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一跳穿六零，小仙我享福来了》 第1章 重生了 北方的冬天总是很冷，尤其入了夜。 青山村的大部分家庭都已经早早歇下，唯有老福家，一盏煤油灯还幽幽的亮着，照的福满山那张黢黑粗糙的老脸，泛着黄色的油光。 “老婆子，你真的想好了？”福满山蹲在炕头上，磕了磕手里并没点着的旱烟袋，语气有些惆怅，“宝儿这丫头唉” 蒋凤霞侧躺在炕上，替身旁瘦弱的小孙女掖了掖被子，“想好了，宝儿以后就养在咱们屋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被卖给别人！” “宝儿这丫头命苦，摊上个这样的爹娘，唉，也是我福满山没管教好这个孽障，”福满山又习惯性的磕了磕烟袋，“罢了，以后咱俩就是再苦，也得把宝儿养大，明天我再去书记那问问，看能不能让他儿媳妇，给咱宝儿喂口奶喝。” 福宝儿意识刚回笼，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她没有睁眼，而是细细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上辈子她是条锦鲤，大家给个面子，称她一声锦鲤仙，实际上她不过是个修了万年道的精怪罢了。 福宝儿运气好，作为几千年来，唯一一条达到跃龙门级别的锦鲤，她自身的本事还是很硬的，只不过就在最后一刻，真应了修仙界的那句话，凡造化者，必有大劫。 谁能想到龙门后面还守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真龙呢！它见福宝儿跃过来，就张开巨大的龙嘴，一口将她吞入了肚里。 真龙腹内连乾坤，进入者绝无生还可能。 福宝儿临死前还在想，这鲤鱼跃龙门，跃的不一定是门，还有可能是真龙大人那几颗大牙呢！ 只是如今看来，老天怜悯，又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福宝儿是个没心没肺的，想明白这一点儿，又呼呼的睡了过去。 没办法，她现在这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当天夜里，福家祖孙三人，各自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老头子！快！快快快接住！”蒋凤霞躺在炕上，两只手在空中乱抓一通，“好大！好大一条鲤鱼！” 福满山身上的被子被蒋凤霞这一闹腾，全给掀开了去，他冻得直发抖，“老婆子，快醒醒，你是不是做梦了！” 蒋凤霞这会儿也冻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身旁孙女还在睡，她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福满山和蒋凤霞对望一眼，多年的夫妻感情，历经了不知多少风雨，在此刻，二人的默契达到了空前的一致。 “老头子，你梦到” “老婆子，你梦到” 两人噗嗤一笑，最后还是蒋凤霞先开了口，“我先说，我刚刚梦到咱们家宝儿，光着腚在水里游泳，一会儿钻进水里，一会儿扔一条鲤鱼上来，自己还在那咯咯笑” 福满山梦到的却不同。 想起梦里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抱着自己孙女的模样，福满山晃了晃脑袋，“老婆子，咱们家宝儿说不定真是个福星，我梦到一个仙人，说宝儿是什么什么锦鲤转世，能给咱们家带来好福气，那仙人让我好好对咱宝儿。” 蒋凤霞怜爱的看了看孙女，对着福满山坚定的说道：“就是没有仙人托梦，咱也得疼宝儿，老福家不缺子子孙孙，可老婆子我啊，就心疼咱们宝儿。” 福满山将老妻搂在怀里，心里止不住的发酸，他这辈子，吃尽了苦，才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大。 老大有本事，娶了城里的姑娘，接了老丈人的班，从此就不认村里的亲戚，也不认自己爹娘了，老二老三都留在家里种地，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和爹娘疏远了，小女儿年初才出嫁，离得又远，老两口满心牵挂，却无能为力。 这老三昨天还丧尽天良的要把刚满三个月的福宝儿卖给人贩子！ 他福满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哦，摊上这样三个不孝顺的儿子。 福宝儿睁着大眼睛看着抱在一起的老两口，她刚刚就醒了，也听到了二老的梦，看来真的是老天爷开恩，让她来人间享福来了。 原来不仅是福家二老做了梦，福宝儿也同样梦到了神奇的一幕，仙人爷爷摸着她的小脑袋，说把锦鲤一族的洞天福地和福运buff给她一并带过来了，这辈子她就做个无忧无虑的凡人，等寿终正寝了，再回天上捞个小官儿当当。 福宝儿想到这，不由自主的咧开嘴笑了，只要她的洞天福地在，就不愁好日子过咯。 “瞧这傻丫头，还笑呢，”蒋凤霞发现孙女醒了，把她抱起来，“以后跟着爷奶，可能要遭罪了，看你还笑不笑了！” 福宝儿瞅着奶奶沧桑的老脸，心想，有我锦鲤小仙在，怎么能让咱们几个遭罪呢！ “老婆子，你抱着宝儿再躺会儿，我去书记家一趟。” 福满山穿好衣服，顶着寒风，去了不远处的书记陈志方家。 陈志方是个好书记，和福满山差不多年纪，也是老相识了，听到来意，也没有推三阻四，而是很实在的说他儿媳妇也没奶，正愁怎么喂小孙女呢。 两个老头子长吁短叹，蹲在门槛旁抽旱烟。 上头决策失误，导致老百姓日子不好过，这两年才刚刚开始恢复生产，以前能吃大锅饭，现在又重新起锅过日子，人人都紧的很。 吃不饱穿不暖，生完孩子能有奶才怪了。 福满山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心里不停琢磨去哪弄些奶，又或者是找些吃的给陈志方儿媳妇补补。 至于自己的三儿媳妇，福满山是想都不用想，这坏女人，宁可糟蹋了，也不肯让亲闺女吃一口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刚拐个弯，福满山就看到家里大门被打开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跑去。 果然，他那不争气的三儿子和三儿媳，正一脸凶恶的跟蒋凤霞抢孩子！ 可怜他孙女的小手，在寒冬腊月里都冻的通红！ 第2章 极品爹娘 蒋凤霞干瘦干瘦的一个小老太太，因为营养不良，常年劳作，身子也不好，她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艰难的和儿媳妇撕扯。 福宝儿细弱的小胳膊被扯了出来，蒋凤霞怕伤了孙女，只能撒手，“老三家的，这是你亲闺女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非要把她卖了！” 李英得了手，一把推开还想上前阻拦的婆婆，“娘，就这么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有人买那是咱们老福家烧了高香了，你就别犯傻了！” 蒋凤霞争不过儿媳妇，急的直拍大腿，又看向自己儿子福天明，“老三，你就眼睁睁看着亲闺女被卖？她才三个” 福天明不耐烦的打断他娘，“饭都吃不起了，卖了宝儿给家里换口粮，还能让你亲孙子吃个饱饭，多好的事，拦什么拦！” 福宝儿也不哭，睁着个大眼看向自己的便宜爹娘，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极品的父母，连他们锦鲤一族，尚且知道保护后代，这人类比之鱼类，不知道高等了多少倍，竟然狠得下心让才三个月大的孩子落入人贩子手里。 就在福宝儿想小小的惩罚一下这对极品爹娘时，福满山也踉跄着脚步冲了过来，他力气大些，也顾不得什么，趁李英不注意，就将孙女抢了回来。 “没良心的东西，卖女儿给儿子换口粮，也不怕遭天谴！”福满山气的直喘，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福天明，“我老福家行的端做得正，干不出卖儿卖女的事，你们两个给我滚！以后宝儿和你们就断绝关系！” “爹！那贩子说了，保证给宝儿找个富贵人家，说不定宝儿过去后，过得比现在好多了呢！”李英翻了个大白眼，对多管闲事的公婆不满极了。 蒋凤霞才不信这世上买卖人口的人贩子有什么好东西，“啊呸！人贩子说的话你也信，总之，我不会让你们把老福家的孩子卖出去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福天明心里暗骂两个老东西狗拿耗子，一个早晚嫁到别人家的丫头片子而已，也值当的他们护着，“娘，你瞅瞅你身后的屋子，破门烂窗的，身上穿的也不保暖，屋里连口吃的都没有，你拿什么养孩子啊，宝儿卖过去是享福的，你就把孩子给我们！” 老两口一听这话，心里难受的不行，他们住这样的屋子，穿这样的衣服，怪谁？还不是被几个儿子儿媳联合起来挤兑的，从宽敞老屋搬到村里没人要的茅草屋子，是他们愿意的吗？ “老婆子，你抱着孩子进屋去，把门锁上！”福满山心疼孙女在外面受冻，把福宝儿递到了妻子手里。 李英和福天明对视一眼，又想来抢，没成想福满山这次动了真气儿，抄起院子里一把铁锹，朝着二人就拍了过来。 “我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哎呦！老东西你找死吗！”李英被蹭了一下，手上出了点血，“福天明你个天杀的，你就看着你爹打我！” 福天明心疼媳妇儿，上前一把攥住了铁锹的棍子，手上使了劲儿，竟然将福满山推了个跟头。 老头子也已经小五十岁的人，被这么一推，根本站不住，倒退着往后摔去，正巧磕到了身后结了冰的水缸。 福满山捂着后腰，疼的直吸气，再看儿子握着儿媳妇的手心疼的不行的样子，心里那个酸楚，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造孽啊，养出这么个畜生。 “哎呦满山大哥！”书记陈志方手里提了点儿吃的，刚刚忘了给福满山带上，这会儿刚追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陈志方和闻声赶出来的蒋凤霞，合力将福满山扶了起来，“福老三，你连你爹都敢打！好大的胆子！” 福天明不怕自己老爹，却怕这个书记，“陈叔，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蒋凤霞哭着求陈志方做主，他们老两口，是护不住宝儿丫头了，“他叔，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丧天良的爹妈，要把我们家宝儿卖给人贩子！” 陈志方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胡闹！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去年上面来人宣讲，教给你们的东西，都忘了吗！” 福天明和李英一个哆嗦，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们哪不知道是犯法，只是悄没声的，就说孩子送去亲戚那了，谁会管啊。 “从今天开始，要是宝儿不见了，我就告诉派出所，是你们把孩子卖了，到时候抓你们进去蹲个几年，有我这个做书记的作证，你们不服也不行！” 有了陈志方的加入，他们夫妻二人今天是别想把孩子带走了。 李英恨恨的看了眼公婆，不死心的被福天明拽着回家了。 陈志方叹了口气，把东西放下，“唉，满山大哥，你和我嫂子多实诚厚道的本分人，怎么孩子都” 蒋凤霞抹着泪，一言不发，福满山也叹气连连。 屋里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福宝儿听了个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些心疼这可怜的爷奶。 不怕，这辈子有宝儿在，你们就擎等着享福！ 等陈志方走后，老两口依偎着躺在床上，福满山后腰磕青了一片，家里也没药，也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只好忍着。 福宝儿看不下去，闭上眼，意识沉入洞天福地。 这处洞天福地是锦鲤一族人人都有的宝物，进去后，先是一处古朴有韵致的牌坊，上书“洞天府”三个大字。 往里走则是一处类似村落的所在，一条清澈的河水蜿蜒而过，闪着银灿灿的光，河上一座木头桥，连接两岸。 一边是一座雅致的三层木楼，另一边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山脉。 俨然是一方世外桃源。 福宝儿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府邸，这里面存了她万年修道以来的所有宝物，农田上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深山里更是豢养了不少动物。 那条神仙河，更是锦鲤一族赖以生存的所在，河水能治百病，益寿延年。 福宝儿觉得还是有些可惜的，这里非锦鲤一族不能进，不然让爷奶住进来，再也不用出去面对这些是是非非。 第3章 仙人显灵了！ 这边福满山老两口正缩在炕上，发愁今后的日子怎么办，老三家两口子有句话倒没说错，就凭他们的条件，如何养得起孙女。 福宝儿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念头，洞天府里的东西就凭空出现在了炕上。 “哎呦喂！”蒋凤霞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老头子快快看看这是什么！” 福满山低头看去，也被唬的不行，“这这哪来的粮食和肉啊！” 炕上明晃晃的放着一袋面粉，一袋大米，一袋小米，还有一小筐青菜，里面有土豆，青椒，萝卜，除此之外，就属那块五花肉和一旁清澈见底的两小碗水最夺人眼球，东西不算多，够二老吃上半个月。 肉啊，他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老两口咽了咽唾沫，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昨晚的梦。 “难道，真是神仙显灵了？” 福宝儿咧嘴一笑，本小仙出马，吓到了！ 蒋凤霞抱起孙女，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那个梦肯定是真的，咱们宝儿，真是神仙转世来了！” “本来寻思是咱们挽救了宝儿，谁承想，竟然是咱们占了大便宜！”福满山激动啊，虽说现在不兴讲这些封建迷信了，但是老一辈的人，最信因果报应。 再加上昨晚上二人一起做的梦，他更坚信孙女是福星了。 “老婆子，这水肯定不是平白出现的，说不定是神仙水呢，咱们喝了！” 蒋凤霞一万个同意，她直接端起一碗，一饮而尽，福满山也不含糊，跟着喝了一碗。 这水是凉的，可是他们居然不觉得冷，在这大冬天，他们只感到浑身舒坦，仿佛吃了什么大力丸一样，浑身是劲。 “哎呦，我的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蒋凤霞撩起老头子的衣服，“老天爷啊，你腰没事了！” 老两口抱在一起，痛哭出声，一会儿又跪在炕上，向老天爷框框磕头，嘴里感激的话不断。 福宝儿被他们夹在中间，感受着二人的情绪，心里也酸酸的，她修道万年，早不知亲情为何物，如今成了一个奶娃娃，居然被爷奶的爱感动了。 “老婆子快把这些东西藏好，别让人发现了，不然麻烦就大了。”福满山抄起粮食，藏到了炕头的柜子里。 “咱这屋也该修修了，以前能凑合，现在可不能冻着我宝儿。” 福满山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下午日头好了，我去后山逛逛，砍点木头来。” 有了粮食，蒋凤霞煮了一锅浓稠的小米粥，切了点咸菜，和福满山吃了顿舒服的早餐。 吃完饭，福满山去了趟后山，砍了些柴火，只是没寻到合适的木材封窗户，他想再往里走走，却发现不远处有什么动了一下。 难道是什么野物？ 福满山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就发现那块大石头下面，居然不知道怎么的，压着一只肥肥的兔子。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福满山拎起兔子耳朵，把它塞到背篓的下方，上面盖上柴火和草，藏的严严实实，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处拗口里，又发现了一只野鸡！ 今天运气真不错，肯定又是神仙显灵了。 福满山见好就收，藏起野鸡，哼起小曲往山下走去，路过书记家时，他心思一动，转了个身，又敲开了陈志方家的大门。 陈志方见他神神秘秘的，“老哥，怎么了这是，你去山上砍柴啦！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别伤着。” 福满山拽着陈志方往屋里去，顺手关上了屋门，“陈老弟，我今天上山，碰到点好东西，特意拿给你，给有朋他媳妇补补身子。” 屋里坐着的几人被福满山拿出来的野鸡和野兔吓了一跳，这大青山里，还有这么肥的野味呢！ “满山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都是公家的啊！”陈志方虽然对村里人进山捕猎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他能知法犯法。 陈志方的妻子冯桂英本来有些意动，听丈夫这么说，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爹”陈有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心疼媳妇占了上风，“咱们村谁不出去打点野味儿，我满山叔藏得严实，不会被人知道的。” 冯桂英也凑过来，“是啊，他爹，小芳她再不吃点好的，咱孙女真快饿死了，再说她有奶了，也好分给宝儿那丫头啊，可怜见儿的，比咱们家大丫还瘦。“ 陈志方咬咬牙，还是拒绝了，原则不能打破，不然他怎么在这青山村当他的大队书记。 福满山并不意外，没有多劝，就收起了野鸡和兔子藏好，“那我拿回去炖了，晚上送过来给家里加餐，这你们总得收下！” 说完，也不等陈家人回话，福满山麻溜的就跑了出去。 陈家几人对视几眼，心里有些感动，这么多肉，就是拿去换点儿羊奶，也能养活起孩子，但是福满山却都拿来给自家吃。 “小芳，以后有口奶，也别忘了宝儿。”冯桂英嘱咐儿媳妇。 宋芳点点头，她也心疼宝儿那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的，真是可怜。 福满山回了家，给老婆子展示了野味，喜的蒋凤霞直拍手叫好。 福宝儿望着肥嘟嘟的兔子和野鸡，馋的直咽口水，她才三个月，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香喷喷的肉啊！ 中午老两口炒了个辣椒炒肉丝，蒸了米饭。 别说米饭这种精贵的东西，就是粗粮窝窝，他们也很久没吃了。 “喝了几个月的野菜汤，乍一吃这米饭和炒菜，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蒋凤霞扒拉了两口米饭，香的她想哭，“你快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咱们宝儿还等着喝奶呢！” 福宝儿对于喝别人的奶有些抵触，但是她试了趁没人的时候喝两口河水，只能说喝了挺舒坦，但是没有饱腹感。 看来还真是得靠喝奶才行。 福满山舍不得吃肉，全夹给妻子，“你吃，我不爱吃肉。” 蒋凤霞哪能不知道丈夫的心思，硬夹了几块肉塞到他嘴里，“你不吃我也不吃！” 福宝儿看二老让来让去有些无奈，她不敢一次性拿太多东西出来，怕不好藏匿，但也不是让爷奶这么省着过日子呀！ 砰！ 推让中的二人，被突然出现在地上的一大扇排骨吓了一跳。 这……这是仙人又送东西了？ 第4章 喝上奶了 又多了一大扇排骨，福满山和蒋凤霞彻底放开了肚皮吃起来。 二人难得吃了顿饱饭，撑得直打嗝。 福满山歇了会儿，就去后院收拾兔子，先是割了脖子放了血，又剥了皮留着，再用清水仔细把兔子洗干净，最后再清理一下残留的毛，就大功告成了。 这年头也没什么调料，蒋凤霞只放了些盐就把兔子炖上了。 至于那只野鸡，就暂时先养在后院，等下一顿再吃，野鸡不能和家鸡一样，每天下蛋，除了吃，留着的意义也不大。 蒋凤霞琢磨着，用家里的东西去换一只能下蛋的母鸡来，等孙女长大了，每天最起码也得吃一个鸡蛋才行。 福家二老分的这个破草屋，在村子的最后面，紧靠着大青山的山脚，和别人家都不挨着，大下午的炖肉，也没人闻得到。 福宝儿用意念把神仙河水偷偷加到锅里点儿，就实在坚持不住，睡过去了，要不是怕二老担心，她真想去洞天福地里待着啊，在神仙河里游个泳，简直美滋滋。 等忙活完了手里的事，蒋凤霞进屋就看到小孙女一脸幸福享受的睡着了，她心里满当当的，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福宝儿。 老大家生的一儿一女，他们两口子连见都没见过，老二家的两个小子和老三家的两个孙女以及一个孙子，都是他们二老拉扯大的，但是就在福宝儿快出生时，他们被赶出了老屋，搬到了这个四处漏风的茅屋里。 蒋凤霞叹了口气，给小孙女掖了掖被子，又起身把塞在窗户洞里的破布紧了紧，这才起身去灶房看着锅里的兔肉。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兔肉就炖好了，肉味弥漫在空气中，虽然有一点点儿土腥味，但是在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里，已经非常不错了。 福满山仔细刷了个干净的陶罐出来，盛上满满的兔肉和汤，放在背篓里，盖上盖子，小心背着去了书记家。 正是午睡的时候，村里安安静静的，福满山很快就敲响了今天的第三次大门。 陈志方午睡起来了，正蹲在堂屋门口抽旱烟，看见福满山来了，迅速起身将他迎了进来。 “老哥，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早点儿炖好，早点儿让有朋他媳妇吃上，我家宝儿可还等着这口救急的奶呢！” 陈志方想着自家六个月大的孙女，和福家那生下来就被丢到一边不管不问的宝儿，再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宝儿这孩子可怜，要不是你们俩发现了，她说不定就要被饿死了。” 不得不说，陈志方真相了，真正的福宝儿确实已经被活生生饿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咱们锦鲤小仙。 福满山不愿意提起那对无良的夫妻，把背篓里的兔肉端了出来，“趁着热，你们吃点儿，等晚上热热，还能再吃。” “啊这，你全给我们送来了？”陈志方看着满满一罐子肉，不可置信的说道，“这可使不得，你留一点儿，够小芳自己吃就行了。” 福满山又背上背篓，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家里有，这兔子肥，我留了不少呢！” 端着兔肉，陈志方也没法追出去，只能无奈的看着福满山走远，心里盘算着把家里的粮食再送些给福家送去。 这会儿陈家其他人也纷纷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这么多肉，都惊得睁大了眼。 冯桂英不可控制的眼眶发酸，上午的时候还以为福满山的意思，送上一碗肉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们送了一大罐子过来。 这怕是把整只兔子都拿过来了。 “他爹，我记得咱家还有点儿玉米面，你收拾收拾，给蒋嫂子他们送过去，”冯桂英把肉接过来，“这肉咱可不能白要，等以后再有了好东西，也得留一份给他们。” 陈志方以及儿子儿媳没有不同意的，他们家现在条件也不好，但是总归比老福家日子好过点。 宋芳吃了肉，顿时感觉身上有了劲儿，而且立马就开始觉得涨奶了，她不禁有点儿疑惑，这也太立竿见影了，吃顿肉效果就这么好吗？ 有了奶，宋芳看了眼女儿，还是决定先去福家走一趟。 反正她觉得这次，喂两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福家。 蒋凤霞听到宋芳来了，还有点儿惊讶，“咋这么快就来了，我寻思怎么也得到晚上呢！” “大娘，我也纳闷呢，吃了你们送来的肉，没一会儿就觉得涨奶了。” 福满山避嫌，去后院劈柴去了，宋芳抱着刚醒过来的福宝儿，半点儿没含糊，就开始喂起奶来。 福宝儿闭着眼，忍了！不就是喝奶吗，她上辈子虽然是条鱼，用不着哺乳这一块，但是不妨碍她见多识广呀！ 兴许是宋芳吃了用神仙河水炖出来的兔肉，又或者是她饿狠了，总之福宝儿吃的欢快极了。 终于有了饱腹感！这是福宝儿最大的感受。 宋芳慈爱的抱着宝儿，“大娘，宝儿长的真俊，虽然才三个月，但是能看得出来，是个俊丫头呢！” 蒋凤霞与有荣焉，骄傲的很，“那是，我家宝儿就是瘦点看着可怜，等胖起来，指定好看！” “大娘，我和这丫头有缘，要不让我认宝儿做干女儿！”宋芳是认真的，她已经决定要把宝儿奶大。 蒋凤霞高兴，怎么会拒绝呢。 “那敢情好啊，我家宝儿没有亲娘疼，有干娘爱，也是她的福气啊！” 宋芳亲了亲新出炉干闺女的小脑门，“放心大娘，只要有一口奶吃，我就不会忘了宝儿的，大丫那丫头已经六个月了，能慢慢吃些米汤之类的，我以后每天就先来你这喂宝儿。” 蒋凤霞哪有不同意的，感动的握住宋芳的手，这是个好孩子，她那几个儿媳妇加起来也比不上人家厚道。 福宝儿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她多了个干娘？ 不过宋芳长的清秀白皙，还很温和，有这样的干娘，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福宝儿心里想着，看来以后她这锦鲤小仙，又多了一个照拂的对象，不过没关系，谁让她神通广大，又心地善良呢！ 第5章 宝儿托梦 当天夜里，吃饱喝足的一家三口，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梦里，福满山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脖子上还挂满了各种吃食，他乐的合不拢嘴，朝着天上远去的白胡子老头不停磕头。 那神仙说了，以后会时不时来给他们家送吃的，他们只需要照顾好小仙宝儿，顺带自己吃饱喝足，保持身体健康，身心愉悦就可以了。 只是此事绝不能外传，否则他们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福满山诚惶诚恐，连连保证自己谁也不会说。 而同样的，睡梦中的蒋凤霞，也梦到了神奇的一幕。 她待在一个温暖的房子里，躺在用金子银子堆起来的炕上，高兴地直打滚，这么多的钱，能买多少粮食，肉，蛋，菜 她的宝贝孙女也在一旁踢着小腿直乐，手里还抓着一条红色的锦鲤！ 福满山被妻子踹醒，美梦被打断，正气呢，却猛的发现自己手里真的多出来一只母鸡和一只鸭子，他脖子上还挂着些肉，蔬菜，还有油盐酱醋，葱姜蒜，八角花椒等香料，福满山脖子都被压弯了。 “老婆子！快醒醒！”福满山手都被占着，哪个也不舍得松开，只能用脚去蹬妻子。 蒋凤霞翻了个身，不耐烦的推开福满山的脚，嘴里还嘟囔着别烦我，然而下一秒，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天呐！金子！”蒋凤霞举起手，朝着福满山展示，“梦里的金子是真的！” “老头子你快看，还有些木头板子，这是神仙体谅咱们房子破，给咱们修房子用的！”蒋凤霞兴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二人望着对方手里的东西，大眼瞪小眼，激动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一旁熟睡的福宝儿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不就是托梦，她们锦鲤一族也会，去洞天福地里诚心祷告一番就ok了。 为了以后能时常拿些东西出来，福宝儿也是煞费苦心了。 第二天一早，蒋凤霞就做了顿丰盛的早餐，之前还觉得神仙赐福，要省着点用，但昨晚上听老头子那么一说，他们还是决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辜负了神仙一片苦心。 青菜肉丝面，简单炒了个土豆丝，二老美美吃了个早餐。 福满山吃饱了就用木板将屋子四处漏风的地方补上，顺便找了些材料，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鸡窝和鸭窝，昨晚上的鸡和鸭可以养起来留着以后下蛋吃。 那些吃的用的，也让蒋凤霞妥帖放好，至于那块黄金，则是被埋在了炕下面一块松动的砖里。 “明天我去城里一趟，”福满山打量着暖和了不少的屋子，很满意，“这些东西总得有个来路。” 蒋凤霞也同意，别看东西不多，但真不是他们能拿出来的，尤其是后院的鸡鸭，太明显了，“就说是老大给的，反正他也不回来，谁也不知道。” “嗯，就是便宜这个兔崽子了，担个好名声。” “先这样说着，以后总能再想到其他办法。” 过了会儿，宋芳就来给福宝儿喂奶了，还带来了玉米面和一小块肉。 “大娘，这是我娘让给你的，”宋芳硬塞到到蒋凤霞手里，“东西不多，您别嫌弃。” 蒋凤霞哪能嫌弃，虽说家里现在啥都不缺，但是别人又不知道，能在这个时候送吃的来，都是雪中送炭的恩人。 “跟你娘说，以后别送吃的来，我们给你们肉，也是为了宝儿，是有私心的。” 宋芳笑笑，“大娘您别这么说，要不是这顿肉，我们家大丫也得挨饿。” 给福宝儿喂了奶，宋芳又贴心的将她哄睡。 福宝儿确实很想睡觉，这具身体太弱了，要不是喝了神仙河水，她肯定撑不住。 等送走了宋芳，蒋凤霞打扫了家里，就开始处理那只野鸡。 先把野鸡脱毛洗净，剁成块，然后放进冷水锅里烧开，这野鸡和家鸡不一样，没什么脂肪，都是瘦肉，腥味比较重一点，必须要焯水去腥。 蒋凤霞冲洗干净了鸡块，便开始热油，现在她可不缺这些东西，为了神仙那句保重好自己，她也舍得放油放料。 用热油将葱姜炒香，再放入陈皮和大料，最后把鸡块倒进去。 香味弥漫在小小的灶房里，蒋凤霞把后窗户打开，味道散到后院里，后院连着山，四周也没人，也不怕别人闻到。 最后加点酱油，盐和水，焖上锅盖，炖个半个小时，再烧大火收汁，就差不多了。 本来想炖鸡汤，但是觉得野鸡肉不肥，炖出来也不好喝，不如做成炒鸡，等明天老头子去城里，换点老母鸡回来，再炖汤给宋芳补补。 福满山从后山下来，捡了点柴火，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炒鸡味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日子是他四十多年来，过的最舒心的时候。 “老头子，回来的正好，”蒋凤霞盛了满满一大碗肉，端给福满山，“你把这个给陈家送去，我再烙几个饼子吃。” 福满山接过来藏到背篓里，又找了个盖子盖上把味道挡住，“炒个青菜啊，不然肚子受不了，毕竟咱们多长时间没沾荤腥了。” “对对对，我再炒个油菜，昨晚上那位给的菜，新鲜着呢。” 俩人为了不落人口舌，把神仙改成了那位，福宝儿早上第一次听到他们这么说的时候，真的很想大笑出声，可惜她不会。 福满山去陈家一趟，又带回来一床旧棉被，还有几件大丫的衣服和褥子。 福宝儿刚醒过来，就看到爷爷抱着一床棉被在铺床，还拿了件褥子给她搭上，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忘了啥。 爷奶的被子，衣服，家里破破烂烂的家具，甚至这个屋子，都得换呀！ 任重而道远啊，福宝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是怕一下子拿出来，不好给别人交代，她真想直接将这里换成舒服的青砖大瓦房，再铺上温暖的棉被，穿上厚实的棉袄。 但是福家二老可不这样觉得，他们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极了，他们最发愁的，是那根小金条，该怎么出手呢？ 第6章 老汉进城 一大早，福满山就背上家里的一袋大米，一袋小米，又拿了那扇排骨，把老两口攒的一点儿钱藏好，趁着天还暗着，去了城里。 至于那小块黄金，他们还是决定藏着，反正现在也不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再说了，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大了。 进了城后，福满山不敢随便乱走，只能照着记忆，找到听别人说起过的黑市位置，他蹲在角落里耐心等着，以前听村里年轻人说起过，这黑市能不能买到东西，得看运气。 不过显然，福满山今天运气还不错，他等了没多久，就有个穿的不起眼的小伙子，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叔，你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你这有什么？”福满山不答反问。 张建国知道对方防备，也不介意，“我这只有布，想换点儿粮食或者钱，您有吗？” 福满山眼前一亮，布是好东西啊，没有票可买不到。而且他们一家身上的衣服可真该换了，以后宝儿大了，也得准备，反正他们现在不缺吃的，不如全要了。 “你有多少尺？” “差不多三十尺，省着点，做三身衣服没什么问题。” 福满山思量了下，他和老婆子还有宝儿，用这三十尺布足够了，还能剩下来不少，“我全要了！你看看这些大米和小米，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斤，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拿别的来抵。” 张建国心里知道稳了，没想到这老头看起来不起眼，胃口倒是不小。 “叔，你这些粮食，最多能给你十五尺布，”张建国想了下，觉得对方拿的大米小米品质不错，“剩下的，你就再补我三块五，可以？” 福满山知道黑市肯定不便宜，但是没想到这么贵，他和蒋凤霞辛苦一辈子，搬出来的时候，东西都被抢的差不多了，现在手里只有十块钱而已。 “要不，你再看看我这肉？”福满山把上面的米和稻草挪开，露出那扇差不多八斤左右的排骨。 张建国吓了一跳，“老叔，有这好东西咋不早拿出来呢！” “这扇排骨差不多值个七块钱？”福满山试探着问。 张建国有心压压价，现在肥肉比瘦肉可值钱多了，要不是他媳妇不爱吃肥的，他肯定不花钱买排骨，但看面前老头瘦弱黝黑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坑他。 “这样叔，你把这扇排骨给我，我那三十尺布都给你，至于剩下的粮食”张建国看了眼福满山破烂的衣服，“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家里还有些穿旧的棉袄” 福满山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 张建国领着福满山回了家，遇到人就说是自家农村的亲戚，这年头，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也没人怀疑他们。 张家有五口人，张家父母，张建国两口子以及他们的孩子。 张建国和妻子分别了接了爸妈的班，今天是周日，他们一家都在家，看到有人来了，都走了出来。 福满山把肉和米拿出来，让他们检查。 “哎呦老哥这东西真不错，”张父很满意，“这么大一扇肉呢。” 张建国把布都搬出来，三十尺布，让他捆成了两捆，“妈，你去把前段时间收拾出来的旧衣服拿过来。” 张母一听，赶紧把两件旧棉袄，一件棉裤拿了出来，“这位大哥，别嫌弃，虽然旧点儿，但是穿上也挺暖和的。” 福满山有些不是很满意，棉袄和棉裤不算厚，“我这二十斤粮食，品质都不错，你看你们能不能再添点别的给我。” 张家人商量了下，又拿了个旧锅还有盘子碗出来，这年头铁锅是稀罕物，要不是张建国在锅厂上班，他们还真舍不得给。 福满山这才满意点儿，家里那口烂铁锅，只能勉强用，虽然张家的锅不大，但是也够用了。 双方交易完毕，福满山就回去了，他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给家里的东西一个合理的出处，其他的都是顺便而已。 而此刻福家，福宝儿刚喝了奶，正躺在宋芳怀里，让她逗得直笑。 福宝儿亲妈李英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撇撇嘴，没想到这死丫头还有这福气。 “我说宋芳，你这是宁可饿着自己孩子，也要给别人养孩子啊。”李英抱着两岁的小儿子福成材，后面还跟着另外两个女儿，一个福招娣五岁，一个福盼娣三岁。 蒋凤霞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嫂子说笑，大丫现在能吃点汤汤水水了，饿不着她。”宋芳也不待见李英，头也不抬的回道。 李英环顾了眼屋里，还是那样破破烂烂的，只是不透风了，“娘，把招娣盼娣放你这住两天，我那实在顾不过来了。” “我这什么也没有，怕饿着她俩，你还是带回去。” “咱可还没分家呢，按理说都该来你这吃饭，我们现在已经给你省了很多事了！”李英理所当然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宋芳轻笑了下，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没有说什么，她怀里的福宝儿转头看过去，真是开了眼了，世上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亲娘。 “怎么有脸说没分家，你见谁家里，把没分家的老爹老娘赶出来住！”蒋凤霞气的上火，抄起笤帚，往李英脚下扫去，“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李英罕见的没有回嘴，而是抱着小儿子就往外走，“你俩留在奶奶这，不许回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福招娣牵着妹妹，低下了头，在哪都一样，反正在家里也吃不饱，来奶奶这虽然会饿肚子，但是应该不会挨打？ 蒋凤霞能打儿媳，但是不忍心打孙女，这俩孩子也是苦命，摊上这么个娘。 李英见目的达到，趾高气昂的回去了，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在家里就会浪费粮食，和这俩老不死的一起饿死才好。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呦！”蒋凤霞笤帚一扔，坐在凳子上不住地叹气。 福宝儿心疼奶奶，但她才三个月，啥也做不了。 “大娘别伤心，你和我福大伯都是好人，会有好报的。”宋芳也是无语了，这家儿子儿媳没一个好的，她公婆和村长一家上门说过无数次，就是不听，脸都不要了，也要把爹娘赶出来。 这青山村，谁也不爱搭理这几个人。 福满山回来时，宋芳早就回去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老三家的俩孙女乖巧的坐在那，逗宝儿玩。 再看老妻无奈的样子，瞬间，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算了，儿孙都是债。 福满山把老妻叫到里屋，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把东西都给她保管好。 蒋凤霞还是挺开心的，这些布和旧衣服品质虽然不高，但是也很不错了。 担心俩孙女回去乱说，他们也没敢做太好的晚饭，煮了点粥，吃了几个饼子，就歇下了。 第7章 你们凭什么藏好吃的？ 早上五点，福招娣就起来了。 蒋凤霞揉揉眼，“招娣，才五点，再睡会，大冬天的不用起这么早。” “奶，我习惯了，我得起来喂鸡，烧火，还得打扫院子。” “啥？你才五岁，干这么多活？”蒋凤霞不可置信，“你娘怎么这么缺德呦！” 福招娣其实还干不好这些活，但是她不起来，就会被骂懒蛋，所以她只能尽力去做。 蒋凤霞心里一酸，“在奶这不用干这些，再睡会。” 福招娣有些忐忑的躺下。 被孙女吵醒，蒋凤霞也没了睡意，穿上昨天从城里换来的棉袄，她身上一暖，还是很满足的，这比起以前那破烂没多少棉花的衣服，可好太多了。 她起来喂了喂鸡鸭，从鸡窝里掏出来一个鸡蛋，鸭两天一下，现在还没有蛋，但明天应该就有了。 今天多了两个孙女，蒋凤霞决定还是下面条吃，鸡蛋就先存起来，留着以后吃。 福招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面条的清香味。 “姐姐，好香啊！”福盼娣耸耸小鼻子，有点想咽口水。 福宝儿看着两个姐姐，对她们的名字感到很不喜欢，招娣，盼娣，听着就不吉利。 福招娣熟练的给妹妹穿好衣服，带着她去了堂屋。 堂屋里爷奶正把饭往外端，福招娣瞪大了眼睛，“爷奶！咱们家吃这么好！”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明白也没办法一直瞒下去。 “这是你城里大伯家给的，”福满山把筷子递给孙女，“吃，只是记得，别跟你爹娘说，要不以后可吃不着这么好的面条了。” 福招娣点点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岁的盼娣就有点懵懂，“为什么不给爹娘吃？” “少说话！吃你的饭！”福招娣拍了下妹妹的头，“你跟爹娘说了，这些都得给成材吃。” 福盼娣有点儿委屈，但是面条的香味太诱人，她乖乖坐下来，小口小口的吃起面来。 蒋凤霞叹口气，这大孙女才五岁，就这么早熟，都是被那个家逼得。 “算了，咱们以后总不能偷着摸着的，早晚会被他们知道，你就记得，谁上门来要，就打死他们！”福满山恨恨的。 他早就当自己没有这几个儿子了。 福宝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小脑袋使劲扬起来，她闻着面条味，青菜味还有肉味儿，馋的不行，上辈子她就喜欢吃吃喝喝，这辈子从奶娃娃做起，可真是难为死她了。 蒋凤霞进屋想抱小孙女出来，就看到她这副模样，笑得不行，“人人都说三翻六坐八爬，我还寻思咱们宝儿身子瘦弱，得好久才会翻身呢！” 福宝儿心想，这都多亏了神仙河水，要不她还真没多少力气翻过来。 蒋凤霞一手抱着宝儿，一手吃面，时不时还馋馋她。 “妹妹吃！”福盼娣夹了根肉丝，努力的递给福宝儿。 福满山哈哈一笑，“盼娣乖，自己吃，妹妹还小呢，只能喝奶。” “喝奶？和弟弟一样吗？” 盼娣这话一落，屋里静了静。 李英几乎是生完儿子第二年，就生了宝儿，不为别的，就是嫉妒老二家是两个小子，她觉得自己生了俩闺女，落了下乘，好不容易得了儿子，便迫不及待的想再要一个儿子。 谁承想，又生了个闺女，这可把李英气坏了，说什么也要卖了宝儿。 李英宁可让一岁的儿子多喝几口奶，也不愿意分给宝儿一口。 “吃饭，别说这些不开心的。”福满山埋头扒拉了几口，把碗里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 蒋凤霞也没了胃口，把剩下的面条夹到两个孙女碗里，“多吃点儿，瘦的跟猴似的。” 姐妹二人也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她们常年都是吃不饱的，见到奶奶还愿意分出来，都有点激动。 福招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放开了吃起来。 “造孽呦！”蒋凤霞拍着福宝儿，为她那对狠心的爹娘感到生气。 福宝儿在心里安慰奶奶，不气不气，等咱们日子越过越好，气死他们！ 吃饱了饭，福招娣抢着收拾，福满山不同意，天寒地冻的，水那么凉，咋能让小孩子干这个。 福宝儿看看姐姐的手，红肿长疮，怪可怜的。 “让你爷收拾，你们去看着宝儿就” “呦，这么早就吃完饭了，”李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蒋凤霞的话，“让我看看，你们吃的啥！” 原来是李英和老二家的媳妇赵丽来了。 “啥！你们吃的面条！”赵丽看着碗里残余的那点儿面条，惊得睁大了眼睛。 招娣和盼娣被这个大嗓门的二伯娘吓得缩了缩身子，不敢说话。 福满山把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吃什么关你屁事！” 老不死的，赵丽心里暗骂。 “爹娘，你们哪来的面做面条，走的时候，不是只带了点玉米面吗？”赵丽不死心，他们是不是偷藏了粮食？ “二嫂，肯定是你当时没看住，让爹娘偷了家里的白面。”李英也气的不行，他们都舍不得吃面条。 蒋凤霞气极，“你还有脸说，把家里粮食全都留下，只给我和你爹带那点东西，你们是存了心要把我们饿死。” “我和你娘别说没拿，就是拿了，也算不上偷，那都是我们辛苦赚来的！” 李英抱着胳膊，不屑一笑，“你们拿啥赚？今年地里的活，都是我们几个累死累活干的，要是靠你们俩这走两步就喘的身子，咱们全家都得饿死。” 赵丽也附和道：“就是，俩人加起来才赚了八个公分，也好意思说呢。” “你们！我和你娘要不是在家里吃不上个饱饭，能没力气干活？这家里啥不是我们攒下来的，为了娶你们两个不孝的儿媳妇，我们搭上了老本，到头来，你们还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 “老头子别跟她们废话，把她们赶出去！”蒋凤霞冲着福满山大声说。 李英和赵丽对视一眼，心里也不怕这俩不中用的老东西。 “爹娘，我们走也可以，但你们得把家里的东西交出来，要知道，我们还养着你们老福家的三个孙子呢！” 赵丽猛点头，“没错，尤其是我们家，俩小伙子呢，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凭啥你们在这藏着吃好东西，我儿子就得啃粗粮窝窝？” 福满山简直被二人恬不知耻的样子气死，他跑到外面，拿起砍柴的斧子，“滚！再不滚我就砍死你们两个！” 可她们才不怕，别看是个老头子，真动起手来，也未必打得过她们。 “二嫂，你去里屋看看，我去后院看看！”李英白了一眼公婆，不仅不走，还想生抢。 第8章 宝儿出手，福家分家 李英说着，就想往后院跑，她刚刚可是隐约听到了一声鸡叫，这俩老不死的，从哪弄了只鸡回来？ 福满山挥起斧子，真的朝李英砸去，李英吓了一跳，跑的更快了，到了后院，不仅见到了鸡，还看到了一只鸭子！ 被她一吓，那只鸡咕咕叫着，窜回了鸡窝。 福满山毕竟老了，没能拦住儿媳妇。 而屋里的赵丽听后院传来一声鸡叫，瞬间就精神了，她躲开蒋凤霞，就往里屋跑。 蒋凤霞急的不行，“招娣啊！快去你陈爷爷家叫人！” 福招娣机灵，转头就往外跑去，她虽然有点怕她娘，但是此刻还是觉得爷奶太可怜了。 而此时最气的，还是才三个月大，不会说不会跑的福宝儿。 她只恨自己不会仙法仙术，除了有洞天福地这个宝贝，啥也没有。 洞天福地？想到这里，福宝儿心思一动，计上心来。 她这随身仙府里的东西，可是能随着她的意念，出现在不同地方的。 福宝儿用意念将洞天府深山里散养的一只狗放出来，它猛地出现在房子后面的山里，感受到主人的想法，它狂叫着从山上狂奔而下，跃进福家高高的栅栏，朝着正想抢鸡的李英飞奔而去。 大黑，你可要加油啊！福宝儿心里默念。 李英啊的惨叫一声，胳膊被狗咬住了，大黑拖着她往外跑，死死地不松口。 福满山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儿媳妇这惨样，心里觉得异常痛快。 “好狗！”福满山大喝一声，居然收起斧子，看起热闹来。 李英觉得胳膊生疼，即使穿了厚棉袄，她还是被这死狗咬到了肉，“我打死你，打死你个畜生！” 大黑在她的拳头落下来之前，迅速松了口，它绝不让自己受到一点儿危险，这可是主人下达的指令。 有了这一茬，李英不敢去抢鸡和鸭了，只能在大黑的注视下，缓慢移动到前院来。 而里屋正从柜子里扒拉出粮食的赵丽，听到惨叫和狗叫，也有点害怕，她正想赶紧拿着粮食走，就看到门口，一只通体泛着黑亮油光的田园五黑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这狗除了牙齿，浑身上下包括舌头都是黑的，太凶残了。 赵丽双腿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蒋凤霞抱着宝儿，也下意识的站远了点，盼娣更是吓得躲在了奶奶身后。 福宝儿给了大黑一个眼色，大黑脑袋一歪，虽然疑惑主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它确定，面前的奶娃娃，就是它这几百年来的主人没错。 “汪！”大黑做出攻击的姿势，把赵丽吓得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粮食。 “娘，你你们什么时候养了狗，也不说一声”赵丽害怕的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蒋凤霞不说话，她也不会傻傻的说这不是他们的狗。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们还是个人吗！连爹娘这仅有的粮食都抢！”陈志方喘着粗气，小跑着进来。 陈家人都跟在后面，看到屋里的大黑，都不敢太过接近。 福宝儿意念一动，大黑转头又跑回了山里，等到跑远了，才一闪身，回了洞天府。 好神奇的狗子，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陈志方指着李英和赵丽，“你们两个，要是再来欺负你爹娘，就别怪我这个当书记的不客气！” 这年头，书记还是能做很多事的，以前福家二老忍气吞声，不愿意跟儿子儿媳计较，但今天，他们是真的忍够了。 就这么点东西，也容不下。 “书记，我们要分家！”福满山掷地有声。 李英和赵丽对视一眼，以前他们想分家，就是陈志方拦下了，因为那会儿公婆身体实在不行，不分家还有口吃的，分了，这些人怕是真的不会再管了。 想到福家二老被赶出来，陈志方琢磨了一番，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 “有朋，去将你王叔他们叫来。”陈志方让儿子把村长王友田喊过来，分家，还得村里这些人都在才行。 宋芳已经将宝儿接了过去，蒋凤霞和书记老婆冯桂英站在一起，不停的抹着泪。 冯桂英摇摇头，这福家老两口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怎么孩子一个不如一个。 “嫂子别哭了，分了家，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冯桂英看了眼李英和赵丽，“还不去把你们男人叫来，分家儿子不在算什么事！” 二人可不敢得罪书记老婆，心里想法再多，也只能咽下，一溜烟的回家叫人去了。 如今这年头分家的不多，村长书记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一起，先是替福满山写了分户申请书，又盖了村里的章。 等到后面人齐了，村长王友田便开始询问福满山分家的具体事宜。 福满山抽了口旱烟，一张老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和凤霞什么都不要，只要宝儿这丫头，今天我不光分家，我还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此话一出，满屋立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蒋凤霞了解自己老头子，他已经是被气狠了。 老三福天明正心疼的给媳妇包扎胳膊伤口，听到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啥？爹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老二福天运也吃了一惊，“爹，你可想好了，等你们老了，难道指望宝儿给你们养老送终啊。” “哼，就是不分家，不断绝关系，你们几个也指望不上，”蒋凤霞气的一扭头，“我就当这辈子没生过你们两个儿子。” 赵丽眼珠子一转，“娘，那大哥呢，大哥也要断绝关系？” “你大哥不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就先算了，等他以后回来，跟你们也是一样的，断绝关系！”福满山本来还打算用老大遮掩遮掩家里的东西，现在想来，也没有必要。 “那家里这些东西，怎么分？”李英眼馋后院的鸡鸭，“还有那些鸡鸭，屋里的米面，都是从前在老屋里拿的？这些都要一起分。” 陈志方重重一拍桌子，“你们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 村里其他人也都看不上这几个人，眼里都带着鄙视。 福满山抽了一口烟，面色没有一点儿波动，“这些东西，都是我去城里买来的，我和凤霞就攒了这么点儿钱，都拿来用了，不信你们自己去搜。” 大家也不在意福满山去外面买东西，事实上，谁不偷偷摸摸的换点粮食呢？ 只要不出格，没人会计较，更何况福家这么可怜的情况下。 第9章 断绝关系 听到福满山这么说，李英和赵丽倒真没客气，去里屋一顿乱翻。 陈志方他们想拦着，被福满山阻挡了。 如果能用这些东西换来安宁，他认了。 福宝儿在里面躺着，跟两个姐姐玩，看到她娘和二伯娘冲了进来，瞬间明白，她一个意动，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出现在了洞天府里。 包括那块金条。 李英和赵丽忙活一番，啥也没找到，垂头丧气的出来。 “哼，没良心的玩意儿，”陈志方冷冷看了眼福家两房人，“你爹和你娘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这些东西我做主了，你们什么也不能带走！” 福天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道：“爹，我们屋有你两个孙子，要不要不你把鸡分我们？” “不行！”李英着急，“那鸡我们也想要。” 福天明瞅了瞅书记黑沉的脸色，不敢吭声。 村长王友田根本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想法，他已经写好了分家单，“就按照陈老哥和福老哥的意思，这屋里所有东西，还有宝儿，都归福家二老，从此福满山与蒋凤霞，就和福天运以及福天明分家，并断绝父子关系。” “老哥，你要是没意见，就在这上面摁个手印。”王友田把单子给在座的人挨个看了下，才递给福满山。 李英还是不愿意，“这宝儿是我闺女，凭啥给他们，还没听过哪家爷爷奶奶能抢人家孙女呢！” 她话音刚落，后山猛地传来一阵狗叫，吓的她立马闭上了嘴。 这狗怎么就和自己过不去了？ 李英拽拽丈夫的袖子，趴在他耳边说：“宝儿长大了能给家里干活，还能嫁人收彩礼，不能便宜了你爹娘。” 但是福天明却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有人替他养孩子是个好事，“爹娘，要不你们把招娣盼娣也要去？” 李英一听急了，“这不行，俩丫头眼看着长大了，能干不少活，等以后还得嫁人呢！” 福天明一听也是，俩孩子很快就能赚工分了。 蒋凤霞还是心疼孙女的，可是这个当口，她什么也没说。 福招娣在屋里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她虽然不太懂大人们说什么，但是隐隐的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很不受人喜欢的。 就在这时，她觉得手指被人抓住了，低头一看，宝儿正咧着嘴冲她笑。 招娣趴在炕上，搂着妹妹的小身子，无声的哭了。 外面分家的事，有书记和村长做主，福家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不甘不愿的摁了手印。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两家人了，要是再来这里闹事，别怪我收拾你们！”陈志方盯着福天运和福天明，“还不赶紧走！” 赵丽翻了个白眼，扭着身子走了出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这一趟，啥也没落着不说，还成了青山村第一家被爹娘断绝关系的。 李英更是被咬了一口，疼的她不行。 福天明临走前，倒是想起了屋里的两个女儿，本想叫着，又觉得留在这也不错，他爹娘肯定不忍心赶孙女走。 蒋凤霞的确不忍心，她走到屋里，搂住两个可怜的孩子，“别怕，奶奶是和他们断绝关系，不是和你们，以后还在奶奶这吃。” 招娣趴在奶奶怀里，小小的身子发着抖，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因为什么，直到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她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亲情。 福宝儿望着三人抱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发酸，爷奶这么好的人，他们都不要，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以后，就由宝儿来守护你们！ 福宝儿将之前收好的东西又放回原地，顺便又掏了不少吃的出来。 蒋凤霞跟老头子小声说自己的疑惑，“我这些东西居然没被他们发现，还多了不少，肯定又是那位帮忙呢！” 福满山点点头，“还有那条大黑狗，真威风啊，以前可没听说咱们这边有这样一条狗。” 说着，大黑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又来到了福家的小院里。 “汪！” 福满山一个激灵，赶紧跑出来，“老婆子！快来看！” “哎呦我的乖乖，”蒋凤霞一拍大腿，“这狗该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哮天犬！” 大黑乖巧的坐在那，它虽然不是哮天犬，但是并不比它差哦！ “以后就留在家里，好不好？”福满山试探着去摸大黑的头，大黑歪着脑袋，使劲蹭了蹭，尾巴摇的飞起。 主人的爷奶，由大黑守护！ 蒋凤霞稀罕的抚摸大黑黑亮的皮毛，“这狗生的真好，老头子，咱给他取个名，叫黑娃怎么样？” 福满山没意见。 就这样，大黑改名为黑娃，它觉得无所谓，因为两个名字都不够威风。 福宝儿在屋里感受到大黑的情绪，觉得生气，它居然一直不喜欢自己为它取的名字！ 中午午饭烧的晚，但是蒋凤霞为了庆祝分家的第一顿饭，还是做得很不错。 刚刚那位给了满满一罐子鸡蛋，蒋凤霞拿出四个煮了，又拿出两个和洋葱一起炒着吃。 又切了肉，和土豆茄子一起炖上，最后切了两根腊肠，心里还忍不住嘀咕，这仙人手里还有这东西，难道神仙也喜欢吃肉？ 蒋凤霞蒸了米饭，今天中午虽然不算太丰盛，但是因为调料放的足，味道真的不错。 “奶，太好吃了，”招娣咬了一口软烂的土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嗯嗯，好吃好吃，奶我还吃。”盼娣第一次吃到鸡蛋，香迷糊了。 蒋凤霞慈爱的笑着，“吃，喜欢就多吃点，奶这里啥都有。” 他们也想开了，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有黑娃在，谅这几个人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上门了。 以后别人问起来，再想法子，过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招娣和盼娣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脸都埋在碗里出不来了，就连福满山也多吃了一碗米饭。 咱们的大功臣黑娃，还被奖励了不少肉吃。 唯有可怜的宝儿，在屋里咽着口水，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第10章 置办年货 临近年关，青山村更加冷了，还下了一场大雪。 福宝儿这几日胖了点儿，趴在蒋凤霞背上，伸着小胖手，欣喜的去接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不管活了多久，她永远为冬日飘雪而心动不已。 黑娃乖巧的跟在蒋凤霞后面，嘴里还叼着篮子，蒋凤霞迅速将鸡蛋和鸭蛋放进篮子里，搓了搓手，小跑着回了屋子。 “天可真冷，”蒋凤霞坐到炉子旁，接过老伴递过来的地瓜，“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咱还得去城里置办年货呢！” 福满山吃了口香喷喷的地瓜，“家里每天都能添点儿那位给的东西，还不够咱们过年啊。” “谁还嫌吃的多啊，”蒋凤霞瞪了眼老头子，“今年是新女婿头一年回来，可得好好招待呢。” “这倒是，”想到小女儿，福满山有些思念，“也不知道秀芝过的咋样，当初真不该看冯家条件好，就让秀芝嫁那么远。” 蒋凤霞也担心福秀芝，这女人啊，嫁人就像一场豪赌，保不齐就压上了一辈子。 “等闺女回来，我好好问问她。” 福宝儿趴在奶奶背上，对素未谋面的姑姑，也有几分好奇，她应该不会和福家的儿子一样不孝？ 蒋凤霞吃完了地瓜，又回屋里做起了棉袄，她那天嘟囔了一句，让老头子去城里想办法弄点棉花，没想到当天晚上，神仙又显灵了，送来了好几斤弹好的棉花，可把她高兴坏了。 蒋凤霞用那次去城里换来的布，给宝儿做了条新的小被子和连体开档的棉衣，又给招娣盼娣各做了一身棉服，最后才准备给自己和老伴做身新的棉袄棉裤。 现在炕上这件棉袄做好，差不多正好就过年了，到时候穿最合适。 已经快四个月的福宝儿裹在厚实的棉衣里，觉得暖暖的，她还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呢，新奇又贴心。 “奶，把宝儿放下来，我和盼娣陪她玩。”招娣这段时间过的很幸福，不用早起，也不用做她根本无法胜任的工作，而是每天陪妹妹玩玩，就能吃好多好东西，现在奶还给她们做了新棉袄。 只是招娣不肯现在穿，非要等着过年再穿。 盼娣没心没肺的，早就穿上臭美了。 蒋凤霞把宝儿放到炕上，“要是你娘来找你，问你这棉袄哪来的，你怎么说？” 招娣不知道怎么办，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奶奶。 “奶教你，要是你娘或者你爹问了，你就说是爷爷去城里用粮食和蛋换的别人穿旧的衣服。” 福满山带回来的布，都是些不起眼的，她做好后在后院特意多晾了几日，到时候也看不出来是崭新的。 招娣点点头，“都听奶的，可是要是我娘来抢怎么办呀？” 从小到大，她手里有啥，都会被娘抢走给弟弟。 “笨丫头，你娘要是敢抢，你就喊黑娃，让黑娃狠狠咬她！” 招娣眼睛一亮，对哦，她娘很怕黑娃，前几日她和盼娣还在院子外面的路上遇到了她娘，她娘本来骂骂咧咧的要她们回家干活去，结果黑娃一叫，她就跑了，跑的可快了！ “奶说的对，招娣有黑娃护着，就啥也不怕了！” 蒋凤霞满意的戳戳招娣小脑袋瓜，这丫头机灵，比盼娣那傻丫头活泛多了。 福宝儿瘪着小嘴巴，等她长大，一定给两个姐姐改名，什么招娣，盼娣，啊呸呸呸！ 下午的时候，雪突然停了，日头还特别的足，福满山蹲在院子里抽烟晒太阳，盘算着等再过两天就去城里置办年货。 而且还得早去，黑市营业早，都是趁着天还没亮就交易完了。 至于供销社，福满山没有票据，进去也白搭，要是能在黑市换点票出来就好了。 等到了进城这日，福满山半夜就出发了，穿着新棉袄，也不算很冷，而且还有黑娃陪着，冷了就抱着黑娃取暖。 快到城里时，黑娃就乖巧的找地方躲了起来，现在城市是不让养狗的，福满山可不想让它被抓走。 来到熟悉的黑市那条巷子，福满山照旧找个角落蹲着。 这次他来的时间合适，天还黑着，很快就有人凑上来问他卖什么。 福满山不着急暴露东西，而是反问道：“你要买什么？” 来人压低声音，因为冷，声音还有点抖和变调，“老叔，你这里有没有野味儿？” 福满山还真有，他最近没少带着黑娃往后山跑，黑娃总能抓住些兔子野鸡之类的。 “你能出多少钱？” 一听这话，对方心里狂跳，今天运气好啊，居然遇到卖野味的了。 “老叔，我钱不多，但是有票，你看能不能拿票跟你换？” 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了，福满山啥都不缺，就缺票，可能是那神仙不是咱这个年代的人，变不出票来，只一个劲的送吃的喝的了。 不得不说，福老爹真相了，福宝儿的仙府里，哪有这些年代的东西呀，全是古物。 “你有啥票，拿出来给俺看看，这野味可值钱呢，你有钱都未必买得到，所以得加价。” 来人狂点头，他是打听到领导喜欢吃野味，所以买来送礼的，可是现在哪那么容易买到这些呀。 福满山瞅了瞅对方兜，这天这么黑，他也看不到呀。 “喂！干什么呢！那边那俩人！哎别跑！” 福满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带着跑了起来。 “老叔别说话，快快快快跟我走，联防队来了！” 福满山一听，也吓得不行，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二人跑了很远，直到后面没有脚步声，才喘着气停了下来，这会儿天也隐隐有了一点儿光亮。 福满山得亏是喝了神仙河水，要是搁在以前，他非得跑散了这把老骨头不可。 一旁的人喘的声音更大。 福满山抬头看去，这一看，吓了一跳，好家伙，居然是认识的人。 “是你啊，小伙子！” 张建国也有点儿意外，“原来是你啊叔，刚刚我就说听声音有点熟悉呢，但是太紧张了，一时没想起来。” 可不是紧张呢，声音都变了，福满山腹诽。 第11章 满载而归 既然是熟人见面，福满山就不犹豫了，很痛快的说把野味全卖给张建国。 二人又一同去了张家，这会儿张爸张妈都出去赶早排队买菜了，只有张建国的媳妇杨薇在家收拾家务。 看到丈夫领着上次那个大爷回来了，杨薇就明白这是找到门路了，欣喜的迎了出来，“这不是上次跟咱换布的叔，可真是巧，又让你给遇上了。” 福满山憨厚一笑，在城里女娃面前，他总是不知道说啥。 “叔，进来坐，杨薇你给倒点水喝，”张建国拉着福满山进屋，“咱爷俩还挺有缘分的，我每次一缺啥，准能遇到您。” “可不是巧，我统共就去过那里两次，东西全都卖给你了。” 福满山不好意思坐在人家干净的沙发上，站在那有点儿局促。 张建国是个热情的小伙子，不容拒绝的把福满山摁在沙发上，给他端了热水喝。 “实不相瞒老叔，我上次换粮食是为了给领导送礼，这次换野味也是，”张建国喝了一大口水，“我们单位有个组长的位置，我等很久了，能不能成就看这次送的礼，合不合我们主任的心意了。” 福满山哪懂这个，但是他知道城里上班的职工，不比他们庄稼汉容易多少，人和人之间复杂着呢。 “那你瞅瞅，我这里有一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鸡，要是不行，我回村里再找找看。” 张建国打开背篓一瞧，好家伙，这大兔子大野鸡，肥硕的不行，他们主任就好这一口，指定没问题！ “这就够了叔，可太够了。” 福满山放心了，这时节上山一趟也不容易呢。 张建国挠挠头，他倒是一时不知道用啥换这些野味好了，“叔，我瞅着你也不缺粮食和肉，你给我说说，想换点啥票？” 福满山仔细想了想，觉得家里吃的喝的都有，再置办些也吃不了，不如带点儿稀罕的回去。 “我想着，这不是过年了，家里孩子多，闺女也是头一年回来，要是有那个糖果票，糕点票啥的，也行。” “这些倒不难，”杨薇有个好姐妹就在供销社上班，“我上次拿我们单位的布换了些点心票，先给叔拿着。” 杨薇在国棉厂上班，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布了。 “我这还有一张暖壶票，两张肥皂票，叔你有兴趣不？”杨薇觉得这些东西对农村人来说，应该还算稀罕。 福满山意动了，他早注意到张家那个漂亮的暖壶，装不少热水呢。 “光这些东西，也不够换叔的野味，家里还有些奶糖和桃酥，叔不介意的话，也带上。”为了丈夫的前程，先牺牲牺牲儿子的口粮，杨薇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福满山其实也弄不太清这些东西的价值，但是他知道凭他自己，有钱也弄不到糖和点心。 “行，我跟你们换！” 见福满山这么痛快，张建国和杨薇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如今肉顶顶值钱，年初的时候，肉源就已经跟不上了，他们平时只能想法设法的去黑市换些肉来。 本以为要换到满意的野味，得花大价钱，没想到遇到福满山这么实在的人。 张建国把杨薇叫到一边商量了下，二人又从屋里翻出不少东西来。 “叔，这还有些我儿子以前的衣服，男孩子窜得快，您要是不嫌弃，也带着，还有这个雪花膏，我还没用过呢，您带着给婶子用也行，”杨薇一股脑的把东西塞到福满山手里，“还有这张棉鞋票，拿去换双鞋穿。” “还有这个，瓜子，水果罐头和鸡蛋糕，东西不多，您拿回去尝个新鲜。”张建国也拎出一包东西来。 福满山连连拒绝，“这太多了，使不得使不得。” 杨薇都给福满山装到背篓里，“您别客气，我们俩也是有私心的，以后想跟您做个长久的买卖，您看怎么样？” 福满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其实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不缺吃不缺喝，就缺些生活用品，要是能有个靠得住的人，他还懒得去黑市冒险呢。 来的时候背篓里只有两只野味，走的时候却塞了满满一箩筐东西，虽然张家人都说是他们占便宜了，但是福满山还是挺知足的，这些带回去，肯定招老婆子和孙女们稀罕。 “有这只兔子和野鸡，你升职的事应该稳了？”杨薇期待的问丈夫。 张建国不想高兴太早，他还是有点儿担心的，“谁知道福天成那吃软饭的家伙，会不会也去哪弄了好东西来，咱还是低调点。” 福满山还没走远，就听到张建国两口子的对话，他讶然的回过头去，他听到了什么？ 福天成？这好像是他大儿子的名字。 福满山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是与不是，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丝毫不想知道大儿子的事情。 拿着换来的票，福满山去了趟供销社，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这里买东西的人很多，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差，尤其是对福满山这样的农民。 不过福满山并不介意，城里人嘛，有些高高在上是很正常的。 他左手提着暖壶，右手拎着一双给老婆子换的棉鞋，背上背着满满一箩筐的东西，喜滋滋的往家走去。 刚出了城，就听到黑娃的叫声，福满山快步往前走，在没人的地方和黑娃汇合，摸了摸它的狗头，一人一狗愉快的返程。 等到家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蒋凤霞锅里留了馒头，又炒了盘大白菜，福满山也饿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你咋不给你自己换双棉鞋，我天天待家里，穿这么好的干啥！”蒋凤霞埋怨老头子。 福满山只呵呵傻笑。 蒋凤霞翻看着背篓，“哎呦稀罕东西，这点心真好，鸡蛋糕真香。” 虽然没换更多的粮食和肉回来，蒋凤霞也满意了，她活了半辈子，还没吃过这些玩意呢。 分给招娣和盼娣一人一块奶糖和桃酥，蒋凤霞把剩下的东西都藏好。 “老婆子，还有这个，”福满山从兜里掏出那盒雪花膏，“新的，给你抹脸，我看城里人都用这个。” 蒋凤霞老脸一红，“我一把年纪了，涂这玩意儿干啥。” 但她还是喜滋滋的接过来，放到里屋桌子上。 福宝儿小牙一酸，这老年人的爱情，真是令崽受不了！ 第12章 福老大上门 二十八这天，蒋凤霞支了锅，在后院里炖起了猪肉，她料加的足，香味简直把屋里的福宝儿都熏迷糊了。 招娣和盼娣小口舔着一块水果糖，幸福的眯着眼睛。 今天还要炸不少年货，青山村过年的老规矩，炸地瓜片，茄盒，藕盒，香椿芽，菠菜鱼，带鱼，绿豆丸子。 只是这两年条件实在差，大部分人都买不起这些东西，更何况还非常费油。 蒋凤霞也想开了，神仙让过好日子，那她就用心把每一天都过好就完了。 今年过年，就可劲的造！ 对于二老这样的想法，福宝儿非常满意，她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怕他们放开了吃，就怕省吃俭用不舍得花费，那就白白浪费了她的苦心了。 招娣仰着小脸闻灶房里油炸的香味儿，小鼻子耸的比黑娃还快。 福满山抽着旱烟，坐在刚修好的一把躺椅上，懒洋洋的盯着锅里的肉。 后院一片安详宁静，前院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黑娃耳朵一动，率先往前院跑去，福宝儿翻了个身，支着脑袋听动静。 “汪！”谁啊这是，主人，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福天成吓了一跳，家里啥时候养了狗，现在不是不让养狗吗？ 福满山走出来一瞧，呦，这不是他们那将近七八年没见过面的大儿子嘛！ 福天成是福家几个儿子里，长的最帅的，五官端正，人也高大，难怪能赢得城里姑娘的芳心。 自打娶了城里的独生女，福天成哄了老丈人把班传给他，这就算在城里站稳了脚跟。 福满山和蒋凤霞也就是在福天成结婚时，添大孙子时见过女方家两三次，便再也没与他们联系过，这些年来，福天成连过年都不回来。 要不是上次进城听张建国两口子谈起，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儿子在锅厂上班。 “你来干嘛！”想到这个，福满山更是没好气了。 福天成从老屋过来的，本以为爹娘在这边会住的很差，没想到一来才发现，房子是破了点儿，但是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门窗也都严严实实的。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有股炸货的香味儿，还有肉味儿。 “爹，做啥好吃的呢！”福天成嗅着，就往灶房走。 “汪！”黑娃冲过去，对着福天成低吠。 福天成不敢动，害怕的看向福满山，“爹！家啥时候养狗了，现在可不兴这个，小心被人抓去打死。” “我先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蒋凤霞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福天成舔着脸笑，他爹娘小时候最疼他，现在说的肯定是气话，“爹娘，儿子知道错了，这不是回来看你们了吗？” “你从老屋过来，没听你二弟三弟说？”福满山背着手，语气不喜不怒，“我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就等你回来签字画押了。” “爹，一家人，什么断绝不断绝的，”福天成不赞同的看向二老，“为人父母的，难道不是为了子女就能牺牲一切吗？老二老三就是想要只鸡而已，你们就值当的生这么大气？闹得全村都知道了，看咱家笑话你们就满意了。” 福满山挺伤心的，他们牺牲了一辈子，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无穷无尽的剥削和欺辱罢了。 “你来是干什么的？别说是来看我和你娘的，谁家也没有七八年不见，空着手回来的儿子。” 屋里还炸着东西，蒋凤霞看老头子并没有被气坏，就放心的回去了，她早已死了心。 福天成被黑娃盯着，一动不敢动，“爹，我真是回来看你和” “汪汪！”黑娃都听不下去了。 “我我我我是回来问问您，能不能进山去给我打点儿野味或者采些山货啥的，我马上升组长了，只要给主任送点礼，保证能成，到时候成了，接您和我娘去城里享福！” 福满山冷哼一声，他早就猜到了。 “我腿脚不好，早就爬不了山了，你从小在这长大的，自己去，或者叫老二老三去。” 福天成不满的皱着眉头，他养尊处优的，哪干的了这个。 说曹操，曹操到，福老二和福老三生怕大哥给爹娘好东西，也跟了上来。 三兄弟站在院子里，倒是谁也不敢往里走，黑娃那样子一口气咬死三个，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大哥是为了野味来的，福老二倒是心思一动，“大哥，这好说，我上山一趟就行了，就是这个” “那我也行，不就是打点儿野味吗，有啥难的，咱都是大青山里长大的孩子。”福天明也不甘落后。 福天成太了解两个兄弟了，无利不起早，事情肯定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我们家成儒和成杰过完年就六岁了，学校说可以先去听着，等七岁再入学，就是得交点儿学费” 福天运的话让福老三眉头一皱，他家里招娣和二房孩子一般大，倒是可以作为借口管大哥要点钱。 “我们招娣也一样，转过年就能去学堂读书了。” 躲在一侧的招娣心里一喜，读书吗？她爹能让她读书？ 福天成心里稍微松了松，“那我给你们三块钱就够了，一年学费才八毛钱。” “那不行啊大哥，孩子上学不得买衣服买鞋，买书包买本子？这些要么你给我们钱我们自己去买，要么你给准备好了，要新的。” 福天明也接话道：“最起码得十块，一人五块钱。” 福天成咬咬牙，他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五，只是最近他找了很多地方，都买不到野味，实在没招了，才想起家里有座大青山来。 “行！”福天成想着马上就过年了，再找不到就赶不上节礼了，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一旁静静听着的福满山鄙夷的看着三个儿子，这就是亲兄弟，可真寒碜人。 福宝儿听到几人对话，心里一动，她知道爷爷前几日进城卖掉了两只野味，也听到爷爷给奶奶说张家人的对话，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关键所在。 想要野味是，嘿嘿，福宝儿计上心来。 有黑娃守着，三兄弟再是想进屋看看他娘在做啥好吃的，也没办法往前走一步，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家去了。 第13章 打上门去 轰走了三个不孝的儿子，福满山紧紧关上了院门。 蒋凤霞端着一盆炸好的炸货出来，里面有绿豆丸子，藕盒，地瓜盒子，金黄金黄的，香的不行。 “招娣，盼娣，先来吃点儿垫垫。” 姐妹俩这段时间白胖了些，手牵着手乖巧的坐在矮桌旁，招娣夹起一个地瓜盒子，小小咬了一口。 甜！ “奶！好甜啊！你也吃！”招娣夹到蒋凤霞嘴边。 蒋凤霞咬了一口，“乖孩子，留着肚子，还有好几种呢！” 招娣猛点头，还不忘嘱咐盼娣也少吃点。 福宝儿绝望的趴在炕上，闻着味儿，连一会儿过来喂奶的干妈都不想念了。 愁啊，啥时候能长大，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连黑娃都不如！ 黑娃都被赏了块白煮肉吃！ 蒋凤霞把炸好的东西都捞出来，放在笊篱上晾着，又去后院把肉盛出来。 大块大块的猪肉，色泽诱人，香气喷喷，蒋凤霞自己都没忍住先尝了一口。 挑了几块盛出来，又添了些炸鱼和香椿芽，菠菜鱼放在盘里，其它的都放在灶房，留着过年再吃。 二老带着俩孙女，美美的吃了一顿，把盼娣的小肚皮都撑起来了。 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招娣心里想着，她以后一定会对爷奶好，等上了学，读了书，赚了钱，第一个孝敬爷奶。 吃完饭收拾好了，宋芳也掐着点上门喂奶了。 福宝儿没精打采的吃奶，脑海里想的全是美味的肉和炸货。 宋芳好笑的点点干闺女的脑门，才四个月大，咋表情这么丰富。 蒋凤霞找出两个干净的大碗来，盛了两大块肉，加满满一大碗炸货，各种都夹了些。 “芳啊，拿回去吃，今年你叔运气好，在山上捡了不少野味，拿到城里换了些东西来，你偷摸的，别让人看到。” 宋芳哪敢接啊，“大娘，这怎么能成，这么多好东西，你跟我叔留着自己吃，能吃好久呢。” 蒋凤霞又找了个小背篓，把肉和炸货放里面，“你不要，大娘就生气了，你是宝儿干娘，就和我闺女一样，我给自家闺女做点吃的咋啦！” 宋芳看蒋凤霞不由分说的模样，心里暖暖的，她娘家那边重男轻女，不怎么管她，但是她运气好，嫁了个好老公，摊上个好公婆，现在又收了个干闺女，每次来蒋凤霞还对她特别好。 “大娘，以后我就叫你干娘，我和有朋，给您和我叔养老送终！” 蒋凤霞满口子答应，把小背篓给宋芳背上，“那敢情好啊，咱们亲上加亲了。” 宋芳这次没有拒绝，跪下给蒋凤霞磕了个头，“那干娘我就先回去了。” 蒋凤霞把宋芳送出门去，回到屋里看看睡着的孙女，“你干娘是个好人，等爷奶老了不在了，你回家，也还有个地方去。” 这就是蒋凤霞和福满山对陈家人好的原因，他们品性好，人也实在，宋芳既然认了干闺女，将来肯定不会不管宝儿。 福宝儿并没真的睡着，她听到奶奶的话，心里一酸，有宝儿在，爷奶活到一百岁肯定没问题。 下午的时候，冯桂英带着宋芳又来了福家，她握着蒋凤霞的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那么多好东西，她真的很感动，陈志方是个尽职尽责的书记，别人家都从山里搜罗好东西进城换粮食和肉，只有他们家老头子，古板得很，所以陈家的日子，过的还真是挺艰难的。 “老嫂子，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家里啥拿的出手的都没有。” 蒋凤霞拍拍冯桂英，“说这干啥，要不是当初你和书记给我们找了这房子，又送来了被子褥子和锅碗瓢盆，我俩可能早冻死了。” 陈志方一家，没少帮衬老两口，这情他们都记得。 三人在屋里聊着天，逗着宝儿，没一会儿，招娣带着嚎啕大哭的盼娣走了进来。 蒋凤霞吓了一跳，“咋了这是，哭成这样？唉？招娣你俩的棉袄呢！” 俩孩子冻的直发抖，蒋凤霞赶紧进屋拿了个毯子给她们裹上，“招娣，你说，咋回事！” “奶！我和盼娣在外面捉迷藏，我找不到妹妹，王大娘就跟我说我妈把盼娣抱走了，我追过去，她非说我们身上的棉袄是她的，就就就就” 招娣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但后面的话她不说，在场的人也都懂了。 福宝儿再次刷新了对极品娘的认知。 “杀千刀的玩意儿！”蒋凤霞气坏了，“走！咱们找你娘去！” 冯桂英和宋芳怕他们再打起来，连忙跟在后面，心里也是非常无语了，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连孩子的衣服都抢。 福宝儿怕奶奶吃亏，赶忙呼唤在山里陪福满山乱逛的黑娃。 黑娃耳朵一竖，汪汪叫了两声，就往回跑，福满山以为发生了啥事，把手里的野山药往筐里一扔，也紧紧跟了上去。 这边福家老宅，李英正拿着剪刀去剪招娣的衣服，她打算给小儿子做件新的棉服，这俩老不死的，不知道从哪弄的这么好的棉花。 给那俩贱丫头片子穿，真是浪费了。 上午的时候，李英听福天明说爹娘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她还不信，直到下午趁院里那条死狗不在，她去瞧了瞧才真信了。 招娣和盼娣穿的板板正正，身上棉袄一看就很暖和！再加上丈夫说满院子的香味，李英更确信了，福家二老手里，肯定还有钱！ 李英抢了闺女的衣服，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冻着，在她心里，谁也比不过儿子成材。 “啥好东西呀，都给给我儿留着，”李英嘴里哼着小曲，“你爷奶就是傻，疼你姐姐不疼你，等你大了，不能管你奶哦！” 蒋凤霞进门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气的她脑门突突的。 “我打死你个良心让狗吃了的，”蒋凤霞把鞋一脱，拿在手里就往李英身上拍，“这世上咋有你这么狠心的娘，连自己闺女的衣服也抢，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死她俩！” 李英一边躲着，一边去推蒋凤霞，“要死啊你老太婆，不就是件衣服吗，你给你孙女买，不给你孙子买，你咋这么偏心呢！” 冯桂英和宋芳冲上去抱住李英，“你咋能跟你娘动手，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李英被抱着动弹不了，生生挨了蒋凤霞好几下，疼的她哭爹喊娘的。 蒋凤霞看炕上的两件棉袄还没被剪，松了口气，拿起来让招娣二人自己穿上。 “放开我，你们这是拉偏架！”李英怒了，奋力挣扎。 冯桂英和宋芳将她顺势一推，拉偏架咋了，就是要看你挨打才舒服。 第14章 福家兄弟倒霉，青山村得利 蒋凤霞几人出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闹的动静挺大，后面跟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赵丽倚着门框，看李英的笑话，她俩属于是干坏事的时候一起，平时也都互相看不惯，现在分了家，在院子里弄了个简单的围墙，就算是两户了。 李英挨打的声音，让赵丽听的直乐，不过她也很嫉妒招娣她们身上的厚棉袄，她儿子都没有呢，穿的还是旧衣服。 其他乡亲们对老福家这点儿事都了如指掌，一听有热闹，都丢下手里的活跑过来看。 “李英也是狠心，那俩闺女不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就能为了儿子让闺女冻着？” “她盼这儿子盼了好几年了，能不疼么。” “那也不能抢人家衣服啊，那是福大娘给孙女准备的。” “切，虽说是分了家还断绝了关系，但是福大娘也不想想，她可着劲疼孙女，难道以后能指望孙女养老？” “就是啊，有好东西不给孙子给孙女，我真是头回听说。” 招娣听着众人的议论，低下头去，她们是不是给奶奶惹祸了。 蒋凤霞出了气，拿回了棉袄，一手拉着一个孙女，“走，咱回家去！” 李英眼珠子一转，捂住生疼的脸颊，“站住！招娣和盼娣是我闺女，你凭啥带走，你都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就不是孩子的奶奶了。” 招娣害怕的缩在蒋凤霞身边，她不想回这个家里来。 “我跟你们断绝关系，跟孙女无关，我看今天谁敢拦着不让她们走！”福满山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黑娃冲进屋，拦在蒋凤霞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李英。 李英往后退了退，“弄只狗来吓唬谁？你满村里问去，有谁家爷爷奶奶跟儿媳抢孩子的？” 冯桂英哼了声，“孩子大了，愿意跟着谁，你也管不着。” 李英恨恨的看了眼俩闺女，心里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要好好收拾这俩丫头片子。 有黑娃在，事情很顺利解决了，二老带着人出门的时候，赵丽瞅了眼蒋凤霞脚上的棉鞋，心里更酸了。 她等人都走了，凑到李英跟前，“你看咱娘脚上的棉鞋，像不像新的？” 李英没好气的回道：“新的咋啦，又不会给咱。” “你傻啊，这俩老不死的，有吃有喝有穿，指不定藏了啥好东西，”赵丽小声说，“你就不眼馋？” 俩人凑在一起，密谋了几句，眼里贪婪的光令人作呕。 福宝儿在炕上，焦急的等着爷奶回来，她旁边堆着一圈厚衣服厚被子，是怕她掉下床去。 蒋凤霞进了屋，第一时间去看孙女有没有事，看到宝儿好好的，她也舒了口气。 宝儿支起脑袋看看俩姐姐，衣服要回来了，那她就放心了。 想起李英的所作所为，福宝儿决定再狠一点，她本来只打算让山里打猎的福家兄弟空手而归，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善良了。 黑娃接收到主人的指令，悄悄往后山跑去，他寻着痕迹，很快就在山里找到了福家兄弟。 福天运和福天明在山里逛了一下午，也不敢往深山走，所以只发现了几只麻雀，连个野鸡都没有。 黑娃呼唤主人，福宝儿心思一动，一只野猪哐的一声，砸到了福家兄弟身后。 福天运猛地转头，吓得大叫一声，福天明更是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不敢动弹。 野猪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很是害怕，见到前面有人，立即做出攻击的形态，朝二人拱去，福家兄弟生死关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连滚带爬的往前逃命。 这野猪身子好像有点笨，跑不快，但它还是在后面紧紧追着，福天明怕极了，他跑着跑着，脚下一滑，从一个山坡跌了下去。 “啊啊啊啊我的腿！”福天明的腿砸到一块大石头上，疼的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福天运听到弟弟的叫声，有心想去看看，但是后面还有一头野猪，他不敢停下来，只能接着往前跑，突然，他踩到一个陷阱，整个人都掉了进去。 这陷阱是以前猎人留下的，里面倒没什么恐怖的利器，只是挺深的，福天运想爬都爬不出来。 野猪及时刹住了车，它见俩人都不见了，掉转头，往深山跑去。 福宝儿满意的笑了，冻死这俩傻x才好呢。 等晚上的时候，老屋里，李英和赵丽久等丈夫不回，心里逐渐着急起来，她们担心二人在山里出事，只能去求村长和书记，让他们派人去山里找找。 陈志方和王友田知道事情严重性，立即让陈有朋去找福满山借黑娃，然后带着一些青壮年进了山。 福满山自然不会拒绝，他还没狠到看两个儿子去死。 黑娃故意绕了一圈，才带着他们找到了冻晕过去的兄弟二人，福天明的腿受了伤，几个青年轮流背着，而福天运就没那么好命，他被黑娃粗粝的舌头给生生舔醒了。 一群人准备下山时，黑娃耳朵一动，居然往山里跑去，陈有朋知道福家这条黑狗灵性，他也一直认为它是从山里长大的。 “山里说不定有好东西呢！”陈有朋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大黑天的，进山合适吗？ 好在他们也就是犹豫几分钟的事，黑娃和陈有朋就兴冲冲的回来了。 “野野猪！”陈有朋激动，“两两只！有一只还是踹了崽的！不知道咋地，都躺在那呼呼大睡，我们过去，连个反应都没有！” 众人一听，片刻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野猪啊！还是两头！” “这趟进山值了！黑娃好样的啊！” “对对对，都是咱们黑娃的功劳！”陈有朋激动的抱住黑娃，一阵乱亲。 今年这个年，有肉吃了！明年过年，好像也有肉吃了！ 黑娃用爪子捂住狗脸，心里默念，老朋友们对不起了，都是主人的意思。 除了下午那只作乱的母猪，福宝儿又丢出来一只公猪，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 这青山村不错，本小仙罩了，让你们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当然，除了福老二和福老三家。 第15章 年前分猪咯 陈有朋带着人去绑野猪的时候，都想不明白为啥会这么顺利。 两头猪他们不费任何力气，就带回了村子。 满村子的人都得到通知，大家也不怕冷了，穿着衣服来凑热闹。 只有李英和赵丽，哭爹喊娘的搂着丈夫哭。 福天明的腿是摔伤，村里的老大夫看了看说要送医院，李英没办法，只得跟村里借了牛车，连夜带着丈夫还有小儿子去了城里。 福天运没什么事，就是冻得够呛，赵丽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老公呢。 两头野猪被绑着放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别提有多壮观了。 王友田让人拿来了秤粮食的秤，几人合力，把那头公野猪给秤了。 好家伙，四百多斤的野猪啊，青山村不大，统共也就60来户，差不多300人，一家能分好几斤肉呢！ “爹！这野猪是黑娃发现的，我提议，多给福老伯家几斤！”陈有朋听着大家伙已经在算自己能分多少肉了，立马站出来说。 陈志方点点头，这话在理。 其他村民一听是人家的狗发现的，心里微微泛酸，但是也没啥意见，他们都是些朴实的老百姓，没什么太坏的心思。 “那就明天上午，大家都来这里，咱们杀猪分肉！”村长和书记拍板，众人都没意见，纷纷扬着喜悦的表情回家睡觉去了。 赵丽想着，明天一早，她就来等着，要不是她老公进山，还发现不了这野猪呢，他们理应多分几斤。 第二天，全村人早早的就聚在了广场上，包括非要出门看热闹，奶奶一走就嗷嗷哭的福宝儿。 福宝儿现在胖乎多了，趴在爷爷背上，软萌可爱，好多村民围在一旁逗她玩。 招娣紧紧牵着盼娣的手，仗着人小，挤到了最前面去。 黑娃威风凛凛的如大将军一般，蹲守在野猪旁，经过昨晚上主人一番思想教育，它已经接受了洞天福地里除了它以外，都是遵循生老病死的普通动物。 黑娃很骄傲，只有它修炼成精了呢！ 福宝儿伸着脑袋，丝毫不心疼自己的子民即将被宰，本来就是养来吃的嘛！ 陈志方挥挥手，让大家安静，“这个野猪，出肉少，大概能出个二百斤就不错了，它是黑娃发现的，所以除了每户分上三斤，剩下的都给满山大哥，大家没意见？” 众人心里一算，二百斤的猪，分完了剩下五六斤的样子，可以，他们能接受。 福满山和蒋凤霞自然没意见。 结果手起刀落，杀完猪，放完血，村里的老屠户一秤，好家伙，居然有将近三百斤的肉。 福宝儿得意，本小仙养的猪，可是喝神仙河水长大的，出肉率怎么能那么低呢？ 这要是还按照之前的分法，能剩下一百斤肉呢，陈志方为难了。 “那就按每户四斤半分。”福满山主动站出来，反正他们不缺肉，不如用这个做顺水人情，乡里乡亲的，指不定就用到谁了。 福满山的话让大家高兴极了，说实话，人家的狗发现的猪，他们也没出啥力，人家分多少都是正常的。 “叔你真大气！” “叔敞亮，是厚道人！” 福满山笑呵呵的，跟老伴站在一起，听大家的吹捧。 “那我们家呢！我们家天运还因为这个受了伤呢！也该多分点！”赵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让场面陷入了尴尬。 蒋凤霞呸了一声，“你们又不是为了野猪上的山，再说了，也不是你们发现的。” “就是，别太不要脸了，分给你就不错了，我要是婶子，一口肉都不给你们吃。” “还好意思出来要呢，我们大半夜的上山，你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赵丽被说的满脸通红，但还是不死心的看着书记和村长。 王友田看都不看她，“排成队过来领肉，都是一样的，别抢！” 大家伙欢天喜地的排成队，有的领到肉还去摸一摸黑娃的头。 结果轮到赵丽的时候，黑娃尾巴也不摇了，嘴角也不咧了，而是很凶恶的朝她汪汪叫。 赵丽一伸手，黑娃就叫，还作势来咬她。 “哈哈哈哈哈哈凤霞大姐，你看了没，你家黑娃不让她拿肉呢！”有人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就没见过这么灵性的狗子。 其余人也纷纷笑起来，就连村长和书记都忍不住直乐。 福宝儿给了黑娃一个眼色，黑娃收到，就朝着赵丽扑去，赵丽啊的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黑娃紧追其后，直到赵丽跑的很远后，它才摇着尾巴回来，重新坐到野猪旁守着。 福宝儿小嘴翘着，她就说，不会让福家那两房人，占到一点便宜。 结果村里人都领完肉后，案板上还剩下福家二老的肉，差不多七斤多，除此之外，就是本该给福老二和福老三家留的肉了，总共有九斤。 还有些下水，也被大家都分了点儿。 “老哥，这些肉咋办，要不你都拿回去？”王友田挠挠头，这真难办，黑娃守着，赵丽几次过来都失败了。 福满山跟蒋凤霞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要这些肉。 “给队上留着，春种前不是还要吃一顿打春饭，就当给大家伙加餐了。” 打春饭是春耕前的习俗，以前是吃米饭，现在是有啥吃啥，但是不管吃啥，大家必须得坐在一起吃点东西才行。 “行！那我就替全村人谢谢你们了！”王友田举起肉，给还没散的乡亲们展示，“这肉做成腊肉，等春耕前咱们吃！” 大家更满意了，这福家老两口，真是实在人啊。 远处的赵丽恨得咬牙切齿，好好的肉，她一点儿也捞不着，实在是气死她了。 早晚有一天，她要杀了这只狗，吃狗肉，喝狗汤！ 大家分完了肉，都心满意足的走了，至于那只母猪，村长和书记说了，等产了崽，会在上报国家后，在村里挑合适的人家喂养，等年底，大家还能再吃到肉。 福宝儿琢磨着，怎么也得让爷奶争取到两头小猪，她可会养猪了呢！ 第16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转眼，年三十就到了。 福宝儿在爷奶没起来之前，就将准备好的过年大礼包放在了堂屋里。 对联，福字，剪纸，窗花，还有大红灯笼，都是以前福宝儿闲着无聊自己做的，红红火火，好不喜庆。 除此之外，吃的喝的也不能少啦！ 杀好的鸡鸭，收拾好的草鱼，鲢鱼，再摆一筐活蹦乱跳的河虾，还有泥鳅黄鳝，当然作为锦鲤小仙，鲤鱼是万万不能有滴！ 还有大块的牛肉，猪肉和驴肉，整整齐齐码放在盘子里，等会保管让爷奶吓一跳。 想到一直没给爷奶拿过水果，福宝儿捶捶小脑袋，她这鱼脑子太不细致了，洞天福地里可不缺果树，棵棵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苹果橘子梨，冬枣，再来点山货，栗子榛子之类的，等吃完饭闲磕牙。 福宝儿又在洞天福地里翻找了好一通，挖出一坛上好的桂花酒，家里男女老少都能喝呢！ 准备完毕，福宝儿打个哈欠，重新睡了个回笼觉。 蒋凤霞起来时，还有点迷糊，她披着衣服往堂屋走，突然，脚下好像把什么玩意踢翻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咚咕咚的滚了出去。 蒋凤霞揉揉眼睛，点上煤油灯，待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她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天呐，神仙大人又显灵了。 “老头子，快起来，那位来了！”蒋凤霞把福满山摇醒，“小点声，别惊着孩子。” 福满山赶忙穿上棉袄起身，饶是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了，他还是被满屋子的东西震惊到了。 桌子上，地上，都堆满了东西。 “乖乖，这够咱们吃到明年过年。” 老两口朝天上拜了几拜，衷心的感谢上天的馈赠。 蒋凤霞把东西归类放好，福满山出去熬浆糊粘春联，黑娃跟在后面一趟趟帮奶奶搬东西。 等七点多的时候，招娣和盼娣也醒了，她们穿上棉袄，惊喜的发现床头居然有两根红头绳，还有几块水果糖和奶糖。 盼娣抓起一块糖剥开就放到了嘴里，“好次！” “小馋猫！”招娣才不像妹妹那样猴急，她把糖揣兜里，拿着红头绳兴冲冲的去找奶奶。 “奶！给我扎头发！” 蒋凤霞笑眯眯的找出把梳子，给招娣扎了两根麻花辫，缠上红头绳，可漂亮了。 “奶，我也要！”盼娣看姐姐辫子漂亮，迫不及待的让蒋凤霞也给她扎上。 盼娣头发短，蒋凤霞给她扎了个小揪揪意思一下，但即使这样，也把盼娣美的不轻。 “吃饭去！”蒋凤霞瞅着孙女们就高兴，这日子过的有奔头。 招娣自打来了奶奶家住，最喜欢的就是吃奶奶做的饭。 今天过年，蒋凤霞把早饭也做得很丰盛，炸货各样来上几个，炖好的猪肉切成片，洒上点儿小葱段，放锅里蒸一会儿，又炒了一盘蒜苗炒鸡蛋。 招娣一手拿着大白馒头，一手举着一根菠菜鱼，吃的小嘴上都是油。 福满山则把馒头掰成两半儿，夹上几片肉，再夹点蒜苗鸡蛋，最后放上两个绿豆丸子，使劲一捏，丸子就被捏扁了。 盼娣瞅瞅手里的饭，顿时觉得不如爷的香，非要和福满山换，福满山怕她吃撑着，拿了一半馒头，重新给她夹了个。 黑娃被招娣偷偷塞了好几片肉，狗脸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家人们谁懂啊，作为一只修炼百年的老狗，它其实吃点盐也没什么 蒋凤霞盛了玉米粥过来，看到三人一狗吃相，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 福宝儿在睡梦里，闻到一股饭味，她小手小脚欢快的扑腾了两下，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吃完了早饭，福宝儿被放到了福满山刚刚做好的一个简易木头小床上，陪着大家伙包饺子。 蒋凤霞昨晚上就剁好了肉馅，放上酱油，茴香粉，胡椒粉，香油等调料，腌上一晚上，福宝儿很喜欢闻这个生肉馅的味道，她上辈子见过的饺子馅，都没有奶做的好吃。 福满山瞅着这好几种肉馅，不停咂舌，“老婆子，包多少种饺子啊咱们？” “不多，白菜猪肉的，胡萝卜羊肉的，大葱牛肉的，就三种！” 招娣一听，乐了，全是肉，她喜欢。 福宝儿倒是想吃韭菜鸡蛋的，可惜她木有发言权。 蒋凤霞一边压饺子皮，一边说：“每种肉馅我准备的都不多，咱们就是尝个新鲜。” “行！都听你的！”福满山麻利的在一旁拿过压好的饺子皮，盛上馅儿，一手握住饺子，一手快速的把皮捏出褶皱。 三下五除二，一个漂亮饱满的饺子就捏好了。 招娣聪明，在旁边有样学样，捏了几个之后，也能勉勉强强跟着包上几个了。 而盼娣，就只能祸害面和馅儿了。 “去去去，你和盼娣出去玩。”蒋凤霞嫌弃盼娣把好好的东西糟蹋了，赶她们几个出去，“让黑娃跟着你们。” 招娣牵着妹妹，去村里找其他小朋友玩，自打来了奶家，她就不用干活了，每天吃吃喝喝，跟村里的小孩们也都混熟了。 黑娃蹲守在旁边，像小孩子们的护卫军，有人打架，它还会站出来主持公道，大家迫于它的淫威，倒是不敢生事了，村里一时无比和平 远处福老二家的那对双胞胎，福成儒和福成杰，羡慕的看着这边跳房子的小伙伴，他们因为赵丽在村里的事，也连带着不被人喜欢。 福成儒看到招娣身上的棉袄，和头上的红头绳，忍不住跑过来，“福招娣！你爹都快成残废了，你还玩呢！真没良心！” 招娣停了下来，“我爹只是摔断了腿，以后会好的。” “你还不知道，因为我爹和三叔没能打到好东西，大伯不肯给我们出钱上学呢！”福成杰得意洋洋的，“但是我娘说了，她有钱给我们读书，但是你就倒霉了！这辈子都别想上学！” 招娣一下子被打击到了，她也很想上学堂，可是她爹娘，肯定不会出钱的。 第17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2） 招娣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小小的身子扑进奶奶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蒋凤霞一手的面，没法去给孙女擦泪，“咋了这是？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招娣努力憋住眼泪，但还是抽抽搭搭的。 福宝儿咿呀叫着，用意念询问黑娃发生了什么，得知原来是因为上学，她瞬间就放下了心，爷奶怎么会不让姐姐们上学呢，他们二老可开明了。 “奶，福成杰说我爹没能打到野味，大伯不肯给我出钱读书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上学了？” “嗐，原来是这事，”蒋凤霞不担心了，重新压起饺子皮来，“你还当真了，就你爹妈那德行，能让你读书？那是打着你上学的旗号，管你大伯要钱呢！” 招娣一听，更难受了，原来奶也觉得自己上不了学。 福满山看孙女又要哭了，立马出来承诺，“放心孩子，你奶都把钱准备好了，等过完十五，学堂开课了，就送你去上学！” “真真的吗爷？”招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凤霞点了点招娣的脑门，给她留下一个白色的指印，“爷奶啥时候骗过你，上学的书包，奶都给你做好了。” “啊！奶你真好！爷你真好！”招娣兴奋的蹦起来，给了蒋凤霞一个大大的亲亲，又跑到福满山跟前，朝她爷满是褶子的脸亲了一口。 “哎呦这丫头，”福满山擦擦脸上的口水，“不过你可得答应爷奶，好好读书，争取啊，走出这大青山，再也别回来。” 招娣疑惑了，“这里有爷奶和妹妹们，招娣怎么能不回来？” 还是个孩子，福满山心里念着，等她以后就懂了。 福宝儿倒是蛮意外爷爷的想法，小老头还挺睿智。 中午吃饭的时候，福满山带着两大碗饺子，装了一小瓶酒，背起宝儿，去了陈家。 如今两家像亲戚一般往来，福满山也不跟他们客气，借着等宝儿喝奶的功夫，跟陈志方，陈有朋在外间喝起了酒。 