《娇娇公主重生后,小将军火葬场了》 第一章 重生 “长公主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胆敢拒绝长公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如今的你以为自己还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子?不过是一个遗孤罢了!” “哈哈哈哈!遗孤!川平兄这个形容当真是贴切啊!” “不知好歹的东西,非得看我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鞭子在半空中甩出猎猎风声,坐在一旁座椅上的娇俏小人拄着头靠在一旁的桌子上,似是被梦魇到了一般猛地坐起身来。 “长公主,您怎么了?” 身旁侍奉的丫鬟见状连忙凑近关切询问。 赫连温妤却并没有回答自己贴身丫鬟春花的话,猛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却发觉自己此时此刻竟然身处一条小溪前。 而正对着她方向的,正是那个即便是化成灰烬她都忘不掉的人。 ——傅宴平! 此人乃将军府嫡长子,祖祖辈辈皆为她皇室效命,到他这一代逐渐子嗣凋零,偌大的将军世家竟徒留傅宴平一人。 她赫连温妤,在父皇尚在人世之时便是父皇捧在心尖上的明珠,父皇薨后,嫡亲弟弟继承大统,她仍旧是最得宠也是唯一一个长公主。 也正是因此,她自幼便被养成了一个娇蛮随性的性子,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以往看中的也不过就是一些物件,如今她却倾倒于傅宴平的颜值。 她向来直爽,既然有了此等心思自然不会扭扭捏捏,便带着几个好姐妹主动告白。 谁知却被傅宴平婉言谢绝。 可她什么时候被人拒绝过? 如此被人落了面子,她自然是不愿意,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借着宴席将傅宴平带到此处惩罚的一幕。 她至今都忘不了,自己死缠烂打良久,最终向皇弟请旨下嫁于他,甘愿为他收敛性子洗手作羹汤,最后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是他傅宴平拿着虎符谋反,等到她得知消息纵马一路赶到皇宫之时,看到的就是那个昔日里处处以她为先的皇弟被傅宴平亲手刺死。 她忘记不了皇弟在临死前听到她声音时看向她目光中充斥着的惊讶与无措。 她拿着发簪冲向傅宴平,趁他不备想要将发簪插入他的胸膛,却并未成功。 傅宴平直到那个时候还有心思呵斥她莫要胡闹。 她哪里是胡闹呢? 她只是没有家了而已。 她只是想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而已。 如今她已成为亡国公主,又怎可同谋反之人佯装无事继续维持表面夫妻? 在他的制止声中,她选择了自刎而亡。 神志尚存之际,她只感觉自己后悔至极,如果再来一次,她定然要离傅宴平远远的。 可怎知,如今还当真让她重来一世! 她不是不想趁其尚未羽翼丰满时将他趁机毙命。 可她不能。 暂且不提傅宴平乃是将军府唯一遗孤,单说未来他会成为只是说其名字就能让敌军退避三舍的杀神存在…… 她也得好好恭维着他。 赫连温妤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大步朝着喧闹声方向走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的蓦然出现,一声冷喝便制止了众人的行动。 为首的世家公子见来人是她,脸上的慌乱也便淡了几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开始了解释。 “长公主殿下息怒,傅公子方才冲撞了我们,现如今不过是在为他的不知好歹付出代价罢了。” 冲撞是假。 但说他不知好歹是真。 不过便是借着冲撞的名义替她教训人罢了。 赫连温妤朝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傅宴平看了一眼,却刚好同他对视在了一起。 昔日里的记忆让她顿时慌了神,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还当真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即便是被人凌辱到了此种境地,仍旧是摆着那副宁折不弯的架势。 “怎么说傅公子也是将军府嫡子,各位这般折辱属实是说不过去的。”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赫连温妤竟然会替傅宴平说话,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须臾后还是那个为首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着朝赫连温妤拱手作揖。 “长公主殿下说得是,是臣等行事莽撞了。” 赫连温妤才不相信他们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过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轻轻挥了挥手,身旁的春花便上前将傅宴平搀扶了起来。 “既然你们知错,那就向傅公子道歉。” 迎着众人的震惊神色,赫连温妤将散落下来的碎发向后挽了挽。 似是不满他们久久未曾有动作一般,皱着眉头催促了一声。 “方才不是知晓自己的错处,既然如此为何不道歉?” 楚川平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长公主殿下是玩笑还是……” “本宫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言罢,楚川平的脸上再无笑意。 “既然是长公主殿下的命令,那臣等不得不从!” 随即他便转身对着傅宴平结结实实地弯腰鞠躬作揖行了一礼。 “今日是在下莽撞,误伤了傅公子,还望傅公子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对于楚川平的话,傅宴平并无回复,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半分。 而跟在楚川平身后的众人见自己的头儿都表态了,自然也不好站着不动。 纷纷朝着傅宴平鞠躬作揖致歉。 这般多的世家贵族子弟弯腰道歉的壮观场面,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可傅宴平仍旧是毫无反应。 只是将充斥着疑惑不解情愫的复杂目光投到了赫连温妤的身上。 看着他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同他相处这么久以来的默契告诉她。 这是傅宴平在质问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赫连温妤轻咳一声,站出身来打圆场。 “既然楚公子已经道歉了,傅公子大人有大量,还望日后莫要再计较。” 她的话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但她并不关心,反倒是将目光再度放到了楚川平等人的身上。 “昔日里本宫为傅公子容貌所倾,说了些荒唐言论,傅公子既对本宫无意,本宫也无意纠缠,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 第二章 二十鞭 她不是没有看到在自己的这番话落下后,众人脸上露出来的震惊神色。 可她无暇顾及这些,像方才楚川平那般,朝着傅宴平的方向也是行了一礼。 “还望傅公子莫要将此事放在身上,日后你我,仍是君臣。” 傅宴平的表情只在赫连温妤这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有了片刻的改变。 她身为一国长公主,能同傅宴平低声下气的道歉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底线了。 好在她重生回来的时机尚早,手下的那些追捧者还尚未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来。 可正当她要转身离去之时,耳畔便传来了傅宴平的一声嗤笑。 “长公主殿下以为,一个轻飘飘的道歉便可以让此事过去了?” 赫连温妤着实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毕竟前世他战功赫赫,荣耀归来后并未同楚川平他们提及昔日里的那些事情。 就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还以为…… 他并不会在意这些。 如今被他这般提起,也着实是不好再轻飘飘地揭过去。 “那傅公子以为,应当如何呢?” 傅宴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轻轻地用自己的虎口擦去了嘴角因为忍痛咬出血的血水。 “若是楚公子侮辱臣也便罢了,但楚公子侮辱了傅家上下几百口人。 “臣以为,傅家祖祖辈辈为皇室效命,如今为国献躯,臣身为遗孤尚未得到善待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还被如此侮辱。 “若是真的让这件事情轻飘飘揭过,日后又有哪位将军还愿为国效力?” 一番话落,赫连温妤的表情顿时间就不好了起来。 若是傅宴平有了不愿再上战场的心思…… 那怎么行! 也就是约莫一年以后,边境胡戎横行,对我朝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 当时朝中无一人能扛下带兵大旗,还是傅宴平力排众议杀出重围。 足足将胡戎打退几百里有余。 若是他不愿再上战场,日后胡戎横行之时,又有谁能替代他扛下大旗呢? 赫连温妤抿了抿唇,朝着他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傅公子说得是,不知傅公子以为,此等罪名该如何处置呢?” 傅宴平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颇为欢喜一般,笑意越发加深,嘴角那颗明晃晃的小虎牙直接晃了她的心神。 “方才楚公子打了我十余鞭,此等罪名总要有个交代才好,那便每人抽二十鞭……” “好!” 几乎是想都没想,赫连温妤直接就应了下来。 目光却仍旧是紧追着傅宴平的方向。 傅宴平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赫连温妤连忙转过了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闭上眼睛缓缓开了口。 “既然傅公子要罚,那所有人都应当一视同仁,虽楚公子等人明面上不说,但本宫知晓他们皆是为了本公主,此次惩罚本公主便同所有人一同承担。”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赫连温妤对着身旁的春花便开了口。 “还不快去将楚公子的鞭子取来!” 春花顿时便慌了神,连连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与颤抖。 “长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啊!奴婢愿替公主受此刑法,求傅公子……长公主金枝玉叶……” “闭嘴!” 赫连温妤哪里不知春花这是心疼她? 可此次乃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将昔日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猛地将春花推开,毅然决然地走到了楚川平的身旁夺过鞭子。 “本宫知晓无人敢对本宫下手,那本宫便亲自动手。” “还望此次以后,傅公子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傅宴平似是看热闹一般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全程没有开口劝阻之意。 赫连温妤虽是女子,但素日里并不爱什么琴棋书画与女工,颇爱骑马射箭,以至于力气同平常人来说大了不少。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随意挥舞几下做做样子便足以的时候,却听到鞭子传来了一声破空之音。 下一瞬鞭子便落在了赫连温妤的身上,顿时间便将她身上那名贵柔软的布料抽开。 众人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可这一鞭子落下以后她并未停手。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时,赫连温妤已经往自己的身上抽了足足十几鞭子有余。 别说身上的布料,在布料被抽开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渗着血一般的红。 不一会便将周遭一圈的衣服染红。 春花见状七魂丢了六魄,顾不得鞭子会不会抽到自己身上,猛地便抱住了赫连温妤。 “殿下,不要再打了啊!奴婢愿意替代殿下承担后面的刑罚……” “起开!” 一声冷喝,她想像方才那般将春花一把推开。 可是她哪里还有力气呢? 只能被春花死死地抱在怀里。 傅宴平直到此时才悠悠然开了口。 “长公主殿下这是作何?如今谁人不知皇帝偏宠殿下您?若是让圣上知晓臣等这般逼迫殿下,那臣可担当不起此等罪名……” 没等他阴阳怪气的话说完,赫连温妤便猛地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了他的方向。 “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更何况这用的鞭子都是楚公子的,同傅公子有何干系?” 也算是将傅宴平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赫连温妤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当真是别样失败的。 前世她为了傅宴平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何曾得到他如方才那般真挚的笑容过一次? 不论她做什么事情似乎都要被带上“耍花样”“心机”诸如此类的词汇。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去喜欢的人罢了。 如今她也算知晓了,强扭的瓜不甜是何含义。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吃这不甜的瓜了。 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她猛地将没有防备的春花推了出去,鞭子挥舞起来的那一刻,她亲手将那颗对傅宴平破碎不堪的心彻底抛至尘土之中,狠狠踩踏而去。 “傅公子,二十鞭子已经完成,不知傅公子可还满意?” 第三章 昏倒 她的话并未得到傅宴平的回答。 对此赫连温妤也并不介意,而是强撑着转头看向了楚川平等人的方向。 “你们也是,一个也别想逃过,所有人皆是按照本宫的标准,二十鞭子,由傅公子亲自监督……” “不必了。” 没等她的话说完,傅宴平便冷声拒绝。 “长公主都这般了,若是臣还紧追不放,那便是臣不通是非了,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臣谢长公主为臣撑腰,此后便如长公主所言那般……” “日后,仍是君臣!” 说着,傅宴平垂下眼眸,她总感觉傅宴平最后的那句话仿佛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可她无心再去关心这些。 身上的剧痛外加刚重生回来身体隐隐的不适感让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长公主——” “温温——”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为什么…… 她在昏迷之前听到了傅宴平的声音? 还是当初大婚以后她在床笫之间强迫傅宴平称呼她的名字。 等她悠悠转醒之时,已经距离这件事情过去三天了。 在这昏迷的三天时间里面,朝堂之上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皇弟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受伤是因为楚川平和傅宴平之间的争执,又得知了她心悦傅宴平一事。 竟罚楚川平和傅宴平朝之后在乾坤宫下跪上三日,甚至于说还打算等惩罚过后给她和傅宴平定下婚约。 意识到此时还来得及阻拦,她便不顾御医和春花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拖着病体赶到乾坤宫。 恰巧就跟跪在地上的楚川平和傅宴平对视在了一起。 不知那是不是她的错觉。 隐约之间她总感觉自己从傅宴平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似是欣喜,又似是痛苦,还隐隐夹杂着几分懊恼。 赫连温妤收回自己的目光。 心中下意识地做出来了翻译。 就好似在说…… 看,你费尽心机不过还是想要让我娶你罢了。 顿时间她只感觉一口热血顿时涌到的头顶,直冲冲地朝着乾坤宫内走去。 皇弟对她并不设防。 乾坤宫向来是她随意出入的。 但她懂得什么可以为所欲为,什么要注意分寸。 所以仍旧是在门口侍从通报过后才走了进去。 进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傅宴平的方向。 “傅公子放心,本宫向来说话算数。” 她分明看到傅宴平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可她顾不得思索,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被那个听说她醒来的皇弟迎了一个正着。 皇弟拉着她的人,满脸担忧的上下打量。 “身体可好了一些?你说说你,为何非要搞什么以身作则,你乃是一国长公主,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错,你愿意不需要认错……” “要的。” 赫连温妤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 “景熙,你信任我吗?” 她没有称呼赫连景熙为皇帝。 而是直接称呼了他的名讳。 顿时间宫内众人便齐刷刷跪作一团。 赫连景熙摆了摆手,众人便鱼贯而出,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皇姐这是何意?” 看着赫连景熙这生机勃勃的样子,赫连温妤眼眶顿时便红了几分。 她想要跟皇弟说自己已经活过一世,如今乃是重生归来。 可她又担心自己的这番神鬼之说并不能让皇弟相信,甚至于说意外流传出去以后还会被人当成妖邪祸世给皇弟带来麻烦。 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她又默默吞了回去。 “我不愿嫁与傅宴平。” 说这句话时的她别样坚定的,她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同往日一般得到皇弟的赞同。 可谁知。 映入她的眼帘的却是皇弟满脸震惊的表情。 “为何?皇姐不是心悦于他吗?朕听说皇姐还向他表白心意,为何现在却又不愿……” “傅公子已经婉言拒绝我了,就如同皇弟所说那般,本宫乃是一国长公主,想要什么样的优秀儿郎得不到,又何必苦苦追随一个心中无我之人?” 她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得到皇弟的赞同。 可谁知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皇弟的回话,抬头望去就看到皇弟满脸的认真严肃。 这是他在她面前不曾有过的样子。 “皇弟以为呢?” 赫连景熙似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蓦然嘴角带上了几分勉强笑意。 “可皇姐又怎么知道傅公子不心悦皇姐呢?说不定傅公子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 “皇弟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赫连温妤绕着他走了一圈。 “哪里……” “为何今日皇弟总是一味地向着傅宴平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皇弟似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朕怎么可能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只是难以相信皇姐怎么可以说出来这种话,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皇姐呢!” 恭维的话入耳,赫连温妤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那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本宫!” “是啊皇姐!”赫连景熙凑近她几分,“所以这傅公子自然也是心悦皇姐您的,再者皇姐先前当着那般多人的面向傅公子告白,如今……” 赫连温妤蹙了蹙眉,前生今世的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选择了抗拒。 “不必,本宫同傅公子……无缘无分,便到此为止。” “至于外界如何看待此事,总归本公主做出来的荒谬事情也不止这一件,倒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如何想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了赫连景熙的方向。 “不过这个傅公子,皇帝务必要笼络住才好,他出身于将军世家,一身本领谋划自是承袭了老将军,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一旦重用他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 赫连景熙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她的这句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怎么赫连温妤止不住地想起亡国之时的那一幕幕场景。 她忘却不了皇弟最后看向她时那眼眸之中的震惊神色。 第四章 仍是君臣 手落在赫连景熙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景熙务必要当好一个皇帝才好啊,这样才不算是辜负了父皇母后对你的期许,才不算是辜负了万千百姓对皇弟你的赞赏,也才不算是……辜负了皇姐。”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赫连景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他的眼眶红了几分。 “皇弟……知晓了……” “那日后皇姐便要日日来乾坤宫监督皇弟了。” 眼角的绯红甚至还未消落下去,脸上的表情就转变为了惊恐。 赫连温妤勾唇浅笑。 “还望皇弟,莫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赫连景熙灿灿一笑,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皇弟向来不会让皇姐失望,倒是皇姐还是养好身子以后再来监督,一切都要先以皇姐的身体为重啊……” 对于他的这个提议,赫连温妤并未拒绝。 毕竟她前世确实是爱傅宴平的,但是比起来傅宴平,她更爱的人或许更多的还是她自己。 正当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准备离开之时,却再度被赫连景熙叫住。 “皇姐!” “何事?” 回头她便撞进了赫连景熙那同傅宴平一般无二的复杂眼眸之中。 “皇姐当真……不再喜欢傅宴平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赫连景熙会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但是想到当初在她看上一个物件却没有得到,日后皇弟意外获得时再问她是否还需要,得到她否认回答时也会这般反复询问时。 也便打消了几分疑虑。 “年少之时的心悦总是难得可贵的,或许得不到日后也会有所悔恨,但比起来这个我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愿让自己再折断一身傲骨去讨旁人开心了。” 赫连景熙顿了一瞬间,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须臾后猛地抬头同她对视在了一起。 “既然皇姐已经有所觉得,那皇弟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好在如今圣旨未下,也有回转的余地。” 赫连温妤点了点头,也不由得心中感慨一声好在她醒来早了片刻。 否则的话还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扭转既定的死局呢! 总不好让皇弟为她的一意孤行再度买单。 解释了一番那日发生的事情后,推开乾坤宫的大门,她和赫连景熙一同走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二人听到动静声明显是有了反应,却都不敢抬头同他们对视,只是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目光落在傅宴平的身上,说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感情并非爱慕,也并非恨意。 而更像是一种释怀。 如果不是她的强求她的逼迫,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是她先做错了事情,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的。 傅宴平虽然谋反,让她变成了亡国公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曾为他们的国家开疆扩土,守护了一方安宁。 “起来。” 皇帝金口玉言一声令下,傅宴平便和楚川平缓缓站起了身。 “朕听了长公主的解释,知晓这一身伤的由来,虽说不是你们导致,但也有你们的间接原因,朕惩罚你们,可有怨言?” “臣等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未让赫连温妤脸上的表情有丝毫的改变。 余光飘忽片刻后便落在了傅宴平的身上,光辉打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她曾在幼时见过将军一家,从未有一人如他这般皮肤白皙,仿佛是会发光一般。 或许是随了将军夫人? 思索之际,身畔人再度开了口。 注意力放到赫连景熙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赫连景熙的眼眸中似乎是带着几分类似于期待的情愫。 “至于长公主和傅公子之前的婚事,便作废了。 “傅公子乃是将军府唯一的遗孤,若是当真是让傅公子入赘,朕对不起战死沙场的将军,也无颜面对朝堂之上的诸多大臣……” 未等赫连景熙将话说完,傅宴平却蓦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圣上恕罪,臣有一事不解,不知臣何处做了错事让长公主与圣上对微臣不满,但如今圣上将要给臣与长公主即将定下婚约一事世人皆知。 “若是此时更改,是否会影响圣上在世人面前的威信……” “朕何曾说过要将长公主许配给傅小将军?可有人亦或者是婚约作证?” 赫连温妤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为什么她感觉傅宴平似乎是在对皇上取消他们之间的婚事感到不满呢? 但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这也是长公主殿下的想法吗?” 充当透明人的赫连温妤猛地被点明,这才抬头看向了傅宴平的方向。 对视之间,她似乎看到了傅宴平的不甘和失落。 “既然傅公子对本宫无意,本宫自然是不愿多做纠缠,就只当你我有缘无分,如同那日所说一般,你我之间,仍是君臣。” “君臣?好一个君臣!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傅宴平猛地放声大笑。 赫连温妤皱了皱眉,下意识后退一步。 或许是她这一举动伤到了傅宴平,只见他眼眶通红,直直地跪下朝着他们的方向行礼。 “微臣明白,微臣……遵旨!”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他咬牙切齿着吐出来的。 赫连温妤才懒得管他到底是如何作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便扶着春花离开了乾坤宫。 路上,春花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想要装作没看到都难。 只好无奈叹气开了口。 “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春花惶恐便要下跪行礼,赫连温妤猛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只你我二人,便不必多礼。” 环顾一圈见确实无人,而公主殿下又确实是态度强硬以后,春花便乖巧点头,不再挣扎。 “不知是不是奴婢错觉……总感觉,傅公子似乎对长公主殿下您并非是之前所说那边毫无感觉,那时奴婢观察了一眼,傅公子眼眸之中的失落不似作假……” 第五章 爱的是谁 赫连温妤微微一怔,却是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春花的话。 “失落?他估计只会感觉到解脱,毕竟本宫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豺狼虎豹呢?” 冷笑一声,她轻轻挥了挥自己的手,有关于这个话题她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跟春花多说了。 另一边的赫连景熙在她走了以后也没有跟傅宴平或是楚川平多说什么的意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后便转身走回了乾坤宫。 傅宴平愣在原地尚未起身时,自己的肩膀却被人压了一下。 抬头就跟楚川平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啧啧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长公主殿下爱的是我,不是你,你该不会以为她腰间荷包上面绣的那个‘平’字是你?你也配?那是我!是自由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我!” 若是放在前世,或许他还会因为楚川平的这两句挑拨离间话语自我怀疑一阵。 可如今他不会了。 “她爱的是,从始至终都是我!” 赫连温妤只能是他的,是且仅是。 无论今世前生,都不会变。 猩红的眼睛配上那似是要将人吞食入腹的样子,楚川平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露出来了嫌弃的表情。 “那你倒是说说长公主殿下那么爱你为什么要让圣上取消婚约?傅宴平,你还没有看清楚现状吗?” 还没有看清楚现状吗? 楚川平的这句疑问可谓是直接问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是啊…… 为什么长公主殿下那么喜欢他却还是要让皇帝取消婚约呢? 无视他的冷嘲热讽,傅宴平猛地朝着乾坤宫宫门跪了下去。 “臣傅宴平,求见皇上!” “臣傅宴平,求见皇上!” “臣傅宴平,求见皇上!” “……” 似是忘却了痛意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撞向地面,哪怕是额头青紫一片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屋内赫连景熙何尝不知晓他为什么要求见这一遭。 无奈轻叹一口气,顾及着各大世家对傅宴平这将军唯一遗孤的虎视眈眈,也想着他们之间那些“情意”。 挥了挥手便让人将傅宴平带进去了。 原本还在看笑话的楚川平顿时间就愣在了原地,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乾坤宫中。 傅宴平随着侍从进到乾坤宫内,恭恭敬敬地朝着赫连景熙行了一礼。 半是试探半是笃定一般的开了口。 “圣上可还记得臣的身份?” 一语可谓是两关了。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将军府遗孤,这般说无异于是在提醒皇上注意他的身份,也算是半威胁了。 而他暗地里面的身份…… 只有他和前世的赫连景熙知晓。 “朕自然是知晓的。” 赫连景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傅公子提醒朕的是哪一个?将军府遗孤还是……” 闻言,傅宴平猛地抬起了头看向赫连景熙。 猩红的眼眸中写满了疑惑不解。 “为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的吗,一起回来,让她也回来,好好待她给她一个更好的全新的人生……” “爱卿如何知晓皇姐嫁于旁人便不是一个更好的人生了?这也是全新的,不是么?” 傅宴平愣了愣,眼底的疑惑不解转变为了震惊。 “皇姐说了,她不愿意再折断一身傲骨哄什么人开心了,她现在或许更想要的是自由,爱卿以为呢?” 偌大的屋内寂静无声。 最后仍是赫连景熙无奈叹气打破了僵局。 “朕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朕不想逼她太紧,你也知晓前世她临死前见到了什么,对你有抵触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我们说好了的,这辈子就是要让她开开心心的不是么?” “再者说,你们有无缘分又不是朕说的算,如果你能让皇姐重新爱上你,朕也是乐见其成的。” “还是说,你感觉你不能再让皇姐爱上你了呢?” 傅宴平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了赫连景熙的方向。 眼眸中尽是复杂之色。 “皇帝不在意臣的身份……” “朕只在意皇姐幸不幸福。” 寂静片刻后,傅宴平闭上双眼,终于开了口。 “臣知晓!” 几乎是赫连温妤刚回到宫殿之中没多久,门外便有人来通报,说是楚公子求见。 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几声,想到那日落了楚川平的面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向来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指哪打哪。 如今也确实是该给些安抚也给一个交代才好。 “让他进来。” 楚川平走进来的时候尚且还端着该有的姿态,等到行过礼坐在她的对面时,便没了个正经样子。 赫连温妤无奈叹气,却也只是纵着他,让宫女给他倒上茶水。 “那日事出有因,落了你的面子,楚公子应该不会介意?” 楚川平俨然是没有想到赫连温妤会提这件事情,面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分。 “长公主这说的是什么话,能为长公主效劳乃是在下的荣幸,长公主的赏罚对于在下来说,皆是恩赐。” 赫连温妤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向来知晓楚川平对她的忠心耿耿。 与其他忠臣不同的是,楚川平对她是有些好感的,虽然一度没有挑明,但明显的程度也一定是连白痴都能看出来的。 “那楚公子今日来寻本宫所为何事?” 只见楚川平总算是放下了手中把玩的茶杯,轻咳一声后抬眸看向了赫连温妤的方向。 姿态间是少有的认真。 “长公主可是真的不愿下嫁傅宴平,还是说只是一时气话?” 赫连温妤皱了皱眉,语气间也透露着不耐。 “本宫何曾说过气话?” 楚川平撇了撇嘴,不由得在心里面腹诽。 她说过的气话还少? 可却都是为了那个姓傅的…… 只是这种话他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随后便神秘兮兮地朝着赫连温妤的方向凑近几分,压低声诉说道: “长公主不知,在您走后傅宴平又求见了圣上,只怕是他为长公主您的权势倾倒,后悔了呢……” 第六章 批奏折 赫连温妤偏了偏头,避开楚川平,心中不觉感到荒谬。 他傅宴平怎么可能会因为本宫的权势而后悔?他不是挺能耐的吗? 堂堂大将,放眼整个朝廷,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怎会为此等小权小势而折腰? “嗯,本宫知道了。” 她清冷一笑。 就他? ——根本不可能。 楚川平一看便知她是没有听进去,心中无奈,长公主还是一点都不听劝谏啊。 “长公主殿下可别被傅宴平的小把戏骗了,作为男人,我最了解男人了……” “傅宴平这个小人分明是想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臣……” “不可能!”赫连温妤反驳道。 好歹她与傅宴平也有过一世夫妻,她还不了解傅宴平吗? ——人家大将军可骄傲着呢。 楚川平也没有奢望过因为聊聊几句话就能成功离间公主与傅宴平的关系,但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长公主若是不信在下所说,大可以问问宫中圣上——” “够了!”赫连温妤怒喝打断了他。 “臣惶恐……”楚川平不经一颤,眸色微暗。 长公主殿下总是对傅宴平格外信任,作为殿下的爱慕者,他怎能不难过? 可无数次的难过过后,他又得捡起心碎了一片的自己,重新追上殿下的脚步。 好一会儿,赫连温妤才冷静下来,看着大汗淋漓的楚川平,心中懊悔过火了,忙道:“是本宫唐突了。” 毕竟楚川平一直都忠心耿耿,自己因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属实不智。 楚川平见她的语气有所缓和,试探性地问: “长公主殿下,那您那一纸婚约还作废吗?” 楚川平等了这么久,其实就是想等这一句话,当然,如果可以趁此机会对傅宴平落井下石就更好了。 “当然,本宫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赫连温妤渐渐不耐烦了,她知道楚川平忠心耿耿,但就不喜欢他干涉自己私事——在她看来,废除婚约只是皇室的私事而已。 你出尔反尔的次数还少吗?尤其是关于傅宴平那小子的。 就不明白那小子哪里好了,长公主如此青睐于他。 楚川平心中吐槽,但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行了,行了,你下去。” 赫连温妤最后道。 “是。” 等楚川平退下后,赫连温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思索起了刚刚楚川平的话。 “权势?要是换个人,我也就信了。傅宴平,呵呵……” “他真的会去挽回婚约?” 说实话,赫连温妤是不信的。 就上一世傅宴平的态度,对她避之三舍还来不及呢。 那一把剑想必很锋利,他又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 想着皇弟上一世被刺时的眼神,赫连温妤最后一点柔情也不见了。 不管怎么说,傅宴平谋反了,且还弑了君…… 究其原因,或许还是与自己有关。 若不是他求着弟弟给她和傅宴平赐婚,大抵也不会把他逼到那一步。 “长公主殿下,宫里催奏折了……” 春花的声音将赫连温妤的思绪拉了回来。 赫连温妤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奏折要批阅,又想起自己昏迷这几天,想必已经累积了不少,不由心累…… 后宫与太监不可干政。这是自太祖开辟江山以来留下来的祖训。 不过,赫连温妤长公主是一个例外。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后宫。 加上赫连景熙继位是尚且年幼,而新皇对她这个长公主又极度信任,这才将不少军国大事直接以奏折的形式送往长公主府。 当然,这与赫连景熙不喜欢批阅奏折也有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长公主府俨然成为了第二个行政中心。 赫连温妤只是看了眼那成卷成卷的竹简,便觉得头晕眼花。 不就是短短三天吗?怎么就累积了一屋子了? 这个时候虽然市场上已经流通有劣质纸,但是由于技术不成熟,加上纸张脆薄,不适合成册编订,所以官员上书一般还是以使用竹简为主。 “都给我搬乾坤宫去。” 赫连温妤定了主意。 毕竟是皇弟的国家政务,让他帮忙处理一下,不过分? 赫连温妤搬进乾坤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赫连景熙耳中。 他正想过来看看是什么事,结果就给留下来当苦力了。 只一小会儿,赫连景熙就扛不住了,哀嚎道:“皇姐,要不我让傅宴平过来帮忙……” 赫连温妤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起应激反应,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个钢镚,一弹就是几步远,丝毫没有觉得逾矩。 “只是一介武将,”赫连温妤略微整理了一下形象,语气却冰冷至极,“叫他过来做甚?” 赫连景熙委屈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压榨弟弟呀。” “我乐意。” 赫连景熙无话可说了。 “景熙务必要当好一个皇帝才好啊,这样才不算是辜负了父皇母后对你的期许,才不算是辜负了万千百姓对皇弟你的赞赏,也才不算是……辜负了皇姐呀。” 赫连温妤再度拍了拍这位年轻的皇帝。 赫连景熙无奈:“皇姐,这句话你说过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批奏折啊……” “是,皇姐……”赫连景熙焉了巴巴地应道。 过了一会儿,赫连温妤似乎是无意中随口提起:“皇弟要小心些傅宴平。” 赫连景熙心中一震,佯装不解:“皇姐先前不是还说要重用他吗?” “当然是要重用。毕竟傅宴平的能力想必皇上也知道自己。” “但是该防备的还是一样的都不能少。” “这是为何?”赫连景熙仍在装糊涂。 “此人素有野心,终不会甘于屈居人下的。”赫连温妤叹道。 “那依皇姐的意思直接杀了不好?” 赫连温妤闻言有些感动。 只是因为自己一句话,皇弟连理由也没有问,就言听计从,甚至是置人死地,或许这就是亲情。 “不可,”赫连温妤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最后总结道,“这就是帝王心术。皇弟还要多加学习。” “哦。”赫连景熙应道。 赫连温妤也不知道皇弟听进去了几分,但没有在这个话题多作停留,因为再说下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万一那某些小细节露了马脚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只要她赫连温妤还在一日,傅宴平就休想掀起一朵浪花。 国土、朝廷、家人、百姓。 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他傅宴平更是门都没有! 第七章 搬进乾坤宫 夜深了。 赫连温妤正准备告辞回府,赫连景熙便挽留道:“皇姐要不直接在乾坤宫过夜?乾坤宫还挺冷清的。偏殿也不少。” “皇姐若是喜欢,就挑一间住下,明日继续批阅奏折。且如今天色已晚,不安全。” “这可是皇宫,谁敢动本公主一根毫毛?”赫连温妤扶额道。 除了今天在傅宴平手上吃的那次亏之外,今世前生加在一起,也没人敢动她分毫。 真是见鬼,为何那家伙总能成为本宫的例外。 自今日起,本宫誓与此人断绝往来。 “皇姐,你说这偏殿空着也是空着,你住这咱也有个照应不是?”赫连景熙央求道。 “那好。” 不知为何,赫连温妤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可无奈这是她的亲弟弟,又是当今圣上,只得宠着。 “皇姐,你看你一个人在偏殿多无聊啊,”赫连景熙狡黠地笑道,“要是能再帮我批几份奏折的话……”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赫连温妤一脸黑线,最后只得作罢,抱起一沓子奏折去了一旁的偏殿。 说起来,皇弟继位大概也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了,还真是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原先父皇的那些嫔妃,他上位后就给了她们数俩银子,放其归乡,导致国库空虚,还美名其曰什么“不近美色”。 明明自个也老大不小的了,还假正经,明日我非得去说说他。 一夜无话。 次日,早朝。 皇帝是要每三天举行一次早朝的,今天刚好又到了需要上早朝的日子,一大早便有太监叫床。 再一看天色,还不到五点呢。不过赫连温妤倒是习惯了。 她知道那些臣子要起的更早,大概四点左右就该起床了。 按程序走完流程后,赫连温妤自重生后第一次站在了朝堂之上。 此时还不到七点,赫连温妤甚至能依稀看到皇弟冠冕下那张打着哈欠的脸,或许这就是皇弟不想当皇帝的原因……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赫连温妤享有见君不拜的特权,只是弯了弯腰,其他臣子则是要行跪拜礼的。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起奏。” 一老臣上前一步道。 赫连温纾看了一眼,认出是兵部尚书裴迹,再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已经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近来边境动乱,雨双国频繁在边境造成小规模冲突杀伐,望陛下尽早起兵平乱。” 果不其然。 上一世的雨双国动乱,正是由傅宴平率兵平乱的,没记错的话,这也是傅宴平人生的转折点。 先有平乱功勋,后有圣上赐婚,那地位是嗖嗖地往上窜。 “爱卿可有人选?” 皇弟开口道,语气中却满是困意。 他早就知道了后续的发展,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裴迹思索片刻:“臣……斗胆推荐傅宴平率兵。” 正欲答应,赫连景熙忽然想到了皇姐。 看昨日傅宴平的模样,他应当也是喜欢皇姐的。 将此人留在此处,说不定能讨得皇姐欢心。 “就这种小事,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裴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恭敬地叩头道:“望陛下三思。” “我意已决,”赫连景熙郑重其事道,“退朝后由兵部尚书裴迹指定一名小将,率兵千余人,立即前往边境。” “臣……遵旨。” 而后就没有什么值得禀报的消息了,赫连景熙一甩袖子便退朝了。 赫连温妤连打几个哈欠,就朝着乾坤宫的偏殿走去。 没有什么比睡觉要紧。 说起来,这回边境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雨双国对我雪枫国的国土觊觎已久,数年来摩擦不断,却也只是小战频繁,从没有过大军压境的情况。 也是,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咱。 真打起来顶多也只是个平手,毕竟有傅宴平在。 啊对,傅宴平! 赫连温妤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瓜子,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半。 皇弟为什么不让傅宴平去? 明明在上一世,当大臣提出让傅宴平带兵出战时,他还是满口答应的啊。 怎么本宫一穿越回来,皇弟的变化这么大? 不行。 本宫现在看到傅宴平就烦,我得立刻劝皇弟改变心意。 就这样,赫连温妤便急急忙忙地向乾坤宫跑去。 乾坤宫内。 “我的考虑就是这样,希望你能理解。”赫连景熙轻抿茶水。 傅宴平却只是邪魅一笑:“能少打一仗,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至于合作之事,一切都得建立在对皇姐无害的基础之上进行,”赫连景熙严肃道,“否则此事作废。” “皇上,臣认为,让长公主殿下嫁给臣,才是最明智、且最有益的决定。”傅宴平端起茶壶,为赫连景熙的杯子添满。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是赫连温妤了,除了他赫连景熙,也就只有皇姐能在乾坤宫行走自如了。 放在往日,皇姐总会叫侍卫通报一声,今日匆忙赶来,定是有要事商讨。 “啪啦~” “扑通~” “砰!” 赫连景熙姐弟同时懵了。 傅宴平刚刚端起的茶壶从桌上掉落,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几乎是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傅宴平单膝跪地和赫连温妤破门而入的声音。 “啊哈哈……”赫连景熙连忙尴尬地打圆场道,“刚刚我想喝水,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没拿稳茶壶。” “臣这就为陛下清理。”傅宴平恭敬地揖礼道。 赫连景熙摆摆手,继而看向皇姐:“皇姐什么事这么急?” “他怎么也在场?” “傅将军深有谋虑,朕闻边境大患,特来向其请教行军用兵之道。” 哈? 皇弟你不是对统治和治理国家一向都很随意的吗? 难得有此般心意。 不枉让本公主穿越一遭,若皇弟能治理好我雪枫国,重用其他将军,量他傅宴平一个小将军能挑起什么风浪。 如此,父皇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可以安息了。 赫连温妤连忙摆手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先忙。” “慢着,臣听闻长公主殿下脚步急切,想必并非寻常小事。” 傅宴平的邪魅声音传来,让赫连温妤眉头紧皱。 第八章 臣请战 “放肆!” “本宫与皇弟说话,你一个外人竟敢插嘴?” “难道你不知道君臣礼节吗?还是说你想僭越皇权?” “还请皇弟治他藐视皇权之罪。” 赫连温妤这一盆锅扣下来不可谓不狠,要是换一个臣子,藐视皇权,轻则流放,重则抄家,九族都得牵连。 好在傅宴平并不是一个正常臣子,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长公主殿下谬矣。” “凡事皆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臣先于殿下与圣上谈论过事,殿下未经侍卫宣召擅入,此为失礼。” “臣与长公主殿下交谈,并非藐视皇权。莫非长公主殿下可以代表皇权?此为僭越。长公主非要治臣僭越之罪,不知长公主此举为何居心?” “你……你!” 赫连温妤气得瞪圆了眼睛。 她在上一世便知道傅宴平牙尖嘴利,这一点果真是穿越也无法改变的。 “我怎么了?”傅宴平得意地挑眉道。 一句话点燃了赫连温妤心中的怒火,她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再然后夺过傅宴平手中的扫帚,对着他的腰便是狠狠的一下。 “跪下!”赫连温妤怒喝道,“本宫想治你的罪还需要理由吗?你胆敢还口,该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她顶嘴的。 若是放在往日,她早就冲过去给对方一个大嘴巴子了,可奈何傅宴平这张脸……她始终下不去手。 傅宴平只得无奈地单膝跪地,语气中也带着半分迁就的意味。 “臣知罪,请长公主责罚。” 作为一名将军,他经历的疼痛之多,已经到了可以无视这一扫帚的程度了。 见状,赫连温妤才丢掉了扫帚,满意地点点头: “大胆奴才,待本宫好好想个法子来惩罚你。” “皇姐……你想怎么处罚他?” 被无视了许久的赫连景熙幽幽开口,同时略带责怪的瞥了傅宴平一眼。 不是好的让皇姐开心的吗?怎么才刚一见面就吵起来了?头疼…… 就冲着他这张嘴,皇姐怕是也再难对他心动了。 傅宴平无奈,他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他能怎么办? 赫连温妤略加思索:“既然傅将军对行军用兵之道的见解独到,不如亲自率军迎击,以此来证明你的理解是否正确。” “雨双国动乱朕已派人前去平定,无需多加人手。”赫连景熙先一步回绝道。 “傅将军出身武将家族,与普通小将相比,定有过人之处,派他前去,能有效减少我军伤亡。”赫连温妤据理力争道。 她边说边用眼神暗示着皇弟,可奈何后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思的神情盯着地面。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傅宴平罢了,怎么皇弟就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雨双国只敢在边境制造一点小摩擦,有试探我国实力的嫌疑,还是让小将去更保险,”赫连景熙认真地看着皇姐,“还请皇姐换个惩罚方式。” 赫连温妤哑然。 行军用兵之道…… 傅宴平呀傅宴平,没想到你竟先人一步用你的方式说服了皇弟。 好,为了雪枫国,我忍。 “皇上,臣请战。” 赫连景熙明显愣了一下。 拜托,你搞什么?我们原先的剧本可没有这么一出。 “宴平,你可想好了?战场刀剑无眼,可当不得儿戏。”赫连景熙劝说道。 “臣请战。” 傅宴平语气坚定。 这下子,赫连景熙不会了。 不是说好了把你留在京师与皇姐多加接触的吗?怎么又跑边界去了? 赫连温妤也吃了一惊。 哼,算你识相,否则今日,本宫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只要本宫不让他拿到像前世一样高的威望,那傅宴平就没有办法造反了? 于是,她唇角微扬道: “皇兄,既然傅将军一片衷心,不如就顺了他。他这不也是想为国效力,皇弟也总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赫连温妤的话直接将赫连景熙的退路堵死了。 毕竟皇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傅宴平,你可愿为此次抗击雨双国出战?” 等你回来了你看朕怎么把你大切八块! “禀圣上,臣万死不辞。” 听着傅宴平斩钉截铁的回答,赫连景熙可算是没了脾气: “行,朕封你为拒北大将军,统兵……” “慢着……”赫连温妤打断了他。 赫连景熙:我太难了。刚刚皇姐你不是都点头了吗? “本宫认为,虽然傅老将军谋略过人,傅家也确实善战骁勇,但傅宴平终究还是年轻,本宫并不认为他有能力统帅三军,皇上慎重……” 傅宴平的实力上一世赫连温妤是知道的,她可不希望再让他拿到兵权。 这个时代,有兵就有一切。 谁都可以统兵,但是傅家绝对不行。 谁也无法预测,万一他什么时候就反了呢? “那皇姐认为该怎么办?” 赫连景熙决定摆烂,谁让这两个人都不按他的剧本走。 “傅将军既然请战,自然是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不然就寒了将士们的心。” “但是我们也不能拿三军将士性命当儿戏,让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将军去统领他们。” 赫连温妤目光瞟向跪在地上的傅宴平。 “长公主殿下这是说臣纸上谈兵吗?” 傅宴平给气笑了。 想他乃是将军府唯一遗孤,单说上一世赫赫战功,只是说其名字就能让敌军退避三舍的杀神存在,如今竟被人指认为是纸上谈兵? “将军毕竟还不熟悉战场,只不过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于武将家族罢了,参加的战役也屈指可数,自然是比不得经验老到的将领的。” 赫连温妤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好,那不知长公主打算如何?” 傅宴平不喜不淡道。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只是他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长公主便是熟悉他的人之一。 但他的态度根本不重要,自然而然的被无视了。 “看在傅家数年来的为边疆做出突出贡献的面子上,本宫决定给你升官。” “不如封令将军为监军,如何?” 赫连温妤贝齿轻启,道。 面子和削权一样也没落下。 赫连景熙暗叹,高。 第九章 升官 监军是军中二把手,掌握着钱粮调动,有监督将士,先斩后奏之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监军代表的是皇权对将领的监视,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其地位甚至高于军队主帅。 但有个屁用。 众所周知,监军是没有兵权的。 他最多也只能向将军提出自己的建议,甚至将军听不听都无所谓。 这一招明升暗降玩的确实是高。 至少从大义上来说,无论是皇帝赫连景熙还是将军傅宴平,都找不到借口反驳这个建议。 “臣领旨。” 听着傅宴平咬牙切齿吃瘪的声音,赫连温妤瞬间感觉心情愉悦,恨不得原地高歌一曲。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本宫就告退了。”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叫住赫连温妤了。 等她走后,赫连景熙看着傅宴平黑如锅底的脸色,很不道德的笑了出来。 报应,不按剧本走的报应!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就想上战场了?” 赫连景熙还是没搞懂对方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换剧本,如果他不主动请缨,兴许今天什么事也没有。 “我觉得我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傅宴平想了想,道,“也许这一次回来她就会对我刮目相看呢。” “……少臭美了。” “说不准呢,她能喜欢我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傅宴平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恍惚中,他眼中的自信跨越时空,与父皇的形象重合。 父皇不仅是个励精图治的政治家,还是个功勋显赫的大将军,从无败绩。 如果是他在,他想必也十分自信。 “也是,哪个姑娘然后拒绝一个百战百胜的英雄将军呢。若朕不是天子,朕也想去战场上搏杀一番。” “拉倒,到时候你不被吓尿就好了。” 傅宴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你……” 傅宴平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唇一笑:“臣听闻,雪枫国自古以来,凡击退贼寇者为功臣,可向皇上邀功,不知可还作数。” “啊?”赫连景熙愣住了,“作数啊,怎么了?” “那臣与温温长公主一事,还望皇上考虑考虑。” “不许你那么称呼皇姐!” 赫连景熙给刺激到了,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宫人来报:“启禀陛下,楚川平求见。” “既然如此,臣便即刻启程,不打扰陛下了。” 闻言,赫连景熙只好无奈地摆摆手。 傅宴平识趣地告退,一来是因为他和楚川平向来不对付,二来也是为此表明自己的君臣观。 不过,楚川平来做什么? 赫连景熙边思索他的来意,边道:“宣。” 很快,楚川平被带了上来。一番行礼后,楚川平首先跪下请罪。 “臣,有罪。” “哦?说来听听。”赫连景熙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赫连景熙记得这家伙是皇姐身旁的人,心想着只要他犯的事不大,能保就保下。 “臣无能,未能保护好长公主,让长公主挨了皮肉之苦,请圣上降罪。” 赫连景熙这才想起这件事,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归罪于他。 不仅是因为他是皇姐那边的人,主要是这件事也归罪不到他头上,再加上据他所知,此人一直对皇姐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起来,上次皇姐昏迷不醒,楚川平和傅宴平就一直在殿外跪着,他为了惩罚傅宴平,碍于面子问题,就只好委屈楚川平也一块跪着了。 后来楚川平不知何时就走了,他也就没再留意此人,现在想起来,心中仍觉有所亏欠。 想到这,赫连景熙换上了笑颜,虚扶起了他,道:“卿何过之有?” 说罢,他坐回先前的位置,上下打量起楚川平。 亏欠是一码事,身为皇帝的威严就是另一码事了。 “微臣惶恐。还有一事欲报……” “何事?” 赫连景熙笑眯眯道,让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就是关于雨双国的战争,臣亦想效力。” “哦?”赫连景熙不置可否,仍然是笑眯眯的,“可朕记得,卿只是一名文臣。” “谁说儒将不可上战场?臣自幼起便习得武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大展身手。” 楚川平语气激动道。 “卿的一番好意朕心领了,只是这平叛大军朕已有了人选。” “分别是奋威将军张维先为主帅,平威将军李季奴为副帅,傅宴平以白身担任监军。” 楚川平对于主帅和副帅都没有想法,那两个将军都是先皇留下来的老将了。 可是对于傅宴平的出现,让他很是惊讶,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参战的想法。 他一开始就是看中了傅宴平不参战,想趁机捞点军功,以此来向长公主证明自己的。 现在傅宴平参战了,那竞争也就来了。 就凭傅宴平那小子的三脚猫功夫,谁还不会搁战场站着等士兵打完了回朝廷邀功啊? 要真是和他比一比,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见楚川平沉默,赫连景熙反问:“爱卿可有异议?” 虽是反问,但语气中却透漏着不可质疑的权威。 “臣不敢,”楚川平低头道,用余光观察着赫连景熙的神色,“只是……臣以为,臣也能胜任此行。” “此言差矣,”赫连景熙笑道,“朕昨日批阅奏折时,发现大司农一职无人上任,不知爱卿可愿担任此职?” 大司农,是负责全国粮食收纳和调动的职位,可以管控天底下所有的由国家收过来的粮食。 可以说,只要担任此职,日后的粮食就再也不用愁了,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工作也不怎么难,基本就是哪个地区出现天灾人祸了,就往哪里调动粮食。 官职高,待遇好,工作轻松,此等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啊。 就像是担心赫连景熙反悔似的,楚川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跪谢皇上圣恩!” “爱卿免礼。” 赫连景熙笑着应道。 上一世的他错将大司农给了另一位大臣,才上任几个月就一下子胖了几圈。 而楚川平忠心耿耿,又爱慕皇姐,想必不会做出过格的事。 第十章 宴席 解决了这件事情的赫连景熙心情大好,当下就下署了敕令。 消息传出去之后不久后,整个京师都震动了。 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楚川平从从五品小官一跃变成了正二品。 更何况楚川平更是在家里大摆宴席,广邀宾客以示庆祝。 皇帝为此还从宫里派人送来了500贯钱以示庆祝。 虽然这钱不多,但毕竟是来自宫中。大家纷纷开始揣摩起了圣意。 不管怎么说,和楚川平交好总归没有坏处。除了一些顶尖世家,基本上经常能称得上头脸的家族和官员都派人来了。 不说巴不巴结,至少不能和他交恶。 这是所有世家的想法。 在宫中的皇帝估计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看在皇姐的面子上给了一笔庆礼就能让其他人想这么多。 但比他更想不通的还是另外一位,赫连温妤。 “怎么回事?怎么都变了?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一码事的呀?” 赫连温妤百思不得其解。 若问她上一世的大司农是谁,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接不上话。 不过好歹楚川平也算是她这一派的人物,这似乎并不算得上是一个坏消息。 既然是赫连温妤的人,那这宴席赫连温妤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和动不动就公主驾到不一样的是,在雪枫国,皇室并没有这么大架子,反而比较亲民。 而参与宴会之人也是等宴席开始之后,才知道的长公主殿下的参加。 长公主赫连温妤一裘丹凤袍,裙摆迤逦了近一米,一身贵气铺面而来。 等诸位官员行礼后,赫连温妤道了声免礼,让大家和平常一样吃喝。 不过,由于长公主的存在,原先热烈的气氛倒是僵化了不少。 楚川平见状,提议道:“殿下,要不我们去内院用餐。” 雪枫国的高级官员一般都是两进两出的别墅,分为内院与外院。 正常情况下外院才是接待宾客的地方,而内院是供家人使用的地方。 可如今赫连温妤在地位上带给众人的压力太大,气氛根本就放不开。 赫连温妤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扫了楚川平的兴,只是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在楚川平的亲自陪同下,赫连温妤移步到了楚府内院。 等赫连温妤一走,原先压在众人心里的大山瞬间消失,气氛又逐渐活跃了起来。 待楚川平将赫连温妤带到内院的园亭中时,楚川平停步道: “殿下且在此歇息一会儿。待臣先去接待一番宾客,并为殿下单独准备一份宴席。” 赫连温妤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单独为我准备,和大家一样就好。” “是,在下先让下人准备点心与茶品。” 说罢,楚川平恭敬地告辞。 宽敞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墙角处是一个崭新的木制方桌与坐席。 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各色的甜点和美食,再然后就是宫廷琴师的绵绵乐曲。 不难看出,楚川平升官后,花钱也干脆利落了不少。 不愧是大司农,吃的喝的就是丰盛啊,几乎把她能想到的所有菜品都做了一遍,就连茶水也别具风味。 “春花,再去添一壶茶。” “是。” 春花闻言,推门而出。 她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日日陪伴在长公主身边,也是长公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只见前方恰好有一侍女打扮的女子端着茶水走来。 春花连忙拦下此人:“你好,请问茶房怎么走?” “你是?”对方并未应答,只是狐疑地打量着春花。 按理说能进到内院的人物,少说也得是个什么远房的亲戚之类的,这种大摆宴席的情况先前也有过几次,不至于连茶房的方位也摸不来? “啊啊……我是长公主殿下的侍女。” 长公主虽然脾气古怪,但对待外人则总是低调内敛的,甚至还不止一次的嘱咐过她,非必要情况不要报出身份。 “长公主府的人?”对方明显一愣,随即立刻把手中的茶壶塞到春花手里,“既然是为长公主殿下服务,就不劳烦你多跑一趟了。” “啊?谢谢啊。” 春花接过茶壶,重新回到房内,为赫连温妤添满了茶。 时间在欢快的气氛中渐渐流逝,琴乐悠悠,直到…… “啊,好烫!”是赫连温妤的惊呼声。 “奴婢该死,望殿下宽恕。”春花连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琴师所弹的乐曲,与她颇有渊源,入迷间,手上的茶壶略一倾斜,滚烫的茶水便从中流出,落到了赫连温妤的身上。 “起来,你去给我找身衣服来。”赫连温妤满脸黑线道。 “是,奴婢这就出发。” 看着春花连跪带爬地离开了,心中已无宴席,只得无奈地遣退了琴师后。 还真是出事不顺啊,出来还没吃个什么呢,衣服就湿了。 若是回去时被人看到了,指不定还会招惹来什么议论。 一阵闷热感涌上胸口,不断扩大,蔓延至全身各处,她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心跳在逐渐加快。 在偌大的房间中,她的心跳声是那么的刺耳。 春花怎么还没回来? 她平时办事有这么慢吗? 赫连温妤推开房门,决定去寻找春花。 “殿下,是需要更衣吗?”一道温柔的女声从侧方传来,映入眼帘的是个小丫鬟的面庞。 “没错,还不快带本宫过去。” 意识在不断的被吞噬,她只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所幸目的地并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殿下请先在此处稍等片刻。” 那丫鬟笑着将赫连温妤引到一间房内,便离开了。 不对! 这水有问题! 这丫鬟也不对劲! 赫连温妤后知后觉的发觉到这个问题。 酒水被下了药! 要是被本宫查到了罪魁祸首,你就完蛋了! 本宫要你生不如死! 她疯狂拍打着房门,却发现房门竟已被反锁。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窗户是开着的。 她灵巧一跃,总算逃出了这个房间。 慌忙逃走的她却并不了解楚川平府上的情况,眼皮越来越重,大脑也越来越混乱,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她只记得自己合眼前的最后一秒,误打误撞来到了一个陌生房间。 第十一章 玉簪 待赫连温妤再度睁眼醒来后,一眼看见的便是熟悉的翠纱帱,这正是她的寝室。 脑壳一阵阵刺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昏迷前的事回忆起来。 清醒后的赫连温妤连忙开始检查起了自己全身,发现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敲了敲还略带迷糊的脑袋,可是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 究竟是谁在谋害本宫? 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一大堆问题如谜团球一般浮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头一次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一转身,赫连温妤痛呼了一声,原来是没发现枕边放有东西,一侧身压到头了。 她定了定神,才发现枕边压了一个紫凤翡玉簪,愣了愣,伸手拿起来观摩了一会儿,思绪翻滚。 愣神的功夫,赫连温妤纤指抚到了簪底,一个纤细的“温”赫然其中。 “啊。” 赫连温妤一惊,清醒了不少,眸中涟漪泛动,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玉簪,直到摸到了那个“温”字。 这紫凤翡玉簪,她简直是不能再熟悉的了。 这不是上一世她和傅宴平大婚后,傅宴平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吗? 此簪正是赫连温妤上一世曾视若珍宝似的珍藏,别致的做工,温腻的触感,仔细端详,甚至比上一世的那支看起来更加精致。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节点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傅宴平上一世送给她的玉簪,其实是出自楚川平之手? 还是说,今天这件事也有傅宴平的参与? 赫连温妤希望是后者,要是是前者,赫连温妤不敢再想象。 傅宴平他可以不爱本宫,他甚至可以不送本宫任何东西,可……他不能骗本宫,绝对不能! 或许是赫连温妤“啊”的那句惊愕吵到了侍女,春花终于姗姗来迟,推门进入了寝宫。 “殿下您终于醒了!”是春花激动的声音,可当目光与对方交汇时,她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奴婢罪该万死。” 看见她进来赫连温妤就一阵恼火,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飘了,去找身衣服居然那么久,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要是自己真的出了点事,她有几个人头够砍的? 春花从小就服侍长公主赫连温妤,当对方眉头一皱时,她便知道主子生气了,也顾不得辩解,就是跪下磕头请罪,哭了个稀里哗啦…… 果然,赫连温妤还是心软了,怒气也消了,可为了保持形象,只是冷着脸道: “说说,怎么回事?” 春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赫连温妤的表情,冰冷的面庞中带着一丝温情,便知道长公主殿下的怒火消了,心神才定了下来。 长公主脾气怪,说话虽然刀子嘴豆腐心,但总是心软,很好相处,这是春花这些年总结的经验。 “奴婢先前去楚府为长公主找新衣物,但由于人生地不熟,奴婢就……就迷路了。” “后来,奴婢就在楚府遇到了一个热心的下人,在她的带路下找衣物,但她带着奴婢七绕八拐,奴婢愚钝,大约一炷香后才反应过来此人有问题。” “待奴婢反应过来后,下人也走远了,奴婢就只好自力更生。” “后来……为了殿下的安危,奴婢就打算回来找殿下,按着原路返回,却发现殿下不见了,惊慌之下奴婢边跑边喊着殿下。” “后来就是傅公子找到了奴婢,跟奴婢说长公主殿下有危险,并告知了奴婢殿下方位……” “奴婢这才找到长公主殿下。” “等奴婢找到殿下时,殿下已经昏迷了……” “奴婢就……就将殿下带回宫中来了。” 春花说完后,就将头埋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你是说,是傅宴平告诉你本宫的方位的,是他说的本宫有危险?” 赫连温妤把玩着手中的紫凤翡玉簪,陷入思考。 春花只能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他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他从何处来的消息?” 他不是准备出发去边境了么?走之前怎么还有闲心来参加宴会? “奴婢不知。” “你……”赫连温妤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那这支紫凤翡玉簪是怎么回事?” 春花委屈地解释道: “这个是奴婢在发现长公主殿下时,在长公主殿下身旁发现的。奴婢还以为是长公主殿下的私物,就一同带回来了。” “嗯。” 赫连温妤抚着紫凤翡玉簪,不理解这支簪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傅宴平真的是幕后主使? 可让本宫迷昏,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或者说这支簪子是楚川平做的的,今日傅宴平也只是碰巧路过? “长公主殿下,大司农还在殿外跪着,长公主殿下见不见?” 春花见赫连温妤逐渐发呆,就随口问一声。她是不希望长公主殿下见的。 要不是楚家,怎么可能会有这档子事? 害的她险些酿成大错…… 现在的她对楚川平可谓是没有一点好感。 赫连温妤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大司农是楚川平,原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有上来了: “他还来做什么?” 春花也很想点头赞同,但还是得违心地为楚川平辩解:“他自长公主昏迷后便一直跪在殿外请罪了,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 没办法,这些长公主殿下迟早会知道的,自己瞒着她,最后反而会引来对方的反感。 倒不如直接坦荡说,不仅无意间卖了楚川平一个面子,还能提升在长公主殿下心中的形象。 在宫中,没有个百八十的心眼子根本活不过三章。春花能成为赫连温妤的贴身侍女,靠的可不仅仅是忠心…… 赫连温妤的怒火也消了一点,道:“让他进来。” “是。” 春花退下后,她抚摸着手上的簪子,神色复杂。 如果直接询问楚川平此簪之事,他会说实话吗? 如果簪子真是楚川平府上的,她又该如何面对傅宴平? 平…… 即便如此,本宫仍希望,在那短暂的几年里,你对我能有哪怕一丝的喜欢…… 第十二章 再也不相信你了 “臣楚川平,拜见长公主殿下。” 楚川平就这么跪在赫连温妤的脚边。 在他刚进门时,她就看到他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因缺水而干裂,眼神却依旧如往日般温柔,带着对她的深深关切。 如果傅宴平当真如此冷血,恐怕这世间,就只剩楚川平是真心爱慕自己的了。 也许是出于上一世的记忆,赫连温妤对于楚川平的忠心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起来,”她冷颜道,随即对春花说,“赐水。” 楚川平却把头埋的更深了,语气中满是自责: “臣对不住殿下,恳请殿下责罚。” 赫连温妤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臣昨日宴会上原本一切正常,可自从喝下一杯味道有些奇怪的茶水后,便开始昏昏沉沉,而后就晕倒了。” “幸亏下人发现的及时,药房中也有一些解毒药,服下后便没事了。” “清醒后就得知殿下昏迷了,臣吩咐下人彻查此事,随后就一直跪在门口了。” “臣自知殿下是服用了楚府的饭菜才昏迷的,自知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降罪。” 赫连温妤听着他的解释,只觉得有些好笑:“大司农自己府上的人,为何要给你下药呢?” “这个……结果还没出来,臣已经下令彻查了。请殿下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楚川平已经欲哭无泪了,向春花投去求助的目光。 “下药一事臣府内上下都已传遍,臣确实是被下了药。” “禀殿下,奴婢在门口确有听闻此事,”春花对此人现在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稍加思索又填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府中人与大司农串通一气也说不定。” 楚川平闻言大汗淋漓,慌忙道:“臣惶恐……但臣对殿下绝对是一片赤诚,耿耿忠心啊,请殿下明鉴。” 千算万算,忘算了春花这一个变数啊。 先前春花总是如同小透明一般地跟在长公主殿下的身边,谁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 楚川平将头埋得更低了,但眼神中却隐藏着如蟒蛇般的阴毒。 赫连温妤用指尖敲打着桌面,那一下下的节奏让跪在地上的楚川平压力山大,后背都浸湿了。 “楚川平。”她慢慢地,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臣在。” “本宫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要听到我满意的结果,懂吗?” “请长公主殿下放心,臣定竭尽全力将相关凶手捉拿归案。” “这支紫凤翡玉簪是怎么回事?”赫连温妤突然间岔开了话题。 楚川平惊愕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只陌生的发簪。 正觉得奇怪,但很快向来精明的他就捕捉到了长公主殿下无意中流露出来那对紫凤翡玉簪的喜爱之情,狡黠的眼珠子一转,张口就回道: “禀殿下。这是……是臣闲暇时无聊制作的,不知为何辗转到了殿下手中?” “你做的?”赫连温妤愣住了。 她想过很多种回答。 比如说,不知道。 又比如说,是傅宴平的栽赃陷害。 但真的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或者说这是她最不愿相信的情况。 出于上一世的记忆与对傅宴平仅存的一丝信任,她更愿意相信这支紫凤翡玉簪就是出自傅宴平之手。 而这支簪子之所以能落到她手上,完全是因为傅宴平无意中为她留下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傅宴平故意留下的。 “你确定这是你的?”赫连温妤不死心追问了一句。 当楚川平敏锐地听出了她反问语气中的不自信,心中大喜,点头应下:“这确实是臣的私人物品。”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支簪子一定对长公主殿下意义非凡。 所以为什么不承认呢? “那上面的这个‘温’字是怎么回事?” 其实,赫连温妤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迟迟不愿意相信而已。 冷汗从楚川平的额上渗出,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大脑飞速运转着。 “臣……臣倾慕殿下已久,此字正是殿下的名讳……” 看着楚川平那张泛红着的、不敢直视她的脸颊,赫连温妤却心情复杂。 她重活两世了,哪能不明白楚川平的意思。 只是……事到如今,她只想着解决上一世傅宴平叛乱的麻烦,无心男女之事。 想到这儿,赫连温妤闭上了眼睛: “簪子我就收下了,还请楚公子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私自刻写皇家人的名讳乃不敬之罪,若有第二次,本宫也保不住你。” “是。” “嗯,下去。” 待楚川平下去后,赫连温妤疲倦地揉了揉脑袋,哪怕一向聪慧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下的情况。 说起来可真是讽刺。 上一世被她奉若珍宝的那支紫凤翡玉簪居然根本就不是出自傅宴平之手,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用什么手段从楚家得到的这支簪子。 也对。 大概于他而言,也就只剩下所谓的天下了。本宫对他而言又算什么呢? 我还在对他期望着什么? 傅宴平,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 赫连温妤只觉得这支紫凤翡玉簪是如此的刺眼,那个被她抚摸了无数次的‘温’字,此刻正在无声的嘲讽着她的愚蠢。 一气之下,她愤怒的欲折断它,眼不见心不烦,可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哼!一个废品罢了,本宫到底在稀罕它的什么?” 说着,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赫连温妤用力将这紫凤翡玉簪扔出了窗外,丢进了外边园林里面。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傅宴平!” 赫连温妤哭了。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哭。之前的二十鞭打在身上都没让她哭,这一次却哭了…… “皇上到~” 赫连温妤猛地一惊,皇弟怎么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长公主府足够的大,所以皇帝这时才刚进外门,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赫连温妤赶紧开始补妆,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哭过的痕迹。 她已经是大人了,不想再让皇弟为自己操心了。 第十三章 真凶归案 等赫连景熙进来时,赫连温妤已经依靠精湛的化妆,遮盖了自己凌乱的花容,强颜欢笑道:“皇弟怎么过来了?” “朕听说姐姐在楚府遇事了?怎么样?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伤着哪?” “他们居然敢伤害皇姐您,皇弟这就下令派兵铲平楚家,让他明白,我们赫连皇家不是好欺负的。” 听着赫连景熙腾腾杀气中带着浓浓的关切神色,赫连温妤心底涌过一股暖流。 又想到未来傅宴平将会拔剑向皇弟,在想到皇弟那最后一个眼神,赫连温妤对傅宴平的厌恶程度又猛的上涨了一级。 不知道赫连景熙知道因为自己起到了这么一个作用,是什么感觉? “你呀,怎么还是改不了动不动就抄家的习惯呢?” 赫连温妤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道。 难不成你还想再走一遍上一世众叛亲离的老路? 说着,她就将自己在楚府昏迷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赫连景熙。 “所以,傅宴平在场,且知道我昏迷后的位置,一定是一手策划的。” 赫连景熙听完之后愣了愣,道:“皇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傅宴平小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啊,他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情?” 赫连温妤只想冷笑,难道要跟上一世一样,等傅宴平把剑指着你咽喉你才能认清他的面目吗? “这会不会是因为楚川平的原因?”赫连景熙猜测道。 “不可能!”赫连温妤对他的这个说法反应异常激烈。 且不说上一世楚川平一直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在忠诚度方面无需怀疑,哪怕只是为自己精心制作玉簪,都能让她感动一番。 如果上一世就知道真相的话,说不定……她真会对楚川平心动呢。 “那你确定傅宴平在场吗?”赫连景熙思付道,“朕明明已派他去边境对抗雨双国去了。” “比起他傅宴平,我更相信春花。”赫连温妤冷哼道,语气中满是坚定。 “朕立即彻查此事!” “那如果真凶是傅宴平,皇弟会怎么做?” “凡对长公主不利者,朕必当将其凌迟处死。” 赫连景熙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无尽的自信和决心。 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任何伤害皇姐的人都该死,即便那个人真的是傅宴平也不会例外。 可那家伙才不会这么做呢。 “当真?” “朕何时骗过皇姐?” 闻言,赫连温妤松口气:“好,一言为定。” “殿下,楚府来报!”门外传来侍卫气喘吁吁的通报声,“真凶已缉拿,听候殿下发落!” “还不立刻押进来!”赫连景熙厉声道。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害人害到皇姐身上来了。 “是!” 不多时,两个侍卫便拖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地咆哮着,被侍卫一脚踹翻在地。 她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额头上的那一绺黑黑的头发,像毒蛇的长舌;她的嘴巴不断地发出阴桀的笑声,使得整个人显得病态而疯狂。 不知为何,赫连温妤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可仔细回忆却又引得阵阵头疼,只得作罢。 “大胆婢女,为何毒害长公主?”赫连景熙挺直了腰杆怒喝道,与面对皇姐时的体贴模样判若两人。 “哈哈哈哈,毒害?我一介民女,何德何能?”她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神色,整个人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赫连景熙眉头紧皱。 目无皇威,就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狂妄的人。 “此女乃楚府庶出小姐楚留歌,是楚府查出的凶手,经我等审问,此女却一度神志不清,没能盘查出什么有用信息。” 侍卫将女子扶成跪坐姿态,随后恭敬地禀报道。 “楚留歌?与大司农是何关系?” 赫连景熙问道,他怀疑的对象始终是皇姐认为最衷心耿耿的楚川平。 “禀陛下,此女乃大司农的表妹。” “原来如此,”赫连景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以前的精神状态如何?” “此女先前名不经传,府里人对其印象并不深刻,只有一个嬷嬷说,她以前状态正常,直到爱上了某个人,才变得愈发疯癫。” 闻言,赫连景熙的打量起楚留歌。 她的身上明明密密麻麻满是鞭痕,连血都映出了鞭子的形状。 若是换作普通女子,估计早就疼昏过去了,少说见了他也得激动得声泪俱下的。 为什么? 直接交代真相不好么? “爱?何止是爱?你们都不懂!没有人会懂!” 楚留歌挨个指着在场的所有人,语气中满是鄙夷,隐隐还透着心酸,让赫连温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何尝不懂? 当她眼睁睁看着深爱之人将长剑刺入皇弟胸膛时候,当知道大婚当日他送给她的东西是别人制作的时候,当一切真相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他时…… 她为了忘记他,挨了二十鞭,鞭鞭致命,而后才知“傅宴平”三字竟是被刻入骨髓的。 风吹不走,雨浇不灭。 一鞭一鞭的落下,疼痛的蔓延,没有眼泪,只有悔恨与怨念…… 或许,还有着一丝期待…… “不敬之罪,剁指。” 赫连景熙面无表情道。 皇族人身份尊贵,任何人均不得僭越,民间取名时需避其名讳,甚至不允许交流间出现名字中的任何一字,也不得私下议论皇族。 用手指指着皇族,本就是可以立即砍头的重罪。 “剁指?”楚留歌微微一愣,随后笑得愈发大声,“哈哈哈哈,就凭我楚留歌的一条贱命,为了他连死都可以做到。” “恬噪,拔舌。” 赫连景熙朝侍卫摆摆手道,后者会意,匆忙离开去取刑具。 雪枫国的历代君主并无使用刑罚之类的爱好,自开国以来,被斩首的罪人屈指可数,像剁指、拔舌一类的处罚更是少之又少。 “任何话语也无法描述我对他的爱,不像某些热衷于吊着人的自恃尊贵的皇族,你是说是么?长公主殿下。” 楚留歌嗤笑着开口道,她的眼睛里迸出两道精光,如利剑般射向赫连温妤。 忽然被提及的后者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终于从自己的漫漫回忆中回过神来。 第十四章 误会傅宴平了 “朕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了,既然你不好好珍惜,那么……” “传我口谕,楚家庶女楚留歌毒害本朝长公主,午时三刻于京城繁华处凌迟处死,悬首示众三日,以明皇威。” 赫连景熙一手护着皇姐,一手指着楚留歌怒喝道。 任何伤害皇姐的人都该死,没有例外。 楚留歌闻言,疯狂地大笑着,像发了疯似的,脸上尽是扭曲不堪的狰狞之色,她浑身颤抖着说: “哈哈哈哈,凌迟……” “你以为疼的是身上么?” “是心啊……” “楚川平,我愿意为了你去死啊,你呢!” “没有人会懂的。” 赫连景熙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你喜欢楚川平?” 表妹明恋表哥? 楚川平咋这么有魅力? “喜欢?恐怕不止如此?”楚留歌停止了大笑,看向赫连温妤,目光却逐渐迷离,“殿下以为呢?” 赫连温妤愤怒地拍了手边的床头柜,怒道:“第一,本宫不喜欢他,第二,他给本宫的簪子我已经扔了,没有吊着他的意思。” “簪子?他竟还会做此等精致物品……”楚留歌呢喃道,认命了般地看着赫连温妤,眼神中满是苦楚,“也罢,殿下身居高位,自然配得上楚哥哥的喜欢。” 哈? 不应该是看他配不配得上本宫吗? 赫连温妤懵了。门外传来奔跑声与喘气声,随后是现在离开的侍卫推开了大门:“禀陛下,刑具已就位!” “不必了,把剑给我。” 侍卫微微一愣:“……是!” 长剑出鞘,银色的刀锋锋利无比,闪耀着独属于它的锋芒。 楚留歌沉默地看着长公主,直到长剑稳稳当当地被举起,她才自嘲般地闭上了双眼。 “皇弟慢着!” 千钧一发之时,赫连温妤喊道,迎着皇弟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若是如此赐死,岂不是证明本宫真的喜欢楚川平了?此女不可杀。” “哈哈哈哈,长公主殿下不会以为这样便能博取我的信任?”楚留歌挑衅般地开了口,“我一贱女,不值得长公主如此算计。” “但楚府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赫连温妤冷颜道。 想必楚留歌爱慕表哥之事,早在其出发前就传遍楚府内外了,若轻易杀之,岂不是反向证明长公主殿下对楚川平同有爱慕之意了? 这招高明。 想到这儿,赫连景熙收回长剑:“即日起流放边疆,永世不能踏入京城半步。” “你爱他为何要给他下药?”赫连温妤问道。 “呵,不给他下药又如何与他生米煮成熟饭?”楚留歌凄然一笑,“如果不是殿下的话,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 原来,早在宴会开始之际,她就去茶房中,在自己和表哥的茶中下了催情药,只是为了在宴会之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与表哥在一起。 没想到她单纯的婢女,在送茶之际却把下了药的茶壶误交与殿下手中,并惹出此祸。 为此,表哥不顾昔日情谊,将她交给侍卫,她接受了非人般地审讯,只觉内心悲戚,无处诉怨。 听完了事情缘由的赫连温妤只觉身同感受,随后春花也证实了此事。 “如果你一开始就说出实情,本宫兴许会恳请圣上为你和你的楚哥哥赐婚,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还望你好好反思。” 楚留歌看向赫连温妤的目光中写满了震惊,随即自嘲般笑道:“他不爱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已无心嫁与他了。” 不知为何,赫连温妤总觉得这话十分耳熟:“本宫不信。” “朕听闻楚家附近有佛寺一座,就罚你出家当尼姑,永世不得步入楚家半步,”赫连景熙拍板道,“这已经是朕的底线了,拖出去。” “不!” 楚留歌大喊道。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拖着她向外走,恍惚中视野瞬间被茫茫水汽覆盖,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任凭泪水夺眶而出。 赫连温妤看在眼里,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梦幻。 楚留歌就这么被拖了出去,她的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皇姐可还满意?” 赫连景熙问。 反正他是很不满意。 楚家都将手伸进皇家来了,按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应该将这只手剁掉的。 毒害长公主、不敬之罪,哪一项单拿出来不是砍头的大罪? 若非此事直接牵连到皇姐的名声,她楚留歌早就是人头落地了。 “一个可怜人罢了,何苦为难?” 赫连温妤无力地笑道。 她到底还是女性,做不到铁血石肠,看不得人间疾苦。 其实也不全是这样,至少……她想她是能够理解楚留歌的,那只是一个苦苦爱着不可得之人的痴情种罢了,又有什么罪呢? 但现在看来,去寺庙里当尼姑,倒也不比直接死掉轻松。 “朕房里还有两支五百年人参,等会朕让小李子送到御膳房去,给皇姐补补亏空的身体。” “皇姐下次若是要出宫,可以来乾坤宫报备一番,朕为皇姐调羽林军看着,朕要看看还有哪个宵小之徒胆敢放肆。” 赫连景熙请扶皇姐的后背道。 皇姐一定很难受,平白无故地被人污蔑却又出于外界原因,无法轻易给其定上重罪。 “没事,我一个人应付的来,不必如此兴师动众。”赫连温妤努力挤出个微笑。 如此,看来是误会傅宴平了。 那他估计也是受邀去楚府参加宴会,意外发现了昏迷了的我的。 “说起来,傅宴平那边没有出什么意外?” “这还没开仗呢,”赫连景熙笑着回答道,“大军开拔到前线至少也得个好些天的。” 赫连温妤倒是不懂军事,只是“嗯”了一声,末了还是忍不住提醒皇弟:“千万要小心防备傅宴平……” 此人绝不简单。 毕竟上一世的惨案还历历在目…… 赫连景熙并没有听进去。 傅宴平是个怎么样的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两姐弟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几句,赫连景熙便告辞了。 到底还是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任务还是很多的。 第十五章 楚府疑云 赫连温妤本就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主,加上昏睡了这么久,如今也是精气神十足。 为了打消心底的疑虑,她决心出门走走。 她感觉有一张大网紧紧的密布起着她,总感觉有人在刻意地针对她。 这让她一度喘不过气来。 楚家宴会疑点重重,虽然真凶已经站了出来,且动机看似也十分合理,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楚川平十几年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冒然追责于他的话,一定会使手下离心离德。 她其实内心是不觉得楚川平有问题的。 只是楚川平给她的回复并不能让她信服。 去楚府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也许是出于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尽管她不喜欢一出门就一大帮人围着,带还是带了十几个贴身侍卫。 至少安全方面不用担心了,而且帮手多了,搜查也会更容易一些。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楚府进发,保险起见,他们特地选定了一条人迹较少的路线。 抵达楚府后一番说明,她终于来到了所谓的茶房。 楚府的茶房和膳房其实是在同一个房内,负责做菜的大厨们同时也需要在宴会时为楚府上下的人沏茶。 她当即让人去调查当时在楚府负责做饭端菜的侍人,如果想要下毒的话,这两个环节是跳不过去的。 要么对方是在原材料上动手,要么是在上菜的过程中动手。 但春花给她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当时参与宴会的所有厨子和侍女全部被楚川平下令斩杀了,一共应该有十余人。 理由是协助真凶下毒谋害当朝长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赫连温妤总感觉这一举更像是想销毁证据。 明明真凶也只是被罚出家当尼姑,这些普通的下人,大部分都是毫不知情的。 “没有一个幸存人口吗?” 赫连温妤仍不死心。 “没有。”春花回答道。 大概是想来一个死无对证。 “那查清楚哪种毒药了吗?”赫连温妤又问道。 既然没办法在过程中找到线索,那就直接从源头找。 “冉冉云,一种出自云中地区的毒药,人一旦服用,便立即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如云朵一般,是一种药物性极强的致幻药,服用后会有情迷意乱的感觉。” 春花在长公主昏迷时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对答如流。 “那找清楚卖家了吗?” 只要查清楚卖家是谁,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了。 “没有,”春花无奈道,“这种药物虽然我朝政策一再明令禁止,但其实在京城各黑市都有暗中交易,不只是京城,其他州郡也有。” “在没有样品和包装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确定哪个是卖家。” “他们居然敢卖我朝违禁品?!”赫连温妤愤怒道,“你去持本宫的手令,调京城羽林军将这些走私贩在京城的所有黑市一律查封,让地方州郡长官限时剿灭。” 一个王朝的衰败往往就是从这些蛀虫开始的。赫连温妤对于这些人一向是零容忍度。 更何况他们还把药物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春花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怒道:“还不快去办?” 春花硬着头皮回答:“禀长公主,这……封不得啊。” “哦?”赫连温妤不解,“为何?” “这里面的黑市,或多或少都有世家门阀权贵的参与,一旦碰了,就等于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哪怕是皇上,也不敢对此轻易查封。” “其实朝廷一直都知道黑市的存在,只不过涉及的利益太多,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发展了。” 春花解释道。 哪怕是长公主的手中有证据证明这冉冉云是出自某家黑市,那赫连温妤最高的权限也就是关掉那家黑市。 想要查封全城的黑市,哪怕是赫连景熙也得考虑三分。 而如今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想查封,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这么干了,极有可能会立刻引来权贵的反弹。 赫连温妤听到解释后,同样陷入了沉默。 很多东西她都知道。但她无力改变。 雪枫国已经经历了11位皇帝,两百余年的国运了,如今早已不复鼎盛。很多东西都已经积重难返了。 她能做的,就是在她这一代,尽可能的保全皇弟和雪枫国罢了。 她又不是神。 但还是那句话,属于她的,和她想守护的东西,谁也别想从她手里面夺走。 “走,去黑市看看。” 赫连温妤下令道。 “长公主殿下,黑市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势力,您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 “万一在那里面发生了点意外,哪怕是羽林军想要救驾,也不一定能来得及。” “而且里面人员鱼龙混杂,大部分都是亡命之徒,长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去好。” 万一要是真出什么事,她九族都不够陪葬的,春花是一点都不想去。 但是决定权并不在她这儿。 赫连温妤从小就喜欢挑战刺激的,不然也无法将整个京城的二代治的服服帖帖。 所以听到春花说那个地方危险时,赫连温妤不仅没有打消主意,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过去看看的信念。 “走,大不了本宫小心些。” 春红见阻止不了主子,哭丧着脸:“那长公主殿下至少化妆下,伪装一下身份。毕竟以皇族的身份逛黑市有损皇族威严。” 赫连温妤想了想,同意了这个建议,换上了一身便衣,当然没有像传统套路里面那样的男扮女装。 毕竟雪枫国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女性出游逛街还是比较常见的,找了个借口遣散了侍卫,便由春花带路,朝黑市走去。 不得不说,春花不愧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无论是打听情报还是记忆力都强的惊人。 先前春花不过是在一家茶馆中无意听起隔壁桌的人聊到此事,竟将其对话中的情报全部记下,连路过时只是瞟了一眼的地图都清晰地记住了。 第十六章 四大家族 经过几站的七拐八折,赫连温妤终于见到了所谓的黑市。 “它居然开在城外?”赫连温妤不解道。 “当然。这主要是为了方便在黑市交易后的人逃离官府的眼线,毕竟黑市里面所出售的不少都是违禁品,容易给官府的人盯上。” 春花解释道。 赫连温妤眼神缓缓扫过这个所谓的黑市,与其说它是一个市场,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子。 七零八落的草房,再加上摆在房前的草摊,就形成了所谓的黑市。 赫连温妤和春花踱步走进了黑市,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令二人大开眼界。 “这居然还有盔甲售卖?!” 赫连温妤感动有些不可思议。 雪枫国在建国之初就明确规定,凡是兵器盔甲一律不许私人出售,一经发现,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有人光明正大的摆了出来。 “这不很正常吗?要是这个都没有,那怎么能叫黑市?” 赫连温妤一想,也对,并没有再纠结于这个,而是直奔自己此次的主题:“那冉冉云店铺在哪?” “村子边的第三棵柳树左边巷子倒数第三个铺子,”春花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情报回答道,“可是……” 毕竟是黑市,还是有一些风险的。 如今没了身后的侍卫的保护,一旦长公主殿下陷入困境,便也没了退路。 “走,去看看。” 看着赫连温妤自顾自地走上前去,春花便也不敢多言,只能在心中默默求佛祖保佑,不要出事。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那家店铺。 才刚靠近,一阵浓郁的淫乱风味便飘进了两人的鼻子里。 往这里走的大多数都是面相猥琐的男性,也许随便揪出一个,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采花大盗。 “老板,二钱落红辞。” “三两纹银。” …… 观摩了一阵,发现这里售卖的大多是男女药品,赫连温妤不觉一阵恶心,但想起自己此前的目的,还是忍着心中的不适,道:“掌柜的,有冉冉云吗?” “有的。五两纹银一钱,你需要多少?” 掌柜打着算盘的手蓦然停下,八字胡须微微一动,眼中透着精光,等待着她们的回复。 卖药的一共有三个。 其中一个是大约四十过后的中年妇女,一个是小二,打着算盘那个应该是掌柜的。 他虽然诧异买药的居然是两个女的,但是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报价。 不问客人的目的与身份,这是所有黑市的潜规则。 有钱就卖,谁管你来的人是谁? “我能看看样品吗?”赫连温妤问道。 “不能。” 没想到掌柜的一下子就回绝了她,眼中透着鄙夷道: “你不会是第一次来黑市?难道黑市的基本规则你都不懂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要是怀疑我们这儿的商品品质,他可以在使用后不满意直接砸了我们店,但是交易前先验货,黑市还没有这个先例。” 春花在一旁悄悄的给赫连温妤科普道: “这边主要是怕黑吃黑。” “万一商品是一件比较贵重的东西,商家拿出来给顾客抢了怎么办?之前就有过这种先例。” “由于他们贩卖的都是违禁品,遇到了这种情况也不能报官,所以商家就拒绝先验货了。” 赫连温妤点点头道:“给我来二两。” 掌柜的诧异的抬头。“客官所说的可是二两,而不是二钱?” (一两等于十钱,十六两等于一斤) 搁着你是来这进货呢。 别人都是几钱几钱的买,你直接几两起步,面对这种大客户,掌柜的一扫刚刚的消极服务态度,立刻揣上了满脸的笑容。 赫连温妤给他投掷去了一个金元宝,道:“不用找了。我向你打听些事。” 掌柜的用牙齿咬了咬,确认是真金之后,笑意更盛:“客官,您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二,上茶。” 这可是随手就能豪掷出五十两黄金的贵主啊,必须好好伺候。 虽然说黑市一种暴利,但问题是哪怕是像他这种产业,上缴了一定的保护费之后,每年能到手的也不过就几百两银子。 这下子是直接赚到了近十年的收益。 在雪枫国,正常情况下交易一般是用铜钱,最低面额为一文,十六文为一贯,十贯为一两,一百两纹银可以兑换面值一两的金元宝。 而赫连温妤刚随手一扔的金元宝,少说也有五十两重。 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大客户。 “上茶就不必了。” 赫连温妤阻止了他。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这里还是黑市,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下毒? 毕竟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掌柜的也显然明白她的顾忌,笑了笑道:“不知客官想打听些什么?” “你们这种冉冉云一般是从哪里进货?”赫连温妤的第一个问题就把掌柜的难倒了。 “这个——你知道这个对我们商人来说是大忌,我们一般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轻易出卖卖家的信息。” 没有一个商人会把自己的进货途径告诉给别人。 ——除非加钱。 果然,在赫连温妤豪掷了第二块五十两金元宝的时候,掌柜的立刻道:“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掌柜眼珠子狡猾地转动着,缓缓开口:“在京城,有一个世家,叫尹家,你们知道?” 赫连温妤想了想,很快便知道他说的是哪家了。 京城一共有四大家族,十八个豪门。 其中十八豪门对京城的经济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京城里面80的商铺都是与他们相挂钩的。 四大家族则正好相反,但他们在政治上却有着空前绝后的影响力。 朝堂上超过七成的官员都与他们或多或少沾亲带故,有所联系勾结。 四大家族分别是关、郑、崔、尹。 其中尹家的代表是荣禄大夫,上柱国尹牧钦,官居正一品。 “事实上,市场上所流通的关于色情产业以及其附带品大多数都由尹家把控。” 掌柜的继续说道。 这让赫连温妤有些头疼。 这个可不兴查。 尹家可是对先皇有救驾之功,对赫连景熙的登基又有从龙之功,正是如日中天。 第十七章 绑架皇族 “停,那你知道最近有过楚家人来这进货吗?” 赫连温妤赶紧换了一个问题。 有些时候你即便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哪个楚家?” “楚原慎。” 楚原慎正是楚川平的父亲,楚家的实际掌舵者。 “楚家?楚家并不涉及这个产业,跟四大家族比起来还差的远了。他的产业主要在盐铁,粮食,以及酒水上。” “不过因为大族公子嘛,或多或少都对这种药物有所需求,所以楚家一般情况下是派下人统一向尹家直接购买。” 这下赫连温妤是真的头疼了。 涉及到了四大家族就不好继续往下追查了。 总不可能因为说自己怀疑楚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要求尹家将账本拿出来对案? “不过我这倒是有一条关于楚家的消息。我想小姐应该感兴趣。” 掌柜的适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快说……” 赫连温妤连忙追问。 掌柜的笑而不语。 赫连温妤会意,暗骂对方贪婪的同时,又抛出了一块金元宝。 掌柜欢天喜地的接下,这才继续道:“前几天倒是有楚家的嫡公子楚川平来我这里购买了三两冉冉云,我当时还在纳闷,难道他们家族没有吗。” “当时他回答是说不想让家里知道他在嫖。我也没多想。客人有要求就得卖,对?” 赫连温妤感觉头昏欲裂,果然对上了。 楚家肯定不简单。 但没想到居然会是楚川平…… 她一直以为楚川平对她应该是忠心耿耿的。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突然听到旁边一阵沉闷的重响,隐约间她好像看到春花瘫倒在地,后面就两眼一黑,昏睡过去了。 “关门。”看见赫连温妤倒地后,掌柜的脸上一喜,道。 另外两个成员显然对此已是轻车熟路,其中小二立即挂上打烊牌子,驱逐客人;老板娘则拖着倒地两人的两人进了后室。 客人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是黑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公平交易——不存在的。 中了迷神香,少说也得要昏睡上好几个小时才行。 “快检查一番。”掌柜的嘴角的笑意荡漾,都压不住了。 以刚刚这两人出手的阔绰程度,肯定能从这只肥羊上宰到不少。 毕竟是京城,对于排的上号的富二代,官二代掌柜多少都有些印象,但其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她们极有可能是从外地来京师从商的大家人物。 这种人手上握的资源并不比京城的人少,但是在人脉方面上就差多了,绝对是优质客户。 至于报复?谁知道人是在哪丢的? 就算知道,一个外地人,他有这能力吗? 掌柜的想法挺好,运气也不错,居然从赫连温妤身上又搜出了几千金票和五百两黄金。似乎连白银这种贵金属都不配出现在这位贵人身上。 “掌柜的,还吃吗?”小二额角流出了虚汗,就冲这些财富,眼前这个小姐的身份就绝对不简单。 他担心这一票翻车了。 若是外国的豪门嫡小姐,对方派几个杀手过来,他们都还不够热身的。 掌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最后转变为狠辣与贪婪:“娘的,干了,这笔钱够我们潇洒一辈子了。大不了我们拿了这笔钱就立刻出京,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到我们!” 掌柜的说着,用他那枯槁的手在赫连温妤细腻的脸上抚摸着,道:“真水灵啊——啊……” 原来是老板娘揪住了他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 看着虎背熊腰的母夜叉,掌柜的不得不放弃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求饶道:“娘子轻点,疼~嘶~” “妈呀,咱们摊事了。” 一道惊呼声响起,伴随着这道声响的还有某物落地的声音。 是小二,他慌忙捡起地上的东西,神情慌乱。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掌柜的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小二手上正握着一块紫玉,其上还摔碎了一小道青玉。 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言,颤抖地将玉佩递到了掌柜跟前。 掌柜从接过玉佩的饶有兴趣,心中不停的窃喜,发了发了,这玉佩质工,起码得万两银子起步。 下一秒他就脸色僵住了。 “赫连”二字将他的喜悦砸了个一干二净。 玉佩环的是一尊展翅欲飞的紫凤凰,哪怕是无意一瞥,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贵气。 他们虽然是平民,但是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比如说“赫连”是当今皇族。 又比如说龙、凤两种图案,若非皇室嫡系皆不可用。 哪怕是亲王,也只能使用蟒或孔雀代替。 那么,同时坐拥这两个特征的人…… 掌柜的再看向赫连温妤时,早没了一开始的贪欲和兴奋,此刻看着她那嫣美的脸庞,如坠冰窟,只觉得无比的狰狞,好似阎王爷的面庞。 绑架皇室和绑架一个权贵二世完全是两种概念。 后者只要抵赖,那么权贵最多只能使阴招,从而达到让对手家破人亡的目的。 再不济,他们也可以逃离贵族所能管辖的区域,隐姓埋名,安然度过一世。 但皇族却绝对不可能。 只要皇室成员失踪,相关嫌疑人员将会被立刻打入天牢,没有任何辩解的可能。 哪怕是想逃跑也不可能,只要没逃离雪枫国的统治范围,皇帝绝对有能力挖地三尺将你找出来。 哪怕你逃到邻国,皇帝为了皇室尊严,也定然会像邻国递交国书,要求邻国交出相关人员,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两国开战。 没有任何人比皇族更需要面子。 皇权不容挑衅。 而邻国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人物而为自己以来灭国之灾。 因此,绑架了皇族基本上就等于失去了在这个星球的居住权。 除非改朝换代,直接把当下的皇族势力给换掉…… 否则就真的喜提九族消消乐,地府举家一狱游(不含返程卡)的福利了。 “怎么办?”小二问道。 和其他两个人不同,小二首先并不是主犯,其次他才二十多岁,可不想早早的完结了这一生。 这下,无论是掌柜的还是老板娘都犯难了,怪就怪他们刚刚太贪婪了。 第十八章 杀人 千万不能有侥幸心理。 也许会有人觉得只要毁尸灭迹就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毕竟这时的探侦技术确实落后。 但问题是,官府是并不讲究证据的。 而皇室就更不可能向百姓讲道理了。 就比如说,皇帝下令三天内要破案。官员要是破不了怎么办? 于是就出现了一条通用的原理。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简单点说就是,假如三天之后皇帝还是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的话,然后他就会派人挨家挨户的查。 如果有人说在某个地方看到了长相相似的长公主殿下的影子,那么那个地方就会被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之后还没有被找到,怎么办? 屠区。 皇帝为了自己的统治权威,就会下令将那一片区域的人全部杀掉。 于是他们作为凶手自然而然也就被干掉了。 虽然雪枫国目前从未出现过此类情况,但……先前也没人敢打皇室的主意啊。 “干了。只要我们掩藏的足够好,我就不信皇帝还能开天眼不成?” 掌柜的吐了口唾沫,阴冷道。 他也不想这样。 毕竟一旦被发现蛛丝马迹,就是抄家灭族的节奏。 可是人都已经得罪了。他可不相信眼前的贵人会是一尊活菩萨,醒来之后可以不追究他们。 到时候还是会死。 小二害怕地都站不稳了。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即便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可是,这是和皇室作对,几乎可以说是和全天下人作对了。 一旦泄露,那可是要刨祖坟的。 就当小二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报官的时候,世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花瓶破碎声……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随后陷入了一片漆黑,小二只觉得额角一片冰凉,似乎有液体滑落。 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是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声来,手脚怎么都使不上劲,最后就这么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掌柜的看着老婆双手还握着一个碎花瓶在颤抖,道:“别傻愣着了,赶紧处理。我估计皇家丢了人,再过个一两刻就该有官兵上来搜查了。” “她来我们店铺又不止一个人看到了。到时候官家真的查起来应该很容易就查到我们头上。” “对对,对,处理……毁尸灭迹。” 老板娘似乎才从刚刚呆滞中回过神来道。 只见她哆哆嗦嗦的蹲下了身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血流满地,生死不明的小二,更加惊慌:“我,我……我杀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手滑了一下。没有要故意伤人……” 掌柜的看了眼还在唠唠叨叨,神志不清的妻子,无奈道:“放心,怎么可能这么大一个人被你一瓶子砸死了。人肯定没死。” “算了,你先帮我出去望望风。我来处理一下。” 老板娘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连忙跑出去了。 掌柜的看着慌慌张张的老板娘,吐了口唾沫小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 说罢,便开始处理起了现场。 他首先将手放在了小二鼻子上,还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心中有数,道:“算这小子命大,这都还有一口气。” 说着,便把他拖进了柴房,用柴火把他遮盖了起来,反正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这家伙也活不了多久。 接着便是赫连温妤了,掌柜的骂了一声晦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往柴房走去。 入怀的一瞬间,掌柜的就感觉到了一片柔软。 只不过,在这鬼关头,他哪还有心思管这些,把她抱进去后,找了一根麻绳绑了起来。 接着便是春花。 他倒是想处理的更仔细一些。但是由于心惊胆战的,又害怕下一秒官兵就找上门来了,就只能先把这些人安置在柴房了。 接着他又找来了水桶,将先前的血迹一一清洗干净。 等他忙完这一切之后,天色已经昏黑了。 而令他一直胆战心惊的官差,居然还没有找上门。 “掌柜的,喝点水,我去整几个馍馍。” 用了一个下午,老板娘总算从惊惧中走了出来,对掌柜的说道。 “嗯,真是吓死我了。”掌柜的右眼皮直跳。 “你觉得这姑娘会是皇室的什么人?” “怎么说也是个公主起步。而且至少也应该是挺受宠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是不受宠的公主,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一个玉凤佩环。” “不是说当今陛下还年轻,还没有孕有子女吗?” “这谁知道?皇家的肮脏事还少吗?” 掌柜的说着,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个人,惊道:“坏了,这不是长公主殿下?” “民间传言说,当今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关系特别密切,要是真是长公主殿下的话,恐怕就是要掘地三尺,皇帝也要把人找出来。” “那怎么办?” 掌柜的这么一说,本来就心神不宁的老板娘更慌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掌柜的正妻,若真是诛连九组,那第一序位里就有她啊(父族,妻族,子族)。 “到时候只要我们口风紧一点,应该就不会有事的。等风波小点之后,我们就赶紧搬离京城,找个偏僻的小村,安居一辈子。” 掌柜的也很是无奈。 谁知道只是日常的黑吃黑,结果一口吞掉了这个星球最不能招惹的势力。 “为什么不现在就走?” 老板娘现在非常没有安全感,总害怕下一秒一群官兵就踢开他家房门,把他们全家带走了。 “你觉得呢?”掌柜的气笑了,“能不能动点脑子想一想?” “长公主刚好来过这片区域,刚好又在这片区域消失。而与此同一时间,我们全家连夜搬离。” “这不是明白白的告诉皇上,我们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况且我们这个时候只要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给皇族注意到。到时候能跑去哪?” “大一点的城池都需要入城的凭证,以此来检验身份。” “小一点的村庄基本上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们一个外人突然入住,马上就会给村长上报给当地县官。” “这个时候跑能跑去哪里?” 第十九章 尹小姐 “要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到偏僻的村庄里面去,就不这么引人注目了。” 掌柜的这一番话不仅说服了老板娘,还把自己给说服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馍馍也蒸熟了,掌柜的随手拿起了一个,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 “一会儿要是有官兵来搜查,你给我放精明一点,到时候少说话,一切交给我就行。” “那我装哑巴行不行?” “不行,到时候官兵去邻坊街里一打听就露馅了。” “说到这个,今天我们下药的时候有好几个顾客看到了,万一他们举报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们应该没有认出长公主,不然也不敢这么放肆。而且他们绝对不敢说。毕竟本来来黑市就是犯法的。” 掌柜的对这个并不怎么担心,解释道。 “更何况,皇室自己也是要面子的。一旦那些人举报长公主殿下,身为皇族带头来黑市买这种男女淫乱药物的话,皇室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只怕他们刚说完,皇帝就下令把他们灭口了?所以他们绝对是不敢透露关于这里的信息的。 “更何况在黑市,这种黑吃黑还不是很常见吗?他们应该不会怀疑被我们下药的就是皇帝要找的人。” 不得不承认,掌柜的还是有点水平的,但是不多。 这边的夫妻俩正商讨着对策,皇宫里却已经炸翻了锅。 “什么?!” 赫连景熙愤怒地拍了拍桌子,桌上的奏折肉眼可见地升起又落下。 他的面前整整齐齐地跪着十来个羽林军,低头揖手,屏息听候发落。 “陛……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如今皇姐下落不明,朕该如何息怒?”赫连景熙再也坐不住了,来回踱步道,“出门时你们不是还跟着长公主吗?都是干什么吃的?” “砰哐!” 是桌椅倒地的惨叫声。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回答的是羽林军禁卫都指挥使宇文奈,他甚至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这个……目前还没有信息……” 赫连景熙红着眼,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废物!什么叫还没有信息?你给朕解释一下!嗯?” 宇文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屁话都不敢吭一声。 等赫连景熙骂累了,宇文奈还跪在原地。赫连景熙更是恼火,“还愣这干嘛?加派人手,去查啊!难道还要朕亲手教你吗?” “挨家挨户查,绝地三尺也要把皇姐平安带回来,听到没?” “这是圣旨,要是做不到,你就自裁。” “是。” 宇文奈本来还想说傍晚了查人会不会扰民,但是看着暴跳如雷的赫连景熙,明智的没有开口触这个霉头。 去他丫的扰民。 宇文奈只知道要是人真的找不回来,自己大概率会跟着陪葬。 “知道了还不快去!” 赫连景熙都快被他的愚蠢给气哭了,上前踹了他一脚。 宇文奈带着众人连滚带爬地走了。 赫连景熙急得在原地直转圈。 自楚家宴会一事后,他便安插了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在皇姐的宫殿旁轮流站岗。 可方才却传来消息,说皇姐早晨出门,至今迟迟未归。 他深知皇姐虽然就是闲不住的性格,但出去走一两个时辰便也乏了,从不会有这种情况。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一幕,他已经调动了京城中几乎所有的禁军与侍卫搜寻了近一个时辰了,却毫无进展。 只知道皇姐离开楚府后,便遣散了侍卫,不知去了何处。 说好了回来给皇姐一个安宁的,结果现在人都给弄丢了。 到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向还在前线的傅宴平解释了…… “砰哐~” 第五张桌椅被他踢翻倒地。 又一个侍卫慌忙跑来: “禀陛下,已经查明殿下去了城外。” “城外?!”赫连景熙莫名感到意外,连忙下令道,“通知羽林军,立即调动所有人力一起去城外搜!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带来!” “是!” 侍卫离开后,赫连景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楚府……又是楚府。 他午时才得知,楚川平处死了所有可能参与投毒的下人。 明明真凶已经认了罪,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呢?皇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决心独自去城外的。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的不安却在逐渐蔓延着,不断扩大。 窗外太阳西沉,在澄澈的空中投出耀眼的橘黄色。 这本是一个风景异常美丽的傍晚,掌柜一家却怎么也提不起欣赏的兴致。 “说起来,迷神香的药效时间是不是要到了?”老板娘不安地提醒道。 既然是黑市,迷神香的药效时间自然是比普通的迷神香更长一些,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 “唔……应该还有一阵子,”掌柜看着天边太阳的高度估算着,“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柴房里再点柱迷神香。”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老板娘吓得打了个激灵,掌柜与之对视一眼,打开了大门。 “请问……” 诶? 站在门口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全副武装的官兵,而是一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的两边则站着两名黑衣侍卫。 女子是他们店里冉冉云的供应商,自打他们开店后,双方便成为了稳定的贸易伙伴。 “呦呵,王掌柜今儿关门关的早啊?”女子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的金票和金元宝,“我说呢,原来是发大财了。” “尹小姐客气了,我们这些小商小贩,也就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罢了。”掌柜赔笑道。 “小钱?”女子挑眉看了看桌上的黄金,又扫了扫掌柜与老板娘的表情,“掌柜真是说笑了。” 这么多金子,哪怕是身为嫡系小姐的她都得掂量一下才能拿的出来,傻子也明白今儿他俩又宰了名大客户。 兴许还不止一名。 想到此处,她便直接进入了主题:“这里是二斤冉冉云,这个金元宝我就拿走了,多收的那部分钱,就当作尹家的封口费了。” 说着,她便从衣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装着粉末的袋子,随手挑了个金元宝放入袖中。 第二十章 神秘的面纱女 这要是放在平时,掌柜一家非得跟她拼命,这个金元宝,少说也得是他几年的粮食,可今日……他们实在是没了这士气。 想着柴房里即将醒来的二人,掌柜的急忙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还请尹小姐……” “行,本小姐只是听闻附近新开了个青楼,打算去买几个讨人喜欢的丫鬟,凑巧路过罢了,既然王掌柜还有别的事情,我就不多打搅了。” 尹小姐微微一笑,作势离开,老板娘为其打开大门。 “慢……慢着,”掌柜忽然喊道,在二人疑惑地目光中缓缓开口,“尹小姐,正好我这儿有两名丫鬟,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小姐过目。” “哦?”尹小姐来了兴趣,“那么有劳王掌柜带路了。” 掌柜客气地将尹小姐带到柴房处,看到赫连温妤二人扔出于昏睡状态,便逐渐放下了心。 