陈家今年多亏了野猪肉，才能包出顿饺子来，他们也好久没喝过酒了，仨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多少有点微醺的意思。 宝儿喝饱了，在干妈宋芳的怀里又沉沉睡去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外面天渐渐暗了，宝儿在里间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只觉得心里宁静无比，上辈子她天天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原来人间的烟火气，可以这么醉人。 蒋凤霞今天一天基本上都在忙活做饭了。 晚上的年夜饭，准备的非常丰盛，家里一共就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一个奶娃娃，蒋凤霞居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清蒸草鱼，炸河虾，红烧黄鳝，芹菜炒牛肉，驴肉蘸酱，白菜粉条汆丸子，炒土豆丝，茄子炖肉 招娣看着爷奶端出来的一盆盆菜，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这也太多了，能吃完吗？ 福满山把宝儿抱出来，放到小床上，看到孙女那馋样，忍不住笑了，“乖宝，再等几个月，你就能吃了哈！” 对于这个小孙女，福满山喜欢的不得了，不哭不闹，还爱笑，长大了肯定是个机灵鬼。 福宝儿心酸，和黑娃对视一眼，双双移开了视线。 一个不能吃，一个能吃但是不敢扑过去吃，对家里做出最大贡献的二人，真是难兄难弟啊。 福满山给老伴倒上一杯酒，“你也喝点儿，这酒不辣，香的很。” 蒋桂香端起酒杯抿了口，“好喝好喝！有股子桂花香呢！” 不愧是神仙酿的酒，这喝了不会长命百岁？ 福宝儿要是知道她奶心里想啥，肯定会说一声，奶，你真相了！ 招娣和盼娣也尝了一筷子桂花酒，她们享受不了这样的味道，还是吃菜！ “哎，老头子，我这辈子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吃上这样一顿年夜饭。”蒋凤霞突然有些伤感，曾经在老屋时，即使过年，也轮不到他们两口子吃肉。 福满山倒是想开了，安慰老伴：“想这干嘛！咱们受了半辈子苦，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可不兴唉声叹气的，咱们有菜有肉有酒，还有仨孙女陪着，值了。” “哎，你说得对！”蒋凤霞抹了把眼泪，不再想些不开心的，专心吃起饭来。 几人吃的不快，一边喝一边吃，招娣还时不时逗爷奶笑，盼娣也天真的可爱，还有福宝儿在一旁咿咿呀呀，黑娃时不时汪一声回应。 其乐融融。 然而总是有讨厌的人上门找麻烦。 黑娃第一个冲了出去，拦在院门口，不让李英进来。 李英这次没有嚣张跋扈，而是抱着小儿子哭哭啼啼的坐在门口，那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里瞥。 “爹啊娘啊，你们不能这么狠心啊！”李英搂着儿子，想到床上的丈夫，也是真的难受，“我就是千般万般不对，那天明总是你们亲儿子？成材总是你们亲孙子？你们可不能不管他们啊！” 蒋凤霞和福满山走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撒泼的李英。 “你这是干啥，咱们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你不在家好好过年，跑这来干啥！”蒋凤霞喝道。 福天明去了医院，腿没啥大问题，恢复恢复就能和以前一样，这些宋芳来家里时都告诉他们了。 李英把福成材往地上一放，“爹娘，家里没啥吃的了，给天明看病也花了不少钱，大哥跑的没了影儿，这钱我要不到，我也不管你们要，只求你们能帮我看几天成材，这不过分？” 蒋凤霞犹豫的看向老头子，这孙子要是来了不走了咋办？毕竟家里吃得好穿得好。 福满山对孙子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也怕被赖上啊，刚想拒绝，就见李英一个轱辘爬起来，连头都不回，就跑没影儿了。 “” 福成材见他娘跑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冰天雪地的，他冻得脸蛋通红，鼻涕眼泪一把抓，看着也很可怜。 “算了，待一晚上，明天再给他送回去。”福满山摇摇头，把孩子抱进了屋。 福成材哭的贼大声，不肯找爷奶，还是招娣拿着糖哄了他高兴，这才作罢。 真是令人头疼的哥哥啊，福宝儿心想，比她这个奶娃娃还能哭。 被这么一闹，几人也没心思吃饭了，收拾了大部分东西，留下些小孩好消化的吃食，喂给福成材吃。 福成材两岁了，脾气很不好，总是自己动手去抓饭桌上的菜，被他抓到了，就一把扔到地上。 蒋凤霞气的将他拎起来，丢到屋子外面。 福成材嗷嗷哭，惊天动地，蒋凤霞又把黑娃丢到外面看着他，福成材看到可怕的黑狗，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黑娃耳朵一合，不想听到这刺耳的噪音。 福成材哭累了，又冷，他也不傻，知道奶奶不会惯着他，就不敢再哭了，乖乖进屋吃起饭来。 这里饭不错，他吃的很带劲。 除了福成材的小插曲，这个年三十的晚上，过的还是很不错的，入睡前，每个人嘴角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第18章 拜年咯 新的一年开始，福家的整体风貌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在缺吃少喝的华夏国1961年初，他们一家老少能穿着厚实的棉袄，吃着即使是后世也非常丰盛的饭，属实是难得了。 咱们的大功臣宝儿，一早就被奶奶抱起来擦洗，小脸蛋用温水洗的白白净净的，头上短短的头发，也被招娣用红绳扎了个朝天揪。 就连黑娃，脖子上都缠了根红绳子，多少添点喜庆的氛围。 福满山和蒋凤霞坐在堂屋上首的椅子上，笑呵呵的看着招娣带着盼娣给他们磕头。 “爷爷奶奶过年好！”姐妹二人脆生生的问好，小小的身子，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响头。 “哎呦奶的好孙女，真实诚，快起来，让奶看看磕红了没有？”蒋凤霞心疼的把俩孙女拽到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事才放心。 福满山掏出两个红纸包的红包，里面有两张枣红色的一角钱，“来，爷奶给的压岁钱，留起来，以后自己买糖吃。” 招娣欢呼一声，抱着爷奶亲了又亲，“我给盼娣收着！她还小呢，啥都不懂。” 盼娣确实不懂，傻呵呵的被姐姐用一块水果糖，换走了压岁钱。 不过招娣是不会贪妹妹的钱就是了。 福宝儿躺在小床上，咿咿呀呀的叫唤，她也好想要压岁钱！ 过了没一会儿，村子外面就热闹起来了，现在家家户户都没钱买鞭炮，老福家怕惹眼，便也没动神仙送来的爆竹。 现在外面这么大动静，应该是村里的年轻男子们，搭伙出来拜年了。 青山村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都不睡懒觉，而是挨家挨户给长辈们拜年。 福家按理说，应该是几位兄弟一起出去给别人拜年，但现在分了家，福满山和蒋凤霞就只管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就行了。 “给叔和婶子磕头了！新年好！”外面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独属于年轻男人欢实有力的嗓音，让整个青山村都显得更繁荣了一些。 外面男人们大多是用膝盖点一下地，意思意思，不然从村头磕到村尾，他们膝盖都废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赶紧出来，把晚辈们迎进屋子。 众人看着门口贴的春联，字迹苍劲有力，透出一股非凡大气，梁上挂的灯笼古朴雅致，做工精美，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屋里也整齐透亮，桌子上居然还摆着瓜子，栗子，花生等物。 怪不得都说福家二老运气好，还聪明，藏了不少私房钱，想方设法的从不孝子那分了家，出来过起好日子来了。 原来是真的。 蒋凤霞热情的给他们倒水，家里杯子不够多，拿碗凑，实在不行俩人喝一杯也行，大家也不介意这个，这年头谁家里能招待这么多客人啊？ “吃瓜子！”福满山抓起瓜子，一人分了一小把，“年前去城里换的，城里人就稀罕咱山里那点玩意儿。” 大家都明白，他们也会偷偷摸摸的进城换东西。 这些年轻人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喝了杯水，嗑了会儿瓜子，说些吉祥话，就走了，他们还得去别人家拜年呢！ 福满山给他们送到门口，看着这群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心里一个劲的羡慕，不是羡慕他们年轻，而是羡慕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儿子。 过了会儿，陈有朋和宋芳带着大丫来了福家，给二老磕了头拜了年，蒋凤霞也掏出一个红包，里面放了一毛钱。 “来，给我们大丫的压岁钱，收好咯！”蒋凤霞把红包塞到大丫的棉袄里。 宋芳和陈有朋没拒绝，他们也掏出一个红包，里面也是一毛钱，这放在陈家，实属不少了。 “给我干闺女的红包，干娘你替她收着！” 蒋凤霞笑眯眯的收了，给二人端水递吃的，还拿出藏起来舍不得见人的点心和水果。 大丫七个月了，能啃点大人吃的东西，宋芳掰了一点儿鸡蛋糕给她吃，自己却不好意思吃这些。 太贵重了，尤其是那红灿灿的大苹果，得多贵啊，干娘可真舍得。 几人聊了会儿，宋芳和陈有朋便决定回去了，蒋凤霞让他们等等，进屋收拾了一大筐吃的，说啥也要给宋芳带上。 宋芳低头一看，各种点心水果，瓜子花生，蔬菜，还有些大块包好的猪肉牛肉之类的，甚至还有一小瓶油，几包调料。 这太多了，她可不敢要，“不行干娘，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拿着，有朋他妹妹明天不是回来？别让人城里人看咱笑话。” 陈家小女儿陈有梅，和福秀芝一般大，俩人关系不错，又一块出的嫁，她嫁去了城里，福秀芝嫁到了冯家村。 俩人今年都要赶在初二回娘家，这是青山村的老规矩。 宋芳和陈有朋对视一眼，心里酸酸的，其实昨天晚上他们一家还在发愁，怎么招待新女婿呢，家里吃的暂时够，就是不太体面。 年前分的野猪肉，也留出来大部分，等初二炖个菜吃，这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饭了。 陈有朋当机立断，又跪下给二老磕了俩头，蒋凤霞和福满山拦都没拦住。 “我跟着小芳，也叫您二老一声干爹干娘！今天算我陈有朋借您的，将来我一定把您二老当亲爹亲娘一样伺候，老了给您养老！” 二老把他扶起来，“你是个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和你大娘就知足了，快回去，要不是初一不兴留人吃饭，今天咱爷俩高低得喝点儿！” 陈有朋和宋芳，怀揣着满心的感动，在福满山和蒋凤霞的相送下回了家。 陈家人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虽说帮过他们家一些忙，但陈志方始终觉得，那是他身为村支书，应该做的，他并不奢求别人的回报。 再说，这报答也太多了些。 “既然是你们干爹干娘给的，就收下，”陈志方抽了口烟，“有朋，小芳，做人得有良心，以后别忘了你干爹和干娘，也别忘了宝儿。” 人总会老，也许福老哥和嫂子，是放不下宝儿以后一个人在世上，想替她寻个依靠。 陈志方和冯桂英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儿。 “我们会的！宝儿就和亲闺女一样疼！”陈有朋保证。 第19章 小姑福秀芝 为了迎接年初嫁人的闺女，蒋凤霞大清早就忙活开了。 除了年前就做好的吃食，蒋凤霞还蒸了闺女爱吃的花卷和大饼子，中午炖个鸡肉，炒上几盘菜，就够了。 结果一家人等到了晚上，也没等来福秀芝和女婿冯超。 陈家的女婿骑着自行车，载着陈有梅，上午就到了，那铃铛声，让福家人心里更担心起闺女了。 难道路上有啥事耽搁了？ 不然冯超也有自行车，就算是出发晚了，这一大天也该到了呀。 蒋凤霞忧心忡忡，“老头子，你带着黑娃再出去迎迎，就算是冯家村远，这个点儿了，也该到了。” “嗯。”福满山闷闷不乐的往外走，他更担心闺女和女婿是不是压根就没来啊。 结果还没出门，就听到有几个小孩子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嘴里还大喊着，“打人了打人了！满山爷，秀芝姨让人打啦！” 福满山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你说啥，我闺女让谁打了？” “就是跟秀芝姨一起的那个男的！” 福满山一听是女婿，气的心火直往脑门子上拱，他随手抄起院子里的柴刀，领着黑娃就往外冲。 蒋凤霞在屋里听到对话，也担心得不行，顾不得放下手里抱着的福宝儿，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招娣也想跟上去，但是奶让她先留下照顾弟弟妹妹，招娣小脸皱成包子，小姑对她们可好了，怎么能挨打呢！ 福宝儿没料到小姑回来居然是这么个场景，心也提了起来。 怎么不管什么年代，什么世界，都有这么多打女人的可恶男人。 黑娃，一会儿给我咬死他！ 等快到村口，福满山就看到闺女捂着脸，低着头往老屋的方向跑。 路上还有人好心提醒，“秀芝啊，你爹娘不在老屋了，在村尾那个茅草屋里。” 福秀芝心里一紧，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了，爹娘咋去那里住了，破屋烂瓦的，难道二哥三哥又不当人了？ 结果她刚调转了方向，就看到她爹提着柴刀，怒气冲冲的奔了过来。 “爹！”福秀芝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她爹连个棉袄都没有！ 黑娃叼着福满山掉落的棉袄，在后面紧追不舍，爷啊，你最近吃挺好，身体素质见长啊！ 福满山握住闺女的肩膀，仔细打量，“天杀的冯超，他打的你？” 脸都肿了！这是使了多大的劲！ 福秀芝难过又委屈，她不过是进村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出门太晚了，连午饭都没赶上，应该天不亮就出发的，冯超就发了怒，把她一把从后车座上拽下来不说，还当着村里那么多人面给了她一巴掌。 说什么我老冯家是饿着你了，这么馋娘家的饭，天不亮就出发，也不怕骑车摔着你男人！ 福秀芝又疼又臊的慌，嫁人之后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她顾不得什么，捂着脸就往家跑。 到家了，她本想找爹娘做主，但看到她爹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别添乱了。 “没有的事儿爹，冯超只是跟我闹着玩而已，没打到我。”福秀芝强堆起笑容，她不愿爹娘担心。 “脸都这样了！还没打到你？！”蒋凤霞也到了，被闺女的脸吓了一跳！ 福宝儿也吓了一跳，小姑脸高高肿起，上面还隐约可见几个鲜红的指印，这力度，也太狠了。 福秀芝见到她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哗啦流了下来。 冯超推着车子跟上来，看见丈人和丈母娘，却也丝毫不怕，俩老的，还能替福秀芝做什么主吗？ 她那几个哥哥他都不怕。 “爹娘，你们也得好好说说秀芝，太不懂事了，嫁进来好吃懒做不说，一点儿也不心疼男人”冯超还在那叭叭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老丈人的脸色。 “我闺女好吃懒做？我们秀芝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勤快好脾气！” 福满山举起砍刀，就想朝着女婿那张臭脸砍下去，福宝儿怕爷闹出人命，给黑娃使了个眼色。 黑娃丢下嘴里的棉袄，汪了一声扑过去，把冯超直接扑倒。 冯超哎呦叫了一下，仰倒在地，背后还压着那辆半新不旧的二八大杠，他想起来，却被黑娃压的动也动不了。 什么狗啊，这么大劲！ 福满山刚刚是怒从心头起了，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下，他没拿砍刀去砍，而是用脚狠狠踹了女婿几下泄了泄愤。 “走！闺女，咱们回家！” 福满山捡起棉袄披上，领着闺女往家走。 蒋凤霞抱着福宝儿，扭头啐了一口冯超，“敢打我闺女，这事没完！” 周边看热闹的人都没想到福家老两口发这么大火，现在两口子打架，多正常的事啊，为了一巴掌，就把女婿收拾成这样，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躲在人群没露面的赵丽和李英，不怀好意的笑笑，得罪了冯超，看福秀芝怎么办！ 福家。 福秀芝趴在她娘怀里，痛哭出声。 出嫁不足一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委屈，除了亲爹亲娘，还能跟谁说？ 她这一路上也观察了，爹娘好像过的还不错？三个侄女白嫩嫩的，也不像受苦的。 也许她可以试着问问爹娘的意见。 随着福秀芝的哭诉，蒋凤霞和福满山才知道，外人看起来很体面的婚事，居然给闺女带去了这么多痛苦！ 那冯超根本不像媒人说的，也不像他们见到的那样温和好脾气，而是个十足十的暴脾气，福秀芝但凡有一点儿地方做的不合他意，动辄就是一顿毒打。 有时候一巴掌了事，有时候甚至会拿笤帚，拿棍子抽。 蒋凤霞的双手哆哆嗦嗦的，不敢去碰闺女的胳膊，悔恨自责的泪水流了满脸。 打人是一回事，那个冯超还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被福秀芝看到后，不悔过就算了，还逼着福秀芝接受他们的感情。 不听就是一顿打，除了脸上，福秀芝不见人的地方，全都伤痕累累，青紫斑斑。 冯家二老也是丧良心的，每天早上四点，就让福秀芝起来干活，吃饭的时候还要立规矩，不能上桌坐着吃，福秀芝这一年来，都是自己在灶房吃的饭。 福秀芝的婆婆还经常骂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也会撺掇冯超打她。 因为这一年，她的肚子没动静，婆婆没少说她是不下蛋的鸡。 福秀芝想到这，哭的直抽噎。 第20章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福满山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奶，我娘她们来了。”招娣指着门外，李英和赵丽正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探头探脑。 二人这次一改往日作风，反倒是堆起满脸愁容，一口一个秀芝的叫着，进来就一左一右握住了小姑子的手。 福秀芝有点儿懵，两个嫂子在她出嫁前，对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这是咋了，难道真的是远香近臭？ “秀芝啊，嫂子是真心疼你，”李英作出一副好嫂子的模样，“瞅瞅给打的，冯超也太不是玩意儿了。” 赵丽被小姑子的伤惊到了，没想到打这么狠呢，是往死里打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蒋凤霞摸不清她们要干什么，一时倒没有说话。 福宝儿很警惕，感觉亲娘又要作妖。 婆媳姑嫂几人，难得的坐在一起说着话，看在李英和赵丽对闺女嘘寒问暖的份上，蒋凤霞决定先不赶她们走。 福天运跟妹夫冯超一会儿的功夫也到了。 冯超并不怕妻子这几个哥哥，贪慕虚荣，势利眼，当年提亲的时候，他只拿了一包烟，就把他俩收买了。 老福家根本没有能支棱起来的人。 所以冯超进门的时候，不仅没有认错的态度，反而很嚣张，“福秀芝！你闹够了没有！我这一路上都在被人看笑话，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爹娘，小超回来了，你们怎么不出来迎迎呢！”福天运赶忙打圆场，“我刚刚都问过了，就是一场误会，也是秀芝年纪小，不懂事，不会心疼自己男人，这两口子过日子啊，哪能没有点儿磕磕碰碰的，你看我跟你二嫂，不也是三天一打，五天一闹的！” 赵丽赶紧附和自己男人，“你二哥说的没错，你就别耍脾气了，这可不是在家当姑娘那会儿了，你得听男人话！” 福秀芝不可置信的看向突然变脸的二嫂，刚刚她还温言暖语的安慰她呢！ “放他娘的狗屁！”蒋凤霞怒不可遏，“我闺女犯了什么错！冯超你个畜生要下这样的死手，她做错了，你回来跟我这个当娘的说，自有我教育她，轮得到你打骂？” 冯超不以为然：“嫁进我冯家，就是我冯家的人，自古以来，男人打女人，还用得着跟谁报备？” “我打死你个畜生！”福满山脱下一只鞋，朝着冯超的脸扇去。 黑娃一跃而上，咬住了冯超想推开福满山的手。 冯超怕被咬伤，赶紧去拍打黑娃，然而这狗灵活的很，他就是打不到，这反而给了福满山机会。 福满山狠狠扇了冯超好几下，“疼不疼，打你的脸疼不疼！你打我闺女的时候，想过她疼不疼！想过我和她娘疼不疼吗！” “哎呦，爹，我错了，快快快快住手！二哥你快劝劝爹！”冯超一边躲闪，一边还要防备黑娃。 福天运从没见他爹发过这么大火，一时不敢上前，“爹啊，息怒啊，这可是你亲女婿，你打坏了，以后秀芝可怎么办？” 福满山如今已经半点儿也不想跟自己的儿子儿媳说话了，亲女婿，秀芝可是他亲闺女，是你们几个的亲妹妹啊！ 想到秀芝刚出生时，那么小小一团，那会儿老大才九岁，他们哥仨还没有现在这么畜生，他们会围在妹妹身边，逗妹妹玩。 福满山的眼睛弥漫着眼泪，他被儿子儿媳赶出来时，他没有哭，和老伴没饭吃时，也没有哭，现在却觉得心酸非常。 他老福家，就没个能撑起事儿的儿子吗？ 福宝儿看着爷爷的眼睛，小小的心里，仿佛被酸水淹过一般，已经马上五十岁的老人，还要为了子女伤心难过成这样。 爷，以后宝儿就是你和奶的支撑。 福满山打累了，看着嘴上认错，眼里却无所谓的女婿，大喝一声，“跪下！” 冯超下意识的腿一弯，扑通跪在了地上。 福秀芝已经哭肿了双眼，她跑过来给福满山顺气，“爹，女儿不孝，让你跟着操心了。” “你们几个，都给我滚出去，”福满山指着二儿子，“再不走，我让黑娃咬死你们几个！” 黑娃立马匍匐在地，眼睛盯着几人，浑身肌肉紧绷。 福天运赶紧扯着赵丽跑了，李英想想来之前，冯超递给他们的钱，还是咬咬牙说了句：“爹娘，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可好好劝劝秀芝啊啊啊啊别咬我，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站住！”蒋凤霞想起什么，匆匆进屋，也不管小孙子还在睡觉，抱起他就往李英怀里一丢，“带着你儿子走！赖在我这算什么！” 李英刚想拒绝，蒋凤霞就阴沉着一张脸，警告她：“你要是不带走，我就让黑娃把成材送回去，不信你试试。” 李英暗骂，死老太婆真狠心，但最终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儿子回去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招娣盼娣大气儿不敢出，福宝儿则是想出也出不来。 “先吃饭！”蒋凤霞心疼闺女饿了一天，赶紧进屋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出来。 冯超还跪在地上，被黑娃守着，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丈人一家吃东西。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闺女回来，二老做了不少东西，炒菜炖肉，白花花的饼子花卷，这比他们家吃的还要好的多。 这这老福家不是很穷吗？怎么吃得起这些东西？ 别说冯超，福秀芝也惊呆了。 “爹娘，哪来的这么好的饭？” “你爹今年运气好，用山货野味换了不少钱，吃，娘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福秀芝含着泪，咬一口娘做的花卷，真香，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能吃饱就不错了。 蒋凤霞没胃口，慈爱的看着闺女吃饭。 招娣盼娣端着碗，陪姑姑一起吃。 福秀芝看看三个侄女，难怪这么白净，原来是吃得好，看来爹娘过得不错，那她就放心了。 “娘，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住了？老屋呢？” 福满山哼了声，把分家和断绝关系的事简单说了说。 福秀芝惊呆了，不到一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爹娘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该死的哥哥嫂子们！ “分的好！就不该管他们几个！”福秀芝恨恨道。 福宝儿观察了下这个姑姑，除了眼泪多了点儿，感觉也是个有主意的，只是不管什么年代，女人都过的艰难罢了。 第21章 我要跟你离婚 当夜，蒋凤霞娘俩儿以及三个孩子，睡在了里屋，福满山就在隔壁一间小屋简单支了个铺，而冯超，被赶到了灶房和黑娃一起睡。 冯超一天没吃东西，想在灶房找找有啥能吃的，但是他一动，黑娃也动，他想等黑娃睡着，自己却先撑不住，睡了过去。 福宝儿收到黑娃传来的消息，满意的睡去。 想吃她锦鲤小仙的东西，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第二日，冯超没精打采的被福满山踹醒，他厚着脸皮叫了声爹，却一个回应都没得到。 冯超眼神一暗，要不是这只死狗，他肯定打死这俩老不死的。 等福秀芝跟他回去后，看他怎么收拾这死娘们儿。 一家人吃了早饭，坐在一块儿聊天，福秀芝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她有一肚子话跟家里人说，在冯家，她多说几句话，就会被说没规矩，长舌妇。 福秀芝出嫁前，多么明艳的姑娘，不到一年时间，就给折磨成了这副模样，眼里半点儿神采也无，整个人就跟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 只知道哭。 陈有梅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福秀芝眼睛红着，脸也有点肿，和原先那个爱说爱笑，还经常打趣她的闺中好友，完全不一样。 “福秀芝！收起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给我支棱起来！” “小梅”福秀芝被说了，不仅没生气，心里反而更加酸楚。 陈有梅是村里出了名的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 “有梅啊，你劝劝秀芝。”蒋凤霞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很熟悉。 两人进了里屋说悄悄话，外面的气氛就很不好了。 宋芳抱着福宝儿，领着招娣盼娣去了自己家，留下陈有朋和陈有梅的丈夫赵建军，陪老两口说话。 里屋。 陈有梅心里又恨又疼，她和福秀芝一起长大，俩人都没有姐姐，她们二人就和亲姐妹一般感情好，如今见到福秀芝被打成这样，她心里别提多愤怒。 “离婚！你必须跟他离婚！” 福秀芝惊愕的抬起头，“啥？离婚？” “对，离婚，我在城里，听人家说，两口子过不到一起去，就可以去去反正就是去什么地方，办理离婚！” 福秀芝当然知道离婚，她惊讶的是，她自己好像从没想过这一点儿。 离了婚，她爹娘的脊梁骨不得被戳断？还有她自己，在村里还能抬起头吗？ “你别怕丢人，日子是咱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陈有梅认真的握住好友的手，“我都听说了，昨晚上我满山伯打冯超打的挺凶，已经是撕破脸了，这男人打女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是绝对不可能悔过的，你忘了咱们村的刘老头吗？” 福秀芝打了个激灵，刘老头就是出了名打老婆，女方不管上门多少次，他都是嘴上说改，实际上不仅不改，还变本加厉，最后他硬生生把老婆打死了。 虽然刘老头最后也付出了代价，被公安抓走枪毙了，但是他老婆也赔上了一条命啊！ 福秀芝不想死，“离婚！我要离婚！” 她嫁到冯家村，第一次挨打时，就因为惊怒，脱口说过，要回娘家，不和他过了，虽然没说离婚二字，但是冯超还是忍不了，狰狞着把她绑了起来。 冯家村不像青山村一样，是建国后才组建的村子，而是世世代代存在的村，都是姓冯的，团结的很，福秀芝想跑都跑不掉。 这次回娘家，他们一直拖延时间，就是不想让福秀芝回来，只是这事逃不脱，福满山和蒋凤霞等不到闺女，也会想办法来找他们的，所以冯超才不情不愿，磨磨唧唧的带着福秀芝回来那么晚。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也许，她就再也逃不脱了。 福秀芝猛地起身，冲出里屋，用尽全身力气，朝冯超嘶吼：“我要跟你离婚！” 冯超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后，他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大叫：“贱人你说什么！你敢跟我离婚？我打死你！” 福秀芝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但这次，她没有迎上丈夫的狂风暴雨，也没有遭受公婆的冷漠以对甚至火上浇油，而是被陈有梅牢牢挡在身后。 她身前还有虽年迈但异常坚定的爹，以及瘦小却张着胳膊努力保护她的娘。 福秀芝再也不怕，从旁边走出来，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没错，我！要！跟你！离婚！” 冯超心里暴躁的因子隐隐作祟，他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打她，却惊觉自己动不了。 陈有朋和赵建军牢牢控制住他，“当着娘家人的面，你还敢打人！简直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妈的，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冯超骂骂咧咧。 陈有朋早看他不顺眼，狠狠给了冯超肚子一拳，“我是秀芝的干哥！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欺负我老婆的好姐妹，就是欺负我老婆，你说我能不能管！”赵建军是个实在人，他生平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 福秀芝盯着冯超那双曾经令她怕的夜不能寐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跟你离婚，留在你家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给的彩礼，我会慢慢还给你！咱俩也没领结婚证，事实上也算不得夫妻！” “你放屁！老子为了娶你，花了那么多钱，还给你哥他们送了那么多东西，你说离婚就离婚？”冯超气急败坏，“没领证咋啦！老子睡了你！你就是老子的女” 陈有朋一拳打在冯超脸上，堵住他的污言秽语，“秀芝你放心，这事我回去问问我爹，到时候村里开个证明，你拿着去派出所离婚就行了！” 冯超想反击，但是他打女人行，打男人却不行，更别提对面还是俩健壮大小伙子，旁边还蹲着只虎视眈眈的黑娃。 他心思一转，不还手了，而是双腿一弯，又跪在了福秀芝跟前，“秀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跟我离婚，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把你当神仙供起来还不行吗？” 第22章 离婚可不是小事 福秀芝没有被冯超的相求所打动，事实上，在刚嫁过去时，冯超偶尔也会因为自己动手而道歉，但是时间长了，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福秀芝主意已决，转身回了里屋。 陈有梅狠狠呸了一口，“人渣！”说罢也跟着走了进去。 冯超想跟上去，却被黑娃挡住了去路。 妈的，这狗成精了吗？ “爹娘，你们劝一劝秀芝，这年头，离了婚的女人以后怎么过？”冯超转头又跪在福家二老面前，“以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住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别让秀芝跟我离婚，行不行？” 冯超其实也是喜欢秀芝的，她漂亮温柔，又贤惠，只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为啥村里跟他相好的寡妇，就不怕自己动手呢？ 如果大家知道他心里想啥，肯定会再痛打他一顿，因为那寡妇，指着你过活呢！ 福满山昨晚上也想好了，只是那会儿，他还没这么坚定，也在犹豫这样行不行，他只是在五几年的时候，听村里来宣讲的政府领导说过什么婚什么法，就记在了心里。 这些年，身边闹矛盾的不少，离婚的却一个也没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蹦出这么一个想法的。 不过现在他下定决心了，闺女要离婚，他支持！大不了养闺女一辈子！ 不得不说，福满山的想法，已经超脱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他和蒋凤霞，都是一心一意为孩子的好父母。 福宝儿身在陈家，心却在福家。 离婚？是和古时候的和离一个意思吗？但不管爷奶和小姑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就好了，反正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小姑。 福宝儿上辈子给人送好运，解决麻烦，已经习惯了，这辈子就把仅有的家人照顾好！ “你走，等去城里办离婚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福满山背过身去，不再看女婿一眼。 冯超怒目圆睁：“你们做爹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闺女离婚？她离了我，就是个二手货了，不值钱了，以后谁还要她！” 蒋凤霞抄起一个杯子，就砸到了冯超头上，“滚！我闺女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了，也有我们当爹娘的养着，用得着你操心？滚出去！” 冯超捂着额上的血迹，眼神阴沉的吓人，“你们可别后悔！到时候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要福秀芝这破烂” “滚滚！滚出去！”陈有朋推搡着冯超，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再不走，我就叫人轰你走！” 冯超不甘不愿的出门，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着，这些人，有你们来求我的那天！ 冯超走后，福家陆陆续续迎来了好几拨人。 冯桂英有些发愁的望着蒋凤霞，“嫂子，这离婚可不是小事，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不能让闺女再回冯家那个火坑，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这女人离了婚，以后咋办？”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 福宝儿趴在宋芳怀里，心想，有手有脚，能咋办，还能饿死吗？ 福满山和陈志方蹲在院子里，一口一口的抽旱烟，俩老头脸上的褶子，就像一道道沟壑，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沧桑。 “老哥，虽说我是村里的书记，但是这些年来，离婚的我真没见过，不是说不支持秀芝离婚，而是发愁，她以后的日子。” 陈志方回想自己那个年代，战乱，动荡，人人为了活着而挣扎，好不容易新的华夏国成立了，大家伙又走上了探索的新征程，错误的政策让老百姓们日子越过越难，以后还不知道会咋样，这女人无依无靠，离了婚，没个男人依靠，日子得多难？ “你们家现在日子看着还行，但是等你们老了呢？秀芝一个女人家，一年才能拿多少工分？还有仨孙女要拉扯。” 如果没有被神仙托梦，也没有亲身经历了那些神奇的事情，福满山真的不敢轻易让闺女离婚，但是这些事他们两口子知道，别人不知道呀。 “你的顾虑我都想了，”福满山抽了口烟，“我只是怕，闺女要是不离婚，迟早让冯超那个畜生打死，再说我们两家也撕破脸了，他以后更不能对秀芝好了，至于以后，再说，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陈志方叹了口气，他不是秀芝的爹，没法替秀芝做决定，既然福家人都想好了，那他就帮着他们把事办成就完了。 陈家人离开后，福家二兄弟带着老婆孩子也来了，那几个小的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瓜子和栗子，看的福宝儿一脸嫌弃。 福天明让福天运背着，脸上还带着怒色，一进来就指着福秀芝质问：“谁让你跟冯超离婚的，像冯家这么好的人家，你嫁过去是三生有幸，你还敢离婚，我看你是脑子让驴毛塞了。” 李英也一脸关心的模样，“妹子，你可别听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是看不得你嫁给冯家那么好的人家，撺掇你离婚，不安好心！你听嫂子的，跟冯超认个错，他保证以后不会打你了，行不行？” 二人说完后，屋里没一个人理他们，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咳咳，秀芝啊，二哥说句公道话，这冯超浑了点是真的，但是女人过日子，图的是啥？不就是有个男人陪着，将来生个孩子，这辈子就过去了，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的事。” “是啊妹子，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冯超也不会动手了。”赵丽可都听说了，这福秀芝还要把彩礼还回去，这些钱当年可都是落入他们腰包了。 福秀芝抬起眼睛看向兄嫂，这就是她的家人。 “你们收了冯超多少钱，当年提亲，我是不愿意的，是你们天天在我耳边说冯家条件好，能帮衬爹娘，我才嫁过去的，可是到那边才知道，冯家压根不会让我跟娘家联系，这一年，爹娘托人送来的信，我一封都没收到。 还有现在，冯超又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来当说客？” 第23章 冯家人上门 几人一听福秀芝的话，顿时偃旗息鼓了。 他们的确收了不少钱。 当年冯家托媒人上门的时候，大家还纳闷，怎么青山村离他们这么远，都能找上门来？ 直到冯超找到他们，几人才知道，原来是冯超脾气差在村里出名了，冯家村及周边的村子，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后来有人提议去远点的村子，他们这才打听到青山村老福家，爹娘老实，哥哥嫂子们自私自利，福秀芝要是嫁过来，指定是无依无靠，。 所以冯超私底下拿了不少礼和钱，把福家二兄弟唬得团团转，也成功娶到了福秀芝，连老福家拿不出嫁妆都不介意。 ”我们能拿啥钱，也就是彩礼啊，当时还没分家呢，这钱都用作公里吃饭了。“赵丽理直气壮。 福满山和蒋凤霞只要看几个儿子儿媳这心虚的样子就明白了，他们是收了钱的。 可能未必知道冯超的底细，但是他们为了钱就把妹子嫁了，也是让人不能饶恕的事情。 “你们几个，把钱都交出来，到时候全部还给冯家，我们不欠他们一分一毫！”福满山怒喝。 这几人一听要还钱，顿时不乐意了，“凭啥要我们还，明明最后也是你们当爹娘的做的主，反倒怪上我们了！” 二老悔啊，就是因为他们的判断失误，才把闺女推向了火坑。 福宝儿朝着角落的黑娃使了个眼色，黑娃领命，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 哼，不还钱，就让你们家遭贼！ 黑娃在后院闪身消失，随后出现在了福家老屋内。 作为一只威风凛凛的五黑犬，从业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当贼，它表示很紧张。 这年头村里家家户户都不怎么防备小偷，所以黑娃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赵丽和李英藏得钱。 妯娌二人还挺默契，都放在炕头的小柜子里。 黑娃收拾好了现场，叼着钱又毫无声息的回到了福家，至于钱嘛，则是留在了福宝儿的洞天府里。 福宝儿看着这点儿钱，她虽然不懂这个年代的东西，但是跟着奶耳濡目染，也大概有个了解，这些差不多加起来也就是三十块而已。 三十块，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未必有这么多，不少了。 几人僵持不下，吵吵个没完，最后不欢而散。 福成儒和福成杰，以及福成材，这三个人连吃带拿，好不痛快，大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但是心里也都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招娣嫌弃的不行，觉得他们可真没出息，盼娣这样的小馋猫，都不会干这种事呢！ 初五这天上午，冯家人就上门了，一家三口带着村长以及村里好几个后生，凶狠的不像来要媳妇的，而是要杀人，引得青山村的人全跟着来看热闹。 福家人也不惧，黑娃一狗当先，凭一己之力，就让这伙人的气势降了三分。 宋芳正在喂奶，见状赶紧抱起宝儿，回家里叫人。 从人数上来看，冯家人多势众，很能唬人，大有种今天不把福秀芝带回去，他们不会罢休的感觉。 陈志方叫上王友田，把村里的壮劳力也叫到一起，咱们村子，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两方人马再加上看热闹的，把福家的小院子里里外外堵得严严实实。 “把我们冯家村的人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 王友田大喝一声，“什么冯家村的人！福秀芝是我们青山村的，她跟冯超是婚姻关系，现在自愿离婚，你们也管不着！” 冯父不屑，“呸！嫁到我们家，就是冯家的人了，你们现在是破坏我儿子婚姻关系，是违法的！” “老东西还知道违法俩字，呸！”陈有梅护住福秀芝，“你们抢人闹事才是犯法的！信不信我我们报公安抓你们！” 陈志方不满的看向冯父，“你们家把我们村的人打成这样，我们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 “呵呵，我们怎么打自己儿媳妇，关你们啥事！就是打死了，也轮不到你们问罪！”冯母掐着腰，一副泼妇模样。 蒋凤霞看她这样子，平时还不知道怎么磋磨自己闺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要和她拼命。 宋芳赶紧拦住小声安慰，“干娘，先别动手，等他们先动手，这样公安来了，咱也不理亏。” 蒋凤霞想想，也是，便先咽下这口气。 冯家村村长背着手，装模作样的走到前面来：“你们谁是青山村的主事人？” 没人理他。 “咳咳，我说，谁是” “有话说话，放什么屁搁这，我们青山村的主事人是你能搭上话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啥东西。” 冯家村的人被这样一挤兑，顿时压不住火气，有几个年轻人，冲进来就要动手。 陈志方一挥手，“我是书记陈志方，这位是村长王友田，你们有啥事到底。” 冯村长也制止了村里人的行为，搬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几位老哥，我是冯家村的村长冯得宝，今天来主要是讨个说法，你们扣着人冯超的媳妇不放，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你们打人，就是个事儿了？”陈志方瞧不上这样的村干部，不明事理。 冯德宝假意瞪了冯超一眼，“我说过超子了，他以后绝对不敢了，你们让秀芝跟我们回去，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伤感情。” 福秀芝看到这群人，心里的恐慌弥漫，她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回到那个排外的冯家村，他们把外来的媳妇封闭在里面，任由丈夫或者公婆欺辱，光她听说的，就有好几个外地媳妇被磋磨死了。 “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说了，我要和冯超离婚！”福秀芝哽咽，“你们抢人是违法的，现在是新华夏了，到哪都是讲法的，只要我想离婚，谁都拦不住！” 冯德宝眯起眼睛看向福秀芝，这个往日里闷着头不说话的小丫头，今天主意怎么这么正，是觉得有娘家人撑腰了吗？ 第24章 大鹅下山 冯超盯着自己媳妇，凶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吃了。 “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想离开我们家，除非你死。” 冯超赤裸裸的挑衅，让双方的气氛再度陷入了冰点。 福满山只觉得血气直往上涌，要是搁在以前的身体素质，怕是得高血压晕过去。 “离不离婚也不是你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王友田作为村长，每年也要接受各种宣传教育，他深知冯家的人根本站不住理。 “别跟他们废话了！把人带走！咱们冯家村啥时候吃过这种亏！”有人不耐烦了，在人群里大喊一声。 话音一落，立即有几个壮小伙子，扑过来要拽福秀芝。 福秀芝惊叫一声，往后躲。 青山村的人立马拦在前面，双方人马一瞬间就撕扯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冯德宝冷冰冰的看着，也不阻挠，陈志方和王友田对视一眼，也决定不能忍下去了，都被人家欺负上门了，要是还忍，简直是丢尽了他们村干部的脸面。 窝了一冬的两伙人，趁着这次的事，彻底不管不顾，个个都下狠手，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黑娃作为青山村的主力，咬伤了不少人，但是它知道轻重，不敢狠咬。 整体来说，还是青山村占了上风。 福宝儿不太满意，她管辖内的人，怎么能被人欺负呢？ 想到洞天福地里的山里，还有一群大鹅，福宝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出来一些，虽然有点夸张，但是又没人知道是她干的，把一切都交给神秘的大青山就好了 于是，打的难分难解的一群人，在彼此的叫骂声，惨叫声中，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嘎嘎嘎的叫声。 还有翅膀扑棱扑棱所产生的声音。 直到很多年后，在场的人回忆起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生震撼。 一群足有六七十只的大鹅，从大青山上蜂拥而下，洁白而肥硕的身子挤在一起，好像把山都要遮盖住了。 橙黄色的嘴巴张着，嘎嘎嘎叫个不停，它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但是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冲下来对着底下的人群疯狂啄咬起来。 冯家村的人都快疯了，为什么这群鹅，只咬他们啊！ 正常来说，一个成年人，杀死一只成年鹅，是没什么难度的，但是冯家村的人，面临的是数量远超他们几倍的大鹅，此外，还有一只突然变得异常兴奋的五黑犬。 黑娃知道主人又使坏了，激动的不行，这群大鹅，让它吃过不少亏，战斗力简直惊人！ 青山村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啥情况，谁能解释一下这群鹅是咋回事？ 冯家村的人裸露在外面的手被大鹅拧咬了好几口，惨不忍睹，身上的棉袄也被啄开了一个个的口子，里面的棉花蹭蹭往外跑。 两名公安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大鹅追着人疯狂啄咬，还有一只油光瓦亮的黑狗在一旁打辅助，愣是让这群成年汉子，半点儿便宜没捞着，别说反击了，就是自保都很难。 福宝儿眼尖瞥见公安来了，立即一个意动，这群大鹅连带着黑娃，呼啦啦分散开来，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两名公安干警：“” 青山村，冯家村：“” 陈志方先回过神来，上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的明明白白，最后还着重强调了下冯家村的人，主动闹事，不顾法纪。 两名公安冷冷扫了眼冯家村的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冯德宝看到公安，就怂了，“同志，我们就是想把自己村的媳妇带回去而已” “胡闹！现在不是以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权！这位福秀芝同志即使是嫁到你们村，也有权利决定自己去哪，决定自己要不要离婚！” 一名公安把福秀芝叫进屋子了解情况，另一名则是严肃的向众人科普新华夏国的婚姻法。 “男女双方自愿离婚的，准予离婚。男女一方坚决要求离婚的，经区人民政府和司法机关调解无效时，亦准予离婚。 福秀芝同志是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才提出离婚的，你们可以拿着村里开的证明，去公社办理离婚手续” 冯超急了，大吼：“我不离婚！谁家男人不打老婆！她凭啥跟我离婚！” 公安表情一肃：“打人就是犯法的！不管你打的是谁，都不对！还有你们今天参与打架的人，全都跟我走一趟，回去做笔录！” 冯家村的一听要跟公安走，大家都怕了，那个年代，公家人就是天老爷，他们这群老百姓，咋敢跟人家硬碰硬，这青山村多事，还找人报公安！ 但是这事也由不得他们不去。 青山村这边出了牛车，公安那边也坐满了人，福满山陪着闺女去了公社的派出所。 青山村隶属于红旗人民公社，而冯家村则属于丰南人民公社，双方干部都来了，坐下调解了半天，也批评教育了半天。 由于那群神秘的大鹅出现，双方互相斗殴实际上并没有受太大伤害，所以以批评教育为主。 但是福秀芝受的伤，就有点严重了。 公社的女同志看完福秀芝的伤后，出来连连摇头，心里也是很可怜她，难怪铁了心要离婚，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会被打死。 福满山紧紧握着闺女的手，很坚定，“离婚！无论多难，我闺女也要跟冯超离婚！” 冯超咬牙切齿盯着他们，“我不同意，你们也离不了。” “哼，我刚刚听明白了，结了婚打老婆也是犯法的，”福满山腰板直了起来，“我现在要告你！告你把我闺女打成重伤！” 冯家三人面色顿时变得更差了，他们看向公安和公社的干部，丰南公社的人也知道理亏，回避了他们的视线。 一名公安淡淡道：“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冯超脸刷的白了，他不想坐牢！ “公安同志！福秀芝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就是简单教育一下，这也要判刑？”冯母不理解啊，以前她让婆婆打成那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咋现在就不行了呢？ “无论打谁，都是犯法的，要不要判刑，还是看福秀芝本人的意见。” 第25章 福秀芝离婚，二娣改名 冯家人小声商量了会儿，最终，被公安抓走判刑的恐惧，压过了和福秀芝离婚的不甘。 冯母不情不愿的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把彩礼和福家兄弟收的钱，都还回来，一百块！” 福满山早料到了冯家人会这么说，本来是打算还的，他们不想欠冯家一分一毫，但经过今天这事，他突然觉得做人不能太老实。 “你们把我闺女打成这个样子，看病的钱，买药的钱，就不给了？我闺女嫁过去不到一年，瘦成这模样，我也得给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这钱也得你们出。” 冯母气了个倒仰，指着福满山就想破口大骂，眼角却瞥见几个公安严肃的表情，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喃喃道：“这这这这也要也要我们赔吗？” 公安很严肃，大过年的被找来处理这样的事，他们也很烦的，“没错，打伤人要赔钱的，要么坐牢，要么赔钱！” 冯超三人心里再多不甘不愿，他们也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面对刚直不阿的公安，最终还是妥协了。 离婚就离婚，冯超觉得自己是大男人，以后想找什么样的都行，至于钱，有的是方法再拿回来。 就这样，他们拿着公社出具的婚姻证明，离了婚。 这个时代，农村的户口都是写在一起的，由村里的干部统一管理，一群人回到村里后，福满山就带着闺女去了村长那。 上次分家后，他和蒋凤霞以及宝儿的名字都单独写在了一起作为一户，现在又加上了福秀芝。 福满山想了会儿，带着点恳求对王友田说：“村长，能不能把招娣和盼娣也分出来，改个名字，和我们在一户。” 王友田想了想，这事对他来说不难，改完了，去公社报备一下的事，只是若福老三闹起来，就不好了。 “你那三儿子和三儿媳要是知道了” 福满山笑笑，不太在意，“他们那不用管，要是闹事，就让他来找我，我对付他们。” 王友田也看不惯福家这几个儿子，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其实在他们心里，福满山仍然是福家的一家之主，那么他说了就算。 “老哥你打算给俩孩子改啥名，以前名字不也挺好听的。” “以前叫招娣盼娣，是她娘为了要个儿子，可要我说啊，有儿子有什么用，要来也未必孝顺，再说了以后跟着我俩，叫这个也没用了，就改成招招和盼盼。” 王友田还是有点墨水的，他想了想，“叫昭昭，好听点。” 福满山不认字，也分不清是哪个昭，但是村长他信得过，“行行行，就听你的。” 王友田给改了村里的户口，等过几天拿着去公社和政府走一遍流程，就彻底做成了此事，福满山满意的带着闺女回了家。 回到家后才发现，村里的热闹还没完呢。 福家门口仍然是不少人，搬着小凳子小椅子的，坐在一起闲磕牙。 蒋凤霞抱着福宝儿，跟大家伙说说笑笑，宝儿长的和个奶团子一样，招人喜欢的很，这全村老少，就没有见了不想捏她两下的。 见到福满山跟福秀芝笑容满面的回来了，蒋凤霞和宝儿这颗心也落在了肚子里。 看来是离了。 “老头子，事办成了，大家伙都等着分鹅呢！”蒋凤霞给福满山使了个眼色。 福满山一愣，这鹅也不是他们弄来的啊，等他干啥。 有人凑上来，“满山老哥，你们家黑娃是从大青山上跑出来的，这鹅少不得也是，说不定他们还是朋友呢，这么多只，咱们一家分上一只呗？” “这我说了也不算呀，大青山又不是我的山，是咱们青山村共有的，你们要分就分呀，等我做啥。”福满山顿了顿，“今天公安还问我呢，这狗和鹅是咋回事，我说都是山上跑下来的，村里人厚道，你一口我一口，把它们喂大了，那公安就说嘛，现在政策放开了，允许村里养鸡养鸭，只是不能多养，一家一只就够了。” 大家一听，顿时明白了，“对对对，这黑娃和大鹅，都是咱们村的老伙计，大家伙一起喂大的，咱们一家分一只鹅回去养着，下个蛋也是好事嘛！” “说的对，这黑娃还给咱们村带回来两头野猪呢，可不就是咱们村的好朋友嘛！黑娃是个好同志！” 福宝儿默默听着，又把黑娃它们召唤了回来，分，分，大家开心就好 黑娃再次为洞天府的老朋友们默默点蜡，恭喜大家，回归人类生活 村民们眼睁睁看着消失的狗子和鹅，又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由于这次每家都出了人来跟冯家村的人干架，所以大鹅不多不少，正好一家一只。 而那些躲在家里没出来的，比如福老二和福老三一家，在痛失野猪肉之后，又再次失去了领大鹅的机会。 赵丽和李英简直气的吐血，怎么什么好事他们都摊不上？ 二人不死心，偷偷往山上去，想找几只大鹅，结果连根毛都没找到不说，还摔了好几跤，别提多倒霉了。 而福家，就别提多高兴了。 招娣和盼娣知道自己改了名，一蹦老高，她们从小就天天听她娘说，她们的名字是用来招弟弟的，听久了，也就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了。 昭昭和盼盼，真好听！ 福宝儿也高兴，这还没等到她长大呢，她爷就给改名了？小老头真是个聪明人。 终于不用再听到招娣和盼娣两个晦气的名字了。 福秀芝一直淡淡的笑着，坐在一旁，整个人虽然还是有点瘦弱，但是精气神却焕然一新。 福宝儿蛮喜欢这个小姑姑的，她在蒋凤霞的里屋偷偷放了些外敷药，又准备了一瓶神仙河水，奶看到一定会认为又是神仙显灵了，到时候小姑用了，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小姑终于回家了，摆脱了冯超那个人渣，以后迎接她的，会是很美好的生活，福宝儿冲福秀芝扬起一个可爱的笑脸。 福秀芝接过小侄女，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看过宝儿。 “宝儿真可爱，像个雪团子。”福秀芝忍不住亲了一口，宝儿的小脸嫩嫩的，让她爱不释手。 福满山瞅着屋里这一帮子女人，心里不由得想，难道是福家的根出了问题，咋的家里的女娃子，都个顶个的招人疼，男娃子个个让人烦呢？ 第26章 新政策 元宵节这天， “生生野猪要生了！”村长儿子王成刚气喘吁吁的，从村头跑到村尾，报告这个好消息。 大家伙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就往外跑。 这野猪可终于要生了！ 来村里都有半个月了，大家伙省吃俭用的，把生产队那点儿存粮，都拿来喂猪了，可不就等着今天分猪呢！ 陈志方和王友田刚从公社回来，今年上面有了不少新政策，他们作为村干部，是非常有必要学习的。 王友田骑着自行车载着陈志方，风尘仆仆的进了村，看到村民们都一窝蜂的聚到公社猪圈边上，还以为出啥事了。 结果到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野猪在下崽了。 正好，和新政策也对上了。 “大家听我说！”陈志方站在人群中央，“我刚刚从公社回来，传达一下新的政策，以后啊，国家允许咱们社员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小规模的家庭副业，这个家庭副业啊，就是说咱们在不耽误每年的生产前提下，可以去种自己的地，养一些猪、养或者鸡鸭鹅，也可以栽种少量的果树” 六十年代初，国民经济显然陷入了极大的困难，上面此举，也是为了有计划的恢复农村集市，活跃农村经济，这是一场全国人民的自救。 “书记，你可别骗咱们，以前也有自留地，也能养鸡养鸭，后面不是又都收走了，搞得每家每户只剩下一只鸡就不错了。” 有人不满，有人抱怨，是很正常的，那个时候，政策几乎一年一换。 陈志方安抚大家：“大家不用担心，不管政策怎么变，上面都是为了咱们老百姓好，为了整个国家好，大家记住，跟着领导走，跟着政策走，就没错！” 为了打消大家的心理障碍，王友田也站出来说道：“除此之外，文件里也传达了，这次自留地的调整，至少二十年不变，即使是养猪，虽然仍然是公养和私养一起，但是领导们也说了嘛，是以私养为主的，咱们农民的经济，也是咱们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大家要积积极踊跃的参与进来，咱们国家才能越建设越好。” “等开了春，咱们就可以一起开垦荒地，给大家分自留地，而且以后集市也会慢慢恢复，大家闲着没事编的筐子篓子，做的衣服褂子，绣的被套枕套，都能拿到集市或者供销社换，这都是上面对咱们的鼓励嘛！大家要支持！” 大家一听这个，就来劲了，管他政策能持续多久，前面能赚到钱才是真的，要是有了自留地，最起码菜不缺了，多养几只鸡鸭，蛋也不缺了，抽空再干点手工活，拿去换些日用品，这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吗？ “咱们都听国家的！让干啥干啥！” 有人带头，自然是一呼百应，陈志方和王友田放下心来，老百姓工作不好做，他们也难啊。 王友田又详细讲解了下自留地的分配原则，比如每户按人头数划分土地面积，人数多的就可以多分点。 还有鸡鸭鹅也一样，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最多饲养2只母鸡，人多的就可以多养几只，但每户最多不得超过八只。 猪则管理的更加严格，虽说现在鼓励养猪，但是国家也怕浪费粮食，所以每家每户养猪不能超过五头，年底的时候必须向公社食品站交够一头满一百五十斤的猪，其余的就可以自己留下。 养猪积肥，也可以用来换取工分。 青山村去年没有完成任务猪的指标，所以年底没能分上猪肉，好在还有福宝儿带来的野猪，今年他们必须把这个任务猪下发下去。 如今政策放开了，陈志方和王友田希望大家都能积极踊跃的参与到养猪的政策中来，他们生产队今年可不能再在公社丢人了。 但是青山村的人可不这么想，看起来养猪是个好事，但是人都吃不饱了，哪有多余的粮食给猪吃？年底交不上任务怎么办？猪砸手里，又不能私人买卖，这一年也太亏了。 陈志方这边耐心劝着，那边野猪也顺利产下了猪崽，王成刚激动的数了数，好家伙，足有十二只！ 这野猪一胎能生个四五只就不错了，这头野猪居然生下十二头健康的猪崽！ 可把陈志方乐坏了，今天他去公社的时候，也正好汇报了这件事，那边一听，就说让他们顺应新政策，把猪分给社员们，就不用往公社再送了。 十二头猪崽，生产队留两只，剩下的给社员一分，最起码有好几家都能养上猪，要是没分到的，还可以去公社领寻常的猪崽回来养。 今年青山村指定能完成公社的指标！ 但是老百姓们看热闹归看热闹，真到了报名的时候，一个个的又退缩了。 “书记，村长，这猪就不能都咱们公社来养？” 陈志方眉毛一竖，气不打一处来：“去年就是因为你们都不养，公社养了三头，没有一头达标的，咱们没完成任务，年底没分成猪，你们都忘了！” 问话的人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今年就是硬派指标，你们也得把这些猪给我领回去！”陈志方严肃道。 一直缩在后面的福家二老，对视两眼，觉得可行。 “我们养，养三头！”福满山本来想说五头，但是觉得好像太扎眼了，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两根手指头。 陈志方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你们看看满山老哥这觉悟！不愧是当年打过鬼子的人！” 福满山老脸羞红，他就是帮当兵的打过一回掩护而已。 福宝儿咬着手指头，有点儿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爷打过鬼？爷还会收鬼？ 不过有了福满山这一带头，村里陆陆续续也有几户条件稍微好点儿的站了出来，认养了一头或者两头。 陈志方知道不能太逼他们，毕竟大家日子是真的难过。 “分完了猪，明天咱们就去开垦荒地，按照每户的人口，划分自留地，大家也可以回去想想，选择哪块地留给自己家，最好不要离自己家太远。” 大家对这个还是比较关心的，连忙回家商量去了。 福满山看了看自己选的三头小猪，还蛮精神的，趴在母猪怀里吃奶，猪圈也被王成刚打扫的很干净，也很保暖，等再过几天，把它们放到家猪那里适应适应，就可以接回家了。 在这之前，他还得把家里的猪圈弄好。 第27章 做裁缝 三月份的第一天，大家都早早起来了，经过昨晚上一整晚的商量和研究，每家都有了中意的自留地。 福满山和蒋凤霞房子和别人离得远，又在村尾，所以旁边那一块空地刚刚好，不多不少，正好满足他们家的要求，最重要的，也没有别人来跟他们抢。 二老跟着大家伙干了一上午活，回来后连饭都不想吃，立马又奔着自家的地里去，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没什么比拥有一块自己的田地，更让他们开心。 蒋凤霞心情也不错，一扫前几日因为闺女的婚事而产生的阴霾，重新焕发了精气神，回来后就去后院忙活了，她得给小猪崽收拾个地方出来。 福秀芝背着宝儿，身后跟着昭昭和盼盼，在厨房忙活午饭。 她还真不知道，原来家里条件不错，爹娘神神秘秘的跟她说，别多问，别多说，家里有啥都是正常的，只管享受便是。 福秀芝自小就听话，心里疑惑再多，也不会怀疑爹娘，她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极了，才不多管闲事呢。 午饭做了四菜一汤，福秀芝手艺不错，红烧肉做的油而不腻，咸中带甜，色泽鲜艳，入口即化，馋的盼盼直流口水。 除此之外，还做了个青椒炒鸡，香菇炒油菜，清炒山药，汤是普普通通的西红柿蛋汤，主食则是热了热过年时剩下的炸货，香椿芽，茄盒藕盒啥的都来上些，再热一热大花卷，这顿饭就齐活了。 福满山咬了一口红烧肉，幸福的眯起眼睛，“咱闺女这手艺真不错，也不知道咋学的，咋就做的跟别人不一样呢！” “咋的，我做的饭不好吃呗，也不见你夸夸我！”蒋凤霞假装生气。 福秀芝被自家爹娘逗乐了，她还真没见过二老这么高兴的时候呢。 “我会的可多着呢，以后都做给你们吃！” 昭昭盼盼欢呼一声，“要吃肉！” 福宝儿眼巴巴的看着，在心里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算，等到下个月，她就能舔上一口肉尝尝了！ “家里人多了，眼看着住不下，等昭昭和盼盼都大了，还得有个自己的屋子，”福满山算了算家里的钱，“等着春种开始了，我找个机会跟村长说一声，让大家抽几天来给咱们加盖几间屋子。” 蒋凤霞也正有这个意思，“咱现在只有两间里屋，我和你爹两间，你三个侄女，怎么也得一人一间，我看前院够大，干脆就在两边，再加盖两排东西屋，到时候她们仨长大了，就搬过去。” “奶，我要有自己的屋子了吗？”昭昭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 蒋凤霞笑眯眯的摸摸昭昭的头，“对，你们姐妹仨，都有自己的屋子。” 昭昭可太高兴了！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住一间房呢！ 福秀芝本想问问爹娘钱够不够，但是看到福满山和蒋凤霞自信满满的样子，她就没有多话。 “不急，明天吃完打春饭，就春耕了，有的忙呢，等四月份房子再盖也来得及，”福满山吃饱了，心里记挂着他的自留地，“你们吃，我去翻地去。” “着啥急呢，一天到晚的都闲不住，”蒋凤霞抱怨道，“种子还没着落呢！” 福宝儿想着她的洞天府里，还存着不少种子，她翻出来些常见的，又找了几棵果树苗，给爷奶放屋里，等后院的规划好了，她再把几只小鸡仔和小兔子扔进去。 蒋凤霞吃饱了饭，又去屋里给闺女做衣服了，福秀芝空着手回来，什么都没带，她可不舍得闺女受这罪。 福秀芝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昭昭和盼盼在后面有模有样的擦桌子。 宋芳来喂奶的时候，只觉得干娘家里又干净又整齐，心里不由得替福秀芝可惜，这么好的女人，摊上那样的男人，真是倒霉。 “妹子可真利索，这院子被你打扫的，连个灰都看不见。” 福秀芝腼腆笑笑，“小芳姐别笑话我了，我也就能干这点活了。” “说哪里话，”宋芳抱起宝儿亲了两下，“那天我爹不是说了，以后村里人手里要是有啥东西，都能拿到集市或者供销社换，你手艺这么好，随便做点啥，都能换不少好东西呢！” 蒋凤霞也赞同，“说的没错，秀芝啊，你手巧，做的衣服褂子啥的，都比别人好看，等娘攒台缝纫机给你，你就每年给人做几件衣服，都赚不少钱呢！你看隔壁生产队那个裁缝，多吃香啊，赚不老少呢。” 福秀芝有些意动，她要是能赚钱，就不用在家里白吃白喝了，“我能行吗？我没学过做衣服，都是自己摸索的，怕别人看不上” “害，都是庄稼人，哪有那么挑，你慢慢学不就行了。”宋芳对福秀芝还是很有自信的，“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日子还长着呢。” 福秀芝一想，是这么个理，她可以先给家里人试试手，慢慢积累点儿经验，等以后再去给别人做衣服。 “小芳姐说的对，我有这么手艺，也能帮衬家里，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娘养着！” “小姑，昭昭长大了养你！” “盼盼也养！盼盼也养！” 福秀芝让俩侄女逗笑了，一人亲了一口，“乖，那小姑可等着你们长大了。” 做衣服？福宝儿想到自己其实还存了不少上好的布料，只是太扎眼了，不好拿出来，要是小姑有这项本领，等将来有机会开个成衣铺子该多好呢！ 福宝儿不知道缝纫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多少钱，她只是悄默声的又在放金条的地方，偷偷多放了一块进去。 宋芳喂完了奶就回家去了。 福秀芝背上宝儿，拿起锄头去帮福满山翻地。 自留地那里已经被福满山围了一圈栅栏，一侧开了个小门。 福宝儿很满意自家的自留地，规规整整的，离着又近，可太方便了。 她要在这里种满绿油油的蔬菜，抓肥叽叽的虫子给鸡吃，把小猪仔的米田共当肥料。 她要让自家的自留地变成全村最肥沃的菜园！ 第28章 亲娘静悄悄，必定要作妖 “龙生龙，凤生凤，好种才有好收成！” 随着村长王友田的一声口号，青山村正式进入了今年的春种生活，打春饭吃的很丰盛，有肉有菜，人人充满了干劲。 福宝儿躺在田边大树下的简易小车里，和盼盼还有几个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耍。 因为是春种第一天，也是开学第一天，所以今天村里所有人都上工了，只剩下他们这些小孩儿，没人看着，只能放在一起玩耍。 昭昭昨天就去学堂办好了入学手续，今日第一天上学，背着蒋凤霞做好的小书包，穿着干净整洁的新棉袄，福秀芝还给她扎了个漂亮的麻花辫，别提多美了。 福老二家里的两个小子，看到昭昭的书包和文具，别提多眼馋了，但是想到早上来送她上学的黑娃，他们又不敢去惹事。 同样都是福家的孩子，怎么待遇差这么多呀！ 昭昭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太激动了，一想到自己也能坐在这里上学，她就无比的开心，虽然老师说的，她还有些不明白，但是不妨碍她充满了干劲。 而此时此刻和昭昭一样干劲十足的，还有地里劳作的青山村村民们。 福满山和蒋凤霞身子越来越好，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挥两下锄头就直喘气的人，再加上闺女福秀芝，这福家三口人，一天也能赚不少工分呢。 虽然他们也不指望这个过活，但最起码外人看起来，他们是能养活自己的。 可福家剩下的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以前没把二老赶出来的时候，有人给他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现在分了家，断了关系，家里啥活都得自己来，李英和赵丽早就受够了。 而且福满山和蒋凤霞之前就是再体弱，一天也能赚五六个工分，现在他们两家，只有两个壮劳力，福天明还摔伤了腿，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俩人借着干活的时候，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又说起来之前的计划。 “二嫂，我看那俩老不死的，背着咱们没少藏钱，不然哪能过这么好的日子，”李英撇撇嘴，“要我看，咱们分家还是太早了，啥也没捞着不说，还丢尽了脸，现在秀芝又回来了，便宜全让她占了！” 赵丽哪能不明白这些，“那你说咋办，咱也管不了啊，昨天我去给成儒成杰报名，你们家招娣也在，咱爹背着你们把招娣盼娣名字都改了，户口也改了，现在人家才是一家人！” “啥？！你说啥？！”李英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没控制住音量，引得附近干活的人都回头看她们。 李英很气愤，“老不死的东西，我还指着招娣多给我干点活呢！” “切，你现在连你闺女的面都见不上，有那黑狗守着，你能干点啥！”赵丽想起几次三番坏她好事的黑娃，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英眼珠子转了又转，凑到赵丽耳边低声道：“二嫂，这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爹娘就是一时被气着了，咱们勤往他们那跑着，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呢，爹娘早晚心软，到时候还不是咱俩当家做主？” 赵丽虽然有点不想做低伏小的去求人，但是想到昭昭身上的新棉袄，以及她儿子身上的旧衣服，还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福宝儿躺在小车里，有些好奇，她早就看到这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有什么馊主意。 这亲娘静悄悄，肯定要作妖呀。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福宝儿并不担心。 中午的时候，福秀芝和其他一起回家做饭的人，先一步下了工，福宝儿趴在小姑背上，小手去抓福秀芝的辫子。 福秀芝好笑的捏捏侄女的小手，她总是觉得福宝儿有些不一样，小脸上常常出现一种，类似无聊的表情，可是她才五个月大而已，肯定是自己理解错了。 傍晚天开始擦黑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人，才陆陆续续回了家，福满山仨人今天一共记了二十个工分，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村里人都善意的祝福他们日子越过越好。 李英和赵丽对视一眼，压下心里的不甘，舔着脸凑到旁边，“爹，娘，你们也得注意身体啊，别这么拼命，要是有啥活干不完，尽管交给我和二嫂就是了。” 福满山讶异的扭头看了一眼三儿媳，“这是干活累出毛病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的一声爆笑出来。 李英臊了个大红脸，但是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爹，你开啥玩笑，我这是关心你呢！” “哼，我和你爹好着呢，用不着你关心。”蒋凤霞一听到李英的话，就知道她不憋好屁。 赵丽也凑过来，一脸谄媚：“娘，之前是我跟英子做得不对，但那不都是为了你孙子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俩计较了，咱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成不？” 赵丽用胳膊肘碰了碰福天运，“他爹，你说对不？快跟爹娘道歉啊！” “爹娘”福天运还有点懵，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媳妇的意思，“之前是我不对，惹您二老生气了，以后我一定改，一定孝顺你们，行不？” 福满山和蒋凤霞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 “咋孝顺？光嘴上说说就行了？”知子莫若母，蒋凤霞可太了解这几个人了，无利不起早说的就是他们。 李英和赵丽一听有戏，顿时放心了，就说嘛，天下没有狠心的父母，就是跟儿媳不对付，也狠不下心来对儿子不好。 “娘你说，需要我们干啥！”李英一马当先。 赵丽也不甘示弱：“保证都给你们干好！” “家里的柴该砍了，院子也得打扫，猪草也得割，”蒋凤霞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二人，“还有自留地里，需要干的活多了，哦对了，家里的茅坑也该掏了。” 福满山用拳头堵住嘴，已经明白老妻在想什么了。 这几个人啊，真的是不断地刷新大家的下限。 第29章 密谋 早上五点，李英和赵丽就已经忙活上了。 俩男人指望不上，二人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咬了牙天天一大早就来给福家二老干活。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就连福满山和蒋凤霞都有点吃惊了，没想到她们能坚持这么久。 早上来打扫鸡舍猪圈，清理院子尘土，下了工还去割猪草，就连茅房都被她们掏干净了。 为了二老那点吃的喝的，她们也是拼了命，这一个月下来，俩人瘦了不少，家里的孩子也瘦了，他们有心想着让孩子在爷奶家吃饭，但是蒋凤霞冷了脸，连屋都不让他们进。 福宝儿其实早就醒了，她在想自己这便宜娘和二伯娘，能坚持多久才爆发。 天还暗着，黑娃趴在院子里当监工，但凡李英和赵丽想往灶房走，它就不声不响的站起来，用那双黑乎乎的眼睛瞅着她们。 李英烦躁极了，手里的大笤帚用力的挥动，“老不死的，心真狠，我扫，我使劲扫，我扫死你们！” 赵丽听着李英的话，也不由得心累，她在自己家都没这么干过活。 “我说英子，这招数行不行，都一个月了，你家宝儿都能舔口肉汤了，咱俩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呢！” 福宝儿有点乐呵，她六个多月了，终于能吃上人类的口粮了！ 提起自己闺女，李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让招娣盼娣干点活，却被蒋凤霞掐着腰指着鼻子骂了半天，脸都丢尽了！ 那该死的宝儿还在旁边咯咯直笑。 “死丫头片子，早晚把你卖了，”李英阴沉着脸，看了看正屋门口趴着的黑娃，“还有这死狗，剐了炖汤喝！” 黑娃把头一偏，都懒得理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它迅速起身，摇着尾巴迎接刚起来的福秀芝。 小姑最温柔，它最喜欢了。 福秀芝摸摸黑娃的头，“乖狗，我给你做饭去。” “呦，秀芝儿起来了，今早上做啥啊，要嫂子帮你不？”李英舔着脸凑过来，就想跟着去灶房。 福秀芝无声的笑笑，也不搭话，灶房里没什么东西，好吃好喝的都被娘收起来了，不怕她们看到。 李英见一人一狗都没拦着她，顿时就往灶房里挤。 福秀芝熟练的起锅烧水，掏出面条，下了个青菜鸡蛋面，又热了点过年剩下的绿豆丸子。 对他们来说是简单吃点，但对李英和赵丽来说，这可比粗粮饼子好太多了。 “乖乖，吃这么好，爹娘可真舍得。”李英说着就去端碗，“我帮你，我帮你！” 福秀芝拍开李英的手，“嫂子快回家做饭，我哥和成材还等着吃饭呢。” “汪！”黑娃低声警告。 李英不甘不愿的缩回手，给了赵丽一个眼色。 “秀芝啊，你要不多下点，我家你侄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他们还上学” \"嫂子想吃，回家自己下去，我听说你家我大娘刚给你送了不少吃的呢，肯定不缺我们家这两口。” 赵丽不说话了，她娘家条件也不是特别好，只是她娘疼她，偶尔送点东西过来，也都是省吃俭用从牙缝抠出来的。 李英心里酸溜溜的，“那给我弄点呗，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成材还小呢，你三哥腿刚好，也得补充营养。” 福秀芝端起饭盘子，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宝儿比成材还小呢，都吃不上你一口奶，你咋不给你闺女补充营养。” “那丫头片子不值钱” 赵丽掐了李英一下，堵住她后面的话，“行了，走，人家不乐意给咱们吃。” “二嫂，你说要是没了家里这几个碍眼的丫头片子，咱爹咱妈是不是就只能疼他孙子了？” 李英的话让赵丽有些胆寒，初春的天还是太冷了，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英子你想干啥？” 李英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赵丽一眼，“二嫂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你也看到了，爹娘藏了钱，耍心眼跟咱分家，咱俩除了个破房子啥也没捞着，你甘心吗？” 不甘心。 可是赵丽有点害怕。 “这几个丫头片子卖了，不仅有钱，还能让爹娘以后只疼孙子，多划算的买卖。” “那可是你亲闺女，而且而且这是犯法的，要被公安抓走的。” “怕啥，咱又不卖给人贩子，公安来了就说给亲戚养着，谁能管得着。”李英很不放在心上，她娘家村里不知道卖过多少个孩子，也没见公安抓人。 赵丽思索半天，觉得也不是卖自己孩子，出了事也抓不到她头上，就也没有拒绝。 “先卖招娣，这孩子大了，能干活，长得也白净，应该有人愿要。”李英对大闺女非常不满意，现在翅膀硬了，还敢跟她顶嘴了。 “这事最要紧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了黑娃这只狗，”赵丽压低声音，“我家成儒说，招娣每天都让黑娃接送，咱们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李英自然知道这点，“这事不急，咱得想办法让别人怀疑不到咱们身上，过两天我找时间回娘家一趟，让我大哥帮忙。 这段时间，咱俩还是得讨好那俩老不死的，再坚持坚持，好日子就快来了。” “还有秀芝，一直在家也不是个事，咱给她找个男人，这样爹娘身边没人了，不回家能行？”赵丽觉得自己思虑的还是很全面的。 李英点点头，等家里就只剩下两个老不死的，还不是任由她们拿捏？ 但是去哪找男人呢？ 李英想了想，还是得回娘家找人，她哥认识不少朋友，怎么也能挑出来一个，要是福秀芝不答应，那就来硬的，这女人嘛，收拾几顿就老实了。 “这事儿交给我，你负责解决黑娃。”李英信心满满。 赵丽没意见，她早看那只狗不顺眼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就这么办！” 此时的福宝儿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亲娘有多么的恶毒，也是这一次的轻敌，让宝儿明白，对待坏人，就要一击毙命，不能给她留有喘气的时机。 第30章 昭昭失踪 “编，编，编花篮 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昭昭今天心情好极了，算术课拿了第一不说，老师还夸她的字写的好看。 黑娃摇着尾巴跟在小主人身边，它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总觉得今天的氛围有点奇怪。 青山村和隔壁大姚村共用一个学堂，设在两个村子中间，所以昭昭每次放学，黑娃都会来接她。 福成儒和福成杰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两个人紧张的手都出汗了。 “哥，到河边了，跳吗？”福成杰有点害怕，那条小河虽然不是很深，他们往年夏天也会去玩，但是现在才五月份，河水还是有点凉的。 福成儒更加紧张，他小心的捂住弟弟的嘴，“小点儿声，黑娃是狗，耳朵灵着呢！” 话音刚落，他眼尖的瞅见黑娃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吓的他脚下没踩稳，居然真的掉进了河水里。 福成杰被他一拽，也不由自主的往河里扑去，“啊啊啊，哥！救我！” 福成儒自顾不暇，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竭力想站起来，但是他忽视了现在这个月份河水的湍急，不仅没站起来，还被冲的直往下游去。 兄弟俩慌极了。 黑娃察觉到二人落水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虽然它觉得事有蹊跷，但却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黑娃！小心！我去喊爷奶！”昭昭害怕极了，转身往村里跑去。 现在这个点儿，所有人都在地里，离河边有一定距离，而且今天他们三个是最后离开学校的，其他小伙伴也都已经快到家了，这条小路上，就只有昭昭在用尽所有力气狂奔。 黑娃拽着福成儒上岸的时候，昭昭已经跑没影了，它吠叫了一声，重新跳回河里，把福成杰也拽了上来。 兄弟俩没什么大碍，就是吓得不轻，小脸惨白惨白的。 黑娃没管他们，朝着村里跑去，可它一路上，并没有发现昭昭的踪迹，而且这附近不知道被谁洒了好多泔水，还有粪便，弄得空气里全是臭味，黑娃无法分辨出昭昭的气息。 坏了！ 福宝儿在睡梦中猛地睁开眼睛，她感受到黑娃的呼唤，肯定是出事了！ 才七个月大的福宝儿，说不了话，走不了路，只能在心中焦急的嘱咐黑娃，快点儿去寻找昭昭。 黑娃一路狂叫着冲进地里，在蒋凤霞和福满山身边转个不停，只靠它自己，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蒋凤霞以为黑娃要帮忙，慈爱的摸摸它的狗头，“乖娃，自己玩去，奶不需要你。” “汪汪！”奶啊，黑娃不是这个意思。 福满山察觉到了不对，表情严肃了起来，这个时候，昭昭该回来了，这孩子放学第一件事就是来地里帮忙，但是却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 “黑娃，咋了，出啥事了，是不是昭昭出事了！” “汪！”黑娃拽着福满山的衣角，就往河边走。 福满山着急了，两手哆哆嗦嗦的拉起老妻，“快跟上去，肯定是昭昭这孩子出事了！” 蒋凤霞也慌了神，把手里东西一扔，脚步都踉跄了，“出出啥事了，可别吓我！” 村里其他人见状也不干活了，都凑过来帮忙，很快一帮子人就来到了河边。 可这一路上啥也没发现啊，就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弄了这么多脏东西在路上。 黑娃急的团团转，朝着四处不停的大叫。 “昭昭肯定是不见了！”福满山很快就想明白这事，“快！大家伙帮着找找，别是被山上的野兽给叼走了！” “对对对！现在正是野兽出没的时候，”陈志刚当机立断，“有朋你带着人往山上去，其他人也都四处找找，要是遇到陌生的人，立即把他拿下，可别是人贩子把孩子拐跑了！” 李英听到人贩子三个字，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好在其他人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身上。 “哎呦我的儿哎！你怎么这么命惨，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李英夸张的拍着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赵丽听着李英的话，有些心神不宁，她担心福成儒和福成杰，怎么一路上过来，没看到她那俩儿子呢！也不知道这俩小子是怎么把黑娃引开的，居然让他们成功了。 想到这个，赵丽也三分真三分假的慌了起来，“我们家成儒成杰也没看到啊，他们跟昭昭一起放学的，怎么也不见了！难不成真的是人贩子！” 蒋凤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她的昭昭这么听话，可不能被人贩子抓走啊，“放你娘的狗臭屁！还没找到人呢，你就在这说不吉利的话！” “娘！别担心，黑娃发现得早，昭昭肯定跑不远，说不定孩子就是贪玩，自己跑山里去了呢！”福秀芝也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昭昭最懂事了，从来不乱跑。 “秀芝，扶着你娘先回去，家里还有盼盼和宝儿，你们在这，也帮不上啥忙。”福满山担心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好的画面，妻子受不了。 “盼盼跟宝儿在小芳那，我不担心，我得去找昭昭！”蒋凤霞振作了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福秀芝紧紧跟在后面，她也放心不下自己侄女，必须亲自去找才行。 青山村的人从下午五点，找到了晚上十点，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照的大青山熠熠生辉，可却没发现任何昭昭的痕迹，大家心里的光，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公安也来了，正挨家挨户的检查，重点是询问福老二家的一对双胞胎，但这俩孩子下午落了水，发了烧，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赵丽哭爹喊娘的抱着儿子不撒手，他们一时也问不出东西来，只能作罢。 福宝儿和黑娃能猜到些大概，但是一娃一狗，想说也说不了，只能干着急。 福宝儿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没了仙法仙术，什么都干不了，往日能靠着一些小伎俩取胜，真到事上的时候，却无能为力了。 这大青山，自己还是不够熟悉，福宝儿心想，如果她能多关注一些村子的情况，也许就能早一点发现不对劲。 但愿昭昭没事，不然她一定会难过一辈子。 第31章 灯下黑 “娘，你别卖我，昭昭能干很多活” 李英不耐烦的踢开爬过来的昭昭，阴暗的地窖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儿，“熏死了，以后这地窖还怎么使啊！” 李成军也捂着鼻子，天知道他这一天，呕了多少次，胃里都抽抽了。 “行了行了，要不是怕那畜生找到招娣，我能干这恶心人的事吗？” 昭昭瑟缩在角落里，还在后怕。 成儒兄弟俩落水后，她第一时间想回村里喊人，但是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大舅坐在石头上，她赶紧冲过去：“大舅！成儒跟成杰掉水里啦！你快去救唔” 话都没说完，昭昭就被捂住了嘴，接着就啥都不知道了。 李成军将她抱起来，抄小路回了李英家，好在村里没人，他速度又快，没费多少劲就把昭昭关进了地窖里。 接着他又在地窖里洒了些泔水，掩盖住昭昭的气息，强忍着和她一起，在这等李英回来。 李英装模作样的在村里跟大家伙一起找了一晚上，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家，这事她连福天明都瞒着，等到丈夫睡去，才拿着点儿饭菜走进地窖。 昭昭醒来后哭闹了几次，被李成军狠狠揍了一顿，躺在地上不敢出声，等到看到李英，她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阵光彩，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艰难的爬过来抱住她娘的腿。 “娘”昭昭小手攥紧李英的裤腿，“娘你别卖昭昭” 昭昭从李成军口里知道自己即将被卖的事，懵懂的她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 李英是她娘，她不会这么狠心看到大舅把自己卖了？ “滚远点儿，碍眼的丫头片子，”李英捂着鼻子，一脚踢开昭昭，“啥破名字，你爷奶这俩老玩意儿，怎么就是和别人家老的不一样，事咋那么多。 熏死了，要是卖不出个好价钱可不行！” 李成军没好气的看向妹妹：“买家我找好了，离咱这远着呢，那家的儿子是个傻子，人家要买个小儿媳妇回去养着，给的价高着呢！足有这个数！” 李英看着哥哥比出的手指头，“多少钱？五块钱？！” 李成军不屑的撇撇嘴，“没出息，是五十块！” 李英顿时激动了，五十块啊，城里工人俩月工资呢，够他们家吃很久了，“好好好，没想到这死丫头片子还真值钱！” “要是儿子，卖的更高。”李成军不怀好意的看了妹妹一眼。 李英脸色一变，“不行！成材是我的命，给多少钱也不卖！” 李成军自然知道妹妹不同意，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而昭昭已经听明白了，原来想卖她的，是她娘，不是她舅。 昭昭难过的蜷缩在那，又冷又饿又怕，爷奶，小姑，盼盼，宝儿，黑娃，你们会来救自己吗？ 此时的福家，坐了不少人，村长书记和几个年轻人，正陪着公安问话，其他人则焦心的等着消息。 黑娃在山上跑了一晚上了，都没看到可疑的地方，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人贩子，已经把昭昭运出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 “你们放心，我们现在回去就加派人手，去周边各个车站排查，绝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福宝儿听到公安的话，心里有些疑惑，如果出了村，没道理一点痕迹都没有，以黑娃的脚程，他们应该跑不远啊，而且村口有小孩子玩耍，山上路也不好走，怎么可能什么脚印都没留下。 福宝儿趴在宋芳怀里，朝着桌子看去，那里一盏煤油灯，幽幽的照亮了一片区域，唯有灯座四周，是黑的。 灯下黑！ 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疑点都串了起来，福宝儿顿时明白了，这事肯定和自己那便宜娘脱不开关系。 就说今天她怎么表现的这么积极！一个劲儿的说人肯定被山上野兽叼走了。 还有福成儒和福成杰的落水，把黑娃引开一事，一切都有了原因。 福宝儿心底呼唤自责了一晚上的黑娃，让它火速去找李英。 黑娃正在山上努力找线索，就听到主人的指令，他转身飞奔下山，朝着老屋窜去，一路上狂叫不止，引得所有人都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福家老屋前，聚满了人。 福天明被吵醒，揉揉眼睛，一转身却没看到妻子的身影，小儿子成材睡得正香。 “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要干啥啊！” “福天明，你还睡得着啊，你闺女都丢了，”有人很瞧不起这家人，语气极其不善，“不知道的以为不是你生的呢！” 福天明没来得及骂回去，就看到黑娃窜进来，在院子里闻来闻去。 “你们干啥！不是找了一晚上了吗，那丫头说不定已经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要我说别费劲了！听天由命！”福天明有起床气，烦得很。 黑娃没闻到昭昭的气息，但是却敏感的嗅出了臭味，一边是厕所传来的，一边是后院，隐隐的，并不明显。 “汪！”黑娃一马当先，朝着后院跑去，其他人见状紧紧跟上，这黑娃，每次这样都有大发现！ 福满山和蒋凤霞，由福秀芝搀着，蹒跚着挤进人群，“黑娃，你发现了啥！是不是找到昭昭了！” 福天明见所有人都涌进了后院，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看到后面的公安和书记村长，他又不敢说啥，嘟嘟囔囔了几句“麻烦”。 黑娃拱在地窖口上，吠叫个不停。 “我说福老三，你是不是把闺女藏地窖里了，要不黑娃咋这么反常。” “就是啊，难不成是你要把闺女卖了？” 福天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放你娘的屁，我卖我闺女，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啊，直接卖了不就行了！” 后面公安脸都绿了：“拐卖人口是犯法的！自己闺女也不行！” “就是，要不是你干的，就把地窖打开呗！” “也许不是昭昭在里面，是老三家的在里面呢！这么大动静都没看到李英，难道在里面偷汉子？” “哈哈哈哈哈哈”人群顿时爆发出大笑。 福天明脸都紫了，不会真的是自家老婆在偷情？不过比起这点儿，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不是偷汉子，而是老婆真的干了那件她早就想干的事 那就严重了。 第32章 李英被抓 听着外面的动静，地窖里的李英和李成军兄妹俩，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李英紧紧捂着昭昭的嘴，不让她叫出声，祈祷着丈夫不要打开地窖，外面的人赶紧离开，而李成军就没那么天真了，他此刻无比后悔答应妹妹做这种事。 “李英，咱们现在还没把招娣卖了，他们不能拿咱们咋样，”李成军在外面和狐朋狗友们混久了，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一会儿要是问起来，记得一口咬死孩子不听话，咱们只是想给招娣点儿教训，听到了吗？” 李成军凶狠的瞪着李英。 “知知知知道了我是孩子娘，关自己家孩子总不犯法”李英心慌的不行，这时候她总算知道害怕了。 李成军不耐烦的拽开李英，把昭昭从地上提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贱丫头，你要是敢多嘴，别怪我收拾你，一会儿要是有人问你，为什么被关在这，你就说是贪玩儿和大人闹着玩，被你娘发现了，我和你娘正在教训你，听懂了吗！” 昭昭很怕这个大舅，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点头：“我知道了大舅。” 这时砰的一声，地窖的门被人一脚踹飞，重重砸在了李英的脚下，吓得她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原来是福天明猜到了李英在干什么，因为害怕妻子被抓起来，所以迟迟不肯开门，福满山怒从心头起，一脚将地窖的门踹了个稀巴烂。 地窖里面很黑，只能隐隐看到几个人影。 “那李英真在里头偷汉子？怎么好像有个男人在里面？” “说不定呢，要不这大晚上的在地窖里鬼鬼祟祟干啥？” 几名公安举着手电走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哎呦，真有个男的，真偷情啊，咋偷汉子还带着孩子呢！” “你傻啊！这是李英的娘家大哥！”有人认识李成军，不由得出声，“难不成真是李英要卖自己孩子？” 李英哆嗦着声音，嗫嚅着喊了声爹，福满山一见这场面，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畜生啊！你把昭昭咋啦！她可是你亲闺女啊！！！” 福满山刚刚踹门的气势散了大半，抖着手去指李英。 蒋凤霞也赶紧过来，就要往地窖里挤。 “爷！奶！”昭昭看到福满山和蒋凤霞，在李成军怀里挣扎着要下来，“爷奶救我！他们要把我卖了！” 蒋凤霞一听这话，只觉得一口气直接顶到了天灵盖，她晃了两下，就要晕倒，福秀芝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娘！你没事娘！” “哎呦老嫂子哎，孩子找着了，你可要撑住啊！”冯桂英扶住蒋凤霞，“秀芝，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昭昭接过来，孩子还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福秀芝刚刚就想过去接昭昭，只是被她娘突然的晕倒给绊住了。 “昭昭，来小姑这里。”福秀芝狠狠瞪了阴暗中的李成军和李英一眼，“别怕了，小姑在，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乖孩子。” 昭昭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身上脏，他们往我身上抹了好多粪！” 福秀芝眼泪也落下来，她紧紧抱住昭昭：“傻孩子，小姑不嫌你脏，只要你回来就好。” 闻着小姑身上清香的皂角味儿，昭昭再也忍不住，趴在福秀芝肩头痛哭起来。 在场的人都有点儿触动，手电照射下的昭昭，浑身脏兮兮，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别提多惨了。 “造孽呦！才多大点儿的孩子！” “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亲娘亲舅，就能下得了这个手？” “公安同志，一定要把他们都抓起来，毙了才好呢！” “就是就是！绝不能轻饶！” 李英看向公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安同志我我我没有我没” 福天明见到妻子的样子，忐忑的凑过来：“肯定是个误会，公安同志，她是孩子的亲娘，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是是是是啊！我是孩子的亲娘，孩子不听话，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废物。”李成军踢了李英一脚，趁着公安去拽李英的功夫，猛地把旁边的人一推，就要往外跑。 黑娃早就忍不住了，此刻见这该死的男人要跑，它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李成军的胳膊。 “啊啊啊！该死！畜生！放开我！”李成军被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时公安也跑了过来，两个人紧紧制服了李成军，黑娃才不情愿的松开了嘴。 呸！脏了黑爷的嘴！ 李成军见逃跑无望，只能狡辩：“我没犯法！抓我干什么！自家孩子不听话，我这个当舅的不能收拾收拾她？” “犯没犯法，自有国家说了算！跟我们走一趟！”公安同志铁面无私，压着李英和李成军上了车，“大爷大娘，孩子找到了，你们先带回家安顿好，明天我们还得来一趟问问孩子具体的情况，要是真是这二人要卖孩子，法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好好好！谢谢几位同志，今天真是辛苦了！”福满山感激的握住对方的手，一张老脸上全是诚挚的谢意。 等车开远后，村长和书记才挥挥手让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别耽误明天地里的活。 福满山给众人挨个道了谢，心里决定明天挨家挨户都送几个鸡蛋过去表示谢意，今天可不少人都出了力，山里村里跑了不知道多少遍。 几人看都没看一旁的福天明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带着昭昭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发现盼盼和宝儿都还醒着，宋芳无奈的说二人死活不睡觉，要等姐姐回来。 蒋凤霞抱起宝儿，又紧紧搂着盼盼：“好孩子，都是奶的好孩子，谁也不能少！” 盼盼懵懵懂懂，看着小姑怀里的人，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是姐姐没错了。 心突然就安宁了下来。 福宝儿更是松了口气，找到了就好，人没事就好。 门口的黑娃自责的低下头，冲着主人讨好的摇摇尾巴。 福宝儿怎么会怪它呢，它已经把这个家保护的很好了，这一切本来都该是她来做的，可是才七个月大的身子，啥也干不了，黑娃已经替她承担了许多许多了。 感受到主人的暖意，黑娃激动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昭昭从福秀芝怀里下来，紧紧的抱住黑娃的狗头：“好黑娃！想死你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看到这一幕，心里酸酸的，福秀芝更是难掩热泪。 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33章 招认 这一晚上，福家所有人都没睡好。 昭昭身上被拧紫了好几块，脸上也被李成军扇了几巴掌，蒋凤霞心疼的不行，咒骂了他一晚上。 而老宅，就与这边的心疼痛恨不一样了，福天明害怕李英真的被枪毙，翻来覆去一直在想办法。 二房那边也一样，福天运知晓了赵丽和李英的所作所为，急的直接给了赵丽一巴掌，连带着两个孩子，感冒还没好，又被亲爹给收拾了一顿。 赵丽悔死了，她只是让儿子放学的时候能拖一会儿昭昭，再想办法把黑娃引开，可没让儿子往水里跳啊！ 公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帮子人，顶着黑眼圈，或忐忑，或希冀的看着他们。 “今天还得需要当事人去趟派出所，还有昨天落水的两个男孩也” 赵丽心里一突，不由自主的出声：“不行！我儿子还病着！不能去派出所！” 公安眉头一皱，有些不满，昨天就是这个女人推三阻四不让问：“你这是不配合我们工作！只是去问个话，又不是要抓你们！” “我我我我儿子才六岁，他啥都不知道，去了有什么用”赵丽越说声音越小，对面公安的脸色已经很黑了。 “哼，嫂子，你是不是心虚啊，怎么成儒跟成杰早不掉水里，晚不掉水里，偏要那时候出事，你们是不是故意想把黑娃引开！” 赵丽脸色猛地就变了，她气急败坏的指着福秀芝：“你说啥！我儿子才六岁，他知道什么引开不引开！就是赶巧了而已！” 公安不赞同的制止两人的争吵：“好了！那俩人已经有人招了，现在叫你儿子去只是例行问话，至于他们犯没犯罪，自有法律判断。” 赵丽一听已经招了，眼前瞬间就黑了一下，完蛋了，她不会有事，儿子还小，肯定不会被咋样，但是她也参与了这事，听说这叫共犯呢！ 她会不会被枪毙啊！ 福天运嫌弃的看了妻子一眼，把她拽到一边：“你给我出息点儿，这事你只是知道，并没参与，明白吗？” 赵丽还是有点懵，她参与了啊，而且是她让儿子把昭昭拖住，把黑娃引开的，只是她和李英都不知道，福成儒兄弟俩是用这样的方式做成的罢了。 “人是李成军抓的，主意是李英出的，你最多就是个知情不报！”福天运想了一晚上，早就有了主意，“只要你咬死没参与这事，就不会被抓，知道了吗？而且成儒跟成杰只是以为你们想收拾黑娃一顿，不知道你们要卖昭昭，儿子那里也不会出纰漏，你到底怕啥！” 赵丽恍然大悟，对啊，她怕什么，她根本没参与这事！ 想明白了这个，赵丽重新打起了精神，跟着其他人，一同去了派出所。 对于赵丽和福天运的窃窃私语，福家其他人都有点心知肚明，这事肯定和赵丽也脱不开关系，但是她并不重要，罪魁祸首还是李英。 此时的派出所，李英垂头丧气的坐在里面，她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没坚持多久就把所有事都说了，而李成军一开始很镇定，他一口咬死自己没打算卖孩子，只是教育教育，但李英招了后，他就有点儿慌了，即使平时做多了偷鸡摸狗的事，但是被审问还是头一回。 再加上昭昭口齿清晰的诉说着所有过程，他再瞒下去，好像也没人信。 李成军最终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蒋凤霞听到后，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翻涌上来，她脱下脚上的鞋，就往桌子对面的李英脸上招呼。 “我打死你个缺德玩意儿，卖自己闺女，你咋这么心狠，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该把你枪毙！” 蒋凤霞大喘着气，福秀芝扶着她不让她摔倒。 “还有你个天杀的，帮你妹妹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你把孩子打成啥样了！她才六岁！” 福满山蹲在地上，想抽口旱烟，想起来这是派出所，只能作罢，“李英，你自打嫁进我们家，我跟你娘对你算不错了，你娘家爹娘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你打小挨过多少打，吃过多少苦，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能把这一切，又还给自己闺女呢？ 成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昭昭盼盼跟宝儿不是吗？宝儿才三个月的时候，你就吵吵着要把她卖了，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呵，不对，狗吃了都嫌脏啊！我老福家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摊上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儿媳妇！” 福满山背对着众人，老头儿沧桑的背影，看得大家眼酸。 “还有天明天运，我福满山当了一辈子好人，怎么换来这么两个不孝子，”福满山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只弥漫着一股悲伤，“咱早就断绝关系了，这段时间你们忙前忙后，又干活又献殷勤，你爹我心里没有半点儿高兴，只有更难受啊！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不就是要我分出来的时候藏的那点儿钱吗？但那是我跟你娘的棺材本，你把它拿走了，我跟你娘还有仨孩子就是死路一条！” 福满山语气有些哽咽，他为自己没教好孩子而感到悲哀：“这是你们的报应，以后你们是死是活，我跟你娘绝不会再管了！” 福天运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在这么多公安面前，觉得有点丢人。 而福天明还抱有一丝希望：“爹英子就是一时糊涂，但是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娘，成材还小，要是英子坐牢了，那孩子咋办呢？以后昭昭跟盼盼，啊对，还有宝儿，长大了，也抬不起头做人啊！” 蒋凤霞冷冷的看了三儿子一眼：“抬不起头做人的怎么是她们，应该是你们才对！我的孩子抬头挺胸的做人，谁也不能看不起她们！” 福秀芝对两个哥哥失望极了：“二哥三哥，这事你们知情吗？” 福天明和福天运一听这话连连摇头。 公安也经过了一番盘问，这俩人确实被瞒在鼓里，只是那个赵丽，倒是有点儿不好判定。 李英一口咬死赵丽也知情，还是她想办法把狗引开的，但是赵丽死不承认，那俩孩子也不知道，娘仨说辞倒是一致，都说是看黑娃不顺眼，想引开它揍一顿，只是不小心落水了而已。 第34章 蛮不讲理的亲家 “哎呦我的儿呦！我看谁敢抓我儿子！我跟他拼命！” 一阵哭闹声传来。 李成军和李英诧异的抬起头，就看到他们亲娘，正一边哭一边往屋里闯，那架势活像是死了爹一样。 毕美云佝偻着背，枯黄焦瘦的一张脸上，生了一对三角眼，显得她整个人尖酸又刻薄。 “成军哎！我的儿！”毕美云一看到儿子，顿时激动的就想冲过来，“谁让你们抓我儿子的！我儿子干啥了！快把他放了！我儿可受不了这个苦！” 公安赶紧拦住这个超大嗓门的老太太，不让她进去。 蒋凤霞一看是李英的娘，下意识有点儿头大，这老太太，可真是个难缠的主儿。 毕美云也看到了福满山和蒋凤霞，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不是亲家公亲家母嘛！我当多大的事，也值当的上派出所来，我都听村里人说了，就是招娣那死丫头片子惹的祸是！这事依我看就算了，都是自家孩子，犯点儿错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闹这么大不是让人看咱们笑话！” 蒋凤霞呵了一声：“你还是问问你的好儿子好闺女到底干了啥再说！这事你可管不了，这都得法律说了算！” “还法律，你连字都不认识，还知道啥法律，”毕美云翻了个白眼，“我跟成军他爹都问清楚了，不就是当娘的当舅的想卖个孩子？那招娣是我闺女生下来的，就是把她扔了喂狗，别人也管不着，你们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收拾自己孩子？！”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番话惊呆了。 “这位大娘，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以前的旧社会了，你要注意你的言论，这是非常不当的！”一名公安严肃道。 “啊呸！”毕美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我不管什么社会，总之就是不能抓我儿子！这事跟我儿子也没关系！都是李英那个赔钱货干的，我儿子是被他妹妹骗了！你们要抓要枪毙就找李英，我儿子是无辜的！” 纵使李英不知道被毕美云打骂过多少次，她听到这话还是红了眼眶，“娘，你怎么能” “给我闭嘴！倒霉玩意儿，净知道给家里惹祸，有什么好事不知道找你哥，干坏事了想起你哥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扫把星，赔钱货，生了三个闺女不说，还全折在家里了，我让你早想办法你不听，非要拖到现在，没脑子的东西！” 毕美云骂骂咧咧的不停歇，熟练的一看就知道骂过很多次了。 李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贵等妻子骂完，才背着手阴着脸开口：“公安同志，这事已经很清楚了，是我闺女犯的罪，我儿子是被蒙蔽了，你们不能判我儿子的罪！” “他们犯没犯罪，自有法律评判，你们说了不算，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毕美云往地上一坐，居然撒起泼打起滚来，惊得众人都睁大了双眼。 “你们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来人啊！有人欺负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啊！公家人打人了！他们冤枉好人，要打死我和我儿子啊！老天爷啊！求求你睁开眼，今天我儿子要是被抓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 昭昭和成儒成杰从旁边屋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招娣，你姥娘真吓人。” 昭昭小眉头皱起来：“我叫昭昭，不叫招娣！她不是我姥，我连我娘都不认了！肯定不能认我姥！” 毕美云听到动静，止住哭声往后一看，见昭昭穿着一身浆洗的很干净的花褂子，头上还扎着漂亮的头绳，头发黑亮黑亮的绑成麻花辫，透着一股机灵可爱。 这是自己那个不值钱的外孙女？ “招娣你个死丫头片子，烂心烂肺的玩意儿，不护着你娘你舅，还跟别人瞎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毕美云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昭昭脸上招呼。 福成儒和福成杰一直因为自己把黑娃引开而导致昭昭被卖的事有些愧疚，这会儿不仅没有闪开，还往前挡了一下。 毕美云英结实的一巴掌就这么落在了福成儒的小脸上。 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震惊在了原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不死的东西你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赵丽猛的站起来，一把薅住了毕美云灰白的头发，把她拽的踉跄了一下。 毕美云龇牙咧嘴的直喊疼，但她年纪大，又瘦弱，不是正值壮年的赵丽的对手，几下的功夫就被薅下来一大把头发。 公安见状赶紧上前拉架，场面顿时很混乱。 等好容易喝止住这些人，毕美云的头上脸上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可见赵丽是下了死手。 福成儒捂着小脸，都顾不上哭了，他娘可真威猛。 “胡闹！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再闹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蒋凤霞把昭昭抱在怀里，生怕毕美云再冲过来。 “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李英和李成军已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影响非常恶劣！最近上面正在严抓严打，对于拐卖人口一事，领导特别看重，所以我们决定要把李英和李成军移交给上层机关，并告知县里省里，最后的结果你们等通知！ 至于赵丽和福天明以及福天运，现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几人参与了此事，但作为犯罪人亲属，你们也有知情不报的嫌疑，我们所里要对你们进行批评教育，你们回去写份检讨，在村里向所有人深刻反思！” 李英和李成军瞬间瘫坐在椅子上，绝望的看向对方。 赵丽就松了一口气，不坐牢就好，不坐牢就好。 毕美云听到儿子可能要被判刑，嗷的一声就要去抓刚刚说话的公安，但对方显然早有防备，和几个同事一起制住了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 毕美云挣扎不开，就眼睛一闭，往地上一坐，装起晕来。 李贵气的指着几人：“你们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我我我我我我不活了！” 说着，李贵就要往墙上撞去，几名公安见状，赶紧拦住他。 “你们不要蛮不讲理！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再这样，我们就要把你们关起来批评教育了！” 李贵和毕美云横惯了，啥也不怕，在他们心里，谁也没有他们儿子李成军重要。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公安，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俩人的碰瓷耍赖，直接无视他们的喊叫，扭着二人胳膊关进了隔壁的小黑屋。 第35章 恶人恶报 消息传来的时候，福宝儿正扶着爷爷做的学步车来回挪动。 李英和李成军的案子，居然在各级部门之间来回辗转了一个多月，福宝儿都能简单蹦几个字了，她亲娘到底怎么判，还没最终下定论。 赵丽这一个多月天天在村里挨批斗，村干部，公社干部，每天都来监督她反省，检讨一天念三遍，脸早就丢的全村都是，就连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青山村这桩拐卖自己闺女的大案，还有人专门从隔壁赶过来，往她身上扔碎石头。 福天明和福天运也没比她好多少，三个人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摧残，是真的在村子里夹起尾巴做人了。 而这桩案子之所以迟迟没有盖棺定论，则全是因为李成军“戴罪立功”了。 经过公安们不停的审问，李成军把交易地点，交易人的特征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他们这段时间不仅把盘踞在附近的拐卖团伙一网打尽，还拯救了不少尚未或者刚刚被卖出去的孩子，可谓是收获满满。 各级领导在李成军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有的觉得他和李英尚未达成犯罪事实，只是影响比较恶劣，不应重罚，多多批评教育就好了，最多去劳动改造一段时间就好了。 并且李成军还帮着打击了犯罪团伙，可以适当减刑嘛！ 但也有人觉得这事可以树立一个典型，毕竟在农村，卖儿卖女的事层出不穷，这群接受新华夏政策教育不久的“老辈人”，思想实在是冥顽不灵。 如果不借着李英和李成军的事，给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很难让他们重视起这件事。 最终经过一个多月的讨论，李英作为事情的主导者，被判的最严重，刑期三年，改造一年，而李成军是帮凶，被判了一年刑期，一年劳改。 福宝儿对这个结果，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主要是她不懂这个时代的法律，要是搁在她的主场，她肯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两人悔不当初。 其他人就很不满意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是恨不能这个儿媳妇被毙了才好，李英的爹娘则是心痛儿子要去那吃人的地方改造，他也没受过啥苦，可怎么熬啊。 最难受的就是福天明了，媳妇被判了四年，家里还有个才不到三岁的孩子，他一个男人，又要干地里的活，又要照顾家，怎么坚持的下来呢！ 福天明抱着孩子跪在爹娘院子门口，求了好几天，也没见福满山和蒋凤霞皱一下眉，眨一下眼。 成材不见了娘，哭的嗓子都哑了，可也没人可怜他们父子俩。 福宝儿只觉得岁月静好，身边没了时常来现眼的亲娘和二伯娘，家里安静多了。 毕美云上门的时候，正是夏忙的时节，地里人干活都热火朝天的，就连昭昭他们都已经放了暑假，回村里帮着大人们干活了。 福宝儿在树荫底下跟盼盼玩石头，一会儿拍手一会儿咯咯笑，很热闹，黑娃吐着舌头，没精打采的打瞌睡，在这炎炎夏日里，扑面而来一股温馨的生活气息。 毕美云看到这一幕，那火气不知怎么的，瞬间就上来了，凭啥她儿子在坐牢，这些人就能自在的在这玩耍，都是这几个丫头片子搞得，家宅不宁啊！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毕美云朝着福宝儿啐了一口，蒋凤霞和福满山脑子就是塞大粪了，把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这几个孙女，养的白生生的，哪像是农村里的孩子。 福宝儿小脸上出现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显得她很可爱，但是毕美云心里只觉得厌烦。 黑娃警惕的看着这个瘦削的老太太，以它狗生几百年的阅历，这老太太福薄的很啊，是晚年凄凉之相！ 盼盼很怕这个姥姥，缩在黑娃后面不敢说话，圆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 “盼娣，把你奶叫过来！”毕美云说着就要去拽外孙女。 “汪！汪！”黑娃朝着毕美云大声叫起来，吓得她把手缩了回去。 旁边不远处干活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这不是老福家的亲家母嘛！以前常来闺女家要吃的要喝的，现在闺女都进去了，咋还来呢！” “那不还有女婿呢！再说了，她儿子因为李英进去了，她能善罢甘休？看她那模样，跟个炸了毛的野鸡一样，我看这次来，她是要扒下老福家一层皮呢！” “福老哥两口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样个儿媳妇。” “福老三当年就看上李英那张脸了，谁知道丈母娘这么不好惹啊。” “走走走，过去看看，也到了吃饭的点儿了，一会儿等婆娘拿了饭来，一边吃一边看戏。” 没一会儿的功夫，树底下就围满了人。 这也是农忙时节，老百姓唯一的放松时间了。 毕美云见人越来越多，更来劲了：“哼，我今天来，就是给我儿子讨个公道，你们福家的儿媳妇，让我儿子平白糟了这个罪，多少也得有点儿表示！” 蒋凤霞把腰一叉，朝着毕美云吐了口吐沫：“我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们还没去找你讨公道呢！你老李家教出来的好儿子好闺女，犯了法判了刑，把我孙女害得不浅，你要哪门子公道！” 毕美云这段时间为了把儿子捞出来跑前跑后的求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听到这话，一双三角眼整个都瞪了起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当婆婆的没教好媳妇，怪我们家干啥！要不是你儿媳妇找我儿子帮忙，我儿子能去改造吗！你们必须得赔偿我！没有一百块不行！” “嚯！一百块！好大的口气！” “就是，人家还没管她要赔偿呢，她倒先开口了，真不要脸。” 毕美云见没人帮她说话，干脆往地上一坐，又耍起泼来：“今天要是拿不到钱，我就赖在你们家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福满山和蒋凤霞是彻底无语了。 福秀芝拿着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围了一堆人，吓得她以为宝儿和盼盼又出了啥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咋了！出啥事了！” “秀芝啊，你家来客了，以后你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围观的人开起了玩笑。 福秀芝一看孩子和爹娘都没事，心也放下了，挎着篮子站在一边，也不做声。 毕美云看到福家这个离了婚又回来的女儿，更来气了：“你老福家教出来的孩子就好了？秀芝这种破鞋，还好意思跟男人离婚？我看她就活该被人打死！ 你还不知道，英子给秀芝都找好男人了，还没来得及介绍呢，就进去了，你说要是没这事，你闺女说不定都跟人成了，人那男方是城里的，有钱，虽说岁数大点，但是男人大了会疼人啊，而且秀芝一嫁过去，就等着享福，人孙子都有了，也不需要秀芝传宗接” “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畜生，满嘴的喷粪！”蒋凤霞从腰里抽出擦汗的毛巾，拧紧了就往毕美云头上抽去。 孙子都有了，那男人得五六十岁了！一家人打的什么主意，要给福秀芝介绍这样的人家！ 第36章 宝儿再显神威 场面很混乱。 两个老太太揪着头发打成一团，青山村其她女人们在一旁拉偏架，男人们端着饭碗蹲在不远处看热闹，边看还边加油。 福满山不好加入女人们的斗争，只好抽着旱烟，在心里给老妻鼓劲。 福宝儿跟盼盼在一旁给奶奶助威，黑娃瞅准机会就去下黑口，保证不让奶受到危险。 蒋凤霞这半年来，吃得好，喝的好，身体素质早就不同以往，别说有人助阵，就是她自己对上毕美云，也能打的她从地上爬不起来。 朝着毕美云的臭嘴连扇了好几下，蒋凤霞才觉得解气。 “呸！让你嘴臭，撕烂你的嘴！” 福秀芝也在毕美云腰间连掐带拧了好几下。 让你再说离婚的事，吃你家大米了，还是住你家房子了，关你啥事！狗拿耗子！ 毕美云实打实的挨了不少打。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啊！欺负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毕美云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一边拍大腿，一边嚎，“可怜我俩孩子啊，被你们坑惨了！” 她哭了一阵，见也没人搭理她，干脆往地上一躺：“哎呦疼啊，青山村打死人了，有没有人管啊！” 王友田和陈志方冷哼一声，都不理她，真死了才好呢！ 蒋凤霞踢了她一脚：“别装了！想讹人啊，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你叫公安也把我抓走！” 福宝儿看了会儿热闹，觉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那不耽误地里的活嘛！ 她可是个勤奋的宝宝。 想了想，福宝儿眼珠子一转，小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黑娃瞥见主人的神色，知道她又要耍坏了，突然对地上赖着不起来的老太太，多了几分同情。 “嗡嗡嗡”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坏了！哪来的马蜂啊！快跑！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肯定是后头那几棵树上的，我那天看到了，好大一个马蜂窝！” 福宝儿拍着小手，这可不是咱村里的马蜂，这是她养了好几年的小宠物，被它们蛰上一口，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了。 福秀芝一把抄起宝儿，又拽着盼盼，还不忘用脚碰了下黑娃 ：“傻狗快走啊！把你脸蛰成大馒头！” 黑娃只好象征性的起来跑了几下，怕什么，又不会蛰咱们，这可是黑爷我的好朋友，一起作过战的战友！ 大家伙跑的跑散的散，毕美云一看这黑压压的马蜂群，吓的也不敢装疼了，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马蜂群收到福宝儿指令，也不去蛰别人，只朝着刚爬起来的那个老太太下手，啊不对，是下针。 毕美云嗷一口叫了出来，这次不是装的，她是真疼啊！ 什么东西啊，怎么不找别人，只摁着她一个人狠命的蛰！ 被蛰的地方就像拿烧火的棒子狠狠燎了一下，火辣辣的疼，马蜂的针上还有毒素，毕美云只觉得头上脸上，每一个好地方了，她被蛰的头晕眼花，居然还有点儿想吐。 “哎呦！哎呦！别蛰了！疼死我了！救命啊！快救救我！” 福宝儿趴在小姑肩头，喜的嘴都合不拢了。 活该！这老太太真招人烦，福宝儿对这个便宜姥姥可真是厌烦的很。 其他人跑了会儿，发现也没有马蜂追过来，奇怪的回头去看。 人群中顿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都去追那不讲理的老太婆了，这马蜂也有灵性呢！” “真是奇了怪了，咋都蛰她呢！难道是应了那句话，坏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 “谁说不是呢，活该活该！蛰她一脸包！” 这里面尤其以福满山和蒋凤霞最高兴，这肯定是咱们宝儿的福气，神仙又显灵了！ 毕美云一边捂着头，一边没命的往外跑，直跑的离村子远的不能再远了，这群马蜂才转了个弯，消失在了空气中。 经过这一折腾，毕美云再也不敢回青山村了，只好灰溜溜的往自己家走。 青山村的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会儿热闹，才重新下地干活。 蒋凤霞哼着小歌儿，干活都更起劲了。 今天福家居然比以前早下工一小时！ 蒋凤霞一手抱着宝儿，一手牵着盼盼，“走，回家，奶今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宝儿兴奋的举起小手，眉眼笑的弯弯，盼盼是个小吃货，也激动的又蹦又跳。 蒋凤霞拿出一条草鱼，下就处理干净，打算炖个酸菜鱼汤，又剁了扇排骨，让福秀芝去做个炸排骨吃。 素菜就简单炒个豆角，再凉拌一个西红柿，这些菜有自留地里长的，也有福宝儿从洞天府拿出来的，都新鲜的不行。 福满山从后院水缸里拿出个大西瓜，凉凉的正好，切了给孩子们先吃一块。 黑娃摇着尾巴跟着福满山，馋的直流口水。 “你也有你也有，也给咱们黑娃切一块！”福满山乐呵着，递给黑娃一大块西瓜。 黑娃就着福满山的手，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 宝儿抓起一块小的，幸福的咬一口，盼盼更是吃的满脸都是西瓜汁儿。 “爷奶！我回来啦！”跟小伙伴去山上割草的昭昭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啊！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宝儿见姐姐回来了，伸着手去抓她的手。 昭昭抱起妹妹亲香了一口，才去拿桌上的西瓜。 蒋凤霞瞅着三个孩子，心里就高兴，白天干再多的活，此时此刻也不觉得累了。 “开饭啦！三个小馋猫！”福秀芝端着饭出来，“还有黑娃小馋狗，快准备吃饭啦！” 一家七口围坐在桌子边，就在院子里吃起了晚饭。 昭昭跟盼盼一人就着肉和菜，扒了一小碗米饭。 福秀芝专门给宝儿下了软软的面条。 真好吃啊，福宝儿心里很满足，修仙几万年，吃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是都比不上家里的饭。 亲人做的饭，吃起来总有一种浓浓的满足感。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第37章 秋收分粮 每年秋收分粮的时候，是全村最开心的时候。 福宝儿也开心，她一岁了，能跑能走能吃，还能说话了！ 她终于可以断奶了！ 一开始福宝儿不肯吃奶的时候，宋芳还有点伤心，但很快就沦陷在宝儿的撒娇卖萌中，行，不吃就不吃，反正他们家宝儿长得好，吃啥都能吃饱。 不过福宝儿这大半年来，可不是只知道吃吃喝喝，每当青山村的夜晚来临，田地里悄无人烟的时候，就是我们宝儿做“田螺姑娘”的时候。 神仙河的河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滋养了她的洞天府几万年，如今也可以引出来一些给青山村，让这里的庄稼更加茁壮的成长。 陈志方和王友田带着一众壮劳力进城的时候，简直是自信满满，他们自己称了下，今年的收成，居然能达到亩产四百斤！ 往年他们可是只有亩产一百五十斤啊！交完了公粮，他们村里啥也没剩下，粮食都是借出来的，今年不仅能够把债都还了，还能剩下不老少。 陈志方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打从去年开始，青山村就好运连连，又是野猪，又是大鹅，入夏以后，山里的野物是一只接一只，拿到供销社或者集市，能换不少钱，村里人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虽然青山村只是个新组成的村子，但是大家伙的心不是一般的齐，他和王友田这俩村干部，干的就是起劲！ 今年这粮食拿到粮站，肯定能惊呆所有人的眼！ 这一路上，全是去粮站交粮的，但是谁的队伍都没有青山村的壮观。 今年福满山也跟着一起来了，一块来的，还有死扒着爷爷脖子不放的宝儿。 村里人对这个看着就福气满满的奶娃娃没有不喜欢的，一路上都在逗着她玩。 等到了粮站，就发现他们居然是第一个到的，也是运气好，一个看着就面善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冲着福满山怀里的宝儿，一阵稀罕。 “哎呀这娃娃真可爱啊，怎么这么白嫩嫩，让阿姨抱抱行不！” 福满山见宝儿没有不喜欢，反而是张着小手朝她迎过去，就顺势松开了手。 沈喜翠眉开眼笑的接过来，“我就稀罕孩子，行了，你们过来验质量过秤！” 陈志方赶紧应下来，这次可真顺利，多亏了宝儿，以前不知道要遭多少这里工作人员的白眼呢！ 沈喜翠招呼了一个小伙子过来，让他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就抱着福宝儿逗个不停。 福宝儿如今当小娃娃是得心应手，撒娇卖萌更是不在话下，她一看就知道这个阿姨是这里的管事人，亲近亲近总没错！ 陈志方趁着没多少人，赶紧掏出怀里准备好的烟塞给工作人员，这是每年约定俗成的事，小鬼难缠，讨好这些人总是没错的。 “一等粮！二十一万斤粮食！”工作人员收了东西，仔细检查了青山村带来的粮食，又挨个过了秤，最后得出一个数字。 陈志方在心里算了算，他们村里有五百三十四亩地，二十一万斤粮食虽然比他们自己算的要少点，但是已经很不错了，亩产也要接近四百斤呢！ 粮站并没有少报多少。 青山村的人都比较满意，而粮站的人和陆陆续续赶过来的其他生产队的人，也惊呆了。 现如今这收成，啥村子啊，能出这么多粮食！ 陈志方和王友田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听他们的道喜，脸上的褶子笑的都撑开了。 扬眉吐气！ 去年他们交粮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全是次粮不说，量还少，五百多亩地，只出了八万多斤粮食，当时他俩灰溜溜的来，灰溜溜的走，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村里人开这个口。 今年就不一样了，公粮每亩一百五十斤，种子每亩地三十斤，剩下的可都是他们自己的口粮，百分之七十分到个人，剩下的按照工分分，这样保证大家都饿不着，平均一个人能分三百斤粮食呢，够大家伙吃很久了！ 再加上今年村里的各项收成，猪肉，野味，山里的山货，木材，还有给公社出的各种小工，村里人年底也能按工分，拿到些工资，一家差不多能分个一百块左右，那壮劳力多的，说不定还能分个二百块呢！ 陈志方揣着粮站打的条，带着剩下的粮食，扬眉吐气的又回了村。 福满山打算带着宝儿去买点东西，便没有跟着村里回去。 沈喜翠对福宝儿爱不释手，但也不能霸占人家孩子不放，最后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福满山憨厚的笑着，抱上孙女往张建国家走去。 大半年来，福满山和张建国已经达成了牢固的合作关系，尤其是夏天一到，山里东西太多了，拿来换什么都行，俩人再也不用去黑市冒险，就开始频繁的私下交易。 张家这会儿人倒是都在，时间太早，还没到上班的点儿。 福满山从背篓里拿出来十斤鸡蛋，一只鸭子，一些菌类，还有些自家地里种的菜，萝卜，莴苣，南瓜什么的，最后又翻出来些石榴还有柿子。 “叔，这么多，你也不嫌沉。”张建国赶紧接过来，“快坐下歇歇。” 杨薇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福宝儿，“天呐！叔，这是你家孙女吗，也太可爱了！像那画上的娃娃！” 福宝儿冲这个美丽的阿姨绽放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姨姨！” 杨薇的心都萌化了，女孩子什么的，也太招人喜欢了，比家里的傻儿子稀罕多了！ “快来阿姨这，阿姨给你拿好吃的！” 张家二老也很喜欢福宝儿，不停的拿出来吃的给福宝儿投喂。 福宝儿幸福的眯起眼，好甜的奶糖，她奶都不让她吃呢，怕牙坏了。 张建国拿出钱和票，又找了些布，“叔，这次的布质量好，是小薇厂里发的，拿回去给孩子们做几件衣服。” 杨薇也笑：“是啊叔，我们厂今年效益好，有个华侨说要做什么投资，在咱们这建个服装厂，我们以后业务多着呢！今年这不是要把以前的布处理掉，就分给我们不老少。” 福满山笑着接过来，也没跟他们客气。 杨薇看着福宝儿，越看越喜欢：“对了叔，这孩子的娘应该也不大，上过学没有，服装厂在招工呢，只要初中学历，会做衣服啥的，就能去呢！” 福满山没给他们说过自家的事，杨薇自然也不知道李英的事。 “招工？咱农民也能去吗？”福满山心里一动，他们家秀芝，是初中学历，不知道能不能去。 “能呀！上过学都行，主要是识字认字会写字，能看得懂人家的说明啥的就行，最重要的还是得会做衣服。” 福满山更有信心了，“我闺女会做衣服！也上过初中，而且做的很好，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平时也给别人做做衣服赚赚钱，你看行不？” 杨薇打量了一下福满山和福宝儿的衣服，针脚真不错，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福满山的衣服上海绣了暗纹，不张扬，但是又不会过于单调。 福宝儿的衣服就更好看了，绣了很多漂亮的小花，看来做衣服的人，不仅手艺好，还会设计衣服。 “叔，你信我的话，就把妹子带来，我带她去报名考试！”杨薇一口答应下来。 福满山激动的站起来，就想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那这次我就不要钱了，就当我们托你们办事送的礼！” 张建国推辞了一番，见福满山态度很坚定，便只把钱收了回来：“叔，票你拿着，钱我先收下，我们也只是能带着人去报名啥的，别的也做不了。” 福满山自然知道这点，但是他们没有门路，杨薇肯帮忙已经很不错了。 福宝儿不大懂这些，但是看爷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好事，她啪叽一下亲在杨薇脸上，这是个好阿姨！受锦鲤小仙一亲！ 杨薇被亲乐了，搂着福宝儿香个不停，真是个招人稀罕的丫头啊！ 可惜不是她的！ 福满山一回到家，就把消息告诉了福秀芝。 “爹，我我我我我能行吗！”福秀芝不是很自信。 蒋凤霞拍了闺女一巴掌：“你不行那谁行！十里八乡的谁不夸你衣服做得好！你放心大胆去，就是选不上能咋地，咱以后自己开个成衣铺子，娘支持你！” “娘！爹！谢谢你们！”福秀芝一把抱住她娘，家里真好，她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离婚。 第38章 无事不登门 “嘟嘟，好看！”福宝儿口齿还有点儿不清楚，但不耽误大家都知道她叫的是“姑姑”。 “小姑真好看！”昭昭看着福秀芝，直冒星星眼。 “小姑真好看！”盼盼是个学话精，姐姐说啥她说啥。 福秀芝被侄女夸了，有些腼腆，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是她前几天给自己做的新衣服，本来是打算留着过节的时候穿的，但是今天要去报名，便先拿来穿了。 蒋凤霞骄傲的看着自己闺女，多好的人，又孝顺又勤快，手艺也好，还漂亮。 福满山不会夸人，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对福秀芝的疼爱。 “走，早点去，别让人等着。” 福天成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妹红着脸跟他爹出门的情景。 “小妹，你咋在家？” 福秀芝一愣：“大哥，你咋来了？” 福满山哼了一声，背过手不搭理大儿子。 无事不登门，登门没好事，晦气！ 得知福秀芝离了婚，福天成顿时就来气了，刚想教育一下妹妹，就看到他爹拉着脸瞪着他，他娘手里抄着把菜刀，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此外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狗，三个脸鼓的像皮球的侄女。 好，他识相。 “咳咳，爹娘，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你们的。”福天成讨好的看向福满山和蒋凤霞。 “有事跟你娘说，我领秀芝进城还有事！”福满山头也不回的带着福秀芝走了，一同去的还有福宝儿这个跟屁虫。 昭昭要上学，盼盼喜欢跟小伙伴数蚂蚁，只有福宝儿，最乐意往外跑。 福天成看他爹毫不留情的走了，心里一阵恨，但是跟他娘说也行，女人心软，有他娘劝说，事一定也能成。 “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耗着。”蒋凤霞把在门口，不让大儿子进来。 福天成耐下性子，不去计较他娘的粗鲁，“娘，是这样，城里服装厂要招工，婉宁正好符合条件，但她不会做衣服，缝纫机都没摸过，我知道你和秀芝会，你看能不能教教她？” 原来是这事，那可真是巧了。 见蒋凤霞没直接拒绝，福天成心里更有底了：“还有我今天听人说了，咱村今年收成很不错啊，你给我拿点粮食，家里存粮不多， 天佑和元贝不能饿着，还有家里自留地的菜啥的给我带点，婉宁喜欢吃菜，要是有鸡蛋肉啥的，也拿点，婉宁她爹前两天病了，得补补。 哦对了，还有就是这学做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寻思你多拿点儿东西给我，那城里领导都喜欢咱山里的东西，保不齐送点儿礼就行了，说起来这事我就来气，要不是你们当时拖我后腿，我肯定能当上组长，也不知道那个张建国在哪弄的那么好的野味，真是便宜他了。” 此话一出，满院子静的落针可闻。 蒋凤霞觉得自己这多半年来，心性真是不错，听到福天成这样说，她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和意外。 就说这个大儿子，无利不起早。 就是脸皮真厚，不像她能生出来的孩子。 “大伯，我们老师说，不能要别人家的东西，是没有礼貌的行为。”昭昭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有礼貌！”盼盼小手指着福天成，“讨厌的家伙！” 这是盼盼最近跟村里小伙伴学的新词。 福天成脸一下子就黑了：“小兔崽子，没大没小，娘你怎么教的孩子，都说了你不要去掺和老三家的事” “我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教出你们兄弟三个白眼狼，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蒋凤霞晃了晃手里的菜刀，“趁着我没发火，赶紧滚，咱已经断绝关系了，以后你再上门，别怪我放狗咬你，黑娃！” “汪汪汪！”黑娃很配合。 福天成后退一步，“娘，你这是干啥，就一点儿小事而已，你帮你儿媳妇不是正帮吗？她要是选上了，我们就是双职工了，条件就好了，也能回来孝顺你啊！” “滚！你不来气我就烧了高香了！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蒋凤霞把院门紧紧一关，就再也不理福天成。 福天成在门外求了会儿，见蒋凤霞真的不理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福满山和福秀芝到服装厂的时候，杨薇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看到福秀芝，杨薇就眼前一亮，好精神的姑娘。 “妹子来了，”杨薇抓起福秀芝的手，“我叫杨薇，你叫我杨薇姐就行，别紧张，今天只是考考最基础的，你上过学，这些都不用怕，今天考完，晚上住我们家，明天再来实操一下，我正好替了两天班，有时间陪你。” 福秀芝对杨薇也是心生好感：“那多麻烦你，杨薇姐，您可千万别为了我耽误工作。” “别您啊您的，多见外，我跟满山叔可是老熟人了，我看你就有眼缘，以后咱姐妹俩常来往，你要是选上了，咱离得就更近了。” 福秀芝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她也很喜欢杨薇，一看就是敞亮人。 林婉宁报完名等着的时候，就看到了福满山和福秀芝，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几个人是进城有啥事，吓得她赶紧躲了起来，可越看越不对劲，他们咋和那个张建国的媳妇这么熟？ 等到福秀芝也报完名来这边排队，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家小姑子也是来报名的！ 还穿了个挺好看的白衬衣！ 林婉宁气冲冲的走过来，一把拽住了福秀芝的胳膊：“你咋在这，你啥身份啊，也来这凑热闹，赶紧回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福秀芝诧异的转头，就看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大嫂，真难为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林婉宁，你也来这报名？不是我说，你会做衣服吗？”因为张建国和福天成之间的矛盾，杨薇也是认识林婉宁的。 “关你啥事，招工又不是只招做衣服的！”林婉宁对杨薇颇没好气儿。 “其他职位也轮不上你啊，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家，别在这现眼了。” 林婉宁不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杨薇争吵，只能咬牙先忍了，她转头看看福满山，还有他怀里的福宝儿，翻了个白眼。 可别来自己家打秋风才是！ 第39章 招工考试 第一天的考试对福秀芝和林婉宁来说，都很顺利，只是一些基础的知识，并不算难。 林婉宁愁的是明天的实操。 这次建服装厂，招人除了生产队介绍和公社推荐，又增添了一个面向所有人考试，主要招的就是会做衣服的女工，可她连缝纫机都不会用。 本来打算让福天成回家把婆婆叫来，可看福秀芝这样子，他们能愿意帮自己？ 林婉宁考完试出来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扬起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上前几步挽住了福秀芝的胳膊，“秀芝，晚上上我家！自家兄嫂家里，怎么也比外人家住着舒服。” 福秀芝惊讶了一下，对林婉宁的反常有点儿疑惑。 杨薇刚才知道了这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还有点惊讶，没想到福满山跟福天成居然是父子俩，那福天成怎么听说为了给领导送礼，愁的到处找门路呢？ 看来一家人关系并不咋地啊。 杨薇想到这里，把福秀芝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就不麻烦你了，秀芝妹子今晚上住我家，我那都收拾好了。” “上你家干啥，你是她啥人，我可是她亲嫂子，这些年了，也没招待过家里人，正好趁着今晚上，我好好请我爹和秀芝吃个饭。” 杨薇确实不好跟人家一家人抢，但是看福满山对林婉宁的态度，显然矛盾不浅，他们肯定不乐意去林家。 “早不吃饭，晚不吃饭，明天考试了，你开始献殷勤，你咋这么会找时间呢！” “你！杨薇，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林婉宁恼羞成怒。 福满山不想让杨薇为难，也不愿听林婉宁在这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小薇啊，你带着秀芝回去，真是麻烦你了，我跟宝儿去我大儿子家里看看，她不是要招待我吗，我就去一趟。” 福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爷真坏。 林婉宁的脸抽动了一下，老不死的，谁要请你吃饭，但是刚刚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 眼见着杨薇拉着福秀芝头也不回的走了，林婉宁就想追上去，福满山拦在前面，把宝儿抱起来：“走，老大媳妇，多年不见亲家和俩孩子，我正好去看看。” 林婉宁跺了跺脚，看周边人都在瞧他们，只好不甘不愿的带着福满山和福宝儿往家走。 “爹，你说你跟着凑啥热闹，我叫秀芝回去是有正事的，你捣啥乱啊！” 福宝儿捂着小嘴，憋不住偷乐：“大傻子！” 林婉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回头：“你说啥！你说谁傻！” 福满山怕她吓着孩子，把宝儿往另一边抱了抱：“我知道你找秀芝干啥，不就是教你做衣服。” “爹，你知道就好，要我说啊，秀芝她在农村待着就好，嫁了人就安生的伺候男人，上城里来凑什么热闹，工人是她想当就能当上的吗？”林婉宁对老家人很是看不起。 “哼，你倒是想当，可惜不会做衣服，肯定选不上你。” “笨，嘟嘟厉害！” 爷孙俩一唱一和，把林婉宁气了个半死，看他们还真跟着自己往家走，更是气的脸都青了。 没吃过饭吗，非要去人家里蹭吃蹭喝！ 等到了林家，林母正在外面走廊里做晚饭，筒子楼住了不少人，此时狭小的过道里，烟火缭绕，好不热闹。 福宝儿小脸皱成一团，好拥挤啊，城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吗，杨薇阿姨家就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呢！ 看来这大伯也没“嫁”的多好嘛！ 林母举着锅铲，诧异的看着福满山和福宝儿：“这这这这是谁啊？” “福天成他爹，还有他侄女！”林婉宁没好气的开口，开了门进屋了。 林母尴尬的笑笑，这亲家公怎么来了，难道是来要钱的？想到这里，她脸色也不好了，几乎是瞬间就把老脸拉了下来。 “亲家公啊，咋了这是，突然上门，你看我也没准备，有啥事吗？” 福满山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了，他不求人，自然有底气，“没啥事啊，老大媳妇非要让我来家里吃饭，说多少年不见家里人了，怪想的。” “哈哈哈哈，老嫂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宁这么孝顺公婆？”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林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这孩子，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连饭都没准备，亲家你看，要不改天？” 福满山正要说话，就被宝儿扯了一下，他顿时感觉背后的背篓里一沉，好像多了啥东西。 这还是福宝儿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展现“本领”，福满山虽然有时候意识到自家孙女有点异于常人，但是都归咎于神仙显灵了，也没敢福宝儿身上多想。 但此刻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很多东西。 “没事没事，我们自己带饭了，”福满山把宝儿往地上一放，把背篓拿过来打开，看到里面一只烧鸡，三个白生生的大包子，顿时乐了，“你看，我们自己准备的有吃的，老大媳妇一番好意，我们咋能拒绝，走亲家母，外面挺冷的，别冻着孩子。” 福满山把东西都拿出来，给围观看热闹的邻居一看，“咱虽然是农村人，但也是知道礼数的，现在日子都不容易，哪能上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今天来主要是过来看看孙子孙女，得十年没见我大孙子了？” “哎呦老哥，这大烧鸡，可真香啊！” “还有包子，真大个儿，老哥，你这伙食，可比我们城里人好多了啊！” 福满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闺女今天参加服装厂招工考试，这是特意给她吃的，没成想我闺女的好朋友非要请她吃饭，就没用上，白便宜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福宝儿给爷爷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小老头有点儿机智在身上。 林母的脸都快挂不住了，“亲家这是做啥，我们还能短了你一口吃的，真是，快进去！别冻着孩子。” 刚刚那一瞥，林母眼尖，福满山的大背篓里，可不仅是有烧鸡和包子，还有不少蔬菜水果，更别提那一扇猪肉了！ 都是好东西！肯定是给儿子送吃的来了。 想明白了这些，林母心情没那么差了，看来应该早点和亲家搞好关系，他们靠山吃山，好东西也不少。 第40章 林家 福天成刚到楼下的时候，就被很多人告知，他亲爹来了。 “爹！你咋来了！”福天成有点儿生气，语气带上了不满，“是家里吃不上饭了是咋地，还来这里吃，快点，我送你们回去！” “爸爸！”福元贝跑过来，指着福宝儿就开始告状，“爸爸她拿我的头花！” 福宝儿搂住自己的头花，“宝儿的！” 福天成心疼的抱住闺女：“贝贝乖，爸爸去给你要回来！” “宝儿拿来！怎么随便拿别人东西，有没有教养！”福天成说着就要上手去抢宝儿的头花。 福满山一巴掌拍开儿子的手：“滚远点，这是我们宝儿的，谁拿你们东西了，两位亲家，你们说是？” 林父林母尴尬的笑笑：“天成啊，这确实是你侄女的东西，贝儿的在这。” “哼，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孩子，抢妹妹的东西，抢不过还撒泼，城里人的教养呢！”福满山开始阴阳怪气。 “姐姐，坏！”福宝儿指着福元贝。 福天成一看地上被踩烂的头花，就明白了，他家闺女骄纵坏了，确实喜欢抢别人东西。 场面有些尴尬。 “吃饭，吃饭，别站着了。”林母出来打圆场，“福老哥啊，快把烧鸡拿出来，让婉宁撕了放盘子里。” “啥？烧鸡？爹你还带了烧鸡？”福天成有点没想到，“还带了啥？” 林婉宁这会儿也收拾好了心情：“爹还带了包子呢！还有菜和水果啥的，天成你快帮着爹拿出来。” 福天成高兴了，他爹娘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的那么难听，心里还不是想着自己。 “爹，快拿出来，有好东西咋不早说呢。” 福满山把烧鸡拿出来，撕了一小块肉给福宝儿，“宝儿吃，饿坏了！” 福宝儿抓起鸡肉，满足的眯起眼睛，这可是她洞天府里做出来的鸡肉，香死个人。 福满山把鸡肉又重新放回背篓里，“这可不是给你们吃的，你们不是有饭菜吗，自己吃。”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啥玩意儿，还有这种事？ “爹，你别开玩笑”福天成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光了，这让他在林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福元贝看着福宝儿手里那香喷喷的肉，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我要吃肉！凭什么她能吃我不能吃！这是咱家，屋里的东西都是咱们的，把他们赶出去！” 福元佑已经大了，不像妹妹那样不懂事，他觉得那样有些丢人，但吞咽的口水还是出卖了他。 家里已经很久没买过肉了。 福宝儿心里好笑，这年头，生活条件真不好啊，人人艳羡的城里人，不也为了点儿吃的喝的愁白了头吗？ 福满山也没打算赖在这里，他今天带宝儿来，主要是为了让这个一直瞧不起自己的亲家看看，他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真不稀罕你们城里人的东西。 “行了，我带宝儿先回去了，”福满山又撕了块包子给宝儿，把背篓重新背上，牵着宝儿往外走，“哦对了，忘了告诉亲家一声，我们跟三个儿子断绝关系了，户口也独立出来了，以后没啥事，别让福天成老往家里跑了，我没那个闲心给他又采山货，又抓野味的，我不是他爹！” 最后五个字，福满山说的掷地有声，落在林家几人耳朵里，显得刺耳极了。 以后，福满山就不是福天成的爹了。 福元贝兀自哭着要吃肉吃包子，可这次，不仅没人给她递上，福天成和林婉宁还大声呵斥她，让她闭嘴。 “天成啊，你爹怎么能这样呢！那天佑和贝贝不是他孙子孙女？他就一点儿不心疼孩子？真是农村人没见过市面，啥好东西啊，也值当的拿出来显摆！” 林母愤愤不平，搂着外孙女安慰：“好孩子，姥姥明天也给你做肉吃！” “我要吃烧鸡！我还要头花！”福元贝特别喜欢福宝儿那个像红色丝带一样的头绳，闪闪发亮的，好漂亮。 “好好好，姥都给你买！” 林父叹了口气：“天成啊，不是我说你，怎么断绝关系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传出去，还让我在厂里怎么做人。 以后，还是要多回去在父母跟前尽孝，这天下没有狠心的爹娘，你多卖几个好，他们自然原谅你了。” “知道了爸，我会的。”福天成嗫嚅着不敢说话，心里却对林父非常不满，伪君子，还不是眼馋人家东西，以前多少次都是他暗示自己回青山村要东西。 林母以前最瞧不起农村人，他们在这筒子楼住久了，听多了乡下人打秋风的事，但是自家亲家倒是从来没登过门，这让他们对福天成满意不少。 但现在看来，人家不登门，是因为日子过得好啊！ 那怎么行呢，你的好日子不能自己过啊，也得分给自己儿子，再不济，俩孩子你也得管？ “天成，今年过年，也得带元佑和贝贝回老家看看，毕竟他们姓福，不是姓林，”林母不满的很，“我们林家，又出钱又出力，还给你安排了工作，为了这个，婉宁的工作一直都没有着落，你也该知道感恩才行。” 又是这一套，福天成都听得麻木了，“知道了妈，今年过年就带他们回去。” “我不去农村！那里又脏又臭又冷！”福元贝嗷的一声哭出来。 林婉宁也不想闺女去，但是她知道爸妈的意思，这段时间，家里日子过的不怎么顺，福天成没当上组长，但是前前后后礼却没少送。 家里条件不行，却没想到老家日子过的反而不错。 爸妈这是心理不顺了。 “妈说得对，福天成，你得知道感恩，咱们结婚，你家出一分钱了吗？我没让孩子跟我们林家姓，就是够给你面子了，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爹还带着东西来显摆，他存的什么心啊！还有那个福秀芝，我跟你说，要是她选上了工人，我就跟你离婚！” 林婉宁越说越气。 福天成捏紧了双手，他结婚，其实福满山和蒋凤霞是给了钱的，而且勒紧裤腰带给挤出来的钱，但是他昧下来了而已。 都怪爹娘，心这么狠，日子过好了，也不知道照顾照顾儿子。 第41章 第二轮考试 福满山又带着宝儿去了张家。 这会儿张家人正热情的款待福秀芝，张母炒了不少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算是盛情款待了。 听到有人敲门，张建国还有点儿奇怪，这个点谁来啊，“谁啊，来了，稍等啊！” “满山叔，你咋回来了！不是去福天成家吃饭了吗？”张建国一开门，看到居然是福满山带着孩子又回来了，惊诧万分。 福满山笑呵呵的抱着宝儿进了门，“他们家人太多，挤得慌，不大方便。” 张建国还是有几分了解自己这个同事的，听到这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赶紧喊着杨薇给加双款子。 福满山把背篓打开，并不意外的发现里面又多了只烧猪蹄和酱肘子。 “都是在家做好拿来的，有点凉了，建国你给热热。”福满山把吃的递过去，心里对宝儿的细心表示肯定，这么一大天下来，要是拿出热的吃食，保管有人怀疑。 果不其然，张家人被烧鸡，肘子还有大猪蹄子吓了一跳，“老哥，这咋使得，怎么拿这么多吃的，你来我家吃饭，可不敢这么见外。” 福秀芝也挺吃惊，他爹啥时候拿的，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自家爹娘时常拿出来些好吃的好喝的，她装不知道就完了。 “不能白打扰，你们家帮我们秀芝介绍工作，可是大忙，快拿去热热，给孩子吃。” 杨薇知道要是不收下，福满山肯定心里过意不去，便示意丈夫接过去，“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正好我刚跟秀芝说呢，该让叔一块回来，林家地方小，叔去了也没地方住呀。” 福宝儿心想，是小，感觉都不如自家的一间屋子大，福老大五口人挤在那，能住开吗？ 没一会儿，张建国端了肉过来，又给福满山和张爸倒了点儿酒，一顿饭居然吃的宾主尽欢。 福宝儿虽然才一岁，但是她芯子里可是个万年老妖精，也不需要人喂，自己拿勺子吃的稳稳的，把杨薇看的呆了又呆。 “宝儿才多大，就能自己吃饭了，我家这臭小子五岁的时候还使不利索筷子。”杨薇超级嫌弃儿子。 张爱军被接了短，脸通红通红的：“妈！你咋啥也往外说！” “咋啦，男子汉敢作敢当，这有啥不能说的！” 桌上的人都笑，家庭气氛一看就很和谐。 福宝儿点头肯定，看人家这一家人处的，多自然多有爱。 张爱军吃饱了饭，进屋把自己所有的玩具全拿出来给宝儿玩，福宝儿没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链子枪，玻璃球，滚铁环，一时有些新奇。 福宝儿拿起一颗玻璃球，晶莹剔透，里面还嵌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扁扁的，红色的，好像一片树叶。 “爱军，看好妹妹，别让她吞下去。”杨薇有点不放心，一岁的小孩子，什么也往嘴里放。 福秀芝笑了下：“放心杨薇姐，宝儿除了吃的会往嘴里放，其它的都不会，聪明着呢。” 福宝儿哼了声，转过小身子背对着小姑，怎么大人都喜欢接小孩短呢！ 张爱军顿时对宝儿妹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凑在宝儿耳边：“妹妹，咱们不理他们！走，我带你去抽陀螺！” 福宝儿撇撇嘴，表示不感兴趣，陀螺她知道，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你不喜欢抽陀螺，那玩这个！”张爱军又兴冲冲的进屋拿了个饼干盒子出来，“跳蛙！跳鸡！跳雀！可惜还差一只游鸭，不然我就凑齐三跳一游了！你知道这个有多难搜集吗！算了，你才一岁，你话都不会说！” “”话可真多，不愧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福宝儿抓起那只绿色的青蛙，不知道咋玩。 张爱军在公鸡一侧拧了拧，小公鸡就在地上哒哒哒的蹦了起来。 福宝儿眼前一亮，好玩！ 这个时代的东西，还蛮有意思的。 看着一大一小俩孩子玩的这么开心，大人们都很高兴，尤其是杨薇，她一直很想再要个女儿，可惜一直没怀上。 第二天，服装厂门口又早早的排起了队。 沈乔晟坐在车里，对这样的场景说不上什么感觉，如今国内老百姓的精神面貌确实是焕然一新，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干劲，但是服装却太单一了。 不是黑色，灰色，蓝色就是绿色，大街上一眼望去，都长一个样子，还不如几年前的衣服款式多，样子好。 沈乔晟作为归国华侨，成分复杂，当不了厂长，但是他们家老爷子头几年给国内弄了不少侨汇，还是有点面子在的。 他到处找关系提议办这个服装厂，也不全是为了解决国内经济，增加工人岗位，更多的还是因为外汇，上头难，底下的人更难。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一抹亮色映入眼帘。 “这是谁家的奶娃娃，也来排队报名吗？”沈乔晟跟身边人打趣，“长得倒是蛮可爱，身上衣服也好看。” 助理立马接话道：“沈总稍等，我去问问。” 福宝儿今天穿的还是小姑做的衣服，一身灯芯绒的上衣裤子，款式和其他小孩子穿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颜色和细节。 米白色的褂子，绣了几只小兔子，领口还被福秀芝用红色的线锁了一圈边，裤脚上有一圈小鱼，仿佛在绕着脚踝游动。 不张扬，但是充满了对这孩子的疼爱。 沈乔晟觉得这衣服肯定不是外面卖的，可能是孩子的母亲自己做的。 福宝儿抱着爷爷的腿，仰着脸看向面前这个穿的很体面的男人。 福满山有点儿局促，来人看起来像个领导。 “您好，我们领导对您孩子身上的衣服很喜欢，不知道是出自哪里？是买来的还是自己做的？” 福满山还以为是他们在这影响了人家招工，一听这个，就放心了：“是孩子姑姑做的，她手艺巧，这不是来这里报名试试，兴许能选上呢！” 吴刚点点头，询问了一番福秀芝的情况，才礼貌道谢。 福满山看着吴刚上了一辆小轿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上的。 沈乔晟听到吴刚的回报，并不意外，“从后面去厂里，看看这个福秀芝做得怎么样。” 汽车发动的时候，沈乔晟眼尖的看到刚刚那个奶娃娃朝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头，瞬间就萌化了他的心。 “等等，也许我们可以改变一下一会儿的考试内容。” 第42章 宝儿当模特 “大家静一静！咱们临时接到通知，领导改变了考试内容，本来是让大家实际操作一下，看看大家的基本功，现在难度增加了，请大家稍等片刻。” 福秀芝坐在下面，心里一紧，难度增加？ 林婉宁更是紧张的不行，本来她就不会操作缝纫机，要是更难了，岂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了。 其他人也是担心的不行。 福宝儿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跟沈乔晟大眼对小眼。 福满山局促的坐着，这啥凳子啊，太滑太软，他一点儿也坐不住。 “两位不用紧张，我是看令郞女儿天真可爱，恰好可以给这次考试当一个小模特，只是一个小工作而已，事后我们厂里还会给这位小模特发一些工资，您看如何？”沈乔晟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跟福满山对话。 什么狼啊馍啊的，福满山听不太懂，福宝儿也听不懂，但是她知道对面的男人没有恶意。 吴刚适时的在福满山身边弯下腰，低声解释：“就是让您孙女，一会儿穿上考生做的衣服展示一下，很简单的事，不用担心做不好，我们给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 福满山这下懂了，小事小事。 “那我问问我孙女的意思。”福满山给宝儿大概讲了一下，征求她的意见。 沈乔晟看着福宝儿认真思索的样子，有些想笑，她才一岁，能听得懂吗？ 但没想到福宝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 沈乔晟吓了一跳，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过于聪明了？ 福宝儿扬起小脸，朝着沈乔晟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呢！ 等考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一岁小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啥意思这是？” 宝儿怎么在这？是找不到爷爷了？福秀芝担心的看过去，可侄女就像不认识她一样，把小脸转向了另一边。 “大家安静，现在宣布考试内容，这位小朋友是此次考试的模特，你们要在四个小时内，给她做一身衣服，不局限款式，颜色和内容，最终考核结果的判定，是由厂里各位领导决定的，绝对公正公平，现在大家开始！” 福秀芝呼出一口气，原来是给宝儿做衣服，这是她的拿手活啊，家里孩子的衣服都是她做。 考试正式开始。 福宝儿不哭不闹的，坐在桌子上让大家打量，有人来量尺寸，她也超级配合，小姑过来的时候，她还悄悄捂着嘴笑了笑，引得福秀芝直乐。 林婉宁现在顾不上宝儿的出现，她发愁的是做衣服。 这里其实不少人都不会缝纫机，但是最起码的裁剪缝补之类的，确是会的，所以做一身衣服并不难，服装厂招的是女工，以后也会培训，并不需要他们掌握多少高深的技术，只要会最基本的就行。 但是像林婉宁一样，连量尺码都不会的，却很少。 福宝儿嗤之以鼻，她都会做衣服呢！锦鲤一族小孩子的衣服，她常做！ 你啥也不会来凑什么热闹啊！ 福宝儿无聊的坐在桌子上玩纽扣，安静的很。 沈乔晟在门口看着，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乖。 “去找点吃的喝的来，还有玩具，再拿个垫子。” 吴刚立即点头答应。 没一会儿，福宝儿面前就摆了不少东西。 福宝儿拿起一颗奶糖，小口小口的吃起来，算他们有眼力见，知道本小仙在这无聊。 四个小时很快过去，陆续开始有人把衣服交上去，会有专门的人记录整理。 福秀芝拿起一条粉色的灯芯绒连衣裙，荷叶边的领子，裙摆缝了个白色的小兔子，交上去的时候，工作人员的眼前都是一亮。 其他人交上来的，都是蓝色，灰色，绿色的传统军装样式，虽然也有做得干净利落的，但是就是缺少了点新意。 他们可是华侨投资的服装厂，以后衣服要出口国外呢！ 福秀芝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她脑子里很多样子，也都是平时没事瞎琢磨的，但是条件有限，没有缝纫机，用手做衣服总是太慢，今天总算能放开手脚干一回。 这还多亏了之前在冯家学过缝纫机呢，要不今天不能这么快做条裙子出来。 林婉宁就不一样， 她几乎是磨蹭到最后才交的衣服。 工作人员拿着那几块破布缝在一起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紧紧皱起了眉头，但是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询问了名字和家庭住址，将她做的衣服和写有个人信息的纸条放在一个袋子里后，就挥挥手让林婉宁走了。 福宝儿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躺在软垫上，身上盖着小毯子，手里还紧握着一个游鸭，是她打算带出去给爱军哥哥的礼物，这样他就凑齐三跳一游了！ 沈乔晟拳头攥起来抵在嘴边，掩住了笑意，太可爱了小丫头。 福宝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那个沈总的沙发上，自家爷爷正局促不安的跟沈总吃饭。 沈乔晟见福宝儿醒了，又叫人端了给福宝儿准备的饭。 福宝儿对这个沈总很满意，鸡蛋羹她很喜欢。 “老爷子，下午还得辛苦辛苦宝儿，我们已经筛选了一批衣服出来，为了结果的公开透明，我们决定下午在厂里举办一个展示会，到时候让宝儿穿着衣服走一圈，这事就算结束了。” 福满山有点儿担心孙女能不能坚持的下来，怪累的，上午光坐着还好，下午还得走来走去，还得不停换衣服，宝儿才一岁 福宝儿给了爷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她可以。 沈乔晟没错过爷孙俩的一来一往，对福宝儿更加好奇了。 “老爷子放心，我们会安排人带着宝儿，走累了可以抱着，反正也不耽误展示，您觉得呢？” 沈乔晟都这样说了，福满山自然是没有异议。 “好好，只要别累着我孙女就行，她还小，还小呢。” 沈乔晟安抚的笑笑：“自然，可供展示的衣服也并不多，只有几件而已，这只是为了给所有参加招工的人，一个公开透明的结果，我们评选出前三名来，是为了给他们更适合的岗位，让他们把自己的本事发挥的更好。” 福满山也不懂，但他刚刚听吴刚悄悄说了，福秀芝的衣服，大家都很满意呢！ 第43章 第一名 沈乔晟虽然不是厂领导，但他的身份却很重要，作为上头派遣下来的投资人，他并不参与厂的管理，国内的运营方式并不一样，他表示充分理解，但他只有一个要求，人员的选拔，他要有投票权。 这事简单，厂领导不能不同意，县领导，市领导也不能不同意，何况人家只想招几个会做衣服的而已。 所以即使有几个老古董觉得沈乔晟过于招摇，成分这么复杂，也不知道通了谁的门路，居然鼓动了县里办厂。 但是看在财神爷的面子上，这“展示大会”还是顺利召开了。 福宝儿任由人替她换衣服，乖乖的在台上走两步转两圈，把今天考生做的衣服尽情的展示给所有人看。 大家都被福宝儿萌坏了，不哭不闹，还喜欢笑，像个雪团子一样可爱，啥样的衣服穿她身上，都显得好看多了。 到最后，有的人都不看衣服了，光去看福宝儿萌萌的小脸。 福宝儿穿着福秀芝的衣服走上台时，更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裙子好看！无论是颜色还是造型，还是做工，都比别人做的要好得多。 福秀芝的衣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林婉宁咬碎了牙，她的衣服连展示的资格都没有，其他没被展示的人，也有入选的，而她，直接被淘汰了。 这场考试最后的结果很快就公布了，入选服装厂女工的名单被张贴在了宣传栏里，除此之外，厂领导还当众宣布了两个职位，叫什么服装设计师，由这次考试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担任。 第一名是福秀芝，第二名是一个叫王慧珠的女生，其实她的设计要比福秀芝更好，但是剪裁和做工差了点意思，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并不如福秀芝精致。 王慧珠有些不服气，对福秀芝并不看在眼里。 福秀芝没注意这些，她现在太激动了，从此以后，她也可以当工人了？ 这搁在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别说考试了，她连报名估计都没有门路。 福满山抱着宝儿在外面等女儿，背篓里的东西本来留在了张家已经空了，但现在又重新被装的满满的，全是沈乔晟送给宝儿的礼物。 沈乔晟还给了一笔工资，福满山揣在兜里有些忐忑，给的太多了，足有十张大团结！十张啊！ 福满山一开始可不敢要，但是沈乔晟塞到了福宝儿手里，这孩子今天不知咋的，居然拿着不松手了。 福宝儿当然要收下，本小仙今天的辛苦还不值得这些钱吗？她可是锦鲤小仙啊！能给这什么服装厂带来多少好运！ “爹！我选上了！”福秀芝兴奋的声音传来，打消了福满山有些不安的心思。 算了，收下就收下，那吴刚不是说了，外国的什么馍什么特都是工资很高的。 “走走走，赶紧回家，给你娘说这个好消息去！”福满山迫不及待的要跟妻子分享喜悦。 “爹，以后我就是工人了，每个月能领不少工资呢，我全给你和我娘！”福秀芝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围着她爹说个不停，“下周一我就能上班了，到时候就得住厂里了，听说有宿舍呢，还有食堂，每个月还能领票，我听那几个一起考上的大姐说，他们对象也是工人，连洗澡都不要钱呢！还给发衣服，发帽子发手套啥的，夏天还发香皂，白糖，茶叶啥的呢” “对了爹！以后会不会分房子，不是工人都是国家给分房子吗！等我以后分了房子，就把你和娘，还有孩子们全接过来一起住！这城里上学啥的，应该比咱村里好。” 福满山听着闺女滔滔不绝的讲述，笑的脸上褶子更深了，“我可不来城里住，你大哥那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俩孩子那么大了还挤在一起睡觉，我看那样子，你大哥大嫂晚上都得睡在堂屋里，这日子过的，还不赶咱乡下呢！” “你以后有着落了，我跟你娘就放心了，有个工作养着自己，比啥都强，”福满山叹了口气，“万一哪天我跟你娘走了，你还得看着仨孩子，身上担子重着呢！” 福秀芝眼睛一酸：“说啥呢爹，你跟我娘得活一百多岁，我一个人可养不了仨孩子！” 宝儿小手去捂爷爷的嘴：“爷！憋瞎嗦！” 福满山乐呵的笑着：“行，爷跟你奶活到一百岁，到时候还给我的宝儿看孩子！” 福秀芝把宝儿接过来抱着，“爹你背的啥，东西不是给杨薇姐家都留下了吗？” 福满山就把今天的事都给福秀芝说了一遍。 “啥玩意？！”福秀芝张大了嘴，“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谁说不是呢，除了钱，这一背篓全都是稀罕玩意儿，买都买不到的那种，听说是搁国外来的呢！ 林婉宁恨恨的跟在后面，看着仨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来气，她没选上，早早就出来了，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小轿车的男人，给福满山背篓里装了不少东西。 这个发现让她很不高兴，能装这么多东西，就说明背篓是空的，那里面的东西呢？都给杨薇家留下了？ 死老头子胳膊肘往外拐不说，今天还拿了这么多稀罕物走，刚刚她可眼尖的看见一大盒巧克力！自家闺女有次想吃，她都没舍得买呢！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跟福天成说说这事，好东西不能全让他们占了。 福满山仨人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蒋凤霞等得都着急了。 “娘！！！”福秀芝进了屋，把宝儿往地上一放，就抱住她娘叫个不停，“我选上了！我选上了！” “哎呦我闺女真厉害！以后就是工人啦？”蒋凤霞眼眶一红，这个闺女自小懂事，但也是最让她担心的，自打她离婚，老两口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担心她以后该怎么办。 这下好了，当工人，领工资，多光荣的一件事。 福宝儿一路上已经对小姑的激动麻木了，现在她只想跟昭昭和盼盼分享今日所得。 “爷！给我！”福宝儿去扒拉她爷的裤脚，示意他把背篓放下来。 福满山把里面东西往炕上一放，蹲到外面抽旱烟去了。 蒋凤霞看着这一炕的东西，都震惊了，这都是啥，见都没见过。 福宝儿倒是记得清楚：“巧阔力，饼干，糖，虾酥” 还有今天做的几件好看的衣服，沈乔晟给她的玩具。 福宝儿把游鸭递给福秀芝：“嘟嘟，给哥哥！” 福秀芝拿过来收好：“知道啦，下周去城里，就给你爱军哥哥带去。” 福宝儿满意的点点头，又把其它的玩具跟姐姐们分享。 对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她是真的没见过呀！ 第44章 全家进城 福满山和蒋凤霞商量着，送福秀芝去厂里安顿那天，正好也带几个孙女一块进城玩玩，他们家现在条件好啊，不愁吃不愁喝还有钱有票，闺女也有了稳定的工作，日子肯定是越来越舒坦。 昭昭和盼盼头一晚上亢奋的没睡好，她们都没去过城里呢。 这天一早，福秀芝打开门，就看到门口三个站着对自己眼含期待的小萝卜丁。 “” “小姑，给我扎头发。” “盼盼也要。” 福宝儿拿出三根蓝色的丝带，有点儿透透的布料，是昨天从服装厂拿回来的，上面还有银闪闪的亮片。 很像阳光洒下来时，神仙河波光粼粼的模样。 福秀芝好笑的接过来，给昭昭扎了俩麻花辫，在发尾缠了两个蝴蝶结，又给盼盼在脑后扎了个一个小马尾，编了几股麻花，也绑上漂亮的丝带。 “哎呀，怎么办，没有丝带了。”福秀芝蹲下身，捏住宝儿的小脸，轻轻拽了下，好软。 福宝儿小手从兜里翻了又翻，最后掏出一个蓝色的发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上面有小蝴蝶。 “行，就给我们宝儿戴这个！”福秀芝把发卡别在宝儿的头发上，左右打量了下，觉得很满意。 蒋凤霞早早煮好了面条，一家人吃了早饭，就去村口等牛车。 今天村里要去交官猪，陈志方赶着牛车，陈友朋跟宋芳坐在另一辆车上，大丫昏昏欲睡的，趴在她娘怀里打瞌睡。 宝儿跟大丫感情不错，作为一起吃奶长大的小伙伴，她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干娘，快上来，我都铺好了，”宋方招呼着，昨天知道他们要进城，她就想着，也一起去玩玩，“大丫，宝儿来了，你不是要和她玩吗?” 大丫一下子就不困了，过去跟宝儿坐在一起，几个孩子被几个大人挤在中间。 福宝儿又翻出一个同色的发卡给大丫别上，姐妹们就是要一起美。 福满山坐到拉猪的车上，转头看自己前几天交出去的官猪：“今年养的不错，能评上一等猪？” “肯定能，你家这头得小三百斤，其他家的就不行了，三等就不错了。”陈志方对今年村子的经济形势简直太满意了，“不过公社那头能评个二等，等今天交完猪，就没啥事了，回来就分钱分粮，今年大家指定能过个好年。” “日子越过越好咯！” 陈志方也同意，再坚持坚持，最难的时候肯定会过去的。 秋天的早上，空气很凉，路旁田野里时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两辆牛车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伴随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大人们忍俊不禁的笑声，福宝儿觉得，这就是神仙爷爷送她来的原因。 万年的修仙生活孤单漫长，远不及这场人间烟火。 到城里的时候，已经热闹了起来，男人们把猪抬到收购站去，其他人就带着几个孩子在附近先逛逛。 福秀芝指着几个招牌，给侄女们挨个介绍：“这是理发店，这是百货商店，这是国营饭店” 城里一切都是新奇的，对昭昭盼盼和大丫来说，充满了吸引力，福宝儿活了几万年，也没见过这些，四个孩子长大了双眼，看哪里都看不够。 “切，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碍眼的声音，福宝儿小脸皱了起来，转头看过去，这一看就乐了，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大堂姐福元贝。 林婉宁这会儿也认出了福家人。 “娘，秀芝，是你们啊”林婉宁的态度好了不少。 蒋凤霞对大儿媳称得上是陌生了，恍惚了会儿才想起来：“哦，是婉宁啊。” 不冷不热的话让林婉宁一阵尴尬，但她有心想修复和婆家关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们今天怎么来了，吃早饭了吗，要不去家里吃点儿？” 福宝儿哈哈哈笑了两声，但是她话说不太利索，不能尽情的给姐姐们说那天在林家的事。 福元贝往笑声处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福宝儿和大丫头上的发卡，还有旁边昭昭和盼盼的蓝丝带。 半透明发着银光的丝带，被早秋的阳光一照射，顿时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她很喜欢。 “妈妈，我要那个丝带。” 昭昭赶紧攥住自己的俩麻花辫，警惕的看向福元贝，这谁啊，上来就要别人东西。 “贝贝乖，那是妹妹的，妈妈下次给你买好不好。”林婉宁低声哄着女儿。 福元贝上次就没能抢到福宝儿的头花，这次更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不要！我就要她们的！凭什么她们有我没有！”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离他最近的昭昭。 蒋凤霞往后扯了下孙女，让福元贝落了个空：“老大家的，这孩子你怎么教的，忒没礼貌，咋见啥抢啥。” 别人不知道那天的事，可她一清二楚，老头子都告诉她了。 林婉宁面子上挂不住，福元贝没抢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更是惹得她有些烦躁。 “娘，不就是个丝带，小孩子家的看到喜欢就要了，她能懂什么啊，你也真是的，都是你孙女，怎么给她们买，不给贝贝买呢！” “我可没这么大的孙女，老婆子我怎么都不认识呢！别瞎攀亲戚。”蒋凤霞丝毫不会心软。 “娘你也太偏心了，做妹妹的要学会谦让，老三家的闺女是？你也不小了，老师没教给你要懂得奉献吗?”林婉宁指着昭昭，毫不客气道：“快把丝带给姐姐，你看你姐姐都哭成什么样了。” 昭昭看福元贝哭的挺凄惨，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奶还有小姑，福秀芝蹲下身，温柔的告诉昭昭：“这是你的东西，你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昭昭又看了眼妹妹们，她们今天都戴着蓝色的发饰，那她要是给了，岂不是就不一样了？ “我不给，这是宝儿送我的，谁要都不给。”昭昭抬起眼睛看向那个大伯娘，“还有老师教我们的是，不能随便要别人东西！很没有礼貌！” 林婉宁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其不好。 “我就要！呜呜呜，臭丫头，乡下来的土包子，穷酸货，你们也配要这些东西，给我给我！” 福元贝这话说出来，惊呆的不仅仅是福家这几人，还有旁边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里不远处就是收购站，又是秋收的季节，有的是乡下人来置换东西，听到福元贝如此瞧不起人的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谁家的孩子，还瞧不起咱们农民，没有我们，你吃的粮食谁给你种？”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咱们农民兄弟了？这些城里人呦！” 林婉宁脸都白了，她爸妈在家里天天念叨这些，都被闺女学去了。 第45章 宿舍之争 福满山仨人交完猪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在吵嚷个不停，夹杂着哭声，喊声，闹哄哄的。 林婉宁哄了几句，福元贝也不听话，气的她动手打了闺女一巴掌，这下可了不得了，福元贝哭的更大声了。 福宝儿紧紧捂着耳朵，感觉都要被震聋了。 聒噪的臭丫头，真的好想揍她一顿啊！ 福满山过来问了问情况，就放心了，自家孙女没吃亏就行，“走，趁着时候还早，咱赶紧给秀芝把铺盖送过去。” 林婉宁见公爹连理她都不理她，对福元贝也是视而不见，气的抱起闺女就走。 还处个屁！就这家人，林婉宁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老的大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福元贝还嗷嗷哭着，七岁的孩子，还什么道理都听不懂，林婉宁觉得脸都丢光了，这孩子还不如老三家的孩子懂事！ 福元贝一路闹到了家里，哭的嗓子都哑了，林父林母心疼外孙女，拿出钱来让林婉宁去给她买。 可这年代只有钱不行，还得有票，而且现在日子这么紧，谁会去百货商场买头花？都是拿家里不要的边角料随便弄弄。 林婉宁第一次，对女儿狠下了心，不仅没买，还狠狠揍了一顿，打的福元贝哭爹喊娘，直到晚上才安生下来。 而福宝儿这边，则很快就把这对母女抛诸脑后。 服装厂宿舍在厂区的东北角上，是个四层小楼，几人一路找过来，都有点晕头转向，这厂子也太大了。 福秀芝去办好了手续，还领了生活用品。 “爹，娘，有茶缸，盆子，毛巾，牙刷，香皂，还有暖瓶呢！你们给我带的就拿回去，我用不着这么多。” “这工人待遇是真好，啥都给准备好了。”蒋凤霞为闺女高兴，这工作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宋芳很羡慕，她没福秀芝的好手艺，也没上过学，“真好啊这里，秀芝，嫂子真是羡慕你！” “嫂子，我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当工人。”福秀芝这几天一直处于神经兴奋的状态，“我我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宋芳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干，别给咱青山村丢人！” “让开，这么多人挡在门口，还让不让别人过了。” 宋芳还以为是刚刚自己和福秀芝说话，挡住人家的路了，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往边上让了让：“对不住，我们这就上去了。” 王慧珠一看是福秀芝挡了他们，顿时更来劲了：“原来是你。” “慧珠，这是谁啊，你认识？”王国贤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长得倒是清秀，但看样子不像城里的。 “就是那个第一名。”王慧珠瞪了眼福秀芝，头也不回的就上楼了。 福秀芝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 王国贤又看了眼福秀芝，拿着大包小包追上了妹妹：“慧珠，我看她也就那样，上次肯定是取巧了才拿了第一名，你别放在心上，在哥眼里，你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楼下的几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这样一段话。 好自信啊，福宝儿咬一口手里的巧克力，暗搓搓的想，这个王慧珠的衣服她记得，是蛮新颖的，一个上衣，加一个小马甲，但是做工也太粗糙了，全是线头，当第二感觉都是矮子里拔将军了，但谁让其他人做的不是军装就是军装呢！ 福秀芝不在意的摇摇头，招呼大家一起上去看看。 结果到了宿舍才知道什么是冤家路窄，她居然和王慧珠是一个宿舍！ 此时宿舍里其她人都已经到了，而且还选好了床。 福秀芝本身也是个挺随和大方的性子，这会儿也鼓起勇气，挨个上去打招呼。 靠窗户的两个床已经被占了，分别是沈喜芳和赵小梅，跟他们床头对着床头的两张床还没人选，显然是留给福秀芝和王慧珠的。 但这会儿宿舍的气氛其实并不算融洽。 福宝儿人小看不见，拽她奶的裤腿要抱抱，蒋凤霞抱起这个爱凑热闹的孙女，让她看个够。 这一看不打紧，福宝儿居然发现了一个熟人。 粮站那个和气的阿姨！ “姨姨！” 沈喜翠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哎呀，是那个奶娃娃！ “是小宝儿啊！”沈喜翠那天早问清了福宝儿叫啥。 一番寒暄才知道，原来沈喜翠是沈喜芳的亲姐姐，今天陪她来安顿的。 借着这层关系，福秀芝跟沈喜芳很快就熟络起来。 王慧珠冷眼瞧着，“这么快就抱团了，小集体的作风可不是好事！” 沈喜芳是个爆仗一样的性子，闻言立即反击：“谁抱团了，同志之间多说几句话就是小集体了，随便给人扣帽子的作风也不是好事！” 王慧珠被呛了，登时就要发作，赵小梅赶紧出来打圆场：“有话好好说，大家以后一起共事，都是好同志，何必为了张床而争吵呢！” 沈喜芳虽然有心也想反驳赵小梅一句，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压下了这口气，只在心里嘀咕，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把你的床让给王慧珠？ 原来王慧珠一进来就相中了窗边的两张床，靠着窗户书桌，干什么都方便，门口又吵又有风，她不喜欢。 但沈喜芳和赵小梅谁也不愿意让，就争了起来。 屋里人除了王国贤，都对王慧珠有些不满，这先来后到，你咋这么大脸跟人抢呢！ 福秀芝率先把行李放在床上，“我选这里，跟喜芳靠着。” 沈喜芳见福秀芝帮她，也立即把自己的铺盖都整理好，“那感情好，我们头对着头睡。” 赵小梅见她们都开始收拾了，生怕自己床被抢走，也不作声的归置起东西来。 “你们！”王慧珠跺跺脚，她想要睡里面，但又拉不下脸来去动手抢，转头就去看她哥哥，“哥！你说话啊！” 但王国贤这会儿可顾不上妹妹了，他打从进来起，就一眼相中了沈喜芳。 “慧珠，先来后到，你就睡外面，反正咱家也近，住的不舒服你就回来睡！” 王慧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啥，她哥居然不帮她，反而护着别人！ 真是气死她了！ 第46章 国营饭店 王慧珠得不到亲哥的帮忙，生气跑了出去。 王国贤知道妹妹的脾气，也不急着去追，反而朝着沈喜芳不停地赔礼道歉：“真是对不起，我妹妹人不坏，就是被家里惯坏了，还请你多担待，让着她点儿。” 沈喜芳没吱声，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动静还越来越大，沈喜翠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用胳膊碰了碰妹妹，“差不多行了。” 沈喜芳这才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心里却想，凭什么让着她，她谁啊？ 王国贤堆起笑容，“我叫王国贤，是王慧珠的亲哥哥，这位同志，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看出了点儿啥，沈喜翠更是不会错过和自家妹子有关的事，她打量了一番王国贤，小伙子倒是挺精神，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沈喜芳倒是没多想，随意的说了声谢谢，就凑到福秀芝身边说起话来。 王国贤给妹妹铺好了床，又整理好了东西，才出去找自家妹妹。 “这哥哥对妹妹这么照顾，咱还是头一回见。”宋芳等王国贤出了门，才小声开口。 蒋凤霞也奇怪：“咋不见他们父母来。” “行了，别叨叨人家家里的事，”陈志方最不耐烦听女人们八卦，“收拾完了赶紧走，咱这么多人，老待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沈喜翠一听立即开口：“中午我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饭，我认识那里的服务员。” “这怎么成！怎么能让你请！”福满山连连摆手，“我们回去吃就行，去啥饭店，多贵。” “要请也是我们请！上次多亏了这位同志在，我们粮食才顺顺利利交上了，正好赶上这次机会，也让我们表示表示！”陈志方有心想和沈喜翠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得交粮什么的能走走后门呢！ 一群人一边推辞一边往外走，到国营饭店的时候，沈喜翠说的口都渴了。 “沈姐！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快进来，今天有红烧肉！”马玉芬拉过沈喜翠，小声说道。 沈喜翠没急着进去，指着后面一大帮子人，“玉芬，这都是我亲戚朋友，你看看找几个桌子拼一起，我们搁这吃个饭！” 马玉芬一数，好家伙，男女老少的，足有十二个人！ “得，亏了你们来得早，我们这还没上人，要不还真坐不开。” 除了沈喜芳和赵小梅进来国营饭店不觉得局促，其他人包括常往城里跑的陈志方，都有点坐立不安，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想都不敢想。 陈志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手里有多少钱和票。 “咋啦爹，眼咋啦？”陈友朋疑惑的看着他爹。 陈志方郁闷的看着傻儿子，“笨蛋玩意儿。” 另一桌福满山也在捏兜里的钱和票，还好这次出来带的东西多，要不然一会儿该露怯了。 福宝儿把爷爷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知道他在担心钱不够，但是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晓得国营饭店的物价，金子银子有的是，可是票不好弄。 马玉芬给他们倒了水，指了指墙上的小黑板：“今天我们供应红烧肉，炖白菜，主食是馒头，你们看怎么点？” 福满山掏出钱和票，抢在陈志方和沈喜翠前头开口：“那就一桌各来一份！” 马玉芬一看就知道福满山第一次来，一般来的多的，都知道价格，像福满山一样掏出一把钱票的，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看在沈姐面子上，她态度还是很热情：“这些就够了叔。” 福满山看到她抽走了一张大团结，几张肉票和粮票，心里松了口气，够就好。 陈志方也没上前争，都是自家人，回去再算账就行。 “那叔我就不跟你争了，反正以后秀芝在城里，有的是打交道的时候，到那会你要是再跟我抢，我可就生气了。”沈喜翠佯怒。 “好好，不跟你抢。”福满山憨厚的答应下来。 蒋凤霞喜欢沈家这姐妹俩，看着就敞亮，以后沈喜芳跟闺女还在一块工作，多少是个照应。 “喜翠啊，你多大啦？成家了吗？我们家秀芝今年21，性子和善，跟喜芳当朋友一定合得来！” 沈喜翠也打心底里喜欢福秀芝，看着就是个实在人，今天在宿舍还主动站出来帮自家妹子，看得出是个有主意的，“大娘，我今年27，芳芳小点儿，18，我这妹子是个火爆人，但是没坏心，直来直去，我看她俩性格正好互补，省的俩刺头子处一块再闹矛盾。” “哎呀姐，你瞎说啥，我咋刺头了。”沈喜芳在隔壁桌，听到声音不满的朝她姐反驳。 “我看喜芳这性格好，痛快，敞亮。”蒋凤霞觉得福秀芝还是太好说话了有时候，容易忍气吞声被欺负，“以后她俩互相有个照应，我们秀芝一直在乡下，要是有啥不懂的，可得让喜芳多帮帮。” “那是自然，我还得请秀芝给我看着点儿芳芳，别跟其他同志闹出矛盾来。” 福秀芝和沈喜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王慧珠来，那可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饭好了，快尝尝，咱国营饭店的王师傅手艺那真是顶顶厉害，”菜一上来，沈喜翠就赶紧给福满山和蒋凤霞夹了两筷子，又弄了点儿菜和肉夹给宝儿，“这小丫头，咋这么乖呢，不哭不闹，真招人喜欢，大娘，你们家这几个孩子咋个顶个乖巧呢！” 那说起自家孙女，蒋凤霞更是骄傲满满：“我们家这几个孩子，都听话，一点儿不让我操心。” “喜翠啊，你家孩子多大啦？”蒋凤霞不经意间就问了这么一嘴。 沈喜翠筷子顿了顿，心里闪过一丝伤痛：“大娘，我还没孩子呢！” 蒋凤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后悔：“你还年轻，孩子缘在后头呢！” 福宝儿坐在沈喜翠旁边，感受到了她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27岁没孩子，看起来也不是不想要的样子，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姨姨，吃！”福宝儿指了指炖白菜，示意沈喜翠夹给自己。 “吃，小馋猫，”沈喜翠也没往心里去，给福宝儿夹了一筷子白菜，“多吃点儿，吃成个小胖猪。” 福宝儿吃了一口，笑眯眯的弯起眼睛，看的沈喜翠更喜欢了。 多好的孩子，她要是能有个闺女该多好呢。 第47章 又是一年 国营饭店这顿饭，吃的最开心的是陈家四口人和赵小梅。 福满山他们在家吃的并不比红烧肉差，甚至还要好不少，所以对这里并没多少向往，沈家二姐妹就更别说了，家里条件好，常来下馆子。 陈家四口是很久没这么痛快吃肉了，想到这顿饭是他们打算请的，等回去要给福老哥钱的，他们吃的就更带劲了，连汤带肉吃的一点儿不剩。 赵小梅矜持些，但也吃的直想打嗝。 她是家里老大，下面弟妹三个，爹妈的工资养一家人是很吃力的，所以她在家吃饭总是吃不饱，肉这种东西更是很久没见过了。 一顿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辞别了沈喜翠，蒋凤霞拉着闺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总是放不下心来。 “娘，我都多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快回去！”福秀芝无奈。 蒋凤霞抹了抹眼角的泪，“城里不比咱农村，规矩多，贵人多，你可多小心着点儿，别得罪了人，要是真惹着事也没啥！大不了回来爹娘养你！” “行了！闺女去服装厂是大好事，你哭啥哭！”福满山拉了下蒋凤霞，示意她开心点，“这个拿着，在城里没钱可不行，平时多跟朋友出来玩玩，不用老往家跑，我跟你娘没啥事。” 福秀芝眼眶发酸，没跟自家爹娘客气，把钱和票握在手里：“放心爹，我会好好工作的！你跟我娘在家也要多吃点儿好的。 还有昭昭，盼盼，宝儿，在家记得想我！” 三个小豆丁儿齐齐点头：“想小姑！” 福秀芝挨个亲了口，又想嘱咐几句爹娘注意身体，但是看着二老精神头十足，红光满面的样子，实在没想起来他们身体有哪些不舒服，只能作罢。 “我进去了！爹娘你们快回！别让我陈叔他们等着！” 福满山和蒋凤霞看着闺女笑容满面，神采飞扬的模样，是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无论什么时候，活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福宝儿挥挥小手，由衷的希望小姑在她热爱的服装事业发光发彩。 坐上牛车时，正是秋日午后阳光最热烈的时候。 福宝儿靠在昭昭身上，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阳光透过路旁白杨日渐光秃的树枝照射进来，抛洒到这些淳朴的农民身上。 “老哥啊，闺女有了着落，你就放心了。”陈志方赶着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福满山说话。 福满山抽了口旱烟，黝黑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这是不管神仙托梦了多少好东西，都改变不了的勋章。 “放心了放心了，唉，我和她娘现在身边就这一个孩子，自打她离了婚，我这心一直没安生过，这回总算是舒坦了，秀芝进了城当了工人，有工资拿她也饿不着，兴许还能再成个家。” 最重要的，是进了城就不用听村里的议论了，虽然福家人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门清儿，每当福秀芝出现在外面，就总有人指指点点，说她离了婚，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了，是个傻子，放着那么好的婆家不要，非要回爹娘身边过苦日子。 “不过老哥，现在是闲下来了还好说，家里没多少活，等来年开了春，你们家少个上工的呢！”这在庄稼人眼里，是个大事。 福满山倒不在乎，他们现在也不缺这点儿东西。 “不过秀芝有了工资，也能补贴家里。” 福满山点点头，他闺女这性子，估计恨不能把每个月工资全给家里才满意。 陈志方掏出一张大团结来，“这钱别跟我争，我请人家沈同志吃饭，也是有私心的，以后再交粮，咱也能套个近乎。” 福满山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票我出了。” “行！咱哥俩怎么都好说！”陈志方此行收获满满，心里高兴，扬起鞭子大喊一声，“走咯！”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二十号，这一天应该是青山村最高兴的日子。 他们青山村是后组的村子，人数不多，总共分成三个生产小队，隶属于红旗公社，今年由于他们地里庄稼的收成高，官猪出栏率也很可观，受到了公社的点名表扬。 队长也就是村长王友田，还有书记陈志方，拿着喇叭把表扬信念了个铿锵有力，全村人的精神都被鼓舞了。 连凑热闹的福宝儿都感受到了这群庄稼人的激情亢奋。 为了让全村人都过个好年，陈志方和王友田商量着，那几户实在困难的，就先由村里补贴上，争取每家每户都能分够粮食和钱，来年全家可以吃饱穿暖。 福宝儿家分了六百斤粮食，三百多块钱，福秀芝的关系已经转出去了，吃公粮，她去年的工分就由福满山做主，转给了村里的困难户。 这一举动赢得了全村人的好评。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个人三百斤左右的标准，工分赚得多的，也可以多换点钱，这对于去年几乎没吃过饱饭的青山村村民来说，真的算是个丰收年了。 只有福老二和福老三家，分的少点。 李英自打被判了刑，家里所有的活都摊到了福天明身上，他既要当爹又要当妈，地里家里的活他两头顾，工分自然就少了，今年只分了二百斤粮食和八十块钱。 福天运和赵丽好点儿，这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埋头干活，分的不多也不少，就是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最后，杀完猪分完肉，大家伙互相帮着抬粮食，商量着哪天一起去集市上换东西，还要去山上碰碰运气，虽说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但是要准备很多东西，时间并算不上多么充裕。 蒋凤霞打算今年给一家人都做新衣服，新鞋，还有新被褥，昭昭上次跟她小姑去城里，看上一个新书包，孩子虽然没说要，但是那小眼神都充满了期待。 买一个！再买点笔啊纸啊啥的。 盼盼跟宝儿，多买几个小玩具。 尤其是宝儿那丫头，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啥都想要。 