只要尹小姐带走二人,然后再与妻子去别的偏远地区,此事便与他再无瓜葛。 皇族那群人,才不会管那么多真相呢。 只要看到长公主在尹家手里,又没有人能证实是他们把长公主卖给尹家的,那局势便已明了了。 尹小姐,您先前虽帮了我们不少忙,但特殊时期,还望您能见谅。 一路走好,您下去了之后,我会为您烧纸的——如果我能想起来的话。 老板娘的神色却复杂万分,思付片刻,还是决定相信丈夫,便跟了上去。 “就是她们了,人长的不错,身材也好,小姐不如就选她们来当丫鬟?” 王掌柜笑道。 他的鼻子高高挺起,眉毛浓密而向上翘,让人不由得想起一只狐狸。 他早就把店里的小二藏在了柴堆下,在不搜查此处的情况下,很难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呦,这么一看确实不错,让本小姐好好瞧瞧。” 说着,尹小姐走近被五花大绑的二人,细细打量起来。 其中一人相貌平平,衣着朴素,并无特别之处。 另一人则化了不浓不淡的妆容,衣服平平无奇,皮肤却异常细腻,一看就是精心保养了多年。 尹小姐定睛一看,只觉得她的长相与某人十分相似,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看到了她口袋中露出了一角的玉佩,她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心下一惊,她面不改色地开口道:“两位姑娘看起来十分不错,王掌柜不知去哪找来的?” “哈哈哈哈,我王某自有妙方,还请小姐莫要担忧。”王掌柜笑了笑,连忙凑近了尹小姐,“那么……” “知道了知道了,”尹小姐随手便把方才的那块金元宝抛给了王掌柜,“那么人我就带走了。” “好好好,您请。” 王掌柜会意,拉着老板娘笑着退了出去。 赫连温妤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被尹小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俯下身,挡住王掌柜的视线: “那本小姐就先为她们解绑,然后叫侍卫背着他们回去了,日后王掌柜要是还有水灵灵的丫鬟,记得联系本小姐。” “是是。” 在确认王掌柜与老板娘离开后,赫连温妤开口道:“你是谁?” 她的身体因受了迷神香的影响而倍感疲惫,大脑飞速运转,听了方才二人的对话,她渐渐明白了处境。 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想让这些人死,只是她一句话的功夫。 可…… 她打量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 随意簪长发,配上这动人弯月眉,柳叶眼,其下被面纱遮挡,若隐若现。 右眼眼角有着一颗泪痣,这大概是整张脸里最能令人影响深刻的记忆点了。 尹小姐正面抱住赫连温妤,为其解开身后的绳结。 赫连温妤只觉一阵香甜的花香迎面扑来,随后是对方细小的呢喃: “长公主殿下,恕在下冒犯,我是能救殿下出去的人,还请殿下务必配合在下,装作继续昏迷。” 赫连温妤微微一愣,闭上了眼睛:“若有一句谎话,当心项上人头。” 既然对方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那就是再借给对方几个胆,也不敢干出什么大事了。 否则对方有几个九族的人头够皇弟砍的? 尹小姐轻声笑道:“请殿下放心。” 春花那边自然也是很容易的便交涉成功了。 就这样,尹小姐便吩咐她的两个侍卫扛着二人走出了店铺。 “小姐慢走啊。”王掌柜站在门前,目送这几人离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走出黑市后,尹小姐反复确认了身后的情况,才吩咐侍卫在一棵大树前放下二人。 “殿下,我们已安全离开黑市,在下还有家事需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尹小姐略一揖礼,便示意侍卫跟着她走。 “慢……慢着,”赫连温妤叫住了尹小姐,“你是谁?” 她本想从身上拿出些金子当作谢礼递给对方,可翻遍了全身却只剩下那块的玉佩,只得在心中暗骂掌柜的贪婪。 身为尊贵的皇族人,若是有他人相助,必当涌泉相报。赫连温妤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仅如此,直觉告诉她,此人十分重要。 “我是能救出殿下的人。”对方没有回头。 “身份?” “旅人。”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从晓霜国来,到雨双国去,只是恰好途径雪枫国罢了。” “你……” 说话间,对方已渐行渐远。 她踉跄一步,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 刚清醒过来的她,身子还是太弱了,加上这夜晚的寒风呼啸,她只能看着对方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被寒风淹没。 “殿下,都怪奴婢考虑不周,望殿下责罚。” 春花跪在赫连温妤面前,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翻涌而出。 “本宫不怪你,是本宫一意孤行,起来,”赫连温妤扶起春花,“我们回家。” 春花用力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宇文奈率领的一小批军队焦急地赶来,他们的呼喊声也逐渐被放大。 “长公主殿下!” “殿下在这里!” “快跟上!找到殿下了!” 第二十一章 纳妃?! 就这样,赫连温妤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皇宫。 虽然说掌柜对她身上的金子图谋不轨,但是好在除了财物以外并没有什么损伤。 可……楚川平为什么要去购买冉冉云呢? 如果真是他的话,表妹便只是他推上来的替罪羊。 也有可能是店掌柜根本没想告诉自己实情,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他还在店内点了迷香,此人也未必可信。 想到这儿,赫连温妤渐渐放下了心。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更加相信楚川平的,而且表妹所言句句情真意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姐,你的手怎么了,是谁做的!” 赫连景熙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手上的红印,那是绳子在她手腕处的勒痕。 赫连温妤看着皇弟担忧的神色,不由得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明明自己努力地想要皇弟不为自己担忧,可到头来却…… “大胆商贩,竟敢绑架皇族,真是反了天了!”赫连景熙怒道,对一旁的宇文奈说,“你去给我把那条黑市全部关了,皇姐提到的那家满门抄斩!快去!” “慢着!”赫连温妤连忙道,“那家店的掌柜很可能知道楚家宴会下药一事,本宫想借机盘查一番。” 死到临头了,他总不能再骗本宫了? “听到没有!快去按皇姐所说的办!”赫连景熙对皇姐的指令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是!” 宇文奈退下后,赫连景熙更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皇姐的伤势,所幸就如皇姐所言,除了绳索的勒伤以外,并无大碍,这才絮絮叨叨地说。 “皇姐啊,自得知你失踪后,朕调动了京城的所有人力,挨家挨户去搜你,真没想到你竟然去了城外。” “朕知道你怀疑楚川平斩仅膳房下人一事,可这哪能与皇姐的个人安危相提并论?” “只要皇姐一句话,斩尽他的九族都不在话下,这又是何苦呢?” 赫连温妤内心颇有感触,管他傅宴平和楚川平是不是爱着她,反正自己的亲弟弟一点是世间最爱自己的人。 可—— “你还是改不了动不动就想铲平楚家的习惯。”赫连温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弟总是对楚家颇有敌意,而又对傅宴平过于放松警惕。 “朕这不是为了皇姐你吗?”赫连景熙闻言,急了,“皇姐你看,此事完全是出自楚家之手,若是铲平楚家,真凶肯定也逃不过去。” 区区一个楚家,还没到能让他忌惮的地步,顶多就是大司农职一不知给谁合适。 “还有傅宴平呢?”赫连温妤提醒道。 “傅宴平只是客人,肯定去不了膳房,否则为何楚川平要把膳房下人斩了?” 赫连景熙只感觉自己的思路异常清晰,奈何对方怎么着也不买账。 “真凶是他的表妹,他既然选择当初把表妹推出来认罪,就是觉得表妹疯疯癫癫的,怕被反咬一口。” “所以保险起见,就把可能目睹了表妹投毒一事的下人全部杀死,再与府内串通一气,指认表妹。” “这样即便表妹经过轮番审讯拒不认罪,他们也能将表妹的罪名坐实。” “可是表妹认罪了。” 赫连温妤闻言,异常同情楚留歌,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这一种说法。 “此事疑点众多,不能妄下此定论。” 赫连景熙无奈地摇摇头,他哪能不知道,皇姐就是认定了傅宴平参与投毒,非得查个水落石出。 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说起来,皇弟你也到了选妃的年龄了?”赫连温妤转移话题道,“哪个皇帝身边还没个后宫佳丽三千的?” 父皇在位时,后宫嫔妃可谓是塞得满满当当,可自从遇见母后,便彻底沦陷了。 后宫佳丽确是不计其数,奈何母后一人独受宠爱,其他人便也就这么形如空气地凑合着过日子,连皇子皇女都没能诞下几个。 而后父皇母后甚至也在同一周内先后因病离世,说起病因,倒也是十分复杂,所有太医都一致认为是诅咒,而道士们又坚称其是疾病。 而后就是皇弟匆匆继位,花了不少资金遣散后宫嫔妃,而皇子均被封成国内某地的亲王,皇女则被封为郡主。 “皇姐就别打趣朕了,这种事情要等时机成熟才可。”赫连景熙不满地撇撇嘴。 他想起他上一世拒不纳妃,朝中大臣与名门望族便以皇姐为突破口,三天两头带着自家的嫡女拜访傅家。 每家人都跟狗皮膏药一样烦人,变着花样地来拜访。 皇姐自知他们乃朝中重臣,为了不给他惹麻烦,只得一一接见。 这可让皇姐头疼的,后来逐客令都贴在大门上了还仍是无济于事。 赫连温妤心底打定了主意般说道: “皇弟,不如几日后举办一个选妃大宴,广纳天下贤明女子,我们共同商定几个主题,分别对参选妃子进行海选。” “最终排名靠前的一百……啊不,五百,前五百名候选人纳入后宫。” 赫连景熙只觉得自己的头上有一圈星星,委屈巴巴道:“什么啊?我不能选最漂亮的嘛?还要海选……” “皇弟的妃子,自然要是美貌与贤能并存与一身的,海选的第一大关,自然是颜值。” 赫连景熙勉强同意:“那好。” 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掌门一家已关入天牢,听候陛下发落,我们已搜寻到他们的其他家人,并满门抄斩。” “这么快?!”赫连景熙心中一喜,“朕知道了,退下。” “选妃一事还请皇弟尽早布置,本宫先去天牢一趟。” 说罢,赫连温妤便急忙离开,只留下皇弟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诶不是,什么事情比朕还更要紧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向太监吩咐道:“三日后,朕要进行嫔妃海选,广纳天下贤惠女子,雪枫国内的适龄女子皆可报名,速去安排!” “排面越大越好。”至少也得要让皇姐满意才行。 “是。” 第二十二章 毒性发作 与此同时,天牢中。 王掌门被身后的侍卫猛得推入牢房中,一连几步踉跄才勉强挺住,随后牢门被重重锁上,侍卫闷声离开。 “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带着妻子一番伪装,刚逃出黑市的时候,便被羽林军团团包围,最后一路押到了天牢。 “你还好意思叹气?”妻子的声音从隔壁的牢房中传来,带着一丝幽怨,“说什么一切听你的,结果还不是一起被抓进来了?快想想办法啊。” “能有办法的话我还能在这?”王掌柜急了,音量也翻了一倍,在空旷的天牢中回音无数。 老板娘愣了愣,嘀咕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掌柜的身子顺着背后的石壁滑下。 他也不想死啊。 可除了死,他还能有第二种结局吗? 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长公主已经到了尹小姐的手里,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自己身上了? 绑架皇族、打劫财产,甚至还得罪了四大家族之一的尹家的小姐。 即便是逃出了天牢,往后的路途也是在劫难逃,尹家有无数种方式解决掉他。 “你身上还有落红辞吗?”王掌柜的语气中满是绝望。 落红辞,至毒之物,乃无色无味的粉末,可溶与各类酒水之中,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老板娘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会儿功夫才开口道:“你要毒杀皇上?” 王掌柜已无力吐槽她的愚蠢,仔细想想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她从来也没有聪明过,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自杀。” 作为黑市商铺的经营者,随身携带此物只是常识。 他们这一行业的人,知道了太多别人不该知道的秘密了,其中的每一样秘密都比他们的命还重要,必要时刻,服毒自杀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因此,当决心从事此业之时,他们就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地府的人了。 老板娘倒吸一口凉气,几番搜索才从身上拿出一小包粉末,她浑身颤抖着,连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恐惧:“我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王掌柜却笑了,他从一袋中摸出一包落红辞,打开包装后尽数倒入嘴中,“但我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不能因我们而丧命。” 他很清楚皇上没有当即杀死他的原因,必然是想从他口中审出更多秘密,再斩首示众。 既然最后都是死,带着秘密离开,已经是对他来说,最好的死法了。 “因我们而丧命……”两行泪水从老板娘的眼角滑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贪婪……都是贪婪啊……” 她拆开包装,心一横,终于服下落红辞。 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恍惚中,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莹儿,若有来世,我们只做正常的夫妇,一同游历四海,遍际天涯。” 该死,为什么会这么想哭呢。 她的眼皮终于完全合上,最后一滴泪水从眼缝中挤出。 没有人知道她最后一刻想的究竟是什么,只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被永远定格在了此刻。 天牢的大门被重新打开,赫连温妤快步走到关着掌柜面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掌柜背后的秘密,当真比命都重要吗? 春花向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对方只剩下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鼻息。 “春花,还有救吗?”见春花迟迟没有反应,赫连温妤连忙追问道。 春花眉头紧锁,看到一旁的粉末,用指尖摸起,略微一嗅,猛地转头大喊道:“殿下,是落红辞,传太医!还有救!”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先前她的一个亲戚便是从事制作落红辞的工作,每每靠近此人,都能隐隐闻到此类香味。 当然,对于春花的这些往事,赫连温妤是一概不知的,否则她必然会吃一大惊,她只当春花博学多才,提前做足了功课。 太医到了后,虽然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好在带齐了药物。 落红辞,是自数年前就出现于雪枫国的剧毒之物,少量服用能使人昏睡,大量服用则会当场毙命。 太医也是对此类毒物研究甚久,目前虽无法根治,但延迟对方一两天的寿命还是不在话下的。 “臣已竭力救治,患者大约三个时辰后会醒来,最多可以还可以活五个时辰左右。”李太医摸了摸他花白的胡须,向殿下略一行礼。 “才五个时辰?”赫连温妤撇嘴道。 三个时辰后已是丑时(凌晨1到3点),本宫不用睡觉的吗? 真难为人。 “臣赶来时,患者已是口吐白沫,落红辞毒性极大,能延时五个时辰已是奇迹,还望殿下理解。” “好,退下。” “是。” 真让人头疼。 本宫总不能不睡觉了搁这里守着? 赫连温妤来回踱步,春花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事,道: “殿下,春花愿彻夜守在掌柜身侧,追问楚家人买毒一事。” 赫连温妤心头一喜:“好,那有劳春花了。” 吩咐完注意事项,赫连温妤便离开了天牢。 如此一来,事情便虽然是解决了,只需要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出结果了。 春花之所以能成为她的贴身侍女,自然还是有一定的逼问手段的,只要掌柜的能醒来,就不怕他不老实交代。 想到这儿,赫连温妤便稍稍放下心来。 深夜,天牢。 春花安静地坐在掌柜对面,屈膝靠在生锈的铁牢上打着盹儿。 偌大的天牢中空荡无比,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是门锁被打开的哗啦声。 “长公主殿下……” 春花被身旁的动静吵醒,低声呢喃道。 对方并未做出任何回复,只是沉默着发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不对! 这个人不是殿下! 殿下一定会在进来之前就开口的! 刚反应过来的春花猛地睁大眼睛,第六感告诉她,她现在的情况相当危险。 她忽然一个侧身,闪过了致命一击。 “什么人!” 她沉声喝道。 第二十三章 黑衣人劫狱 黑暗中,借着墙壁上的微弱烛光,春花沉默着与对方过了数十招,仍然未能分出胜负。 “到底是什么人?擅闯天牢可是死罪!” 方才被惊醒的春花没有武器,在打斗中不占任何优势,她甚至能分辨得过来对方招招都是杀招,可似乎意图并非是取她性命。 黑色的斗篷随着对方的攻势而飞速移动。 对方一身黑衣,面部只露出眼睛,里面充斥着狠毒。 “叛徒,你没资格定任何人的罪。” 黑衣人说着,攻势越发迅猛,一切都只在毫秒之间。 “叛徒?” 春花懵了。 愣神间,对方的刀便刺向她的咽喉,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刀锋停止在她喉前一毫米处。 见状,春花飞快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掰,将短刀夺去。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自己衣服被划破的声音,低头一看,才知对方竟还有第二把刀。 眼见此刀即将刺来,她连忙向身后一闪,就这么从刚被打开的牢门闪了出去。 “为什么不杀我?”春花追问道。 “你太弱了,不配脏了我的刀。” 黑衣人手起刀落,而后是掌柜头颅掉下的声响。 春花感到一阵无语。 我弱?咱俩明明……势均力敌打了数十个回合啊,可不比掌柜强上一截吗? 至于黑衣人的目的,她并不意外。 这时候除了楚家,大概不会有人这么急着灭他口了。 “掌柜死了,殿下就有理由认为是楚家杀人灭口,你就等着被满门抄斩。” 春花气冲冲地重新走进牢门,提刀对着黑衣人。 对方却只是轻蔑一笑:“楚家人他们就该死,我只是送他们上路罢了。” “你……” 春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楚家人么? 那他为何要帮楚家人灭口? 若只是雇佣关系,又为何要称她为“叛徒”? 二人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脚下的步伐,始终保持着最大距离僵持着。 黑衣人的声音冰冷而无情,每一句都写满了让春花难以忘怀的过往: “你不会真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猜皇族为何要养着一匹狼?” “你宁愿做一只只会对着主人摇尾巴的狗,而到了主人生死存亡的关键之际,你确是一匹随时可以要了对方性命的狼。”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想看着你更痛苦的活着。” 终于,两行泪水从春花的眼角流出,冥冥中,她看到了无数早就死掉的亲人与朋友,握着刀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 “够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说得轻巧,在你眼里,那些死去的人又算什么?”黑衣人不以为意道,而后是铁链在铁笼上滚动的哗啦声。 黑衣人锁上铁门,将粘着血的刀丢了进来。 “那我先走一步了,希望你好好想想你未来的路在何方——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话。” “这次见面我很失望,现在的你太弱了,放弃与我交手是你今夜做的最明智的选择。” 春花猛得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是……” “呵。” 回应她的,只有对方不屑的冷哼声隔壁间牢门的开锁声,但她已无暇顾及,再之后就是锁门声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没想到与你在此见面会是这般情景。” 春花自语道,无力地瘫坐在天牢冰冷的地面上。 旁边是人首分离的掌柜,另一边是沾满鲜血的刺刀,明日长公主殿下再度来到牢中时,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不会对她有所怀疑。 罢了,这些都不要紧,长公主殿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可…… 那个人已经永远走了,至少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纯朴善良的模样了。 大抵是过了春的季节,连春花也渐渐变成了枯败的模样。 只有傻子才会执着于那抹再也无法重现的春色。 一夜无眠,春花只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很多,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次日,清晨。 “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妙!” 门外侍卫的大嗓门吵得赫连温妤是一秒也睡不下去了:“什么事?” “天牢有人劫狱了!”侍卫滔滔不绝道,“有人打晕了天牢门口的一众守卫,偷走了钥匙,将昨日抓来的黑市老板娘劫走了。” “老板娘?不是已经死了么,管她做什么?”赫连温妤仍是昏昏欲睡,她下意识道,“春花怎么样了?” “嗯……”侍卫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赫连温妤不满地蹙眉道:“说话呀!” “这个……情况比较复杂,还请殿下亲自去天牢中看一看。” 此话一出,无异于泼了赫连温妤一盆冷水,她立马清醒了起来:“若有虚言,当心脑袋。” 以最快的速度梳妆完毕,她便急匆匆地来到了天牢,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春花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喊冤。 赫连温妤向天牢的守卫询问道:“门锁情况如何?” “禀殿下,门锁完好无损,属于上锁状态。关押老板娘的那间锁已打开,人也不见了” “如此看来,对方应该是为了那个女人来的。”赫连温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是…… 春花又为什么要杀人呢? 春花先前从未骗过本宫,而今人赃俱获,却又喊冤枉。 此事定有蹊跷。 “春花,你昨夜可见过什么人吗?”赫连温妤问道。 春花大气都不敢喘:“奴婢昨日见一黑衣人,先进来杀了掌柜,然后上锁离开,带走了老板娘。” “那你怎么不拦住他?”赫连温妤反问道。 要知道当初下人入宫选拔时,其中就有一项武功考核,没有一定的武功,就只能去当宫里最底层人物的小丫鬟。 想当她赫连温妤的贴身侍女,对武功的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 “奴婢不敌,此人武功非凡……奴婢身无利器,实在难以牵连住对方。” 春花哭诉道。 “那……” “皇上驾到~” 门口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赫连温妤的思路,身边的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大门的方向跪下。 皇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赫连温妤心中暗叫不好。 她能相信春花,不代表皇弟就愿意相信。 第二十四章 致歉 “皇姐,你怎么也在这?” 当赫连景熙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微微一愣,“朕听闻有人天牢越狱,特来查看一番。” “越狱者,正是那两个绑架本宫的绑匪,春花说,有个黑衣人劫走了老板娘。” “原来如此,”赫连景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一旁的侍卫道,“还不快去查,究竟是什么人敢擅闯天牢!” “陛……陛下……”被点到的侍卫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硬着头皮道,“昨晚站岗的侍卫均被从后方偷袭昏迷,没人看清对方的长相,实在是无从查起啊。” “养着你们一群人有什么用?几十号人连对方的长相都看不清楚。” 事关皇姐时,一向性格温和的赫连景熙也变得暴躁了起来。 这可把侍卫吓得不轻:“禀陛下,对方浑身穿着黑色的衣服,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武功极高,臣等确是有心无力。” 就在赫连景熙将欲开口之际,春花的声音从铁笼中传出: “陛下,黑衣人的目的是杀掉掌柜,掌柜死了只对楚家有好处,望陛下明鉴!” 闻声走近,赫连景熙看到了铁笼中的掌柜的惨态,以及笼中的两把刺刀。 春花与皇姐形影不离,他自然是认识春花的。 向皇姐询问了把春花关在铁笼的原因后,他频频点头: “你昨日进入牢中,可有携带此刀?” 春花拼命摇头道:“奴婢没有。” “即便这两把刀是黑衣人带的,朕又如何确认人不是你杀的?”赫连景熙质问道。 “奴婢……奴婢冤枉,请陛下明鉴!” 几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身为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随时随地泪如雨下只是她诸多本领之一。 黑衣人的面庞与儿时那张稚嫩的小圆脸重合,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既然你想要楚家人死,那我春花…… 必当全力协助。 赫连景熙却是全然不信:“从主动请缨守护掌柜,到掌柜身亡,其中哪一步少得了你的参与?” “奴婢昨日只是想为殿下分忧……” “皇弟,我相信春花。”赫连温妤拍了拍皇弟的肩膀,语气坚定。 自她年幼时,春花便伴着她左右,如今已有十余载,春花一直以来衷心耿耿,从未有过一句谎话。 “好,”赫连景熙摆摆手道,“朕相信皇姐,你们还不快把她放出来。” “是。” 赫连温妤微微一愣,一股暖流流入心田。 明明只是她的一句话,就能改变皇弟的看法。 真好。 “谢皇上圣恩。”春花低头走了出来。 赫连景熙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传朕口谕,楚家人杀人灭口,擅闯天牢,连诛九族。”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现在春花的嘴角。 果然,殿下是相信我的,而陛下,是相信殿下的。 即便是楚家命大夺过了一劫,也难保他们会一直幸运下去。 “皇弟,不可!”赫连温妤忙道,“我这就去楚家一趟,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赫连景熙看着皇姐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腔中满是苦涩,只得无奈地收回成命。 唔…… 不是皇姐你自己说相信春花的吗? 怎么一涉及到楚川平的生死,你就这么激动呢? 他楚府可是给你下毒的元凶啊,他们就该死! 而另一边的赫连温妤一路小跑,可算是来到了楚府。 如果掌柜先前没有骗她的话,买冉冉云的就根本不是楚留歌,而整个楚府上下,最有可能动了杀心的,就只有那个真正购买了冉冉云的人。 可是…… 再三考虑,赫连温妤决定暂时不告诉楚川平掌柜已死的消息。 试探,察言观色是最为重要的。 但说起这个—— “放心殿下,奴婢一定完成任务。”春花会意道。 果然特殊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才更放心。 与楚府下人简单说明来意后,楚川平很快便赶来了。 “不知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赫连温妤开门见山道:“本宫听闻你杀光了参加宴会的厨师与侍女,此事可属实?” “属实,他们参与毒害长公主殿下,罪大恶极。”楚川平揖手道。 “那楚留歌是什么情况?” 闻言,楚川平略一皱眉道: “臣的表妹不知何时起便对臣有爱慕之心,可家族内部的男女情愫自古以来便是不被允许的。” “此事闹大后,家父便将其长期锁于后院,哪成想她竟爱慕成疾,发了疯。” “臣升官后,觉得表妹虽然疯癫,但也是楚家的一份子,便擅作主张放她出来参加宴会,哪成想她竟去买毒来毒害殿下。” “臣自知表妹对臣的一片痴心,发生此等事情实乃家门不幸,家父已下令将其逐出楚家。” 赫连温妤托腮静静地听着,只觉自己对楚留歌愈发同情。 被囚禁于后院,因情痴狂,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而购毒下毒,而后是被逐出家门,出家为尼。 若不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也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和她一样。 “关于先前的事情,臣代表楚家,郑重向您致歉。” 说罢,楚川平已是跪伏于地。 “本宫知道了,你起来,”赫连温妤随口问道,“傅宴平也来参加宴会了?本宫记得,你们二位的关系似乎挺一般的。” 何止是一般? 对于傅宴平,楚川平几乎是将他当作敌人来看的。没办法,情敌之间分外眼红。 这一点赫连温妤心底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臣……不知此事,宴会时人多眼杂,没能注意到此人是否前来赴宴。”楚川平心底十分不是滋味。 傅宴平明明都已经去边疆了,殿下为何还是忘不掉他。 “是傅宴平最先发现本宫昏迷的。” “难道殿下不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吗?”楚川平心底一喜,“臣猜测,说不定傅宴平也有推波助澜什么的?” “不可能。”赫连温妤不假思索道。 “殿下您听我分析……” “住嘴!”赫连温妤打断了楚川平,“城外有家黑市的掌柜指认你宴会前,购买了三两冉冉云,你可承认?” 第二十五章 第二伙刺客 “臣对天发誓,臣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去黑市购毒,此事更乃无稽之谈。” 楚川平的语气有些激动,条件反射般的又跪了下去。 赫连温妤认真地盯着他:“那如果本宫叫他来和你对质,你可有异议?” “臣……”楚川平反应慢了半拍,神色中满是惊讶,甚至还藏着一丝失落,“臣没有异议,既然殿下不信任臣,臣愿意配合调查,万死不辞。” “你确定?”赫连温妤仍不死心。 “嗯……此事涉及楚府颜面,肯定殿下准许,让楚留歌一同配合调查。” “好,那本宫就先去附近的寺庙里会会你的表妹,晚点会把人带来与你对质。” 说罢,赫连温妤转身离开。 全程中,春花的视线一直死死地观察着对方的面部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这绝非是受潜意识中想置楚家于死地的影响。 离开楚府后,春花才犹豫着开口道:“殿下,奴婢认为,楚公子有问题。” “何以见得?”赫连温妤边走边问。 一切都乱了。 赫连温妤此刻心情烦闷,连语气也不怎么好了,她也觉得楚川平的表现有些异常。 “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有没有注意到,在殿下告楚司农他被掌柜指认时,楚司农明显过于激动了。” “若先前派人去天牢刺杀掌柜就是他的主意,而当他得知在此之前掌柜已经全部交代了,激动是正常的。” “掌柜已死,他自然也没必要担心对质一事。” “至于楚留歌,奴婢倒觉得,楚司农知道长公主殿下怀疑他,他为此自乱阵脚,惊慌失措下,想将注意力转移在表妹楚留歌身上。” “如果跟楚司农没啥关系,那他就没必要这么做。” 然而,她一通分析后,并没有得到赫连温妤的肯定。 回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赫连温妤已经停下了脚步,而毫无察觉的她,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赫连温妤的前面! 赫连温妤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反而让春花如坠冰窟。 “你似乎很希望本宫将矛头直指楚川平?” 赫连温妤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春花直冒冷汗。 难道说长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对我的试探? 春花疯狂思考,这时,突然跑来一队禁军,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长公主殿下,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春花对着将她们团团包围的禁军喊道,以此来撇过刚刚那个话题。 赫连温妤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道:“怎么回事?宇文都指挥使,希望你能给本宫一个解释。” 原来这群禁卫中,带头者正是宇文奈。 宇文奈听见赫连温妤的责问后,感觉抱拳解释:“长公主殿下恕罪,刚刚有一伙刺客潜入牢房,刺杀昨日长公殿下带回来的人。 “其中有两人已经伏诛,还有一个落网之鱼逃出去了。” “皇上担心殿下安危,故派臣前来保护殿下。” “又有刺客?!” 赫连温妤颇为惊讶,这刺客是种在地里面的韭菜吗?真就割了一批又一批。 掌柜明明都已经死了,怎么还有刺客过来挑衅? 昨天晚上才来了一个,今天更过分,竟然直接一伙了是? 宇文奈也是颇为愤怒,真就当皇都无人了呗。也不知道这些刺客把他当什么了,真是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刺客如今在哪?”春花问。 她需要进一步转移话题,以免长公主殿下突然又注意到了刚刚的话题。 “如今正在西坊逃窜。”宇文奈回答道。 楚家好歹也是一个贵族,自然是不会住在西区,而是住在城东南,因此和刺客倒是南辕北辙。 而赫连温妤两人刚从楚府出来,离西坊还远得很。 赫连景熙给她们派禁卫军保护,更多的是起一种以防万一的作用。 皇城在北区,在西区住着的大多都是商人和平民,东区住的是贵族世家。 “长公主殿下,还是由臣护送您回皇城。”宇文奈还是觉得街上不安全,道。 虽然他不怕刺客,但是他怕意外啊。 万一这伙儿刺客还有同伙呢? 万一突然从某处民宿里面射出来了一支暗箭呢? 一旦要是真伤到了长公主殿下,以皇上对长公主殿下的关心,到时候恐怕他有九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赫连温妤当然不甘心乐意就这般回去,她道:“以将军的神勇,再配上数十成百的禁卫军,难道还怕了一个小小的刺客不成?” “若真是这样,皇室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赫连温妤话说的很难听,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宇文奈也没办法,只能让人在两边严加警戒,同时疏散人群。 看着冷清的街道,赫连温妤皱了皱眉,但是考虑到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长公主殿下可还有地方要去?” 宇文奈抱拳问道。 也不知道骆舟白这个副指挥使有没有抓到刺客。 太猖獗了——这里可是京师的监狱,既然在短短不到24小时之内,先后有两批刺客光顾了同一个地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春花心底却是倍感疑惑,难道是她又动手了? 可她昨天不是刚来过吗? 该杀的人都已经死了,她这次过来干嘛? 这一次,无论是赫连温妤还是春花都没有考虑过楚家。 毕竟就算是自己前脚刚从楚家离开,楚川平后脚就雇刺客,那刺客也没有时间赶到监狱。 除非是他提前雇好的。 赫连温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现在人这么多,也不好去寺庙找楚留歌,于是道:“去城外看看。” “长公主要去城外?!” 宇文奈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早知道自己就去抓刺客了,让骆舟白过来保护长公主殿下。 谁不知道城外最危险,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谁担得起? 更何况,刺客一旦得手,便第一时间退往城外,换句话说,刺客很有可能安排了有人在城外接应,甚至是刺客的大本营就在城外也不一定。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不应该乖乖待在皇城里面,乖乖配合官兵捉拿刺客吗? 怎么还往刺客的枪口撞呢? 第二十六章 缸底密道 “长公主殿下,现在刺客尚未捉拿归案,城外风险太大,要不……” 然而,等来的却是赫连温柔的一句话:“春花,我们走。” 面对已经往城外走的赫连温妤,宇文奈除了在心里吐槽一下,然后赶紧跟上外,还能怎么办? “快去东营再调十来号兵马过来。” 宇文奈在跟上的时候,还不忘对下属发命令。 没办法,就凭眼下这二三十个人,要是在城内,宇文奈还有信心保护好长公主的安危。 可是一旦到了城外的开阔地带,这二三十人只是大一点的帮派数目罢了。 不再多调一点兵,他真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上次的去的黑市吗?”春花边走边问。 实在是上次去黑市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故才有此疑问。 “嗯,”赫连温妤应了一声,稍加思索又说,“你要是害怕可以不来。宇文都指挥使也是如此。” 宇文奈只能在心里骂娘,要是他不跟上来的话,万一你出了点闪失,真的就喜提一次的九族消消乐体验卡了。 赫连温妤并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去黑市,肯定有重大发现与线索。 最近的发生的一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所有的种种都跟上一世记忆完全不符,以至于甚至的让她产生了那是不是一个梦的想法。 这一次她就想借助这个机会,好好查清这件事情的脉络。 很快,赫连温妤一行人便到了先前来的黑市。 自昨日皇弟下令将此条街的黑市全部关闭后,此处已是人迹罕至,识趣的商人都不敢在此处多待一秒。 她没有在别的地方多耗时间,直奔先前购买冉冉云的那家店而去。 店里自然是早已人去楼空。 “搜。” 赫连温妤冷冷地下令。 她也是傻。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 很快,禁卫便搜出了一大堆东西,但大多数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药品,还有一些账本。 赫连温妤拿起账本翻了翻,并没有出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继续搜。” 然而,无论禁卫军怎么搜,就差掘地三尺了,依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赫连温妤皱眉,这不应该呀,于是她缓步走向了曾经绑过她的柴房。 柴房已被禁卫军破坏的一干二净。就连摆在一旁的木柴都给捅了好几刀。 但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柴房还是之前她印象中的那副环境。 一扇老旧的木门,进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灶台,两侧摆满了柴火,以及零零乱乱放着各种的厨具,在最角落处,还散落着几个木桶,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盛满了水。 从它的干净程度来看,这无疑是饮用水。一切都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家店的所有地方都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证据。 难道直觉是错的? 赫连温妤闷闷不乐的准备离开,直到出了店门。 她看到了一个六十多岁,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正从村口的水井里面挑水回去时,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那口水缸有问题! “等等,我们回去!!”赫连温妤带头向柴房奔去。 宇文奈这回是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无奈,也只能带人跟上。 等赫连温妤再一次来到那口水缸面前时,她伸手试了试水温,冰凉透骨。 这口水缸并不深,也不过才一米出头。 因此,赫连温妤透过清澈的饮用水可以看见缸底的青苔。 “移缸。” 赫连温妤兴奋地下令道。 春花看了一眼普普通通的水缸,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好奇地问:“长公主殿下,这是发现了什么吗?我看这里没什么特殊的呀。” 赫连温妤笑而不语。 很快,禁卫军便前来复命:“禀长公主殿下,这鱼缸无法推开,似乎是给固定住了。”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赫连温妤得意道:“店里的掌柜都被抓了,可是这水还是满的。那是谁加的呢?” “就不可能是掌柜的被抓之前已经盛满了吗?” 春花问道,就凭这个就是判断未免太武断了一点。 “当然不是,可是从缸底的青苔可以看得出来,主人绝对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不然绝不会连缸底这么脏也不清扫一下。” “是与脏兮兮的缸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为什么这水质反而如此清澈?这说明最近有人刚刚换水。” “我刚刚出门看到那个妇人挑水之后,突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这整个村,就只有村口有一口水井,那这水是谁给他换上的呢?” 在赫连温妤解释的时候,已经有兵士抽干了水,然后居然发现缸底既然是有一块铁板组成的,等兵士掀开,里面赫然是一个地道口。 众人看向赫连温妤,等她决定。 “派兵看看。” 赫连温妤语气有些激动,毕竟最近种种疑惑已经困扰她许久了。 她比谁都更希望解决这个问题,解开这一系列问题的真相。 说不定除了找到楚府何人购毒的真相之外,还能有意外之喜。 宇文奈遂安排了两人,一人提灯,一人握着长剑进入。 大约一盏茶后,士兵出来报告:“里面是一个密室,大约有一个宫殿大小,旁边有两个仓库,储存的有兵器和盔甲。” “进去看看。” 赫连温妤来了兴趣。 宇文奈正准备开口阻止她,连理由他都想好了,“千金之躯,不做危堂”,可是不懂等把话说出口,赫连温妤只是轻轻一跃便跳进去了。 宇文奈心累,赶紧安排众人跟上。 进了地道之后,发现基本上和普通人家的地窖没什么区别,而且每隔十步,便有油灯照明,因此光线勉强还说得过去。 主殿有一个大圆桌,配有十二个石墩,但这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主位上的骷髅。 那骷髅靠在椅子上,双目空洞,身上披着尊贵的蓝紫色披风,旁边还有象征权利的黄金权杖。 在场所有人的心下一凛,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能感觉到骷髅那强烈的注视感。 第二十七章 前朝余孽 “这是什么东西?”春花小声嘟囔。 “不知道。” 纵使赫连温妤两世为人,但是也确实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 “彼岸来生。”宇文奈解释了一句。 但关于别的信息,他对此也知之甚少。 “不过就一个死人,还在这装神弄鬼呢。”赫连温妤强行给自己打勇气。 宇文奈眯了眯眼睛,道:“搜。” 但一行人依旧什么也没找到。 由兵士带路,众人向刚刚士兵发现武器盔甲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还掺杂着不少的铁锈味。 经过清点,一共有二十四套盔甲,刀剑五十余,经过检验发现都是前朝的制品。 “前朝余孽和这群邪教徒混在一起了?”宇文奈思索着,“得赶紧通知皇上。” 春花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听到左边有异常声响,下意识转过头去看。 结果一张骷髅的脸就贴了上来,春花一惊,“啊!有鬼啊。” 可众人再次看过来时,却什么也没有。 赫连温妤不悦道:“春花,别胡闹。” 春花胆战心惊,赶紧站在赫连温妤旁边,也顾不得是不是逾矩了。 可是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头皮有点痒,当她下意识用手去摸时,直接摸到了一节骷髅手指。 这一次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更诡异的是,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仍然在各干各的,甚至都没抬一次头。 哪怕是连赫连温妤似乎也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侍女…… 随后又有一名士兵在傻笑声中忽然消失,紧接着是第二名……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消失,剩余人都像看不到一样,无动于衷。 赫连温妤正在吩咐着一众人搬东西,突然看见春花在偷懒,上前呵斥。 “温温怎么还是这么凶啊?” 一道温婉如玉,让她几乎没有抵抗力的声音响起,一个谦谦公子从转角处走出。 赫连温妤扭头,语气中带着三分惊喜与七分狐疑:“傅宴平你抽哪门子风?” 来人赫然就是傅宴平,此时的他,比印象中的翩翩公子还要英俊三分,只听他略带磁音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温温,我喜欢你……” 拜托,究竟有什么女孩子能拒绝自己深爱之人英俊的模样啊? 赫连温妤眼色迷离,正准备做出回应,下一秒四肢无力,慢慢的瘫软在地上,天色暗了下去…… 在昏迷前一秒,她听到旁边有人“哼嗯”了一声。 那好像是宇文奈都指挥使的声音…… 随着这一个想法的消逝,赫连温妤彻底陷入了昏迷。 待赫连温妤再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绝对不是皇宫。 毕竟没有这么简朴的宫殿。 但是主人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这是她自己揣测的——因为她并没有被绑起来。 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房间里面,赫连温妤扫了一眼周围环境,看这布置特别像是一个富家闺秀的闺房。 她还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情,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给一个路人救了的时候,一个大夫陪着一个身着蓝墨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大巫,她还要多久能醒来?”蓝墨长裙女子问道。 “那些男子早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陆陆续续醒了,这位长公主想必是娇生惯养,抵抗力弱一些,但……” 大巫挎着药箱,这才被赫连温妤以为是大夫。 他沙哑的声音好似两片金属在摩擦,让人听起来总感觉格外难受。 大巫说着,用余光看到了正在坐起来的赫连温妤,于是道:“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现在那个长公主殿下就醒了。” 赫连温妤听到他的话,知道他们已经注意到自己,但是并不怎么慌。 从他们讲话的内容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认识自己的身份的。 既然知道她是长公主,那赫连温妤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对方胆敢动她一根毫毛,她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生不如死。 但,高傲任性的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蓝墨长裙女子径直向她走来,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赫连族语道:“你就是当今的长公主?” 赫连家族本就是一个草原游牧民族。 后来在中原内乱中入主中原,建立了雪枫帝国,与东边的祈风帝国和南边的炎楚帝国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至于现在正在大举入侵的雨双国,抑或是处在极寒之地的晓霜国,根本就不配与这三个帝国相提并论,只是一个小国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雨双国入侵时,雪枫国上下并没有什么惊慌的原因。 毕竟双方不仅经常发生摩擦,更重要一个是大国,一个是小国,自然就没什么可惧的。 令赫连温妤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蓝墨长裙女子用的是赫连语! 赫连家族在没有建立帝国前,只是一个较为强盛的游牧部落,自然有自己的部落语言。 不过自入主中原后,先帝便开始一律改行汉服,说汉话,自然会这门语言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赫连温妤也是从小受父辈的耳濡目染,才渐渐习得此类语音。 “你是赫连部落的人?”赫连温妤同样用赫连族的语音回问。 “呵呵,蛮夷而已,本宫怎会是你们这儿全不通教化的夷蛮?” 蓝墨长裙女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皇室的鄙夷,随即改用汉语道:“听好了,本宫叫姬墨玥。” “一个不错的名字。”赫连温妤真心赞道。 “你就这点反应?!” 姬墨玥一下子就炸了。 她进来的时候,想过这个小公主很多种回应,无论是嘴硬挑衅,还是吃惊求饶都想过,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回应。 “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赫连温妤自己都蒙了。 不是你就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我还夸你这个名字好听,你怎么反而生气了呢? “本宫姓姬!!姬墨玥!!” 姬墨玥重复了一遍。 “行行行,你是姬,行了?”赫连温妤不耐烦道,“本宫现在是在哪?是你们救了我?本宫昏迷多久了?” 姬墨玥吐血。 “谁救你?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喝你的血,我会救你们这群窃国贼?!” 赫连温妤智商重新夺回高地,道:“你是前朝余孽?!” 第二十八章 诡烟 在赫连家族的雪枫国建立之前,大陆是被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阳周帝国统治,而它的皇族正是姬姓。 后来是阳周内乱,才给了外族可乘之机。 像赫连、呼延、鄢祉等大部落纷纷内迁,并在与阳周王朝的斗争中逐渐壮大建国。 于是,在北方,一度出现了数十个小政权,在长达数十年的兼并战争中,最后变成了两个:雪枫与祈风。 南方则由阳周原先的诸侯异姓王司马哲睿自立,建立了炎楚王朝。 因此,三国的皇室彼此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遇到前朝皇室姬姓者,杀无赦。 毕竟,阳周正是雪枫帝国太祖亲自带兵攻破其皇都所覆灭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雪枫与祈风两国皇室都是少数游牧民族,得位并不算合法。 而南方的炎楚更是臣子谋逆自立的典范,所以三国皇室对正统的前朝姬姓皇族都难得的统一了做法:赶尽杀绝。 不过眼下三国都已经立稳跟脚,建国最短的祈风帝国都建立近一百五十年了,百姓早就没了精力和感情陪前朝皇室姬姓造反了。 想明白一切的姬墨玥心里暗道倒霉,却也无可奈何。 “你们这群盗窃者拿走的东西,我们一定会为先祖讨回来。” 赫连温妤听到了姬墨玥的话,笑了。 “你笑什么?”姬墨玥恼怒道。 “我笑你们愚笨。都近两百年了,谁还记得你们这群老鼠啊?” 赫连温妤毫不客气讽刺。 虽然她不懂前人恩怨,但是也不会坠了长公主的威风。 姬墨玥也不恼,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道:“希望一会后你还能笑得出来。大巫师,交给你了,别弄死就行。” 大巫师桀桀笑了两声,道:“公主放心,我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我手中,想死都是一种奢望,桀桀……” 赫连温妤看得直犯恶心,但仍强装镇定:“一群见不得光的阿猫阿狗都敢称长公主了,这公主这么不值钱了吗?” “牙尖嘴利……”大巫师笑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漆金锦盒。 “这是我精心饲养的断肠蛊。” 大巫师森然一笑,道:“凡服蛊之人,必在一刻钟之内感受到肠胃有万虫撕咬,肝肠寸断之痛,直到宿主被活活痛死为止。” “曾经倒是有一个汉子,在我这蛊虫之下居然坚持了一个时辰之久,最后剖开肠胃一看,里面已经是肠肺皆烂了。” “不知道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赫连温妤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坚定所代替:“我还能怕了你不成?有什么手段尽管来,要是怕了我就不是赫连家的种。” 她虽然是女子,但是却明白,身为皇家,享受着皇家的权利,就必须要担当起皇家的责任。 大巫师深感遗憾,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那充满恐惧的眼神了。 不过没关系,大巫师手一震,锦盒立刻被推开,一只褐白色的肥肿胖虫从盒子里面急刺了出来,就往赫连温妤脸上撞。 赫连温妤看到那虫子就直犯恶心,死死的咬住嘴唇,绝对不肯让它进入自己的口中。 然而,大巫师和姬墨玥都是淡然一笑,仿佛早就见惯了她这种反应似的,还不等她作出思考,那蛊虫居然从她的鼻孔里面钻了进去。 赫连温妤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所笼罩,任谁看着一只活生生的虫子进入自己体内都会感到恐惧,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生。 “最多十个呼吸,我就就能听到你的惨叫声,这该会是多美妙的声音啊!” 大巫师变态的发言更是增加了赫连温妤心中的恐惧。 下一刻,她就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不由地直冒冷汗,闷哼了一声。 “啊……”赫连温妤感受着逐渐攀升的绞痛感,慢慢的惨叫了起来。 要是让我出去,我非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不可。 赫连温妤将嘴唇都咬破了,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 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一道破窗声响起,大巫师迅速反应,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不知名的粉末,挥洒在了空中。 一时间,房间烟雾弥漫,赫连温妤本来就给断肠蛊折磨的几近奔溃。 在这烟雾的作用下,她逐渐感到了身体疲软,就连痛觉也在逐渐消失,原先的绞痛居然慢慢给压制了下去。 很明显,烟雾有毒…… 但大巫师和姬墨玥却看起来并未受到影响,大概是提前服用过解药。 来人由于烟雾弥漫,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个轮廓。那人也没有受粉尘影响,径直朝姬墨玥两人奔来。 大巫师冷哼了一声,下一刻,整个房间居然变成了蜂巢,成百数千支利箭从各个角度漫天射来,封住了来者的所有退路。 在这种绝境下,武功再高也要饮恨…… 然而,那个轮廓却仍然径直的向两人走来,漫天羽箭根本就没有阻挡他哪怕片刻的脚步。 仅仅三两个呼吸间,来者便冲到了两人面前,然后是刀光一闪,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但姬墨玥两人在刀锋擦割到皮肤的一毫秒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来人扑了个空,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下一刻,他刚刚所站立的地方就被射成了刺猬。 乒乒乓乓声中,来者已经陆续击杀了十余只蛊虫。明明是血肉之躯,但是在与刀剑相交时,居然发出了金戈交错的铁鸣。 赫连温妤终于坚持不下去,昏了过去。 真倒霉啊,这是我重生后第几次昏迷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扛过去…… 赫连温妤最后的意识消散…… …… “来者可敢报上名来?!” 大巫师对这个在自己手下撕战了这么久的人越发感兴趣了,要是用这人来饲蛊,那养出来的蛊威力一定很强? 大巫师舔了舔嘴唇,突然决定不杀他了。 于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裹着紫金丝绸的竹筒,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点粉末,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很快,他的肩膀开始蠕动,逐渐裂开了一个口子,一条长约五厘米的指头粗细的金色蛊王爬了出来。 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居然以身饲蛊! 第二十九章 暴君? “把他带回来。”大巫师下令道。 金色蛊虫居然听懂了话一般,身形一缩,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要是放在外面,绝对能引起轰然大波。 蛊师本来就是一种邪恶的职业,他们诡计多端,其蛊虫的能力更是深不可测,极其不好对付。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蛊虫是听不懂人话的,蛊师往往要根据特殊的介质来控制蛊虫,常见的有笛或箫,还有一些是根据某种特殊气味,但是绝对没有一种蛊是能完全听懂蛊师的指令的。 可以想象,一旦所有的蛊师都掌握了这项技能,那天下武者就没有活路了。 毕竟蛊虫体型小,易躲藏,可谓是防不胜防。 在传统的武者与蛊师的战斗中,武者往往凭借旺盛的血气迅速摧毁蛊师控制蛊虫的介质,从而取得胜利。 而反观当下—— 金色蛊虫攻击到时,来者赶紧持刀格挡,谁知金蛊居然活生生撞断了钢刀,仍去势不减,直奔来者。 来者大吃一惊,仓促滚避躲过,自知无力再战,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赫连温妤,抓过她便要走。 金色蛊虫却不知何时从一个角落激射了过来,来者明白不解决这只蛊虫,自己大概率是走不掉了,便放任它过来。 由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是把眼前这个家伙带过去,所以金色蛊虫没有朝他致命方向攻击,而是选择了他的大腿。 只是轻轻一撞,便已经钻进了骨头。 来者“嗷”了一声,却不知何时,手中也多了一根长长的银针,眼也不眨就朝自己的伤口刺了进去…… “噗……” 大巫师猛吐了一口血,气息萎靡。 姬墨玥大惊:“大巫师……” 大巫师摇了摇手,强行按下暗伤,道:“毁我心头蛊,我必要将其抽筋扒骨,公主快追……” 可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人影…… 大巫师气得又“噗呲”了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先不说这边的赫连温妤再一次被神秘人救走,且说此时的皇宫。 “废物!” 赫连景熙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最可气的是这几乎成了他每日的打卡语句。 皇姐接连几次的失踪之后,他已是愈发不淡定了,急火攻心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程度。 “来人,将城外黑市掘地三尺,务必将皇姐找出来。找不到那些人一个都别活,全部给朕杀了!” “皇上,万万不可……”骆舟白赶紧劝阻。 “砰~” 回应他的是赫连景熙含怒砸出的瓷杯摔地声,碗大的茶杯直接将骆舟白的额角砸出了一个大血洞。 “不可不可,朕要你们何用?废物!” 赫连景熙拔出了宝剑,剑指骆舟白,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这里是京师,雪枫国的都城!” “然而,仅仅不足十二时辰,处在天子脚下的监狱就两次被劫,堂堂帝国长公主居然被人在京师中绑架了,你告诉朕,你们是不是一群废物、饭桶?” “这一次是长公主消失,那下一次是不是朕了?啊?你告诉朕,你告诉朕!” 骆舟白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回一句,只是道:“皇上息怒……” 骆舟白此刻心中也是想骂人的,也不知道宇文奈那小子跑哪去风流了,留他一个人面对皇帝的怒火。 不是,他宇文奈是废物吗? 他带了那么多兵士,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到头来甚至还把他本人搞丢了,留着自己一个挨骂,真不是人…… 就在骆舟白心里碎碎念念时,赫连景熙满含杀意道:“骆舟白!” 骆舟白一个激灵,大声应道:“臣在!” “有一些躲在角落里的老鼠该清理一下了,他们敢伸爪,朕就敢剁掉!” “朕赐你尚方宝剑一把,见剑如见君,有先斩后奏之权,可以调动一切部门和机构配合你行动。” “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凡是在此次事件中露头的,统统给朕砍了。” “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朕要让他们明白,朕赫连景熙还提得动刀,这天下,还是赫连家说了算!” “只要参与了,一律死罪!” 骆舟白心中一寒,要是他真这么执行,那整个京城——也许不仅仅是京城——至少要付出四五十万的人命。 “陛下,这样做牵涉的人数太多了,还望陛下三思啊。” “嗯?骆舟白?!” 赫连景熙走上前去,捏住他的脸,纵使刚刚被他砸的伤口留下的血溢到了他手上,也没有看一眼,只是逼着骆舟白与自己直视: “你应该明白,你只是皇室养的一条狗,当皇帝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果这把刀没用了,那它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你的一身荣华富贵都是朕给你的,朕可以给你,也可以轻易收回来。你不做朕的刀,那朕就换一条狗。” “没有价值的棋子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懂了吗?” 骆舟白近距离感受着赫连景熙身上散发的杀意和王者气息,瑟瑟发抖,颤声道:“臣明白。” “明白就好。下去办。”赫连景熙揉了揉眉头道。 “你要是放过了或少抓一个涉案人员,朕就从你九族里面找人凑。缺一个朕就抓一个,缺一对朕就抓一双。” “总之就只有一个原则: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是。”骆舟白抱拳道。 “另外,朕给你三天时间,朕要看到皇姐的信息,七天内,朕要看到皇姐安然无恙的站在朕面前。没办到,你自己找块墓地,自裁了。” 骆舟白心中一凛,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没办法,还是咬牙道:“是。” 待骆舟白下去后,赫连景熙正准备转身,就踩到了刚刚摔碎的瓷器碎片,大怒:“侍卫!侍卫!为什么这里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负责清扫的宫女呢?一个个都是饭桶吗?拖出去砍了!” 下人一个个寒蝉若惊,赶紧有宫女上来打扫,而且原先那个打扫的宫女则就这么被侍卫拖了出去,其结局可想而知。 赫连景熙越想越气,直接一脚将桌子踹倒,上面的所有精美玉器和瓷器瞬间摔成了碎片。 第三十章 峡谷的诡异山洞 这时候负责打扫的宫女有了前车之鉴,赶紧跑进来要打扫。 赫连景熙暴怒:“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来人——砍了!” 宫女大慌,连忙叫冤:“陛下饶命……” “侍卫!” 立刻冲进来两个侍卫,拖着宫女下去了。 发泄完的赫连景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跌坐在地上,自嘲道:“他还真是没有说错啊,我本来就不适合当皇帝……” 不过,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把主意打到皇姐身上啊…… 不知道傅宴平那小子挥师到哪了。 到时候他回来一定会嘲笑朕。 他不过才离开了不到半个月,自己就先后数次让皇姐陷入危险困境,现在更是直接失踪了。 赫连景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傅宴平解释了。 “这群该死的见不得光的虫子——” 深宫中传来了咆哮声,所有路过的宫人和侍卫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新皇的残暴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而此时赫连景熙口中的傅宴平正挥师北进,先后在落桃镇、汜水桥大败雨双国军队,此刻正在边境的月牙城休整。 雪枫帅帐。 傅宴平用两场大胜,折服了军中的老一辈,现在一行将领正聚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军战略。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归根结底,月牙城已经是雪枫帝国在与雨双国的接壤城镇中最西边的城市了。 再往西就不属于雪枫国的国土了。 是的,这一世的傅宴平仅仅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击败了入侵的雨双国,并收复了边境所有失地。 这在一方面固然两国之间国力的差距,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傅宴平也已经轻车熟路,加上他本身用兵如神,所以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可是,一路高歌猛进自然是好事,但是缺点也暴露了出来。 雪枫国如果还想继续作战,就只能深入雨双国的国土了。 可是,对于雨双国那边的地势和国情,他们却一点都不了解。 就如此收兵的话,又没有重创敌军,过不了多久,雨双国肯定又会派兵袭扰。 所以众人的一致意见是要继续打,直到重创它,让它至少在十年内不敢与雪枫国作对。 可是如果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贪功冒进,很有可能会将大军折送在那里。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我明天亲自去探查一下地形。” 傅宴平道。 众将正要反对,傅宴平已经掀开了帅帐离开了。 众将深感无奈,但是也没说什么。 这便是傅宴平一贯的作风,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只要他决定的事,几乎就没人能改变了。 次日。 雪枫国主帅奋威将军张维,副帅平威将军李季奴,同时接到报告说监军傅宴平消失了,就连亲卫都一个没带。 “胡闹!”张维先出离地愤怒。 他今年快六十啦,后代又不堪大用,本来他是把傅宴平当作继承人培养的,所以这一次行军他虽为主帅,但其实基本上都放权给傅宴平,就是想着重培养他的能力。 不止是主帅张维先,副帅李季奴对傅宴平这个年轻人也特别看好。 睿智果断、有勇有谋,像极了十几年前的傅老将军。 李季奴能走到今天的这个高度,和傅老将军的培养与恩惠是分不开的。 故而,他对这个傅家后辈还是很有好感的。 所以这一路走来,虽然他俩才是主帅副帅,但基本上做筹划谋略的都是监军傅宴平。 而一路以来的战况极其乐观,傅宴平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 但现在这个后辈居然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这可是为将之大忌。 一支大军没有了主帅,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更让他们生气的是,傅宴平居然连亲卫也没带就走了,这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安全问题,而是会影响三军的。 “加派侦查人手,一定要保证这小子的安全!”李季奴咬牙切齿道。 他对这个傅家后辈可谓是又爱又恨,若一旦出了什么事,他到时候怎么下去和傅老将军交代? 再说傅宴平这边。 由于不熟悉地形,傅宴平于是干脆直接随便走走停停,并当记录相关信息了。 他不能离营太久,所以得就近侦查。 两世的征战经验告诉他,不是所有的峡谷都适合埋伏的,也不是所有的高地都易守难攻的。 傅宴平在游走中,突然眼前一亮。 原来是前方出现了一个峡谷。 经过打听得知,这里正是沥泉谷。 和传统的峡谷不同的是,这个峡谷是以沥泉为中心,四周高中间低。 最重要的是,三两步中就有怪石林立,绝对是一个重兵埋伏的绝佳地点。 傅宴平估算了一下自己与部队的距离,自己走了一个上午,再加上兜兜转转,最多离营地也就四五公里的事,出兵便利。 而且这个峡谷还紧邻着雨双国的望南关,完全足以支撑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于是,傅宴平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风水宝地,眼下他还要具体勘测一下沥泉谷内的绿植分布,水源道路等等,最后总结出一个作战大纲。 而等他具体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峡谷暗藏玄机,地势之复杂,远超他的想象。 他随便挑了一条小路,便一路摸索着往前走,他需要找一块高地,总览一下这个地方的全貌。 于是他挑了一个方圆内最高的山峰开始攀登。 很快他就发现他小觑了这座山的攀岩难度。 纵使他是军旅出生,体质和精力都处在鼎盛时期,但也才爬到了不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有好多地方,都还是原始的绿植,根本就无路,甚至有些地方直接是怪石崖,根本攀登不上去。 傅宴平此刻正扶着一棵梧桐树弯腰喘气,等精力恢复了些许,才用手撑树借力要起身。 然而他这一按,他所接触的梧桐树干立刻凹陷了下去,下一刻,一阵酸掉牙的破败声“吱呀”在身后响起…… 傅宴平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转身查看。 却见他原先所休息的石崖,居然突兀的分成了两块巨大的石门,此刻正缓缓地向两边拉开,露出了一个山洞的入口…… 等它彻底打开之后,傅宴平按着宝剑,警惕的向洞里面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傅宴平犹豫了一下,抽出长剑,还是忐忑的走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了完成任务,重创敌军,战死沙场都不在话下,又怎会惧怕此等小事? 万一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第三十一章 惊心一吻 两边石岸都种有荧光孢菇(一种特产于雨双国的能细微发光的菌菇),所以石洞的照明虽然不是敞亮,但是勉强也能看清轮廓和近距离的事物。 从石壁上的各种刻痕来看,这应该是由一个人工凿成的石室。 走了好几分钟,视线才逐渐开阔起来,这是一个极大的旷天石洞。 大约有五百步长宽,总体成圆形,顶部有密密麻麻的藤蔓遮天蔽日,只留下些许阳光透洒进来。 最重要的是这里竟然有石桌,石椅,还有小型瀑布与河流。 傅宴平在感慨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凿这个石洞者的伟力时,也对这个石室的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由于有些许的阳光进入,又有充足的水源,室内居然是灌木丛林,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就在他以为遇到了机缘,独自欣赏的时候,忽然在他身后的某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簌动。 “谁?!” 傅宴平猛然回头,剑也一个回旋,指向异响处。 或许是被他这声怒斥所惊,从灌木丛中钻出了两只岩鼠,似乎是畏惧这个外来者,匆匆往另外一处灌木丛钻去。 傅宴平可不相信,他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小心翼翼地靠近发出异响的灌木丛。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一幕让他几乎不敢置信。 “温温?!” 原来,赫连温妤在黑市中被姬墨玥掳走时,姬墨玥已经担心一直在京城附近会发生意外,便连夜带着俘虏往边境赶。 边境这边她们和圣教彼岸花开的有合作的秘密据点。 而赫连温妤第一次醒来看到的那个房间其实就是她们在边境的据点。 神秘人将她救走后,担心追杀,便直接一头扎进了邻国。由于这个时候两国正在开战,局势混乱,姬墨玥根本就找不到人。 不然怎么能说是缘分呢? 神秘人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发现了这个风水宝地,结果第二天,傅宴平在误打误撞中就找上来了。 当然,这一切傅宴平是毫不知情的。 现在,他看到的是赫连温妤衣衫不整,整个人正昏迷着,唇色已经呈干裂的酱紫色了。 而她旁边,居然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是傅宴平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他承认他这一刻动了杀意。 但下一刻,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男子有些眼熟,而且此刻正半死不活的昏在那。 傅宴平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是上一世自己纵兵皇宫时,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羽林军都指挥使宇文奈吗? 若仅论愚忠的话,傅宴平还只服宇文奈一人。 在上一世,自己都攻进皇都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雪枫帝国,赫连皇室已经大势已去,覆灭已经是必然了。 大量的高官国公纷纷请降,就算偶尔有忠臣,也在纷纷为自己和家人家族谋退路。 可是,宇文奈是一个刺头。 甚至赫连景熙最后都放弃抵抗了,也没能动摇他的信念分毫。 宇文奈依旧率着最后一千羽林军拼死抵抗,还拒绝受命,还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之类的话。 再加上羽林军本来就是全国的精锐,最后在宇文奈的拼死抵抗下,全部战死。 傅宴平更是平白无故为此付出了伤亡一万有余的代价,让他欲哭无泪。 所以,傅宴平对这个“硬骨头”将军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可是他现在怎么跑前线来了? 怎么温温也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宴平感觉所有事情都乱了。这根本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 不过,认出是宇文奈后,傅宴平心中的不安减少了些。 上一世的宇文奈已经用生命证明了他对赫连家的忠诚,以他的忠诚,自然不会对赫连温妤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而且,傅宴平也细心地发现,赫连温妤所凌乱的只是外裙,而里层的衣服还完好无损。 傅宴平蹲下身,看着唇色深紫的赫连温妤露出了心疼之色。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赫连温妤明明待在皇都,怎么会招人暗算,最后跑别国来了呢? 赫连景熙那小子是废物吗?! 傅宴平正准备将赫连温妤背起来回营地,至于宇文奈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到时候派两个士兵过来搬回去就好。 话说宇文奈的一身本事傅宴平上辈子可是深有体会,吃尽了苦头,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这个堂堂都指挥使受此重创? 难道是赫连景熙压不住京师里的世家,导致了政变? 不应该,这才几天呐? 正当傅宴平疑惑思索时,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一般,猛的向前一个打滚,却又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直接往躺在一旁的赫连温妤身上撞了上去。 赫连温妤在无意识中经受这么一撞,再加上腹中蛊虫的绞痛,陷入了深度昏迷的她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表情痛苦…… 紧随其后的是完全失去平衡的傅宴平猝不及防地贴脸吻上了她的紫唇…… 唇轻轻触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他只觉一阵电流从唇部传来。 如今的她的唇干裂、冰冷,让他心如刀割。 他想到记忆中上一世的活泼长公主,她对他发起了热烈勇敢的追求,会在他面前放下骄傲的姿态、会为他下厨做羹汤,还会……主动吻他。 上一世,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现在亦是如此,并隐隐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委屈你了。 喜欢我一定让你感到很辛苦…… 等解决完这些事情,我一定向你坦白。 待傅宴平从那片柔软中回过神来,赶紧转身想看看是哪个无耻小人想害他。 却只见宇文奈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已拾起了地上的一块碎石,正要再一次进攻,认出了来人是傅宴平。 原先突然爆发了潜力慢慢消失,再度昏倒。 昏迷前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照顾好长公主殿下。” 第三十二章 回宫 傅宴平都快被他这种精神感动了。 诶不是,你昏迷了你还能醒来,就因为冥冥之中感觉到赫连温妤有危险吗? 还有,赫连温妤是我媳妇,我当然知道要照顾她,但是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味呢? 为此,傅宴平特意前去翻看了一下宇文奈的眼皮,确定这家伙这一次是真的昏迷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踢了宇文奈一脚,骂骂咧咧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们让温温陷入了如此险地,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显然还不知道赫连温妤此刻深受毒蛊。 要不是因为之前那粉末直接屏蔽掉了她的痛觉,恐怕赫连温妤就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活活痛死的公主了。 若是傅宴平知道这一点的话,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磨蹭。 傅宴平重新背起赫连温妤,又踢了地上的宇文奈一脚:“你就在这等着,我马上派士兵来把你拖回去。” 没办法,毕竟怎么看都是自己为了的媳妇更重要。 …… 费了一阵子功夫,他终于把赫连温妤背到了军营,立马唤来了军医,可情况却不容乐观,这一忙就是好几天。 “什么?庸医!滚出去!” 雪枫帅营,傅宴平又一次重复了他的那句话。这已经是他从沥泉谷回来第三天了。 自他回来之后,遍地刻派人去请军医给赫连温妤诊治,结果不治还好,一诊断吓一跳。 “长公主殿下恐是身中蛊毒,具体是哪一种蛊毒,臣不谙蛊道,故一时半会无法做出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是蛊王级别的毒蛊。” “长公主殿下如今已是肝脏脾肺肠胃皆溃烂,能活到现在还是因为中了另外一种毒,暂时压抑住了殿下的痛觉。” “但此毒只能起短暂的压制作用,并不能根除毒蛊的剧毒。” “长公主殿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即便现在用医药吊住性命,恐怕也难再熬过十天。” “十天之内,必须找到解毒之法。” 这是第一位,也是军中最有权威的刘大夫做出的诊断。 傅宴平听后,自然是暴跳如雷,差点没直接下令将这个庸医砍了。 然而,一连换了好几个大夫之后,所诊断出来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甚至有人直接预言赫连温妤会活不过三天。 傅宴平没办法,只好直接去民间找大夫。 又是三天过去了。众人依旧是一筹莫展。 主帅张维先终于看不下去了,道:“傅监军,长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军旅大事。” “我军已经在此地驻扎了三日之久,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这不但会平白消耗粮草,还给了对方喘息之机。所以,我建议立刻拍快马将长公主殿下护送回京,由宫里面的御医负责医治。” “我们则需要整军备战,否则越拖下去对我军越加的不利。” 傅宴平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他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将军,自然明白,现在每消耗一日都是在延误军机。 可是,要他对赫连温妤就这样撇下,不管不顾,他做不到。 至于送回京师,别开玩笑了。 且不说赫连温妤能不能熬过这一路上的颠簸,单是这一路上的安危,谁能负责? 要知道,先前的赫连温妤待在了京师都硬生生能出事,谁能保证这一路上不会有意外? 就算送回了京师,谁又能保证赫连温妤在京师里面的安全?凭赫连景熙那个废物吗?一个好好的人都看不住,傅宴平又凭什么相信他? 反正赫连温妤是绝对不能再脱离他的眼线了。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受伤害了。 可是,张维先说的也没错。 眼下就是这个战机,雪枫国不可能只屯兵于边境,最后什么也不做。 傅宴平思付片刻,道:“我先带着长公主殿下回去,后面的战斗就由你们二位全权负责了。” 温温只剩下不到七天的时间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若说大夫的医术,定然是宫里的御医更靠谱一些。 营里的军医最多只能认出此乃毒蛊之毒,却无一人知晓解毒之法,再待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 “可边境危难,难保雨双国再搞什么动作。”张维劝说道。 傅宴平却是冷冷笑道:“对长公主殿下见死不救,即便打赢了,回去你能保证不会被皇上赐死么?” 张维却仍不死心:“按照我们先前的进攻速度来算,最多三天,一定能凯旋而归,到时再为殿下医治也不迟。” “如果在长公主殿下与雪枫国之间做个选择,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殿下。”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跃上马去,抱着仍在昏迷状态的赫连温妤飞速向皇宫移动。 张维见状,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看着视线中的两人一马逐渐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说实话,对于傅宴平的遭遇,他心中除了失望,更多的还是冷漠。 长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为了和你撇清关系,自罚二十鞭时,你都没能站出来,如今大敌当前,却临阵脱逃。 也罢,都怪老夫昏庸,先前竟有把傅宴平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想法,如今看来,终究还是不够妥当。 皇宫里的赫连景熙已经派兵搜寻十天未果,军队、侍卫杀了一批又一批,心态也渐渐从先前的焦急和暴躁逐渐转变为绝望。 “陛下,您已经三天没进食了,还望您保重龙体。” 侍女颤抖地将餐食放在桌上。 皇宫上下早已传遍了新皇脾气暴躁,一天之间屠了不少侍女,早在她端着餐食走进乾坤宫时,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朕不饿。” 赫连景熙的声音因长时间未进食而虚弱无比。 “陛下……” “再多说一个字,斩。”他打断侍女。 此言一出,乾坤宫中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无比微弱。 直到一名侍卫的闯入:“陛下,傅将军带着殿下回来了,已经叫了太医。” “现在殿下在长公主府上,傅将军说有急事汇报,不知陛下何时有空?” 第三十三章 百里霜果 “什么?!快,移驾长公主府!” 只是一秒不到的功夫,赫连景熙便感觉自己都浑身充满了力量,眼中失落也立马被激动与喜悦代替。 就这样,他已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长公主府。 “傅宴平你怎么回事?发现皇姐了怎么不通知朕?” 在看到皇姐静静地躺在床上时,赫连景熙终于松了口气,略带指责地看向傅宴平。 “皇姐已经失踪十天了,你肯定早就知道皇姐下落了?” 这十天里,他几乎把整个雪枫国翻了个底朝天,但由于面子问题,他始终没有派人去傅宴平所在的边境搜人。 可没想到真是造化弄人,皇姐还真就在边境。 傅宴平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灼热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一旁为赫连温妤把脉的御医,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朝赫连景熙的位置看一眼。 “朕问你话呢。”赫连景熙急了。 “温温已经失踪十天了,你甚至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傅宴平只是冷哼一声,“陛下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真以为本将军会吃你这一套?” 被傅宴平一说,赫连景熙气得直跺脚,只得把气撒在御医身上:“朕一进来就看到你在把脉,情况如何?” “这……”御医犹豫犹豫地看着傅宴平。 早在傅宴平找他来之前,他便把长公主殿下的病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的了。 当皇上来了之后,傅宴平面圣的态度更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本能地相信傅宴平。 若是被皇上发现殿下中了毒蛊,他九族的头哪里够砍? 傅宴平面无表情道:“说,若有半句虚言,可仔细你的脑袋。” 御医用余光打量着皇上的神情,缓缓开口道: “臣……臣只只殿下身中蛊毒,毒已蔓延至全身,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此毒毒性极强,好在有第二种烟毒使殿下丧失了痛觉,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情况十分不容严峻,殿下大概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 赫连景熙听后,只觉顿时天昏地旋,险些晕倒过去。 皇姐失踪了十天,这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只剩五天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屡次与皇族作对,反了天了不成? 两次劫狱倒也没啥,可绑架和下蛊毒可是能灭满门、诛九族的重罪啊。 “可有疗法?”傅宴平挑眉道。 既然皇上也在这了,但凡御医说不出个解毒之法来,指不定皇上会把他怎么样呢。 对此,御医只得在心中暗暗记了傅宴平一仇:“此毒并非雪枫国本地的毒物,臣早年间游历天下各地,曾在晓霜国遇见过类似的病例。” “当时心生好奇,向大夫打听了一番,才知此毒需要晓霜国所特有的百里霜果为药引才可根治。” “百里霜树生于晓霜国的湖水附近,却只有每年秋季才会结果,一湖育一树,一树结一果,民间可谓一果难求。” “而今已濒临夏季,恐怕……” “住嘴!”赫连景熙吼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地说,“就是说,只要有百里霜果,皇姐就有救是?” “没错。” 晓霜国位于雪枫国的北边,虽只是一个小国,但民间却遍地都是丹药师,几乎每人都有采药的爱好。 世间大部分药的药方也皆是来源于此,传言中甚至没有他们解不开的毒。 他们的丹药广泛出售给各国,也因此发了大财,一个小国所积蓄的财产,已经到了能和雪枫国这样的大国掰手腕的地步了。 稀世药材国内本就是人人争抢,金钱也很难动摇他们的想法,这无疑为医治皇姐增添了不少难度。 赫连景熙烦躁地摆摆手,他自觉自己头痛欲裂。 “还有别的办法吗?”赫连景熙揉了揉太阳穴道。 “有是有,”御医思付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取毒蛊主人的心头血两滴,与毒蛊一同熬制七七四十九小时,也可根除此毒。” 闻言,赫连景熙大喜:“好,你先退下。” 御医告退后,赫连景熙连忙凑近傅宴平:“你怎么找到皇姐的,在那附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人?” “没有,那只是一个旷天山洞罢了。”傅宴平自动无视了宇文奈。 那小子忠心耿耿,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凶手。 在赫连景熙的催促声中,他掏出便携地图,并圈出了大致位置。 赫连景熙拿着地图看了又看,连忙呼唤门口的侍卫道: “旷天山洞?什么人会在两国接壤处布置据点?” “驼舟白呢?把驼舟白给朕唤来!” “给我查,狠狠地查,山洞的布置者一定就是幕后真凶!” 侍卫领命离开后,傅宴平冷冷开口:“那我先去想办法找百里霜。” “百里霜?”赫连景熙狐疑地看着傅宴平,“朕知道你的特殊身份,可……” “无论如何,我总得亲自去试试,”傅宴平说着,便自顾自地向外走去,“不像某人,只会使唤别人,脾气暴躁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赫连景熙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怼人怼到他脑门上了? 身为一国之君,这哪能忍? “傅宴平!朕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对朕出言不逊,合作一事取消!”他气急败坏道。 “也是,本将军还是挺担心某人急眼的。” “你!”赫连景熙组织语言间,傅宴平已然走远了。 于是,无辜的驼舟白就成了赫连景熙的撒气包。 他前不久借着寻找长公主殿下的理由,满天下地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才躲过了砍头一劫,如今竟又来一劫,简直让他欲哭无泪。 “听到了没有!”赫连景熙道,“立刻去这个山洞,两天之内查出布置山洞的人,否则,杀无赦!” “是。” 驼舟白接过地图,以最快的速度跑出长公主府。 该死的宇文奈,出去找长公主殿下未果不说,人还不见了踪影,只留自己一个人在京城挨骂。 搞不好还随时要掉脑袋。 等你回来了,我非得把你大切八块不可! 而此时的宇文奈,正在安详地躺在草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三十四章 瘸子 宇文奈才睁眼,就感觉一阵强烈的昏旋感袭来。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他才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朝自己的左腿部看去,发现一点力都使不上来。 果然,瘸了吗? 宇文奈喉咙一片苦涩,自嘲一笑,重新躺了下去。 眼下自己应该是个废人了。 长公主殿下应该没事了? 我记得昏迷前把她交给傅宴平那小子了。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帐帘被掀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挎着个药箱走了进来,见病人醒了,打了个招呼,道:“醒了?” 见状,宇文奈想要起身,可腿部的痛觉犹如电流一般涌入大脑,令他不得不咬牙强撑。 大夫赶忙过去扶道:“别乱动,你这身上刀伤和剑伤,还中毒了,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还乱动,是不是不要命了?” “你是?” 通过眼前大夫的描述,宇文奈大致了解到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大夫正是刘军医。 在傅宴平带回长公主的时候,才派人去把倒在山洞里的宇文奈接了回来。 然而,接回来后的宇文奈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照。当时基本上所有的医疗力量都放在长公主身上了。 几乎是等傅宴平最终决定将赫连温妤带回京师治疗时,众人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病人。 于是众人便交给军中医术最好的刘大夫为其诊治。 但是由于大军要开拔了,又不可能随军路上拖带着一个病人。 经过众人的商议之后,决定把刘大夫留下来,就在原地照料宇文奈,大军按正常计划开拔。 这才有了开头一幕。 末了,刘大夫又添了一句:“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该去找大军了。老夫的职责还是一个军医,不可能在这儿停留很久。” “这一次还好,你身体底子够好,这么重的伤被你硬生生扛过来了。老夫也帮你调理了一番。” “只不过,你这左腿……”刘大夫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叹了口气道,“老夫尽力了。” 宇文奈倒是很洒脱,笑道:“这不,人还活着吗?” 刘大夫无奈地摇头道;“老夫给你开了一味药方,你记得按药方调理。” “你中了一种能消去痛觉、令人昏睡的毒药,所幸对身体影响不大,也减轻了你左腿瘸后的疼痛。” “老夫已为你解了毒,还请近几日多多保重身体。” 宇文奈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以为这一次自己必死了,到现在还活着,岂不是赚了一命? “长公主殿下还好?” “不知道。几天前,傅监军便护送长公主殿下回京了。不过老夫估计,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长公主殿下那毒——难啊……” 刘大夫感慨了道。 “老夫要去找大军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宇文奈回道:“回京,面圣,请罪。” “那就此别过。珍重。” 刘大夫离开了,离开前还特意叮嘱:“将军万不得再骑马与砍杀,一旦若是剧烈颠簸,李将军现在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 “驾~” 一条马鞭高高扬起,抽出了破空之声。 正是八百里加急的宇文奈。 至于身体扛不扛得住,到时候面圣后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谁还能考虑得了那么多? …… 另一边的傅宴平两日前离开长公主府后便杳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而赫连景熙已经暴躁到身边的宫女侍卫都换了好几批了。 “废物!这都几天了,居然还没有任何线索?你们都是饭桶吗?” 骆舟白毫无疑问地,又被赫连景熙训斥了一个狗血淋头。 “臣有罪……” 骆舟白除此以外还能说什么? 那当然是只有认罪了。难不成还要在赫连景熙的暴怒中硬气怼两句?这已经不是作死,这是找死了。 “有罪,有罪……”赫连景熙抽出了宝剑,将一旁的烛台掀翻在地,“你就只会这两句吗?还弄这干嘛?还不给朕去找!” 骆舟白:…… 这不是你把我叫进宫里面来的吗? 虽然这么想,但是骆舟白又不能说出来,只得抱拳道:“是,臣这就加派人手,立刻去查。” “那还不快去!” 骆舟白一个激灵,赶紧加快了脚步。 这年头,都副指挥使不好当啊,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没了。 宇文奈这个都指挥使也不知道去哪了,留自己一个人在这背锅。 说曹操,曹操到。 正当骆舟白在给宇文奈碎碎念念时,忽然就撞上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宇文奈。 只见他拄着根不知从哪拾来的树枝,浑身上下满是灰尘与鲜血,左腿处还缠了一些绷带。 不等骆舟白说什么,宇文奈已经拜倒在地,大喊道:“罪臣宇文奈,求见圣上。” 腿部传的痛觉霎时扩大,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一般,跪下去时重心也变得不稳起来。 宫里面并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宇文奈毫不在意,又磕了一个头,喊道:“罪臣宇文奈,求见圣上。” 如此三次,宫里终于传来了赫连景熙的召令:“进。” 宇文奈这才爬起来,连额头磕出的血也没管,道:“谢圣上。” 骆舟白看着宇文奈这般落魄模样,心底对他的怨气也消了八分,他凑近悄咪咪问:“你的腿怎么了?” 宇文奈没理会他,径直向宫内走去。 骆舟白气急,想了想还是看在数十年同事的份上,低声提醒道: “小心些,千万别激怒皇上。皇上这几日脾气都不太好。” 宇文奈看了他一眼,还是领了这个情,抿了抿唇,道:“谢谢。” 看着一瘸一拐推门进入的宇文奈,骆舟白也不知是福是祸,只得在心中暗祝对方好运。 …… “罪臣宇文奈,参见皇上。” 许久都不听见“平身”或“免礼”的声音,宇文奈也不敢擅自抬头,只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只不过,他原先就有伤的左腿这一刻明显伤势给增加了,一股剧痛从大腿骨里散发出来,宇文奈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锐利的目光正扫视着他,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压得宇文奈大气都不敢喘。 第三十五章 泪痣小姐 “回来啦?”赫连景熙终于发话了。 “臣有罪……”宇文奈赶紧低头认罪。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啊?”赫连景熙突然转入暴怒模式。 他本来想伸脚踹桌椅来表达自己的愤怒的,但是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的桌椅都在这几天被自己要么砸碎,要么摔烂了,于是便直接踹在了宇文奈身上。 宇文奈被踹翻在地,赫连景熙这才注意到对方受伤的左腿,怒气消了几分,但并不影响他继续发火。 “你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一个都指挥使司带着二三十号人,却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天子脚下。结果呢?” “一群刺客在你这个都指挥使的眼皮底下连续进出了两次,还能在此基础上掳走一个长公主……” “怎么?你是废物吗?” 面对赫连景熙的破口大骂,宇文奈根本不敢还嘴,只能静静的听着。 一直到赫连景熙骂累了,才弱弱的应了一声:“臣有罪。” 以宇文奈的忠诚度,根本就不会考虑别的,他是真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赫连景熙也骂累了,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现在,朕要知道所有的过程……” 宇文奈解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事情还得从黑市那口杠的密道说起。 当时其他人在密道中,过于关注那里的大圆桌,以及主位的骷髅头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刻在墙壁四周的符号。 东南西北的四个符号连在一起,就是名为“彼岸来生”的秘阵。 常年以来的机警使他第一时刻发现了这个秘阵,可他却对此知之甚少。 只是思索的片刻,长公主殿下便走了进去,他心一横,也走了进去。 进入秘阵后不久,他便很快意识到了此阵的厉害之处。 这是一个顶级的幻术阵,入阵者会立即见到自己潜意识中最想见到的人,并如同梦魇般纠缠住入阵者。 破阵之法也极其简单,即斩掉眼前之人。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实践出真知了。 摆脱了幻术阵,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中最想见到的人竟是由真人幻化而成的,而他,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军兵。 心中悔恨交加,却依旧不忘救助长公主殿下,可殿下竟然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不止如此,其他人也皆是如此。 没想到该阵竟还有让人昏迷的作用。 他心道大事不妙,又听到附近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只好也洋装昏迷。 没想到对方看到一地的鲜血和其中人首分离的士兵后,便猜到其中有人破了阵。 他们一阵交流后,认为若是因为大阵的原因昏迷,则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清醒。 而后,对方便拿着铁锤挨个砸了所有昏迷的士兵,果然没有人醒来。 当锤子砸到他的左脚时,当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响起之际,他只觉痛苦正在迅速麻痹他的神经,每个呼吸都让人感到难以承受。 他暗暗咬牙强撑,骗过了对方,他们似乎知道长公主殿下的身份,并没有对她下手,这让宇文奈不禁松了口气。 最终却也不敌腿部的剧痛,疼昏了过去。 再之后醒来时,已经到了一间被反锁的牢房中,身边是跟着他的十几名将士,最终所有人几乎都醒了过来,可却因腿部的剧痛而无法移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一阵迷烟蔓延,他感觉自己的痛觉逐渐消退。 随后是牢笼逐渐被打开的声音和两男一女的交流声,最后一个男人扛走了他,他也因吸入迷烟而再度昏迷。 “你是说,是这两男一女把你救出来的?”赫连景熙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这是倘是放在平时,他也就当个故事图个乐子,可一想到事关皇姐,他便仔细地听完了全部经过。 “没错,”宇文奈信誓旦旦地点头,随即又皱眉思索片刻,“臣……不认识他们。” “身份和长相有印象吗?”赫连景熙连忙问道。 如果能锁定这三人,说不能螚通过他们最终能找到凶手。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宇文奈思付道: “这两个男人似乎是那名女子的侍卫,称呼她为小姐。” “至于长相,两名男子都带着面罩,女子带了一层面纱,在迷烟下看不真切。” 赫连景熙皱眉道:“你再仔细想想。” 他这点线索,说了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京城内的大家小姐少说也有上万名,更不用提城外的了。 这怎么查? “唔……”宇文奈犹豫道,“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名小姐的右眼角应该有颗泪痣……” “确定吗?”赫连景熙激动道。 “不确定。” 静—— 如死水般的静。 “废物!留你的眼睛有什么用?”赫连景熙怒道。 他本以为这样就能迅速缩小范围,可现实却对他予以重创。 “陛下息怒,如果陛下想调查些线索,可以再派人去调查那间缸底密道,就在之前那条黑市的一口大缸下面。”宇文奈抱拳道。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赫连景熙道,随后又注意到宇文奈的瘸腿,只得转而对一旁的侍卫说,“让驼舟白带队,立即去黑市调查。” “是。” 侍卫领命,正欲告退,赫连景熙叫住了他:“顺便再请御医过来帮他治治。” 说罢,指了指一旁勉强跪下的宇文奈。 侍卫压下了眼底的震惊,领命离开。 他没记错的话,陛下近些日子大举杀伐宫女侍卫,至于请御医嘛……除了长公主以外,宇文奈还是第一个有这等待遇的。 镜头转向另一边的傅宴平。 “想要百里霜?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男人开口道。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冰冷的脸上似乎总算有了一丝反应。 傅宴平单膝跪地:“此物对儿臣万分重要,还请父亲大人……” “哈哈哈哈……”男子却笑了,眼底的兴奋如跳动的火焰般逐渐放大,“万分重要?你倒说说是怎么个重要法?” 他举起酒杯,里面的红色液体是他的最喜爱的饮料,只是轻抿一口,都觉得万分陶醉。 傅宴平下意识地别开了头。 第三十六章 得救 奇怪的腥味使傅宴平略微皱眉,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他终于开了口:“儿臣以为……此物堪比性命,父亲大人若有吩咐儿臣定当万死不辞。” 他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变态心理,以欣赏别人痛苦扭曲的表情为乐,别人越痛苦,他就越过瘾。 以至于自创了无数酷刑,每周都有下人接受不同的刑罚,他也为此而不亦乐乎。 变态,出了名的变态。 甚至还有饮食人血的爱好,将鲜血视为美酒,每天都必须喝上几杯。 “哈哈哈哈,聪明。” 白袍男人笑道,红色液体随着他的笑声而前后摇晃,一滴液体从杯口滑出,在白色的长袍中晕出狰狞的血红色。 “夏天了,正好屋子里的碳火没了用处,不知你对光脚走火炭可有兴趣?”男子眼中的兴奋愈烧愈烈。 “那百里霜果……” “倘你能走十米,这百里霜果就是你的了。” 说罢,他将杯中的美味佳肴一饮而尽。 …… 雪枫国,皇宫。 “什么?你说那里是前朝余孽的据点?”赫连景熙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还在密道里找到了一封信。”驼舟白恭敬地递上信封。 “你念来听听。” 驼舟白闻言,便打开信封,在看到第一行内容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在赫连景熙的注视下,他吞了吞唾液,将信的内容原原本本念了出来: 卑鄙的赫连氏蝼蚁: 今天是雪枫国建立的第两百年,亦是我阳周亡国的第两百年,我一定会拿回原属于姬氏的一切。 或许你们还在庆幸赫连温妤得救,可事实上她中了我阳周帝国的巫蛊之术,早就是将死之人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先前的据点,我承诺,雪枫一定会成为最早被我消灭的国家,赫连家族终会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最后,希望你能喜欢,我送给赫连氏的两百周年贺礼。 姬墨玥 “大胆孽障!”赫连景熙越听越恼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还不快去给朕擒拿此人?” 驼舟白苦笑道:“臣搜遍了整个密道,除了地上的残阵和兵甲外,没有任何线索了。” “留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赫连景熙大怒,“接着查,掘地三尺的查,一定要把姬墨玥的落脚点查清楚了!” “真吵,”乾坤宫的大门忽然被外面的人打开,来人冷冷一笑,走了进来,“掘地三尺有什么用?姬墨玥会躺土里等你挖么?” “傅宴平,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赫连景熙气冲冲地走向他,“你别以为仗着皇姐喜欢你,你就可以目无尊卑、肆意妄为,皇姐要是醒不来,朕连你一同斩了。” 如今皇姐的气息越发微弱,御医直言最多只能再活一天了,这让他哪能淡定? 傅宴平这小子一失踪就是四天,简直是枉费了皇姐对他的一片痴心。 现在一见到这臭小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喏,”傅宴平只是挑了挑眉,随意地掏出一个布袋子扔给赫连景熙,“百里霜果在这里。” 赫连景熙一脸狐疑地看着宇文奈,打开了布袋子。 一颗百里霜果静静地躺在里面,它晶莹剔透的外表此刻成了它华贵的证明。 “真的是百里霜果!”赫连景熙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他连忙把百里霜果塞给一旁的侍卫,“速去御膳房,将百里霜果与其他药材熬成药汤!” “是!” 侍卫领命,一溜烟就跑了。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傅宴平冷声道。 “诶等等,”赫连景熙拦住傅宴平,“你之前不是说你跟你家里人的关系很恶劣吗?” “不止之前,现在也是。” 说罢,傅宴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赫连景熙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傅宴平的背影。 傅宴平的步伐看起来比先前慢了不少,身体微斜,走起路时看起来一瘸一拐的。 想必是路途劳顿,几天来的奔波也颇为废腿。 “你去传太医,去给傅宴平看看他的腿。” 赫连景熙对一旁还跪在地上的驼舟白道。 “啊……是!”忽然被点到的驼舟白微微一愣,脑筋明显慢了半拍,“那前朝余孽一事……” “查!接着查!” 一提到这个姬墨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把皇姐害成这番模样,竟然还要写一封挑衅信来讽刺我赫连皇族。 简直是不知好歹。 “传完太医后,你带兵去密道寻找线索,一有发现立刻向我汇报。”赫连景熙道。 驼舟白退下后,他便立刻移驾长公主府。 此时药汤已经送到,春花正坐在赫连温妤的床旁小心地喂药。 御医则坐在一旁为长公主把脉,这是他近几天来的所有工作。 “皇姐情况如何?” “禀陛下,情况已在逐渐好转,坚持每日服药三次,一日后便能清醒。”御医抱拳道。 “好,朕知道了,你们出去。” 赫连景熙从春花手中接过药汤,坐在皇姐身边,一勺一勺的喂进皇姐嘴中。 “皇姐啊,你总说希望朕能当一个好皇帝,可朕走上这个位置也甚是无奈,不像父皇一般英明神武。” “倘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朕要怎么向父皇母后交代啊。” 看着皇姐睡熟的面容,赫连景熙感慨道。 然而,此话却被站在门口的春花悉数听到。 说实话,她先前就一直怀疑先皇与皇后的死,同一周内先后因病去世,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太医认为其是诅咒,道士则坚称其为疾病,甚至晓霜国的顶级丹药师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春花小姐?” 御医不知何时折了回来,看到了正在门外偷听的春花。 春花尬笑着走了过去:“方才我听得屋里有动静,就凑过去看看。” 平时长公主身体不适时,也总是让这个御医来把的脉,这一来二去的,与春花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 “没事没事,我全当没看见便是,”御医笑着递来一包药材,“这是殿下的药材,还能再喝一顿,还请春花小姐有空了去药房多买几份。” “哈?御药房里没有了吗?”春花懵了。 第三十七章 真相中的疑团 御医尴尬地挠挠头:“近期陛下频频动怒,宫女和侍卫死的死、残的残,经济也不如先前那么景气了,药价是越卖越贵了。” “御药房已经很久没有购买草药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包药材了,还请小姐理解。” 春花无奈地收下药材,一一询问了其中的草药名称和剂量后,便踏上了购药之路。 这一路上倒还算得上顺利,药房的开价虽然普遍贵了一些,但还算得上合理。 提着买好的药行走在大街上,街上还算得上热闹。 一阵风呼啸而来,黑色的斗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个人影出现在春花身边。 几乎是一瞬间,春花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她激动得瞪大了眼睛。 而后是一张纸条被塞入手中,以及耳边的低鸣。 “感谢。” 明明是本该最温暖的两个字,可从对方的口中发出时,冰冷的嗓音中竟不带一丝温情。 说罢,便是一阵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诶……” 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轻功? 神出鬼没的,大白天还披着个黑斗篷,真是个怪人。 展开纸条,便是一行清秀的字迹: 第二轮劫狱的人与我无关,之后的指认凶手还望你能帮助我这个不情之请。 春花浅浅一笑:“怎么会是不情之请呢……你的忙,我一定帮。” 作为唯一一个目睹了第一轮劫狱真凶的春花,在指认凶手时,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人选。 关于第二轮劫狱之人的事,她近几天也打听到了一些。 劫匪共有三名,其中有两名被当场抓获,另一名侥幸逃走,最终也被驼舟白带兵包围,劫匪誓死抵抗,最终被驼舟白亲手斩杀。 那两名劫匪如今已被打入天牢,等待审判。 不仅如此,皇上还在天牢内外增加了不少守卫,不会再让其他劫匪再有可乘之机。 只要指认他们是第一轮劫狱的劫匪了,你就不会被追查了…… 春花撕碎纸片,随手丢在了路旁的垃圾堆上。 说起来,前几天长公主失踪一事,她也是极少数知道事情全部真相的人。 那日她在法阵中昏迷后,想必是哪个姬墨玥忌惮长公主殿下的身份,便也对她网开一面,没有用铁锤打断她的腿。 或许是因为她的昏迷原因不是因为法阵的致幻作用,而是自己心理的恐惧,所以醒的也比其他人更早一些。 当她在一辆马车中醒来后,便发现车里挤满了殿下与宇文奈一众人。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她,利用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来。 考虑到长公主殿下的安危,她便一路跟踪马车,眼见对方二人将宇文奈一众锁入牢房,又带着殿下去了另一个房间。 她只身一人,若贸然潜入敌阵,定当是死路一条。 于是她计算着时间,每天都偷偷去牢房看一眼,以此来确定他们清醒的时间。 就这样,终于等到了所有人都醒来的那一天,她准备出手了。 可一个面纱女子却先一步冲了进去,随后就是一大股浓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来。 女子和她的侍卫分别扛着殿下与宇文奈,再后面是拼命追赶着他们的女绑匪。 她跟踪蒙面女子来到了边境,可对方似乎十分机警,发现了他们被跟踪了。 随后对方一阵弯弯绕绕走了好一段重复的路,把春花甩开了,无奈之下,春花只好潜入傅宴平的军营。 正巧傅宴平那时失踪了,所有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人注意到她。 再之后傅宴平背着殿下回来了,她自然就顺理成章地在殿下身边一直服侍着殿下了,也没有人对她有过半点怀疑。 事情虽然结束了,但一个疑团却始终困扰着春花。 所以说,救了殿下的人到底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出手相救? 傅府。 “都说了,本将军不需要太医帮忙。” 傅宴平望着不断被太医敲响的大门,心中一阵烦闷。 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门外的声音却也是无奈至极:“这是陛下的指令,老夫不得不从,还望将军能配合一下。” 傅宴平不耐烦道:“你就跟皇上说,本将军只是乏了,身体并无大碍,本将军不是那种喜欢去皇上那告状的人。” “可……”门外的太医犹豫了半晌,终于妥协了,“那将军保重身体,老夫便告退了。” 听闻脚步声渐渐远去,傅宴平终于放下心来。 赫连景熙,想嘲讽本将,上一世,这一世,甚至下一世你都没有机会。 他拿起方才从路上买的烧伤药,涂抹在脚底,只觉得是一阵又一阵直抵骨髓的疼痛。 他回想起那噼里啪啦的炭火灼烧声,和脚掌踏在火焰上的炽热感,每一步都充斥着绝望。 可每一步又是那么坚定。 而白衣男人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如同看着戏剧中的小丑。 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他丧心病狂的狞笑声。 为了百里霜果…… 我忍。 死老头子,你给我记着,今日之耻,我傅宴平他日定当百日奉还。 他的瞳孔中透露出了如磐石般坚定的目光。 父子一场,除了狠辣与冷酷之外,父亲没有再遗传给他任何东西。 一天后,长公主府。 “皇姐,你终于醒了!”赫连景熙激动道。 他已经在皇姐的窗前守候了一天一夜了。 如今看着皇姐微微睁开的双眼,涌入心田的是失而复得的苦涩。 前几天他还是在为解药而焦头烂额,今天终于将皇姐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一时间,心中的喜悦转化为激动的泪水涌了出来。 “男孩子哭鼻子,娶不到媳妇。” 赫连温妤的声音满是虚弱。 她心底也明白,因为自己的任性,耽误了皇弟不少时间。 “媳妇哪有皇姐重要?”赫连景熙抹了把眼泪,“朕早已推迟了原先准备举办的选妃一事,等皇姐身体恢复后再一起参加。” “好,”赫连温妤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一切都是前朝余孽在做的恶,劫狱一事,不知与他们有没有关系。” 赫连景熙道:“天牢先后共有两批人前去劫狱,我已经抓住了第二批人,随时可以审问他们。” “不必,让春花去看看就行了,她见过第一轮劫匪,如果是一伙人,她一定能认出来。” 第三十八章 刺杀皇帝 第二天一早,春花便被带到了天牢。 实话说,直到跟着赫连景熙走进天牢时,她都觉得自己心中提着一口气。 自打她入宫以来,近十年的时间,她对皇上、对长公主绝无一点欺瞒,甚至如果长公主追问她的身世,她也不会撒谎。 可如今,她第一次撒谎,竟然是为了那个人。 说来也真是可笑,当初促使她入宫的直接原因,也是因那个人而生。 若是欺君之罪被发现了,即便是长公主极力保她,这皇宫也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怎么样?他们是第一次越狱的那个人吗?”赫连景熙指着一间关着两人的牢房道。 二人闻声抬头,春花这才看到了他们面黄肌瘦的模样,想必是几天来一口饭都没能吃上。 春花犹豫道:“禀陛下,当日劫狱之人身穿黑衣,面部有遮挡,奴婢……” “开门,”赫连景熙示意旁边的侍卫,“你进去观察一下。” 随着铁锁被打开,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牢里的二人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场审判。 “许兄,害怕吗?”长头发的男子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旁的黑衣男子:“怕。” 听了圣上与春花的对话,二人的内心都明白,但凡春花稍一走眼,他身上的黑色衣服将成为致命的弱点。 他们本是受了委托前来天牢刺杀掌柜,本以悉数将所有守卫放倒,进来后却发现掌柜早已人首分离。 再之后就是被不知道从哪来的侍卫团团包围,抓入天牢。 一切都是那么魔幻,那么的猝不及防。 明明他们什么来了一趟都没做,却依旧是劫匪的身份。 皇族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人。 春花走进牢房,在二人面前俯下身,注视着二人的眼睛。 长发男子别开头去,而黑衣男子则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着。 春花拾起脚底的血刀——这是先前那个人杀掉掌柜后留下的刀,猛地向长发男子刺去。 男子多年习武,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了这一刀。 “禀陛下,奴婢愚钝,不太能记清对方的容貌,只跟对方过了几招,对方身手敏捷,与此人相仿。” “方才这一刀,无论是闪避角度,距离,甚至是反应时间,都与那晚奴婢与对方搏斗时的反应相似。” 春花放下刀,双手抱拳笃定道。 赫连景熙点了点头:“你确定吗?” “奴婢确定。” “来人,严刑拷打!”赫连景熙下令道。 “我不服!”长发男子忽然说,“我只劫过一次,你不要血口喷人。” 一系列的反转太过突然,若不是他清楚自己干了什么,长发男子自己都要懵了。 拜托,他可是刺客!刺客! 习武多年,连这种雕虫小技都躲不开的话,他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得下去? 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 “冲撞圣上,你可知罪?” 春花喝道。 有皇上和长公主殿下撑腰,她才不怕这群劫匪能把她怎么样。 “我……明明是你先污蔑的我!”长发男子才不愿吃这个哑巴亏。 “此话怎讲?”春花挑眉道。 看见春花的嚣张模样,长发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黑衣男子扯了扯他的一脚,他却直接往旁边移了移。 “许兄,我为何要让着她?这可是皇宫,她也就只是个婢女,皇上凭什么非得相信她的污蔑之词?” 长发男子指着春花道:“老子这辈子做的虽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但老子只劫了一次狱,日月可鉴。” “你有证据吗?” “那你有证据吗?”长发男子反问道。 “请陛下明鉴。”春花恭敬地跪了下去。 赫连景熙向一旁的侍卫道:“还愣着干嘛?朕方才都说了严刑拷打。” “啊……是!”忙着看戏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地把长发男子拖了出来。 “陛下,您听我解释啊,这卑鄙的奴婢一定是污蔑啊!”长发男子仍不死心,竭力道。 “恬噪,”赫连景熙道,“你问证据?她是皇姐的人,她说的话,就是证据。”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的人,真相就全部由她来裁定吗!”长发男子怒吼道。 “没错。” 赫连景熙淡淡地说,他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无理取闹之人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人的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要不是事关皇姐,估计被抓到的时候,就已经就地解决此人了。 “一国之君,竟如此没有主见,”长发男子抽出怀里的刀,一个闪身刺向身侧的两名侍卫,“昏君!你不配称帝!” 侍卫应声倒下,随即刀尖直指赫连景熙。 “身为我们雪枫国的君主,如此草率,把国家全权交由女人,甚至对她的婢女都言听计从,”长发男子怒目圆瞪,“我死了无所谓,但绝不能放过你这条狗命。” 阴冷的笑容爬上嘴角,他紧握短刀,一个箭步直奔赫连景熙而去。 多亏了这把在牢房里捡到的短刀。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能多拖一个人下去岂不更好? 一个人影闪过,霎时鲜血纷飞而落。 “你……”长发男子震惊地看着手起刀落的春花,随后像是认命了一般的闭上了眼睛,“你会遭报应的。” 短刀直直刺入长发男子心脏,力道不断加深。 “我期待。” 冷冷一笑,春花拔掉短刀,鲜血喷射而出,撒在地面上惊心而触目。 结束了一切的春花一脸轻松地丢掉了刀,抱拳道:“让陛下受惊了。” 方才的一番情景把赫连景熙吓了一大跳,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 “无妨。”他强装镇定道,“朕先出去透透气。” “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然后把黑衣服的囚犯拉出去严刑拷问。” 说罢,他便甩袖而去。 侍卫领命,开始打扫起了场地。 而春花则再次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她的任务是把男子移送到乾坤宫门口,并严刑逼供。 “得罪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人。 就这么看到同伴含冤而终,想必他的内心也是极其痛苦的。 第三十九章 许家二少爷 “没事,我劝过他了,”男子努力挤出个微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方才拉住他的衣角,就是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既然他选择顽抗到底,那自己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他站了起来:“姑娘,纸包不住火的,其实你早就看出来,凶手不是他了,对?” “我不会看走眼的,一定是他。” 春花面无表情道,押着黑衣男子朝乾坤宫走去。 “我的下场会跟他一样吗?”男子问。 “这就取决于你会不会把背后主使供出来了。”春花直截了当道。 男子的邪邪一笑:“不如你猜一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不用我猜,你不想死的话一定会老实交代的。”春花冷冷道。 “横竖都是死,我何苦为难自己?”男子斜着眼看向春花,“我若是死了,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 “你……”春花狠得咬牙切齿。 “所以猜一猜。”男子耸了耸肩。 “楚留歌?” “错。” “楚原慎?” “错。” “楚川平?” “你为什么就是揪着楚家不放?”男子觉得有些无语。 春花微微一愣,思付道:“大概是掌柜的生死,只与楚家人的利益牵扯最多。” “作为黑市掌柜,他知道的秘密多了去了,与楚家的交易只占其一。”男子冷哼道。 “所以我猜对了吗?”春花懒得和他废话。 “到了。”男子撇了撇嘴,示意她乾坤宫就在眼前。 春花的用威胁的语气说:“你最好尽快交代。” “有什么奖励?” “我尽力劝陛下留你一命。” “还有呢?” 春花简直快气得吐血了,看着对方期待地眨巴着的眼睛,她真想一拳打过去。 对于一个陌生人,她几乎是耗尽了最后的一丝耐心。 冷静……冷静…… 春花深吸了一口气:“等你有命出来了再说。” “什么都可以吗?” “闭嘴。” 春花决定不再理他,径直走向乾坤宫门口:“陛下,我已带人到门口了。” “好,”赫连景熙走出乾坤宫,“来人,备刑具。” 就这样,侍卫接连搬来各类刑具,什么狼牙锤啦,毒鞭啦种类繁多,每一样都能让人生不如死。 在男子一脸无语的目光中,春花挑了根杀伤力最小的鞭子。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预防自己不小心把他打死了。 赫连景熙发问道:“你是谁?” “许微安。” “为什么劫狱?” “为了杀掌柜。” “谁指使的?” 赫连景熙话音刚落,春花便扬起鞭子准备落下。 “诶等等!” 许微安连忙喊道,可这一鞭子却还是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一道血痕清晰地显现出来。 “是楚川平。” 春花心下一惊。 还真是他? 那楚府不是完了吗? 赫连景熙追问:“你有证据吗?” 春花又是一鞭扬起。 “我……诶你……” 许微安将手伸进衣服里一番摸索,随后看到面前又是高高扬起的鞭子,下意识的一个转身躲开了。 呼,好险。 “诶你怎么回事?圣上一提问你就想着抽我。” 他委屈巴巴地从衣中摸出一张纸条,恭敬地朝赫连景熙走去,路过春花时,还给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们仨弟兄曾在武斗场习武,有一天就恰好认识了楚川平。” “后来他就经常雇佣我们去打杂,什么打架啊,报复啊的,这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至于这一次嘛,是楚川平觉得他亲自来找我会暴露身份,所以使用了飞鸽传书。” “这就是他传给我的信条了。” 说罢,便恭敬地递上了手中的纸条。 赫连景熙狐疑地接过。 诶不是,这还没审呢,怎么就招了? 展开信封,其上是一行潦草的字迹,一看就是写信时过于匆忙而导致的: 长公主今晚要让我与掌柜对质,掌柜现在被关在天牢中,请务必在此之前消灭他,酬劳是先前的一百倍。 “他就没考虑过你被抓住的后果吗?”春花不解道。 许微安浅浅一笑:“他当然会拿家属威胁我们在牢中自杀了,可这与我无关。” “此话怎讲?” “身份。”许微安得意地挑眉道。 春花无语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能有什么身份?” “许家是京城十八豪门之首的大家族,而我是许家的二少爷许微安,”说着,他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那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赫连景熙敏锐地感觉到不对。“你应该也不可能会缺这一点点的报酬?” 虽然楚家也不小,但绝对不是能和许家这种庞然大物相对比的。 “而且,许家朕听过,许家二少应该是许文安?朕可没有听过许侍郎还有你这么一个次子。” “我是私生子不行吗?”许微安说的那个叫理直气壮。 “啊这,你之前可没这么说。”春花忍不住道。 “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跟你说这个?”许微安反问道。 春花以为他是不愿意提起,当下私生子的身份确实不怎么被人们接受,于是诚恳的道歉道:“对不起啊。” “咳咳,朕还在呢……”赫连景熙努力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陛下英明神武,字迹是否是楚川平亲笔所写的,找专家一鉴便知。”许微安笑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劫天牢了?” 赫连景熙揉了揉太阳穴,在心中思索着许微安这番话的可信度。 “是又怎样?”许微安完全没有任何作为囚犯的觉悟。 赫连景熙大怒:“如何?!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要诛九族的罪名吗?” “那还请陛下赐罪。”许微安平静地道。 赫连景熙眯着眼睛,道:“你这是想借助朕这把刀除掉许家?” 此事涉及十八豪门之首的许家,还真得忌惮三分。 许微安沉默不语。 “好算计……”赫连景熙突然笑道,“你这是以一条贱命拉着许家几百口一起下狱啊。” “据我雪枫国的律令,凡公然冲击牢房者,斩立决。若造成伤亡者,夷三族。更何况这是京师,诛九族不过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谁敢信这段话居然是从许微安口中说出来的?! “你在利用朕?!”赫连景熙脸色阴沉。 “陛下不必如此作态,不过是一死,陛下又何必恐吓臣呢?” 第四十章 初吻 赫连景熙和许微安就这样互相注视着,终于,赫连景熙笑了,道:“好啊,这么说你和楚川平也有仇咯?不然你为什么拉他下水?” “如果真的是楚川平指使的,你根本就不用承认他,直接把脏水往你家泼不就得了。” “你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许家还不够,所有拉着楚家陪葬,是吗?” “陛下觉得呢?”许微安笑道。 “哼,带下去,大刑伺候!”赫连景熙说完,甩袖离开。 望着赫连景熙离去的背影,春花悄声道:“二少爷还能落魄成这样?” 被关进牢里这么多天,竟然还没有一个人来求情。 “本公子这是在体验生活,家里的老头子早都习惯了,他才不知道这码事呢。” 许微安无所谓地笑了笑,随后认真地看向春花:“所以我的奖励呢?” “我感觉这根本不需要我去劝陛下……”春花嘴角抽搐。 毕竟陛下也没给你处死啊,指不定挨一顿打就能放走了。 “不是这个。”许微安道。 “那是什……” 不等她把话说完,整个人就忽然被拉了一下,猝不及防跌入了许微安的怀中。 没给她思索的机会,低下头便霸道地吻了上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突如起来的吻热烈而短暂,透着玫瑰的清香,香甜无比。 唇唇相触,轻柔而坚定地陪伴,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 “那么不知姑娘芳名?”许微安轻声道。 回答她的是一阵咆哮声:“滚!” 此时春花只恨方才没能多抽他几下子。 “呃,春花小姐,我们要把他带下去了。” 此时已经围上来的侍卫为难道。 春花瞬间红透了脸,撇过头去,“那就带下去啊,问我干嘛?” 许微安在被带着下去的时候,路过春花前面,还吊儿郎当的吹了个口哨。 春花气的想抽他。 终于等许微安被带下去后,春花才站在原地无能狂怒吼着: “啊啊啊啊,许微安你完了!千万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那是老娘雪藏了十八年的初吻啊! 老娘我一定要把你大切八块剁了喂狗! 长公主府。 赫连温妤经过几天的休整,身体也大为好转,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安分下来。 对此,傅宴平可谓是深受其荼毒。 众所周知,上一世的赫连温妤为了追求傅宴平,特意将长公主府建在了傅宴平府旁。 当赫连温妤醒来之后,得知了事情经过,终归是要感谢傅宴平和宇文奈的救命之恩的。 但是总不可能让人家长公主殿下亲自拖着病体去拜访诸位? ——哪怕长公主愿意,他们也不敢接受啊,没看到赫连景熙都要磨刀了吗? 宇文奈和赫连温妤不熟,她除了赏赐了一大笔东西之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傅宴平不同,赫连温妤一想到自己要向自己的生死之敌傅宴平道谢服软,就气的牙痒痒。 等她过来时,不能说百般刁难,至少是不冷不热。 拜托,本宫这是在给你道谢啊! 你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坐那? 不多时,太医将熬好的药送来,春花像往日一样接过汤药,喂赫连温妤喝。 也罢,你爱坐那你就坐着,你不理本宫,本宫还懒得理你呢。 勺中的液体微黄而清澈,带着浓浓的中药味。 她只尝了一口,便觉胃中波涛汹涌,几乎与此同时,便吐了一地。 一旁的傅宴平无奈扶额。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不对,好像上辈子他确实欠着她了,傅宴平想着,还是从春花手中接过了喂药的任务。 说起来,此时距他们回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自打他接过了喂药的任务后,每当中午与日落之时,春花总会喊他去长公主府。 喂药期间,傅宴平脚底的伤口不断化脓,他只能咬牙强撑着。 赫连温妤虽然注意到他走路时的步伐不对劲,却也没有深究。 回到府上,他才开始慢慢处理脚上的伤。 傅宴平的脚伤已经在慢慢痊愈,最初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却因为频繁用脚,伤口便也破了又破。 另外就是,太医已经好几次为啧啧称奇,追问为什么长公主殿下对于傅宴平煎的药几乎是来者不拒,而他们煎的药,几乎是喝一口,吐一口半…… 对此,傅宴平当然不可能把其中的奥秘告诉他们。 于是,这群太医便感慨: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没过多久,这离谱的传言传到了赫连温妤的耳朵里,毫无疑问,她对着傅宴平又是一阵儿骂…… 可令她疑惑的是,这一世的傅宴平脾气居然好的让人难以置信,任她怎么说,傅宴平都是一副笑脸,直接磨掉了她大部分怒火。 再之后的几天,赫连景熙来看望皇姐时,干脆就直接命傅宴平住下了。 当然,双方还是分开睡的。 赫连景熙的意思是,傅宴平住长公主府上可以更好更方便的照顾赫连温妤。 但是,令谁都没想到,傅宴平一开始居然直接拒绝了这一提议。 最后,在赫连景熙一再坚持之下,才同意留下,但是要求有独立的院子与房间。 傅宴平不是不知道,赫连景熙在为自己和赫连温妤创造机会,但是他这脚…… 而傅宴平的这一举动则彻彻底底的打消了赫连温妤对傅宴平也重生回来的怀疑。 也对,人家傅大将军哪看得上自己一个骄横跋扈的公主啊? 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还是这样。 …… 这天一早,傅宴平像往常一样,从柜台里面取出药材,开始为赫连温妤煎药,却发现药材不多了。 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 煎好药后,傅宴平又加了自己调配的一些辅料,如蜂蜜等甜品——这也是为什么傅宴平煎的药赫连温妤能下咽的原因。 在赫连温妤捏着鼻子喝药的时候,傅宴平道:“我等下出去一趟。” “嗯。”赫连温妤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你不问问我出去干什么吗?”傅宴平有心逗逗她。 “没,你该干嘛干嘛,小女子怎敢干涉傅大将军的决定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回答,傅宴平一阵头疼。 第四十一章 玉露丸 这家伙,好端端的,不会是生气了? 为了避免她多想,傅宴平还是解释了一番:“我看你和的药材快用完了,我琢磨着帮你补一点回来。” “嗯。” 还是听不出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还有事吗?” 赫连温妤喝完了药,见傅宴平端着个空碗还坐在原地,似乎在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药溢嘴角了,用手抹了抹,问道。 “就是——那个,皇上之前不是有一道你我的婚约吗?” 不等傅宴平说完,赫连温妤已经打断了他,道: “哦,你是说那个呀?皇弟之前不是说了吗?那张婚约作废。” “放心好了,本宫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绝对不会再……” 赫连温妤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贴切的词,最后道:“反正最后我绝对不会烦着你就对了。” 皇弟明明已经命令他住在长公主府了,他却一再推脱,他还是像上一世那样,急不可耐地想着摆脱自己。 也罢,就如了你的愿。 反正本宫也不在乎了…… 傅宴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解释,毕竟解释了她也不一定会听,于是便插开话题: “臣让春花帮殿下温了白粥,殿下等下记得喝……” “嗯,有劳你费心了。” 赫连温妤不咸不淡道。 傅宴平收拾好药渣,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还请殿下不要相信楚川平,他不是什么善茬。” 赫连温妤没有理会他。 傅宴平知道她不会听进去,最终叹了一口气,离去了。 赫连温妤终于没有再维持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眼眶红红的,自言自语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只是让他搬进长公主府,就这般抵触,她哪敢再有一句亲密之词? 也许,傅宴平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真的强求不来的…… 傅宴平出门后,叫来了春花,道:“长公主殿下大病初愈,不适合吃太多油腻盐水的东西,你多看着点。” “对了,记得不要让她再偷吃小零食。” 说到这,傅宴平想起来上一世赫连温妤总喜欢在休闲时候偷吃零食。 把自己的嘴巴塞成小仓鼠似的,可每次又非要在自己面前装淑女,掩耳盗铃…… 想着想着,傅宴平就笑了。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傅将军?”春花见他离神,于是喊了两声。 “哦,我在。嗯,对了,我刚刚不是熬了些葱花粥吗?等一下给她送进去一碗。” 仔细叮嘱了一番后,傅宴平这才出门。 说起来,近期的药材确实是比先前贵了不少,也更稀少了,他一连走了好几家店,都没买到这最后一味药材玉露丸。 这玉露丸平时价格也算不上高昂,几乎每家药店都有出售,是对身体极好的补品。 他走进了这条街里的最后一间药店:“你好,请问有卖玉露丸的吗?” “有的有的,客观您稍等。” 店小二笑着说道,跑到柜台后面去,拉开了其中一个标着药名的抽屉。 “有劳了。”傅宴平浅浅一笑。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客官,我只有十来粒了,大概能用个一周左右,您看行吗?” 店小二说着,便将玉露丸拿了出来,细细数过后放入透明小瓶中:“一共十五颗,二两纹银。” “好。”傅宴平伸手去衣袋中摸索。 还不等他把钱摸出来,一个衣着脏兮兮的披头散发的小不点带着一身的恶臭味,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一头就扎进他怀里。 “爹地~” 傅宴平摸向口袋的手僵硬了下来,一脸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确定这个小家伙说的是自己之后,脸都绿了…… 诶不是,这谁啊? “不是,小家伙,你谁啊?你的家人呢?” 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哪有出门乱认爹的? “爹,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结果,这小家伙下一句话直接把傅大将军点了个里嫩外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每一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块儿就让他完全不能理解了呢? 这家伙像极了一个小乞丐,浑身身上充斥着异味。 傅宴平皱着眉头打量着,愣是看不出男女,只能从她嗲嗲的声音中分辨出这大概是个小女孩。 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东拼西凑也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翻出来的。 就差那么一点点,傅宴平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所欠下的风流债了。 正当傅宴平还在想着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的时候,小乞丐哭得更凶了:“爹,我好饿啊,爹你别再丢下我了。” 然而,小乞丐脸上煽情,黑乎乎的小手却朝着傅宴平的腰间摸索过去。 要是换成了其他人,在这种晕乎乎的情况下,哪还有什么防范意识,说不定就被得手了。 可傅宴平本身就是军旅之人,手脚功夫自然是不错的,小乞丐的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就在小乞丐快要摸到傅宴平那揣钱的兜的时候,傅宴平却猛地出手一把抓住小乞丐的手,直接把小乞丐给提溜起来。 小乞丐吃痛,也知道自己的计划被他识破了,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她隐匿起来,瞬间哭得更凶了:“爹,我疼。” 小乞丐的声音别提多悲惨了,一旁的卖药小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一个当爹的怎么对孩子这么粗暴? “兄弟,你这……”小贩仗义执言。 “闭嘴,有你什么事?”傅宴平也懒得解释,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对上傅宴平凶狠的视线,卖药小贩顿时就歇菜了。 他怂得缩着脖子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任由对方施暴了。 喝退了小贩之后,傅宴平又回头冷冷地看向小乞丐:“小东西,偷我的钱,你胆子挺肥啊?” 我说我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呢。 “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乞丐也终于意识到,傅宴平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心头越发恐惧,脸上却露出无辜的可怜模样。 第四十二章 小乞丐 但凡是换一个人,说不定还真给她这无辜的模样糊弄过去了。 可傅宴平却丝毫不为其所动,猛然松手,小乞丐在毫无防备下,就这么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屁股老疼。 对待小偷,他一向都不会手下留情。 “滚,别让本将军再看到你。”傅宴平冷声驱逐道。 记得上一世,赫连温妤最后对他的评价就是天性凉薄了。 傅宴平如此想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块碎银,甩给了掌柜,当作药钱,转身离去。 其实若是这小乞丐真的只是单纯的来讨口吃的,或许傅宴平心一软就去买个烧饼给她也无妨。 雪枫国建国这么多年,百姓的水深火热他知道,所以可以理解忍受…… 可这小乞丐居然动了偷自己钱袋子的歪心思,傅宴平对此却是零容忍的,没有狠揍她一顿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被蹭脏的衣服。 “臭死了,给老子裤腿都弄脏了,不知道本将军昨天新换的衣服?” 傅宴平看着裤腿黑乎乎的一片,越看越觉得嫌弃。 真是粗俗,野蛮,不通教化…… 小乞丐本来都打算走了,却听到傅宴平的话,突然一脸凶恶的回头瞪着傅宴平。 “怎么,不服气?”傅宴平皱眉道。 他虽然也曾是从底层走上来的,但做人的基本原则还是有的。最起码的偷抢奸淫他肯定不会碰,相反,他还极度反感以此谋生的人。 做人,无论多么困魄,最起码人的底线是不能丢的。 小乞丐只是凶狠地瞪着他,一言未发。 “你都敢来偷老子钱了,还这么嚣张,不许本将军说两句?” 傅宴平冷冽的语气不仅没有让周围的人感同身受,反而此时此刻,他的发言使他更像一个合格的反派。 而对于他的话,也让小乞丐无力反驳。 原先凶狠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用力咬着脏乎乎的唇,低下头,努力地不哭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指责起了傅宴平。 “我这人怎样?” 傅宴平无语的看向抱着胳膊站在自己跟前,将小乞丐护在身后的楚川平。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但愿关于长公主刺杀一案与你们楚家没关系,否则我非要从你身上剥下一层皮来不可。 “她叫你爹,你就这么对待你孩子的?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被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对你这种男人言听计从。” 楚川平愤愤不平道。 他本来是因为黑市被查封了,某些催眠药的获取渠道断了,这才准备去普通药馆看看能不能搞到替代品之类的,谁知就碰上了这一幕。 无论是出于自己与傅宴平的私仇,还是出于对傅宴平此次举动的不满,楚川平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责起了傅宴平。 “她叫我爹我就是她爹?” 傅宴平被楚川平的愚蠢逻辑打败了,开口嘲讽道,“我还说我是你爹呢,你信吗?” 楚川平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无视了他,蹲下来,对小乞丐道:“没事?没吓着?” 傅宴平只当他在装模作样,讥讽的笑了笑:“哟,这么亲密,这不会是你指使的?” 楚川平此刻正半蹲着安慰着小乞丐,听见傅宴平这句话之后,气的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这不是你的杂种吗?” 小乞丐眼神漠然,但很快就被她藏好,她把头埋在楚川平裤摆里,黑手悄悄朝着楚川平腰间的玉佩伸去。 轻松得手,小乞丐把玉佩藏好,旋即看向傅宴平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而此时,傅宴平原先眯着的眼突然睁开,露出来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句?” 他最讨厌有人提及“杂种”二字了。哪怕主人公不是他也不行。 楚川平感受着对面散发着的压迫感,最后还是悻悻作罢。 毕竟对方是一个武将,真打起来也很难占到上风。 野蛮匹夫罢了,不值得较真。 小乞丐得逞后,忽然挣扎了起来,嚷嚷着:“我不要你,我要和爹地在一起。” 说着,便松开了楚川平,向傅宴平跑去。 众人看向傅宴平的眼神更加鄙夷不屑了。 他都这样对自己闺女了,闺女还选择跟他在一起,而这个狗男人却还忍心丢下闺女? 傅宴平闻言,先是白了楚川平一眼,看到张开双手朝自己跑过来的小乞丐,不由嫌弃地打算后退一步。 “刺啦~” 利刃划破布料的声音传来,傅宴平锦衣中的棉絮在空中飞舞着。 傅宴平低头看去,自己锦袍小腿附近的地方,被划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而脚边的小乞丐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正挑衅的看着自己。 在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用破布袋缠绕起来做刀把的半截匕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在场大部分人丧失了思考能力。 什么情况,她不是他闺女么? 这是要上演一版真人版的弑父杀君吗? 傅宴平看着被划破的锦衣,心疼不已,恶狠狠的看着小乞丐:“找打是不是?” 虽然他是贵族,可是,自打傅老将军走后,傅府的财政收入是每况愈下。 再加上他又不会经济经营,又不像其他大家族一样有灰色产业作为补充收入,这一身新锦袍很贵的! 更何况,他还要攒钱当彩礼娶赫连温妤这位长公主呢…… 小乞丐也不怕,恶狠狠的瞪着傅宴平:“你敢打我,我就捅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捅死我?”傅宴平忽然笑了,“小东西,不敢捅人就别拿着刀装腔作势。” “谁说我不敢捅的?”小乞丐的眼神更加凶戾。 “是么?”傅宴平冷笑。 刚刚他也没有防备,那么近的距离,这小乞丐要是真敢捅的话,自己的小腿已经被捅伤了,可她却只是划破了自己的衣服。 小乞丐对上傅宴平的视线,眼中满是心虚和慌乱,但她很快就把这些藏匿好,用刀指着傅宴平: “没人可以欺负我,谁敢欺负我就捅死他,这次只是给你的一个警告。告诉你,我已经捅死过一个人了,最好别惹我!” 放完狠话,小乞丐直接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 第四十三章 当铺威胁 捅死一个人算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再普通的将军,也起码得手刃百余名仇人才行。 傅宴平心中满是不屑,看着对方愈来愈远的身影,也没有去追她。 他才没那功夫呢。 虽然他确实很不喜欢小乞丐,但也知道对方是因为生活所迫,再加上她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至于那身锦袍…… 傅宴平估计着,就算把小乞丐卖了,她也还不起。 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更何况,傅宴平看了一眼正在傻呵呵乐着的楚川平,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到时候,该着急的可不是自己。 就在傅宴平转身欲回到长公主府之际,背后传来了楚川平的冷喝声。 “慢着。” 傅宴平摸不着头脑:“咋了?” “你竟然已经有女儿了?”楚川平思付道,“那长公主殿下凭什么嫁给你?” “你管的着吗?”傅宴平懒得理他,径直朝长公主府走去。 楚川平却跟着他的身后喋喋不休道: “你这和外边的风流公子有什么区别?就算殿下喜欢你,皇族能接受你吗?” “一个连女儿都不爱的人,有什么资格追求殿下。” 傅宴平简直是越听越无语,可无论脚步如何加快,总是能被楚川平跟上。 眼见已经走到长公主府门口了,傅宴平终于不耐烦道:“你没事?” “诶你……”楚川平他这一句话呛得说不出话来。 “我咋了?”傅宴平冷笑道。 楚川平依旧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依旧不依不挠地说着: “你走了你女儿怎么办?你舍得看着你女儿流浪街头么?” “我劝你立马去追你的女儿,她只是划破了你的衣角,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跑掉,你良心不痛吗?” 傅宴平冷冷道: “第一,我没有女儿。” “第二,你是我儿子。” “第三,恐怕该去追她的应该是你。” “我……”楚川平气得面目通红,“现在我可以掌握全国粮食的大官,你敢如此羞辱我,你日后后悔的日子还多着呢。” “大官?”傅宴平目光冰冷,将楚川平上下打量了一番,“何以见得?” “我楚川平现在可是大司农,正三品,这职位,我看都够格当你爷爷了。”楚川平说着,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这一点傅宴平自然是知道的,他甚至在出发去边境前,还顺路参加了一趟对方的升官宴,在其中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他至今都不愿放过眼前这个人。 “你怎么证明你是楚川平?”傅宴平挑眉道。 他可是亲眼看到方才的小乞丐顺走了对方身上的玉佩。 在京城,玉佩是身份的象征。 玉佩上刻有的家族徽印,鲜明而有特色,凡是世家子弟皆是随身佩戴。 “啊?”楚川平懵了,连忙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脸色瞬间一沉,“你偷我玉佩?” “蠢蛋,”傅宴平快被他这个位数的智商蠢哭了,无奈扶额道,“你现在去追那个小乞丐,兴许还来得及。” “什么?!” 楚川平这才恍然大悟地拍一拍脑门道:“好你个傅宴平,竟敢使唤你女儿来偷我东西,等我把玉佩找回来了,非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傅宴平无语地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有脑子,就是不多。 也可能是大脑小脑都是负数,负负得正了。 他叹了口气,提着手中的药材走进了长公主府。 另一边的楚川平,被傅宴平戏弄一番本就心情不好,玉佩还给消失了。 正好今天出门没让下人跟着,离楚府还有一大段距离,情急之下,他只能自己去找。 就这么一连走了几条街,凡是开张的店铺他都进去溜达了一遍,可终是无一所获。 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内。 “大哥哥,能帮我看看这个玉佩吗?” 楚川平抬头一看,声音竟然是从前方的当铺里传来的。 小兔崽子,打劫竟敢打到我手里,你完了。 他连忙冲进当铺。 “小朋友,这玉佩应该材质不凡,玉质也十分精致细腻。”老先生仔细分析道。 他一看便知是这楚府嫡系少爷的玉佩,加之楚川平前不久刚刚升官,楚家人的身份玉佩的价格自然也得往上抬了一抬。 “真的吗?那可以当多少钱呢?”小乞丐急切追问道。 “少说也有百两黄金起步,小朋友,你家里人同意你这么这么做吗?”老先生反问道。 “这个……” 小乞丐犹豫间,楚川平已闯进店内,喊道:“小贼,可算让我找到你了,还不快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老先生则是被这场面下了一跳,随后看到小乞丐眼底的慌张,便把楚川平当作是小乞丐的父亲了。 毕竟楚川平这么大一个人,若是说能被个小屁孩偷走如此珍贵的玉佩,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想着,边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这位先生,还请您看好您家的贵重物品,莫要在被家里的顽童拿了去。” “哈?顽童?”楚川平懵了。 我啥时候又有女儿了? 老先生不可置否地看了眼小乞丐。 楚川平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偷我玉佩的小贼,我是楚府的楚川平呀。” 他可算是明白方才傅宴平的心情了。 “楚川平?”老先生愣了愣。 如今整个京城谁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只是愣神的功夫,他便感到一阵冰凉的触感直抵脖颈。 原来是小乞丐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了半截匕首,抵在他的颈部,别看对方只是个小小的身板,可力气倒还真不小。 “玉佩是我的,你给我出去,”小乞丐眼神凶煞地朝楚川平喝令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当铺老先生明显是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楚川平也被她这个大胆的举动弄得一时手无足措,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怎么会有人抢了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楚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烦请您二位私下解决私人矛盾,小的实在是……” 老先生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这可是开了锋的匕首啊,若真在向里移动一毫米,他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第四十四章 一百两银子 楚川平嫌弃地看了一眼铺主,然后笑着对小乞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乞丐显然不买账,仍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中的刀更贴近了。 “那你倒是动手呀。” 楚川平戏谑地笑了。 “我是楚家嫡子,当朝大司农,正三品官员。你手中那个就一平民百姓,你猜猜他的命有没有我的玉佩值钱?” 小乞丐愣了愣,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拜托,如今京城还有谁不知道楚川平这个名字?随便在路上劫了块玉佩,竟然就劫到了这等大红人身上? 准确的说,她作为社会最底层,更能明白这些权贵草菅人命的歹毒和对底层人生命的漠视。 楚川平显然没有耐心了,道:“把玉牌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 在他看来,小乞丐偷了自己的玉牌,自己没有把她送进官府,已经是非常大度了,小乞丐应该会乖乖配合才对。 然而,小乞丐却脸露凶意,匕首果然离开了原先当铺老板的脖子,收起来了。但是,精明的她却又高高地挑起了玉牌: “后退,再上前一步,我就摔了它。” 楚川平脸色难看,其实那块玉牌对他而言,其象征意义比它的价值反而要高很多。 毕竟,那块玉抛去象征着他的身份外,也就一两千银子,对普通人而言,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他这种贵族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考虑了一下,要是玉牌真的碎了,到时候家里那几个又不知道会对自己怎么的冷嘲热讽,还是忌惮了三分。 “行,我退后,你把玉牌给我。” 虽然强行出手的话,也有可能把玉牌夺回来,但是万一玉牌因此碎了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更何况,在楚川平心里,小乞丐根本不值那个价。 要知道,现在的黑市里,一个完好的壮年劳动奴隶也才二十两银子上下,就小乞丐这个体格,说不定白送给人,都没人要。 “给我准备一百两银子,银子到手,我就把玉牌给你。” 小乞丐又发话了。 楚川平只觉得好笑,道:“我的玉牌,我为什么要花钱赎买?” ——虽然一百两银子的确不多,但是这笔钱花的冤啊。 “小爷我凭本事偷的,那自然就是我的。愣着干嘛,还不快凑钱?” 楚川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果然是一群土鳖,这点钱还用得着凑? 于是笑道:“哈哈,凑钱?不就是一百两吗?赏你了。” 说着,就从袖袍里摸出了两个银锭,抛了过去。 小乞丐猝不及防下给砸得脑袋发疼,却顾不上疼痛,低头拾起了两块银锭,看着元宝上明晃晃的两个“五十两”,仍恍若梦中…… 天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在普通百姓人家,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已经完完全全够他们生活一年了。 这可是一百两啊,都足够花一辈子了。 喜从天降的小乞丐还学着她平时见着的那些掌柜的模样,用牙齿咬了咬白银——虽然她根本就不懂怎么辨别真假,只尝到了一股甜味。 事实上,这个时候小乞丐的警惕心已经很低了,要是楚川平突然发难,她肯定得束手就擒。 不过楚川平却没有。 他觉得没有必要。但凡是小乞丐狮子大开口,楚川平说不得就真的与她鱼死网破了,反正就一玉佩而已。 但小乞丐的狮子大开口居然仅仅只有“一百两”,这让他感到索然无味,因为一百两在他眼中与普通百姓眼中的一个铜板没什么区别。 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铜板”去翻脸。 “现在能将我的玉佩还给我了吗?”楚川平戏谑地看着美滋滋地小乞丐。 “不行。”小乞丐终于从兴奋中走出来,赶紧将银子和玉佩抱在怀里,使劲摇了摇头。 楚川平生气了,你搁这把我当猴耍呢? 小乞丐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想啊,我要是现在把玉佩交给了你,那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 也许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小乞丐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末了,小乞丐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厚道,于是补充解释道: “这样,你跟我来城北贫民窟,到了路口我就把玉牌还给你。” 只要到了贫民窟,小乞丐自信自己会如鱼得水,凭借滚烂于心的地形优势,绝对能甩掉这眼前这个公子哥。 当然,玉佩还是要还的,出来混嘛,第一个要讲究的就是诚信。 这绝对不是小乞丐怕彻底激怒了眼前来头不小的权贵最后派兵直接清扫贫民窟。 楚川平微微有些恼火,我配合你表演到现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结果你还得寸进尺了是? 我的时间不是时间么? 小乞丐见状,赶紧又举起了玉牌作势要摔,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这玉佩给摔了,反正最后也是我赚的。” 楚川平想着反正自己都配合了她一路了,再配合她一次也不吃亏,这才不甘情愿的点头道:“行,最后一次。” “你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是不要了这玉佩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于是,由小乞丐带路,楚川平跟着,就这样往贫民窟走去。 途中,楚川平又遇到了自己的家臣,于是沿途的追随者又多了几位。 这下,楚川平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无论这一次是否拿回了自己的玉佩,这个脸自己都丢大发了。 家臣提议道:“要不让在下去直接把它夺过来?” 楚川平瞪了他一眼,骂道:“蠢货,你是嫌还不够丢人吗?” ——真是要明抢的话,早在当铺就应该动手了,而不是在这大街上。 就这样很快,一群人便“护送”着小乞丐来到了城北贫民窟的入口,楚川平停下脚步,对小乞丐喊道: “现在你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 小乞丐撒腿就跑,楚川平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好旁边有机灵些的大臣见事态不好,赶紧追了上去。 就当他快要追上小乞丐的时候,小乞丐忽然回头朝他一笑,然后就把玉佩朝他的脸上抛过来了。 第四十五章 出门散心 家臣只能手忙脚乱的去接玉佩,等他拿到玉佩的时候,小乞丐在几个拐弯后,早就消失不见了。 家臣拿着玉佩走到楚川平身旁,恭敬地将其交还给楚川平,问:“公子,要不要在下加派人手,将这个小家伙揪出来?” 楚川平接过玉佩,打量了一番,道:“不用。” 家臣不解:“难道就这样放过她吗?” 楚川平看了他一眼,暗骂其愚蠢,阴测测道:“派人在整个贫民窟传下去,就说刚刚那个小乞丐从本公子这里拿走了一百两银子。” “谁能把他带来楚府,本公子赏百两黄金。” “至于楚家,对这笔钱不会过问的。” “真正在意的,只有这里的穷人。” 家臣心里一惊,恐怕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贫民窟的人都会去猎杀刚刚那个小乞丐了。 毕竟那群穷鬼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诱惑。 此时,另一边的长公主府。 “喂,你说你一大将军,不去带兵打仗,成天在本宫的府上喂药算什么本事?” 赫连温妤看到一旁的傅宴平轻轻吹着勺中的药汤,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上滋味。 那可是她的杀弟仇人! 为何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的心间泛出涟漪。 明明……他不爱我。 却为何要喂我喝药? 傅宴平将勺子伸向赫连温妤的嘴旁,语气中依旧是温柔至极:“雨双国不足为俱,不必本将军亲自出马。” “傅将军倒是自信。”赫连温妤喝下药汤。 最让她讨厌的,也正是傅宴平的自信。 上一世,他像是料定了本宫配不上他一般,出征也好,打仗也罢,从未向本宫知会半声。 不,甚至是连进入自己闺房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直到最后一刻,他刺杀了皇弟时,眸子里也尽是那不可一世的高傲,与看到她时的惊诧。 赫连温妤一把夺过傅宴平手里的药碗:“剩下的本宫自己来。” “好。”傅宴平笑着应道。 看着赫连温妤那小巧红润的嘴唇,他想到数日前山洞里的那个吻,丝毫没意识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如果现在亲下去,味道一定会更好的?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本宫刷碗?” “本宫举得手都累了。” 他的思绪被赫连温妤略带责备的声音唤回,这才注意到面前抬着的碗与长公主那生气的脸庞。 嗯……她生气时的嘴鼓囊囊的,也很可爱呢。 “是。” 他浅笑着接过药碗。 看到他嘴角挂着的笑容,赫连温妤气得只想吐血,质问道:“你笑什么?” “笑某只生了病的小萌猫。” 他这么一说,赫连温妤简直要原地暴走了。 笑什么不好? 竟敢嘲笑本宫生了病! 这长公主府是一天也容不下他傅宴平了!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本宫出门透透气。” 眼不见为净。 正好出去看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下令让傅宴平搬出去。 “殿下还请保重身体,近期莫要出门。”傅宴平皱眉道。 赫连景熙曾私下告诉过皇姐的近况,竟然在京城中被绑架了两次?! 除了怒骂赫连景熙的无能外,他更多的还是对心上人的担忧。 长公主殿下一定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在他查明真相之前,少出门终归是好的。 “傅将军这是要囚禁本宫?” 可奈何赫连温妤就是这闲不住的性格,哪怕啥事没有,她也非得整出点什么事来。 她今儿还真就非得出这一趟门了。 “春花,我们走。” 说着,她便向门外走去。 “诶等等,”傅宴平急忙追了过去,示意春花道,“我来陪殿下出去。” “殿下,这……”春花犹豫道。 傅宴平趁机接话:“臣武艺高强,定能护得殿下平安。” 赫连温妤微微一愣。 他不会是意识到得罪了本宫,想来借此赎罪? 也罢,那就让他跟着。 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行,那春花你去牢里审讯许微安,听皇弟说,他指认杀害掌柜的幕后主使与楚府有关联,本宫总觉得事有蹊跷。” “你再去牢里问一问。” 春花心中一阵不爽,只得领命:“是。” 眼见长公主与傅宴平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春花心中欲哭无泪。 许微安啊许微安,都进了牢了怎么还阴魂不散啊。 你偷亲老娘嘴的事,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 今天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春花带着长公主的许可顺利来到了天牢。 随后是一声轻飘飘地口哨声,在空旷的牢狱中格外清晰。 “哟,原来是你。” 许微安笑嘻嘻地看着春花。 一句简单的话,简直气得春花牙齿咬的“咯噔”作响。 “陛下不是罚你重刑了吗?你怎么看起来过得还挺舒服?” 春花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衣服上有大片血渍外,整个人都精气神看起来似乎都还不错,疑惑道。 “那都过了十几天了,本公子身体老棒了,痊愈那不是三两天的功夫就好了?”许微安挑眉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公子公子,都进牢子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我叫什么关你啥事啊?”春花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长公主殿下命令我来审讯你楚川平雇人刺杀掌柜一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许微安立刻抓到了关键词:“长公主命令你?你是长公主的人?” “咋了?”春花反问。 “你就说是不是呗?” “是啊,咋了?” “没咋,随口问问。” 许微安乐呵呵地笑道,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双手抱胸。 他五官精致,眸若星辰,配上那干净利索的短发,此刻竟然……还感觉有些帅?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那副欠抽的模样,也不影响春花怒意的爆发。 “你管我是谁的人,现在是我来审讯你,你就这态度?” “倘是我现在就告诉殿下你这态度,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许微安只是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安静地听她讲完,随后轻笑一声:“本公子该交代的早就交代完了。” 第四十六章 白家 “那你展开说说你和楚川平的事。”春花思付道。 “你都不说你是谁,本公子干嘛要告诉你?”许微安挑眉道。 春花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意:“你是犯人,我来审讯你,你老实交代就行了。” “有什么奖励吗?”许微安仍是那副欠抽的模样,只是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期待。 说起这个春花就来气。 上一次,许微安也是靠着这个手段来亲了她一下的。 人不能两次掉入同一个坑。 既然许微安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态度也极其恶劣,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日后请殿下来亲自撬开他的嘴了。 这么想着,她转身就走。 老娘才不要跟你在这耗着。 “问不出东西转身就走可不是好习惯,”许微安倒也不急,只是狡猾地勾起嘴角,“如果本公子没猜错的话,你拼了命也要守护住的那个人,叫白秋蝶?” 春花闻言,愣在原地。 白秋蝶……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 久到,即便是她也要愣神片刻才能回想得起这三个字的含义。 可白家终究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春花强装淡定。 许微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眸光微敛,在凉薄的牢房中,声音温和了一些:“你想知道关于她的事吗?” “我不认识她。”春花呢喃道。 许微安笑了笑:“我的兄弟做了什么我知道,他没有杀掌柜,而你却坚称其为真凶。” “身手矫健、能只身闯入天牢,完成刺杀行动,并成功脱身的,整个雪枫国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而其中你认识的,能说服你帮助她的,恐怕只有白秋蝶了。” 春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姓白。” 春花的瞳孔猛得放大。 什么? 天下竟然还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紧接着又是一阵轻飘飘地口哨声吹来,将她拉回了现实。 “那么,白小姐,慢走不送。”许微安微微笑道。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话总能把春花气个半死,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警告你,我叫春花,不是白小姐。” “春花……和你之前的名字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许微安撇嘴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秋蝶,你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吗?” 春花回头道:“你想我怎么做?” 许微安说的没错,在她入宫之前,她的确是姓白。 春花是殿下给她取的名字,自那之后的近十年间,她用的一直是这个名。 “很简单,放我出去。”许微安勾唇道。 不得不说,他慵懒勾唇的侧脸十分帅气,即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可春花此刻早就没了欣赏他的心情。 “门口一共有二十余名守卫,你要怎么跑出去?” “简单,”许微安打了个响指,从衣服中摸出一个锦囊,“这是能让人昏迷的催眠粉,只要我事先服用解药,在把催眠粉打开,挂在腰间,所有闻到此物人都会立刻睡去。” 这是他先前在黑市买的东西。 武艺高强的他曾一度觉得这毫无用处,若不是走到如今这步,他是万万不会出此下策的。 “你既然有这种宝贝,直接把我迷晕了,再从我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牢笼出去,岂不是更好?” 春花从口袋中摸出了钥匙,打开了牢门。 “你错了,”许微安却只是邪邪一笑,“能被你亲自放出去,本公子荣幸之至。” “少跟我拍马屁,”春花别过头去,“快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情报全部说出来。” 原来,白秋蝶是许微安的师姐,二人因求武而一同拜入一武圣师门。 虽说是求武,可许微安却并没把这当一回事,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新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与他不同的是,白秋蝶十分刻苦,每日都坚持十小时以上的高强度练习,师父对她颇有好感。 可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格外热衷于这种东西? 许微安总觉得事有蹊跷,便调查起了她的家族。 这一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大约一年前,白家和楚家因为商业沟通失败而撕破脸皮,矛盾越闹越大。 白家原是制作落红辞赚钱的小家族,而落红辞这等剧毒之物,能解开此毒的大夫是少之又少。 好巧不巧,那阵子白家的大小姐见过皇帝几面,而皇帝身边的几名太监接连去世,死因竟全是服用落红辞。 嫌疑一下子似乎就锁定在了白大小姐的身上。 加上楚府人的推波助澜,白家人很快便被判了株连九族的重罪。 可按照雪枫国的规定,10岁以下及60岁老人,除非犯了重大罪孽,否则一律不能处死,便有两名小女孩侥幸逃过此劫。 其中一名便是白秋蝶。 她恨透了楚家,活着的每一刻都想着报仇,仇恨支持着她挥了上万次剑,走过了十年的求武之路。 终于,在一个月前,她出师了。 “像她那样的高手,无伤进出天牢易如反掌。” “其实早在你来天牢指认我们时,我就猜到问题不对劲了。” “白秋蝶一向心狠手辣,所到之处的所有人都无一生还。” “作为她的师弟,她的性格本公子是再清楚不过了,楚家与白家的仇恨滔天,刺杀掌柜是意料之中。” “可你作为目睹刺杀的见证者,却活了下来,并且你冒着欺骗皇上的风险,也必须得保护她。” “所以……你是另一个白家人,对?” 许微安眯起双眼道。 听完了关于她的描述后,无数记忆的碎片涌入春花的大脑,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是那么恍惚:“……现在已经没有白家人,我叫春花。” 心狠手辣…… 谁能想到你们认为心狠手辣的白秋蝶,当年是多么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啊? “她现在在哪?”春花问。 许微安拆开锦囊,随即便有一些细小的粉末飞舞而出。 “她出师了,她已经是这全天下最自由的人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没有人看到过她,也没有人再听过这个名字。 不会再有人能拦住她的脚步,她也不会再有任何软肋。 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意抹除掉这世间的任何人,但即便如此,她想要的那群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在暗处找着机会,去成为她小时最想成为的那类人。 第四十七章 杀子妇女 春花的眼皮愈来愈重,她最后看了眼许微安的笑颜,终于合上了眼睛。 恍惚中,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今天晚上的城西桥边,我会送你一个惊喜。” 他语气中带着半分笑意,配上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跃入脑中,只是还未来得及思考,她便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在大街上闲逛的赫连温妤百般聊赖地走着。 路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每当她往一个店铺上投去目光时,根本不需要她说一个字,傅宴平就把那个铺子上最好看的那部分全部打包带走。 ——这次也不例外。 “本宫只是觉得好奇,傅将军这是何意?” 赫连温妤看着傅宴平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东西,局促地站在那儿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喜欢的,不需要理由,本将军买来便是。” 赫连温妤冷哼一声:“那你爱买就买,长公主府不给你报销。”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这么相信了傅宴平的鬼话。 上一世自己都几乎是倒贴了,也没见得他如此殷勤。 赫连温妤想着,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个糖人铺前,傅宴平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糖人包圆了。 赫连温妤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剩下的则由傅宴平抱着,慢悠悠地走着。 “长公主止步,再往前就是贫民区了,到时候我们很难保证长公主殿下的安全。” 羽林军副指挥使骆舟白取代了宇文奈原来的任务,被皇上派遣到长公主府门口保护赫连温妤。 自殿下从府中离开后,他便一路跟在身后,眼见赫连温妤越走越远,只好走出来阻止道。 赫连温妤看着傅宴平没有说话。 傅宴平摸了摸鼻子,道:“骆副指挥使,要不你先退下,长公主殿下的安危本将军自会看着,出不了事故的。” 骆舟白是不信的。 赫连温妤就才出宫几次?可是哪一次没有出事?这都快成为整个羽林军的诅咒了。 不过,他也只是一个保镖罢了,赫连温妤作为长公主,若是执意要去,他是拦不住的。 所以,在赫连温妤和傅宴平两人的坚持下,骆舟白也只能暗暗退到后面,祈祷着不要发生意才好。 进了贫民窟后,原先京城的繁华被一洗而尽。 尽管此时彻底的寒冬时节已经过去,随意哈一口气就可以结成冰的气温已不复存在,可每年到了这个时节才可谓是贫民窟最难熬的时候。 拥挤不堪的棚户区,肮脏的刚刚融化了的污水,即使是清风侥幸吹来,也失去了速度,只剩下了一股刺激的腐臭味。 好几次,赫连温妤都被从暗处蹿出的硕大老鼠吓得寒毛竖立。 这一度让一直以为自己还活在“盛世”的赫连温妤胆战心惊。 她想要离开这儿,可是又不想在傅宴平面前表现出胆小的一面,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同样,这凄惨的一幕幕也不停地冲击着傅宴平的脑神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社会底层的存在。 但今天,他的信仰破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幸福,他甚至不能想象如果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自己能不能扛过去…… 那个人虽然变态,但,实事求是地说,那个人带给他的“副产品”也不少。 比如说地位,比如说血统,又比如说眼界……但这一切,真的能出现在这个脏乱差的世界吗? 一行人的脚步越走越沉重。 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抱着一个水桶,里面装着一家人衣服,正在艰难的向河边挪去。 傅宴平的警惕性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高。 “有血腥味。” 傅宴平低声道,并下意识把赫连温妤护在身后,同时死死地盯着那个妇女,只要对方有任何暴动,他就会第一时间将其格杀。 赫连温妤疑惑,这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看起来也不算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似乎还挺虚弱的,不过江湖上的事她也不懂,只是抿了抿唇,努力不捣乱。 骆舟白这个时候也现身了,但却没有太多的警惕,眼角含泪,道:“不用在防备了,这个女子才刚刚经历生产,所以身上还带有血腥味。” “不对,”傅宴平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她的木桶里面也有血腥味?” 骆舟白的语气更加低沉,声音有些发颤:“她应该是生产后,然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把婴儿尸体带到河边弃了。” 赫连温妤大怒:“她怎么可以杀人?哪怕她作为母亲也不行!虎毒尚不食子呢……” 傅宴平更是脸色阴沉,他最讨厌这种生下孩子不负责任的父母了。 跟他的父亲一样…… 要不是考虑到要随时保护赫连温妤,他这个手应该已经大怒,拔刀而上,伸张正义了。 骆舟白打量着那个女人,她一套破烂褴褛,甚至不足以裹蔽身体的麻布,走路还一晃一晃的,明显是刚生产不久。 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无声的哭了。 再看看自己舍命保护的长公主,以及未来的驸马爷,锦袍玉服,吃穿不愁,还有闲暇申张“正义”呢。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啊。 骆舟白哽咽道:“殿下是不是觉得她非常可恶,罪该万死?” 赫连温妤仍在气头上,反问道:“不是吗?明明生了孩子,却把他亲自杀死,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骆舟白看着她的无知,忽然觉得可悲,调整了一下情绪,道:“这一幕,臣见过,还经历过。” “殿下应该知道,臣五岁入宫,如今已经二十三年了。可是,殿下不知,当时我娘怀的是龙凤胎,可最后只有臣活下来了。殿下可知为何?” 赫连温妤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在联想眼前的妇女,问:“你母亲掐死了另一个女胎?” 骆舟白自嘲一笑,道:“殿下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对?” “可是臣从来不敢怨恨我爹娘——这并不是因为臣活下来的原因,而且臣比他们更能理解亲手杀死自己子女的痛楚。” “殿下一定不知道,现在的雪枫国律,每户每添一人口,都必须缴纳一贯钱作为丁口税。” “此外还有婴儿的各种开支,根本就不是一个平民窟家庭能够承担的。” “眼前这个母亲,不仅要忍受着亲手掐死自己子女的痛楚,还要刚生产完就要带着全家的衣服去河边清洗……” “现在你还觉得是她心狠手辣吗?” “她要是不心狠手辣,他们全家都活不下去了——唉。” 骆舟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这才沉默了下来。 赫连温妤喉咙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四十八章 百两黄金的诱惑 “娘,我回来了。” 是一道稚嫩的女声。 而后便是那个先前与傅宴平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乞丐,径直向妇女跑了过来,她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的傅宴平。 “你这孩子,又跑哪去野了?” 妇女的声音略带责备,她抚摸着小乞丐的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力。 “娘,你看这是什么!” 小乞丐正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五十两银锭,在妇女面前晃了晃。 阳光打在银锭上,闪耀着耀眼的银光。 妇女愣了半晌,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变为惊讶:“你怎么得到的?” 很快便来了一大波人,将小乞丐团团围住,为首的男人脸上是一道刀疤,毁容式地出现在他那张原本还不错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小偷果然是你。” “今儿你也就别怪我们不念昔日的邻里之情了,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罢,他便朝小乞丐走去。 只要把她交给楚府,百两黄金就到手了。 “慢着,”妇女将小乞丐护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他偷了楚府的银子,我们几个当然是把他抓起来交给楚府了啊,”刀疤脸凶神恶煞道,“兄弟们,少跟他们废话,把人抓了我们好赶紧回去邀功。” 说着,一群人便逐渐靠近小乞丐。 “娘亲救我。”小乞丐楚楚可怜的说道,连语气都带着哭腔。 妇女将小乞丐死死的护在身后:“这银子还给他们就行了,各位乡亲们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们二位了。” 刀疤脸显然是不买账,一把推开了妇女,后者吃痛地摔倒在地,鲜血从两腿间不断涌出。 刀疤脸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语气也稍有缓和: “这可不行,楚府要我们把小偷抓回去,赏百两黄金呢,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和你一起平分了,这辈子都不用住在这平民窟了。” “你说到时候你拿着金子,再找个靠谱人家嫁了,像她这种小屁孩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说着,他便拎起小乞丐的衣领。 妇女神情复杂,似乎是被对方说服了,眼中闪过犹豫之色,随后点了点头。 刀疤脸一众人便拎着小乞丐转身离开了,任凭小乞丐如何哭泣,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再动容一分。 ——除了赫连温妤。 “你干嘛拦着本宫救人?”她不耐烦地看向傅宴平。 真是冷血。 那个小女孩不过偷了点银子,像楚府那种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会缺这点钱? “她是个小偷,不只偷了银子,这是报应。”傅宴平见那群人走远了,才终于放开赫连温妤的手。 “什么东西能重要到一个贵族对手无寸铁的贫民大打出手?”赫连温妤反问道。 楚川平身份玉佩,象征着一个正三品官员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它是整个楚家里最珍贵的东西也毫不为过。 可傅宴平深知殿下的脾气,决定不再解释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赫连温妤便追了上去:“本宫倒要看看是楚府的何人敢如此嚣张。” 驼舟白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只剩傅宴平一人站在原地。 这一幕显然也被方才的妇女看到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傅宴平,灿笑道: “这位公子一看便是贵族出身,不知与楚府可有交情?” 傅宴平如实回答:“交情一般。” 可能仅有的交情也只剩仇恨了。 “那我的女儿她……能活下去吗?”妇女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傅宴平愣了愣道:“恐怕很难了。” 楚府既然花百两黄金擒拿小偷,自然不会轻易把人放走了。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楚川平。 “那……”妇女的神色稍有闪躲,“楚府会给我们赔钱吗?毕竟把一个孩子从小拉扯到这么大,也是好不容易的。” 傅宴平无语了。 真是有了钱,啥事都能干出来。 他摸了摸衣服口袋,却只剩下十余两银子的盘缠了,便全部抛给了妇女。 “若是如此,傅府便买下你女儿了,这是定金,剩下的晚些时日我会让下人送来。” 怪不得她的女儿会是个小偷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乞丐离开这种母亲,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谢贵公子!” 妇女已是激动得跪着磕了几十个响头。 人性的贪婪在这个破旧的贫民窟中表现得是那么淋漓尽致,让傅宴平厌恶至极。 初到此处,他或许还对这儿的人们心怀怜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下去。 他绕开跪在地上的妇女,朝赫连温妤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果然追上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追上的,而是赫连温妤就停在了前方。 “你们谁都不许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是小乞丐稚嫩的童声。 她此时正拿着匕首抵着刀疤脸的脖子。 刀疤脸是这一众人的老大,不得不说,她的威胁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的。 就在她准备故技重施,逃离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听到一阵鄙夷的冷哼声。 “小屁孩,敢跟老子动真格。” 刀疤脸根本不吃这套,他抓着对方的双手用力一甩,便把小乞丐从身后甩到了身前。 可别小看了贫民窟,这里的男人基本都是力大如牛,像小乞丐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差得远了。 被这么一甩,小乞丐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她勉强支撑起身体,映入眼帘的确实刀疤脸那狰狞的刀疤。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我走,二是被我打昏了绑去楚府。” 他抹了抹颈处微微渗出的血丝,只觉得小乞丐的抵抗简直是可怜得有些好笑。 那可是百两黄金,放眼整个贫民窟,谁会跟钱过意不去? “我不去。” 小乞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刀疤脸扬扬手道:“兄弟们,上,把她给我打昏了抬去楚府。” 话音刚落,所有人纷纷摩拳擦掌地靠近了小乞丐。 “住手!” 眼见有人即将拍昏小乞丐,赫连温妤终于开了口。 第四十九章 玉佩失窃 随着赫连温妤的开口制止,刀疤脸高高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可当本欲发怒的他回头望见赫连温妤一行人的锦袍后,气势不由弱了三分。 “你们是谁啊?”刀疤脸不满道,但是却没有过于咄咄逼人。 “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欺负一个小孩子?还是一群人?你们好意思吗?还是说人越老,越是连脸都不要了?” 赫连温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先发制人,质问道。 刀疤脸的小弟们被她这么一质问,个个恼羞成怒,正欲发作,但被刀疤脸压了下去——毕竟这一行人个个衣着华丽,万一踢到哪块硬骨头就不好了。 刀疤脸能够凭借十几号人就在这倘大的贫民窟混的风生水起,靠的就是谨慎。 只见刀疤脸陪笑着道:“几位贵人,这是我们这些贱民自己的事,大人恐怕不好插手?而且,这小孩虽然小,但是却是无恶不作……” 刀疤脸汉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正在好心好意地为自己辩解着,谁曾想一个硕大的沙包在他眼前急剧放大,随之而来的是手下的惊呼声:“老大,小心那个小东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赫连温妤都没有看明白小乞丐是怎么突然从那个混子手中挣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她挣出来之后还不跑,直接对着旁边刀疤脸的眼窝就是一拳…… 在这猝不及防的一拳下,刀疤脸根本来不及避闪,惨叫声随之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给我往死里打!” 紧接着下一幕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谁也没有想到,小乞丐径直向赫连温妤奔来,骆舟白眯着眼睛,准备下一刻就将其击杀。 但小乞丐似乎早料到了骆舟白的预判,竟如一只泥鳅一般滑过了骆舟白的攻击,并抢在骆舟白下一式攻击到来前扑进了赫连温妤的怀里,用哭嗓喊道:“娘~” 许久的沉寂…… 骆舟白的攻击停在了半空中,刀疤脸的暴怒被迫终止,一行小弟则努力缕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唯有赫连温妤一脸茫然,局促不知其所措。 本宫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也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什么?长公主殿下居然在民间有私生子了? 难怪有传言说,长公主殿下已经不愿意嫁入傅府了呢。 只是,这种皇家丑闻,被我知道了,长公主殿下会不会灭口啊? 骆舟白也忐忑地想着,越想越冒冷汗。 小乞丐则是将脸蹭进了赫连温妤的裙子里,谁也没看到,此时小乞丐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狡黠。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大人冒昧了,小的并不知道这是大人的孩子,小的告退。” ——虽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究竟是谁,但问题是他又不是色盲,赫连温妤那一身紫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俗话说大红大紫,红和紫基本上是被定义为只有世家权贵才能使用的颜色。 倒不是说这两种颜色必须只有世家权贵才能用,而是说这两种颜色的调料非常的复杂、珍贵,一般情况下也只有世家大族才用得起。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姐至少也是一个世家的千金。 这显然是刀疤脸得罪不起的存在。 虽然他很想要楚家那一百两的赏金,但有命拿也得要有命花才行。 “站住。” 赫连温妤终于反应过来发话了。 刀疤脸心头一凉,以为赫连温妤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正思考着是直接跑路好还是挺而走险,拿下这个千金先——毕竟眼下那个千金明面上的护卫只有一个。 “谁说她是本宫的孩子了?” 赫连温妤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小乞丐意识到了不妙,撒腿就跑。 速度之快,甚至让在场众人都来不及追。 赫连温妤咂了咂舌,正准备解释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时,总觉得腰间一轻,她伸手摸了摸,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惊疑不定道:“本宫的玉牌呢?” 骆舟白扫了一眼,果然,赫连温妤原先挂在腰间的玉牌此刻已空无一物。 “应该是被刚刚那个小乞丐顺走了。”骆舟白无语道。 “还不赶紧给本宫去追?”赫连温妤闻言大怒,斥责道。 骆舟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傅将军不在,臣需要优先保护长公主殿下的安全,至于找令牌,这不在臣的义务范围之内。” 见赫连温妤大有暴走的趋势,骆舟白无奈道:“长公主殿下莫慌,大不了到时候臣派羽林军帮忙寻找,但眼下,臣必须以长公主殿下的安全为先。” 听到这,赫连温妤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傅宴平他人呢?” 骆舟白想了想,道:“没注意,不知道。” 赫连温妤为之一噎,这时,原先存在感极低的刀疤脸忽然凑了上来,带着谄媚阿谀的笑容道:“大人,在下有一计,可以助大人找回玉牌。” 赫连温妤好奇道:“什么方法?” 刀疤脸眼看这个大人对这个感兴趣,心中大喜。 刚刚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那个着铠的汉子可是称呼这个千金为“长公主殿下”,这可是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现在不舔,难道留着过年? “大人,是这样的。那个小乞丐她有一个母亲,就在前面的那家,我们完全可以在她家里等着。” “这小乞丐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我就不信她不用回家。更何况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直接拿她母亲做文章……” 赫连温妤对后面的建议很不感兴趣,但是却得承认刀疤脸说的很有道理,正准备同意,却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想起:“不用这么麻烦了,人我已经给你抓来了。” 赫连温妤闻言回头望去,原来是刚刚从小乞丐母亲那回来的傅宴平。 原来,傅宴平从小乞丐母亲处离开后,便向赫连温妤追来。 结果好巧不巧,与偷了赫连温妤玉牌的小乞丐迎头碰上,傅宴平眼尖,看到了小乞丐手中怀着的玉牌,认出是赫连温妤的随身物,这才直接将她捉拿。 本来就不大的小乞丐,此刻正如一只小鸡般被傅宴平提在手上,还在不停地挣扎。 第五十章 乞丐?奴隶? 傅宴平从小乞丐手中夺过玉佩,将他丢到地上。 赫连温妤愣在原地,眼中闪过欣喜的神色。 没想到东西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该说不说,这傅宴平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傅宴平微微一笑,弯下腰细心地帮她系上。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高挺的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的发丝中。 这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张脸,无论何时都能在她的心中泛起丝丝涟漪,没有例外。 说起来,上一世就是看上了他的颜值,才对他死缠烂打的。 如果……如果他没有谋反就好了。 赫连温妤脸色几经变化,一直等到傅宴平都系完了,还盯着傅宴平的侧颜发呆。 傅宴平伸了个腰,站直时,发现赫连温妤居然还在发愣,不由好笑,打趣道:“怎么?被我的颜值迷住了?” 赫连温妤这才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就这么自恋呢? 虽然事实却是如此但只要本宫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傅宴平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及时收手,故作不经意的问:“温温这段时间为何突然就冷落了我?” 明明应该是一句质问的话,可是从傅宴平嘴里说出来,却带上了一丝委屈,听得赫连温妤身体一颤。 他这是察觉到什么了吗?是在试探我吗? 难道我重生回来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从先前的爱慕,到之后二十鞭的决绝,和之后的生分。 赫连温妤此刻思绪万千,最后却是故作镇定道:“没有啊。傅大人不要多想。只是本宫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想明白了什么?”傅宴平不依不挠追问。 “这……本宫突然觉得天下之大,什么样的郎君找不到?没有必要对将军纠缠不休,死缠烂打,这样强扭的瓜不甜,只能平添恶感罢了……” “还有,你我是君臣,你应当称呼我为‘殿下’。” 赫连温妤努力让语气变得正常,以此幻想瞒过去。 “其实……” 傅宴平还想抢救一下,在心里呐喊,本公子很好追的,这一世绝对不会傲娇了…… 可是,还不等他说话,一旁不解风情的骆舟白就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憨憨地道: “殿下,这个小孩怎么处理?” 傅宴平气得咬牙。怎么处理?当然是延后处理了,你什么时候处理不好,非要这个时候打断我们是? 赫连温妤看了一眼小乞丐,心中不悦,她对这个乞丐并没有半点的好感。 仿佛读懂了赫连温妤的情绪,骆舟白上前请缨道:“要不,杀了?” 赫连温妤没有出声,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驼舟白暗自思付,沉默大概就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上前打算了结小乞丐。 说实话,他并不感觉这个小乞丐哪里冤枉了。骆舟白自己就出生于底层,但是像小乞丐这么能作死的还是第一次见。 偷楚家的钱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长公主殿下身上。 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妄想凭借一块玉牌来与长公主殿下谈判,简直是愚不可及。 小乞丐吓得连连后退,道:“怎么你们还想黑吃黑吗?” 可是她小小一只,怎么能躲得过羽林军出身的骆舟白,更何况她后面还有刀疤脸一行人堵路。 眼看小乞丐就死于非命,傅宴平突然道:“骆统领,还想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 骆舟白闻言拿不定主意儿,看向了一旁的赫连温妤。 傅宴平继续解释道:“温温——” “傅将军,你要怎么称呼本宫?” 看着赫连温妤扫过的凌厉目光,傅宴平从心改口: “长公主殿下,方才臣经过这个女孩家里时,见着了她母亲。付了十两银子当作定金后,她母亲已经同意将她卖给臣了。”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这是个小乞丐现在是臣的私有财产。殿下能不能看在臣的三分薄面上放小乞丐一马?” 赫连温妤不置可否,道:“你这是在求我吗?要知道,自本宫不喜欢你后,你的面子在本宫这可不好使了。” 傅宴平看着赫连温妤那精致的妆容,笑道:“那臣求您?日后殿下若有需要,臣万死不辞。” ——向自家媳妇服软,没什么丢人的。 赫连温妤眸子一下子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是傅公子求情,那我自然是要给一个面子的。” “骆舟白,放人。” 这下哪怕傅宴平再蠢,也能感受到赫连温妤不高兴了,可是任他打破头皮也想不到她好好地,怎么就翻脸了呢? 这就是女人的善变吗? 也对,他的面子算得上什么呢? 眼看着赫连温妤怒气冲冲地从身边走过,傅宴平也是无奈,拍了拍还呆滞一旁的小乞丐,不满道: “小家伙,走了,跟我回府。” 小乞丐摇摇头:“不要。” “为什么?我的将军府可比你这里大多了,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新衣服。” “不要。” “哟呵,这可由不得你。刚刚你没有听我说吗?你母亲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我也付了十两银子,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了。” 傅宴平倒是有些兴趣了,戏谑道。 他以为这个小乞丐听到可以跟自己回府会很开心呢,毕竟自己的府邸再寒碜也不是这贫民窟能够相媲美的。 “不可能,我娘亲怎么会把我卖了?我刚刚分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呢,我们家一时半会也不缺银子呀。她为什么要卖我呢?” 小乞丐连连后退,疯狂摇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如果真的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可以去带你问一下你母亲。” 傅宴平有些好笑,难道自己还会骗一个乞丐不成?多少人想去自己的府邸当下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不,我哪里都不会去,这里是我家……” 小乞丐仍然不能接受自己被卖了的事实。 傅宴平俯下身子,尽可能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首先,你应该明白,你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咱先不说刚刚你母亲有没有卖你,就是刚刚长公主殿下要杀你的时候,不是我求情,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第五十一章 终沦为奴 “你不走的话也可以,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去和长公主殿下闹不愉快。” “也许你会觉得这很不公平,但是事实就是,我出钱买下了你,而且我还救了你一命,所以说你的命是我给的。” “你想留在这,就必须以尸体的方式留在这儿。你自己选,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耗。” 傅宴平将话撂这,起身去追赫连温妤了。 才迈了几步,背后突然响起了小乞丐的话声音: “等一下,我和你走。但是我要先回去看一下我家里……” “停!现在你是我的奴隶,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懂吗?你想来就跟上,不然就死。不要和我讲条件,我没空。” 傅宴平不耐烦地打断她,他又不是圣母,更不缺这一个弱不经风的下人,凭什么还要接受对方的条件? 小乞丐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在傅宴平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时,终于放下了她最后一点防线,咬了咬牙,喊道:“我跟你走!” 傅宴平重新折返,道:“拿来。” 小乞丐不解:“什么?” “银子。” “什么银子?”小乞丐装傻充愣。 “你自己知道,别挑战我的耐心。” 傅宴平现在已经看不到赫连温妤的身影了,自然就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给小乞丐。 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小家伙当时在药铺里面整蛊自己呢。 小乞丐强行将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收起来,带着哭声喊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钱,凭什么给你?” “你娘把你卖给了我。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问题的话找你娘去。” “你可以不交,到时候我还可以让人把这几块银子跟你一起安葬,懂吗?” 小乞丐紧握双拳还是没把眼泪留住,崩溃了,愤怒喊道: “你欺人太甚,你们贵族子弟根本就不缺这几两银子,给我留几两银子怎么了?” “是不是就允许你们在这个世界上为非作歹,大鱼大肉,就不允许我们这些底层的贱民有一丝的出路,一点点的银子?” 这不公平! 贵族随手拿出百两白银甚至黄金,而穷人扣扣搜搜浑身上下一共就只有几块铜板。 什么出身又不是我们生来就能决定的,凭什么就活该天差地别? 小乞丐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得到傅宴平的共情,只听他冷冷地道:“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嘶喊就能得到公平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正义与邪恶这个说法了。” 傅宴平从来没有给自己标榜过一个好人的身份,因为乱世中死的第一个就是圣母。 他同情这些底层人,但不代表他就有义务要为这些人做些什么。 如果每个人可怜都有别人来拯救的话,那他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为什么没有人来拯救拯救他呢? 小乞丐仍然红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但是傅宴平不需要考虑这个,他转身就走,去追自己的未来媳妇去了。 小乞丐愣着,骆舟白已经上前了,道:“想活还是想死?” 小乞丐屈辱地将指甲嵌入了肉里,小心地、不舍地从袖子里、怀里、乃至鞋底摸出了那五十两银子,双手奉上。 骆舟白摇了摇头,道:“不够。” 楚府好说歹说也是个贵族世家,怎么可能会只为五十两银子而发布悬赏令。 小乞丐终于崩溃了,青筋暴起,吼了出来:“你还想怎样?我都把所有银子交给你了。” “傅公子买下了你,那你就是傅公子的奴隶,是傅家的私有财产。所以不仅你刚刚挣的银子要上交,你原先身上的财产也要上交。” 小乞丐屈辱地咬着牙,抬起头,想要将这个家伙永远的刻进脑子里,低沉地咆哮: “凭什么?就算是我娘卖了我,那也只卖了十两银子,我现在已经拿出五十两银子了,难道还不够吗?” “傅将军说了,那十两银子只是定金。”骆舟白补充道。 “那钱也没补够,我凭什么跟你走?” 他对待外人,并没有像傅宴平那般的耐心,此时只是笑而不语地开始擦刀。 骆舟白作为京师皇宫的羽林禁卫副指挥使,他使用的刀自然不可能是凡品。 镔铁寒锋在阳光的折射下冒着一股寒气,让人丝毫不怀疑其锋利程度可以吹毛断发。 小乞丐也是看明白了,今天是不可能混过去了,只能屈辱的从全身上下不停的摸索,最后掏出了最后三个铜板,牙齿都咬出了血:“给你!” 骆舟白也不嫌弃这数额小,反而持疑惑态度地道:“你没有藏私?” 小乞丐眼泪已经流干了,生硬道:“没有了,不信你自己搜!” 骆舟白笑眯眯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你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没有了。走,去带你去傅府。” 小乞丐点了点头,最后一次将头望向家的方向,最后拜了三拜才离去。 骆舟白难得的没有打断她。 另一边的乾坤宫此时也并不平静。 “事实当真如此?”赫连景熙愤怒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春花双手抱拳,大气都不敢喘: “许微安他随身携带了催眠粉,将奴婢催眠后从奴婢身上翻出了钥匙,打开了牢门。” “之后又带着催眠粉越狱出逃。” “废物!”赫连景熙大怒道,“这么多人就被一袋催眠粉解决了,朕的天牢岂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查!立即去许府上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侍卫领命后便告退了。 交代完事情前因后果之后,春花顺利地离开了乾坤宫,心中却是一片愁云。 许微安那家伙,兴许继续在牢里待着陛下能饶他一命,他既然选择了越狱,那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他到底是在谋划着什么呢? 还有他口中的,今晚城西桥边的惊喜,会是什么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长公主府门口坐着等殿下回来。 眼见太阳已然西斜,还没有看到殿下的人影,不免有些担忧,但一想到有傅宴平和驼舟白在,便暗暗松了口气。 太阳渐沉,将整个天空染成灿烂的金黄色。 不知为何,她的右眼皮直跳,许微安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去城西桥边看看。” 第五十二章 后会无期 说做就做,她一路向西直行,心中的不安逐渐蔓延。 不远处出现一股浓郁的黑烟,随着她的不断靠近而明显感到周围的温度在不断上升,空气中也满是焦炭的味道。 再一看,天边的太阳早已落下地平线,火焰翻滚着,与浓烟一同升上高空,照亮了城西的所有城市。 走进了些才发现,着火的是一栋看起来别具匠心的小阁楼,虽然面积不大,但设计格外精致,应该是一名贵族的住宅。 该死的。 许微安早上还说什么送我一个惊喜,现在城西的贵族就出事了。 二者莫非是有着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春花用力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是通缉犯,肯定没必要故意纵火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各位兄弟们加把劲,不能让这火势蔓延下去。” 身后忽然跑来一个提着大木桶的中年男人,桶里面装满了水。 春花这才注意到,此时已有好些像他一样的人自发的前去灭火。 可是,许微安人呢? 已经是晚上了,莫不是他要食言不成? 她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始终一无所谓。 “这位姑娘,麻烦你让一让,”春花转身,是一位禁军打扮的男人,他示意春花站在路的两边,“现在火势旺盛,为了减少没有必要的损伤,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禁军是雪枫国诸多军队中的一种,主要负责城内的巡逻与安全。 春花只得往边上走去:“噢,不好意思。” 随后是更多的禁军与平民加入到了救火的行列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春花心中的期待感与这滔天的火焰一起,渐渐变小。 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浓烈的不安感。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谁的住宅吗?”春花终于忍不住了,拦住了一个准备去救火的男人。 男子绕开她,吐嘈道:“应该是许家那个……什么许微安的,想不到他平时吊儿郎当啥也没干明白,如今死了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不省事。” 说罢,男子便也不再搭理春花,加快脚步朝起火点跑去。 春花却是激动得瞪大了双眼。 他策划了这么久的一个惊喜,竟然是……他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 她疯了似的拦住另一个男子:“你好,请问这是许微安的屋子吗?” “是啊,说来也是奇怪,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今天下午回来时也是跟往日一样吊儿郎当的,没想到我只是吃个饭的功夫,他就……” “想必是这些日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遭报应了。” 男子无奈地摆摆手,抱着水桶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春花闻言,愣在了原地。 他许微安可是逃犯,逃犯啊! 越狱后还敢大摇大摆地回家,生怕皇上查不到他? “大家让一让啊。”几名禁军用简易担架抬着一名浑身焦黑的人从火场中走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许微安? 春花连忙拦住了禁军:“你好,请问……” 话没说完,禁军便一把推开了她:“我们有公务在身。” “我是长公主府的婢女,奉殿下之命打探消息。”迫不得已,春花只得把赫连温妤的身份抬了出来。 反正时候殿下也一定会追问许微安的下落,少不了打探消息。 见状,禁军的脸色才略有缓和:“这是许微安,他的面部虽已被烧毁,可身上的玉佩还在,我们是根据他的玉佩辩出身份的。” 众所周知,有身份的贵族,通常是随身佩戴自己的身份玉佩的。 说罢,禁军便抬着担架扬长而去。 春花跌坐在地上,望着已经被扑灭的火势,心中百感交集。 许微安,你煞费苦心跑了出来,就是为了……在这场熊熊大火中燃尽么? 亦或者是楚家? 莫不是楚家因为许微安告密而怀恨在心,出此下策来报复他? 可……许微安又怎么知道时间一定是今天晚上呢? 她的大脑极度混乱,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是一声轻飘飘的口哨。 “春花小姐,可还喜欢本公子送你的礼物?” 来者微微勾唇道,向她伸出了手。 春花回头,是许微安安然无恙地站在身后,眸中的光似火焰般热烈。 “还不起来么?地上很舒服?”他的语气中略带笑意。 春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己站了起来:“许微安,你别以为你金蝉脱壳能逃过一劫,你找人装成你被火烧死,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嘘,”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给春花小姐介绍一下,本公子是许家嫡二少爷爷许文安,至于许微安,如你所见,他已经死了。” 春花只觉得自己cpu都快烧了。 诶不是,所以他到底是谁? “二少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备好车马,该启程送您去晓霜国了。” 不远处的管家喊道。 “知道了,我这就来。” 许文安应道,便转身离开。 随后他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走向春花:“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愣神间,又是猝不及防的一个吻。 他的唇瓣轻轻地碰上她的双唇,是火焰般的炽热。 是比方才的熊熊烈焰更灼热、更赤诚的炽热感。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亦是来日后会无期的不舍。 他多么希望时间就定格在此刻。 可他必须该走了。 想到这儿,他微笑着与春花拉开了距离。 这一吻短暂而热烈,吻过的唇在嘴角有无法抹掉的味道。 在往后的一天,一月,一年,甚至更久的时日,都会被他永远铭记于心。 “这下圆满了。” 他唇角轻扬,手高高的举起,向她挥动着告别,随后远处走去。 春花愣愣地看着这个单薄的身影融入人群,渐渐消失,心底像被针扎了一般,十分地不是滋味。 我不管你是许微安还是许文安,你亲了本姑娘,你就得对本姑娘负责! 可她却始终没敢开口说出这句话。 在这个寒冰消融的晚春,万物复苏,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物短暂的闯入我们的视野,如落雪一般消散,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度相逢。 第五十三章 焦黑尸体 “春花,怎么你也在这?” 赫连温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最显眼处的春花。 她原本是打算回长公主府的,可半路看到城西这边起了黑烟,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便跑来查看情况。 春花正想的出神,忽然被赫连温妤惊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喘了好一会儿气,打量起四周。 禁军正在全力扑灭黑色焦炭堆中的最后一丝火苗,附近围满了拿着水桶的百姓,更远的地方还有好些看热闹的人们打量着这边。 “这里发生什么了?怎么浓烟滚滚的?” 春花语气低沉回道:“禀公主,是许家的一处小阁楼突然着火了,听说许微安也死了。” 赫连温妤陷入了沉思,春花心中一凛,难道长公主殿下察觉到什么猫腻了吗? 春花心中忐忑不安,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以免引来赫连温妤的猜疑。 许久,赫连温妤才轻声道:“许微安?这样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春花此刻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听得出来,这是赫连温妤的试探。 于是她努力表现出一份风轻云淡的样子,道:“回殿下,许微安正是前些天劫狱,杀死掌柜的那位。” 赫连温妤脸色淡然,看不出悲喜,轻轻地,又似乎是随口一问: “哦,他呀,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本宫记得,好像是交给你去审讯他了,好像还有一些羽林卫跟着?” 春花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求饶:“殿下降罪,殿下将罪,是奴婢看管不力,这才让许微安这个贼子有了可趁之机,请殿下恕罪。” 赫连温妤似乎是在追忆,没有听到春花的求饶,只是问:“你跟我几年了?” 春花心中更是恐惧,颤颤巍巍道:“回殿下,将近十年了。” “嗯,”赫连温妤应了一声,“一起去现场看看。” 春花这才偷偷看了一眼赫连温妤的脸色,却依旧没有捕捉到什么信息,还是不解,自己这是在哪一步露馅了? “还不跟上?” 耳边传来了赫连温妤的声音,春花不敢再怠慢,赶紧跟上。 赫连温妤前面走着,思索着。 原来,她之所以会质问春花,也是因为上一世记忆的影响。 作为少数被她记住的人,春花自然是名列其中。 在上一世中,春花便是不知什么时候邂逅了许微安。 那时的许微安是个年纪轻轻,会点功夫的许家少爷,性格十分特别,总喜欢占春花的便宜。 春花虽然明着不说,但每每提及此人时,嘴角总会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们就这么耗了有个一两年的功夫,赫连温妤也是看在心里,最终就成全了二人。 所以,当赫连温妤听到许微安的名字的时候,当时就随手安排给了春花。 但是,赫连温妤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许微安有本事从春花手里面在重重羽林军中越狱成功的。 这里面要是没有春花这个妮子的暗中相助,恐怕连小孩子都不信。 何况,许微安还在这么敏感的节点上“死”了? ——怎么可能! 赫连温妤第一时间就觉得其中有猫腻。 上一世许微安也没有做什么太过于偏激的事情。 更何况到最后,傅宴平攻破皇都时,由于春花始终不愿离自己而去,所以不得已下,许微安也被迫为春花留下来保护皇都。 最后,两人双双为自己战死…… 所以赫连温妤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取许微安的性命。 可是赫连温妤没想过要杀许微安是一回事,但春花在没有她的示意下就私下释放许微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当然要好好敲打一番。 现场一阵乱哄哄的。 还好现场救火的还是先前春花打探消息的那个禁军。 他一眼便也认出了春花。 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这身份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一边暗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一边打量起一旁衣着华贵的赫连温妤。 “小的参见长公主殿下。” 虽然他没有见过长公主殿下,但是看春花那态度和赫连温妤一身锦衣富贵琉璃,便大致猜出了来人的信息。 “免礼。” 赫连温妤看了一眼现场,已经有士兵开始在长官的下令下,开始驱逐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了。 ——毕竟要是这位再出事,在场这么多脑袋都不够砍的。 赫连温妤倒是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对那个小兵道:“把你们的负责人叫过来。” 小兵行礼照办。 很快,一个着铠的黑瘦汉子便一路小跑着过来,行礼道:“京城卫尉张贵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发生什么事了?本宫看现场一阵乱糟糟的?” 赫连温妤问道。 “禀殿下,囚犯许微安从京牢里越狱逃出,逃到了此处。 但不知何人纵火,居然将此处付之一炬,死囚许微安也毙于非命。” “哦?”赫连温妤愣了愣,还是不相信这一世的许微安这么容易就死了,狐疑道, “可是确认过身份了?” “回殿下,确是罪囚许微安无疑。我们从死者身上搜出了许微安的身份玉佩,而且死者与许微安的容貌,体型别无二致。” “带我去看看。” “这……”张贵犯难了,“长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小的怕这污秽之气伤了殿下……” 他实在不理解,一具死人尸体有什么可看的?而且还是烧焦的那一种。 “嗯?”赫连温妤盯着他,严厉道,“是你耳朵聋了,还是本宫的话不好使了?” 张贵见赫连温妤坚持要去,没办法,只能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道:“长公主殿下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就是囚犯许微安的尸体有点……有点……” 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赫连温妤笑着补充道:“惨不忍睹是?” “放心,区区一具死尸,还吓不到我。” 见赫连温妤如此自信,张贵这才让人掀开了盖在许微安身上的白布。 赫连温妤只是稍稍扫了一眼,胃里面便翻滚着不适感,差一点点就直接转身吐起来了。 他的全身被火烧得焦黑,皮肉裂开,血肉模糊,简直是不可直视。 第五十四章 夷三族 终于好不容易将这股不适感忍下,赫连温妤这才在张贵的陪同下走上前去,对这具尸体检查了起来。 一番仔细的检查下来,赫连温妤不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先前的结论,因为她居然没有在这具尸体里面找到任何的破绽。 记忆中的许微安体态偏瘦,比傅宴平略矮,这些都能与尸体一一对应。 唯独只有脸被大火彻底燃烧得血肉模糊,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就连哪怕是已经知道许微安安然无恙的春花,在初次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都差点以为上面躺着的就是许微安本人呢。 可是,无论尸体再怎么像,赫连温妤总感觉哪里不对。 一逃出狱就被人放火烧了?哪有这么离谱的。 他那一身功夫难不成还是有冷却的?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发生了大暴动。 一大堆羽林军蛮横的疏散人群,一直疏散到了赫连温妤这边,为首的那个执戟校尉粗暴地对赫连温妤嚷嚷道: “陛下幸临,闲杂人等退让,负责一律按谋逆处罪!” 春花连忙呵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位是长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嫌活的命长了?” 赫连温妤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春花,然后笑道:“皇弟来了?” 执戟校尉诚惶诚恐跪下求饶:“长公主殿下饶命啊,小的只是奉旨前来清场而已,真的无意冒犯殿下……” 赫连温妤倒是懒得和一个小角色计较,直截了当道:“本宫问你,是不是皇弟来了?” “回殿下,陛下车撵马上就到……” 执戟校尉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继续为自己辩解道:“臣等也是怕那些闲杂人等惊扰了圣驾,请长公主殿下饶命呐……” “本宫又没说要与你计较,行了,你下去。对了,别那么暴力了……” 赫连温妤叮嘱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略微的无奈。 不一会儿,赫连景熙果然到了,才刚下车撵,就看到了皇姐——实在是她一行人太过显眼,周边的人都给清空了,只有赫连温妤几人还站那。 “皇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赫连景熙打了个招呼后,又扫视打量了一番赫连温妤,当注意到她身后的焦黑尸体后,明显愣了半晌,呵斥道: “是谁把尸体摆这的,不怕脏了皇姐的眼?” 先前的禁军身体不禁一阵。 赫连温妤及时拉住皇弟:“是本宫想确定死者身份,要求他们放在这的。” 赫连景熙闻言,才放下心来,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道: “皇姐这时候应该长公主府安心养伤,这等小事怎么用劳烦你。是不是傅宴平那小子又惹皇姐生气了?” 听着赫连景熙关切的叮嘱,她心里涌过一丝暖流,道:“也不算很严重?” 皇姐的话让赫连景熙大感无奈,正准备继续说教一番,赫连温妤赶紧岔开话题,道:“皇弟,我记得许微安不是被抓在牢里面去了吗?怎么会让他逃出来了?” 赫连景熙也是皱起来眉头,道:“朕也不知。” “来人,天牢负责人是谁?人呢?宣他见朕,朕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为朕守的大牢,凡人想出就出,想进就进吗?” “这种庸才,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砍了!” 就当赫连景熙一脸杀意和戾气时,站在赫连温妤身边的春花紧张地站了出来,颤颤巍巍道:“禀陛下,是奴婢。” 毕竟她是最后一个见到许微安的人,越狱一事,即便是许微安有催眠粉在身,也与她逃不开关系。 赫连景熙明显噎到了,看了一眼春花旁边的赫连温妤,秒变神色,尴尬道:“这……呵呵,咳,这不是最近天牢里面的囚犯人员都在增多吗?” “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为天牢增派守备力量,俗话说,百密必有一疏,这怎么会是守将的错呢?” “春花姑娘不必紧张,朕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可是,越说他自己反而越没底气,于是,又换了个话题,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朕在皇宫里面,只是听下人来报,说许微安越狱了,还不等朕派宇文奈将军去抓捕,就又听下人来报说,城西失火,许微安自焚而死。” “朕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这才准备亲自过来看看。” 很快,赫连温妤便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和赫连景熙说了一遍。 赫连景熙将信将疑道:“确定这尸体是许微安本人的吗?” “保守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这句话是春花接的——本来是轮不到她说话的,但是她急于为许微安摆脱嫌疑,这才脱口而出。 才刚一开口,春花便感觉不妙了。 果然,赫连温妤和赫连景熙同时将目光扫了过来。 赫连温妤若有所思…… 而赫连景熙则在暗暗揣测着春花这句话里面有几分是赫连温妤授意的。 若真的是赫连温妤的意思,那他自然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毕竟还是要给皇姐一个面子的。 赫连温妤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赫连景熙的心思,大概这就是他们姐弟之间的默契。 稍加思索,赫连温妤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眼前这个人就是许微安,还是要多方验证才好下决定。” 她这句话也是在暗示赫连景熙,刚刚春花的那句话并不是自己的授意。 果然,赫连景熙立刻听懂了,思索了一会,道:“来人,去把许微安的所有直系亲属叫过来辨认,若是辨认出来不是,便立刻发布全国通缉令。” “若真的是许微安,那就把许家上下立刻拿下,择日问斩。” “毕竟,擅闯牢房,劫牢越狱,哪一样不是夷三族的罪名?抓了他们也不算冤枉了。” 春花闻言,心中大惊。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许微安可还没有逃远,一旦雪枫国举国通缉,到时候边境关卡必然会严加搜查,控制每一位入境出境的人。 到那个时候,恐怕一只苍蝇都别想从雪枫国飞出去,更别说冒充许文安的他了。 再说了,万一许微安父母真的在这具假尸中发现了什么,那到时候许微安岂不是插翅难逃了? 绝对不行,我要帮他。 第五十五章 最终处罚 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春花便已经跪下,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赫连温妤微微勾唇。 果然,平时冷静沉稳的春花,这一世依旧是一个恋爱脑,一提起许微安便方寸大乱。 赫连景熙挑了挑眉,道:“为何?” 春花这一下紧张到不行,她分明能感觉到,这一刻,赫连温妤的目光也锁在了她身上。 春花顶着压力,道:“皇上三思啊。” “皇上您都说了,一旦许微安的父母认定这尸体不是许微安本人便要夷许家三族,那许家肯定是咬口指认这尸体不是许微安本人啊……” 赫连温妤笑道:“那不对许微安父母说这番话不就得了?” 赫连景熙也没有反对。 “不行,万一他们有别的考虑呢?” 春花这一刻已经魔怔了,她知道自己说这番话之后,一定会引来皇上和长公主殿下的猜忌。 但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能为许微安拖住一秒算一秒。 “那直接夷许家三族,朕就当这具尸体是许微安了,他若是再活一次,大不了再杀一次。”赫连景熙略作思索道。 “不可。” 这一次说话的是赫连温妤,她低头思付道: “据我了解,许微安和家里的关系极差,这一次许微安出逃,又莫名其妙暴毙在这儿,说不定就是想借助我们皇室的刀,灭了许家呢?” “那依皇姐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赫连景熙不解。 赫连温妤揉了揉眉头,道:“嗯,许微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赫连景熙当然不乐意,但这是皇姐发话,他还是得听的,继而将矛头对准许府。 “许府作为十八大豪门之首,朕早些年就觉得在税收方面可能出了些问题。” “朕稍后便派人查阅近些年来许府相关的税目,若有异常,从重处罚。” 似乎是为了防止皇姐多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多处以没收财产的处罚,不会伤及性命。” 赫连温妤满意点头:“那就好。” 只要许微安那小子能活着就行了,等他娶了春花,有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至于许府……怎么样都无所谓。 赫连景熙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皇姐城外案就不追究了吗?” 赫连温妤闻言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查,必须严查,还没有人能让本宫吃那么大的亏!” 要是就搁着不查了,那那些见不到光的老鼠还以为本宫是软柿子呢。 “可是现在许微安已死,线索又断了,恐怕不好查啊……”赫连景熙思索着。 春花忍不住插嘴道:“禀陛下,许微安先前在牢里不是招了一张信纸吗?奴婢记得上面可是有楚司农的笔迹……” 总之一定要把锅甩在楚川平身上,实在不行,能把长公主殿下和皇帝的目光调开也可以啊。 这样就能给许微安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了。 赫连景熙脸色变幻,对春花这种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非常不悦,但看在赫连温妤的面子上还是没说什么。 他其实并不想过早地动楚川平的。 一方面楚川平是赫连温妤名下最得力的部下,自己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引起姐弟不睦,甚至让赫连温妤以为自己是在减除她的羽翼。 另一方面,自己刚刚才亲自给楚川平封的大司农,正三品官员。 就凭一封死无对证的笔迹就贸然动手的话,先不说世家的反应,单是这件事传出去之后,还有几个人敢真心为朝廷效力? 赫连温妤此刻也把目光看向了赫连景熙,在等他的一个解释——赫连景熙可没有告诉她,楚川平也参与其中了。 压力一下子来到了赫连景熙这边。 赫连景熙犹豫了一会,知道如果自己再隐瞒下去的话,姐弟俩难免会心生缝隙,索性就实话实说,将事情一股脑的交代了。 赫连温妤听罢,有些不愿意相信,道:“那封笔迹应该是伪造的。楚川平不会背叛本宫的,本宫相信他。” ——楚川平的“忠心”,赫连温妤在上一世已经看清楚了,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楚川平会背叛自己。 “我也是这么觉得。朕待楚川平不薄,他没有理由背叛皇家。” 赫连景熙赶紧应和道。 思考这么多干嘛,皇姐都这么说了,那她说的肯定是对的呀。 况且,朕有傅宴平相助,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楚川平? “那朕就从前朝余孽的轨迹和其蛊虫、法阵来源方向多注意,把主要精力往这个方向彻查,看下能不能找到一二线索。” “嗯,那就谢过皇弟了。”赫连温妤点头。 也只能从这方面入手了,现在哪怕是重生回来的赫连温妤看着这复杂的案件还一阵头疼,根本无从下手。 “我们姐弟之间无需这些礼节。”赫连景熙无奈道。 虽然说皇家多薄情,但显然不包括他与赫连温妤。 他们从小便一起长大,而赫连景熙更是嫡系独子,自然也没有皇位之争,血肉骨亲也就多了温情了。 “礼不可废。”赫连温妤笑道。 “对了,皇弟。先前本宫不是说要为你举办一场大规模的选妃吗?” “啊?皇姐,朕……” “最近琐事颇多,此事一直耽搁下来了。如今正好本宫身体好些了,也刚好为你操办一场……” “不是,皇姐,您身体初愈,还不适合过度操劳。要不,先放放?” 赫连温妤白了他一眼,道:“放什么放?这可是你先前答应好皇姐的。待本宫回去就让司礼监着手准备此事。” “待过了几日,你便可昭告天下了。” “你登基不算短了,怎么能还无国本呢?这国家一旦发生点什么动荡的话,怎么办?” 这些话也就赫连温妤才敢这般与赫连景熙说了,要是换一个人说,脑袋都不知道掉多少回了。 赫连景熙面对赫连温妤的碎碎念念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只能妥协道:“好好好,都听皇姐的。” 说到这,赫连景熙都有些想笑,自己还真的是被皇姐从小管到大呀。 念及此,赫连景熙突然想起来问道:“那皇姐,朕的纳妃交给你了,那皇姐的人生大事不如就交给朕安排?” 第五十六章 小乞丐的救赎 赫连温妤一阵语噎,最后支支吾吾道:“急什么?还早着呢。” 赫连景熙只觉得好笑,眨巴着眼睛道:“不早啦,说起来朕比你还小呢,可是皇姐已经在为朕张罗着婚事了。” “明明皇姐比朕还要大上几岁呢,可不得找个好男人嫁了?” 赫连温妤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很老喽?” “没有。”赫连景熙果断认怂。 姐弟俩相视而笑,赫连景熙在止住笑意后,一脸正经道:“那皇姐觉得傅宴平这小子如何?” 赫连温妤当然知道赫连景熙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摇头道:“就他?算了,本宫可不想整天迎着他一张臭脸。” 见赫连景熙仍然没有打消为自己挑选夫家的意思,赫连温妤干脆直接拿出了大招: “你也不想皇姐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赫连景熙沉默,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最后摸了摸鼻子,道:“怎么感觉到最后都是朕在吃亏?” “难不成你盼着本宫早点嫁人?”赫连温妤反问道。 赫连景熙当然没办法说“是”,事实证明,但论嘴皮子,他永远也赶不上皇姐半分。 回宫的途中,赫连景熙忽然道: “皇姐,到时候朕纳妃时,会把京城和各地名门望族的公子都集中起来宴餐。” “皇姐看看有没有合眼的,朕亲自赐婚。” 因为某些原因,赫连景熙本来是看好傅宴平与皇姐一对的。 但是,赫连温妤问出那一句“你也不想皇姐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的时候,赫连景熙便动摇了。 是呀,即便傅宴平再优秀,皇姐不喜欢,那又有什么用呢? 反之,就算是一个乞丐,只要皇姐喜欢,乞丐又何妨?皇家又不是养不起! 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喻。 皇家还是要威严的,不可能真的让一个乞丐入赘皇室。 至于傅宴平嘛,等一切疑团解开后,皇姐也一定会原谅他的? 但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而另一边正满大街找含怒而去的赫连温妤的傅宴平本尊丝毫不知情,自己的未婚妻赫连温妤仅仅只用了两句话,便让自己这边最坚实的盟友直接“叛变了…… 此刻的他沿着整座城找了半圈,没有看到先前愤愤离去的赫连温妤。 倍感疑惑的同时,他只好带着身后腿都快跑断了的小乞丐回了傅府,而后直接去长公主府里等了。 她总不能不回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远方的街角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赫连温妤满身疲倦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看到守在府前打盹的傅宴平就不由一阵火大,冷冷地道: “这不是我们的大将军吗?怎么有空来本宫府邸?就怕本宫的府邸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奚落,傅宴平无奈道:“行,行,我的错。” “你堂堂大将军怎么会有错呢?” 赫连温妤不依不挠道,她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又不是圣人,有点小情绪怎么了? “那……我……没错?”傅宴平试探性道。 “你没错,难道是本宫的错?” 傅宴平人麻了。 所以,我到底有没有错? “将军请回,”赫连温妤下了逐客令,“本宫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委屈傅将军屈居在长公主府了。” 傅宴平倒还算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多说无用,只能先告辞了——反正两家离得又不远,几步路而已。 至于搬出长公主府,他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办法。 “对了,记得喝药,”傅宴平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我等下派人煎好给你送过来。” 赫连温妤“哼”了一声,更生气了。 怎么? 本宫就不配你亲自把药送过来了? 呵,男人…… 要是傅宴平知道赫连温妤的想法,一定会直呼冤枉。 他只是单纯觉得赫连温妤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不愿见自己,这才让下人送过来的。 当晚,傅宴平就听下人回报说,长公主殿下在府邸大发雷霆,将他送去的药汤倒了,并扬言绝对不允许傅宴平再踏入长公主府半步。 傅宴平揉了揉眉心,心道:之前怎么不见得她会这么闹腾呢? 不过,这样也好。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嘛。 像上一世的那种不会哭闹,一心讨好他的长公主,总让人感觉少了点真实感。 也许,这才是赫连温妤最真实的一面。 皇家的身份洗去了赫连温妤太多同龄人的情绪,也许,这一世的赫连温妤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现在的傅宴平该头疼一件事:所以现如今的他到底该怎么去哄赫连温妤?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怎么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赫连温妤就生气了? “难啊……” 傅宴平看了一眼窗外,顺着夜色看过去,还依稀可见长公主府前的灯光。 “我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傅宴平挠了挠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直接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另一边,傅府的老管家檩老看着眼前洗漱完成,刚刚出浴的小美人胚子,头疼:“你是说用十两银子把你带回来的?” 小女孩明显是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还处在忐忑不安时期。 她低着头打撺着衣角,但又害怕用力把衣服弄坏了,显得格外小心,听到老者的提问,怯懦道:“嗯,是他强买强卖把我拐回来的……” 说到这小女孩就有点咬牙切齿,拳头撺的咯咯作响,但是很快又消寂了下去——一看这衣服就不便宜。 要是弄坏了,把她卖了都不一定能赔得起。 很显然,这个小美人胚子就是被傅宴平用十两银子强行拐过来的小乞丐。 傅宴平把她带回府里面之后,傅宴平便直接把她带到檩老的房前让她等着,自己跑长公主府里面去了。 恰好檩老不在屋里,当檩老办完事回到府里面,看到自己房门前多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子之后,人都傻掉了。 经过了漫长的沟通,檩老总算是从小乞丐口中明白了事情的起末。 没办法,檩老正好为她安排洗漱打扮——实在是小乞丐的衣着打扮太脏了,要不是人是由傅宴平亲自领回来的,檩老都想把人扔出去了。 于是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第五十七章 小三 檩老这一下对傅宴平的眼光总算是深有认同了。 事实证明,没有老人能够拒绝一只奶萌且带点糯糯的人类幼崽。 如果有——那么,再加一个条件,这只人类幼崽是还是一个女孩子——对老人的杀伤力直接拉到了ax+。 檩老一下子就忘记了先前他对小乞丐的嫌弃,变得和蔼可亲,亲自下厨,为小乞丐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小乞丐明显还是有些拘谨。 尽管桌子上摆的鸡鸭鱼肉她这辈子都还没吃过,那诱人的香味已经让她垂涎三尺。 但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乖乖的正襟危坐,俨然成为了一个讲礼貌的瓷娃娃。 檩老显然更满意了,他年轻时便是追随者傅老将军出生入死,可惜最后并无子嗣,老了也就只能在傅府打打下手养老了。 虽然说傅府对他的待遇方面没的说,但他又并无子嗣,攒再多的金银财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要不是他知道当朝长公主殿下青睐于自家少爷,早就着手给傅宴平安排上三妻四妾,以圆自己早日抱孙子的美梦了。 如今有送上门的乖崽,檩老自然不可能放过,于是笑眯眯地热情为小乞丐夹着热菜,道:“没事,敞开了吃,不够爷爷再做些。” 而在贫民窟里野蛮成长的小乞丐深谙伪装之道,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还故作拘谨地道:“谢谢爷爷,您辛苦了,您也吃。” 檩老更加满意了,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笑道:“哎,好,好……你吃,都吃……” 而此时仍在睡梦中的傅宴平丝毫不知道,继赫连景熙被赫连温妤两句话搞叛变后,自己的家转眼也被自己带回来的一个小乞丐偷了…… “可惜了,这也未免太小了。不然,给少爷作妾挺好……”檩老自言自语道。 小乞丐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鱼汤,看见檩老在自言自语,但由于声音太小没听清,于是糯糯地道:“爷爷,您说啥?” 檩老笑着摇了摇头,道:“没说什么,吃饱了坐着消化一下,爷爷去为你整理出一间房屋出来。” 实在是太小了,还是当闺女养。 檩老心想。 也就是他想抱孙子想到魔怔了,实在不行,孙女也可以凑合一下,但谁让少爷不给力呢…… 小乞丐擦了擦嘴,主动帮忙收拾饭碗,然后还乖巧的道:“我自己来收拾,爷爷歇着……” 小乞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直线上涨——她这是料定了檩老不可能会把活交给她干。 果然,檩老对小乞丐的满意程度再次越上了一个台阶,心道:多懂事的一个孩子。 想到这,檩老笑道:“不用不用,不要瞎忙活了。这些活等一下会有人来收理的,爷爷先带你去看看房间。” 虽然说自傅老将军逝世之后,傅府便由于经营不善,而显得格外的落败。 但这也仅仅只是相较于老将军而言,作为一个大将军府,傅府规模自然是不可能小的。 更何况前段时间以来,由于长公主青睐于傅宴平,宫中的赏赐就没少过。 所以傅府落败只是相对而言,但对于像小乞丐这种来自贫民窟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皇宫级别的待遇了。 这也不怪檩老,檩老这是真的把小乞丐当做小主人养着。 毕竟,整个将军府入不敷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军府一直都在裁减佣人,节省开支。 傅宴平突然带回了一个小孩子,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如果将军府真的缺一个佣人,那它雇佣的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不可能是带回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在拿不准傅宴平是什么想法的时候,檩老还是把她先供起来养着先。更何况他本身就对这个小女孩好感度非常的高。 有哪个老人能拒绝一只又萌又懂事的人类幼崽呢? …… 次日,待傅宴平起来用早膳的时候,看着饭桌上多出来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屁孩,差点以为是哪家的小千金跑傅府来做客了,根本就没认出是昨天的小乞丐。 经过打扮后的小乞丐与昨天简直是判若两人,也不怪傅宴平认不出来了。 不过傅宴平也没有说什么,像往常一样地用了餐,全程甚至连余光也没再分给小乞丐一眼。 待用过膳后,檩老正准备收拾桌上残局,傅宴平叫住他,对着小乞丐道:“你叫什么?” 小乞丐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这家伙昨天带给她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完全消去呢。 傅宴平脸色一黑,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檩老咳嗽了一声,道:“怎么说话呢,好端端的吓唬人家一个小孩子干嘛?” 傅宴平微微一愣。 檩老今天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呢? 小乞丐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我还没有名字……” “你说什么?”傅宴平没有听清小乞丐的自言自语,又追问道。 “我……我说我还没有名字。”小乞丐的声音大了些。 傅宴平“噗嗤”一声笑了,显然不信:“不可能。你没有名字,那你家长叫你的时候怎么办?” 小乞丐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很不要脸的。 可是当她穿上这身锦袍时,居然有了强烈的羞耻感。 “我在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傅宴平愈发不满,像这种呆头呆脑的人,呃,算了,不骂她了…… “我娘一般……一般叫我……小三。”小乞丐说完之后赶紧低下了头,当起了鹌鹑。 她也不小了,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嗯?”傅宴平终于诧异了,她上下打量了小乞丐一番,“为什么你娘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虽然说老百姓确实没什么文化,但你把名字取成小三就太离谱了。 “就是……就是我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嘛,我娘为了好记,就直接叫小三了……”小乞丐红着脸解释着。 当时在贫民窟里,也有不少孩子们嘲笑她的这个称呼,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愿对外人提起此名。 第五十八章 有些事是别人代劳不了的 “嗯呃,这样啊,”傅宴平也是无语了,想了想便说,“你要留下我府上的话,这么……这么脱俗的名字就不要用了,我帮你取一个新名字。” “就叫月菱,如何?” 这只是他随口说出的两个字,他对待取名这种事,一向态度随意。 除非是……给他和长公主的孩子取名。 咳咳……可惜这还得以后再说了。 小乞丐——哦不,月菱琢磨了几遍“月菱”二字,虽然她没有念过书,但是从读音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好名字,赶紧点头道: “好,我以后就叫月菱了。” “傅月菱。”傅宴平补充道。 月菱在这件事上居然毫不退让,抬起头道,“不要,我有我自己的姓,我叫方月菱。” 傅宴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管她姓什么呢,反正都是留下来给自己干杂活的。 “去把碗洗了。”傅宴平慵懒地道。 “凭什么?” 傅月菱——不,方月菱有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整个人都飘了。 傅宴平白了她一眼,道:“没有为什么,我们傅家不养闲人。你吃着我们傅家的饭,就必须为我们傅家干活——这很公平。” 方月菱无言以对。 檩老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眯眯道:“这是做什么呢?少爷你也是,难为一个小孩子干什么?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能把碗筷洗干净?” 傅宴平不为所动,道:“我没有难为她,不会洗碗就学,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 方月菱气得牙痒痒,这家伙怎么就是老是针对自己呢? 傅宴平自然看出了她眼中的不服,冷声道:“你爱干不干,不干的话,把十两卖身钱退回来。” “老子一两银钱能购买比你更好更能干活的奴隶,你不干的事,大把人争着抢着干,不是这世上谁都欠着你的。” “不干活就想得到吃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这可是一种坏毛病,傅宴平当然也不会惯着她。 方月菱自然是不服气的,闷声说道:“可是,你们这种权贵不是什么也没干,还天天大鱼大肉伺候?” 傅宴平闻言,笑了,小丫头的思想很危险啊! “在你看来,我们这种权贵就是什么也不做,坐吃等死喽?” 他冷笑时薄唇泛白,几乎看不见血色,说出的话带着刀尖似的刻薄。 