闺女呢，她打算给买个缝纫机，回来也有地方做衣服。 至于老头子，蒋凤霞想给他买个自行车，放假了接闺女也方便，省的没有车进城的时候，他总是要走路去。 就是自行车和缝纫机的票难找。 算了算，这些加起来光钱估计就得小三百块，蒋凤霞一时有些肉疼，但想到炕砖里塞的那根金条，她顿时又有了自信。 咱家可不差钱！ 第48章 孙子辈的战争 大寒这天，所有的中小学都放假了。 昭昭带着盼盼跟宝儿在河边上挖芦根，仨人穿着一样颜色的小棉袄，小手都冻红了，也没停下来。 实在是太无聊了！ 成儒成杰在河边伸出小脚，向着冰面跃跃欲试，福成材像个跟屁虫，在哥哥后面有样学样。 “不许下去！”昭昭大声制止，“不然告诉爷奶了！” 福成儒撇撇嘴，他爹娘去坝上了，没人管他们俩，最近他们都是住在爷奶家，还有三叔家的成材也是。 只是兄弟二人不知道的是，福天运夫妻俩和福天成在爹娘面前跪了好久，才让他们答应照顾一段时间孩子。 蒋凤霞不愿把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牵扯到孩子身上，这三个孙子，皮是皮了点儿，有时候也不懂事，但是毕竟还小，许多事和他们也没关系。 上次昭昭差点儿被李英卖了的事，听说后来成儒成杰还跟昭昭道过歉，这事就算翻篇儿了。 福宝儿当时就在门后，听到了便宜爹他们忏悔的声音，虽然心里没什么波动，但她知道，爷奶一定会心软答应下来。 抛开一切不谈，福满山和蒋凤霞本身就是厚道人，没办法看着三个孩子没人管。 是以兄妹几人最近一直在一起玩，倒也没什么矛盾。 福宝儿瞅一眼冰，其实她也想下去，溜冰啥的肯定很好玩。 “不行哦！掉到冰窟窿里会冻死的。”昭昭一眼看穿妹妹心思，捏住她小脸警告道，“挖芦根，万一挖到蚯蚓，咱们家小黄就有饭吃了。” 小黄是后院养的一只鸡。 “好。”福宝儿撅起小嘴，等她再大点，要去河里游泳，太怀念在水里的感觉了。 “小妹，咱们去抓麻雀，”成杰凑过来，其实他很喜欢这个小妹妹，白白净净的和其他小孩不一样，“抓住烤了吃，贼好吃！” 抓麻雀？听起来好像比挖芦根要好玩点儿。 “走！哥哥抓麻雀！” 福成儒按住想撒丫子跑的福宝儿：“等等宝儿妹妹，抓麻雀得有粮食！直接去是抓不住的！” “那咱们怎么办，去哪找粮食？”昭昭把挖出来的芦根都装到小篮子里，牵起盼盼的手，“用芦根行不行？” “不行，鸟可不吃这个！”福成杰垂头丧气的，他不敢去奶奶那偷粮食，自己家里他还进不去。 福宝儿心想这不是小意思，小手假装在口袋里掏掏掏，实际从洞天府里拿出来一小把玉米，“哥哥，给！” 福成杰嗷一声蹦起来：“小妹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玉米！” “奶给的！”福宝儿睁眼说瞎话。 “走走走，我去管奶奶要簸箕，”昭昭也兴奋起来，“成儒你去找根绳子来，成杰去找木棍。” “大姐，我呢！”福成材生怕被落下。 福成杰拉起成材，“你跟我找木棍去！” 几人很迅速的安装好了简易捉麻雀装置，簸箕底下撑了根差不多15厘米左右的木棍，绳子拴在木棍底部，拉出去两米远。 不远处的草垛里，昭昭捂着盼盼的嘴，成儒捂着成材的嘴，而我们宝儿则明确表示不需要，她不会弄出动静。 福成材紧张的捏着绳子，耐心的等待着麻雀的到来。 现在是冬季，打谷场上也没有多少粮食，偶尔有几只麻雀零星的出现，也并不往簸箕跟前凑。 福宝儿扒拉开一点儿干草，透过缝隙看到有一只两只麻雀飞过来，停留几秒又飞走了，对玉米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还” “嘘！”福宝儿伸出小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福成杰别说话。 就在这时，一只麻雀飞过来，蹦哒几下靠近了他们设好的陷阱，它左右摇晃了下脑袋，灰褐色的羽毛夹杂着白色的斑点，圆头圆脑的小家伙，最终经受不住玉米的诱惑，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福成杰攥住绳子的手，都开始出汗了。 福宝儿伸出三个手指头，无声的冲哥哥喊：“3,2,1！” 就在福成杰准备拉下绳子，一把扣住那只倒霉的小麻雀时，打谷场旁边的路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喂！你们在干什么！” 小麻雀吓了一跳，迅速的起身打算飞走，福成杰本就很紧张的神经被别人一打扰，手就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小鸟在极限的缝隙中起飞成功。 福宝儿直呼可惜。 “啊啊啊！谁啊！马上就抓到了！”福成杰大叫着从草垛里跳出来，往马路上看去。 其他几人也有些失望，先后爬出来，打算看看是谁坏了他们的好事。 福元贝站在马路上，扎了两根折起来的麻花辫，发根处各绑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身上穿的是暗红色灯芯绒面料的棉袄，裤子是黑色的，鞋子是一双卡其色格子布的棉鞋，整个人又干净又利落。 福元佑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穿一身同色的军装，还戴了一顶军帽，10岁的他已经像个大孩子了。 福天成推着自行车，正不耐烦的催促他们赶紧走。 而草垛里爬出来的几位，顶着干草叶子，脸上还抹了灰，身上弄的脏兮兮的，跟对面二人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福宝儿吹一口气，把头顶耷拉下来的草叶子吹掉，心里暗叹一声，冤家路窄，福元贝怎么来青山村了。 “刚才是谁大喊大叫！把我们的麻雀吓跑了知不知道！瞎喊什么啊真讨厌！”福成杰不认识他们，对自己大伯也是不甚熟悉。 “成杰，那是咱们大伯，还有哥哥姐姐。”昭昭记得福元贝，也认得福天成。 福成杰挠挠头，“哦，那咱们的麻雀就白跑了？” “我喊的怎么了！我以为你们在干坏事呢！偷偷摸摸的！”福元贝看到又是福宝儿几人，顿时像战斗的公鸡一样，昂起了斗志。 “你才干坏事呢！”成儒没少听自家爹娘说起大伯的不是，立即不甘示弱反击，“你来我们村干嘛！” “我来干嘛关你什么事！” “不吵了，咱们快回家去！”昭昭拉起弟妹，“他们肯定是来咱们家有事！” 福宝儿点点头，肯定是来蹭吃蹭喝的，福天成一家真是不死心啊！ “站住！”福元贝甩开哥哥的手，小跑几步拦在福宝儿面前，“臭丫头，上次就是因为你们，我被我妈打了一顿，这次我来就是找你报仇的！” 昭昭把福宝儿挡在身后，“你挨打是你不听话，乱要别人东西，活该！关我们什么事！” 福元贝仗着大一岁，个子又高，猝不及防抓住了昭昭的辫子，“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啊！”昭昭头皮被扯得生疼，赶紧去拽福元贝的手。 福宝儿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愣了下赶紧去帮忙，她人小力气小，只能抱住福元贝的腿，使劲推她。 盼盼和成材见姐姐被打了，也冲上来助战。 “你怎么打人啊！”福成儒追过来抱住福元贝的腰，“给我松手！成杰给我上！” 福成杰看着打成一团的人，都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这边打的火热，那边福天成简直气坏了，他一路上给闺女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不要惹事不要不听话，结果连家门都没进，就打起来了。 “别打了！福元贝你给我住手！” 福元佑看到妹妹身上挂满了小萝卜丁，已然陷入了被围攻的状态，没坚持几下就一群人滚做了一团。 “贝贝，别打了！”福元佑抱起最小的福宝儿，怕她被压死，又挨个拎起了盼盼和成材，剩下那四个年纪相当，正谁也不让的拧作一团。 场面很混乱。 第49章 来乡下过寒假 蒋凤霞围裙都没摘，就被盼盼拽着一路小跑到了打谷场。 这会儿成儒跟成杰已经被福天成拎到了一边，正不服气的想再加入这场福家孙子辈的战争。 “干啥玩意儿啊！怎么打起来了！”蒋凤霞挤开围观的街坊四邻，“你俩快把手松开！” “她先松！”二人异口同声。 福元贝紧紧抓着昭昭的辫子，另一只手还薅着她的衣领子，那咬牙切齿的劲，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昭昭也不甘示弱，把福元贝的头发都拽散了，两根漂亮的头绳也被踩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二人衣服扣子都崩掉了几颗，在地上沾了满地的灰。 福宝儿从没打过这样的架，生气之余还有点儿兴奋，要是她再大点儿，指定打的这个福元贝哭爹喊娘！ 黑娃跟在后面，都没眼看主人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怎么年纪越大越幼稚呢！ “好孩子啊，听奶的话，快松开，咱不能跟人打架，听见没？”蒋凤霞不敢去掰俩人的手，怕再扯着她们头皮。 “让她给我道歉我就松开！”福元贝大喊。 “凭什么我道歉！明明是你错了！”昭昭不服气。 “这是老大家的孩子？咋城里来的孩子还跟人打架？” “这些年也没回来过，这当口回来干啥，一回来就惹事，不是个省油的灯。” “谁说不是呢，看来家里也没教好，昭昭多听话的孩子，看给人逼得。” 福元贝没被人这样说过，委屈的眼泪涌了出来，福宝儿瞅准时机，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上了她露出棉袄的手腕。 “嗷！” 福元贝手一松，昭昭顺势就挣脱了开来，被蒋凤霞一把拽起来挡在了身后。 “又是你！看我不打你！”福元贝爬起来就要去抓福宝儿。 福宝儿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转头朝福元贝做鬼脸。 黑娃扑过来挡在福宝儿身前，低声朝福元贝叫了几声。 福元贝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她怕狗。 “行了！都给我回家！也不嫌丢人！”蒋凤霞看一眼家里这几个蓬头垢面的孙子孙女，头都大了，这怎么又来了两个！还让不让她活了。 领着一帮子小的，后面还跟了个脸黑成锅底的大的，蒋凤霞在乡邻们的打趣下回了家。 福满山磕旱烟的动作都愣在了半空中，他还以为是成儒跟昭昭几个打起来了，没成想居然是老大家的俩孩子。 “你们咋来了。”福满山顿时拉下了脸，家里几个孩子这么长时间都没打过仗，怎么他们一回来就惹的不安宁，“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断绝关系了，咋就是听不懂呢！” 福天成这次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子留下，进了院子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娘！孩子不孝！你们想怎么打我都成，但是元佑和贝贝是你们的亲孙子，你们得管！元佑，贝贝，快给你们爷爷奶奶跪下！” 福元佑倒是没犹豫，立即就跪下磕头：“爷爷奶奶，我是元佑。” “哼！”福元贝把头一扭，她才不磕头呢。 二老自然也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他们就是打心底里烦躁：“你们到底来干啥！弄这一出一出的，不嫌烦吗？” “爹娘，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能来，婉宁爸妈病了，婉宁找了份工作，实在没空照顾孩子，就寻思把他们放你们这待几天，行不？” 福元佑把头低下，其实姥爷姥姥没病，他们就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非撺掇着爸妈把他和妹妹送来。 他也不想来，觉得丢人。 “你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去，我这没地方给他们住，你看不到屋里多少人吗？”蒋凤霞指着大大小小六个孩子，天天做饭知道多累不。 “爹娘，那老二老三的孩子你咋管呢，你不能这么偏心！” “我爹娘给钱了！”福成儒不服气，“他们是去修坝了，是光荣的事！” “我我我”福成材三岁了，话说的还没福宝儿利索，我我我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 “娘，你看自己孙子还要钱，谁家有你这样的奶奶？”福天成简直不能理解。 福满山拿起笤帚，往福天成脚下扫：“快走，这里没你们待的地方。” 福天成跳起来，“爹，娘，你们就可怜可怜儿子，就一个暑假，过完年我就把他们接走，行不行？哎哎哎，爹，你别打，我走还不行吗？” 福天成扶起自行车，飞速的跨上车子，“天佑，你带着妹妹听爷爷奶奶的话，我先走了！” 满院子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什么父母啊，抛下孩子就走了。 “啥事啊这叫！！”福满山气的把笤帚一扔，“上辈子造啥孽，摊上这几个儿子！唉！” 福天佑还在地上跪着，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 “唉，好孩子，你起来，跟你没关系，”蒋凤霞还是不忍心，扶起福天佑，“先进屋，看看你们几个，都成泥孩儿了！” 福宝儿低头一看，小手灰呼呼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最重要的是，头发肯定像个鸟窝一样。 作为锦鲤小仙，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哼，谁愿意留在这。”福元贝嘟嘟囔囔的，但脚下的步子一点儿没停，跟着进了屋。 蒋凤霞端了饭上来，“先吃，我再做点儿。” 福元佑站起身帮忙：“我帮你奶奶。” “坐着，没多少东西。”蒋凤霞对这个大孙子还是挺满意的，看起来不跟他爹娘一样，挺懂事的。 昭昭带着弟妹洗了手，简单收拾了下，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乖乖吃饭。 福宝儿拿起她奶专门给她做的小馒头，咬一口，又咬一口。 家里这么多孩子，人多眼杂的，以后伙食肯定不会太好了，唉，真是麻烦！ 蒋凤霞迅速的又炒了一个菜，热了几个馒头端上来，“吃，都吃，一个个的，都是讨债的鬼！” 八个孩子围成一桌，一人一个馒头一个碗，低下头开始吃饭。 福元贝嫌弃的拿起筷子，又端起碗，听说乡下很脏，这碗也不知道洗了没有。 “不想吃就别吃！别挑三拣四的！”蒋凤霞把脸一板，“我们家可不惯孩子，要是嫌弃这里，一会儿我就让你爷把你送走！” 福元贝委屈的扁起嘴，小口吃着大白菜炖肉，还有烧茄子，炖土豆，意外的发现味道不错，最起码吃的比家里强多了，这大馒头，又白又香。 福满山和蒋凤霞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50章 水深火热的寒假生活 “奶！穿衣服！”福宝儿准时在六点睁开眼睛，张嘴就喊蒋凤霞进来。 蒋凤霞给孙女套上棉衣棉裤，拿热毛巾给她抹了一把脸，“乖宝儿，自己抹雪花膏。” 福宝儿点点头，自从她展现了超出寻常儿童的能力后，有些事便能自己做就自己做。 随便抹了几下，福宝儿蹬着小短腿去叫姐姐们起床。 仨姐妹本该一起睡，可昨晚上多了个福元贝，她就回奶奶屋里了，福满山带着四个孙子挤在小姑床上。 昭昭已经起来穿好了衣服，正给盼盼收拾，而福元贝还四仰八叉的睡着。 “”福宝儿对这个大堂姐的睡姿感到很无语。 昭昭不大开心，她被挤了一晚上。 “宝儿，盼盼，咱让奶奶把她送走！元佑哥哥可以留下。” 福元佑昨晚上已经用他十岁的生活阅历，征服了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为此，福元贝还很生气，一整晚都没有和亲哥说话。 “好！送走！”福宝儿和盼盼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福元贝被她们吵醒，皱着眉头睁开眼，就听到几人商量着要把自己送走，她眼珠子一转，本来还打算回家，这下却决定不走了，她要和这几个人斗争到底，看看谁更厉害！ “喂！福昭昭，你去叫奶奶过来给我穿衣服。”福元贝坐起身，颐指气使的态度像个大小姐。 福宝儿看她这副模样，比以前见过的闺房小姐还要有谱，你当你是什么侯爵千金啊！ “羞羞，不会穿衣服。”福宝儿做了个鬼脸，拉着昭昭和盼盼就走。 “你们站住！喂！”福元贝气的直砸床。 “吵吵吵，一大清早就不安生！”蒋凤霞拿着饭勺，没好气的道，“谁再惹事儿，今天就不许吃饭！ ” 蒋凤霞在堂屋里，越想越气：“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穿衣服，自己学着穿，我这不养闲人！还有你们几个，一二三四除了宝儿跟成材，都给老娘学着刷碗！吃饭自己端，吃完了去院子里刷！ 早上起来给我喂猪喂鸡，打扫院子！谁也别闲着！” 福元贝一听就不愿意了，她早上起来都是姥姥给穿好衣服穿好鞋，饭递到嘴边才吃，别说做家务了，就是端个饭都没端过。 “我不干！凭啥让我干！” “不干就给我滚！一个个的连黑娃都不如，就知道吃！”蒋凤霞大喝一声，吓得福元贝不敢吱声。 福元佑领着弟弟们起来，听到奶奶生气了，赶紧上前接过勺子，替大家盛饭：“奶奶，我来，这些活我能干。” 对这个大孙子，蒋凤霞还是满意的，大几岁就是懂事。 “吃完饭你领着他们出去玩去，别在家让我闹心。” 福元佑点头，他也早想出去看看。 福宝儿已经乖乖做好等饭，“奶，我乖。” 蒋凤霞摸摸乖孙女头，“我宝儿最招人疼了。” 吃过早饭后，福元贝还没起来，她见真的没人管她，干脆躺下又睡起了觉，等她醒了，已经十点多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福元贝有点儿害怕，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扣子还系错了一个，鞋带也绑成了死扣。 “喂！你们人呢！”福元贝跑了一圈前院后院，谁都不在，只有鸡鸭鹅猪，还有几只兔子。 福元贝又回屋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给自己留的饭，这下确定是真的没人在乎她，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蒋凤霞正在陈家闲拉呱，福满山跟着人去集市上置办东西，而福宝儿他们，正和一帮小朋友们聚在一起玩福元佑带来的陀螺。 福元佑抽的最好，呼声最大，气氛很热闹。 冬日上午的青山村，福元佑觉得美好极了，完全不像姥姥姥爷嘴里嫌弃至极的乡下，怪不得他的同学们都说，一到放假就盼着回老家。 福宝儿和福成材，正撑着绳子给姐姐们跳皮筋，黑娃守在这群人身边，像一个忠心的护卫。 福元贝找到这里的时候，瞬间就被这一幕刺痛了眼，他的亲哥哥带着新的弟弟妹妹玩的这么开心，仿佛已经把她忘了。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哥！” 福元佑听到妹妹叫他，兴奋的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你醒了贝贝，快来玩，昭昭她们都不太会跳，你教教她们！” “谁要教她！”福元贝一把甩开哥哥的手，“你为啥不管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边！” 福元佑好脾气的摸摸妹妹的头：“叫你好几声，你都没醒，我们就先出来了，是哥哥不对，下次一定等着你。” “我不想你跟他们玩。”福元贝红着眼眶，小声对哥哥央求，“哥哥，咱们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他们也都不喜欢我。” 福元佑弯下腰，认真的看着妹妹：“贝贝，听话，他们都是弟弟妹妹，年纪还小，你让着他们点好不好？” 福元贝赌气的扭过头，她才不要让着别人。 福宝儿冲着昭昭眨眼，示意她去看福元贝。 虽然昭昭也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是元佑哥哥人很好，她低头想了想，主动走过来：“贝贝姐，一起跳皮筋吗？” 福元贝想说不要，却被她哥碰了碰胳膊，“去玩，听哥哥的话。” “那好，我就陪你们玩一会儿。”福元贝眼尖的瞅见那边几个人都不会跳绳，有心想显摆一下自己。 昭昭呼出一口气，她真的不想再跟这个姐姐吵架了。 福宝儿心里默念好，昭昭都不计前嫌了，她一个老妖精还是别找茬了。 “你们看好了，我只跳一次哦！” 福元贝傲娇的一抬下巴：“举高一点。” 福宝儿和福成材乖乖把皮筋举到肩膀那里，没办法，就这么高了。 “行，就这样。”福元贝灵巧的一跳，一只脚踩住了一边的皮筋，“瞧好了。”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福元贝一边跳一边唱，身姿很是轻盈。 昭昭带头鼓起掌来。 福元佑松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再打起来。 他可不想离开这里，比城里好玩多了。 第51章 小姑有情况 经过十几天的委屈，不服，反抗，到最后的屈服，福元贝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在福家真的不受宠，爷爷奶奶并不会因为她哭闹妥协，也不会因为她撒娇心软。 她起不来吃早饭，就只能饿着，没人会给她留饭，就连哥哥想偷偷藏一个鸡蛋都不行，一旦被发现，连他也要一起受罚。 吃完饭如果她耍赖不刷自己的碗，下一顿吃饭的时候，她就只能接着用这个脏碗。 福元贝嫌弃猪圈脏，鸡舍臭，想让哥哥帮她干那些活，也被爷奶呵斥了，还让她在猪圈前头站着，什么时候习惯味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也哭过，也闹过，有一次她和哥哥还被爷爷送回了城里，但是家里没人，听邻居说，她们一家回姥爷老家过年了，早就走了！ 这事不仅把福元贝气的够呛，也把福满山气了个倒仰，难怪他来了好几次，家里都没人，他还以为是故意不给他开门呢！ 福天成这个不孝子，为了占家里点儿便宜，居然请假跑了！ 亲爹亲妈都跑了，福元贝彻底蔫了，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早饭也能起来吃了，衣服也穿的利利索索，就连喂鸡喂猪这些活，她做的也越来越顺手。 福秀芝拿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七八岁，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追着鸡满院子跑的情形。 这不是大哥家的闺女吗？咋来自己家了。 “爹，娘！我回来了！” 蒋凤霞正在灶房收拾带鱼，这是福宝儿一大早给拿出来的，正新鲜，听到闺女声音，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跑了出来。 “秀芝回来了，上次你爹进城不是告诉你，等他去接你吗？” “不用让我爹跑一趟，我自己坐车回来就行，”福秀芝朝福元贝努努嘴，“咋回事啊？” 蒋凤霞简单说了说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把福秀芝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家都摊上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啊。 “不说这些了，反正就是群孩子，闹是闹了点儿，别的也没啥，”接过闺女的包袱，蒋凤霞把闺女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一个月没回来了？” 福秀芝洗了洗手，就赶紧帮蒋凤霞干活：“差不多，上个月月底回来的，最近不是要过年了，厂里忙，我就没回来。” “在厂里待的还好？活干的咋样？城里人好相处不？跟你一块住的那个叫啥珠的，还老找你和喜芳麻烦吗？” 蒋凤霞连珠炮一样的问话让福秀芝哭笑不得，“娘，都挺好，厂里说我干得好，做衣服有想法，打算让我过完年去省里学习呢！” “哎呦，去省里啊，那可是大好事，我闺女真厉害！就你自己去吗？”蒋凤霞很骄傲，这事说出去多有面子。 福秀芝眼神暗了暗，想到那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咋啦闺女，咋不说话？出啥事了？”蒋凤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没事，就是那个王慧珠也要一起去，觉得她烦人，天天拿话刺我和喜芳。”福秀芝笑了笑，不打算说实话。 蒋凤霞了解闺女，要是只因为跟人闹矛盾，她不至于这么心烦意乱，指定还有别的事。 得再观察观察。 “我看那闺女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脾气大了点，应该也没啥坏心，你别搭理她。” 福秀芝点点头，“对了娘，你还记得那个王慧珠她哥不，她正在追求喜芳呢，哈哈，快把喜芳烦死了。” “记得记得，那小伙子看着挺周正啊，怎么喜芳没看上啊。” 王国贤的确长得很周正，但是就是，怎么说呢，把他妹妹看得太重了，有次王慧珠和沈喜芳又吵起来了，王国贤说了沈喜芳几句，彻底把她惹毛了，这种人，要是真成了，还不知道会因为他的偏心受多少委屈。 蒋凤霞明白这个道理，女人嫁汉，嫁的是一整个家庭，不仅要看这个男人品性如何，也得看他的家人。 “对了，还有个喜事，喜翠姐怀孕了！”福秀芝想起这件事就高兴，“就是上次咱们在国营饭店吃完饭后一个月差不多，喜翠姐来找我们玩，说着说着话就开始犯恶心，我们陪她去卫生站一瞧，医生说她怀孕一个多月了！这可把喜翠姐高兴坏了，当时就抱着喜芳哭个不停，还说是托了咱们宝儿的福呢！” 蒋凤霞很赞同，那肯定是宝儿有福气，人家以前常说，多抱有福气的孩子，容易得子呢！ “喜翠姐给带了好多东西，一会儿收拾出来，还有杨薇姐家的爱军，给宝儿带了玩具，咱们家宝儿啊，真是招人喜欢。” 母女俩凑在一起，说不完的私房话，福元贝在外面听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把盆子一扔，偷溜出去找哥哥玩。 蒋凤霞探头看了眼，“唉，等过完年，赶紧把这大的小的送走，我跟你爹都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一个个的还舔着脸来这里，不像话。” “你跟我爹这断绝关系，跟闹着玩一样，在我哥他们眼里，你兴许就是赌气呢，他们服个软，用孩子求个情，可不就过去了。” 福秀芝的话让蒋凤霞心里一叹，谁说不是呢，狠得下心对儿子儿媳，狠不下心对这几个孩子。 儿孙都是债啊，债多了就变成了仇。 “不说了，你去叫这几个讨债的回来吃饭，在外面野了一天了，”蒋凤霞把炸带鱼捞出来，“宝儿在她干娘那，你把大丫也叫来一块。” 福秀芝答应着，擦了擦手往外走，等出了门，她强撑着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转而换上了一张愁云满布的脸。 过完年就要去省里了，一起去的还有王慧珠，和那个男人。 想到他对自己欣赏的模样，福秀芝心里涌上一丝甜蜜，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觉，即使是之前嫁给冯超的时候，她也没尝过这种滋味。 但王慧珠对他的心思，满厂都看得出来，和她比，福秀芝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论长相，不如王慧珠漂亮，论才华，王慧珠现在已经弥补了自己的短板，飞速的成长起来，论家境，她是城里人 “唉！” 福宝儿和大丫手牵着手在院子里玩，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姑唉声叹气的模样。 又是不受控制的微笑，又是惆怅不已，福宝儿心领神会，小姑这是有情况呀！ 第52章 冯超上门 “秀芝，秀芝，你别走，你听我说，”冯超没想到一进村就遇到了想找的人，“我有事找你！” 福秀芝吓了一跳，看见居然是前夫冯超，她暗叫一声晦气，扭头就往家跑。 真是倒霉，早知道就让黑娃跟着了。 福秀芝一早就去隔壁村给人做衣服了，现在才回来，天已经擦黑了，村里人都不在外面，这边又比较靠外，她看到冯超后心里就直发毛。 冯超停下车子，几步就追上了福秀芝，“媳妇儿你跑啥，这么快就不认识你男人了？” “你松开！谁是你媳妇！咱俩已经离婚了！”福秀芝生气的想甩开冯超的手。 冯超使劲拽着福秀芝往路旁的树林走，“离婚了咋的，我睡了你，你就一辈子是我媳妇。” 一年没见，冯超惊觉福秀芝变化太多，比以前胖了不少，显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刚刚他看到她的时候，被她脸上洋溢的笑容晃了下眼，这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而且好像也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冯超觉得福秀芝的脸上散发着莹白的光，“秀芝，你可想死我了，我听别人说你进厂当工人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啊！滚开！来人啊！”福秀芝躲开冯超想捏她脸的手，“冯超，你这是耍流氓！我要找公安来抓你！” 冯超捂住福秀芝大喊大叫的嘴：“小娘们儿，一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还找公安来抓我，等我把你睡了，看你还嘴不嘴硬。” “唔”福秀芝拼命挣扎，想躲开冯超乱亲的臭嘴，她闻到了一股酒味，心里更加慌乱，以前冯超一喝酒，就会打她。 已经渐渐遗忘的记忆，重新浮出水面。 “想男人了，”冯超喘着粗气，激动的把福秀芝按在树干上，“别着急，一会儿就喂饱你。” 福秀芝努力冷静下来：“冯超，你听我说，我我我我答应你，你别在这，好吗？要是让别人看到，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看到怎么了，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复婚的，看到正好！”冯超狠狠亲了福秀芝一口，“妈的，想死老子了，怎么这么香？” 比他妈王寡妇有滋味儿多了。 福秀芝有些绝望，在慌乱中她摸到了挎包里，给人做衣服用的剪子。 冯超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棉袄，男人的手有些凉，刺激的福秀芝一个激灵，要是就这么被他得了手，她宁愿一死了之！ “啊！！！去死你！”福秀芝掏出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冯超的后背扎去，“去死你，去死！” 冯超惨叫一声，从福秀芝身上滑倒下去。 福秀芝惊怒交加，害怕冯超再次行凶，她举起剪子打算再来几下。 冯超穿的棉衣厚，其实并没受到多严重的伤，但是挨了这一下子，他还是立即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秀芝！快放下剪子，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做傻事，杀人是要坐牢的！” 福秀芝举着剪子，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只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永远消失！ “你去死！啊” 福秀芝的手腕，被急速赶来的沈乔晟紧紧握住。 “秀芝，是我，别怕，别怕，没事了，把剪子给我。”沈乔晟小心翼翼的把剪子拿到手里，“好了好了，一切有我。” 福秀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乔晟，惊讶，后怕，喜悦，难堪，齐齐涌上来，让她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缓缓淌出泪来。 沈乔晟心揪了一下，他来青山村是想找福秀芝帮忙改身衣服，没想到刚进村，就在路边看到一辆摔倒的自行车，路边的树林里，还有呼救声。 直觉不对劲的他立即下车查看，没想到就看到福秀芝举着剪子要伤人。 这场景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刚，你处理一下。” 沈乔晟替福秀芝掩好衣服，半抱着她往车上走，“不用害怕了，都过去了。” 福秀芝紧绷的心弦，在沈乔晟温柔的安慰声中，一点点松了下来，“我我” 哇的一声，福秀芝再也忍不住，伏在沈乔晟怀里，痛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冯超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最终又归于沉寂。 “想哭就哭，有我在。”沈乔晟轻拍福秀芝肩膀，耐心的等着她发泄。 福秀芝哭够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把衣服扣子系好。 “沈总，您怎么在这里？”福秀芝难堪的别过脸，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狼狈。 沈乔晟绅士的侧过身，将来意说清。 “啊？旗袍吗？”福秀芝算了算，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是来得及，但是旗袍这种衣服，她并没有做过，在厂里，外汇出口这一块，也都是王慧珠负责，她没接触过。 但她不想放弃这个帮助沈乔晟的机会。 “我可以试试，只是改的话，我觉得应该可以。”福秀芝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沈乔晟。 沈乔晟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就来找她的原因。 又聪明又善良又努力又上进的姑娘，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耀眼。 “那我就放心交给你了，三天后，我来找你。”沈乔晟拉开车门，“走，我送你回去。” 福秀芝摆摆手：“我走回去就行，就不坐你的车了。” 她的身上刚刚肯定蹭到了不少灰。 沈乔晟没有多说什么，关上车门看了眼树林方向，吴刚已经处理好了冯超，正等着他的指示。 “你在这等着，我送她回去。” 福秀芝担忧的看了眼冯超的方向，“他他怎么办？” 沈乔晟不屑地勾起嘴角：“垃圾而已，你不用担心，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福秀芝的心，因为这句话，再次砰砰砰的跳动起来，她竭力想压制住这种悸动，但是于事无补，漆黑夜色下的沈乔晟，比起以往，少了些许平和与温柔，多了一丝凌厉和高不可攀。 她再次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还是无法自已地为这个男人而心动。 第53章 流言蜚语 要过年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挺喜庆，除了老福家。 也不知道那天是谁看到了，总之这消息就是传的满天飞。 有说福秀芝和前夫在小树林偷情的，俩人指定要复婚了，也有说不是那回事，是福家这小闺女有本事，攀上了城里的高枝儿，要不怎么就她能去城里当工人呢。 福秀芝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都在埋头改那件旗袍，她还不知道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已经传遍了青山村。 福宝儿心里惴惴的，小姑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不知道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怪大家伙心里担心，福秀芝那天回来，明显是哭过，但是怎么问，她也不说，闷着头就回了屋，白天做旗袍，晚上也点着灯不休息。 蒋凤霞和福满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闺女心思重，这可咋办。 福秀芝倒没想这么多，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也不让村里人说闲话，那天她在村头就辞别了沈乔晟，一个人回到家里，把所有事都埋在了心底。 自觉和沈乔晟也不会有什么以后，还是不说出来让爹娘挂心了，至于冯超，她回过神来就开始后怕，那天还好没有冲动杀了他，不然就要坐牢了。 这事更不能让家里知道，不然她爹娘得急疯。 “爹，娘，我去送衣服，”福秀芝捯饬了一下，还特意画了下眉毛，“一会儿就回来。” 她跟沈乔晟约好了今天在村外面那条路上见面。 “让黑娃陪你去。”蒋凤霞不放心，外面那群老娘们的碎嘴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闺女想不开咋办。 “大白天的能有啥事，我自己去。”福秀芝摆摆手，“我走了娘！” “你们说小姑去干啥，这么着急。”福元贝托着下巴，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咱们偷偷去看看？” 福宝儿其实也挺好奇的，但是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去！” “你爱去不去，小屁孩。”福元贝戳了下福宝儿的头，“去了你也看不懂。” 福宝儿捂着脑门，瞪了福元贝一眼，说得好像你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懂一样，你才小屁孩！ 不过她这个提议，居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包括爷奶。 “咳咳，偷偷跟着，别让你小姑看到。”福满山丢下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屋了。 福宝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喂，好奇心会害死小朋友的！ 但她在这堆孩子里并没有发言权。 黑娃打头阵，福元佑带着弟弟妹妹们，远远地跟上了脚步飞快的福秀芝。 从小姑的背影里，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应该心情不错。 福秀芝的确开心，即使已经做好了暗恋的准备，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沈乔晟。 路过村头那棵古槐树时，福秀芝下意识慢了下来，这里坐了不少人，正在冬日的暖阳下，懒散的闲磕牙。 “大娘，婶子。”福秀芝挨个打招呼。 “是秀芝儿啊，干啥去啊，这大上午的，不帮你娘在家里干活，老往外窜。” 是村里最八卦的牛二婶子，福秀芝不好意思的笑笑：“婶子我去给人送衣服，一会儿就回来了。” 牛大花看着穿着板正，气色皮肤都比自己闺女强的福秀芝，心里有些妒忌：“这进了城就是不一样了哈，看咱们秀芝现在打扮的，多精神。” “人秀芝本来就俊，哪像咱们，磕磕碜碜的。” “秀芝啊，听说你要跟原来那口子复婚了？真的假的？” 福秀芝心里一个咯噔，她们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没有的事，玉芬嫂子，你咋突然这么说，我好不容易离婚，还能再往火坑里跳吗？” 周玉芬一边纳鞋底，一边很不屑的问道：“那人都看到了，你跟一个男人钻小树林，他还叫你媳妇儿，这还能有假？” 福秀芝只觉得脑子被狠狠捶了一下，那天的事被人看到了？ “玉芬啊，你可别瞎说，指不定是秀芝遇到啥事了，这谁啊，一个村里的，看到有事也不知道出来帮忙。”冯桂英是向着福家的，她赶紧替福秀芝找补。 周玉芬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是牛婶子家的狗蛋瞅见的，他一个小孩子，肯定害怕，能出来帮啥忙。” 牛大花没想到就这么被周玉芬接了底，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很好奇的开口：“秀芝，我家狗蛋说，还有个男的，开小汽车来的呢！老天爷啊，是你在城里的相好不？你可真有本事，还能攀上城里人。” 福秀芝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她捏紧了手里的袋子：“肯定是狗蛋看错了，那天是我们厂领导给我下任务来了，你们看，就是这个衣服，急着过年穿，黑灯瞎火的，小孩子啥也不懂，看错了也正常。” 牛大花撇撇嘴，并不信。 其她人也不以为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指定不是无中生有。 福秀芝几乎是落荒而逃，走远了她甚至感觉自己还能听到村里人的议论。 无非是不守妇道，进了城心大了，嫁过人还想再结婚啥的。 这人啊，他们也许看不得你受苦，会及时伸出援助之手，但是有时候，也是真的看不惯你过好日子。 福秀芝当工人一事，总还是有人会眼红的，这周玉芬就自觉高她一等，本来也听城里亲戚说过招工的事，打算去报名的，但婆婆不让，丈夫阻拦，便错过了这个机会。 这让她怎么不眼红。 福秀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约定好的地点的。 沈乔晟这次没坐车，自己骑自行车来的，正百无聊赖的欣赏乡村美景。 福秀芝打起精神，扬起一个笑容：“等很久了吗？刚刚和人说话耽误了会儿。” “没关系，我也刚到。”沈乔晟接过袋子，也没打开看，他相信福秀芝的手艺，“等过完年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他觉得福秀芝估计不会要他的金钱上的感谢。 福秀芝确实高兴，他没有说要给她报酬，“好，那我可等着了。” 二人相视一笑，福秀芝看着沈乔晟英俊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在城里，怎么没找慧珠帮忙，她手艺也很好，兴许会比我做得更出彩。” “她创意是挺多的，那是因为她见得多，但是做事太浮躁，心不静，还经常耍脾气，”沈乔晟低下头看了眼福秀芝，她脸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你不一样，你做事细致，想法也多，我肯定还是喜欢找你帮忙。” 福秀芝被“喜欢”两个字取悦到，刚刚听到沈乔晟说王慧珠耍脾气时，不由自主带出的那丝熟稔，让她心里泛酸，他们俩人在厂里关系好像也蛮好的。 沈乔晟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对王惠珠也并不熟悉，刚刚只是想鼓励一下福秀芝而已，“我先走了，还要赶回老家过年。” 福秀芝目送沈乔晟离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转身。 一回头，却愣在了那里。 第54章 三堂会审 八人一狗，从马路边干涸的水沟里冒出了脑袋。 福秀芝来不及收起的情感，就这么暴露在了侄子侄女面前。 “” 福宝儿搂住黑娃的狗头，都开始替小姑尴尬了。 不过那个男人，居然是沈乔晟，福宝儿有点儿诧异，但很快也想明白了，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在这样的时代，是很招人喜欢的。 小姑也是女人，必然不能免俗。 只是看这样子，不知道是两情相悦啊，还是小姑单相思。 “小姑，你是不是谈对象呢！”福元贝在城里也见过这样的情景，他们家楼下就经常发生。 福秀芝脸一红，“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别瞎说，那是我们厂领导。” “快回家去，都在这干什么！”福秀芝脸火辣辣的，自家哥哥嫂子怎么这么能生！ 一行人重新路过村口大槐树时，那群人还没走。 福秀芝加快了脚步，借着跟昭昭说话的功夫，连招呼都没跟她们打。 周玉芬朝福宝儿他们的背影努努嘴：“看福家这一大帮子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嫁不出去的，以后可咋整，你说他们老两口，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还断绝关系，传出去也不嫌丢人，谁家老的对儿子能狠下这个心。” “可不是咋的，我活这些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呢，跟孩子闹掰，让闺女离婚，全让他家占了。”牛大花指了指落在最后面的福宝儿，“还有这丫头，贼精贼精的，才多大啊，就敢指着我让我闭嘴。” 提起这事，牛大花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她也是跟人在背后说福秀芝离婚的事，正好让福宝儿和盼盼听到，那盼盼看起来懵懵懂懂，啥也不懂的模样，但没想到才一岁的福宝儿，居然指着她鼻子，让她闭嘴！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她懂什么啊！ 牛大花没理福宝儿，还自顾自的跟别人说闲话，福宝儿捡起一个小石头，精准的砸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就转头跑了，边跑还边不清不楚地说了句：“长舌妇！” 这可把牛大花给说懵了，愣在那好久没回过神来。 听牛大花这样说，大家伙都不信。 “听错了你，那小丫头我记得才一岁多，话都说不全，知道啥叫长舌妇。” “就是，指不定搁哪学的舌。” 冯桂英倒是有几分相信，她常见宝儿，这丫头是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太多，很招人喜欢。 “行了，都回去，以后少说闲话，那秀芝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你们天天这样说，还让她做人不，凤霞嫂子一家，没少给咱们帮忙，都忘了去年分的肉，分的鹅了？” 冯桂英是书记老婆，大家都给几分面子，听到这话倒是都点头答应。 “她跟福家好，当然向着他们，宋芳还认了干娘呢！人家是一家人！”等冯桂英走了，牛大花往地上啐了一口，有些愤愤不平。 老福家也不傻，知道攀上书记，还不知道蹭了多少好处。 福秀芝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家里被爹娘，还有侄子侄女，以及黑娃，三堂会审。 “娘，你们这是干啥” 蒋凤霞憋了好几天了，从那天闺女回来，到冯桂英告诉她村里的闲言碎语，她早就想问问福秀芝，到底是咋回事了。 “说，到底发生了啥事！” 福秀芝低下头，知道也瞒不下去，就只能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只是守着孩子们，她简单的概括了一下，就这些，也让蒋凤霞和福满山后怕不已，他俩还能猜不到出了啥事？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跟你爹！”蒋凤霞用力拍了福秀芝一下，“让你出去带着黑娃，非不带，要是出了啥事，让我可怎么活啊！” 黑娃适时的“汪”了一声。 福宝儿没想到这个冯超这么过分，喝了点儿酒就敢欺负人，简直是找死。 “那那那个沈沈” 福满山接上妻子的话：“沈总。” “哦对对对，沈总又是咋回事？”蒋凤霞不错眼珠的看着闺女，“跟娘说实话。” 福秀芝简直对她娘无语了，孩子都在这，让她咋说？说她对人家有意思？她还做人不？ 福宝儿捂住小耳朵，她不听就是了。 但哥哥姐姐们，可没这么有觉悟。 “奶，我小姑跟人谈对象。”福元贝振振有词。 “对，谈对象！”成儒成杰不懂，但他们会学。 昭昭为难的看向小姑：“姑，啥叫谈对象？” “奶，我饿了。”盼盼还在状况之外，和她一样的，还有成材，他肚子都叫了。 福元佑最大，他也最理智：“奶，你别听他们瞎说，小姑是有正事。” 福秀芝欣慰的看一眼大侄子，“还是元佑最懂事。” 蒋凤霞也知道在这里问不出个什么东西，一把拽起闺女去了灶房，她打算一边做饭，一边套话。 福秀芝没办法，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暗恋史。 福宝儿仗着年龄优势，蹲在一旁假装玩柴火，实则偷听奶奶和姑姑说悄悄话。 “娘，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福秀芝语气有些低落，“我离过婚，又没多少文化，配不上他。” 蒋凤霞呸了一声：“什么配不上配不上的，我闺女这么好，配谁都行。” 虽然这样说，但蒋凤霞心里却也有些灰心丧气，自己闺女是不错，但世人眼光这一关，确实难过，尤其是人家家大业大，自家小门小户，唉，高攀不起啊。 福宝儿猜到二人想法，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所谓门当户对，高攀低嫁的，都是俗世人想法，她修了万年仙，看倦了世事变迁，深知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只要敢争取，哪怕仅仅拥有过一瞬间，也是值得了。 难不成有自己的帮助，福秀芝还不能活出个样子来？ 他们福家也不会一辈子窝在这里不出去，天大地大，任由鸟飞，再者，那沈乔晟又不是什么神仙老儿，也不是皇孙王爷的，有什么配不上配不上的。 就算是皇帝，也得给本小仙拿下！ 福宝儿气愤的把手里的柴火一扔：“配得上！” 蒋凤霞噗嗤笑了出来：“还给她气着了。” 福秀芝也被福宝儿逗的忍俊不禁：“好，在宝儿心里，小姑最好了，对不对？” 福宝儿认真点头：“嗯！” 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福宝儿对这里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一个处于新旧思想更迭交替的年代，一个摸索的年代，有人能做到冲破世俗的枷锁，勇敢做自己，就是最值得她肯定的人。 福秀芝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小侄女脸上笃定的样子打动了，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也许她应该去试试，就像喜芳说的，人要有追求。 大不了就是失败而已，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第55章 又是一年 白菜猪肉饺子，胡萝卜豆腐粉丝饺子，还有韭菜鸡蛋饺子，蒋凤霞和福秀芝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这是福宝儿来到这，过的第二个年了。 第一年她只能喝奶，今年她终于可以正常吃饭了！ 福宝儿有模有样的捏了几个饺子，作为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小神仙，包饺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要不是怕吓到家里人，她高低得站凳子上，给大家看看，什么叫做舞动的锅铲。 “我们宝儿真厉害，都会包饺子了，”蒋凤霞喜滋滋的抹了把福宝儿的小脸，把她弄成个大花猫，“又听话又聪明又勤快，谁家的孩子也赶不上咱家宝儿。” 那是自然，有福之人只入有福之门！ 奶，你的福气在后头呐！ 福宝儿把饺子码放整齐，小手丝毫不像个一岁多的孩子那样控制不好力气，“奶，你看！” “宝儿真棒！去叫你哥哥姐姐们起床，今天过年，可不敢起来晚了。” 福宝儿仔细的擦擦小手，蹬着小短腿，挨个进去叫人起床。 昭昭第一个爬起来，昨晚上玩得太晚，今天睡过头了。 福宝儿在外面冻了会儿，才进屋把小手伸进福元贝的被窝，在她脖子上使劲一按。 “啊啊啊啊！好凉！”福元贝被凉的一个激灵，“福，宝，儿！看我今天不打你屁股！” 福宝儿才不怕她，稳稳当当的跑了出去。 蒋凤霞听着动静，无奈的笑了，她已经习惯了家里的吵吵闹闹，孩子多了是麻烦，但有时候也让家里有热乎气。 几个儿子不成器不孝顺，孙子孙女根儿倒不差，希望以后各自回了自己家，能好好教育，别长歪了。 今年老二老三要在坝上过年不能回来，老大估计也不会赶回城，福满山和蒋凤霞还是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 福元佑带着弟妹们穿衣服洗漱，又喂了猪喂了鸡，打扫了院子。 福满山背着手，带着黑娃满意的巡视了一圈，“不错，打扫的不错，吃饭，早晨先吃饺子，这一年都团团圆圆！” 福宝儿拉着爷爷的手，悄悄又拿出一叠春联和福字，“爷爷，贴。” 福满山拍拍小孙女头，“吃完饭咱就去贴！” 热乎乎的饺子出了锅，几个大点儿的孩子乖乖的用筷子帮着爷奶夹饺子，从这一盘子夹到另一盘子，就不会有太多的汤汤水水了，饺子也不会泡浮囊。 福宝儿不喜欢吃萝卜，只逮着白菜肉和韭菜鸡蛋的吃，筷子她用的爷爷定制的小短筷，夹的又稳又快。 没一会儿，吃的小肚子就溜圆儿。 盼盼和成材像比赛似的，吃的贼快，生怕落下自己。 昭昭给弟妹擦擦嘴，“你俩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急啥啊急。” “就是，没出息！”福元贝又夹起一个白菜肉饺子，真好吃啊，比他们家吃的好多了，是谁说农村人日子过得差啊，骗人！ 同样想法的还有福元佑，他吃的虽然很斯文，但吞咽的速度还是出卖了他，记得去年过年，他们家包饺子了没有？ 好像没有。 以后要是能经常来爷奶这里玩就好了，这是福元佑许下的第一个新年愿望。 福秀芝给这些孩子擦了擦嘴，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吃饱了，记得给你们爷爷奶奶磕头去，今天是除夕，早上要磕头，晚上也要磕头，从早磕到晚，是感谢爷爷奶奶去年的照顾，到了明天大年初一，一大早起来也要磕，知道吗？谁磕晚了，谁就拿不到压岁钱了哦。” 八颗小脑袋，齐齐点头，“嗯！” 福宝儿第一个往外跑去，率先看到了在大门口贴对联的爷爷。 “爷爷！过年好！”福宝儿毫不犹豫，扑通就跪下给福满山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哎呦，爷爷的好宝儿，快起来，”福满山抱起宝儿，给擦了擦脑门上的土，“实诚孩子，磕这么重干啥！” “压岁钱！”福宝儿伸出小手，眨巴着眼睛萌萌的看向福满山。 “给你给你！”福满山掏出一块钱，塞到福宝儿的口袋里。 福宝儿满意一笑，不错，原来收压岁钱的感觉是这样的。 “爷爷我也要！”其他几个孩子也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往地上一跪，“爷爷过年好！” 声音之大，震的福满山一哆嗦，孩子多了也不好，光压岁钱，就给出一个大团结了。 福宝儿又找到了后院忙忙活活的蒋凤霞，轻车熟路的磕头问好，“奶，爷给了两块。” 蒋凤霞点点她的脑门，“瞎说，你爷有多少钱我不知道？” 好，没骗到钱。 蒋凤霞往外看看，还是掏出两块钱给了福宝儿，“给你，小机灵鬼儿！” 福宝儿爬起来，搂着奶奶脖子唧亲了一口，“奶真好！” 等其他孩子来了，蒋凤霞一人给了一块，福宝儿捂着嘴偷笑。 这年头，两块钱可真不少，都够去国营饭店吃顿饭了。 几个孩子兴奋的嗷嗷直叫，一口一个爷奶的，把蒋凤霞和福满山喜得不行。 福元贝转转眼珠子，提议去给福秀芝也磕一个，“小姑也是长辈，得磕！” 福元佑不同意，说他姥爷说了，不能给没结婚的长辈磕头，上次回姥爷老家，就不让给表姨妈磕头。 对这个大哥的话，几个孩子都是信服的，那就表示不磕，但是得拜年。 福元贝撇撇嘴，好，那就听她哥的。 福秀芝没想到几个孩子还记得来给她拜年，还挺感动的，幸好她早准备好了给侄子侄女的红包，不多，一人五毛钱。 这一趟下来，一人收入两块五的巨资。 “宝儿，你还小，不会花钱，你把钱给姐姐，姐姐给你收着？”福元贝贼兮兮的蹲下来，想骗福宝儿的钱。 哼，这个小丫头，不是拿自己头花，就是要自己的吃的喝的，现在好了，还打算搜刮她的压岁钱！ 福宝儿煞有介事的抱起胳膊：“那你给我磕头，我把钱给你。” 福元贝没提防听到这么一句，愣在了原地，宝儿已经会说这么流利的话了吗？ 第56章 冯家人又上门 “哈哈哈哈哈” “姐姐要给妹妹磕头咯哈哈哈哈哈！” “磕头磕头！福元贝你快点！”成儒成杰看热闹不嫌事大。 福元贝气的不行，居然被福宝儿耍了，还给她跪下磕头，她是谁啊！ “福宝儿你找打！”福元贝一把揪住福宝儿脑袋上的两个揪揪，“今天我非打的你心服口服！” “呸！我不服！”福宝儿拽住自己发尾，仗着头发又短又滑，嗖的一下就挣脱了开来，“撞死你！” 福宝儿弯下腰，猛地往福元贝腿上撞去。 “哎呦！”福元贝没想到福宝儿人虽然不大，但力气可真不小，“疼死我了！” 福宝儿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头就跑，边跑边略略略，主打的就是一个挑衅。 福元贝大喊一声别跑，伸着手来抓宝儿，俩人在前院你追我赶，围观的人看热闹看的好不开心。 福宝儿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使劲往前一窜，没成想院子大门突然打开，她一头撞到了门上，被木头门扇了个屁股蹲儿。 福元贝刹不住车，让福宝儿绊了一下，也跟着摔倒在地。 “哎呦，福宝儿都怪你，没事跑什么跑！疼死我了”福元贝嘟囔着。 福宝儿没说话，抬起头看向院门口。 刚刚冯超爹娘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跌倒在他们面前。 “”冯母怒气冲冲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福秀芝呢！给我滚出来！” 福宝儿从地上爬起来，看清居然是冯超的爹娘，瞬间就猜到他们是来干啥的，指定是冯超出啥事了。 难道是被沈乔晟打死了？ 福宝儿喊了声黑娃，带着自己最忠实的护卫，守在了想往屋里冲的冯父冯母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福元佑也反应过来，虽然不认识来人，但他看对方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滚开，哪来的小毛孩子！”冯父瞪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元佑，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福秀芝走出来，毫不避让地对上冯母愤怒的双眼，“有什么事冲我来，吓唬孩子干什么。” 冯母看到福秀芝，愣了愣，她一时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前儿媳妇。 福秀芝比以前可好看太多了，胖了不少，脸上也不是那副丧眉耷眼，看着就不招人喜欢的样子。 “福秀芝！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冯母叉着腰，“那天他说要来找你复婚！结果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回来！” 福秀芝其实真不知道沈乔晟那天怎么处理的，他只说不用自己管，她就完全放心了。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兴许是被我拒绝了，想不开，去哪玩了，”福秀芝语调淡淡的，“以前他不也经常不回家吗，你去王寡妇，李寡妇，张寡妇那找找，说不定在那呢。” “你少跟老娘阴阳怪气的！我们家超子最孝顺，不可能过年了还不回家！指定是你个小妖精耍了什么手段，说！你把超子咋了！” 这会儿福家院子外面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大过年的，再忙也得看热闹。 这些人里当属牛大花和周玉芬最积极。 周玉芬掏出一把瓜子分给身旁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我说这位婶子，你还不知道，你儿子得罪了城里人，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呢！” “要我说，挨顿揍是免不了了，” 牛大花朝着冯母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说你儿子惹谁不行，非惹人家城里人，那可是开小轿车的！你得罪得起吗！” 冯母脸色一白，冯父更是吓得不轻。 “咋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啥城里人！怎么和城里人有关系！”冯父倒不是害怕城里人，就是担心冯超惹到不该惹的，进了局子怎么办。 牛大花得意的把那天孙子狗蛋看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福秀芝没想到狗蛋看到了那么多，十岁的孩子，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 “牛大花！你瞎说啥呢！把你的嘴给我放干净点！”蒋凤霞气坏了，拿着菜刀就冲了出来。 牛大花翻了个白眼，“咋了，你要不问问秀芝，我们家狗蛋说错了吗?” 蒋凤霞一噎，回头看了闺女一眼，福秀芝脸色非常难看，几乎是强忍着泪了。 虽然话是夸张了，但狗蛋没说错，那天的事，就是这样的。 福宝儿心疼的抓住小姑的手，给她一点儿支持。 福秀芝扯出一丝笑，反手握住了侄女的小手。 “大家都听到了，是冯超先来耍流氓的，要不是我们厂里领导来找我帮忙，我可能只有死了才能保住清白了！你们两个想找儿子，去派出所找！别在这里撒泼！” 冯母张牙舞爪的想抓住福秀芝问个清楚，黑娃大叫一声拦住她。 “小贱人，你把我儿子弄进派出所了？”冯母不敢靠近，只敢嘴上叫嚣，“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以为我不知道呢！什么厂领导，就是你的姘头！好啊你，当初吵着要离婚，其实是外面有了相好的是！” 冯父阴沉沉的看着这个以前在他面前蔫不拉几的儿媳妇，“不守妇道！搁在以前，都得沉塘！” 福宝儿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连她都知道，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这一套了。 果不其然，陈志方从人群后面走过来，语气不善的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新华夏都成立十多年了，你这种封建守旧的思想，可是要被批评的！” 冯父脸上挂不住，扯着还在骂骂咧咧的妻子往外走，“别在这丢人了，赶紧去城里问问！” 冯母不甘心的瞪了眼福家人，还想再辱骂福秀芝几句，但最终还是对冯超的记挂占了上风，嘴里不干不净的跟着丈夫走了。 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哄一下散了。 福宝儿注视着牛大花和周玉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背影，心里暗想，街坊四邻的，占过我们福家的便宜，却还老想着看热闹。 红眼病什么的，治不好就别治了，本小仙让你们红到底！ 第57章 想家的孩子流浪在外面 福家这顿年夜饭，吃得有些沉重。 一桌子鸡鸭鱼肉，还有福宝儿亲自去洞天府抓的大闸蟹，小龙虾。 对于家里时不时出现一些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东西，福秀芝从最开始的惊讶到怀疑，又到坦然接受，仅仅用了一两天而已。 她娘说的对，不该知道的别知道，好日子珍惜就得了。 福宝儿很满意三位长辈的识趣。 几个孩子更是还小，得过几年才懂这些，但到了以后，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只会潜移默化的接受这一切而不会怀疑。 福元佑和福元贝从没接触过老家，也根本摸不清家里的底，他们还真以为事情像姥姥姥爷说的那样，乡下日子过的比城里好多了。 “都别拘着了，吃，大过年的，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福满山作为一家之主，率先收拾好心情，夹了一只大闸蟹给蒋凤霞。 蒋凤霞对这个不感兴趣，事实上，在缺衣少吃的年代，除了粮食，啥都不值钱，这大闸蟹他们以前吃不上饭的时候，也会去捞来吃。 “这玩意儿怪扎人的，吃起来麻烦，我不吃，你们吃。”蒋凤霞又把螃蟹夹给了闺女。 福秀芝把烦心事都压在心底，扬起笑容接过来：“我还真馋这个了，小时候在后山跟我哥他们捞过，可没这只这么肥呢！” 福宝儿骄傲的想，喝神仙河水长大的，当然肥，不仅肉多膏多，你们吃了还益寿延年呢！ “奶，我不会吃，咋吃啊！”福元贝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夹起来一只，不太敢下嘴。 蒋凤霞看着嗷嗷待哺的孙子孙女们，心底叹了一大口气，光扒螃蟹，也得扒一会儿，“你们先吃别的，我给你们扒！” 福满山也拿过一只，“老婆子你吃，我来扒。” 福宝儿拿出自己的小围兜，乖乖戴在脖子上，“宝儿自己吃虾。” 大闸蟹她掰不动，小龙虾肯定没问题！ 但福宝儿显然低估了这群虾兵蟹将的威力，小手被虾壳刺了好几下，流血了！ 福秀芝好笑的接过福宝儿的虾，给她擦了擦手，“小姑来，你们都先吃别的，这么多菜，非得吃这些啊！” 也是，清蒸鲈鱼，辣椒炒鸡，酱油鸭，酱烧茄子，醋溜白菜，狮子头 饭桌上突然齐刷刷的响起“吸溜”声。 福宝儿夹了一筷子鱼肉，嗯，只要不是鲤鱼，都是很好吃的。 自从家里多了几个孩子，福满山只能再打个桌子，俩小桌子拼一起，才勉强坐开这些人。 福宝儿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啥，把筷子一放，拽着她爷的手，哒哒哒的往灶房走。 “嘘！”福宝儿观察了下，见没人跟出来，才变戏法似的，往地上放了一坛酒，“爷爷喝酒！” 福满山是真高兴啊，没白疼这丫头，“好宝儿，还是你懂爷爷。” 爷孙俩拿着酒回来，蒋凤霞了然笑笑，这老头子。 福满山倒了一杯，“真香！” 这得多少年的酒了，神仙酿的？ 福宝儿默念，一千年的神仙酒罢了，不值一提，严格意义来说，它应该已经不算是酒了，是咱洞天府出产的琼汁玉液是也。 福宝儿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神仙河水，舒服的“哈”了一声，“干杯！” 奶声奶气的样子，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来来来，都干了！” 福宝儿满意点头，这才有个过年的样子嘛！ 看着大家欢快的模样，福元贝却有些意兴阑珊，“我我想家了，想我妈，想我爸，还有姥姥姥爷。” 话一出，满桌子都静了下来。 唉，还是个孩子。 成儒成杰对视一眼，也有些低落，他们也想爹娘了，听村里人说，大坝上可冷了，他们咋过年啊，肯定吃的不如爷奶家好。 “娘，我要我娘”成材很久没见到他娘了，这会儿不知道咋地，突然就想起来了，小脸一垮就要哭，昭昭眼疾手快，拿了他最爱吃的鸭腿，塞到了他手里。 “吃，吃完了娘就回来了。”昭昭摸摸弟弟的头。 福成材的眼泪就这么憋了回去。 “没关系，贝贝，等开了学你就能见到他们了，”福元佑给妹妹夹了她最爱吃的排骨，“吃饭，过年不能哭，要不然会哭一年。” 福宝儿一直挺奇怪的，福天成是怎么教出福天佑这么一个小大人的，懂事有眼力见，性格也好，跟他们完全不像呢。 蒋凤霞现在对这个孙女也没那么不喜欢了，“好孩子，不哭，过完年就能回去了。” “奶，我以后还能来你这吗？”福元贝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发问。 蒋凤霞把扒好的螃蟹放她碗里，“来！都来！奶啊，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你们来讨债来了，还能不让你们来吗？吃，小讨债鬼！” 福元贝捏着螃蟹，咬了一口露出来的肉，“好吃！好好吃！” “我也吃！奶！”成儒成杰举起碗。 “都有！别着急！扒这玩意儿太费劲。”蒋凤霞掀开一只螃蟹的盖，“给，先吃这个，这个有黄。” 福元佑有样学样，学着自己扒螃蟹，学会了还帮着成材，主动分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 昭昭和盼盼小口吃着爷爷给的螃蟹肉，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今年比去年，吃的更好了呢！ 真希望年年都可以这样，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呀，这是此时此刻福家所有人的想法。 福宝儿托着小下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亲族，好像有些模糊了呢，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换个角度想，她好像也是离家的孩子中的一员，漂泊在外，只不过她很幸运，可以修得灵智，飞身成仙。 虽然倒霉了点儿，临门一脚，让真龙大人给吞了。 但她遇到了这辈子的爷爷奶奶，小姑，哥哥姐姐，福宝儿心想，她没有大智慧，也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她只想用尽全力守护她爱的人，一辈子待在他们身边，就够了。 要快快长大哦，福宝儿许下了第一个新年愿望。 第58章 林家来人了 马上就开学了，林家终于来人了。 林婉宁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思念儿女的心止不住地焦急。 “天成，骑快点儿啊！” 福天成已经用力在蹬了，但是路不好走，根本骑不快，“别催了，孩子又跑不了。” “也不知道贝贝能不能适应乡下的日子，儿子还好，他懂事儿也不挑剔，贝贝年纪小，又没吃过苦，要是跟那几个孩子闹了矛盾，你娘不会打她？”林婉宁不止一次地后悔过，为了她爸妈那点儿不甘心，就要把孩子送走。 “还不都是你惯得！说风就是雨，要啥就是一声儿，谁家孩子也没这么娇惯啊！”福天成对妻子的教养方式很不满。 林婉宁在背后掐了丈夫一下，“我自己孩子我不疼谁疼，指望你爹娘吗？从生下孩子，他们管过一天吗？”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福天成识相的闭嘴。 林婉宁还是第一次来青山村，进了村就开始捂着鼻子，嫌弃这里有牛粪味，那里有猪屎味，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老娘们儿也不招人喜欢，穿的灰扑扑的，瞧着就没什么素质。 “贝贝可别跟她们学坏了就好，”林婉宁翻了个白眼，转头往另一侧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正好让她瞅见福元贝被老三家的大闺女撞了个跟头，“贝贝！” “让妈看看，摔疼了吗？”林婉宁跳下自行车，冲过去一把推开了昭昭，“怎么打架啊你们？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昭昭被推了个屁股蹲儿，冬天穿得多倒是不至于摔疼了，但是心里的委屈却开始弥漫。 福宝儿赶紧从石头上站起来，去看昭昭有没有事。 这个林婉宁，怎么一出现就没有好事！ “妈，我们没打架！是在玩呢！”福元佑赶紧扶起昭昭，“没事昭昭？” 林婉宁却怒了，一把拽过儿子，照着他的背就是一巴掌：“到底谁是你妹妹！贝贝摔了你不管，她摔倒你就着急了？我送你来这是护着谁的，你不知道吗？” 福元佑再懂事儿也是个孩子，听着这话，眼泪一瞬间就涌上来了。 “妈”福元贝赶紧拦住林婉宁，“我们真没打架，是在玩撞拐子呢！” “就是！你怎么随便推人呢！还是大人呢！欺负小孩儿！”成儒气不过，“你给昭昭道歉！” 林婉宁脸上挂不住，她刚刚倒是没注意这几个孩子的动作，只看到闺女被推倒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在玩游戏。 “行了行了，以后别玩这么危险的游戏，我们家贝贝娇气，跟你们粗生粗长的可不一样。”林婉宁拉过闺女的手，转身想走。 福成杰跳出来拦在她面前，“道歉！奶说了做错了事就要道歉！” 林婉宁伸手推开碍事的福成杰，让她跟几个小屁孩道歉？门都没有！ 福天成也走过来，端起了大伯的架子：“没规矩，这是你大伯娘，教育教育你们也是应该的，道什么歉！” 但家里的几个孩子，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切，不认识，不道歉就别走！”福宝儿伸开胳膊，跟成杰一起像个护犊子的老鹰。 只是这两只老鹰太没有威慑力，福天成一手一个，拎起脖子后的棉袄领子，就把他们丢在了一边。 福宝儿生气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哥哥，这个！”福宝儿指了指刚刚黑娃路过这里拉的一泡屎，“砸他们！” 福成杰有一瞬间的犹豫，小妹这个提议 可惜这会儿他并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词语。 “上！”福宝儿从口袋里掏掏掏，拿出来一副白布做的手套，和爷爷干活带的不一样，这是她洞天府里的。 “行！”福成杰带上手套，忍着恶心拿起了那坨臭烘烘的粑粑，大叫着冲了过去，一把抹在了林婉宁的后背上，一击得手，还想用手去蹭便宜大伯的衣服，但被他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福天成愣愣的看着媳妇身上的脏东西。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福成杰会有这么一出儿。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衣服！哕我打死你！”林婉宁气疯了，使劲把头往后扭，想去看看衣服怎么了。 福宝儿跑过来，拽过福成杰干净的那只手，“哥哥，跑啊！” 福成杰拉着宝儿，俩人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小兔崽子！看我不杀了你们！！！！” 林婉宁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福宝儿跑远了还能听到她的嘶吼，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福成杰把手套丢的远远的，闻了闻手，好像啥味道也没有才放下心来。 “小妹！这招太坏了！”福成杰突然有点担心，“回去要挨打了。” 福宝儿讲义气的拍了拍福成杰，“好哥哥，有宝儿呢！” “好！那就那就有难什么来着？”福成杰抓耳挠腮，就是想不起来。 “有难同当！”福宝儿掷地有声。 “对！有难同当！” 俩人一激掌，干脆找了个地方去挖蚯蚓，打算等林婉宁带着人走了再回去，奶指定不会留这俩人在家里吃饭的。 而此时的福家，林婉宁脱了衣服，披着福天成的棉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我非得打死他们！” 蒋凤霞听昭昭说了事情经过，差点儿眼珠子没掉出来，这事不用想，肯定是福宝儿的主意，虽然缺德，但实在解气 “行了，跟俩孩子计较什么，”蒋凤霞进屋找了件福秀芝去年穿剩下的旧棉袄，“秀芝的，先凑合穿，换好了赶紧带着孩子回去。” 林婉宁惊愕中忘了哭：“啥？不吃完中午饭再走吗？” “赶紧走，我这没你们的饭。”蒋凤霞把孩子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股脑扔在林婉宁怀里。 福天成还想说点儿啥，被老爹瞪了一眼，闭上嘴不敢吱声了。 福元佑知道爷爷奶奶是不待见自己爸妈，觉得有点儿丢人，扯了扯林婉宁的袖子，“妈，咱们走，我还有作业没写呢。” “走妈，我想姥姥姥爷了。”福元贝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但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此时此刻她明显感觉到爷奶对她爸妈的厌恶。 林婉宁见儿女和丈夫都不帮她，这里她也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恨恨地换上福秀芝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想蹭饭，再顺便带点儿土特产回去呢，林婉宁想起此行的目的，不仅一件没达成，反而弄得这么狼狈。 真是气死她了！ 第59章 省城来信 “我看看这写的啥祝伟大的祖国更加昌盛，祝咱们主席身体健康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秀芝这觉悟，出去学习也不忘了国家和领导，”陈志方骄傲地点点头，把信拿的稍远了些，才看清内容，“敬爱的家人们，你们好，距离我来省城，已经一个多月了” 省城的学习时光，过得飞快，福秀芝每天以最饱满的精神，不停地汲取所有知识，在厂里的推荐下，她已经提出了入党申请，这段日子，她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及外面世界的广大。 除此以外，她还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来自省里各个地区的工人阶级，他们积极上进，干劲十足，让福秀芝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她一直以来想过的。 至于沈乔晟，福秀芝并没有在信里提起。 那个男人，去了省里，宛若雄鹰翔天，龙游海底，让福秀芝再次深刻的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这次，她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被深深地激励了，她觉得自己的第一目标，是要成为可以和他比肩的人。 “好好好！”蒋凤霞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激动，“我闺女是好样的，有出息了” 福满山把信封看了好几遍，抚摸着上面的邮票和邮戳，心里已经老泪纵横，他有个能进厂当工人的闺女，还是积极分子，能去省里学习，光宗耀祖啊！ “老陈，信里还说啥了？”福满山暗暗决定，回去要让昭昭教他认字，以后自己看信！ 陈志方把第二页拿到前面来，“秀芝还说，冯超被判刑了，让你们不用担心，冯家父母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沈乔晟到底是如何操作的这事，福秀芝没有详细提及，事实上她知道的也不多。 来到省里后，她和沈乔晟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多，当然，还有王慧珠，三人常常一起学习，培训，参与各种活动。 沈乔晟只说冯超那天被吴刚送到了派出所，以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三年。 而福秀芝不知道的是，在派出所，沈乔晟还打听到了冯超和她以前的事，对她的遭遇很同情，找了关系好好收拾了冯超一顿，并警告他告诉家里，不许再去福家找麻烦。 福秀芝觉得自己欠了很大一个人情，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同样想法的，还有福家的几人。 福宝儿拿过已经读完了的信，仔细看了看，好，勉强认得几个字，其它的都不认识，和她以前知道的文字都不一样呢！ 这个沈乔晟，帮了自家一个大忙，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他。 “老陈，快，我们给秀芝写回信。”福满山拿出早准备好的信纸信封和邮票，“我们说，你写。” 陈志方拿起笔，庆幸自己在做书记的路上非常认真努力，认字写字现在都不在话下了。 “咱咱也写上那个什么祝福，”福满山刚刚还激情满满想给闺女说几句话，可真让她开口，却不知道说啥了，“也没啥说的，让秀芝好好干，给咱们青山村争光！” 蒋凤霞嫌弃的白了眼老头子，“起开，我有话跟闺女说。” 福宝儿不停地蹦起来举手：“我也有话跟嘟嘟说！” 最近家里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小事还是不少的，昭昭和成儒成杰去上学了，福宝儿现在每天只能和盼盼还有成材在一起玩。 说起成材，就不得不提到他们的便宜爹了。 那福天明在大坝上，居然有了相好的，据说是工地上打饭的，以前被拐到这边山里，后来成了寡妇，但孩子都生了，她也没想着再跑了，见福天明长得还行，就起了心思。 俩人一来一往的，就勾搭在一起了。 一个不在乎对方嫁过人生过孩子，另一个也不在乎对方没离婚，反正就是非要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福天明还把她们母子俩带回了青山村，村长王友田不肯接收，但也不能不让人往家里领人，最后也松了口，只要不提落户的事，爱咋咋地。 就是可怜了成材这孩子，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四岁的成材小朋友，早早地领略到了这个道理。 福家一时之间，又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 哦对了，蒋凤霞坚持要在信里写上一件事，福满山不同意，但拗不过妻子，以及小孙女，被迫答应，陈志方边写边嘟囔，你们女人，就是好听这些玩意儿，写这个干嘛！浪费纸！ 这件事就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牛大花和周玉芬，打起来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打鸣的公鸡早早把青山村的老百姓们叫醒，牛大花打着哈欠儿披上衣服，习惯性地去后院看她养的母鸡和大鹅。 咦，这一看不要紧，鹅没了，鸡也没了，那窝里冰凉冰凉的，别说蛋了，连根毛儿都没有！ 这可把牛大花急坏了，满村子吵吵起来，说家里进了贼。 对于朴实的庄稼人来说，这可真不是件小事儿。 最后在大家的通力帮助，实则是福宝儿带着黑娃故意引导下，他们最终在周玉芬家的后院里，发现了牛大花的鸡和鹅！ 这只鸡长得跟别的鸡不一样，那脑袋顶上，有一圈小黑毛，牛大花一眼就认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周玉芬百口莫辩。 两家人大打出手，场面之激烈，只能说让福宝儿大开眼界，这可比他们的小打小闹刺激多了，周玉芬的头发都快被薅秃了。 就在她们打得难舍难分之时，两家的鹅不知咋的，对视一眼，扑腾开洁白的大翅膀，头也不回地往后山跑去。 从此再没了踪影，牛大花把这件事全怪在了周玉芬头上，最终以十块钱的赔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而两家的恩怨从此埋下，就暂且按下不表了。 福宝儿和黑娃，一个背着手，一个无辜地摇着尾巴，深藏功与名。 有的人，想要咱锦鲤小仙的东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啊。 对这件事，福宝儿自然是一百个同意写到信里给她小姑看看。 这些朴实无华的小事，多么有趣啊！ 第60章 出事了 早上五点，福宝儿准时睁眼，身旁的昭昭和盼盼还在睡着，小脸通红。 让黑娃在一旁守着放风，福宝儿闪身进了洞天府。 先去神仙河游了一圈，福宝儿自在的伸了个懒腰， 尽情的感受着河水的冲刷和洗涤。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洞天府山林里的小动物们，都有些躁动，福宝儿不得不每天进来一趟对它们进行安抚。 洞天府里是进不来除了福宝儿以外任何有修为的修士，黑娃属于是当地人自学成才，所以除了他们俩，剩下的都是对自然拥有最基础本能的普通动植物。 它们能敏感地感知外界，现在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么不安。 可福宝儿不了解这里，一岁多的她也无法独自外出探查，只盼望着别有什么事发生才好。 守在外面的黑娃最近也总是心神不宁，只是他再厉害，也还是个没有修炼成人形的普通精怪，懂的也不多。 主仆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最大的可能保护好家人。 齐城作为省会城市，繁华程度自是不用提，福秀芝来这里已经快半年了，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沈乔晟好笑的看着福秀芝，“离咱们回去还有一个月呢，你着什么急，到时候我再陪你出来买不就行了。” 福秀芝不赞同，给家里买东西，必须得提前买好寄回去，“早买早省心。” “行，都听你的，不过阴天了，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下雨淋在外面就不好办了。”沈乔晟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应该会下一场大暴雨。 福秀芝点点头，齐城哪里都好，就是夏天太闷热了，她有点儿想念青山村，想念爹娘和侄子侄女了。 两人回到宿舍，各自分别，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 雨水冲刷的天地间模糊不清，远远望出去，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福秀芝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可是转念想想，夏天下暴雨不是常事吗，能出啥问题，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福秀芝拿起笔给家里写信，告知家里她下个月就要回去了，请家里一切放心。 此时的青山村，也正迎接着一场大雨，虽然没有齐城下得大，但是也足够壮观，村里的土路泥泞不堪，雨水打在路上，屋顶上，劈啪作响。 福宝儿到这一刻，才知道她这几天的担心是因为什么，没错，就是反常的天气。 青山村已经连下了一个礼拜的雨，有时大有时小，地里的活耽误了好几天，已经足够令人焦急，如果再继续下，地里就涝了，会影响收成。 不过福宝儿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又过了几天，雨开始小了，再到后来，放了晴，大家又恢复了耕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福宝儿常常引灌神仙河水的原因，地里的庄稼长得很好，并没有被淹的太严重。 这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福宝儿的心，却一直不上不下的提着，距离上次小姑来信，已经过去很久了，按道理，她应该写信回家了，怎么那个穿绿色衣服的信使大叔，还没来？ “不不不不好了！干爹干娘！出出出事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心里一咯噔，“有朋啊，咋了，出啥事了！” 陈有朋喘了几口气，“我爹和王叔从城里回来了，说说是齐城出事了！” 蒋凤霞身子一晃，就要站立不稳晕倒在地，福满山赶紧扶住她：“老婆子！你没事？” “有朋啊，是是不是秀芝出事了？”蒋凤霞捏紧福满山的手，紧紧盯着陈有朋。 陈有朋摇摇头：“干娘你听我说，你先别着急，秀芝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爹是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齐城大暴雨下了半个多月，城里全淹了！” 福宝儿愣了愣，原来是小姑那边出事了吗？ 齐城大暴雨的事，很快传遍了全国。 自1916年以来，这次的暴雨，是齐城最大的一次，造成了严重的危害，城里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被淹的车辆。 道路被毁，桥梁冲塌，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所有的交通方式全部停止运营。 周边的县市也受灾严重，淹没的土地1100余公顷。 齐城这样的老城，护城河直通市外，由于地势原因，很多人，被冲到了排水沟里，或者淹到了桥洞里。 福秀芝所在的区域，被淹的并不是很严重。 水淹进来时，福秀芝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她叫醒王慧珠和其她舍友，几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跑。 此时齐城的马路上，水井盖全都被冲开，雨水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福秀芝从小山里长大，也见过洪涝，虽然有点儿慌乱，但是并没有乱了阵脚。 人群中，她还看到了沈乔晟。 沈乔晟也看见了福秀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秀芝，我在这！” 福秀芝心里更加安定下来，跟着他们往更高处跑去。 一群人在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山坡上待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时候，雨还是很大，下面的街道已经全部被淹，城市道路变成了河道，有不少人在水里挣扎，有的去努力抓漂在水上的木板，有的奋力去抱电线杆或者树干。 福秀芝看得焦心不已。 就在这时，雨又变大了，打得这群人睁不开眼睛，王慧珠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极了，下意识地把沈乔晟当成了她的依靠，松开握住舍友的手，转而抓住了沈乔晟。 沈乔晟被她一拽，脚下一滑，没踩稳从山坡上栽了下去，王慧珠也被他带着，一同朝水里倒去。 “乔晟！” “慧珠！” “救命！我不会游泳！”王慧珠挣扎着，用力搂住了沈乔晟的脖子，“救救我！我不想死！” 沈乔晟扒拉不开她，根本无法正常救人，眼看着被带着一点点往下沉去，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 恍惚中，沈乔晟看到福秀芝用力朝他们游来。 福秀芝会游泳，水平也不错，但在暴雨中，湍急的洪水中救人，实在是第一次，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俩人去死。 尤其是沈乔晟，他不能有事！ 随着福秀芝的跳水，其他人也站不住了，他们是光荣的工人阶级，要团结一心，怎么能见死不救！ 福秀芝咬紧牙关，将王慧珠的手扒开，率先带着她往其他人那里游去，等有人接手后，她又转头去救已经有些脱力的沈乔晟。 沈乔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福秀芝的推过来的一块木板。 雨越下越大，福秀芝和沈乔晟被一道急速涌来的水流冲的往下游去，洪水中其他人的焦急呼救逐渐远去，最终再也听不到了。 第61章 有消息了 蒋凤霞这段日子都没吃下东西。 齐城的雨听说已经停了好几天了，可闺女还是没有消息，陈志方安慰他们说现在正救灾呢，没法寄信也没法发电报，秀芝肯定没事，她指定是还没倒出空来给家里报平安。 但当爹当娘的，却没法不担心。 他们也没办法去齐城，只能干等消息。 福宝儿把包子递给蒋凤霞，“奶奶，你吃点儿。” “是啊老婆子，吃点儿，要是闺女回来看到你这样子，该担心了。” 蒋凤霞接过来，勉强咬了一口：“唉，听说齐城死了不少人，全是淹死的，还有电死的， 你说这雨咋就下这么大呢！” 福满山摇头叹气，他心里的担忧不比蒋凤霞少。 这几天村里说啥的都有。 那天上工，他们还听到二儿媳妇赵丽跟人嚼舌头，说福秀芝就是命薄，嫁人摊上个打人的，还学人家离婚，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去城里当工人，那省城是她随便去的吗？没有那命，就别心比天高！ 气的蒋凤霞当场就冲出去摁着赵丽狠狠扇了好几巴掌。 这赵丽，死不悔改，还以为她意识到错了，改变了，没想到都是做做样子，还好没有因为成儒成杰心软原谅她。 “老婆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秀芝福气大，我不信她有事！”福满山安慰道，“这几天别去上工了，咱也不差这点儿工分了，省的再听那些闹心话。” 蒋凤霞摇摇头：“我还是上工，让我在家里待着，非得憋死，你放心，我不往心里去，有些人是看不得咱们过得好，我知道。” 福宝儿看到奶奶吃了东西，就放心了，无论何时都不能糟蹋身体不是？ “奶，多吃点儿，有力气干活。”福宝儿扒了个鸡蛋，递到蒋凤霞嘴边。 小孙女这么体贴，蒋凤霞被感动了，打起精神强吃了一个鸡蛋，一个包子。 “走！上工去！”蒋凤霞吃了饭有了劲，领着盼盼和宝儿去地里。 宋芳跑过来的时候，正迎上一家人出门。 “干娘来了！”福宝儿小手指着宋芳，觉得她面带焦急应该是有事要说，“奶，是不是小姑有信儿了。” 蒋凤霞赶紧迎上去，“芳啊，咋了，是不是省城有消息了？” “干娘，快快快快去前头，城里来人了！”宋芳气喘吁吁的，“秀秀芝妹子也回来了！” 什么？小姑回来了？ 福宝儿松开手，嗖的跑了出去，她得去看看！ “小姑！！！”福宝儿被挡在人群后头，看不到里面，这会儿不在地里干活，都围在这干啥！ 福满山和蒋凤霞追过来，抱起宝儿跟盼盼，就往人群里挤：“让让，快让让！秀芝啊，我们家秀芝呢！” 福秀芝听到动静，激动地站起来：“爹！娘！我在这！” 福宝儿视线高了不少，一眼看见了自家小姑，穿着洁白的短袖衬衣，军绿色的裤子，最抢眼的是她胸前别着的一朵大红花！ 几个穿着打扮像是干部领导的人，正热切的和陈志方以及王友田握手。 “陈书记，王队长！你们青山村真是好样的啊！给咱们县里争光了！” 陈志方惶恐，双手握住领导：“马县长，这都是福秀芝同志应该做的！” “灾难当前，福秀芝作为一名女同志，能勇于人前，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实在是太难得了！”马有为将一张奖状递到福秀芝手里，“秀芝同志！要时刻记得，作为一名入党积极分子的使命！再接再厉！将工人阶级的革命精神发扬光大！” 福秀芝认真的接过这张奖状，“马县长，您放心，我虽然还没入党，但一定会牢记使命的！” “好同志，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等回了城里，你们厂里还会给你开表彰大会，到时候你可要上台发言啊！” 马县长和陈志方他们说了几句话，又辞别了乡亲们，才带着人走了。 等他一走，村里直接炸了锅。 “啥情况啊？秀芝不是在齐城遭灾了吗？咋一点儿事都没有呢？” “这你不懂了，秀芝肯定是立功了，连县长都亲自来了，还有奖状呢！这可真光荣。” “表彰大会是啥？积极分子又是啥？”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蒋凤霞不管这个，只要孩子没事，她就放心了，“秀芝啊，让娘看看，你受伤了吗？” 福秀芝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一点儿也不像受伤的样子，蒋凤霞好好打量了一番，才长呼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你可吓死我跟你爹了！多少天了，一点儿信都没有！好歹给家里写封信啊！”蒋凤霞心情大起大落，此刻控制不住开始掉眼泪。 福秀芝忙安慰她娘：“娘，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咋过来的，上哪给你写信去，那城里乱成啥样了都，好不容易等救灾的人来了，安顿好了，我和几个朋友又一起去帮着安顿灾民，救人，好多事呢！” “死丫头，那你不知道你爹你娘在家里吃不好喝不下的？再忙也不能这样啊！” “好了，先回去，别在这哭哭啼啼了，都看着呢！”福满山赶紧拦住抱着闺女不撒开的老妻，“你带秀芝回去，我先去上工了，地里还那么多活呢！” 村里人一听，也是，耽误啥也不能耽误干活。 “走！都回去干活去！” “凤霞嫂子，晚上上你家啊，咱也想听听省城的事！” “对对对，我也去，婶子你可别嫌我们烦。” 蒋凤霞连声答应着，“哎，都去都去，等着你们！” 等人都散了，福宝儿才伸开双手，“姑姑，可想死宝儿啦！” 福秀芝接过侄女，“姑姑也想宝儿，说话都这么利索了啊！才半年不见。” 福宝儿也感叹呢，才半年而已，福秀芝比以前更吸引人了，完全看不到以前那种隐隐的自卑和忧虑，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朝气，满满的自信以及对生活的期待。 她愿将其称之为蜕变。 而且看这样子，红鸾星动了哦~ 记得小姑走之前，还一副单相思的模样，短短半年，难道已经将那个沈乔晟拿下了？ 第62章 如果生命在此终结 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福秀芝的脸上写满了后怕与庆幸。 当暴雨阻隔了她的呼救，同伴焦急的喊声传来，福秀芝还以为自己肯定在劫难逃。 好在还有危急时刻，抓住的那块木板。 沈乔晟之前因为王慧珠耗费了太多体力，在水中救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太难了，他们在巨大的恐慌中往往会丧失理智，手脚并用的缠住施救之人，这种情况下，沈乔晟只能勉强稳住自己不被王慧珠压进水里去。 要不是福秀芝危急关头出现，把王慧珠拉开，沈乔晟就算不被淹死，也得被王慧珠勒死。 福秀芝跟沈乔晟被水流冲远，顺着洪水往北城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们根本无法开口交流，几次都差点儿被冲散，身上也刮出了不少伤口。 还好，有惊无险，两个人找到了一处民房，奋力攀了上去。 福秀芝身上早已湿透，好在天色太阴沉，雨水又大，才不至于在沈乔晟面前太狼狈。 “沈乔晟同志，你说咱们会死在这吗？”福秀芝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好像要发烧了。 “不会，我们没淹死在洪水里，就还有一线生机，咱们的国家不会放弃，解放军人也不会不管，很快就会有救援的！”沈乔晟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但他不会放弃希望。 他们所在的屋顶，是一幢二层小楼，屋顶加建的小屋有一块伸出来的木板，沈乔晟扶起福秀芝，“走，咱们去那里躲一躲。” 小屋门锁着，里面还堆满了东西，他们就这样肩并着肩缩在木板下，祈祷这场雨可以快点儿停下。 “福秀芝同志，我可以叫你秀芝吗？”沈乔晟觉得他们也是患难之交了，“每天叫同志有点太见外了。” “好，那以后我就叫你乔晟，可以吗？” 沈乔晟自然没有意见。 说起来，虽然福秀芝结过婚，但是她比沈乔晟还小一岁，两个人年纪相当，又越来越熟悉，在这种时候，唯有互相打气，才能坚持下去。 “乔晟我好像发烧了，”福秀芝头有点儿晕，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背后的门上，“如果雨不停，也没人来救我们，你就自己走，不用管我。” 沈乔晟也顾不得许多，伸出手摸了摸福秀芝的头，果然有点儿烫，他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没事，只是有点儿烫，应该是淋雨淋久了，又泡了那么长时间的水，咱们在这休息一下，然后再想办法。” 他记得这边应该是在城北，附近有一所小学，不用等太久，他们就能等到救援。 “可是我好冷”福秀芝有些想哭，她想家了。 沈乔晟看着瑟瑟发抖的福秀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了声对不起，就把她搂在了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儿？秀芝，你一定得坚持住，你才刚评上积极分子，还有很光明的未来，你的手艺那么好，人也很好，厂里都对你赞不绝口，范厂长不止一次跟我说，你是他见过表现最好的工人” 见福秀芝露出一丝微笑，沈乔晟紧了紧胳膊：“还有你改的旗袍，我奶奶很喜欢，你在做衣服上很有天赋，如果你能出国，一定会学到更多东西，也会更有作为，秀芝，勇敢点儿，有我陪着你呢！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有他在，上次也是沈乔晟的怀抱，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 也许她应该勇敢点儿，正如沈乔晟所说。 “乔晟你送我的书，我看了，上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福秀芝很努力，看书是她除了做衣服以外最喜欢的事，“如果如果生命在此终结，我愿意把我的顾虑与忧愁暂且抛却，转而转而奉上我的灵魂” “乔晟，我我喜欢你。”说完福秀芝再也坚持不住，就这么晕了过去。 沈乔晟怔愣了下，喜欢自己吗？ 大雨倾盆，落在他的心底，沈乔晟感受到了福秀芝感情的纯粹，平和又热烈，让他有些触动。 他喜欢福秀芝吗，沈乔晟在此之前从没去想过这件事，他只知道，他欣赏这个女人，佩服她的冲劲，也赏识她的能力，每当她出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观察到她。 当看到冯超对她的伤害，了解了她的过去，沈乔晟会心疼，也会气愤，但他把这归于对朋友的感情。 或许，这是喜欢？ 沈乔晟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迷茫了。 不过他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当务之急还是活下来。 许是两个人命大，他们第二天早上就等到了解放军的救援，沈乔晟背着福秀芝，奋力的冲他们招手。 得救后，福秀芝吃了药，退了烧，想起来晕过去之前自己说的话，她觉得又有些发热了。 为了避免尴尬，也是想为齐城出一份力，福秀芝加入了救灾队，积极地参与了灾后救援工作。 北城附近学校多，受灾的人里有不少孩子，福秀芝在水里救人，回安置点帮着做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沈乔晟也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房屋冲毁需要重建，道路阻塞需要清淤，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怎么着也得多做点儿贡献。 只是沈乔晟总是会期待每天晚上，能见福秀芝一面，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福秀芝老躲着他！怎么能在搅乱了自己的心以后，就撒手不管了呢？ 一个月后，灾情结束，更多的人参与进了齐城的重建，福秀芝这段时间表现太好了，被许多人看在眼里，省里领导了解了她的事情后，决定推举她为此次抗灾的工人模范。 不仅能不顾自己安危，第一时间跳下水解救被淹的同事，还能在获救后，不辞辛苦的奔波在第一线，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而且她还是从农民阶级努力奋斗成工人阶级的典型，必须着重表扬！ 沈乔晟是在回家乡的火车站，找到的福秀芝。 “”沈乔晟其实有点儿生气，“你为什么躲着我？” 福秀芝脸一红，拉着沈乔晟远离了人群，“我我没躲着你。” “你还不承认！在安置点，我几次跟你说话，你都躲开了，”沈乔晟有些烦躁，“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福秀芝摆摆手，也觉得自己有点像缩头乌龟：“你没惹我生气，乔晟，是我的问题，我给你造成了困扰，那天那天是我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没说。” 沈乔晟简直不可思议，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当做没说？ “福秀芝同志，你这是打算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吗？”沈乔晟煎熬了一个月，也算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那天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福秀芝的脸已经通红通红了，他怎么说出来了？ “福秀芝，我其实我也喜欢你，”沈乔晟下定决心，“你愿意和我处对象吗？” 福秀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虽然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在自己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雷声。 “你说什么？你” 沈乔晟说出心里话，面上松快了很多，他早就想清楚了，他就是开窍太晚，其实自己早就对福秀芝有感觉了，要不然为什么厂里那么多女工，他就只能看得到她？只愿意找她说话，找她帮忙？ “对，我喜欢你，就如你喜欢我一样，所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第63章 新居民和知青 “乡亲们，你们不要有抵触情绪！”陈志方拿着大喇叭，喊得嗓子都劈了，“现在是困难时期，咱们有义务帮国家减轻负担” “不行！咱们也有困难啊！那城里人吃不上饭了，就往俺们农村送？” “我们这黑脊背不能受上苦，养活他们那白肚皮啊，他们啥也不会，回来给咱拖后腿啊！” 王友田使劲敲了一下锣，“胡说八道！就是因为咱们农民阶级有困难，国家才要帮咱们，给咱们支援！这项政策，归根结底扶持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此次上头发的文件，主要针对的是没有职业的工人与干部家属，他们被定性为城市里的“闲人”，理应回到农村去，支援国家的农业建设，是一次“大调整、大下乡、大精简”。 另外，从50年就开始的知青下乡活动，今年又迎来了第二波热潮。 不怪村民们抵触。 来了人，就意味着要分粮分钱，要是能干活还好说，可是听这意思，来的基本上都是城里人，要么是没了工作的工人阶级，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家属，甚至还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是来干农活的还是来帮倒忙的！ “不行！俺们不同意！” 陈志方理解大家的困难，“这是上面的政策，咱们只有支持的道理，哪能反对？再说了，来的不多，统共只有五六户，而且里面还有个老大夫，你们不是老吵着咱们村里看病不方便吗，这下方便多了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好了，事情已成定局，咱们多加把劲，今年收成肯定不错，到了年底，多杀一头猪！”王友田一锤定音。 这有了人，就得盖房子，福满山合计了合计，他攒的木头和土胚啥的已经不少了，可以趁着这次，请乡亲们一块帮着盖了。 “村长，那来了人，他们住哪？”有人发问，“我们那可没地方啊，我先说在前头，我家困难。” 王友田狠狠敲了说话的人一下，“不管啥事，你都是有困难，分肉了倒是赶在前头！抓阄！等把村后头那几间屋子修修，让他们住进去，在这之前，抓到谁家就住谁家！” 福满山赶紧举起手：“村长，我们家人口简单，可以先凑合住着，就是，就是得请乡亲们帮帮忙，给顺手搭几间屋子。” “哎呦，老福家要盖房子了，真是有钱了。” “那秀芝都当工人了，月月领工资，盖个房子还不是小意思。” “盖房子行，你得管饭啊叔，这大家伙白天上工，晚上干活，怪辛苦的。” 福满山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饭管够，肉也管够！” 青山村这次顺应政策回乡的，其实算起来，一共才八个人而已。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夫，姓于，曾经是卫生所的所长，后来因伤就主动退了，这次被政策波及，户口被迁到了农村。 两外有两户，是两对老夫妻，都是把班传给子女的工人，四十多岁，本来在家带孩子带的好好的，也被迫来到了青山村。 一个是一直没找到工作的年轻男人，每天吊儿郎当的在家里啃老，让他接班，他又不肯去干扫大街的工作，就一直闲着。 另一个没工作的年轻男人还是个念过书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丢了工作，就一直在家待着，许是读过书，多少有些自命不凡。 最后就是一位自愿下乡的知青，女生，十七八岁左右。 这也就是青山村地方太小了，分到的人少，其他几个县里的大村子，平均都分下来十几户呢。 福宝儿和盼盼端着饭碗，待在院子里吃西瓜。 葡萄藤架下面，阴凉舒适，小风一吹，别提多美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了，她可以自己待在家里等爷爷奶奶下工。 “黑娃，吃西瓜，”福宝儿丢给爱狗一块大的，“使劲吃，我有的是！” 黑娃嫌弃的用屁股对准幼稚的主人。 刘胜利由村长和福满山领着，来到福家暂住，推开院门，就看到俩娃娃躺在一个摇椅上，一边吃西瓜，一边逗狗。 看来这户生活条件不错，刘胜利满意了。 “宝儿过得挺舒坦啊，”王友田晃了晃福宝儿的摇椅，“你家来了个大哥哥，让他以后陪你玩，好不好？” 福宝儿拿起一块西瓜递给王友田，“爷爷吃。” 王友田真稀罕这个小丫头，年纪这么小，咋这么有眼力见呢！ 福宝儿看向刘胜利，十七八的年纪，穿着一身绿军装，倒是挺精神，但是这人怎么一进院子，就开始四处打量呢，眼神滴溜溜的，好像不太本分的样子。 刘胜利看到有个小娃娃在看他，皱了皱眉，家里有孩子有狗，会不会很吵，他睡眠不太好，要是老有孩子哭或者狗叫，那可咋办。 福宝儿乐了，这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啊，还是不喜欢这个暂住的家？ “老哥你先领刘胜利同志熟悉熟悉，我去瞧瞧另外几家。” 福宝儿跟王友田挥手再见：“爷爷慢走。” “好宝儿，玩！”王友田摸摸福宝儿的头发，乐呵呵地走了。 福满山拿起个西瓜，也顺手递给刘胜利一块，“孩子别拘束，吃个西瓜解解渴。” 看着福满山那双因为劳作而黝黑粗糙的手，指甲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泥土，刘胜利有点儿嫌弃，他伸出手推开西瓜，语气就有点不太好：“不了，我不吃。” “没礼貌。”福宝儿脑袋一歪，对这个刘胜利有点儿不喜欢。 刘胜利一噎，有些尴尬的开口：“谢谢，我不喜欢吃西瓜。” 福满山也不计较，反正就住几天，等给他们的房子修好了，他就搬走了。 这个刘胜利，福宝儿知道是两个没工作的年轻男人之一，看样子，应该是那个读过书的。 福宝儿又塞给黑娃一块：“他不吃，你吃！” 刘胜利几次三番被一个奶娃娃给怼了，有点儿生气，“这位同志，你们家的孩子有些没有礼貌，怎么能对我这样不客气。” 说自己没事，说孙女不行，福满山把脸一板：“我们家孩子干啥了？说错啥了吗？你打一进门，就嫌弃这嫌弃那，以为我没看见呢！你要是不想住这，就赶紧去找村长换一家！别耽误我上工！” “你”刘胜利没想到对方一点儿都不客气，“我我没这意思” 他一路看过来，那些人家都开着院门，好像收拾的还没这家干净利索呢，满院子的鸡屎味。 “那就赶紧收拾收拾，完了跟我去工地上，好多活呢！” 福满山把灶房旁边的一间小柴房收拾了出来，简单架了个床，“你住这，凑合几天，房子很快给你们修好了，到时候能宽敞点儿。” “什么？”刘胜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让我住这？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爱住不住，咋这么多事。”福宝儿叉着腰，毫不客气。 “”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胜利暂且忍了，等观察观察再去找村长换地方。 穷山恶水出刁民！青山村的第一站，给刘胜利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第64章 “后妈”上门 家里来了人，蒋凤霞晚上做饭就做得简单了许多。 煮了锅野菜汤，摘了自留地的几根黄瓜拌了，一人一个窝窝头，就着咸菜，福宝儿吃得也很带劲。 刘胜利有些食难下咽，他在城里的时候，吃得比这里好不少，怎么着也得有点儿油水？ 福宝儿暗搓搓的观察他的模样，心里偷笑，要是你是个好样的，今天肯定能多一个炒菜，但谁让你得罪了本小仙呢！ “刘胜利同志，你不喜欢吃吗？”福宝儿如今说话已经很利索了，这都是她刻意掩盖自己异于常人以后的结果，“要珍惜粮食哦。” 刘胜利朝着福宝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他刚刚掉落的黄瓜，“已经脏了，不能吃了，给狗吃。” 说着，刘胜利将黄瓜捡起来扔到了黑娃的碗里。 “”黑娃觉得，就挺突然的，但它是好狗狗不能浪费粮食。 黑娃吃掉这块黄瓜，舔干净了碗，走过去在刘胜利的背后，悄没声地抬起了后腿。 “啊啊啊！我的鞋！”刘胜利猛地站起来，差点儿撞翻了饭桌，“真是该死，你们怎么养的狗，让它随便尿尿！赔我的鞋！！” 黑娃昂起脑袋，丝毫不害怕。 福满山假意凶了黑娃一声，“该打！” 福宝儿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没尿到你鞋上，只是鞋底沾上了，大惊小怪。” 刘胜利抬起脚瞅了瞅，好像是，吓死他了，要真尿了，不得熏死他。 吃完了饭，刘胜利把碗筷一撂，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干啥了，福宝儿朝奶奶撅起嘴巴，表示不满：“奶，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咱们家。” 蒋凤霞回灶房拿了个卤鸡爪出来给福宝儿，“乖宝儿，他住几天就走了，你爷都答应村长爷爷了，也不好反口是不？” 想了想福满山为了盖房子主动承担了此事，福宝儿也就不抱怨了，“好，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哪学的词天天的，”蒋凤霞点了点孙女脑门，“小机灵鬼儿。” 刘胜利回来的时候，福家的人都躺下了，他从院子的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冲了个凉，弄的满地都是，还哗啦啦的动静很大。 福宝儿翻了个身，被吵醒了。 刘胜利今天下地简单熟悉了下农活，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几乎是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那呼噜声打的，震天响。 福家二老，三个孩子，一只狗，都没睡好。 第二天，昭昭头一次睡过头，还是成儒成杰把她喊醒的。 急得昭昭拿了个野菜饼子就出门了。 福宝儿顶着个鸡窝脑袋，没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吃饭，爷奶都去上工了，那个刘胜利居然还没起。 “盼盼，你困吗？” “困，有人打呼噜。”盼盼喝了口粥，“肯定是那个叔叔。” 那当然是他咯，咱们家的人身体倍儿棒，不存在打呼噜的事。 “咱们吃完饭再去睡一觉，”福宝儿把鸡蛋三下五除二吃完，“睡醒了去河边找小螃蟹！” 周学艳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推开老福家院门的时候，就听到福宝儿这样说。 “呦，谁要去抓小螃蟹啊，能不能也带着哥哥姐姐啊！” 福宝儿听到动静转头，心里闪过一丝烦躁，居然是福天明那个相好的，总是以“后妈”自诩的女人。 “你咋来了，”福宝儿嫌弃地扭过头，“这里不欢迎你。” 周学艳乐了，小丫头片子比她儿子还小，话倒是说得利索，“我来我自己家，有什么欢迎不欢迎的！” 呸，真不要脸，李英在这都不敢说这是她家。 这个周学艳，来村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简直是牛皮糖一样的存在，落不了户，也赶不走，福天明还使劲护着，不知道被村里笑话成啥样了都。 而且一见到福宝儿她们，就舔着脸上来套关系，一口一个“我是你后妈”，还说要把她们接回去住，吓得盼盼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姐姐，宝儿”成材好久没见到宝儿跟盼盼了，有些想念。 福宝儿招招手，让成材过来，“吃饭了吗？” 成材点点头，“在家吃过了。” 福宝儿看着他不像说谎，身上也还算干净，小脸也有点儿肉，心说这还像话。 对于成材这个可怜的孩子，家里也不知道到底该咋办，总不能一个接一个的，天天替儿子养孩子？ 别看福天明舍得不要昭昭跟盼盼，但是对成材，他是绝不会放手的，一回村就给儿子接走了。 可是你接回去好好照顾也行啊，这福天明就是个脑子有病的，把儿子交给一个无媒苟合的女人，那周学艳不是什么好人，对成材虽然没有打骂，但是有的是法子折腾孩子。 最后还是福满山找了陈志方和王友田，狠狠批评了福天明一顿，成材的日子才好过些。 周学艳也是个识趣的，知道自己在村里没有户口，想要落户还得指望村长和书记，就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成材好了起来，活脱脱一个“慈母”。 福宝儿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脑子咋想的，李英再有不到三年就出来了，到时候怎么办？这里又不是她生活的年代，可以三妻四妾的。 周学艳见俩孩子都不搭理她，有些生气，“你是宝儿，你是盼盼，对？我是你后妈。” “这个是大妞姐姐，这个是你们解放哥哥，”周学艳把自己孩子推过来，“以后你们一起玩儿，知道了吗？” 福宝儿知道这俩人，一个孙大妞，一个孙解放，都是周学艳死去丈夫的孩子，听说孙家的人，是食物中毒没的，只剩下了周学艳带着俩孩子。 “你再不走，放狗咬你们！”福宝儿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 黑娃立即作出战斗姿态，它现在真怀念以前跟着主人干仗的日子啊，在这里，它都不敢咬人。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没礼貌没教养！果然是没娘的东西，有娘生没娘养，也不招你爹待见，”周学艳早看福宝儿不顺眼了，精得不像个小孩子，“我非得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第65章 “正义”的使者 周学艳高高举起的手狠狠落下，眼看着就要扇到福宝儿脸上。 多大的仇呢，这么狠，要是真打下来，才两岁的孩子，得成啥样？ 福宝儿不动如山，这巴掌要是让你打到本小仙身上，本小仙就跪下给你磕头认娘。 “汪！”黑娃速度极快，跃起来就是一个猛扑，把周学艳狠狠撞倒在了地上。 周学艳猝不及防摔倒，屁股和后背砸得生疼，但她此刻可顾不上这些，黑娃的嘴正咬在她脖子上，锋利的牙齿让周学艳一瞬间觉得，这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匹狼。 “别别别咬我”周学艳结结巴巴的，“我不打她，我不打她！” 福宝儿小脸冷如冰霜，刚想开口说点儿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正义的呼喊。 “住手！” 刘胜利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他有起床气，心情非常不好，出门一看，居然是福家养的狗在行凶！ 这让受过教育的他，如何能坐视不管？ “该死的狗，赶紧起来！怎么能随便咬人！”刘胜利抄起一根柴火，想把黑娃吓退。 这也就是在农村，城里都不让养狗的，怕伤着人，刘胜利暗暗决定，他要写一封举报信，举报青山村的疯狗咬人！ 福宝儿挥挥小手，“黑娃，起来。” 黑娃瞬间就起来，重新乖巧地蹲在福宝儿身旁。 周学艳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地爬起来远离黑娃。 “怎么回事！你是谁？”刘胜利狐疑地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周学艳见有人给她做主，顿时来劲：“我是这几个孩子的娘，想让他们一块儿玩，没想到这个宝儿不听话，非要让狗咬我，唉，后娘难当啊，我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有心想跟她俩亲近亲近” 原来是这样，如果是那个福宝儿搞的鬼，就一切说得通了，这孩子的确不怎么听话。 “福宝儿，请你立即跟你的后妈道歉，”刘胜利化身正义的使者，“她是你的长辈，你不可以顶撞她！” 此时此刻，刘胜利在福宝儿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了，看看，多么有道德感的人，多么喜欢主持正义，你当农民可惜了，你应该当判官啊！ “是她先打宝儿的，”盼盼指着周学艳，“她不是我们娘！我们没娘！” 刘胜利眼睛一瞪：“胡说！就算她要打你们，那也是正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教育你们怎么了！还敢不认娘了！” 只是在这位判官大人的面前，是两个只需要哭就可以的娃而已。 福宝儿和刘胜利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几秒钟，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打我们！你欺负我和盼盼！我要告诉爷奶！” 福宝儿嚎啕着往外走，还不忘了牵着盼盼，“咱们走！” 摇人去！ 刘胜利跟在后头，“你叫人也没有用，做错了事就得道歉，这位女同志，你也一起，咱们找村长和书记说理去！” 周学艳心说这个愣头青是谁啊，多大的事要闹到村长书记面前去，“不不不用了，小孩子而已，不值当的。” 刘胜利可不管这些，他觉得福家的风气的确该整顿整顿了，打从昨晚上起，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对他出言不逊，谁家的孩子像她似的？ 福宝儿边走，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她本来就白嫩，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掐红，盼盼学着她，但是没掌握好力度，把自己给弄疼了，这下好了，假哭变真哭了。 “爷！”福宝儿第一眼先看到了福满山，“哇！爷爷有人打我！” 福满山正用汗巾擦汗，猛不丁看到福宝儿哭着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叫他。 “妈呀宝儿，咋了啊？快让爷爷瞧瞧，打你哪了？！哪个小王八犊子干的？！”福满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抱起宝儿。 福宝儿指指脸蛋：“刘胜利掐我，还有盼盼。” 福满山一瞅，是有点儿红，盼盼的更严重些，“好孩子，疼吗？” 盼盼猛点头，疼啊！ “等着！我找他们算账去！”福满山把宝儿放下，气冲冲地要去找那个刘胜利算账。 一会儿的功夫，刘胜利也到了，后面还跟着面色不虞的周学艳和几个孩子。 蒋凤霞拿毛巾给孙女擦了擦脸，俩人把事情你一句我一句地都说清楚了。 “行，奶知道了，奶给你们做主！”蒋凤霞戳戳福宝儿脑门，有黑娃在，你还能被欺负了？ 福宝儿笑眯眯弯起眼睛，知道瞒不过奶，也没打算瞒。 刘胜利被围在中间，理直气壮：“我一早起来就看到福家的狗在伤人，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位女同志肯定已经被咬了脖子！” “这不胡扯，咱们黑娃啥时候伤过人，”大部分村民都念着黑娃的好，“指定是这女的去找茬了。” “啊，谁说不是呢，她算什么东西，去人家家里干啥？都断绝关系了，别说她了，就是孩子亲娘回来，也得被凤霞嫂子打出去！” 刘胜利一愣：“啥断绝关系？” 有热心的村民，立即把福家的事给刘胜利科普了一番。 “这不可能，哪有这样的父母？”刘胜利不赞同的皱着眉头，“为人父母者，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管呢，这城里来的孩子，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算人家没断绝关系，也轮不到这个亲不亲，后不后的姘头来教孩子啊！” 刘胜利这才知道，原来周学艳和福天明是这种关系。 福天明一个人干地里的活，已经够累了，听见这些只觉得烦躁：“滚回家去！给你说了多少遍，别瞎他妈的跑！” 周学艳脸上火辣辣的，被男人当着这么多人说还是头一次，她嘟嘟囔囔的，有些不服气：“我这不是想着，帮你缓和缓和跟爹娘的关系吗？” “真不要脸，一口一个爹娘的，呸！” 王友田正烦呢，今天算第一天上工，这几个新来的，全迟到了！ 尤其是刘胜利，现在都十点多了，居然才起！ “刘胜利！你不好好来上工，在家欺负人家孩子！”王友田指着这一大片庄稼地，“多少活你知不知道！到了年底，要是工分干不够，你们全都饿肚子！不像话！没组织没纪律！” 刘胜利蒙了，他还有一肚子教育人的话没说出口呢。 这难道就是他以后的生活吗？ 远处跟他一起来的女知青许书珍，也很不赞同的看着他，这让刘胜利心里很是难受。 王友田扫了一圈，把今天迟到的人全点出来：“你们！全都扣工分！” 第66章 还治不了你了？ “王队长，凭啥扣我们工分啊？你看他不顺眼，别牵连我们啊！” 福宝儿朝来人看去，年纪轻轻的男人，那肯定是那个毕业后就一直不上班的蒋一全。 果然，王友田对这人非常没好脾气：“蒋一全！你不要惹事！你比刘胜利也早来不了多久，活干得一塌糊涂，我都不惜的不说你！” 蒋一全本来就不想来这个破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啥好玩儿的也没有，此刻更是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你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想着法儿的针对我们，第一天就这样，下马威啊！我告诉你臭老头儿，老子不吃这一套！”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当我们村没人吗？”立即就有年轻男人们护在王友田面前。 王友田不怒反笑，多少年了，没遇到过这种二愣子，面对那些年的战火，他都没怕过，还能让你唬住？ “蒋一全，你的户口在青山村，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国家建设的，活干不好，还迟到，耽误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现在只是扣一天的工分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你们这活儿我干不了，”蒋一全干脆破罐子破摔，“总有轻松点儿的活？我们几个要么岁数大，要么是女同胞，都不能干重活。” “喂，小子，你的口粮是我们村里借给你的，你不好好干活，把工分赚出来，年底拿什么还？”大家本来就有意见，这下更不满了。 许书珍作为这些人里唯一的年轻女同志，被说没用，心里很不舒服：“蒋一全同志，你不要个人代表集体，我们今天迟到了，队长扣咱们工分是应该的，而且我对于队里分配的工作，没有任何不满，我服从组织安排！” “看看人家知青的觉悟！许书珍同志作为自愿下乡的知青，国家给发一年的口粮，人家都能勤勤恳恳上工，”王友田很满意，总算有明事理的，“你们呢，还有啥意见一块说出来！趁着今天大家伙都在，一起解决了！” 蒋一全叼着根草，蹲在地上，一副不想合作的模样。 剩下那三家新来的，于大夫肉眼可见的身体不好，并且有医术在身，村里已经安排他在这里当大夫，对此大家都没意见。 至于那两对老夫妻，本来看到蒋一全出头还挺高兴，能少干活为什么不同意？但见王友田这副样子，根本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就又退缩了。 “我们没啥意见，以后会按时上工的。” 蒋一全嗤笑一声，觉得他们太怂：“那你呢，刘胜利！” 刘胜利今天没讨到好，还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数落了，心里本来就有气，听到这话顿时热血上头：“我也有意见！我是读过书的人，来到农村是为了支援农村建设！不是来干农活的！我想去村里学校，我在那里肯定更有作为！” 福宝儿觉得他还挺有脸呢，要当老师，也应该是那个许书珍姐姐去，一看人家就更明事理，要是刘胜利去了，把昭昭他们都教成小判官可咋整！ 王友田冷哼一声：“至于你们以后去哪，村里自有评判，但现在，你们必须把手里的活给我干好！不想干的也可以，把昨天拿回去的口粮都交回来，以后吃饭自己想办法。” 蒋一全吐掉嘴里的草：“交就交！” “有朋！带着人去把粮食都拿回来！”陈志方一直没说话，此刻也看不下去了，“晚上治安队给我看好了，别让随随便便的人在村子里晃荡！” 这话就差说防着两个人偷东西了。 蒋一全和刘胜利顿时就觉得被羞辱了，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俩咬了咬牙忍了。 但福宝儿知道，陈志方可不仅仅是这个意思，咱们村治安队啥时候派上过用场，这话其实是说，你们俩就在村里好好待着，想出村进城搞点儿有的没的，门都没有！ 非得治得你们服服帖帖。 福宝儿觉得自己枯燥的生活又来了新乐子。 在青山村村民与刺头的斗争中，她和黑娃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蒋一全这人除了懒了点儿，说实话脑子还是够用的，他敢这么张狂，也是看准了青山村背靠大山，资源丰富，随便进山找点儿东西，就够他吃了。 福宝儿几口吃完了午饭，“盼盼快吃，咱们进山去。” 盼盼嗯嗯两声，把最后一口菜吃完，差点儿噎住。 “你俩急着干啥去，一天天的一到中午就往外跑，不热吗！”蒋凤霞给盼盼喂了口水，“慢点儿吃你！” 福宝儿站起来，抓着盼盼就走：“奶，我俩走了！” 一块儿在树下吃中午饭的乡亲们，都被福宝儿逗笑了：“小大人似的你们家宝儿。” 蒋凤霞无奈地摇摇头。 福宝儿跟盼盼带着黑娃，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紧紧盯着正在掏鸟洞的蒋一全。 好小子，爬得这么高。 这几天蒋一全和刘胜利每天睡到自然醒，躺够了才偷偷避开人往后山走，福宝儿已经破坏了他们无数次的捕猎活动。 俩人都是年轻大小伙子，这几天只能吃点儿野果充饥，肉是一点儿没吃到，已经饿得不行了。 蒋一全爬到这个鸟窝时，已经快把力气用光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设置好的陷阱会消失，马上就能到手的猎物，突然就跑得没影儿了，这山里奇奇怪怪的。 “草，蛋呢！”蒋一全大骂一声，他明明观察过了，这里有一窝鸟蛋。 福宝儿捂着嘴偷笑，让你吃野果就不错了，还想吃蛋，想得美。 刘胜利在下面听到蒋一全的叫骂，知道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跟村里人作对的。 他很饿。 蒋一全不甘心的从树上滑下来，“真是邪门儿了，这山里指定有鬼，你没发现吗，有时候我们在这里待一天，都见不到一点儿活物的影子。” 刘胜利不赞同：“咱们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不要说些封建迷信！肯定是咱们动静太大，把东西都吓跑了。” “倒霉！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饿死，村子也出不去，妈的那只死狗真是神了，我一想出去，他就出现，”蒋一全踢飞了一块小石头，“这什么破地方啊！白天晚上都防得这么严实！” 福宝儿要笑死了，看你们坚持到啥时候。 “那怎么办？去跟队长道个歉？”刘胜利有些意动。 蒋一全没了前几天的猖狂，虽然面上很不服气，但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还是出卖了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早晚我让他们后悔！” 第67章 队长的惩罚 “队长”刘胜利通红着脸，“我们俩找你有事。” 王友田刚从城里学习政策回来，热得满头大汗，“正好我找你们也有事，房子都修好了，赶紧搬过去。” 刘胜利肚子咕噜咕噜叫，这让他更不好意思了，“我们一会儿就搬，队长，我们找你是为了上工的事，之前是我和蒋一全同志做得不对，我们深刻反省！您看能不能让我们重新回到农业建设的第一线去！” 王友田乐了：“咋了，在山里没找到吃的？” 蒋一全本来懒散地靠在墙上，一听这话，立即站直身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去山里了？” 王友田心说，要不是看你们年轻不懂事，早处分你们了，村里人上山都没你们勤！ “你们这样是违反政策的，但是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次就算了，以后再让我抓到，可就要处分你们了。”王友田严肃道：“年轻人，有点血气是好的，但是也要看清形势，在我们青山村，最好是守点儿规矩！” 刘胜利连连点头。 蒋一全有些不服气，但是他户口卡在这回不去，也吃不饱饭，只能先低头：“队长，你就说怎么处置我们。” “村里还缺两个挑大粪的，你们俩从下午开始就干这个！”王友田想了想，“再写两封检讨书交上来，晚上当着全村人做深刻的检讨！” 蒋一全和刘胜利脸色几乎是立刻就不好了，挑大粪？让他们去干这么脏的活？！ “队长，能不能换一个？”刘胜利祈求道，“这活这活我” 王友田甩开他的手：“咋？干不了？不是要回到第一线吗？现在就退缩了？” 蒋一全知道这是故意整他们，那该死的志气又上来了：“干就干！” “我可提前说好，要是弄得村里到处都是大粪，你们就得再挑着水洗干净，别想整些歪主意！”王友田把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不怕你惹事，有的是法子治你。 刘胜利现在真是后悔了，不该逞一时之气，这活还不如在太阳底下种地呢！ 刘胜利垂头丧气地回来搬行李，看到福宝儿又悠闲自在地躺在阴凉里吃葡萄，另一个小丫头盼盼已经睡着了。 都怪这个死丫头，不然他沦落不到这个地步。 福宝儿冲他呲呲牙，挑衅意味儿十足。 可刘胜利已经没了最初的精气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能装一百多斤粪的粪桶。 刘胜利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了东西，又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路过福宝儿的时候，脚步还加快了几分。 福宝儿开始好奇了。 “走，黑娃，跟上去看看！” 黑娃无语的扫了主人一眼，你说你闲得慌不，跟他杠上干啥。 福宝儿背着小手，跟在刘胜利后头。 刘胜利察觉到了，频频回头看她，但福宝儿悠哉悠哉的，仿佛在瞎溜达。 算了，不跟小孩计较。 刘胜利到了村里安排的住处，简单整理了下，这边地方也不大，他还要和蒋一全住一个屋，只是如今他已经连抱怨的心思都没了。 “走，队长说下工前得把东西挑过去。”蒋一全把最后一口粗粮饼子塞进嘴里，他实在是太饿了，必须得吃点东西。 刘胜利想提醒他最好还是不要吃，但想想还是算了，实在是没心情讲话。 俩人找了块布围在嘴上，一个挑着粪桶，一个推着粪车，去茅厕和猪圈里掏粪。 福宝儿实在没想到王友田会把这活分给他俩。 也是，村里都不爱干的活，谁让这俩倒霉蛋自己凑上来了呢。 “好黑娃，”福宝儿捂住鼻子，“咱们回去，我再也不出来瞧热闹了。” 黑娃巴不得赶紧回去，它可不是那爱吃粑粑的狗。 刘胜利挑着粪桶，胃里直冒酸水，刺鼻的味道让他止不住干呕。 蒋一全比他更严重，他推着车，又能看到又能闻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还好，他没有把车打翻。 不然想想要清洗这些东西，简直比挑大粪还要恶心！ 到地里的时候，俩人的脸已经是煞白煞白了。 “这城里来的娃啊，没吃过苦，挑个大粪就不行了。” “可说呢，这下他俩知道厉害了。” 田里劳作的乡亲们，早习惯了这些东西，你们避之不及的，是他们每天都躲不开的。 “要我说还是队长厉害，这招狠啊，看他们以后还服不服管了。” 刘胜利服了，他再也不想闹事了，只想好好表现，早日从这个挑大粪的工作里解脱出来。 俩人强忍着把活干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他们觉得自己快熏死了，好像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是味道。 这院子里住的不止他俩，还有许书珍以及那两对夫妻，于大夫自己分了个院子方便给人看病。 许书珍进院子时，闻到了一股臭味，她没说什么，对这一切都能忍受。 那两对夫妻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嘟嘟囔囔的有些不高兴，只是一天的劳作下来，他们实在提不起力气跟人争吵。 刘胜利见到许书珍回来，赶紧换上干净衣服，走过去跟她说话：“书珍，你回来了。” 许书珍点点头，不想多话，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刘胜利跟她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以前就认识，还在一个学校念书，这次能分到一个地方，完全是惊喜，之前在福家的时候，晚上老出去就是去找许书珍的。 只是许书珍对他态度总是很冷漠。 蒋一全倚着门框，嗤笑一声：“热脸贴冷屁股。” 刘胜利脸涨的通红，“你别胡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许书珍同志说说话而已。” “喂，我说，你这样是追不到她的，”蒋一全拦住刘胜利，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我有办法，你学不学？” 刘胜利心里一动，他喜欢许书珍没错，从来青山村的路上看到她，刘胜利就动了心思，这简直是缘分啊，就是一直找不到办法更进一步，现在和她一起留在了这里，不发展发展俩人的关系，都对不住老天爷的安排。 “你有啥办法？说出来听听。” 第68章 大有作为 蒋一全的提议，让刘胜利一整晚没睡着觉。 作为一个受过教育，天天把革命精神放在嘴边的上进青年来说，刘胜利自认为还是非常有素质的！ 他怎么能和蒋一全这种不求上进，自甘堕落的落后分子一样，如此道德败坏！ 但刘胜利还是没睡好，满脑子都是许书珍。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刘胜利就有些恍惚，几次把大粪都洒了出来，弄的鞋上裤子上到处都是。 刘胜利中午头回家换衣服，正好碰上了许书珍。 “书珍！”刘胜利惊喜地走过去，“早上没做饭吗？” 许书珍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是面上还是很有礼貌：“早上没起来，就只能中午提前回来做了，我就热个饼子很快。” 刘胜利身上味道挺大的，许书珍说完话就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站。 “我我先回屋了。”刘胜利被心上人嫌弃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许书珍有些烦躁，她上学的时候就认识刘胜利了，不是不懂他的意思，但是自己对刘胜利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更何况，她已经有对象了。 虽然现在被分到了两个地方，离得很远，但许书珍坚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改变，早晚有再见面的时候。 许书珍脸上涌出一丝甜蜜，决定找时间给对象写一封信，让队长帮忙寄出去。 刘胜利换好衣服，仔细闻了闻，觉得身上还是有臭味，他顾不上挑剔，随便吃了点儿早上剩的，就跑出去和许书珍一道上工。 许书珍努力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书珍，在这里你还习不习惯？咱们俩有这个缘分被分到一起，我肯定会一直照顾你的！”刘胜利自信满满，“你不用跟我客气，咱们曾经还是同学呢！” 许书珍尴尬一笑，就因为和你是同学，知道你的德行，才不想跟你多说话啊！ “刘胜利同志，我在这很好，乡亲们都非常照顾我，青山村是个好地方，队长和书记也明事理，咱们应该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投放到支援农村建设里！”许书珍委婉道。 但刘胜利听不出来内里的意思。 “当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非常有能力和抱负的，这个你放心，书珍，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作为！” “”许书珍无话可说，你这么厉害，当年为什么被厂里开除呢？ “书珍姐姐。”一道童声，拯救了许书珍的尴尬。 许书珍扬起一个笑容：“你好，小妹妹。” 福宝儿溜达到这边，看那个刘胜利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许书珍，顿时正义感爆棚：“姐姐可以送我回家吗，我找不到家了。” 刘胜利嘴角抽了抽，你不认路，狗还不认路吗？ 再说了，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对村子多熟悉！刘胜利觉得这个福宝儿就是非要跟他作对。 “书珍，你别听她的，她精着呢，怎么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福宝儿立即开始用小手搓眼睛，咧开嘴就哭。 “就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福宝儿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看刘胜利，欣赏他铁青铁青的脸。 “你不要装哭！”刘胜利想来拉福宝儿的手，她脸上肯定没有泪水！ 许书珍拦住他，蹲下身，将福宝儿抱起来，对刘胜利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子，你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凶，上次的事，是乡亲们大度没跟你计较，你应该吸取教训，收敛自己，不要无缘无故欺负一个小孩子。” 福宝儿猛点头，没错，不要欺负她。 “你赶紧去上工，我一会儿自己跟队长请假！” 许书珍抱着福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刘胜利在原地气得跳脚。 福宝儿上辈子肯定和自己有仇！刘胜利愤怒地踢走脚下的小石头，不解气又狠狠踹了几脚旁边的大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非常看不惯福宝儿，明明只是个两岁的孩子而已！ “书珍姐姐，其实我记得回家的路。”福宝儿示意她把自己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许书珍失笑，她刮了刮福宝儿的小鼻子：“人小鬼大。” “我带你去上工！走这条路。”福宝儿牵着许书珍的手，哇，软软的，不过再有几天就要长茧子了，“姐姐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不在城里待着，来这里当农民呢？福宝儿知道，其实很多人都不喜欢乡下。 许书珍觉得福宝儿很有灵气，她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小，就放弃交流，“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这是咱们主席的话，宝儿妹妹，我想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想来农村接受全新的教育，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的教给咱们青山村的乡亲们！” “宝儿，你现在还小，可能并不懂这些，农村和城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无论是思想，生活习惯，还是当下很重要的教育，都急需一个融合与互补，主席说了，我们知识分子，不应该高高在上，是农村供养了城市的发展，我们理应回到乡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福宝儿虽然不是特别懂，但是她被许书珍脸上洋溢的向往和激情感染了，“我支持你书珍姐姐！” “瞧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宝儿，长大了要多多读书，要上学，要努力回报生养了你的家乡，还有咱们新华夏这片广袤的土地！” 福宝儿点点头，她懂，这个时代的人，经历过艰辛和苦难，就尤其热爱自己的祖国，也许正是这样的精神，支撑起了这个国度和民族，让他们在历史长河中，艰难地存活，繁衍，最终走向昌盛。 “我会的，咱们都会的！”福宝儿认真地看向许书珍。 许书珍摸了摸福宝儿的脑袋顶，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 她是放弃了高考来到这里的，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只是没能够和对象一起被分到遥远的边疆，还是有些遗憾。 不过许书珍不会因为这个失落，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第69章 要放电影了！ “王队长，这封信可以帮我寄出去吗？”许书珍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封信是写给她对象的。 王友田对许书珍的印象非常好，自愿下乡插队的知青，无论是觉悟还是能力，都值得他们肯定。 “没问题，”王友田随便扫了眼，“到边省啊，这么远，我记得你家就是咱们隔壁省的啊？” 许书珍脸红了红，但也没瞒着，说这是寄给她对象的。 王友田还挺可惜的，已经有对象了，不过他们村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突出的青年，就算没对象，也不合适呀！ “放心，赶明去城里给你寄了。”王友田很慈祥，和对待那俩臭小子完全不一样，“你也来了好几天了，还习惯不？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村里说，大家伙帮着解决！” 许书珍真诚地道谢，她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很好，遇到了一个好队长好书记，“您放心，我没有困难，就算有，我也一定会克服的！” 刘胜利站在门外，对于屋里的对话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这是寄给我在边省插队的对象的”。 许书珍已经有对象了？这些天他追着献殷勤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难道许书珍是在看自己笑话？ 不对，她凭什么有对象！ 刘胜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 蒋一全看他那副模样，没精打采的，仿佛受了什么打击，“咋了你，又去贴人家冷屁股了？” 刘胜利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出息，不就是个娘们，”蒋一全蹬了蹬刘胜利的腿，“你要按照我说的，早拿下了。” 这一次，刘胜利没有出声反驳，而是低声把许书珍有对象的事说了出来。 蒋一全摸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有对象了？嗯那就有点麻烦了，不过也没什么，又没有结婚！她这些天一直没有告诉你，说不定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真的吗？”刘胜利猛地坐起来，“你也这样觉得？” 蒋一全拍拍对方肩膀，“当然，这女人嘛，都是心口不一，你就按照我说的，准保拿下！” 刘胜利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同意了，这事做成了，俩人就顺理成章在一起，做不成，对他也没坏处！ “你先别急，得从长计议，”蒋一全想了想，觉得不能冲动，“咱们来这里才一个礼拜，还不算熟悉，怎么也得准备周全才行。” 不过二人没有等太久，还真有一个机会送上了门。 这让刘胜利再次觉得，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是吗？ 福宝儿已经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了，爷奶怎么还不下工，盼盼怎么还不放学！ 不知道今天去公社看电影吗？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电影。 前几天陈志方从城里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县里成立了电影放映队，以后会在各个公社之间巡回放映。 由于青山村去年的收成是最好的，所以县里决定，今年第一场电影，在红旗公社所在的集镇上播放，也算是领导们给红旗公社的干部群众，搞得一次“特殊”待遇。 青山村乡亲们简直高兴坏了，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有人记得，那还是五几年，他们看了一场无声电影，只有高山流水，连个人物都没有，但已经让他们足够回味。 这次听说是演《游击战》呢！肯定更有意思。 为了看电影，今天地里可以早一点下工，学校也能早点放学，福宝儿更是吃完午饭就换好了晚上要穿的衣服。 她今天要做最靓的崽！ 蒋凤霞和福满山到了家，东西都没放下，福宝儿就在他们屁股后面不停地说“爷爷奶奶快点儿！” “你个闲不住的，十多里地呢，你也要去？”蒋凤霞有意逗一逗孙女，“我怕你到了那边犯困，跟你爷商量了，这次我就不去了，在家陪你。” 福宝儿简直不敢置信！ “不行！！我要去！”福宝儿拽住她奶的手，“啊奶奶，好奶奶，带我去，奶奶最好了！” 蒋凤霞哈哈哈笑起来，“好好好，去，不带谁去也得带你去啊！” 盼盼赶紧端正站好，“不能不带我去！” “还有我还有我！”昭昭小跑着进门，那样子就好像家里人不等她要先走了一样。 三姐妹手拉着手，对晚上的电影期待极了。 去往公社的路上，都是今天要去看电影的乡里乡亲，路两旁的麦子长得正盛，绿油油的一眼看不到头。 时不时有不听话的孩子钻进去，又大叫着从另一边跑出来，有大人的叫骂声隐隐传来，即使随着他们的脚步，夜色开始变深，也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福宝儿非常惬意的享受着夏日晚风，虫鸣蛙叫。 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伙才到了地方。 福宝儿好奇心上来了，这看看那看看，到底啥是电影啊？ “叔叔，这是啥？”福宝儿指着一台笨重的机器。 放映员看她可爱，穿着绿军装，像个缩小版的军人，心里也是很喜欢，“这是发电机，一会放电影用的。” “这个呢？” “这是放映机、扩音机、三脚架”放映员很有耐心，慢慢给福宝儿讲解。 福宝儿似懂非懂，蹲在一旁看他操作。 放电影之前，要先“倒片”，这是从其他县的放映队借的，已经被放过了，所以得手动把电影胶片倒回来。 福宝儿看着差不多有三四盘放映带，得倒半小时呢。 “是不是要很久啊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看上电影呀？”福宝儿等的花儿都谢了。 放映员很好脾气：“那你要多等会儿了，一会还有领导讲话呢。”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到了那个大幕布的正前方，讲了讲今年的生产任务，嘱咐老百姓们要做好地里的工作，施肥，除草，浇水 这个讲完了，又换了个讲，鼓舞大家今年要加把劲，争取比去年的收成更好！ 福宝儿都开始困了。 什么时候开始啊！ 第70章 《游击战》 随着发电机“突突、突突”启动的声音，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刚刚还在嗑瓜子吃花生，讨论个不停的女人们，还是吹着牛皮，开着玩笑的男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福宝儿被爷爷拍了拍，揉着眼睛醒过来：“开始了吗爷？” 福满山点点头，递给孙女一块虾酥，“开始了，快看。” 放映员调好放映机的角度，白色的幕布被照亮，福宝儿只觉得眼前一晃，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人的说话声。 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白衬衣的姑娘，正激情四射地为大家介绍去年的收成有多少，国家的经济增长了多少，继而画面一转，一张张百姓劳作，工人工作的照片呈现出来，照片上，大家精神头十足，个个脸上都是对生活的热爱。 然后是数以万计的年轻男女，身前戴着红花，在火车站与亲人挥手告别，有声音介绍说，这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国家繁荣与富强的守卫者。 最后，画面一闪，幕布重新暗了下来。 “爷爷，结束了吗？”福宝儿求知的大眼睛望着福满山。 一旁的陈志方小声道：“嘘！才刚刚开始呢！” 福宝儿转头看过去，幕布重新闪亮，几个包着白色头巾的人出现在上面，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声，三个亮闪闪的大字“游击战”闪烁个不停。 原来刚刚是一则简短的新闻简报，在放电影之前都会先播放一段这个。 福宝儿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大屏幕，这个东西，和上辈子她见过的皮影戏似的，只不过更生动更灵活，更真实！好玩！ 现在的电影，音质其实并不算好，总是伴随着“沙沙”声，有时候声音还会突然消失，大家伙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动静，需要放映员一直守着调试才行。 但福宝儿还是看得很起劲，这是她从未了解过的东西。 原来在她出生前，华夏经历过无数次炮火与战争，是这样的满目疮痍，领导人带领老百姓们，从苦难中顽强地站了起来，我们的战士们不知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了现在的和平与安宁。 福宝儿抬头看爷爷奶奶，还有陈志方。 他们怎么哭了呢？ 福满山抹了把泪，他生于1912年，战争爆发时，他才25岁，老大福天成6岁，他和老婆子是怎么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存活下来的？ 他都忘了。 只记得一次次的躲藏，一次次的挨饿，又一次次的庆幸自己第二天睁眼时，老婆孩子都还活着。 新华夏好啊，哪怕是跟着大家伙一步步地去试错，去反省，去探究，也好过那十二年的岁月。 和死比起来，饥寒交迫算什么呢？ 和侵略者比起来，同胞们闹点矛盾，又算得了什么呢？ 福满山和蒋凤霞默契地对视一眼，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福宝儿也将小手搭上去，另一只手还给爷奶抹了把泪。 福满山欣慰地笑了。 电影已经播放到了两方人马激烈的交兵，枪声，炮声，嘶吼声，震彻天地，在场的人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心也揪的高高的。 一会儿为敌人的狡诈气愤不已，一会儿为我方的机智拍手叫好。 最后收复失地时，场上爆发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 在场有不少人其实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远比电影演的还要紧张危险，他们反倒是最淡定的，回忆起不美好的岁月，甚至心情还有些沉重。 主要是年轻人和小孩子比较亢奋。 福宝儿的小手都拍红了。 好看！这个时代居然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可以把一切都记录下来，或者演绎出来。 电影散场时，福宝儿还觉得意犹未尽。 如果能每天看到不同的电影，那该多好啊~ 回去时，已经九点多了，在农村来说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平时小孩估计都已经睡着了。 但现在，所有人都很精神。 有几个男孩子跑来跑去，模仿电影里的桥段，互相比着手势打枪，成儒成杰也在其中，路过他们时，还用手瞄准了福宝儿的小脑袋。 “小妹！看枪！”成杰一边跑一边做出瞄准姿态。 福宝儿也冲他“biubiubiu”了几声。 昭昭拉起两个妹妹：“走！我们也去打这两个敌人！” 成儒成杰不甘示弱回击：“我们是八路军！你们是敌人！” 蒋凤霞看天都黑了，有些不放心：“别跑远了，就在我们身边玩，不然一会儿天黑了找不着你们！” “知道了奶！”福宝儿朝蒋凤霞敬了个礼，“前进！” 蒋凤霞被逗笑，这些孩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全学会了，“早知道把黑娃带来，还安全点。” “这边人多，还有别的村的，省的多事，这么多人看着呢，别怕，”福满山虽然这么说，但视线一直落在打打闹闹的几个孩子身上，“放心，我看着他们呢。” 蒋凤霞这才不再担心。 回村的路上，人比来时少了一些。 可能有那年轻男女，处对象的，有好感的，都趁这个时候多说会儿话，就落在了后头。 但气氛整体都是很和谐的，漆黑的夜路上，只有几束手电筒的光辉，大家伙为了壮胆，不停地说着话，讨论讨论谁家的闲事，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除了刘胜利和蒋一全两个人。 刘胜利有些焦急：“咋没看到许书珍呢？散场的时候她还在啊。” “你别吵吵，咱们一直守在这，她肯定是还在后头，”蒋一全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兴许是嫌人多不想挤，想最后再出来。” “她要是身边有人咋办？”刘胜利记得她来的时候是跟村里一个姑娘一起。 蒋一全很不耐烦，“都说了让你多观察一下，跟许书珍一起的那个女的有对象，我打听了就是邻村的，肯定趁着今天的功夫见面去了，真服了，到底是你追人还是我追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我我太紧张了。”刘胜利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心怦怦直跳。 俩人落在人群最后面，耐心地等待。 就在两个人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看到许书珍，她已经离开了的时候，蒋一全眼尖的看到一个身影拐了过来。 “来了，是许书珍，是她自己！” 第71章 福家“童子军” 许书珍也不是故意要落到最后才走的。 和她一起来的姑娘说要去跟对象说会儿话，让她在这等着，结果二十几分钟后，对方一脸歉意的模样，问她能不能自己回去。 许书珍很识趣，知道他们想多待一会儿，就准备自己回家。 结果路上已经没人了。 天黑黑的，只有月光洒下来，显得夜色没那么浓稠，路两旁的麦子地里，时不时有些动静传来，许书珍有些害怕。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蒋一全见许书珍出现了，把刘胜利往前一推，“你赶紧过去，我在这附近帮你看着人，要是听到两长一短的口哨，你就赶紧跑。” 刘胜利双腿直打哆嗦，到了这会儿，他居然打起了退堂鼓，“要不然就算了，我我我我不敢” “没出息的玩意儿，你怕什么！”蒋一全压低声音，“你得了手，她肯定哭着喊着嫁给你，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胜利眼看着许书珍越走越近，月光下她的脸娇美可人，让他心动不已。 “拼了！”刘胜利咬咬牙，冲了上去，“书珍！” 许书珍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刘胜利！你干什么！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我我我有话跟你说。”刘胜利余光扫到蒋一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他二人，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书珍，我对你一直” 许书珍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已经很晚了！” 她总是这样，对自己很不耐烦，刘胜利突然想到那天在队长面前，说起对象时，许书珍那幸福的笑容。 刘胜利脸色突然变得狰狞。 “许书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刘胜利脸沉下来，口气阴森的可怕，“我一直喜欢你，你肯定知道？” “”许书珍一直回避他，就是不想跟他直接面对这个话题，“刘胜利同志，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我对你只有同志感情，没有其他。” 刘胜利心里的小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有越浇越旺的气势，“那你有对象，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不是为了给我一个希望？许书珍，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 许书珍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我有没有对象为什么要告诉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刘胜利，你赶紧让开！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人已经都走远了，这里荒郊野外，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来的！”刘胜利突然发了狠，伸手拽着许书珍就往一旁的麦子地里拖。 “唔放放开我”许书珍被他捂住了嘴，口齿不清地呼救，手指甲狠狠掐住刘胜利的胳膊。 刘胜利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他只知道，如果像蒋一全说的那样，把许书珍变成他的女人，就一切都解决了。 这段时间老干农活，许书珍力气变大了不少，再加上刘胜利有些情绪紧张，她用力挣扎后，勉强能站稳不被他推倒在地里。 刘胜利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疯狂，许书珍感觉自己快被他捂死了，不得不用力去拍打他的手臂。 “你老实点儿，我就松手，要是大喊大叫，我就打晕你，知道了吗？” 面对刘胜利的威胁，许书珍只有狂点头的份儿。 “胜利，你冷静点，你还年轻，如果今天一时冲动犯了错，等待你的将会是毁灭般的打击！”许书珍诚恳道，“只要你放我走，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好吗？” 刘胜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被许书珍敏感地捕捉到。 “胜利，你还记得上学那会儿，咱们有个同学，因为强奸罪被枪毙了，这事闹得很大，老师还给咱们上了三天的思想教育课，你都不记得了吗？” 刘胜利眼前浮现出那时的场景，他记得，他怎么不记得，那个同学甚至还跟他讲过话！ “我我”刘胜利突然结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书珍，我，我不是” 许书珍呼出一口气，刚想再说几句稳住刘胜利的情绪，就听到远处路上传来了一声声孩子的嬉闹声。 那一瞬间，刘胜利仿佛神经被狠狠电击了一下，整个人都高度紧张起来，他再次用力捂住了许书珍的嘴。 许书珍闻到他手掌散发出来的汗味，还有一丝臭烘烘的大粪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吐出来。 就差一分钟，也许刘胜利就会迷途知返。 许书珍有些绝望的闭上眼，也许这就是命。 远处路上，成儒和成杰在前面跑的很快，福宝儿不知道从哪弄了根树棍，像一把机关枪一样，被她横在胸前，正在后面使劲追着哥哥们。 “别跑！打死你们！”福宝儿跑的满头大汗，头发都黏在了脑门上。 成杰跑累了，停下来往地上一躺：“小妹，我们投降，你怎么这么能跑啊！” 福宝儿得意洋洋地举起“枪”：“那是，也不看看我是” 话没说完，福宝儿小耳朵嗖地耸动了下，她敏感地在成儒成杰的喘气声中，后面爷奶和姐姐们的说话声中，听到了一丝“咔嚓”声。 是有人踩断了地里的庄稼。 “嘘”福宝儿往地里看去，“里面有人！” 成杰也去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我不信，这时候谁下地干活啊。” 真是个笨蛋，福宝儿心想，里面的人指定在做什么不好的勾当。 也许是对野鸳鸯。 福宝儿邪恶的小火苗窜了起来，但很快熄灭，这种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但就在他们打算返回和爷奶汇合时，一声“救命”清晰地传了过来。 许书珍听到外面路上没了动静，本来已经放弃，但刘胜利想拖着她往里一点儿，就接连踩倒了一大片麦子。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刘胜利吓得手一松。 许书珍重新燃起希望，瞅准机会大喊救命。 福宝儿这下听清了，猛地转过头来，“有人在喊救命！” 成杰也听到了，“小妹，怎么办！” “咱们可是福家童子军！成儒哥，快去找爷奶，成杰咱俩冲啊！”福宝儿此刻忘记了自己是个两岁的孩子，一心只想见义勇为！ 成杰愣了两秒，紧紧跟了上去。 第72章 解救“人质” 福满山和蒋凤霞过来的时候，福宝儿和成杰已经钻进了麦子地。 “小兔崽子，看我一会儿打不打他！”蒋凤霞急得直拍大腿，不让他们跑，非不听话，等回去一个两个的都得挨揍！ 福满山也急得冒汗：“都这会儿了，别说这个了，赶紧找着他们才是。” 成儒说麦子地里有人喊救命，弟弟妹妹去解救“人质”了。 天杀的电影，给他们看魔怔了都。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声狗叫，蒋凤霞和福满山对视一眼，都迸发出惊喜的神采。 黑娃来了！好孩子！ 福宝儿听到动静，也放心了，她可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但这几声狗叫，可把刘胜利吓破了胆，他几乎要支撑不住了，腿直打哆嗦，要不是蹲着，他指定已经跪下了。 许书珍暗暗松了一口气。 福宝儿和成杰拿着木棍，在麦子地里搜索起“人质”，凭着宝儿的耳聪目明，他们很快接近了刘胜利和许书珍的方向。 没办法，刘胜利太紧张了，他那大喘气，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吗？ 福宝儿拨开一片麦子，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俩，惊愕之下只能瞪着眼前的俩人：“你们在干嘛？” 成杰跟上来：“小妹，他们是不是在处对象？”七岁的孩子，天天学新词。 “笨啊你！谁处对象捂人家嘴！”福宝儿端起“枪”，“举起手来！刘胜利同志！不然击毙你！” 刘胜利觉得，福宝儿一定是他的一生之敌，怎么每次都有她呢？ “你自己吗？你家大人呢？”这会儿，刘胜利倒是冷静了，拖着许书珍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控制住她的身体。 成杰觉得对方语气有些鄙夷，瞬间不开心：“哼！对付你！我们两个足够了！” 福宝儿点点头，“没错！还不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刘胜利简直要被气笑了，就连许书珍，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也许也会笑出来。 “也好，今天就新仇旧恨一块报，”刘胜利露出一个阴险的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我！” 刘胜利突然把许书珍往旁边狠狠一推，许书珍没提防，直直往地上扑去，刘胜利冲过来，两只大手就去抓福宝儿。 成杰大喊一声“小妹”，就拦在了福宝儿前头，可刘胜利根本不把一个七岁的孩子看在眼里，直接一脚就把他踢开了。 福宝儿不慌不忙，把手里的棍子一扔，手在背后一翻，一把弹弓就凭空出现在了她手里，“看招！” 一颗石头，在一个两岁孩子手里，仿佛裹挟着无穷的力量，精准地朝着刘胜利的眼睛而去。 刘胜利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啊啊啊啊我的眼！我他妈杀了你小兔崽子！” 哼，本小仙明明是小鱼崽子，福宝儿又安上一颗石子儿，如法炮制，把刘胜利的左眼也打中了。 成杰都呆了，小妹怎么在黑暗中瞄准的，比他们打鸟打的准多了！ 牛逼！ “还不束手就擒！”福宝儿现在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回到了上辈子，搁这斩妖除魔呢！ 刘胜利眼睛疼的直流泪，他强忍着，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仍然不死心的要来抓住福宝儿。 “黑娃！给我上！”福宝儿听到背后的动静，知道它的得力战将已经准备就位，就等将面前的敌人一举拿下！ “汪！”黑娃一个跳跃，扑到刘胜利身上，用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 大夏天的，黑娃牙齿直接把刘胜利的胳膊咬了个大口子，鲜血瞬间流出来，刘胜利疼的面无血色，狠命地想把胳膊扯出来。 “草！”文弱书生刘胜利，此刻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痛感让他恨不能立即死去。 “宝儿！成杰！”蒋凤霞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追上了黑娃的脚步，“你俩没事！” 福宝儿把小弹弓别在裤腰上，抬手又敬了个军礼：“报告奶奶！我们没事！” “”蒋凤霞在福宝儿的小屁股上，啪啪拍了几下，“还学！以后再也不带你看电影了！把我急死了知不知道！” “还有你！”蒋凤霞对孙子下手可就重多了，直接狠狠一个巴掌，“以后再这样瞎胡闹，我非打断你俩的腿！” 成杰揉揉屁股，委屈地看了福宝儿一眼，福宝儿冲他眨了眨右眼，浅浅地安慰一下。 福满山看到俩孩子没事，才放心地去观察到底发生了啥事，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刘胜利惨白着脸，捂着胳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书珍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后怕地哭了起来。 蒋凤霞搂着她安慰一番，幸好是宝儿机灵，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年头，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把许书珍淹死。 “这事得告诉友田跟志方，让他们上报公社，不能饶了这个畜生！”福满山看了眼许书珍，“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事能瞒就瞒下来。” 许书珍有些担忧：“可是这事能瞒住吗？交到派出所，他们也会下来调查，到时候还是都知道了。”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罪名成立，刘胜利面临的可就严重了，到时候瞒也瞒不住。 “那咋办？传出去你个小姑娘家的名声就毁了，”蒋凤霞可太知道村里这些人的舌头有多长了，他家秀芝可没少挨议论，“还能把这小子放了？” 许书珍低下头，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叔，婶儿，我行的端，坐的正，别说根本没发生什么，就算真的被他欺负了，我也不怕！咱们不瞒着，就把他送派出所去！” 福宝儿拍拍小手：“好！宝儿给你作证！” 许书珍欣慰一笑，她还没好好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宝儿，谢谢你救了我，”许书珍抱了抱福宝儿，“真的很感谢你。” 福宝儿严肃地摇摇头：“保护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书珍噗嗤一笑，冲散了心里的阴霾。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孩子？ 第73章 蒋一全失踪 这晚发生的事，还是传的全村都知道了。 想想也真的没办法瞒着，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刘胜利因为失血过多就晕了过去，不少年轻人还因为看电影的兴奋，聚在一起聊着天。 大家帮着把刘胜利抬到了村里给队长书记办公的地方，又请于大夫给处理了下伤口。 福满山讲了讲事情经过，着重给大家伙表示了一下，他们赶到的很及时，黑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在刘胜利把许书珍往地里拖的时候就冲了过去将人救下。 在场还是有不少人都信了的。 至于那些多想的，乱想的，无论你怎么说，他们也只信自己的脑补，所以无需多言。 第二天，陈志方让陈有朋带着几个年轻人，把刘胜利给送到了公社派出所。 许书珍也跟着一起。 奇怪的是，和刘胜利一起住的蒋一全，失踪了。 据派出所里的刘胜利交代，这一切都是蒋一全怂恿他做的。 刘胜利简直悔死了，他完全清醒冷静下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派出所的审问室里。 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刘胜利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全都交代，”刘胜利如今只能祈祷自己没有铸成大错，还有一线生机，“我是被冲昏了头了，但是这一切都是蒋一全怂恿我的！他每天都在暗示我，让我跟许书珍生米做成熟饭，就算就算没成，许书珍名声也毁了，最后也只能嫁给我” 刘胜利痛哭流涕，越说越害怕，他才来青山村短短一个月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消息传回青山村时，许书珍正埋头在地里干活。 已经连续好几天，她没有说过话了。 想过会有流言蜚语，想过会有恶意中伤，但是没想过，会这么难受。 可许书珍并不后悔，藏着掖着不是她的性格，何况她没做错什么。 “哎，你们瞅瞅，”赵丽朝弯着腰的许书珍努了努嘴，“看她那小腰，小腚，难怪招人呢！” 赵丽应该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那天成儒成杰回来的晚，她本来就着急，所以一直在村口等着，没想到等来这么一件大瓜。 “行了，别说了，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怪可怜的。”有人看不下去，阻止赵丽说下去。 赵丽翻了个白眼，“有啥不能说的，要我觉得啊，指不定是人家小两口看完电影钻地里私会去了，没想到让黑娃那个喜欢管闲事的狗给撞破了，年轻女娃子，脸皮薄得很，就把自己情郎给卖了也不一定呢！” “赵丽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啥话也往外说，人家许同志要是跟刘胜利相好，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啊！” “那谁知道呢，没了这个，再换一个呗！”赵丽恶意地笑了笑，“反正看那样子，也会勾男人！” 许书珍指尖发白，紧紧攥着手中的工具。 福宝儿在这观察了几天了，已经初步判定，就是赵丽这个大傻叉天天嚼舌头！人家别人议论归议论，没有说这么难听的话去侮辱许书珍的。 又是你！ “盼盼，又到了咱们惩罚坏人的时候了！”福宝儿掏出小弹弓，“就打她的大腚！” 盼盼举双手同意，可惜她不会玩弹弓，妹妹什么时候学会这东西的？ 赵丽正弯着腰干活，冷不丁被福宝儿打了这么一下，哎呦一声站起来，“谁啊！谁打老娘！” 她回头看去，啥也没看着，大家都手里满满当当的，不像干坏事的模样。 福宝儿等她回过头去，才和盼盼从田埂后头爬出来，伸手在兜里掏了掏，又拿出来一块石头，准备再给赵丽来一下。 可没想到，赵丽却突然转过身来，福宝儿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死丫头片子，原来是你搞鬼！”赵丽大步从地里走出来，打算给福宝儿一个血泪的教训。 福宝儿不仅不怕，还淡定地把手里这块石头发射了出去，赵丽抬胳膊挡了下，正好被击中了胳膊肘，手臂顿时就麻了。 “哎呦”赵丽觉得从手开始，胳膊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 地里干活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瞧她！遭报应了！活该！让她嘴贱！” 许书珍也无奈摇头一笑，她知道宝儿在替她出气呢。 福宝儿冲赵丽做了个鬼脸，拽着盼盼上了小路，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留下赵丽在原地骂个不停。 就有乡亲们看不惯赵丽的所作所为，出声道：“我说天运媳妇儿，你嘴上积点儿德，忘了那年的教训了？” 赵丽一僵，想到那段天天挨批评，天天做检讨，还被疯狂扔石头砸脸的岁月。 “就是，你别惹宝儿，多好玩的孩子，咱村里谁不喜欢她，那天我手破了，都是小宝儿给我包的布呢！你要是再欺负人孩子，小心她让黑娃咬死你！” 赵丽不怕福宝儿，但是怕黑娃，只好不甘不愿先忍了。 只是从这天起，她的确不敢乱说许书珍坏话了，因为她总觉得福宝儿好像就在一旁偷听，会时不时给她一击，让她不仅胳膊疼，腚疼，还脸疼！ 许书珍和刘胜利的事，就这么慢慢地被大家伙淡忘。 直到刘胜利被押往农场的消息传回来，大家伙才可惜地摇摇头，读过书受过教育的人，怎么做出这样的事自毁前程。 许书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对于刘胜利，她一直都是不喜欢的，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他骄傲自大，自视甚高，可偏偏又无真正的才华傍身。 到了工作时，他又经常犯错还找借口狡辩，惹了一位领导生气给开除了。 可要说多么坏的事，刘胜利也的确没做过。 许书珍时常觉得，也许这就是命，一个念头，一个凑巧，就将一个人推上了绝路。 只是蒋一全去了哪里呢？ 这是全青山村，包括福宝儿都想知道的事，他没户口，没介绍信，能跑多远？ 此时的福宝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几年后，她会以那样的方式，再次见到蒋一全，又牵扯出了那许许多多的故事。 不过这是后话了。 第74章 “小姑父”上门 一早，福宝儿就叉着小腰，质问蒋凤霞为什么没给她下长寿面。 今天可是本小仙的生辰！ 蒋凤霞捏捏孙女的小胖脸，“你小姑前几天捎信儿过来，说要给你带什么蛋糕，不比那长寿面好吃多了！” 在这种年代，西式蛋糕什么的，老百姓哪能吃得到，是沈乔晟不知道从哪搞的门路，弄来了一小个。 是的，没错，咱们小姑和沈乔晟处对象了！ 今天不仅是福宝儿过生日，也是沈乔晟正式来家里见家长的日子。 福宝儿听到有蛋糕吃，心情变好了些，又是她没见过的新东西，这个小姑父蛮不错的嘛！ 而此时“小姑父”沈乔晟，还是挺紧张的。 他和福秀芝处对象一个多月了，从上次洪水两个人死里逃生，又并肩救灾之后，他就向福秀芝也回应了自己的心意。 福秀芝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他。 沈乔晟想到她的话，嘴角忍不住上翘。 “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我恨不能立即答应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还是因为我这几天不理你，你不服气。” 福秀芝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毕竟之前沈乔晟虽然和她比较熟悉，但是喜不喜欢自己，她真的看不出来。 两个人回到厂里后，福秀芝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里，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了，闲暇时间都在学习中。 沈乔晟也很忙，他虽然不管厂里事务，但私底下跟家里老爷子在外汇方面也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两人有将近一月的时间，都没有见面。 福秀芝还以为这段感情就这么被自己扼杀在了摇篮里。 直到沈乔晟从老家回来。 他第一件事就是约福秀芝出来见面，在对方开口前，沈乔晟就一口气不停歇地，把他的思念之情讲述了出来。 直讲得福秀芝双脸通红，恨不能捂住他的嘴。 寂静无人处，唯有两颗心怦怦跳，二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就这样确定了彼此的关系。 回忆到此处，沈乔晟嘴角越咧越大，脚下的自行车也蹬的飞起。 福秀芝坐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你慢点，这路不好走，颠得慌。” 沈乔晟慢下来，“我说开车来，你不同意，不然咱们已经到了。” 福秀芝才不想这么高调，自行车已经很厉害了，她们村都只有队长有一辆呢！ 俩人到村子附近时，福秀芝就跳下了车子，要是让地里干活的乡亲们看到，还指不定在背后说啥。 现在正是秋收的季节，地里热火朝天的，全村人都在割小麦，有眼尖的看见福秀芝和一个男的，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不由大喊出声：“满山叔！你家秀芝回来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直起腰，果然是闺女回来了。 “秀芝啊，这是谁啊，新处的对象吗？” “哎呦了不得了，看这小伙子长得，这这这是城里人？” 福秀芝腼腆点头，给大家伙介绍沈乔晟。 沈乔晟落落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 蒋凤霞擦擦汗，冲闺女摆摆手：“先回去，家里有人，等会我跟你爹就完事了。” 沈乔晟赶紧把车子支好，卷起衬衣袖子，就往地里走：“秀芝你把东西带回去，我帮叔和婶子干活。” 福秀芝“哎”了一声，想拦住他，心说这活你会吗？但沈乔晟速度还挺快，已经走到了蒋凤霞面前。 “秀芝啊，这小伙子不错啊，有福了你！” “城里人会干咱的活吗？哈哈哈” 福秀芝看沈乔晟的确不会，只好把手里东西都挂在车上，也卷起袖子和裤腿，去帮爹娘干活。 “快行了，你俩干啥活，赶紧回家，骑这一路也怪累的！” 蒋凤霞嘴上赶人，心里其实乐开了花儿，闺女找的对象，最起码态度不错。 沈乔晟是没干过农活，但是他学得快，倒不至于在这帮倒忙。 福秀芝就更别说了，从来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一家人抓紧把今天的活干完，还得赶回家去做晚饭。 福宝儿托着下巴，终于等到了爷奶的身影。 “可回来啦！我想死你们啦！”福宝儿从小板凳上弹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窜了出去。 蒋凤霞笑话孙女：“你可不是想我们，是又馋了！” 福宝儿眯起眼笑笑，把头一歪往后看去，“小姑，这是谁啊？” 福秀芝才不信侄女把沈乔晟忘了，她记性好着呢！这丫头心里指不定怎么偷笑呢！ “你不记得啦宝儿？”福秀芝抱起好久没见的侄女，唧亲了口，“既然不记得了，那一会儿人家买的好吃的，你可不许吃哦！” 福宝儿瞪眼，臭小姑，开不起玩笑！ “不给吃我就不改口叫小姑父了！” 福秀芝脸一红，被两岁的孩子开玩笑，让她非常不好意思。 沈乔晟再次见到福宝儿，觉得她更机灵可爱了，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辉，处处透着聪明，让他喜欢的不得了。 “咳咳，”沈乔晟干咳两声，从裤兜里掏出两块大奶糖，分给宝儿和盼盼一人一个，“你们好，我叫沈乔晟，很高兴见到你们” 福宝儿接过奶糖，一点儿也不害羞地打量沈乔晟。 一边打量，一边嗦奶糖，还一边满意又赞许地点点小脑袋。 不错不错，一表人才，礼貌有加，又不高人一等，小姑这次的眼光不错，沈乔晟实乃如意郎君是也~ 福秀芝实在受不了侄女这小大人一般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去跟盼盼玩，“去屋里看看，你沈叔叔给你们买了好玩的。” 福宝儿更满意了，学会贿赂心上人的家人，算他识趣！ “盼盼，我们走！”福宝儿一扬手，“去看看我们的战利品！” 沈乔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蒋凤霞在灶屋里伸出头，“你们别理她！这孩子看电影看魔怔了，还没走出来呢！” 沈乔晟笑得更开怀了，他真是没见过这么逗的小孩子。 第75章 不速之客 “新女婿”上门，蒋凤霞真是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看在沈乔晟人不错，又给福宝儿和昭昭盼盼带了新衣服，新书包，新文具，新玩具，吃的，喝的等等等众多好东西的份上，福宝儿决定拿出她珍藏已久的，亲自动手酿的“神仙玉露酒”出来，给爷和未来小姑父尝尝。 就连福满山，也只是过节的时候，才能浅浅喝一小杯呢！ 沈乔晟也算是见过无数好东西了，但闻到这酒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夸赞，“好酒！好香醇的酒味，还没开始喝，我就要醉了。” 福满山心里酸溜溜的，孙女居然舍得拿出这个酒来，平时他要，都不给呢！ 福宝儿搂着福满山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咱这是给你长脸呢！” 福满山哈哈一笑，他这个小孙女，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沈乔晟觉得福家的氛围真的很让人喜欢，和睦友爱，舒心自然，他一点儿都不感觉局促。 三个孩子也是人小鬼大，尤其福宝儿，虽然是最小的，但是俨然三姐妹的主心骨一般。 沈乔晟给福满山和自己斟满酒，“叔，快别让婶子和秀芝忙活了，这些菜够了。” 福满山摆摆手，他可管不了这俩人，“你坐下，咱爷俩先喝点儿，你婶子要是不把你招待好了，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沈乔晟汗颜，这顿饭已经很丰盛了，鸡鸭鱼肉样样不缺，瓜果茶点也是五花八门，最重要的是这一小坛酒，绝非凡品！ 要不是福秀芝来之前嘱咐过她们家条件还可以，爹娘攒了些好东西，他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如今的农村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看来这对老人家，也是有智慧的人啊。 真·智慧·福宝儿正趁她爷不注意，舔了口杯子里的酒，还回味无穷一般享受地眯起眼睛。 福满山唬了一跳，赶紧把杯子移开，可不敢让她喝，后劲太大。 福秀芝端了最后一道菜坛子肉上桌，蒋凤霞洗了洗手，也挨着老头子坐了。 “小沈啊，听秀芝说你是留洋回来的，老家也不是咱们这的，所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都做了点儿，”蒋凤霞看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你多吃点儿，要是不够，婶子再去做。” 沈乔晟赶紧端起酒杯，半起身给蒋凤霞敬酒：“婶子太客气了，您这做的太丰盛了，比饭店里做的还好，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敬您一杯，算是谢谢您的招待。” “说这干啥，多见外，只要你和我们秀芝好好的，婶子天天给你们做饭都行！”蒋凤霞喝了口酒，“一家人别让来让去的，快都动筷子吃饭。” 福宝儿早等不及了，“吃蛋糕！” 蒋凤霞一拍脑门，“瞧我，差点儿把宝儿生日忘了。” 沈乔晟把蜡烛点了两根：“这是西方过生日时，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宝儿，你闭上眼睛，许个愿望，然后把这两根蜡烛吹灭，就好了。” 福宝儿听话乖乖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和家人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然后睁开眼睛，鼓着小脸，用力把蜡烛上的火苗吹灭。 昭昭带头鼓起掌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好神奇啊，还能这样过生日。 沈乔晟切了蛋糕，分给大家一人一块，“尝尝看，是托朋友找了个会西餐的师傅做的，材料不是很全，可能味道上差点儿。” 但大家都知道，这已经很难得了。 福宝儿用勺子刮了一块奶油，塞进嘴里。 “哇！好甜啊！好滑！好香！”福宝儿惊喜地睁大眼睛，这和她以前吃过的所有点心都不一样。 不错，本小仙很满意，小姑父再加一分！ 福家其他人也是头一次吃，除了福满山不爱吃这甜腻腻的滋味儿，大家伙都吃的很带劲。 酒过三巡，福满山已经和沈乔晟有些微醺了，这酒滋味绵长，越往后，越陶醉，但不会让你有任何不适感，第二天醒过来，甚至还觉得浑身通透。 福秀芝小声让沈乔晟少喝点儿，沈乔晟在桌子底下偷偷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自己没事。 福宝儿促狭地笑，让福秀芝看个正着，顿时就羞红了一张脸。 “小姑” “当当当” 福宝儿还想再打趣福秀芝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敲大门的声音。 蒋凤霞奇怪，都这个点儿了，谁来啊？ 福秀芝起身收了几个菜回灶房，又把一些瓜果零食收了起来，“你们坐着，我去开门。” 门外福天明和周学艳，带着三个孩子，还在哐哐敲着门。 福秀芝拉开大门，看到是她三哥，瞬间就想把门再合上。 周学艳眼疾手快，一脚踏进来，挤开福秀芝就往里走，“哎呦我说秀芝啊，看到你哥哥嫂子来了，怎么还不欢迎呢？” 福秀芝心说，你算哪门子嫂子，脸皮可真厚。 “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福秀芝看着福天明，但对方躲开了她的视线。 周学艳领着三个孩子，径直就往屋里走。 沈乔晟抬起头，看到这人的行径，暗暗皱起眉头，这是秀芝说的哪个嫂子？ 周学艳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沈乔晟，太帅了！和这个青山村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了，但是他又那么自然地融入到了这里。 福家的闺女，命可真好，不仅是闺女命好，孙女也不差，看这个跟大妞一般大的昭昭，还有小几岁的盼盼和福宝儿，一个个的，都穿的那么干净又精神。 头上别的什么玩意儿，她们家大妞恐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还有这满桌子菜，虽然吃的都差不多了，但是周学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不少骨头。 那个福宝儿，用勺子吃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可真好吃。 周学艳心里有些不甘，凭啥她就只能委身福天明这样的怂货？凭啥她的大妞，不能上学，不能吃好东西，不能穿好衣服？ 第76章 大妞也是你孙女啊 “这是妹夫，”周学艳抬手抚平了耳边的一缕头发，“秀芝你也真是的，来了也不知道跟嫂子和你三哥说一声，我们也好认认人儿啊！” 福宝儿听周学艳这令人恶心的语气，顿时都不想吃手里的蛋糕了，“矫揉造作。” 周学艳没听清，听了估计也听不懂，但是她知道福宝儿嘴里没好话。 不过想起上次的教训，她还是忍了下来。 “爹，娘，”周学艳又端起笑容，把大妞领到她面前来，“我和天明今天来，是有事跟你们说。” 蒋凤霞碍于沈乔晟在，不想对周学艳破口大骂，“啥事？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再说了，谁是你爹，谁是你娘，别说你不是福天明的媳妇，就算是，我们也早已断绝关系了，你叫的哪门子爹娘？” 没脸没皮的东西。 福天明低着头不发一言。 周学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下，还在桌子上挑挑拣拣，把肉给闺女和儿子吃，“大妞，解放，爷奶家好东西多，你们快吃。” 至于福成材，他可是亲孙子，不用她让。 蒋凤霞看了眼越发沉默拘束的小孙子，心里叹了口气。 昭昭对这个亲弟弟，还是有些感情的，把自己碗里的一小块蛋糕拿给他，“成材，你尝尝这个。” 成材下意识先去看了周学艳一眼，在看到她面色不虞之后，就不敢伸手接了。 “你吃啊成材，这个很好吃呢！”昭昭不解地看着弟弟。 成材终于伸手接了过来，却转头把东西递给了解放：“哥哥吃。” 福满山在孙解放去拿的那一瞬间，啪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福天明！你找的好''媳妇‘’！”，“媳妇”二字，福满山咬的很重。 成材吓了一跳，没拿稳东西，蛋糕摔在了地上。 福天明烦躁地扯过成材，冲着周学艳嚷嚷：“你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周学艳翻了个白眼，现在嫌丢人了，刚才来的时候，你不也没拒绝吗？ “爹，娘，我今天来是想说，这大妞也算是你们的孙女啊，你们得管她上学，”周学艳指了指昭昭，“就跟她去一个班就行，书包文具啥的，也得买，还有就是解放今年眼看着也可以报名了，我寻思，你们能不能借点钱” “给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周学艳就被暴怒的蒋凤霞拿剩菜泼了一脸。 “你干嘛啊！”周学艳从头到脚被淋了一身，狼狈极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蒋凤霞气极反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什么玩意儿啊，还跑到我这要钱来了？你家孩子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赶紧给我滚！别在这恶心人！晚上饭都要吐出来了。” 福宝儿配合她奶，做了个哕的动作。 周学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你吵吵着要断绝关系，但是这血缘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天明是你儿子，你就得管他一辈子，我跟了他，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你们也得管，不然我就闹得全村都知道，让你们老福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福宝儿都快被她逗笑了，一只胳膊搭在昭昭肩膀上，“说得好像，村里人不知道似的” 沈乔晟和福秀芝抿起嘴互相看看，他们也好想笑啊怎么办？ 蒋凤霞冲她呸了一声：“你爱说说去，谁惜得搭理你，赶紧带着你的孩子走，不然就放狗咬你！” 周学艳没要到钱，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把矛头对准了沈乔晟和福秀芝：“凭啥福秀芝能进厂当工人，你们当爹当娘的是不是太偏心了，把闺女塞到厂里去，让儿子在地里当一辈子农民？还给她找个城里人当对象？ 我说小兄弟，你可看到了，这家是一摊子烂事，你见过谁家爹娘跟儿子断绝关系的？你小心找了福秀芝，让他们一家子赖上你！” 沈乔晟脸色冷了下来，“你说话客气点儿，像你这样的人，不求上进只知道依赖别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秀芝进厂是凭自己本事，你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只去嫉妒他人的成就，难怪活成这个德行。 再者，我本不该对长辈的事多加议论，但看你们这副模样，我却想为二老说句公道话，父母将你们拉扯大，还是那样艰难的岁月，可想而知他们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而你们呢，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简直令人唾弃，断绝关系怎么了，依我看，打死都算轻的！” 福宝儿赞许地拍拍手，这在她们那，不孝之人，这辈子都算完咯。 沈乔晟的话让周学艳无话可说，也让福天明有些无地自容，但他活成这个样子，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蒋凤霞和福满山感激沈乔晟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们对沈乔晟的印象更好了许多。 福秀芝冲沈乔晟温柔一笑，别说她先前已经给他讲过家里的事，就算没讲过，她也相信，沈乔晟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她们家产生嫌隙。 他一向是个开放包容，又深明大义的人。 眼看着周学艳还是不想离开，她那俩孩子还没出息的，在桌上吃个不停，福宝儿耐心到了尽头。 “黑娃！！！”福宝儿突然脆生生喊了一声，“给我关门放狗！！！” 英明神武的黑娃，立即闪现到了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学艳和福天明。 周学艳早料到了，一把抱起成材，挡在了她身前。 黑娃愣了愣，这世上还有这么狠的人？用孩子当挡箭牌，虽然不是她亲生的。 成才倒是不怕黑娃，毕竟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 但这可把蒋凤霞气坏了，“混账玩意儿！福天明！成才可是你亲儿子！你就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不要自己儿子了？” 福天明自然是心疼儿子的，他也没想到周学艳会这样做，“你干啥！把成材放下！” 周学艳见福天明生气了，不情不愿地把成材放下。 黑娃见状，立即作出战斗姿态。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周学艳一把扯过自己孩子，“别吃了！看不见人家都赶人了吗？” 大妞和解放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扒拉的身上嘴上全都是油，看得福宝儿直摇头。 孩子跟着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不容易把人赶走了，一家人也没吃了吃饭的心思。 福秀芝和蒋凤霞把东西都收了，屋里打扫干净，几人才重新坐下。 “小沈啊，你也看到了，家里的确是没几个省心的，”蒋凤霞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诚布公，“但是情况虽然是这样，我和你叔也是铁了心，不想再跟几个儿子来往了，所以你见了他们，不用给我们俩留情面。” 沈乔晟理解，“放心婶子，我都明白。” 蒋凤霞欣慰笑笑：“你和秀芝，对以后是怎么打算的？你家里又是怎么说的？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第77章 福秀芝的人生规划 面对父母的发问，福秀芝没有太惊讶。 早在决定和沈乔晟处对象的时候，她就想过，爹娘肯定会着急她的婚事。 所以她有所准备，而且事前也和沈乔晟认真地商议过。 “爹，娘，”福秀芝握住蒋凤霞的手，“你们也知道，我能有今天不容易，所以我和乔晟商量过了，打算多相处几年，好好了解彼此，再考虑结婚的事。” 沈乔晟也附和道：“秀芝说的没错，叔，婶子，我充分尊重秀芝的想法，她是个有主见的好姑娘，我愿意等她！” 福秀芝用胳膊肘杵了杵沈乔晟，什么叫等着我，说得好像是她不想结婚，故意拖着似的！ 沈乔晟其实是不想拖那么久才结婚的，但福秀芝因为第一段失败的婚姻导致有些小心翼翼，想多考察考察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确愿意等嘛！ “等几年？”蒋凤霞又发愁了，“再过几年你都多大了！” 在他们的想法里，女人哪里等得起？要是没对象他俩也不至于着急，但是现在有这么好一个男人，闺女还不抓紧了结婚，等啥等！ 福满山知道自己闺女其实也是个有主意的，一旦下定了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行了，你俩的事，自己商量好了就行，孩子大了，我跟你娘也管不了了。” 蒋凤霞张张嘴要再说几句，就被福满山按住了胳膊，她想了想还是算了，闺女离婚的时候她不就想好了吗？ 只要闺女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行，你俩好好处，”蒋凤霞想明白了，重新挂上和蔼的笑，“小沈啊，常来家里吃饭，就当自己家一样，知道不？” 沈乔晟当然不会拒绝，他很喜欢这家的人。 晚上睡觉时，福秀芝和蒋凤霞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福宝儿躺在俩人中间，假装睡着，实则偷听。 娘俩好像有道不完的心思，一会儿说起村里发生的事，一会儿说起厂里各式各样的人。 自打福秀芝和沈乔晟在一起，两人从没有在厂里高调地出双入对过。 只有她们宿舍少数几个人知道。 想起王慧珠，福秀芝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这个人，不仅没有感激她那日的出手相救，反而在知道了她和沈乔晟的感情后，几次三番出言讥讽。 要么说她是野鸡，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要么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事福秀芝没告诉沈乔晟，也没告诉蒋凤霞。 她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动怒。 福秀芝的淡定让王慧珠拳拳打进了棉花里，也不知道她找了谁的关系，搬出了她们宿舍，从那以后，俩人在厂里见了面就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倒也乐得清静。 “娘，你放心，我不会拖很久的，”福秀芝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里都是坚定，“我现在只想把厂里的工作都做好，多学点儿东西，乔晟他很优秀，家里条件也好，我希望我跟他结婚那天，是可以自信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只能仰着头看他。” 蒋凤霞觉得闺女自打进城后，变得越来越有文化人的感觉了，说话一套一套的。 “唉，行，只要你好好的，娘啥都可以依着你。” 福秀芝很开心爹娘能理解她，自打离婚后，她的日子好像越过越好了。 福宝儿翻了个身，钻进小姑怀里。 摸了摸侄女嫩嫩的小脸蛋，福秀芝幸福地微笑，都是因为宝儿，家里的小福星，小可爱，从她出现，家里全都是好事儿。 第二天早上，沈乔晟带着福秀芝回去了，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车把手上也挂满了东西。 蒋凤霞送走了闺女，回屋里收拾东西，在闺女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两张票。 “哎呦老头子，快来看看这是啥，”蒋凤霞拿起来，虽然她不识字，但是这上面画的东西她认识啊，“闺女给咱留了一张自行车票！” 福满山凑过来一看，还真是。 “闺女打哪弄的这个？” 蒋凤霞一寻思，就猜到了，“肯定是小沈给的，要不闺女昨晚上就给我了，这是怕咱们不肯要，偷偷放这里了。” 福满山叹了口气，他还没给闺女弄到缝纫机票呢，看这样子，可能也不需要他了。 闺女有了依靠，他心里怎么酸溜溜呢？ 蒋凤霞把票塞给福满山，“眼看着又快到年底了，赶紧买了得了。” 福满山却摇摇头，“那不行，咱今年又盖房子又买自行车，多扎眼啊，要我说等今年年底分完粮食再买也不晚。” “成，就听你的！”蒋凤霞对这些没什么意见。 如今家里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房子也趁着每天有空的时候，一点点盖了起来，等到过年，家里就宽敞了，每个人都能分到一间屋子。 蒋凤霞对如今的生活，满意的不得了。 