方月菱明显感觉到了傅宴平的语气不对,下意识就想缩回脖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从心底里认可了傅宴平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就是要嘴硬:“不然呢?” 傅宴平怒极反笑,道:“荒唐,其他权贵我不敢说。但我们傅府的富贵,全都是我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傅老将军现在还在棺里躺着,为了这富贵,我们傅家男儿多少人、多少代永远的留在了沙场上?” “你说如果我受不得这富贵的话,那难不成天天在贫民窟里面混吃等死的贫民才享受得吗?” “不要把别人的给予当成理所应当,”傅宴平冷冷道,“我现在花的每一块铜板,上面都有我们先人的鲜血。” “你们天天妄想着和我们一样拥有着滔天富贵,那你们为这个国家,为这个王朝付出了什么?” 方月菱被他吓到了,眼泪直掉,傅宴平只是冷眼看着,才不惯着她这毛病。 “难道就因为你们平民一句不公平,再来一句朱门酒臭,就要否认我们几代人的功劳吗?”傅宴平进一步咄咄逼人。 方月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得住吓——边哭边道: “所以我们这些下层的贱民就应该乖乖的在贫民窟里面等死吗?” “我们只是想活着,吃饱饭而已,那我们又有什么错?” 其实方月菱比谁都清楚,傅宴平待自己已经很好了。 别的不说,就自己吃的这两餐和身上的那一套,前后加起来都有上百两银子了。 毕竟方月菱现在身上穿的可是丝绸制品,再也不是之前贫民窟的那种粗麻布了。 而无论是这种细软丝绸,还是昨晚和今早吃的山珍海味,都是几天前的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甚至是想都不敢去想的奢侈品。 傅宴平说的没错,同样的条件,只要他愿意,比方月菱更好,更听话的奴隶,一抓一大把。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啊。 她被娘亲叫小三,可是,她却是家里唯一一个后辈。 因为前面的哥哥姐姐,都被那些官差逼死了啊…… 权贵们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之后,他们的富贵可以传到子孙万代;可是平民们在战场中流血伤亡,却只是将军的功勋里面的白骨…… 傅宴平看着哭成泪人的方月菱,沉默了一会儿,冷眼道: “你觉得不公平没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你想要公平,那你就要努力成为有资格拥有公平的权贵。” “但前提是你要先在我的傅府里面活下来。如果你做的不好,或哪里有失误,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踢出去。” “傅府,不养闲人。” 傅宴平的话很冷,但是也让被突如其来的安逸生活迷失了双眼的小乞丐清醒了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反驳傅宴平,而是乖乖收拾起的碗筷。 傅宴平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倒不是说他要故意为难一个小孩子,而是傅府本来就是一个军事机构,里面有不少的舆图和老将军留下来的军事机密,难免会有一些死对头从她身上下手。 更何况他也不想为自己培养一头白眼狼。 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他要比任何人都明白。 当一个人习惯性,并想当然的认为对方的给予是理所当然时,其带来的恶果是极为严重的,傅宴平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看了一下时间,该去长公主府煎药了。 …… 方月菱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木盆,里面装满了各种茶具碗具,这些都是要清洗的。 檩老心有不忍,上前道:“我来。你干这些太勉强了。” 方月菱仍然抱着木盆,一步步向池子挪去,一边走一边拒绝:“谢谢爷爷,不用的。我可以的。” “有些事,是别人代劳不了的。” 看着如此懂事的方月菱,檩老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忙自己的事了,池子里面响起了一阵刷洗声…… 第五十九章 我们扯平了 另一边,赫连温妤还躺在床上做着美梦呢,就从窗外飘进来了一阵浓郁的中药味。 赫连温妤皱了皱眉头,迷糊着道:“春花?” 很快,春花便推门而入。 “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大早的一股中药味?”赫连温妤此时还没有睡够,还眯着眼赖床,问道。 春花回答道:“禀长公主,是傅公子过来为长公主殿下熬药来了。” 赫连温妤疑惑:“不是,他一大早跑过来干嘛?还有,我不是说不允许他踏进长公主府中吗?” 春花心想,那我也要敢去拦才行啊。 万一他到时候就是成了驸马呢?那我岂不是得罪了未来一半的主人? “长公主殿下就这么不待见臣吗?” 一道令赫连温妤在梦中都气的牙痒痒的声音响起,直接把原先赫连温妤那不多的睡意惊的一干二净,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 “谁!我是不是幻听了?” 下一秒,她就如同见鬼一般看见了傅宴平。 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 又过了许久,赫连温终于忍不住了,卷了卷被子,坐了起来,将被卷成球的被子朝着对方扔去。 “不是,傅宴平,你有病?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吗?” 傅宴平灵巧地躲过了攻击,无辜的脸庞中尽是温和的神色:“可是,我没有随便进啊,我是偷摸着进来的。”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赫连温妤都无语了,原先的起床气早被消磨了大半。 “你要干什么?”赫连温妤无奈道。 “臣煎好了药汤,一会儿冷了之后就给殿下端进来。” “嗯嗯,本宫知道了。” “臣还下厨为殿下做了胡葱面,待会当早膳。” 赫连温妤愣了愣,一段前世的回忆涌上心头。 上一世的她,为他做的第一顿饭便是胡葱面,一个是因为这种面做起来简单,另一个是因为那天是她生日…… 很难想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会俯下身段为一个人下厨,尽管那只是最简单的胡葱面。 可是,那时候的傅宴平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就道:“我吃过了,你吃。” 随后便进了房间。 很冷漠无情?但这还没有结束。 最终在自己的苦苦央求下,傅宴平还是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喝了一小口,并要求她赶紧离开。 这样简单的一个举动让她倍感欣慰,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要求,立刻离开了这里。 出去后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瞧瞧藏起,观察傅宴平的反应。 随后就看到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傅宴平直接倒掉了碗中剩下的胡葱面。 她暗暗咬牙,眼泪接连落下,直至对方用关门时的声音才把她拉回现实。 明明…… 明明她已经对他这么好了,为什么他却始终看不到呢? 本宫或许在手艺上技不如人,但本宫唯独对他是一片赤诚。 可,他只喝了一口便倒掉了。 虽然那时的他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行为,还有那满是不屑的表情,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殿下可是有心事?”春花很快便看出了她心不在焉的神情,“奴婢来喂您吃面?” 赫连温妤这才回过神来:“不用,你出去。” “是。” 春花走后,赫连温妤挑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 嗯…… 很香,很美味,挑不出毛病。 恍惚间,她总觉得被水雾朦胧了视线。 “扑通~” 是眼泪滴入胡葱汤的声音。 但是本宫不喜欢吃胡葱面了。 她用力把碗甩在地上,瓷器承受不了这般力度,顷刻间便碎了一地,汤水混合着面条从瓷片中溢出,流向房间的一角。 “傅宴平,我们扯平了。” 她嘴角上扬,轻声道。 他前世倒了她的面,她今生砸了他的面。 她以为这样就能扯平了。 但这,还只是开始。 傅宴平很快就端着药汤进来了。 赫连温妤恍惚了一下,这不就是自己上一次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傅宴平扫了一眼洒在地上的胡葱面,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感情,只是问道:“是不合口味吗?” 赫连温妤就是讨厌他这种把一切都视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皱着颦蹙,道:“不是,本宫就是不想吃。” 傅宴平将汤药放在一边,低头收拾起了地上的残汁,同时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道:“为何?” 赫连温妤被他这么一质问更加不喜。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本公主要给你一个交代?上一世也不见得你给本宫一个交代。 可是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跟他说,赫连温妤最后也只能沉默。 傅宴平耐着性子收拾好了地面,这才转身出去丢垃圾,出门前,脚步停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药汤要记得喝,放久了会苦。” 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傅宴平的声音,也有可能是赫连温妤听错了。 赫连温妤这么想着,也拖着长裙起身来到了放置药汤的桌子前,桌子上有一面铜镜。 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赫连温妤恍惚了一下,不觉失了神,似乎镜中人有些陌生了呢…… “我是不是错了?”她这么问铜镜。 可是,铜镜并没有回应她。 赫连温妤端起了桌角的药汤,黑乎乎的,才刚靠近嘴巴,一股中药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小品了一口,果然,药汤不能久放,放久了会苦呢…… 赫连温妤这边想着,她的皇兄则为一件事忙的飞起。 “查清楚了?”赫连景熙再度确认道。 “嗯。” 此人正是已经“养伤”许久的宇文奈。 自他瘸腿以后,皇上便赐给他一座轮椅。 此外他是目睹了前朝余孽的重要人物,便吩咐他对其展开调查,如今的调查已经小有起色。 “姬墨玥,嘶……是个麻烦。”赫连景熙摩挲着下巴道。 “还有吗?”赫连景熙问道。 “这个,”宇文奈犹豫了一会儿,“禀陛下,臣怀疑许微安未死,且大概率出雪枫国了。这是定北都司的密件,上面有许微安的具体行踪。” 第六十章 弹劾密件 赫连景熙点了点头,接过密件,却是看也没看,直接烧了,道:“许微安这事就这么算了,朕说许微安死了,那许微安就是死了,明白了吗?” 他自然也是清楚上一世皇姐给春花及许微安赐婚一事的。 可惜对许微安那小子的印象不怎么深刻,这一世认出他身份时,发现对方竟颇有心机。 但这并不重要,若是皇姐想保许微安,便随她去。 “是。”宇文奈抱拳道。 “还有吗?”赫连景熙又问道。 许微安的事皇姐都已经定音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宇文奈想了想,道:“我们还查出了一件事,但是没有找到证据。” “说。”赫连景熙道。 宇文奈没有说话,又递上了一封密件,然后就低头不语了。 赫连景熙拆开,才刚扫了开头几句话,脸色就阴沉了下去,待他把整封信件读完,整张脸已经阴沉地可以滴水了。 这是一封弹劾楚川平的密信。 楚川平呀,楚川平,你小子怎么净给我惹祸呢? 楚府投毒一事暂且不提,而后又是疑似雇凶劫狱,现在好不容易都过去了,又被大臣弹劾。 “真的没有证据吗?”赫连景熙板着脸问道。 “没有。”宇文奈惶恐道。 赫连景熙头疼地敲了敲桌子,最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毕竟是皇姐的人……” 最近他的事那么多,指不定其中还有前朝余孽的推波助澜。 “可是……” 宇文奈本能感觉不妥,这种事情怎么能说算就算呢? 赫连景熙挥了挥手,止住他的话头道:“朕与皇姐的关系你也看得出来,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还是算了。” 宇文奈没有吭声,这毕竟是皇家内务,他没办法插嘴。 “你的腿怎么样了?”赫连景熙忽然岔开话题问道。 “还好,不影响臣作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 许久的沉默之后,赫连景熙道:“你加派人手,一定要把姬墨玥一行人揪出来。” 宇文奈郑重应道:“是!” “退下。”赫连景熙揉了揉额头。 “臣告退。” 就在宇文奈退到门外时,赫连景熙的声音再度响起:“朕已经派人重金接迎医圣张机入朝了,你这条腿,朕保了!” 宇文奈原先抬起的脚步停在了空中,愣了好一会儿,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次日,早朝。 赫连温妤罕见地上朝了。 这倒不是说赫连温妤作为女子不得上朝,相反,自赫连景熙登基以来,赫连温妤一直都以长公主的身份权倾朝野。 不过由于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种种,以至于皇帝赫连景熙都没有召开过几次的早朝,更不提是事故的主角赫连温妤了。 首先是百官开始汇报一些琐事。 赫连景熙上位这么久以来,其流程早就了然于心,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之后便是傅宴平代表前线将士向皇帝汇报前线战况——当然这主要是汇报给朝臣的,像皇帝,说不定他知道的比傅宴平这个从战场上退下来许久的监军要多的多。 等他讲完后,赫连景熙又补充道: “据朕所知,张维老将军依据傅监军所留下来的舆图,在沥泉谷设伏兵大败雨双国黎雨明远的五万甲卒,斩敌八千,俘虏两万。” 朝堂里响起了一片叫好的声音,毕竟是本国打了胜仗嘛。 赫连景熙看了一眼群臣,道:“但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张维将军在取得沥泉谷大捷后,趁势夺下了雨双国重镇望南关。” “这样一来,”赫连景熙站起来指着自己身后巨大的山河舆图,“雨双国自丢了望南关后,其国势已经岌岌可危。” “我军的兵峰可以说是直指雨双国王庭了。雨双国国主在我军大军压力下,被迫将防线收缩于王庭周边的犁庭河谷,妄图依托祈蒙山防线和漠水来抵御我军兵锋。” “其更是自称有二十万控弦之士,现在已经与我军形成了对峙。” 傅宴平听着,轻蔑地笑了。 呵呵,就雨双国那小国一个。 先前被自己先后打败了这么多次,又在沥泉谷被张维老将军阴了一把。 毫不客气的说,丢了望南关的雨双国已经不配称为一个国家,最多也就算是一个部落。 就它那小体格,还想凑出20万军队,做梦了。恐怕这里面一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 傅宴平能想到的,赫连温妤和赫连景熙也能想到。 但是所有人知道后面应该还会有转折。毕竟总不可能是赫连景熙特意说出来炫耀一番。 果然,赫连景熙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一个小小的雨双国,我国自然是不怕的。可是雨双国不知为何与前朝余孽勾搭上了。” “在前朝余孽的帮助下,雨双国在犁庭防线布置了大量的蛊阵,我军要想攻破这道防线,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点上,前朝余孽居然跳出来兴风作浪。 “那便让张维将军驻军边境,暗暗打探破阵之道,日后再将雨双国一网打尽。”赫连温妤提议道。 这雨双国闲的没事总是在雪枫国边境挑事,她是一秒也见不得这小国兴风作浪了。 如今破了对方的望南关,拿下雨双国乃是易如反掌,必须尽快一网打尽。 楚川平见状,连忙附和道:“臣会立刻派人往边境处输运粮草,确保张将军有足够的时间寻得破阵之法。”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朝中大臣的一致赞同。 傅宴平只是冷冷一笑。 他们只是将军,又不是谋士,什么破阵之法,说起来容易,实际哪有那么好找到? 不过是在边境耗着时间罢了。 可眼下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便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采纳了赫连温妤的建议。 “好,那就按皇姐说的办,”赫连景熙顿了顿,稍加思索道,“另外去民间发布求贤令,举国寻找精通法阵的道士,可破此阵者赏黄金万两。” 随后便一甩袖子退朝了。 傅宴平暗自咬牙。 破解蛊阵有什么用? 那之后指不定对方还能拿出别的阵法。 迟早得出问题。 第六十一章 目无尊卑 退朝后,傅宴平在宫殿外左右踱步,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去乾坤宫一趟。 赫连景熙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光天化日下丢了长公主不说,竟然对边境大事如此草率。 张维已是年老,有着一身还不错的武力已经是上限了,别提破阵了,就是识字都得费一番功夫。 至于求贤令,那更是荒唐!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有破阵之法的道士,即便真破阵了,也未必能顺利取下雨双国。 毕竟目前的局势是三个帝国鼎立的局面,祈云国和炎楚国,会允许雪枫国向外扩张而坐视不管吗? 用脚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乾坤宫。 “禀陛下,许府近些年的税务已经查清楚了。” 侍卫抱着一大摞的卷宗,跪在赫连景熙面前,后者淡定地品了口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侍卫吞了吞口水,语气迟疑:“这些都是近年的许府税务情况。” “据初步计算,许府偷税漏税的数目有数十吨黄金,每一笔都有确切的证据。” 听到这里,赫连景熙不淡定了。 茶杯被狠狠地摔了地上,上好的瓷器瞬间破碎,溅起的液珠还带着一股温热的茶香。 他看了看抱着一大摞卷宗、看起来十分滑稽的侍卫,愤怒地拿过最上方的那份卷宗。 “朕瞧瞧。” 侍卫虽然内心早有准备,可当真正目睹圣上发威时还是不禁浑身一抖。 于是,手上的卷宗尽数落在地上,他只好慌忙捡起卷宗。 赫连景熙已经没有功夫去管侍卫的失礼了,他随手捡起另一份卷宗,展开。 上面赫然写着一笔大数目。 再捡起一份卷宗,依旧如此。 好一个许府。 朕就说呢,许府一个世代经商的商人,前些年怎么就忽然一跃成为十八豪门之首了。 竟然是贪污了巨款。 罚,必须罚! “你立即带一批人,去把许府的所有财产没收了!” 他命令道。 那可是数十吨黄金啊,他小小一个许府,胃口到时不小,算盘打得真是精通。 “是!”侍卫领命,随即朝大门跑去。 “等等,”赫连景熙忽然叫住了他,思付道,“此事先延后处理,朕即将要举办选妃大宴了,不宜惊扰权贵。” “还有,把此事跟长公主通报一声,选妃大宴结束后立即行动。” 吩咐完后,赫连景熙这才满意地摆摆手,侍卫恭敬地告退。 “是许微安的那个许府么?” 傅宴平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大胆!”赫连景熙反应过来后,表情缓和了一些,却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你真是越来越没有王法了,来了不知道通报一声?” “门口的侍卫跑的太慢了,我只是比他略快了一步。”傅宴平解释道。 没想到这“略快一步”的功夫,就让他听到了许府贪污一事。 再结合前世的经验,他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许微安。 “啥?”赫连景熙明显不信。 乾坤宫门口的侍卫什么时候已经这么捞了。 傅宴平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几乎是与此同时,侍卫的声音传入耳内:“禀陛下,方才傅将军求见,他走的太快了,奴才实在是没追上。” 要知道,乾坤宫作为皇帝的住所,从大门到主殿的也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傅宴平健步如飞,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嗖”的一下就进去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退下。” 赫连景熙已经无语了。 侍卫告退后,傅宴平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还挺自觉啊?朕让你坐了吗?” 赫连景熙现在看到他就来气。 “得了得了,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傅宴平淡定道。 霎时空气凝固,赫连景熙只感觉一股温热的血腥味涌上口腔。 如此目无尊卑,简直要把他气吐血了。 终于,在他愤怒的注视下,傅宴平干咳一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陛下您坐。” 赫连景熙:? 半晌,他才努力压制住满腔的怒火,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没好气道:“许微安是许府家主的私生子,名义上是许府的人,但实际可不好说。” 毕竟,一个想凭一己之力把整个许府拖下水的人,跟许府的关系能好到哪去? 不过这么说起来,他许微安还真是精明。 只是演了一出自焚的戏码,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就把许府拖下了水。 “那就好,”傅宴平点头道,“春花是位好姑娘,本将军就勉强认可他许微安了。” “嘁,许微安兴许早就死了,”赫连景熙嘀咕道,“那天的黑烟直逼天际,你一定没想到,烧死的就是他?” 对此,傅宴平只是冷哼一声:“陛下你未免太小瞧那小子了,他和春花两人,绝非泛泛之辈。” “何以见得?”赫连景熙来了兴趣。 傅宴平无奈地摇摇头,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没观察到?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关于他俩的疑点都数不胜数,若换作普通人,能多活一集都够呛。 最终他转移话题道:“先说说边境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哈?”赫连景熙懵了一逼,“朕能有什么打算?肯定是听皇姐的呀。” “你穿越穿傻了?”傅宴平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咱是让温温重新活一次,不是凡事都顺着她。” “那你有什么见解?”赫连景熙急了。 傅宴平稍加思索:“依臣之见,拿下雨双国不必操之过急,现在收兵更为妥当。” “张维将军等人已在边境逗留一个来月了,想必早是身心疲惫,不宜恋战。” “还有这前朝余孽诡计多端,能苟活到今日,想必还有很多秘密武器,蛊阵只是其一。” “另外,雪枫国作为如今的三大势力之一,与祈云、炎楚帝国的实力和国土一直都是平分秋色,若如今征服了雨双国,难保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对抗我们。” “加上雨双国地理位置优厚,资源也数不胜数,祈云国和炎楚国又怎么会放任这块宝地落到雪枫国手里?” 第六十二章 天才 赫连景熙闻言,频频点头,可不一会儿又摇头道: “雨双国数年来频频在我国边境挑事,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若是此次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难保来日他们不会报复雪枫国。” 傅宴平却笑了:“就他们在边境惹的那些小规模伤亡,近几年的加到一起,也比不上我们这一次出征的伤亡多。” “给他们一些警告就行了,不需要非得一网打尽。” 他的一番言论,让赫连景熙犯了难。 傅宴平的考虑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可这雨双国哪能是听的进警告的国家? 等过一阵休养好了,又得来边境惹事。 “两世为人,陛下还没想清这些道理吗?他雨双国能和前朝余孽勾结,就不会去找祈云或者炎楚帮忙吗?到时陛下又该如何应对?” 傅宴平仍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见状,赫连景熙终于松了口:“也罢,看在你我多年情谊上,朕稍后便重新考量此事。” “好,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傅宴平起身向外走去。 赫连景熙一连黑线:“朕允许你出去了吗?” 拜托,你能不能稍微重视一下你的言行啊! 朕可是皇上! 仗着皇姐喜欢你你就恃宠而骄,你怎么想的啊? 他真想把傅宴平的脑门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有意思,”傅宴平回头,冷冷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和凉透了的茶水,“陛下总不能让臣留下,来为您清理这地面?那要这后宫佳丽有何用。” “哦对,差点忘了,您这还没有后宫呢。”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赫连景熙简直是气得牙痒痒:“滚!” 不得不说,他阴阳怪气的本领,与赫连温妤真是如出一辙。 傅宴平冷笑一声,继续朝门外走去。 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禀陛下,有一名女子看到了求贤令,愿来一试。” 赫连景熙与傅宴平同时懵了。 这……这么快? 现在的道士都这么多了么? 半晌,赫连景熙终于反应过来,干咳一声道:“那还不快请进来?” “是。” 侍卫领命退下。 赫连景熙与傅宴平交换了个神色,后者微微一笑,重新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赫连景熙已无力吐槽他了。 也罢,随他去。 不多时,一个女子便款款走了进来。 她理了理衣摆,优雅地跪下行礼:“小女名唤穆绯砂,是一名擅长布阵与解阵的江湖道士,听闻陛下近期发布了求贤令,便想来小试一番。” 傅宴平明显是不信了这个邪,挑眉问:“你都会什么阵?” “小女……”穆绯砂嫣然一笑,“您能说出来的法阵,小女都略知一二。” “略知?”赫连景熙紧皱眉头,“这恐怕不行?” 边境破解蛊阵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损失掉这一大批人马,他必须得谨慎行事。 “这……”穆绯砂把头埋的更低了。 傅宴平找到了把柄般地冷笑道:“既然什么阵都会一些,不妨先来个催眠阵让我们瞧瞧。” “这……”穆绯砂犹豫地看向赫连景熙,“恐怕不好?” 后者只是微微抬头,就看到向他拼命使眼色的傅宴平,只好无奈道:“没什么不好的,朕准了。” “得罪了。”穆绯砂对傅宴平抱拳道。 随后她从身上掏出了一本小书,口中念念有词。 她很快便翻到了其中的一页,一手倒转书籍,使得书中的法阵正对着傅宴平。 奇怪的词汇接连不断地从她的口中流出,其中没有一句他们能听得懂的句子。 霎时他们只觉得书中的法阵似活了一般,竟从书中飞出,不断放大,将傅宴平罩在阵内。 “啪!” 穆绯砂停止了口中的词汇,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随后左脚后退一步,向赫连景熙微微鞠了一躬。 “让陛下见笑了。” 说罢,她合上书页,重新放回先前的位置。 再一看一旁的傅宴平,早已靠着椅背酣然睡去,甚至……还流了口水。 皇姐究竟是怎么喜欢上这货的? 他默默移开了目光:“额……没事。” “不知陛下可还满意?”穆绯砂试探性地问道。 “朕非常满意,”赫连景熙点头道,“不知你对蛊阵有无了解?” 穆绯砂愣了愣:“小女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赫连景熙狐疑地重复了一遍。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 别看这女子长得平平无奇,举止也优雅得体,说起话来却极其谦虚。 他可不信对法阵只是略知一二的人物,能顷刻间布下这么一个催眠阵法。 “嗯……就是会一点的意思。”穆绯砂解释道。 “一点是多少?” “会布阵、设阵和解阵。” 赫连景熙懵了。 所以说这明明是全会啊,怎么就叫只会一点了? 在他疑惑地目光中,穆绯砂这才解释道:“小女不才,只对前人留下的蛊阵有过研究。” “哈?”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赫连景熙更懵了,“你还会自创新的法阵?” “嗯……算是。”穆绯砂尴尬地笑了笑。 赫连景熙追问:“比如说?” “小女方才的那本书上,记录的都是小女独创的法阵,也就几百个而已。” 赫连景熙简直要晕倒了。 这哪是人啊? 这是妖孽? 年纪轻轻便精通此道,还如此谦虚,这放眼整个雪枫国,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啊。 想到这儿,他当即下定决心道: “好,你简单收拾一下,明日便出发去边境,破解雨双国犁庭防线附近的蛊阵。” “事成之后,朕赏你万两黄金。” 穆绯砂闻言,恭敬道:“小女遵旨,定不负圣上所托。” “那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赫连景熙下了逐客令,随即视线不由得转向一旁酣睡的傅宴平。 无奈的同时,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明明方才刚答应他要重新考量此事的…… 可,像穆绯砂这种天才,全天下再难有其二。 绝对能破解前朝余孽的那些阴招的。 到时候朕一定要让你知道,皇姐和朕的决定,永远都是正确的。 穆绯砂安静地走到门口,嫣然一笑:“陛下不用担心,明日一早,他就会醒来。” 随后优雅地再度微微鞠躬,离开了。 “来人,把傅将军送回傅府,”赫连景熙吩咐道,随后又看了他一眼,“动作轻一点,别吵醒他了。” 第六十三章 写信 长公主府。 “本宫知道了,下去。” 听完了侍卫通报的皇弟对许府处罚后,赫连温妤只觉得一阵头疼。 原来许府竟贪污了这么多税款。 那就必须得重罚了。 倘是没那本事贪污的话,必然免不了重罚,让他们活着已经是皇弟的恩赐了。 “是。” 侍卫告退后,赫连温妤躺回床榻上,看着窗外升到半空的太阳,语气中带着怒意:“傅宴平哪去了?本宫要喝药了他不知道么?” “殿下息怒,”春花连忙跪了下来,“傅公子可能有事,奴婢这就去为您煎药。” “什么事能有本宫重要?”赫连温妤更生气了,眼眶也红了大半。 凭什么? 凭什么前一世他倒了本宫的胡葱面,本宫就得忍气吞声惯着他? 昨天不过是砸碎了一碗他的胡葱面,他就跟本宫闹脾气! 春花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语塞,好半天后才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不要多虑,傅公子……他下次一定会来的……” 赫连温妤好半天才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与失落:“本宫没事,你先下去。” “是,奴婢这就为殿下煎药。” “不,你去吩咐膳房煎一份送来就好了,”赫连温妤顿了顿道,“你去给本宫看看傅宴平今天都在忙些什么?” “是。”说罢,春花向外走去。 “站住,”赫连温妤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她愣在了原地,“不许说是本宫让你去的。” 春花拼命点头。 就内心忐忑不安地这么出了长公主府,春花才松了口气。 结果迎面走来的一群人就让她大惊失色。 这是四个抬着担架的侍卫,而担架上放着的,正是傅宴平。 我丢? 他这是被重伤了? 春花赶忙拦住了抬担架的侍卫,问清缘由后还是觉得事情越发魔幻了。 这片大陆上,还真有法阵的存在? 那这对绝大部分修行武功的人来说,岂不是非常不友好? 于是她便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公主报告了此事。 “什么?”赫连温妤激动得瞪大了眼睛,随后急匆匆地向外跑去,“本宫去看看。” 说罢,她便冲出了大门。 “殿下,您还没喝药呢。”春花后知后觉地喊道。 “回来了再喝,不要紧。” 说话间,赫连温妤已经消失在了春花的视线中。 春花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殿下还是深爱着傅宴平的。 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呢? 唔……可是本姑娘初吻都没了。 真可恶,好端端地怎么就被那家伙偷亲了呢? 还被亲了两次! 要说真命天子,他许微安绝对不算。 哼,等以后许府被没收财产了,他许微安没靠山了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诶不对,他好像出国了。 那他一定不知道几天后许府的处罚? 想到这儿,春花猛地拍了拍脑袋,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不行,必须通知他这一码事,免得他在国外出什么问题,否则这场自焚的戏码就白演了。 说干就干,她迅速找来了纸和笔,可开头的称呼就让她犯了难。 他好像说,他现在叫……许文安? 可许文安不是许府的嫡二少爷吗?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他许微安在搞什么鬼,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干脆就写许文安。 解决了称呼,她很快便写好了一封简短的书信。 信的内容都是刚刚侍卫向殿下通报的对许府的处罚,还有一些诸如“你的报应来了”之类的吐槽。 嘁,你许微安敢偷亲本姑娘,本姑娘就敢要你许府倾家荡产。 “春花小姐,你在房子里吗?”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春花慌忙收起书信道:“怎么了?”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是一位手捧汤药的小宫女。 “我已经把殿下的药煎好了,本想送去殿下的屋子里,可发现殿下不在,便给小姐送来了。” 春花示意她把汤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去给殿下喂药。” “是。”宫女微微欠身,便放下药碗告退了。 说起来,春花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可贴身侍女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地位自然是比其他下人高上好几倍。 大部分人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她在长公主府里甚至还有专门的宽敞房间。 她收起笔墨,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端起汤药向傅府跑去。 途中顺路把信封塞给了一个宫女,命她交给许文安。 宫女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立即出发。 而春花则端着温热的药汤,顺利地找到了坐在傅宴平床榻旁的赫连温妤。 “你怎么来了?”赫连温妤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在看到药碗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先放边上,本宫一会儿就喝。” “是。” 春花放下药汤便准备告退,可赫连温妤却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 “你衣服上的墨渍怎么事?”赫连温妤皱眉道。 春花这才注意到手腕处的小片墨水,支支吾吾道:“是奴婢粗心大意,不小心碰到的。” 赫连温妤看了看傅宴平,后者仍是安详的睡容。 她微微一笑,反问道:“是在给许微安传信吗?” 她哪能不明白春花那点小心思。 喜欢许微安,设计放走他,甚至再之后的自焚一事,可能都与春花有一定的联系。 可她不喜欢被人瞒着的感觉。 春花愣了愣:“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本宫想听实话。”赫连温妤冷颜道。 如果春花铁了心的不说实话,那她说让许微安今朝死,他就绝对活不到明天,逃到国外也没用。 “殿……殿下息怒,”春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竟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许府即将倾家荡产十分可怜,才……” “他没死对?”赫连温妤追问。 闻言,春花的表情简直是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明显乱了分寸。 “奴婢也不确定,还望殿下开恩。” 赫连温妤立刻抓到了她语言的漏洞:“他若是死了,本宫开不开恩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么?” 春花此时已是大气都不敢喘了,整个人都紧张得不知所措,脸憋的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死流氓,姑娘我尽力了,来年我一定给你多烧一份纸。 第六十四章 春花的挑衅 静。 是被绝望笼罩着,每一秒都愈发窒息的静。 春花深深埋下了头,等待着赫连温妤的下一句话。 她的身体也在不自禁地颤抖着,一秒比一秒煎熬。 “好,”赫连温妤终于发话了,“许微安一事就此翻页,本宫既往不咎。” 春花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情况?! 殿下怎么忽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还……愿意放过许微安。 “愣着干嘛?”赫连温妤把后脑勺的碎发向上拢了拢,“最近的烦心事可真多,没什么事的话,你赶紧回去。” “啊对,”春花这才反应过来,跪谢道,“殿下仁慈,奴婢感激不尽。” “小事。”赫连温妤轻笑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许府又是一番新的气象。 春花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寄给许微安的信,竟被转交给了许府二少爷许文安。 “父亲大人,大事不好了!” 许文安拿着刚收到信件,飞快地穿梭在许府的廊道中,中途甚至撞到了好几名端着茶水的宫女,洒了他一身的茶也不能拦住他的脚步。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许府家主许广昌的房前,一把推开房门大喊道:“父亲大人,出大事了。” 闻言,许广昌放下了手中的白子,走向许文安。 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与下人下围棋,此时正在兴头上,思路便被许文安的这一举动打乱了。 他心中不悦,一看来人是自己的二儿子,便训斥道:“什么事还能急成这样?” “大事,真的是大事。”许文安气喘吁吁道。 许广昌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你瞧你这衣服上全是水渍,赶紧扔了换一件,有什么事等换完了衣服再说。” 说罢,他便转身回到原位,重新拿出一颗白子。 许文安不死心地喊道:“许府贪污一事藏不住了,圣上已经查到了相关的证据。” 许广昌却只是冷冷一笑:“如果真是这样,圣旨早就到了,你莫要听信外人胡说。” “可……”许文安咬紧牙关,将手中的信递给许广昌,“有一封长公主府上的信,内容说是选妃大宴结束后没收许家财产,还有一些嘲讽的话。” “啥?”许广昌愤怒地接过了信纸。 既然是长公主府上的,那高低也得重视一番。 也真是奇了怪了,处罚就处罚,长公主也不至于写信嘲讽我们许家啊。 “这个‘春花’是谁啊?”许广昌指着信末的署名道,“长公主府里还有这号人物?” “额……”这个问题同样难倒了许文安。 许广昌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殿下的身边不是总是跟着一姑娘吗?不会是她?” “应该错不了,整个长公主府里,除了殿下,也不会有谁敢如此嚣张了。”许文安连忙附和道。 “该死!”许广昌狠狠骂道,“这小妮子仗着自己跟殿下走的近,竟然告我们许府贪污,害得我们落得如此下场后,还想着落井下石。” “什么叫‘我的报应来了’?该得到报应的明明只有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卑鄙小人!” “她就是见不得我们许府繁荣昌盛,嫉妒我们有钱。” “如今若是我整个许家被她拖下了水,那她也别想独活!” “来人,雇几个刺客,夜袭长公主府!” “务必把这个叫春花的奸诈小人给我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 他越骂越起劲,已经在房内来回踱步了数十圈,而先前与他下棋的下人及许文安已是双双跪地。 “你们两个废物,还跪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去给我雇几个人来!”许广昌已被气昏了头脑,指着下人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下人目光躲闪,正欲领命离开,却被许文安按住。 “父亲大人息怒,”许文安冷静道,“圣上既然延后处罚我们,想必此事定有回转的余地,望父亲大人莫要冲动。” “回转回转,咱贪污了那么多钱,圣上能说放过就放过吗?”许广昌哪能冷静得下来,“反正横竖都得完蛋,这春花多大点本事就敢嘲讽我们?老子今儿非得带她去见阎王爷了。” “父亲大人,如今圣上还在气头上,若是雇凶行刺长公主府一事被圣上发现,恐怕咱这一家老小都在劫难逃啊,还望大人慎重考虑。” 许文安心里也不是一番滋味,心思缜密的他始终保持冷静,努力劝说着许广昌: “而且近些日子殿下频频失踪,长公主的守卫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那怎么办?咱就眼睁睁看着人家嘲讽咱?”许广昌不乐意了,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许文安而后像想起了什么般地再次看了眼信纸,怒道: “还有,为什么春花要写你的名字?你跟她什么关系?” 许文安对这个问题也是一脸懵逼,思付间,许广昌仍是喋喋不休: “她可是人家长公主府的人啊,爹不是跟你说了,贪污一事不能外传的吗?你告诉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说爹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不愁吃不愁穿的,金子一大把一大把的,什么美女你买不到你非得打长公主府的人的主意?” “父亲大人,”许文安终于忍不住了,严肃开口道,“儿臣不认识她。” “混账东西!”许广昌骂得唾沫飞溅,“不认识她她为啥写你名?” “儿臣也不知道……” 连许文安自己都觉得他的解释是无比的苍白。 “滚!”许广昌指着大门,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我许广昌没有你这个儿子,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许府!” “儿臣……” 许文安还欲解释些什么,便被许广昌又是一脚踹到他的腰上,他一连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 “即刻起你我断绝父子关系,立马滚出许府,要不是你,许府又怎么会走到如此境地?” 许文安勉强支愣起身体,半膝跪地,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道:“若不是你贪得无厌,又怎会被查出贪污之罪?” “你!”许广昌简直气得肺都要爆炸了,他对着许文安的肩部又是狠狠一脚,“逆子!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我们许府?” 许文安被这一脚踹得口中鲜血直冒,他轻笑道:“所以你的报应来了。” 第六十五章 滑倒? “哼,报应?”许广昌冷哼道,“这春花迟早要被我碎尸万段,至于你这逆子,留你一条狗命已经是我的上限了,滚。” 说罢,他便关上房门。 许文安见状这才拍了拍衣服,挣扎着站了起来,眼中带着三分怒火与七分鄙夷:“究竟谁是狗还真不好说。” 他一定他踉跄地扶着廊道旁的柱子离开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挑事,我清清白白的嫡二少爷,怎么可能看的上长公主府里的一奴隶? 每年都能收到无数大家闺秀的情书,我再怎么地也不至于? 他最后看了一眼他居住了十余年的许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广昌房间内—— 有了先前许文安的教训,如今下人是一个字都不敢吭,生怕惹急了老爷小命不保。 可许广昌根本不吃这么一套,你不说话,我就问你问题,你答错了,我就罚你。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想想办法除掉春花?” 下人打了个激灵,忙道:“小人……小人不知。” “你除了会下点棋还会什么?要你有何用?”许广昌怒喝道。 眼看着他又是一脚准备踢来,下人急忙道:“老爷莫急,小人有一妙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讲。”许广昌这才收回了脚,盯着下人。 在对方炽热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 “两日后,就是圣上选妃的日子了,到时人多眼杂,且牵扯到雪枫国上下各个势力。” “在那时动手,再借助有利形势藏好,圣上与长公主定要估计各方利益,不会贸然查凶,绝对万无一失。” 许广昌频频点头,冷笑道:“就这么办。” 选妃大宴,这下可就热闹了。 夜风微凉,轻柔地拂过人间,每座府邸的人都心事重重。 次日午时,长公主府。 傅宴平坐在赫连温妤的床边,一手端着汤药,另一手拿着勺子,像先前一样喂着她喝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眼神温柔至极。 “呵,傅将军昨日忘了本宫,今天怎么又想起本宫了?”赫连温妤没好气道。 虽然她知道了昨天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但这并不影响她阴阳怪气。 本宫前世待你那么好,你今世主动来热脸贴冷屁股,不知道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嗯?”傅宴平微微一愣。 傅府的下人今天一早,便告诉他昨日长公主照看他至傍晚时分才离开,他心中还得意洋洋地,这一路走过来只差没飘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想到这儿,他轻柔地笑道:“说来惭愧,臣昨日不幸被一法阵迷惑,昏迷不醒,多亏了殿下的照料,臣心中感激不尽。” 赫连温妤心中气得想跺脚。 本宫临走前不是警告了傅府的下人了么? 竟敢违抗本宫! 回头本宫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傅将军严重了,本宫只是恰好路过傅府,看你新买来的小妾很是可爱罢了。”赫连温妤努力用平静地声音道。 说来也奇怪,傅府昨日竟多了一个小家伙,长得白净白净的,还会做饭。 唔……就是做的饭有点难吃…… 看着她那穿着,又比府上的下人华贵一些,想必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只是这傅宴平……竟还有恋童癖? “额,”傅宴平的手微微一顿,嘴角更是抽搐了一番,“小……小妾?” 诶不是,她方月菱是小妾? 就她也配? 赫连温妤不可置否地挑眉道:“难道不是吗?” “其实她就是那日抢走殿下玉佩的小鬼……”傅宴平尴尬道。 赫连温妤回忆片刻,阴阳怪气道:“本宫还说呢,究竟是什么人犯得上傅将军与本宫翻脸,原来是将军早就倾慕于她,萌生了纳妾的想法。” 啊? 傅宴平懵了。 怎么感觉只是短短几秒,她赫连温妤就能脑补出一部大型狗血电视剧了? “殿下误会臣了,那只是臣随手买下的一个奴隶。” 傅宴平温和地说道,伸手就想抚摸赫连温妤的头发,她条件反射般地躲开了。 “拿开你的脏手!” 傅宴平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手中的碗也没拿稳,立即摔碎在地。 “春花,快过来打扫一下。”赫连温妤连忙吩咐道。 “是。”春花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无奈。 短短几天,在同一个位置上都不知道已经摔碎了多少个碗了,并且这样的悲剧很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赫连温妤摆摆手道:“傅将军请回,想必府上有人念着了。” 这让傅宴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想要解释,但看赫连温妤这模样,想必也不会听进去。 愣神间,一股力量从他的后背猛地传来,他顺势倒在了赫连的身上。 还别说,还挺舒服的。 温温的身子,他上一世可是碰都没碰过呢。 软软的,跟棉花似的。 “殿下恕罪,奴婢……” 春花吃力地站了起来,当看到傅宴平趴在赫连温妤身上时,魂都要吓飞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也顾不得地上的瓷器碎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傅宴平,摸够了没你这个色鬼?”赫连温妤简直要抓狂了。 傅宴平连忙起来,低下头后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努力用正常的音调道:“臣……臣……恳请殿下责罚。” “你……”赫连温妤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向春花,“春花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小心踩到汤药,滑倒了……”春花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赫连温妤厉声道:“汤都洒多少次了,你连清理个瓷碎片都清理不明白吗?” “奴婢知罪,恳请殿下责罚。” 鲜血从春花的膝盖处流出,那是被碎瓷片刺破的血痕,可此时她哪还顾得上疼,只得安静地跪着听凭发落。 赫连温妤也看出了春花的伤势,才稍稍松口道:“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坐旁边一会儿找个太医来包扎一下。” 春花好说歹说也是陪伴了她十年的人,与其说是主仆,其实更像是亲人。 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抛去长公主这层身份,可能除了皇弟以外,春花是唯一一个会对她好的人了。 至于这个傅宴平嘛……他顶多算半个人。 第六十六章 寺庙偶遇 “是。” 春花领命,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的椅子。 傅宴平则仍是沉浸在内心的喜悦中没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这个春花情商还是挺高的,知道为他创造条件。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冲着这条,许微安这条命,他傅府保定了。 “你傻笑啥呢?”赫连温妤冷冷道。 傅宴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干咳了两声道:“臣忽然想到府上的一些开心事。” 赫连温妤闻言,更生气了。 难道这色鬼跟家里那小崽子真有一腿? “那你就赶紧回去乐!”赫连温妤狠狠瞪了他一眼,下了逐客令。 “这……”傅宴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想收回去也不可能了。 慌乱间,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在赫连温妤疑惑地注视下,傅宴平弯腰捡起,看到时却不禁心头一颤。 这不是他大婚当日送给她的紫凤翡玉簪吗? 自上一世赫连温妤自刎后,此簪他便一直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穿越之时也是想都没想便带来了。 不料却在上一次主动请缨抵御雨双国边境动乱的路上,发现簪子遗失。 这曾一度让他懊悔不已,没想到今天却在赫连温妤的床头发现了它。 还好没摔碎,不然可得心疼死了。 “殿下,臣无意碰掉了此簪,恳请殿下原谅。”他柔声道,双手递上。 赫连温妤接过簪子,爱不释手地捧着。 先前楚川平曾告诉她,此簪乃是他的私人之物,她一怒之下把簪子丢了出去。 后来她和春花找了好久,才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此簪。 好一番清洗后,她便日日放于床头,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也总拿出来端详着它。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殿下似乎……很喜欢它?” 傅宴平试探性地问道,看到赫连温妤的表情,他只觉喜悦涌上心头。 赫连温妤愣了愣,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也对,光顾着心疼宝贝簪子,忘了抽你了。 她冷冷扫过傅宴平,拿着簪子的尖端,严肃道:“此簪出自楚府,不知傅将军有何意见?” 哈? 这反转,直接把傅宴平整不会了。 这是本将军亲手制作的簪子,与楚府有何关系? 可现在又不好明着说。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道:“此簪一看便不是凡品,臣想向殿下请教一番,这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赫连温妤眸中的光暗了半分:“楚川平。” 果真,它不是你做的么? “据臣了解,楚司农虽遍读百书,可这制作簪子的手艺却是十分精细,绝非两三日之功,殿下当真确认其出司农之手?” 傅宴平抱拳道。 好你个楚川平,说好的公平竞争,没点本事你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怎么敢的呀? “怎么?”赫连温妤挑眉道,“楚川平为何不能为本宫制作此簪,你看这簪子上刻的‘温’字,想必不用本宫多言?” 全天下谁不知道楚川平暗恋她赫连温妤? 若不是因为她的心思全在某位负心汉上,也不至于冷落楚川平这么久。 “这……臣不敢妄加断言。”傅宴平犹豫道。 他的内心都要抓狂了。 不行,有机会日后一定要狠狠教训楚川平一番。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出去,本宫乏了。” 赫连温妤紧握簪子,下了逐客令。 “臣告退。” 傅宴平哪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好黯然离开。 他走后,赫连温妤也不镇静了。 看他的意思,似乎并不认可楚川平制簪一事。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看来必须得亲自出门调查一番了。 “春花,我出去一趟。” 迅速换好了衣服,画好了简单的妆容,她便对膝间缠上绷带的春花道。 “殿下,皇上吩咐过了,您身体没完全康复,不宜外出。”春花赶忙劝道。 “这里是长公主府,到底是谁说的话有用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说罢,赫连温妤便朝房门走去。 “殿下,我陪着您一起出去。”春花跟上她。 赫连温妤担忧地看了看她膝盖处被血沾染的绷带,春花却只是一脸轻松地摆摆手: “这点小伤与殿下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奴婢幼年习武,若殿下遇难,奴婢定当舍命相助。” 赫连温妤犹豫半晌,皱眉道:“那你觉得没事便跟上,本宫不勉强你。” “是。” 说罢,二人便出发了。 她们在前面走,驼舟白则在稍远处的地方跟着,以确保殿下的安全。 “春花,你知道这京城里,都有哪些商铺贩卖能制作玉簪的原材料的吗?” 赫连温妤说着,将手里的紫凤翡玉簪在春花的眼前晃了晃。 春花思索片刻道:“城南有一家玉石店,还贩卖珍珠、玛瑙、翡翠等物,是全京城玉簪原材料最为齐全的店铺了,除此的多为小商铺,成色会差上一些。” “好,那我们就去城南。” 赫连温妤当即下令道。 于是二人便朝着城南玉石店走去。 说来也怪,今天路上的人似乎格外的多。 即便是走出了商业街也不例外。 前方不远处更是排了长长的队伍,不知是在卖什么东西。 受好奇心的趋势,二人快步靠近。 稍近些时,才看清这是一座寺庙,门口的大香炉冒着丝丝白色的烟,萦绕着飞向高空。 “寺庙里怎么这么多人?”赫连温妤疑惑道。 春花笑着回答:“明日就是陛下的选妃大宴了,陛下允许雪枫国上下所有人家的适龄女子参加,如今所有人都争着抢着想在佛祖面前求一份好的兆头呢。” “原来如此。” 赫连温妤点头道,绕开了这一长长的队伍。 不知皇弟看到此番场景,会作何感想? 她脑海中浮现出皇弟夸张的表情,嘴角不禁上扬。 可没走几步,前方不知何时多了的一名光头尼姑很快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尼姑步伐急切,在人群中颇为注目,不知为何,赫连温妤总觉得此人的身影似曾相识。 “我们跟上去。” 第六十七章 尼姑也能谈恋爱? 于是,二人便蹑手蹑脚地跟在了后面。 尼姑脚步飞快,拐了几个弯便进了一条小胡同,小胡同的尽头站着名一袭白衣的男子。 他一副书生的模样,面容静秀,五官端正,神情文雅,给人以温润如玉之感。 “郎君!” 尼姑大喊着,扑向白衣男子,后者一把揽入怀内。 躲在墙角处偷看的赫连温妤与春花只觉得一脸尴尬。 这年头,尼姑都有对象了。 那可是尼姑啊,戒律就是不能谈恋爱的那种,都有男的喜欢。 而她们一个贵为长公主,一个是贴身侍女,十多年了都还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啊。 真是把狗骗进来杀啊。 “殿下,我们要不还是算了……” 春花打起了退堂鼓。 没必要路上看到一个尼姑就偷偷摸摸跟踪,看人家谈恋爱…… 赫连温妤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春花,你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 “哈?”春花愣了愣,随即仔细打量了尼姑一番。 她身着淡绿罗衣,身形瘦弱,头上光秃秃的,一看就是刚剃过不久。 这咋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确实总隐隐有种熟悉感。 不对啊,她从来没去过佛寺里,怎么可能会见过这尼姑呢? “你还记得楚留歌吗?”看着她一脸懵逼的表情,赫连温妤提醒道。 “啊?”春花闻言,再度向尼姑投去目光时,她的脸却霎时变红,“亲……亲上了。” 春花自觉地捂上眼睛。 “诶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她。”赫连温妤连忙推了推她。 春花只得无奈地放下手,但却仍是双眼紧闭。 这哪是能给单身狗看的啊? 究竟是谁在杀狗啊?真受不了了。 赫连温妤再次催促般地推了推她:“别害羞了,你把傅宴平推本宫怀里的时候,也没这么扭扭捏捏的呀?” “那不一样……” 春花涨红了脸。 拜托,那次是无意的,而且也只是抱一抱。 现在这两人都亲一起了,其中还有个尼姑。 说话间,不知是谁惊动了正亲得火热的二人,书生温柔地将尼姑护在身后,对着拐角处大吼:“谁在那里?” 春花心道不好,将赫连温妤往后拉了一把,正好没被书生尼姑发现。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书生回头,用折扇敲了敲尼姑的肩膀道,“在这等我。” 说罢,他便朝拐角处走去。 “殿下……”春花慌了。 糟糕,这下偷窥被发现了。 其实以她的轻功,在书生发现她之前离开轻而易举,可殿下…… 她必须得保护殿下才是。 思索间,赫连温妤竟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本宫恰好路过,你街头大吼本宫乃无理之罪,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报出大名。” 书生明显一愣。 他根本没见过长公主赫连温妤,只能从她身上的名贵服饰猜出她身份不凡,可……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这两个跟踪狂心怀不轨的好? “敢问您是?”书生反问道。 春花一个箭步上去就甩了书生一巴掌:“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还不快跪下!” 从刚刚看到他俩秀恩爱起,她就一直来气,如今这一巴掌,力度发挥的还凑合,勉强让她出了这口恶气。 而这对于忽然挨了一巴掌的书生来说,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竟直接被这一巴掌打得跌倒在地,脸上清晰的印出了红红的手印子。 “住手!” 尼姑见状,一路小跑过来,跪坐在地上,扶着书生,满脸的担忧,再一抬头时,泪水如瀑布般淌下。 “殿下饶命,楚郎无意冒犯了殿下,恳请殿下手下留情。”她的嗓音里都带着半分哭腔。 赫连温妤挑眉:“楚留歌?” “是我。”楚留歌苦笑道。 “你不是喜欢你表哥楚川平么?他是谁?”赫连温妤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楚留歌先前不是爱楚川平爱到癫狂的吗? 如今出家为尼,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新的男人了? 可当时她说的那些话明明是如此的情真意切,甚至连本宫都为之动容,这不应该啊? “我……”楚留歌目光躲闪,“我早就不喜欢他了,这位公子叫楚梓忻。” “楚梓忻?也是你们楚府的?”赫连温妤有些无语。 诶不是,怎么会有女人连续爱上同一家族的两个男人? 这么离谱的,放眼整个京城都是想当炸裂的好? “是。”楚留歌应道。 赫连温妤揉了揉太阳穴,继而对跌坐在地上的楚梓忻说:“你怎么认识她的?” “啊?”楚梓忻愣了愣,“就……就是之前在府上认识的,为姑娘的美貌所倾倒。” 楚留歌连忙附和道:“没错,当时我离开楚府后,便对楚川平死了心,与楚郎在一起了。” “你闭嘴,本宫要听他说,”赫连温妤总觉得其中藏着巨大的秘密,她思索片刻问道,“你既然是看上她的美貌,可她剃了光头,出家为尼,你也不会嫌弃吗?” “我喜欢的是她的灵魂,何谈‘嫌弃’一说?”楚梓忻认真道。 哈? 合着你搁这卡bug呢? 一会儿说喜欢美貌,一会儿又是喜欢灵魂? 连春花都看不下去了:“你若故意欺瞒殿下,可是死路一条。” “我……”楚梓忻这才意识到方才所犯下的语言漏洞,犹豫着看向楚留歌,“阿歌,不如我们老实交代了,反正我们已经离开楚府了。” “好,都听楚郎的。”楚留歌不假思索道。 “请问殿下,我们说出真相后,要怎么确保我们的人身安全?”楚梓忻直视赫连温妤道。 赫连温妤避开他的目光道:“若你们没有半分徐岩,本宫当然不会计较了。” 反正也只是听一听他们的感情史,即便说的不是真的,她也没必要追究什么。 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两个人,怎么想都很匪夷所思。 “殿下,我来说,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楚郎无关。”楚留歌连忙上前道。 楚梓忻死死揪住她的衣袖,可最终在春花威胁的眼神下,还是松了手。 第六十八章 成全 原来,楚留歌作为楚川平的表妹,也是楚家旁系的嫡女,地位自然是比楚梓忻这种连号都排不上的庶子高上一些的。 作为世家大族的楚家,自然也是不允许家族内部结婚的,更何况二人地位也不匹配。 可奈何二人自幼时相识起,便深深地爱上彼此。 楚留歌的父亲得知此事后,认为女儿只要见不到楚梓忻,时间长了便也不会喜欢他了,可在屡次劝说无效后,甚至下了禁足令。 那时起,她终日在她的闺房中吹箫,可无论她怎么吹,最终都会吹成与他初见时听的那场戏的幕曲。 说起来,那场戏讲的也正是情爱呢,男主女主喜欢彼此却都暗藏于心,经历了很多事情后终于坦白了心声,最后走到了一起。 她永远忘不了戏幕落下前,他们的牵手时的那句对话: “愿随君去。” “定不负卿。” 是啊,可她楚留歌与楚梓忻,不也是如此吗?双双喜欢,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她的箫声吸引来了嫡大少爷楚川平,在了解了她的经历后,楚川平答应帮助他们走到一起。 后来的一切也算得上顺利,父亲看到楚川平带她出去时,终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自那以后,在楚川平的设计下,她告诉所有人,她对楚川平心怀爱慕。 父亲虽然明面上反对,但一想到楚川平频频来寻她,想必也是有点感情的,这可是与楚家主家的嫡系最好的套近乎的方式,最后便也勉强默许了。 至于这宴会投毒一事,当然也是出自楚川平的一手谋划。 他设计让自己与长公主服下毒药,再由宫女带领他们去到同一个房间,云雨之后生米煮成熟饭,最后再推楚留歌出去顶罪。 得知此计后,楚留歌自然是百般不愿的,可一想到自己获罪被赶出楚府后,就可以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此事。 为此她精心演了先前的那出戏,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她也没受到更多的皮肉之苦。 自她出家为尼后,楚梓忻也主动离开了楚府,每天都会在这儿等着她。 直到长公主今日跟踪过来,一切真相才逐渐浮出水面。 赫连温妤听后大受震撼,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了:“本宫要怎么相信你?” 楚川平是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忠心耿耿不说,办事也是干净利落,即便是爱慕自己,也断然不会出此下策的。 起码她是很相信这一说法的。 “是不是真的殿下调查一番便知,我楚留歌可以全力配合。”楚留歌抱拳道。 春花眼见楚府投毒一事即将翻案重来,稍加思索后连忙附和道: “不知殿下可还记得楚川平杀害宴会时所有宫女一事?若此事仅仅只牵扯到楚留歌一人,他又为何要急着灭口呢?” “够了,”赫连温妤心中动摇了,她试图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无措,音量也放大了好几倍,“楚府本宫早就调查过了,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实情了。” “宴会投毒,毒药名为冉冉云,是楚府在城外那条黑市里买的。” “不错,”楚留歌笑道,“敢问殿下查到是谁购的毒了么?” “没有。” 赫连温妤撒谎了。 她渐渐冷静下来,整理着思绪。 先前在黑市买冉冉云时,掌柜曾亲口告诉她,楚川平来买过这种毒。 可只是口述,这并不能完全相信,毕竟那之后对方还把她们迷晕了丢柴房呢。 只能说待考证的东西太多了,身边的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在楚川平的对立面。 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再相信楚川平了,楚府估计真的就离灭亡不远了。 “那殿下不妨向府里的老爷们打听一下表哥对我近些年来的态度?”楚留歌提议道。 赫连温妤思付道:“不必了,本宫知道了,日后会多留意的。” 即便这一切真是楚川平所为,她手中也没用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再加上楚川平一向忠诚,若连她也不相信他了,他的地位将会岌岌可危。 也罢,就看在他前世的诸多功劳上,暂且将此事翻一翻页。 这么想着,赫连温妤眼神示意春花递给楚梓忻疗药,随后道:“若有一句虚言,之后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是。” 赫连温妤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在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前,她回头道:“寺庙尼姑楚留歌,即日起免去先前处罚,日后像正常女子一般生活。” 楚留歌闻言,激动得就差没哭出来,她赶忙跪下磕头谢恩:“殿下仁慈,谢殿下恩典,日后殿下若有需要,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赫连温妤却只是顿了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没功夫在楚留歌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对她的感情只有同情。 对心上人可遇而不可得的同情。 仅此而已。 楚梓忻扶起地上的楚留歌,另一只手则激动得攥紧了伤药,他搂住她,兴奋不已:“这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住我们在一起了。” “是啊。” 楚留歌释怀地笑了。 “走,我们回城西,我前不久在那里搭了个茅草房,”楚梓忻犹豫道,“可惜有点破,条件可能……会比寺庙更艰苦一些,希望你……” “放心,我怎么会嫌弃郎君呢?”楚留歌笑道。 她笑起来时双眼几乎快眯成了一条缝,两滴泪水分别从两眼处滑下。 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阿歌,谢谢你。” 楚梓忻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觉得今日的她比往日更加楚楚可爱。 你笑靥如花,是我见过最美的模样。 从今往后,你我不用再拘泥于家族的规矩,也不用再陪任何人演戏,终于能只像对普通夫妇一般长相厮守了。 “我们回家。” 楚梓忻向楚留歌伸出了手。 楚留歌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红彤彤的脸蛋上闪着光亮,像九月里熟透的苹果一样。 有郎君的地方,便是家。 “愿随君去。” “定不负卿。” 纤长洁白的手缓缓抬起,坚定地搭在了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上,随后它们紧紧握在了一起。 自此以后,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第六十九章 整顿贫民窟 赫连温妤从楚留歌处离开后,心中五味杂陈。 她此刻感觉内心很乱,突然就觉得很累。 重生回来这些天,她一直都处在与人勾心斗角中或处在与人勾心斗角的路上,哪怕是已经活了两世的她,此刻也有些乏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信任谁…… 傅宴平在上一世叛了、楚川平这一世又疑点重重,哪怕是贴身侍女春花,因为许微安的加入,让赫连温妤也不敢轻易相信了…… 这种生活分明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之前的种种还有查下去的必要吗?彻查后,有了真相又能怎么样? 在这个时候真相还有意义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走,去玉石铺。”赫连温妤面无表情道。 她现在只想知道有关于那支簪子的真相。 至于了解了真相之后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她似乎一刻也等不了了,她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春花恭敬道:“是。” 赫连温妤看向了皇宫的方向,喃喃低语:“本宫的东西,谁也不可能指染。” 紫凤翡玉簪,上一世、这一世都只能是她的,无论是出自谁手,哪怕是被毁了,也只能由本宫毁掉。 待经过先前的贫民窟附近时,赫连温妤两人遇上了先前的地痞刀疤脸一行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准备搬迁了。 赫连温妤是看不起这种低下的百姓的,本来想当做不认识,直接过去,但没想到眼尖的刀疤脸反而是认出了她,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 “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这下赫连温妤不好再当不认识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免礼,你们这是——”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问,事实上她从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 反而是刀疤脸一脸谄媚,苦笑斟酌道: “回长公主殿下,小人前些日子由于不长眼,冲撞了公主殿下。” “现在官差都在大力整顿这一整条街了,所有的地痞流氓基本上都给关押进去了。” “这里也不让做地痞流氓的行业。就怕哪天又有不长眼的地痞又冲撞了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闻言,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整顿了社会治安……” 可别看他们贫民窟一众人,为了钱是真的可以不要命。 像什么去干苦力活的还算是正常的了,所谓的地痞流氓行业,其中便是以抢劫为主,数年来,附近的抢劫案更是层出不穷。 刀疤脸一行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苦笑作揖道: “好是挺好的,但……” 赫连温妤最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了,连忙追问道:“但是什么?” 刀疤脸苦笑地挠挠头:“也不怕长公主殿下笑话,您也知道,像我们这种社会混子,除了会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本领外,别的谋生方法我们也不会呀。” “官差整了这么一出,直接把我们的生路都给断了……” 赫连温妤闻言不悦道:“难不成要放着尔等欺压百姓,胡作非为?” 刀疤脸懦懦而退,不知如何辩解。 还是一个小弟机灵,道:“所以我们现在不是活不下去,准备搬走了吗?” 赫连温妤愣了一下,质问道:“搬哪里去?是想换一个地方鱼肉百姓吗?” 小弟赶紧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刀疤脸叹了口气,道:“长公主殿下别听他胡说,小人这不是准备收拾家产投奔一个参军的亲戚吗?” “你还有亲戚参军啊?”赫连温妤深感意外,没想到一个地痞居然有亲戚参军了。 “被官家强征过去了,在两年前断了一臂,退守边陲,当了个百户。” 刀疤脸说的挺淡然,但赫连温妤却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当然,她不感兴趣就是了。 “这样啊,”赫连温妤思付片刻道,“行,只要你们不是鱼肉百姓,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遇到困难了可以来找本宫解决。” 刀疤脸大喜,连连叩谢,赫连温妤这一句随口的承诺就足够他受益一辈子了。 赫连温妤担心他拿自己的名号去做坏事,特意警告敲打他道:“要是被本宫知道,你打着本宫的主意去祸害百姓,本宫绝不轻饶!” 刀疤脸连连称是。 紧接着,刀疤脸踢了手下一脚,道:“赶紧把行囊背起来,准备出发了——” 几个手下扛起了包袱,几人正准备出发,赫连温妤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几人渐行渐远后,赫连温妤才想到什么似的,急忙叫住他,惊诧道:“不是,你们的马车呢?” 这下轮到刀疤脸惊讶了:“什么马车?我们没有叫马车啊。” 赫连温妤震惊:“这里去边关几千里的路程,你们就这样走过去?!” 刀疤脸无所谓地耸了耸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远,也就是两三个月的脚程,走着走着就到了。” 赫连温妤无言了许久,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金元宝,丢在他脚边,摆摆手道:“还是去镖局租辆马车去。” 刀疤脸愣了愣,正准备拒绝,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春花开口道:“收下,我们公主殿下可不缺这几两歪瓜裂枣,只要别打着我们公主的旗号做坏事就行——”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刀疤脸已经抢先接过了话头,舔着笑脸道:“那肯定不能。” 赫连温妤不想在这里花过多的时间,转身离去。 ——她并没有把这几人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想到因为今天小小的一个善意,在不久的将来,居然救了她一命。 重新走到了街上,贫民窟是前往玉石铺的必经之路,只是一路上居然清冷无比,让赫连温妤颇为诧异。 兴许是所有人都去了寺庙祈福? 春花见此解释道:“最近朝廷上下沸沸扬扬,都在闹着打仗,所以一时的民生凋敝是必然的。” 赫连温妤只是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可是雪枫的京师啊! 连天子脚下的都城尚且如此,更别提偏僻地区的民生有多凋零了…… 方才穿过贫民窟时,赫连温妤也没有再遇见小偷了——应该是先前给官府镇压,怕了。 只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神中,比之上一次除了恐惧之外,还多了更多的麻木。 赫连温妤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此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穿过这片区域,不敢去看他们。 第七十章 购玉老者 等两人到了玉石铺后,先前的萧条一扫而光,转而代之以一副繁华之色,如果不是先前刚刚经过贫民窟,还以为这是一个盛世呢。 玉石铺,准确的来说,是一间玉石坊,毕竟不可能只有一家卖玉石。 而能在这里消费的,至少也是享有资产的商贾阶层,叫卖声于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好一副繁华的热闹喧市…… 是呀,任凭外面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但这些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赫连温妤显然不是为了解决这个深奥的政治问题来的,她只是前来寻找一个真相而已,所以她脚步未停,直奔一家玉石铺。 虽然说这儿卖玉石的店不少,但玉石质量最好、品质最高的只有那么一家店。 当然,这家店的玉石成色与价格也是呈正比的,甚至比旁边店的价格高上好几倍。 即便如此,店内也是一片火热,挤满了人。 借助她长公主的身份,很顺利的便见到了店掌柜。 “我是这儿的掌柜,李小五,”李小二气度不凡地鞠了一躬,“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不愧是全京城最好的玉石店,掌柜的衣服也华贵无比,其上遍布了许多精心打造的玉石品,哪怕只是他手指上的一个钻戒,都价值不菲。 “本宫想向你打听一下,前阵子楚府是否有人来店内购买过成色上好的紫翡玉?”赫连温妤拿出那支紫凤翡玉簪,补充道,“就是与这簪子材质一样的玉石。” “嗯……”李小五端详了一番,思付道,“本店的玉石虽然都是上好的品质,可若真要细分,您手里的这块绝对是最好的一块。” “加上紫色较为稀有,大约三个月前,从矿商那边进货恰好进来了一块上好的紫翡玉石,小人至今还是记忆深刻。” “来人没透露姓名,是一名偏老的中年人,很可能是某个府上的下人。” 李小五认真答道。 在客人不透漏自身身份的情况下,商家是不能主动打听的。这是商界不成文的规定。 赫连温妤闻言,气得直跺脚:“那你还记得什么细节吗?关于那个人的。” “嗯……好像还真有,”李小五稍加思索后道,“那位先生应该是受人所托来买的玉石,他一进来便询问这里最好的玉石。” “当时小人以为这是个大客户,就拿出了这块紫翡玉石,还有一块品质仅次于它的蓝水晶石,对方一眼便相上了前者。” “可是付款时,却发现带的金子还是少了一些,又回去取了一趟钱,这才完成了交易。” 赫连温妤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他取钱用了多久时间吗?” 这里离楚府更近一些,所以跑一个来回的时间肯定也更短。 “店里琐事太多了,忙忘了,”李小五抱歉地回答道,“不过我记得应该挺久的,但毕竟也是老年人,走路慢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赫连温妤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 无奈之下,只得离开了玉石店。 这一番交流下来,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获。 春花看了一眼天色,柔声道:“殿下,天色晚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宫。” ——她可不敢再来一次意外。 赫连温妤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任性,但毕竟这才短短几个月就遭遇了种种,多少也收起了性子。 “走,回宫。” 赫连温妤虽然对此次出来毫无收获有所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玉石铺,随后转身离去。 春花连忙追上,道:“殿下,殿下,玉簪——” 赫连温妤这才想起方才让李小五确认时,忘拿玉簪了,还好春花顺带带出来了。 “明日就是皇弟的纳妃之日了?” 途中,赫连温妤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问道。 春花应了一声,道:“嗯。” 赫连温妤自己也是第一次操办这种盛宴,于是问春花:“还有什么没有准备的吗?” 春花想了想,道:“这个暂时没有,由于这个是殿下亲自操办,又事关皇上的大事,朝堂上下也没敢为难,都是积极配合的。” 赫连温妤对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懂,只是听明白了现在一切都顺利,脸色稍有缓和,道:“那就好,千万不可出了差错,知道吗?” 春花赶紧应声道:“殿下放心,奴婢都晓得的。” 皇弟此次选妃大宴,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雪枫国建国数百年来最盛大的宴席。 为此最近也是扩招了许多侍卫,以便到时能管控住宴席上的场面。 有这么一大批人在,想必也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再加上赫连温妤对春花的办事还是比较放心的,“嗯”了一声就没再说了。 “对了,傅——”赫连温妤正准备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春花倒是很识趣的没有追问。 等两人回到长公主府时,已经过戌时。 还不等赫连温妤有所放松,就在家门口看见了“守门人”傅宴平。 赫连温妤现在不想见他,于是对春花道:“走侧门。” 但赫连温妤刚发现傅宴平时,作为习武之人的傅宴平已经先一步看见了赫连温妤和春花两人,先一步大声道: “臣,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春花见此把目光放回了赫连温妤身上,似乎在寻问赫连温妤还走不走偏门了。 赫连温妤气的直咬牙,盯着傅宴平,一字一顿道:“不知傅监军深夜造访本宫的长公主府有何贵干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傅宴平都被赫连温妤的眼神杀死无数次了。 谁知傅宴平竟然跟个无事人一样,依旧嬉皮笑脸道:“回殿下,臣这不是方才得知家中近日断粮了,想来公主府讨一顿汤饭,长公主殿下应该不会介意?” 赫连温妤:“春花,送客——” 呵呵,堂堂将军府,会缺粮食,骗谁呢? 傅宴平一看赫连温妤要来真的,赶紧收了一副笑脸,正经地咳嗽了两声,道: “等一下,我真的有事要说——” 第七十一章 蓝水晶项链 赫连温妤脸色稍缓,冷冰冰道:“说——” 她就是不喜欢傅宴平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明明今早还跟她闹得那么不愉快,这一会儿功夫就跑来门口跟个没事人似的,定然是没把自己早上的话放在心上。 傅宴平把眼睛朝长公主府邸瞄了瞄,道: “要不咱们进去慢慢秉烛夜谈?” 赫连温妤气的吐血,上她辈子怎么没有发现傅宴平还有这个技能呢? “滚!” 赫连温妤气的咆哮道。 她一直自诩自己出身皇族,是绝对的大家闺秀,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教养与温淑,可是傅宴平总是能精准地让她破防—— 傅宴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作这么一个大死,但看着赫连温妤那气急败坏的脸色,突然发现也挺有趣的? 反正不论如何,长公主刀子嘴豆腐心,肯定还是会让他进去的。 他微微勾唇道:“殿下息怒,臣当真是有要事拜访。” “春花,送客。” 赫连温妤说罢,大摇大摆地与傅宴平擦身而过,回到府中,只留春花与傅宴平二人在原地干瞪眼。 傅宴平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个背景愈走愈远。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傅公子,您看……”春花尴尬地率先开口道。 傅宴平甚至顾不得搭理她,便径直闯进长公主府。 “傅公子,您不能进去。” 春花在后面大喊道,被傅宴平自然而然地无视了。 再之后,傅宴平快步走在前面,春花气喘吁吁地追着,却一直没能追上。 当然,无论是春花还是傅宴平,都知道春花在演戏,为傅宴平进入长公主府创造机会。 拜托,长公主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殿下爱慕傅公子已久,谁敢正儿八经拦未来的驸马啊? “殿下,”傅宴平跟着赫连温妤走进房间,端起一旁放着的温热药汤,“臣来服侍您喝药。” 他自下午晚饭后便来到了长公主府煎药,这份药他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反复再锅里煎了数十次,这才把赫连温妤盼回来。 要不是顾及到殿下回来后不吃药耽误了病情,他都想冲出去找人了。 “本宫有春花在,就不必麻烦傅将军了。”赫连温妤冷哼道。 “春花她有伤在身,还是让臣来。” 说着,傅宴平便不由分说地拿着药走向床上的赫连温妤。 赫连温妤别过脸,大喊道:“春花!” “奴婢在!” 春花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推门而入。 她先前一路追着傅宴平来到了房间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赫连温妤的声音就把她吓了个激灵。 “还不快送客?”赫连温妤挑眉道。 “诶,温温,你听我说……”傅宴平仍不死心。 “送客。”赫连温妤语气坚定。 春花见状,只得迎上傅宴平,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碗:“让奴婢来服侍殿下,还请傅公子离开。” 傅宴平一个闪身,避开了春花。 赫连温妤皱眉道:“傅将军,私闯长公主府邸,你可知罪?” “臣的罪过是小,殿下的病情才是大啊。” 傅宴平还想狡辩什么,赫连温妤便猛地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本宫乏了,出去!” 见状,春花也看出了赫连温妤的态度坚决,只好全力逐客。 傅宴平也不傻,只得放下药碗,道:“那么臣便告退了。” 他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最终还是听了脚步,口袋中摸出一个礼盒,跪下道: “这是臣的一点心意,望殿下笑纳。” 赫连温妤不耐烦道:“啥玩意?” “这是臣亲手制作的蓝水晶项链。” 自发觉玉簪遗失后,傅宴平心中感到愧疚,一回到京城,便买了一块上好的蓝水晶,制作了这条项链。 “哦,”赫连温妤只觉得他有点好笑,“不必了,拿给你的小妾用。” 上一世他送的簪子都不是出自他的手,这一世的蓝水晶项链,谁知道又是从哪个商铺那买的? 更何况他傅府最近这么热闹,那小屁孩即便不是个小妾,也得是个小主级别的人。 这口气她赫连温妤哪能这么轻易就咽下? “她……臣只是同情她身处那样的家境,便花钱收买了她,原本她只是傅府的奴隶,可老管家檩老特别喜欢这孩子,对她也照顾得仔细。” 傅宴平如实说道,似乎是担心什么,又补充道:“如果殿下不喜欢她,我回去就把她赶走。” 赫连温妤思付片刻,脑海中全是夫人掐死婴儿的场景,这才松口道:“不必了,本宫相信你便是。” 就以他傅宴平前世的那副高冷面孔,别说是找个小妾了,走到大街上见到路过的女人都得被他的气场吓得礼让三分。 也不知道他这辈子是抽了哪门子筋,就忽然对自己这么好。 “那这项链……” “你留着,本宫不稀罕。”赫连温妤撇嘴道。 即便那人不是小妾,傅宴平欺骗了她也是真的,她堂堂长公主,岂会缺这一小块蓝水晶? “我……” 赫连温妤打断他的话:“春花,还不快把傅将军请出去,本宫要休息了。” 就这样,春花将傅宴平逼出了房间,随后一路无言地送他到长公主府的大门处。 “傅公子慢走,奴婢就送您到这了。”春花恭敬道。 眼见她转身即将离开,傅宴平赶忙说道:“春花姑娘,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殿下?” 春花连连摆手:“傅将军,您的真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可奴婢实在不能……” 傅宴平叹了口气,坦白道: “不怕姑娘笑话,其实殿下手中的那支紫凤翡玉簪也是出自我之手。傅府里可能还有那支簪子的余料,可以支撑我的说法。” “就是那日宴会,我告诉你殿下的方位之前,我进去特地探了探殿下的安全,可能就是那时不小心将簪子遗落的。” “当时我还在路上看到了楚川平,那小子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径直朝殿下的方位走过去,我感觉事情不对,便拦住了他。” “我一直在附近守着,直到你来寻殿下时才离开,期间我总感觉楚川平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朝这边走。” “他的行为很是古怪,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有问题,恐怕近几天殿下频频出事,其中也有楚府的助力。” 第七十二章 选妃大宴 春花听后,大受震撼。 再结合今日楚留歌的说法,她已经能想到宴会当日的原貌了。 看来这楚川平城府极深,不得不防。 “那傅公子为何不把此事告诉殿下?”春花反问道。 傅宴平苦笑道:“想必姑娘你也看到了,虽然我近得了殿下的身,可却是近不了她的心。” “若是非得让她在我与楚川平之间选择,我……没有把握能获胜。” 春花愣了愣。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自那日殿下自罚二十鞭后,便对傅宴平的态度一转直下。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得出来,殿下心中仍是放不下傅宴平。 “所以,能烦请姑娘帮帮忙吗?”傅宴平递上礼盒,眼神真挚。 “这个……恐怕不太好?”春花推辞道。 这万一殿下看到时大发雷霆,把项链扔了,岂不是寒了傅宴平的心? “那……好。” 傅宴平眸色微暗。 如果一切都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走的话,今天正是双方的大婚之日。 或许长公主她早就在当初一次次的服软中忘记了这个人生中的转折点,但他没有。 只是上一世的他还不知道,那也是他最后的赎罪机会。 现在知道了,却也于事无补了。 春花看着他失落的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其实……我也可以帮忙,但殿下那边……” “还是算了,感谢姑娘一片好心,”傅宴平叹了口气,收回了礼盒,而后道,“我今日所言,还望姑娘能对殿下保密。” “为何?”春花疑惑。 “因为我没有证据。” 傅宴平自然是向皇上打听过此事的,自楚留歌站出来顶罪后,此事便告一段落了。 若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在指认楚川平的话,明显不会有人相信,还很有可能引来楚府的报复,因此而得不偿失。 春花愣了愣道:“好,我知道了。” 于是,二人便就此分了别。 次日,选妃大宴如期举行。 赫连温妤早早便起了床,去皇宫视察了。 不得不说,参选的女子是真的多。 有点身份背景的已经进入大殿,随家主在席上落座,而其他普通女子,则是天不亮就在皇宫外边站着了。 “不错不错,这下皇弟可有得挑了。” 赫连温妤满意地点头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她在周围人的目光中走入了皇宫,在皇上的旁边落座。 赫连景熙哈欠连连:“皇姐你终于来了。” “诶,你别忙着犯困,”赫连温妤原本想揪揪她的耳朵,可看这殿上这么多人呢,只好改为轻拍,“你瞧上哪家姑娘了吗?” “朕不近女色。”赫连景熙一脸正经。 “这可不行,哪个皇帝还没个三千后宫了?”赫连温妤调侃道。 最后话题还是以赫连景熙的哈欠声落幕了。 时间就这么推移着,大殿上的人越来越多,所有女子皆是盛装打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尘味。 一旁的太监上前一步:“陛下,吉时已到。” “好,”赫连景熙朝皇姐示意道,“看你的了。” 赫连温妤撇嘴道:“知道了。” 怕下人办不好事,她先前就答应了皇弟,要亲手主持此次选妃大宴,为此她还设置了一些考核。 “欢迎各位来宾,此次选妃大宴由本宫亲自主持。” “本次大选主要分成三次考核:女红、才艺以及最后的面圣,每轮评分等级为‘良’及以下的人淘汰。” “诸位能走到这一步,想必早已经有下人告诉过各位规则了,现在本宫宣布,大选现在开始。” “贤女淑德,才艺双馨。一针一缕,当思来之不易。女红是一个女子必须掌握的技能,更是一种大家闺秀的象征,所以第一轮考核就由女红开始考起。” “在午时之前,诸位以丝线织帕,择优而录。” “凡丝织所用品,宫中皆有备,现在就请各位施展自己的才华。” 很快便有宫人把锦帛奉上,早有人为她们准备好了针线,入选的才人纷纷动了起来。 赫连温妤则回到了高位,坐在赫连景熙旁边,悄悄地说道:“皇弟真的没有钟情于哪个?跟我说说,我到时候给她放放水,怎么样?” 赫连景熙一头黑线,赶紧低头假装喝茶。 赫连温妤见他这么不禁逗,追问道:“怎么了,害羞了?” 赫连景熙红了脸,嘟囔道:“没有的事,话说皇姐你怎么天天这么闲,你的婚事不是还没定吗?要不择日朕帮你挑挑?” 赫连温妤和赫连景熙互相打趣着。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就陆续有人开始交帕了——毕竟又不是真的让她们绣一整件衣服,只是一方手帕。 第一个交上来的绣的是一只中规中矩的喜鹊,赫连温妤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让她下去等着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绣出来,很厉害了。 接下来的几个也大体上不差,不过大多数选的都是花草虫鱼,山川景色。 当然也有绣织不过关的,比如说眼前站着这位。 赫连温妤疑惑地指着手绢上的一团乱线,眛着良心道:“你这副小鸡啄米图绣的还行。” 那个女生瞬间羞红了脸,低声道:“禀殿下,臣妾绣的是凤凰——” 这一下,就连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赫连温妤表演而默不作声的赫连景熙都被茶水呛到了,连连咳嗽…… 好,是朕低俗了,真的欣赏不来…… 赫连温妤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她,道:“不擅长针绣没关系,最好是从三个考核中择优而录,其他两个考核努力就行。” 女生感激地点头退下后,赫连景熙还是胆战心惊地问:“皇姐,那一大团的,真的是凤凰?!” 赫连温妤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她说是就是喽。下一个——” 都说大喜之后必定是大悲,物极必反。 下一个候选人进来的时候,单是容貌就让赫连温妤眼前一亮,连一直摸鱼的赫连景熙也终于端坐起了身子。 来人玉脂墨发,双眉似月,眸含秋水,朱唇皓齿,明额细腰。 最引人瞩目的是一身银饰,将原先貌美的尤物点缀地美不胜收,犹如天上坠入人间的仙女。 第七十三章 南疆苗族女 “民女拜见皇帝陛下,长公主殿下。” 其声脆如百灵,糯糯冰清,让身为女子的赫连温妤都恍惚了一下。 赫连景熙抢着替赫连温妤开口道:“无需多礼,平身。” 赫连温妤在心中默默白了皇弟一眼,心里也有数了,柔声道:“苗琳是?听说你是从南疆苗族来京城的,是吗?苗族酋长可还好?” 在此之前,春花便把参赛者的名单给了赫连温妤,所以赫连温妤才第一时间认出来。 苗琳微微行了一礼,道:“谢长公主殿下关心,我阿爹尚好。” ——至于前一个问题,她选择性的忽视了,毕竟她人都来到这儿了,问那个问题实属多余。 “你绣的绢帛呢?”赫连温妤温声道。 听见赫连温妤的发问,苗琳丝毫不慌,将自己的作品递上。 ——早在入京之前,她就被族中老孺教了许久的刺绣,对这一行还算精通。 春花上前接过,递给赫连温妤。 赫连温妤摊开,赫连景熙也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才刚展开手绢,赫连温妤就被惊艳到了。 苗琳绣的是万里山河图,哪怕只是在一寸见方的手帕上,也能从中感受到其山河的磅礴大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能体现出刺绣者绣艺之高超…… 刚何况这才是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绣完的,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至于造假,根本不可能,每一块手绢然都是独一无二的,其背面的角落里还有各自的编号,旁人想要仿制或造假根本不可能。 “厉害呀,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赫连景熙感慨道,对这块不满一寸的手绢爱不释手。 “看来本次的刺绣第一已经有了归属呢。”赫连温妤笑道。 赫连景熙闻言挠了挠头,不知作何辩解。 看着太阳已爬致高空,赫连温妤宣布了第一轮结束,没完成的则失去了本次大选的机会,已完成的其他人则陆续上交刺绣。 等他们最后一个品鉴完,时辰也不早了。 春花引导着一众海选者开始用餐。 另外,又有太监在公布本轮考核成绩。 “林婕,刺绣,良。” “萧珂莉,刺绣,优。” “沐梅,刺绣,不合格。” “……” “最后是本轮考核魁首,刺绣第一,苗琳。” 等老太监把成绩公布完,几乎所有海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苗琳身上,同时记住了这么一号人物,并把她当成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一些并无背景的出身寒门或商贾之家的,甚至已经开始提前交好苗琳了。 ——虽然苗琳在入京之前接受过专门的培训,但是面对如此频繁的叨扰也是不胜其烦。 可是又不好伸手打笑脸人,正无措时,忽然听见—— “苗琳不是刺绣第一吗?让她与朕等一桌。” 说话的正是赫连景熙,不过在说话之前他还特意瞄了一眼一旁的赫连温妤,见她没有反对才送了一口气。 苗琳受宠若惊地跟着春花上座,春花则立在一旁,赫连温妤见她极为紧张,宽慰道: “没事儿,放宽松一些,就当是家宴了。” 下面的剩下人一个个将眼睛瞪的极大,就差化身成柠檬精了,心里都在揣测苗琳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 不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最后结果的名额中一定会有苗琳的一席之位。 用完膳的自有宫人安排着休息,为下午的才艺表演做准备。 苗琳也在春花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偏殿准备了。 下午的才艺表演的由参选人从歌、舞、乐器中任选其一,于殿内表演,供皇上、长公主以及各世家的代表观赏。 说实话,这还是让她十分紧张的。 这没能躲过春花的眼睛,她笑道:“姑娘你不要紧张,看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很看好你的。” “希望如此。”她的脸上翻出阵阵红晕。 “忙活一上午了,你应该也饿了,稍后我让膳房做点饭给你送来?”春花连忙提议道。 “好,有劳了。” 于是,春花笑着离开了。 与此同时,雪枫国边境处。 “张维将军,咱们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大军身心俱疲,后备物资也有限。”李季奴皱眉道。 张维则是来回踱步:“我也没有办法啊,上午京城来报,圣上让我们按兵不动,打探破阵之法,这也不是我们说打就能打的啊?” 抗旨可是死罪啊。 “可这破阵之法岂是我等能琢磨明白的?这还是两百年前,前朝留下的东西,如今还能有所了解的人已经不错了。” 李季奴也是一脸烦闷。 这法阵最初就来自于前朝的皇族,他们专门培育了许多擅长法阵的人,传说只要拥有前朝皇室的基因,都是天生的阵法师。 当然,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有很多普通的法阵流传于世间,可后来因为前朝逐渐被如今的三帝国与无数小国所取代,加之难度极大,便也逐渐没落。 时至今日,还在修行此类功法之人,近乎绝迹。 “没办法,先等一等,听说圣上还发了求贤令,应该能找到懂些门道的人的。”张维努力说服自己。 大军已经在征战途中,二度停歇,第一次是为了长公主的病情,第二次则是法阵难以突破。 如今虽然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输送而来,可终不是长久之计。 “禀主将、副将,有一女子说是奉陛下之令求见二位。”一军人掀开帐篷的一角道。 “奉圣上之令?还不快请进来。” 张维喜出望外道。 不愧是陛下,这么快就找到可以破阵之人了。 不多时,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子便缓缓走来,她优雅地行了礼,语气也婉转动听: “小女名唤穆绯砂,打扰将军了。” “小女自小研习阵法,听闻圣上的求贤令,面圣后便被派往此处,不知可否为二位将军效劳?” 她微微勾唇道,角度恰好定格在最优美的弧度。 这一举止让李季奴霎时愣了神。 这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真的靠谱么? 莫不是陛下急病乱投医,随便找个人来解阵了? 在他愣神间,张维作揖道:“前方有法阵数十个,烦请姑娘帮忙破阵。” “小女定当竭力以赴。” 第七十四章 中毒 皇宫内,选妃大宴如期进行着。 经过了一番休息,接下来便是才艺表演。 表演还没开始,赫连景熙便说:“苗琳呢?速速唤她过来,让她坐在朕的身边。” 赫连温妤已经看透皇弟这副嘴脸了。 说好的不近女色,果真是不存在的。 春花恭敬说道:“奴婢这就去叫她过来。” 赫连景熙摆摆手,春花快步离去。 首位登场的是尹家的尹小姐,她面带粉纱,坐于殿中,弹起琵笆曲。 她全神贯注地弹奏着琵琶,手指在琴弦上迅速飞舞,犹如疾风中的蝴蝶。 她的表情专注而从容,仿佛与琵琶合为一体,传达出无尽的柔情与优雅。 不知为何,赫连温妤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一定是在哪见过。 思索间,琵琶声逐渐停下,春花气喘吁吁地跑来,她的思绪也被春花的声音打断。 “殿下,苗琳小姐她昏倒了,”春花压低声音道,“看她的脸色很不好,还口吐白沫,应该是误服了毒。” 大殿上人多眼杂,凶手很可能就在其中。 低声通报,一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是为了保住皇族的颜面。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陛下最心仪的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投了毒,怎么说也不是件上得了台面的事。 “什么?”赫连景熙激动得瞪大了眼睛。 大殿上的众人也纷纷愣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赫连景熙也不傻,连忙正色道:“朕没事,下一名参选者请进。” 随后又向皇姐疯狂暗示。 赫连温妤会意,带着春花离开了大殿。 在与方才表演琵琶曲的尹小姐擦身而过时,春花警觉地挺起了身子,目光落在她那张在面纱下被显朦胧脸上。 这难道是…… 直到看到对方右眼眼角的泪痣,她才确信了先前的想法。 没错,这就是二度救下长公主的那位泪痣小姐。 先前长公主一行人被法阵催眠,她侥幸逃出后,目睹了这位泪痣小姐救出了长公主等人。 因此,泪痣小姐的长相便被她牢牢记住。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在选妃大宴上。 看来,需要找个办法让这位小姐顺利通过才行。 “春花,愣着干嘛,快出来。”赫连温妤催促道。 春花闻言,快步跟上。 殿外的人也是异常的多,二人便只好一路无言地走到先前为苗琳分配的偏殿。 合上门,二人这才松了口气,打量起周围。 苗琳已被抬上小床,一名太医正坐在床边为其把脉,面色凝重。 “奴婢发现苗小姐昏倒后,便立刻请了太医过来。”春花解释道。 赫连温妤点点头,靠近太医道:“情况如何?” “禀殿下,”太医迟疑片刻,开口道,“老夫认为,苗小姐应该是服用了一种出自祈云帝国的毒药。” “此毒无色无味,呈粉末状,遇水即溶,若寻不到解药,不出十日患者将会暴毙而亡。” 赫连温妤不耐烦地催促道:“说,这回又要什么东西做药引?” 每次都是下毒,这背后的人可真是嚣张。 上次她中毒,说是非要什么百里霜果才能救好,可没让皇弟急疯了。 若不是傅宴平不知从哪得到了这果子,估计她就已经和皇弟阴阳两隔了。 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么多破事的啊,怎么这一世,就这么多麻烦事呢。 太医思索片刻,开口道: “嗯……既然是来自祈云帝国的毒药,解药当然也在祈云国了。” “需要一味名为天山雪莲的药引才行,此物位于世界最高峰的悬崖峭壁上,传闻去采此物之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赫连温妤点点头,总结道:“就是说,比百里霜果更难得咯?” “老夫不敢妄下断论。” “你确定去采的那些人,都无人生还?”赫连追问道,“那岂不是没人真正使用过它吗?” “传言中确实如此,”太医回答道,“既然书中有记载,想必很早之前,还是有人使用过的。”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赫连温妤下令道。 待太医离开后,赫连温妤吩咐了后续赔偿事宜,便也朝皇宫走去。 一个普通女子罢了,她的命能值几个钱,跟皇弟的选妃大宴比起来不值一题。 就这么快步赶回皇宫,把事情告诉了皇弟。 皇弟自然是眼中一片低落,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地看着现在参选人的舞蹈——《雨仙》。 此人一袭青衣,随着伴乐翩翩起舞,动作柔软至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灵动与优美。 “此人是许府大小姐许妍若,自小便学习舞蹈,从师无数。”春花小声解释道。 “许府?就是京城十八豪门之首的那个许府?”赫连景熙这次学聪明了,声音也放的极低。 说起这个许府他就来气。 那可是十八豪门之首啊,谁知道竟然都是靠偷税漏税这种卑劣手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正是。”春花回答。 赫连景熙按捺住满腔怒意低声道:“朕干脆直接给她个差分让她回去得了。” 他先前还对这个舞姿优美的女人有着好些不错的印象,可得知她的身份后,这种良好印象便瞬间崩塌。 赫连温妤自然也看明白了皇弟的心思,她将左手放在皇弟的右手上,宽慰道: “皇弟莫要心急,若是感觉这姑娘不错的话,留下也好。” “许府日后被没收财产后,无依无靠,难免会遭到仇家报复而被赶尽杀绝。” “这个许妍若,很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颗稻草。” “倒不是说本宫可怜许府,只是好歹许府也是京城一座大府邸,若真遭到报复,难免引起民众恐慌。” 赫连温妤解释着,不时看向皇弟。 担心引发民众恐慌是假,担心许微安变心才是真。 毕竟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春花帮助他越狱逃走,那么说明这一世他俩还是有情谊在的,指不定哪天许微安就跑回来提亲了呢。 “好。”赫连景熙应道。 既然是皇姐的话,那他肯定还是得听的。 不就是贪污了几吨金子吗? 这哪能跟皇姐比? 第七十五章 第二轮结束 雪枫国边境。 “就是这儿了,穆小姐。” 张维指着前面那片土地道。 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路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碎石。 先前行军时,他们就发现战马与军人,只要一进入此片区域会立刻吐血身亡,毙命速度快得惊人。 而后才有人认出这是可能是一种失传多年的杀阵。 阵法师以路面的碎石画阵,凡闯入着将遭受万箭穿之痛,当场毙命。 这一定是目前最残忍最痛苦的死法。 要知道,前朝一统天下后之所以覆灭,其中的一条重要原因,就是他们那些变态的刑法。 不少罪犯临死前斗饱受折磨,各种杀阵轮番体验,最后毫无尊严的死去。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嗜杀成性的暴君执政,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民间设阵,杀掉整个村落的百姓。 “看地上的图案,这很可能是最高级别的碎魂阵,想必对方定不是寻常人。”穆绯砂蹙眉道。 张维虽是听不懂她口中的那些专业名词,但也是能猜到此阵是十分复杂的,犹豫地看向穆绯砂道:“那穆小姐能破解此阵吗?” “小女愿竭力一试。” 穆绯砂鞠躬道。 说罢,她便捡起一块石子,朝前方抛去。 石子安静地落了下去,毫无动静。 “穆小姐,这个……可能只对活着的生物有影响……”张维提醒道。 “没事,我知道,感谢提醒,”穆绯砂嫣然一笑,“张将军在军营等我好消息就行,这里交给我。” 张维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后者坚定地点点头,张维只好转身离开。 “有劳穆小姐了。” 不远处的李季奴副将则是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待到张维走进后,他才冷哼一声:“你不会真觉得这种贵族小姐靠谱?” 他见过的贵族小姐,不是研学什么琴棋书画,就是练习女红和礼仪。 像这种学术一类的钻研,几乎从不会有人在这里下功夫。 正因如此,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什么穆绯砂真能破解此阵。 “那咱还有别的方法吗?”张维苦笑道。 “依我看,这真不如我们几万大军直接冲进去,哪怕出来的只剩个零头,拿下这个小小的雨双国也都是不在话下的。”李季奴撇嘴道。 张维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将军,你可别瞎说,莫要拿我们将士们的生命当作儿戏。” “一个合格的战士,他只相信他手中的剑就够了,至于生命,全权交由命运即可。” 说罢,李季奴便朝军营走起。 作为一个将军,自出征的那一刻起,便早就应该把生命置之度外了。 只要能用生命换来胜利,那就是值得的。 千百年来,一贯如此。 漠上的热风拂过,阵阵热浪拂过,带着初夏的燥热感,将他红色的披风吹起。 张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间就这么逐渐来到了傍晚时分,赫连温妤姐弟两则为各参选人的评分忙得焦头烂额。 所有人则屏息等候着。 分数很快便出来了,又有太监在公布本轮考核成绩。 “萧珂莉,唱歌,良。” “尹云清,琵琶,优。” “……” “最后是本轮考核魁首,才艺第一,许妍若。” 关于这个许妍若当第一名,其实是赫连景熙的主意。 既然皇姐想给许家一棵救命稻草,那他自然是会给皇姐这个面子的。 “感谢陛下与长公主的赏识。” 许妍若喜出望外,跪下连连磕头道。 “无妨。”赫连景熙摆摆手道。 要不是皇姐捞你,就你这点才艺,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公布完结论后,自然而然的淘汰了评级“良”及以下的参选人,剩下的人数量应该在五百上下。 “那么今天的选拔就到此为止了,各位通过选拔的明天就可以抽号来面圣了。” 赫连温妤宣布道,随后与皇弟一同离开。 紧接着就是太监做了一些总结词,然后人群便渐渐散去。 春花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殿内的人很快便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几名参选人,许妍若也是其一。 “你不走吗?”春花端着一个空盘子,疑惑开口道。 忽然被叫到的许妍若不禁一颤,尴尬回头道:“不……啊不是,我想找一位姑娘。” “这样啊,”春花环顾四周,“可能她已经走了,要不然你明天再来看看?” “也行,”许妍若神色有些慌乱地捋了捋额前的鬓发,“能冒昧问问姑娘的姓名吗?” 春花倍感疑惑,但还是如实告诉了对方。 “原来如此,”许妍若点了点头,而后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的说,“那你认识我的二弟许文安吗?” “哈?” 春花愣住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说认识,那个人似乎应该是叫许微安;说不认识,许微安临走前明明告诉她,以后他叫许文安了。 再说了,她许妍若闲的没事打听这件事,又是想干什么? 而许妍若则是当作春花默认了一般,小声说道:“许文安前几天被逐出许府了,作为他的长姐,有些好奇,所以来问问,打扰姑娘了。” “没事。” 春花淡淡回了句。 废话,你放火自焚的戏码结束了之后,他哪还有脸继续以先前的身份活着? 也活该他被赶出许家。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许妍若说着便跑远了。 春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诶不是,本姑娘认不认识许文安,与他被逐出许府一事,能有什么关联? 再说另一边的许妍若。 她一路小跑的回到了许府,便敲响了许家家主许广昌的房门:“阿爹,是我,许大小姐许妍若。” 房门打开,是许广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如果信上的内容属实的话,明日选妃大宴一结束,他许府的数十年基业就将毁于一旦了。 “什么事?”他阴沉着脸,愣了开口道。 许妍若吞了吞唾液,如实道:“阿爹,我已经确认了春花的身份,她果然与二弟许文安有交情。” “好闺女,应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多说了?”许广昌拍了拍许妍若的肩膀。 “女儿……明白。” 第七十六章 大宴末曲 月上梢头,雪枫国边境的夜晚冷酷而寂静,只有微风在沙粒间悄然穿梭,留下一串串细微的沙沙声响。 耳旁呼啸而过的风也带着夜间独有的凉意,沙粒飞扬,又纷纷而落。 女子虔诚地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她前方竟浮现出金色的光团,拼凑出一个个诡异的字符。 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字符竟与地上碎石摆出的图案一致。 “破!” 女子喊道。 与此同时,她睁开眼睛,金色的光团顿时也从正中瓦解,很快便消失殆尽。 “哼,不过如此。” 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中略带不屑。 她看了看远方的军营,那儿的一簇簇火光在黑夜的背景下格外耀眼。 她叹了口气,朝军营走去。 让张维他们久等了,她本来以为能更快解决的。 “站住!” 她的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喝令声。 意料之中。 她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姬墨玥,”穆绯砂停下脚步,“你现在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什么时候都想着使唤别人的毛病,还希望你能改改。” “不,”姬墨玥追上穆绯砂,恶狠狠地瞪着她,“只要我姬氏还存活于世,必有我等重夺大权之时。” “你还没看清这个现实吗?”穆绯砂叹了口气,眼神中尽是怜悯,“所有人都过得很幸福,没有人记得你,甚至连阳周帝国最引以为傲的阵法也失传已久。” “可我记得啊,”姬墨玥眼眶红润,急得快要崩溃,“姬氏是整片大陆上最高贵的姓氏,没有之二,他们雪枫、炎楚和祈风国占了我们的底盘,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凭什么!” 她身为堂堂的阳周帝国第一百五十八任嫡系公主,每天被各国的人追杀不说,就连昔日的故友也看不起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继承了姬氏一脉的仇恨,渴望重新回到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的可怜人罢了。 “你看这雪枫君主何其腐朽?就他也配得上称帝?” “我阳周的阵法失传,说到底还不是这些凡夫俗子自恃清高吗?可实际上他们根本配不上学。” “本宫修行数年,也不过尔尔。阵法何其高深,哪是说学就能学懂的?” 姬墨玥愤怒地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大漠上回荡。 末了,穆绯砂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说的都没错,但时代变了。” “就因为‘时代变了’这四个字,就能否认我们姬氏数百年的努力吗?”姬墨玥吼道,眸中泪水翻涌。 这个世界,明明都是姬氏的,强盗偷走了姬氏的国家,还要对姬氏赶尽杀绝,这公平吗? 她受够了世人的白眼,却不曾想连穆绯砂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够了,姬墨玥,”穆绯砂厉声喝道,“你瞅瞅你那副可怜样,像是要让这群强盗物归原主的模样吗?如果你真期待有那么一天,就多动动脑筋。” 姬墨玥急了:“那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把雨双国送给雪枫国吗,雪枫国本就实力不凡,它变强了我们以后还怎么把它夺回来。” “你好好想想,”穆绯砂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朵道,“我是在帮你啊,姬墨玥公主。” 说罢,她微微勾唇,向军营处走去。 姬墨玥愣在原地,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再抬头时,穆绯砂已然走远了。 她只能对着那个不断缩小的黑点用阳周话大喊道:“本宫替姬氏祖上谢过穆国师了。” “哼,不谢。” 穆绯砂的阳周语同样流利,只是她姬墨玥这一次没机会听到了。 说起来,自阳周被如今多过取代后,语言也几经变迁,如今会纯正的阳周语的人不多了。 除了姬氏一脉和他们手中为数不多的臣子、巫师以外,大概就只有她穆绯砂了。 相信等到明天,雨双国便能被雪枫国收入囊中了。 她的嘴角上扬,步态优雅,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无比单薄。 次日午时,皇宫。 经过了赫连温妤姐弟俩一上午的筛选,通过了前两轮的各参选人,均按照颜值册封入宫。 虽然册封的位分都是正四品的婕妤及以下,但分配的宫殿却大而华贵。 而后便是盛大的宴会了,所有名门世家及获得封号的后宫女眷皆可参与。 赫连温妤揉了揉太阳穴,单手托腮地看着大殿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爷爷,我想吃那个,”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还有这个。” 循声望去,这不是傅府的那个小妾嘛。 “好好,爷爷给你夹,”檩老慈爱地笑着,伸手为她一一夹来,“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跟爷爷说,不用客气。” 赫连温妤看着二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禁想到了傅宴平前天晚上的那番话—— “老管家檩老特别喜欢这孩子。” 看起来确实不假。 但这并不影响她吃醋,她迅速看向另一边。 这边是京城四大家族的尹家的席位,先前第二轮才艺表演时就令她感到熟悉的粉纱女子正坐其中。 似乎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粉纱女子便也疑惑地抬头,看向赫连温妤。 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她立刻低下了头。 “殿下可是疑惑那位尹小姐尹云清?”春花凑近道,“奴婢有一事禀报。” 这尹云清,就是从掌柜和姬墨玥手中分别救出殿下的神秘女子。 她那人看得可谓是真真切切。 “何事?”赫连温妤疑惑道,回头又看到尹云清还时不时地向这边投来目光,便说,“一会儿出去了说,大殿上人多眼杂,你也先吃点东西。” “是。” 春花听令,便落座于赫连温妤身旁的一个小桌上。 那是长公主特地为春花留的席位,先前只要是皇家有什么大型宴会,她都是独享一桌的。 虽然桌子较小,但也仅次于皇族了。 就说着待遇,谁会不羡慕? 她美滋滋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 第七十七章 不欢而散 大殿内依旧热闹非凡,舞女在大殿的正中扭动着婀娜的身子,每个人的脸色都洋溢着笑容。 “咚!” 就在这举国欢庆之时,席上传来一声不应景的倒地声。 接着就是众人惊诧的目光。 赫连温妤闻声回头,眼前的一幕令她大惊失色。 只见春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她碗中的半块牛肉安静地躺在一层层饱满的米饭上,一角的牙印仿佛还在宣告着此事的因果。 “来人,快去传太医!”赫连温妤连忙起身道,“这份饭是膳房里哪个厨子做的?还不快把人带上来!” 春花可是陪伴了她近十年的贴身侍女,与其说是侍女,还不如说是亲人,早已是情同手足。 虽然她近期身上藏着诸多谜团,但肯定不外乎是对许微安的那点情愫。 她不允许任何人动了伤害自己至亲的心思,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非得把这个揪出来不可。 看的皇姐如此愤怒,赫连景熙只好宣布宴会提前结束,并命令太监们逐客。 “慢着,在厨子来之前,谁都不许离开!”赫连温妤喊道。 皇弟闻言,只得听令,连忙命人守在大门附近,听候皇姐发令。 见状,赫连温妤解释道:“本宫知道此事与大多数人无关,可现在人多眼杂,也是最容易投毒的时候,希望各位能理解。” 众人一片沉默,算是默许了。 毕竟枪打出头鸟,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说不愿意。 很快便来了太医,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向倒地的春花,为她把起了脉。 大殿外又是一阵骚动,随后是两名侍卫扛起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禀长公主殿下,此人就是做饭的厨子,听闻出事后,便立即服毒自杀了。” 说着,侍卫便把女子丢在地上。 女子面色发紫,口吐白沫,与春花的状态别无二致。 赫连景熙眼看皇姐就要训斥下人,连忙抢先一步道:“都干什么吃的?人死了不懂去顺藤摸瓜的查?普通一厨子闲的没事谋害春花干嘛?她后面肯定有人。” “是。” 侍卫一哆嗦,连忙告退。 他深知,这是陛下顾及大殿上这么多人的颜面,语气才略微收敛了一些。 这要是换作平时……估计他的尸体都该凉透了。 “等等!” 梦魇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侍卫回头,是皇上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还快给朕把人给拖下去!” “是!” 侍卫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才拎着女子悻悻而去。 皇宫这鬼地方,他这辈子都得有阴影了。 而太医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皱着眉头思付了许久,才开口道:“禀长公主殿下,这位姑娘中的毒,应该与苗琳小姐的毒一致。” 赫连温妤大惊,向太医确认道:“就是那种出自祈云帝国的剧毒,需要天山雪莲为药引的毒物?” “正是。”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她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那时她放弃救苗琳,放弃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可如果这个人是春花的话,她却是万万不能放弃的。 她紧握双拳,克制住胸中的悲愤,问道:“只有十天时间,是吗?” 太医却摇了摇头: “老夫可以开几味寻常草药,可以暂时延缓剧毒的入侵。” “此毒与殿下您先前的毒不同,该毒类似于溶解剂,会慢慢融化内脏,而习武者对其有一定的抵抗力,能存活的时间也是由习武程度来判定的。” “苗小姐早年定是练过一些歌舞,身体得到过一些锻炼,才能有十天时间,而方才那位女厨,脸色发紫,明显是将死之态。” “而春花小姐,大致能有半年的时间,只要一个月内找到天山雪莲,便能相安无事。” 赫连温妤听后,稍微松了口气:“好,本宫知道了。” 赫连景熙则处于震惊的状态。 半年?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说苗琳只是擅长歌舞,那她春花,岂不是飞檐走壁都跟闹着玩似的? 原来皇姐身边竟有武力如此高强之人。 可是……她明明那么强,皇姐先前怎么还能被绑架三次呢? 即便是对方用了阴招,也不该能困住武力这么强的人? 赫连景熙越想越奇怪,最后只得向皇姐投去疑惑的目光。 当然,这被心急如焚的皇姐自然而然地无视了。 赫连温妤这拿着手帕,为春花擦拭嘴角的白沫,眼中尽是心疼。 她朝皇弟摆摆手,示意放大殿上所有人离开。 大殿上人多眼杂,且有背景大家族居多,谁都有动手的可能,她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有所发现了。 自她重生后,便被暗处的某些人盯上,多次出现意外。 春花陪着她一一经历了这些劫持与绑架,一陪陪着她出生入死的,即便是受伤了也在所不辞。 仅冲着这份情谊,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她眸色微暗,想到了先前与春花的种种经历,眼眶已经红了大半。 春花,你等着,本宫一定把解药给你带来。 与皇宫的景象不同,雪枫国边境这边却是笑逐颜开。 没了杀阵的阻挡,张维等人率兵迅速攻破了犁庭防线,雨双国的京城近在眼前,岌岌可危。 “雨双国先前不是还说有二十万控弦之士么,我这一路走来,不是老人就是少年的,凑一起两万人都够呛,他雨双国到底凭什么跟咱打啊。” 李季奴笑道,他的笑声朗爽而豪迈,显得自信无比。 “不知道这京城里会不会有诈。” 张维提醒道。 “怕啥,实在不行本将第一个冲进去探路。” 李季奴说着,高高地扬起鞭子,甩向马的屁股,于是战马嘶吼着,冲在了最前面。 眼看他就要冲进雨双国京城的大门,张维连忙喊道:“诶,你小心……” “怕啥,你跟紧我。”李季奴依旧是方才那副自信的模样。 张维见状,只得默默跟上。 后面的一切顺利得近乎诡异,雨双国国主很快便投降。 雪枫国与雨双国边境的数百年魔道宣告结束,从此雨双国顺利纳入了雪枫国的版图内。 第七十八章 战争再临 次日,皇宫。 赫连温妤为了春花的事急得可谓是夜不能寐,第二日的早朝,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了朝。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厌恶早朝。 早朝上的所有臣子,即便是没能目睹昨天的事,也皆是有所耳闻,无数怪异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她却只能无声地承受着。 可能在他们看来,春花只是一个下人,死了就死了,不足挂齿。 可只有与春花从小玩到大的赫连温妤知道,春花在她心中的份量,几乎是仅次于皇弟。 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暗算,投了此般剧毒,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春花就这么含冤离世? 绝对不可能! 先是由太监宣布了昨日入选的女眷名单及封位,而后就是许府贪污一事被查清,皇弟下令没收许府所有财产。 最后就是边境一事。 一大臣率先发言道:“禀陛下,我军已顺利攻破犁庭防线,一举拿下雨双国。” “好!”赫连景熙闻言大喜,“传朕口谕,令张维等人立即班师回京,凡参战之人,皆有重赏!” 昨天刚纳了后宫,今天就拿下了雨双国,这可谓是双喜临门。 然而,傅宴平却不这么认为。 他上前一步道:“臣以为,雪枫国应该给炎楚国和祈云国一个交代。” 多年来,三国鼎立的局面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下来,就是因为三国的国力都相互接近,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旦有任何一方率先挑破了平衡,都会遭到剩下两个的瓜分。 雨双国虽然面积不大,可却在地形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让其余两大帝国眼睁睁地看着雪枫国变大变强,这是不可能的。 楚川平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向前一步:“我们雪枫国是凭本事夺下雨双国的,与炎楚和祈云有何关联?傅将军未免过于杞人忧天了。” 