年关来临之前，福宝儿跟爷爷又进了趟城。 先去张家把粮食和肉卖了些，福宝儿和张爱军交换了彼此的玩具，俩人才又背着大包小包去接福秀芝。 在福秀芝和沈喜芳的带领下，一伙人去看了看刚刚生产的沈喜翠。 沈喜翠生了个大胖闺女，长得和宝宝的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福宝儿喜欢的不得了，摸摸脸蛋摸摸小脚，沈喜翠一家人都把福宝儿当成“送娃童子”，把家里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非让福宝儿带走。 于是等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时，蒋凤霞发现，那箩筐居然还是满的。 福宝儿新得了一个布娃娃，是沈喜翠的婆婆亲自缝的，非常可爱，瞬间就取代了张爱军送的“洋火枪”玩具，成为了她心中的第一。 此外，还有沈乔晟从首都寄过来的礼物，福宝儿，昭昭和盼盼都有，一人一套儿童书籍。 这可把昭昭给高兴坏了，她最喜欢读书了。 盼盼和宝儿的，以插画为主，字并不多。 福宝儿有些不开心，她还不怎么认得这个年代的字呢！ 不行！等过完年学校开学，她！福宝儿！最最聪明的锦鲤小仙！要去上！学！堂！ 第78章 李英回来了 春去秋来，四季轮换了一年又一年。 1966年，青山村的初雪落下时，福宝儿正端端正正地站在照相馆里，拍全家福。 蒋凤霞和福满山坐在中间，两边是三个孙女，背后站着福秀芝和沈乔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拍照，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福宝儿六岁了，长高了许多，一张鹅蛋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双眼大而有神，古灵精怪的模样让照相馆的工作人员直呼可爱，还给她自己拍了一张照。 拍完照后，沈乔晟送了他们回村，并向众人辞别。 他要回首都过年了。 福宝儿挥挥手，跟即将成为她小姑父的沈乔晟再见，三年多了，小姑终于松口要嫁给他了！ 等过完年，就来接小姑去首都见长辈。 福秀芝目送沈乔晟离去，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慌，好像要很久见不到他一样。 已经11岁的昭昭，是个初中生了，逐渐成长为开朗明媚的少女一枚，再也看不到小时候怯懦自卑的影子。 “小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小姑父啊哈哈哈哈”昭昭打趣道。 福秀芝脸一红，收起纷乱的思绪，许是要一段时间不能相见，她的思念作祟。 “走走走，快回家了！”福秀芝带头往前走，“今天想吃什么，小姑给你们做。” 福宝儿举起右手，“小姑我要吃糖醋小排，还有珍珠丸子。” “没问题，”这些对福秀芝来说都是小意思，“趁着过年，想吃什么赶紧说，否则过期不候！” 几人欢欢乐乐挽着手往家走，路过福家曾经的老宅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大家对视一眼，还是福宝儿最先反应过来：“好像是李英回来了。” 一阵沉默，这个被众人遗忘的人，终于刑满释放了吗？ 说起来也是笑话，本来李成军和李英应该分别在六三年和六五年被放出来的，结果因为一个在农场跟人打架，一个在牢里偷人家东西，刑期都延长了。 许是福天明也没想到妻子今天突然回来。 正牌妻子和冒牌老婆，直接对上了。 老宅里，福天明抱着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这个正值壮年，本该富有活力的年轻男人，脸上一点儿对生活的的热爱都没有。 李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年的牢狱生活让她变得骨瘦如柴，脸色也是病恹恹的焦黄色，看起来比福天明和周学艳老了十岁不止。 周学艳眼含不屑，丝毫不把李英放在眼里。 “我说这位大姐，你还有脸回来啊！你把好好一个家给祸害成啥样了？看看天明跟成材，要不是我来了，他们爷俩儿可怎么活啊！”周学艳假惺惺地用袖子擦起眼泪，回来得正好，赶紧把婚离了。 李英在狱中，脾气早就被磨没了，她听到周学艳带有挑衅的话，心里又气又急，可她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话。 “福天明，你 你对得起我吗？！”憋了半晌，李英才嘶吼着质问出了一句。 福天明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到李英这副模样，也是满腔酸楚，可是当初，家里没个女人，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太累了，太累了。 “是我对不起你，”福天明声音闷闷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 这话一出，愣住的不仅仅是李英，还有自信满满的周学艳。 “什么？那我咋办？你跟她好好过日子，那我咋办？大妞跟解放咋办？！”周学艳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也越来越尖锐。 福天明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烦躁地摆摆手，“随便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留下，反正我在村里脸都丢光了，也不差这一件事，爱咋咋地！” 福宝儿和昭昭盼盼还有黑娃趴在窗户下面，听到这句话都惊呆了。 什么叫不想走就留下？仨人一块过日子？？ 真是有够炸裂啊！ 福宝儿举起大拇指，这在她们那个时候，都是很不体面的事呢！ 屋里仨人沉默了一阵，周学艳脸色沉的能滴出水，“福天明！这几年我在家里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伺候孩子，你说了等这个女人回来就跟她离婚娶我的！” 李英酸楚难当，忙不迭抱紧丈夫的腿，“他爹，你不能跟我离婚啊！我要不是为了家里能好过点，我也不至于做出卖孩子的事来！你都忘了吗？咱俩以前感情多好啊！” 福天明哪个也舍不下，“别说了！我走总成了！” 说着，他猛地推开门就往外走。 福宝儿几个人来不及躲起来，被抓了个正着。 “”福天明吓一跳，“你们咋在这！” 李英和周学艳追着福天明出来，就见院子里站了三个女孩，外加一条狗。 黑娃给李英留下的印象，可谓是刻在了灵魂里，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是你们啊，在这偷听大人讲话是？”周学艳阴阳怪气，“这上了学的，也没多少教养啊！” 家里仨孩子，福天明不同意成材在家待着，他们供应不起仨孩子上学，只能牺牲她家孙大妞了。 李英朝三个女孩看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福宝儿。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站在那里就好像发着光似的，吸引所有人视线。 还有招娣盼娣，那还是她的孩子吗？变得完全认不出来了，又干净又利落，长得也俊，虽然没有福宝儿扎眼，但是也很出挑了。 再看看她的成材，瘦瘦弱弱，畏畏缩缩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来她的女儿们，日子过的真是不错。 李英又不平衡了。 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成材跟她不亲甚至还很抵触，反而对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亲近有加，丈夫也存了二心，她在这里什么依仗都没有，不如拉拢拉拢这几个闺女。 孩子大了，应该也能理解她娘的难处。 “儿啊！我的儿呦！”李英也是真想哭，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可想死娘了！快让娘看看，这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第79章 鸡飞狗跳 福宝儿唬了一跳，李英要做什么。 三姐妹互相看看彼此，都觉得有点吓人。 昭昭都不敢认，这是她娘？怎么看起来和奶奶差不多岁数了。 盼盼印象更是模糊，那会儿她还小呢。 “哎呦真是笑死人了，”周学艳笑弯了腰，“这卖闺女坐牢的人，还有脸搁这认亲呢！别舔着你那张老脸上赶着贴人冷屁股了！” 谁不知道福家这三朵金花，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爷奶宠上天，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小姑在城里当工人，谈的对象又有钱又有势，好东西不知道几车几车的往家里送呢！ 她们还能认你这个啥也不是的人当娘？ 李英面色一变，有些挂不住脸，“再咋样，我是她们亲娘，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我呸！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糟心烂肺的玩意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也好意思说你是人家亲娘！”周学艳还真看不上李英，她再难也没想过卖儿卖女。 李英被人戳了心肺，再也忍不下去，伸手去抓周学艳的头发。 “我挠死你个贱人！抢我男人！还把我儿子教坏了！我今天非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李英发狠的模样有些吓人，她是真动了怒。 周学艳自然也不能示弱，反手薅住李英头发，另一只手使劲去抠她指甲缝，“来啊，看看谁怕谁！你儿子就愿意认我当娘，气死你！” “贱货！臭表子，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东西，全天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非要惦记别人家的！今天我就看看你衣服底下到底有多骚！” 俩人撕扯着倒在地上，李英把周学艳的衣服扯得四敞八开，冷风灌进去，把周学艳冻得直哆嗦。 但李英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被她挠的全是血。 福天明想上去把她们拉开，却发现插不进去手。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 “这是福老二家那口子？出来了？” “可不是咋地，哎，这一出来就闹腾，福天明有的受了。” 陈志方和王友田从后面人群挤进来，一看头都大了。 “胡闹啊！别打了！快拉开他们！” “福天明！你看看你闹得这一出事儿！” 青山村这几年都是被点名表扬的，他们可不愿意村子里出丑事儿！ 陈志方看见自家媳妇和儿媳妇都围在后面看热闹，眼睛一瞪：“还愣着干啥！你个妇女主任你不管？” 没错，冯桂英前年当选了妇女主任，村里谁家有个矛盾，都来找她解决，面子可大着呢。 冯桂英只好站出来，“我才刚到，这不正打算管呢，小芳，来帮帮手，把她们拉开！” 宋芳被点了名， 赶紧上前帮婆婆拉架。 李英和周学艳打得难舍难分，婆媳二人费了不少功夫也没拉开，最后还是又加入了几个人，才把她们劝住。 “简直是胡闹，”陈志方吹胡子瞪眼，大过年的不让人省心，“福天明，赶紧把这事处理了，家里俩女人，算哪门子事！” 福天明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 李英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个的是不让我活啊！儿子养成别人的了，闺女也都不认我！我可怎么办啊！” 福宝儿嗤笑一声，抱起胳膊打量了一番李英，“你也配给人当娘，看来这几年，在里面的思想反省得不够深刻啊，怎么样？要不要再尝尝被送进去的滋味儿？” 虽然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但是李英莫名地觉得，她没在开玩笑。 昭昭扯了扯妹妹，“咱们走，她是谁，跟咱们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走，”盼盼只觉得大家都在看她们，有些丢人，“咱们回家。” 福宝儿点点头，转身的时候，扫了一眼李英，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三姐妹扬长而去，冷漠疏离的背影，让李英和福天明有一瞬间以为，这不是他们生出来的孩子。 围观的人也没说啥，这样的娘，搁谁愿意认啊。 “丢人现眼，”陈志方厌恶地扫了他们几眼，又对围观的人道，“快散了，大过年的，都没事做是！” 看到没人帮李英，周学艳笑得更开怀了。 不让她好过，谁也别想讨着好，这福家，她是不会走的，就是死也要死在这！ 福天明一家的日子，注定是鸡飞狗跳，水深火热。 而平和许久的青山村，再次因为他们一家，变得热闹起来。 宋芳带着大丫来家里串门，言语间对李英他们颇有不屑，“干娘，这些天你不知道，李英和那个周学艳来了我们家好几趟，非要让我爹给他们做主。” 这不是有病吗？人家当书记的，管得着你们家务事吗？管得着他们也不听啊！ 陈志方说了，把周学艳送走，让福天明和李英好好过日子，福天明一开始是答应了，可回去后，又被周学艳三言两语的挑动了，俩人还恬不知耻的睡在一起。 就当着李英的面。 这陈志方就说，要么福天明就和李英离婚。 可谁知道福天明还是不答应，说不舍得李英。 气得陈志方不知道说啥好了，关紧院门好多天不见客。 蒋凤霞听了只是笑笑，跟她没啥关系，她说不着。 大丫躺在福宝儿小床上，好奇地问她：“宝儿，你不想你娘吗？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娘。” 福宝儿摇摇头，别说李英算不上她娘，就算真的是，她也不可能认啊！ “没感觉，她就是陌生人，”福宝儿指了指外面，“我有爷奶，有小姑，有姐姐，有干娘就够了。” 大丫认真点头，“还有我！我是你干姐姐！” 福宝儿伸手去挠大丫咯吱窝，“我才不认你！你就比我大三个月！而且你还没我高呢！” 俩人在床上笑闹成一团。 而此时，她们还不知道，青山村即将发生一件大事，与此同时，整个华夏，都要陷入动荡和混乱当中。 ps宝子们！能不能动动亲爱的小手指，给我点个催更呀~要是能点个好评我就更卖力了呜呜呜~ 第80章 出人命了！ “爹！娘！快去看看！老三家出事了！”福天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都在发颤。 赵丽一大早去福天明院子里，打算借一个鸡蛋回来，没想到怎么敲门也没人应，里面安静的，半点儿声音也没有。 赵丽赶紧叫来了丈夫，俩人破门而入，发现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全都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福天运想到弟弟发青的脸色，心里的不安加大，他几乎是恳求般，对蒋凤霞说：“娘，你去看看，天明他他可能已经死了！” 蒋凤霞心里一咯噔，死了？好好的为啥会死？是不是这几个人又想了什么幺蛾子出来，想骗取她和老头子的感情？不久之前，福天明还上门借钱被福满山打了出去呢！ 她可不信这些儿子！ “死就死了，关我们什么事！”蒋凤霞不耐烦地关上门，“真有事你找我也没用！赶紧去医院！” 福天运没想到蒋凤霞心这么狠，“娘！你别后悔！天明可是你亲儿子！” 留下这句话，福天运赶紧去找村里的于大夫，蒋凤霞把话跟老头子说了，俩人也拿不准到底出了啥事。 福宝儿从屋里探出脑袋，自告奋勇说要去看看。 “你啊！就喜欢凑热闹！”蒋凤霞拿孙女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福宝儿嘻嘻一笑，风一般窜了出去，等到了福天明家，发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于大夫来的很快，几乎是被福天运拖拽着进了门。 仗着人小，福宝儿挤进了最里面，她只看了一眼，就心道不好，福天运没骗人，果然是出了事，这几个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果然，于大夫号了号脉，又翻开每个人的嘴巴，眼皮，摁了摁上腹部，仔细检查了一番，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不太妙，这是食物中毒了，得赶紧送医院去，我先给他们催吐，你们去安排车！” “来几个人帮我！”于大夫先是把最严重的李英翻转到侧卧位，抬起她的右胳膊放在头一侧，左手放在右肩上，又把她的脸颊侧了侧，使她的嘴巴处于低位，“把人这样摆，防止她吐出来的时候呛到自己。” 于大夫拿勺子使劲刺激李英的舌根部，连续刮了几次后，神志模糊的李英终于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于大夫打眼一瞧，果然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还好他施救及时，不然送到医院怕是也没命了，而除了李英，就只有福成材中毒最严重。 其他几个人吐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周学艳。 福宝儿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想法，食物中毒，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她是不是在哪听到过？ 但她来不及细想，外面就呼啦啦涌进来几个人，在于大夫的指挥下，抬起地上的几个人就上了牛车。 抬着周学艳的人路过时，福宝儿眼尖地发现，周学艳脸上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对孩子的担心，反而一个劲地去看李英。 总不能是“姐妹”情深，担心她出事？这里面一定有鬼！ “我也要去！”福宝儿没犹豫多久，利索地爬上了牛车，“干娘！你去给我奶说一声！” 宋芳不妨福宝儿来这么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牛车已经不等人，跑了出去，“你这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难道这孩子心里挂着她娘？”围观的人不解，“我不信。” “城里那么多人，她一个孩子跟着去多不安全，这谁还能顾得上看着她啊！” 谁说不是呢，宋芳急得直跺脚，“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 福宝儿坐在周学艳旁边，也不嫌弃几个人身上的酸臭味，低声问于大夫：“于爷爷，他们是吃了有毒的蘑菇？” 于世辉诧异地看了眼福宝儿，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观察倒是很细致，“没错，六个人，两个人吃的多，四个人吃的少，而且还是不同种类的蘑菇。” 福宝儿察觉到周学艳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她思索片刻，问道：“于爷爷，如果今天发现的晚，或者救助不及时，李英和成材是不是就没命了。” 于世辉点点头，他们能挨到现在，说实话已经很命大了，“只差一点儿，这俩人就完了，就算送到医院，也来不及了。” 周学艳的眼皮动了动，没能逃过福宝儿的眼睛。 果然有猫腻，福宝儿突然想起来，这个周学艳当年是被拐卖到山里的，婆家正是死于食物中毒！ 好恶毒的心思，好狠辣的手段，连自己和孩子都舍得下手！福宝儿服了，她故意冲着于世辉发问：“于爷爷，这可不是小事，咱们是不是得告诉公安啊。” 于世辉一愣，不就是一家人无知，吃错了毒蘑菇吗？现在是五月份，正长蘑菇呢！ “你是说有人故意下毒吗？”如果是这样，于世辉觉得事情就严重了，“那必须告诉公安！” “不行！咋能告诉公安！”周学艳再也忍不住，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多大的事就得找公安，你这孩子，有你啥事啊！什么下毒不下毒的，你们别瞎说啊！” 福宝儿阴恻恻地瞅了她一眼，“你紧张什么，我小孩子家不懂，随便说说而已，没人下毒就算了，要是有人不安好心，那必须得让她受到惩罚！” 于世辉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几个袋子，这是他打算带到医院去化验的，这会儿他也察觉出了不对，为什么这个周学艳这么紧张？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周学艳有些尴尬，嘴里哎呦哎呦的，又开始呻吟起来，见福宝儿和于世辉谁也没理她，只好重新躺下，闭上眼装休息。 躺在她一侧的孙大妞其实也早醒了，回忆起那年爹和爷爷奶奶惨死的场景，十一岁的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她小心捏了捏周学艳的手，在看到对方睁眼时，隐晦地看了看福宝儿。 周学艳瞬间就懂了，闺女这是要帮她拦住福宝儿。 她放下心来，回捏了捏闺女，重新闭上眼睛，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福宝儿看在了眼里。 第81章 报案抓你娘！ 到了医院时，除了中毒最严重的的李英和成材，其他人都已经陆续清醒。 福天明头晕晕沉沉，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咋了这是，我怎么在医院？” 周学艳哭着扑到福天明身上，诉说自己如何不小心采了有毒的蘑菇，导致一家人都食物中毒，还抱着解放和大妞，让福天明看孩子有多可怜。 好演技，福宝儿在心里赞叹一声。 “成材呢？李英呢！”福天明意识到俩人不在，心里有些着急，“昨晚上他们俩吃的最多，不会出事了？” 周学艳心里发虚，不敢搭话，只是哭的更凄惨了。 福宝儿在门口看了会儿，决定趁着李英和成材还没有洗完胃，先去派出所报案，杀周学艳一个措手不及。 “娘，宝儿妹妹出去了，我去看看，免得她乱跑被坏人抓走。”大妞一直盯着福宝儿，这会儿见她走了，赶紧给周学艳使了个眼色。 周学艳心慌了一下，她没想到福宝儿这臭丫头这么敏锐，这老百姓吃坏点儿东西不是很常见的事吗？怎么就她多事，非要去报什么公安？ “快，赶快拦住她，城里人多，小心被人贩子给拐了！” 福天明还没从福宝儿怎么在这的疑问中回过神来，就见这母女俩着急忙慌的模样，有些奇怪，她们啥时候这么关心自己闺女了？不是讨厌还来不及吗？ 孙大妞和昭昭同岁，十一岁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快就看到了正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福宝儿，“妹妹！你要去哪啊？” 福宝儿猛不丁被按住了肩膀，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孙大妞正用一种很阴沉的目光看着她，里面全是和年龄不符的狠辣，这让她瞬间就懂了，孙大妞是来抓她的，而且对方还知道周学艳干了什么勾当。 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平时福宝儿见过几次孙大妞，都是唯唯诺诺，一副任人欺负的老实模样，有时候见到她和姐姐们，还会刻意讨好地笑，村里不少人都说她可怜委屈。 直到现在福宝儿才意识到，这女孩儿挺会伪装。 “我去哪你管得着吗？”福宝儿可不怕她，右肩膀往下一缩，左手立即抓住了孙大妞的手腕，也不知道她按了什么，对方力气一下子松了下来，“嘻嘻，有本事就来追我？我要去派出所报案抓你娘，她犯下两起命案，就应该被枪毙！” 福宝儿说完这句话，不管孙大妞如何的惊愕又愤怒，撒开丫子就跑出了医院大门。 孙大妞是这次才意识到当年爷爷奶奶和她爹是怎么死的，心里能不急吗？要是周学艳被枪毙了，她应该怎么办？没爹没娘，还有个拖油瓶弟弟，在这世上怎么活下去？ 不行！她不能让福宝儿跑了，必须把这个多管闲事的死丫头抓住，狠狠收拾一顿，要是能弄死就更好了。 孙大妞根本不在乎周学艳做过什么，事实上，她恨她爹，恨她爷奶，也讨厌她弟弟，可惜周学艳舍不得毒死孙解放。 福宝儿察觉到后面有道脚步声紧追不舍，跑得更快了，本来只有七八成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更是坚定不移。 周学艳你害死这么多人，不管对方是好是坏，都轮不到你来审判，认罪去你！ “站住！妹妹你别跑啦！”孙大妞意识到自己根本追不上福宝儿，着急之下想了个主意，“叔叔阿姨们，快帮我拦住妹妹，她不听话非要到处乱跑！” 这年头的人本身就很热心肠，再加上“学雷锋”运动的盛行，很多人都会出手帮忙，而且福宝儿年纪小，正是不听话不懂事的年纪，所以根本没人怀疑孙大妞的话。 福宝儿心道不好，想猫着腰从人群中跑出去，却突然被一个男人拎住了后领子。 “小丫头挺灵活啊，”中年男人拎着福宝儿，直接把她转了过来，“快跟你姐姐回家，小小年纪的，别瞎跑！” “她不是我姐姐！”福宝儿真是气，要不是人多眼杂，她往洞天福地里一钻，谁能抓住她！ 孙大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福宝儿已经被抓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一把拉住福宝儿的手，“好妹妹，姐姐带你回去，咱娘肯定等着急了。” 福宝儿的手被孙大妞死死卡住，她倒也不急着挣脱，反而一脸天真地看着孙大妞：“你说你是我姐姐，你有什么证据吗？叔叔阿姨们，我真的不认识她，就是因为她一直要抓我，我才跑的。” 围观的人一脸懵逼，这是啥情况？ 孙大妞本来就紧张，现在被这么多人一围观，更着急了：“你叫福宝儿，是青山村的，咱们爹叫福天明，对不对？好妹妹别调皮了，咱爹咱娘在医院，你还到处乱跑，咋这么不懂事呢？” “是啊小朋友，快跟你姐姐回去，”有人信了孙大妞的话，因为她实在不像作假，“爹娘病着呢还胡闹，真是不懂事。” 福宝儿一拍脑袋，“哎呀，你真的是我姐姐吗？亲姐姐？” 孙大妞不解其意，但是仍然点头，“对，我是你亲姐姐！” “那你肯定知道我右胳膊上有个红色的胎记咯？”福宝儿眨了下眼，朝呆愣的孙大妞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孙大妞一时拿不准这个精明的小丫头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要是她说有，结果福宝儿在诈她怎么办？但是要是说没有万一真的有呢？ 这一犹豫，倒是让围观的人里，有人意识到了不对。 从六二年开始，国家就一直在致力于抓捕猖狂的人贩子，以至于这几年都开始绝迹了，但这不意味着老百姓们对拐卖人口事件的敏感性降低了。 反而，刻在大家骨子里的，对人贩子深恶痛绝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了。 “喂，小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她姐姐啊？” “对啊，她右胳膊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孙大妞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慌慌张张开口：“没有，她胳膊上根本没有胎记！” 第82章 熟悉的气息 福宝儿一笑，直接撩起袖子，她右胳膊上还真的有一个胎记，就在靠近胳膊肘那里，有一个红色的鲤鱼形状的印记，这可是她身份的象征呢！ “嚯！还真有！这小姑娘骗人的！大家别让她把孩子带走！”有人高呼一声。 孙大妞慌了，“我真的认识她！她真的是我妹妹！只是只是我娘是她后娘！我我我” 福宝儿趁机挣脱开她的手，小身子一扭，朝一个小巷子跑去，“她骗人！我家住在和平街，我爹叫张建国！” 孙大妞还在后面急切的呼喊，但是她已经被围观的人阻拦住了脚步，根本出不去，还有人叫嚣着要把她送派出所。 “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医院！”孙大妞也顾不得去抓福宝儿了，当务之急是证明自己清白。 福宝儿没停歇，在小巷子里拐来拐去，她记得上次进城，路过了一次派出所，就在这附近不远，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然而就在此时，福宝儿突然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是一种，大概在这个世上，只有她能闻到的气味儿，一股混合着水汽的迷蒙，又带有清晨露珠般清冽的味道，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给她的冲击很大。 福宝儿突然想起来，她在哪闻过了！ 上辈子鱼跃龙门，离成仙就差那么一步的时候，就是这股味道突然出现在了龙门之后！ 然后她就鱼命呜呼，被真龙大人吞到了肚子里，就此消散在这天地间。 靠，福宝儿真的无语了，怎么会在这闻到真龙大人的气息呢！！！不行，她得赶紧跑，不管这里是什么，都不能久待！ 沈随之从拐角处出现，与突然加速的福宝儿撞了个正着。 “哎呦！我的屁股！”福宝儿坐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沈随之没想到巷子里一直追随的脚步声，居然是来自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他赶紧扶起福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 他还以为是来抓他的。 福宝儿揉着屁股抬起头，这一看不要紧，直接给她的小鱼魂吓没了一半，什么东西！！！这个人身上怎么有这么浓郁的真龙大人的气息！ 肯定是她跑太久，呼吸不畅脑子晕了！ 福宝儿推开沈随之的手，连个话都没回，蹬着小腿跑出了巷子，留下一头雾水的沈随之，呆愣在原地。 等福宝儿找到派出所时，她心里还有点儿惊魂未定，这一路上她也想了，是不是真龙大人跟她一样，转世投胎了，但是他干啥了，难不成因为吞了本小仙，消化不良还是食物中毒死了？ 这个想法让福宝儿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几名公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个小孩子为什么笑，难道是个傻的？ 福宝儿控制下情绪，“公安同志！我是来报案的！我举报有人故意投毒！并且是两次！” 此时的医院，李英和成材已经被抢救了回来，但是因为中毒比较严重，这会儿他俩非常虚弱，还躺在床上没有清醒。 周学艳紧紧攥住了拳头，痛恨这俩人命大，又后悔自己没有多煮点儿蘑菇。 孙大妞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刚刚她娘已经把她臭骂一顿，不仅没有抓到福宝儿，还让那些人指着鼻子骂人贩子，连带着他们跟着丢人。 也不知道福宝儿现在怎么样了，六岁的孩子真的会报案吗？她知道派出所在哪？周学艳和孙大妞只能寄希望于福宝儿找不到地方，要是路上出点儿啥意外就更好了。 可惜事情不会如她们所愿。 “谁是周学艳！”公安推开病房的门，扫视了一圈，就确认了目标，“跟我们走一趟，有人举报你投毒！” 周学艳心里崩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手和脚都发着抖，嘴唇也瞬间没了血色，心虚得很，“我我我我没有投毒，一定是一定是误会了，公安同志！你可你可不能听别人胡说！” 福天明没想到会有公安找上门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这是啥情况，公安同志，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她咋会投毒呢，我们都是一家人。” “孰是孰非，我们自有判断，你跟我们走一趟，还有其他人，如果没事，也要跟我们回派出所做笔录。” 除了李英和成材，其他人都只好跟着公安回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一看，福宝儿正坐在椅子上，跟几个女同志聊得很开心，身前摆了好多好吃的，显然是在接受投喂。 周学艳瞬间怒了：“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听这个死丫头胡说啊！她一定是恨我不小心害的她娘住院了，所以故意来举报我，她才六岁，啥也不知道！你们咋能听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啊！” 公安被她的大喊大叫吵到，皱起眉头，“现在只是叫你来问话，又没定你的罪，你要是没做，自有法律证明你的清白，我们也会对举报人进行批评教育，而你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福天明也不满地看向福宝儿，他这个闺女，怎么这么多事，哪里都有她，好好的一个家，全是被她搞坏的！ 福宝儿冲二人呲牙笑了笑，挑衅意味十足。 作为被举报人，周学艳被单独分到了审讯室里，面对她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公安。 男的很冷漠，女的也非常严肃，俩人表情让周学艳心里一个劲儿地发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公安同志，我我真的没有投毒，我就是不小心采到了毒蘑菇而已” “在这之前，我们要问你另一件事，”男公安制止了周学艳的话，“请你如实作答。” 周学艳诧异抬头，什么事？还有什么事？福宝儿到底举报了她什么？ “你过世的丈夫一家，也是死于蘑菇中毒，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83章 孙大妞的私心 周学艳心里，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掐了一下，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几年前的事，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福宝儿说的？可是她怎么猜到的？ “我我和我没有关系，”周学艳艰难开口，“那是一场意外” 公安同志也没有期待周学艳会承认，但是没关系，审问还长着。 而另一边的问询室里，福天明把昨晚上的事都回忆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地方有问题，要说奇怪，就是周学艳昨天对李英和成材的态度，好了一些，还亲自煮了蘑菇给他们吃。 孙大妞也一脸认真：“公安叔叔，我娘肯定是不小心，我和弟弟也吃了蘑菇呢，只是吃得少没啥事。” 这会儿的功夫，公安已经问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心里很是鄙夷，也太乱了。 “据我们了解，李英和福天明才是正经夫妻关系，而周学艳只是福天明在外面认识的女人，”公安皱了皱眉头，“周学艳是有犯罪动机的，而且，你们所摄入的蘑菇极少，只会造成腹泻呕吐之类的后果，而李英和福成材，若不是抢救及时，很可能就没命了。” 这话让福天明心里一咯噔，是啊，昨天周学艳一副讨好的样子，还说什么以后在家里都听李英的，不会再惹她，希望李英能原谅等等。 李英和福成材几月来，在家里处处受欺负，没吃过多少饱饭，蘑菇鲜美，二人嘴馋吃了不少，可不就中毒严重嘛！福天明是知道自己不爱吃这玩意儿的，昨天并没有吃多少，可是，为啥孙大妞和孙解放也没事呢？ 公安也正因为这个疑问，对孙解放和孙大妞发问：“你们昨天为什么只吃了那么一点儿蘑菇？” 孙大妞下意识握住了自己拳头，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以前有过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敢吃蘑菇了。 但是她不会这样说，孙大妞故作天真：“我和弟弟不爱吃蘑菇，所以吃的不多，昨天还有别的菜能吃。” 这意思就是，如果没有别的菜，他们就吃了，现在轮的到谁挑挑拣拣？ 福天明也点头附和：“对，没错，因为这蘑菇是山上随便采来的，不值钱，要是普通粮食，我们可不敢浪费，都得全吃了，那可能就都没命了。” 然而孙解放虽然也十岁了，却远没有姐姐聪明，他很疑惑地开口：“是我娘不让我们多吃的啊，做饭的时候她跟我说，蘑菇里面有小虫子，洗不干净吃了就拉肚子，她让我只能吃两口。” 这话说完，满室寂静。 孙大妞的汗已经顺着后背淌下来了，她强忍着发抖的声音开口：“没有啊，咱娘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听错了？” 孙解放挠挠头，好像娘让他跟姐姐说一声来着，“姐姐你不在，我我忘了告诉你了。” 孙大妞心里彻底凉了，看对面公安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判断。 福天明还兀自愣着，他有点儿理不清头绪了，什么意思？孙解放说的话，是说周学艳故意不让她孩子吃蘑菇的？那就是她明知道有毒，还要做出来让他们吃？ “这个贱人！！”福天明猛地站起来，就想冲出去教训周学艳一顿。 公安大喝一声，“站住！给我坐下！这里不是你们乱来的地方！” 福天明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地坐了下来，他不明白，事情咋发展成这样了？要是李英和成材真的被毒死了怎么办？ 问话问到这个程度，公安已经心里门儿清，接下来就是把物证人证搜集完毕，往周学艳面前一放，就不怕她不招认了。 福天明几人从派出所里出来时，福宝儿正在外面被赶进城的蒋凤霞和福满山数落，一声不吭就跟着进了城，可把家里人着急死了。 福宝儿乖巧认错，下次还敢。 看到儿子出来，蒋凤霞吝啬的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活该，谁让他一意孤行非要把周学艳留在家里，这女人心够狠，对自己对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福天明眼睁睁看着爹娘理都没理他就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己都这么惨了，还不能得到爹娘一个原谅吗？ 福宝儿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头一瞅，孙大妞仇恨的表情已经扭曲了，十一岁的孩子，居然心思这么复杂，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在酝酿什么报仇大计。 有点儿意思，福宝儿冲她挑了挑眉，得到对方更加怨毒地注视。 “大妞，你一会儿带着解放跟于大夫先回去，在这里也是添乱，”福天明现在对这俩人也是烦得很，“你娘的事还不知道咋办，要是判了，你们就回老家去。” 孙大妞知道周学艳一旦出事，等着她和孙解放的处置，绝对算不上好，但此刻听到福天明无情的话，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怨恨。 她娘也是为了这个男人，才动的手，可福天明太过无情了些，看来她要仔细想想以后的出路了。 等姐弟两人到了家，于世辉还体贴地嘱咐，食物中毒后，身体很虚弱，如果出现发烧腹泻这样的症状，一定去家里找他，他今晚不会锁门的。 孙大妞乖巧点头，拉着弟弟的手进了屋，她很熟练地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又给自己和弟弟做了饭，这样的事，她显然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 到了半夜，孙大妞因为想着周学艳的事，迟迟睡不着觉，她翻了个身，朝着孙解放的方向。 孙解放睡得好像不是很安生，呼吸很重，孙大妞觉得他嘴鼻里呼出的气体，很热很热，她摸了摸弟弟的胳膊，脸，额头。 有点儿烫，是发烧了，以前听村里人说，谁家的儿子就是因为发烧没治死了的。 孙大妞收回手，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一会儿想到爹娘和爷奶为了弟弟，不让她吃饭，一会儿又想到将来，自己带着弟弟该怎么办。 如果，孙大妞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说如果，弟弟不在了，她是不是就能留在这里？ 她可以干很多活的，也可以吃很少的饭。 只要孙解放不在了，她就有希望留下。 第84章 孙解放之死 孙解放烧了一整晚，额头烫的吓人，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念叨着娘，孙大妞抱着自己膝盖，缩在炕的角落里，头埋在膝盖不敢抬起来。 对不起，解放，对不起，弟弟。 孙大妞犹豫过挣扎过，一会儿是小时候弟弟黏着她不撒手的模样，一会儿是长大后他开始仗着家人宠爱对自己颐指气使。 要不算了，孙大妞想，其实弟弟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他只是还小，可是可是如果娘真的被枪毙，他们俩会被送到哪里去？孙大妞不想无家可归。 就这么睁着眼，孙大妞熬到了早上，鸡鸣声响起的时候，她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朝着一方倾斜。 她想留下，不想被拖累。 孙大妞爬起来，如往常一般开始打扫院子，喂鸡，又去自留地里干活，回来后还给自己煮了粥，热了饼子，外面上工的人陆陆续续出发，很热闹，仿佛驱散了她心里的一丝阴霾。 如果忽略掉老旧饭桌上氤氲开的那一摊水迹，孙大妞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很平静的。 当天夜里，孙解放反复的高烧再次加剧，双眼不受控制地上翻，甚至出现无意识的凝视，孙大妞有些害怕，总觉得弟弟在看她。 孙解放很难受，从中毒那晚到现在，他已经两天没吃过一口饭，进过一口水了，他肌肉不停抽搐，心跳和呼吸不断加快，眼前模糊一片，朦胧中，他看到姐姐在伸手摸他的额头，“姐姐” 孙大妞猛地抽回手，不要叫她，叫她也没用，再等等，到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去找于大夫了。 突然想到什么，孙大妞迅速爬起来跑到院子里，从水缸里打了一盆凉水，兜头浇在自己身上。 和弟弟朝夕相处待了两天，不可以只有他发烧了，会引起别人怀疑。 第二天清晨，于世辉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大门被敲响了。 “孩子，这是咋了？出啥事了？”于世辉扶住朝他栽过来的孙大妞，这一摸，浑身烫得像块炭，“你发烧了，快进屋我给你看看。” 孙大妞强撑着自己，“爷爷，去看看我弟弟，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于世辉到的时候，孙解放已经死了，他叹了口气，“发现的太晚了，来不及了。” 看这样子，烧了很久了，人从发烧到惊厥，再到最后死去，总有一个过程，于世辉本想问问孙大妞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他，但看到对方烧红的脸和虚弱的眉眼，还是没忍心责怪。 孙解放被抬出来的时候，福天明也带着李英和成材回来了，自家院子门前围的都是人，这让他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出啥事了？ “天明啊，你可回来了，快来看看，可怜的孩子，就这么烧没了。”乡里乡亲的，都是朴实人，见到这么小的孩子死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谁谁死了？”福天明和李英还在纳闷，就看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孙解放青着一张脸躺在一张木板上，小小的身体，看着可怜极了，而孙大妞正在旁边哭得几乎晕死过去。 孙解放死了？福天明一时有些理解不了，怎么他就离开两天而已，就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爹！”孙大妞看到福天明，踉跄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搂的更紧了，“爹，都怪我！没看到弟弟发烧了，要是早点儿发现，弟弟兴许就不会死了！” “孩子你也别太怪自己，你自个儿都发着烧呢，唉，这都是命啊！” “是啊，你也是个孩子，照顾不到都能理解。” 孙大妞哭得更伤心了，这次没有半分作假。 福天明从没和孙大妞这么亲近过，有些尴尬，他拉开对方，“别哭了，都是命，解放没福气，不怪你。” 福宝儿站在不远处，有些惊悚，孙解放怎么死了？这事和孙大妞有关系吗？她总觉得不可能两天的时间，都察觉不到弟弟发烧了？ 孙大妞感觉一道有如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看到福宝儿正凝重地看着她。 又是你，孙大妞假装擦眼泪，避开了福宝儿的视线。 “死了更好！”李英突然开口，“他娘下毒害我们娘俩儿，现在她儿子死了，活该！简直是报应！” 随着李英的讲述，大家才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啥事，一时间，舆论从对孙解放的同情，瞬间转移到了对周学艳的谴责上。 “唉，有这样的娘，俩孩子以后也抬不起头来，倒不如死了干净，就是这丫头咋办？”有人指着孙大妞问道。 孙大妞的心一紧。 李英现在心里很得意，周学艳的事八成是真的，肯定会被枪毙，她留下的俩孩子，死了一个，另一个送走就完了，反正跟他们没半点儿关系。 “送走呗，她又不是咱们村的人，留在这干啥！谁养她？反正我不管。”李英嫌弃地看了眼孙大妞，她连自己闺女都不要，会要别人的？笑话。 大家一时倒也说不出个啥来，也是，谁有这闲钱多养一个孩子呢。 “姨！求你留下我！”孙大妞猛地跪下，抱着李英的腿就哭起来，“我家没人了，村里的人都不好，回去他们肯定会把我卖了的，求你别赶我走，我啥活都会干，而且我吃得也少，你留下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们，求你了姨，求你了！” 孙大妞撒开李英的腿，跪着挪到她正对面，哐哐哐磕起头来，没一会儿，脑门上就磕出了血，看得围观人群心里一阵阵不忍。 “李英，要不你就留下，半大姑娘，真能干不老少活了，多一口饭的事。” “是啊，你把她送回去，不是让这孩子死吗？你就当给你儿子积德了！”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劝留下，也有的说没必要，不是自家孩子，留下是拖累。 最后还是陈志方一锤定音，先留下，等周学艳的事判了，再研究孙大妞的去留。 第85章 起风了 福宝儿没能等到周学艳判刑的消息，却等来了停课的通知，几名老师被带走调查，学校全面停课，就连在城里上班的小姑，也托人捎来消息，说他们工厂停工了，她暂时回不来，要接受调查。 无论是村子里，还是城里，都人心惶惶。 昭昭和成儒成杰是初中生，跟着进城参加运动，回来时个个神色都不好，显然是见到了许多让他们无法承受的事。 他们说服装厂关门了，厂领导都在接受审问，沈乔晟不知所踪，但是他的名字却被刻在了耻辱柱上，福宝儿很担心福秀芝的处境。 然而不出所料，最让家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福秀芝被王慧珠举报了。 因为和沈乔晟的事，福秀芝被牵连了。 福家三代贫农，成分倒是清白，上面来人调查时，福满山还翻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光荣象征。 一张红军时期的“借粮证”。 “几位领导，我们家和那什么自本主义真的没有关系，我闺女也是农民出身，因为手艺好才选上服装厂的，你们看这个。” 调查人拿过借粮证互相看了看，这个他们知道，是当年红军时期有规定，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面对百姓们的热情相助，军人们无奈留下的“欠条”。 新华夏建国后，也没几个人真的拿去换粮，反而都是珍藏起来，这可是很光荣的事情。 “我小姑还受到过表彰，六二年洪水的时候，她舍生忘死，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呢！她是光荣的工人！” 福宝儿的话让调查人有些犹豫，他们商量了下，最终说道：“既然这样，福秀芝同志肯定是被欺骗了，让她写个书面检讨，和沈乔晟断绝关系，并且要深刻反省自己，谴责对方的行径，等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以后绝不可再和沈乔晟有来往！” 福满山和蒋凤霞松了口气，连声答应，当务之急是先把闺女放出来啊。 然而福秀芝是个认死理儿的，她就是不松口和沈乔晟断绝关系。 直到十一月份，一封来自首都的信件，被人翻了出来。 这封信其实在八月的时候就应该收到了，但那时候混乱程度让人无暇顾及这些，信是寄给福秀芝的，寄信人却不是沈乔晟。 这封信被当场念了出来。 福秀芝听着那人一字一句念出信的内容，只觉得心里在滴血，沈乔晟说，他是万恶的自本家，接近福秀芝只是为了腐蚀她的思想和心灵，是故意欺骗她的感情 她听到有人在质问她，愿不愿意和沈乔晟断绝关系，并站出来批判他，指责他，福秀芝听到自己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她愿意 福宝儿再次见到小姑的时候，都不敢认了，她瘦得不成样子，浑身都是伤，额头上还留下了一道疤，眼睛里一丝神采也无，比当年离婚的时候，还要可怜。 蒋凤霞和福满山只是叹气，没想到闺女和沈乔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誓死扞卫爱情，一个为了让爱人脱身，留下这样一封信。 福秀芝每个夜里，想起这封信，都难以入眠，沈乔晟的苦心，她不能辜负，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喊出那几句口号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敢哭，也不能哭 服装厂停办，福秀芝重新回到了青山村，她每天除了上工，还要接受一天一次的批判教育，除此之外，还要跟着其他成分不好的，一起给村里的烈属和五保户打扫院子，挑水，喂猪，掏茅厕 那些诋毁，辱骂，和嘲讽，对福秀芝来说，就好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她的耳朵，有点儿痒，却也无所谓。 月底的时候，村里来了几个人，押着一老一少，叩开了村办公室的门。 陈志方和王友田上周就接到了指示，现在也不意外，做好了交接手续，就带着俩人去了村子那所常年没人住的破屋子。 这屋子年久失修，四处漏风，唯一的优点就是离着河边近，没什么人住在这边。 “沈修齐，你和你孙子就住这里，”陈志方指着里面，“东西都有，缺什么再来找我。” 沈修齐并没有嫌弃这里的环境，他很礼貌地道谢，还好，这位陈书记看起来，并不是多么不好相处的人。 不知道儿子用了多少办法，才把他们爷孙俩安排进这个青山村。 陈志方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其实也挺可怜这爷俩儿的，他接收的档案里写的很详细，老爷子沈修齐，1908年生人，1912年跟随家里出国，曾在抗战时期，担任过华侨救援会的会长，为华夏也是做过不少贡献的人，建国后，又不断地输入侨汇，后举家回国，投资办厂，为外汇事业做出了不少贡献，结果却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陈志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不做得太明显就好。 沈修齐带着孙子沈随之恭敬的把陈志方送走，然后就撑不住身体的虚弱，躺在了那张破旧窄小的床上。 “爷爷，你再坚持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沈随之心疼爷爷的身体，这也是十岁的他为什么毅然决然选择了跟沈修齐一起走的原因。 早在五月份的时候，沈家就意识到了危机，在沈修齐的安排下，家中的几名女眷和孩子，都被送到了港省避难，而沈修齐和小儿子沈乔晟则因为被监视着，而不得不留了下来。 只是沈随之是个变数，他为了不被送走，自己悄悄跑去找沈乔晟了，叔侄俩汇合没几天，就起风了，沈乔晟甚至来不及跟福秀芝告别，就和侄子一起被押回了首都。 最终不知费了多少周折，求了多少人，沈乔晟才把父亲和侄子送到了青山村，只求能得到一点点庇护，而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封书信托至交好友帮忙寄给福秀芝，就被连夜送到了云省。 从此失去了联系。 沈修齐叹了口气，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无比苍老，“随之，爷爷没事，只是苦了你” “爷爷，别这样说，我是咱们家里的男子汉，怎么能让你自己来这里受罪呢？”沈随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衣，“爷爷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而从他们一进村，就嗅到熟悉味道的福宝儿，正有些忐忑地藏在屋子背面，和黑娃大眼瞪小眼。 狗子，你有没有觉得害怕？ 黑娃狂点头，屋里是什么人，让狗爷不敢靠近！ ps宝子们别怪我这章一笔带过，有些事我是真写不了，事实上，光是交代这段，我写了差不多五章的样子，但是一篇也发不出来，无奈只能压缩成这一章，个中滋味，大家自行领会，捂脸哭呜呜呜 第86章 沈家爷俩 沈随之推开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他该去哪里找点儿吃的，这次和爷爷一起被发落，除了几件勉强能穿的衣服，啥都没带来。 不，应该说是家里的东西，啥都带不出来，全部上交查封。 曾经在首都风光无两的沈家小少爷，如今落魄的人人都能欺负几下，沈随之叹口气，决定去离房子不远的河边碰碰运气，现在河水应该还没有完全上冻。 福宝儿和黑娃远远跟在后面，看到沈随之双手冻得和萝卜一样，又紫又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进河边的植被里，想捞鱼上来。 “狗子，他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这样摸鱼能摸到啥？”福宝儿托腮疑问，“我觉得他和我不一样，不像转世投胎。” 黑娃哼哼两声，它也觉得面前的男孩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 福宝儿暗搓搓拿出弹弓，“再试他一试。” 沈随之蹲在河边，冻得牙齿打架，两只手都没什么知觉了，他什么都没找到，有些灰心丧气，就在他刚刚站起身打算回去时，腿弯处突然一麻，紧接着两腿就直直朝前跪去。 福宝儿和黑娃眼睁睁看着沈随之啪叽一声，摔进了冬日冰冷的河水里。 “好像惹祸了我的狗子，”福宝儿站起来，“一会儿就说是你打的弹弓！” 黑娃叫了一声，表示抗议，他和人类最主要的区别，就是他不会使用工具啊喂！ “救命！我不会游泳！”沈随之在水里拼命挣扎，那凉意就像一把把刻刀，刮进了他的骨头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沈随之心里不甘啊，他死了，爷爷怎么办？他岁数那么大，还需要他去照顾！ 福宝儿这下是真信了，这小子就算是那只躲在龙门后面吞了她的真龙，也不过是龙游浅滩遭虾戏，半点儿风浪也翻不出了。 扑通一声，福宝儿跳进了河里，沈随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宛若游鱼一般，自在又迅速地朝他游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福宝儿简直是如鱼得水，既不怕冷也不怕累，几下就把沈随之拖上了岸，黑娃帮着福宝儿把人拽上来，用湿热的大舌头去舔舐男孩的脸颊。 “赶紧叫人去，”福宝儿拍拍舔狗黑娃，“我可不想杀人啊！” 黑娃走后，福宝儿简单做了些急救措施，让沈随之把脏水吐出来，又给他喂了点儿神仙河水，免得他被冻死。 沈随之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牛棚的床上了，沈修齐一脸心疼坐在旁边，正用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 于大夫开了药就走了，现在屋里只剩下一脸疑惑的福宝儿和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老爷爷，你和沈乔晟叔叔是什么关系呢？”福宝儿心说长得这么像，肯定是父子关系。 沈修齐和蔼一笑：“他是我儿子，小朋友，你认识他吗？” 福宝儿点点头，岂止认识，家里还有个因为你儿子茶不思饭不想的苦情人儿呢！ “爷爷，那沈乔晟叔叔去哪里了呢？我小姑很担心他。”福宝儿觉得既然这爷孙俩能到青山村来，肯定不是巧合，说不定就是沈乔晟安排的。 “什么？你是说你认识福秀芝同志吗？”沈修齐有些惊喜，但随后又低落下来，“小朋友，你记得以后不要跟人说起你小姑和我儿子的关系，会被连累的，还有你快走，我这里以后不要来了。” 已经被连累了，不过问题也算是解决了，“爷爷别怕，没人会发现的，刚刚那个于大夫也是个大好人，你放心告诉我沈乔晟叔叔去哪里了，我小姑因为这件事，好几天睡不好觉了。” 沈修齐被缠得无奈，只好把家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能不能记住。 福宝儿了然，看来沈乔晟处境更差，云省那么远，以后还能再相见吗？ “爷爷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喝的用的，”福宝儿决定看在沈乔晟的份上，对这爷孙俩好点儿，“我不会让人发现的，放心~” 沈修齐都没来得及拦住福宝儿，她就一溜烟儿跑了，唉，这孩子，和他们接触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啊！ 福宝儿回了家，把所有的事都说给福秀芝听，福秀芝听了有一瞬间的怔忪，去了云省吗？ “小姑你振作起来，活着才有再相见的机会呢！”福宝儿搂住福秀芝脖子，“小姑父把亲爹和亲侄子送来咱们这，肯定是没办法了，想让咱们暗中照顾一下，你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福秀芝一愣，是啊，她得振作起来，“好宝儿，小姑知道了，谢谢你。” “我去送点儿东西，他们那啥都没有，小姑你就别去了昂，你目标太大。” 福秀芝失笑，这孩子人小鬼大主意正，她就乖乖听侄女的。 福宝儿提着一个布袋子，背着一个大包袱，和黑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家爷俩的房子外面，这会儿天都黑了，只有一盏煤油灯的灯光，隐隐从屋子里透出来。 啧啧，这破屋子，没有她，沈家爷俩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福宝儿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摒弃了和真龙大人的前嫌，慷慨相助，实乃大功德是也！ 黑娃翻了个白眼儿，别以为它猜不到，主人是怕屋里那人真是什么龙太子转世，得罪了他，自己死后就飞升不了了！ 福宝儿拍了黑娃狗头一下，“瞎说什么！我纯纯是乐善好施。” 沈修齐听到门口动静，走过来把门打开，看到是福宝儿回来了，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快进来，外面冷。” 福宝儿弯起眼睛笑眯眯：“龙王爷啊呸，沈爷爷，我回来了。” 沈修齐觉得福宝儿挺可爱的，心里也很喜欢，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接过她拿的东西。 福宝儿从布袋里拿出一小袋米面，几个包子，“呐，先吃这个，日子还长，慢慢再给你们送。” “东西太多了，我不能收下，”沈修齐没想到福宝儿不仅带了吃的喝的，还有一床棉被，“这要是让人家发现了，会连累你们的。” 第87章 缘来是你 福宝儿拍拍胸脯，“放心，不会让人发现的，沈爷爷我先走了！” 沈随之是被自己弄下水的，大冷天的，要是晚上冻着，可不是个小事儿，福宝儿把棉被往床上一丢，溜之大吉！ 再说了有黑娃给你们放风，万事不必担心！ 沈修齐也不敢大声叫住福宝儿，他这身体也实在追不动，无奈只好把东西先留下，想着以后找个什么机会报答他们。 沈随之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烧，要不是于大夫留下的药，加上福宝儿送的棉被，沈修齐不敢想孙子会怎么样。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沈随之退了烧，睁开眼时，爷爷并不在屋子里，他猛地坐起来，脑袋却直发晕，眼前也瞬间黑了一下。 沈随之缓了缓，觉得自己没事了，头也不烧了，他发现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桌子上还有爷爷留的饭，回忆起昨天的事，好像从水里被救上来后，他就一直在睡觉。 他心里觉得有些懊恼，明明是来照顾爷爷的，却把自己折腾病了。 沈随之穿好衣服吃了饭，就出去找爷爷，一开门却发现一只大黑狗蹲在院子里，见到他出来，汪了一声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冲他抬下巴。 好像在示意他跟上。 沈随之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才一头雾水跟上去。 黑娃领着沈随之到了地里，沈修齐正在几人的看管下，在田地里平整土地，积肥沤肥，沈随之没说什么，低着头走过去帮忙。 沈修齐没和孙子客气，看着他们的是几个村里的年轻人，被陈志方派过来的，他们只负责看人免得跑了，其他是一概不管的。 爷孙俩干到中午，才被放回去吃饭，吃完饭又在村子的小广场上，接受今天的思想教育，沈修齐虽然年迈，腰板却挺得很直，跪在那里神色没有半分屈辱，反而有种淡然处之的感觉。 岁月在这个老人脸上头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却也让他更加顽强面对一切，沈随之年纪小，却也没有半分畏惧，昂着头坦然接受这一切。 福秀芝终于见到了沈修齐，沈乔晟的父亲，那个他一直挂在嘴边，异常崇拜的父亲。 沈修齐察觉一道火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微微转头看去，福秀芝对他报以一笑。 原来是她，沈修齐见过福秀芝的照片，原来本人是这样一个温柔又坚韧的女子，儿子眼光不错。 沈修齐不敢回之一笑，但二人对视几秒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沈随之晚上出去打水的时候，在河边又遇到了那只黑狗，不过这次它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福宝儿还是不死心，要再试探试探沈随之，只是这次不会把他弄进水里了。 伴随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沈随之一步步走近，他好像认出了福宝儿是谁，“你是那天巷子里，我撞到的那个小妹妹？” 福宝儿点头承认，“没错，缘来是我也，既然咱们这么有缘分，你放心，以后在青山村，我罩着你！” 沈随之失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不过昨天 “昨天我在河边，腿被人打了一下，你知道是谁吗？”沈随之只是碰碰运气，这孩子看起来好像经常在这晃悠。 福宝儿摸摸辫子，又挠挠头，“我布吉岛啊，大冬天的，这里没什么人来，你肯定是记错了。” 沈随之也不想追究，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宜惹事。 “你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福宝儿见他不纠结昨天的事了，就凑过去在沈随之身边蹲下，“就是那种修炼几万年，又聪明又可爱又漂亮的鲤鱼，一朝得道，只要跃过龙门，就能飞升成仙！” 沈随之当然知道，这种神话故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喜欢听这种故事吗？如果放在以前，我倒是可以给你多讲几个。” 村里孩子估计读的书不多，对这些比较好奇，沈随之很愿意当这个小老师，但是现在他不敢到处谈论这些。 福宝儿摆摆手，“我不是说要听故事，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一条小鲤鱼马上飞升了，却被门后面藏着的臭龙给吞了！从此消失在天地间” 沈随之噗嗤一笑，觉得这个小妹妹想象力真丰富，“这个故事还蛮新颖的，我第一次听说。” 看起来不似作假，福宝儿放心了，就说这种转世投胎的好事，怎么能轮得到别人嘛！不过既然你不是什么真龙大人，那本小仙可就不客气了。 嘿嘿，谁让你倒霉跟真龙一个味儿，他上辈子做的孽，就由你来还！ 黑娃嫌弃地捂住脸，感觉主人又要使坏了怎么办。 就在当天夜里，许久不做梦的福宝儿，又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福宝儿梦到自己跳过了龙门，化身成一条红光闪闪的小龙，直飞冲天，她把沈随之踩在爪子下面，恶狠狠地抽出他的龙筋，拔掉他的鳞片，把他一脚踹到了云彩下面。 然而就在她叉着腰哈哈大笑时，那个白胡子神仙爷爷，一记爆栗敲在了福宝儿的脑门上，疼的她直咧嘴。 神仙爷爷说她作为无名小仙，胆敢触怒龙威，伤害了龙太子殿下，该打！福宝儿扑通跪下抱住神仙爷爷的腿，恳求他高抬贵手，留鱼一命！ 神仙爷爷说只要她这辈子不去随便欺负人家，让他平安渡劫，就不追究责任了，福宝儿这才知道，真龙大人这辈子是来渡劫的，而她是享福的，那瞬间就平衡了！ 只是当她追问渡劫渡的什么劫时，神仙爷爷突然就消失了。 福宝儿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沈随之来头这么大，要是本小仙助他一臂之力，此生功德圆满之时，是不是能论功行赏啊？ 与此同时，劳累了一天沉沉睡去的沈随之，也做了一个梦。 一条锦鲤正铆足了劲跃龙门，而他，突然变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真龙，他好像沉睡了很久，想打个哈欠，谁想到一张嘴，那锦鲤好巧不巧地，啪叽掉进了他的嗓子眼。 沈随之恍惚中看到，那锦鲤的脑袋突然变成了福宝儿，正用鱼鳍叉着腰臭骂他。 虽然听不到骂的是什么，但是从表情看，应该挺脏的。 沈随之忍俊不禁，居然笑着醒了过来，他拍拍自己脑门，这是白天听那丫头说多了故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第88章 我都听到了 “宝儿，你快别戳弄咱家老母鸡了，”昭昭帮蒋凤霞扫完院子，就发现妹妹又在招鸡逗鸭，“它那毛都快被你薅秃了！” “汪！”黑娃附和一声，主人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烦死个狗。 自从停课以来，福宝儿就没出过门，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满村子的大鹅都被她拽过脖子，拔过羽毛。 “昭昭啊，要不你带她们去搂柴火，”蒋凤霞探出身子，“你妹妹再闲下去，非得把家拆了。” “我同意！”福宝儿一个后空翻，从鸡窝顶上跳下来，“快走！晚了都被别人搂走了！” 蒋凤霞随手抄起窗户台上晾晒的玉米瓤子就扔了过去，“小兔崽子！那么高你也敢往下跳！” 福宝儿嘿嘿一笑，稳稳当当接住奶奶的“凶器”，“奶，我这叫艺高人胆大！” 蒋凤霞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孙女，“你啊！”她是拿这孙女没办法了，啥也会，啥也懂，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福宝儿他们用的耙子，是福满山给改良后的，比较短，小孩子用正好，几人到地方时，那里已经有几个孩子在了。 “成杰！”福宝儿看到熟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干啥呢你们！” 成杰蹲在小土坡后面，正紧张呢，被福宝儿的叫声吓得直接支撑不住身体，趴在了地上，“嘘，小妹快过来，这下面有热闹看。” 福宝儿眼睛一亮，枯燥的生活终于迎来点缀了吗？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河沟岭，地势高，可以看到下面的小树林，福宝儿定睛一瞧，好家伙，老熟人。 沈随之手里攥着一只烧黑的木棍，神色不善地看向对面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不让搞这些旧风俗了，”孙大妞指着地上那一堆烧过的灰烬，“要是被人知道你在这祭拜，你猜会咋样。” 沈随之神色淡淡，“谁说我在祭拜，我只是冷了烤烤火而已。” 今天是他爸妈的祭日，可是他弄不来纸钱之类的，只能烧了点儿枯树叶子了事，而且现在已经都熄灭了。 孙大妞眼神晦暗，“那又怎么样，我都听到了，你在祭拜你爹娘，现在举报又不用看证据，只要我去队里说一声，你和你爷爷就要被拉去思想教育。” “那你想怎么样？”沈随之不明白面前的女生，有什么想要的，他和爷爷孑然一身，能有什么值得威胁的呢？ 面前的男生即使落魄如此，也丝毫不见畏缩，孙大妞有些羡慕，她虽然被李英和福天明留下了，但代价是终日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的饭，那日她还听到隔壁的赵丽给李英出主意，等她大了，还能嫁人收彩礼。 再加上周学艳因为恰好赶在这次风波中犯了罪，她的罪行被昭告得附近几个公社都知道了，最后被枪毙了不说，还连累孙大妞天天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有人从隔壁村跑过来骂她，朝她吐唾沫。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那天都听到了，你和你爷爷在屋里说，有一天会从这里离开。”孙大妞声音低下来，但异常笃定。 沈随之脸色这才稍微变了，他没想到会有人偷听他们讲话，那天爷爷是说过，从首都离开时，有至交曾留下一句话。 风浪必将过去。 沈随之明白他们家是博弈的牺牲品，但他和爷爷都不敢抱太大希望，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只是没想到被这个人听到了，而且貌似还听懂了。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如果你那天听到了，就会明白，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如履薄冰地活着。” 孙大妞此时分出了三分心神，去想这个男孩说话真好听，用的词她都听不懂，如果她有一天能上学，能读书，能走出这里，该多好？ 远处的福宝儿几人，前面还能听个大概，后面俩人越说声音越小，他们就啥也听不见了。 “你们说，这俩人是不是在处对象啊！” 福宝儿敲了下二柱子脑袋，“放屁，他们才十岁！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去揣摩别人！” “就是就是，”成杰无条件拥护小妹，“想知道他们干啥，咱们去问问不就完了！” 福宝儿赞同，她有必要提点一下沈随之，孙大妞此人可不敢深交啊！ “喂！对面的俩人！”福宝儿站起来，比了个手枪的姿势，“举起手来！” 沈随之和孙大妞齐齐回头。 又是福宝儿，孙大妞觉得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无论她做什么，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简直就像青山村里的一个影子，走哪跟哪！ 而沈随之就高兴多了，在他心里，福家的人都是好人，都是一家人。 “宝儿妹妹，你们怎么在这？”沈随之走过去，接住顺着土坡往下滑的福宝儿，“很危险，你们慢点儿！” “孙大妞！你怎么和“走姿派”搞在一起！你是不是哎呦!” 二柱子话没说完，福宝儿就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闭嘴！队长和书记说了，不要一口一个这派那派！我们要帮助他们懂不懂！” “好，是我错了。”二柱子揉着脑袋，委委屈屈，但是他不敢得罪这个村里一霸，每次谁和福宝儿闹矛盾，最后挨训的永远都是别人，肯定不是她。 沈随之被这几个小孩儿逗笑了，青山村和他想象中不一样，本以为来到这会比在城里的时候更难生存，结果他们在这除了每天干点儿活，接受一下思想教育，其他的都和村里人一样，也没人动不动就拿石头砸他们，这里的人都挺好的，很淳朴和善。 福宝儿和孙大妞对上视线，二人之间潜藏的火花四溅，福宝儿始终认为孙解放之死，和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脱不开关系，而孙大妞则是一直把福宝儿当成了“杀母仇人”。 小树林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孙大妞最先别开视线，她本来就不爱说话，这会儿更是一言不发，低着头往家走。 村里的小伙伴，基本上都不太喜欢跟她玩。 “孙大妞每次看人的眼神都怪瘆得慌，”成儒搓搓胳膊，“沈随之，他到底在这跟你说啥呢，平时她可从来不跟人讲话。” 沈随之目送孙大妞单薄瘦小的身影离开，直觉这个人不会就此放弃，她或许是将唯一的赌注，都押在了他们爷孙二人身上。 第89章 好学向上福宝儿 沈随之等到晚上福宝儿又来串门的时候，才告诉她白天和孙大妞的事，福宝儿思索了下，也猜不准孙大妞到底想干啥，只好嘱咐他们小心点儿，村里还是有坏分子存在滴！ 福宝儿今晚上过来，还有一件事想找沈修齐帮忙。 “沈爷爷，你是不是学问很高啊？”福宝儿托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沈修齐正借着煤油灯给孙子缝补裤子，闻言有些恍惚，他想起那些被撕碎的书籍，古画，心里觉得可惜，“宝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福宝儿知道对方顾虑啥，她压低声音，“沈爷爷，现在学校停课了，我不想在家荒废人生，我想学习。” 沈修齐很诧异，没想到福宝儿是这样想的，“你的想法很好，爷爷表示肯定，只是现在，我的身份实在不适合教给你东西，好孩子，学校不会一直停课下去的，说不定过段时间，你们就能回到课堂了。” 福宝儿摇摇头，她可没这么乐观，这场风波说不定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记得自己上辈子曾经见过一个书生，因为朝中宦官作乱，许多读书人被打压，但他从没有放弃过读书，最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新君起义，重用读书人，他也平步青云，最后官拜宰相。 她觉得这是一个道理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读书，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万一到时候用到了书本上的知识，他们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呀。 沈修齐不知道福宝儿是从哪里听到这么个故事的，但他觉得有道理，“既然你这么一心向学，我也不能打击你的积极性，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给你讲一个小时课，怎么样？” 福宝儿小鸡啄米式点头，可以可以，“放心爷爷，有黑娃放风，咱们不会被人发现的。” “爷爷信任你，”沈修齐慈祥一笑，“可是咱们有课本吗？” 当然有，福宝儿把自己和姐姐们的书都藏起来了，她把带来的斜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算术，先学这个，这个最难，这个学完了，再让沈修齐教别的，她还得回去教给昭昭和盼盼呢。 沈修齐翻开看看，发现是初中课本，“这个你学不了呀宝儿，这是你随之哥哥他们的课本内容。” 哼，福宝儿不服气，她都会的，自己平时在家都跟着昭昭和盼盼学过了，小意思不在话下。 福宝儿指着上面几道题，一一说出了解法，沈修齐讶然地睁大眼，“哎呀，宝儿还是个小神童呢？” “那是，只是我还没有学到位，很多东西一知半解，需要沈爷爷你倾囊相助是也！”福宝儿摇头晃脑，像个小夫子。 沈修齐和沈随之被逗笑了，真是个小活宝。 可是这些内容，估计学不了多久，就学完了，福宝儿觉得她必须得想办法多弄些书回来，之前昭昭他们去城里参加运动回来，说看到很多课本书籍之类的，被撕碎或者烧毁，也许她可以去城里碰碰运气。 年底的时候，福宝儿借着和爷爷去城里置办年货的机会，进了趟城，结果到了才发现，城里一点儿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路上除了四处游荡的那群“战士”，就是被定了性的“罪人”，普通老百姓的身影少之又少。 福宝儿和爷爷对视一眼，觉得今年这个年兴许是过不了了。 “爷，咱们去建国叔叔家，问问他们。”福宝儿催促爷爷快走，她看到这些场景心里不舒服。 福满山蹬上自行车，骑得飞快。 张建国来开门时很谨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确认巷子里没有人看到他们，才敢让福满山爷俩儿进来。 “叔，我没别的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得谨慎点儿。”张建国关紧大门，有些不好意思，“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个大家都理解，福满山和福宝儿根本不会在意，事实上能让他们进门就很够义气了，听说现在大家都关起门来不认人呢。 “爱军哥哥呢，”福宝儿挠挠头，“不会去参加运动了？” 张建国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不去不行啊，他们家都是工人，张爱军能加入运动，是光荣，不能拒绝的。 福满山这次来没带什么，怕被人看到，张建国理解，他也不敢在这时候交易啊。 “叔，你这次来是为了福天成的事？”张建国觉得既然福满山爷俩来不是为了换东西，那肯定是找他们有事。 福满山和宝儿愣了愣，福天成咋啦？ 看他们表情，张建国就知道自己理解错了，他把俩人迎进屋去，“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进城找关系的，合着还不知道呢。” 杨薇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停工了，天天没啥事干，“叔和宝儿来了，等着我去倒水去。” 福宝儿接过热乎乎的杯子，有点儿好奇：“杨薇姨，到底咋了呀？” 说起来，也是福天成倒霉，本来一家人成分简单，因为福秀芝和沈乔晟的事，有人来上门调查，他们也一口咬定了断绝关系，还出具了村里文书，调查人也就没在纠结他们。 结果那个调查人想走的时候，突然眼尖地发现他们家一张书桌上铺的海报，居然是一位领导的照片，这倒没什么，家家都用，只是合该福天成倒大霉呢，这海报好死不死的，被福元贝在背面写满了字。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一家人包括老的小的总共六人，全被抓走了，到现在还被关着，也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福宝儿惊了，不是可怜福天成一家，而是觉得如此小题大做，实在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福满山也不知道说啥好了，老大一家真是有些倒霉呢。 从张建国口里，福宝儿还了解到，今年下发了文件，说是春节不放假了，虽然对他们来说，厂里暂时停工，放不放假都一样，但是这作为一个信号，他们也知道，今年这个年，过不舒坦了。 还有就是福宝儿了解到，张爱军的书和玩具都被他们主动拿出去销毁了，城里的废品回收站，还堆积了无数待解决的“赃物”。 福宝儿心里涌出一个想法，也许她该去回收站看看。 第90章 废品回收站 福满山对于孙女的请求，一向是无条件支持的，他们家的宝儿可不是一般人。 只是这废品回收站，他们咋进去呢？ “爷，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大伯呢？”福宝儿还以为爷爷在发愁儿子的安危，“别担心啦，在这种时候，咱们做不了什么的，小姑的事也好不容易才解决呢。” 福满山才不担心福天成呢，“爷知道，爷早就不在乎这几个人了，我是在想，咱们咋把回收站里的东西拿走啊。” 福宝儿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梁上，回头给了爷爷一个得意的小眼神，“爷爷您就瞧好，我是山人自有妙计~” 福满山哈哈大笑，行，他是白担心了，看来自家孙女神通广大。 “咦，那是不是王慧珠和她哥哥！”福宝儿指着前面两个脖子上挂着木板，脚上手上都拴着链子的俩人，“他们在干啥？” 福满山停下来，看着那个把自己闺女举报的王慧珠，在大冷天里只穿了件单衣，手脚都露在外面，脸上全是伤疤，正跟着王国贤一起掏厕所。 福宝儿有些唏嘘，她见过王慧珠几次，因为负责服装厂对外出口的主要项目，她打扮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时尚又洋气，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狼狈可以形容了，王慧珠脸上的麻木，死寂，让人觉得害怕。 “爷，举报别人不是可以戴罪立功吗，怎么她比小姑还惨？”福宝儿还以为福秀芝天天做思想教育已经很惨了，但是看到城里这些知识分子，干部，她觉得小姑已经很幸运了。 福满山叹口气，看到这种情景，他也说不出什么风凉话了，“你小姑以前回家说过，这个女同志家成分和咱们不一样，是那个自本家后代，虽然父母都没了，但是听说啥叔叔在国外，像这样的身份啊，在现在是很危险的。” 哦，福宝儿懂了，和沈乔晟家一样嘛！只是应该没有沈家家大业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衰败之际还尚有一分自保之力。 “咱们走，”福宝儿也没了报仇之心，“我们不做落井下石之人，实非君子所为~” “一套一套的，你爷没文化，听不懂，”福满山拍了拍孙女摇晃的小脑袋，蹬起自行车，“坐稳咯。” 爷孙俩找到废品回收站时，正碰上一群年轻学生抬着东西往外走，福宝儿一看，好家伙，这么多书！ “爷爷，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着宝儿。”福宝儿拍拍爷爷肩膀，“不用担心你孙女，本事大着呢！” 福满山还是挺忐忑的，宝儿要是被人看到，打成牛鬼蛇神可怎么办！但孙女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他也不敢上前拖累，只好找了个巷子，蹲在里面发呆。 福宝儿跟上那群学生，看到他们抬着书籍，古画，还有一箱箱花哨的衣服，毫不怜惜地丢到火堆里。 一个闪身，福宝儿消失在原地，随后又出现在火堆的背面，还好这后面是一堵墙，没有人。 福宝儿看着有些书已经被烧没了，心里着急，快速地拿出一副发着银光的手套戴上，直接就把手伸进了火堆里。 只见她的手在上面一扫，火堆里原本正在熊熊燃烧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福宝儿的棉袄瞬间着了，疼得她嗷一声窜进了洞天府里，在神仙河里打了个滚儿才出来。 还好，外面的那群学生丢了东西就走了，没人守在这里，福宝儿拍拍胸口，本小仙不愧是锦鲤，就是运气好。 在这里等了一天，福宝儿除了抽空给爷爷报了个平安，就是守在火后面，抢救了无数珍贵的东西，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还忍痛扔了不少自己藏在洞天府里的东西进去。 当然，那都是她自己几万年来收集的破烂儿。 夜色渐黑时，那群学生才灭了火，看了看灰烬放心散了，回收站也关上了大门落了锁。 福宝儿隐藏在不起眼处，露出一个干坏事的微笑，属于她的夜晚，终于来了吗？ 悄无声息出现在回收站里面，福宝儿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留下的全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你别说，这回收站里，还真有好东西，福宝儿掏出一个帝王绿镯子，虽然比她收藏的差点儿意思，但是也很不错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贵夫人的。 还有这幅画，哪怕福宝儿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也能从画工，意蕴上看出它的珍贵来。 除了这些，还有些看起来就知道是古董的东西，福宝儿通通收走。 简直是暴殄天物嘛！ 福宝儿下了个决心，等以后，她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重新拿出来，让它们回归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本小仙才不是贪图钱财行此偷盗之事呢！纯纯是不忍明珠焚毁罢了。 回到爷爷身边，福满山已经忧心如焚，看到孙女平安出现，他松了一口气，再见她手里啥也没有，也大概猜到一些，只是他不会问孙女，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心照不宣的秘密。 福宝儿除了胳膊上还有些红红的，棉袄烧坏了以外，啥事没有，她利索地爬上自行车，招呼爷爷快走，饿死宝儿了。 福满山摸摸孙女小胳膊，行，露在外面不仅不凉，比他身上都热乎，那得了，快走，他也饿得不行。 俩人到家时，蒋凤霞正翘首以盼，看到熟悉的身影总算放下心来，结果到跟前一瞅，孙女怎么棉袄给烧成这样了！ “出啥事了！咋让人给烧了？”蒋凤霞赶紧拉着孙女进屋，拿出药来给福宝儿抹上。 福宝儿心说，再晚点儿到家胳膊就好了，“没事奶，宝儿胳膊已经好了，今天我可是做了件大好事！” 说着，就凑到蒋凤霞耳边把一天的事都说了。 蒋凤霞知道后，心里一阵后怕，但她也知道孙女不是一般人，主意也大，只好嗔怪了一声：“以后可不敢这样了，有危险的事让你爷去。” 福宝儿嘿嘿一笑，让她爷去，只怕有去无回也~ 第91章 邻村之战 “福宝儿！去不去打耗子！”二柱子还没进院子，声音先传了过来，“你这几天都在家干啥，咋不跟我们玩了！” “来了来了，等我会儿，”福宝儿眼疾手快把书本收起来，昭昭盼盼和大丫也紧随其后，“我们马上就来。” 福宝儿围上小围巾，戴上小帽子，示意大丫也一起来，昭昭和盼盼大几岁，不乐意跟二柱子他们几个凑热闹，摆摆手说不去。 “晚上早点儿回来吃饭！” “知道了奶奶！”福宝儿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拉着二柱子，“去谁家打耗子？” 二柱子指着后山，“那边，我们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有几窝耗子在那边过冬，肯定是偷了咱们粮食，藏起来了。” 福宝儿过去的时候，发现常玩耍的几个小伙伴都撅着腚在那瞅来瞅去，手里还拿着小棍不停掏着啥。 “这耗子咋把窝筑这里了？”大丫纳闷，不是一般都在墙旮旯或者他们屯粮的地方，怎么会在这河沟岭上。 福宝儿摸摸鼻子，猜测应该是这里地势高，水淹不到，风也刮不进来，“肯定是个大窝子，存了不少粮。” “福宝儿！你主意多，快来看看，我们在这守了好久了，都不见那几只耗子出来。”有人招呼道。 “笨啊你们几个！”福宝儿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儿，指着地上那些腐败的草和树叶子，“狡兔三窟知道不？这老鼠比兔子还聪明呢，他们肯定不止一个入口。” 众人眼前一亮，有道理，“那咱们分头找找。” 这耗子打窝，三个口很正常，一个入口，两个出口，其中一个是逃跑用的，另一个则是换气用的，福宝儿很快就带着小伙伴把地方都找到了。 “把这俩出口拿泥巴堵上。”福宝儿像个小指挥官，“不许用尿和泥巴！那边有水！” 村子里同龄的几个小孩儿没有不怕福宝儿的，迫于淫威，只能听令从事。 等洞口被堵死，福宝儿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让人抱柴火过来，用水打湿，点燃的时候就不会着起来，而是不停地冒黑烟。 几个人鼓起嘴巴，把黑烟往洞里吹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听到洞里有动静传来，应该是耗子们被烟一熏，往紧急出口跑去，结果却发现洞口被堵了，这才着急忙慌地折回。 “准备好了吗？”福宝儿问小伙伴们。 大家紧张地点点头。 这群耗子跑到出口，也顾不得害怕外面的人，成群结队往点着的柴火上跑去，而在外面恭候多时的孩子们，纷纷抬起脚去踩这群可恶的老鼠。 福宝儿嫌弃地远离这里，她才不要去踩那群臭老鼠。 “喂！你们在干什么！冬天还敢在林子里点火！”远处突然一声大喝，福宝儿几人吓了一跳，脚下的老鼠瞅准机会一溜烟跑没影了。 福宝儿掏了掏耳朵眼儿，喊那么大声干啥，有她在，还能让这林子烧起来？他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青山村“军团”好不好。 “你们谁啊！来我们村干啥！”二柱子看到是几个陌生脸孔，比他们大几岁的样子。 对面领头的男生差不多十三四岁，表情些许张狂，身后站着三个小弟，看那模样，好像来找茬的，他们听到二柱子的话，也不回答，吊儿郎当地往这边走过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是不是偷猎呢？”领头的男孩儿朝熄灭的柴火堆努了努下巴，“刚刚是在烤东西吃？” 福宝儿也学着他的样子，表情很不可一世，“关你们屁事！这是我们青山村的地界，你们谁啊！” 聂成钢挑挑眉毛，小丫头挺狂啊。 “钢哥！别废话了，把他们逮起来送公社去，现在举报都能受到光荣表彰呢！” 福宝儿呸呸呸三下，“少吓唬人了，我们刚刚是在打耗子呢，这可是大好事，你去举报，说不准是谁受表彰呢！” “就是！你们少冤枉人！”大丫把腰一叉，“这是我们村的山，你们乱闯进来，是不是干坏事呢！” 聂成钢几人是隔壁河西村的，和青山村一山之隔，只是这山不属于他们，平时也不敢往深了走，今天是赶巧了，几人追着一只兔子，没想到兔子没追上，倒遇到了福宝儿他们。 几个人贼喊捉贼，打算仗着年纪大，先把对方拿捏住，却没想到福宝儿几个人不仅不害怕，还很狂。 “大丫！叫书记爷爷去！”福宝儿指着那个聂成钢，“让他喊人来抓“山贼”！” 大丫哎了一声，转头就跑。 聂成钢一急，“快抓住她！”说完，他率先冲过来，伸着手去抓大丫。 大丫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往一旁躲，福宝儿从石头上跳下来，挥起小拳头，从下往上，给聂成钢来了一记形意拳，聂成钢只觉得他的屁股上狠狠挨了一下，酸痛难当。 “看招！”福宝儿扎了个马步，双手成掌，右脚踏出，狠狠拍在了聂成钢的小肚子上。 聂成钢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小腹不停呻吟，“哎呦，草，你们还愣着干啥，给老子打死这个臭丫头！” 剩下那仨人这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大叫着冲福宝儿挥起拳头，青山村其他孩子互看几眼，默默退到一旁，给福宝儿让出战场，有人要倒霉了，是谁他们不说。 福宝儿双手背在身后，凛冽的寒风吹过，虽然并没有吹动她的两根麻花辫，但福宝儿仍然觉得自己颇有遗世独立的大侠风范。 以一敌四，算她锦鲤小仙胜之不武！ 福宝儿双掌上下左右翻飞，脚下闪转腾挪，不过一分钟而已，就把剩下三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给打趴在地。 “承让！”福宝儿比了个抱拳礼，“兄弟们，把他们给我绑了！” “报告宝儿，咱们没有绳子！”二柱子敬了个军礼，“没法绑！” 福宝儿尴尬挠挠头，那就没意思了，“好，那把他们拖走，记得对待俘虏要对客人一样！不许怠慢！” 聂成钢简直不敢信，他们四个人居然被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给打败了，而且身上发酸，起都起不来，只能被几个小毛孩子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往村里走。 四个十几岁的孩子分量不轻，他们根本拖不动，勉强走了几步就累的不行了，还是福宝儿叫来黑娃帮忙，才将他们弄到村办公室去。 “”陈志方无语看向这群孩子，“你们这些童子军，又给我惹啥事了？” 福宝儿这支队伍，简直是青山村一霸，人憎狗嫌猫厌，鸡烦鸭恼鹅见跑。 大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陈志方就明白了了，隔壁河西村偷跑进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年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也好办，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把人扔这，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然而等人都走了，福宝儿却磨蹭在最后，趴在陈志方耳边说了一句话，把他给惊的不轻。 第92章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陈志方让人把河西村那四个孩子送了回去，小孩子打架什么的，在村里太常见了，不值当得为了这事坏了两个村子之间的关系，更何况，咱们还是大获全胜的一方。 “宝儿啊，你刚刚说什么办厂赚钱？”陈志方有些疑惑，他们哪能私自办厂呢，这可是严重违反政策的。 福宝儿其实早就有这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爷爷，咱们村才三百来个人，每年年底的粮食，虽然够吃了，但是家家都存不下钱，可河西村就比咱们富余，你想过为啥吗？” 陈志方哪能不知道呢，他们青山村也就是这几年日子才变好了些，在以前，他们可是出了名的讨饭村，贫困村，而河西村，就是他们的老债主了。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用再借粮了。 “河西村是建国以来，在咱们这成立的第一个村子，人数多，占地广，而且他们运气好，挨着一座小铁矿，唉，头几年啊，大炼钢，河西村借着这股东风，可不就越来越有钱了吗？”陈志方心里直冒酸水，看看刚刚那几个孩子，穿的就是比咱们村的孩子体面。 福宝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爷爷，我也是听那个沈修齐爷爷说的哦，他说现在的经济体系之下，要适当的寻求突破，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志方并没有因为福宝儿年纪小就不重视她的话，相反，村里人人都知道福宝儿小同志年纪轻轻主意很多，“宝儿你跟爷爷说仔细点儿，那个沈修齐是咋个意思？” 福宝儿没有说谎，她是跟着沈修齐学习的时候，听他感叹如今的形势并不好，老百姓日子艰难，没办法依靠市场赚钱，私下交易还违反政策，长久下去对国民经济会有一定影响。 可福宝儿问沈修齐有什么办法解决的时候，他却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也是，他虽然以前做生意很厉害，但现在自身难保，施展不开什么手段。 福宝儿回去钻进洞天府翻了不少这个年代的书籍，大概理清了一个思路，无非就是赚钱而已，不能光明正大地干，他们还不能偷偷摸摸的？ 从众多搜集的配方中，福宝儿最终还是选择了酿酒，她把誊写的纸递给陈志方，“爷爷，这是我从一本古书里看到的，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陈志方当然不会，四舍五入，福宝儿可是他干孙女，“宝儿啊，这是酿酒的啊，现在粮食都不够吃，哪来的剩余酿酒呢！” 福宝儿当然考虑到了这些，所以当务之急是增加粮食产量，积攒建厂资本，对此她就更有心得了。 “爷爷，法子我有，但是用不用，就要看您和友田爷爷敢不敢啦。”福宝儿递过一张纸，眨了眨眼就溜了。 陈志方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咬咬牙去了王友田家，俩人在里屋整整聊了一晚上，出来时，二人脸上都有些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好日子在向他们招手。 其实福宝儿的两个办法，一个开山凿坡，修造梯田，增加粮食产量，另一个秘密建造酿酒厂，分家分户抽取信得过之人参与酿酒，都有很大风险。 不说对大青山的生态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就光工程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在此基础上，陈志方和王友田商量，治沟平地、改良土壤、修渠储水是第一要务，山可以开采，但要适量，而且不能急于求成。 至于酿酒厂，可以同步建设，以小规模的作坊为基础，逐步形成青山村自己的支柱产业，一口吃不成胖子，路得慢慢走。 对于这些缺点，福宝儿心知肚明，她只是指条路让青山村的乡亲们走，她会在后面撑着，粮食产量有她在，提升不是问题，她的洞天府里有的是水和肥料，而酿酒厂就更好说了，配方是个幌子，真正的诀窍是她的神仙河水。 当然这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是了。 陈志方和王友田在几天后，召集了全村人谈话，要趁着开春前，把村里能平整的土地都耕出来了，那些个荒地野地，也要利用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天上工，还要修渠，陈志方更是立下豪言壮语，他们村今年一定要达到亩产七百斤。 此话一出，全村炸了锅，尤其是几家没多少壮劳力的，还有城里那老两口，都不愿意干这些活。 “哼，不干也行，只要到年底，别眼馋别人分的粮食和赚的钱比你多就行。”王友田在村里一向是严厉的，他和陈志方一唱一和，工作配合的非常好。 “队长说的没错，咱们这样也是为了全村都能过上好日子，那隔壁河西村为啥年年敲锣打鼓，你们就不眼馋？”陈志方指着那几户实在困难的，“我理解大家难处，所以也不强求，你们干不了这些，可以干些力所能及的，我一样给你们记工分，只是少些就是。” 书记都这样说了，大家还能说啥，想想也都是为了自己，累点就累点，年底多存点儿钱才是最重要的。 会散了，陈志方点了三十个人留下，这些都是他和王友田千挑万选出来，值得信任的几户，其他村民看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家里壮劳力多的，还以为队长书记要跟他们商量开荒的事，都没怀疑就走了。 这场小会开得还算顺利，主要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能赚钱就行，至于违反政策，那有书记和队长顶着，他们大不了就是被蒙蔽了，谁会和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民计较呢。 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青山村的人过够了苦日子，既然有陈志方和王友田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只需要帮着干活就能把钱赚了，那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接下来就是四个字，干就完了！ ps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去了解一下学大寨和华西村，我在此基础上夸张复刻一下哈~ 第93章 保密协议 “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咱们也得公事公办，”王友田掏出一沓纸，上面是他们找福宝儿研究后写的，“这是一份保密协议，我给你们念念。” 其一，村里私办厂的事，不可以告诉除了参与人及其家人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如果有消息透露，则调查后，对该人施以财政处罚，不仅一年的收入全部上缴，还要交三倍赔偿金。 如果家里人嘴不严，那就自己想办法瞒着，总之不管谁走漏风声，一经查出，就要受罚。 大家对第一条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给自家赚钱的事，瞒着还来不及呢，哪能四处去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都来分一杯羹，那他们还赚什么，再者有那眼红的，一个举报，队长书记就完了，以后再来个什么样的人，都是未知数，陈志方和王友田是难得的好官，他们都心服口服。 其二，酿酒作坊刚起步，无论是材料，设备，还是厂房，都需要队里先行垫付，头几年也许赚不到钱，就算有收入，也要拿来先投资，对这一点儿不满意的，就当今天没来过，回去后管好自己的嘴当不知道就是了。 王友田这几年在队里积威甚重，选的这些人也都是厚道实在信得过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相信这群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的乡亲们，都靠得住。 果然，除了少数几个犹豫半天以外，其他都同意了，那几个人一看这局面，也生怕被落下，都说没问题，反正平时照常上工，他们还有工分和粮食拿。 陈志方满意点头，“这最后一条，也是至关重要，我和王队长也没有完全想好，还请乡亲们，也是以后咱们酿酒厂的各位元老，给拿个主意。” 大家伙一听，他们还能做主？顿时都有点儿受宠若惊起来，本以为就是来干个活的，没成想还能参与重大决策。 这其三嘛，其实是福宝儿提出来的，人有劣根性，患寡而患不均，如果都不干这个，大家一起过苦日子那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有人先一步发了财，那就会有人产生不平衡感。 酿酒厂的事瞒一时可以，瞒不了永久，而且福宝儿认为，她和陈志方以及王友田的初衷是，带领全村致富，那总不能只让这三十个人参与进来？ 所以福宝儿去咨询了沈修齐后，提出，可以让这三十个人出一部分资入股，成为酿酒厂的小股东，然后头几年将厂里的收益所得，拿出一部分，以其他形式安抚并没有参与进来的群众。 等到酿酒厂有一定规模，开始赚钱后，再招工，扩大规模，到时候从村里的股份中，给这三十个人一定的补偿，说白了，就是希望前几年大家一起反哺村子，免得引起其他村民的不满。 有人听得稀里糊涂，有人一点就透，陈志方没有急着让他们回答，而是耐心等着他们商量。 “叔，你们的意思是，头几年，我们得拿出一部分钱来分给那些没干活的呗？” “那他们没干活，凭啥白拿钱呢？” “啥叫入股，还没赚到钱，先往里投钱？” 陈志方让大家稍安勿躁，“大部分钱都是村里出的，你们可以有多少拿多少，拿的多将来分成多，拿的少，将来分的就少，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至于说年底把钱返给村子，也不是白要你们的，这相当于我和队长给你们打的欠条，等后面赚了钱，都还给大家嘛！” 这种模式大家都不熟悉，他们只知道自己兜里的钱不能往外拿的道理，“俺不愿意。” 这种局面在陈志方和王友田的意料之中，“所以说，希望你们给拿个主意，入股的事可以先放放，那其他乡亲们那里，该怎么办呢？” “队长，俺们知道，你们选我们是因为我们家里壮劳力多，既能干地里的活，也能干厂里的，那其他家老的老，小的小，再不就是没几个顶事儿的人，那说明是他们命不好，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咋能让俺们跟着分担嘛！” 王友田也知道这事好说不好听，还好小宝儿说了个办法。 “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分红那块，你们该多少还是多少，给村子的补贴，由咱们队里出，为了补偿你们，等酿酒厂规模起来了，谁干得好，谁当个小领导啥的，那权力还是挺大的，招工啊什么的，都能说得上话。” 王友田的话让这群朴实的庄稼汉子都琢磨起来，虽然听着不太真实，但是吸引力挺大，那谁心里没个进工厂的美梦呢？虽然他们的厂子不合规，但是刚刚队长不是提了一嘴，有机会肯定把手续办下来，谁说村办企业不是集体经济的一部分？ 真要是被他们把这活干成了，赚了钱，公社还能放过这一波创收？这也是福宝儿和沈修齐探讨过后的结论，在巨大利益面前，规矩是可以变的嘛！到时候配方在青山村手里，说不定上面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呢！ “那行！我们同意！不过这个股份啥的，俺得回去跟家里商量。”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有了这些答复，陈志方和王友田已经万分满意，拿出保密协议让大家挨个签字或者摁手印，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说出去，乡亲们再三保证后，才被放回去。 陈志方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其实他也很紧张，很多话很多词，都是沈修齐教他们的，什么股份制，什么投资回报啥的。 等到参与此事的人回家商量完了，再把钱交上来，签了沈修齐起草的合同以后，已经是到了开春的时候，青山村表面的农业工作如火如荼展开，私下的酿酒作坊也在慢慢筹备之中。 福宝儿时常站在大青山上，俯瞰那所隐藏在山林中，逐渐有了雏形的酿酒坊，她很满意，这里仿佛是她开辟的国度一般，她要看着这里的乡亲们，一步一步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有朝一日，她要把带有“青山福酒”四个字的琼浆玉液，送往世界各地。 第94章 第一坛酒 古人云，秋收粮，冬入窖，春出酒，春季和秋季往往是酿酒发酵的最佳时机，早在提出建厂的主意后，福宝儿就已经着手为青山村，打造第一坛酒。 粮食用的是福宝儿洞天府里的优质品种，水自然是神仙河水，这样的酒，无论采用什么样的酿造方式，不管酿造的时间长短，出酒后都是醇香味美，令人回味无穷的。 这坛酒，一为了安抚乡亲们的心，二也是为了沈修齐口中所说的，打开市场。 福宝儿抱着这一坛酒出现的时候，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怪不得书记说给配方的人，任他们打破头也想不出是谁，原来是福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队长，书记，不是我说，宝儿今年才满7岁，小孩子家懂啥，可别坏了咱们的事。” 福宝儿冲说话的人一笑，扔给他一本古香古色的书，“有根大叔，书中自有黄金屋你知道不？” 梁有根翻开看了看，他不认字，但是上面画的那些步骤倒是熟悉，跟他们每天干的一样，选粮食，磨碎，加水，放凉，发酵，过滤，贮存，原来队长和书记是从这上面学来的。 “行，那是叔小瞧你了，记你一大功！”梁有根朝福宝儿竖了个大拇指，其他人也只认为福宝儿是献方有功，这酒肯定还是书记他们酿的。 福宝儿耸耸小肩膀，并不在意，她还小，等长大了再让他们刮目相看！ 陈志方接过那一小坛酒，小心翼翼打开上面的泥封，众人也都有些紧张，这关乎着以后的生计，如果做坏了或者不好喝，那可怎么办，在咱们华夏，可真不缺会酿酒的人。 但显然，结果应该不差，因为陈志方脸上的表情，好像已经醉了，他忍不住凑近坛口，享受地眯起眼睛，鼻子一耸一耸，嗅个没完。 此时屋子里的人也都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酒香味，只这一下，就有那受不住的人，觉得已经醉了，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醇香味，让在场的人都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福满山虽然是后来加入的，但是却是仅次于村股份的大股东，他一脸不屑，这群人啊，真是没见过好东西！他们家宝儿那壶神仙酿，可比这个好喝多了！ 福宝儿被福满山这副骄傲自得的表情逗笑了，其实爷爷加入酿酒坊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多喝几杯酒！ “咳咳，好了好了，”陈志方才从陶醉中回神，他这辈子就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酒，“大家都闻到了，光是味道，就足够吸引人了。” 空气中突然响起几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叔，能不能给俺们都尝尝啊，就一杯，不会耽误明天上工的。” 陈志方好笑地点点这几个年轻人，“小兔崽子们，还能少了你们的酒！” 王友田拿了几个杯子和碗过来，给每个人倒了一些，“不能全给你们，明天咱还得带着这些去找找门路呢，光做出来了，卖不出去可不行。” 那些本来还嫌倒的太少的人，听见这话纷纷闭上了嘴，没错，以后有的是机会喝，不急在这一刻。 结果酒入喉的那一刻，他们就后悔了，实在是应该多来点儿的！太好喝了！他们就没喝过这么绵柔醇厚的酒！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烈日炎炎下突然袭来一股带着清香的风，又好像是三九寒冬，鹅毛大雪，一进门，就看到煨在炉子上的好酒好菜，没错，就是那种满足，舒适，痛快，又回味无穷，珍惜无比。 这酒并不像烧刀子一般，火辣辣的直燎到胃里，也不像寻常自家酿的果酒米酒一般，浅浅入口，了然无味，而是又正又纯，稍带有一丝香甜，你想去细品的时候，它又变得浓厚无比，喝到胃里，又舒坦又享受，没喝过酒的人，尝了也不觉得难以入口或者头晕目眩。 “真是好酒！痛快啊！给我根棍子，我都能上山逮头野猪！” “就你还抓野猪呢，小心被野猪给顶树上去！” 大家伙都哈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开起梁有根的玩笑。 “好了好了，这下大家放心了，咱们的酒是没问题的，”陈志方指指福宝儿，“都是咱们宝儿的功劳，这酒也是她亲自酿的呢！可别瞧不起小孩子，现在的孩子上学读书，比咱们懂的多多了。” 福宝儿从沈随之那学来一个新姿势，左手背后，右手横在腰间，两腿前后叉开，微微弯腰，“宝儿会努力学习，做出更多品种的酒，给叔叔伯伯们喝。” 这可爱又机灵的模样，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青山村的人，除了那几个有仇的，基本上没有不喜欢福宝儿的，漂亮聪明，鬼头鬼脑，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很快就接受了她加入酿酒厂的事。 夜深了，人也散去，唯留下酒香味经久不散，陈志方和王友田还一脸怀念地回味着，福宝儿在他们眼前挥舞小手，打断二人的回忆，“我说爷爷们啊，明天去城里的事，你们到底同不同意啊，同意的话赶紧给我开介绍信呀！” 这次要在城里住几天，必须得有介绍信才行呢！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能自己去城里！”陈志方不同意，出个啥事，他这辈子还咋面对福家二老。 福宝儿噘噘嘴，你们俩在外面没了本小仙都不会没，“让那个沈随之跟我一起去嘛！城里这个买家，也是人家沈爷爷介绍的啊，我们俩去，绝对不会有事的！爷爷，你就信我一次嘛！” 陈志方求救一般往福满山看去，结果却看到平时爱孙如命的人，这会儿不是摸鼻子就是抬头望天，显然已经站到了福宝儿那边。 “那孩子也才十一岁，再加上身份问题”陈志方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要不是他和王友田真的不能离开村里太久，这事也绝不能找别人来办啊。 “要不我跟他们几个跑一趟，总行了。”福满山虽然知道孙女本事大，但是跟着去好歹安心些，“地里的活让你嫂子跟秀芝先干着，也不差这几天。” 也只能这样了，陈志方和王友田给开了几个人的介绍信，沈随之就暂时以福成杰的身份进城，福宝儿拿着介绍信开心得上蹿下跳，终于又可以出去玩儿了！ 第95章 福宝儿的销售生涯 天不亮的时候，福满山就骑着自行车，前面驮着福宝儿，后面载着沈随之，踏上了去城里的小路，福宝儿哼着歌，心情是自由自在，这段时间在家里憋坏了，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 沈随之也一样高兴，他都没想过还能带着他，爷爷和小叔说的没错，青山村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还挺客气的，尤其是两位村领导，公正严明讲道理。 还有福家的人，会送吃的送喝的，还会教他们干农活，沈随之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一家人。 这次进城要是能和爷爷以前的老朋友牵上线，也算是他们的一种回报了？ “宝儿妹妹，”沈随之张开双臂拥抱早春的清风，“咱们进了城先去干啥？直接去找那个刘叔叔吗？” “笨，哪能这么冒冒失失的上门！”福宝儿真想敲沈随之脑瓜子一下，“当然是先观察观察市场，再决定下一步计划。” 沈随之觉得自己也是有些草率了，以目前沈家的处境，刘叔叔都不一定会和他相认，更别提帮忙了。 “咱们先去供销社看看，”福宝儿在家就想好了第一步，“爷你就在招待所等着就好啦，我俩目标小，不容易被怀疑。” 福满山没啥意见，他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还不如不给孙女拖后腿，“那你俩要小心点儿，别啥都往外说。” 到了城里，福宝儿背起小背篓，里面是她昨晚上分装好的几小瓶酒，用的是她自己烧的土陶瓶子，这种材料可以锁住酒的味道和温度，保证它最原始的味道。 “走，沈随之，你只需要看本姑娘眼色行事就好了！”福宝儿踮起脚，拍了拍沈随之的肩膀，“少说话，多做事！” 沈随之想接过福宝儿的背篓却被她拒绝了，这个可不能给别人，有突发情况不好藏起来。 二人溜达到供销社门口时，这里才刚刚开门营业，经过了多半年的缓冲，生意也在慢慢恢复中，福宝儿在门口就看到了货架上的一排白酒。 现今供销社卖的酒，其实品质都不错，纯粮食酿造，良心十足，就是价格昂贵，数量不多，而且几大酒厂都是国有企业，货源直供，其他人只能来这买，黑市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他们要找的那个刘叔叔，刘品生，就是供销社主任，福宝儿整理了下心情，一脸好奇地走进供销社，对着柜台上那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柜员，眨了眨大眼睛：“漂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 王倩倩听见一声悦耳的童声，她站起来往柜台外看去，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俊秀挺拔，女孩漂亮可爱，那双大眼睛正盛满了好奇，白嫩的小手指着她身后货架上的一瓶老窖。 好出彩的一对兄妹，王倩倩心里想着，脸上也扬起一个笑容，“小朋友，这个你可买不了，这是白酒，是给大人喝的呢！” 福宝儿懵懵懂懂的样子，笑眯眯点头：“是酒呀，我爷爷喜欢喝，姐姐，这个多少钱啊，我能不能买给我爷爷。” 搁在平时，王倩倩一定不搭理这些人，啥也不懂就来供销社买东西，但现在他们这还没开始上人，眼前的孩子又真是难得的好看，她就耐心地说道：“这个要十六块钱一瓶，还要票呢。” 原来这里最贵的酒是十六块钱，福宝儿心里有底了，“好，我买不起酒，谢谢姐姐啦！” 王倩倩微笑着跟福宝儿挥挥手再见，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并没有引起她任何的怀疑。 “走，咱们去四处逛逛，兴许还有没散的黑市呢。”福宝儿想去打听打听黑市的价格，两手抓，才能更快赚到钱。 沈随之没有任何异议，只乖乖跟着福宝儿走，她去哪他就跟到哪，福宝儿以前跟着爷爷来过几次黑市，都是很早就到了，后来跟张建国一家达成交易后，福满山就不怎么去黑市冒险了，所以现在只能是碰碰运气。 这几条巷子离主城区比较远，很隐蔽，再加上四通八达的，非常容易跑路，福宝儿和沈随之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打开一小瓶酒的酒封，任由味道扩散出去。 沈随之觉得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福宝儿胸有成竹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就把心先搁到肚子里，静观其变。 也许是今天有风，再加上酒味浓郁，他们俩人还真等到了一个主顾。 在这个年代还能胖成这样，福宝儿觉得他一定挺有钱，而且有门路，在风波中平安无事幸存下来，可以宰！ “叔叔，买酒吗？自己家酿的。”福宝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鱼儿上勾了，面前的男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霍达使劲嗅了嗅，味道果然是从面前这俩毛孩子身上传出来的，越靠近这小姑娘，味道越浓，他有几分怀疑，“你们俩卖酒？骗人的！” 福宝儿根本不怕暴露自己，她从背篓里掏出那瓶开封的酒，又拿了个小酒盅出来，稳稳地倒了一小杯给胖男人，“叔叔你尝尝，味道绝对好，保管你喝了满意。” 霍达是个老酒鬼，在酒面前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他四下瞧了瞧，很安全，便接过福宝儿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这一喝，顿时有股通体舒泰之感，比之他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要令他着迷。 “我买了！”霍达立即下了决定，“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好一个财大气粗的人，福宝儿暗暗咋舌，都不问问价格的，本小仙这酒走的可是高端路线，“叔叔，我的酒是独一无二的秘方酿造，这一小瓶，要十二块哦。” 霍达一听，什么玩意儿？这一小瓶，撑死也就五两，那供销社一瓶老窖一斤也才十六块钱！虽然那个要票，但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啊！ 就连沈随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福宝儿定价这么高。 福宝儿并不担心自己的销路，黑市只是零售罢了，她真正的目标可不是这里，“没关系，我们明码标价，嫌贵可以不买的嘛！” 但是喝过本小仙的酒，还能不能再喝下其它的酒，就很难说了。 霍达很生气，有一种被俩小毛孩子给耍了的感觉，他甩甩手气愤地走了，待到走远了，那酒香还在舌尖萦绕，他舔舔嘴唇，腹中涌出一股馋意，这真的是他喝过最令人回味无穷的酒了。 第96章 第一单 霍达回来时，福宝儿并不意外，她冲沈随之得意一笑，就说了，不出五分钟，他就得回来求咱卖给他。 沈随之无奈，还真被她说对了，这酒真这么好喝吗，可惜他太小了，不能尝尝这滋味。 “小朋友，嘿嘿，”霍达蹲下来，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你给叔叔便宜点儿呗？十二块钱，都快赶上工人半个月工资了，实在是太贵了，再说，你这一瓶也就半斤？” 废话，当然贵，不贵我们做慈善呢！赚的就是你们这群有钱人的钱，等厂子建起来了，再把价格分开，福宝儿暗暗腹诽，但是脸上笑容越来越可爱，“叔叔这酒你喝过了，你觉得值不值这个价呢？” 霍达没想到这小孩如此难缠，怪不得家里放心他们自己出来冒险，他故意吓唬二人：“你们还小，不知道这里面多少门道，就光说私下交易，一旦被抓，你们俩都得挨批评！所以你给叔叔便宜点儿，以后这酒我都收了，安全有保障，行不？” 福宝儿根本不在怕的，“叔叔你要去举报的话，就尽管去，他们能抓到我，以后我白给你送酒喝。” 霍达一愣，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狂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福宝儿决定不逗他了，这人看起来不是坏人，“好了叔叔，看在你诚心想买，而且懂酒的面子上，本小姑娘就给你便宜两块钱，咱们权当交个朋友，可以？” 霍达还是觉得贵了，但是那味道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抓心挠肺的，“行行行，就十块，你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福宝儿今天一共带了五瓶出来，她拿出两瓶递给霍达，“只能给你这些，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早上五点，我都会在这里，你想要的话，就来这里等我。” 霍达有些不满意，才两瓶，看那背篓里好像还有呢，但是他为了长远之计，还是忍了，掏出二十块钱递给福宝儿，“那可说好了，下次多给我点儿，叔叔是个好酒的，喝了你这个，别的可都不乐意要了。” 福宝儿点点头，彼此也没问名字，这都是忌讳，“下次我会带些别的种类来，价格都不一样哦~” 霍达猛点头，那可太好了，他用热切的眼神送走了福宝儿和沈随之，把两瓶酒揣在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看了看身边没人，才迈着开心的步伐往家走。 福宝儿和沈随之躲在拐角，等霍达先走了他们才闪身出来，“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俩人不紧不慢跟着霍达，来到一处家属院，“原来是面粉厂的工人，嗯等以后咱们能混上国营厂了，可以和他们来个年礼护送，让咱们村的人都吃上富强粉。” 沈随之是来到青山村以后才知道原来很多人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那咱们可要加把劲儿了！”现在才开了第一单，赚到了二十块钱而已。 离成为大厂，好像还有几万坛子酒的距离。 福宝儿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走，咱们去会会沈爷爷说的那位供销社主任，刘品生。” 刘品生此人，据沈修齐所说，应该是十分靠得住的，他曾经落魄时，受过沈家帮助，这次危难之中，他也曾提前向沈修齐打过招呼，所以沈家女眷孩童，才能顺利去了港省。 按照纸条上写的住处，福宝儿和沈随之来到一排二层小楼前，现在正是上午做饭的时候，走近了就能闻到油烟味，俩人有些饿了，找了个石头坐下来，福宝儿从背篓里掏出俩包子，“一人一个！” 沈随之接过来，咬了一口，满意地眯起眼睛，野菜包子，真好吃啊。 也是巧了，俩人刚吃完包子，沈随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叔叔！”他以前过年的时候见过几次，刘品生经常来给爷爷拜年的。 刘品生也对沈随之印象很深，所以他隔着老远就认了出来，心中奇怪，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孩子，咋来这里了？出啥事了？”刘品生快速走过来，把俩人往屋后一带，“你爷爷遇到啥难处了？” 沈随之摇摇头，指着福宝儿说道：“刘叔叔，我和爷爷都没什么事，是这个小妹妹，代表青山村，来跟你谈个生意的。” 刘品生惊讶万分，眼睛瞪得老大，虽然眼前的小女孩不卑不亢，目光清明，但她才七岁左右的样子，字还认不全呢，能谈什么生意？再说了，现在这年头，自身都难保了，哪敢做生意啊。 “快别胡闹了，”刘品生拉着沈随之的手，“先回家，让你婶子给你俩做点儿饭，吃完了我给拿些东西你带回去，平时我是真不敢往你们那寄东西，我沈叔一定明白。” 沈随之和沈修齐当然理解，对于他们目前的身份，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刘品生还出手相助过。 福宝儿并没有多说话，等会儿把小酒一倒，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本小仙！ 刘品生把俩孩子按在沙发上坐了，招呼妻子多炒俩菜，他则细细询问了沈修齐在青山村的日子，得知那里人都不错，也没人欺负他们后，才长舒一口气。 当初沈乔晟找到他，希望能把沈修齐和沈随之安排到青山村，他还挺不理解，青山村这两年虽然粮食产量高了，但是架不住人少地少，所以真算不上富裕，去那里这爷孙俩能挣上吃吗？ 现在看来沈乔晟也许说的没错，最重要的是人好，当官的品德好，那么他们就不会过得多差。 菜端上桌时，刘品生的妻子杜秋梅才跟俩孩子打了个招呼，尤其是福宝儿，她见了就喜欢，白白嫩嫩像个年画娃娃，有福气得很。 福宝儿冲杜秋梅甜甜一笑，露出八颗小牙，她观察过了，这家里没有小孩儿的痕迹，杜秋梅又是很喜欢孩子的模样，看来两人又是多年求子不得，没关系，宝儿的福气分给你们，只要帮青山村做成大生意，就可以啦！ 第97章 牵线搭桥 福宝儿趁着刘品生和沈随之说话的功夫，溜到杜秋梅身边，把之前开封的那瓶酒拿出来，“漂亮阿姨，这个是我们村子自己酿的酒，给您和刘叔叔尝尝。” 杜秋梅接过来一闻，好香，她虽然不喝酒，但是因为刘品生的关系，往年可没少收礼，对这酒的味道，还是能分得出好坏的，“这么浓厚的酒香，真不错，那我就给你刘叔叔倒一杯尝尝。” 刘品生说着说着话，突然闻到一丝酒味，他还以为妻子开了家里的酒，“倒酒干啥，随之又不能喝，我一个人喝着没劲。” “不是咱家的酒，是宝儿带来的，说是村子自己酿的，你尝尝看，我闻着是真不错。”杜秋梅递了酒杯过去。 刘品生抿了口，只觉得入口绵柔，喝到腹中没有火烧火燎之感，浑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张开来：“好酒！真是好酒！宝儿，你说这是青山村自己酿的？” 福宝儿表情很认真，她没有隐瞒，把今天的来意说得清清楚楚。 “你可知道，这样做是严重违反政策的，”刘品生放下酒杯，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如果今天不是我，是换了另外一个人，那青山村就完蛋了知道不？” 福宝儿哪能不知道这个呢，可是她也是出于对沈修齐的信任，再加上这短短几十分钟相处，她能分得清好赖，“刘叔叔，您说的我们都明白，如果不是沈爷爷的缘故，我们也不可能贸然上门，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突然，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刘叔叔，虽然我和爷爷来到青山村的时间不久，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他们白天上工，晚上酿酒，从不喊苦喊累，是真的一心想过上好日子而已。”沈随之郑重地向刘品生说道。 刘品生沉吟良久，如果搁在六六年之前，他兴许还能托关系，给青山村联系一下，申请个村办企业之类，好歹也算是公社的资产，但现在，人人自危，“你们想把酒直接放到供销社去卖，是不可能了，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也办不到。” 福宝儿对此事心知肚明，她今天来，也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刘叔叔，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是，请您跟齐城的酿酒厂牵个线搭个桥，我们愿意以分成的模式，由齐城酒厂代销，您看可以吗？” 面前的女孩眼神坚定，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是刘品生见过最独特的孩子，比许多成年人还要机警睿智，他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充满希望的请求。 “齐城酒厂的厂长是我同学，我确实可以帮忙拉个关系，但是成不成，就需要你们自己去争取了。”刘品生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福宝儿跳起来和沈随之击了个掌，脸上带出几分孩子气，让刘品生和杜秋梅看得直摇头，也不知道青山村怎么想的，派两个孩子来谈生意。 酒足饭饱后，辞别了夫妻二人留宿的提议，福宝儿和沈随之告辞离开，临走前，福宝儿悄悄把背篓藏在了刘品生家的厨房里。 杜秋梅收拾碗筷进厨房时，发现地上有一个小背篓，“咦，老刘你快看，这是不是那俩孩子落下的。” 刘品生还在美滋滋品剩下的酒，听到老婆说话，头也没回道：“咋放到厨房去了，我记得一直在这屋地上啊。” “哎呀！咋留下这么多东西！”杜秋梅拿着背篓出来，一直没留意，原来福宝儿的背篓这么沉，“有肉有菜，还有咱们给的几斤粮食，这孩子，忘性也太大了。” 刘品生愕然，瞬间就明白了了福宝儿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唉，收起来，这是人家的谢礼，这俩孩子，真是有心了。” 不仅不要他们的东西，还给留下了谢礼，刘品生觉得，福宝儿这个孩子，以后肯定能成大事！ 回到招待所和福满山汇合后，天色已经开始黑了，福满山等得着急，在门口一直蹲着，看到孙女平安回来，总算放心了。 沈随之没想到今天的事这样顺利，他们本来以为在黑市会多费一番功夫，所以打算待几天再回去，现在看来，就算今晚上回去也来得及。 但福宝儿还是决定休息一晚，她还没住过招待所呢！ 第二天几人睡了个自然醒，福宝儿没睡过这样的床，觉得还挺舒服，比家里的炕好睡，等回去让爷爷给比着打一个！ 福满山乐呵呵答应下来，这点儿小要求，他还能不满足孙女？ 当夜，青山村的酿酒小作坊里。 “啥！二十块钱！”陈志方从椅子上站起来，“乖乖，就那两小瓶，二十块钱？？” 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以为一斤能卖个一块钱都顶天了呢，“宝儿，你可别唬俺们，这城里人是傻子吗，花这么多钱买两瓶酒？” 福宝儿把几张钱拍在桌子上，“钱都在这了，有啥不信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可能不会卖到这个价了，因为咱们得跟人合作。” 大家不懂这些门道，能赚钱就行了，哪怕一年多赚个几十块钱，他们也愿意。 福宝儿没眼看，这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几万几万摆在脸前的时候，可咋整。 “这是那位领导给咱们的，是目前市场上几种品类酒的价格，”福宝儿指着上面的字，“这个周期长，价格高，咱们也可以做，定价为十五一瓶” 福宝儿打算主推三种酒，一种名为“青山珍酒”，属高档酒，一年后再问世，定价十五一瓶，一瓶大概一斤左右，第二种酒周期适当，四十五天左右酿好，也就是他们昨天拿出去打开市场的白酒，取名为“青山酿”，定价十元一瓶，也是一斤左右，第三种则是普通清香酒，七到十天出酒，名为“青山福酒”，味道也不输市面上其他酒，面向更多的人群，售价五元一斤。 以他们目前的规模，再加上福宝儿暗中操作，她觉得可以出二百斤珍酒，一千斤青山酿，五千斤福酒，去掉各种成本，一年可以赚好几万呢。 当然这是在非常理想的情况下，粮食充足，酒厂不压价，所有的酒都能顺利卖出，他们才能达成目标，但现在问题是，粮食不够，酒厂还没联系上，路子也没打开。 梦想很丰满，可现实却很骨感。 ps某村在六十年代末，靠私自办厂，年底只交税就二十万了，他们只有二十人。 第98章 武斗小偷 踏上去往齐城的火车时，已经快要入夏了，青山村靠着两个月的黑市收入，总算积攒下了一些小小的资金。 这让酿酒厂的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只是零散卖几瓶，就能赚到将近一千块？那到年底岂不是 这下大家都信福宝儿说的了，那些质疑和不满也消失了。 福宝儿是第一次坐火车，很新鲜，趴在窗户上看个不停，这次跟她一起去的是王友田，他去过齐城几次，对火车没那么感兴趣。 王友田怀里揣着五百块，他一动不敢动，时不时还用手去摸一摸，福宝儿实在忍不了，趴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爷爷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兜里有钱吗？” “”王友田老脸一红，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这是咋回事，当队长这么多年，还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肯定是太紧张了。 福宝儿摇摇小脑袋，早说把钱给她带着，可没人同意呀！ 火车上人很多，挤来挤去的，气味儿也不好闻，福宝儿看了会儿风景就腻了，百无聊赖靠在王友田身上打瞌睡。 午后昏昏沉沉，王友田最后摸了一次胸口，也闭着眼睡着了。 在他们斜对面，隔着一个过道的男子假装伸了个懒腰，与站立在不远处的中年女人对视一眼，知道可以动手了，瘦高个不动声色起身，假装去上厕所，那女人也好像嫌弃面前老汉脚太臭一般，嘟囔了句“熏死了”，然后拿着包袱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俩人在狭窄拥挤的走道里相撞，那女的哎呦一声就往王友田身上倒去，瘦高个也赶紧伸手去扶人，俩人一唱一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手已经伸向了王友田的胸口。 瘦高个双手细长无比，在这样的年代还能保持白嫩纤细，可见手上功夫的厉害，他胸有成竹，单手一翻，一片亮闪闪的刀片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眼看着就能划破王友田的上衣，将里面的一沓钱偷走。 而此时王友田睡得很沉，全然不知他的钱就要被小偷偷走了。 福宝儿心里一叹，王友田爷爷心还是大啊，在这么摇晃混乱的火车上，都能睡得直打呼噜。 还是本小仙出马，福宝儿在瘦高个即将触碰到王友田时就睁开了眼睛，她朝对方甜美一笑，右手闪电般伸出，捏住他手腕处的穴位。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男人只觉得手臂一麻，针扎般的感觉窜上来，他心说坏了，遇上练家子了，但面前的庄稼汉一动没动啊。 他抬眼看去，看到一个女娃娃在冲他笑，小手正从他身上撤回，不是，让个小孩子给收拾了？ 关三儿原名关保国，在道上行三，人称一声关三爷，他此生除了师父，谁也没服过，这会儿让个小毛孩子给扰乱了行动，心里一狠，竟然把那刀片顺手朝福宝儿眼上甩去。 竟是要趁机弄瞎了福宝儿的双眼。 福宝儿眼神一暗，本想送你见公安了事，现在看来是不能轻饶了，这心狠手辣的模样，还不知道害过多少人性命。 侧身一闪，福宝儿右手直接将刀片拍落在座椅上，而她的手却毫发无损，男人瞪大双眼，闪身就退了出去。 这会儿他们动静大了起来，王友田睡眼惺忪，还没搞清眼前状况，就看到福宝儿追着一个男人往车厢交界处跑去，他瞬间清醒，急得大喊福宝儿名字。 其他乘客都搞不清发生了啥，一时愣在原地，福宝儿一边喊抓小偷一边紧追不舍，那个中年女子见状不妙，想趁乱溜走，而福宝儿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传了回来。 “爷爷抓住那个戴头巾的女的，他们是一伙的！”福宝儿看得出来，那女的应该不会什么功夫，就是个打掩护的边缘人。 王友田这会儿支棱起来了，一把按住了中年女子，他紧张之下还去摸了摸胸口的钱，万幸，钱还在。 但转头又担心起宝儿来，这孩子在村里跟人打打架倒是厉害，但遇到坏人可咋办啊！他把中年女子交给一个壮实的汉子，打算去追福宝儿。 围观乘客也反应过来，开始有人拦在关三儿面前，但关三儿丝毫不怕，他身手灵活，功夫了得，谁拦他就下死手，居然让他从人群里豁开了一条路。 福宝儿仗着人小，很快就追上了关三儿，她记恨对方想刺瞎她的仇，使劲往前一扑，饿虎扑食般抱住了关三儿的腿。 关三儿着实是没想到福宝儿力气这么大，他感觉自己因为惯性，双脚猛地蹬在了身后人的下巴上，这力度不可谓不大，却也没把对方踢开。 心知这次可能要栽了，关三儿却仍不死心，咬牙切齿打算翻身来个鲤鱼打挺把福宝儿蹬出去，但热心乘客已经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围上来把他按住。 关三儿绝望挣扎，福宝儿拍拍手爬起来，脚下好像站不稳似的，也学着刚刚俩人偷东西的样子，往前一个踉跄。 除了关三儿，谁也没看到福宝儿脸上那丝狠辣，关三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更加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觉到那双右手，曾经帮他打下无数战绩的妙手，被人用脚狠狠踩了一下，骨头发出碎裂声，疼痛袭来，他却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福宝儿，似乎想看穿她无害伪装下的灵魂。 福宝儿一踩即中，这一脚蕴含了她无穷的力量，就算治好了，以后也别想再偷东西了。 可单纯甜美如本小仙，怎么能这么心狠呢？福宝儿一副才看到对方手的模样，委委屈屈朝着赶过来的王友田伸出手：“爷爷，我不小心踩到他的手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王友田简直不敢相信，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福宝儿的眼泪，他记得有一次，福宝儿跟村里二柱子干仗，从山上不小心滚下来，硬是连个泪花都没起！ 他合理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还没睡醒在做梦。 第99章 做好事不留名 福宝儿无视王友田的震惊，张着嘴大哭起来，围观的人不知真相，只以为这孩子是吓坏了，都纷纷安慰爷孙俩。 “孩子别怕，他是罪有应得，死了都活该，跟你没关系哈。” “就是啊，你刚刚多勇敢，一个人抓小偷呢，真是个好孩子！” 福宝儿捂着眼睛装模作样哭了会儿，才破涕为笑，嘴甜地谢过围观乘客，地上躺着的关三儿又气又急又怒，他想告诉所有人，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是一般人，身手了得，还会演戏，你们被她骗了。 可关三儿的嘴早被人堵上了，手和脚也被绑了起来，只能双眼发红地瞪着福宝儿，眼神极端凶狠，把王友田看得心里一跳一跳的。 “宝儿啊，以后可不敢这么冒险了，钱没了是小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咋办啊。”王友田很后怕，他拉过福宝儿仔细查看一番，“你这下巴是让这个小瘪犊子打的？怎么青了？？” 王友田冲上去给了关三儿狠狠一脚，又觉得不解气，也在他的手上碾了下，关三儿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下手真的会废了。 福宝儿摸摸下巴，好像刚刚是被他踢了下，“我没事爷爷，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抓住他才是最重要的呢，这人不知道偷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也许那钱里就有救命钱呢！” 仿佛为了印证福宝儿话的准确性，旁边车厢里冲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惊慌失措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小偷在哪？！！还我的救命钱啊！！” 大家自动让出一条道，关三儿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他上午偷过的其中一个，他认命般别过脸。 年轻男子在他身上乱翻一通，啥也没找到，脸色越来越苍白，福宝儿好心的开口：“钱也许在那个女人身上。” 刚刚和关三儿一起的，还有个中年女人呢，现在也被抓了起来，就躺在不远处，年轻男子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爬过去就是一顿翻，还真让他在对方包袱里，找出一沓用布包着的钱。 “是是我的钱，一共三百一十块零两毛，你们不信可以数数，”年轻男子说着说着突然痛哭起来，“这是给我爹看病用的钱！是村里几百人凑出来的！要是没了，我就和我爹一块去死算了！” 围观的人有心善的，已经忍不住流起眼泪，这真是救命钱啊，天杀的小偷，该死！ 关三儿只觉得齐刷刷数十道尖锐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心道不好，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低着头，任由围观乘客将拳头落在他头上身上。 “都让一让，别打了！我们是公安，请大家配合我们办案！”两名身穿制服的公安，带着一个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打断了乘客们的义愤填膺。 公安在关三儿的脸上搓了半天，俩人才对视一眼，真的是他们一直追捕的大盗关三爷，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落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众人惊呆了，这小偷怎么还变了副模样，本来是一张有几分俊秀的青年，突然成了丢到人堆里都发现不了的长相。 “请问是哪位同志见义勇为，抓到了这个小偷，”一名公安喜色溢于言表，“请一定接受我们的感谢，我们回去上报所里后，会为你进行表彰！” 他们追捕关三儿已经一个月了，从南省追到北边，次次让他逃脱，终于在去往齐城的火车上，将其抓捕归案。 “公安同志，是这位漂亮可爱的小同志抓到的。”有人指着福宝儿，一脸笑意开口。 两位公安直接愣在原地，啥？是这个七岁左右的孩子抓到的？不可能啊，关三儿身手了得，连他们都吃了不少亏呢，怎么可能让小孩子给收拾了。 有人见他俩不信，好心的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两名公安见众口一词，有理有据，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福宝儿整理了下身上穿的衣服，端正地站在那里，接受公安同志的“检阅”。 “小朋友，你很勇敢，也很厉害，叔叔由衷向你表示谢意，你不仅仅是抓住一个小偷这么简单，”公安蹲下身子，摸了摸福宝儿的头，“你无形中救了很多人的性命呢。” 福宝儿挺直腰板，立正敬了个军礼，“学雷锋做好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抓贼，我肯定是抓不到他的！您应该感谢所有人！” 王友田与有荣焉一般，悄悄站直身体，骄傲啊，这是他青山村的孩子，是他们村里最招人喜欢的娃！ 两名公安都有些感动了，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谢谢大家的见义勇为，我们代表公安部门，给大家敬礼！” 乘客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多大事，当不得当不得，福宝儿勾起嘴角，现在的人真的很单纯善良，也很热情，比她生活的世界有人情味儿多了。 “公安同志”一起过来的中年男子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有些焦急地开口，“能不能看看我的钱在不在他们这？这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两名公安知道这人身份，也不拖着，立即帮他找丢失的东西，最终在一名女乘客的帮助下，从那女同伙的贴身衣物里，搜出了一个钱包。 中年男人翻开钱包，根本不去数那几张大团结，而是打开夹层，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仔细看了看，才长舒一口气，“还好都在，还好都在。” 这可是厂里订设备的凭证，要是丢了到时候怎么提货，他怎么跟厂里对账？ “小同志，”中年男子紧紧握住福宝儿的小手，“我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帮了我的大忙！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后一定联系报社，对你登报表扬。” “或者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找我，我一定帮你解决！”男子觉得谢礼太轻，又加了一句，“什么都行！” 福宝儿摇摇头，一脸认真：“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叔叔你的谢意我心领啦。” 第100章 居然是你 齐城站到了，福宝儿和王友田在乘客们的欢呼声中下了车，还有人趴在窗户上，和福宝儿招手再见，福宝儿一一回应，这是场难忘的旅途，她会一直记得。 两名公安及齐城站的干警，押送关三儿及同伙与他们一起下火车，关三儿被蒙上了黑色的面罩，他无法看到福宝儿的位置，手掌的疼痛还时不时传来，若是有朝一日，他再见到这个丫头，必将其千刀万剐！ 中年男子也紧随其后出了站，他本来还打算问问福宝儿爷俩去哪，但车站人多拥挤，一个没注意，就不见了二人的身影，他叹口气，有些失望，都没能好好感谢这位小同志呢。 王友田跟福宝儿先去招待所住下，坐了一天车，也真的很累了，草草吃了口饭，福宝儿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王友田把行李都放好，又藏好口袋里的钱才歇下。 第二天一早，福宝儿就爬起来，把小酒瓶都码放整齐，堆在自己的小背篓里，叫醒打了一晚上呼噜的王友田，“爷爷，快点儿，咱们还有正事呢！” 王友田连声答应着起来，抹了把脸，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要去齐城最大的酿酒厂了，还真是有些紧张，“宝儿啊，你看爷爷这身还可以不？” “可以可以，爷爷你是咱们村最帅的小老头行了。”人家又不看你穿的咋样，只要酒好喝，她就有信心谈下这笔买卖！ 齐城酿酒厂，是全国四大酒厂之一，之前福宝儿在供销社问的那款老窖，就是出自这里。 “真大啊这厂，”福宝儿站在大门口，连连赞叹，“还以为小姑原来的厂子就够大了呢，没想到这酿酒厂最起码大三倍！” 王友田心里更没底了，人家家大业大，会愿意和他们做生意吗？ “爷爷，我们是来找厂长顾伟亮的，”福宝儿敲开门房的门，“请您帮我们通传一下，我们约好了的。” 刘品生已经帮他们联系好了，也跟顾伟亮打过招呼，虽然厂里不愿意多此一举，但是看在和刘品生的私交上，顾伟亮觉得可以见一面，然后再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看门大爷觑了二人一眼，以为是厂长乡下来的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就没太在意，“在外面等等，我叫人给你们通传。” 随便喊住一个人，门房大爷指了指福宝儿和王友田，“去给顾厂长说一声，就说他有亲戚来了。” 那人随口应了，只是到了办公楼，厂长不在，他又有一堆活要干，便把这事丢到了脑后，福宝儿和王友田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叫他们，心里不免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顾厂长有些不满。 “爷爷，这城里人没礼貌，哼，”福宝儿撅起嘴巴，“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给个消息。” 王友田蹲在地上，习惯性摸摸后腰，却没摸到他的旱烟，只好搓了搓手，“也许是厂长太忙了，顾不上咱，再等等，还不叫咱们进去，咱就走！” 福宝儿也蹲下，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小鲤鱼玩。 “宝儿咋这么喜欢小鲤鱼，从小就爱画这玩意儿，”王友田觉得怪有意思，“中午咱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说不定就有鲤鱼吃！” “不行！不能吃鲤鱼！”福宝儿很生气，“鲤鱼这么可爱，怎么能吃鱼鱼！” 滑不溜丢的鲤鱼有啥可爱的，王友田不理解，但是福宝儿说不吃那就不吃，“行，都听” “大叔！小同志！你们怎么在这里！”惊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友田的话。 顾伟亮真是没想到，居然在厂子外面看到了昨天的那爷俩儿，真是有缘啊，他正愁没能感谢对方的帮助呢。 福宝儿抬头，原来是丢钱包的中年大叔，“叔叔，原来是您啊，真是好巧，您在这里上班吗？” 顾伟亮还没说话，门房大爷先着急忙慌跑过来了，“厂长，您来了，这这二位是来找您的，因为不认识，就没敢放进去” 看那模样，不像穷亲戚啊，厂长态度咋这么热情。 顾伟亮瞪了门房一眼，转头和煦地跟福宝儿他们道歉，又热情地将二人迎了进去，这时他还没猜到，福宝儿他们就是来找自己谈生意的。 福宝儿却已经想明白了，她内心的小火苗一闪一闪，本来只有八成把握的事，现在她百分百确定可以拿下此单生意。 顾伟亮倒了水端给王友田和福宝儿，“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别客气。” 他还以为福宝儿二人是找公安打听到了自己的地址。 福宝儿放下水杯，摇摇头，“叔叔，我们是从青山村过来的，刘品生叔叔介绍的。” 王友田拿出刘品生写的信递给顾伟亮，“顾厂长，您看看这个。” 顾伟亮接过来，他不是不信，只是没想到青山村派来的代表，居然还有一个小孩子，怪不得刘品生神秘兮兮地跟他说，青山村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他并没拆开这封信，面前二人的人品，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叔，实不相瞒，在见到你们二人之前，我是打算草草应付一下的，”顾伟亮爽朗一笑，他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你们的计划很大胆，也很吸引人，但是对我们齐城酿酒厂来说，一则风险很大，二则实在是多此一举，我们是全国最大的酿酒厂之一，无论是品质还是产量，都是有口皆碑，实在犯不上为了你们这几单生意犯险，答应见你们，是出自和刘品生的私交，这事厂里是不知道的，如果被其他人知晓此事，你们只怕是面临不小的麻烦。” 福宝儿压住王友田的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顾伟亮明显还有别的意思。 顾伟亮挑了挑眉，原来二人里是这位小同志当家做主，他哈哈一笑，“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也许这位可爱聪明的小同志，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 第101章 福宝儿再下一城 福宝儿等顾伟亮说完，才把带来的几瓶酒从背篓里拿出来，“顾叔叔，您先尝尝我们村的酒，一共有四种。” 王友田有些纳闷，不是就带了两种来吗，珍酒因为还没做出来，所以他们选了一瓶青山酿和一瓶福酒，那多出来的是啥？不过宝儿那小背篓里有啥东西，他确实也不知道。 福宝儿给了王友田一个回去再给你解释的眼神，“这三种都是普通白酒，您品品看。” 顾伟亮作为酒厂厂长，可以说对酒的理解是很到位的，他一闻二抿三尝四回味，片刻之间就下了定论，“好酒！” 甚至这款福宝儿口中的“珍酒”，比他们厂最引以为豪的酱香老窖都要好喝，滋味醇正，回味无穷，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大喊一声以抒发心中感情。 “这一款是参酒，”福宝儿又递上一瓶，“人参是我们大青山上的老参，再加上我们的独门秘方酿造，喝了保管舒筋活络，精神抖擞。” 顾伟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这参酒的香味有些不同，带有一股药材的清苦，却闻着不让人难受，喝下去顿时有种通体舒泰之感，四肢百骸仿佛都有了微微热意。 不得不赞叹一声好酒好参！ 福宝儿偷笑，这可是她洞天府里的酒，虽然以后也会逐渐推出这几种，但是效果可远没有这个立竿见影，顾厂长你可有福了。 “果然是好酒，”刘品生没有夸张，顾伟亮转着手里的土陶酒瓶，“这上面的字也是你们自己写的？” 福宝儿点点头，这是沈修齐写的，他的字和人一样有风骨。 青山村真是深藏不露，顾伟亮现在开始有些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和对方做这个生意了，他们是国有工厂，许多事说不得做不得，“小同志，既然你们来找我，那肯定是有了想法，不如先说说看？” 福宝儿的确有两个计划，一个是他们之前就商量过的，让青山村的酒挂在齐城酒厂名下销售，所有利润上交三成，然而这个想法一说，就被顾伟亮否决了。 “这不行，太冒险了，别说我一个人做不了厂子的主，就算能一言堂，也会有人盯着不放，一旦被举报，咱们都完蛋。”顾伟亮摆摆手，他们厂前身虽然是建国前就存在的历史悠久的老酒厂，但是现在已经收归国有，挂羊头卖狗肉这种事可不能做。 “第二种，就是咱们努力让青山村酿酒坊成为齐城酿酒厂的分厂。”这是临行前，沈修齐替他们想的办法，听起来好像比第一种好办，但是又似乎不容易实现。 顾伟亮笑了，他不知道福宝儿和王友田背后是什么高人在指点，但是这个办法确实靠谱多了，“既然你们都想建厂了，那何不向上面申请，直接建成你们县的第一家酒厂呢？” 现在建厂，人员技术，劳动力，再加上官方支持，三者缺一不可，他们青山村说白了没有专业的技术人员，全靠福宝儿偷偷作弊，而劳动力就更别说了，牺牲农业成全工业，这事未必可行，官方支持则是难上加难，他们甚至都没有门路，什么时候青山村能像河西村一样有钱，也许就能挺直腰板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要不是他们酿酒厂历史悠久，传承得当，也未必能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酿酒大厂。 主动建厂的事暂时行不通，可是成为分厂，可操作性就大大提高了，首先这算是齐城酿酒厂的内务，官方没理由干预这种提升国民gdp的好事，再者福宝儿特意送上的参酒，也算是建立分厂的绝佳理由，大青山物资丰富，建个分厂生产药酒，很合理。 “你说的倒是没错，如果成为齐城酿酒厂的分厂，很多事倒是好解决了，”顾伟亮明白青山村这次是有备而来，“这件事我可以帮忙打个申请，但是能不能成，我也不敢保证，兴许会很久才能办起来，你们能等吗？” 福宝儿和王友田对视一眼，可以等，大不了偷偷去黑市零售嘛！ “可以！”福宝儿重重点头，她把剩下的酒也交给顾伟亮，这可是谈判的重要砝码。 谈完生意，顾伟亮觉得可以交流点儿私事了，他盛情邀请福宝儿和王友田在厂里吃饭，也顺便尝尝他们厂的酒滋味如何，二人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仨人在领导接待专用厅里，美美享受了一顿午饭，福宝儿偷偷喝了一口这里的酒，滋味确实不错，如果不是她有神仙河水这种作弊神器，肯定是比不过人家齐城酿酒厂的。 惭愧惭愧，福宝儿觉得回去有必要给大家好好上一课，她早晚有离开青山村的时候，得让他们自己支棱起来，有朝一日，没了她的帮助，咱们青山村的酒也不能输给其他人才行。 王友田带着福宝儿在齐城玩了两天，看了泉水，逛了城里的国营商店，大包小包买了好多礼物，临走的时候，顾伟亮还派了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顾伟亮准备了一些齐城特产以及专门给福宝儿的礼物，送他们上了火车，临走前还和福宝儿小同志握了握手，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算是福宝儿的忘年交了！ “顾叔叔，有机会要来青山村玩哦，我们村的风景真的很不错。”福宝儿趴在窗户上招招手，“再见啦，顾叔叔~” 顾伟亮开怀一笑，如果分厂的事能办成，他肯定要亲自拜访青山村，他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村子，能有这种魄力，成为这华夏寻求突破的第一村。 回去的火车上，福宝儿才给王友田交代了那几瓶酒的问题，只说都是平时在家里和爷爷奶奶酿的，药酒的事是沈修齐教的不假，他告诉福宝儿，想要说服一个人和你做生意，就要有足够打动他的砝码。 齐城酿酒厂不缺好酒好配方，却没有药酒出售，也算是市场一个空缺了，与其到时候分成时与对方进行拉锯战，还不如主动出击，送给对方一个他拒绝不了的礼物。 王友田悟了，这沈修齐不愧是做生意的大拿，无论是抗战时输入国内的物资，还是建国后源源不断的侨汇，都说明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福宝儿拍拍王友田肩膀，“爷爷我就说你带钱出来没用，人家家大业大，看不上咱们这仨瓜俩枣的。” 王友田老脸一红，他还不是觉得有钱好说话，请客吃饭啥的，还能让人家掏钱吗，结果没想到，非但一分钱没出，还连吃带拿的。 第102章 知青下乡 夏忙开始的时候，一道消息突然到达，停课一年之久的中学，要开课了，这对留守青山村的昭昭和成儒成杰来说，是件大好事，他们终于可以重新拿起课本，回到课堂上学习了。 而小学开课的消息还没有影儿，青山村的村民都遗憾摇头，不知道还要遭受多久这群熊孩子的折腾。 有很多人，因为成分问题，却要被迫结束课业，以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身份，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广大的农民身边去。 还有一个好消息，许书珍也接受完调查，被发送回了青山村，仍然留在昭昭所在中学任教，这可把青山村的孩子们高兴坏了，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和善博学的老师。 青山村接到上面通知，他们村要接收四男三女七个知青，都是从全国各地而来，有南有北，有东有西，希望青山村的干部和乡亲们，能接纳他们，包容他们，改造他们。 陈志方和王友田这次并没有觉得有负担，六二年的时候，他们可没有现在有钱！几个知青而已，收得起！虽然分厂的事迟迟没有定论，但是他们最近在黑市上也确定了几个生意伙伴，小钱钱赚得飞起。 开学那天，福宝儿发现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在人前露面的孙大妞，居然也挎了一个书包，低头跟在昭昭几人身后，那样子应该也是去学校的。 福宝儿挠挠头，李英这是善心爆发了？她对孙大妞可是非打即骂，有时候过分的村里人都看不下去。 “宝儿，”福成材拍拍福宝儿肩膀，“你干啥呢！” 福宝儿回头看到是他，眼珠一转，勾着成材脖子往一边走，“你娘吃错药了？居然同意让孙大妞也去上学？” “那是咱娘，”成材纠正，“咱姥前几天来了，我听到他们说，让大妞姐去上两年学，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彩礼也能更高呢！” 福宝儿一猜也是没好心，不过那便宜姥啥时候来的，她居然没看到，肯定是被当年的马蜂群吓破了胆，只敢偷摸进村，“李成军呢，死了没？” 成材“啊”了一声，“宝儿你咋说话呢，那是咱舅呀！大舅他又被下放了，没个几年都回不来呢。” “哦，活该！”福宝儿松开成材脖子，做了个鬼脸跑了，就说这李成军怎么如此老实，原来是没能逃脱这场运动的惩罚！ 福成材摸摸后脖颈子，宝儿比他小两岁，怎么长这么高了呢？ 和往常一样，每逢初一十五，福宝儿跟着王友田或者陈志方去城里卖酒，除了胖男人霍达是主要客户之外，他们还有几家客源，都是严格筛选后的，其中多次风险自不可说。 今天是六月十五，福宝儿跟陈志方，还有干爹陈有朋，赶着牛车进了城，不仅要把酒卖出去，他们还得把知青接回来，七个知青天南海北的，今天总算是到了。 福宝儿很好奇，她对知青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于许书珍，今天要带回去的七个人，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温柔大方有耐心，还博学多才呢？ 陈志方听了只呵呵一笑：“这人啊，和咱们地里的庄稼一样，有长得好的，就有那长不熟的，宝儿啊，不是所有人都和许老师一样有抱负有才华的，你见了可不要失望啊。” 福宝儿包子脸皱起来，“那要是来七个像刘胜利蒋一全那样的，咱们可咋办！” 这俩人让陈志方的回忆不太美好，他和王友田受了好多公社的批评呢！可这事也怪不上他们！“哼，这次可不是自愿下乡插队的，他们都是被分配来的，说不得就有心里不顺的，我可不惯着他！” “爹，到了，是他们不！”陈有朋眼尖，“不过好像少一个人。” 福宝儿在牛车上站起来，双手搭在陈有朋脖子上，踮起脚往前看，“干爹不对，这六个人里有四个女的呢，咱们是三个。” “可能是其他村的。”陈志方跳下牛车，朝几个人喊，“谁是到青山村去的知青！上这辆牛车！” 六人齐齐回头，有一男二女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道：“我们是到青山村的！” 陈志方和陈有朋帮着他们把行李放到牛车上，“先等等，还有四个人没到。” 福宝儿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观察这三个人，十六七岁的样子，男生穿了个白衬衣，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长相颇为清秀，很知识分子的模样，两个姑娘清一色的海魂衫，黑裤子，白袜子黑布鞋，头发是麻花辫，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皙，个子不高，可可爱爱的模样，另一个神色就清冷许多。 见有个小孩子一直看他们，仨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半天，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先开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好漂亮呀，今年几岁了？” 福宝儿利索跳下牛车，伸出小手：“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山村童子军队长，福宝儿，以后在村里，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童子军为您解决一切麻烦！” “呵呵，你们不制造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陈志方毫不留情揭穿童子军的真面目，得到福宝儿一个小小的白眼。 “噗，好可爱的孩子，太逗了，”李佳薇没想到她要去的村子居然是这样的，好像还蛮不错，“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佳薇，来自南省，以后请你多多关照啦。” 福宝儿对这个娇小可爱的南方妹子非常喜欢，声音也太温柔了，她看向另外一个长相清冷的姐姐：“这位姐姐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田恬脸红了红，她其实只是长得不好接近，实际上性格非常容易害羞，“你好，我叫田恬，竖心儿恬，家是原城的，就在咱们隔壁省。” 有意思有意思，居然是个腼腆的姑娘，福宝儿更喜欢了，她接着又把目光，转到了唯一的男子身上，到你了，小伙子。 汪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介绍自己名字，他来自遥远的边省，应该是七个人里，家最远的，“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帮助，咱们既然分到一起，就是好同志好朋友了，要互相进步才对！” 福宝儿有些失望，看起来好像她以前见过的老学究，张嘴就是道理，不过这人看起来倒是不错，挺靠得住的，刚刚还主动帮陈有朋搬行李，擦牛车。 “福宝儿！！！！” 一声暴喝，把沉思中的福宝儿给吓了一大跳，她掏掏耳朵转头一看，哦，是隔壁河西村叫聂成钢的那小子，“是你啊，手下败将。” 第103章 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插手 聂成钢跟着他爹也是来接知青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那个把他打的爬不起来的臭丫头。 上次灰溜溜被送回去以后，聂成钢不仅没能得到他爹的疼惜，反而被训了一顿，严令他以后不准私自去大青山晃荡，连个六七岁孩子都打不过，还有脸回来哭。 聂成钢这段日子在村里，可谓是非常拼命，天天跟小伙伴们干仗想有朝一日能找福宝儿报仇雪恨！ “福宝儿！敢不敢再跟我打一架！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聂成钢冲福宝儿挥挥拳头，表情很凶狠。 聂卫国也不去管他儿子，招呼陈志方和陈有朋去一旁抽旱烟，他们河西村知青更多，足足有十个，现在才来了三个，还有的等呢。 陈志方还想让他拦着自己儿子点儿，啥事啊天天找我们村小孩的麻烦，陈有朋也一脸不满意，虽然肯定打不过他们家宝儿，但是也不能任由这小子张狂。 “宝儿，到干爹这来，咱不跟他们打架。”陈有朋把福宝儿拉到身边，递给她一块奶糖，“吃糖，不理他。” 一旁六个知青面面相觑，原来这孩子是他们的干亲，但是看起来好像一家人啊，青山村的氛围肯定很不错，但反观河西村，村干部儿子那么张狂，上来就要以大欺小，可见素质不咋地。 青山村的三个知青齐刷刷向对面三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福宝儿把糖吃了，打架这种事，很有损她在几位哥哥姐姐心中的形象呢，她才不干，“我听干爹话。” 聂成钢觉得被福宝儿无视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喂，福宝儿，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打，上次让你赢了是因为我大意了，这次不会了，咱们光明正大来打一架！”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借口啊，输给我不丢人，我是青山村最能打的呢！”福宝儿挑衅般抱起胳膊，“就你那两下，我用一只胳膊都能打败你，只是本姑娘从不做恃强凌弱的事，你还是老实待着！” 聂成钢更气了，他今年十二岁，福宝儿才七岁，怎么可能用一只胳膊都能把他打败？为了证明给他爹看，也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聂成钢决定不废话了，直接动手！ 陈有朋见状不好，站起来挡在福宝儿身边，“聂卫国，你管不管你儿子！欺负小姑娘算啥本事！” “小孩子闹着玩，你这么生气干啥。”聂卫国只管看好戏，上次他们村孩子被抬回来，难道他的面上就好看了？治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也是好事，省的她太狂。 福宝儿没被聂成钢气到，但聂卫国那看戏的表情真是可恶，生子不教，纵子为恶是，本姑娘今天就替你管教管教这个不孝子！ “干爹让开！小孩子的事，大人不要插手！”福宝儿叉着腰蹦出来，“说一只手就一只手，打不赢你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聂成钢哇哇乱叫一通，攥起拳头往福宝儿的脑袋上挥去，不得不说最近的架没白打，这一拳拳风不小，打到福宝儿脑袋上，高低得给她整晕了。 “啊！小心！”围观的人没想到还真打起来了，都吓得提醒福宝儿，在他们眼里，七岁的孩子怎么打得过十几岁的青少年。 福宝儿左手背在身后，在聂成钢的拳头挥过来之时，右脚往后一撤，脑袋一偏，就避过了攻击，她身子往聂成钢背后绕去，微微弯腰，右手快速地砸向对方两个腿弯。 聂成钢腿弯被击中，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还没等他起来，脖子上就有一只小手袭了过来，按着他的身子就朝地上磕头。 “这是我干爷爷，以后见了记得叫人！”福宝儿还是用右手把聂成钢转了个圈儿，“这是我干爹，记住了吗！” 聂成钢连磕两个头，都不过是几十秒的功夫，他甚至都没回过神来，福宝儿就已经拍拍手，站回了陈有朋身边。 “”气氛一度很尴尬，周围静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路过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热闹结束的有点儿快，还没看够呢。 十几秒的沉默过后，聂成钢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哭声，他爹聂卫国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儿子，朝着陈志方和陈有朋质问：“你们村孩子是不是太过分了！上次就把成钢打得不清，这回还用这种方式，简直是没把我们河西村放在眼里！” 陈志方抽了口烟，学着聂卫国刚刚的表情：“哎呀，我说卫国，你这么生气干啥，不就是小孩子打打架闹着玩儿，俺们村天天打，那几个孩子打着打着都打成好朋友了，你干嘛这么着急。” “就是，小孩子的事，咱们大人少插手。”陈有朋乐了，河西村这几年越来越狂了，每次遇到对他们都很瞧不起，不是拿话刺，就是提起多少年前借过青山村粮食的事，让他们感恩戴德。 可后来他们加倍还了，再说了那是公社出面借的，又不是他们去求的。 聂卫国气结，但这话又是他刚刚说过的，自己实在不好反驳，只好一巴掌扇在儿子头上，“还不住嘴，哭哭哭，没出息的东西，打个架都打不过！” 连累他在青山村面前丢人就算了，还让这些新来的知青看笑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聂成钢哭得更大声了，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只好化作一腔仇恨，瞪了福宝儿一眼。 李佳薇和田恬围上来，悄悄对福宝儿竖大拇指，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身手这么好，“宝儿小妹妹，你在哪学的，好厉害啊！” 福宝儿骄傲抬头，“我爷爷可是打过鬼子的人，我都是跟他学的！” 李佳薇和田恬更崇拜了，天呐，这可是光荣后代。 陈志方嘴角一抽，他认识福满山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知道，老哥还有这身手呢，宝儿这丫头真是，满嘴胡诌！ 经过这么一闹，两村的人自动泾渭分明地站成两队，直等到天黑，人才陆陆续续到齐，聂卫国哼一声，先一步往回走，而青山村这边，却还差一个女同志，迟迟没到。 第104章 大小姐脾气 后来的三位男知青分别叫范瑞峰，程亮和金晓光，都是从南边的几个省过来的，一路风尘仆仆，也没吃东西，满脸都是疲惫，等到七点的时候，最后一个女生还没出现，大家都有点儿不耐烦了。 陈志方点了点人，心说不太对，最远的汪强都到了，剩下那个姑娘就是齐城的，按理说该第一个到才对，怎么现在还没出现，别是出啥事了。 “有朋啊，你在这看着点儿，我去里面问问。”陈志方有些不放心，打算去车站里面找一找。 “爹，不用去了，你看那个是不是。”陈有朋刚好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同志，身后还跟着俩中年男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有说有笑往这边来。 “不会，下乡还能接送吗？”福宝儿认为这人肯定不是知青。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那姑娘身后的男人真的走过来问他们是不是青山村来接人的，福宝儿“啊哦”一声，觉得这事有些离谱，不像是来插队的，倒像回家走亲戚的。 “我是青山村的书记，这位女同志是到我们那插队的知青？”陈志方问中年男子，“怎么来这么晚？我记得吕微好像是齐城人？” 男人态度有些倨傲，没怎么把陈志方放在眼里，语气还很理所当然：“我是吕微的舅父，在机械厂工作，这位是我爱人，在面粉厂工作，小微上午到了后一直在我们家，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陈志方瞥了眼吕微，“你不知道今天是集合的日子吗？大家都在等你，从早上等到现在，最远的知青同志都到的比你早。” 吕微一愣，随后就有些委屈，这人怎么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她噘着嘴叫了声舅舅，“也没有很晚啊，刚吃过晚饭而已。” “好了小微，”那中年女子还是知道轻重的，要是得罪了村书记，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陈书记也不是指责你，你听话，到了那里要收敛一些小脾气，知道吗？” 吕微皱皱眉头，到底没有反驳舅母，不甘不愿闭了嘴，其他知青相互看看，都一致认为他们七个人里，最难相处的应该就是这个吕微了。 牛车上放满了行李，吕微一个人的就顶了他们一半，大家只能挤挤坐在两边，吕微磨蹭着不肯上车，总觉得臭烘烘不干净，谁知道会不会有牛粪之类的东西啊，要不是行李太多，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上面。 “舅舅，这这怎么坐人啊，”吕微求救般看向亲人，“我不想坐这个牛车去。” 没等吕微舅舅说什么，陈志方重重一甩手里的绳子，大黄牛发出哞哞的叫声，以示心中的不满，车上坐的几人也都面露不耐，碍于初次见面，没人愿意起争端而已。 吕微眼圈一红，她本就不愿意下乡插队，但是父母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改变事实，还好她运气不错，没有分太远，舅舅也能就近照顾她，只是没想到这个青山村的人不太好相与。 眼看外甥女眼泪就要落下来，这当舅舅的心里也真是不好受，“好孩子，忍一忍，一会儿就到了。” 在舅舅舅母的百般安慰中，吕微不情愿地爬上牛车，挨着田恬坐下了，期间还不停用手去捂自己鼻子，就好像有多大味道一般。 福宝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有啥味儿啊，我们来之前特意洗过的，就是怕你们不习惯。” 看看刚才河西村的牛车，和那几个知青上去时的表情，就能推测出他们的车有多脏。 李佳薇也附和道：“我怎么没闻见味儿呢。” “哈哈牛车没味儿，可能是我们几个大男人出汗味道大，”汪强不想大家关系太尴尬，只好开起玩笑，“一会儿牛车跑起来就好了，现在晚风吹着很快就凉爽起来了。” 陈有朋吆喝了一声，催促大黄牛快点儿走，牛儿仿佛也不愿意多待，撒开蹄子跑起来，车上坐着的几人相互扶着避免摔下去，吕微见唯二的两个女知青已经混熟了，有说有笑的也不搭理她，再加上刚刚被福宝儿出言相对，心里更不开心了。 眼泪嗒嗒落下来，之前在舅舅家还不觉得，现在是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人生地不熟，吕微小声地啜泣，很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会不会被孤立，会不会总是被那个严肃的村干部批判，还有刚刚说话的小孩儿，青山村从老到小，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田恬第一个发现吕微的不对劲，“吕微同志，你怎么哭了？你你别哭了” 吕微本来没哭出声，被人一劝，是彻底憋不住了，“哇！你们都欺负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不光是福宝儿觉得无语了，其他人也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吕微明明到得最早，却磨蹭到这么晚才出现，让所有人等就算了，连个道歉也没有就过分了，现在还七嫌八嫌，倒打一耙。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福宝儿仗着年纪小，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第一，按照规定，你不能私自离开队伍探亲，我们没计较已经是体谅你初来乍到不懂事，第二，你浪费了所有人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现在都在村里安顿下了，第三，做错了事不道歉，反而理直气壮指责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没人有义务让着你，动不动哭哭啼啼，我小孩子都替你害羞！” 吕微被福宝儿毫不留情批了一顿，心里更加酸楚，那种被欺负的感觉她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哭得直打嗝。 除了了解福宝儿性格的陈志方和陈有朋，其他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孩能如此言辞犀利地说出问题所在，本来想安慰吕微的人，这下子更不好开口了，说出来反倒是显得他们还不如一个小孩儿明理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了，只是刚刚谈笑风生的人，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聊天了，气氛瞬间就冷淡下来。 吕微兀自伤心哭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安慰她，抽抽搭搭停了下来，只是这一停不要紧，她立即发现，牛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意外的颠簸。 突然“哇”的一声，吕微把今晚的饭，全吐了出来。 第105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吕微晕车了，胃里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在这寂静的乡间小道上，微风一吹，别提空气有多酸爽了，范瑞峰和程亮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而汪强坐在吕微的正对面，被突如其来的秽物弄了一身，良好的个人教养和温和的脾性，让他没有发火，只是脑门上的青筋跳了两下。 “吕微同志，你没事，是不是太晃了胃里不舒服？”汪强强忍着恶心，“陈书记，停一停，有位女同志吐了。” 吕微脸色发白，口鼻里都是脏东西，让她非常难受，汪强的态度令她有几分满意，总算有个好人了。 陈志方停下了牛车，他们村的路是不太好走，坑坑洼洼的，每回进城都感觉要把骨头颠散了，不知道酿酒厂什么时候能办起来，等有了钱第一件事就修路。 李佳薇和田恬都是心地很好的姑娘，这会儿也都放下了之前的偏见，毫不嫌弃地掏出手绢和水递给吕微，帮着她舒缓不适。 “这个给你用，身上都脏了。”李佳薇是个爱干净的，但也不介意帮助别人，她把手绢拿给汪强，“擦擦。” 汪强对这个南省来的姑娘印象很好，活泼开朗，性子大方，“谢谢，回去我一定洗干净还给你。” 李佳薇本想说不要了，但是怕对方误会自己嫌弃他，就笑着说好，汪强简单擦了下，又把牛车上溅到的秽物清理了，这一通操作下来，旁边另外三位男知青，愣是一句话没说，一个动作也无。 陈志方和福宝儿暗中观察，大概摸清了几人的性格，总体来说都没什么坏心思，吕微娇生惯养这也不是大问题，至于品性到底如何，还得继续相处。 经过这么一闹，吕微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沉默下来不吭一声，福宝儿跟她换了位置，让她坐到前面去，吕微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福宝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村里时，已经快九点了，蒋凤霞和福满山不放心，带着黑娃等在村口树底下，一起的还有宋芳和大丫，见一车的人平安回来了，都松口气。 黑娃毛色漆黑，在晚上不大容易被看到，它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没忍住汪汪叫了两声，牛车上的三位女知青齐齐惊呼，显然是被吓到了。 “别怕，黑娃同志是咱们村的守护犬！”福宝儿拍拍田恬的肩膀，“平时从来不会咬人的，很温顺。” 田恬有几分忐忑，刚刚看清了模样，还真是高大威猛，不太像福宝儿口中说的温顺啊，以后见到还是绕着走，她害怕狗。 到达知青住处时，又闹了不小风波，这房子离沈修齐爷俩儿住的地方不远，是一间废弃已久的土坯草屋，唯一的优点就是地方大，能住开人。 王友田已经带着人修缮过了，屋顶补了，窗户糊了，卫生也打扫了，虽然简陋，但是住人肯定是没啥问题。 可知青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破房子，即使有农村条件不如城里好的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眼前的屋子打击到了。 尤其是吕微，她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陈书记，没有更好的房子了吗？这怎么住人啊！”说话的是来自江省的范瑞峰，他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住处也比较拥挤，但是怎么也比这里强啊。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态度说明了一切，这里面除了汪强家里条件差，其他人都是在城里待惯了的，年纪又小，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 陈志方没跟他们计较，把钥匙丢给最顾大局的汪强：“先住着，村里没有合适的房子给你们住了，等以后有机会，把这里给你们好好修修，早点儿歇下，明天还得上工。” 汪强接过钥匙，送陈志方出了门，回来后见几个人还在那傻傻站着，有些无奈，“还愣着干什么，这里咱们说了不算，得听书记和队长的，知道了吗？” 这院子说大，其实也只是有两间屋子比较宽敞而已，正好分成男女两个宿舍，里面还砌了炕，到冬天就不用怕冷了，汪强其实挺满意的，比他们家住的地方要好呢。 看着破而已，其实一点儿不耽误住人，而且很明显，村里人给提前打扫过了，没什么灰尘，这说明青山村的人都挺好的，对他们很照顾。 汪强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希望大家能多忍忍，这里毕竟是他们以后要一直生活的地方，如果和村子里的人闹得很不愉快，那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知青们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没什么挑三拣四的权利，只好各自搬了行李回屋。 地上很快空了，只剩下吕微的大包小包，除了她的衣服和日用品，还有许多家里给带的吃的喝的，钱和粮票也有不少，都缝在了她的贴身衣物里，可以说吕微是这些知青里最富有的一个，就算年底工分不够，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再说了还有城里的舅舅补贴呢。 “田恬，”吕微实在不想搬行李，“你来帮我把它们拿进去。” 吕微觉得田恬虽然看起来不好说话，但是一路上她发现对方性格很软，而且看脚上的鞋子就能猜到她家庭状况应该不咋地，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田恬正和李佳薇一起铺床，闻言诧异抬头，“你自己不能搬吗？我也正忙着。” 吕微跺跺脚，没想到这点儿小事对方也不愿意帮忙，“我自己搬不动，你帮我下不可以吗？” 田恬无奈想起身帮忙，却被李佳薇拽了一下，“自己有手有脚，干什么找别人帮忙，一趟搬不完，多搬几趟不就行了吗？” “我找田恬又没找你，”吕微气不过，之前在牛车上，这个李佳薇还帮那个小孩说话来着，“要你多管闲事。” “好了好了，别吵了，”田恬拦住李佳薇，“咱们才第一天见面，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吕微同志，你先自己搬行李，我看你的东西虽然多，但是都不沉，应该一会儿就搬完了。” 这就是拒绝了，吕微哼一声，出门前她妈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遇到过不去的事，大胆使钱就可以了，“喂，田恬，你帮我把东西搬进来，我给你两块钱总行了。” 第106章 第一天上工 “吕微同志，如果你收回这句话，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田恬小脸通红，她爸是工人，她妈妈常年卧病在床，家里很贫穷，这让田恬的自尊心非常强。 “我又没说什么，你付出劳动我给钱还不行，算了，不找你了。”吕微其实并没有羞辱田恬的意思，她只是单纯想花钱找人替自己干活而已。 李佳薇瞪了吕微的背影一眼，“恬恬你别生气，咱们不和她计较，这种人就是大小姐脾气，应该被拉出去批判！简直是“自本家”作派！” 吕微出去后，正好碰到汪强在院子的水缸前清洗衣服，正是那件被她弄脏的衬衣，她对汪强印象不错，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汪强，你可以帮我把行李拿进去吗，真的很沉。” 汪强手顿了顿，“我不好进你们房间，东西也不多，吕微同志你还是自己拿进去。” 接二连三被拒绝，吕微再也拉不下脸来求人，红着眼睛一趟趟搬行李，等她搬完，人家田恬和李佳薇已经躺下睡着了，而她的床铺还没有整理。 吕微哪里做过这样的活，她只好把田恬摇醒，请她帮忙，田恬都快没脾气了，面对吕微的泪眼，一句话没说爬起来把床铺了，再拒绝，恐怕今晚上她和李佳薇谁也别想睡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都是被村子里的鸡叫醒的，四点多钟的青山村，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鸡叫鹅叫，还有此起彼伏的野狗叫，让这些初来乍到的年轻知青们，有些不适应。 “好吵。”李佳薇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又睡着了。 田恬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拿着东西去外面洗漱，她早起惯了，家里母亲生病，父亲是砖厂工人，每天搬卸砖很辛苦，有空还要偷偷去给人干点儿苦力活，田恬为了帮家里分担，平日除了上学就是做家务，照顾母亲。 打扫完了院子，田恬又去灶房生了火，他们家是城中村，用的也是这些东西，所以操作起来毫不费劲，昨天陈志方已经把他们的口粮送来了，每人每月四十五斤，有玉米面，高粱面还有红薯，蔬菜只有萝卜豆腐。 田恬贴了几个玉米饼子，又回屋拿出自己带的咸菜切了，才去叫李佳薇和田恬起床。 李佳薇穿好衣服，伸个懒腰，揉着眼睛出去洗漱，正好和刚起来的汪强打了个照面，李佳薇脸一红，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知青了，院子里住的还有男同志。 汪强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的窘境，主动笑着打招呼：“早上好李佳薇同志！” “早上好，叫我佳薇就好了。”李佳薇环视一圈院子，有几分惊讶开口，“咦，这院子还挺干净的，我记得昨天晚上来的时候，那里还堆着些杂物啊。” “应该是有人起得早打扫过了。”汪强还以为自己够勤快了，“不知道谁这么早起来。” 田恬笑着出来，“我顺手收拾了一下，灶房里还有烙的饼子，你们洗漱完了就吃，昨天听陈书记说，咱们今天第一天上工，可别迟到了才好。” 李佳薇挽住田恬胳膊，笑得眉眼弯弯：“恬恬你可真好，下次记得叫我一起起来，我跟你一块干！” 田恬脸红红，对李佳薇的亲密感到有些害羞，不过她很喜欢这个姑娘，“好，以后咱们一起。” 仨人吃完饭，剩下几个还没起来，汪强去叫了几声，三个男知青才不甘不愿起床，而吕微，田恬叫了一次就不想叫了，因为吕微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王友田敲响上工的锣时，李佳薇和田恬才不得不再次去把吕微薅起来，吕微生气的时候和她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动不动就摔东西。 李佳薇也不是个好脾气，拉着田恬就走，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吕微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落下了。 她不紧不慢穿好衣服，又仔细刷牙洗脸抹了雪花膏，还把头发编的一丝不乱，吕微去灶房看了看玉米饼子，嫌弃地撇撇嘴，她自己带的有鸡蛋糕，随便凑合一口得了。 李佳薇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村民了，她不知道路怎么走，正着急，就看到不远处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喂！小孩儿！你带我去地里，我不认路。” 沈随之是回来给爷爷拿药的，他早上出门还以为揣在兜里了，听到有人叫，下意识回头，“哦，好的，你跟我走。” 吕微打量沈随之，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比她们齐城的小孩子还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去上学，中学不是开课了吗？” 她听说即使是农村，也都让家里的男孩子出去上学呢。 沈随之也想去，但是爷爷说还是不要给队长书记添麻烦了，他们成分不好，就算去了，被人知道也是问题，还不如在家里和福宝儿一起上小课，反正这些知识爷爷都懂。 “姐姐你是新来的知青，”沈随之决定提醒一下，“我和我爷爷是下放来的，就住在你们隔壁，按政策是不允许上学的。” 吕微一愣，“你们是自本家还是坏分子？” 沈随之没说话，吕微步子慢下来，不管是啥，总之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就是了，她们家是光荣的工人后代，不该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吕微如此，沈随之也不在意，只一路不说话把她带到了地里，“就在这了，你去队长和书记那里说一下就好。” 陈志方猜到今天必定有人迟到，但是没想到只有吕微自己，“又是你这个女同志，都快吃中午饭了，你才来，扣一天工分！” 吕微心想扣就扣，她爸妈早知道会这样，已经给她带够了钱和粮票，“那我接下来干什么？” 陈志方头也没抬，指了指田恬和李佳薇那边，“去那除草去，这是手套。” 吕微嫌恶地看了眼发黑的手套，不知道是谁戴过的：“算了，我不需要这个。” 陈志方立即收了回去，爱要不要，一会儿疼哭了别来找他抱怨！ 第107章 热闹的知青生活 李佳薇和田恬已经干了一上午活，脸晒得通红，手也勒出了一道道红印子，那腰酸的，几乎直不起来，要不是村里几个热心的大姐帮忙，俩人估计早累倒了。 哦对了，还有大名鼎鼎的童子军队伍，在福宝儿的带领下，帮了他们不少忙，除草，捆扎，运走，又送来了山里的清泉水，田恬和李佳薇都快感动哭了，青山村的人，真好！ 可吕微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来的时候，人家福宝儿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带着人去后山摘果子了。 “这个怎么弄？好脏啊。”吕微皱起眉头，太阳晒得她有些出汗，“村里也太热了，我会不会中暑。” 李佳薇没好气地开口：“你快干活，今天咱们要把这一片的草都除了，你来的这么晚，已经耽误很多事了。” 吕微咬咬下嘴唇，忍着不开心弯下腰去拨弄那几根野草，地里的泥土沾到她的小白鞋上，还弄脏了新裤子，吕微蹲下身仔细擦拭，直到发现越擦越脏，才含着泪作罢。 这时一只西瓜虫蛄蛹着爬了过来，吕微“啊”一声跳了起来，一边跺脚一边吓得大叫，“有虫子！救命啊有虫子啊！” 宋芳这会儿就在旁边，听到动静走过来，用手一弹，那西瓜虫变滚成了一个球，飞了出去，“别怕啊，这虫子不咬人。” “噗，这城里来的女同志也太娇贵了些，你这么大人，一脚就把它踩死了，怕啥怕。” “是啊，以后在地里的时间长着呢，怕虫子可不行。” 吕微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站在那里蹲也不是，走也不是，田恬和李佳薇无奈对视，还是拉着她到一旁，“行了，别哭了，让大家看笑话就不好了，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就学会入乡随俗，适应这里的一切，才能少吃点苦，你说呢？” 田恬声音是不同于她长相的温柔，让吕微心里好受了些，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既然来了，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但是吕微真的很怕虫子，也干不来那些农活。 “吕微，你最好改改这大小姐脾气，咱们是来插队的，不是来享福的，今天就算了，以后再磨蹭不起床，或者不好好干活，我们就不管你了。”李佳薇没有田恬那样好脾气，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吕微。 “我又不是故意的，昨天是我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不太习惯，而且那个床又硬又挤，我很久才睡着”吕微小声为自己辩解。 田恬叹口气，“行了，过几天就适应了，咱们快去干活，一会儿就到饭点儿了，我还要回去做饭呢，还有，刚刚你不在的时候，大家商量了，决定一人做一天饭，家里的活也是轮着干，今天我做，明天汪强做，后天就是你了。” 吕微刚缓过一口气，又被这个消息砸中，“我我不会做饭啊。” “那就学着做！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干活。”李佳薇懒得再理她，拉着田恬走了，留下吕微在原地发愣。 下午地里的日头愈发大了起来，劳作的人都是满头大汗，几个知青双脸通红，都开始起皮了，吕微虽然来的最晚，但是却是所有人里最严重的。 娇嫩白皙的手被磨了几个红印子，小小的水泡碰一下就疼，田恬看不下去，给陈志方借了副手套，吕微这下再也不敢嫌弃了，赶紧接过来戴上。 吕微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村里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还要艰苦，然而这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未来不仅要天天在地里干这些苦力活，还要做饭，洗衣服，甚至刚刚听到旁边的人说，明天要扔干粪，这让吕微心头烦乱不堪，扔掉手里的几把野草，就想去找书记问问，能不能请假不上工。 然而这猛一下子直起腰，吕微只觉得头晕目眩，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扑通就栽到了地上。 “吕微！”田恬赶紧叫人，“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大家伙凑过来一看，这是中暑了，几个大姐忙抬着吕微去了一旁的阴凉地，拿毛巾湿了湿水给她降温。 “看小吕这样子，是坚持不下来了，”王友田招呼几个知青，“也快下工了，你们把她送回去，到家了都好好歇歇，今天大家干的还是很不错的。” 知青们闻言心里一松，终于能回家了，天知道他们有多累，有多热，只想一头倒在炕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地里看热闹的乡亲们都有所准备，前几年来的那些，还不如这几个呢，那两对老夫妻，到现在工分都赚不够，要不是城里孩子们偶尔补贴，他们早饿死了。 “这夏天才刚开始，还有的热呢，他们几个可咋熬下去，照我说，这些个知青来插队，就是来添乱的。” 活干不了多少，倒是麻烦大家伙又修房子，又打扫卫生的，可不是添乱。 “咋也得有个过程，这几个孩子看着倒是挺本分，有些娇贵也是正常的，毕竟是城里来的娃嘛。”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这几个知青来，村里最近太平静了，说不定来几个新人，还能热闹热闹。 福宝儿背着一筐野果，后面跟着一串童子军，迎面遇到了几个知青，“两位漂亮姐姐，这么早就下工啦。” 田恬和李佳薇露出一个充满疲惫的笑容：“吕微晕倒了，队长让我们早点儿回去休息，对了宝儿，你知道于大夫在哪住吗？队长说可以找于大夫给开点儿药。” 福宝儿钦点了二柱子，让他去跑个腿，迫于淫威，二柱子只能愤愤而去。 “给你们几个果子，吃了会舒服点儿，”福宝儿把小背篓递给李佳薇，“村里的生活是这样的啦，习惯就好了，队长爷爷和书记爷爷都是大好人，最喜欢听话的乖娃子。” 目送知青们的背影远去，福宝儿拍拍身旁大丫的小肩膀，“唉，热闹的知青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只希望别有幺蛾子才好，活干多干少都是次要的，这些都能包容，福宝儿最不能忍受的，是破坏掉青山村的平静祥和。 第108章 上门说亲 要说青山村的老百姓们，最喜欢看什么热闹，那自然是谁家的男人不中用，谁家的婆娘不生娃，还有那年轻男女们，何时谈婚论嫁。 作为村里唯一一个离过婚，又和城里有钱人处过对象，最后却从工人又变成农民的福秀芝，一直是大家紧紧盯着的目标。 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王媒婆上门时，地里正热火朝天地忙着，福秀芝自打回来以后，话变少了很多，除了在家里能多说几句话，在外面是很少开口的，别看大家在福秀芝和沈乔晟处对象的时候，时不时酸两句，可真到了俩人落魄了，乡亲们反而不往上凑了。 福秀芝乐得清静，但她着实没想到，会有人给她介绍对象，这是谁闲着没事干，要给她说亲？ “你回去，我不找对象。”福秀芝果断拒绝，这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沈乔晟是好是坏，她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去认识别人。 王媒婆也不生气，亲切地挽住福秀芝的手，“我说好闺女，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说的这小伙子，可真是出了名的优秀，你怎么着也得见一面啊！” “就是，秀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能跟你爹跟你娘住一辈子？”大家普遍觉得福满山和蒋凤霞是吃饱了撑的，家里养了这么多女娃子，将来全是要送给别人家当媳妇的，老了身边连个照顾的都没有，亏不亏啊。 蒋凤霞啐了牛大花一口：“用不着你们操心，我乐意养我闺女一辈子！” 牛大花翻了个白眼干活去了，他们家跟老福家就是不对头，自己好言相劝，还被当成驴肝肺了。 福秀芝挣脱开王媒婆的手，“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没打算找对象，以后别来了，耽误你时间，我去干活了，地里还这么多事呢。” “哎，你这孩子，”王媒婆有些不满，她上谁那里去不是被尊着捧着，“嫂子，你也不打算让闺女再找一个？她可不小了，27了，还离过婚，这样的条件可找不到什么好男人，我手里这个，真是很不错了。” 蒋凤霞和福满山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操心的劲了，他们心里清楚，闺女等沈乔晟呢，感情的事啊，谁也替她做不了主，现在他们俩只希望闺女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行。 王媒婆得不到回应，冷哼一声扭着腰走了，边走还边嘟囔，说什么福秀芝心气高，这是看不上他们乡下人，一心只想着再进城当贵妇人。 “王奶奶，你在说谁呢？”福宝儿冷不丁出现在拐角，小脸上看起来都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我小姑的名字。” 王媒婆认得福宝儿，她自己是个闲不住的，喜欢给人说亲，所以几个村子跑得很勤，对这个青山村人人都熟悉喜欢的宝儿小朋友，也是略有耳闻。 “你是福宝儿，长得真俊，”王媒婆眼珠子一转，听说这孩子很聪明，要是她劝劝自己小姑，说不定还真能成，“奶奶问你，你想不想要个小姑父？” 福宝儿甜美一笑，“当然想啦，小姑以后一个人多孤单，有个人陪着肯定会幸福的。” 看看，这孩子比他们家的人都上道，王媒婆欣喜万分，拉着福宝儿的小手就不撒开了：“那你回去跟小姑说说，让她跟奶奶介绍的小伙子见一面咋样？” “好呀，不过这个未来的小姑父长什么样啊，多少岁，家是哪里的，人品怎么样，我小姑可不能随便找对象。”福宝儿天真无邪，却又一脸认真。 王媒婆寻思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让她遇到福宝儿这个机灵鬼，“走，跟奶去看看，这小伙子家是十里堡的，离这不远，今年才二十四岁，比你姑还小三岁呢，长得是一表人才，家里条件也好，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婚配了，你姑嫁过来，就等着享福。” 福宝儿“咦”了一声，好像有些不解：“二十四岁还没有结婚呀，我爹二十四岁的时候，我昭昭姐都五岁啦。” 王媒婆嘴角一抽，谁不知道你们家的事，这个爹叫的还真亲，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笑着把话题岔开：“这优秀的人，都比较挑剔，人家也是听你你们村的人说，福秀芝这个同志长得漂亮人又有本事，虽说离过婚，又处过对象，没那么清白了，但是人家不嫌弃，愿意娶你小姑呢。” 福宝儿给了王媒婆一个标准的微笑，王媒婆心里啧啧一声，这福家的几个闺女都是咋长的，个个都出挑，尤其是这个最小的福宝儿，天天在外面傻窜，也不见变黑呢，嫩的跟朵花儿一样。 到十里堡时，福宝儿拉住王媒婆的手，“奶奶，咱们在远处看一眼就行了，不用走近了。” 王媒婆想了想也成，省的要是最后没给说下来，梁家的人再怪罪，“那就听你的，前面就到了，这会儿那小伙子估计在家呢。” 福宝儿心里更有底了，年纪轻轻的，大白天的不上工，在家待着，指定是有啥毛病，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在她福宝儿头上动土！ 梁家的院子很大，盖的砖房，条件还真是不错，可福宝儿现在都快气炸了，这两家老四，是个傻子！ 王媒婆觉得福宝儿周身的气压，好像突然低了下来，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让她有些发憷，“孩子，虽然梁家这小儿子，有些不大聪明，但是人是个好人，这女人啊，嫁人嫁汉，穿衣吃饭，只要日子过得舒坦，比啥都强，要是能生个孩子害，你瞧我，跟你个孩子说这些干啥， 你就回去把话带到，虽说现在上头不让什么给彩礼了，但梁家还是愿意出一百块，你家真要同意了，三十六条腿儿也不是问题。” 福宝儿皮笑肉不笑，“这么好的条件，王奶奶你怎么不嫁过去，虽然叫你一声奶奶，但你岁数也不大，搞不好还能老树开花，再给梁家添几个活蹦乱跳的大傻子。” 王媒婆没想到一个孩子嘴里说的话这么难听，敢情刚刚那副天真无害的模样，都是装的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年纪小小的，也不害臊，要不是看在你姥是我远房表姐的份上，我才不帮这个忙呢！” 话一出，王媒婆立即就看到福宝儿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她立即就意识到，这小丫头片子从始至终只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请了她说媒。 糟糕，答应过表姐不说出去的。 第109章 得想个大招 “原来是毕美云和李英找你来的。”福宝儿头一歪，笑得非常奸诈，“既然王奶奶这么喜欢梁家这小儿子，那宝儿就助你一臂之力，去你的，黑了心的老东西。” 福宝儿出手很快，一把将王媒婆给推进了院子里，梁家老四的脚被一根细细的铁链拴着，另一头锁在树上，正蹲在地上玩蚂蚁，见到福宝儿出现，他流着哈喇子，兴奋地大叫起来。 “漂亮姑娘，漂亮姑娘！”