楚川平挑衅般地看着傅宴平,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傅宴平却只是冷冷一笑:“是不是杞人忧天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不等楚川平反驳些什么,殿外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军情。 “报,炎楚国要求我国立刻停止侵略雨双国,并归还所侵占领土,否则炎楚将立即出兵,讨暴安良。” 不等群臣从这个劲爆消息里面缓过劲来,又是一则八百里加急: “报,祈风帝国突起兵戈,以大将王元宸为主帅,领兵十万进犯我国领土,现以下渑函、翟虢两城,陈郡告急!” 这个消息一出,瞬间引爆了原先沉寂的朝堂。 “祈风帝国是疯了吗?他这是要与我国开战吗?就不怕一旁的炎楚帝国坐收渔翁之利吗?” “咱打下了雨双国这一小国,凭啥还要看他祈云帝国的眼色啊?他们出兵是几个意思?” 赫连景熙眉头紧皱,他抬眼看了看议论纷纷的朝堂,用力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朕还在这呢,肃静!”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皇姐,你怎么看?” 赫连景熙每当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向赫连温妤求助。 赫连温妤给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建议:“派使者出使炎楚,说服炎楚帝国出兵,到时候祈风大军自然会退去。” 现在雪枫国的主力部队还在雨双国边境处往回赶,一时半会儿也调不出更多的兵来抗击。 毕竟祈云帝国的十万军队,那可跟雨双国说的那种虚数不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十万大军啊。 可若是有炎楚帝国的相助,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好,就按皇姐说的办。” 赫连景熙一锤定音,他对皇姐的主意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不可!” 在这关键时候,傅宴平又跳了出来,抱拳道:“禀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赫连景熙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赫连温妤,然后疑惑地把目光转向傅宴平,道:“为何?” 你小子不要媳妇了? 傅宴平抬头解释道: “敢问长公主殿下,请问我国要出什么条件才能说服南方的炎楚帝国出兵呢?” “毕竟相较于祈风帝国与我国交战而言,等我国与祈风帝国拼个两败俱伤才符合炎楚帝国的利益。” “更何况,炎楚帝国同样不希望我国彻底灭了雨双国,到时候对方以此为要挟,我国要不要答应对方的要求呢?” 傅宴平这两个问题直接把赫连温妤给问住了,赫连温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赫连景熙看见赫连温妤落了面子,试图想办法补救,便转移话题,转而问楚川平,道:“大司农,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楚川平思考了一会儿,道: “我们可以从各地征调兵力,主动将防线收缩到冉河一岸,然后凭借冉河地理优势死守,同时派出使者与祈风帝国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只要等到张维将军带着主力部队班师回京后,再打个出其不意,危机可解。” 众人点头,这倒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谁知,傅宴平又是一阵冷嘲热讽,道: “荒唐!我看你半生学习都是学到狗身上了?” 楚川平双脸发红,气急败坏道:“你!” 可是傅宴平可没想过这么容易放过他: “我军主动收缩防线,难道是要把冉河之西六百里土地拱手让给祈风帝国吗?这土地拱手相让容易,再夺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另外,临时征调的兵力在正规军队面前不值一提,你又要如何保证他们能拖延时间到张维等人回来?” 傅宴平的一连串灵魂质问直接把楚川平问的哑口无言。 “那傅监军有何良策?”赫连景熙问道。 傅宴平上前一拜,语气铿锵地道:“四个字,唯战而已!” 此话一出,朝堂众臣都笑了。 楚川平嘲讽道:“还以为我们的监军大人有什么退敌良策呢,结果到头来就是与对方对拼啊……” “难道傅监军不知道我朝现在的可战之兵不足三万?” 傅宴平白了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但那又如何?谁说我军就没有一战之力?” 防线不能收缩,既然祈云帝国想打,那直接开战就完事了。 第七十九章 两只老虎 “臣愿亲自带兵出征,若未能把祈云帝国的军队逐出雪枫国,誓死不归。” 傅宴平严肃道。 楚川平见状,只觉得傅宴平有些好笑:“你带兵又能怎么样,我们三万军队,如何打的过祈风国二十万大军?” “放心,我一定会拖到张维那边主力部队的援兵赶来之际的。”傅宴平承诺道。 楚川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反驳。 他倒要看看傅宴平有多大的胆量,敢把话说得这么满。 “那炎楚帝国这边怎么办,他们威胁我们停止侵略并归还领土,可如今雨双国覆灭已成定局,倘若他们真的出兵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赫连景熙眉头紧皱,看向傅宴平。 “炎楚不会出兵的。”傅宴平非常笃定地说道。 “你说不会就不会了?难不成你是炎楚的王不成?”楚川平戏谑道。“还是说你私通炎楚呢?” 傅宴平无语地看了一眼楚川平,心道之前怎么没看出他的智商如此之堪忧呢? 不过,为了坚定赫连景熙的出兵决心,傅宴平上前一步,解释道: “诸位,我昨天回府的时候,路过了一处荒林,迎头碰上了两只猛虎。”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傅宴平在卖什么关子。 “我当时既没有带武器,也没有战马可逃跑。” “但是我听说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我就预测着在我来之前,这两头老虎肯定已经在互相争斗中了。” “只是我的到来,让它们同时放下了戒备,以免被我捡了个便宜罢了。” “我则站在了原地,并没有率先与它们发生冲突,而是等着后面的支援。” “老虎知道我打着什么算盘,但是没有主动向我进攻,因为我从旁边拿起了巨石。” “很显然,第一个主动攻击我的,它也许能杀死我,但最后一定会给另外一头虎捡个漏。” “我们在对峙了一会儿之后,其中一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老虎率先对我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另外一只却没有主动配合它,只是在一旁咆哮,震慑我的心神——” “那么你们是觉得我现在该干些什么呢?” “现在的局势又何尝不是我和两只老虎的关系呢?祈风帝国虽然首先试探性的向我国发动了进攻,但是他敢发动主力与我军拼个你死我活吗?” “虽然我手中确实,仅仅只有三万军队,但这就是我与老虎对峙时所凭借的那块石头。只要我手中握着它,那就意味着我有从老虎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实力。” “那么主动向我挑衅的老虎会不会有所忌惮呢?在那个时间点他要吃掉我很简单。但是他在击败我之后,想要全身而退可能吗?” “炎楚帝国都不敢放任我国吞掉雨双一个小国,又怎么可能会放任祈风兼并雪枫国这种巨无霸?” “同样,因为祈风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哪怕是他先主动挑衅,他也绝对不敢与我军死磕。” “而我周围与两只老虎对峙的猎人,我只需要凭借巨石短时间内防好自己,最好是能主动击疼率先挑衅的老虎,只有这样它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而它们若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话,它们就输了。” “就像我和两只老虎一样,一旦让我等来了支援,我的手下给我送来了刀和枪,那我还有必要害怕这两只老虎吗?” 由于张维将军出征前带走了大量的武将,导致朝堂上的文臣数量远远超过了武将。 道理很浅显,可讲出来让别人明白却不容易。 但是傅宴平这个巧妙的比喻却让众人眼前一亮,哪怕是一向不谙兵事的赫连温妤兄妹,也在这个比喻中听明白了傅宴平想表达什么。 而且在仔细思考之下,发现确实如他所说的这样。 “若我军真的退守,那才是真正离亡国不远了。” “祈风帝国可以几乎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拿下我国冉河之西六百里,你猜猜南方的炎楚帝国会不会眼红?” “所以面对祈风帝国的试探与挑衅,我国必须做出强硬的应对,唯战而已!” 傅宴平最后总结道。 “说的好!” 赫连景熙大悦,又看了一眼赫连温妤,见她没有反对,于是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指着眼前的案桌道: “那就战!我雪枫以武立国,何惧一战!尔等若再有言和者,皆如此案!” 说着,他用力一挥剑猛的劈了案桌的一角。 满朝文武不再有任何异议。 退朝后,赫连温妤心情烦闷地走回了长公主府。 最近发生的糟心事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让她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在即将进入自己的宫殿前,她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所幸她及时用隔壁撑住地面,侧身着地,除了胳膊上的擦伤外别无大碍。 没有人跟在身边的日子还真不习惯。 她苦笑着在心中感慨着,看到不远处跑来了一位宫女。 “殿下,您没事?我扶您起来。”宫女小心地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这才将她勉强扶起。 赫连温妤吃痛地捂了捂额头,打量起这个宫女。 她的发型与春花的双鹤鬟不同,而是松散饱满的云鬟,这种发型在新来的一批宫女中较为常见。 每个宫女入宫前,都会跟着指定的嬷嬷学习礼仪,发型也是其中一种,可大部分嬷嬷都只教一种发型的梳法,所以大体上通过发型,就能判定出宫女的入宫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赫连温妤随口一问。 宫女脸颊泛红,低下了头:“奴婢……还未取名。” “身手如何?”赫连温妤追问。 如今没了贴身侍女,即便她不再找一个,皇弟也会主动给她安排。 反正除了春花外,她也没什么想挑的了,随便找一个人应付一下,免得皇弟担心。 宫女神色有些疑惑,如实道:“幼年间学过一些。” “好,那今天起你来当本宫的贴身侍女。”赫连温妤下令道,随后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第八十章 浔阳城 才走了几步,赫连温妤停住了脚步,道:“没有名字是?那以后本宫便唤你‘秋月’了,可有异议?” “没……没有,”秋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谢恩,“谢殿下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感激不尽。” “以后便跟着本宫。” 赫连温妤说着,便继续向前走去,秋月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到了长公主府的主殿,随着廊道逐渐深入,终于推开了一间房子的大门。 春花安静地躺在其中一张较为简陋的床上,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赫连温妤坐在了她的床边,向秋月介绍道: “这位是本宫先前的贴身侍女春花,昨日宴会被人投了毒,在本宫找到解药前,她会一直昏睡下去。” “日后你便住在这间房子里,负责照看春花,本宫住在隔壁的大屋子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本宫。” 说罢,赫连温妤指了指另一边的房间。 长公主府的主殿空间极大,自春花中毒后,便被她接来了此处,这样她照看起来也方便。 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腾出一件两张床的房间给下人住也没什么不妥的。 秋月若有所思第点点头,这么大一件事,她先前也是略有耳闻:“奴婢斗胆问殿下一句,春花小姐所需要的解药,可是祈风国的天山雪莲?” “你怎么知道的?”赫连温妤愣了愣,而后急忙问道,“你知道获取之法?” “奴婢……”秋月犹豫片刻道,“奴婢听闻,祈风国半个月后即将开始的国际拍卖会上,有当今药圣的拍卖品,很可能会有天山雪莲。” “药圣?”赫连温妤重复了一遍她的词,语气中充斥着疑惑。 药圣是来自晓霜国的丹药师,传闻是全世界最年轻的、丹药成色最好的丹药师,自成名后便一度隐居世外,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市面上的很多医书,也均是出自他手。 再结合先前那位给苗琳小姐把脉的太医所言,这药圣很可能会有天山雪莲。 “没错,”秋月狠狠点头,“奴婢以前在青楼卖艺时,听到几个来自祈风国的贵族说的,听他们的语气,应该就是在拍卖行当差的人,消息十分可靠。” “这样啊,在哪里举办?”赫连温妤道。 要是不在雪枫国内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就凭先前那么多次意外来看,皇弟肯定是死活不可能让自己出国的。 哪怕自己是为自己的侍女春花购买解药也不行,毕竟对赫连景熙来说,一个侍女的性命哪有他的皇姐重要? 秋月行礼道: “奴婢听闻是在祈风国和我们雪枫国的交界之城——浔阳。” “由于这座城市坐落在我们两国的交界之处,而且离南方的炎楚帝国也不远,方便了天下商人的云集。” 赫连温妤闻言,皱眉道:“这样吗?这座城池归属权是在谁手中?” “回长公主殿下,浔阳城是祈风帝国的边城。” “这么说,它离傅宴平打仗的地方不远喽?”赫连温妤思忖着看向秋月,后者点了点头。 “天山雪莲是只有药圣才有吗?”赫连温妤再一次不甘心地确认道。 “应该没错,”秋月抱拳道,“要不然就只能去悬崖峭壁上摘了。” 赫连温妤听后,神色复杂。 毕竟浔阳处于两国边界,最主要的是两国还在打仗,她过去肯定不安全。 无论是皇弟还是傅宴平,都不可能同意她这样胡闹的。 ——不对,这关傅宴平什么事? 赫连温妤努力把偏了的头绪理回来,接着问:“我们皇室能够提前联系到药圣吗?”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不用自己冒险,直接把人要过来。 “恐怕不行。”秋月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解释道,“长公主殿下难道忘了我们雪枫国还在与祈风帝国打仗吗?祈风帝国早就关闭了边境,禁止任何人出入我国了。” “药圣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进入了祈风帝国的浔阳,再加上他本身的名气,本就是祈风帝国的重点关注对象,祈风帝国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出境呢?” 赫连温妤这才打消了这个小心思,看来只有亲自去现场交易才能获得天山雪莲了。 想了想,赫连温妤还是觉得派下人去取不太安全,也不保险。 思索片刻,她脑中灵光一闪。 “去傅府。”赫连温妤道。 秋月应了一声“是”,很明智的没有问。 傅府就在长公主府的对面,赫连温妤很快就到了。 傅宴平正在研究着地图,没料到赫连温妤会在这个点过来。 还是月菱在进来给他送茶的时候,才发现了在门口候着的赫连温妤与秋月两人,连忙行礼:“长公主殿下。” ——她只知道见了权贵要行礼,但具体礼节却没有人教她,所以她也只是称呼了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端茶进去之后,月菱发现长公主殿下还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疑惑道:“长公主殿下是要找谁吗?” 赫连温妤正准备说什么,而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将傅宴平惊动,放下手头的事,走了出来。 正准备呵斥一下月菱,就见了赫连温妤站在门口,不由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面,由于赫连温妤地位尊崇,基本上都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直接进入他房间的。 ——当然,对这个他也并不怎么在意。 只是,怎么今天赫连温妤就突然如此有礼貌了起来? 傅宴平狐疑着,但还是老实的行礼道:“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怎么?就不邀请本宫进去坐一坐?” 傅宴平愈发感觉不对劲,但还是把赫连温妤请了进去。 “月菱,上茶。” 傅宴平见赫连温妤进了自己房间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却丝毫不提自己的来意,更加头疼了。 上一世,他可没少吃这丫头这一招的亏。 赫连温妤接过月菱奉的茶,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品着,也不说话。 傅宴平:“……”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是,你堂堂长公主,难道来我府上就为了蹭一口茶水? 第八十一章 重磅炸弹 “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傅宴平苦笑。 “我想去边境。”赫连温妤语不惊人死不休,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傅宴平还没有意识到这颗炸弹的威力,狐疑道:“哪个边境?是之前你昏迷的那个山洞吗?去那里干什么?” “不是,本宫是要去你即将开赴的祈风前线——” 傅宴平直接傻眼了。 看着赫连温妤一副不似开玩笑的表情,傅宴平无奈道:“你去那前线干什么?这可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谁知,赫连温妤却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过去?”傅宴平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赫连温妤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最后重复强调:“本宫只是过来通知你的,不管你同不同意,到时候大军出发的时候,本宫都会跟上。” 毕竟人命关天,若不是春花学过武功,恐怕早就已经…… 无论如何,她也要去这拍卖会一试。 傅宴平无语,尝试劝一劝她,道:“事情我知道了,但这种小事为什么要你亲自过去?这样,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带回来,行不行?” 赫连温妤想了想,最后摇头道:“不行。” “为何?”傅宴平耐着性子道。 赫连温妤分析道: “你毕竟是大军主帅,到时候敌军对你的关注度肯定是最高的,让你去购买肯定不方便。” “哪怕你最后抢购到了,你也抽不出身把东西送回来。” 傅宴平听完一阵无语,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难忽悠呢。 他没有跟赫连温妤讲边境有多危险,毕竟对方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肯定也清楚。 最重要的是,傅宴平比任何人都了解赫连温妤的性子,劝肯定是劝不动的。 “我要是不带呢?”傅宴平见软的不行,就打算直接生硬的拒绝。 “啊?那——”赫连温妤也傻眼了。 重生回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傅宴平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现在傅宴平突然如此生硬的拒绝她,让她有点不习惯。 “那本宫就自己去,到时候出了责任你们自己担着……”她最后蹦出来这么一句。 傅宴平看着无理取闹的赫连温妤,异常头疼,他丝毫不怀疑赫连温妤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你要不要带上本宫?” 赫连温妤看着眉头紧皱的傅宴平,嘴角微微弯起,有些小得意,知道是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傅宴平揉了揉眉头,吓唬她:“你就不怕我提前向皇上告密,让他直接派人把你看起来?” 赫连温妤笑容逐渐消失,这好像确实是一个麻烦。 要是皇弟知道自己这样胡闹的话,肯定会派人把自己守住。毕竟前几次自己出的种种事,确实把他吓坏了。 不过赫连温妤是何人也? 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问题给劝退? “到时候皇弟要是把我关起来了,我就——” “就怎样?”傅宴平玩味道。 小样,还想拿捏小爷我呢。 “那你带不带我去?”赫连温妤见他没有被威胁到,气呼呼道。 “不带。”傅宴平斩钉截铁道。 笑话,边境多危险啊。 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他拿什么担着? 赫连温妤气急败坏,道:“行,当本宫没来过。” 说着,便气呼呼起身走了。 傅宴平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无语地揉着眉头,有些好笑:“这都是些什么事?” 不过,好笑归好笑,他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当下,傅宴平连饭都没吃就匆匆进宫了。 这种大事当然得要告诉赫连景熙,不然到时候出了事他一个人可扛不住。 反正打死他也不相信赫连温妤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对他来说别的事情都好商量,更何况这是温温回来后难得一次求自己,从情感上来说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这一次的。 可是理智告诉他,战场上刀剑无眼,战局瞬息万变,他完全没有把握与能力护她安全。 他更不敢拿赫连温妤去冒险。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他怕,因为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没有人知道傅宴平进宫后和皇帝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宫门的时候是笑着的,显然和皇帝谈的不错。 皇宫。 把傅宴平送走后,赫连景熙终于还是没忍住他自己的愤怒,气的又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往地上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天底下哪有让弟弟如此操心的姐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可是,这是自己的皇姐,赫连景熙也很无奈,发泄完一番之后,赫连景熙唤来骆舟白,道:“近日你就不用留在朕身边了。” 骆舟白愣了愣,努力回想着最近自己所做的事情,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失业了呢? 还不懂他把如此高深的问题想明白,赫连景熙就道:“你,再带五十,噢不,带一百羽林卫暗中保护长公主殿下,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 骆舟白不理解,经历了赫连景熙那么多次的屠杀之后,怎么还会有不长眼的盯上长公主殿下?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现在几乎所有的世家大族都达成了统一的共识,那就是在雪枫国,你可以招惹皇帝,可以招惹三公,但是万万不能招惹长公主殿下。 毕竟,陛下是真的会举屠刀的——现在皇上刀上的血还没干彻底呢。 不过,等赫连景熙向骆舟白说明了事情的始末之后,骆舟白反而觉得合理了起来。 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险,这非常长公主。 说实话,他是不太想接这个任务的。 至于理由嘛,呃,他现在是都指挥使司,你猜猜他是怎么由副指挥使司转正的? 他的前任上司,宇文奈现在还瘸腿在家里养伤呢。 但很遗憾的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是,臣接旨。”骆舟白选择了从心。 “记住,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不能让皇姐知道你的存在,不然的话皇姐很容易以为朕派人在监视她呢。” 骆舟白选择了躺平:“是。” “要是皇姐出了什么事,你就九族都为她陪葬。” 似乎是感觉骆舟白不够靠谱,赫连景熙又着重叮嘱了一句。 第八十二章 临阵无军? “你只要阻止她离开京城就好,其它事情你一律不得干预。” 骆舟白真的很想哭,既想要自己达成业绩目标,又不许自己过多作为,这一届老板也太难带了? “是。” 骆舟白从心地回答。 且不提骆舟白的牢骚,这边的傅宴平从皇宫出来时,时辰已过了正午。 傅宴平想了想,转身走向了京城卫营。 雪枫国皇城的所有兵力和精锐都驻扎在这里,他马上就要带着这些兵马出征了,打算在出征前查探一番军营。 军营离皇城并不算很远,毕竟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拱卫皇城,更准确的来说,是要保护皇宫的安全。 因此,傅宴平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自己想到的目的地。 当他来到郊外军营时,立刻被里面的乱象给吓了一大跳。 本想准备查一查禁军寻常训练的情况的傅宴平看着眼前破败的军营,和站在门口瞌睡的老兵,满脸的疑问号。 这踏马的是雪枫国的精锐士兵? 整个军营内,压根看不到任何士兵,现在日上三竿,全部在军营内睡觉。 门前两个松垮的老年男子昏昏沉沉的看着军营的大门,这两老头身上军装穿的松松垮垮的,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来的地痞流氓呢。 傅宴平大怒,在细问下才得知原来对方是普通百姓,被禁军雇佣来看守大门。 至于原来的禁军,则去经商的经商,种地的种地。 傅宴平闻言脸色无比难看,进入军营后去查了查武器库,看到的一幕更让他勃然大怒。 武器库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武器,存放的武器也都快生锈了! 这里可是皇城,天子脚下啊! 可想而知,雪枫国的军备到底腐朽到什么程度。 虽然自三国鼎立的局面形成后,从未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但即便如此,还应该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才是。 傅宴平终于无法压制住内心的火气,怒喝道:“给我将这里的主官叫来!” 等主官来了后,傅宴平便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傅宴平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是军中有人将精良的武器全部拿去当废铁卖了。 傅宴平怒极反笑,好啊,好啊!这都是雪枫国的好官啊! 要知道雪峰国最精锐的兵械盔甲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了,而张维将军前线还在打仗呢! 想到这儿的傅宴平再也忍不住了,一刀砍了面前的主官。 “一群蛀虫!你们在蚕食雪枫帝国的根基啊!” “一群混蛋!王八蛋!你们不配称为雪枫国最精锐的兵!” 傅宴平在这一刻是失望透顶的。雪枫国在建立之初,太祖便把天下的精锐集中在了皇城,以此来巩固皇权。 因此,雪枫国最厉害的兵种就是禁军这群中央军,如今这群禁军像什么? 让他们去打仗,他们能打谁?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国家的武备彻底废驰,雪枫国将彻底灭亡! 他将这种情况全部记录在册,第一时间想去皇宫告状。 这仗,爱谁打谁打去。 就算他是用兵如神的战神,带着这么一群老爷兵,不,说是老爷兵都抬举了他们,哪怕是兵圣来了也无力回天。 就在他含着满腔怒火准备离去的时候,回头却看到了那些老爷兵们,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这个新来这的将军狂怒。 对这群老爷兵来说,傅宴平不是第一个表现出这种神态的人。 甚至有人比傅宴平还激进,但最后那个人坟头草的三米高了,而他们依然悠哉悠哉的生活着。 傅宴平顿住了脚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朝堂上立下的那些豪言壮志。 不行,要是就这样灰溜溜回去告状的话,岂不是让楚川平这种小人看笑话了? 一想到楚川平那副小人嘴脸,傅宴平就一阵恶心。 想到这,傅宴平回头,道:“把你们主官叫出来。” 许久的沉寂,没有一个士兵理他。 傅宴平出离的平静,只是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并不如表面般平静,嘲讽道:“怎么?你们的主官连出来见人都不敢吗?” 又是许久的沉寂,就在傅宴平的耐心即将耗尽的前一秒,之前那个守门的老兵颤颤巍巍道: “大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主官刚刚给你砍了?” 傅宴平这才想起刚刚自己在暴怒的时候确实顺手宰了一个家伙,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 “行,把你们的二把手叫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那个老兵出言道:“二把手是楚大人,他人不在军营……” 傅宴平看了一下天色,皱眉道:“现在可是值班时间,他怎么会不在军营?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 谁知,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低头不言。 傅宴平可没有时间陪他们打哑谜,随手指着一个人喝道:“你来说!” “楚大人,他……他现在可能还在青楼。” 傅宴平听完后都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还特意追问了一遍:“你说啥?” 当兵士把内容重复了一遍之后,傅宴平终于对这群禁军彻底失望透顶了。 “把所有人集合起来。”傅宴平压抑着怒火,强行按捺下杀人的冲动。 “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巡逻,所以……” 其中一个兵痞似乎还想挽救一下。 任谁都能感受得到傅宴平身上散发的超低气压。 傅宴平笑了,盯着那个士兵道:“呵,巡逻?据我所知,禁军每个时辰是有四支队伍在巡逻,每支有二十人。” “也就是说,扣掉这八十人,剩下的人都给我现在归位集合。” 当傅宴平看到禁军那歪歪扭扭的队列之后,脸都绿了。 “清点人数。” 等人数结果出来之后,傅宴平差点脑溢血去世。 “四百一十六人?!”傅宴平几乎是吼出来的。 “禁军的满配名额是五万人,哪怕是前阵子张维将军带走了一部分,但是留下的仍然有三万多之众。” “结果,你t告诉我说你们最终连500人都不到!” “这t要是有敌国军队打过来了,难道要靠你们这群饭桶守城吗?” 傅宴平那个叫气啊。 三万多人的名额,最后别说凑齐三万人了,一万,不,一千人都凑不齐! 第八十三章 吃空饷还这么嚣张? “将军,有没有可能他们都现在出去了?也许晚些就回来了呢。” 哪怕是那些兵痞也知道这事要是闹大了,自己多半是项上人头不保了,赶紧试图补救。 傅宴平盯着众人,笑了。 这样一个帝国,哪怕上一世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就走向灭亡了。 “行,本将就在此等候到日落,看你们一个军营能凑出多少人来。” “校尉,你现在给我守住整个军营,许进不许出。不要想着徇私,不然的话,本将只能赠你一个九族消消乐了。” 傅宴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诸校尉,道:“你们应该明白,本将不是在开玩笑。不瞒你们,本将军很快就要率军出征抵御祈风帝国的进攻。” “而我要率领的军队就是三万禁军,你们可以想想到时候如果凑不够人数,因而耽误了军机,你们说你们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想活命的话,就好好配合本将军。” 傅宴平甩下一段话,走进了帅帐。 外面太晒了——主要是看着这群老爷兵就来气。 “主簿何在?” 傅宴平坐落后,向外面喊话道。 很便,有一个文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将军。” “把你们军中的花名册搬上来。” 傅宴平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主簿还不敢说什么,赶紧下去把花名册搬了上来,只是搬上来的时候,他手心里面全是虚汗。 别人或许不知道花名册里面的猫腻,他作为军中的主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果然,傅宴平好不容易舒缓下去的眉头又慢慢的皱了起来。 一盏茶之后,傅宴平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愤怒,直接将手中的花名册甩了出去,扔在主簿怀里:“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说实话,傅宴平已经不对这群禁军有任何的期望了,但他真的没有想到禁军的腐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t一本花名册下来,单单是张三这一个名字就有上百个在这儿。你跟本将军说这是重名,本将也就忍了。 可是接下来的李大牛,李二牛,李三牛,一直到李十七牛是什么东西?! 搁这你老李家一共生了十七个儿子,还全都送到禁军里面来了呗? 更不说里面还有狗蛋、石头、麻花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名字了,直接把傅宴平看的血压都蹭蹭往上涨。 你们搁这是把本将当傻子耍呢? 傅宴平这一生气,主簿给吓坏了,连忙跪下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军中吃空饷的传统自我国开朝就有了,并不是现在才有的风气。” 傅宴平闻言更加愤怒了:“所以在你们看来吃空饷就是理所当然的喽?!” 主簿低头不语,但是看他的神色明显就是这样认为的。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毕竟几百年下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上面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现在一个将军下来突然说要整治这个局面,这不是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着吗? 傅宴平扶额,摇了摇头,努力将偏高的血压往下降,知道这支禁卫军已经彻底废了。 这要是带到战场上去,绝对给他们坑死不可。 要知道,皇城禁卫军可以说是雪枫国的精锐中的精锐啊…… 结果五万人的名额,最后实际值满了400余人,这种渗水程度,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终于等到了黄昏时分,傅宴平再一次走出营帐的时候,众人已经稀稀疏疏、零零散散列好了队仗。 傅宴平扫了一圈,估算了一下,大约也就在五六千人左右。 而这里面,绝对少不了某些校尉以权谋私,偷偷将自己查营的事情泄露出去后,那些当事者临时向百姓招募的混水摸鱼的人头。 可即便在他们浑水摸鱼的情况下,也只凑到了五六千人,离三万之数远之又远。 傅宴平笑了。 一群校尉、兵痞们也笑了。 “副将何在?” 傅宴平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轻,只要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他进入暴怒状态的前兆。 或许是由于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下面依旧吵吵嚷嚷,闹闹哄哄的,根本就没人鸟他。 傅宴平慢慢加重了语气:“副将何在!” 这一下前排的人基本上都听清了,军中出现了一小会的片刻安宁,不多时又恢复了吵闹。 该无视的无视,该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根本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怕什么,反正法不责众,就算闹到皇帝那里去又怎样? 历朝历代都这么干的,只不过到了他们这个时期稍微严重了一点而已。 难不成皇帝还能因为这个把他们这么多人都砍了?不可能的。 傅宴平不知道是第几次冷笑了,只是这一次笑容却有些阴森:“副将何在?!” 终于从第二排中间走出了一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和胭脂味混杂的矮小男人,一脸不耐烦的道:“我就是,请问长官有什么指教吗?” 他虽然说着长官,但言语里面却没有半点的尊敬之意,神态也傲慢之极,显然没把傅宴平放在眼中。 傅宴平将头撇到一边去。 倒不是说他害怕了这家伙,而是单纯因为这家伙身上的气味太冲了,这让一向清欢的傅宴平鼻子有些受不了。 然而他这个微小的举动,却让对方觉得他这是想要服软,于是态度更加恶劣了:“你到底有什么吩咐,赶紧说,本大爷可还要回营睡觉呢。” 他这句话一出来,他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 站得较远的人自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看到前面的人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几乎失控。 傅宴平静静地等他们笑完,一直等到场面安静了下来,才道:“都笑完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也没有回答他,但场面确实比刚刚安静了许多。 傅宴平上前一步,逼近副队,语气阴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副队被他的气势震慑的连年退后退了几步,随即感觉自己的姿势太怂,脸上挂不住。 但让他与傅宴平直视,他也不敢,于是他就抬高了音量,来给自己壮胆。 “怎么?小爷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京城楚忠是也。” 第八十四章 救场 傅宴平也不管他的回答有多中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道:“楚忠,是?本将记住了。” 楚忠见他始终也不敢动自己,更加坚信他是拿自己没办法,不由嘲讽道: “你记住了又如何?别白费那个心思了,像你这种小白脸除了会像皇帝打小报告还会干什么?” “我告诉你,没用的。” “禁军又不是现在才变成这样的。早在太祖时就有苗头了。皇上也拿我们没办法的,总不可能真把我们几万人都杀了?” “有骨气一点的皇帝,最多也就是拿我们几个带头的人出出气。” 楚忠挑衅地看了一眼傅宴平,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之后,胆子越发的张狂了起来,说话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可是皇帝就算把我们官职贬了又能如何?” 在傅宴平阴冷的目光下,楚忠继续疯狂作死。 “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禁军一把手二把手,身上基本上都是有世家贵族的支持,哪怕被贬官了,过不了多久也能重新启用。” “而你,作为一个打小报告的人,明显动了所有世家的利益,你觉得皇帝能保住你吗?” “他即便是能帮你挡住明面上的刀枪,能挡住那躲在暗中的冷箭吗?” “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楚忠越想越心安。 确实,就这一个毛头小子,能耐自己如何? 不是皇帝封你为将军,你就是将军了。得看我们兄弟们认不认你这个将军,我们要是不认的话,你连屁都不是。 楚忠的话可以说是撕下了皇朝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傅宴平眼角跳了跳,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傅家,又如何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军功世家呢? 只是傅老将军离世后,傅家现在没落了而已。 楚忠还想继续炫耀,但傅宴平已经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若不是他忍住了自己的杀意,早就直接杀了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玩意。 凭借着身高优势,他轻而易举的提起了楚忠,在楚忠是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傅宴平心满意足地出了营帐。 呼,终于把心中的那口恶气给吐出去了…… 另一边,楚忠正倒在地上,将身体弯成了虾米。 他满脸通红,全身都被疼出了冷汗,手还死死捂着裆部,但很明显有鲜血从他的手缝里滑落…… 眼看傅宴平就要这样轻松离开军营,楚忠强忍着胯下剧痛,嘶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弄死他,出事了到时候算老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楚忠毕竟是军中二把手,还是有自己的死忠的。 又加上傅宴平这一番操作下来使军中大部分人都对他不满,因此众人还是围了上去。 楚忠这才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感,这么多人,哪怕一人一拳也足够弄死傅宴平了。 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大不了就随便在军中找个替死鬼顶一下呗。 反正在场那么多贱民,还怕找不到一个背锅的? 谁知,傅宴平居然主动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道: “你们确定要对我动手?” “我不知道一个帝国大将军死在自己军营里面会发生什么后果,不过你们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我一条命换你们几千条命,很划算。 “不对,应该是我一条命换了几万条命,毕竟你们要是动手就如同谋反了,到时候可是夷家灭族的,就是不知道谋反这个罪名你们世家还能不能担下来……” 世家能不能担下来,这群兵痞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一旦自己敢动手,到时候皇权与世家的博弈中,自己绝对是第一个牺牲品。 自己一人死了不要紧,但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敢拿着自己九族性命开玩笑。 “蠢货,你们快上啊!愣着干什么?你们忘了,咱们的大将军一直都仅仅只有张维老将军而已,怎么突然又蹦出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众人果然又犹豫了。 确实,到时候对方要不是大将军的话,而自己又没出手,最后肯定会被楚忠使绊子。 傅宴平眉头紧蹙,心道,这下麻烦了。 哪怕这是一群猪,四五千只猪自己也要好半天才能抓完,他们一人一口口水就足以淹死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不能对他们痛下杀手。 自己杀一两个用来杀鸡儆猴的话,皇帝还能为自己担着,但自己要是动不动就杀了数百个同袍,那这罪名可就不是谁能担得起的了。 到时候,哪怕因为自己与赫连景熙种种关系,最后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已经有胆大的朝他攻了上来。 傅宴平终究还是没敢下死手,只是将第一个人一脚踹飞。 然而就是他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士兵们的冲动。 很快,所有人都扑了上来,时间一长,哪怕傅宴平身手再好,也难免出现了几道伤口。 就在傅宴平犹豫着要不要反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呵斥声:“你们在干什么?难道要谋反不成?” 傅宴平听到这种声音的主人时,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些士兵也纷纷被控制住了。 来人正是赫连温妤,而控制士兵的则是骆舟白。 骆舟白也很无奈。 上一秒皇帝还一再的警告自己,不要让长公主发现自己的存在,结果前后不到一天,自己就主动在长公主面前现身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 当赫连温妤开口的那一刹那,骆舟白就不得不站出来,带着自己的手下提前控制好赫连温妤周围的士兵。 万一这些士兵突然情绪上头了,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什么长公主。 到时候一旦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哪怕后面皇上把这所有的禁卫军都杀了,自己同样难逃一死。 和这群老爷兵不同的是,骆舟白手下的禁卫并不多,只有区区几百人。 但是这几百人都是禁军中实力最强劲的一批人,其精锐程度根本不是这群废物能够比拟的。 第八十五章 解散禁军 在控制了局面后,赫连温妤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众兵面面相觑,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或许就是刚刚被他们群殴的傅宴平了,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皇室,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不认识赫连温妤,但楚忠认识啊。 当看到赫连温妤亲临之后,楚忠便知道今天留不下傅宴平了,但还得忍着胯下之痛挣扎着起身给赫连温妤行礼: “臣等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一众人看见自己的老大都跪了,自然也就不敢再继续嚣张了,一个个乖乖跟着行礼。 傅宴平看着赶过来的赫连温妤,感动的同时有些头疼,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赫连温妤闻言一阵不满。 不是,你什么态度?本公主听说你这里出了事可是火急火燎过来救你的,结果你一过来就质问了我? 这么想着,她气呼呼地别过了头。 还是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解了围: “是我跑去请长公主殿下找你的,我看你从早上出去之后一直让黄昏都没回来,檀老又不在,就只能去求长公主殿下帮忙寻人了。” “路过这边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 傅宴平闻言愣了愣,这才一个小女孩从她的背后探出个脑袋。 你别说,要是月菱不说话的话,他还真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小人物”。 同时他也是服气:“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晚一点回家不是很正常?怎么,还怕我能丢了不成?” 赫连温妤懒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过头来问仍然跪着行礼的一群兵士道:“发生什么了?你们要谋反吗?” 这可把楚忠等人吓了个激灵,这罪名可不兴随便的说。 本来他看到长公主殿下终于注意自己还是非常开心了,可听到她的质问之后,额角立即布满了冷汗,连忙磕头请罪。 楚忠连忙辩解:“长公主殿下明鉴,我等绝不敢有这种想法,臣等对皇上和长公主殿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呀……” 赫连温妤冷哼一声。 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政治小白,眼下看到傅宴平在军营吃亏了,自然就更偏袒于傅宴平一些。 被一众兵欺负,没想到他一堂堂大将军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在傅宴平的言语中,她终于大致明白的事情的始末,得知事情原因的赫连温妤听到禁军乱象时,其愤怒程度可比傅宴平要远远高的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支禁军可以说是皇权的最后一道保障,可如今禁军腐败,她怎么可能不怒? 要是有人现在谋反,雪枫国可不得改朝换姓了? 于是,气急败坏的赫连温妤对着众兵士一阵输出,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等她愤怒过去之后,同样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同样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只是徒有一腔热血罢了。 “查,彻查!一定要把相关的官员绳之以法,诛族!” 赫连温妤咬牙切齿,但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不现实。 还是傅宴平还有一丝理智,劝道:“走,回去再说。” 赫连温妤愤愤地看了歪歪扭扭的队列,异常的失望,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影,傅宴平知道她心情不好,担心出事,赶忙追了上去。 不多时,楚忠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看着匆匆离去的赫连温妤一行人,轻蔑地笑了。 呵呵,长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气走之外同样无能为力? 他甚至能猜到,过不了多久,皇帝甚至就会赶到,将他,楚忠,罢官甚至是关进监牢。 但他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他是所有世家利益的代表,世家不可能将禁卫军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所以只要等这阵子过去之后,他楚忠该大鱼大肉还是大鱼大肉,该潇洒还是潇洒。 谁知,傅宴平走到了帐营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冷冷道:“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不用过来了。” 楚忠一下子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你们被踢出禁卫军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属于禁卫军的一员。” “你说谁?” 傅宴平扫了一眼仍然摆成的稀稀疏疏的四百多兵痞,吐出了一句话:“所有人。” 楚忠先是不可思议的愣住了,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你们听到了吗?他要解除我们所有禁卫军,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以为你是谁?” “那再加上本宫呢?”赫连温妤明明已经走出营帐好远了,不知为何却停下的脚步,冷冷道。 楚忠愣了愣,有些不能理解:“长公主可是认真的?你知不知道解散禁卫军意味着什么?只要禁卫军不在了,皇城第二天就能乱起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傅宴平不耐烦道,“今天你们必须搬出去,明天我会派人来接收营帐,还留在这的,一律当叛军处理。” 说着,傅宴平就头也不回地追赫连温妤去了。 等赫连温妤一行人彻底走远之后,其中一个小队长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来:“将军,朝廷难道真的要解散禁卫军了吗?”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他们在禁卫军里面摸鱼摸惯了,捞了不少的油水,要他们突然离开禁卫军,他们当然是不同意的。 何况禁卫军的福利和待遇是真的好,毕竟可是天子亲军呢,基本上所有资源都优先往他们身上倾斜。 他们怎么舍得放手这么大一块肥差? 楚忠轻蔑道:“呵呵,大家伙放宽心就好了,他们也只能说说而已了。” 那个小队长还有些犹豫,道:“可是这一次是长公主殿下亲自发话哎……” 楚忠瞪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别说她只是长公主殿下,就是他是皇上又如何?” “这皇城没了我们禁卫军根本运转不下去,你信不信我们解散了第二天,整个皇城秩序都得崩溃?” “更何况他解散了我们禁卫军,谁来保护皇城?” “没听到刚刚傅宴平那小子说吗?朝廷正在筹备对祈风帝国的战事,而主力正是我们禁卫军,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点解散我们?” “没了我们,谁替他们打仗?” 第八十六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于是纷纷放下了顾忌,开始拍起了楚忠的马屁。 楚忠被拍的飘飘然,在短时间内居然忘记了胯下之痛,直到他狂傲的走了一步,当下就惨叫的出来。 “将军,将军——” “将你妹啊,还不快请大夫?!” 另一边—— 军营的乱象赫连温妤是不知道的了,现在她正独自走在街上生闷气,傅宴平看着她黑着脸根本就不敢靠上去。 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一般的死寂。 赫连温妤在生闷气的时候,无关人员还是少靠近为好。 这一点,傅宴平是深谙于心。 他知道但不代表方月菱这个小家伙也知道,只见方月菱气喘吁吁的追上赫连温妤,胆怯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赫连温妤不耐烦地低头看去,正好迎见了月菱稚嫩甜甜的笑容,双手捧着一支木簪,道:“公主殿下,这个,这个……” 原本想要发火的她却宛如被泼了冷水般地愣住了。 见对方半天也没有说出所以然来,方月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开始紧蹙,露出了一副委屈相。 赫连温妤被她这憨憨的模样逗笑了。 事实证明,人绝对是一个看颜值物种。 当月菱还是小乞丐的时候,面对她时,赫连温妤躲避还来不及,根本就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 可是,当月菱换上了萌宝皮肤时,再配上暖暖的笑容,立刻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那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人类幼崽呢? 所以,赫连温妤主动停下了脚步,蹲下来,温柔地揉了揉月菱的脑袋,又接过了她手中的木簪,轻声道:“别紧张,你想说什么?慢慢说——” 在赫连温妤的安抚下,月菱终于不再结巴了,流利说道:“长公主殿下,这是我亲手刻的木簪,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嘛。” 说着,她亲昵地在赫连温妤的手上蹭了蹭。 哈? 本宫什么时候和这小屁孩交好了? 唔……不过有一说一,似乎这样也不错。 赫连温妤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木簪,终于露出了笑容,道:“为什么呀?” 方月菱看了一眼傅宴平的方向道:“他告诉我说要感恩的,你帮了我,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此话一出,让赫连温妤不禁感到有些尴尬。 好像本宫也没帮她什么? 是帮她把傅宴平找到了?还是…… “是感谢你们没有杀掉我,还收留了我啦。”方月菱补充道。 原来如此。 赫连温妤这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这事还主要都是傅宴平那家伙的功劳。 当初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很难想会是个什么结局。 她收下了木簪道:“你还有这种天赋?” 月菱挠了挠脑袋:“我刻了好久呢。本来是给——” 月菱愣了一下,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 赫连温妤也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而是很珍贵地将木簪收好。 虽然以她的身份这天下什么样的簪子拿不到?可是这是小月菱的一番心意,赫连温妤还是挺感动的。 ——至少比跟在后面的某个家伙请别人代劳好多了,要不是重活了一世,她差点就轻信那家伙。 赫连温妤原先失落沉闷的心情被月菱这么一打岔,果然好了许多。 傅宴平还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见她心情好转一些,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月菱便和赫连温妤聊的火热了。 “你在傅府没有受到欺负?要不要搬到本宫长公主府住?” “不用,檀老对我挺好的。”月菱将头摇成了一个波浪鼓。 赫连温妤见她只字不提傅宴平,好奇道:“那他呢?” 月菱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傅宴平,后者7见她莫名其妙回头,不由自主的瞪了回去,吓得月菱又缩起了脖子,嘟囔:“太凶了。” 赫连温妤被她逗笑了,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走到了长公主府。 就在赫连温妤依依不舍地与月菱分别时,忽然感觉一旁的街角有一道仇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便疑惑的向那个方向看去。 目光的主人是一个落魄的男人,一副穷酸样,但是却是细皮嫩肉的,让赫连温妤很是疑惑。 京城中皮肤这样好的人,哪个不是贵族出身?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脸上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让赫连温妤莫名其妙。 “公主,那是许家人。”秋月悄悄提醒道。 “噢。” 在赫连温妤还没想起许家人是谁时,傅宴平已经要带着月菱回府了,她自然也就顾不上这种小事,连忙向傅宴平喊道: “喂,军营那件事情要不要本宫帮忙想办法解决?” 赫连温妤的话让傅宴平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笑道:“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关心在下,实在是让属下受宠若惊啊。” 什么啊?搞半天还要阴阳怪气一下子。 赫连温妤恼羞成怒,暗恨自己多嘴,傅宴平的事关自己屁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傅宴平继续道:“不知长公主殿下有何良策?你又能如何解决?” 赫连温妤沉默,她虽然是一个政治小白,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解决。 “我总归比你有办法。”赫连温妤嘴硬道。 她总感觉自己是不是犯贱,傅宴平根本就不领自己的情,自己还要屁颠屁颠的为他着想。 就像现在这件事一样,也许自己揽下来之后确实没办法解决问题,但她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即便是解决不了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傅宴平就不一定了,他插手这件事情之后,不管事情最后有没有被解决,傅家一定会被各世家联合起来疯狂针对。 只要他肯开口,自己高低也会帮一帮的。 再不济的话……紧急颁布一则招兵令也行? 然而,傅宴平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只是淡淡的道:“你解决不了的。” 赫连温妤正准备开口反驳说你在轻看谁呢,就见傅宴平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道:“我自有办法。” 他本就容貌极佳,此刻严肃的模样更是平添了几分霸气的感觉,令人安全感爆棚。 第八十七章 召集老兵 赫连温妤被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镇住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方法,但是他这个样子真的好帅啊…… 逞强,一定是逞强。 赫连温妤在心中下了定论。 傅宴平没有再理会犯花痴的赫连温妤,他现在必须要回去部署了。 过不了几天大军就要开拔了,可是就禁军现在这乱象,他要是带着这支军队上战场,那就是送人头了。 想到这,他就有些头疼。 想当年,太祖时期,雪枫国的大军可是披靡天下的,其中的赫连铁骑更是让天下闻风丧胆。 再看看现在的军队,傅宴平怎么都没想到能堕落到这个程度…… 要是太祖知道了现在这情况,估计能气的推开棺材板站出来骂娘。 要知道赫连一族原先可是草原上的雄鹰啊,武德充沛的赫连骁骑追随着太祖打下了今天雪枫国的江山。 今日,一切辉煌都已不在。 就当傅宴平感慨万千时,赫连温妤还是开口了,只听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本宫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解决这个问题,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逞强,扛不住就交给本宫解决。” “本宫虽然未必能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但是肯定能保住傅府。” 傅宴平愣了愣,这是自赫连温婉重生以来,首次主动表露了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一暖,不由得加快了进府的脚步。 ——他怕下一秒他就哭出来了。 放心,我还没娶你回家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小问题绊倒。 傅宴平暗想着,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怕因为自己这一句突兀的话,将自己好不容易在赫连温妤那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好感给败完。 赫连温妤可不知道他内心想了那么多的戏,只见他装高冷,根本就不回应自己,不由气的直跺脚。 哼,装高冷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宫还不屑于和你说话呢。 本宫也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就会怜悯傅宴平呢?他有麻烦关本宫屁事。 好…… 本宫开口帮他,只是因为看在他救了本宫那么多次的情分上,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更何况上一世他还—— 想到这,赫连温妤的眼神逐渐坚定,转向了漠然,不管怎么说,傅宴平在上一世杀了皇弟,让她没有了家,这是铁改不了的事实。 “本宫只是惜才罢了。”赫连温妤喃喃低语,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另一边的傅宴平回到府上后,立刻找来了檀老,问道:“老伯,就是您还能帮我联系到曾追随老将军征战沙场后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吗?” 檀老闻言,脸色大变,慌忙向四周看去,一旦确定周围没人旁听之后,又细心的关好了门窗,这才小声的道: “少主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要谋反吗?如果是谋反的话,这得要用死忠才行……” 傅宴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情是檀老误会了,连忙将事情的缘由向檀老讲了一遍。 檀老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少主可是吓死老奴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安全之后,檀老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宴平啊,想我傅家三代皆忠,万万不可陷老将军于不义之地。” “当今圣上虽然年幼,但还算是明事理,未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傅宴平无奈地打断了檀老的教导,道: “行了,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我这不都解释过了吗?” 檀老笑着点头,接过话头,想了想道: “老兵的话,倒也不是找不出来。” “单是与我们府上还有联系的就还有三四百人,在京城退休的应该会有个两三千人,再在京城周围进行招收的话,凑个一万老兵应该不成问题。” 檀老的话让傅宴平大吃一惊,浑身不寒而栗。 要知道今天他参观了整个禁军军营,总人数也不过才三四千,更何况其战力实在令人堪忧。 这要是傅家真的把所有老兵聚集在一起起事的话,还真别说,有极大的可能能够攻陷皇宫。 似乎是看出了傅宴平的惊讶,檀老苦笑着解释: “自先皇驾崩后,各世家便把手伸进了禁卫军里,开始不断的淘汰近卫军原先的成员,从而来空出席位,安置他们世家的人。” “现在整个禁卫军里面,恐怕除了宇文奈和骆舟白两位都指挥使手中还有老兵之外,剩下的都已经被换成世家的废物了。” 傅宴平回忆了一下今天所看到的暮暮历历。 呵,可不是么。 说不定放三万头猪上去都比那群废物的战力强。 见傅宴平心动了,檀老赶紧提醒他: “在没有皇上的召令擅自聚集老兵可是死罪。” 傅宴平很想说其实以他跟赫连景熙的关系,哪怕他未经过赫连景熙同意擅自聚集私兵,只要后面给出解释,那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看着檀老一脸忧虑的表情,傅宴平也没办法,只好按着他的意思来了。 也罢,勉强让盟友知道一下自己的计划,倒也并无大碍。 于是,他便连夜进宫请旨去了。 赫连景熙在听完傅宴平的描述后,果然是暴跳如雷,立刻叫来了骆舟白,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骆舟白:“……” 又是想上司宇文奈的一天,罢了罢了,反正都是背锅的,还是躺平的好。 赫连景熙一阵输出之后,又踹了他两脚,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 毕竟无论是宇文奈还是骆舟白,他们都没有能力和权力去阻止世家把手伸向禁卫军。 “现在你打算如何?”赫连景熙好不容易消了气,转头看向傅宴平,问道。 反正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毕竟禁卫军涉及面太广了,稍有不慎便是天下动荡…… 所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傅宴平身上。 要是皇姐在的话,他肯定优先听取皇姐的意见,但皇姐不在,他自然是得听听傅宴平的想法。 傅宴平倒也没有让他失望,道:“我打算召集老兵……” 傅宴平把自己的想法一一托出。 第八十八章 擅闯军营 赫连景熙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中间的惊惧,再到后面的麻木,等傅宴平说完之后,赫连景熙还是被傅宴平的大胆给吓到了。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赫连景熙对此非常怀疑。 傅宴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的决策。 赫连景熙咬了咬牙,终于道:“好,信你一次,干了。” 傅宴平露出了笑容:“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而一旁的骆舟白都快要哭了,这是他能听的内容吗?他听到了什么? 傅将军联合皇帝一起算计各大世家,还要对禁军动手! 这中间但凡稍微出点差池,骆舟白根本就不敢想象其后果! 骆舟白现在只想当一个聋子,这些东西他真的不想知道呀,他只想做依附于皇权的一把刀而已…… 赫连景熙却根本没有让骆舟白退下避嫌的意思,还是当着他的面一起和傅宴平敲定了计划的具体细节。 事实上是二人聊得投机,忘了某个背景板。 骆舟白内心: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皇帝把这些细节告诉他,这是对他的信任。 坏消息是他知道的好像有些多了,说不定哪天就被麻袋套住,然后离奇失踪了。 等两人敲定好细节后,赫连景熙这才惊讶地拍了拍脑袋:“咦?骆指挥使,你怎么还在这儿?” 骆舟白都想哭了,那是我想在这吗? “臣告退。” 见赫连景熙没有反对,骆舟白赶紧像逃一般的飞离了此处是非之地。 赫连景熙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身影,噗嗤一声笑了,忽然反应过来傅宴平还在一旁看着呢,赶紧收起了笑容: “你还不下去准备,在朕这儿待着干嘛?” 傅宴平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道: “今天下午温温说,如果我扛不下去的话,尽管去找她,她一定会保我一命。” 说着,他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赫连景熙眯起了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想表达什么?我警告你,这件事情你要是敢把皇姐扯进来,别怪我翻脸!” 傅宴平对他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非常平静的道:“我怎么可能把她扯进来?我比你跟清楚这里面的凶险。” “那你想说什么?”赫连景熙听到他的解释,脸色稍缓。 “温温在关心我。” 赫连景熙正举着茶杯喝茶,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哈?!” “温温在关心我。” 傅宴平像个小孩子般又重复炫耀了一遍。 赫连景熙愣了好久才领悟他想表达的意思,不由大怒:“滚滚滚,朕不想听——” 来朕面前秀恩爱,真是不害臊。 朕如今也是坐拥后宫三千……啊不,后宫五百的人了。 跟朕比,你还差了老远呢。 傅宴平却还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赫连景熙疑惑,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傅宴平摸了摸肚子,有些尴尬地道:“刚刚出门有点赶,今天中午又是在军营中度过的,所以现在有点饿……” 哎,就是玩儿。 本将军就要搁这待着秀你。 赫连景熙咬了咬牙,道:“你不会回去吃吗?” “要不要这么小气,我帮你办了这么多事,一顿饭都不请是?” 傅宴平说着,略带傲娇地仰起脸。 赫连景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来人,上膳——” 次日。 楚忠一行人正带着几个老油条走进了军营,却被拦了下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可还不等他发怒,守在军营的两名甲士已经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冷声喝道:“军营重地,擅闯者死!” 楚忠这才发现守门的两个人已经给换掉了,探头向军营里面看去,发现里面的士兵正在操练,但是却已不是昨天那一大批兵痞子了。 原来正是傅宴平昨晚从皇宫出来之后,连夜开始征集老兵,有了赫连景熙的圣旨,这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现在军营里面便有4000多刚召回的老兵,后续还会有陆陆续续的老兵加入。 这些老兵基本上都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哪怕只是简单的操练,其散发的气势都不是那群兵痞子可以相媲美的。 楚忠却并不在意。 他这些年是跋扈惯了,这会儿居然有人敢拦他,不难想到又是昨天那个臭小子搞的鬼。 一想起傅宴平,他便立刻感觉到胯下隐隐作痛,正欲发怒,只见那两名甲士如临大敌般眉头一皱。 下一秒,他们的刀就已经架在了楚忠脖子上。 几乎与此同时,军营里面立刻冲出来两只队伍,个个都是披甲带刀,立刻将楚忠集齐手下几个兵痞制服,为首一人道: “擅闯军营,疑似是敌国奸细,带走——” 看他这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在楚忠倒霉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楚忠愤怒道:“你要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然而,这些兵士根本就不管他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驱赶着他们。 很快,这些士兵就把他们带到了一片空地上。在这片空地上,楚忠及他的手下们还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同僚。 士兵们见有新人的加入,轻车熟路的将一行人缴械,然后驱赶到人群中。 楚忠还想说话,却直接挨了一个大逼斗。 见他大有要暴走的意思,周围早就守候在一旁的士兵纷纷抽刀。 楚忠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有异动,便会立刻成为这些士兵的刀下亡魂,不得不陷入了沉默。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很快楚忠手下便有机灵的小伙子,开始朝人群中的一人打听了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今天我们就是照常上班,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他们通知说军营已经给他们接管了。” “还说我们在昨天就已经被开除军籍了,我们当然是不依,可是还来不及闹事,就给他们抓到这来了。” 比楚忠更早被抓进来的那些兵痞们听到有人询问之后,立刻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吐槽了出来。 楚忠大怒地:“他们怎么敢?——这是谋反!” 结果他的大声喧哗又引来了一边守卫的不满,他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呵斥道:“吵什么?” 楚忠只能悻悻作罢,毕竟他要是敢争执的话,那就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第八十九章 再逢傅宴平 等守卫走之后,原先的一群狗腿子都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忠内心:你们问我,我问谁? 不过,他到时候还是得要这群狗腿子的支持,只能强颜欢笑安慰:“怕什么?他还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成?” “我就说昨天不应该得罪傅将军的。”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抱怨了一句。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附和。 能进入禁军当狗腿子的,其人品自然可见一般,当楚忠得势的时候,让他们去舔楚忠自然没问题。 但现在他们连手中的肉都不保了,谁还管你楚忠是谁呀? 就在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楚忠的脸色是愈发难看了。 随后又陆陆续续有不少的新人被送了进来。 直到中午,整个军营空地基本上塞满了已经被缴械的兵痞们,看其数量应该在300多人左右。 这些都是一群老爷兵们,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上午,自然是又饿又累,眼看就要纷纷暴乱了,已经有人在质问守卫: “你们到底要关押我们多久?都中午了怎么还不见送饭来?” 守卫们自然不可能对这一群兵痞客气,谁闹事就直接上去两个大逼斗。 终于,当这群兵痞们的怒气值几乎攒满的时候,傅宴平这才缓缓的从大门进来。 “参见将军!” 所有带甲的士兵纷纷单膝下跪行礼,喝喊声、肃杀声直冲云霄,让原先兵痞们所有的不满给硬生生压制了回去。 这群兵士们甚至没有列队,但其军姿之整齐,军纪之严明,与昨天那群兵痞们相比——算了,还是别比了…… 傅宴平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这才是一支精锐之师应有的模样和精气神。 看了一眼被拢在一起的兵痞们,傅宴平嘴角露出了一分讥笑,用散懒的语气道:“哟,大家伙都在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要搞什么花样。 他总不可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杀了? 楚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尤为的有恃无恐。 或许是为了向身后的那群泥腿子们展示自己的胆量,又或许是单纯想为自己昨天的胯下之辱出一口恶气,道:“不知傅将军有何指教?” 傅宴平看了他们一眼,故作惊诧:“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诸位吗?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众人一阵无语。 要说这群守卫不是得到了傅宴平的意思就直接将他们抓到这,哪怕以他们为数不多的智商,他们都不相信。 “军曹何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宴平还在那演戏。 可是,不等军曹站出来,楚忠便跳了出来,指着傅宴平的鼻子,骂道: “够了,有意思吗?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说,你到底想怎样?” 傅宴平却没有丝毫被骂的觉悟,还是看向了军曹——哦,对了,这里的军曹可是后面的老兵担任的,不是昨天那群无脑降智的废物。 军曹上前行了一个军礼,抱拳道:“回将军,这群刁民居然擅闯军营。” “末将将其喝退无效后,这群刁民居然还想攻击我等。” “故我等怀疑他们是敌国的奸细,于是将他们抓至此处统一看押,请将军处理。” 楚忠闻言,气的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本来就是来这里办公的,莫名其妙给你们抓过来了,你一个小小的军曹,居然敢抓本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傅宴平疑惑道: “嗯?办公?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昨天不是已经被开除军籍了吗?” “还是说你们在戏耍本将军?” 说到这,傅宴平语气抖然一冷,阴冷的看着众人。 傅宴平的突然变脸让在场众人的悚然一惊,懦懦不语。 “难道你们不知道冲击军营是形同造反吗?来人,将他们全部压入大牢,让其家人拿银钱来赎人。” 此言一落,当场炸锅,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与抗议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 “就是,你刚来了不起啊!” “小白脸,不要太过分!” “……” 这群人本来就是一群老爷兵,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早就习惯高人一等的思维。 一开始,他们还能看在傅宴平是皇帝亲自任命的面子上给傅宴平两分面子。 但现在傅宴平从他们嘴里面夺走了本来属于他们的肥差不说,还妄想从他们口袋里面掏钱,怎么可能? 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天了不成? 只要他们不认你这个大将军,你就连狗屁都不是。 傅宴平看着叫嚷的众人叹了口气,而后刀锋出鞘,离他最近的人头齐齐飞起。 “我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明白了吗?” 傅宴平看着安静下来的人群们冷冷开口。 擅闯军营,顶撞将帅,该杀! “有本事你就把我们都杀光!”有人在队伍最后面突然喊着。 “对!有本事就杀光我们!” “就是!当你爷爷是吓大的?!” 情绪是会传染的,原本只在后面的叫嚷声渐渐也传到了前面来,他们就不信,傅宴平真的能把他们都杀了。 把他们都杀了,谁能保证皇宫的安全?谁去征战祈风国? 楚忠闻言,虽然没有跟着这群混子一起喊,但嘴角已经不自觉翘起,看好戏似的看向傅宴平,想要看看他如何收场。 傅宴平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杀。” 冰冷的声音就像给现场按下了暂停键,让全场鸦雀无声起来。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也包括那群老兵。 这里面可是至少有三四百人啊…… “一个都不许放走。” 傅宴平阴冷的重复道。 一群人渣罢了,整天趴在军营里面,无所事事,胡作非为,只会吸雪枫皇朝血的寄生虫,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没有人可以挑衅他的威严,敢找死,那就去死。 傅宴平本来是想将他们关押起来,然后从他们手中压榨出他们这些年的不法所得,以此来充当此次出征的军费。 但是他们不配合,这让他很难办——难办,那就不要办了。 而后,傅宴平拔出映着寒光的剑,冷风吹过剑锋,让众人的心都感觉到了冬天将近的冰凉。 第九十章 月菱的改变 众人也回过了神,老兵们纷纷抽出了刀,他们在确定自己的上司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便齐齐出手。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不要啊大人!我错了!” “我是孙子!求求你让我走!我家老娘还在等我回家呢!” “你们这是谋反——” “……” 傅宴平加入了这场杀戮盛宴,挥舞着长剑,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手起刀落,血色弥漫。 楚忠瘫软在地上,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个傅宴平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怎么敢?!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杀戮同袍会被诛九族的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就在他连连瘫坐着后退的时候,傅宴平的剑已经到了跟前。 “放过我,我可以帮你掌控这支禁军,我可以——” 楚忠这一次是真的怕了,急忙向傅宴平讨饶,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傅宴平已经将他一剑封喉,甚至临死前,傅宴平都不曾看他一眼。 似乎,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杂鱼罢了。 “这都算个什么事啊?” 刘马看着满地的尸体与血色晕染的大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就是那个军曹,之前曾追随傅老将军一起上过战场,后来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原先的军功全部给世家冒领了。 所以,这几年他过的相当落魄,还好傅老将军不时对他有所接济,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随意当圣旨要求他重新回到禁军队营之中时,他内心是拒绝的。 直到,傅老将军的后代傅宴平亲自前来相邀,他才毫不犹豫的同意了,重新拿起了自己十几年没有摸过的刀。 在刘马看来,傅少将军还是太鲁莽了,没有傅老将军的稳重,上任第一天就把兵油子都给杀了,爽是爽了,可接下来呢? 在雪枫国的律令中,屠戮同袍是绝对的死罪,也是所有国家的大忌。 那些世家肯定会化身成一条条疯狗,就抓着此事死咬不放… 而站在傅宴平身后,正在料理“战场”的一众老兵们也对傅宴平的果断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杀伐果断,够爷们,像傅老将军。 “山匪一般都待在哪里?” 傅宴平甩干刀上的血迹,问道。 刘马一怔:“少将军问这个是想?” “只有猎犬可以看住野狗。” 傅宴平把刀归鞘,揉掉脸上的血迹。 老兵数量与祈风国二十万大军相差甚远,必须使用别的途径招兵。 刘马沉默,思索了一会,道:“只怕不太现实,土匪们都有一股匪气,不通教化,极难进行管理……” “不能行,也得行。”傅宴平语气冰冷。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行也必须得行。 他已经很努力的召集老兵了,然而,檀老还是太乐观了,从昨天晚上忙到现在,他才召集了不足五千人的老兵。 但是,祈风帝国有二十万。 朝廷已经基本上调不出更多的人马给他了,而他肯定不可能带着这一群兵痞们上战场。 哪怕自己征召的都是老兵,但数量还是太少了。 可现在已经快要出征了,哪怕他临时征兵也没用,未经训练过的新兵,上了战场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所以他得另辟蹊径。 于是山匪就意料之中的给他盯上了。 山匪为了生存,就不得不长期进行劫掠,甚至有些山匪还拥有着与官兵打过交道的经验,可以说与正规军差不了多少了。 只要将他们收编到部队当中,再发放盔甲,基本上就是一支现成的精锐。 而缺点嘛,山匪不通管教,这个到时候他自有办法。 他已经和赫连景熙商量过了,虽然赫连景熙并不赞同让山匪参军,打心里看不起山匪,但眼下的局势,赫连景熙还是通过了这一决议。 傅宴平想着,将目光眺向了城外…… 另一边的傅府。 方月菱正喜滋滋地吃着早餐。 她在傅府的这些天可没白待,光是做饭,就已经跟府上的丫鬟学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做出来的成色还是跟正常饭菜有点差距,但最起码……她已经能吃得下去了。 “有爷爷在,你还小,就别下厨了。”檩老看着她做饭时被伤着了的小手,心疼的不得了。 “小问题小问题,”方月菱满不在乎地夹起肉片,放到檩老碗中,“爷爷你吃。” “好,”檩老心疼得哪吃得下,可看着方月菱满眼的期待,便也只好吃下,还不忘担心道,“一会儿爷爷给你上药。” “没事的。” 方月菱笑道,露出两颗大白牙,格外可爱。 这些天以来,檩老总是陪她左右,把她当亲孙女来看,这让她感动不已。 打小起,即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好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便下定决心改邪归正,以后安分地待在傅府,好好对待檩老。 她甚至也是为此才学习的做饭。 “爷爷,最近怎么老是见不着傅宴平呀?”方月菱忽然问道。 虽然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但毕竟他是傅府的少主,这样一天天的玩失踪也不好。 毕竟他下午若是还不回来,檩老又得着急了。 檩老一着急,方月菱就得安抚檩老,并出去寻他。 每天好吃好喝的在傅府待着多好,一想到得出去找他就来气。 檩老闻言,叹了口气,如实道:“今日祈风国来犯,少主有要事在身,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率兵出征了。” “出征?”方月菱停下了筷子。 檩老闻言,解释道:“就是出去打仗的意思,少主是将军,事物繁忙,近几天还是少打扰的好。” 方月菱默不作声地思付着,檩老也放下了筷子,无奈道:“这一去也不知道得去多久……希望少主能平安无事的归来。” “爷爷,”方月菱终于开了口,她盯着檩老的眼睛,认真道,“你说如果我也去战场上立功,是不是也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泼天富贵了?” 既然傅家祖辈皆以战场杀敌为业,数百年间更是积累了无数财产,连封地也达到了数百公顷。 只要她也能这么有钱,就能过她想过的生活、做她想做的事了,如果……如果再多一点,兴许还可以接济一下。 第九十一章 方月菱请求出战 檩老闻言大惊失色,赶忙劝道:“那可不行,上战场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别说立功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可是……”方月菱仍想坚持。 “绝对不行!”檩老厉声道。 “那好。”方月菱只好妥协了。 她心中早已把檩老当成家人了,她自然是不希望家人担忧的。 可,这并不代表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檩老既然没有反驳她的观点,说明去打仗,立下了功,就会得到很多的赏赐,保准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上战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军队训练有素,你还这么小,上去不就是找死吗?”檩老唠叨道,“你以后都不许有这种想法!” “知道了知道了。”方月菱嘟囔道。 其实如果能像傅府这么富贵的话,那命赌一赌还是可以的。 赌赢了,一夜飞黄腾达。 赌输了,死的也挺快,没有痛苦。 就这么草草结束了饭局,方月菱像往常一样,揽下了洗碗的活,之后又忙着干一些别的活。 而檩老也总觉得不妥,跟着她絮絮叨叨了一路。 在她的一番解释下,檩老这才逐渐放心了下来,简单叮咛后,才离开了。 方月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送走了檩老,她便一路偷偷摸摸来到了傅府的主殿。 她年龄较小,傅府也对她并不设防。 因此,她便顺利的进入了主殿。 她轻车熟路的拿走了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塞到了口袋。 只要把这些东西卖了,就能有钱去买兵器了,而傅宴平最近又这么忙,一时半会儿肯定也不会发现。 她得意地想着,手上动作飞快,很快便塞满了口袋。 随后,她一个翻身闪出殿内,迅速离开了傅府。 傅宴平,这次对不住你了。 等我立功回来,这些东西我加倍还你。 边云山。 边云山是京城外的山脉总称,与皇城天险相得益彰,共同拱卫京师的安全。 随着雪枫国国势的逐渐衰微,以及官府加在百姓身上的徭役赋税逐渐增重。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迫上山入草,逃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中当了山匪。 以至于现在的边云山更是有“五里一寨、十里一堡”之称,可见山匪之泛滥。 “这里就是了?” 傅宴平看着面前的大山,手摸着刀柄。 “是的大人,边云三十六匪就在此地。”刘马在后面解释。 “边云三十六匪,是边云城的一方势力,不过别看名字威风,其实也就几十个小寨子罢了,”刘马接着补充,“平均下来每个寨子估计不到四五十人。” “那官府怎么不来剿匪?”傅宴平属实不理解。 你要是说山匪尤为的强大,让官府束手无策,所以官府才置之不理,那傅宴平理解。 可是这一个寨子才四五十个人,碰上官府的正规军,恐怕要扫荡起来也不是很难? “不是我们不想,是那些世家不让。在京城里的世家门阀,其哪个没有与这里面的山水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的联系?” 刘马耸了耸肩,解释道。 “很多他们世家不方便干的,或者是会违法的,不能摆在明面上解决的,最后基本上都是交给这些山匪解决,所以也就达成了双方共赢的局面。” “每次朝廷有大动作,往往我们这些将领还没有得到消息,世家已经把我们的行军路线提前透露给山匪了。” “更何况,边云山里的原始森林这么多,地势错综复杂,要是真派兵清扫也不容易,最后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般情况下,只要山匪不大规模进村,不是做的太过分,官府基本上不会去管。” 听着刘马的解释,傅宴平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雪枫国正快速走向衰微。 “原来如此。”傅宴平说着,看向了郁郁葱葱的大山,冲着一片在微风中摆动是灌木林大喊道,“野狗们,出来见你们的主人了。” 跟在傅宴平身后的众将士们都有些蛋疼的咧了咧嘴,就连刘马也是抽了抽嘴角。 自家大人这么狂妄吗? “好胆!”一道豪迈的声音传来,而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山腰浮现,一个个面容粗糙,眼神煞气十足。 “好狗!”傅宴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在人群里走出的单眼男人,笑了。 “这便是聚义堂的寨主钟凛雄。”军曹刘马汗流浃背地为主将科普道。 “聚义堂可以说是边云山上最大的一伙山匪团了,人数高达四五百人,而且通过与世家走私,获取了大量的军用盔甲与武器,实力不容小觑。” “还有就是钟凛雄虽然作为大当家,但是却并不算是大凶大恶之辈。准确的来说,钟凛雄所出身的钟家还是一个小有资产的财主。” “虽然比不得京城的世家,但在乡下也是独霸一方的存在。” “他曾参军入伍,但不是分配在我们老将军帐下,而是在李季奴将军的征北军中当一名普通的校尉,并且一待就是十三年。” “由于征北军长期镇守北疆,钟凛雄与家里的联系甚少。” “等钟凛雄负伤从战场退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家的良田古宅,因为家中无男儿,都被京城袁氏一族霸占了。” “而其唯一的妹妹,也因为不堪受袁家凌辱,最后上吊自杀。” “钟父遭此打击,一病不起,最后遗憾离世。” “钟凛雄受此打击,一怒下冲进京城,当夜血洗了京城袁家,这边是先帝时着名的‘南案’。” “后来在先帝的通缉下,钟凛雄带着几个在军中的兄弟进入了这边云山落草为寇。” “由于他在军中待过,一身胆识过人,很快便带着他的兄弟起家,通过四处兼并,成为了在边云山中规模最大的山匪团伙。” 刘马解释道,他早年间随傅老将军征战四方时,便对此人略有耳闻,随后经过一番打探,算是明白了对方的一系列经历。 “倒也算是一条汉子。”末了,傅宴平评价道。 “南案”他也有所耳闻,而且他还知道,袁家的家主正是先帝的老师袁文初! “南案”发生之后,袁家直系基本上被血洗一空,先帝为之震怒,但最后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并成为了一众世家的禁忌。 第九十二章 招安钟凛雄 眼下有些麻烦了,土匪头子钟凛雄显然与官府有仇,恐怕劝降他不那么容易。 “我需要够凶的野狗,你们,很合适。” 傅宴平点了点手指,打了个响指。 不管成不成,先试试。 若真的不行,那就杀,算是为后面的招安立威。 “大哥,他如此狂妄,不如让我下去劈了他?”对方一名有些壮硕的男子怒了。 野狗野狗的,他听着就烦。 “你是来招安我们的?”为首的单眼男人抬手制止了身后人的话语,而后看着傅宴平,眼里闪烁不定。 真是稀奇。 这么多年了,如此嚣张的年轻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说要招安自己,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毫不客气的说,哪怕当今的天子下旨赦免他,在京城里的那堆世家也绝对不会让这道圣旨出皇城。 “成了。”傅宴平对着身后开口。 他当然不会蠢到是个山匪就招安了。 有人为匪,为的就是所谓的逍遥自在,他们就爱以劫掠过往的商队与女人为乐。 有人为匪,那是只能上山了,后者与前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求稳,若非必要,他们不会绑人撕票,他们只要财物。 傅宴平其实早就打听到,钟凛雄自从成为了边云山最大的山匪势力之后,其野心不增反减,开始变得保守了起来。 根据宇文奈的密探情报,钟凛雄甚至在后山开垦出了一大片的荒地,作为山寨的粮食产出来源,大有要自给自足之意。 而近些年以来,钟凛雄和他的手下外出劫掠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更加凭借山谷里面的自身产出。 直到,山谷里面的冬天物资不充沛的时候,钟凛雄才会带着手下外出干一票,而且基本上都谋财不谋命。 这种人,只要有安稳的日子过,他们立马就可以从狼变狗。 傅宴平当然不会因骂人而觉得帅气,他需要确定,他们是披着狼皮的狗,还是找死的狼。 “对。”傅宴平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过了,而后负手而立,淡淡地道。 听到这话,人群立马小声议论了起来。 “那个老东西呢?”为首的钟凛雄看着傅宴平,眼中闪过思绪。 ——他说的是袁文初。 作为雪枫国的帝师,袁文初肯定没有在“南案”里丢掉性命。 不然的话,雪枫国恐怕最后就不是不了了之,而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钟凛雄了。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老东西活着,所以钟凛雄几乎从来没有奢望过朝廷的招安。 “那个废物已经死了。”傅宴平说道。 “你休要匡我,我的探子在一个月前还告诉我说那老东西活的好好的。” 钟凛雄根本不信。 再怎么说,袁文初也是朝廷重臣,怎么可能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呢? “贩卖朝廷军械,勾结外敌,不知道这个罪名够不够那个老东西再死一次呢?” 虽然同样都是世家,但傅宴平对袁家这种吸血的臭虫可没有一点的好感,所以对先帝帝师也没有半分的尊敬。 钟凛雄眯着眼睛道:“这个罪名倒是够了。只是你们有证据吗?如果没有的话,恐怕还不足以扳倒那个老东西。” 据他所知,袁氏虽然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可贩卖军械和勾结外敌对他们并无益处。 “你为什么会觉得战争前夕还有人讲究证据这东西呢?” 傅宴平笑了,笑容非常的明媚,钟凛雄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寒冬的冷意。 “禁军在我去视营的时候,总人数居然凑不够500人,其军械更是破旧不堪,大部分军械用品都被倒卖。” “本将军不久即要出征祈风,而所要用到的禁军和兵器现在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里面的缺口总要有人背锅,而那个老东西再适合不过了。” “袁家经过‘南案’之后基本上人口已经凋零了,等于是一个残废掉的世家。” “而这个巨大的缺口需要有人背锅,那些世家也不敢让朝廷继续查下去。” “毕竟要是真的彻查的话,谁又能够保证自己的屁股底下没有一点脏东西呢?” “所以,当皇帝和我同时把矛头指向那个老东西的时候,你觉得那些世家会落井下石,还是极力挽救?” 钟凛雄听明白了。 那些世家想要平掉这一口烂账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一口锅全部推到袁文初身上。 所以那些世家不仅不会帮忙,反而会尽一切可能将罪名往袁文初身上泼。 皇帝自然也是乐于看到这种局面。 顶锅的人有了,烂账也平了,无论是皇帝还是世家都皆大欢喜。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钟凛雄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傅宴平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催促,他相信钟凛雄是一个明白人。 “地位,尊严,财富,我都能满足你。” 等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傅宴平继续开口蛊惑道。 “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本将军可以替你保证,为令尊平反,享朝廷追赐谥号,以国礼入葬。” 钟凛雄眼神动了动,傅宴平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是的,钟凛雄心动了。 当了半辈子的山匪,说实话,他对地位,尊严,财富都不感兴趣,但是父亲确实他心中抹不去的一根刺。 现在朝廷承诺为父亲平反,还能获得追赠谥号。 至于对方这一番话的真假,他并不担忧。 这小子既然有胆量站在这儿,想必也是有点背景的。 先跟着他去一趟兵营,然后抽空面圣,得到皇上的首肯后,即便他骗了我们,我们也有别的办法全身而退。 至于出征祈风,直接跑路就完事了。 但只要有一丝能为父亲平反,杀掉袁文初的可能,也值得他去尝试。 想到这儿,钟凛雄抿唇道:“不知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傅宴平勾唇一笑。 这下,军队一事算是解决了。 与边云山情况不同,乾坤宫此时却是波涛汹涌。 一个侍卫跪在赫连景熙面前,语气恭敬。 “禀陛下,春花中毒一事,已经有新的进展了。” 第九十三章 小偷 “说来听听。”赫连景熙淡淡道。 自苗琳死后,他便派人暗中调查了此事。 没想到幕后之人心思极其歹毒,竟然把坏心思打到了春花身上。 皇姐的贴身侍女大宴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昏迷,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于是他当即加派了人手,暗暗调查幕后真凶。 这其中一定有某个世家在推波助澜。 但没有关系,什么世家敢把主意打到皇姐身边,他就是插翅也难逃一死。 “臣经过一番调查,查到了那名做饭的女厨的家人,”侍卫禀报道,“他们近来收到了一大笔钱,事后迅速离开了雪枫国。” “他们去了哪?”赫连景熙追问道。 “据边境的登记,很可能是去了祈风国。”侍卫答道。 祈风国,那正是春花与苗琳所中的毒的发源地。 看来,他们果真与祈风国有勾结。 能搞来祈风的毒药,还能把相关人证送到祈风国去,想必与祈风人交情不浅。 “接着查。”赫连景熙下令道。 “是。”侍卫抱拳道。 赫连景熙示意他退下,侍卫一副心不在焉地退到了门口,又补充道: “臣调查时,听闻一些下人说,春花小姐中毒的前一日宴会结束后,她与一众宫女在收拾残局时,曾与许大小姐许妍若有过交流,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赫连景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朕知道了。” 许妍若,这个人他有印象。 就是那个被没收财产的许府的人。 当初要不是皇姐的劝说,他估计都不会留下此人。 如此看来,日后需要多留意留意她了。 与此同时,大街的一角。 “大哥哥,请问这把长剑怎么卖?” 方月菱看着眼前泛着寒光的长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剑的剑身薄如蝉翼,泛着寒光,剑柄镶嵌着瑰丽的红宝石,流露出高贵与华丽。 另一旁的剑鞘上,也镶着好几颗红宝石,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看起来富贵堂皇。 一看就是一把好剑,是曾经的方月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存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变卖了傅家珍宝的她,已经有足够多的钱了。 “小妹妹,这柄长剑是三十两银子,”摊主见来者是个小孩子,便笑眯眯地回答道,“不过你还太小了,需要带着家长来才能买哦。” 正常来说,雪枫国是不允许商贩出售武器的。 可他并不在乎。 毕竟这柄长剑只是个没开刃的装饰品,他这家店铺主营是剑穗的,没柄长剑做装饰可怎么行?。 如今却被一个小妹妹看上了,他本意就是不想出售的,只好这么婉言拒绝。 “可是我没有家长。”方月菱眼神失落。 她的母亲把她卖给了傅家,自那一刻起,她就是孤儿了。 “小偷,抓小偷!”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紧接着就是他咆哮着朝这边跑来的声响。 方月菱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声音是方才当铺里的老板。 而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她慌了神,从兜中掏出了银锭,往摊主手上一塞,提着长剑就飞快地朝另一边跑掉了。 “诶你等等!”摊主有些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银锭,又看了看已经跑远的方月菱,只得在原地干跺脚。 不多时,当铺的老板追了上来,被摊主拦了下来:“兄弟,你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 老板瞪着摊主,看着已经跑出他视线的方月菱,只得作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可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那家伙可是个惯偷。”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摊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说?” 眼见对方不信,老板拍了拍脑门,向他细细分析道: “我是当铺的老板,这家伙时常拿着一些贵重饰品来我铺子里典当。” “之前她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看她那模样我也就能猜到她是个什么情况,但出于怜悯,之前我也就没跟她计较。” “可今天她也太过分了,竟然把先帝赐给傅老将军的免死金牌给当了。” “一开始我也没怎么注意,直到她离开后,才注意到金牌上的一行小字,急急忙忙追过来,就被你拦住了。” “唉,真是气人。” 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摇了摇头,准备离开:“我这就去报官。” 把先帝赏赐的东西偷出来典当了,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作为当铺的老板,估计也是难逃一死了,倒不如主动去承认错误。 “诶兄弟,你别冲动啊。”摊主再度拦下他。 “你烦不烦啊?”被一连拦了两次,老板的忍耐也几乎为零,“我追人你要拦,我报官你也要拦,有完没完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摊主顿了顿,“她是不是小偷我不知道,但我经常在街道上做生意,我曾目睹过她和长公主走在一起。” 听了这一句话的老板无疑是五雷轰顶,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和长……长公主殿下?” “嗯,”摊主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建议你直接把金牌送回傅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 “这……”老板还想犹豫,可思索片刻却也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毕竟是傅府丢的东西,直接送回府上似乎是最合理的。 想到这儿,他便应了下来,二人短暂交流了一番,老板便告辞了。 再说另一边的方月菱,她一路拿着剑鞘与长剑,接连拐了好几个弯,确保没人追上了后,才逐渐停了下来。 她端详着手中的长剑,爱不释手地将其插进了剑鞘——刚刚跑得太过匆忙,她甚至没顾得上这事。 就这样,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傅府走去。 这一路上,她都在仔细观察着剑鞘上的花纹,以至于走到门口了,才主意到门口的那位“不速之客”。 “小偷!就是她!”老板指着方月菱,大喊道。 一旁是刚回到家,一脸懵逼的傅宴平。 他只用了半天功夫,便招安了边云山的一众山匪,吩咐完刘马对他们进行训练、严明军纪后,他便离开了。 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前来归还免死金牌的当铺老板。 本来他还是挺懵的,直到方月菱出现后,他才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不……不是我!” 方月菱连忙把长剑藏在身后,满脸的惊慌。 第九十四章 翻牌子 傅宴平轻笑一声,对老板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有劳你了。” 说罢,他收下金牌,笑着示意对方离开。 老板离开后,此处只剩下了他与方月菱二人,空气尴尬得近乎凝固。 “说,偷我东西去买个这玩意干嘛?”傅宴平双手抱胸,质问道。 “我……我就是喜欢,不行吗?”方月菱狡辩道。 有了檩老的前车之鉴,她现在是不敢再把自己的意图告诉傅府的任何一人了。 等我偷偷发财了,再回来吓你们一跳。 “哼,死性难改,”傅宴平冷哼着,走进大门,“再有下次你就别回来了。” 他压根没把这小毛孩当一回事。 眼下出征在即,傅宴平差点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去管这些闲事。 看着手中的免死金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也不知道皇宫里的那家伙准备得怎么样了。 哼,真是可惜。 不能见到那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了。 与此同时,皇宫。 赫连景熙正端坐在桌前,看着面前摆着两片药丸发呆。 “陛下,今晚打算翻谁的牌子吗?”他的思绪被一旁的太监打断了。 赫连景熙头也没抬:“朕都说了多少遍了,朕在操劳边境大事,宠幸后宫之事延后处理吗?” 自从纳妃大宴后,他从未踏入后宫半步。 他可没忘了自己重生回来的意义,皇姐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 可如今,皇姐竟然想跟着傅宴平那个混蛋一起去边境,这怎么行! 最最最最主要的是,这么大一件事,她甚至都不跟自己来商量。 若不是傅宴平告诉他,他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那混蛋也不是个善茬,为了拦住皇姐,出的都是些什么烂主意。 “可是……陛下您的后宫日日等着您的幸临,若是这么下去,恐会寒了各位娘娘的心啊。”太监劝说道。 赫连景熙叹了口气,正欲解释什么,余光便瞟到了盘子一角,写着“许妍若”的牌子。 又想到春花中毒一事可能与此人有关,便临时起意道:“行了行了,就是她了。” 太监领命告退。 次日一早,傅宴平便率领众军出征祈风。 赫连温妤收到消息后,便坐上了她特地寻来的马车紧随其后。 “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好!” 眼见马车即将驶出京城,驼舟白的大喊声便传入耳内,她眉头一皱,命令秋月停下了马车。 “殿下,皇上……皇上他出事了。”驼舟白气喘吁吁追上马车道。 赫连温妤透过车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皇弟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驼舟白单膝跪地,如实道: “今日本是上早朝的日子,满朝文武都在大殿中等候,可陛下迟迟没有出来,便有太监上乾坤宫查看。” “太监在门口遭遇了许婕妤的阻拦,据说此事还闹得不小,等到她进去后,这才发现陛下在床上昏睡不止。” 赫连温妤追问:“哪个许婕妤?” “就是先前许府的那位大小姐许妍若。”驼舟白答道。 赫连温妤心中一惊。 竟然是她! 许府都被没收财产了,她许妍若怎么还这么嚣张? 皇弟昏睡一事,想来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好,本宫马上回去。” 她只好暂时放弃了去祈风国的打算。 毕竟皇弟的安危一定是排在首位的。 就这样,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皇宫,来到了赫连景熙身边。 皇弟安详地躺在床榻上,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旁的御医正在为其把脉,地上跪着的许妍若脸色发白,不知是已经跪了多久。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温妤看向御医。 后者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禀殿下,皇上身体并无大碍,这应当只是误服安眠药所致,不出三日便会醒来。” “安眠药?哪里来的?”赫连温妤只感觉自己胸中满腔怒火。 皇弟打小起睡眠质量便格外的好,绝对不可能买什么安眠药。 “这个……臣不知。” 御医虽是这么说,但目光却不自觉的投向许妍若,后者见状,把头埋得更低了。 “许婕妤,要不你来解释一下?”赫连温妤冷冷看向许妍若。 在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冰冷后,许妍若不禁打了个冷战,颤颤说道: “臣妾……臣妾冤枉啊!” “臣妾昨夜听闻陛下翻了臣妾的牌子,便悉心打扮了一番,跟着太监来了乾坤宫。” “臣妾来后,陛下说想看臣妾跳舞,臣妾便舞了一阵,陛下则一直在旁边喝茶观赏。” “再之后陛下忽然就晕倒了,臣妾慌忙求助,才发现房门竟被反锁,屋子内外的侍卫全被支走了。” “臣妾扶陛下到了床上,而后在房门前喊破了喉咙外边也没人回应,之后更是彻夜难眠。” 许妍若如实回答道,她的声音沙哑,赫连温妤看着她的神情,总觉得这不像假话。 “可本宫听说,今早太监来时,遭到了你的阻拦?”赫连温妤追问道。 “这个……”许妍若支支吾吾道,“臣妾当时害怕极了,见着房门开了,便拼命解释,耽误了他进来,还被误以为是阻拦……” 见赫连温妤沉默不语,她又慌忙补充道:“臣妾句句真言,愿与那位太监公公对质,请殿下明鉴!” “行了,对质就不用了,”赫连温妤摆摆手,“只要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就行。” 赫连温妤坐在皇弟身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庞,陷入了思索。 看许妍若的神情,不像撒谎,可皇弟又为什么会翻她的牌子呢? 如果不是她下的安眠药,那又会是谁呢? 而且这些事情为何全发生在她即将离开的这个节骨眼上? 一个个疑问扑面而来,令她感到阵阵头疼。 皇弟终于愿意翻后宫牌子了,这倒是好事。 可她没记错的话,皇弟应该是不喜欢许家人的? 究竟是什么呢? 她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踱步。 国不可一日无君。 如今皇弟成了这般模样,她肯定是不能离开了。 可春花那边……留给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就在她焦急之刻,她不经意间瞟到了桌上的一颗不起眼的药丸。 第九十五章 药丸 “这是什么?”赫连温妤拿起桌上的药丸,疑惑问道。 许婕妤愣了愣,显然,一开始的她也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药丸。 赫连温妤见她的反应,便猜到了她应该也不知情,于是喊道:“御医,拿去药膳房检测一下,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御医闻言,上前将药品小心的取下,匆匆退下。 赫连温妤脸色阴沉如水,心中思索着过程,但始终都没办法想明白,是什么人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皇帝下药。 虽然这只是颗能令人昏睡的安眠药,但也不得不防。 对方如果真的有这个胆量的话,这对皇室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 “禀长公主殿下,这是一种普通的毒药,在民间很是常见,服用者服用后会面色发紫,呈中毒状态,并昏迷数日。” “而这种毒性对人体几乎是无害的。作用与陛下喝下的安眠药效果类似,只是这个药看起来会更严重一些。” 赫连温妤点点头,又询问道:“那这个安眠药可有破解之法?” “安眠药的作用就是助眠,服药者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不会有任何危险,民间并没有研制解药的先例,还请殿下静心等候三日。”御医恭敬道。 “这怎么行?!”赫连温妤怒了。 ——三天之后,傅宴平早就带着大军走了,自己还怎么跟上去? “长公主殿下息怒,若殿下需要,药膳房可以立即研制解药,只不过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 似乎是看到长公主赫连温妤生气了,一群御医害怕到连忙下跪,开始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要多久?” 赫连温妤只想知道他们的效率。 “大概需要一天?”这句话御医自己都不太确定。 一直以来也没有人研究这个,毕竟这种药对人体无害,顶多也就是让服用者睡三天而已,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研制这种药的解药。 而他说的一天内研制出来已经是给出了一个极为保守的时间了。 但是赫连温妤对这个效率完全不满意,皱着颦眉道:“不行,太慢了。” 御医面露难色,一天时间已经非常保守了,他们可没有把握在更短的时间内把解药研制出来。 与此同时,在城门口的另一边。 京城城门口守城的兵士由于刚刚被傅宴平整顿了一番,全部都换上了老兵。 所以一瞬间京城的警戒力度也加强了不少,先前的变相在城门口收取进城费用的一系列不合理的敛财也纷纷被取缔停止。 士兵们对于进出京城也不再像原先那样松弛,而是格外的警惕。 这不,在京城的东门,守在城门口的兵士便和一位想要出城的小家伙起了争执。 “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说话的是与士兵起争执的那个小家伙。 随着这边争执的逐渐剧烈,越来越多的百姓也围观了上来。 到底守城的兵士还是老兵,脾气还是比较好的,耐心的回复了小家伙的问题: “根据我雪枫国的法律,低于七岁的孩童必须有大人引领才允许出城。此外——” 士兵略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小家伙,道:“私藏铠甲武器乃是死罪,一般人都是藏起来不敢让人发现的,你倒是好,直接光明正大的拿着它出城。是该不该夸你不知者无畏呢?” 这个小家伙当然是刚从傅府逃出来的方月菱,而一向从贫民窟里面爬上来的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个规定? “这……” 当听到士兵的话的时候,小家伙明显慌了神,嘴硬道:“我都已经满七岁了,为什么还要大人陪同?” ——至于私带兵器这件事情,小家伙是只字不提。 实在不行就把兵器放下呗,先出去再说。 方月菱心想着,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小孩子,即便拿着武器看起来也毫无杀伤力的样子。 你但凡换一个成年男子拿着兵器,他现在要么在牢里面待着,要么都已经投胎重开了。 这里可是京城。 怎么可能会允许私自携带兵械?一旦出了事故谁负担得起? 士兵也不想继续跟一个小孩子废话,循循善导道:“小家伙,你跟我说说是谁让你把这些东西运出城去的?只要你跟我如实交代,到时候上面治罪的时候,我可以保你。” 方月菱自然是说不出个理由来的,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士兵在如此往复问了几遍之后,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尽了。 在他看来这个小屁孩就是给城中不知道谁几两碎银买通了,在拿着命帮那个家伙往外面运输刀剑等违禁用品。 本来这个小屁孩要是如实交代的话,士兵也不会过多的去为难她。 毕竟人家人还小,况且是大家都是苦难人,要不是为了赚钱糊口,谁会接这种掉脑袋的活? 但你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反正到时候把你抓进大牢里面关着,一顿大刑伺候,到时候招不招就由不得你了。 想到这,他便招了招手,几个士兵就围了上来,想要抓住这个小丫头。 方月菱一看势头不对,这几个家伙好像是要动真格的,赶紧向周围的围观者求救。 但是周围的百姓显然也不是傻子,他们虽然没有读过书,也不一定认识几个字,但好歹也知道私自携带兵械。 这往小的说就是携带凶器,扰乱治安,往大了点说,那可是可以直接被扣上谋反的帽子的,谁还敢求情? 怕不是到时候被清算的时候一起当成同党给抓起来? 方月菱一看,没办法,只好用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等一下,我认识赫连温妤——” 围观的一中还有许多士兵都没有反应过来赫连温妤是哪位,还是那个拦截方月菱的老兵第一个回过神来。 当今皇帝不就是姓赫连吗? 这娃娃莫不是在找死?皇室成员的名字也是能由你直呼其姓名的吗? “我认识长公主殿下赫连温妤,你们抓敢我就完了!” 方月菱又重复了一遍。 第九十六章 找死 在御医承诺一天内尽快制出解药后,赫连温妤这才放她离开。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了赫连姐弟、秋月与许妍若三人,空气冷到窒息。 赫连温妤深吸一口气道:“本宫相信你说的话,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啊,”许妍若连连磕头道,“当时陛下喝了茶水便昏迷了,屋子内外也没有别人了。” “茶水?”赫连温妤反问道,“谁泡的?” “这……应该是陛下自己泡的。” 赫连温妤笑了:“总不能是皇弟自己给自己下药?” “臣妾……臣妾不知。”许妍若的声音都在颤抖。 门外走进一个侍卫,禀报道:“殿下,有人携武器强闯出东城门,已被士兵擒拿。” 赫连温妤摆摆手道:“交代清楚后关牢子里就行了,这等小事就不用禀报了?” “这……”侍卫犹豫道,“可是对方提及了殿下您的名讳,不知可是熟人?” “这全天下谁不知道本宫的名讳?”赫连温妤闻言,霎时火冒三丈,“不用审了,谁敢这么嚣张,就直接斩了,不用告诉本宫。” 没有这茬还好,现在本来她就心烦意乱,又来个人不知死活擅闯城门,还敢说自己的名讳。 本宫的名字是谁想叫就能叫的吗? 真是反了天了! “可她说她认识您……”侍卫支支吾吾道。 “什么?”赫连温妤闻言一愣,随即道,“那便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是。”侍卫领命退下。 赫连温妤这才对地上的许妍若说:“你先退下。” “臣妾谢过殿下。”许妍若又磕了一个,才起身离去。 许家地位已然不似先前,要是她哪个不经意间得罪了皇族,整个家族都难逃一死。 说起来,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婢女春花,竟敢勾结二弟,动许府的主意。 但是没关系,许府会竭尽一切手段拉她下深渊。 只要许家所有人都活着,迟早能扳回一城。 就这样,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乾坤宫。 不多时,方月菱便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押到了赫连温妤面前。 她尴尬地挠着脑袋道:“长公主殿下,又见面了……” “本宫听说你带着武器擅闯城门?”赫连温妤反问道。 当看到方月菱时,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 毕竟是小孩子,不懂礼数,勉强理解。 傅宴平那小子也真是的,平时也不知道把兵器藏好,竟然随随便便就被这小丫头片子拿走了。 “长公主姐姐……”方月菱小跑到她的身边,眼中闪着泪光,“我今天一早看着傅宴平从城门出去了,心生好奇,也想出去看看,结果就被拦下了。” 她可不敢直说自己时蓄谋已久的像上战场杀敌,但那毕竟是长公主,还是得说出一部分实情的。 看着她可怜楚楚的模样,赫连温妤终是软下心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傅将军是去前线打仗了,那里十分危险,你在府里等上半个来月,他就回来了。” 说着,她便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月菱的头发软软的,摸起来很是舒服。 在一旁跪着的侍卫已然呈石化状,在得到赫连温妤眼神的示意下,很快便仓皇离开房内。 “这样啊……”方月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嚷赫连温妤的心也跟着被萌化了。 “总之千万不要再有出去的想法了哦,”赫连温妤的目光落在了她怀中的剑鞘上,“这把剑看起来不错,等你回府上了就放到房里,不要再带出来了。” 既然小丫头喜欢这把剑,那自己留着倒也无妨。 可长剑的终是危险的,随身携带着难保不会被旁人误会。 “好,”方月菱乖巧地点头,半晌后又支支吾吾道,“可是我还是想去外面看一看……” “不行!”赫连温妤厉声拒绝道,可当看到她那副乞求的表情后,她犹豫片刻,只好说: “本宫本来也想出去一趟,可皇弟被人投了安眠药,等他清醒后,本宫倒是可以亲自带你出去看看。” 方月菱闻言,激动地跳了起来:“好耶,谢谢长公主姐姐。” 赫连温妤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道:“还不知道他还要睡多久呢。” 好巧不巧就非要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事。 安眠药不是许婕妤投的,再加上房内还有一粒毒药…… 等等! 难道是…… 赫连温妤猛然起身,拿起桌面上的那颗毒药。 “殿下,您怎么了?”一直以来存在感为零的秋月终于开了口。 赫连温妤思付片刻道:“本宫怀疑,安眠药是皇弟自己给自己下的。” 秋月迟疑地抬起头道:“奴婢也有过这种考虑。” 但她可不敢说出口。 污蔑皇族可是重罪,加上她也是前不久刚做上贴身侍女的这个位置,和殿下的关系也一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殿下未必会站在她这边。 “恐怕是皇弟知道了本宫打算去前线的想法,又不好出面阻拦,所以才出此下次的……” 赫连温妤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皇弟,低声喃喃道。 或许本宫确实任性了些,可春花……还在等着本宫去救呢,本宫有什么理由坐视不理呢? “长公主殿下……”方月菱的声音糯糯的,格外好听,她思索片刻道,“你也想去前线?” “嗯……”赫连温妤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补充道,“本宫是去前线附近的城市一趟,不去战场。” “那我……” 赫连温妤厉声打断道:“你要是执意想出去,到时本宫可以带你同行,至于去前两线,你想都不要想。” 方月菱闻言,失落地低下了头,不多时她又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道:“那殿下想尽快出去吗?我有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赫连温妤连忙说道。 要是能现在立刻出发,说不定能追上傅宴平的大军,到时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别的不说,最起码不需要问路,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很简单,”方月菱笑道,“既然陛下只是睡着了,常规的办法叫不醒的话,可以试试不常规的呀,比如说用水泼他的脸。” 她兴奋地出着主意,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秋月霎时发白的脸。 这小鬼…… 已经不是在作死了。 这完全是在找死啊! 第九十七章 强闯城门 然而,赫连温妤此刻早已经迷了心智,也顾不上什么失不失礼了。 正当她准备行动的时候,秋月赶紧提示道:“长公主殿下,其实也不一定要冷水的,我们大可以用冰块敷,同样能起到刺激作用。” 赫连温妤猛然醒悟过来,连连道:“对对对,来人,快去取一些冰块过来。” 很快,在冰块的刺激下,赫连景熙哆哆嗦嗦地打着冷颤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赫连温妤见他醒了,赶紧让大夫看看,便询问起了事情经过。 谁知,赫连景熙听到她问起这件事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陷入支支吾吾之中。 赫连温妤一眼就看出了猫腻,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还不了解她这个皇弟吗? “你该不会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赫连温妤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但说出来之后居然觉得异常的合理。 赫连景熙把头撇到一边,不敢去看她。 赫连温妤见状,怒极反笑道:“不是,你有病,是不是啊?非要拿自己的安危来换大家的手忙脚乱,是不是?” 这么玩,谁的心脏受得了? 还不等对方做出解释,赫连温妤已经含怒离去。 而赫连景熙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处在欺骗皇姐的愧疚之中。 朕本来也不想骗你的,可是朕不这么干,到时候你跑到边境去,该头疼的就是朕了。 都怪傅宴平这小子,给朕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然而,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皇姐是不是出去了?” 得到了肯定回复的赫连景熙顿感不妙,但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醒来后,这些侍卫没有人能拦得住皇姐了。 真是的,白忙活了这么久。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城门处的驼舟白了。 希望这一次不会出太多的变数。 另一边。 刚出皇宫的赫连温妤脸上的怒意立刻消失不见,立刻吩咐道: “秋月,你立刻回府,去把长公主府里的贵重金银收拾一些过来,本宫的马车在门口,你收拾完了就来门口集合。” 跟不上傅宴平的军队的话,一路上的伙食都得自己解决了,麻烦了不止一点。 秋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道:“公主殿下,您这是……” 赫连温妤有些恨铁不成钢:“快去呀!问这么多干什么?要是等皇弟反应过来就走不掉了。” ——这里就体现了一个优秀的侍女的重要性。要是换成是春花的话,她根本就不会问这么多,而是会立刻去办好。 秋月见状,也没敢再多问,飞快跑了回去。 赫连温妤末了,仍然不放心,叮嘱道:“一切从快从简,千万不能拖沓,什么值钱轻便就带什么,知道了吗?” 等赫连温妤回到府上后没多久,秋月便抱着一大袋的金银财宝来到门口了。 话不多说,她很快上了马车。 赫连温妤探出头,沉声道:“出城。” 马夫得令,开始驱车往城门赶去。 “再快些。” 赫连温妤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 马夫听的头皮发麻。 若不是前番这几个人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就冲这番言行,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伙要逃亡的流犯啊…… “殿下,已经是最快速度了。京城不允许飙车的。” 赫连温妤这才想起在皇城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定,但是去意已决的她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多,直接道: “本宫让你加速,你没听到吗?” 马夫也只是一介草民,哪里敢跟这些皇亲国戚起争执? 于是就公然在喧市之中开始飙起了车速。 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不满与抱怨。 好在那毕竟是长公主,哪怕是这种车速也没人敢带头去拦。 而马车里面的赫连温妤只要直接闭目休息,佯装没有听见这些抱怨一样。 她都不在乎,马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一路加速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 此时,骆舟白却早早地带人守住了城门。 看着前方严阵以待,甚至已经兵甲出鞘的士兵,马夫终于还是怕了,乖乖地停了下来。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讨生活的草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万一真打起来该怎么办? 就在他在胡思乱想时,赫连温妤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怎么回事儿?” 只见拦在城门口的骆舟白率领他身后的士兵们同时对探出头来的赫连温妤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哪想到皇弟的反应这么快,既然提前让人在城门口堵住自己。 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让她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淡淡地道:“不知骆统领此番所谓何事?” 闻言,骆舟白不禁苦笑,他也不想擅入两个大佬之间的斗争,可是皇命难违。 打工人就是难啊,两边都不当人。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皇上有命,不允许殿下擅自出入皇城,并派下属城来守住城门。职责所在,还请长公主殿下谅解。” 赫连温妤皱了皱眉头,道:“若是本公主今天还非要出这扇门呢?” 骆舟白闻言也犯了难。 要他对赫连温妤动手,他是绝对不敢的。 可是就这样把赫连温妤放走的话,皇上那又不好交代,果然是两边不是人。 深吸了一口气,骆舟白无奈道:“还望长公主殿下不要让下属难做。” 赫连温妤自然也知道对方的难处,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她关上了帐帘,下令道:“闯过去。” 马夫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赫连温妤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本宫说冲过去!你要是不敢的话——” 后半句赫连温妤并没有说出来,但其中蕴含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马夫只能暗叹自己倒霉,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件事呢? 可既然殿下都已经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办。 眼看着马车就这样直直的撞上来,骆舟白虽然有办法强行将马车逼停。 可是,他不敢。 要是出了什么事,让马车翻了,不管里面坐着那位有没有事儿,他肯定要逝……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第九十八章 雄县 直到马车快要撞上了,骆舟白终于不甘心地下令:“散开,放长公主殿下离开……” 闻言,马车里面的赫连温妤嘴角掀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小样儿,论心理战,你还远远不如本宫。 她就是笃定了骆舟白一定会让开道路的。 结局也果然不出她所料。 “去与祈风国交界的浔阳城。”赫连温妤的声音再一次从马车里面传出来。 马夫愣了愣,赶紧提醒道:“长公主殿下,那边正在打仗,现在过去不妥?” 赫连温妤不悦:“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马夫哆嗦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乖乖的驱车出发。 赫连温妤在沉闷的马车里面掀开了纱帘,让一股风吹了进来,这才好受了不少。 傅宴平虽然提前几个小时就走了,但毕竟带着几万大军,想必也走不了多远? 而此刻,正在被赫连温妤心心念念的傅宴平不由的打了个喷嚏,疑惑道:“谁想本将军呢?” 再一看他身后的大军,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匪气,行军肃穆,已经初步有了精锐的雏形。 要知道,这原先还是一只有山匪组成的军队,其纪律性可想而知。 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支军队的时候,傅宴平却另辟蹊径。 在行军之前就从死牢里面顺带带走了数百个死囚犯,并将他们全部混编入了军中。 一开始众人还不知道傅宴平打的什么算盘,直到出征那天,傅宴平突然砍了数十个“迟到”、“嬉闹”、“不遵将令”的士兵之后,军队的纪律俨然一紧。 傅宴平于是又让人在军队中不停的宣传军纪。 同时,不时又有人因为犯了某个军纪而当场被恪杀,这才让所有人都长了记性。 众人心中一凛,再也不敢阳奉阴违,而是将军纪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傅宴平每次杀的,恰恰就是那些从军的死囚犯。 这些死囚犯在来的时候,就受到了傅宴平的叮嘱,所以才在“规定的时间内”犯了“规定的军纪”。 有了这些死囚犯作为榜样,全军的匪气被洗然一空,再也没有人敢触碰军纪。 “离前线还两百多里,大概还需要四天的行程。”傅宴平思索着。 想到这,傅宴平转身问刘马:“祈风帝国现在离前线边境还多远?” 军曹想了想最近接到的情报,回答道:“据最新探子来报,祈风大军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重镇雄县。” 雄县是一座城镇,他们大约只需要三天半行程就能抵达。 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半个月,就让对方攻下了这么多座城池。 傅宴平眯着眼睛在脑海中回放着边境舆图,脸色难看:“雄县可以说是河东六镇门户了,一旦这里被攻破,河东六镇危矣。” “若是雄县沦陷,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只能退河据守了。” 刘马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傅宴平,等待着对方的决定。 他并不是一个将领,这个不是他的考虑范围。 “雄县必须要坚守三天,等待我援军的到来。”傅宴平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现在雄县的县令是哪位?”傅宴平抬头问道。 “罗禛忠。”翻刘马了翻手中的情报回答道。 “飞鸽传书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守上三天,守住了,我记他首功。” “是。” …… 雄县,县衙。 让傅宴平心心念念的罗县令此刻正在安排着手下收拾金银财宝准备跑路。 不多时,一侍卫走了进来,带进来了一份纸书军令,对这个肥肚圆耳的罗县令道: “大人,最新军令,傅元帅要求我们务必坚守雄县三天,直到他的援军赶到。” 罗县令闻言,脸都绿了,骂骂咧咧道: “滚滚滚,这个姓傅的什么意思?他知不知道老子手下多少人?” “一共500人不到,其中一半还掌握在县尉手中,你告诉我拿什么去挡祈风国二十万大军?” “别当我不知道,这姓傅的手中也不过只有几万人马而已,就算换他来都不一定能挡得住,让我拿着几百人去打几十万大军?” “老子不跑路,还要去坚守,到底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侍卫等他骂骂咧咧发泄完了,才小心翼翼道:“大人,那我们还守吗?” 罗县令白了他一眼,骂道:“守个屁!” 侍卫对他的做法毫不意外,毕竟跟了20多年的主子是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吗? “那我们怎么跟上面说?” 幕僚询问道。 俗话说“将怂怂一窝”,作为主心骨的罗县令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下面的人了。 侍卫当然也是不想守的。 “说什么啊?说个屁!人都要没了,还想着跟上司怎么解释呢,什么东西?” “赶紧收拾东西,根据我的细探来报,最早在明天中午之前,祈风帝国的先锋部队就会抵达这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只要捞够了钱,还怕等朝廷安顿下来没有官做吗?” 侍卫点了点头。 罗县令对着几个打包名画的婢女又骂道:“轻点,要是损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你知不知道这一幅画价值上千两银子?” “告诉兄弟们,我们在晚上五更天撤出。到时候谁落队了,休怪本县爷不等他们,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是。”侍卫应了一声,退下。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把所有值钱的都打包带走,坚决不能留下来给别人捡走了。” 罗县令的骂声再度响起…… 街上。 一队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进一家店铺,也不顾店主的阻拦,直接开始翻箱倒柜抢劫了起来,在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之下,毫不掩饰。 这不是个例,整条街都是,甚至他们还雇了一些打手土匪帮忙抢劫,事成之后给抽成。 他们的上头已经告诉他们了,今天晚上就会撤出这个县城,眼看敌军都要打过来了,此时此刻不趁机敛财更待何时? 难道要把这些钱留下来敌人吗? 听说祈风帝国来了二十多万大军呢,就凭它一个小小的县城拿什么挡? 第九十九章 争执 伍七是其中的一个小队长,手下管着十来号兄弟,此刻正在一家银票行搜刮民财中,老板早就给他的手下架出去了。 进来的士兵如同豺狼一般,开始疯狂的把他们所能看到的东西都搜刮起来。 直到,这家店铺被洗劫一空。 就当他准备出门去下一家的时候,却发现店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还不等伍七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县尉领着一群人过来了,且个个都已经刀出鞘,蓄势待发。 伍七还以为他是准备黑吃黑,再看了一下他带过来的人数,发现确实比自己占优之后,只能强耐着不悦道: “县尉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理他,直接下令道:“给我往死里打。” 手下随即闻风而动。 他们本身就是人数占优,又是有心算无心。 而伍七几个手下个个都抱着刚刚劫掠过来的财物,根本就腾不开手,一时间被打的哇哇叫。 “王老黑,你这是要干什么!” 情急之下,伍七也顾不得什么尊不尊重了,直接破口直呼县尉的大名。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名义上的老大县令和手握着兵权的县尉本身就不合。 而伍七刚好又是县令一派的,对王老黑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的尊重。 王老黑名如其人,整个人黑黑瘦瘦的,非常突兀的是他的断臂,听说是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才被派到这来当了一个小县尉。 他听到伍七的质问后,笑了,指了指被这些“土匪们”破坏的店铺,喝道: “你问老子?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你们是兵,是保家护国,守卫一方平安的存在,可以看看你们现在这行为,与土匪有什么差别?” 他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引起了周围百姓的纷纷叫好。 可惜,伍七并不吃这一套,他冷哼一声道: “王老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搁这装什么糊涂呢?” “你到任这么多年以来,向各个小贩小摊征收的摊税可不比我们要少,就没有必要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了。” 王老黑军旅出身,本来就不擅长言辞,被他这么一揭老底,顿时感到脸上挂不住,咬牙切齿的喝道: “看来你们是死不悔改了,那就给我打。” 士兵闻言,便对这群人下死手,伍七更是被打掉了好几颗牙。 事情越闹越大,没办会儿功夫,伍七被打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许多正在抢劫的县令一派的县兵也纷纷围了过来,想要替伍七找回一个公道。 很快,两派就因此开始对峙了起来。 事情也就这么闹到了罗县令那里,罗县令听到消息之后,气得直接把手中的茶杯都摔在地上,骂道: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整天就不知道让人省省心。” 话虽这么说,但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天知道,他只是想安安静静悄悄离开而已,结果在自己离开前还要闹这么一件事。 想想就来气…… 等罗县令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现场他的手下已基本上给控制住了。 再一看,脸色就阴沉的厉害,这个该死的王老黑居然把手下两百多号人全部带过来了。 丫的,我是捅你老窝了吗? 罗县令心里p,脸里笑嘻嘻,故作不知,道:“县尉大人,这里是发生什么了?” 王老黑也不与他客气,一点都不给他留情面:“罗县令,你纵容属下劫掠百姓,不知该当何罪?” 罗县令脸色阴沉,心里默默问候着王老黑的亲戚好友,却还不得不故作惊讶道: “县尉何出此言?本官一直待在府衙,对外面的事情可一无所知,你可不要把所有的脏水都往本官身上泼。” 等罗县令身边的人故作“解释”,将事情说明白之后,罗县令大怒: “尔等好胆?居然敢打着本官的名义去劫掠百姓,污蔑本官的清名,尔等可知罪?” 伍七诧异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诶不是,这次劫掠不是你默许的吗?事成后你不是还要抽成吗?咋滴,现在想要反悔吗? 罗县令见伍七久久悟不出自己的言下之意,心中那叫一个急,连忙道:“来人,把这些挑头的全部关进大牢,择日升堂问审!” 伍七一听,不干了。 合着你这是要卸磨杀驴,是? 想到这儿,他顿时火冒三丈。 直到看见罗县令身边的人正在拼命向他眨眼暗示,这才明白过来,赶紧乖乖配合。 王老黑那个叫气,道:“罗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的包庇他们吗?” 罗县令笑道:“县尉可不要血口喷人,本官这不是依法将他们关进大牢了吗?何来包庇一说?” 王老黑大怒,一旦被关进牢房里面了,到时候什么时候放出来不是你这个县令说了算? 可是,这确实是县令的权利,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那还是请县令大人看好自己家的狗,不然到时候被捕快当场格杀了就不好了。” 罗县令眼皮抽了抽,强颜道:“这就不劳县尉操心了。” 王老黑“哼”了一声,道:“好自为之。” 随即便拂袖离去。 罗县令看着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县尉,脸色阴沉,好一会儿才恢复嬉笑,对还围在周围的人群喊道: “大家伙都散了,都赶紧准备一下,祈风国的大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对于这一次扰民的这些人,本官在这里向大家许诺,一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众人一听,只抓住了前面那一句话:“什么?祈风帝国真的要打过来了?”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小道消息说要打仗了,可是官府一直都没有出面澄清,今天才听到正式的通知,难免会引起骚乱。 “大家不要怕,本官将会带领大家一起抵御外族入侵,城在人在,城为人亡,誓与大家共生死。” “诸位只需要坚守自己的岗位就好,不要给我们守城带来更多的麻烦。” 众人都异常的诧异,什么时候这个鱼肉百姓的县令居然有这个骨气了? 他们还以为一旦敌军过来,到时候第一个跑的就是县令呢,看来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一百章 跑路 随着县令这一番话的出口,百姓们对县令的感官也大为改善,战前恐慌感也小了不少。。 罗县令不耐其烦道:“关关关,关个屁!把他们都关了,到时候谁保护我们的安全?去派个人送几十套新衣服过去,让他们换套衣服就出来。” “只要不让人认出来就行。”罗县令又补了一句。 “对了,找个人飞鸽传书禀报一下陛下,我娘前日返乡祭祖,路上不慎摔伤了腿,下官特来跟陛下请辞前去照看老娘。” 只要他赶在敌军到来之前卸任,到时候在运作一番还是能轻松当官的。 毕竟几百年了,大家都这么干的。 …… 王老黑郁闷地回到家中喝酒,不久,进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闷闷地喊了一声:“哥。” 王老黑点了点头,道:“刀疤,火油等守城用品都准备好了吗?” 没错,此人正是在拼命窟与长公主有着一面之缘的刀疤脸。 因为脸上独特的刀疤,这便也成了他的绰号。 “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刀疤顿了顿,问道,“哥,咱们真的能守得住吗?” 王老黑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想啥呢?就凭我们这两百来号人,拿头去打对方20多万人吗?” 刀疤脸更是不解:“那——” “那我为什么还要据城而守是?” 王老黑替他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在刀疤脸疑惑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道:“罗县令都要弃城而逃了,咱拿什么跟祈风国斗?一天天的不想着怎么保命,净去思考怎么送死了。” “罗县令要跑了?”刀疤脸大惊。 “可不得嘛?”王老黑白了他一眼,“那家伙跑路之前还不忘多打劫些财产,刚刚还被我给逮到了。” 不过这也都是意料之中。 换他他也跑路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理论。”刀疤脸丢下这一句话,便愤愤而去。 一个小城,成百上千号人呢,县令跑路了还怎么打? 然而,当他赶到县衙时,那还有什么罗县令的踪影? 甚至就连他底下的那群小啰啰也跑路了,偌大的县衙此刻竟空荡无比。 窗外的风吹进房内,为刀疤脸失落的心境更添一分凉意。 “呵,真是来了雄县几天,就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刀疤脸自嘲一笑。 他为什么会对这些官员有所期望? 天下官员不都一般黑吗? 还真是他想多了。 愤愤离开县衙后,他向县城的一角走去。 那里有与他一起从贫民窟过来的兄弟,再加上雄县的军队,即便祈风国朕打过来了,想必也是能扛上一些时日的。 不过他也该为自己谋一下后路了。 那些当官的一个个拿着皇帝的俸禄,结果到国家真的需要他的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 他们这些吃皇粮的人尚且如此,他只是一个普通草民而已,平生也没有享受过什么皇恩浩荡,为自己谋个活路,很合理。 另一边的皇宫,赫连景熙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相信傅将军英明神武,一定会保护好长公主殿下的。”驼舟白跪在地上恭敬道。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实际上额头早已渗出了不少冷汗。 “朕……”赫连景熙急火攻心,恨铁不成钢道,“对方有二十万人啊,他傅宴平手里就几万的兵,连对方零头都不到,怎么保障皇姐的安全?” 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前世,傅宴平力排众议帅兵出征雨双国,当初他根本不看好这个黄毛小子,只给了很少的兵力。 而后皇姐求他赐婚,他才追悔莫及,只得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傅宴平一定会得胜归来,否则怎么配得上皇姐。 结果傅宴平竟真的赢了。 雪枫国一万军队打雨双国的三万军队,虽然打得很艰辛,但还是赢了。 傅宴平班师回京后,据说是全身体无完肤,伤痕累累,殷红的血迹渗出衣服,早已干涸,整个人宛如地狱修罗。 出征时的一万军队,回来后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可见战况之惨烈。 “上苍保佑,要一切都顺利才好。” 赫连景熙心中默念道。 …… 面摊前。 王老黑带着十几个兵士正巡逻到此处,就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堂弟刀疤脸,不由脸色一黑,带着士兵围了过去。 摊主一看这群兵痞们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吓得都快尿了。 心中暗骂晦气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少不了要破财消灾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揣起一副笑脸,巴结笑着迎接:“各位兵爷爷,来,请入座。小的这就给各位上菜。” ——至于饭钱,看这阵仗,那肯定是自己垫了。 王老黑并没有理会摊主,径直走到刀疤脸面前,刀疤脸看了一眼王老黑和他身后的十几名兄弟,笑着招呼: “大家伙都来了?坐,一起吃点呗。” 见状,兵士们都纷纷散开,各自找了个座位坐,等着上菜。 王老黑一屁股坐在刀疤脸对面,道:“你不是去质问罗县令去了吗?” 刀疤脸脸色阴沉:“狗娘养的!还问个屁,都畏敌弃城跑了。娘的,搜刮起百姓来,不见这一个个当官的手软,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王老黑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随口应了一句:“这不是正常吗?哪个当官的不是这样……” 早年间,他也是有着赫赫军功,按照律法,本该会被授予一个不错的爵位,从此飞黄腾达。 可就因为断了条胳膊,加上朝廷上没有帮他的人,所以才被派来雄县当一个小小的县尉。 至于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是他当年收下的那群老兵。 搜刮百姓,这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钱和粮食,兄弟们就得挨饿,究竟是百姓重要还是一同上过沙场的弟兄们重要? 不多时,摊主也把面条优先给这一桌端了上来。 紧接着又是其他兵士们。 摊主在端面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完了,这几天都白干了。 刀疤脸看着狼吞虎咽的王老黑,沉思片刻说道: “王老黑,我听说江南那边过些时日会有花灯节什么的,挺热闹的,你现在带着老婆孩子过去,应该也还来得及?” 第一百零一章 守城 王老黑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继续大口大口吃着,直到把碗里的面都捞干净,这才舒服的拍了拍肚子。 他看向一旁的摊主,不耐烦地打发他去别处买壶好酒去了。 “堂哥,打仗是要死人的。” 刀疤脸等摊主走远后很认真地说道: “嫂子已经在家等了你多少年了?你走了之后,老婆孩子怎么办?” 王老黑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只剩下汤的碗。 刀疤脸看着不表态的王老黑,继续劝道。 “我走了之后,县城怎么办?”王老黑又吸了一口碗里面的汤,放下碗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守。”刀疤脸吐出了俩字,语气格外认真。 王老黑愣了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放你娘的狗屁!到底你是县尉还是我是县尉?” “你……”刀疤脸欲言又止。 “哪有军人逃跑的道理?”王老黑看向了自己空荡的左袖,自嘲一笑,“想死,还轮不到你小子呢。” 刀疤红着脸,低沉道:“可是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嫂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就孑然一人,无牵无挂的,死了也就死了,烂命一条。” 王老黑对上刀疤脸的视线,旋即他又移开视线,扫向了街边招揽生意的各个商铺。 他忽然笑了:“刀疤,我这些年没少收他们的例钱,我要是走了,我还算人么?” “更何况,谁说我死后我家婆娘和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王老黑说着,举起了桌子上的碗,将最后一点汤汁一饮而尽。 “这不是还有刀疤你吗?” 刀疤愣了愣,回道:“那万一我也死在战场上了呢?” 王老黑沉默良久,才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小子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有事呢?你还没娶媳妇,还没有孩子,怎么会有事呢?”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刀疤脸依旧不依不饶。 王老黑看着如此执着的刀疤脸,愣在了原地,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好像当年,有这么一个属下,也曾这么逼问过自己。 算了,都是往事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记不清是哪个兄弟啦…… 王老黑将脑中的杂念通通抛开,洒脱一笑道:“就算你死了,我这不是还有一大票的兄弟吗?” 刀疤脸的嘴角动了动,但终是没说出一个字。 他毕竟是出来乍到,并不清楚王老黑手下的士兵成分。 但从这几日的接触中,这些士兵给他的感觉不能算是坏人,但起码也不能算是好人。 像什么买东西从来不付钱,向各摊主强收例钱等等的事也不在少数了,在他眼中这些人根本就不怎么靠谱…… 似乎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王老黑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拍刀疤脸,笑道: “我不知道世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但今天我想告诉你,在我王老黑的帐下,没有一个孬种!” 就在他情绪失控的前一秒,摊主从隔壁买酒回来了,露出一副巴结的笑容,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兵爷,您要的酒。” 摊主的话让王老黑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端起摊主送过来的一袋酒囊,往嘴巴里面大口大口的灌酒,眼睛通红。 刀疤脸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支开了摊主,陪着他一起埋头闷酒。 …… 等摊主再回来的时候,王老黑已经走了,桌子上留下了面钱和酒钱,小贩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小贩拿着银两,嘀咕着:“太阳从西边起来了?这几个爷吃东西也会给钱?” 往日里,他们不逼自己交例钱就算是好的了。 而另一边,几个士兵扶着吃醉了两人往府衙赶去。说不定哪天就要战死了,王老黑也懒得继续白吃他们了。 …… 夜晚。 王老黑已经和衣睡下了。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骚动。 似乎还夹杂着许多嘈杂的声,这让曾经的军旅生涯让王老黑迅速警觉起来,赶紧起身,抓起刀就往外跑。 谁知刚跑到门口就和急匆匆冲进来的刀疤脸撞了个满怀。 刀疤脸咧咧嘴,道:“老黑,祈风兵打过来了……” 王老黑一把推开他,连忙往城门口赶过去,心想不应该呀。 不是说至少要明早才能到吗? 况且现在外面一片乌漆嘛黑的,对方怎么可能有能耐来攻城?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等他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果然,已经有数十个骑马的祈风铠甲兵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打开了城门,正在大肆厮杀。 “谁t负责守的城门?”王老黑挥刀砍倒就近的一个小兵,吼道。 不是一到傍晚就应该关城门吗? 城门一关,哪里还有这些流兵什么事? 然而乱军之中,他一个人的吼声完全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也没几个人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全都在疯狂的逃窜。 在混乱的场景下,守城的一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都在各自为战。 雄县就一个小县城,把整个县城卖了也凑不到两副铠甲。 而这帮来犯之敌个个都身披盔甲,就连王老黑刚刚也只是砍倒了一个小兵,却根本就没办法取其性命。 在冷兵器时代,拥有盔甲的一方,对没有盔甲一方完全就是屠杀式的一边倒。 王老黑可不想自己连敌人多少都没摸清,就这样在短短一个晚上丢掉了城池。 在这关键时候,刀疤脸也赶了过来,还带过来了他的一票兄弟。 兄弟之间最重要的是讲义气,每当刀疤脸冲上去的时候,他身边永远都围着五六个人。 哪怕对方确实拥有着精锐的盔甲,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刀疤脸一群人弄残了好几个。 王老黑这时也不停地奔波喊话,努力的稳定秩序,想要控制场面。 终于经过大半小时的厮杀后,最后几个来犯之敌也被击退。 “娘的,跑了三四个。”王老黑在确定对方确实跑了之后,这才吐了一口气。 “清点人数,还有来一个人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老黑到现在脑子还是糊的,莫名其妙自己在家里躺着,敌人就打进来了,这找谁说理去? 第一百零二章 埋葬 很快,统计结果就出来了。 敌方留下了十五具尸体,还有三个重伤的伤员,四匹负伤的战马和十三匹好马,还有一匹应该是在混乱中跑掉了,以及十八具盔甲…… 而王老黑这一边却损失惨重,死亡超过四十余,其中也包含一些重伤无治的伤员。负伤也有二三十人,所有人都面露悲痛。 刀疤脸还在一旁抱着一个兄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一共带来了十一个兄弟,在这一战中就死了两个。 看着一言不发的刀疤脸,王老黑心情抑郁到无比,冰冷地道:“今天是谁值守城门?” 没有人回答。 于是,王老黑愤怒的依次扫视了所有人,又问了一遍:“怎么,都哑了吗?” “回县尉,是刘成。”终于有人回答他。 很快,王老黑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今天轮到刘成值班,更该死的是,这家伙就是县令一派的人。 本来到了傍晚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家属们都纷纷劝他赶紧关城门,以避免不测。 可是刘成偏偏就该死,因为县令还有几箱财宝没有运出去,就怎么也不愿意关城门。 他坚持让这几箱财宝连夜运出去,毕竟谁知道第二天敌军会不会围城,到时候再想把东西运出来就难了。 他甚至还笑着对那些劝他关城门的人说:“慌什么,祈风国的人至少要明天才能到。” 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 祈风帝国大军当然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这,但问题是他们的先锋小队可以。 更加不幸的是,刚好就有一个侦查小队趁夜摸到了城门脚下。 当对方看到城门大开的时候,城上的守卫又如此的松懈,他们的队长当即立断,想要趁机夺取城池。 如果王老黑和刀疤脸驰援不及时的话,这个小队长还真就成功了。 听到这,王老黑想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就因为那几箱财宝,自己死了四十多个兄弟。 就连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刀疤脸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也红着眼站了起来,问:“刘成那个畜生呢?我要让他为我兄弟偿命!” 王老黑也罕见的没有说话。 混战之中,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朝廷知道了也怪罪不了什么。 然而,旁边的士兵却告诉他们:“刘成队长在看到敌方杀过来的时候,赶紧让我们断后,自己偷偷溜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刀疤脸都快疯了,红着眼睛提起了那个士兵,吼道:“你说什么!跑了?” 王老黑心力憔悴,料是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眼看着那个士兵就快喘不上气来了,王老黑不得不开口:“刀疤!” 结果刀疤脸红着眼睛直接扭头看向他,低声嘶哑道: “大哥,石头和二狗都没了!他们跟我长途跋涉千里,从京城跑到这个旮旯之地,就是想跟我混两天好日子……” “可是,可是,就因为姓刘的这个畜生,他们没了……结果现在姓刘的这个畜生还逍遥法外,你让我我怎么理智?” “我只可恨现在死了的那个不是刘成!” 王老黑又何尝不痛心,他手下的兄弟还死了几十个,他又怎么会不恨刘成?! “大哥,刘成那小子是跑了不假,但是他跑得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我就不信他没有家人,他还能提前把家人都一起转移出成不成?!”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刀疤脸旁边的铁牛眼中散发着恨意与恶毒,提议道。 平时就他与石头,二狗的关系最好,现在他俩没了,作为铁兄弟的铁牛这时候对刘成千刀万剐的心情都有,哪里还会讲什么祸不及家人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街头的一群小混混,这难道不是他们作为混混的常规操作吗? 他这个提议也迅速得到了刀疤脸剩下几个兄弟的一致附和。 他们的出生和一直接受的观念告诉他们,这个做法天经地义。 刀疤脸明显也心动了。 是呀,刘成那个畜生,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 于是他怒气冲冲的将手中提着的士兵扔下,扭头就走,道:“带路!他奶奶的,老子不弄死他全家都对不起老子这个名头。” 王老黑又喝了一声:“站住!” 刀疤脸回头看着他,眼睛通红:“哥!” 王老黑忍着心中的悲痛,上前替他整了整他那凌乱还带有血迹的破皮衣,道:“我们是兵,不是匪……” “但我今天晚上就想做一个匪……”刀疤脸仍然不领情,只是语气好了很多。 说完,他便带着一群人走了。 才找出百十步开外,就听到王老黑的声音传过来:“今天你要是对刘成的家人动手了,那你就不要认我这个大哥了。” 王老黑的话果然让刀疤脸停住了脚步,最后恨恨地哼了一声,带着离去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铁牛问:“老大,那我们还去吗?” 刀疤脸先是沉默,最后直接踢了铁牛一脚,骂道: “去什么去?我们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对孤儿寡母有什么意思?要报仇,找男人去!” 虽然他很不甘心,但是在这个世道,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啊,本来就是街上的一群烂泥混混,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呗。 不就是死两个混混吗?谁让刘成背后有当官的呢。 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后面一定会引起罗县令的疯狂报复,想来是王老黑也就是怕这一点。 “先把兄弟们安排好,让两位兄弟入土为安。” 刀疤脸强忍着要哭的冲动,哽咽道。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也接受了自己命比纸薄的命运。 可当看到自己的手下兄弟被有当官背景的人坑害,仇人逍遥法外,自己却无能为力时,才发现自己的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廉…… 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明天敌军就应该攻城了。 这个时间节点肯定是没有闲暇可以去找适宜的墓地的,刀疤脸也只是在自己住的巷角草草的为两个兄弟立了碑。 反正早晚也会下去团圆的,谁让他们的命就是这么的轻贱呢。 第一百零三章 为谁而守 刀疤脸就这样看着自己两个兄弟安然入土,在碑前跪了一晚。 次日一早,王老黑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那的刀疤脸,脸色这才缓了一些。 他轻轻的走到到刀疤脸身边,沙哑地道:“刀疤……” 刀疤脸z僵硬的扭过了脖子,看了一眼来人,同样沙哑应了一声:“祈风兵马打来了?” 他只能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老黑默不作声地从随身携带的酒囊里面倒出了两杯酒,撒在了墓碑前,简单祭奠默哀…… 见状,刀疤脸脸色缓和了少许。 “他们已经在城外开始扎营了。” 王老黑的话让刀疤脸脸色一变。 “我以为他们会黄昏才到的,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快。”王老黑叹气道。 还好他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赶紧下令加强戒备,这才打消了对方立即攻的想法。 只不过等他们安营结寨,稍加修整之后,最迟在下午前肯定会发动试探性攻击。 到时候恐怕就难熬了。 刀疤脸问:“所以现在是要我和我的兄弟们上去玩命了,对吗?” 王老黑愣了愣,修正道:“是守城。” 刀疤脸笑了,他在死了兄弟之后就一直没笑过,这一刻居然笑的很开心,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么请问我是在为谁守城呢?” “是为那些达官贵族吗?还是为了与我毫不相关的所谓的百姓?” 刀疤脸质问道。 “恐怕,不会是要守出一个刘成出来?” 王老黑一时语噎,道:“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守城,是吗?” 刀疤脸闻言,盯了王老黑许久,抹了一把刚刚笑出来的眼泪,道: “我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会跟着那个畜生罗县令跑了,而不是现在还站在这儿。” “守城,没问题。但是王老黑,我想要一个理由。” 在对方的沉默下,刀疤脸很认真的说道: “我不想和二狗他们一样,死的那么窝囊,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死。” 王老黑知道昨天晚上二狗和石头的死带给了刀疤脸很大的刺激,所以这回也没有被刀疤脸的态度所激怒。 “我们是为了保家卫国,守土护民。” 这是王老黑给出来的答案。 刀疤脸又笑了。 “保家卫国?保谁的家,卫谁的国?这一战过后,就算我们守住了这里,你猜猜到时候上面会把这笔功勋拨在谁头上?” “是你,还是我,一会儿是在这场战争中战死的兄弟们?” “都不是,朝廷会把这笔功勋拨在罗县令,刘成这种货色,有着身世背景的狗身上!” “刀疤!你在胡说什么!”王老黑都被他这一番言论给吓坏了。 还好这里不在天子脚下,再加上这儿马上就有恶战,没有人留意刀疤脸的出言不逊。 这要是放在平时,非得被砍头不可。 甚至最后连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胡说?”刀疤脸摇头道,“不,我没有。”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就算我们守住了这里,前一秒敌军刚退走,下一秒一道圣旨就派了一个官员下来摘桃子,你信不信?” “至于为这座城战死了多少人,你说坐在上面的那些人会关心这个吗?于他们而言,一群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 “你疯了!”王老黑想要阻止他说下去,但自己却是泪流满眶。 刀疤脸说的对吗?对。 他说的是事实吗?是。 王老黑不敢听,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那颗心。 “但是我是县尉,守土安民是我的职责所在。” 王老黑努力的说服自己。 “县尉?”刀疤脸笑的更疯狂了,直接破口大骂,“王老黑,你知不知道自己活的很像一个笑话?!” 在对方沉默中,他继续疯狂输出: “还县尉呢。你知道当时的先登之功,是有多少同胞拼死为你争来的功劳吗?当时死了多少人?想必你都不记得了。” “王老黑,我告诉你,我哥就为你挡了一箭,所有同胞都在为你挡箭。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盼望你能拿着这个功绩,封一个爵位,他们甚至不要求你封爵之后,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们只想在你封爵之后,让自己的家人能在你的名号下,来换取一次免税,让自己的家人能活下去。” “可是呢?那么多同胞用命为你争来的功绩,上面就一张轻飘飘的圣旨,所有的功劳都没了。” “等到你残了,没利用价值了,他们就把你踢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境县城,当一个狗屁的县尉!” “王振才,你t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了朝廷有给你发过一分钱的俸禄吗?” 刀疤脸说完这一切之后,突然感到无比的舒心,长舒了一口气。 王老黑沉默了许久,道: “刀疤,你要是不想守城的话,你其实现在可以离开的,或者在城里面随便找一个民宿,等战争结束之后,混在百姓里面也行。” “我不为难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王老黑绝无二话。” 刀疤脸却拍了拍王老黑的肩膀,道:“不,我会留下来。” 见王老黑诧异地看过来,刀疤脸洒脱一笑: “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跑。说到底我也就烂命一条,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老子留下来守城,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什么保家卫国我也不懂。” “但是只因为你王老黑是我兄弟,所以我愿意留下来。” “我守护的,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也不是什么老爷们,更不是什么百姓。我只是一个混混,别拿什么道德要求绑架我。” 刀疤脸的拳头砸在王老黑的胸口,笑道:“因为你是我兄弟,所以你守城我陪着。” 在对方愣神之际,他已经带着几个兄弟出门了,半晌终于回头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布防啊,婆婆妈妈的……” “噢,”王老黑这才回过神来应道,“来了。” “我可提前说好,再有哪个孙子要是敢坑我的兄弟,我可不管你是刘成还是马成,老子弄死他全家……” 王老黑看着视线中迎着晨曦走去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很长,仿佛每一寸都充满了英勇与力量,亦如他想守护兄弟的决心。 刀疤,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第一百零四章 支援 另一边的赫连温妤,经过了大半天的奔波,可算是看到了傅宴平大军的尾巴,便命令马夫跟着大军一起走。 马夫哪能不知道跟着他们就是找死,可碍于某人的身份,只好驱车跟上。 军队的人数以万计,傅宴平一时半会儿很难发现她们。 想到这儿,赫连温妤松了口气。 “长公主姐姐,我们这是……”方月菱疑惑开口道。 莫不是殿下也有沙场立功的想法? “本宫打算去战场附近的浔阳城,顺便去战场看一眼。”赫连温妤如实答道。 其实按理来说,她直接去浔阳城也没问题的,可奈何心中涌上的强烈不安,告诉她必须去一趟前线。 “只是看一眼吗?”方月菱追问道。 也对,毕竟长公主殿下有着无数财宝,才不是跟她一样,宁死也要去争取点金银的底层人物。 只看一眼的话,那她就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跑路,去前线杀敌了。 “嗯对,”赫连温妤疑惑地看向她,“那边太危险了,我们待在那不安全。” “那我们在前面能下去休息吗?”方月菱满脸期待的问道,似乎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继而又糯糯补充道,“坐了一天的马车了,晃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赫连温妤再度被月菱可爱的一面迷的神魂颠倒,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柔声道:“好,等前面路过客栈了就停下休息。” 然而,马夫却毫不客气地说:“军队行军,一般都挑偏僻的路径,即便中途休息也只会就地扎营,等找到客栈了,离前线也不远了。” 在他眼里,三名女子中,除了秋月看起来有点水平外,其他人去那儿都是找死。 找死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他一起。 真是晦气。 “这……”赫连温妤皱紧了眉头。 早知道就不带方月菱出来了。 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别说傅府,就是她自己心里也得难受好一阵子。 “长公主姐姐,那个……其实可以不用太担心的,”方月菱挠挠头,指了指地上的长剑,“我有武器,如果遇到坏人了,我可以把他们一一消灭。” 此剑正是她在街头买下的那把。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忘了一个关键点——剑没开刃。 秋月下意识开口道:“小妹妹,有任何危险交给我便是。” “不行,这是我的剑,我说了算,”方月菱不假思索道,而后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长公主,又委屈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身手敏捷,肯定比你靠谱。” “我……” 秋月语无伦次了。 论武功,她确实一般,起码是跟贴身侍女春花比起来差得老远了。 论话术,她就更不擅长了。 方月菱乘胜追击: “你可别瞧不起小孩子,傅府的管家檩老先前也是个军人,我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已经顺利出师了,我这次出门也完全是檩老授意的。” “别说消灭坏人了,就是直接上战场,我也是一打十的存在。” 说着,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头高高地抬起。 她的吹牛技巧可谓登峰造极,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檩老私下确实有教她点功夫,可最多也就只能一打二(?),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秋月瞟了眼赫连温妤,对方面无表情,她只得试探性道:“殿下,您怎么看?” “本宫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她轻声道,认真地看向方月菱,后者被这目光紧盯着,不免感到有些心虚,但还是佯装镇定:“谢谢姐姐,我一定不负所托。” 这下好了,不用上前线正面厮杀,只要能保护好长公主姐姐,杀掉几个不轨之徒,就能得到不少金银了。 “那就跟着大军继续前进。” 她下令道。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相信傅府的功夫,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皇宫。 “禀陛下,雄县罗县令因为他的母亲摔伤了腿,所以请假回家了。”一侍卫恭敬行礼道。 “朕知道了,小事一桩,”赫连景熙摆摆手丝毫没放在心上,随后又问道,“有皇姐消息了吗?” “还没有……”侍卫弱弱答道。 “那傅宴平呢?他们走到哪了?”赫连景熙又问道。 现在保护皇姐的重任,只能交给那家伙了。 “祈风已经攻到雄县附近了,傅将军大概率是去那儿。” “雄县?”赫连景熙愣了愣,“刚刚你说的回家那人是哪个县的县令?” 侍卫颤巍巍道:“是……是雄县。” “什么?!”赫连景熙猛地把面前的桌子推翻在地,“朕就说怎么哪里不对,罗县令之前还请假说母亲离世来着。” 不对。 不止如此。 光是他请假的次数就有个十来次了,理由各不相同,按他的说法,可以说是全家死的死,残的残,基本上都快死绝了。 这次请假,一看就是临阵脱逃。 在侍卫的沉默下,赫连景熙几乎是暴走了: “这是个什么破县令,他跑了谁给朕守城?” “雄县易守难攻,要是雄县没了傅宴平就几万兵,怎么跟祈风二十万大军打?” “还有皇姐……” “传朕口谕,罗县令全家赐死,朕不管他家人是真出事了还是假出事了,总之这次必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皇宫外传来一阵跑步声,随后门外人道:“臣张维,顺利夺取雨双国,班师回朝,特来面圣。” 疲惫而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此刻成了赫连景熙心中唯一的救赎,他忙道:“张维将军速速请进。” 闻言,张维便立即推开大门。 他早就听闻祈风国进攻一事,为此他一路奔波,日以继夜的带着大军赶回京师,就是为了之后能更快的去祈风前线支援。 如今战事吃紧,也顾不得什么路途劳顿了,必须尽快出征。 毕竟,他带走的军队可以说是整个雪枫国里最精良的一批人了,目睹过军营惨状的他对这群人再熟悉不过来,让他们去前线作战与送死无异。 “臣张维,请求前往雄县支援。” 他恭敬地跪下道。 第一百零五章 穆绯砂的过往 往后的一切也算得上顺利,接过圣旨后,张维便火速离开了。 大军回京后,将在军营休整一夜,次日天明便全速前往雄县支援。 想到这儿,张维松了口气。 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可算是能休息一晚,睡个好觉了。 太阳西沉,在天边映照出金色的霞光。 他迎着晚霞朝军营走去。 “张将军回来了?” 才到门口,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等候多时的穆绯砂,她笑意盈盈地上前打招呼道。 “嗯,”张维愣了愣,“穆小姐辛苦了,这次能顺利攻下雨双多亏了您,我已经向陛下禀报了此事,祈风一战结束后,陛下定会给你封个不错的爵位的。” “爵位……”穆绯砂喃喃道,“将军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这爵位,恐怕还是不妥。” “穆小姐可别这么说,封爵位后,你的家族都会因你而过上好日子的。”张维勉强挤出了个还称得上慈祥的笑容。 “将军说笑了。” 穆绯砂掩面轻笑,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就像一个站在阳光下的开朗少女。 恍惚间她似乎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跨越漫漫时空长河,再度拾起。 她低声喃喃道:“穆家……将军可曾听闻穆家?” “我平时忙于军事,对世家的了解知之甚少,”张维顿了顿道,“穆小姐有话直说便是。” “穆家早就亡了。”她扯了扯嘴角,配上她两鬓的发丝,竟不觉为那张脸添了几分凄然。 “抱歉……”张维沉下声来。 “不,将军别这么说。”穆绯砂轻声道,“我已经看开当年的事了。” “他们会以你为傲的,”张维有力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得回去休息了,穆小姐你也保重身体。” “好。” 穆绯砂笑道,目送对方离开视线。 她的家人们生前便过上了所谓的好日子。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离开了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穆家,是天生的阵法师。 自得到阳周帝国皇帝的认可后,穆家人便成为了阳周的国师,可谁曾想三代人的努力,竟在接连数年的斗争中消失殆尽。 而她穆绯砂,就是这最后一任国师,仅仅只是上任第二天,便开启了逃亡的一生。 她作为最年轻、最有潜力的穆家嫡女,获得了全家族的保护。 家族中的长老们为她和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姬墨玥下了永生咒,随后在一番精心伪装下逃往不知名的角落。 永生咒无法解除,被下咒的人年龄永远定格在此刻,不会生老病死,甚至能减轻外界带来的伤害。 但这并不意味着无敌。 长老们研究此咒时还处于实验阶段,可能会有一些致命的副作用。 只能使用此二人中只要有一人被杀,另一人也会立即死亡。 身为阵法师的她自然是无惧任何刺客的,可某人就不一样了…… 逃亡的这些年,她们二人已然成为了全世界的通缉犯,尤其是姬氏的姬墨玥。 可这姬墨玥根本不是省油的灯,隔三差五的不是在这座饭店大骂三国皇帝,就是在那所茶馆里宣传阳周亡国之冤屈。 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劝说了对方好一阵子,对方才同意与她隐居山林。 这一隐居就是数十年。 她用这些时间学会了很多的阵法,而姬墨玥那家伙也就一开始还算安分,后来就时常离开,隐姓埋名去各国人迹稀少处建秘密基地。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只要姬墨玥不暴露身份,就没有人闲的没事去杀她。 可这家伙似乎就是脑子缺了根筋。 竟然绑架了赫连温妤! 这放眼整个世界也是相当炸裂的一件事。 而后得知雪枫国意欲进攻雨双国后,竟用自己教给她的那些个三脚猫功夫布了阵,不让雪枫大军进去。 事到如今,穆绯砂已经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这蠢女人实在是太笨了。 与皇家作对,这绝对是所有作死途径中死得最快的那种,更何况雨双国被兼并,对雪枫国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她这个国师,虽然只当了两天,但可不是白当的。 按目前形势看,雪枫国看似是得到了雨双国那一小片领土,可事实上,整个国家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此时但凡炎楚帝国打过来,雪枫国绝对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想到这儿,她呼了口气:“呼,又得带着那家伙去找别的地方避避风头了。” 傍晚的清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军营的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几盏小灯孤零零地亮着,微弱的鼾声响起,似乎一切都陷入沉睡。 “穆小姐,你在看什么?” 一道男声传来,她惊诧地回过头来,原来是副将李季奴。 李季奴比张维年轻许多,身姿也更加飒爽一些,今天正好是他值班。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麻烦的事。”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哦?贵族小姐也会遇到麻烦?”李季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在他眼里,对方就只是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略通法术的贵族小姐罢了,指不定先前破解法阵还都是运气好侥幸破的。 “落魄贵族而已,”穆绯砂扬起嘴角,向对方微微鞠躬,“若是将军没什么事,小女便告辞了。” 李季奴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人着实神秘,令人无法琢磨,让他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我叫穆绯砂,你记不住也无妨,告辞。” 说完,她便走开了。 说起来真是可笑。 阳周的礼仪流传至今,即便是贵族也未必像当年那样与人行礼了。 只有她一人,将礼仪刻入骨髓,至今仍保留着当年的模样,被世俗自觉贴上了“贵族”的标签。 伴随着永生的,其实还有着永恒的寂寞。 似乎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守护某个不中用的笨蛋,但好在,目前为止这些还不算困难。 再之后,她会离开雪枫,永远不会回来。 夜风吹拂,将她的裙摆微微吹向一边,她的脚下骤现一金色法阵,而后人与法阵一同消失在了这茫茫夜色中。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一百零六章 抵达雄县 次日一早,张维等人率领大军出发了。 军队将日以继夜的赶路,预计两日半左右抵达前线。 现在,一切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傅宴平身上了。 一定要守住啊。 张维在心中默念。 镜头转向即将抵达雄县的傅宴平—— “将军,前面就是雄县了。” 刘马指着前方不断放大的城镇,它被城墙围住,暗黄色的铜门高高地立在城墙的正中间。 只有走近后,才能发觉出铜门上锈迹斑驳,一看便是有些年岁了。 “好。” 傅宴平松了口气。 看来祈风军队应该是在驻军城外,还没有进攻雄县。 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一些,他先前还担心县令守不住城呢。 “全速前进,在雄县调整一番,轮流值班守卫,发现敌情立即禀报。” 他下令道。 日夜兼程地赶路,他们已经一天没合眼了,等到了雄县,必须休息一阵,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击退强敌。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雄县,傅宴平用最快的速度安顿好了一众军队,随后向雄县军营的人打听起来。 “罗县令呢?他在哪里?” 谁料对方却嗤笑地回答道:“早跑路了。” “什么?”傅宴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想到罗县令会不靠谱,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靠谱。 大难临头直接跑路,先前他还飞鸽传书指望罗县令守城呢。 还好祈风军队在外边休整,没有打过来,否则就完蛋了。 然而对方全然没注意到他顿时黑下来的脸,喋喋不休道: “那家伙可没少祸害百姓,每次出什么事了第一个跑的都是他,你指望他跟我们一起上战场,还不如指望一头猪呢。” 傅宴平冷冷道:“那县尉呢?” “找我王老黑何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是王老黑走到了他的面前,正色道,“我就是县尉。” “你?”傅宴平打量起眼前这个黑黝黝的瘦男人,在注意到他空荡荡的左臂时,微微一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什么看?”王老黑只觉得有些无语,“老子让他们一只手也能打得赢。” 想当年,他可是军队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存在,即便是如今摆烂了这么多年,他也一样有信心重塑昔日辉煌。 “这……县尉可以不用勉强,”傅宴平转移话题道,“雄县的现存兵力有多少?” “军队的话,就只有你看到的这些人了。” 王老黑指了指这偌大的军队,此时却空荡得近乎没有别人了,傅宴平只得把目光投向方才打听的那人。 “别看我,这里只有九十七人了。” 说完,他便扭过头去。 不得不说,自罗县令跑路一事传开后,雄县里但凡有点钱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几个穷鬼,守着这个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小城。 “一百个不到?!”傅宴平只差要暴走了,“这么点人怎么打?” 哪怕再加上他的两万军队,也不到对方二十万大军的零头啊。 更何况连夜赶路,身心俱疲,战斗力已是大不如前,且短期内难以恢复。 “我说的只是军队,我们当然还有别的兵力。”王老黑这才缓缓开口。 “多少?” “两百。”刀疤脸从一边走来,回答道。 他的目光如炬,火一般地燃烧走,在王老黑的身后站定:“又见面了。” 上次与傅宴平见面时,他还是因为楚府的那些个赏金,与兄弟们一起抓方月菱呢。 这世界可真小,即便是远离了京城,相逢的人也会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再次相逢。 “怎么是你?”傅宴平微微挑眉,他也认出了刀疤脸。 虽然先前他们只见过一面,但对方脸上的刀疤一直令他印象深刻,所以他毫不费力便认出了来者。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哪里有我兄弟,哪里就有我,”他爽朗地笑着,拍了拍王老黑地肩膀,“那些人都是我和老黑的好兄弟们,还有一部分是从贫民窟搬来的熟面孔。” 王老黑补充道:“将军如果想征兵,城内或许还能征到几十个左右。” “好,那就麻烦县尉了。”傅宴平点了点头。 王老黑闻言,便急忙离开了。 雄县只有几百的兵力,这在数量上还是远远不够的。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后方援兵了。 只要拖到张维的大军一来,他们赢的概率才会多上几分。 “喂,小三过得还好吗?”刀疤脸打断了傅宴平翻涌的思绪,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他又补充道,“就是被你买走的那个小偷。” 被他这么一说,傅宴平才想到小三是方月菱先前的名字,他淡淡回答道:“她在傅府过得很好,怎么了?” “没什么,过得好就行。”刀疤脸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幸福地微笑。 小三也是他的兄弟。 之前楚府悬赏百两黄金想抓小三,试问,全京城除了那些世家子弟,谁能做到完全不心动? 他带着兄弟们假意带走小三,不过是为了抓小三去一个人少的地方避避风头,才在小三母亲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 小三母亲,那女人就纯纯是个势利小人,就这种十两白银就能把小三卖出去的人,小三正处于被通缉的危难时刻,在她身旁能安得了心吗? 那成想小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当场给他打得脑瓜子嗡嗡的,事后更是直接和他断了联系。 也正因如此,他直到搬离贫民窟,都没能找到机会和小三解释那日的所作所为。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或许还是心急了一点,怕别人图谋抓走小三,急着带她跑路,却忘了解释。 但也无妨,只要她过得很好,便也足矣。 这么想着,他欣慰地笑了,朝军营外走去。 “等等,”傅宴平追上他,“谢谢你。” “啊?”刀疤脸似是没反应过来,“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留下来守城。”傅宴平答道。 刀疤脸闻言笑了:“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我只是为了我的兄弟。” 傅宴平,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救了小三。 第一百零七章 赴战 然而,还没等刀疤脸走出军营,门外便急匆匆地跑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瘦小子——这大概是军营的人。 “报告,”他扫了一圈,没看到王老黑,便走到傅宴平面前,“祈风军队已向雄县南面逼近,距离城门大约十公里。” 他是站在了望塔负责侦查敌情的了望军,前几天他的同行们上班时都没什么动静,没想到今天一轮到他上班,大清早的就看到了祈风军。 “告诉王老黑不用征兵了,立刻集结雄县军队和你们的兄弟们,”说着,傅宴平便跑远了,“我回去整顿我的军队。” 真是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挑这个时候来。 军人们才刚睡下,祈风军就跑来搞事,他还得回去赶叫醒那帮军人们。 不多时,此事便传到了大街小巷,恐惧如病毒般蔓延到城里城外的每一个人。 也传到了秋月的耳朵里。 她们十来分钟前才跟随大军抵达雄县,并在一间旅馆落了脚,她刚把长公主殿下安顿好,救传来了如此消息。 心中暗道不好,可走到长公主的房门前,便听到了里面轻微的鼾声,正欲敲门的手又忽然停住。 公主殿下累了几天了,好不容易睡下,似乎直接叫醒她不好。 更何况殿下睡前也没叮嘱过她什么。 算了,还是先去叫方月菱那小鬼。 思前想后,秋月敲了敲另一扇房门。 房内传来一阵骚动,随后方月菱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怎么了?” 她方才正在房里练习剑法,之前檩老的指导仍历历在目,只要完全学会了,就可以保护大家了。 虽然檩老只教了她三两招,但既然长公主这么相信傅家武功,想必杀伤力也是极强的。 她既然接下了保护长公主殿下的活,那肯定要负责到底。 秋月把方才打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方月菱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试探性问道:“所以说,外面一会儿就要开打了是吗?我可以出去帮忙吗?” “你知道危险你还想出去?”秋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姐姐,那我问你,”方月菱神情认真道,“那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们,打一次仗能挣多少钱?” “一般赢了的话,会赏土地、数百两金银,还有爵位等等,甚至可能会有免死金牌,”秋月说罢,又提醒道,“可你不是将军啊。” “所以我不要土地和爵位,只要金银也行,”方月菱的眼睛亮成了星星眼,“甚至金银少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有就行。” 秋月无语了。 “你和长公主殿下在旅店待着,等我赶走了敌寇,我就回来向殿下邀功。” 说着,方月菱便拿着武器,出了房门。 秋月在后面追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这小屁孩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她又不能离殿下太远,只得喊道:“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方月菱喃喃重复道,随后回头露出了个笑容,“殿下都愿意相信傅家,姐姐何苦咒我们呢?” 我不会输的。 她握紧了拳头,朝南城门跑去。 秋月只能看着她跑远,在心里干着急。 她确实是不知道方月菱的实力,但她早就听说两边人数悬殊,即便方月菱能以一敌五,能不能赢也是个未知数。 嘴笨的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 于是,她只好悻悻地敲了敲赫连温妤的房门。 “进。”赫连温妤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她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看向秋月。 秋月结结巴巴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赫连温妤立马精神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责怪秋月,跳下床就往外走,“你快跟本宫一起把她找回来。” 那小屁孩是傅府的人,傅宴平最开始就为了这小屁孩的命跟她求过情,为此还与她关系冷淡了好一阵子。 这回方月菱要是有个好歹,命丧于此,傅宴平可不得暴走了? 堂堂长公主还保护不好一个小屁孩,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她想要钱,本宫给她便是,犯得着这样吗? 就这样,二人一路跑到了南城门。 城墙燃起了狼烟,城墙上的弓箭手严阵以待,而傅宴平早已率领大军站在了城门外,一副愁眉莫展之色。 两万多对战二十万,理论上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可事实上,他们只需要拖个几天,等张维来。 再或者……是看看对面的说法。 祈风出兵的原因,无外乎就是雪枫国侵占了雨双国,得到了一块丰饶的土地,打破了三国鼎立的局面。 其他二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雪枫国白捡了这么大个好处?炎楚那边给了警告,祈风直接出兵讨说法。 炎楚那边糊弄着送点金银和美人过去,倒也不会有啥事。 可祈风这边嘛……仗着我们雪枫迟迟无人迎战,竟直接攻下了边境近百里的领土,这面积都差不多是三四个雨双国的了。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对方近几日的攻势明显慢了下来,想必是料到雪枫的大军已至,想来谈判一手。 果不其然,前方很快出现了一个黑点,并不断放大。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祈风的信使,骑着快马赶来,负责与他们进行战前对话。 傅宴平眉头紧皱,下了战马。 他知道对方一定也在较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万万不可大意。 双方谈判顺利,即可避免一番恶战;反之,则直接开打。 这是千百年以来的惯例,无一例外。 不多时,对方便在傅宴平面前勒马停住,轻快地跳下了马。 “我是祈风信使林峰,是将军王元宸派来的,将军希望能与您在雄县谈判。”林峰直截了当道。 “谈判?”傅宴平战术性挑眉,他低头思索片刻才道,“好,让你们将军过来。” 林峰闻言又道:“将军还有一个要求。” “请说。” “谈判期间必须只有你们二人在场,其他人只能在外面。”林峰道。 傅宴平闻言,皱了皱眉头。 好算计。 一旦二人谈判失败,共处一室便可以直接动手,两人打个你死我活,最后获胜的出去了,就直接能宣告这场战斗的胜利了。 第一百零八章 反转 这王元宸几乎可以说是全祈风国最厉害的将军了,也是声名远外的单挑战神,传言他在单挑中从未失手过。 即便是傅老将军,也未必能坚持下十个回合,就更别说他傅宴平了。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 可当下的情形,除了答应以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就赌对方只是想来为雪枫吞并雨双讨个说法,无意恋战。 毕竟,倘是对方真在谈判后单杀了他,雪枫国与祈风国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战了。 “好,我同意。”傅宴平严肃道。 林峰露出了肯定的笑容:“明智的选择。” “等等!” 身后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而后只听得一阵风声,随后一柄长剑迅速切向林峰的左肩:“我们不同意。” 说着,她便用力压下剑柄,想将对方生生切成两半。 时间就仿佛是被静止在了这一刻,傅宴平和林峰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方月菱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长剑还没有动静,这就连她自己也懵了。 “你拿着把没开刃的剑在这干嘛呢?”傅宴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已经两世都没见过这么无语的事情了。 “哈?这样的嘛……”方月菱丢下长剑,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我不知道啊。” 林峰揉了揉被长剑砸痛的左肩,不耐烦道: “小家伙,你知不知道这事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这样做所引发的后果,是你九族加一起也无可挽救的。” 傅宴平点了点头,看着方月菱严肃地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 方月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傅宴平眼见这样没用,便拔出了长剑,正色道:“我不想说第二遍。” 方月菱见状,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傅宴平他叛变! 他竟然想为了保护祈风的人而杀掉自己。 她本想一步步地后退,可奈何却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抬眸又是那泛着冷光的剑与那双冰冷的眸子。 刀疤脸第一个看不下去了,一把冲出来夺过长剑:“你干什么?小三她还只是个孩子,你至于吗?” 敢拿着剑指着他的兄弟,他第一个翻脸不认人。 傅宴平却只是撇撇嘴:“你也看到了,是她非要冲出来惹事的。” “小三惹什么事了?”刀疤脸不乐意了,把剑丢到一边,据理力争道,“她不就是拿把玩具出来开个玩笑吗?又没动真格,好好说话不行吗?” “好好说话也得看场合,这里是战场,不是什么人都能撒泼的地方。”傅宴平不为所动。 “小三怎么撒泼了,我看是你在撒泼?哪有人跟这么小一孩子一般见识的?”刀疤脸双手抱胸道,气势直接拉满了。 傅宴平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可笑:“这是战场,她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按小孩子算。” 难道敌人就会因为她是小孩子,所以不杀她吗? 真把战场当家了? “你……” 刀疤脸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飞溅出来的鲜血溅了一身,再一看倒地的林峰,一时半会儿竟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方月菱趁着他们不注意,捡起了刀疤脸刚刚丢下的刀,直刺进林峰的胸膛。 一整套动作之流利,一旁的士兵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甚至恐怕连林峰本人,都没来得及跑走。 “你到底在干什么?!”傅宴平终于崩不住了,指着方月菱道,“这就是你一个人偷偷跑来边境的目的?” 信使一亡,敌国自然认为他们拒绝谈判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即便这小屁孩侥幸回京,也难逃一死。 方月菱闻言一愣,随后拿着长剑指着傅宴平道:“没错,你保护敌人,那你便是我此行之敌。” 她想到方才傅宴平为了保护敌人,竟拿剑指她的一幕。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傅宴平却笑了,语气满是轻蔑:“可你要怎么打败我呢?小妹妹。” 她的武功就来自傅府,年龄尚小,无论是身高、力道还是本领,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 “你……” 方月菱恼羞成怒,她闭着眼睛靠近一步,挥剑就朝傅宴平的脖颈砍去。 只要她歼灭了敌国信使和叛国将军,即便是之后无法活着离开此地了,也定会被载入史册,为后人所膜拜。 不仅如此,她的家人们也会得到一大笔钱,过上幸福的生活。 即使她再也看不到了。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长剑在空中飞舞,自高向低地旋转过一段弧线,终于在离傅宴平脖颈只差一厘米的部位时停下。 而后对方以惊人的力道将她手中的长剑挑开,方月菱诧异地睁开双眼,眼见长剑在空中旋转着,插向脚旁的土地上。 再一看另一边,刀疤脸收起了长剑:“小三,这么做确实是你过分了。” 傅宴平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手抱胸。 他真后悔自己当初救下了这白眼狼。 在傅府吃喝用度这么久,过得跟个大小姐似的,到头来就是来沙场这么报答自己的。 他之所以没躲,就是料定了方月菱不会真动手,可既然她动手了,那么此人便必须除掉。 “我怎么过分了,明明是你们……”方月菱恶狠狠地瞪着刀疤脸,“还有,不许叫我那个名字!” 刀疤脸显然没想到她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他看了眼傅宴平,又看了眼方月菱,耐心解释道: “刚刚被你杀死的林峰,是祈风信使,是想来找我们谈判的,如果谈判成功,对方会撤兵,我们就约等于打赢了。” “可你把他杀了,这意味着我们拒绝谈判,就只能和对方硬碰硬了。” 傅宴平补充道:“二万打二十万,别说硬碰硬了,就是想拖到援军赶来都够呛。” 在刀疤脸的解释下,方月菱这才反应过来,但她并没有丝毫的悔意,赌气般的别过脸去。 堂堂大将军,连一打十的信心都没有,雪枫国在他手下迟早得完。 第一百零九章 犹战 “我先带小……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刀疤脸提着方月菱的衣领,往城门内走去。 “放手,我不回去!”方月菱大喊道,她挣脱了刀疤脸的束缚,走到傅宴平面前,“你不是说二万打二十万够呛吗?那再加上我如何?” “你爱跟着就跟着。”傅宴平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可……”刀疤脸还欲辩解,便被方月菱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犹豫片刻,只得作罢,“那你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方月菱反问道。 谁放着金银财宝不去抢,难不成还要我在雄县里看着你们为了财宝而战? 你们既然没有一打十的决心,把我赶走岂不是更菜了? 今儿这热闹我是非掺合不可了。 刀疤脸终于不再吱声。 与此同时,祈风军队一边。 一侦察兵手持望远镜,大将王元宸则一脸轻松地站在旁边。 近一个月来,他们的铁骑已经攻破了雪枫国边境近百里的土地,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每座城池中都只有守城的那百余人,这一路打来,那些城池要么是直接投降,要么是竭力一战而后惨败,没一个能打的。 现如今,京城那边可算是来了援兵,也不枉他等了这么久。 可是看这援兵的数目,似乎……不太可观,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把戏。 在他看来,现在雪枫国除了接受谈判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将军,他们杀了林峰,”侦察兵拿着望远镜,支支吾吾道,“似乎还产生了内乱。” “什么情况?”王元宸闻言,从对方手中抢过望远镜,看清了那边的情况后,他沉声道,“雪枫国怎么回事?竟然还派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送死。” “一定是他们黔驴技穷,打雨双国耗费了不少兵力,才出此下策的。”侦察兵猜测道。 王元宸点点头道:“看来这一战,又是势在必得了。” 说罢,他便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前进发了。 原本,皇上给他的任务只是警告雪枫国,借机敲诈一笔而已,可没想到雪枫国如今竟弱成这般模样,还不识好歹杀了他们的人。 今天他倒要看看,雪枫国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你们给我盯紧了那个小兔崽子了,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禀报。”他对侦察兵下令道。 “是。” 再一看傅宴平一边,刀疤脸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 “军队中真的没有一副像样的铠甲了吗?”这已经是刀疤脸第(n+1)次询问刘马了。 他看着面前各个身披铠甲的军人,而小三却什么都没有,给他换了把开了刃的剑倒不难,可……这么小型号的铠甲,却难倒了一众人。 “真的没了,”刘马也是一脸无奈,“大军出行,本就讲究轻装上阵,很少有多带一副铠甲的情况的,再说了……即便带了也肯定不会带这种特小号的啊。” “那小三怎么办?”刀疤脸反问道。 雄县原先的士兵们得知祈风军将至,跑了大半,他和他兄弟们便也顺利的从装备库中捡了几套勉强还凑合的铠甲穿在身上。 可方月菱又廋又小,装备库中根本没有她能穿的铠甲。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还没有铠甲,这不是连最后一丝活命的可能也没有了吗? 刀疤脸握紧了拳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月菱沉默地站在他的旁边,难得没有吱声。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她才开始对“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产生动摇。 “他们来了,”傅宴平轻声道,他看向方月菱,“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回去还是留在这?” 目力所及的远方,已经能看到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逐渐靠近。 恐惧逐渐蔓延到方月菱的心头,隐隐产生窒息感。 可是,她来都来了,如果这个时候走掉,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会被傅宴平和刀疤脸笑话。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道:“我要留在这,哪怕我没有铠甲,只要我有剑,我就能赢!” 话虽这么说,但身体终究是诚实的,她的牙齿在忍不住的打颤。 刀疤脸见此场景,真想冲上去给她拍晕了扛回雄县。 “那就跟在我后面。”傅宴平神色缓和了一些。 如果傅老将军还在世的话,真该去收养这个小屁孩好好磨练磨练。 上战场打仗,身手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勇气。 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止的果敢与坚毅。 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自己远远比不上方月菱。 对方既然提出了谈判,那么这场仗一定还有别的开启方式。 对方的意图,也肯定不是把他们打死这么简单。 镜头转向刚跑到南城门的赫连温妤二人。 “你确定方月菱是往这边走了?”赫连温妤趴在城门地一角向外看去,外面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大群人。 不仅如此,城墙上也战满了人。 “没错。”秋月笃定道。 这时,她们很快便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为首的人大大咧咧道: “喂,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 “马上要开战了,识相的就别站在门口碍事,战打输了你们负责啊?” “真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在他的碎碎念和赫连温妤二人愣神的功夫中,耳旁传来了无数箭矢的破空之声。 顷刻间,无数的连珠铁箭,伴着凄厉的鸣鸣之声,瀑雨般地飞了出去。 万箭织出一张密网,吞噬了罩在其下的一切敌人,眨眼之间,黄沙间的平静便被打破了,祈风军队扛着盾牌,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也不甘示弱,一箭接着一箭,再然后又是投石机…… 空中黑压压的一片,嘈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去?”巡逻队长不耐烦道。 他打量着赫连温妤二人,衣服的花纹图案虽然不算起眼,但一看便知是上好的丝绸所制,定是价值不凡。 哼,这不会是罗县令的女儿? 这讨人嫌的东西,这一件衣服都得贪污不少油水? 跑路跑得倒是快,连女儿都能忘。 第一百一十章 舍命相救 “这个……我们这有个小孩子走丢了,可能是从这里出去了,能不能……”秋月见赫连温妤不连忙挤出个笑容给巡逻队长塞了个金元宝。 巡逻队长却把金元宝推了回来,摇摇头道:“如果这小孩是从这里出去了,那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后事,别在门口瞎晃了。” 真是的,一个金元宝确实顶他几十年的工资了,可大难当头,还得有命享受才行。 两万打二十万,他能站在这里,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宁死也要守住雄县。 “那大哥,你能帮我们把那孩子带过来吗?就在外面,瘦瘦小小的一女孩子。”秋月仍不死心。 “我都说了不行,”巡逻队长开始赶人了,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抓着秋月的手臂就往里拉,“她出去就是找死,阎王爷也救不了她。” 小孩子好奇是天性,但像这种不要命的好奇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为了减少雄县人民的伤亡,他必须收好城门,不让市民出去。 “那这个你认识吗?”赫连温妤冷眼看着正欲动手托她走的巡逻兵,从腰间取下玉佩。 这玉佩是她身份的象征,其上环的是一尊展翅欲飞的紫凤凰,哪怕是无意一瞥,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贵气。 “这是?”巡逻队长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丢下秋月过来查看。 他当然知道此物价值不凡,其上的凤凰也是极其高贵的象征。 但作为一个边远县城的巡逻兵,他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只知道这是他惹不起的人。 即便是问了周围的同胞,大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一群人围着个玉佩猜测半天,猜出的答案还与真相八竿子打不着,秋月便提示道:“你们知道当今皇帝身边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吗?” 对方思付着,看向赫连温妤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我听说皇上前不久才选了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凤位了。” “可尊贵的皇后怎么会来边境呢?” “还是说二位盗窃了皇后的玉佩,被京城的追兵追至此处?” 赫连温妤听着他的猜测,脸色是越来越黑。 这些秋月自是看在眼里,恐怕对方脑海里都能凭空脑补一篇九九八十一集狗血连续剧了。 暗示不行,看来只能明示了。 “这位是长公主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懂?”秋月向巡逻队长介绍道,“紫凤凰是只有嫡系皇族女子才能使用的。” “所以呢?”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言不惭道,“殿下出现在这儿,不会还想摆着京城的架子?” 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什么皇族不皇族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眼里只有这座他呆了一辈子的城市,能为它战死,是他的荣幸。 秋月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给他的勇气,冲上去便给了他一个巴掌:“大胆,敢对殿下不敬!” “不敬?”巡逻队长只觉得面前的两人有些好笑,“好,把城门打开,你们出去,是我雄县太小,容不得长公主您这尊大佛。” 反正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只要她们出了这扇门,是生是死就与他无关了。 身边的士兵则是忌惮长公主的身份,站着不动,巡逻队长却是丝毫不意外,他上前把原先只开了半边的城门完全打开。 “城门是我开的,有问题我担着,殿下您一路走好。” 他说到一半时忽然笑了,又慢慢地变为大笑。 担什么问题呢?朝廷能让他个死人承担什么呢? 到时候死在沙场上,和无数同胞们死在一起时,谁又能分的清究竟是谁开的城门? “抱歉,那孩子对本宫很重要。”赫连温妤轻声道,转身毅然离开。 只是他们争执的功夫,外面竟已打成一片,刀光剑影,在碰撞声中不断有人倒下。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烈火熊熊。 士兵们浴血奋战,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他们的喊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祈风军推出了他们的大炮,试图抵消他们远程火力上的不足,霎时间炮火轰鸣,巨大的爆炸声不断响起,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翻滚的热浪带动了空气中的尘土,它们铺天盖地的向二人袭来,令赫连温妤不禁咳了几声。 “殿下,您看!”秋月欣喜地指着前方道。 赫连温妤闻言,艰难地睁开眼睛,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没花多大功夫,她便找到了在人群中的方月菱,和在他前面的……傅宴平。 不得不说,这家伙……打仗的时候,还挺帅的。 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身先士卒挥舞着长剑,带领着一众士兵冲向敌阵。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毫无惧色,准确而迅速地斩杀敌人,让敌人无法近身。 敌人的箭矢和投枪,对于他来说,都视作无物的。 他身手矫健,闪避着攻击,同时向敌人发动反击,一次次地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而在他身后的方月菱,虽然没有铠甲保护,但傅宴平就是他最好的铠甲,稳稳地将他护在身后,她只需要闭着眼睛乱砍即可。 忽然,方月菱似乎被伤到了那里,一时竟跌坐在地,而傅宴平则忙着破阵杀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方月菱。 “轰!” 对方朝着方月菱的方向开了一炮。 炮筒处飞出一颗炮弹,与空气摩擦出一阵暗红色,飞速朝她来。 “危险!” 赫连温妤大喊着,下意识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她高高地跃起,扑向方月菱,而后惯性使她与其一同在沙地上翻滚了数十圈。 “殿下!” 后知后觉的秋月在后面追着赫连温妤,她的喊声却被炮弹落地后的“轰隆”彻底淹没。 霎时间赫连温妤只觉得大地都在颤抖,爆炸的余威袭来,她只觉嗓中一片腥甜,一口血水留了出了。 她再最后看了眼怀里昏迷的方月菱,昔日可爱的小屁孩如今就像只熟睡的小猫,唔……还是浑身粘满沙子的脏猫猫。 但幸好,她能活下去了。 她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随后便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伤 傅宴平很快便注意到了身后的情况,他心底一惊,击退了面前的敌人,随后疯狂地往回跑。 该死!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偷偷跑来雄县了。 先是方月菱后是赫连温妤的,赫连景熙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 就这样,他一路又杀回了原地,紧紧护住赫连温妤,不让敌军伤她分毫。 另一边的祈风军。 “将军,您刚刚让我主意的那个小孩那边,似乎有情况。”侦察兵向王元宸报告道。 正在指挥发射大炮的王元宸愣了愣,随即抢过望远镜。 他作为主将,对此战势在必得,即便只是站在后方指挥也能稳操胜券。 看清楚情况后,他点头道:“这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那……我们一炮轰死他们?”炮兵提议道。 “是个好主意,”王元宸思付道,不一会儿又摇摇头,“弓弩手呢?叫他们去射那个女人,拖延住对面的傅将军。” 若是一炮炸死了她们,以傅宴平的身手,他肯定要杀掉祈风无数士兵来为她们报仇。 但若是一箭一箭慢慢射在那女人身上,傅宴平一定会不惜以身挡箭。 一来削弱了他的战斗力,二来为士兵们杀敌争取了时间,可谓是两全其美。 随着一旁弓弩手的利箭射出,嗜血的笑容逐渐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一箭,两箭,三箭…… 肉眼可见的,战局的某个角落被染成刺目的红色,红色中心的人还在艰难地挥着剑,保护着挚爱的安危。 利箭刺穿了他的铠甲,只是几箭的功夫,他便血流成河。 没有人知道,军营的装备被变卖,这两万件铠甲是临时赶工赶出来,质量奇差无比,承受不了利箭的进攻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是…… 他不能走啊。 温温还在这里躺着,他必须答应这场仗,才能……带温温回家啊。 嘴角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流着,一点一滴地抽干他的意识。 渐渐的,他的手臂也听不近指挥了,行动变得异常艰难。 他眼前也很快变得模糊起来,殷红色的水雾在视线中蔓延开来,不断扩大,最后变成足以将人吞噬的黑色。 在一片嘈杂声中,他终于倒在了赫连温妤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在昏迷的前一秒,他隐约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呵,那家伙,不会是来嘲笑他死了? 活着的时候就从没把我当人看,死了的时候还要不远万里过来辩尸。 这做父亲的,可真是“够格”啊。 但没关系,至少我找到了我爱的人,并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了。 时间无情地流逝着,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夏日的晚风轻柔地吹过沙地,仿佛在这儿发生过的一切都可以被掩埋。 这里是雄县——一个险些被攻陷的城市。 在前不久,二十万祈风军大肆进攻此城,我方只有二万多兵力迎战。 令人意外的是,这场战斗赢了,还赢得非常漂亮,甚至还听说祈风国赔偿了无数金银,并进献了一美人。 当然,如果房间里的那三位能醒过来就更好了。 秋月坐在赫连温妤的床前,像往日般给她喂着药。 长公主殿下自那日救下方月菱后,便昏迷了近一个星期。 所幸刀疤脸略通医术,将殿下、傅将军和方月菱带回家治疗,往后每日喂药一事全权交于秋月一人。 月菱和殿下伤的不重,只要坚持喝药,很快就能醒。 但傅宴平嘛……现在都裹成一个纱布人了,看起来情况堪忧,但秋月选择相信刀疤脸。 “咳咳咳……”赫连温妤忽然干咳了几声,方才喂进去的药也顺势流了出来。 “殿下!”秋月欣喜若狂地抱住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赫连温妤缓缓睁开眼,她看了眼秋月,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环境:“发生了什么?” 秋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先前的回忆随着秋月的话接连涌入脑海,她捂着头勉强撑起身子,“方月菱在哪?” 秋月指了指一旁的另一张床:“月菱还在昏迷,她的退部被刀剑划伤,伤口深约三厘米,流了好多血。” 顺着她所制的方向看去,那边的床上确实躺着一个小女孩,她全身灰扑扑的,腿上缠着许多道纱布,纱布的正中呈殷红色。 再看看她熟睡的面容,这不是月菱还能是谁。 只是,当抬眼看向方月菱时,眼角很难不瞟到另一侧的一张床。 那张床上的人浑身缠着纱布,鲜血把所有纱布都染成了刺目的鲜红色,只是余光瞟到都能让人触目惊心。 “这位是傅宴平将军,他……”秋月小心瞥了眼赫连温妤,小心说道,“他为了保护殿下,身中数箭,在您昏迷的七日里,刀疤脸全力救治,现在已经保住了一命。” “傅宴平!”赫连温妤震惊道。 她当即掀开被子,下了床,可脚下一阵不稳,使她虚弱地跪坐在地上,于是她便一路爬至那张床边。 秋月本想搀扶,可无奈她爬的太快了,便只能在后面跟着。 凑近了之后,她坐在了傅宴平的床边。 绷带几乎缠绕了他脖子以下的全部身体,脸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 不用说也知道,绷带下是血肉模糊的身体,仿佛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一看便让人心疼。 床上的男人昔日英姿不再,飒爽的将军成了病怏怏的重伤者。 霎时间,她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出不的心酸。 你个蠢蛋,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要保护本宫。 大傻子,你明明不爱本宫,还要舍命救本宫,你这又是何苦? 她伏在傅宴平身边,泣不成声。 “吱呀~”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刀疤脸走了进来,在看到赫连温妤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长公主殿下您醒了。” “嗯。” 赫连温妤闻言,用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她不想被别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道,“你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事情经过 秋月与刀疤脸闻言,将她昏迷后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在她昏迷后,敌方的弓弩手以她为靶子射箭,傅宴平为了保护她,不惜以身为盾,几乎被扎成了个刺猬。 他的身边不时有几个不怕死的士兵想过来给三人补刀,也均被他的剑术击退。 秋月也在地上随便捡了把剑,在他的旁边帮忙,可初上战场的女子哪比得过骁勇善战的将军。 敌人一波又一波地攻上来,他挥舞着剑,予以来者重创,直至昏迷前的最后一秒。 而后战争似乎加入了另一方势力,从他们的军旗不难判断出,那是晓霜国的军队。 晓霜国出动了大约五万的兵马,与雪枫国一起对抗祈风。 晓霜国以丹药出名,那里几乎人人都是丹药师,像疗伤药急救药什么的一抓一大把,可以说全世界的药物,至少有八成都是从这里进口的。 他们打起仗来也可以使用投毒之类的阴招,屡试不爽,数千年以来,没有人敢招惹这个国家的人。 眼见形势不对,王元宸很快便宣告投降了。 这场战争以雪枫国的胜利而告终。 没有人敢惹晓霜国的人,即便是祈风国这样的大国也不敢。 万一惹恼了对方,对方停止向他们出口药物了,这对祈风国的损失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后祈风国归还了所有侵占雪枫国的土地,还赔偿大量金银,这也让东南方蠢蠢欲动的炎楚国彻底打消了攻占雪枫国的念头。 赫连温妤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好半天才讶异道:“这个晓霜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明明国土面积连雪枫国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却到了让祈风国闻风丧胆的地步,都吓得赔款了。 “没错,”王老黑从门外走了进来,“晓霜国丹师遍地,光靠卖丹药就能赚上不少钱,谁惹他们谁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秋月连忙向赫连温妤介绍:“殿下,这位叫王老黑,是刀疤脸的亲戚。” 刀疤脸也附和道:“他们的丹药确实厉害,那个晓霜国的将军临走前就给了我们一瓶药,本来我没当回事,后来才追悔莫及。” 当时傅宴平重伤,他先前学过一些医术,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 再后来请了好多名大夫也不见好转,甚至有大夫直言,傅将军面色呈将死之状,活不过天明。 之后他焦急万分,正好看到了桌上的那瓶丹药,鬼使神差地就喂给他两粒。 没想到几个小时后,不仅止住了血,面色也逐渐好转,心跳和脉搏也逐渐回归正常,硬生生从阎王那里抢来了人。 “这么厉害?”赫连温妤疑惑道,“拿给本宫悄悄。” 说不定对中了毒的春花也有用呢。 “这……”刀疤脸面露难色,递给她一个空瓶子,“大战伤亡惨重,我在发现它的奇效后,便喂给那帮重伤的兄弟们吃了。” “好。”赫连温妤闻言,不免有些失落。 那药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棕色瓶子,其上无任何标签,但草药味浓郁,似乎隔着瓶盖都能隐约闻到。 “殿下别难过,我听说来自晓霜国的药圣今日要路过此地,他手中肯定有成色更好的丹药。”刀疤脸道。 “本宫此行正是为了此人而来,”赫连温妤如实道,“据说他可能会参加浔阳城的拍卖会,本宫便特地过来求购天山雪莲,途中路过雄县,给各位添了麻烦。” 说罢,她低下头,陷入到无限的自责中。 如果不是她,方月菱就不会跑到战场上去,她也不会冲上去救月菱,傅宴平……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而从雄县到浔阳城只需要半天功夫,也就是说,她只能陪在傅宴平身边一个星期了。 毕竟春花还等着她带解药回去医治呢,她必须得拿到天山雪莲。 “其实,”沉默许久的王老黑终于开口道,“我与药圣有过一面之缘。” “说来听听。” 十几年前,药圣途径此地,那是王老黑来这儿当县尉的第一年。 那时,他的先登之功为他带来了许多财富,其中不乏有百年难遇的珍贵草药。 他早就听闻草药可以用于炼丹,可认识的人全部都是普通人,炼丹师放眼整个雪枫国境内都是少之又少。 于是草药便被他放进了办公室的橱柜里展示,等待有缘人。 后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终于等来了个神秘来客,关于他的信息,王老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来自晓霜国,是名炼丹师。 他找到王老黑,愿意出重金买下此味草药。 那时毕竟还是有点财产的,再加上这东西放那也没用,王老黑便直接赠与对方了。 谁知对方却非得给他塞钱,他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了对方。 “然后他就给了我只鸽子,说是日后有需要帮忙的话,就写信交给它,他收到信后就会立刻赶来。” 王老黑说完,便从另一个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笼子。 正如他所说,里面关着一只鸽子,它浑身洁白如雪,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那你怎么确信那位神秘来客就是药圣?”赫连温妤反问道。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王老黑思付道,“只是这鸽子平日里也不叫唤,十几年来也没叫过几次,安静得很,最近几日里却时不时叫两声。” 都说宠物和主人有心灵感应,这既然是那个人的宠物,能感应到他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药圣要去拍卖会出售丹药一事传出来后,其他炼丹师纷纷离开,去其他地方出售丹药了。 药圣都来了,谁还敢跟他硬碰硬,在同一个地方卖东西? 可以说,现如今,这附近的几十公里内的炼丹师几乎绝迹了。 听了他的解释,赫连温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宫赏你万两黄金,你能否把鸽子交与本宫,它对本宫很重要。” 春花能不能救活,就看这只鸽子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恐怕这天山雪莲只有我来向他要才凑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山雪莲 王老黑是相信赫连温妤的。 早在他收留刀疤脸时,便听说了她的故事。 刀疤说她虽贵为长公主,但对市井小人也颇有关切。 说他搬离贫民窟时,是长公主给了她一笔钱,他才能找到一辆合适的马车带着兄弟们过来。 王老黑还依稀记得,刀疤当时说到此处,眼底闪烁着的感激。 而后又在沙场上亲眼看到了她救下小三的情景,再结合刀疤之前的评价,心里也默默肯定了她的为人。 如今殿下有需要,他尽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那就拜托你了。” 赫连温妤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好。” 说干就干,秋月很快便取来了纸笔,王老黑按赫连温妤的吩咐,写好了信,绑在鸽子脚上,将其放飞。 “浔阳城离这有半天的功夫,想必他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王老黑看了看天色道,“已经是深夜了,我们便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赫连温妤摆摆手,王老黑与刀疤脸便退下了。 她揉了揉傅宴平的头发,为他拉好被子,随后便也上了床。 次日清晨。 “殿下,奴婢一起床便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了朵花,殿下快来看看这是不是您想要的天山雪莲。” 秋月兴冲冲地跑到了赫连温妤的床边。 后者闻言,顿时睡意全无,急忙出了房门。 果然,一朵雪白的莲花被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它看起来精致如玉雕,洁白无瑕,清雅绝伦,隐隐透着淡淡花香,在它的旁边,则是一封字迹清秀的信封。 光从品相来看,她也能断定这正是天山雪莲无疑了。 “太好了,就是它!”赫连温妤欢呼道。 这下春花有救了。 她宝贝般地抱着天山雪莲回了房。 清晨的微风从窗外轻轻吹拂进来,木制窗户被风儿吹得吱吱作响。 窗户下,一白衣女子蹲在那儿,暗暗松了口气。 此人便是数日前劫狱并刺杀掌柜的真凶——白秋蝶。 她端详着怀中的花,心中百感交集。 那是一朵与赫连温妤手里的天山雪莲长得一模一样的花,但,她手里的才是药圣送来的真品。 至于桌上放的那个,不过是她为了糊弄那群蠢货的赝品罢了。 “这果然就是天山雪莲。” 她站起身来,轻声呢喃道。 随后她便轻快地跳上了屋顶,朝京城赶去。 春花,等我回来! 她不是不相信赫连温妤,只是相比于别人,她更相信自己。 在得知春花出事后,她第一时间赶去京城,很快便打听到了解毒方法。 那之后的无数个日夜,她跟踪药圣,发现了好多稀世珍草,可她只想要那所谓的天山雪莲。 这药圣也是万分警觉,好几次都成功将她甩开了。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一朵白色的莲花。 情急之下,干脆直接动手去抢,可抢走之后她才发现,这竟是一朵高仿的赝品,而真品则是被一只鸽子叼走,送去了别的地方。 她就这么跟着鸽子跑了一夜,才来到了这里。 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竟然又是赫连温妤她们。 但无论这边是什么人等着她,她都会抢到她想要的东西,于是,她便用赝品换走了那朵真品。 当务之急,就是回去救春花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时间逐渐流逝着,京城内的某一旅馆也并不平静。 丹炉在火焰上炙烤着,外表被烧成了赤红色。 “呼,”男子抹了把汗水,双眼紧盯着铜炉,满脸期待,嘴上默念道,“这回一定要成功啊。” 丹炉忽然剧烈震动起来,赤红逐渐由地步蔓延至全身,隐隐出现了几条裂缝。 “砰!”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后,丹炉不负众望地碎成了两半,两颗黑色的药丸顺势掉了出来。 “又没成功……” 男子黯然道。 这是他炼丹损坏的第(n+1)个炉子了,练出来的丹药少说也有上百颗了,却无一成功。 “果然还是因为我没有天赋吗?” 他喃喃道,默默收拾起了房内的残渣。 但他不会放弃的。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会坚持下去。 “许文安!”房门外传来旅店老板的咆哮声,“这个周第几次了!你能不能别噪音扰民啊!楼下的客人都来投诉了!” 男人哑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叫许微安,为了逃亡方便,便化名成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许文安的名字,后来觉得用着方便,便就一直没改。 “装哑巴是?” 旅店老板怒了,他用力踹了踹房门,然后便传来一阵扒拉钥匙的声音,不多时,房门便被打开。 当旅店老板看到这面快黑得和碳一样的墙时,差点气得吐血,好半天也没组织出一句话来:“你!” 许微安本欲解释,但看着老板这模样,便知道这肯定也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丢了个几两银子,便带着行囊出去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许文安!啊啊啊啊啊,你搁这打发乞丐呢!” “大半面墙都毁了,还有这些家具都成这样了,我以后还怎么租给别人啊!” …… 旅店老板的咆哮声传入耳内,许微安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脚步飞快。 看来得尽快找到个新的旅店了。 这些天里,他几乎去便了京城里的所有旅店,可每次都被相同的原因赶了出来。 现如今,放眼整个京城,也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可是……为了春花,他还得去别的地方继续炼丹才行。 晓霜国遍地丹药师,正所谓入乡随俗,先前他一过去便学着那边药师的模样炼起了丹药。 起初炼的都是治些无关紧要的病的药丹,根据丹方炼制起来也十分容易,他很快便学会了,也因此赚了些钱。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听说了春花中毒一事,便立刻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天山雪莲,但是他却记得,晓霜国解毒丸的丹方可解万毒。 既然如此,只要炼出它,就可以为心上人解毒了。 可炼制此丹的难度也是非比寻常,传言整个晓霜国境内,也没几个人能练成它。 许微安就这样在街上心事重重地走着,忽然被一个熟悉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逢 “呦,这不是文安弟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在这遇到你。” 许微安先一步开了口。 他挑眉打量着如今在街头卖糖人的许文安,眼底满是不屑。 什么许家? 他许微安自出生起就瞧不上的破家族,如今可算是恶有恶报,就连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二少爷都被迫出来谋生了。 许文安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没死。” “托你的福,我命大得很,”许微安笑里藏刀,“倒是你,怎么干起这行当了?” “也是托你的福。”许文安懒得搭理他。 “那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福报。”许微安说罢,便笑呵呵地走开了。 “你站住!”许文安叫住了他,“你害许家被抄家,害我被赶出许家暂且不说,你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最后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今儿你不把事情跟我解释清楚就别想走!” 许文安越说越激动,他冲上前紧紧抓着许微安的手臂,语气中也是满满的怒意。 他被逐出许家后,要不是被一个做糖人的爷爷收留了,现在估计早就饿死了。 而这一切,全都怪许微安——这个连做梦都能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 “许家没一个好东西。” 许微安用另一只手抓住许文安的胳膊,用力朝反方向一拉,再配上脚上的动作,竟直接将许文安狠狠摔在了地上。 而后他轻松地拍了拍双手:“走着瞧,许家以后还会更惨,希望你能活到亲眼见证那一刻的一天。” 小样,跟你学过武功的哥哥打,真是不知好歹。 许文安吃力地支起身子,膝盖处便传来了的剧痛使他不由得皱了眉:“你恨的只是父亲母亲,为何要整个家族一起陪葬?” 许微安愣在原地。 “只是”? 多么轻巧的一个词啊。 二十年前,他的母亲徐氏才是许家家主的妻子,他本应该是许家堂堂正正的二少爷。 就因为许文安的母亲陈氏嫉妒他母子俩,暗中雇凶劫走了他母子二人,并当着他的面对母亲羞辱了一番。 他只恨他没能早点习得这一身武功,只能眼看着母亲被如此对待却又无可奈何。 而后母亲的清白毁于一旦,父亲许广昌休了母亲,母亲也被外边的流言打击得不堪重负,最终上吊自杀了。 而后陈氏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父亲许广昌的妻子,生下了许文安。 真该死,到最后生的儿子都还要取和我相似的名字恶心我。 甚至再之后,父亲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不再计较什么了。 自那之后,他的内心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许家就没有好人,他们不是阴巷里的老鼠,就是一些自以为是的蠢才。 母亲离世后不久,他就拿着母亲留给他的财产离开了许家。 没有人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想回忆。 “为什么?”许微安喃喃道,他蹲下身子,用食指与拇指抵住许文安的下巴,“不为什么,人生在世,各凭本事活着。” 许府既然敢贪污,那就得有够硬的手腕才行。 拿得起,放不下。光是提起就让人瞧不起。 她害得他失去母亲,流离失所;他就让她家破人亡,血债血偿! “许家不会放过你的。”许文安恶狠狠道。 “我也一样。” 说罢,许微安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对付这样一个已经衰落的家族,对他来说还是轻轻松松的。 最起码硬碰硬起来,他还是能打倒许家大部分人的。 教训完了许文安,他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可……接下来该去哪呢? 许府没了,他的屋子也被烧了,旅店也去了个遍,监狱也不合适…… 啊对了,监狱!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春花就是在监狱呢。 说起来,自离开雪枫国后,都还没再见过她一面呢。 现在春花又忽然中了毒,让他担心这么久连人都没见过,正好听说长公主今日不在府上,现在正是偷偷潜进去的绝佳时机。 那就去一趟长公主府。 我发誓,只见她一面便好。 说走就走,凭着他对路线的记忆,很快便来到了长公主府外。 他轻身一跃,轻而易举便翻墙进去了。 赫连温妤离开后,府上的婢女也变得懒散了一些,他一路光明正大走来都没遇到一个人,只有主殿的门口站着两名婢女。 这让许微安松了口气。 轻而易举便放倒了门口两人后,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反正是来看未婚妻,不寒碜。 主殿非常大,再加上殿内的地形复杂,他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春花所在的房间。 他是万万没想到,尊贵的长公主竟然把春花安排在了她房间的隔壁。 关上房门,他坐在了春花的床边,端详着床上的美人。 如今的春花头发完全散开,长及胸部,再配上那苍白的面色和瘦弱的身材,让人不禁联想到壁橱里的娃娃,美丽而毫无生机。 许微安拉起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千万不要让他逮到投毒之人了,否则非得给他千刀万剐! “呼!” 外边传来了一阵飞驰而过的风声。 换作普通人,或许压根不会在意,但他许微安可是学过武功的,当即便警觉起来,他随手拿了把水果刀,窜到门口处。 果然,没过多久,门被从外面打开。 许微安飞快出刀,直捅门面。 谁知对方也不甘示弱,灵巧的躲开进攻,而后就是一刀迎面戳来。 手法狠辣无比,一看就是想致人于死敌。 看来还真是棋逢对手。 许微安心中感慨万分,手下却毫不留情。 看来终于可以把师父所传授的看家本领亮出来了。 二人便以房门为盾,交手了无数个回合。 期间许微安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势逐渐弱了下来,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破绽似乎也逐渐变多了,却把控得很好,每个破绽只存在零点几秒的时间。 但就只是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像即便是对他这样的高手,也很难把握住。 似乎是对方疲倦了,终于一刀挑飞了他的水果刀,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师弟,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菜。”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劫人 许微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最近事情太多了,疏于练习,还是师姐厉害。” 他们在方才的比试中,就能看出对方的刀法了。 熟悉的刀法,熟悉的套路,甚至从空气中淡淡的梅香也是彼此的记号。 作为同一师门的两位高徒,在没看清对方面目的情况下,也能轻易认出彼此。 白秋蝶只是浅浅地瞥了眼他,便径直朝春花走去:“你怎么会在这?” 二人没有师姐弟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多的就是现在的淡陌。 没办法,师姐就这性格。 “当然是为了救某个丫头了。”许微安直言不讳。 “那你找到办法了?”白秋蝶疑惑地打量起他来。 “那是,我现在可是一名丹药师,”许微安骄傲地开口道,在对方的注视下心里一阵发毛,只好又补充道,“可我还没有炼制出解毒丹的能力。” “切,”白秋蝶冷哼道,“我也找到办法了。” “真的吗?”许微安闻言,兴奋地凑了过来,拍着胸脯道,“师姐需要帮忙吗?只要能治好春花,怎么使唤我都行。” “当然是真的,”白秋蝶一脸嫌弃地推开他,“那你先把她搬出去。” 反正天山雪莲已经到手,只要出去熬一锅药汤喝下就能好了。 长公主府人多眼杂,行动不方便。 “搬去哪?”许微安不明所以。 白秋蝶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就近搬到个旅店就行了。” 几年不见,师弟怎么这么啰嗦了,真麻烦。 “可是……”许微安结结巴巴道,“我前阵子在京城各个旅馆中惹了些麻烦,恐怕……” 每个旅馆的老板几乎都是把他轰出来的,肯定早就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恐怕什么?”白秋蝶懒得和他废话,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有我在怕啥?还不快把人带着跟我走。”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出了门。 许微安看着师姐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自然是明白师姐的意思,这世界上敢与师姐作对的人早都被她亲手了结了。 让师姐可……为了他去杀人,这是他万万不想看见的。 但当下之急,还是帮春花解毒。 想到这儿,他附身看了眼床上长发如瀑的女子,而后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死丫头,你醒了后可得好好感谢少爷我啊。” 门外的白秋蝶干咳了一声。 “啊不,是感谢少爷我的师姐白秋蝶。” 许微安慌忙补充道。 他最后神情地看了眼春花,便背起她,跟着白秋蝶走了。 背着春花使他的行动缓慢,眼看白秋蝶头也不回地窜过了好些个房顶,许微安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由感到力不从心。 “站住!” 长公主府内的一侍卫很快注意到了在房顶飞檐走壁的许微安。 许微安心下一惊,再一看远处越跑越远的白秋蝶,她身手敏捷而灵活,如今在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用尽浑身力气在屋檐间跳动着,努力跟上师姐的脚步。 不多时,身后侍卫追逐的声音便逐渐消失了。 许微安终于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侍卫在确认春花被掳走后,匆匆向赫连景熙禀报了此事。 “什么?!”赫连景熙怒目圆瞪,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朕之前不是在长公主府加派了看守吗?这么多人还守不住个病人?” “禀……禀陛下,”侍卫颤巍巍道,“殿下前阵子离开后,府上虽然还保持着先前的巡逻规矩,可大部分人明显怠惰了一些……” 殿下都走了,谁还能想到会有人对长公主府图谋不轨啊? 侍卫心里p,可嘴上却丝毫不敢怠惰。 “臣虽然没有抓住凶手,可……臣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赫连景熙反问:“你确定?” 他自然是知道春花在皇姐心中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春花的人身安全甚至可以等同于皇姐本尊。 “臣确信,”侍卫在赫连景熙的注视下显得不太自然,语气也弱了半分,“臣记得,这人的长相与曾经被捕入狱的许微安有几分相似。” “许微安?”赫连景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想过,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是在现在。 那家伙不是制造了个自焚的假象然后跑路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难不成……是因为春花? 他很快便在心中得到了答案。 他闭目苦思,好半天功夫才想起险些忘掉的前世之事。 上一世春花好像就是嫁给了许微安这家伙,似乎二人在先前就认识了,并互有好感持续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春花求皇姐赐的婚。 “朕再问一遍,你确定吗?” “臣确信,”侍卫也重复了一遍,随后疑惑地抬起头,“陛下,需要全程通缉此人吗?” “不必了。” 赫连景熙摆摆手道。 既然是许微安那家伙,那就没事了。 他总不能去伤害他的未来媳妇? 再说了,反正皇姐现在也没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不定是他们有解毒的办法了呢。 “那臣便先行告退了。”侍卫恭敬行礼,而后朝外面走去。 “等等,”赫连景熙叫住了他,“前阵子不是说祈风投降了吗?” “嗯……啊?”侍卫疑惑回头,“陛下有何吩咐?” 赫连景熙干咳一声:“也没什么,朕只是想问问他们送来的金银和美人走到哪了?” “据祈风国大使所说,马车三日前便已启程,大概还需要三四天时日便能抵达京城。”侍卫如实禀报道。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赫连景熙揉了揉太阳穴,眼见侍卫出了门,他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长公主府有任何异动随时禀报给朕。” “是。” 赫连景熙抬眼朝东南方向看去。 那是从祈风国到雪枫国的行进方向。 如果他的猜测不错的话,祈风国送来的这一位美人,绝非善茬。 上一世,也是与祈风国交火,但那次是碾压性完胜,对方也是送来了诸多金银和一美人。 结果那美人竟是对方安插在雪枫国的卧底,身份也不简单。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但愿这次能少些腥风血雨。 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救 再看顺利找到旅店落脚的白秋蝶师姐弟二人。 许微安将春花放在床上,闻得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药香。 于是他便凑了过来,好奇道:“师姐,这是在煮什么?” 按理说他才是丹药师,而师姐平生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会有闲心研究起草药了? “煮救命的药。”白秋蝶头也不抬道。 解毒药的配方她在春花中毒后,便第一时间找大夫打听清楚了。 在来京城的路上,顺路在药铺带了些基本的几味药,现如今把它们都跟天山雪莲一起煮烂即可。 至于了解配方和偷药嘛,用的什么手段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办法,她这辈子除了身手和刀法外,早就一无所有了。 “你说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劫了人,还在京城待着,会不会不安全啊?”许微安小心说道。 如果师姐知道他在长公主府被侍卫发现了,肯定会瞧不起他的? 但这么待在这也不是个办法,皇上迟早得查过来,于是他只能选择了这种隐晦的说法。 “我说了有我在,”白秋蝶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连语气也冰冷似寒霜,“再废话就把你供出去。” 她的威胁很快便起了作用,许微安果真不敢再吱声了。 那个侍卫只看到了他劫走春花,根本没看到师姐,如果师姐真把他供了出去,他就是死路一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空气中的药香味也愈发浓郁,隐隐透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而白秋蝶全程都是看向春花的位置发呆,终于,她深呼吸了一口,而后满意地点点头,起身道: “师弟,后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 她才不想被那家伙知道自己救了她的命。 早在那家伙背叛她,进入长公主府为奴时,她便下定决心与此人永不来往了。 断舍离,断舍离,终难断。 这天山雪莲,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自此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哈?”什么任务? 许微安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 “旅店我帮你找到了,药我也帮你煮好了,你就什么都不干?”白秋蝶没好气地开口道。 许微安一时摸不着头脑:“可是她还没醒呢……” “所以我是让你去做她的救命恩人啊。” 许微安愣在原地。 而后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白秋蝶就这样离开了。 诶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算了,救人要紧。 这么想着,他立即行动起来,将煮好的药汤倒入碗里,一勺一勺地喂给春花。 而后的几天里,他皆是魂不守舍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春花醒来。 可床上的春花除了脸色略有好转外,并无其他变化,这可急得他团团转。 师姐你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么多天了也不清我楚毒是解了没解的。 这要是春花有个好歹,我都没地找你算账去。 正在他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时,春花的手指动了动。 而后她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恍惚中,她看到了眼前有个人影正焦急地看着她,便下意识道:“殿下……” “你说什么?”许微安将耳朵凑近了些。 春花很快听出了声音不对劲,猛地睁大了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她吓得一骨碌做了起来:“许微安!怎么是你!” 春花急忙坚持了浑身上下的衣服,看起来有几分凌乱,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带着哭腔:“许微安,你对我做了什么?!” “本少爷当然是救了你啊。”许微安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窗外吹来一阵清风,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有一道黑色的人影闪了过去。 那是一直在旅店外默默守护着二人的白秋蝶。 她看了眼在床上一脸怒意的春花,轻笑一声。 醒了就好。 有我那样个傻蛋师弟喜欢着,也够她倒霉大半辈子了。 旅店内—— “变态!”春花抓起一旁的枕头便扔了过去,“你个死色狼!” 许微安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春花说什么。 他在窗边四下张望一番,确认师姐走后,将师姐的功劳顺利揽入自己名下,编纂了一套炫酷的探险经历,最终为她解了毒。 听罢,春花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许微安,不管心里信不信,表面上还是信了,道:“谢谢啊。” 许微安方准备调戏一番她,问她准备如何感谢自己,然后就被春花打断了思绪。 “长公主殿下呢?她没事儿?”春花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挣扎着要起来。 许微安无奈地将她按下,道:“放心,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她那个做皇帝的弟弟都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只为保护他这个姐姐。” 春花闻言,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连忙问起了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许微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挑着些他知道的大概说了一下。 春花听到长公主殿下有了新的侍女秋月后,哭了个稀里哗啦的,嘴里还喃喃道:“呜呜,长公主殿下不要我了……” 躲在房顶偷听的白秋蝶扶额,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现眼的姐姐呢…… 还好不是亲姐姐。 当听到赫连温妤为了给她找解药,冒着自己千金之躯的生命危险,毅然决然奔赴前线时,春花又感动地哭成了泪人。 许微安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春花,挠了挠头,我还该不该继续往下讲? 白秋蝶只剩了一脸黑线,别问,问就是丢人…… “之后呢?长公主殿下去前线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好睡好?是不是瘦了?” 许微安:“……”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你怎么不说话了?完了,完了,长公主殿下不会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她怎么这么傻,堂堂千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呜呜呜,都怪我,是我不好,要是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到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许微安稍稍张了张嘴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罢了罢了,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谈判 约莫过了一二个小时,春花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还不等许微安进一步解释,就见春花掀开了被子道:“长公主殿下的墓在哪里?我要去祭拜一下她……” 许微安:???? 白秋蝶:???? 远在万里之外的赫连温妤:??? 本宫死了吗?为什么本宫自己都不知道? 白秋蝶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从窗户上飘了进来道:“放心,你的长公主殿下命大得很呢!” 话说,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咒皇室成员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但别说,还挺刺激的…… 春花愣了一下,抬起她尚含泪水的略显呆萌的俏脸,眨了眨她那好看的睫毛,惊喜道:“长公主殿下没逝?!” 要不是她重病在床,身子骨还弱的很,许微安甚至怀疑她会不会直接惊喜到蹦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长公主殿下出事了?” 许微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否则哪天这里的对话传出去了,那自己污蔑帝国长公主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事实上,赫连温妤最近怎么样他也不清楚,他一直关心的都是如何解救春花,哪有空去关心一个刁蛮公主的下落。 “那长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春花继续问道。 问完之后,房间都沉默了。 赫连温妤好歹是一国长公主,她的事情又岂是他们这群平民可以打听到的? 许微安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无知,只好玩起了废话文学: “反正你只要知道,你的长公主殿下肯定没有性命之忧,但可能会有一丝丝风险罢了。” “当然,世事无常,也有可能遇到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最后导致危险也不一定,毕竟万事皆有可能嘛……” 春花: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行了你闭嘴,瞧你这傻样,”白秋蝶一脸嫌弃地推开许微安,“长公主在雄县过得好着呢,不必担心。” 她先前就是从赫连温妤那里抢到的天山雪莲,哪能不知道那群人的情况? 倒是他这个师弟,以前看着还吊儿郎当人模人样的,现在怎么见着春花就秒变傻舔狗了? 闻言,春花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 白秋蝶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不生气不生气,然后吼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站这里这么久了,结果你现在才发现?!” 不行啊,还是好气…… 前有许微安,后有春花,两人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弱智。 春花被她这河东狮吼下了一跳,弱弱地道:“对,对不起嘛——” 屋内的气氛陷入了冰点。 再说另一边,傅宴平与方月菱也在不久后醒来了。 自祈风帝国求和退兵后,傅宴平与赫连温妤也准备退兵了。 在此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要办。 帅帐内。 晓霜国的甲士和雪枫国的卫士已经对峙起来了,双方都已经拔刀相向,只差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火并了。 然而,在这充满着火药味的气氛里,主位上的三个人却满怀笑容,各自推杯换盏,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这种气氛似的。 鸿醇满,也就是晓霜国之主,正笑呵呵的,满脸和气,道:“贵国的茶水,真是扑鼻芬香啊,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只见他高坐左侧首位,按道理来说他是客,本不应该坐此,但他就是笑呵呵坐在那儿了。 主位上空无一人,那本来是留给赫连温妤坐的。 作为主方在此处地位最尊崇的人,赫连温妤坐在主位无可厚非。 可是,不等她坐在那个位置上,那椅子就直接灰飞烟尽,一连换了好几把都是如此。 在场众人如果这还猜不出这是鸿醇满在搞鬼才离谱呢。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祈风国刚退,无论是傅宴平还是赫连温妤,都不想再另起事端,都在这件事情上选择了忍让。 于是,赫连温妤便坐在了右侧的首位,傅宴平则往后坐了一位。 这种座次安排本来就非常的不合理,但雪枫国一行人忙着收兵,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能默认了。 赫连温妤本来是不想让重伤缠身的傅宴平出席的。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 但是,傅宴平却坚决不同意,毫不客气道:“你懂得谈判桌上的弯弯绕绕吗?你斗的过谈判桌上那个老狐狸吗?” 赫连温妤哑火了,毕竟她虽然两世为人,但政治经验几乎为零,还真不一定能够在一群老奸巨猾的政治家手中讨到什么好处。 “有话直说。” 傅宴平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表演,他只觉得厌恶。 哪怕这一次确实,若不是那个男人自己就会凶多吉少。 但是看到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之后,尤其是还带着一副欠揍的笑容,傅宴平是真的无法提起半分的感激之情。 他宁愿相信,这个老男人是因为某些利益才出兵的,也不相信他是出于情感。 鸿醇满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和熙的笑容,道:“行,那本王也就有话直说了。” “这一战要不是本王的介入,贵国堂堂皇长公主就会成为阶下囚,未来的将星——” 鸿醇满说到这,又故意停了一下,瞥了一眼傅宴平,发现他面无表情之后,不禁觉得有趣,继续说道。 “你们未来的将星很有可能就在此地陨落,此外你们还将折损两万多兵马。几十万的百姓,上千里的土地将会彻底落入祈风帝国手中。”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炎楚国也会为此插上一脚,已经在这一站元气大伤的你们拿什么去挡呢?” “到时候贵国只能割地赔款,在先后输掉这两场战争之后,彻底沦为一个二流小国。” “这种结果还算好的,要是祈风帝国和南边的炎楚再加把劲,说不定你们就会亡国灭种,最后庙堂不存——” “你们说本王是不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你们雪枫国是不是欠我这么一个人情?” 他笑呵呵地娓娓道来,轻呷了口茶杯中的茶水,看着傅宴平的目光也充斥着笑意。 亦如昔日那般。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谈判 鸿醇满的话明显是一点都不客气。 傅宴平也没有惯着他:“首先,除了你出兵救了我们之外,剩下的都是你的假设,根本就不存在,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其次,贵国在没有经过我国同意的情况下,甚至没有任何知会下,贸然越过我国边境,带兵进入我国国土,这已经对我国构成侵略。” “不管你的动机如何,在没有得到我国的同意下,带兵进入我国境内,这就是侵略,还请贵国就此事做出道歉与赔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雪枫国张维先大将军已经率领援军抵达战场,二十万的雪枫甲士依旧可以抵御祈风帝国的侵袭,震慑炎楚宵小。” “我想留下某些擅自入侵他国的不怀好意的人,应该也不算什么。” 傅宴平这一段话说下来可谓滴水不漏。 首先是先把鸿醇满前面吹嘘的一大段所谓的功绩人情否定掉。 其次将鸿醇满的行为定义为侵略,从而拿回了谈判主动权。 最后又以张维先的援军为筹码,陈述事实中暗含着威胁,使原先落入下风的雪枫国化被动为主动。 鸿醇满愣了愣,没想到傅宴平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颓势扳了回来。 “呵呵,傅小将军还真是擅长诡辩啊。” 鸿醇满特意在“小”字加了重音,其意义不言而喻。 傅宴平打断了他的表演,道:“行了行了,直接说你的要求或目的。” ——他才懒得跟鸿醇满废话。 别人不敢得罪晓霜国,但他敢。 跟这个老男人对线,他再乐意不过了。 谁知,鸿醇满一开口就把在座所有雷住了,只听他说: “我们晓霜国要六百里夷西之地。” “你怎么不开口说要我们整个雪枫国呢?”赫连温妤率先发笑了。 她再蠢也知道600里是什么概念,那基本上相当于1\/10个雪枫国了。 夷西之地,也称夷西十三城,是雪枫国东北与晓霜国接壤的地方。 那里原始森林密布,各种稀有药材资源极其的丰富,六百多里的土地上,仅仅只戍立着13座城池,其余地方都是荒野,异常的凶险。 但这却是雪枫国的重要屏障。 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进攻方往往不能逾越半步,无论是攻城机械,还是兵甲粮草,都无法大规模的越过这道屏障。 里面的瘴气更是让无数骁勇善战的士兵闻风丧胆,葬命于此。 虽然说这里的开发并不充分,但其军事价值高,稀有资源丰富,一直让不少人垂涎不已。 所以,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割让出去的。 “那我要其中的四座,可以了?” 鸿醇满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于异想天开,但是谈判嘛,不都是这样漫天要价的吗? 很显然,当他提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时,赫连温妤这才脸色有所缓和下来。 在她看来,对方从一开始的想要割让夷西十三城变成了其中的四城,明显已经退让了许多。 然而,不等她答话,就听到傅宴平的声音传来:“荒谬!!!” “真不知道某些人哪来的脸,也不看看自己处在什么地方,就敢这样信口就来。” 在双方的扯皮下,雪枫国最后也没有答应割地,但是还是支付了此次晓霜国出征的所有花费,又额外交付了三千套精铠作为报酬。 虽然看起来挺多的,但跟一开始鸿醇满漫天要价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鸿醇满是笑着进来,黑着脸离开的。 傅宴平始终也没有和他相认,好在他似乎也挺识趣的,没有对傅宴平骚扰。 祈风自战败后,便主动上贡许多奇珍异宝,听说其中还有一个容貌姣好身材婀娜多姿的舞姬,都已经运往京师了。 傅宴平不感兴趣,但赫连温妤却对此格外警惕。 在上一世,皇弟和男主都看中了舞姬。 当时身为驸马的傅宴平更是拿自己大胜一事让皇弟把舞姬赐婚给她,当着朝堂之上的众人皇弟不好拒绝,只好应允。 当时的赫连温妤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在舞姬到达公主府后就开始罚跪,直接将她的腿跪废了。 而后又以顶撞的罪名将她的脸扇肿,并对她进行百般刁难。 本以为傅宴平会因为这件事情跟她生气,她都做好了与傅宴平大吵一架的准备了。 但傅宴平却只是让她随意,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不问不顾。 面对傅宴平日日是去找舞姬的情况,赫连温妤大怒,最终决定将舞姬送走,结果半路遇到匪徒,舞姬被凌辱,跳崖自杀了。 结果因为这一件事情,傅宴平罕见地与自己大吵了一架,怒气冲冲离去。 真是个麻烦。 赫连温妤心想,叹了口气,心中琢磨着,如果这一世自己尽量离傅宴平远些,总不会被这个女人波及到了? 看着忙着收营回京的傅宴平与众将士,赫连温妤恍惚了一下,摇摇头,将各种杂念抛出脑袋。 “你现在的身体,要不先在这休养一番?” 赫连温妤道。 她还是有些担心傅宴凉的身体状况,毕竟那一战中,傅宴平的伤势太恐怖了,能捡回一条命真的已经算是阎王保佑了。 她就怕因为跟大军一起撤退,瞎折腾,又引来了旧伤复发,反而会得不偿失。 反正张维先老将军也能够处理大军撤退的事务,傅宴平完全可以就在原地修养一番,等伤势有好转之后再撤退回京。 “那你留下来吗?”傅宴平反问道。 赫连温妤感到莫名其妙:“我留下来干嘛?春花还等着我带着天山雪莲回去救命呢!人命关天,你懂不懂?” 傅宴平的眼色暗了几分,道:“你不留下,我留下干什么?” “不是,受伤的是你,我留下来干什么?”赫连温妤有些摸不清他的脑回路,“我都说了,春花还在宫中等着本宫救命呢!” 傅宴平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她。 赫连温妤有些疑惑,用怀疑的语气道:“你不会是吃醋了?!” ——不对,不对。本宫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为本宫吃醋? ——更何况,春花还是个宫女,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一定是本宫想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家往事 “我的伤没事,”傅宴平顿了顿,看向赫连温妤的眼睛,“走,我们一起回去。” “哦。”赫连温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什么醋精,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于是,他们便与张维的二十万大军一同踏上了归途。 张维内心:真服了你们一群老六,我日以继夜地赶过来,这二十万大军愣是没派上哪怕一丁点的作用。 但吐槽终归是吐槽,有长公主在这,他是一声也不敢吭。 再一看另一边的春花三人。 “我听说祈风国送了个美人,特地来京城逛一逛,就碰巧看到你俩了。”白秋蝶解释了她出现在这的原因。 许微安心虚地低下头,用余光瞥向她的方向。 还好师姐没拆穿,否则他这面子往哪搁。 前脚他是确认师姐离开后,才跟春花吹牛皮地讲述自己得到解药的传奇经历,哪成想师姐竟躲在附近偷听,可给他担心坏了。 这么说…… 师姐一定是认可他和春花在一起的! 他眼珠子一转,看向师姐的神情也逐渐由心虚变为感激。 (白秋蝶:你个事精!我才懒得管你喜欢的是谁!) “美人有什么稀奇的,”春花不满地嘟囔道,“哪有女人比得上长公主殿下。” 她还以为白秋蝶是专门为她来的呢。 真是白高兴一场。 “一口一个长公主,”白秋蝶也不乐意了,冷冷开口,“这些年你当皇家的狗,看起来他们似乎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对长公主如此念念不忘?” “哈?”春花和许微安双双一脸懵逼。 白秋蝶眸色微暗:“你还记得白家吗?” “我当然记得。”春花沉声道,神色中是难有的认真。 白家,放眼五十年前,还算得上京城一个叫的上名号的小家族。 白家原是靠制作各类毒药赚钱的小家族,其中销量最好的,当属“毒王”落红辞了。 有一次,草药物价抬升,毒药的价格便也跟着上去了,恰好楚家人来购买。 那时的楚家还没如今这般繁华,论经济,他们甚至还比不上白家这样的小家族。 楚家人是白家毒药的常客了,两家也曾签订过一系列的契约,明文规定楚家每月出多少钱能购买多少药。 面对白家突如其来的涨价,二家便公然翻脸。 起初还是楚家垄断市面某一珍惜草药,后面甚至直接上升到政治层面。 其中的落红辞,便是楚家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楚家所垄断的草药正是落红辞的原材料中必不可少的一味药。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那之后,落红辞的价格便被一抬再抬,买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落红辞这等剧毒之物,能解开此毒的大夫是少之又少。 好巧不巧,那阵子白家的大小姐见过皇帝几面,而皇帝身边的几名太监接连去世,死因竟全是服用落红辞。 嫌疑一下子似乎就锁定在了白大小姐的身上,楚家人只需要在朝廷上稍加推波助澜,便能让白大小姐的罪名成立。 果然,此后不久,皇上便以惊扰圣家的罪名株连了白家九族,全族人惨死,春花和白秋蝶是其中唯二的幸存者。 这是因为按照雪枫国的规定,10岁以下及60岁老人,除非犯了重大罪孽,否则一律不能处死。 出现这一变故后,九族内就只剩下春花和白秋蝶活着,她们励志要为家族报仇。 恰好她们自小起便是关系很好的玩伴,虽不是同父同母,但也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天天总能见上,这一来二去的双方也是十分熟悉。 先前两个人性格都比较野,明明是女生,她们却只爱些比武轻功,自幼起便一起练习剑术。 白家灭亡后,二人隐姓埋名,在郊区搭了间破旧的茅草屋,不断练习剑术,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去楚家报仇。 再后来她们实在是穷,把家里仅剩的钱也用完了。 春花就想去打工,可是外面的商铺不收女生,她们也不会女红刺绣和歌舞,根本找不到工作。 情不得已,两人只能开始慢慢练习女红刺绣歌舞,说是练习,但事实上她们更喜欢跳舞。 因为学习过轻功,舞步轻盈,跳的同时也能不断精进轻功,使身手更加敏捷。 再之后,两人相约去青楼卖艺。 可出发当天,白秋蝶却失踪了。 春花怎么找都找不到,慌乱间得知皇宫里缺下人。 为了借助别的途径找到白秋蝶,她决定进去一试,想着兴许可以借着大人物之手来完成复仇。 可后来却一直没有见到白秋蝶了,纵她暗中借助了很多查询渠道也无济于事。 但白秋蝶可不知道春花的这些想法。 原来,那天本来是春花的生日,白秋蝶突然失踪,则是为她去挑选生日礼物了。 哪成想等她兴高采烈带着礼物回家后,春花却不见了,她急得几乎快找遍了附近的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 后来,她从路上一小贩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春花的小女孩先前找他打听皇宫缺人一事,才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此事的白秋蝶很生气,她觉得灭了她满门的不止是楚家,还有皇族先杀楚家,而后该死的就是皇族。 可她最好的同伴竟然背叛了她,入了敌人的宫殿,当的还是最底层的奴婢。 心灰意冷的白秋蝶转身便离开了京城,一心习武。 白家一夜之间所有人含冤死去,作为白家的一份子,总要有人为死去的白家站出来。 既然春花报不了仇,那她白秋蝶,便是白家最后的救赎。 所幸她运气不错,得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的赏识,并拜其为师。 摒弃了所有杂念的白秋蝶进步飞快,这让师父十分欣慰。 而后又过了几年,师父又收了个小徒弟许微安,可没少被白秋蝶欺负。 十年后,也就是几个月前,白秋蝶出师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可算熬死了先皇,可楚家现在还存在,并且越做越大,白秋蝶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她多年来习得的武功足以她秒杀全世界的任何一人,但复仇之路,还得从长计议。 第一百二十长 许文安的报复 “所以你就去天牢刺杀掌柜?” 明白了事情经过的春花,很快便联想到了这件事。 白秋蝶苦笑,眼里却闪烁着狠辣的光: “你也知道,楚家害我们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擅闯天牢,消灭人证,按理来说也是最容易被判株九族的。” “你不要急于反驳我,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皇族内部一定有人是在存心护着楚家的。” 春花闻言,沉默了。 没错,那个人,就是长公主赫连温妤。 如果没有她三番两次的阻拦,楚家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春花急忙说道,“再说了,当年害了白家的只有楚家和先皇,与殿下无关。” “所以这也是她能活到今天的原因。”白秋蝶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 她早就想对皇族痛下杀手了,毕竟皇族成员如今只有两名,杀起来也容易。 要不是考虑到他们不是主要复仇对象,又与春花多少有点联系,她又怎会让他们活到今天? “你……”春花气得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微安见状,连忙上前为二人打圆场:“好了好了,姐妹俩多久没见面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都开心点。” 他其实能理解师姐的心情,但他不愿看到春花在对峙中处于下风。 复仇,一直以来也是他的心结。 如今大仇已报,他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可师姐不一样。 但师姐一定会去追寻她想要的。 “白春莺,我会达到我的目的的,哪怕是不择手段。” 说罢,白秋蝶便一个飞身从窗户离开。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凝固。 “她……她说什么?”率先反应过来的许微安率先开口,“原来你真名叫白春莺?” 他还以为她叫白春花呢。 “额……嗯。”春花狐疑地看着他。 白春莺。 这个名字太久远了,久到如果没人提起,连她自己都会随时忘记。 入宫后,奴婢的名字都是主子给的,主子说你叫什么,今后你就叫什么。 也正是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过这三个字了,与“白秋蝶”三字一样。 “没什么,”许微安笑道,“白春莺,这名字可比春花好太多了。” “哼,”春花把头扭到一边去,“我饿了。” 她从醒来到现在,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还莫名其妙把白秋蝶气走了。 快三个小时了还一口饭都没吃,人都快饿傻了。 “想吃什么呢?”许微安问道。 春花闻言,乐得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 “鹌子水晶脍、叉烧鹿脯、红稻米粥、香酥鸭子,杏仁豆腐。” “还有板栗烧野鸡、百合酥……” 不觉间,春花已经说了几十种菜名和点心名,许微安一一记下。 不愧是皇宫的丫鬟,吃的喝的都这么好,这随便拿出来一条,在这大街上买都是天价。 但媳妇嘛,就得宠着。 记录完毕后,他便拿着一长卷纸条出门了。 还好他这几个月卖丹药攒了点钱,否则真一下子买不起这么多东西。 对着纸条上的菜单愣神间,背后传来了一个凶狠的声音:“站住!” 许微安疑惑回头,看到对方前前后后十来个混混,都拿着菜刀长棍之类的武器,而许文安站在一众混混的最前面。 他很快明白了。 一定是许文安这臭小子,骂不过他就找人来揍他。 许家虽然没落了,但先前结识的混混却不少,想召集几个来闹事倒也不难。 “你看什么看,”许文安率先走近来,“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杂种就敢妄言推翻许家。” 许微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提起他的衣领,脚上再一个横扫,用力将其推了出去。 许文安重重摔倒在地。 “那你可看清楚了?”许微安戏谑地看着他。 他可再了解不过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许文安了,不就是一个只会享乐的书呆子嘛,他有无数种方式打死他。 许文安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向身后的一种混混:“还愣着干嘛?都给我打!往死里打!” 混混们闻言,纷纷高举武器冲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身高体壮的,武器也都是结实能打的那类,一看就是没少帮许家人教训人。 但教训寻常人,或许可以,想教训许微安,只怕是有点困难。 只是眨眼功夫,他便放倒了为首的几人。 后面的混混见状,便也学聪明了,一起朝他进攻。 一个一个打你侥幸能赢,但你还能一次性打得了这么多人? “事多。” 一道女声传来,长剑只是这么优雅地旋转一圈,混混便尽数倒地。 侥幸活着的几人也在之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惨死。 没错,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就是他的师姐白秋蝶。 她身手敏捷,处理一群蝼蚁只是顺手的事。 “师姐……其实我可以解决的……”许微安笑得有些不自然。 本来还想在许家面前装一波的,结果……没装成。 他欲哭无泪,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不是还有一个嘛。”白秋蝶指着地上的许文安。 “这……”许微安无奈扶额,“这明明是一众人中最弱的一个。” “你……你说谁弱呢?”许文安气得满脸通红,急忙辩解道,“你不过是一个依靠女人战胜我的弱鸡,有什么资格说我?” “弱鸡?”许微安挑眉,“本来还想看在兄弟情谊上放你一马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说罢,他手起刀落,许文安即刻间便人首分离了。 他讨厌这个称呼。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幼年丧母也好,离开许家也罢,甚至包括他逃亡到晓霜国,也从来没有人敢在武力上瞧不起他。 当然,师姐是个例外…… 白秋蝶也意识到了什么,平静道:“那个……我没想到他心里戏份这么多,你别在意。” “没事,这家伙本来就弱,还连依靠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悲,”许微安顿了顿,“话说师姐,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 不就是十几个人嘛…… 他认为自己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是,”白秋蝶双手抱胸道,“是怕你受伤了回去吓到某人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灭府 “我哪有这么弱……” 许微安嘀咕道。 “那真不好说,”白秋蝶拍了拍许微安的肩膀,她抬眼看了看面前七横八竖倒下的人道,“这是在京城,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就行。” 许微安这才明白了师姐的意思,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白秋蝶不紧不慢道:“答应我,给白春莺幸福就好。” “师姐……”许微安感到有些愧疚,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天子脚下出现了如此境况,有人恶意在京城接连屠杀十余人。 一但抓到真凶,即便春花以命相劝,皇上也一定赐死凶手。 师姐为他出手,那她就是凶手,她是在保护他。 “天下之大,岂能没我白秋蝶的容身之处了?”白秋蝶却笑了,她最后与许微安对视一眼,便飞身离开了,“虽然你很不靠谱,但你是白春莺的选择,我就勉强认可你了。” 之后她会离开京城,越远越好,不会再掺合春花与师弟的事情了。 白春莺,你我姐妹一场,缘尽于此。 她越过了无数屋檐,风迎面而来,呼啸而过。 她的眼眶竟不觉间感到湿润。 罢了,这一定是风里的水汽太浓郁了。 一定是这样。 断舍离,终难断,亦会断。 但在离开京城前,她还要去做一件事。 再看另一边的许微安。 “凶手去哪了?”一名禁军询问道。 果然,师姐杀人时被附近的路人目睹到了,而他杀许文安时路人早已四散而去,因此没有人怀疑过他。 “我看到她好像是朝这边走了。”许微安下意识地指向相反方向。 “好,感谢配合。” 说着,他便朝那个方向追去。 “师姐……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你放心走。” 不像你,明明心里有她,却一次次沉默,无声又震耳欲聋。 许微安攥紧了手中的纸条,最后回头看了眼师姐离开的方向,便去给春花买饭了。 往后的一切还算顺利,他很快便按清单一项项买了三四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城里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 昔日热闹繁华的街道今日却无比冷清,甚至就连好几家味道不错的饭店也早早打了烊。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禁军们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 总不该是出什么事了? 但没关系,什么事能比媳妇重要? 先去买完饭了再说。 此时此刻,皇宫中的某人却是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 又是熟悉的踹桌子,似乎每次赫连景熙生气时都只会干这一件事。 “这里可是京城!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杀人!” “陛下,禁军已经全力在擒拿凶手。”侍卫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街上那么多人,都能让凶手跑了,没长眼睛吗这是?” 又是一张桌子倒地的声音。 “陛下!大事不好了!”又一侍卫急匆匆地跑到门口,在看到屋里跪着的侍卫和倒地的无数张桌子后,识趣地闭了嘴。 赫连景熙却是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质问道:“什么事能比大街上持刀杀人,一口气杀了十多人还成功逃掉了的这事更坏?” “陛下……”侍卫小心地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事……还真是更坏一点。” “那还不快说!”赫连景熙不耐烦道。 侍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禀陛下,楚家出事了。” “楚家?楚川平那个?”赫连景熙狐疑道,“他能出什么事?” 说起来,也好久没听过“楚川平”这三个字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明明上一世对皇姐那么好,这一世皇姐都跑去边境了他还没什么动静。 也罢,这负心汉,出事了也只能是他活该。 皇姐有傅宴平那臭小子就够了,再多一个人他都得头疼。 “楚府……”侍卫声音弱了半分,“被灭门了。” “啥?”赫连景熙震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楚府上下一共有多少人吗?” 楚府,自楚川平上任大司农后,那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现如今不但有权有势,整个府上的人口也是有增无减。 “九千有余。”侍卫如实禀报。 他只负责禀报圣上,并未见过那屠场的血腥。 如今的楚府,已经不再是昔日人人向往的大世家了。 这里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只是短短十几分钟,九千余人死于一旦,老人、儿童、妇女,甚至是盛极一时的楚川平也未能幸免于难。 每个人死状都极其惨烈,有慌忙朝门外跑的,有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生生流尽了血的,也有侥幸刚逃出门却被活生生从腰部劈成两半的。 当然,要数最令人震撼的,还得是楚府大门附近的那堵惨白的墙。 这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楚府被屠尽后,上面出现了用鲜血书写的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字体扭曲而有力,散发着阴森与诡异。 血迹顺着墙壁流下,滴入泛红的黑土中,黑土上的鲜花怒放,血红的玫瑰娇艳欲滴,犹如地狱彼岸花开。 自此,白秋蝶的复仇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再说刚回到旅店的许微安。 他整整齐齐地带着十来份饭菜,剩下的那些没买来的大都是没有卖的,或者店铺提前打烊的。 春花一声不吭地吃完了几样。 “你以前和白秋蝶关系怎么样?”春花打了个饱嗝问道。 “哈?”许微安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索片刻道,“还不错……?” “真的假的还不错?”春花明显不信。 “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了。” “那你说来听听。”春花扒拉了口饭,满眼期待地看向许微安。 他只得讲了一段先前的往事。 他比师姐晚了两年拜入师父门下。 但仅仅只是这两年,师姐就已经能徒手应对数十名壮汉了。 还记得他初次见到师姐,师姐就是个一声不吭,沉迷于练功的高姑娘,心高气傲的他当即便邀请师姐与他比试一番。 后来被打的那是全身青一片紫一片的,一个星期都下不来床,此时他才顿悟他与师姐的差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京 后来有一天,师姐下山历练,没多久便负伤而归。 这一问才知,原来许家人想对许微安赶尽杀绝,雇了一群杀手上山杀他,师姐与其搏斗,以一敌十,险胜。 之所以说是险胜,是因为师姐被一刀刺到了致命部位,若不是师父救治及时,恐怕会当场殒命。 说实话,一开始他很享受这种氛围,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护着。 于是他开始不断练习,精进武艺,励志日后保护师姐,回许家复仇。 但好景不长。 他发现自己没有师姐那样超常的毅力,也不及她的天赋。 在师姐三番两次对他进行降维打击后,他终于摆烂了。 之后他就借着各种理由跑路,一开始还是三天两天的,到后来变成一月两月的,师父对此也很是无奈。 说是跑路,但他还是是目的的,他每次都去城里参加各类武斗会,亦或是与结识一些贵族,帮他们打打杂,以此来挣些钱。 后来,他这一身武功成功让他富裕起来,他在城西买了栋别墅,过上了不错的日子。 至于回去?他都这么厉害了,还回去干嘛?回去挨揍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于是,在第n次偷偷跑路成功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了,在京城过上了公子哥般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接到楚川平劫狱的委托。 “然后你就变成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穷酸样?”春花一脸嫌弃道。 许微安不可置否:“被关在牢子里好几天没吃饭了,是人都会饿的嘛……” “还不是你太菜了才会劫狱时被抓嘛?” 春花才懒得听他狡辩,许微安只得闭嘴。 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多时,春花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现在可不像在长公主府那般拘束,这是她第一次吃得这么撑,连肚子都圆了起来。 可许微安买回来的东西她最多就吃了一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剩下的就交给许微安处理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许微安边吃边问道。 春花思索片刻:“我离开长公主府多久了?” “一周左右。” “那我要回去了。” 说罢,春花便往外走。 “好,注意安全。” 许微安难得没有阻拦。 春花离开府上这么久了,长公主估计也快要回来了,还是让春花回去更加妥当。 而他,也得找一个新的地方安身了。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旅店的老板被师姐杀死了,旅店已经关门一周了,再不开门就肯定要被人怀疑了。 还好他之前没惹过师姐,不然…… 他颈部一凉。 目送着春花离开后,他开始规划起了后续的方案。 再说赫连温妤他们。 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天三夜,他们总算回到了京城。 赫连温妤带着方月菱下了马车,从城区步行回府,而傅宴平则和张维则率领大军从别的路走,他们就此分别。 “累死了,坐了这么久可算到了。”赫连温妤伸了个懒腰,朝长公主府走去。 前方几名巡逻队禁军很快便注意到了几人,急忙赶来行礼道:“殿下万安,我们护送您回府。” “行,那你们跟着。” 一定又是皇弟在担心,她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说起来,本宫离开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打听道。 “还真有,”禁军思索道,“大大小小的那种加一起也不少,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 他边说边观察着赫连温妤的脸色,看后者一脸平静,让他不由得心里发毛。 “怎么本宫一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赫连温妤催促道,“最大的事是什么?” 平时她在的时候,也没见发生啥事情,怎么一走就有事了。 “楚家被灭门了。”禁军如实道。 “什么?”赫连温妤震惊道,“你仔细说说。” 楚川平他怎么出事了? 他是本宫上一世的追求者,一直忠心耿耿,虽然这一世发生了很多事,让她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关心她的人了。 “禀殿下,楚府上下所有人均在十几分钟内惨死,现场惨烈无比,凶手很可能是楚家曾经得罪过的大人物。” 赫连温妤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走,我们去楚府看看。” “殿下万万不可,那里危险!”禁军急忙拦住她们。 但长公主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不多时,她便来到了楚家门口。 此时,门外跪着一男一女两位熟人。 他们双手合十,嘴上一张一合,似在念着什么,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地转动着,从神情来看虔诚至极。 在他们的面前,放着一个不大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几乎已经燃尽。 赫连温妤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见他们祷告完毕后才迎了上去:“楚留歌,怎么是你们?” 没错,他们正是楚留歌与楚梓忻二人,亦是楚家唯二的幸存者。 楚留歌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了赫连温妤,连忙行礼道: “殿下万安,我们今天刚听说了楚府遇难一事,特地赶了过来,为家人们超度,以祈得他们脱离苦难,往生净土。” 说实话,楚留歌一开始也是不信这些的,可先前在寺庙里当尼姑时,却又看惯了这类事,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上次长公主给了他们自由后,她一度觉得这是上苍的眷顾,更加勤奋地诵读经文,楚梓忻也耳濡目染地学了一些。 如今在得知楚府的噩耗后,二人也是立即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赫连温妤愣愣地点了点头。 她只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 一个大家族被灭满门,这往上数几百年,不,恐怕就是数到头也没发生过这等大事。 而且好巧不巧,怎么就是楚川平他们? “你们可知楚家先前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吗?”秋月学聪明了,替赫连温妤问出了口。 能不动声色地在十几分钟内屠杀上千人的,只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大人物雇凶杀人再常见不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阿法芙 “抱歉,我们不参与家事,”楚留歌思索片刻又补充道,“楚家与很多大家族都有过联络,认识的大人物也不在少数,真调查起来也不容易。” “本宫知道了。” 赫连温妤只觉头一阵阵地疼。 楚川平,上一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人,就这么突然走了。 春花又中了毒,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傅宴平上一世杀了皇弟,此人也断不可信…… 这么仔细排除下来……能信任的就只剩下皇弟了。 可楚府为什么会被灭门呢? 她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都没了解过楚府跟什么人结过仇。 一时间,她思绪纷飞。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回到了府上,只知道当看到先前春花躺着的床上空无一人时,她差点当场昏厥了。 果真是祸不单行。 楚府被灭,春花也没了踪影。 她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天山雪莲,任凭泪水充斥眼眶。 “殿下!”春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恍惚中她竟感觉有些不真实。 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人影飞快地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殿下,我回来了。” 她抹了把眼泪,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喜极而泣:“春花,我还以为……还以为……” “殿下,我没事,”春花也哭成了个泪人,“殿下心里有我就好,殿下之恩,奴婢万死不辞。” 她前几日回到宫后,便打听到了长公主为她亲赴边疆之事,据说还受了伤。 可给她感动得坐在长公主府的大门门口哭了三天,也没等回来殿下,最后还是听其他奴婢说,殿下从小门回来了,才急忙赶了过来。 二人就这么紧紧地抱在一起。 “说起来,你不是身中剧毒了吗?是怎么醒来的?”赫连温妤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春花犹豫片刻后,将她所知道的如实说来,但她刻意隐去了有关白秋蝶的部分。 事实上,在她的认知里,白秋蝶除了偶然路过,又很快离开外,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推波助澜。 “许微安果然还活着。”赫连温妤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许微安上一世聪明绝顶,这一世怎么可能自己放火把自己烧死了? “殿下……”春花则是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原来您一早就知道。” “那是,”赫连温妤柔声道,“结算只是为了某人以后的幸福着想,他也必须得活着。” 说起来,她什么时候又能遇到这样的真命天子呢? 她明明贵为长公主,在桃花运方面,甚至比不上一个婢女。 前后两个男人在他身边,可无一能陪她走到最后,而春花仅遇一人,却能永伴其身,甚至能为她亲涉天山,摘得雪莲。 罢了,就当本宫这一趟是为了雪枫国边境之战着想。 至于这天山雪莲嘛,就留着以后当补品。 “说起来,皇弟现在怎么样了?” 她忽然跑掉,一定让皇弟没少担心。 现如今她回来了,理应去见他一面。 “殿下,”春花如实道,“陛下他现在……唔,自三天前祈风国将舞姬阿法芙送来后,陛下已经接连在后宫待了三天了,一直都没上早朝。” “哈?”赫连温妤傻眼了。 诶不是,皇弟也有迷恋女色的一天?! 怎么看都让人匪夷所思。 阿法芙,此人上一世是傅宴平的小妾,自己可没少揍她。 虽说如此,皇弟似乎也对她很感兴趣,二人经常与阿法芙聊天聊地,又是甚至还会争风吃醋。 没想到,皇弟竟是真喜欢上她了? 这怎么行?! 这女人是祈风送来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本宫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 说罢,她便出发了。 乾坤宫离这不远,约十几分钟的脚程便赶到了。 还没进门,便看到了几个嫔妃跪在乾坤宫门口,另一边是一个嫔妃被两名太监用鞭子抽打着,后背已是一片通红。 她剧烈挣扎着大喊饶命,见到长公主如见到救星:“殿下,殿下饶命啊!” 猎猎风声呼啸而过,每一阵风声响起,她身上的红印便更深一层,惨叫声也愈发凄厉。 春花注意到,此人的眼角处泪痣灵动,这分明就是先前救下殿下的尹小姐。 但这还得私底下告诉殿下才行,皇族丑闻不可外传。 “住手,”赫连温妤走近太监,“这是怎么一回事?” “禀殿下,这是阿法芙娘娘的吩咐,陛下也默许了。”太监如实道。 “疯了!真是疯了!外国人的吩咐你们也听!”赫连温妤怒气冲冲地走近乾坤宫,“本宫倒要看看什么阿法芙娘娘到底有多大能耐。” 不多时,她便找到了皇弟赫连景熙,与他同处一室的还有阿法芙。 这阿法芙果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跟上一世一样,她皮肤白皙,秀发如瀑,身材婀娜多姿,再配上此时跳的异族舞蹈,更显得魅力肆意。 但在赫连温妤看来,她就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狐狸精。 一过来就勾引一国之君,可真是目标明确。 “皇姐,你回来了!” 赫连景熙一看到她便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不在的这些天,可给他担心坏了,自从听闻他们出事后,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是有尹贤妃天天陪在他身边给他讲笑话,跟他聊天解闷,他估计都能把自己活活气死。 不得不说,这尹贤妃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知道自己前些日子心情烦闷,就来主动给他送补品,做事也细心周到。 后宫一众嫔妃见尹云清半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婕妤变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贤妃,纷纷效仿她的做法,时常来讨好赫连景熙。 可效仿终究只是效仿,她们一来嘴笨,二来厨艺一言难尽,还不似尹贤妃那般心灵手巧、细心体贴。 可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从这阿法芙来了后,后宫基本都快被她整顿一番了。 他自然是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的,为了从阿法芙口中套话,几日来也是对她百依百顺,甚至还为此体罚了尹贤妃。 他只能在心中疯狂安慰自己:皇姐比贤妃重要多了,只要能从阿法芙口中套到点东西,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玫瑰 “嗯,我回来了。” 赫连温妤平静道,她冷眼扫过正在跳舞的阿法芙,目光中都带着无限的杀伤力。 似是经受不住这冰锥似的寒意,阿法芙这才欠身行礼:“长公主殿下万安。” 赫连景熙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想要暖场的他还未开口却被赫连温妤一眼瞪了回去,讪讪而笑。 “呵,本宫可担不得……”赫连温妤冷眼相待,无论是前生的记忆,还是此生对方的惺惺作态,都实在没办法让她提起一丝的好感。 谁知,阿法芙也不是一个泥捏的好相处的女子,见赫连温妤初来便是一身刺,顿时也不再客气,道: “长公主殿下谬赞了,这有何担不得的。谁不知陛下与殿下感情最好,这天底下,除了长公主殿下,谁还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洒性?” 赫连景熙愣了愣,从小到大皇姐和他的相处方式都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妥吗? 赫连温妤却是气的直咬牙根,赫连景熙的愣神给了她极大的危机感。 和其他人不同,由于她一直和皇弟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所以姐弟两人还真的不怎么在乎皇家礼仪。 毕竟,什么礼仪在他们兄妹感情之前都是虚的,赫连温妤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就连登基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变过,赫连景熙作为皇帝也没有觉得这种模式有什么问题。 可是,无论兄妹俩的感情多么深厚,赫连景熙就是皇帝,她这种做法本身就是逾矩。 当然,赫连景熙本身不在乎就是了…… 可是,当下不在乎不代表会一直不在乎。 能杀人的从来都是枕边风。 因为一个女子,杀掉自己亲儿子的还少吗?更何况,她只是姐姐…… 赫连景熙很快就感觉到了皇姐的不对劲,从小聪慧的他很快就猜到了皇姐心中所想,不悦地瞪了一眼阿法芙,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搞事能力。 在阿法芙不直接点明前,他和皇姐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随性洒脱的,自家人嘛,还需要管什么礼仪。 可是当她说直接说出来的同时,一切都变了。 赫连景熙知道,自己和皇姐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无论自己怎么狡辩,隔阂都出现了。 赫连温妤果然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语气也温和了许多,道:“皇弟,门口的尹婕妤是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说,阿法芙都是个外人,还是个俘虏的身份,就如此惩治一个婕妤娘娘,这怎么说都恐怕不妥。 赫连景熙愣了愣,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要怎么解释?总不可能直接说为了从阿法芙口中套话,觉得皇姐比贤妃重要多了,只要能从阿法芙口中套到点东西,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才为此体罚了尹贤妃? 赫连温妤见他支支吾吾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理解阿法芙这个妖精到底给皇弟下了什么药,让皇弟如此偏宠她的同时,还能引来傅大将军的争风吃醋…… 想到这,赫连温妤也是心寒了,道:“既然如此,那能否让本宫带走尹婕妤,并为她找个太医,本宫看她伤的挺严重的。” 得到皇弟的许诺后,赫连温妤直接甩袖离去…… 阿法芙待赫连温妤走后,才假装用为赫连景熙愤愤不平的语气道:“长公主殿下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哪里还有半点把陛下放进眼中的样子?”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赫连景熙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 阿法芙一脸不可思议的捂着脸,不理解赫连景熙为什么突然暴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赫连景熙看着阿法芙脸上鲜艳通红的巴掌印,心中莫名的愉悦了许多。 呵呵,一个战败国的俘虏也妄想挑拨朕与皇姐的关系?! 简直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朕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了。 另一边,赫连温妤愤愤不平的从宫中出来后,将还在对尹婕妤施刑的下人宫女喝退,让秋月抱着准备回府。 谁知,才到半路,竟然与赶往皇宫的傅宴平遇上了。 想必他也是去找那个舞妃的。 赫连温妤心想,同时吩咐让下人将自己的车撵让开,以便对方通过。 毕竟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对在街上遇到傅宴平,赫连温妤也不觉得意外。 就让他们两个争呗。 就当她以为一切都会按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发展,傅宴平会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迎接他的新娘时,只看到对方在自己的车撵停下来之后,居然也跟着停下来了。 “长公主殿下?” ——这是秋月在征寻赫连温妤的意见。 “绕过去。” 车撵内,赫连温妤脸上无悲无喜,但无人发现的是,她的拳头却已经死死的抓住了车窗。 自此以后,我们就是陌人了。 赫连温妤心想。 她一直觉得自己重生回来之后,对傅宴平早就没有了上一世的爱慕,有的只是平淡罢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所有的坚信都崩塌了,她还是有放不下的,对吗? “长公主殿下?” 还是秋月的声音。 赫连温妤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傅宴平在请婚时,阿法芙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子了,皇弟还会像上一世一样,成全这对狗男女吗? “长公主殿下?” 秋月第三次呼唤了。 赫连温妤慌忙地抹了抹不知道何时从眼角流下来的眼泪,道:“到底怎么了?本宫不是说了绕过去吗?” “不是,是,是傅公子堵路了……” 秋月看着一袭黑衣,不善言笑地傅大将军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大路中央,双手垂后。但是透过他的背影,不难发现他藏的是一大束的玫瑰花。 秋月到底不是春花,还并不是完全清楚了解长公主与傅宴平将军的各种爱恨情仇,但是看眼下这氛围和派势,却也不难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才一再的提醒长公主,甚至不敢大声呼唤,怕惊扰了这两位贵人的好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表白 在秋月的呼唤声中,赫连温妤不解地拉开了车帘,将头探了出去。 “怎么了?”赫连温妤问着,很快就发现了拦在路中央的傅宴平,不由皱眉。 “本宫不是说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吗?” ——她还是以为傅宴平捧着花是去找阿法芙的。 秋月连忙解释:“禀公主殿下,我等已经让路了。只是傅公子他……” 赫连温妤看了一眼傅宴平,道:“让让,本宫人命关天,不想和你闹。” 尹婕妤还重伤着等着救治呢。 “我想找殿下聊聊。”傅宴平道。 赫连温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我?本宫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你不应该去找你的阿法芙美人吗? “就想单独和殿下说几句话。” 傅宴平明显有些紧张,道。 “还是罢了,本宫怕你的美人误会。你还是赶紧进宫。说不得皇弟开心,就知道把阿法芙赐你了呢?” “不过也对,毕竟我们傅大将军一身战功,挽社稷于狂澜,救国家于水火,区区一个舞姬,想来皇弟也不会太吝啬,还是会成全你们这双情人的。” 赫连温妤笑着说完了这一段话,声音却格外的阴冷,说完便将头伸回车里,道:“秋月,起驾——” 本宫才不再乎呢,你爱和谁一起和谁一起。 傅宴平在懵然中听完了赫连温妤长长的两段话之后,更是不解,不明白自己又在哪里惹到这个千金了。 但眼见秋月这个没眼力劲的侍女真的要起驾时,傅宴平还是慌了,连忙上前拦住,不让马车经过。 赫连温妤最后一丝耐心也被他这个举动给磨灭干净,愤然道:“傅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私自阻拦皇家车撵是死罪吗?” ——你自己找你自己的舞姬就好了,干嘛非要纠缠着本宫不放? 本宫都下定决心成全你们了,你究竟想怎样? “长公主殿下真的误会了,臣真的有几句话想跟长公主殿下单独说说。” 傅宴凉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赫连温妤很想在此刻表达一下自己的铁石心肠,直接扭头离去,但听到傅宴平那略带哀求的语气时,终究还是心软了,在暗自怒己不争同时,还是下了马车,道: “行,有什么话就直说。” ——估计也就是想告诉本宫,他以后和那个舞姬一起了之后,让本宫不要过多的干涉,收好自己的自作多情,以免让舞姬多疑等等。 赫连温妤心中想着,不由对傅宴平的期待更加寒心…… “臣有几句话想和长公主殿下单独说说。” 傅宴平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地温润尔雅,但很快这声音就不属于她了。 赫连温妤道:“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 “不能。” 赫连温妤愣了一下,抬头看见了傅宴平那尽是倔强的眼眸,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秋月,你先带着尹贤妃回府,然后请太医给她看一下,温养一番。本宫与傅公子说些事,很快就过去了。” 秋月闻言,道:“不如让奴婢留下来陪陪长公主。” ——毕竟,任由长公主一个人未免太危险了。 这次不等赫连温妤拒绝,就听见傅宴平道:“不必了,我说完之后会亲自送展公主殿下回去的,就不劳费心了。” 秋月闻言,看了一眼赫连温妤,见她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待秋月一行人都离去后,赫连温妤这才开口,道:“行了,她们都走了。傅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宫听着呢。” ——她早就猜到傅宴平要说什么了。 不外乎就是他需要与舞姬在一起了,还希望自己放过他,不要去打扰他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或者更过分一点,也可能他希望得到自己的祝福。 既然都猜到了,赫连温妤也就无所谓了。 真当本公主这么廉价的吗?还真以为你们两个结婚之后,本公主还会对你死缠烂打? 真是可笑…… 傅宴平并不清楚她心里所想,而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一起走走……” 赫连温妤很想怒喷他,不就是几句话吗,本宫照办不就行了,这么啰嗦干嘛?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舍得拒绝他这个提议,失神了片刻,还是迈步跟上。 “我想过些时候去请皇上赐婚——” 傅宴平一开口,赫连温妤就险些点眼泪都掉了下来,暗叹,果然,所以,他把本宫叫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到时候还望殿下不要拒绝才好——” 赫连温妤失神时,傅宴平已经说了好几句,但赫连温妤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赫连温妤还以为傅宴平说的话是到时候他大婚时宴请宾客,提前叮嘱自己不要闹小情绪,要参加他们的宴会,为他祝福呢。 所以,哪怕一直强忍着不要落泪的赫连温妤还是哭了:“放心好了。本宫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到时候你们大婚,本宫肯定去。” 也对,舞姬那么漂亮,还会哄人开心,又会跳舞,自己拿什么与她竞争呢? 傅宴平疑惑地看着眼前已经哭成泪人的赫连温妤,感到莫名其妙,道:“不是,咱俩的婚礼,你肯定要参加呀……” “啊?”赫连温妤愣了愣,吸了一口鼻泡,他刚刚说什么? ——应该是本宫幻听了。 “说起来,陛下应该不会拒绝下一道圣旨为我俩赐婚。” 傅宴平感慨道,虽然他已经提前跟赫连景熙串过气了,但走到这一步,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放心,以你的赫赫战功,皇弟不可能因为一个妃子与你交恶的。但本宫还是要提醒你,有些心思起不得,你要是敢有二心——” 赫连温妤愣住了,她突然发现,如果傅宴平真的有二心,就像前世一样,自己似乎也找不到反制的手段了。 傅宴平还是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他需要的兵权名望,一切似乎又回到了。 赫连温妤打了个冷颤,上一世,傅宴平带兵杀入皇宫,皇弟那绝望迷茫的眼神以及傅宴平将宝剑刺进皇弟身体的阴影再一次将她笼罩……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屠龙的少年还是拿起了权利的宝杖……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欢 傅宴平不解地看着走神的赫连温妤,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怎么感觉我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赫连温妤强颜欢笑,道:“那本公主就提前恭祝你们这对新人了。” 傅宴平“啊”了一声,疑惑道:“温温,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什么叫提前恭祝我们这对新人? 赫连温妤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故作轻松地道:“本宫没事。你不是要去找皇弟赐婚吗?” 傅宴平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应道:“是呀。” 赫连温妤心脏一紧,挤一个笑容:“那你倒是去找你的舞姬啊,在这儿与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放心好了,本宫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你们在一起后,本宫绝对不会去使什么小绊子,也不会干涉你们的幸福生活……” 说着,她那不争气的眼泪就汩汩流下,不想在傅宴平面前丢脸的赫连温妤扭头就离去,边走边捂着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傅宴平终于把一切事情都理顺了,感情是一场误会呀。 反过来的他赶紧一把抓住赫连温妤的手,道:“温温,等等——” 赫连温妤却一把甩开他的手,道:“傅公子,还请自重!您都是要新婚的人了,就不让和我再有什么绯闻了,以免引起新人的不悦。” 傅宴平看着反应如此剧烈的赫连温妤,本该忧伤的他不知为何却笑了出来。 他突然恶趣味上头,想逗逗她。 “温温,我大婚了,你哭什么?当时可是你跟我说,‘傅公子既对本宫无意,本宫也无意纠缠,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的。” 赫连温妤心中也哀己不争,说好的这一世不再倾心于傅宴平呢,怎么不自觉间又沦陷了? “傅公子说这些是想取笑本宫么?” 赫连温妤承认自己这一刻确实有些破防。 “臣怎敢取笑殿下?”傅宴平走近他,“殿下又没问臣喜欢何人,为何却断定臣会喜欢那舞姬?” 赫连温妤睫毛微动:“那你喜欢的是谁?” “心中人乃眼前人,殿下您觉得呢?”傅宴平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神炽热而真诚,像一把熊熊烈火。 赫连温妤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上一世不是喜欢阿法芙吗? 这一世是抽什么风了? “阿法芙不好看吗?” 傅宴平微微一笑:“不及您的亿分之一,我的公主。” 赫连温妤闻言,整张脸都像烧起来一般红的发烫。 结合傅宴平的说法,她想起来前世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前世,自阿法芙嫁给与傅宴平为妾后,她对此人是各种打骂,每天换着法子惩罚她。 可傅宴平从来没有因为这事而生过她的气,好像从来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有得知阿法芙死了的时候,才对她大发雷霆。 虽然说是大发雷霆,但事实上也就说了她几句,比起生气,反而更像是无奈。 如果他真的喜欢阿法芙,又怎会放任自己惩罚她,视而不见呢? 可如果他不喜欢阿法芙的话,那就只能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 “本宫才不要相信你的鬼话。” 说完,她便朝反方向跑去。 有时候她自己都瞧不起这样的她。 上一世做梦都喜欢的男人终于跟她表白了,她却落荒而逃了。 赫连温妤啊赫连温妤,这一世你千不该万不该爱上的就是他傅宴平啊。 他可是前世背叛雪枫,杀害皇弟的真凶。 恍惚中,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视线尽头的乾坤宫逐渐放大。 不想再遇到傅宴平的她一咬牙,便跑了进去,一见皇弟便扑入了他的怀里。 阿法芙跪在一旁整个人都看傻了。 “皇姐,你怎么了?”赫连景熙一脸懵逼,随后呵斥阿法芙道,“你先下去。” 赫连温妤在抽噎中将事情大概说了下,赫连景熙闻言,心中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倍感头疼。 傅宴平啊傅宴平,你就这么和朕保证的? 待安抚了一阵赫连温妤后,赫连景熙沉思着,道:“那皇姐是什么想法?” ——要是皇姐就是接纳了傅宴平,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的结局。 赫连温妤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傅宴平的鬼话。 毕竟在上一世,傅宴平带给她的伤害和阴影实在太深了。 有些东西不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 但这些又不能和皇弟说,总不可能跟他说自己重生回来,知道上一世傅宴平不仅负了自己,还直接谋反? 到时候皇弟非以为自己疯了不可。 “我……本宫……还没想好。”赫连温妤应了声,却不知如何辩解。 好在,赫连景熙也没有要在这方面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便道:“那皇姐如今作何打算?” “需不需要朕下一道圣旨,让傅宴平这小子不许再骚扰你?” 赫连温妤摇着头,道:“不必了,本宫也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交集了。” 赫连景熙张了张嘴,很想问如果你不想与对方有过多的交集的话,不应该更需要我现在下这一道圣旨吗? 想了想,赫连景熙还是没有点破,只是道:“既然如此,皇姐这几天就在我这宫中住下来。” “朕一会儿安排宫人给你清理出一个房间来。这几天你就在宫中歇着,安神养伤。” 赫连温妤并没有拒绝这一个提议,她现在确实不想出去,更不想碰见傅宴平那张“令她寝食难安”的脸。 也不知道春花秋月相处的如何了,赫连温妤心想,同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景熙,尹贤妃的伤势本宫看上去挺严重的,皇弟要不要前去看看?” 赫连温妤突然转变话题的一问让赫连景熙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的傻丫头,心中似有纠结。 赫连温妤看见皇弟脸上的愧疚神色,还以为皇弟同意了呢。 谁知,皇弟却终是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朕近日政务繁忙,心神疲惫,这种小事还是算了。” 赫连温妤听着皇弟一番话,愣住了,许久的沉默才道:“可是,尹贤妃看起来伤的瞒严重的——” 这也算是小事吗?那什么才是大事? 总感觉皇弟变了,变得让她感觉陌生了。是因为那个舞女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反常的皇弟 赫连景熙的话让赫连温妤心凉了半截,她没想到一向重情义的皇弟居然说出了这番话。 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皇室无情。 赫连景熙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妥,试图补救:“朕一会儿派太医去看看,顺便让御膳房给她带根人参补补身子。” 赫连温妤看着陌生的皇弟,几欲开口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句:“皇弟自己看着办。” “本宫乏了,先去歇息了。” 看着失望离去的赫连温妤,赫连景熙几度欲解释,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皇姐提起好了,以免又引来皇姐的多想。 眨眼又是三天过去了。 舞姬进宫后颇受恩宠,皇弟一连在她宫中待了三天,这三天里面舞姬和皇弟都并未露面,朝政大事也是属于空缺状态。 再算上先前的三天,陛下几乎是与阿法芙共处一室长达一周之久了。 赫连景熙的这种做派不仅引得后宫嫔妃不悦,就连许多忠直的大臣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上书批判劝诫,但赫连景熙一概置之不理。 最后,不仅朝堂上怨声载道,就连民间也流言四起,纷纷扰扰,更有甚者,直接说舞姬是妖女,蛊惑君主,祸国殃民…… 虽然说,赫连景熙这三天的动作确实反常与荒唐了些,但是仅仅三天就把事情发酵成这种态势,其后面没有世家的影子,谁也不信。 民间更是有传闻,有妃子只是去看望一下妖妃,就被皇弟的人拦下且罚了禁足。 而一向淑雅大方的尹贤妃居然被妖妃为难,被当众打了数十鞭子,听说到现在还在长公主府上养伤呢。 为了保护妖妃,赫连景熙不仅单独给她划了一个宫苑,发下令谁也不能去看舞姬,见了舞姬要主动行礼之类的。 终于有的嫔妃忍不了,便主动找到长公主殿下说明了此事,希望赫连温妤能劝一劝皇弟不要被女色误事。 当听到皇弟对舞姬的大肆封赏时,赫连温妤都以为皇帝是不是给人掉包了。 上一世虽然说皇弟确实对舞姬非常的宠爱,但是也没有离谱到这种程度。 怎么到了这一世,傅宴平完全偏离轨道也就算了,连皇弟的行为举止都这么离奇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赫连温妤正准备主动找到皇弟,想着能劝就劝一番,不能劝——不能劝就到时候再说。 赫连温妤有些心累,怎么这一世就变得这么离奇魔幻了呢?就不能好好的跟着剧本走吗? 然而,刚准备出门的赫连温妤却被尹贤妃拦了下来。 “长公主殿下,尹贤妃求见。” 赫连温妤有些疑惑,尹贤妃不是在自己府上养伤吗?这个时间点跑过来干嘛? 也是看不下皇帝的所作所为,跑来劝自己说服一下皇弟的吗? 赫连温妤心中琢磨着尹婕妤前来的目的,一边笑意盈盈地迎接,道:“妹妹怎么过来了?” 尹婕妤先是行了个礼,才道:“谢长公主殿下关心,本宫的身体好些了,这是准备来找公主殿下辞行,顺便感谢公主殿下近几日的照顾。” 赫连温妤笑道:“妹妹客气了,这是本宫应该做的。倒是我那不成熟的弟弟,让妹妹委屈了。” 更何况你都救过本宫这么多次,本宫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尹贤妃终究不是长公主殿下,可没有那个勇气妄谈赫连景熙,讪讪不语。 赫连温妤笑道:“妹妹来的时候真是不巧。本宫正准备入宫见皇弟呢,妹妹这是要一起吗?” 尹婕妤眼中明显闪过心动,但犹豫了一番,还是婉拒了。 毕竟,现在的赫连景熙,除了舞姬之外,基本上谁也不想见了? ——也许,这里面并不包括长公主殿下。 但是,她不是啊…… 她挨了那十几鞭,也可谓是长了个心眼。 赫连温妤也理解她的顾忌,也没有多说,道:“那本宫先行一步,妹妹可以自便——” “长公主殿下,请等一下——” 当赫连温妤才迈出两步,就被尹贤妃叫住了。 赫连温妤不解地回头:“妹妹可还有什么事吗?” 尹贤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本宫在长公主府住下这几日,傅宴平将军从多次来府上找公主殿下,都是无功而返。” “我就想告诉长公主殿下,别让傅将军等急了,说不定他找公主殿下有什么急事呢,不然也不至于天天找。” 她三天前便吩咐秋月,如果傅宴平来了,不用禀报她,见到一次赶一次就行。 在宫中待了三天,若不是尹贤妃突然提起,赫连温妤都快忘记傅宴平的存在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赫连温妤便立刻明白傅宴平找自己干什么了。 “行,本宫知道了,不管他。” 赫连温妤这么说着,担心自己又出什么洋相,便匆匆离去了。 尹贤妃站在她身后,摇了摇头,道:“真是造孽哦……” 当宫人来报有人求见时,赫连景熙是不想见的。 但无奈的是,宫人告诉他,来人是长公主殿下,他的皇姐。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见了。 都不用看皇姐是什么表情,赫连景熙也知道她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有了上一世血的教训,赫连景熙终究决定不再瞒着赫连温妤了。 有些事还是彼此坦白比较好。 深吸了一口气,赫连景熙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道:“让她进来。” 赫连温妤走进来时,看见赫连景熙正在“装模作样”地批改着奏折,不由觉得好笑。 她这个皇弟要是真的有这么勤奋的话,外面怎么会民怨四起? “皇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赫连景熙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讪讪地丢了笔,不再演戏,道。 赫连温妤也不想继续废话,开门见山道:“皇弟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朝政都不理了?现在外面都快翻天了……” 赫连景熙小声为自己辩解:“哪有皇姐说的那么严重……” 明明他也有关注事态的发展的好不好?虽然现在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但至少也没有皇姐说的这么严重,是? 况且,这一次还可以继续收割一波冒头的世家,不是吗? 当然这一切是不能和赫连温妤说的。要是他直接说的话,赫连温妤非得被他气炸不可。 但是遗憾的是,赫连景熙小声辩解还是被赫连温妤听见了。 只见她眯着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赐婚 皇弟赶紧咽了口口水,道:“没、没、没什么。” 虽然他已经贵为天子,但来自赫连温妤皇姐的血脉压制还是让他一阵心虚。 “是因为那个妖妃,对?”赫连温妤道。 她本来也不想这么没有礼貌的,可是这个舞姬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在做妖,这让她实在忍不了了。 赫连景熙沉默了一会儿,倒也理解皇姐对舞姬的恶意,所以直接跟赫连温妤辩解了起来。 “不是皇姐你想象的那样的。皇姐没有发现舞姬的身份特别怪异吗?” “阿法芙虽然是祈风国献上来的,但是口 音等却不是祈风国的声音,而更像是……晓霜国来的,皇姐不觉得奇怪吗?” 女主顿时警戒起来,她眯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呢?你可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国,又怎么能分辨的出祈风帝国和晓霜国的口音呢?” 赫连景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一时不知道从何为自己辩解。 难道就这样坦白了吗? 皇姐会不会生气? 怎么办?怎么办? 就当赫连景熙急的不知所措时,赫连温妤已经眯起了眼睛,用胡疑的眼神盯着赫连景熙,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难怪自己总感觉重生回来,哪里都不对劲,里面的剧本就没有一次和上一世重叠过,感情不会是你瞒着我偷偷把剧本改了?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声音响起:“禀圣上,傅宴平将军求见——” 赫连景熙如同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道:“快让他进来。” 赫连温妤却有些心慌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不太愿意见傅宴平。 但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阴魂不散,这都还能找进来。 看着顷刻间转换成紧张模式的皇姐,赫连景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也不知道一会儿傅宴平能不能敷衍过去。 傅宴平很快就走了进来,看见在场的两个人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赫连温妤居然也在,随后就平静的对两人行个礼: “见过陛下,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并没有从傅宴平的身上察觉到情感波动,不由有些失望。 赫连景熙却没有在意这么多,道:“傅将军,你来的正好,这个……朕有事要找你呢。” 傅宴平眨了眨眼,道:“请问陛下找臣所为何事?” 赫连景熙直接语噎,他这不就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把刚刚的话题糊弄过去吗?所以,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就真的一个台阶都不给下呗? 没办法,臣子不给台阶下,那作为皇帝的他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了: “哦,好。朕的事先放一边。傅将军先说说你找朕是所谓何事?” 傅宴平愣了愣,他来找赫连景熙确实是有正事要办的。 但问题是,他没有想到正主也在这儿。 傅宴平想着,反正迟早也是要解决的,倒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说清了。 于是,傅宴平直接下跪行礼道: “臣请陛下为臣下旨赐婚。” 赫连景熙眼睛一眯,心道: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剧本拿的可真难。 不过表面戏还是要做足的,赫连景熙假装不知道:“哦?不知是哪家女子有幸得到傅将军的青睐?” 一旁酸溜溜的赫连温妤看着笑眯眯的赫连景熙,不由烦躁,心想:“傅宴平前几日说的不会是真的?怎么看样子皇弟似乎还是和傅宴平一伙的?” 可万一呢? 万一傅宴平那天说的就是玩笑话,他事实上想娶的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是那个年轻貌美、不仅会跳舞还会哄人的妖妃呢? 到时候看皇弟这个大冤种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臣请求陛下,为臣与长公主殿下赐婚。” 这时,赫连温妤耳边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吐字缓慢,但格外地清晰有力,好似是一把把重锤直往她心上敲。 赫连温妤不可思议地看向傅宴平,心想,这娃娃不是脑子烧坏了?这怎么和上一世的剧本不一样呢? 但来自心底里的窃喜是怎么回事? 赫连温妤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理活动。 一方面她又害怕自己听错了,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怕这是黄梁一梦。 但另一方面,她更害怕这是真的。 她怕自己抓不住,更害怕……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上一世的记忆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如果傅宴平要求婚的对象是自己,那一切都乱套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就当她昏昏沉沉时,就听见皇弟赫连景熙问道:“既然傅将军有意,就是不知皇姐意下如何?” 赫连温妤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傅宴平,道:“你再说一次,你要赐婚的对象是谁?” “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感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她听到了什么?傅宴平要求赐婚的对象是自己?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哪怕几天前,傅宴平刚刚表明过自己的心意,赫连温妤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自己上一世拿十几年去追他,最后都没办法捂热半分他那颗铁石心肠。 这一世,自己不追了,反倒是傅宴平主动向皇弟请求赐婚?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患得患失的她根本不知道皇弟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许久沉浸在这颗重磅炸弹里面。 她没办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高兴?难过?患得患失?释怀?欣慰? 或许都有一些。 此时的她早就忘了自己来找皇弟是过来干什么的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落幕的时候,就连赫连景熙都觉得自己刚刚那个话题应该给揭过去了,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禀圣上,贵妃娘娘驾到……” 贵妃即是舞姬,赫连景熙不久前刚为她加封的。 听到舞姬过来时,赫连景熙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傅宴平则依旧面无表情。 反而是赫连温妤,终于在这一声通报中想起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于是,她又把死亡凝视转向了赫连景熙,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质问 赫连景熙不清楚舞姬过来做什么,但很明显不想让舞姬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所以强忍着怒气:“告诉她,朕忙着呢,不见。” 宫人去如实禀告,赫连温妤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弟表演。 “皇姐,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用餐?” 赫连景熙努力的想转移话题。 都怪舞姬,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这个点打岔。本来皇姐都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又在你的善意提醒下又给想起来了。 “别想着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你都没有出过国,你怎么知道不同国家语音差异?” 赫连温妤一句话打断了赫连景熙想要把话题悄悄换掉的小心思。 赫连景熙尴尬一笑,傅宴平赶紧帮场:“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景熙巴不得有人能帮他一起承担皇姐的怒火呢,于是这件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傅宴平“恍然大悟”,道:“禀长公主殿下,您这可是冤枉陛下了。” “哦?”赫连温妤把目光扫向了他。 傅宴平就此事解释道:“这是臣最早发现猫腻的。毕竟臣小时候在晓霜国待过一段日子,对晓霜国那边的口音相对比较了解一些,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本来臣想把舞姬留在自己身边详细调查的,但是担心长公主殿下误会,也怕打草惊蛇,于是跟陛下一商量,就让她进到皇宫里面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上朝、不理朝政,整日沉溺在后宫的理由?” 赫连温妤似笑非笑,对这个说法并不表明态度,显然这并不能让她信服。 赫连景熙尴尬一笑作饰。 赫连温妤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陷入了沉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傅宴平的解释是真的的话,那前世许多不明白说不通的事情忽然就搞懂了。 比如说为什么傅宴平明明是驸马却能让皇弟给他纳妾,毕竟皇弟对她一向很包容,为什么女主怎么打骂舞姬都没事,但是舞姬死了似乎就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了…… 可最后舞姬没死,那么多的匪徒出现为什么却只掳走了一个舞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舞姬回国了。 可是这一切傅宴平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一个口音,傅宴平就直接推测出来了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一世,傅宴平的轨迹与上一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这已经不能再用性格大变来解释了。 难道说,傅宴平也和自己一样,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赫连温妤想不明白,也知道自己玩脑筋绝对玩不过傅宴平,所以直接躺平: “你也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对?” 还是直接问比较好,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也搞不懂。 ——如果傅宴平不是,那自己问这一句,他只会觉得是一句戏言,也无伤大雅。 毕竟除非是亲身经历者,否则谁会相信有重生一说?这也太悚人听闻了。 所以,虽然赫连温妤使用的是疑问句,但问出来的却是肯定语气。 问出这句话的赫连温妤感觉整个人身体一轻,所有藏着掖着的心事终于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出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傅宴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完全忽略了一旁赫连景熙大惊失色的神情变换。 果然,傅宴平完全没有料到赫连温妤会突然有这么一问,毫无准备的他心神大乱,眸中不自觉闪过了一丝慌乱。 难道……又是赫连景熙这个不靠谱的出卖了他? 看着整个人都明显僵硬的傅宴平,赫连温妤哪里还不知道答案?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着我像个小丑般的表演,对不对?” 赫连温妤盯着傅宴平的眼睛,问。 “所以,你就这样故作无知来糊弄我,来体现你智商的优越感,对不对?” 傅宴平张了张嘴,却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的表演你满意了吗?我的傅大将军?还是说,未来雪枫帝国的皇帝?!” 赫连温妤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同时变幻了脸色。 不等傅宴平说出“臣不敢”,赫连温妤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两人一道凄美的背影。 赫连温妤直到现在都不能明白,他们就自以为优越,把她一个人蒙在骨子里,好玩吗? 而还愣在原地的两个男人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温温这是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时间回到舞姬求见的节点。 当宫女将赫连景熙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舞姬时,舞姬是一脸不可置信。 “陛下说不见臣妾?” “是的,娘娘请回,陛下还忙着呢。” “嗯?能否告知本宫,陛下在忙什么?” 宫女显然知道自己说多了,但是面对贵妃娘娘威胁的眼神,还是从心地回答: “陛下正忙着接见长公主殿下和傅宴平将军呢。” 也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舞姬顿时记恨上了这两个人。 ——而被贵妃娘娘惦记上的两人还浑然不自知。 “回宫——” 随着舞姬离去,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斗逐渐将原先宁静的氛围搅得天翻地覆…… 赫连温妤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傅宴平倒是找过了几次,但毫无疑问的,都被拒之门外。 赫连景熙自然也会来探望,但是却被赫连温妤以抱病为由敷衍了过去。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是赫连温妤不想见两人所放出来的烟雾弹,但是除了担心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不过,民间的流言倒是小了不少。 听说是因为由于长公主殿下的苦谏,当今圣上终于将长公主殿下的一片苦心听了进去。 虽然还是长时间的流连于后宫,被妖妃所迷惑,但好歹已经开始处理朝政,只是后宫的矛盾依旧重重…… 另外一个消息则是,傅宴平升官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量的官员因为各种罪名被编织入狱,如果仔细些观察就能发现,这些官员大多数都出身于世家。 ——而且还是之前流言蜚语中蹦的最欢的那几个世家。 总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向前发展,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宁静,殊不知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和平……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质问 赫连景熙不清楚舞姬过来做什么,但很明显不想让舞姬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所以强忍着怒气:“告诉她,朕忙着呢,不见。” 宫人去如实禀告,赫连温妤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弟表演。 “皇姐,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用餐?” 赫连景熙努力的想转移话题。 都怪舞姬,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这个点打岔。本来皇姐都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现在又在你的善意提醒下又给想起来了。 “别想着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你都没有出过国,你怎么知道不同国家语音差异?” 赫连温妤一句话打断了赫连景熙想要把话题悄悄换掉的小心思。 赫连景熙尴尬一笑,傅宴平赶紧帮场:“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景熙巴不得有人能帮他一起承担皇姐的怒火呢,于是这件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傅宴平“恍然大悟”,道:“禀长公主殿下,您这可是冤枉陛下了。” “哦?”赫连温妤把目光扫向了他。 傅宴平就此事解释道:“这是臣最早发现猫腻的。毕竟臣小时候在晓霜国待过一段日子,对晓霜国那边的口音相对比较了解一些,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本来臣想把舞姬留在自己身边详细调查的,但是担心长公主殿下误会,也怕打草惊蛇,于是跟陛下一商量,就让她进到皇宫里面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上朝、不理朝政,整日沉溺在后宫的理由?” 赫连温妤似笑非笑,对这个说法并不表明态度,显然这并不能让她信服。 赫连景熙尴尬一笑作饰。 赫连温妤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陷入了沉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傅宴平的解释是真的的话,那前世许多不明白说不通的事情忽然就搞懂了。 比如说为什么傅宴平明明是驸马却能让皇弟给他纳妾,毕竟皇弟对她一向很包容,为什么女主怎么打骂舞姬都没事,但是舞姬死了似乎就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了…… 可最后舞姬没死,那么多的匪徒出现为什么却只掳走了一个舞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舞姬回国了。 可是这一切傅宴平是怎么知道的? 她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一个口音,傅宴平就直接推测出来了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一世,傅宴平的轨迹与上一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这已经不能再用性格大变来解释了。 难道说,傅宴平也和自己一样,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赫连温妤想不明白,也知道自己玩脑筋绝对玩不过傅宴平,所以直接躺平: “你也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对?” 还是直接问比较好,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也搞不懂。 ——如果傅宴平不是,那自己问这一句,他只会觉得是一句戏言,也无伤大雅。 毕竟除非是亲身经历者,否则谁会相信有重生一说?这也太悚人听闻了。 所以,虽然赫连温妤使用的是疑问句,但问出来的却是肯定语气。 问出这句话的赫连温妤感觉整个人身体一轻,所有藏着掖着的心事终于在这一刻全都释放出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傅宴平,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完全忽略了一旁赫连景熙大惊失色的神情变换。 果然,傅宴平完全没有料到赫连温妤会突然有这么一问,毫无准备的他心神大乱,眸中不自觉闪过了一丝慌乱。 难道……又是赫连景熙这个不靠谱的出卖了他? 看着整个人都明显僵硬的傅宴平,赫连温妤哪里还不知道答案?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着我像个小丑般的表演,对不对?” 赫连温妤盯着傅宴平的眼睛,问。 “所以,你就这样故作无知来糊弄我,来体现你智商的优越感,对不对?” 傅宴平张了张嘴,却一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的表演你满意了吗?我的傅大将军?还是说,未来雪枫帝国的皇帝?!” 赫连温妤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同时变幻了脸色。 不等傅宴平说出“臣不敢”,赫连温妤已经转身离去,只留给两人一道凄美的背影。 赫连温妤直到现在都不能明白,他们就自以为优越,把她一个人蒙在骨子里,好玩吗? 而还愣在原地的两个男人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温温这是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时间回到舞姬求见的节点。 当宫女将赫连景熙的话一五一十的转告舞姬时,舞姬是一脸不可置信。 “陛下说不见臣妾?” “是的,娘娘请回,陛下还忙着呢。” “嗯?能否告知本宫,陛下在忙什么?” 宫女显然知道自己说多了,但是面对贵妃娘娘威胁的眼神,还是从心地回答: “陛下正忙着接见长公主殿下和傅宴平将军呢。” 也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舞姬顿时记恨上了这两个人。 ——而被贵妃娘娘惦记上的两人还浑然不自知。 “回宫——” 随着舞姬离去,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斗逐渐将原先宁静的氛围搅得天翻地覆…… 赫连温妤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 傅宴平倒是找过了几次,但毫无疑问的,都被拒之门外。 赫连景熙自然也会来探望,但是却被赫连温妤以抱病为由敷衍了过去。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是赫连温妤不想见两人所放出来的烟雾弹,但是除了担心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不过,民间的流言倒是小了不少。 听说是因为由于长公主殿下的苦谏,当今圣上终于将长公主殿下的一片苦心听了进去。 虽然还是长时间的流连于后宫,被妖妃所迷惑,但好歹已经开始处理朝政,只是后宫的矛盾依旧重重…… 另外一个消息则是,傅宴平升官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量的官员因为各种罪名被编织入狱,如果仔细些观察就能发现,这些官员大多数都出身于世家。 ——而且还是之前流言蜚语中蹦的最欢的那几个世家。 总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向前发展,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宁静,殊不知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和平…… 第一百三十章 要当姑姑了 虽然说赫连温妤拒绝任何人的探望,但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 没错,就是尹贤妃。 或许是命运使然,赫连温妤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做一件事,反而让尹贤妃对她感恩戴德。 于是,当第一次赫连温妤抱病称谁也不见的时候,春花告诉她尹贤妃求见。 出于好奇,于是便见了尹贤妃一面。 然后两个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姑娘越聊越投机,反而是把大部分事情都忘了,一连好几天,尹贤妃都是直接住在长公主府上。 这待遇,差点把赫连景熙和傅宴平羡慕哭死。 要知道,虽然说赫连景熙身为一国之君,但赫连温妤不想见他,他也没办法,就更不用说傅宴平了。 也好在赫连景熙两人可以从尹贤妃口中得知赫连温妤每日都在做什么,这才安下心来。 傅宴平倒是锲而不舍地每日会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希望借此来取悦佳人,但很明显,全都被赫连温妤拒之门外。 一个星期过去了。 尹贤妃闷闷不乐地来找赫连温妤。 赫连温妤疑惑的看着这个平时充当自己的开心果的小可爱,道:“怎么了?是谁让我们的贤妃娘娘如此闷闷不乐的?” “让本宫猜猜,不会又是那个妖女欺负你了?” 还真是骑墙上脸了,是?赫连温妤恼火着,心中琢磨着如何报复回去。 谁知,尹贤妃却道:“不是她。” 赫连温妤于是又想了想,发现以尹贤妃目前的身份,整个皇宫除了妖女之外,好像也没有谁可以欺负她呀? 嗯?好像还有一个人差点被她忘了。 “不会是皇弟?”赫连温妤惊讶道。 皇弟不会是把对自己的不满全部倾洒在尹贤妃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想到这,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赫连温妤拉着她的小手,道:“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尹贤妃又摇了摇头,赫连温妤这会是真的不解了。 好在尹贤妃也没有接着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萧妃有喜了。” 赫连温妤:“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萧妃是哪位。 原来就是如今当朝宰相萧明远的二千金萧玥,之前皇弟为了拉拢宰相,才纳宰相之女为妃,应该算是政治联姻…… 那倒是奇怪了,哪怕是在妖女没有入宫之前,作为政治联姻的产物,萧妃确实也不见得有多受宠,怎么忽然就怀上了呢? “消息属实吗?”赫连温妤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当姑姑了,这在上一世可是没有的体验。 “嗯,已经有好些太医确认过了。皇上已经加派了人手照顾萧妃,让她好好养胎了。” 尹贤妃的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听下人说,小皇子还未出世,皇上连名字都为他取好了。叫什么‘赫连君清’——恰好无论是男孩女孩都适用……” 赫连温妤哪里还不知道这妮子是吃醋了,笑着道:“这是好事呀,来,我准备了好吃的,我们一起庆祝。” 尹贤妃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拒绝这个建议。 赫连温妤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明白身处深宫之人的无奈呢? 很多时候争不争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和赫连温妤坦言了。 赫连温妤拉着尹贤妃的手,边走边思索着,上一世可没有这个片段,如今怎么一切都乱套了? 傅宴平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那皇弟呢?他会不会也是? ——应该不是。 如果是的话,皇弟没道理继续重用一个“反贼叛臣”傅宴平。 只是…… 赫连温妤现在脑子非常的混乱,只是草草地陪着尹贤妃一起吃饭聊了会天,尹贤妃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皇弟居然有孩子了?” 待尹贤妃走后,赫连温妤依然对这个消息保持着极大的震惊。 事实上,尽管赫连景熙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君,早就已经成年许久了,但在潜意识里面,赫连温妤还是把赫连景熙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的弟弟而已…… 如今,她的弟弟居然有自己的后代了,帝国也终于后继有人了,也许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赫连温妤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还是决定去萧玥那里看看孩子。 毕竟以赫连景熙那个不成调的性子,说不定又在哪里疏忽了呢。 又或许,万一皇弟又被那个妖妃给迷惑了呢? 想到这,赫连温妤让秋月备了一些薄礼和一些孕期用品,准备进宫去看看萧玥。 临走前,又带了一个黄金打制的长命锁。 由于赫连温妤身份的特殊性,她进宫是不需要提前和赫连景熙打招呼的。 而赫连温妤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皇弟,于是便找了个宫人问了个路,自己摸索着过去了。 然而,当赫连温妤经过一个深巷拐角时,一个宫女提着她的裙摆从赫连温妤身旁匆匆擦过。 而还在沉浸于与未来大侄子见面的赫连温妤,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长命锁。 她根本就没有料到有人会突然撞过来,手中的长命锁在宫女的擦肩而过下直接被撞开甩飞了出去。 秋月立刻反应过来,但她毕竟是刚成为长公主贴身侍女不久,经验还不丰富,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抓拿那个宫女,而是赶紧搀扶起了险些要跌倒的赫连温妤,焦急道:“长公主殿下,您没事?” ——这要是换成春花,肯定是第一时间把宫女捉拿下来问罪。 赫连温妤缓了一下,还不等她回答秋月的问题,就听见耳旁传来宫女惊慌匆促地声音:“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宫女扭头跑远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赫连温妤赶紧叫住要去捡长命锁的秋月,道:“刚刚那个宫女有问题,你快去把她抓回来。” 秋月应了声,然后就吼了出来:“来人!抓刺客!有人要行刺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捂额,但考虑到这确实是一种效率最高的抓人方式,还是没有叫停。 她可以十分肯定,刚刚那个宫女肯定有鬼。 谁家的宫女心里没鬼,走路要悄咪咪的?要知道,当宫女撞到赫连温妤之后,秋月可是第一时间表明了长公主的身份了。 而这个宫女根本就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这可是雪枫国的王宫啊,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宫人见了皇室成员不行礼的? 第一百三十章 要当姑姑了 虽然说赫连温妤拒绝任何人的探望,但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 没错,就是尹贤妃。 或许是命运使然,赫连温妤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做一件事,反而让尹贤妃对她感恩戴德。 于是,当第一次赫连温妤抱病称谁也不见的时候,春花告诉她尹贤妃求见。 出于好奇,于是便见了尹贤妃一面。 然后两个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姑娘越聊越投机,反而是把大部分事情都忘了,一连好几天,尹贤妃都是直接住在长公主府上。 这待遇,差点把赫连景熙和傅宴平羡慕哭死。 要知道,虽然说赫连景熙身为一国之君,但赫连温妤不想见他,他也没办法,就更不用说傅宴平了。 也好在赫连景熙两人可以从尹贤妃口中得知赫连温妤每日都在做什么,这才安下心来。 傅宴平倒是锲而不舍地每日会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希望借此来取悦佳人,但很明显,全都被赫连温妤拒之门外。 一个星期过去了。 尹贤妃闷闷不乐地来找赫连温妤。 赫连温妤疑惑的看着这个平时充当自己的开心果的小可爱,道:“怎么了?是谁让我们的贤妃娘娘如此闷闷不乐的?” “让本宫猜猜,不会又是那个妖女欺负你了?” 还真是骑墙上脸了,是?赫连温妤恼火着,心中琢磨着如何报复回去。 谁知,尹贤妃却道:“不是她。” 赫连温妤于是又想了想,发现以尹贤妃目前的身份,整个皇宫除了妖女之外,好像也没有谁可以欺负她呀? 嗯?好像还有一个人差点被她忘了。 “不会是皇弟?”赫连温妤惊讶道。 皇弟不会是把对自己的不满全部倾洒在尹贤妃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想到这,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赫连温妤拉着她的小手,道:“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尹贤妃又摇了摇头,赫连温妤这会是真的不解了。 好在尹贤妃也没有接着卖关子,而是直接开口道:“萧妃有喜了。” 赫连温妤:“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萧妃是哪位。 原来就是如今当朝宰相萧明远的二千金萧玥,之前皇弟为了拉拢宰相,才纳宰相之女为妃,应该算是政治联姻…… 那倒是奇怪了,哪怕是在妖女没有入宫之前,作为政治联姻的产物,萧妃确实也不见得有多受宠,怎么忽然就怀上了呢? “消息属实吗?”赫连温妤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当姑姑了,这在上一世可是没有的体验。 “嗯,已经有好些太医确认过了。皇上已经加派了人手照顾萧妃,让她好好养胎了。” 尹贤妃的语气中充满了失落。 “听下人说,小皇子还未出世,皇上连名字都为他取好了。叫什么‘赫连君清’——恰好无论是男孩女孩都适用……” 赫连温妤哪里还不知道这妮子是吃醋了,笑着道:“这是好事呀,来,我准备了好吃的,我们一起庆祝。” 尹贤妃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拒绝这个建议。 赫连温妤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明白身处深宫之人的无奈呢? 很多时候争不争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啊……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和赫连温妤坦言了。 赫连温妤拉着尹贤妃的手,边走边思索着,上一世可没有这个片段,如今怎么一切都乱套了? 傅宴平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那皇弟呢?他会不会也是? ——应该不是。 如果是的话,皇弟没道理继续重用一个“反贼叛臣”傅宴平。 只是…… 赫连温妤现在脑子非常的混乱,只是草草地陪着尹贤妃一起吃饭聊了会天,尹贤妃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皇弟居然有孩子了?” 待尹贤妃走后,赫连温妤依然对这个消息保持着极大的震惊。 事实上,尽管赫连景熙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君,早就已经成年许久了,但在潜意识里面,赫连温妤还是把赫连景熙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的弟弟而已…… 如今,她的弟弟居然有自己的后代了,帝国也终于后继有人了,也许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赫连温妤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还是决定去萧玥那里看看孩子。 毕竟以赫连景熙那个不成调的性子,说不定又在哪里疏忽了呢。 又或许,万一皇弟又被那个妖妃给迷惑了呢? 想到这,赫连温妤让秋月备了一些薄礼和一些孕期用品,准备进宫去看看萧玥。 临走前,又带了一个黄金打制的长命锁。 由于赫连温妤身份的特殊性,她进宫是不需要提前和赫连景熙打招呼的。 而赫连温妤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皇弟,于是便找了个宫人问了个路,自己摸索着过去了。 然而,当赫连温妤经过一个深巷拐角时,一个宫女提着她的裙摆从赫连温妤身旁匆匆擦过。 而还在沉浸于与未来大侄子见面的赫连温妤,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长命锁。 她根本就没有料到有人会突然撞过来,手中的长命锁在宫女的擦肩而过下直接被撞开甩飞了出去。 秋月立刻反应过来,但她毕竟是刚成为长公主贴身侍女不久,经验还不丰富,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抓拿那个宫女,而是赶紧搀扶起了险些要跌倒的赫连温妤,焦急道:“长公主殿下,您没事?” ——这要是换成春花,肯定是第一时间把宫女捉拿下来问罪。 赫连温妤缓了一下,还不等她回答秋月的问题,就听见耳旁传来宫女惊慌匆促地声音:“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宫女扭头跑远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赫连温妤赶紧叫住要去捡长命锁的秋月,道:“刚刚那个宫女有问题,你快去把她抓回来。” 秋月应了声,然后就吼了出来:“来人!抓刺客!有人要行刺长公主殿下——” 赫连温妤捂额,但考虑到这确实是一种效率最高的抓人方式,还是没有叫停。 她可以十分肯定,刚刚那个宫女肯定有鬼。 谁家的宫女心里没鬼,走路要悄咪咪的?要知道,当宫女撞到赫连温妤之后,秋月可是第一时间表明了长公主的身份了。 而这个宫女根本就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这可是雪枫国的王宫啊,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宫人见了皇室成员不行礼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信 赫连温妤感觉到宫女不对劲时,第一时间反应的是会不会又是那个妖女搞的鬼?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妖女看到萧玥怀了龙种,这就派人过来使坏了? 她都不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的吗?人家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背后可是同时站着皇帝和丞相两位大佬呢。 就当她思考的时候,秋月已经把人带了过来,道:“长公主殿下,您要的犯人——” 赫连温妤看着如今一片狼藉,自己周围被围成人山人海,不由头疼。 按这架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闹的宫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果然,还是春花好。 只是最近春花这妮子一直在养伤,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过长公主府…… 赫连温妤道:“都散了。别围着本宫了……” 嗯,赫连温妤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禁军统领骆舟白。 骆舟白目前心理活动是“∮”。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禁军的老巢。而他,则是禁军统领,都指挥使司,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 结果,就在刚刚,居然有人说,有刺客在皇宫对长公主殿下行刺!!! 这,挺好。 累了,都毁灭。 骆舟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可以想象,等一会之后,赫连景熙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怒表情了。 需不需要提前把遗书准备好?——这个似乎非常有必要。 骆舟白默哀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没办法,他早就知道,碰上长公主殿下,准没什么好事。 如今听赫连温妤让周围人都散了,骆舟白赶紧去办,开始指挥禁军驱散人群。 ——他比任何人都知晓,虽然这位长公主殿下惹祸能力是杠杠的。 但如今,能在暴怒状态下的赫连景熙手中保住一条他狗命的,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还真是造孽呀! 赫连温妤看着被驱散了人群之后,自己周围仍然围着里三排外三排的禁军,再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骆舟白统领。 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让骆舟白撤掉这些禁军,索性就不管了。 “秋月,开审——”赫连温妤下令。 她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惹本公主。 秋月懵逼地看着长公主殿下,心想:臣妾不会呀…… 好,又忘了她不是春花了。 想念春花x2。 骆舟白眼前一亮,嘿,这不就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吗? 于是他赶紧上前,道: “长公主殿下,请把犯人交给我来审判,臣保证能将一切都问出来,就算是今天早上她吃了几粒米,臣都给你拷问出来……” “好。”赫连温妤不假思索道。 有人替她审问,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骆舟白于是提起这位宫女,一脸晦气的逼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说你好好的吃饱了在家里待着不好吗?非要来行刺这个活祖宗,现在好了,咱俩谁都跑不掉。 所以,现在的骆舟白对眼前这个宫女可真是怨念满满,说话没有一点客气的。 宫女被吓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了,赶紧给自己解释:“我没有行刺长公主殿下,请大人明查……” 骆舟白闻言,脸都黑了。 靠,你没有行刺长公主殿下,难不成是本统领吃饱了没事干撑着,跑去招惹的这位活祖宗? 你难道不知道在整个雪枫国,宁愿招惹皇帝也不要去招惹这位活祖宗吗?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多少家世家门阀,就因为这位活祖宗,全都喜提一张九族消消乐,单程地府一日游?! “呵,嘴还挺硬。” 骆舟白是真的那个气啊。 这一次他绝对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谁知道这位活祖宗突然想进宫玩,你要是提前通知,我保证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就来了,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真的有不长眼的,真是日了狗了。 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就在这儿,骆舟白都恨不得直接问候一下眼前这位宫女的祖宗十八代了。 赫连温妤见骆舟白越来越气,正准备出声制止他,并解释对方真的没有行刺,只是秋月这个丫头为了抓人而临时编造的借口时,就见形势突变—— 由于过于气愤,骆舟白一直都是直接提着这个宫女。 而能当上禁卫军都指挥使的男人,身材力量肯定不用说了,宫女在骆舟白面前,就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 在骆舟白的大力抖动下,一纸信封很快就从宫女的怀中抖落。 骆舟白匆匆扫了一眼,确定上面没有毒物之后,很识趣地交给了赫连温妤,道:“长公主殿下,这是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信件。” 赫连温妤随意接过,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只是在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原来,令赫连温妤意外的是,这封信并不是给舞姬或舞姬给任何人的,甚至和这个妖女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它居然是给傅宴平的!! 信中明显出现了傅宴平等相关字眼与称呼,就连落款都是傅宴平。 更准确的说,是写给鸿醇宴平的。 是的,不是傅姓,而是姓鸿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晓霜国的皇姓!! 更何况,心中还明目张胆的对鸿醇宴平冠之以为皇子的字眼称呼,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赫连温妤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鸿醇宴平这个人,更不相信鸿醇宴平与傅宴平没有直接的联系。 不行,如此大事,必须要尽快告知皇弟。 赫连温妤心想着,便将信纸收了起来,对骆舟白道:“骆统领,本宫现在有急事需要找皇上,你快随本宫去——” 骆舟白自无不可,他还指望着让这位小祖宗为自己求情,保自己一命呢。 “只是,这位宫女如何处理?” 骆舟白问道。 “先关进大牢,待来日再审……” 赫连温妤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不宫女的,还是赶紧找皇弟商量一下。 毕竟,前一世,傅宴平弑君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信 赫连温妤感觉到宫女不对劲时,第一时间反应的是会不会又是那个妖女搞的鬼?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妖女看到萧玥怀了龙种,这就派人过来使坏了? 她都不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的吗?人家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背后可是同时站着皇帝和丞相两位大佬呢。 就当她思考的时候,秋月已经把人带了过来,道:“长公主殿下,您要的犯人——” 赫连温妤看着如今一片狼藉,自己周围被围成人山人海,不由头疼。 按这架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闹的宫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果然,还是春花好。 只是最近春花这妮子一直在养伤,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过长公主府…… 赫连温妤道:“都散了。别围着本宫了……” 嗯,赫连温妤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禁军统领骆舟白。 骆舟白目前心理活动是“∮”。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禁军的老巢。而他,则是禁军统领,都指挥使司,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 结果,就在刚刚,居然有人说,有刺客在皇宫对长公主殿下行刺!!! 这,挺好。 累了,都毁灭。 骆舟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可以想象,等一会之后,赫连景熙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怒表情了。 需不需要提前把遗书准备好?——这个似乎非常有必要。 骆舟白默哀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没办法,他早就知道,碰上长公主殿下,准没什么好事。 如今听赫连温妤让周围人都散了,骆舟白赶紧去办,开始指挥禁军驱散人群。 ——他比任何人都知晓,虽然这位长公主殿下惹祸能力是杠杠的。 但如今,能在暴怒状态下的赫连景熙手中保住一条他狗命的,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还真是造孽呀! 赫连温妤看着被驱散了人群之后,自己周围仍然围着里三排外三排的禁军,再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骆舟白统领。 便知道自己不可能让骆舟白撤掉这些禁军,索性就不管了。 “秋月,开审——”赫连温妤下令。 她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惹本公主。 秋月懵逼地看着长公主殿下,心想:臣妾不会呀…… 好,又忘了她不是春花了。 想念春花x2。 骆舟白眼前一亮,嘿,这不就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吗? 于是他赶紧上前,道: “长公主殿下,请把犯人交给我来审判,臣保证能将一切都问出来,就算是今天早上她吃了几粒米,臣都给你拷问出来……” “好。”赫连温妤不假思索道。 有人替她审问,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骆舟白于是提起这位宫女,一脸晦气的逼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说你好好的吃饱了在家里待着不好吗?非要来行刺这个活祖宗,现在好了,咱俩谁都跑不掉。 所以,现在的骆舟白对眼前这个宫女可真是怨念满满,说话没有一点客气的。 宫女被吓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了,赶紧给自己解释:“我没有行刺长公主殿下,请大人明查……” 骆舟白闻言,脸都黑了。 靠,你没有行刺长公主殿下,难不成是本统领吃饱了没事干撑着,跑去招惹的这位活祖宗? 你难道不知道在整个雪枫国,宁愿招惹皇帝也不要去招惹这位活祖宗吗?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多少家世家门阀,就因为这位活祖宗,全都喜提一张九族消消乐,单程地府一日游?! “呵,嘴还挺硬。” 骆舟白是真的那个气啊。 这一次他绝对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谁知道这位活祖宗突然想进宫玩,你要是提前通知,我保证里三层外三层,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就来了,来了也就罢了。居然还真的有不长眼的,真是日了狗了。 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就在这儿,骆舟白都恨不得直接问候一下眼前这位宫女的祖宗十八代了。 赫连温妤见骆舟白越来越气,正准备出声制止他,并解释对方真的没有行刺,只是秋月这个丫头为了抓人而临时编造的借口时,就见形势突变—— 由于过于气愤,骆舟白一直都是直接提着这个宫女。 而能当上禁卫军都指挥使的男人,身材力量肯定不用说了,宫女在骆舟白面前,就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 在骆舟白的大力抖动下,一纸信封很快就从宫女的怀中抖落。 骆舟白匆匆扫了一眼,确定上面没有毒物之后,很识趣地交给了赫连温妤,道:“长公主殿下,这是从犯人身上搜出来的信件。” 赫连温妤随意接过,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只是在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 原来,令赫连温妤意外的是,这封信并不是给舞姬或舞姬给任何人的,甚至和这个妖女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它居然是给傅宴平的!! 信中明显出现了傅宴平等相关字眼与称呼,就连落款都是傅宴平。 更准确的说,是写给鸿醇宴平的。 是的,不是傅姓,而是姓鸿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晓霜国的皇姓!! 更何况,心中还明目张胆的对鸿醇宴平冠之以为皇子的字眼称呼,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赫连温妤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鸿醇宴平这个人,更不相信鸿醇宴平与傅宴平没有直接的联系。 不行,如此大事,必须要尽快告知皇弟。 赫连温妤心想着,便将信纸收了起来,对骆舟白道:“骆统领,本宫现在有急事需要找皇上,你快随本宫去——” 骆舟白自无不可,他还指望着让这位小祖宗为自己求情,保自己一命呢。 “只是,这位宫女如何处理?” 骆舟白问道。 “先关进大牢,待来日再审……” 赫连温妤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不宫女的,还是赶紧找皇弟商量一下。 毕竟,前一世,傅宴平弑君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 不多时,赫连温妤便拿着信来到了乾坤宫。 好巧不巧,傅宴平也在这儿。 听他们的交流声,似乎在为了某物而焦头烂额。 “你说你们那的信使靠谱吗?会不会是来的时间推迟了?”是赫连景熙的声音。 “应该不会啊,自阿法芙进宫后,一切轨迹都和上一世一样,晓霜国那边按理来说就是今天到的。”傅宴平自动无视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他怎么知道那老东西派来的信使靠不靠谱? 听到赫连温妤的脚步声,二人默契地闭了嘴。 “你们说的可是这个?”她冷哼一声,出现在二人面前,一手拿着方才从宫女身上搜出的信。 二人见状,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别人给捡到。 否则傅宴平定会被一众大臣集体上诉,即便是身为皇上的赫连景熙,平定这场朝廷风波也需要不少精力。 可…… 被皇姐捡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到底都在瞒着我些什么!”赫连温妤绷不住了,大声质问道。 “不是的……”赫连景熙还欲狡辩,他看向傅宴平,后者却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告诉她。”傅宴平叹了口气道。 果然一切终会水落石出。 所幸,他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打算了。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前世说起。 前世,是和晓霜国军队打。 没错,就是那个无人敢得罪的国度。 事情起初是祈风国意欲吞并此国,二国开战。 而与晓霜国边境交界的国家,便只有雪枫国了,因此,雪枫国的态度异常重要。 祈风国开出了与雪枫国平分晓霜的条件请求支援,赫连景熙思索了几日,最终还是忍不住这般诱惑,答应出兵。 而后傅宴平率领大军以少胜多,帮助祈风国取得了胜利,晓霜国给了他们巨大的财宝与全国国图的三分之一,向二国求和。 再加上南方炎楚国的威胁,雪枫国与祈风国见好就收,不再进攻。 而后祈风为了感谢雪枫的援助,送来了绝世舞姬阿法芙,也就是今天宫里的那妖妃。 可当获胜消息传入了赫连景熙的耳里,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傅宴平抵达战场后,祈风军队已是大败。 再加上双方交战的地点是平原,地势上傅宴平根本不占优势。 双方军队的人数上也相差甚远。 最主要的是,活着回来的只有傅宴平一人。 与他一同前去的几位大将,据说全部都战死沙场,祈风那边活着的也仅剩一两人。 可就是这么几个人,竟然成功与晓霜国谈判成功,怎么看都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他便立即对傅宴平展开调查,此人自小便在傅家后院练武,很少从未出过门,就连府上的下人也只有极少数见过他的模样。 可自三年前与祈风边境爆发的小规模战役结束后,傅老将军战死,傅宴平这才坐上了傅家家主的位置,越来越频繁地在政治与军事舞台上。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关于他的线索了。 赫连景熙越想越奇怪,傅宴平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凯旋而归的傅宴平主动进宫找他。 不得不说,这家伙比一般人狡猾得多,他一上来便要一块免死金牌。 得此物者,不可斩。 这是雪枫国开国皇帝立下的祖训。 但他赢了胜仗,为雪枫带来了巨大的贡献,又理应当赏。 一番心理斗争后,赫连景熙还是把金牌给了他。 果然,他一拿到金牌后,便向赫连景熙摊牌了。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傅宴平,而是晓霜国的二皇子鸿醇宴平。 三年前,傅老将军帅军打赢了祈风国边境的小规模战役,班师回京时却遇到了晓霜国的劫杀。 晓霜国杀掉了傅老将军这边的所有人,而傅府那边也早有刺客杀掉了真正的傅宴平。 再之后,鸿醇宴平就接替了傅宴平的位置,成为了晓霜国的内应。 所幸三年以来,并没有什么人见过真正的傅宴平,他也没被什么人暗中猜忌。 赫连景熙闻言,震惊之余只想立刻赐死傅宴平,再不济也至少要剥夺官职,流放边疆。 但事实证明,傅宴平是早有准备的。 他说,他已经娶了长公主赫连温妤,长公主又深爱着他,他死了,长公主的幸福怎么办?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长公主都是赫连景熙最在乎的人,没有之一。 正如傅宴平所说,如果把他杀了或是流放了,即便是跟皇姐解释清楚了,也很难再有人爱上一个寡妇了,那皇姐的幸福怎么办? 想到这里,赫连景熙犹豫了。 傅宴平随后又说了他曾经在晓霜国经历的非人折磨,他的父亲鸿淳是出了名了暴君,以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折磨囚犯而出名。 他从小便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囚犯惨死,剥皮、剔骨、碎尸者数不胜数。 最主要的是晓霜国丹药师数量极多,只要囚犯还有一口气,就能被救活,然后反反复复地被父皇折磨致死。 父皇平时最大的乐趣便是折磨人了,身为他最不受宠的二皇子,傅宴平自是没少去鬼门关报道。 至于跑来雪枫国,也是他先斩后奏的主意,父皇得知后一顿大发雷霆,之后也不了了之。 所幸雪枫国是个好地方,这里比那个压抑的晓霜国皇室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与此同时,他也越想越气,凭什么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他的哥哥就是太子,而他就只是个炮灰。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回皇位。 长公主强嫁于他,他也并没有因此生过气。 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而已。 在他练武受伤时,她会送来金疮药;在他染风寒需修养时,她会为她洗手做羹汤…… 凡此种种,傅宴平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很难不被打动,但他心中知道,他与长公主直接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至此,赫连景熙算是明白了,傅宴平他只是晓霜国的弃子,为了皇姐的幸福,他们二人很快便答成了合作。 傅宴平帮赫连景熙演戏,赫连景熙帮傅宴平夺回晓霜国皇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合作 不多时,赫连温妤便拿着信来到了乾坤宫。 好巧不巧,傅宴平也在这儿。 听他们的交流声,似乎在为了某物而焦头烂额。 “你说你们那的信使靠谱吗?会不会是来的时间推迟了?”是赫连景熙的声音。 “应该不会啊,自阿法芙进宫后,一切轨迹都和上一世一样,晓霜国那边按理来说就是今天到的。”傅宴平自动无视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他怎么知道那老东西派来的信使靠不靠谱? 听到赫连温妤的脚步声,二人默契地闭了嘴。 “你们说的可是这个?”她冷哼一声,出现在二人面前,一手拿着方才从宫女身上搜出的信。 二人见状,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别人给捡到。 否则傅宴平定会被一众大臣集体上诉,即便是身为皇上的赫连景熙,平定这场朝廷风波也需要不少精力。 可…… 被皇姐捡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到底都在瞒着我些什么!”赫连温妤绷不住了,大声质问道。 “不是的……”赫连景熙还欲狡辩,他看向傅宴平,后者却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告诉她。”傅宴平叹了口气道。 果然一切终会水落石出。 所幸,他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打算了。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前世说起。 前世,是和晓霜国军队打。 没错,就是那个无人敢得罪的国度。 事情起初是祈风国意欲吞并此国,二国开战。 而与晓霜国边境交界的国家,便只有雪枫国了,因此,雪枫国的态度异常重要。 祈风国开出了与雪枫国平分晓霜的条件请求支援,赫连景熙思索了几日,最终还是忍不住这般诱惑,答应出兵。 而后傅宴平率领大军以少胜多,帮助祈风国取得了胜利,晓霜国给了他们巨大的财宝与全国国图的三分之一,向二国求和。 再加上南方炎楚国的威胁,雪枫国与祈风国见好就收,不再进攻。 而后祈风为了感谢雪枫的援助,送来了绝世舞姬阿法芙,也就是今天宫里的那妖妃。 可当获胜消息传入了赫连景熙的耳里,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傅宴平抵达战场后,祈风军队已是大败。 再加上双方交战的地点是平原,地势上傅宴平根本不占优势。 双方军队的人数上也相差甚远。 最主要的是,活着回来的只有傅宴平一人。 与他一同前去的几位大将,据说全部都战死沙场,祈风那边活着的也仅剩一两人。 可就是这么几个人,竟然成功与晓霜国谈判成功,怎么看都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他便立即对傅宴平展开调查,此人自小便在傅家后院练武,很少从未出过门,就连府上的下人也只有极少数见过他的模样。 可自三年前与祈风边境爆发的小规模战役结束后,傅老将军战死,傅宴平这才坐上了傅家家主的位置,越来越频繁地在政治与军事舞台上。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关于他的线索了。 赫连景熙越想越奇怪,傅宴平究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凯旋而归的傅宴平主动进宫找他。 不得不说,这家伙比一般人狡猾得多,他一上来便要一块免死金牌。 得此物者,不可斩。 这是雪枫国开国皇帝立下的祖训。 但他赢了胜仗,为雪枫带来了巨大的贡献,又理应当赏。 一番心理斗争后,赫连景熙还是把金牌给了他。 果然,他一拿到金牌后,便向赫连景熙摊牌了。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傅宴平,而是晓霜国的二皇子鸿醇宴平。 三年前,傅老将军帅军打赢了祈风国边境的小规模战役,班师回京时却遇到了晓霜国的劫杀。 晓霜国杀掉了傅老将军这边的所有人,而傅府那边也早有刺客杀掉了真正的傅宴平。 再之后,鸿醇宴平就接替了傅宴平的位置,成为了晓霜国的内应。 所幸三年以来,并没有什么人见过真正的傅宴平,他也没被什么人暗中猜忌。 赫连景熙闻言,震惊之余只想立刻赐死傅宴平,再不济也至少要剥夺官职,流放边疆。 但事实证明,傅宴平是早有准备的。 他说,他已经娶了长公主赫连温妤,长公主又深爱着他,他死了,长公主的幸福怎么办?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长公主都是赫连景熙最在乎的人,没有之一。 正如傅宴平所说,如果把他杀了或是流放了,即便是跟皇姐解释清楚了,也很难再有人爱上一个寡妇了,那皇姐的幸福怎么办? 想到这里,赫连景熙犹豫了。 傅宴平随后又说了他曾经在晓霜国经历的非人折磨,他的父亲鸿淳是出了名了暴君,以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折磨囚犯而出名。 他从小便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囚犯惨死,剥皮、剔骨、碎尸者数不胜数。 最主要的是晓霜国丹药师数量极多,只要囚犯还有一口气,就能被救活,然后反反复复地被父皇折磨致死。 父皇平时最大的乐趣便是折磨人了,身为他最不受宠的二皇子,傅宴平自是没少去鬼门关报道。 至于跑来雪枫国,也是他先斩后奏的主意,父皇得知后一顿大发雷霆,之后也不了了之。 所幸雪枫国是个好地方,这里比那个压抑的晓霜国皇室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与此同时,他也越想越气,凭什么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他的哥哥就是太子,而他就只是个炮灰。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夺回皇位。 长公主强嫁于他,他也并没有因此生过气。 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而已。 在他练武受伤时,她会送来金疮药;在他染风寒需修养时,她会为她洗手做羹汤…… 凡此种种,傅宴平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很难不被打动,但他心中知道,他与长公主直接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至此,赫连景熙算是明白了,傅宴平他只是晓霜国的弃子,为了皇姐的幸福,他们二人很快便答成了合作。 傅宴平帮赫连景熙演戏,赫连景熙帮傅宴平夺回晓霜国皇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浮生戏一场 他们害怕暴露,所以没有告诉女主,而是偷偷谋划此事。 前世的阿法芙就是晓霜国派来的人,是因为担心男主身份暴露,才特地让祈风国献上此人。 傅宴平初次见面,就觉得此人分外眼熟,借着功勋便在朝廷上请求皇上赐婚,纳阿法芙为妾。 赫连景熙当着一众大臣的面不好拒绝,便同意了,那之后傅宴平私下里找他说明了情况。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起来赫连景熙便坐不住了,他也想找阿法芙打听些什么,于是二人便开始了长期的舞姬争夺战。 赫连温妤眼看自己都驸马纳了妾,也是极度不满,动不动就把阿法芙打个遍体鳞伤。 一次,在傅宴平给舞姬送疗伤药的时候,舞姬告诉他,她是他母妃身边的丫鬟,监督他在异国的举动,想叫他看在母妃的面上让她少受些皮肉之苦。 傅宴平冷冷拒绝,只承诺会每日带来上好的伤药给她。 后来,傅宴平日日去舞姬房子的消息便传到了赫连温妤的耳里,贵为长公主的她哪能受得了这等委屈? 在春花的提议下,她第二天对着阿法芙一顿拳打脚踢,便吩咐人把她送出城外了。 原本的意思是让她把她卖到一座小城的花楼里,可谁知半路却遭遇劫匪,阿法芙被一众人凌辱,最终跳崖自杀了。 消息传回傅府,傅宴平大怒,说了几句气话扭头便去了皇宫。 他早就知道这阿法芙不简单,一定是路上借此机会跑路回晓霜国通风报信了。 无奈之下,他与赫连景熙改变原先的计划,商议出来了一个新策略,就是他假意谋反,让赫连景熙假死,趁机把晓霜国的人引来,再一举歼灭他们。 为了演戏的逼真性,他们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赫连温妤。 然而却在他刺杀赫连景熙时被她看到了,所以在见到她时,赫连景熙会露出震惊的表情。 可戏幕已然上演,叛军已兵临城下,他们不能中途改变戏份,只好继续演下去,最终他们的计谋取得了大成功。 傅宴平帅兵一举歼灭了晓霜国的全部兵力,在雪枫国的一众军队的压制下,鸿淳满被迫退位,傅宴平顺利坐上了皇位。 可赫连温妤却永远地走了。 她绝望的含恨自刎,死在了那场血腥而盛大的戏幕中。 后来,傅宴平与赫连景熙两位皇帝以自身气运和十年寿命为代价,交换赫连温妤重活一世的机会,只是这一件事他们并没有跟她说。 于是,二人便与赫连温妤重新回到了曾经,那个赫连温妤不断追求傅宴平的时候。 她这一世铁了心了不再接触傅宴平,甚至自抽了二十多鞭,若不是那时傅宴平还没穿越过来,他是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遍体鳞伤的。 赫连景熙与傅宴平是在她受伤昏迷之后,才一同穿过来的。 前者知道皇姐自刎而死,对傅宴平有极大的怨言,让他在乾坤宫门口罚跪数日,就是对他的惩罚。 后来在得知皇姐不愿嫁与傅宴平后,意识到有些事情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想要扭转回来又害怕皇姐察觉。 考虑到皇姐如果真心不喜欢傅宴平了,倒也没必要强求,实在不行就等着傅宴平倒追她呗,正好也让他看看这小子在追人方面有几斤几两。 于是,他便作废了二人先前的婚约。 “所以……这只是你们一起演的戏,对吗?” 听完他们的解释后,赫连温妤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混乱无比,几近崩溃。 “温温,你听我解释……”傅宴平上前一步。 赫连温妤捂住耳朵大喊道:“我不听!傅宴平,你知道就因为这场戏,本宫恨了你多久吗?!” “本宫伤心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戏,那本宫这些天的痛苦又怎么算!” 说罢,她推翻了一旁的大花瓶,愤愤而去。 委屈,失落,愤怒,绝望,无助。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在胸腔中蔓延,最终化为眼泪朦胧视线。 傅宴平,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往后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在长公主府里,不见任何人,就连之前那个最可爱的小萌娃方月菱也被不行。 “殿下,这是傅将军送来的。” 秋月恭敬地递上一个盒子,在赫连温妤的示意下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一条蓝水晶项链。 这就是先前傅宴平送来,被她硬生生退回去的那条。 “拿去,本宫不要。” 赫连温妤扭过头去。 想到他就烦。 “可傅将军他已经回去了……”秋月劝说道,“不如殿下您收下。” 赫连温妤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傅府就在隔壁,你送回他府上不就行了。” “可……” “可什么可,还不快去!”赫连温妤吼道。 就在此时,春花从门外跑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她看到秋月手上的蓝水晶项链和长公主的怒容后,当即反应了过来,识相的住了嘴。 “什么事这么慌张?” 春花悻悻开口:“嗯……傅宴平被人绑架了……” “什么?!”赫连温妤猛地一拍桌子,“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啊殿下,”春花跪下道,“是方才从傅府里传出来的,现在府上的人心惶惶,已经去禀报皇上了。” “本宫这就去找皇弟。” 说罢,赫连温妤还没顾得上梳妆,便快步离开了。 秋月:合着你明明喜欢他,就是矫情不收礼物。 春花:习惯就好,殿下就这样。 不多时,赫连温妤便一路小跑到了乾坤宫。 她见到皇弟后,还没顾得上喘气便抓着他的衣领大吼道:“赫连景熙,把人绑走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对不对?” 皇弟和傅宴平上辈子演了那么多戏,不就是为了取得那个什么破晓霜国的皇位吗? 事到如今已经坦白了竟然还在演戏! 他们到底瞒着她都密谋了些什么? “皇姐你冷静点。” 赫连景熙被扯着衣领,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次不是演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浮生戏一场 他们害怕暴露,所以没有告诉女主,而是偷偷谋划此事。 前世的阿法芙就是晓霜国派来的人,是因为担心男主身份暴露,才特地让祈风国献上此人。 傅宴平初次见面,就觉得此人分外眼熟,借着功勋便在朝廷上请求皇上赐婚,纳阿法芙为妾。 赫连景熙当着一众大臣的面不好拒绝,便同意了,那之后傅宴平私下里找他说明了情况。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起来赫连景熙便坐不住了,他也想找阿法芙打听些什么,于是二人便开始了长期的舞姬争夺战。 赫连温妤眼看自己都驸马纳了妾,也是极度不满,动不动就把阿法芙打个遍体鳞伤。 一次,在傅宴平给舞姬送疗伤药的时候,舞姬告诉他,她是他母妃身边的丫鬟,监督他在异国的举动,想叫他看在母妃的面上让她少受些皮肉之苦。 傅宴平冷冷拒绝,只承诺会每日带来上好的伤药给她。 后来,傅宴平日日去舞姬房子的消息便传到了赫连温妤的耳里,贵为长公主的她哪能受得了这等委屈? 在春花的提议下,她第二天对着阿法芙一顿拳打脚踢,便吩咐人把她送出城外了。 原本的意思是让她把她卖到一座小城的花楼里,可谁知半路却遭遇劫匪,阿法芙被一众人凌辱,最终跳崖自杀了。 消息传回傅府,傅宴平大怒,说了几句气话扭头便去了皇宫。 他早就知道这阿法芙不简单,一定是路上借此机会跑路回晓霜国通风报信了。 无奈之下,他与赫连景熙改变原先的计划,商议出来了一个新策略,就是他假意谋反,让赫连景熙假死,趁机把晓霜国的人引来,再一举歼灭他们。 为了演戏的逼真性,他们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赫连温妤。 然而却在他刺杀赫连景熙时被她看到了,所以在见到她时,赫连景熙会露出震惊的表情。 可戏幕已然上演,叛军已兵临城下,他们不能中途改变戏份,只好继续演下去,最终他们的计谋取得了大成功。 傅宴平帅兵一举歼灭了晓霜国的全部兵力,在雪枫国的一众军队的压制下,鸿淳满被迫退位,傅宴平顺利坐上了皇位。 可赫连温妤却永远地走了。 她绝望的含恨自刎,死在了那场血腥而盛大的戏幕中。 后来,傅宴平与赫连景熙两位皇帝以自身气运和十年寿命为代价,交换赫连温妤重活一世的机会,只是这一件事他们并没有跟她说。 于是,二人便与赫连温妤重新回到了曾经,那个赫连温妤不断追求傅宴平的时候。 她这一世铁了心了不再接触傅宴平,甚至自抽了二十多鞭,若不是那时傅宴平还没穿越过来,他是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遍体鳞伤的。 赫连景熙与傅宴平是在她受伤昏迷之后,才一同穿过来的。 前者知道皇姐自刎而死,对傅宴平有极大的怨言,让他在乾坤宫门口罚跪数日,就是对他的惩罚。 后来在得知皇姐不愿嫁与傅宴平后,意识到有些事情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想要扭转回来又害怕皇姐察觉。 考虑到皇姐如果真心不喜欢傅宴平了,倒也没必要强求,实在不行就等着傅宴平倒追她呗,正好也让他看看这小子在追人方面有几斤几两。 于是,他便作废了二人先前的婚约。 “所以……这只是你们一起演的戏,对吗?” 听完他们的解释后,赫连温妤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混乱无比,几近崩溃。 “温温,你听我解释……”傅宴平上前一步。 赫连温妤捂住耳朵大喊道:“我不听!傅宴平,你知道就因为这场戏,本宫恨了你多久吗?!” “本宫伤心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戏,那本宫这些天的痛苦又怎么算!” 说罢,她推翻了一旁的大花瓶,愤愤而去。 委屈,失落,愤怒,绝望,无助。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心酸在胸腔中蔓延,最终化为眼泪朦胧视线。 傅宴平,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往后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在长公主府里,不见任何人,就连之前那个最可爱的小萌娃方月菱也被不行。 “殿下,这是傅将军送来的。” 秋月恭敬地递上一个盒子,在赫连温妤的示意下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一条蓝水晶项链。 这就是先前傅宴平送来,被她硬生生退回去的那条。 “拿去,本宫不要。” 赫连温妤扭过头去。 想到他就烦。 “可傅将军他已经回去了……”秋月劝说道,“不如殿下您收下。” 赫连温妤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傅府就在隔壁,你送回他府上不就行了。” “可……” “可什么可,还不快去!”赫连温妤吼道。 就在此时,春花从门外跑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啦!”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她看到秋月手上的蓝水晶项链和长公主的怒容后,当即反应了过来,识相的住了嘴。 “什么事这么慌张?” 春花悻悻开口:“嗯……傅宴平被人绑架了……” “什么?!”赫连温妤猛地一拍桌子,“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啊殿下,”春花跪下道,“是方才从傅府里传出来的,现在府上的人心惶惶,已经去禀报皇上了。” “本宫这就去找皇弟。” 说罢,赫连温妤还没顾得上梳妆,便快步离开了。 秋月:合着你明明喜欢他,就是矫情不收礼物。 春花:习惯就好,殿下就这样。 不多时,赫连温妤便一路小跑到了乾坤宫。 她见到皇弟后,还没顾得上喘气便抓着他的衣领大吼道:“赫连景熙,把人绑走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对不对?” 皇弟和傅宴平上辈子演了那么多戏,不就是为了取得那个什么破晓霜国的皇位吗? 事到如今已经坦白了竟然还在演戏! 他们到底瞒着她都密谋了些什么? “皇姐你冷静点。” 赫连景熙被扯着衣领,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次不是演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连失踪 “什么?!”赫连温妤闻言,愣愣地松开了手,喃喃道,“怎么会不是呢……” 他明明身手不凡,怎么可能会被绑架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这是场戏。 “其实傅将军以前跟我说过这码事。” 见皇姐闷闷不乐,赫连景熙开口道。 “距离收到晓霜国来信已经过去一个周了,他早就猜到晓霜国那边可能会有动静了,但朕也没想到对方绑架的对象竟然是他。” “晓霜国久久没有得到傅宴平的回信,阿法芙也断联许久,绑架傅宴平,很可能就是担心他给晓霜国捅出什么事来。” 他作为晓霜国的二皇子,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随便说出来一个都够雪枫国针对好一阵子的了。 “那怎么办?”赫连温妤急得来回踱步,“他会不会遇到危险?皇弟你快派人去救他啊。” “皇姐,”赫连景熙却反问道,“其实,你还喜欢傅宴平的,对?” “我……”赫连温妤急得都无语伦次了,“他堂堂一大将军,又在京城被贼人绑走,皇弟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别说他傅宴平了,在京城被贼人杀死的都不在少数,”赫连景熙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朕只在乎你在乎的。” “行,我在乎他总行了,你快派人去救他。”眼下救人要紧,赫连温妤干脆直接摊牌了。 赫连景熙闻言,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皇姐你放心,有你这句话在,他傅宴平就是还剩一口气,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傅宴平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让人这么轻易把他绑走?” “如果真绑走了,只能说明他是在将计就计地配合那伙人罢了。” “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自然就会回来找他的未婚妻了。” “啊?”赫连温妤微微一愣,脸颊泛红,“皇弟你在说什么啊……” 她才不信什么傅宴平呢。 虽然前世的误会解开了,但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他了。 她上辈子苦苦追求了他那么久,至少……这一世得让他追求她一次,才能勉强扯平? 赫连景熙笑而不语地看着皇姐那红彤彤的脸庞,他哪能不懂自己皇姐的那点小心思。 这要怪就得怪傅宴平他不会讨女孩子喜欢,拉着他演了两辈子的戏都没能和皇姐如愿以偿。 忽然,宫外传来一阵疾步声,而后侍卫走了进来,急匆匆道:“禀陛下,阿法芙娘娘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赫连景熙皱眉道。 这阿法芙也是晓霜国的人,如今傅宴平消失就算了,她怎么也跟着失踪了? “娘娘午饭后便出门散心了,自傅将军被绑架后,全城增加了不少巡逻力度,却没人找到娘娘的踪影,只知道她一直没回宫。” 侍卫如实禀报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赫连景熙摆摆手道。 侍卫走后,赫连温妤闷闷不乐地开口道:“怎么又是阿法芙,皇弟你不会还喜欢那妖妃?” 这进宫才几天啊?天天都在皇弟身边待着,甚至还被封了贵妃。 前不久好不容易凭她一己之力把那妖妃赶走了,现在又玩失踪。 “朕怎么可能喜欢她,”赫连景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要不然怎么套话? 指不定这次绑架,那妖妃也有参与呢? “这样最好,”赫连温妤打了个哈欠,准备告辞,“有傅宴平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皇姐放心。” 有了皇弟的保证,赫连温妤心满意足地走了。 只要傅宴平没事就行,真害得本宫白担心一场。 很快,她便出了乾坤宫,准备往回走。 就在路过丞相府门口时,好巧不巧就遇见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里面出来。 “站住!”赫连温妤当即大喊道。 正经人谁光天化日之下还蒙面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丞相府的二小姐萧玥还刚怀上龙胎。 春花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黑衣人的前面,拦住了她。 赫连温妤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次跟着她的事春花,省了不少事。 如果是秋月,指不定得在后面追着黑衣人跑……还好她已经被打发去傅府还项链了。 “你们干嘛?”黑衣人看见赫连温妤后,只以为是某个宫的妃子,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你们可是知道本宫是谁?” 都怪赫连温妤出门太着急,连梳妆都没顾得上,光看外貌却是很难将这个衣着华丽却头发四散的人与昔日美丽优雅的长公主联系到一起。 “哦?”意识到这点的赫连温妤挑眉道,“何许人也?” “哼,碰上本宫你们可算倒了大霉了,”黑衣人扯下黑面罩,此人竟是失踪了的阿法芙,她笑道,“本宫可是当今独得圣上专宠的贵妃,得罪我,当心你们九族。” 贵妃,位列众嫔妃之首,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自然就是这后宫之主,谁惹她谁没好果子吃。 “本宫还以为是拿来的阿猫阿狗,”赫连温妤摆摆手,“春花,把她抓回府上审问一番。” 春花闻言,上前一步。 “大胆,敢抓我!”阿法芙冷笑道,“是得知自己思路一条了,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想的美。” 她自幼习舞,虽然没学过武功,但身体轻盈敏捷也是非比常人,拿下一主一仆与她而言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这些跟春花比,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没过上两招,阿法芙便被春花狠狠揍倒在地,春花轻松地拍了拍双手看向赫连温妤。 碾压性胜利。 真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装什么。 赫连温妤赞许地点了点头,她走了过来,当看到地上掉落的纸条时,疑惑道:“咦,这是什么?” “那是……” 阿法芙深吸了口凉气,一只手横扫过地面,拿起纸条便往嘴里塞。 只要吃了它,就没有人再能抓到把柄了。 她这么想着。 可想法是美妙的,放在春花面前就是纯纯的痴心妄想了。 她一手重重砸了下去,将阿法芙抬起的手臂按在地上,另一手向对方的颈部砸去,那里有她先前就熟知的,能让人昏迷的穴道。 果然,阿法芙的身子瞬间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连失踪 “什么?!”赫连温妤闻言,愣愣地松开了手,喃喃道,“怎么会不是呢……” 他明明身手不凡,怎么可能会被绑架呢?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这是场戏。 “其实傅将军以前跟我说过这码事。” 见皇姐闷闷不乐,赫连景熙开口道。 “距离收到晓霜国来信已经过去一个周了,他早就猜到晓霜国那边可能会有动静了,但朕也没想到对方绑架的对象竟然是他。” “晓霜国久久没有得到傅宴平的回信,阿法芙也断联许久,绑架傅宴平,很可能就是担心他给晓霜国捅出什么事来。” 他作为晓霜国的二皇子,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随便说出来一个都够雪枫国针对好一阵子的了。 “那怎么办?”赫连温妤急得来回踱步,“他会不会遇到危险?皇弟你快派人去救他啊。” “皇姐,”赫连景熙却反问道,“其实,你还喜欢傅宴平的,对?” “我……”赫连温妤急得都无语伦次了,“他堂堂一大将军,又在京城被贼人绑走,皇弟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别说他傅宴平了,在京城被贼人杀死的都不在少数,”赫连景熙看着她的眸子,认真道,“朕只在乎你在乎的。” “行,我在乎他总行了,你快派人去救他。”眼下救人要紧,赫连温妤干脆直接摊牌了。 赫连景熙闻言,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皇姐你放心,有你这句话在,他傅宴平就是还剩一口气,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傅宴平武功高强,怎么可能让人这么轻易把他绑走?” “如果真绑走了,只能说明他是在将计就计地配合那伙人罢了。” “他什么时候想回来了,自然就会回来找他的未婚妻了。” “啊?”赫连温妤微微一愣,脸颊泛红,“皇弟你在说什么啊……” 她才不信什么傅宴平呢。 虽然前世的误会解开了,但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他了。 她上辈子苦苦追求了他那么久,至少……这一世得让他追求她一次,才能勉强扯平? 赫连景熙笑而不语地看着皇姐那红彤彤的脸庞,他哪能不懂自己皇姐的那点小心思。 这要怪就得怪傅宴平他不会讨女孩子喜欢,拉着他演了两辈子的戏都没能和皇姐如愿以偿。 忽然,宫外传来一阵疾步声,而后侍卫走了进来,急匆匆道:“禀陛下,阿法芙娘娘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赫连景熙皱眉道。 这阿法芙也是晓霜国的人,如今傅宴平消失就算了,她怎么也跟着失踪了? “娘娘午饭后便出门散心了,自傅将军被绑架后,全城增加了不少巡逻力度,却没人找到娘娘的踪影,只知道她一直没回宫。” 侍卫如实禀报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赫连景熙摆摆手道。 侍卫走后,赫连温妤闷闷不乐地开口道:“怎么又是阿法芙,皇弟你不会还喜欢那妖妃?” 这进宫才几天啊?天天都在皇弟身边待着,甚至还被封了贵妃。 前不久好不容易凭她一己之力把那妖妃赶走了,现在又玩失踪。 “朕怎么可能喜欢她,”赫连景熙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要不然怎么套话? 指不定这次绑架,那妖妃也有参与呢? “这样最好,”赫连温妤打了个哈欠,准备告辞,“有傅宴平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皇姐放心。” 有了皇弟的保证,赫连温妤心满意足地走了。 只要傅宴平没事就行,真害得本宫白担心一场。 很快,她便出了乾坤宫,准备往回走。 就在路过丞相府门口时,好巧不巧就遇见了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里面出来。 “站住!”赫连温妤当即大喊道。 正经人谁光天化日之下还蒙面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丞相府的二小姐萧玥还刚怀上龙胎。 春花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黑衣人的前面,拦住了她。 赫连温妤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次跟着她的事春花,省了不少事。 如果是秋月,指不定得在后面追着黑衣人跑……还好她已经被打发去傅府还项链了。 “你们干嘛?”黑衣人看见赫连温妤后,只以为是某个宫的妃子,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你们可是知道本宫是谁?” 都怪赫连温妤出门太着急,连梳妆都没顾得上,光看外貌却是很难将这个衣着华丽却头发四散的人与昔日美丽优雅的长公主联系到一起。 “哦?”意识到这点的赫连温妤挑眉道,“何许人也?” “哼,碰上本宫你们可算倒了大霉了,”黑衣人扯下黑面罩,此人竟是失踪了的阿法芙,她笑道,“本宫可是当今独得圣上专宠的贵妃,得罪我,当心你们九族。” 贵妃,位列众嫔妃之首,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自然就是这后宫之主,谁惹她谁没好果子吃。 “本宫还以为是拿来的阿猫阿狗,”赫连温妤摆摆手,“春花,把她抓回府上审问一番。” 春花闻言,上前一步。 “大胆,敢抓我!”阿法芙冷笑道,“是得知自己思路一条了,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想的美。” 她自幼习舞,虽然没学过武功,但身体轻盈敏捷也是非比常人,拿下一主一仆与她而言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这些跟春花比,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还没过上两招,阿法芙便被春花狠狠揍倒在地,春花轻松地拍了拍双手看向赫连温妤。 碾压性胜利。 真是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装什么。 赫连温妤赞许地点了点头,她走了过来,当看到地上掉落的纸条时,疑惑道:“咦,这是什么?” “那是……” 阿法芙深吸了口凉气,一只手横扫过地面,拿起纸条便往嘴里塞。 只要吃了它,就没有人再能抓到把柄了。 她这么想着。 可想法是美妙的,放在春花面前就是纯纯的痴心妄想了。 她一手重重砸了下去,将阿法芙抬起的手臂按在地上,另一手向对方的颈部砸去,那里有她先前就熟知的,能让人昏迷的穴道。 果然,阿法芙的身子瞬间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赫连温妤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信。 直觉告诉她,此信非常重要。 果然,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又是一封晓霜国来信,收信人不明。 信中提及了绑架傅宴平一事,甚至还有什么“拿下雪枫”之类的字眼。 再结合身穿黑衣,行踪诡异的阿法芙。 果然,这皇宫中,还有晓霜国的人。 可究竟会是谁呢? “殿下您怎么来了?” 正思索间,迎面走上来了一位精心打扮的妃子,是怀上龙胎不久的萧妃,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那儿微微凸起,看的出来她对自己的孩子满怀憧憬。 她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阿法芙,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萧妃,”赫连温妤解释道,“这是方才想行刺丞相府的刺客,本宫正巧路过,便将其拿下了。” 等等,丞相府…… 难道说,这封信原本是阿法芙想交给丞相府的? 至于为什么没交出去,很可能就是因为府里的那个人正好不在府上。 那么…… 这个萧妃很可疑。 “原来如此,臣妾谢过殿下了。”萧玥行礼道。 “无妨,”赫连温妤摆摆手,“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本宫要去找皇上。”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往乾坤宫跑。 皇宫里有晓霜国内应,而且此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宠妃萧玥,这么大一件事,得赶紧告诉皇弟才行。 很快,她便找到了皇弟,向其说明了此事。 皇弟闻言也是大为震惊,他方才也收到了傅宴平的信,说是丞相府里有他们晓霜国的人。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设个局,引蛇出洞。”赫连景熙思付道。 “皇弟,过几个周就是你登基五周年了,不如摆个演戏,我们也演一出戏。” 赫连景熙闻言,深知皇姐的心性,不由道:“皇姐不会是又想坑朕?” ——经过赫连温妤这么多次努力的挖坑,赫连景熙都给坑出阴影来了。 不信的话,参考一下现在还在家里养伤的前禁卫军都指挥使宇文奈与现在被贬在家中赋闲的骆舟白…… “怎么可能?!”赫连温妤连忙否认,“本宫怎么可能会坑你?” “你就放心的把一切交给我安排,你只要乖乖等着看戏就好了。” 看着赫连温妤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赫连景熙将所有的不情愿压下去,道:“那好。” ——只要别把皇宫炸了就行。 次日。 赫连温妤直接绕过了赫连景熙,并且以赫连景熙的名义宴请后宫众嫔妃,召开宴会。 众嫔妃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赫连景熙想要召开宴会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要让长公主殿下赫连温妤来主持呢? 一些精明的自以消息灵通的世家贵女听到“赫连景熙”所下达的“圣旨”后,都纷纷揣摩起了圣意。 该不会是皇上想要挑选皇后了,让长公主殿下替皇上看看皇后人选,帮忙掌掌眼? 许多世家嫡女把自己的猜测传达给了家族,并希望自己的家族为此出谋献策,至少为自己准备一份厚礼。 如此大的举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其她嫔妃? 很快,关于皇帝要立后,并先请长公主赫连温妤掌掌眼的流言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不仅仅是后宫,就连世家们也在想方设法获取此次宴会的邀请券,想要为家里还未出阁的女儿争取一次机会。 万一呢?是? 就算到时候不成,那把人带过去结交一下人脉也是挺好的。 毕竟长公主殿下主持的时候,也没有规定这次宴会就是一次家宴。 而赫连温妤也没有丝毫客气,只要你想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意愿,赫连温妤马上就派人把邀请函送到你府上。 这一下操作,不但将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嫔妃们身上,还成功将各世家的贵女都吸引到了这次宴会上。 赫连温妤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她是开心了,赫连景熙听着骆舟白的汇报就没有这么开心了。 “你再说一遍?!民间说了些什么?” 这是暴怒中的赫连景熙正在质问骆舟白。 骆舟白:…… “民间都说我们的皇帝不务正业,整天不止于后宫,独宠妖妃,祸乱朝纲,现如今还欲求不满,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还未出阁的女子身上……” “还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番我朝刚与祈风等两国开战,将士英灵还未得到安葬,士兵们的抚恤金也被朝廷以财政困难为由拖欠了大半,可如今朝政却有钱大办宴会……” 赫连景熙阴沉着脸,道:“查到幕后之人了吗?” 民间怎么可能突然兴起这种流言? 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但问题的关键已经不在于谁指使,而是已经激起的民愤该如何平息下去。 因为流言里面说的都是事实…… 朝廷刚打完仗,各种论功行赏,抚恤金还等着户部进一步审核,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却被有些有心人利用了…… 至于朝政没钱,克扣抚恤金,不用问,这肯定是他的好官员们做的好事,赫连景熙对自己手下的官员是什么德行还是很清楚的。 问题是,这口锅还真不能往他身上甩呀。 他赫连景熙再蠢也知道国家刚打完仗,根本就不可能明面上办这种“皇家狂欢宴会”?他的皇帝形象还要不要了? 可这是赫连温妤做的,他作为皇弟,这口锅还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总不可能跟那些已经充满怨气的百姓们解释,说这都是长公主殿下一个人的主意,朕对此根本就不知情? 现在他有点理解同作为“背锅侠”的骆舟白了…… “罢了,希望最后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赫连景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给朕查,彻查,朕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想挨一个九族消消乐了……” 不能找皇姐出气的赫连景熙只好把这口恶气撒在了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世家身上。 “是!” 骆舟白大声应了一句,同时悄悄的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一次皇帝没有再把锅甩到自己头上…… 事实,证明他高兴早了…… “骆舟白,你监管不力,引起民间民愤,朕罚你三年俸禄,可明白?” ——果然,只要和长公主殿下扯上关系的事情,受伤的总是他骆舟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赫连温妤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信。 直觉告诉她,此信非常重要。 果然,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又是一封晓霜国来信,收信人不明。 信中提及了绑架傅宴平一事,甚至还有什么“拿下雪枫”之类的字眼。 再结合身穿黑衣,行踪诡异的阿法芙。 果然,这皇宫中,还有晓霜国的人。 可究竟会是谁呢? “殿下您怎么来了?” 正思索间,迎面走上来了一位精心打扮的妃子,是怀上龙胎不久的萧妃,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那儿微微凸起,看的出来她对自己的孩子满怀憧憬。 她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阿法芙,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萧妃,”赫连温妤解释道,“这是方才想行刺丞相府的刺客,本宫正巧路过,便将其拿下了。” 等等,丞相府…… 难道说,这封信原本是阿法芙想交给丞相府的? 至于为什么没交出去,很可能就是因为府里的那个人正好不在府上。 那么…… 这个萧妃很可疑。 “原来如此,臣妾谢过殿下了。”萧玥行礼道。 “无妨,”赫连温妤摆摆手,“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本宫要去找皇上。”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往乾坤宫跑。 皇宫里有晓霜国内应,而且此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宠妃萧玥,这么大一件事,得赶紧告诉皇弟才行。 很快,她便找到了皇弟,向其说明了此事。 皇弟闻言也是大为震惊,他方才也收到了傅宴平的信,说是丞相府里有他们晓霜国的人。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设个局,引蛇出洞。”赫连景熙思付道。 “皇弟,过几个周就是你登基五周年了,不如摆个演戏,我们也演一出戏。” 赫连景熙闻言,深知皇姐的心性,不由道:“皇姐不会是又想坑朕?” ——经过赫连温妤这么多次努力的挖坑,赫连景熙都给坑出阴影来了。 不信的话,参考一下现在还在家里养伤的前禁卫军都指挥使宇文奈与现在被贬在家中赋闲的骆舟白…… “怎么可能?!”赫连温妤连忙否认,“本宫怎么可能会坑你?” “你就放心的把一切交给我安排,你只要乖乖等着看戏就好了。” 看着赫连温妤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赫连景熙将所有的不情愿压下去,道:“那好。” ——只要别把皇宫炸了就行。 次日。 赫连温妤直接绕过了赫连景熙,并且以赫连景熙的名义宴请后宫众嫔妃,召开宴会。 众嫔妃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赫连景熙想要召开宴会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要让长公主殿下赫连温妤来主持呢? 一些精明的自以消息灵通的世家贵女听到“赫连景熙”所下达的“圣旨”后,都纷纷揣摩起了圣意。 该不会是皇上想要挑选皇后了,让长公主殿下替皇上看看皇后人选,帮忙掌掌眼? 许多世家嫡女把自己的猜测传达给了家族,并希望自己的家族为此出谋献策,至少为自己准备一份厚礼。 如此大的举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其她嫔妃? 很快,关于皇帝要立后,并先请长公主赫连温妤掌掌眼的流言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不仅仅是后宫,就连世家们也在想方设法获取此次宴会的邀请券,想要为家里还未出阁的女儿争取一次机会。 万一呢?是? 就算到时候不成,那把人带过去结交一下人脉也是挺好的。 毕竟长公主殿下主持的时候,也没有规定这次宴会就是一次家宴。 而赫连温妤也没有丝毫客气,只要你想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意愿,赫连温妤马上就派人把邀请函送到你府上。 这一下操作,不但将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嫔妃们身上,还成功将各世家的贵女都吸引到了这次宴会上。 赫连温妤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她是开心了,赫连景熙听着骆舟白的汇报就没有这么开心了。 “你再说一遍?!民间说了些什么?” 这是暴怒中的赫连景熙正在质问骆舟白。 骆舟白:…… “民间都说我们的皇帝不务正业,整天不止于后宫,独宠妖妃,祸乱朝纲,现如今还欲求不满,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还未出阁的女子身上……” “还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番我朝刚与祈风等两国开战,将士英灵还未得到安葬,士兵们的抚恤金也被朝廷以财政困难为由拖欠了大半,可如今朝政却有钱大办宴会……” 赫连景熙阴沉着脸,道:“查到幕后之人了吗?” 民间怎么可能突然兴起这种流言? 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但问题的关键已经不在于谁指使,而是已经激起的民愤该如何平息下去。 因为流言里面说的都是事实…… 朝廷刚打完仗,各种论功行赏,抚恤金还等着户部进一步审核,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却被有些有心人利用了…… 至于朝政没钱,克扣抚恤金,不用问,这肯定是他的好官员们做的好事,赫连景熙对自己手下的官员是什么德行还是很清楚的。 问题是,这口锅还真不能往他身上甩呀。 他赫连景熙再蠢也知道国家刚打完仗,根本就不可能明面上办这种“皇家狂欢宴会”?他的皇帝形象还要不要了? 可这是赫连温妤做的,他作为皇弟,这口锅还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总不可能跟那些已经充满怨气的百姓们解释,说这都是长公主殿下一个人的主意,朕对此根本就不知情? 现在他有点理解同作为“背锅侠”的骆舟白了…… “罢了,希望最后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赫连景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给朕查,彻查,朕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想挨一个九族消消乐了……” 不能找皇姐出气的赫连景熙只好把这口恶气撒在了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世家身上。 “是!” 骆舟白大声应了一句,同时悄悄的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一次皇帝没有再把锅甩到自己头上…… 事实,证明他高兴早了…… “骆舟白,你监管不力,引起民间民愤,朕罚你三年俸禄,可明白?” ——果然,只要和长公主殿下扯上关系的事情,受伤的总是他骆舟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宴会 次日。宴会准时开始。 这是一次空前热闹的宴会。 不仅是赫连景熙那庞大的后宫团全部如数到齐,还有各家族的未出阁女子也几乎纷纷到场,一时间场面极为的活跃。 赫连温妤一边应付着各种前来讨好的各色各样的人物,一边开始观察众人的反应,并趁此机会跟丞相府的三个女儿接触。 最后,她把目标放在了不久前刚从“庄子”上接回来的二小姐萧玥身上。 已经怀有身孕的萧玥与在场大多数忙着结交人脉的嫔妃不一样,她整个人就安分的坐在位子上,不时的抚摸着肚子,整个人散发着慈母的光辉。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发展,氛围也越来越火热。 就在这时,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本宫乏了,大家就在这玩个尽兴,本宫失陪了。” 众人寻声望去,不是一直在民间沸沸扬扬,有妖妃之称的阿法芙又是谁? 只不过众人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如此不给长公主殿下面子。 看长公主瞬间面无表情就知道,很明显现在两个人是杠上了。 赫连景熙随即出去了,不过众人也不敢追问。 在这个小插曲过后,全场的氛围又重新燃了起来,比起先前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无论赫连景熙再怎么和熙,但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只要他往那一坐,压迫感瞬间就上来了,众人哪能如现在这般放开? 不断的有宫人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添茶添水,上果盘,众人就这样看歌舞表演,一派祥和的氛围…… 然而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陌生的宫女,非常不识趣的急匆匆跑进来,直奔赫连温妤而去,一路狂奔的同时还不忘大声高喊:“不好啦,不好啦——” 赫连温妤马上认出这个宫女是阿法芙的贴身侍女,和春花差不多,于是便任由她走到自己身前。 侍女在赫连温妤跟前停下,气喘吁吁的,也没有向长公主赫连温妤行礼,大声道: “启禀长公主,大事不好了。我家娘娘她回去休息了一小会儿,便晕倒在了偏殿,还请长公主殿下帮忙看看……” 赫连温妤也懒得计较她的失礼之处,毕竟有什么样的主人就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婢女,而是疑惑的问:“怎么回事?你家娘娘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赫连温妤在说这句话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待侍女将事情起因结果讲完之后,众人都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毕竟,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 阿法芙与长公主殿下不和一事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算不清楚的看刚刚阿法芙离去时丝毫不给长公主留面子的态度也能猜的出一二。 所以在赫连温妤没有表达自己的立场之前,众人肯定不会随便说话站队,以免引起长公主殿下的不满。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法芙深受赫连景熙的宠爱,可以说是皇后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和他们在场众人可是竞争关系…… 就当众人都等着看赫连温妤表态时,唯有一直沉默不言,存在感几乎为零的萧玥反应不太对劲,道: “那还等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呀!” 赫连温妤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好友萧玥,似乎在她的提示下如梦惊醒,随即带着一众人去往阿法芙宫中。 然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刚刚表现最积极的萧玥完全没有要着急往前走,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直到她看到那个穿戴各种奇珍异宝妖妃坐在皇帝怀里寻求安慰时,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但很快就被她隐藏了下去。 众人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幕,明显愣在了原地。 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会被皇帝灭口了? 不是说妖妃昏迷了吗?那眼前这位坐在皇帝怀里面的又是谁? 赫连景熙在看到赫连温妤带着一大票人就这样涌进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正准备将舞姬放下,奈何却被舞姬死死揽住,只能以笑掩饰尴尬,道: “皇姐,你们不是在外面开宴会吗?怎么都过来了?” 萧玥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们听到贵妃娘娘的婢女说,贵妃娘娘的身子不舒服,便带着众人过来看看,没成想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赫连景熙正准备说什么,但赫连温妤却丝毫没有要惯着他的想法,直接开口怒斥,道: “好啊,你现在都不知道避着点外人了,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外面都在说你沉溺于女色,昏淫无道,皇姐本来以为是那些刁民的流言,没想到你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样做对得起皇姐,对得起父皇母后,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万民吗?” “你知不知道萧玥妹妹已经怀孕了,怎么就不见你陪着呢?一个从敌国献上来的俘虏,反倒让你视若珍宝,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 赫连景熙被赫连温妤这猝不及防的一阵痛骂直接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解释道: “皇姐你根本就不懂。朕与阿法芙是真心相爱,朕听说她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萧妃,”赫连景熙看了一眼萧玥,道,“朕不是已经安排太医大夫全面为她调理安胎了吗?” 赫连温妤闻言,气急败坏道:“皇弟!我看你是被这妖妃给迷了眼了!” 听到赫连温妤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赫连景熙也是怒了,道: “皇姐,朕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皇姐难道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了吗?哼!” 言罢,赫连景熙怒极甩袖愤然离去,留下一大堆面面相觑的大臣。 赫连温妤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对着围观的众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言罢,也甩袖离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开始默默走在最后的萧妃,早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宴会 次日。宴会准时开始。 这是一次空前热闹的宴会。 不仅是赫连景熙那庞大的后宫团全部如数到齐,还有各家族的未出阁女子也几乎纷纷到场,一时间场面极为的活跃。 赫连温妤一边应付着各种前来讨好的各色各样的人物,一边开始观察众人的反应,并趁此机会跟丞相府的三个女儿接触。 最后,她把目标放在了不久前刚从“庄子”上接回来的二小姐萧玥身上。 已经怀有身孕的萧玥与在场大多数忙着结交人脉的嫔妃不一样,她整个人就安分的坐在位子上,不时的抚摸着肚子,整个人散发着慈母的光辉。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发展,氛围也越来越火热。 就在这时,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本宫乏了,大家就在这玩个尽兴,本宫失陪了。” 众人寻声望去,不是一直在民间沸沸扬扬,有妖妃之称的阿法芙又是谁? 只不过众人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胆,如此不给长公主殿下面子。 看长公主瞬间面无表情就知道,很明显现在两个人是杠上了。 赫连景熙随即出去了,不过众人也不敢追问。 在这个小插曲过后,全场的氛围又重新燃了起来,比起先前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无论赫连景熙再怎么和熙,但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只要他往那一坐,压迫感瞬间就上来了,众人哪能如现在这般放开? 不断的有宫人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添茶添水,上果盘,众人就这样看歌舞表演,一派祥和的氛围…… 然而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陌生的宫女,非常不识趣的急匆匆跑进来,直奔赫连温妤而去,一路狂奔的同时还不忘大声高喊:“不好啦,不好啦——” 赫连温妤马上认出这个宫女是阿法芙的贴身侍女,和春花差不多,于是便任由她走到自己身前。 侍女在赫连温妤跟前停下,气喘吁吁的,也没有向长公主赫连温妤行礼,大声道: “启禀长公主,大事不好了。我家娘娘她回去休息了一小会儿,便晕倒在了偏殿,还请长公主殿下帮忙看看……” 赫连温妤也懒得计较她的失礼之处,毕竟有什么样的主人就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婢女,而是疑惑的问:“怎么回事?你家娘娘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赫连温妤在说这句话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 待侍女将事情起因结果讲完之后,众人都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毕竟,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 阿法芙与长公主殿下不和一事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就算不清楚的看刚刚阿法芙离去时丝毫不给长公主留面子的态度也能猜的出一二。 所以在赫连温妤没有表达自己的立场之前,众人肯定不会随便说话站队,以免引起长公主殿下的不满。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法芙深受赫连景熙的宠爱,可以说是皇后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和他们在场众人可是竞争关系…… 就当众人都等着看赫连温妤表态时,唯有一直沉默不言,存在感几乎为零的萧玥反应不太对劲,道: “那还等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呀!” 赫连温妤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好友萧玥,似乎在她的提示下如梦惊醒,随即带着一众人去往阿法芙宫中。 然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刚刚表现最积极的萧玥完全没有要着急往前走,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直到她看到那个穿戴各种奇珍异宝妖妃坐在皇帝怀里寻求安慰时,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但很快就被她隐藏了下去。 众人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幕,明显愣在了原地。 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会被皇帝灭口了? 不是说妖妃昏迷了吗?那眼前这位坐在皇帝怀里面的又是谁? 赫连景熙在看到赫连温妤带着一大票人就这样涌进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正准备将舞姬放下,奈何却被舞姬死死揽住,只能以笑掩饰尴尬,道: “皇姐,你们不是在外面开宴会吗?怎么都过来了?” 萧玥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们听到贵妃娘娘的婢女说,贵妃娘娘的身子不舒服,便带着众人过来看看,没成想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赫连景熙正准备说什么,但赫连温妤却丝毫没有要惯着他的想法,直接开口怒斥,道: “好啊,你现在都不知道避着点外人了,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外面都在说你沉溺于女色,昏淫无道,皇姐本来以为是那些刁民的流言,没想到你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样做对得起皇姐,对得起父皇母后,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万民吗?” “你知不知道萧玥妹妹已经怀孕了,怎么就不见你陪着呢?一个从敌国献上来的俘虏,反倒让你视若珍宝,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 赫连景熙被赫连温妤这猝不及防的一阵痛骂直接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解释道: “皇姐你根本就不懂。朕与阿法芙是真心相爱,朕听说她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萧妃,”赫连景熙看了一眼萧玥,道,“朕不是已经安排太医大夫全面为她调理安胎了吗?” 赫连温妤闻言,气急败坏道:“皇弟!我看你是被这妖妃给迷了眼了!” 听到赫连温妤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赫连景熙也是怒了,道: “皇姐,朕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皇姐难道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了吗?哼!” 言罢,赫连景熙怒极甩袖愤然离去,留下一大堆面面相觑的大臣。 赫连温妤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对着围观的众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言罢,也甩袖离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开始默默走在最后的萧妃,早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穿帮 说话的正是正在整理仪容的阿法芙。 萧玥叹了口气,道:“别装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要小心谨慎些……” “呵呵,你少来装好人。”阿法芙笑了。 “你有了身孕,自然是不必忧愁。万一要是侥幸诞下皇子,到时候便是后位非你莫属。” “更何况,母凭子贵,只要你儿子当了太子——凭借你身后丞相府的势力,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到时候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了,自然也就不必为自己的身份未来担忧……” 萧玥见她油盐不进,无奈叹道:“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舞姬歇斯底里的呐喊:“滚!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这个叛徒!!” 萧玥也怒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没脑子的,真当晓霜国的肉这么好吃吗?” “长公主殿下已经截获了你发出去的那份情报,现在皇宫上下到处人心惶惶,你难道还不放手吗?” 她们不知道的是,当赫连温妤走回御花园的时候,就借口说是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便直接离去了。 剩下的一群贵女们面面相觑,宴会开到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没有到时间就离去的话,她们又害怕被安上一个不尊重长公主的罪名,于是便分散开来,自行游玩…… 而这些贵女们没有发现的是,长公主殿下从御花园绕了一圈,又悄悄返回了阿法芙的偏殿…… 同时,赫连景熙也心照不宣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二人的争吵…… 等到两人都吵的面红耳赤,累了时,赫连景熙这才拍着手叫好,静静地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冷眼看着两人,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本皇的好爱妃啊——” 看到赫连景熙都主动现身了,赫连温妤也冷着脸从帷幕后走出,一言不发。 阿法芙和萧玥都明显没有料到,赫连景熙和赫连温妤会去而复返,一时间都是惊慌失措,措手不及地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温淑的萧玥,只见她干净利落地俯下身认罪,不做任何辩解:“妾有罪,请圣上降罪……” 赫连温妤看了眼一副乖巧表情的萧玥,不得不承认她这反应速度确实够可以。 就以她这种认罪态度,再加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和背后娘家人的势力,赫连景熙还真不好重罚,最多也就冷落一番,但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阿法芙就没有这种智慧了。 只见她先是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往赫连景熙身上凑,遭到赫连景熙连连后退后,干脆也就不装了:“你都听到了?” 在得到赫连温妤和赫连景熙的无声默认后,阿法芙便似乎放弃了挣扎,直接对着两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赫连景熙看着一脸狰狞的舞姬,不由心灰意冷,道:“骆舟白——” 骆舟白从阴影中走出来,抱拳行礼道:“臣在。” “这两人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问出其幕后之人,以及他们的目的与计划。” 骆舟白暗暗叫苦,这俩人都是皇帝的名正言顺的妃子,其中一个更是怀上了龙嗣,自己区区一个都指挥使,怎么敢对这两人用刑? 但凡有一个照顾不当,自己都吃不了兜子走。可是不用刑的话,自己要怎么问出皇帝的情报?! 只是这是赫连景熙亲口指定要他干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能拒绝,只能苦着脸:“臣,遵旨。” 想念前上司宇文奈的第n天…… 与此同时,正赋闲在家的宇文奈猛然打了一个喷嚏,疑惑道:“奇怪,谁在叨扰我?” 眼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结果才过不久,就有一位则重磅炸弹从皇宫里面传出来,并迅速在京师引起轰动。 祈风帝国献上来的美人,竟然是晓霜国的奸细,不仅私通敌国,暗传情报,还在私下雇佣杀手刺杀长公主殿下…… 好在长公主殿下好人有好福,没有遭到毒手。 但是这件事情引起了暴君赫连景熙的勃然大怒,对所有牵扯到此案的世家官员来了一次大清洗。 这一次大清洗的牵扯面之广,涉及人员之众,参案官员之多,都是自雪枫开国以来之最,至少有十余万的人惨死于这次清洗,史称“妖妃案”。 至于在这次清洗中有多少冤案,错案,谁在乎呢? 众人只知道,这一次清洗过后,世家的实力遭到了大规模的削弱,朝堂上再也听不到在明面上反对赫连景熙的声音。 就连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世家纨绔子弟们,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关头,也纷纷闭门不出,就怕哪天屠刀落到了自己头上。 雪枫国就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宁静了下来,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十天后。雪枫皇宫。 赫连温妤与赫连景熙相互而视,都笑了出来:“没想到这次谋划,效果居然这么好,钓出了这么多的大鱼。” “这下,皇权基本上是巩固了。可以说自太祖开国以来,皇权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稳固集中过。” 赫连温妤也松了一口气,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还是成功的。 “皇弟,你没把萧玥怎么样?”赫连温妤问道。 不管怎么说,赫连温妤还是挺喜欢萧玥这个朋友的。 赫连景熙笑道:“皇姐放心好了,明面上朕是把她打入冷宫了,不过朕已经吩咐过众人了,衣食用品,必须一件不缺的给她送去。” “相当于朕将她换了一个地方好吃好喝安智着,让她安心养胎呢。” 赫连温妤点了点头,道:“那接下来皇弟有何打算?” 赫连景熙笑道:“说起来,这件事的事态发展真是超出了朕的预料,没想到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倒不如我们继续将计就计,将这次谋划进行到底……” 赫连温妤来了兴趣,道:“哦?怎么说?” 难得皇弟居然会动脑子了,真是稀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穿帮 说话的正是正在整理仪容的阿法芙。 萧玥叹了口气,道:“别装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要小心谨慎些……” “呵呵,你少来装好人。”阿法芙笑了。 “你有了身孕,自然是不必忧愁。万一要是侥幸诞下皇子,到时候便是后位非你莫属。” “更何况,母凭子贵,只要你儿子当了太子——凭借你身后丞相府的势力,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 “到时候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了,自然也就不必为自己的身份未来担忧……” 萧玥见她油盐不进,无奈叹道:“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舞姬歇斯底里的呐喊:“滚!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这个叛徒!!” 萧玥也怒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没脑子的,真当晓霜国的肉这么好吃吗?” “长公主殿下已经截获了你发出去的那份情报,现在皇宫上下到处人心惶惶,你难道还不放手吗?” 她们不知道的是,当赫连温妤走回御花园的时候,就借口说是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便直接离去了。 剩下的一群贵女们面面相觑,宴会开到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没有到时间就离去的话,她们又害怕被安上一个不尊重长公主的罪名,于是便分散开来,自行游玩…… 而这些贵女们没有发现的是,长公主殿下从御花园绕了一圈,又悄悄返回了阿法芙的偏殿…… 同时,赫连景熙也心照不宣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二人的争吵…… 等到两人都吵的面红耳赤,累了时,赫连景熙这才拍着手叫好,静静地从帷幕后走了出来,冷眼看着两人,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本皇的好爱妃啊——” 看到赫连景熙都主动现身了,赫连温妤也冷着脸从帷幕后走出,一言不发。 阿法芙和萧玥都明显没有料到,赫连景熙和赫连温妤会去而复返,一时间都是惊慌失措,措手不及地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温淑的萧玥,只见她干净利落地俯下身认罪,不做任何辩解:“妾有罪,请圣上降罪……” 赫连温妤看了眼一副乖巧表情的萧玥,不得不承认她这反应速度确实够可以。 就以她这种认罪态度,再加上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和背后娘家人的势力,赫连景熙还真不好重罚,最多也就冷落一番,但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阿法芙就没有这种智慧了。 只见她先是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往赫连景熙身上凑,遭到赫连景熙连连后退后,干脆也就不装了:“你都听到了?” 在得到赫连温妤和赫连景熙的无声默认后,阿法芙便似乎放弃了挣扎,直接对着两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赫连景熙看着一脸狰狞的舞姬,不由心灰意冷,道:“骆舟白——” 骆舟白从阴影中走出来,抱拳行礼道:“臣在。” “这两人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问出其幕后之人,以及他们的目的与计划。” 骆舟白暗暗叫苦,这俩人都是皇帝的名正言顺的妃子,其中一个更是怀上了龙嗣,自己区区一个都指挥使,怎么敢对这两人用刑? 但凡有一个照顾不当,自己都吃不了兜子走。可是不用刑的话,自己要怎么问出皇帝的情报?! 只是这是赫连景熙亲口指定要他干的事情,他根本就不能拒绝,只能苦着脸:“臣,遵旨。” 想念前上司宇文奈的第n天…… 与此同时,正赋闲在家的宇文奈猛然打了一个喷嚏,疑惑道:“奇怪,谁在叨扰我?” 眼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结果才过不久,就有一位则重磅炸弹从皇宫里面传出来,并迅速在京师引起轰动。 祈风帝国献上来的美人,竟然是晓霜国的奸细,不仅私通敌国,暗传情报,还在私下雇佣杀手刺杀长公主殿下…… 好在长公主殿下好人有好福,没有遭到毒手。 但是这件事情引起了暴君赫连景熙的勃然大怒,对所有牵扯到此案的世家官员来了一次大清洗。 这一次大清洗的牵扯面之广,涉及人员之众,参案官员之多,都是自雪枫开国以来之最,至少有十余万的人惨死于这次清洗,史称“妖妃案”。 至于在这次清洗中有多少冤案,错案,谁在乎呢? 众人只知道,这一次清洗过后,世家的实力遭到了大规模的削弱,朝堂上再也听不到在明面上反对赫连景熙的声音。 就连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世家纨绔子弟们,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关头,也纷纷闭门不出,就怕哪天屠刀落到了自己头上。 雪枫国就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宁静了下来,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十天后。雪枫皇宫。 赫连温妤与赫连景熙相互而视,都笑了出来:“没想到这次谋划,效果居然这么好,钓出了这么多的大鱼。” “这下,皇权基本上是巩固了。可以说自太祖开国以来,皇权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稳固集中过。” 赫连温妤也松了一口气,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果还是成功的。 “皇弟,你没把萧玥怎么样?”赫连温妤问道。 不管怎么说,赫连温妤还是挺喜欢萧玥这个朋友的。 赫连景熙笑道:“皇姐放心好了,明面上朕是把她打入冷宫了,不过朕已经吩咐过众人了,衣食用品,必须一件不缺的给她送去。” “相当于朕将她换了一个地方好吃好喝安智着,让她安心养胎呢。” 赫连温妤点了点头,道:“那接下来皇弟有何打算?” 赫连景熙笑道:“说起来,这件事的事态发展真是超出了朕的预料,没想到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倒不如我们继续将计就计,将这次谋划进行到底……” 赫连温妤来了兴趣,道:“哦?怎么说?” 难得皇弟居然会动脑子了,真是稀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兵 也好在赫连景熙不知道赫连温妤心中所想,不然肯定一口老血吐出来。 咱俩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谁。 只听赫连景熙开始讲起了他的谋划: “皇姐,你看,如果我们将舞姬刺杀并诅咒朕,还与晓霜国私通,最终被朕赐死一事传播出去,对各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赫连温妤不解地思索着,然后试探性地很不自信地说道:“让各国看我们的笑话?” 赫连景熙扶额。 算了,自己是怎么如此天真的认为皇姐会有政治远见? “那样我们就有对祈风帝国用兵的正当理由了。” 赫连景熙无奈地解释。 “啊?”赫连温妤有些不自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我们为什么主动要和祈风帝国开战?” 赫连景熙整个人都麻了。 “我们刚从战争中缓过来,国内还在休养生息,南方还有炎楚在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对祈风帝国动兵,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赫连温妤继续阐述着她的理由,让赫连景熙无言以对。 “谁跟你说开战就一定要动兵戈的?”赫连景熙无语道。 “你也说了,我们正在休养生息,当然不适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是相对比之下,在上一场战争中损失更严重的祈风帝国可是差点没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出去了……” “你猜他们现在有没有那么快缓过来?” 赫连景熙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赫连温妤,缓缓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那,那就算祈风帝国现在国力确实弱于我们,可是南方还有一个炎楚啊,他可是没有经历战争,实力仍存呢。” 赫连温妤有些心虚地反驳。 “所以说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大义的重要性,是祈风国欺我在先,我出兵征讨祈风帝国,找回场子,合情合理。南方的炎楚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朕只是说要对祈风帝国用兵,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它开战。” “啊?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赫连温妤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当然有区别。朕只需要派大军压境,给祈风帝国压力就可。祈风帝国刚经历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战,精锐尽失。面对我国的大军,他们只有求和这条路。” 赫连景熙说到这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等到这时候,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炎楚在我国没有与祈风帝国完全交手前是不敢轻易派兵北上的,而祈风在我国的压力下以及自身的理亏下,只能割地求和。” “如此一来,我国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便可从祈风帝国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赫连温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赫连景熙,一时间感觉他有些陌生。 就自己弟弟那智商,她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阴险狡诈的计策? 看这种计策的风格,将各路参演人员拿捏的死死的,一看就是出自傅宴平之手。 赫连温妤眯起了眼睛,看着洋洋得意,正等着自己表扬的赫连景熙,不由散发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他联系了?这条计策应该是出自他之手?” 虽然赫连温妤都没有说他是谁,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赫连景熙悄悄的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尴尬地笑了笑。 这招确实是傅宴平暗中传书教他的,赫连景熙本来想借此向赫连温妤装逼一番,没想到翻车了。 “呃,这个……那个——好,这个出自谁不重要……哈哈……” 赫连景熙勉强地笑着,想将话题糊弄过去。 赫连温妤见状也没有继续追究,反而是把自己悬着的心安了下来。傅宴平居然还能跟皇弟取得联系,那说明他目前的环境还是安全的,那就好,省的自己到时候给他收尸…… 于是,在次日的早朝,赫连景熙按计划宣布了自己将要对祈风帝国动兵的消息,一时间朝野震动。 不过由于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一波大清洗,再加上赫连景熙和赫连温妤两个实权派都对此事表达了自己强硬的态度,倒是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大臣跳出来反对。 而反应最激烈的便是民间了。这里暂且不提。 虽然说民间各种声音都有,但是呼声最高的还是赞同出兵。 毕竟,祈风帝国居然派刺客伪装成俘虏献给皇帝,使皇帝沉溺于妖女不说,就是当算前不久,当雪枫与别国开战时,祈风居然趁这个时机打秋风,还险些得逞了…… 如今,国内一切都安定下来了,皇帝决定要报复回去也是正常的。 当然,这种呼声里面有多少是骆舟白的功劳,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祈风帝国皇帝耳朵里。 一切都如傅宴平预料,祈风帝国上下根本就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战。 就连皇帝本人,都没有强烈的抵抗欲望。 于是在君臣的一阵商议之下,最终做出了决定:议和。 然而,具体怎么议和,君臣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许多大臣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祈风确实是属于理亏的一方,而且论实力也不如雪枫,倒不如做出适当的让步,来换取雪枫的退兵。 而祈风帝国的皇帝总共就一个意思:议和可以,但是想让自己割地,没门。 于是,君臣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直到雪枫国的大军真的已经抵达祈风帝国边境,不日便发起进攻时,终于有大臣想出了一招“祸水勾引”…… 他们的想法是,既然阿法芙是晓霜国的奸细,那你雪枫国直接把兵锋调转,对准晓霜国不就好了。 为了表达自己这一方的诚意,祈风帝国咬咬牙,心一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而另一边的赫连景熙还在皇宫中等着前线的消息,并时刻准备派使者前往祈风国接受谈判与割地。 然而,最终他也没有等到前线的消息,反而是让他等来了祈风帝国的使者——领头人居然还是他们的太子。 “这就奇怪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朕把他们扣留下来吗?”赫景熙心想着,连忙派人去通知皇姐,一起去会会这帮使臣。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动兵 也好在赫连景熙不知道赫连温妤心中所想,不然肯定一口老血吐出来。 咱俩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谁。 只听赫连景熙开始讲起了他的谋划: “皇姐,你看,如果我们将舞姬刺杀并诅咒朕,还与晓霜国私通,最终被朕赐死一事传播出去,对各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赫连温妤不解地思索着,然后试探性地很不自信地说道:“让各国看我们的笑话?” 赫连景熙扶额。 算了,自己是怎么如此天真的认为皇姐会有政治远见? “那样我们就有对祈风帝国用兵的正当理由了。” 赫连景熙无奈地解释。 “啊?”赫连温妤有些不自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我们为什么主动要和祈风帝国开战?” 赫连景熙整个人都麻了。 “我们刚从战争中缓过来,国内还在休养生息,南方还有炎楚在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对祈风帝国动兵,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赫连温妤继续阐述着她的理由,让赫连景熙无言以对。 “谁跟你说开战就一定要动兵戈的?”赫连景熙无语道。 “你也说了,我们正在休养生息,当然不适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是相对比之下,在上一场战争中损失更严重的祈风帝国可是差点没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出去了……” “你猜他们现在有没有那么快缓过来?” 赫连景熙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赫连温妤,缓缓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那,那就算祈风帝国现在国力确实弱于我们,可是南方还有一个炎楚啊,他可是没有经历战争,实力仍存呢。” 赫连温妤有些心虚地反驳。 “所以说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大义的重要性,是祈风国欺我在先,我出兵征讨祈风帝国,找回场子,合情合理。南方的炎楚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朕只是说要对祈风帝国用兵,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它开战。” “啊?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赫连温妤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当然有区别。朕只需要派大军压境,给祈风帝国压力就可。祈风帝国刚经历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战,精锐尽失。面对我国的大军,他们只有求和这条路。” 赫连景熙说到这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等到这时候,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炎楚在我国没有与祈风帝国完全交手前是不敢轻易派兵北上的,而祈风在我国的压力下以及自身的理亏下,只能割地求和。” “如此一来,我国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便可从祈风帝国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赫连温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赫连景熙,一时间感觉他有些陌生。 就自己弟弟那智商,她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阴险狡诈的计策? 看这种计策的风格,将各路参演人员拿捏的死死的,一看就是出自傅宴平之手。 赫连温妤眯起了眼睛,看着洋洋得意,正等着自己表扬的赫连景熙,不由散发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他联系了?这条计策应该是出自他之手?” 虽然赫连温妤都没有说他是谁,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赫连景熙悄悄的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尴尬地笑了笑。 这招确实是傅宴平暗中传书教他的,赫连景熙本来想借此向赫连温妤装逼一番,没想到翻车了。 “呃,这个……那个——好,这个出自谁不重要……哈哈……” 赫连景熙勉强地笑着,想将话题糊弄过去。 赫连温妤见状也没有继续追究,反而是把自己悬着的心安了下来。傅宴平居然还能跟皇弟取得联系,那说明他目前的环境还是安全的,那就好,省的自己到时候给他收尸…… 于是,在次日的早朝,赫连景熙按计划宣布了自己将要对祈风帝国动兵的消息,一时间朝野震动。 不过由于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一波大清洗,再加上赫连景熙和赫连温妤两个实权派都对此事表达了自己强硬的态度,倒是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大臣跳出来反对。 而反应最激烈的便是民间了。这里暂且不提。 虽然说民间各种声音都有,但是呼声最高的还是赞同出兵。 毕竟,祈风帝国居然派刺客伪装成俘虏献给皇帝,使皇帝沉溺于妖女不说,就是当算前不久,当雪枫与别国开战时,祈风居然趁这个时机打秋风,还险些得逞了…… 如今,国内一切都安定下来了,皇帝决定要报复回去也是正常的。 当然,这种呼声里面有多少是骆舟白的功劳,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祈风帝国皇帝耳朵里。 一切都如傅宴平预料,祈风帝国上下根本就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开战。 就连皇帝本人,都没有强烈的抵抗欲望。 于是在君臣的一阵商议之下,最终做出了决定:议和。 然而,具体怎么议和,君臣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许多大臣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祈风确实是属于理亏的一方,而且论实力也不如雪枫,倒不如做出适当的让步,来换取雪枫的退兵。 而祈风帝国的皇帝总共就一个意思:议和可以,但是想让自己割地,没门。 于是,君臣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直到雪枫国的大军真的已经抵达祈风帝国边境,不日便发起进攻时,终于有大臣想出了一招“祸水勾引”…… 他们的想法是,既然阿法芙是晓霜国的奸细,那你雪枫国直接把兵锋调转,对准晓霜国不就好了。 为了表达自己这一方的诚意,祈风帝国咬咬牙,心一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而另一边的赫连景熙还在皇宫中等着前线的消息,并时刻准备派使者前往祈风国接受谈判与割地。 然而,最终他也没有等到前线的消息,反而是让他等来了祈风帝国的使者——领头人居然还是他们的太子。 “这就奇怪了。他们难道就不怕朕把他们扣留下来吗?”赫景熙心想着,连忙派人去通知皇姐,一起去会会这帮使臣。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祸水东引 祈风国太子这个时候求见,这是赫连景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都来了,人总要见一见的。 很快,赫连景熙便在朝堂之上接见了祈风帝国使团。 双方在寒暄过后,祈风帝国的人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 “贵国陛下,闲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想与贵国签订和平协议,同休百年之好……” 大将军张维第一个不乐意了: “贵国此言差矣,率先挑起事端的,好像是你们祈风宵小?去年趁着我军在北境作战,转而趁虚而入,如今,我大军却是堂堂正正出兵,何来休战一说?” 祈风太子道: “将军这话谬论,去年之事,我国为何发兵,理由在场都明白,不必装糊涂。况且,就去年之事,我国已经与贵国签订盟约,彼此休战,共历和平……” “可如今,雪枫国却仗着自己国力强盛,单方面撕毁盟约。如此做派,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赫连景熙佯装大怒:“贵国安敢再提休战之事?!朕不忍天下黎民饱受兵戈之苦,故与贵国化兵戈为玉帛,结秦晋之好。” “然贵国尽然如此卑鄙行事,安插奸细,欲刺杀朕,此番,贵国若不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定不善罢甘休。” 祈风国太子苦涩着脸,道:“陛下此事可是冤枉我国了。” 原来,据祈风方面的说法,舞姬阿法芙是晓霜国进献给祈风帝国。 但还不等祈风帝国处置,就因为在雄县惨败,被迫与雪枫国签订盟约,自然,阿法芙也就被派遣入雪枫国了。 “至于她的身份以及入贵国后的所作所为,我国是丝毫不知情啊。” 赫连温妤却不买账:“你这是想要用一句不知情就把所有的责任一笔盖过吗?” 祈风国太子擦了擦汗水,心中非常清楚,若是自己不拿出点什么诚意的话,恐怕很难说服在场众人。 “不知贵国以为谋国和谋城,哪个更赚?” 赫连景熙不解,回答道:“这自然是谋国了,一城一池,怎能和一个国家相比?” “既然如此,那陛下认为,若在野外与狼相遇,是杀掉狼群好,还是打伤击退恶狼为上策?” “若有能力,自然是除掉为妙。狼这种牲畜,最是记仇,击退恐遭报复。” “那贵国可有十成把握,发兵征伐之下,灭掉不弱于贵国的祈风帝国?” “并没有。”赫连景熙老老实实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仅仅只是满足于从祈风帝国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而从来没有想过彻底灭亡祈风。 因为,一旦他真的动手了,祈风必然拼死抵抗,到时候恐怕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何况,南方一直都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炎楚呢。 “既然如此,”祈风帝国太子露出了笑容,道:“那贵国又何必执着于与我国交战呢?” “倒不如,将目标放远些,直接派兵攻打晓霜国,将晓霜国收入囊中,不好吗?” “贵国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将祸水东引,最后以保全自身。” 张维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冷笑道。 “是呀,贵国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就凭几句话和几句忽悠,就想让我军撤兵,将矛头指向另一个毫不相关的小国?” 赫连温妤也跟着站台。 祈风帝国太子摇头,道:“第一,阿法芙出自晓霜国,并已经确凿其为晓霜国奸细,故攻打晓霜国并非无名。” “其次,本太子在前面也已经说了。贵国武力彻底灭亡我国,反而会遭受我国的拼死反击,就算是因为贵国强硬态度迫使我国割让一城一池,可是难免会引起两国的怨恨。” “最后,若贵国将攻打目标放在晓霜国,我祈风帝国愿意提供必要帮助,以助贵国一臂之力。” “哦,朕倒是想听听,你们能助朕哪里?” “贵国若是同意,此次征讨大军粮草消耗,将由我祈风国一力承担。” 见众人并不满意,祈风帝国太子只能咬牙,又加大了筹码。 “除此之外,我国还将献上三千副精铠,十万羽箭,以及五千匹战马。” 众人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大气魄。 然而,赫连景熙坐在皇位上,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不,不够。” 祈风帝国太子先是暗骂赫连景熙贪婪,随即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连口都不开。 “我祈风帝国还可以资助贵国十万贯军饷,绢三千匹,分三年付清。” 说到这,祈风帝国太子抬头看了一眼赫连景熙,但由于他那黑色的冠冕挡住了表情,祈风帝国太子并没有看见赫连景熙的反应。 “这是我们祈风帝国最后的底线,如果贵国不同意,那留给我们双方选择的,就只有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赫连景熙并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心动了。 “你们先在使馆住下,待朕在与众大臣议论一番,再作答复也不迟。” 祈风使团无奈应诺。 待祈风帝国使团前脚刚走,赫连景熙立刻便迫不及待地问皇姐:“皇姐,你看这事靠谱不?” 说实话,祈风帝国开出来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哪怕自己不攻打晓霜国,就仅靠这些物资也够自己吃好一阵子了。 赫连景熙虽然心动,但凡事还是要征求一下赫连温妤的意见的。 “傅宴平那边怎么说?”赫连温妤问道。 赫连景熙摇了摇头,道:“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赫连温妤道:“论政事,本宫不如你和傅宴平,皇弟还是自己做决定好了。” 就在赫连景熙思索着皇姐这番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时候,就又听见赫连温妤继续道: “不过,本宫还是建议你先征求一下傅宴平的意见。他的战略眼光比你好多了。” 赫连景熙:“……” 得,整半天,就是让我去问你的情夫傅宴平呗。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祸水东引 祈风国太子这个时候求见,这是赫连景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都来了,人总要见一见的。 很快,赫连景熙便在朝堂之上接见了祈风帝国使团。 双方在寒暄过后,祈风帝国的人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 “贵国陛下,闲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想与贵国签订和平协议,同休百年之好……” 大将军张维第一个不乐意了: “贵国此言差矣,率先挑起事端的,好像是你们祈风宵小?去年趁着我军在北境作战,转而趁虚而入,如今,我大军却是堂堂正正出兵,何来休战一说?” 祈风太子道: “将军这话谬论,去年之事,我国为何发兵,理由在场都明白,不必装糊涂。况且,就去年之事,我国已经与贵国签订盟约,彼此休战,共历和平……” “可如今,雪枫国却仗着自己国力强盛,单方面撕毁盟约。如此做派,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赫连景熙佯装大怒:“贵国安敢再提休战之事?!朕不忍天下黎民饱受兵戈之苦,故与贵国化兵戈为玉帛,结秦晋之好。” “然贵国尽然如此卑鄙行事,安插奸细,欲刺杀朕,此番,贵国若不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定不善罢甘休。” 祈风国太子苦涩着脸,道:“陛下此事可是冤枉我国了。” 原来,据祈风方面的说法,舞姬阿法芙是晓霜国进献给祈风帝国。 但还不等祈风帝国处置,就因为在雄县惨败,被迫与雪枫国签订盟约,自然,阿法芙也就被派遣入雪枫国了。 “至于她的身份以及入贵国后的所作所为,我国是丝毫不知情啊。” 赫连温妤却不买账:“你这是想要用一句不知情就把所有的责任一笔盖过吗?” 祈风国太子擦了擦汗水,心中非常清楚,若是自己不拿出点什么诚意的话,恐怕很难说服在场众人。 “不知贵国以为谋国和谋城,哪个更赚?” 赫连景熙不解,回答道:“这自然是谋国了,一城一池,怎能和一个国家相比?” “既然如此,那陛下认为,若在野外与狼相遇,是杀掉狼群好,还是打伤击退恶狼为上策?” “若有能力,自然是除掉为妙。狼这种牲畜,最是记仇,击退恐遭报复。” “那贵国可有十成把握,发兵征伐之下,灭掉不弱于贵国的祈风帝国?” “并没有。”赫连景熙老老实实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仅仅只是满足于从祈风帝国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而从来没有想过彻底灭亡祈风。 因为,一旦他真的动手了,祈风必然拼死抵抗,到时候恐怕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何况,南方一直都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炎楚呢。 “既然如此,”祈风帝国太子露出了笑容,道:“那贵国又何必执着于与我国交战呢?” “倒不如,将目标放远些,直接派兵攻打晓霜国,将晓霜国收入囊中,不好吗?” “贵国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将祸水东引,最后以保全自身。” 张维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冷笑道。 “是呀,贵国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就凭几句话和几句忽悠,就想让我军撤兵,将矛头指向另一个毫不相关的小国?” 赫连温妤也跟着站台。 祈风帝国太子摇头,道:“第一,阿法芙出自晓霜国,并已经确凿其为晓霜国奸细,故攻打晓霜国并非无名。” “其次,本太子在前面也已经说了。贵国武力彻底灭亡我国,反而会遭受我国的拼死反击,就算是因为贵国强硬态度迫使我国割让一城一池,可是难免会引起两国的怨恨。” “最后,若贵国将攻打目标放在晓霜国,我祈风帝国愿意提供必要帮助,以助贵国一臂之力。” “哦,朕倒是想听听,你们能助朕哪里?” “贵国若是同意,此次征讨大军粮草消耗,将由我祈风国一力承担。” 见众人并不满意,祈风帝国太子只能咬牙,又加大了筹码。 “除此之外,我国还将献上三千副精铠,十万羽箭,以及五千匹战马。” 众人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大气魄。 然而,赫连景熙坐在皇位上,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不,不够。” 祈风帝国太子先是暗骂赫连景熙贪婪,随即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连口都不开。 “我祈风帝国还可以资助贵国十万贯军饷,绢三千匹,分三年付清。” 说到这,祈风帝国太子抬头看了一眼赫连景熙,但由于他那黑色的冠冕挡住了表情,祈风帝国太子并没有看见赫连景熙的反应。 “这是我们祈风帝国最后的底线,如果贵国不同意,那留给我们双方选择的,就只有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赫连景熙并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心动了。 “你们先在使馆住下,待朕在与众大臣议论一番,再作答复也不迟。” 祈风使团无奈应诺。 待祈风帝国使团前脚刚走,赫连景熙立刻便迫不及待地问皇姐:“皇姐,你看这事靠谱不?” 说实话,祈风帝国开出来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哪怕自己不攻打晓霜国,就仅靠这些物资也够自己吃好一阵子了。 赫连景熙虽然心动,但凡事还是要征求一下赫连温妤的意见的。 “傅宴平那边怎么说?”赫连温妤问道。 赫连景熙摇了摇头,道:“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赫连温妤道:“论政事,本宫不如你和傅宴平,皇弟还是自己做决定好了。” 就在赫连景熙思索着皇姐这番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时候,就又听见赫连温妤继续道: “不过,本宫还是建议你先征求一下傅宴平的意见。他的战略眼光比你好多了。” 赫连景熙:“……” 得,整半天,就是让我去问你的情夫傅宴平呗。 第一百四十章 江山为聘 赫连景熙最后还是乖乖的听从了皇姐的建议,毕竟有些东西是来自血脉压制,不听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与傅宴平取得联系后,经过商议,最后还是把攻打目标变成了晓霜国。 傅宴平还表示自己可以做内应。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十天后,赫连景熙拜老将军张维先为主帅,重新启用前禁军都指挥使宇文奈为副帅,统兵十万,号二十万,发兵攻打晓霜国。 由于有着傅宴平这个神助攻和神内应,再加上张维先本身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雪枫大军一路进展非常顺利,并最终在三个月后攻破了晓霜国的国都,灭亡了晓霜国。 然而,晓霜国的皇帝却在战乱中不知所踪,就连傅宴平也不知道他爹去哪了。 有人说他是随着战乱死了,也有人说他出家了,但是谁知道呢? 随着战争的结束,一些新的问题也迫在眉睫。 首先是赫连景熙主动将原晓霜国国土如数赐予傅宴平,加封他为新的晓霜国国王。 傅宴平也投桃报李,主动宣布晓霜国从此成为雪枫国的附属国,年年上贡,岁岁来朝。 由于傅宴平本身就有皇室血脉,所以登基成新王也没有谁反对,反对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雪枫国,京城,长公主府。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最新消息,关于傅宴平的,你要不要听?” 春花拿着一封信,兴冲冲地闯了进来,挥舞着手中的信封,兴高采烈道。 赫连温妤明显眼睛一亮,但随即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瞧你那出息,谁想听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的信息啊。” 眼看春花居然真的不接着往下说了,赫连温妤反而急了,但又不想失了自己的面子,于是故作矜持道: “当然,如果有人执意要说的话,本公主自然乐意听一听,就当是茶后闲谈了。” 春花哪里还不知道主子的意思,连忙念了起来,道:“皇上将傅宴平封为晓霜国新王了,也就是说,驸马爷马上要成为王上了……” “哦,关我屁事。”赫连温妤漫不经心地说道。 春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缄口不言,立在一旁。 原来,自雪枫国对晓霜国用兵之后,傅宴平再也没有联系过长公主了,三个月来的各种情报来往中,傅宴平更是对赫连温妤闭口不提。 如今,离战争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赫连温妤就是没有收到傅宴平寄来的半封家书,更没有寻常问候。 这让一向高傲的赫连温妤如何忍受得了,自然是整日窝在长公主府上生闷气了。 “咚咚锵——”一阵刺耳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直冲云霄。 赫连温妤皱着眉头,不悦道:“外边是何人在喧哗?” 春花赶紧道:“我出去看看。” 结果,才刚走到门口,春花就停住了脚步,语无伦次,惊喜道:“长公主、长公主,你看是谁来了?” 赫连温妤不悦:“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春花无语,道:“不是啊,长公主,是傅——驸马爷来了……” 赫连温妤先是漫不经心,道:“来了就来了呗,那么激动干什么?” 随即愣了一下,用有些发颤的语气确认道:“你说,说谁来了?” “是我来了。”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是赫连温妤心心念念的傅宴平又是谁? 他本以为,这么久没有联系,温温看到自己应该会极其开心,谁知,他只是惊讶一番,便不冷不热道: “你来做什么?” 傅宴平这一次没有躲闪,而是用异常坚定的语气,答道:“我来下聘了。” 门外,媒婆声音随即响起: “晓霜国国主傅宴平,携昆山之玉十对,南海红珊瑚十株,北海夜明珠十箱,东海龙珠十颗……” “……黄金十万两,以及晓霜国三千里山河,向雪枫国长公主赫连温妤下聘——” 在赫连温妤呆滞时,傅宴平温柔地道:“温温,久等了……” “跟我一起回晓霜国,整个晓霜国都是你的。好不好?” “傅宴平,你这个大骗子!!”赫连温妤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奔涌而出,扭头就要跑。 但这一次,傅宴平不想在让她从自己身边跑掉了,直接伸手揽住要跑的赫连温妤细腰,道:“对不起,长公主殿下,这一次,你跑不了了。” “这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了。一辈子,不离不弃——” 赫连温妤挣扎了一番,没有挣脱傅宴平那强有力的双臂,索性便随他去了。 春花早就很懂事地为二人留下了私密空间,可是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偷偷躲在房门口的帷幕背后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瓜。 “快吻上去呀,哎呀,这驸马爷怎么这么蠢啊,没看到长公主殿下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吗?乘胜追击啊,笨死了……” 就在她津津乐道的评头论足时,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睛就求饶: “长公主殿下饶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下次不敢了——呜呜……” “行了,别咋呼了,是我。” 一道温热的鼻息从她耳垂边吹来,春花这才仗着胆子,睁眼看去,惊讶道: “许微安?!怎么是你?!” 许微安看着春花那震惊的小眼神,不由有些许小得意,道:“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春花撇了撇嘴,扭过头去,继续吃长公主殿下和驸马傅宴平的瓜,不理会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许微安也看向了房间正在歪腻的两人,道:“怎么?你羡慕了?” 气的春花恨不得跳起来咬他:“谁羡慕了?” 谁知,许微安却一改往日风格,严肃了起来,从后面掏出一束花,道:“送给你。” 春花嘟囔着:“谁要啊——丑不拉几的。” 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了花束,笑意就差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章 江山为聘 赫连景熙最后还是乖乖的听从了皇姐的建议,毕竟有些东西是来自血脉压制,不听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与傅宴平取得联系后,经过商议,最后还是把攻打目标变成了晓霜国。 傅宴平还表示自己可以做内应。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十天后,赫连景熙拜老将军张维先为主帅,重新启用前禁军都指挥使宇文奈为副帅,统兵十万,号二十万,发兵攻打晓霜国。 由于有着傅宴平这个神助攻和神内应,再加上张维先本身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雪枫大军一路进展非常顺利,并最终在三个月后攻破了晓霜国的国都,灭亡了晓霜国。 然而,晓霜国的皇帝却在战乱中不知所踪,就连傅宴平也不知道他爹去哪了。 有人说他是随着战乱死了,也有人说他出家了,但是谁知道呢? 随着战争的结束,一些新的问题也迫在眉睫。 首先是赫连景熙主动将原晓霜国国土如数赐予傅宴平,加封他为新的晓霜国国王。 傅宴平也投桃报李,主动宣布晓霜国从此成为雪枫国的附属国,年年上贡,岁岁来朝。 由于傅宴平本身就有皇室血脉,所以登基成新王也没有谁反对,反对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雪枫国,京城,长公主府。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最新消息,关于傅宴平的,你要不要听?” 春花拿着一封信,兴冲冲地闯了进来,挥舞着手中的信封,兴高采烈道。 赫连温妤明显眼睛一亮,但随即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瞧你那出息,谁想听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的信息啊。” 眼看春花居然真的不接着往下说了,赫连温妤反而急了,但又不想失了自己的面子,于是故作矜持道: “当然,如果有人执意要说的话,本公主自然乐意听一听,就当是茶后闲谈了。” 春花哪里还不知道主子的意思,连忙念了起来,道:“皇上将傅宴平封为晓霜国新王了,也就是说,驸马爷马上要成为王上了……” “哦,关我屁事。”赫连温妤漫不经心地说道。 春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缄口不言,立在一旁。 原来,自雪枫国对晓霜国用兵之后,傅宴平再也没有联系过长公主了,三个月来的各种情报来往中,傅宴平更是对赫连温妤闭口不提。 如今,离战争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赫连温妤就是没有收到傅宴平寄来的半封家书,更没有寻常问候。 这让一向高傲的赫连温妤如何忍受得了,自然是整日窝在长公主府上生闷气了。 “咚咚锵——”一阵刺耳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直冲云霄。 赫连温妤皱着眉头,不悦道:“外边是何人在喧哗?” 春花赶紧道:“我出去看看。” 结果,才刚走到门口,春花就停住了脚步,语无伦次,惊喜道:“长公主、长公主,你看是谁来了?” 赫连温妤不悦:“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春花无语,道:“不是啊,长公主,是傅——驸马爷来了……” 赫连温妤先是漫不经心,道:“来了就来了呗,那么激动干什么?” 随即愣了一下,用有些发颤的语气确认道:“你说,说谁来了?” “是我来了。”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是赫连温妤心心念念的傅宴平又是谁? 他本以为,这么久没有联系,温温看到自己应该会极其开心,谁知,他只是惊讶一番,便不冷不热道: “你来做什么?” 傅宴平这一次没有躲闪,而是用异常坚定的语气,答道:“我来下聘了。” 门外,媒婆声音随即响起: “晓霜国国主傅宴平,携昆山之玉十对,南海红珊瑚十株,北海夜明珠十箱,东海龙珠十颗……” “……黄金十万两,以及晓霜国三千里山河,向雪枫国长公主赫连温妤下聘——” 在赫连温妤呆滞时,傅宴平温柔地道:“温温,久等了……” “跟我一起回晓霜国,整个晓霜国都是你的。好不好?” “傅宴平,你这个大骗子!!”赫连温妤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奔涌而出,扭头就要跑。 但这一次,傅宴平不想在让她从自己身边跑掉了,直接伸手揽住要跑的赫连温妤细腰,道:“对不起,长公主殿下,这一次,你跑不了了。” “这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了。一辈子,不离不弃——” 赫连温妤挣扎了一番,没有挣脱傅宴平那强有力的双臂,索性便随他去了。 春花早就很懂事地为二人留下了私密空间,可是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偷偷躲在房门口的帷幕背后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瓜。 “快吻上去呀,哎呀,这驸马爷怎么这么蠢啊,没看到长公主殿下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吗?乘胜追击啊,笨死了……” 就在她津津乐道的评头论足时,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睛就求饶: “长公主殿下饶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下次不敢了——呜呜……” “行了,别咋呼了,是我。” 一道温热的鼻息从她耳垂边吹来,春花这才仗着胆子,睁眼看去,惊讶道: “许微安?!怎么是你?!” 许微安看着春花那震惊的小眼神,不由有些许小得意,道:“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春花撇了撇嘴,扭过头去,继续吃长公主殿下和驸马傅宴平的瓜,不理会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许微安也看向了房间正在歪腻的两人,道:“怎么?你羡慕了?” 气的春花恨不得跳起来咬他:“谁羡慕了?” 谁知,许微安却一改往日风格,严肃了起来,从后面掏出一束花,道:“送给你。” 春花嘟囔着:“谁要啊——丑不拉几的。” 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了花束,笑意就差从眼睛里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