梁老四恶心的语调让福宝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不仅仅是傻，怎么感觉还有些猥琐，不然为什么拴起来，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客气了。 王媒婆大惊失色，这梁家小儿子真的不光是傻，他还好色，就是因为老跑出去抓着村里姑娘和小孩儿不放，才不得不被村干部勒令锁起来的，她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也不能落他手里啊！ 福宝儿一把抓住想往外跑的王媒婆，“去哪啊，你不是喜欢给人说亲吗，今天本姑娘也给你说一个，这么好的小伙子，真是便宜你个老货了！” 王媒婆只觉得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的一个转向，腚上又挨了一脚，她哎呦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往梁老四身上倒去。 梁老四一把抱住扑过来的王媒婆，嘴里嘻嘻嘿嘿地笑，手上就开始不干不净，王媒婆岁数不小了，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大辱，气得她不管不顾就和梁老四打了起来，没一会儿，两人脸上脖子上就全是血道子。 福宝儿早趁乱跑了，根本没看到王媒婆被路过的人救下时，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破了，而梁老四更惨，被挠的脸上没好皮了，但就是这样，他都没放开抱住王媒婆的手。 最后还是梁家二老回来，才说动儿子放手，这场不大不小的热闹，算是彻底传了出去，王媒婆捂着脸一路哭着跑回村，这辈子也不愿给人做媒了。 而梁家想给儿子找个好媳妇传宗接代的美梦，也彻底破裂，亲眼目睹梁老四的凶残和可怕，谁还敢开这个口？把好人家的媳妇介绍过来，那不是作孽吗？ 福宝儿一路小跑，这事没完，本以为李英几人消停了一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再作妖了，但没想到坏心思是层出不穷，真不明白，福秀芝碍着他们啥事了，就看不得她好呗！ 到家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福宝儿也没瞒着，把这些事到告诉了家里，蒋凤霞气的晚饭都没吃几口，福满山也是直骂这群人缺德。 福秀芝却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笑着安慰大家，还称赞宝儿做得好，替小姑出了一口恶气，这个王媒婆说成的亲是真不少，但昧着良心干的事也很多，看以后谁还敢找她。 “小姑，等我长大了，养你一辈子，”昭昭趴在福秀芝腿上，“咱们几个就这样过，不也挺好吗？” 盼盼也凑过来：“小姑你给我们做一辈子好吃的，我们永远不分开！” “小吃货，就知道吃东西，”福秀芝拉过三个侄女，“以后你们把你爷你奶照顾好了，小姑就知足了。” 福宝儿心说这有啥难的，小事一桩，有本小仙在，咱们一家人，活到一百岁那是铁定没问题的！ 当天夜里，福宝儿与黑娃，一人一狗，悄无声息出现在福天明和李英的房子后面，黑娃很久没做坏事了，你别说，还真有些紧张。 “黑娃子，你说咱是把这几只滑不溜丢的菜花蛇扔进去，还是把这堆五颜六色的虫虫放李英床上？”福宝儿拿不定主意，“有毒的蛇也行，咬死算球。” 黑娃抬起爪子，按住了福宝儿想扔毒蛇的手，主人啊，法治社会，不是咱家那块想谁死就谁死的地界，你还是干点人事儿。 正当福宝儿和黑娃你拉我扯，纠结不定时，屋里传来一声“啪”，好像是谁打了谁一巴掌，福宝儿顿时好奇心上来了，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透过一丝缝隙往里瞅，这么晚了，居然还没睡觉。 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但是对于福宝儿和黑娃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看见孙大妞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手里端着一盆水，细瘦的小胳膊发着抖，明显很难承受这样的重量。 孙大妞脸上刚刚挨过一巴掌，嘴角有几丝血迹，她咬着牙不吭声，与脸上的疼痛以及手臂的酸软抗争，李英仍觉得不解气，伸出手在她手臂，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几下，“贱东西，从小就会勾引男人，和你那个死了的娘一个德行。” 福宝儿和黑娃面面相觑，孙大妞才十二岁，知道什么勾引不勾引的，用这样的话去说一个女孩子，真是太恶毒了。 “娘，我没有勾引男人，我真的没有。”孙大妞替自己辩解，只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她跟在昭昭还有成儒成杰后面，遇到福天明的时候，福天明想和昭昭凑近乎，结果昭昭理都没理就走了，福天明觉得有些难过，孙大妞就主动上去叫了声爹，福天明便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声“乖孩子”。 真的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而已，可是李英看了就火了，晚上回来不让她吃饭不说，还罚她在屋里跪着，福天明和成材替她说了几句好话，李英非但不理解，反而觉得孙大妞用了什么手段，让家里的两个男人给她求情。 “谁是你娘！你娘因为杀人未遂已经死了！”李英一脚踹到了孙大妞的小腹上，“把屋子擦干净！今晚上不许睡觉！” 孙大妞一言不发爬起来，她浑身都是水，即使是刚刚被踹倒，手里的盆子也没有被扔到地上，如果弄出动静吵醒福天明和成材，那李英一定会找机会再收拾她。 福宝儿小脸皱巴成一团，啊这，没想到孙大妞处境比她想的还要艰难，青山村的人都知道，李英放着亲闺女不闻不问，反而认孙大妞当女儿，成日里让个孩子当牛做马就算了，还天天打骂，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看着手里的几条毒蛇，福宝儿突然失去了兴趣，这样的小惩罚简直是闹着玩一样，她得谋划个大的，让李英自投罗网，失去一切。 第110章 狗咬狗才是她们的归宿 “你生的赔钱货，给我惹这么大麻烦！”毕美云尖酸刻薄的脸上，都是对李英的不满，“你那表姨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拆散了！我不管，你必须得收拾一顿这个福宝儿，让她给你表姨道歉！让福家赔钱！” 李英对她娘是敢怒不敢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入狱时明明已经恨死了毕美云，可面对她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害怕和服从，对于福宝儿把王媒婆给收拾了一顿这事，她也是刚知道，“娘，我有什么办法，那福宝儿咱也管不了啊，村里但凡体面点的，说得上话的人家，谁不护着她，我平时连句话都跟她说不上，要找她麻烦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再说了，当时孙大妞提这个主意，我就知道不靠谱，那俩老不死的把福秀芝看得比啥都重要，咋可能让闺女嫁给个傻子，娘，不是我说你，咋这么听孙大妞这个小兔崽子的话。”李英很不满，给福秀芝找对象的事，明明是孙大妞出的招，却啥都要自己来背锅。 “那孩子比你聪明多了，脑子好使，把福秀芝嫁出去，那俩老不死的家里没人撑腰，剩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能成啥事？”毕美云一双三角眼里凶光毕露，她掐了一把李英的胳膊，“老福家有点邪气，上次那群马蜂蛰的我，在家躺了半个多月才好，我可不敢再去了，你找个机会，哪怕把福宝儿骂一顿也行。” 李英感到有几分难过，你不敢去，就让亲闺女去，“再说娘，我去上工了，都怪你，非让那个孙大妞去上学，家里出俩孩子学费容易吗，她要是在家，我也不至于这么累。” “没出息，眼前就认得这一时的享受，等那孩子大了，读过书，给人做媳妇，你也能收个好钱，将来她帮衬着成材，到头来还不都是你娘俩的！”毕美云瞧不上这个闺女，脑子总是不够好使，家里三个出挑的女儿，全白送给别人了，等将来，不说招娣和盼娣，就那个福宝儿自己，找啥有钱的找不到？ 等李英和毕美云的身影远去，不远处的大树后，缓缓走出两个人影，正是搞偷听的福宝儿和沈随之。 本来福宝儿是听童子军的人说，她姥鬼鬼祟祟进村了，所以才来一探究竟的，结果在这里遇到了偷偷打猎的沈随之，于是就拉上他一起藏在了树后。 沈随之还沉浸在李英和毕美云对福宝儿的恶言恶语中，他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对亲闺女亲外孙如此心狠的人，“宝儿妹妹，她们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在我心中，不，应该说在咱们村所有人心中，你都是最招人喜欢的孩子。” 还有秀芝阿姨，沈随之心里一暗，他多么希望小叔能和福秀芝永远在一起，如果有机会，他想写信告诉小叔，你心里的那个姑娘，正合你一样，坚定不移地等候着重逢的时候。 福宝儿觉得眼前的少年从一开始的愤怒，突然转为了浓浓的哀伤，还以为他没见过人间险恶，给吓着了，“你放心，我可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她们说几句话而已，就当放屁啦！你要永远记住，当一个人决定不了你的时候，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应该让你产生任何情绪。” 李英和毕美云算啥东西，收拾她们都觉得脏了本小仙的手，福宝儿现在吃惊的是另一回事，给福秀芝找对象的主意，居然是孙大妞想出来的，福宝儿几乎是立即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给李英下绊子，留着她和孙大妞互相折磨不好吗？福宝儿坚信，就孙大妞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就像一条在黑暗中随时等着咬你的毒蛇，前面的潜伏都是她的忍耐，只等着最后一击毙命。 李英现在能仗着年龄优势，多欺辱几年孙大妞，但一旦让对方得了势，等待李英的，必然是千万倍恶毒的报复。 毕竟，狗咬狗才是她们最终的归宿。 “宝儿妹妹你说得对，”沈随之豁然一笑，“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一个小孩子，你好像比我们都成熟，都懂事，但有时候，又跟二柱子和大丫一样，会为了一局“撞拐子”而大打出手，幼稚得很。” 福宝儿嘿嘿一笑，这真龙大人，半点儿记忆也没有，大傻子！ “沈随之，你干嘛自己来打猎，”福宝儿指了指对方手里的弹弓，“这东西打几只鸟玩玩就得了，想要大的猎物，得用别的，而且要往山里走。” 沈随之哪能不知道这些，他是没办法了，最近地里活多，天气又热，沈修齐都累瘦了一大圈，他想给爷爷找点儿肉吃。 “啊？你没吃的跟我说啊，不看在小姑父的份上，看在沈爷爷给咱们村出谋划策，还有天天教我学习的面子上，本姑娘也会帮这个忙呀！”福宝儿一生气，眼睛瞪得溜圆，“我非常不喜欢你们这种划清界限的行为！在青山村你不用担心谁会去举报，那些坏人，咱都安排人盯着呢！” 沈家爷俩刚来的时候，福宝儿送过吃的喝的，但后来，沈修齐说他们已经慢慢适应了，能自己赚粮食，就不让福宝儿送了，而且还陆陆续续还回来不少东西，福宝儿知道人家不愿意占便宜，就没再坚持，晚上睡觉的时候还默默告诉神仙爷爷，不是她不愿意帮真龙大人渡劫，实在是沈爷爷太有原则。 咱不能强人所难啊。 沈随之清隽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宝儿妹妹生气的模样还真是怪可爱的，“不是没有吃的，家里粮食都够，队长和书记爷爷私底下也送过，只是爷爷最近有点累，我想找些肉给他补补，可爷爷说，现在大家日子都紧，不让我去找你借。” 唉，福宝儿故作悲伤叹气，“沈爷爷还是拿我当外人了，本宝儿真是好伤心。” 沈随之顿时有些慌张，“哪能呢，你不要多想，爷爷一直说，如果你是他亲孙女该多好，家里臭小子太多，他就想要个女娃娃。” 福宝儿哼哼一声，也罢，这事是本小仙疏忽了，没注意到最近沈爷爷有些憔悴，“走，我们童子军最近在山里发现一条小溪，里面好多种鱼，拿回去炖汤喝！” 第111章 孙大妞的发现 靠近村里酿酒作坊的地方，有一处山泉，是村民从山上引下来的，福宝儿品尝过用泉水酿造的酒，味道也很不错，只比她的酒差一点点，用来做生意足够了。 而那条小溪，就顺着山泉往上走，二十分钟的路程就能找到，童子军的队伍，都是参与酿酒那几家的孩子，他们未必听父母的话，但一定听福宝儿的话。 这房子不让他们进，那就不进，什么？你说保密？可以，福队长说了，这叫军令如山，违者开除军籍，永不录用，对于不到十岁的小孩来说，不让他们玩，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沈随之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和福宝儿说起首都的生活，俩人走到酿酒坊附近时，一道人影从前面闪过，看那样子，好像是想进这房子里看看。 “走，过去瞅瞅，”福宝儿压低声音，“这片山路不好走，村里人都不怎么爱来，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当初选择在这里建酿酒坊的时候，大家是仔细商议过的，大青山占地很大，村里人常活动的地界，其实都在靠近村子的地方，而这里，山路比较崎岖，既离村子有一定距离，又不靠近深山老林，有猛兽出没的风险。 对人们来说，既然不用走很远就能打点儿野味，那何必另找麻烦寻到这里，所以这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安好心。 等走近了一瞧，福宝儿暗叹一声冤家路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被福宝儿和沈随之讨论的孙大妞。 “沈随之，她不知道我和你关系近，对你不设防，你去探探她的口风。”福宝儿指指正在努力想推开窗户的孙大妞，“小心点哦，她很聪明。” 沈随之点点头，从另一个方向转过去，在背后拍了拍孙大妞的背：“你在干什么？” 孙大妞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是沈随之，又松了一口气：“没干什么，只是路过好奇看看里面是什么，咦，你怎么在这里？” 沈随之不答反问：“今天是周五，你怎么没去上学？” “今天有些不舒服，请假了，”孙大妞眼神闪烁一下，其实她是故意没去上学的，“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来这里了？” 沈随之不动声色看了看四周，酿酒坊的门窗关的都很严，而且上了锁，只要不是故意破坏，孙大妞应该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是酿酒会有味道，不知道孙大妞能不能闻出来。 “我是跟你过来的，以为你会进山找些吃的，没想到你一路走到了这里，”沈随之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这房子是干什么的？是你的秘密基地吗？你怎么会发现这里的，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沈随之的模样让孙大妞松一口气，在她心里，其实沈随之很像她的盟友，两人都是不得已来到青山村的，在这里都不受待见，他们合该是同病相怜的好朋友，“喂，沈随之你过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我们合作，也许能在这个村子过得舒服一些。” 孙大妞的模样让沈随之心里一咯噔，她好像知道了不少，但沈随之面上没有任何破绽，而是有几分激动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和村子有关吗？” 这事被孙大妞发现其实也是凑巧，估计满村子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和她一样，大半夜的还要起来洗衣服的人，那晚估计得快一点了，孙大妞发现后山那边，好像有一群人过来了。 孙大妞悄悄跟上去看了看，发现都是村里的人，这里面还有王友田和陈志方，她还以为是乡亲们进山捕猎了，但是又一想不对啊，他们空着手，却满脸高兴的模样，不像空手而归的样子。 就这么观察了几天，孙大妞发现这伙人，几乎每天都会在晚上，趁着没人潜入山里，又等到半夜才回来，她觉得青山村的人，肯定有秘密，于是就挑了今天没去学校，决定进山一探究竟。 还真让孙大妞找到了地方，沈随之听完这个过程，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那他们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进深山打猎了，这是他们落脚的地方。” 孙大妞用力推了推窗户和门，都很严实，“干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只是我一个人打不开，需要你帮忙，沈随之，你是男孩子，力气大，你把这个锁砸开。” 沈随之知道孙大妞是想把他拉下水，而且看这情况，孙大妞还没有完全猜到里面的情景，他怎么可能配合对方，“不行，这样做就打草惊蛇了，如果晚上他们看到了门窗被破坏，一定会想办法转移的，到时候咱们想威胁村子，都威胁不到了。” 孙大妞一惊，的确是这个道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那她们该怎么办？直接去举报吗？可是她并不是真心希望青山村的人出问题，这里村干部人还不错，会为她说好话，要是出了事换了人，说不定日子更难过。 “咱们还是先回去，”沈随之决定使个缓兵之计，“捉人拿赃，也得当场抓住才对不是吗？” 沈随之带有蛊惑的话，让孙大妞信服了，她是有些冲动了，现在冲进去能有什么用，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队长和书记来个一问三不知，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到时候不仅实现不了自己的目的，还容易被村里人记恨上。 “那行，”孙大妞认真地看向面前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一起来捉贼。” 沈随之点点头，给不远处躲着的福宝儿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要先离开。 福宝儿刚刚都听到了，她耳聪目明的，什么也瞒不过她，没想到千算万算，持续了几个月都没出过任何差错的酿酒坊，还是被孙大妞发现了蛛丝马迹。 若是村里其他人就算了，村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是利益共同体，不会随便出卖对方，但是孙大妞，她不是青山村的人，在这里也没有归属感，一旦让她占到了便宜，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 这事该怎么办呢？ 第112章 紧急会议 当夜，所有加入酿酒坊的村民，都收到了黑娃送来的纸条，上面画的是一条小鲤鱼，干巴巴躺在河岸上，一副缺水的模样，鱼儿离了水会死，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出事暗号。 所有人心里一咯噔，几个月来都没事，大家已经放下了警惕，没想到突然就有了变故，酿酒坊出啥事了呢？难道被人发现举报了？ 十点整，酿酒坊的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福宝儿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下面就炸开了锅，福宝儿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大家商量出个办法来。 “要我说，先拿点好处哄住那小姑娘，队长不是说上次齐城来信了，那啥分厂的事有点儿门路，让咱们再等等嘛！等到成了，还怕别人往外说？” 有几个人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都纷纷说同意，一个小孩子，无非就是在李英手下过得不好，想寻求些庇护罢了，咱们给她就是。 但也有人不愿意，凭啥被孙大妞一个外来户给威胁了，当初孙解放死的时候，是村里看她可怜，出面找李英谈了话，才让她留下来的，而且平时李英做的过分了，队长和书记还帮忙呢，现在倒好，反咬一口，简直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福宝儿赞同，她可真不喜欢孙大妞，宁愿把酿酒坊都藏进她的洞天府里，也不愿意让孙大妞占到便宜。 “我觉得干脆告诉孙大妞，要是敢乱说话，就把她送回老家，反正她也不是完全猜到咱们在干什么，糊弄糊弄得了，就是个孩子而已。” 两个方法都可行，陈志方和王友田对视一眼，“那就投票，威逼还是利诱，你们说了算，这叫民主！” 结果是威逼的票数压过了利诱两票，险胜，陈志方立即宣布散会，酿酒坊再加几把大锁，这几天都不来上工了，反正上一批酒也做好了，而且又快到了秋收的季节，正好放个小假。 福宝儿自告奋勇，要带领童子军加强这块儿的巡视，陈志方毫不留情揭穿她：“你就是惦记山上那些吃的喝的，天天带着你的兵傻窜，这山里这么危险，出啥事咋办。” 眼看着福宝儿小脸立即垮了下来，陈志方才哈哈一笑，“行了，今天就给你这个权利！再被人发现，拿你是问！” 福宝儿立马敬了个军礼：“定不负使命！” 孙大妞明显感觉这几天不太对劲，晚上没人外出了，有的乡亲们看她的眼神，还都透露出不喜，她又偷偷去过几次山上，但每次都没办法靠近，福宝儿那只爱犬，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面前。 肯定是暴露了，孙大妞立即想到了是沈随之告的密，只是没猜到这件事还有福宝儿的参与，怎么哪里都有她！ 孙大妞忐忑了几天，终于在一天放学后，被王友田家的小孙子请到了村办公室。 陈志方和王友田坐在椅子上，表情还算和蔼，但孙大妞心里忐忑极了，明明自己还没做什么事，却无端觉得害怕，不知道青山村会怎么处理她的去留。 “孩子不用害怕，我们找你来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村里的事，你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乱打听，好好上学就行了。”陈志方本来想批评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面前的孙大妞瘦弱单薄，面呈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怜。 王友田也不太忍心做出威逼的事，一个孩子，没了爹没了娘，唯一的弟弟也死了，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家里寄人篱下，天天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地活着就已经很难了，他们何必要再踩一脚。 “大妞，你的情况村里都了解，你放心，我会找人跟李英和福天明说说，让他们对你好点儿，”王友田拍拍孙大妞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村里的事你就不要再好奇了，有时候好奇心太严重，反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觉得呢。” 孙大妞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她甚至都没摸清村里到底在偷着干什么，就被发现了，都怪沈随之这个叛徒。 从村办公室出来后，孙大妞在河边看到了沈随之，她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为啥要告诉村里，你就算不和我合作，也没必要出卖我？” 沈随之拂开孙大妞的手：“我和你既不是朋友，也算不得合作关系，谈什么出卖不出卖，青山村的人都不是坏人，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好些，也不用找他们的麻烦。” “你懂什么！”孙大妞几乎是吼出这一句，“你就算被下放到这里，也不过是比以前日子过得苦了些，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么过的吗？天不亮我就要起来干活做饭，放了学还要砍柴，烧水，洗衣服，半夜还会被罚跪，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要天天挨打，这种日子你能过吗？” 如果能拿住村里的把柄，也许就不用寄居在李英身边，她会求村里，分给她一间破草房，她能自己养活自己。 “沈随之，如果不是你告密，也许我已经和村里谈判好了，我会从福家搬出来，自己住，”孙大妞恨恨地看一眼沈随之，“而现在，村子开始防范了，我什么都了解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切，都怪你。” “你想要什么，直接去求队长和书记，他们也未必不会帮你，”沈随之并不赞同孙大妞的话，“而且你的遭遇固然让人同情，但那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孙大妞愣了愣，可笑，队长和书记怎么可能会帮她，顶多就是怕李英打出人命，偶尔批判两句罢了，再说，她选择错了吗？难道选错了，就要一辈子为这个选择买单吗？ 不，她不会放弃的，孙大妞在心底告诉自己，既然队长和书记主动找她谈话，说明这件事还是很重要的，最起码是真的不能被外人知道。 孙大妞没再和沈随之废话，转身离开此地，这个村子里，终归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第113章 孙大妞和吕微的交易 孙大妞找到吕微时，吕微正在对着一盆子衣服发愁。 说起知青们的生活，还真是够热闹，本来七个知青正好一人一天，做饭带打扫院子卫生，很公平，虽说除了田恬和汪强家务活干得不错以外，其他人都马马虎虎，但离谱到吕微这种地步的，还真是少有。 吕微来了青山村几个月，硬是一顿饭都做不成功，每次轮到她，都是熬一锅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放一起的东西，一开始大家吃不下，还会帮帮她，后来就发现了，吕微就是不好好干，就是凑活，她时常收到家里寄来的吃的喝的，一天不吃饭也能对付过去，但其他人家境没她好，不吃东西就饿死了。 但又实在不甘心说出那句，吕微你以后别做饭了，而且吕微打扫院子时，也是应付公事，活干不好不说，还老给别人添乱。 于是六个人一商量，以后不和她搭伙了，他们六个一起过，吕微自己过，为此，吕微还哭闹了一场，去队长和书记那里说被孤立被排挤，结果非但没能得到同情，还让陈志方使劲撅了一顿。 因为吕微这几个月的工分，几乎都被扣完了，每个月的口粮都是村里借的，现在陈志方和王友田不想再惯着她了，让吕微把借的粮食用钱还了，还被狠狠批了一顿。 吕微没办法，没人给她做饭，只好学着自己做，倒也做得有模有样，这可把李佳薇给气坏了，敢情她不是做不好，而是故意的，从此对吕微更是没了好脸色，两个人平时没少吵架，但每次都是以吕微被骂哭结束。 而目前让吕微最犯难的，不是做饭，是面前这些衣服，入秋了，天气变冷，她每次洗衣服都觉得手要裂开了，抹多少雪花膏都无济于事。 孙大妞的出现，让吕微萌生了一丝想法。 “小妹妹你找我有事吗？”吕微干脆不洗了，把衣服一扔，反正她没猜错的话，一会儿会有人帮她洗的。 孙大妞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面前的吕微听清楚：“我帮你洗衣服，你给我吃的。” 吕微撇撇嘴，她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常年吃不饱饭的人，俩人非亲非故的，找到她面前来，肯定是有事相求：“那你先洗，洗得干净的话，我就给你饭吃。” 孙大妞一句话没说，蹲下身就开始搓洗衣服，和她瘦弱的身躯不同，孙大妞的一双手又红又肿，像一根根萝卜，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的手。 还好不是什么值钱的布料，不然都被她搓坏了，吕微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这么说了出来，正卖力搓洗衣服的孙大妞听了，也只是手上一顿，并没露出任何表情。 吕微心底更加不屑，有些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能忍，如果是她，绝对接受不了被人这样瞧不起。 孙大妞干活很快，没多久就把衣服洗好晾了起来，还顺手接过了吕微手里的锅铲，把饼子烙了，又麻利地煮了锅野菜汤。 “可以啊小妹妹，干活这么利索，”吕微很满意，“行，那以后你都来给我干活，我管你吃饭，每个月还给你一块钱，可以？” 孙大妞摇摇头，伸了三个手指头出来，吕微耸耸肩，可以，三块就三块。 田恬和李佳薇手挽着手回来时，就看到吕微在和一个陌生小姑娘吃饭，俩人也不交流，不像多么熟悉的样子。 田恬疑惑开口：“吕微，这个小妹妹是谁？怎么在咱们院子里吃饭。” 吕微对田恬还是没多么大怨气的，但也不意味着她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对方，“哦，我新交的朋友，以后跟我一起吃饭，反正咱们也不一起搭伙，不碍着你们事。” 阴阳怪气的，听着就让人不舒服，田恬皱了皱眉头，以后还是少跟这个人说话为好。 李佳薇翻了个白眼，拉着田恬走了，等进了屋，才小声对田恬说道：“肯定是拿钱收买的，你看那一院子衣服，可不像是吕微自己洗的。” “我也觉得是，之前吕微找过我好几次，说要给我钱，让我帮她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只是我都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她把主意打到了一个孩子身上。”田恬叹口气，这个吕微，真是个被骄纵坏的千金大小姐。 李佳薇是最讨厌吕微的，因为两个人名字里有一个同音字，好多人喊小薇的时候，就很容易产生误会，“咱们别理她，以后和她一句话都别说才好。” 田恬笑着点头，李佳薇其实嘴硬心软，是个很好的姑娘，不是烦透了，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孙大妞吃完后，刷了碗，又帮吕微擦了桌子，铺了床，才一路小跑着回了家，而李英已经在家里等很久了，见到孙大妞出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小贱人，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去鬼混了！”李英扯过苏大妞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不知道回来做饭干活吗？老娘可不是白养你的！” 孙大妞一言不发，默默挨打，李英最烦的就是她这个模样，死气沉沉，“赶紧滚进去，把柴劈了！”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儿，李英等不到孙大妞放学，早就做了饭和福天明以及福成材吃了，当然是半点儿也不会给孙大妞留，这会儿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出气。 孙大妞把所有活都干完躺下时，屋里已经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昭示着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今天吃的很饱，孙大妞挺满足的，在李英手下，不仅吃不饱，还要挨打，既然左右都是被揍一顿，还不如去吕微那里把饭先吃了，孙大妞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很棒。 而且，吕微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脑子，孙大妞在黑暗中扯扯嘴角，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如果换作她是吕微，一定过得更好。 也许可以利用吕微做更多的事，孙大妞很累，可脑子异常清醒活跃，很多想法在她脑海里闪现，最后又归于沉寂，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114章 田恬借钱 每当收信的时候，都是知青们最开心的时间，无论是家里嘘寒问暖的几句话，还是家人精心准备的吃食衣物，又或是像吕微这样，每次都大包小包拿不完就算了，还有城里寄来的钱和粮票，实在是让大家羡慕得很。 田恬来这里几个月，只收到过家里两封信，她知道父亲工作辛苦，再加上还有母亲需要照顾，能抽出空来写信，她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这封信不是如第一封信一般问好，田恬读完以后，脸迅速垮了下来，母亲病情恶化了，医院说要尽快动手术，父亲写信来说，他正在想办法借钱，问她有没有办法也凑一些钱寄回去，因为术后的休养也很重要。 落款是十几天前，而手术时间就在五天后，田恬心急如焚，不知道父亲钱凑的怎么样了。 李佳薇看出田恬不对，把她拉到一边：“怎么了，家里出啥事了？” 田恬让好友一问，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我妈腰椎不好，医生一直让做手术，只是手术费太贵了，我们实在负担不起，现在应该是不能再拖了，佳薇，我该怎么办？” 李佳薇抱住田恬，有些心疼，这个姑娘在几个知青里面，一直是最拼的，从不说苦说累，让人佩服，现在哭得如此伤心，让李佳薇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别怕，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我手里还有些钱和票，你先拿去用，反正咱们在村里，省省也都够了。” 田恬哽咽着道谢，这会儿她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李佳薇给田恬擦掉眼泪，“好了，别哭了，咱们回去问问，看能不能凑一些钱出来。” 俩人回到院子，人倒是都在，孙大妞今天不上课，刚给吕微洗完衣服，田恬当着外人，有些不好意思张口，还是李佳薇替她说道：“大妞，今天你先回去，我们有点儿事要商量。” 孙大妞看了看吕微，没动弹，吕微跟李佳薇就是不对付，有事没事都要反驳几句：“活没干完呢，不能走，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院子，凭啥你让走就走。” “吕微，你别不识好歹，惹急了我，就把你私底下雇人干活的事说出去，你这种做派是非常不可取的。”李佳薇只是不愿意和她计较而已，但不代表会忍气吞声。 吕微毫不在意，“小妹妹帮我干活而已，哪这么严重。” “好了，吕微你少说几句，”汪强是他们几人的大哥，平时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大妞妹妹你先回去，等有空再来。” 汪强开了口，吕微倒是没反驳，嘟着嘴有几分不愿意，坐在那一声不吭。 田恬舒一口气，站出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语调还带着哭腔，问大家能不能借些钱给她，马上交粮结算工分了，她肯定一分不差还给他们。 此话一出，有一瞬间的沉默，汪强很想帮忙，但他条件比田恬还差，真的是有心无力，张了张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剩下三个男知青，互相对视几眼，范瑞峰主动开口：“我这里有三块钱，田恬你先拿着用，不用急着还给我。” 程亮和金晓光也掏了三块钱出来，田恬都千恩万谢接了，汪强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他兜里估计比脸还干净。 李佳薇拿了五块，还有几张票，塞到田恬手里，她也就这么多了，这年头日子不好过，谁家里都是一帮兄弟姐妹要养，不可能有太多闲钱的。 田恬眼泪嗒嗒滴下来，这些恩情，她都记在心里。 “切，田恬你怎么不问我借，”吕微很不爽，从刚刚开始她就等着田恬向她低头，“我有张大团结，你开口我就给你了。” 明明是句好话，可从吕微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很不舒服，田恬咬咬唇，自尊心让她不想开这个口，但现实却让人不得不屈服，“吕微，谢谢你愿意帮我，我” 吕微摆摆手打断田恬，“但我现在又不想帮了，怎么办？” 吕微其实一直记恨田恬屡次三番拒绝她的请求，现在就是想看她为难。 屈辱感涌上心头，田恬涨红了一张脸，李佳薇想替她出头，却被田恬拦住了，“佳薇我没事，不用因为我跟这种人争吵。” 汪强等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都对吕微的做法感到不满，你不诚心借钱，何必出言羞辱。 “哼！”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大家齐齐转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队长和书记来了。 王友田在办公室看到田恬脸色不对，就叫着陈志方一起来瞅瞅，没想到在门外听到这样一段对话，这个吕微，真是让人讨厌。 “王队长，陈书记，你们怎么过来了，快坐。”汪强先反应过来，“田恬，去倒两杯水来。” 田恬赶紧借着倒水的功夫，下去擦了擦眼泪，陈志方瞥了瞥有些不自然的吕微，“小吕，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你们七个人天南海北的聚到这里，不说互帮互助，也不能落井下石！” “你这个同志思想觉悟有问题，”王友田早就想说这个吕微了，“每天上工迟到早退，活也干不完，我听说还用钱找人帮你干活，你这种行为是想当“自本家”吗？！” 吕微吓得脸色惨白，她不怕被几个知青说，因为她知道其他人都挺老实的，最难说话的李佳薇也做不出来害人的事，但队长和书记要是给她定性，就麻烦了。 “对不起队长，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吕微说哭就哭的本事不是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志方和王友田理都没理她，六个知青也是早就习惯吕微的眼泪，以前还出于礼貌安慰一下，现在更是懒得搭理。 吕微哭了会儿，觉得尴尬，红着眼睛噘着嘴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陈志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田啊，家里有困难，记得找组织，你们户口既然已经落到我们青山村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再来找我和王队长。” 俩人说完，不等田恬反应过来，就起身离开了。 田恬双眼含泪，拿起那个小布包，里面多少面值的都有，最显眼的应该就是那五张大团结。 “陈书记，王队长！谢谢！”田恬追上去，恭恭敬敬给他们鞠了个躬。 陈志方和王友田笑着摆摆手，要不是村里最近收入挺理想，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第115章 想吃自己捞去！ 入了秋，正是钓鱼的好时节，福宝儿带领的童子军队伍早就蠢蠢欲动，临近黄昏时，大家汇聚在河边，拿好自己的各种工具，使出十八般武艺，要把这河里的鱼全给钓上来！ 福宝儿身旁的小筐里，已经有几条鲫鱼了，晚上带回去让奶奶煲汤。 “宝儿，你教教我呀，我怎么钓不到鱼。”大丫快急死了，鱼儿死活不咬她的钩。 福宝儿无情吐槽：“你稳住腚别乱动，一会儿就钓到了。” 打从坐在这里开始，大丫就没老实过，一会儿瞅瞅福宝儿，一会儿瞧瞧隔壁二柱子钓到鱼没，这动静大的，福宝儿都怕把她的鱼吓跑了。 沈随之坐在福宝儿另一侧，闻言也说道：“大丫妹妹，钓鱼最重要的就是心要静有耐心，不然什么都钓不到的。” “好，那我不动了。”大丫端坐在那里，一眨不眨盯着水面，五分钟后，一圈涟漪荡起，大丫手里的鱼竿动了动，她惊喜睁大眼睛，有鱼儿上钩了！ 就在大丫激动万分准备抬竿时，一块石头啪啪啪从她面前的水面上飘过，连跳几下后，消失了。 大丫大叫一声，抬起竿来，空空如也，“谁啊！谁在这里打水漂！！！” “哈哈哈哈哈哈哈鱼儿跑了！”原来是下工路过的乡亲们，一群人围在后面，正弯着腰笑个不停。 福宝儿把竿一扔，“兄弟们！有人找茬，抄家伙！” 围观群众起哄着：“快跑啊，福家军要打架啦！” 河边笑笑闹闹，乱成一团，有童子军成员的爹娘，还凑过来把孩子的战利品也带走了，福满山和蒋凤霞更是不客气，就数他们家孙女钓的多，脸上真有光！ “咱们村的乡亲们，关系真好，”李佳薇迎着夕阳，感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光，“我好像很少见到他们闹矛盾呢。” 田恬也笑着看汪强几人加入了乱斗大军：“是啊，这里人好景美，就连小孩子也都乖巧可爱，他们见了我都会主动打招呼。” “有啥好的，脏死了，”吕微很嫌弃，他们居然直接用手去抓那些黏糊糊的鱼，“村里的小孩有啥可爱的，鼻涕都不擦，啧，比我们齐城那的孩子邋遢多了。” 田恬皱眉，“吕微，你有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吗？” “走，咱们也去玩，有些人就是谁都不待见她，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酸呢！”李佳薇扯着田恬走了，她们也要去抓几条鱼。 福宝儿已经挽起裤脚下了河，蒋凤霞知道她水性好，但还是嘱咐她别往深的地方走，要是被水草勾住脚可咋整。 “知道了奶，你快回去熬汤，我一会儿就回家喝。”福宝儿催爷奶走，在这里看着多耽误晚上做饭。 “大爷大娘，你们放心回去，我俩看着宝儿，我会游泳的。”李佳薇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水性也很不错。 福满山笑呵呵答应了，不过他家宝儿可不需要人救，她水里本事无人能及。 福宝儿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一会儿一条大草鱼从她手里被抛到岸上，喜得乡亲们不停喝彩。 陈志方和王友田一看，干脆今天趁着热闹，多抓几条鱼，也好让大家改善改善伙食，队长书记发了话， 年轻人们一哄而上，也顾不得秋天的河水凉了，捞鱼才是正经！ 只是大家有点奇怪，这河里草鱼不少，鲫鱼也多，甚至鲶鱼鳊鱼泥鳅啥的，也是数不胜数，可就是一条鲤鱼都看不到，他们这条河可是离黄河不远啊，居然一条鲤鱼都没。 福宝儿听到众人疑惑，嘿嘿一笑，就是不让你们吃鲤鱼！ 大家都满载而归，几个知青也收获了两条大草鱼，几条鲫鱼，田恬把福宝儿拉上岸，“宝儿今晚上去我们那吃饭，我做饭也很好吃哦！” “对啊， 去我们那吃，要不是宝儿，我都逮不到这条鱼，滑不溜丢的，根本抓不住。”金晓光满脸笑容，晚上可以吃肉了。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邀请，福宝儿盛情难却，只好把手里的几条鱼递给沈随之，“那你把鱼带回去给沈爷爷，我去哥哥姐姐家吃饭。” 几个男知青对沈随之印象很好，他们最开始什么都不会，还是沈随之教的，“走走走，随之也去，今天抓了好多鱼，咱们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沈随之还没开口说话，吕微气冲冲地冲过来：“不行，他不能去，他是自本家后代，咱们要和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 “”大家当然知道沈随之的身份，但是这几个月来，村里根本没人因为这个就针对沈家爷孙两个，反而因为一个老一个小，都多有照顾，青山村是他们了解到的，最朴实善良的村子，所以几人从来没对沈随之有过什么看法。 “谢谢哥哥姐姐们好意，只是我还得回去给爷爷做饭，”沈随之本来也打算拒绝的，“下次有机会，再上门叨扰，我先走啦，宝儿妹妹，谢谢你的鱼。” 福宝儿挥挥小手，她知道沈随之也是为了避嫌，平时在人前，也不愿意和任何人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这个吕微未免太招人厌了。 而吕微还没察觉大家的想法，兀自说着：“咱们快回去，做鱼可麻烦着呢！” 李佳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有你什么事，这鱼又不是你抓的，想吃自己下河捞去。” “就是，咱们早就不搭伙做饭了，”一向好脾气的田恬也忍无可忍，“这鱼你一条也别想吃。” 几个男知青因为刚刚沈随之的离去，心里有些不好受，此时不过是看在吕微是个女同志的面子上，不愿意恶言以对，但他们的态度表明了一切，那就是不给你吃鱼。 吕微又气又急又羞，不就是几条破鱼，她想吃还弄不到吗？至于这么小气！只是六人一小孩已经有说有笑离开，看那样子，是要和吕微彻底决裂了。 “我自己去抓！”吕微嘟囔着，也学着刚刚大家的样子，把裤腿挽起来，只是刚往河里走了几步，就被寒凉的河水给逼了回来，吕微第一次下河，脚下没个准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啊啊啊！我的衣服！”吕微挣扎着站起来，浑身都湿透了，秋天的衣服不薄，打湿后冻得人直发抖，吕微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孙大妞等河边没人后，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看到吕微狼狈的模样，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快感，只是嘴上却是很关心的询问：“吕微姐姐，你没事，把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吕微抬头，黄昏后的夕阳下，孙大妞面带急切的样子，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安慰，这个村子里，也就只有孙大妞愿意跟她亲近了。 第116章 谋划 吕微得意洋洋地拿着鱼回来时，福宝儿他们已经炖好了一锅鱼，配着烙好的玉米饼子，别提多美味了。 田恬早把锅刷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让吕微回来后占到一丝好处，只是大家没想到，吕微还真的捉到鱼了，如果忽略她湿透的衣服的话，倒真是挺值得得意的。 吕微冷哼一声，把鱼交给身后的孙大妞，让她把饭做了，而自己则是回去把衣服换了，就往被窝里一躺，只等着吃饭就行了。 福宝儿和孙大妞视线在空气中交汇，随之错开，这一年多来，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但每次见了面，都似乎有看不见的火花在二人之间迸放。 孙大妞没杀过鱼，也没处理过鱼鳞内脏之类的，她稍显无措，手也划破了好几个口子，田恬看不下去，上去帮忙，后面炖鱼的活，田恬就不管了，孙大妞仍旧不发一言，连个谢谢也不说，田恬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孙大妞是不是个哑巴，怎么从来也没见过她讲话。 闻着鱼味儿，吕微也饿了，爬起来在另一张小桌上，和孙大妞一起吃饭，只是她们这鱼炖的，无论是色泽，味道，还是口感，都比隔壁桌的差远了。 为了招待福宝儿，田恬不仅炖了鱼，还炒了几个菜，蒋凤霞听人说孙女不回家去做客了，又从家里和自留地里，拿了些肉蛋跟蔬菜送过来，虽说大家百般推辞，但老人家的态度很坚决，非要留下，他们只好厚着脸皮收了。 所以他们这桌饭，可以说是很丰盛了，是几个月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而吕微和孙大妞面前，只有一碗鱼肉，人比人气死人，吕微顿时就失去了食欲。 隔壁桌欢声笑语，热闹不断，这一桌二人相顾无言，对比太过惨烈，吃到一半，李英还找了过来，揪着孙大妞的耳朵就回家了，还顺手拿走了孙大妞捞的另一条鱼，吕微气得直喘气，再也待不下去，丢下一桌子吃的，哭着回了屋。 福宝儿其实很佩服孙大妞，每天坚持来这里做饭吃饭，回到家里又要挨李英一顿打，可见她已经饿到了什么地步，不过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坏，活该互相折磨。 但是其他知青并不了解青山村以前发生的事。 “唉，这个孙大妞真是有点儿可怜，为了吃点儿饭，都成啥样了。”李佳薇摇摇头，不理解这世上还有如此狠心的人。 福宝儿耸耸小肩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只是她不愿跟人到处八卦孙大妞的事罢了。 吃饱饭，福宝儿乖乖告辞回家了，四个男知青一起收拾残局，面对隔壁桌的残羹冷炙，大家默契地装作没看到，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孙大妞居然又回来了，把东西都收了，锅碗刷了，院子也打扫了，还进屋跟吕微说了会儿话，最后拿着吕微今天穿的衣服走了出来，默默蹲在院子里洗衣服。 一通操作让人惊叹，真是闷头干活的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她和吕微在屋里说了啥，田恬和李佳薇没有偷听的爱好，在孙大妞开口说想单独和吕微待一会儿的时候，她们就主动出来了。 还挺让人好奇的，孙大妞居然会开口说话。 交粮那天，陈志方和王友田都不在村里，巧的是，福宝儿也不在，孙大妞没去上学，找到了还在睡大觉的吕微，这会儿院子里没人，两人可以放心说话。 “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孙大妞找上吕微也是没办法，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能拿村里怎么样，但吕微就不一样了，她有两个在城里当工人的亲戚。 吕微被叫起来，起床气还在，听到这话一点儿也没考虑压低自己音量：“我早就把信寄出去了，不出意外，也就是这两天就会有人来调查了。” “不过你说的事靠不靠谱，”吕微还是有些忐忑的，“你又没抓到证据，只是一个猜测，要是搞错了，恐怕会连累我舅舅。” 孙大妞心里瞧不上吕微，蠢货一个，她有证据，就不会来找你当出头鸟了，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事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让队长书记当成大事的，肯定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事，举报肯定能成功。”孙大妞也确实不是无的放矢，她观察了很久，每个月初一十五，陈志方或者王友田，都会带着那晚上出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天不亮就赶着牛车进城。 有次她躲在路边的沟渠里一整晚，被秋蚊子咬的浑身都是包，终于让她等到了这几个人，那天是陈志方带着二柱子他爹进的城，俩人一人背了一个大背篓，盖的严严实实，从他们的对话里，孙大妞隐约听到了“货多”、“钱”这几个字眼，那一瞬间，她立即就明白了，村里在偷偷做什么生意。 本来不想举报的，可孙大妞想了想，无论村里做什么，她都沾不到一点儿好处，那为什么要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如一起下地狱。 吕微听到孙大妞这样说，心里也松口气，有问题就好，那她舅舅检举成功，就是大功一件，而她说不定有机会离开青山村回城呢。 就在二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好像是窗户根下面的树枝被踩折了，孙大妞心里一惊，赶紧推开门往外一看。 “”孙大妞忐忑的心放回了肚子，门外福宝儿那只爱犬正踩着一根断掉的树枝，朝她做出攻击的模样，原来是这只狗跑过来了。 吕微也松口气，狗没事，别是被人听到了就好，不然她们就麻烦大了，“去去去，滚一边玩去！” 黑娃“汪汪”叫了两声才离开，孙大妞和吕微转身回了屋，但仅仅过了一分钟，孙大妞又猛地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悄无声息，好像没人出现过一般，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第117章 请接受我们的调查 田恬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还好，还好她刚刚心里一突，没有立即从灶房门后出来，不然就被抓到了。 回想刚刚，她发出声音后察觉到不妙，立即就近躲进了灶房，只是当她再往外看时，却不知道，福宝儿那只威风凛凛的五黑犬，何时出现在了刚刚她站立的地方。 多亏了黑娃，不然她肯定会被发现，田恬悄悄跑出院子，这次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屋里的人也没察觉到田恬的出现，还在商量着后续的计划。 田恬离远了，才撒开腿跑起来，她得赶紧告诉队长和书记这一切，让他们早做防范，别被孙大妞和吕微给害了。 只是田恬不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在福宝儿的掌握之中，她怎么会任凭孙大妞一次次坏事呢？从上次酒坊的事后，福宝儿就一直盯着孙大妞呢，要不黑娃怎么会如此巧合出现在田恬的身边。 福宝儿还在城里数卖酒赚的钱呢，就收到了黑娃子传来的消息，她毫不意外，就是搞不懂孙大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是出自什么心理。 要说损人利己，还能理解，损人不利己可真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了。 福宝儿装好小钱钱，和几个固定的客户说好了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才不紧不慢背着小背篓离开，陈志方已经交好了粮，喜气洋洋地站在那，接受大家的恭维，今年青山村收成好啊，好到离谱！ 粮食产量比去年多了两倍，亩产七百斤的豪言壮语，居然就这么实现了！不仅遥遥领先第二名华西村，估计都能争当全国第一村了！ 陈志方和王友田脸上有光，要不是维持形象，他们估计都能蹦起来了，粮站的老熟人沈喜翠第一个给他们过了秤，评了一等粮，也是不住口夸赞他们村厉害。 福宝儿被两个爷爷那副高兴劲给乐坏了，真是不忍心告诉他们，你们可能很快就要被带走调查了。 跟沈喜翠打了招呼，得知沈喜芳因为丢了服装厂的工作，成了待业人士，在今年年初已经去往湘省插队了，福宝儿掏出一只草编的小鲤鱼递给沈喜翠，“给妹妹玩儿。” 沈喜翠笑着接了，宝儿这丫头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回去的路上，陈志方和王友田算了算账，刨除交给粮站的，留作种子的，他们剩下的粮食，每人居然可以分到将近700斤，当然这粮不能这样分。 “今年一人分四百斤粮，剩下的都留给咱们酒坊，”陈志方算了算，“再加上猪肉钱，零零散散跟回收站换的钱，一家也能分个差不多两百块，这还没算咱们今年的盈利。” 越说越兴奋，王友田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可以赚到这么多钱，“我那天算了算，不加上今天这批货，咱们手里差不多得有这个数。” “多少？！”陈志方看王友田比出了1个手指头，“一万？！” “是一万五千块。”王友田压低声音，仅仅是靠着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进城零售而已，他们在九个月的时间里，就赚到了一万五千块，若是厂子的事赶在年底之前定下来，他们明年会加大人力物力进行量产，那就不是一万五这么简单了。 福宝儿失笑，真不敢想象，等到厂子做大的那一天，俩爷爷得激动成啥样。 回到村里时，田恬正焦急地在村办公室里等待，她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错过队长书记回来的时间。 陈志方还以为田恬家里又出啥事了，想着这次手里宽裕，说不定能多帮帮：“咋了小田，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 “书记，不是我要帮忙，”田恬心里感动，但这会儿不是表达谢意的时候，“是你们要有大麻烦啦！” 听完田恬的讲述，陈志方和王友田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有瞬间的惊慌，但是早在决定办酒坊的时候，他们就有了心理准备，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过去。 “好孩子，我们知道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不会有大问题的。”王友田安慰田恬，这孩子看起来比他们还紧张。 田恬将信将疑，但是既然队长书记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离开。 “唉，终于到这一天了。”陈志方叹口气，分厂的事还没消息，他们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不用担心啦爷爷，”福宝儿安慰俩人，“咱们不是早就商量过了，这事并不可怕，沈爷爷说了，如今经济不好，凡是能创造效益，给国家纳税的，一定程度上，都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影响，你看那些工厂不是都陆陆续续复工了吗？” 要不是沈修齐牵涉了太多的政治问题，他们的产业，也未必会被打压的这么过分。 再者，今年青山村的粮食产量在这摆着，都说明二位村干部领导有功，他们也没有利用职位之便，替自己争取利益，而是想尽办法，带领乡亲们致富。 何错之有？ 福宝儿早在上次被孙大妞撞见了酒坊之时，就已经写信去了齐城，不出意外的话，拖了数月之久的分厂事宜，应该也快有定论了，兴许这次正是一个好的契机，可以把所有的事摊到明面上。 该处理的人，也应该处理了。 正当几人在屋里商量对策，外面突然来了几个人，带路的乡亲们摸不着头脑，这些人来势汹汹，像来找茬的，可是他们队长和书记是个大好人，能得罪谁呢？ 陈志方和王友田对视一眼，心道来的真快，王友田把柜子深处锁起来的钱拿出来，交给福宝儿，嘱咐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给乡亲们发钱，然后便坦然地走了出去。 “你们二位就是青山村的大队长和支书？”来人表情严肃，“我们接到举报，有人说你们在村里利用职务之便，大搞“自本主义”！请二位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一出，围观的众人全都惊了，有知情的开始害怕事情暴露，不知情的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调查人收到的信息很全，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仅知道酿酒坊的具体位置，还带好了工具，直接带着大批的人，砸开了酒坊的锁。 屋里东西都在，想狡辩都不行，陈志方和王友田也无意辩驳。 “哼，二位作为村干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请跟我们走！” “你们凭啥带走我们队长和书记！” “就凭这几个破酒坛子，就说我们队长书记犯法了？” 不得不说，陈志方和王友田在村里的人缘真的很不错，哪怕是这时候，大家还是愿意护着他们，就算俩人做了对不起村子的事，他们也想听本人说，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调查员！ 陈志方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激动，等我们回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请相信我和友田，这些年来，我们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村子的事。” 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说道：“那俺们等你回来！” 他们相信陈志方和王友田。 第118章 村里开大会 陈志方和王友田被带走后，村里一时没了主心骨，只好由陈友朋暂时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 作为知情者之一，陈友朋自然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乡亲们听我说，这件事是这样的” 在陈友朋的讲述中，青山村没有参与酿酒坊的其他村民，大概都知道了事情经过，原来是村里偷偷建了酒厂，想多赚点儿钱。 有人觉得可以理解，钱嘛，谁不想赚，隔壁河西村有钢厂，解决了多少经济难题，凭啥他们村就不行呢？ 只是也有人嘀咕，“你们别想的那么好，队长书记赚钱也不带咱们，偷偷把厂盖了，把酒卖了，那钱呢，钱可不在咱们手里。” “说得对啊，这事说好听是带领全村赚钱，可真正参与进去的，就他们三十个人，凭啥不让俺们也加入。” 陈友朋让大家先安静下来，这些他们都能解释，“你们别急，最开始咱们没有那么多的订单，不用全部都上，后期分厂的事定下来，保证少不了任何一个人，而且我们啥时候说，这钱没你们的份了？” 地里的庄稼都是大家一起种的，谁出力多谁出力少，那工分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酿酒少不了粮食，酒坊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种地做工两样兼得，青山村的成果，是属于所有人的，这无可争议。 “这还差不多，今年咱们多了那么多地，这辛苦也是成倍的，虽说我家壮劳力不多，但是大人孩子，哪个闲着了。”说这话的是村里的杨桂梅，家里男人瘫了，她一个人养活丈夫加三个孩子。 杨桂梅一开始听到选取壮劳力加入酿酒坊的事，心里就不舒服，这种好事，啥时候能轮到他们家，现在知道村里没把他们忘了，心里顿时一酸，说着说着就哭了，今年真的很累，干的活多了一倍，还不知道年底能分多少钱，够不够她男人的医药费。 这一哭，有几户困难的也跟着掉泪，虽说村里对他们常有照顾，但是能多赚点，谁会不愿意呢？ 福宝儿没想到有人反应会这么大，心里无奈，他们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村里这帮人，不再天天为了生计发愁。 然而在场的不仅仅只有青山村的乡亲们，还有吕微他们，吕微见大家居然还在纠结赚没赚到钱的问题，顿时有些来气，书记和队长这事的严重性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现在是想钱的时候吗？你们应该想想队长和书记还能不能回来，哼，大搞“自本主义”，搞不好要坐牢去咯！” “你什么东西啊，有你说话的份吗！”村里立即有人不愿意了，他们村的事，轮得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吕微被呛了一句，倒也不生气，“我算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村以后在公社可真算不上东西了！” 这话不好听，有人抄起袖子就说要收拾吕微，吕微吓得直往旁边汪强身后躲，汪强本就不喜她，现在更是厌烦极了，“吕微同志，请你立即向乡亲们道歉，队长和书记的事还没有定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吕微！就是你让你舅舅写的举报信！”田恬站出来指着吕微，“乡亲们，我作证，我都听到了，是她和孙大妞合起伙来，要告发队长和书记！” 孙大妞脸刷的就白了，她悄悄隐在人群里想离开，但一转头，就看到福宝儿站在身后，正冲她笑：“走，去跟乡亲们说说，你都告发了些什么？” 福宝儿的话让全场目光都注视过来，孙大妞知道跑不了了，只好快速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应对。 田恬指着孙大妞和吕微，“我那天亲耳听到她们谋划，说要把队长和书记送去坐牢！” “真的假的？这俩人年纪不大，心咋这么狠啊！” 福宝儿把之前孙大妞发现酒坊的事快速一说，乡亲们更生气了，合着上次没威逼成功，还让她怀恨在心了，这次肯定是纯粹的报复！ 李英冲出来，朝着孙大妞就是一巴掌，孙大妞的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可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不为自己辩解，李英觉得丢人，借机出气：“贱东西，和她那个娘一样，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谁对她好，她就害谁！” 这话倒是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队长和书记一直是对村里困难的人多有照拂，那几年非常困难的时候，他们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省口吃的给老人孩子。 十里八乡，谁不羡慕青山村有两个好干部呢？隔壁河西村虽然富裕，但是都知道，那村支书一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吕微吓得不敢说话，几个知青谁都不理她，都站得远远的，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做了举报有功的大好事，怎么大家看起来都很气愤的样子呢？ “队长和书记要是真坐了牢，咱们怎么办？”有人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大家从心底里，都是期盼着陈志方和王友田平安回来的，以他们对两人的了解，就算真的偷摸建厂赚钱了，也肯定是想带着全村一起致富。 最艰难的时候，都一起扛过来了，没理由日子开始好过了，他们反而对村里人不好了。 “满山老哥，你是这些人里和书记最好的，你说说看，咱们应该咋办啊！”青山村建村时间不长，很多老一辈的人都死掉了，福满山和陈志方几人，反而是辈分比较大的了。 福满山被福宝儿叮嘱过，陈志方和王友田应该不会出问题，所以他心里并没有太担忧，但是孙女说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不要告诉乡亲们实话。 “都耐心等等，上头的事谁说得准，”福满山摇摇头，叹息一声，“早跟他俩说了，这事风险太大，但是为了让咱们年底的时候，多分点粮食，多拿点钱，他们说，再大的风险也愿意背。” 刚哭够了的杨桂梅听这话鼻子又是一酸，她还欠队长家不少钱，“等队长和书记回来了，俺也跟着他们干！要是坐牢，就就就让俺去！” “要是真让坐牢，咱们一块上公社讨公道去！村子一块干生意，又不是队长和书记贪钱了！咱们给他俩作证！” “对！我也去！” 青山村一向很团结，此刻更是凝聚在一起，福宝儿欣慰，这就说明他们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要是乡亲们都纷纷撇开关系，或者落井下石，那她真要放弃带领青山村一起致富的想法了。 “咳咳，”福宝儿爬上一旁的桌子，拿起村里的大喇叭，“队长爷爷和书记爷爷走之前，把事情都交代给我了，他们说，就算真有事回不来了，也要把今年的粮食，肉，还有钱给大家先分了！” 第119章 我们青山村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里有你个小毛孩子说话的份儿吗？切，还都交代给你了，你认得几个数啊？” 福宝儿往说话的人一看，原来是赵丽，就说听着这么耳熟，福宝儿还真没想到第一个出言质疑的人居然是她。 “娘！你说啥呢！小妹可厉害了。”成杰没想到他娘居然说这种话，又气又急，本来他们兄妹几个关系好，并没有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就互相看不顺眼，但这个赵丽天天挑拨他们之间关系，时间长了，早晚会让大家产生隔阂。 赵丽一瞪眼，手上也没闲着，拧了成杰一下，“我是你娘，你咋跟我说话呢！” “娘，你别乱说话了，有你啥事啊这里”成儒长大后，对赵丽的有些行为也是非常不赞同，但碍于亲娘的身份，他们兄弟二人也不好说啥。 “赵丽，你自个儿脑子不好使，别说咱们小宝儿哈，”有人出来替福宝儿说话，“那人家福宝儿小同志从小就机灵，去年村里分肉分钱，她连算盘都用不着，刷刷的就给大家伙分好了，一点儿错没有，你都忘了？” 赵丽当然知道，但她心里就是觉得肯定是陈志方提前算好了告诉的福宝儿，一个六岁的孩子，咋可能那么厉害，她家成儒成杰算术都学得一塌糊涂呢。 “宝儿你别听你二伯娘的，她啊就是去年分的粮食和钱少，心里记恨呢！” 乡亲们闻言都哈哈哈大笑起来，这说起来真是青山村的奇事，每年到了年底，这个福家的二房三房，都得出个大笑话，要么是粮食刚拿回去不久，就让耗子给掏了，要么是分的肉被后山跑下来的动物给叼走了。 再加上这两家人又好吃懒做，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也分不到多少钱，这日子就越过越苦了。 乡亲们都说是因为跟老人分了家，断绝了关系，惹得老天爷不快，让这些个不孝的人遭报应呢，也有人觉得是福宝儿名字取得好，谁家有这么个福气包谁享福，那把爷孙几个赶出来的李英和赵丽，丢了福气包，可不等着倒霉呢！ 福宝儿乖乖等大家说完话后，才不紧不慢拿出工分本子和村里的记账本子，指给大家看：“爷爷奶奶叔叔婶子们，你们可看好了，今年咱们村的收成是多少？” “啥玩意儿？！五十多万斤粮食？！！”有认字的，被这个数给惊到了，“我滴个乖乖，咱们村原先五百多亩地，今年差不多又开出来一百多亩，这么一算，亩产得得” 福宝儿把本子往桌上一拍：“亩产七百斤！” 接着，福宝儿像模像样地拨弄了几下算盘珠子：“往年咱们收成其实也不错，在公社仅次于河西村和芦庄这几个大村子，但是今年，咱们红旗公社第一名，非青山村莫属！ 队长和书记爷爷走的时候跟我说了，“还是按照往年的分法，去掉公粮，去掉留种，百分之七十分到个人，根据工分和人头，今年咱们村有的人，可以分到四百斤粮食呢！” “哎呀小宝儿，能不能多分点啊，这四百斤粮食听起来不少，可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多少。” 这倒是实话，现在的粮食以玉米之类的为主，细粮啥的，都被乡亲们拿出去换钱了，其实留给自己吃的，真没多少，福宝儿倒是想一口气把青山村给喂成胖子，但是现实情况它不允许啊。 “这位刘奶奶，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福宝儿把记账本子摊开，“还有个好消息呢，今年咱们村收益也很不错，一户能比往年多分不少钱呢！刘奶奶你家那么多壮劳力，还愁工分不够花？” 福宝儿拿出的账本是村里每年的各项支出和收益账本，是公开透明的，当然陈志方和王友田其实还有更详细的，这个就不在福宝儿手中了。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发工资环节，每家每户每个人，今年干了多少活，记了多少工分，本子上记得明明白白，大家心里也都是清清楚楚，这做不了假，也骗不了人。 领到钱的人，个个喜笑颜开，福宝儿果然没骗人，家里壮劳力多的，今年比往年多领了一百块，壮劳力少的，也能比之前多个几十块。 而诸如赵丽和李英之类的，只能是勉强过得去，从前大家领的粮食和钱，都差不多，但今年差距一下子就上来了，李英的脸色已经黑的快滴出水了，明明分钱分粮的是自己亲闺女，可她一句话都说不上。 轮到几个知青时，已经是快天黑了，屋里煤油灯昏暗，可福宝儿的视力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哥哥姐姐们，今年你们来得晚，工分村里给了很大的照顾，再加上你们今年每人每月有四十斤的定额，所以这粮食就不分了，工资倒是可以发一点点。” 第一年知青有粮食定额，明年可就没有了，要和乡亲们一样，靠自己双手挣饭吃。 “呀，我们还能领到钱呢？”李佳薇觉得不可思议，她干的活比起其他乡亲们，可真是差太多了。 福宝儿点头肯定，钱和票之类的，跟乡亲们分法一样，按照工分来分，只是知青们分到的不多罢了，毕竟也确实刚来，做的活不咋地。 大家看着手里的十几块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是他们第一次靠自己赚到的钱，是这么辛苦，以往只知道读书，不懂得生活艰辛，现在才知道，每个人为了更好的活着，付出了多少努力。 看着周围乡亲们和善友好，单纯朴实的笑容，往日大家在田地里挥洒汗水的一幕幕涌上几位知青的心头，第一次，他们认识到了这次下乡插队的意义。 “宝儿，我还欠着咱们村的钱，这个我就不要了，你替我还给队长和书记。”田恬把钱放到桌子上，她还要更努力才行，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上。 福宝儿把钱推回去，“队长爷爷说了，让你先拿去还给其他人，村里的不着急。” 唉，卖酒的钱还不老少呢，不差这仨瓜俩枣。 “我的呢为什么没有我的钱？”吕微见大家都开始走了，福宝儿也没有喊她的名字，不由得着急，倒不是在乎这点儿钱，只是她凭什么没有？ 福宝儿只好重新坐下：“吕微同志，你的工分几乎没有，哪来的钱？念在上次你已经把村里借给你的粮食都还上了，我们友情提醒，明年开始，你就没有定额粮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青山村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第120章 孙大妞要被赶走 吕微咬咬唇，她始终搞不明白，这个青山村为什么能轮到一个小孩子做主，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偏袒福宝儿，“你们故意针对我，李佳薇和田恬明明也没做什么活，凭什么她们就有工分？” 宋芳常和几个女知青一起干活，最是了解她们的情况，“你这话说的不对，佳薇和田恬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活干的也越来越上手，还常帮着村里的孤寡老人做饭干活，就凭这个，人家拿工分不亏。” 吕微举报村里的事还没过去，大家对她都颇有微词，只是陈志方和王友田不在，没人有权力处置她而已，但是拿话刺刺她，总可以？ “这个女同志长得倒是挺周正的，咋心这么歪，天天晌午吃完饭了，她才到，干不几个活又走了，你要是来俺们这享福的，就老实待着啥也别管呗，干啥到年底了又来跟俺们抢那点儿粮食和钱。” “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村做什么事，你管得着吗？等队长和书记回来，非把你关禁闭不行！” 那时候知青做错了事，被关禁闭可太常见了，隔壁村听说有个男知青，和村里年轻人打架，被关了好几天禁闭呢，可吃够了苦头。 也就是陈志方和王友田人好，对这些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子，下不去狠手整治罢了。 吕微从没被这么多人从头骂到脚过，心里的委屈一波一波漫上来，她心中笃定，搞自本主义这种事，是不可能轻饶的，她舅舅也说陈志方和王友田肯定是回不来了。 “你们等着！等着青山村完蛋的那天！”吕微吼出这一声，哭着跑了出去，身后还不断传来村民们的指责和谩骂，声声刺耳，仿佛都在说她做错了。 可违反国家政策的事，难道不是做错了吗？ 如果福宝儿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会马上想到沈修齐的那句话，“错的是政策本身，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何错之有。” 然而虽然吕微一时半会儿得不到什么惩罚，但是另一个“共犯”孙大妞，处境可真的有些糟糕。 因为孙大妞的举报，她成为了全村的公敌，这种行为，在一向团结的青山村，无异于背叛，那些曾经出言劝过李英善待孙大妞的人，此时都很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这种人，当初就该赶出村里。 李英也是这么想的，当初要不是毕美云说，留下这么个半大不小的闺女，不仅能干活，能照顾成材，长大了还能嫁出去收彩礼，不过就是一碗饭的事，留下不亏。 但她终日看着孙大妞这张酷似周学艳的脸就来气，李英脑海里都是自己坐牢时，福天明和周学艳恩恩爱爱的样子，尤其是孙大妞还一口一个爹的叫福天明。 现在终于有了现成的机会，李英回到家就直接告诉福天明，她要把孙大妞送回老家。 “啥玩意儿？不至于，大妞户口都落过来了，当初费了多少事，你现在怎么又反悔了？”福天明没去开大会，他自从分家后，就不太愿意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李英指着跪在地上的孙大妞，“你瞅瞅她多大的胆子，连队长跟书记都敢举报啊！要是留在身边，指不定哪天就咬咱们家一口。” 福天明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他张着嘴呆愣愣看着孙大妞：“大妞，你咋能干出这种事来？咱们村子变好了，对大家来说不都是一件好事吗？” 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可对她来说孙大妞面无表情看着地面，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如果李英变有钱了，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 “你这孩子怎么和个哑巴一样，以前”福天明想起刚认识周学艳的时候，孙大妞明明就是挺活泼好动的孩子，比三个亲闺女都亲近他。 李英狠狠戳了戳孙大妞的额头，“三脚踹不出个屁的东西，明天你就给我滚出去，爱回哪回哪，反正我是不敢养这个白眼狼了。” 福天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妻子的表情，也就算了，孙大妞毕竟还是个外人。 “爹，娘，你们别赶姐姐走，”成材和孙大妞天天待在一起，是有感情的，“她走了，在外面受欺负怎么办？” 孙大妞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这个家里，只有成材是真心对她，会在她挨饿受罚时，偷偷藏个饼子给她吃，会小声问她疼不疼，也会求李英放过她。 但李英听了儿子的话，反而更生气：“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她算你哪门子姐姐，你要有这功夫，多去讨好讨好招娣盼娣，那才是你亲姐姐！” 成材吓得一缩：“昭昭姐和盼盼姐对我也很好啊。” 李英想揍儿子一顿，但舍不得下手，只好把气都撒在孙大妞身上，“她们对你好，好在哪了啊！你看看成儒跟成杰，多聪明，天天巴结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整日里跟招娣一块上学放学，人家那才叫关系好呢！福宝儿那个小贱货，有啥好东西不想着他们兄弟俩？你呢！啥都落不着！没出息的玩意儿，蠢货，我掐死你！” 孙大妞生理性的眼泪滚滚而出，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李英专挑她身上最疼的地方掐，下手又重又狠，好像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不甘，全发泄到她的身上。 “娘，你别打了！你别打了！”成材吓坏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去拉李英的手。 福天明也看不下去，站在旁边劝阻了几声，但李英显然是越打越凶，脸都狰狞了，孙大妞被踢打的趴在地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李英打够了，去屋里把孙大妞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地上：“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爱去哪去哪，死在外面才好，早点儿下去跟你那短命的弟弟还有骚货娘团聚！” 孙大妞至始至终，一声也没吭，默默捡起自己的衣服，这都是以前周学艳在的时候给她做的，早就小的不能穿了，但她都好好收着，“还有我娘和解放的牌位。” 李英一愣，是有个牌位，但是现在不是严查，不让出现这些玩意儿，她早就收起来了，有次没柴火，好像让她顺手给烧了。 孙大妞盯着李英的眼睛，一字一句：“把他们的牌位给我。” 第121章 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李英被孙大妞的眼神吓到了，从前任打任骂都毫无反应的人，突然像是要把她杀了一般，眼中的恨是那么赤裸裸而不加遮掩。 “你你你要干嘛！”李英后退几步，下意识想离远一点。 孙大妞只是重复：“把我娘和我弟弟的牌位给我！” 福天明也没见过这样的孙大妞，心里有些不安：“他娘，你快给孩子，当时我不是让你好好收起来吗？” 李英心虚，她怎么可能好好收着周学艳母子俩的牌位啊，没立马给劈了就已经是给死人一个面子了，后面烧了的事，要是搁在以前，说就说了，但现在，李英真的不敢告诉孙大妞。 “你把他们扔了是不是？”孙大妞看着眼神躲闪不定的李英，心中涌上一丝快意，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英狂点头，“对对对，我把他们扔到后山了” 孙大妞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死死掐住了李英的脖子：“你骗人！你明明把他们都烧了！” 她亲眼看到李英把写有周学艳和孙解放名字的牌位，劈成一块块，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里，那是她娘她亲弟弟，难道人死了，连这个念想都不能留下吗？ “咳咳呃放放开”李英呼吸艰难，脖子上仿佛被卡上了一个铁箍，越来越紧，她怎么都掰不开，这死丫头平时饭都吃不饱，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孙大妞仿佛听不到别人的呼喊，也感受不到福天明和成材的阻拦，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李英去死，掐死她，掐死她。 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孩子，福天明硬掰开孙大妞的手，把李英解脱出来。 “咳咳咳，快报公安抓她！她疯了，要把我杀” 福天明转头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李英脸上：“闭嘴你！” 李英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说话。 孙大妞最终回头深深看了李英和福天明一眼，转身离开，只要她还活着，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 “姐！”成材大叫一声，孙大妞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决绝，让福成材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孙大妞脚步顿了顿，并没有转头看福成材，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事，是值得她留恋的。 夜深人静，孙大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了村子中间那口井附近，这是村里共用的井水，很多人都要从这里打水。 孙大妞站在井边缘，心中不断思索，如果，她有一包毒药该多好。 “你是想自杀，还是想投毒？”福宝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空无一人的场地上，显得很是瘆人。 孙大妞猛地转身，看清是福宝儿，眼神一暗。 福宝儿笑了：“你看起来是想把我扔到井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孙大妞并不怕， 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说她想害人。 “连自己亲弟弟都害死了，还在乎多几条命吗？”福宝儿胸有成竹，她见得人多了，孙大妞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可瞒不过她，“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做傻事。” 的确是傻事，就算拉上全村偿命，那她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而福宝儿，孙大妞知道她会些功夫，自己不是对手，刚刚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我被赶出村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孙大妞盯着福宝儿，这个被全村人喜欢，活在云上的女孩，和她这个被踩进地里的垃圾，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你等着，我早晚会回来的。” 孙大妞并没有反驳福宝儿说的，害死自己亲弟弟的事，没有证据的指责，有什么可怕的呢。 福宝儿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她暂时没办法用这个时代的法律去制裁她，还真是让人头痛呢。 倒不如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只是一瞬间的变化而已，孙大妞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她不信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孩子，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福宝儿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瞬间变幻了无数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武器，但最终都被她收回了洞天府。 蓦地，福宝儿笑了，她何必要脏了自己的手，“那好，我等你回来，等你找我报仇的那一天。”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福宝儿倒要看看，孙大妞将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找她。 孙大妞走了，离开了青山村，没有钱，没有吃的，没有户口，可她还是决绝地走了。 这事一度成为了青山村的焦点，不过很快，就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因为陈志方和王友田回来了，就在一个很普通不过的早冬午后，一行人，开了两辆车，打破了青山村难得的宁静。 “队长回来了！” “书记回来了！”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传遍了青山村，顾伟亮没想到陈志方和王友田两人在村里威望这么高，这动静，比他们厂里开大会还热闹。 陈志方和王友田与有荣焉，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还有些激动。 “顾叔叔！” 顾伟亮听到了福宝儿的声音，但四处看了看，没找到她，正有些疑惑，就看到福宝儿一个后空翻，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 “”每次的见面还都是别具一格呢，顾伟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一起来的人，除了齐城酿酒厂的领导，还有县里和公社的干部，见此场景也是很意外：“顾厂长，这就是你提过的“小雷锋”同志吗？” 顾伟亮爽朗一笑，“正是福宝儿小同志，身手了得？” 这下大家都信了，还真有两下子。 福宝儿见到顾伟亮，就知道事情敲定了，虽然耗时几个月才达成目的，但是福宝儿也很满意了，毕竟情况特殊，时代也特殊。 陈志方抬手让乡亲们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面毫不掩饰的关切，让这位操劳了一辈子的书记同志眼眶一红，他就知道，大家会信任自己和王友田的。 第122章 全国向青山村学习 在县里接受调查的日子，并不好过，陈志方和王友田年纪都大了，轮番的审问和批判，让两人瘦了不少。 冯桂英看着丈夫的憔悴，默默擦了擦眼泪，书记说出去风光，可其中艰辛，只有自家人才懂，不过还好，总算是过去了。 陈志方安抚地看了看妻子和家人，才和王友田带着一行人去了村办公室。 顾伟亮落在最后，他还没和小友好好说会儿话：“宝儿，我没有食言，你打算怎么招待我呀？” “饭菜管够，酒肉管饱，可以了！”福宝儿豪言万丈，可惜就是来的时间太晚，后山风景已经过了最美好的季节。 顾伟亮哈哈笑着，福宝儿可太对他胃口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青山村真不错，依山傍水，百姓淳朴，本来刘品生也要一起来，商议一下年底先把一部分酒上架的事宜，没想到他媳妇突然就要生了，可真是不巧。 后续分厂的事宜，有了顾伟亮的从中斡旋，进展的还算顺利，县里这次之所以松了口，一方面是齐城酿酒厂亲自来商谈，另一方面，也是青山村拿出了事实说话。 谁不知道青山村今年亩产七百斤的壮举？而且陈志方和王友田还说了，只要分厂建起来，他们有信心成为本县的纳税大户，到时候拉动的经济，就是省里也得重视起来。 领导们确实被这个美梦打动了，他们县厂子不多，除了河西村那个钢厂，就没有几家赚钱的，要是真如青山村所说，这个酒厂这么赚钱，那他们以后再去省里交流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把腰板挺起来？ 一想到那个场景，县领导立即开始写报告，把青山村这一年做出的努力，获得的成果，全都写了出来，当然，黑市什么的，就不必提了，只说是偶然得到了齐城酿酒厂的赏识罢了。 陈志方和王友田心里大石头落了地，沈修齐果然说的不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青山村用一张药酒的药方，获得了齐城酿酒厂对其他几种酒的放手，这分厂挂在齐城酒厂名下，但从生产到销售，他们都不管，除了每年年底，交上一定的利润作为回报，他们就不插手青山村的内务。 哦对了，青山村还获得了县里的首肯，以后齐城酿酒厂的药酒原料，就由他们供给，无论是采摘还是种植，县里给了最大的自由，这部分的收益完全归青山村所有，也算是一个额外的经济来源。 陈志方和王友田难掩激动，这真是惊喜了，他们正愁村里那些困难户咋办呢，这活不累，收入也不会低，分给他们再合适不过。 而且考虑到青山村已经酿出了不少酒，他们县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部分产品以齐城酿酒厂的名义，先在供销社上架，只是不可以再去黑市售卖了！ 陈志方和王友田满口子答应下来，他们是绝对不会去了，但是村里那个混世小魔王，他们可管不了。 分厂的事宜敲定，后面的事顾伟亮他们就不管了，等县里去了市里省里汇报，批文和款项下来，他们就能拿到条子盖厂了，这期间还要完成原料，设备，人员等一系列的工作，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真的等厂子进入稳定阶段，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福宝儿很知足，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省里的批文下来之前，青山村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农业学青山”的口号，瞬间传遍了全国，华夏的领导号召所有的村子，都向青山村学习，还组织了一拨又一拨人来实地考察。 陈志方和王友田作为村干部，不仅要带领全国各地的人参观农田，还要抽出一人去省里汇报，把成功的经验讲给每个人听。 这真是天大的荣耀，俩人好几宿都兴奋得睡不着觉，最后陈志方还是决定让王友田去，他老了，王友田还年轻几岁，更适合这个工作。 王友田文化水平并不高，怕去了省里丢人现眼，一合计，找了沈修齐给他们出谋划策。 沈修齐也没拒绝，只是写几篇采访稿和演讲稿而已，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如果不是他身份敏感，他都能出山帮青山村做生意。 王友田把稿子背得滚瓜烂熟，在乡亲们热情的欢呼声中，踏上了去往省里的路，这次的事件，不仅是青山村的里程碑，也是华夏建国以来，第一次喊出这样的口号，声势还是很浩大的。 目送王友田的背影远去，大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子，从前在整个公社都排不上名号，有一天也能成为全国的农业标杆吗？ 看看这些日子，全国各地来学习的人，都快把他们村挤爆了，还有隔壁几个村子，尤其是鼻孔朝天的河西村，那个恭维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关系多好呢！ 不过让众人有些疑惑的是，怎么感觉好像自己也没做啥呢？这粮食产量咋就蹭一下上去了？ 福宝儿背着小手，站在夕阳里，深藏功与名，黑娃瞅着主人这副看起来淡定，实则骄傲的尾巴都快竖起来的表情，就牙疼。 主人咋改不了这毛病呢？走到哪都把自己当成一方的守护神。 福宝儿啪一下拍在黑娃的狗头上，还好它不会说话，不然非得到处揭她的老底。 “走，黑娃子，本小仙还要回去设计那个什么什么logo。”福宝儿没学过英语，沈随之只是教过几句，她就记住了这个词，据说商品都得有自己的商标呢，他们青山村的酒，可不能一辈子挂在别人名下。 福宝儿设计的商标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鲤鱼，从一个酒坛子里一跃而出，带有几分微醺的模样，活灵活现，可爱极了，陈志方当然没意见，他立即联系人去做，到时候就印在他们的酒瓶子上。 第123章 吕微的去留问题 最近青山村很忙碌，从上到下，没有任何人闲着，包括福宝儿这群终日里游荡来游荡去的“童子军”。 地里的活，酒坊的活，还有盖酒厂，种草药，上山挖人参简直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能停下来，可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喊累喊辛苦。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现在青山村上上下下都是高高兴兴的，走在路上，人们都哼着小曲儿。 哦除了几个人以外。 一个是赵丽和李英，这两家有够惨的，想在地里种草药，种不活，想去山上挖，那人参就跟长了脚一样，他们咋抓也抓不到。 想加入青山酿酒厂，村里倒也没拦着，毕竟现在男女老少齐上阵，从选料，蒸煮，发酵，蒸馏，到后面的装瓶，全都需要人，陈志方也没有理由针对这两户。 但赵丽和李英就是做不好，不是被人抓住偷粮食，就是干活的时候毛手毛脚，打碎了不少东西，气得所有人联合起来，把这两家给赶了出去。 黑娃抬头看主人，福宝儿摸摸鼻子，做手脚让他们手滑那确实是她干的，但是偷粮食这种事，可不是她福宝儿逼着做的？终归是心不正，就别怪道走歪了。 这另一个日子过得不顺的，就是吕微了。 青山酒厂的厂子还没完全盖好，但是招牌已经挂了起来，“齐城酿酒厂分厂-青山酒厂”几个字，高高地挂在那里，气派又惹眼，而且招工工作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作为村里不多的几个有文化有学识的年轻人，六个知青全都被招工了，而且李佳薇和汪强，都是成绩优异的高中生，看在福宝儿的面子上，顾伟亮让这俩人去了齐城酒厂学习，回来就直接上岗，一个当会计，一个直接进工会呢！ 田恬和另外三个男知青也进了厂，从普通工人做起，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事，在厂里的确比在田地里，能发挥出他们的价值。 而吕微，王友田不在，陈志方忙的团团转，根本没心思管这个人，只当她是个空气，正常做工就让人给你按照规矩记工分，不上就扣，没吃的自己想办法，看似好像没有针对她，但是吕微心里慌乱极了。 她真的想不到，青山村不仅一点事没有，反而得到了上面的重视，因为举报，吕微的舅舅明里暗里被自己领导针对了，舅妈也因为一点儿小事丢了工作，从这之后，她看吕微就不顺眼起来，还放话说吕微再上门，就要跟她舅舅离婚！ 第一次，吕微受到了家里的批评，看着妈妈写来的信，吕微心中害怕无比，信上说，因为舅妈丢了工作，他们要想办法帮舅妈再安排一个岗位，要花不少钱，所以以后不会再频繁地寄钱和票过来，让吕微不要不懂事，要学着长大 吕微抱着信大哭了一通，她现在身上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村里又不肯借粮食给她，明天的饭都没有着落，以后可怎么办呢？ 为什么李佳薇和田恬能去厂里上班，为什么每家每户都有活干，就她，好像被排挤到了人缘之外，走在村里，连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吕微有骨气了一天，早上跟着大家去地里上工，但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她真的做不来这些活，而且肚子饿的咕咕叫，在填饱肚子和自尊心之间，吕微果断选择了填饱肚子。 看着低头不语的吕微，陈志方真不知道说啥好了，他都把这人给忘了，“吕微同志，找我有啥事，我这正忙着呢。” 陈志方面前一大堆文件，都是省里发下来让他学习的，以他的文化水平，光看就很吃力了，别说学习总结了，陈志方急着找沈修齐请教呢。 “陈书记”吕微羞红了脸，记得好像之前她就站在这个位置，大声告诉陈志方，她才不在乎那点儿破工分呢，“你能不能借给我点儿粮食？” 陈志方一愣，真难得啊，从吕微嘴里听到“借”这个字，“小吕啊，不是我们不借给你，实在是你平时的表现太差了，你借了，拿啥还？我们村的粮食也不是白得来的，借给你，村里会有意见的。” “那你们凭啥借给田恬他们？”都是知青，这样做也太厚此薄彼了。 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陈志方终于懂了福宝儿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对牛弹琴。 “人家借了，年底能还上，你能吗？你每天不上工，还想白要粮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陈志方不耐烦，“你是来这里插队的，不是来当地主老财的，我没把你发送走，就已经是看在你年轻还是个女人的份上了，你怎么还不知悔改呢！” 举报的事，陈志方都已经不想追究了，这个吕微还想咋样。 吕微别的没听到，就听到了“发送走”这三个字，她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那你把我送回家，我不想在这待了。” “”陈志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你说她没有政治觉悟，她知道举报你搞自本主义，但你要说吕微多聪明，她又不懂得自己的处境，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户口都在他们青山村，发送出去，等着吕微的可不一定是回家，毕竟运动还没结束。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不拦着，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封信写了，等着你的可不一定是好事。”陈志方掏出纸和笔，把吕微的个人情况和村里的评价以及处置都写了下来。 “现在走了，就是逃兵，就是享乐主义，受不了农村的苦，非要回到城市去，对你们知青来说，是很严重的问题，你想好了吗？”这是最后一次提醒，在陈志方眼里，几个知青都是没长大的孩子，犯点儿错不是不能饶恕，只要态度好，他们都能轻拿轻放。 吕微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离开青山村，她就不信，结果还能比这里更差，再说了，爸爸妈妈和舅舅那么疼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要走，我要回家！”吕微掷地有声。 陈志方言尽于此，他做得已经够多了，有的人就该让她跌个大跟头，才知道什么叫教训。 第124章 要想富，先修路 “老张家，今年可发了啊，赚了这么多钱。”好容易挨到年底，酒厂建立的这大半年来，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第一次分红，而老张家作为当年被选中的三十户之一，是赚的比较多的，能不令人眼红嘛！ 老张手里厚厚一沓钱，足有一千块，闻言黢黑的脸变得通红：“哪有哪有，你们分得也不少啊，俺们家当年往村里入了不少股呢！那可真是勒紧裤腰带支援的队长跟书记，为这，俺们家一年没吃几口肉！” 去年酒坊的收入，张家一合计，光凭黑市买卖，就能赚这么多，那要是真建了厂，还不得发了啊，所以带头把钱重新交给了村里，可不就一跃成为那啥“大股东”了。 福宝儿夸他们高瞻远瞩呢！老张美滋滋地攥紧钱，今年这年可要放开肚皮吃肉了！ 乡亲们心里都明白，包括那几户早就加入酒厂的，他们就是舍不得投钱，今年的分成比老张少好多呢。 就是有点儿酸，嘴上过过瘾罢了。 这多半年，酒厂建好了，供销社里也上架了带有青山村标志的酒，销量一度赶超其它品类，齐城酿酒厂的人，中间还派人来取经呢，那明里暗里想要福宝儿的配方，都被福宝儿给忽悠过去了。 就连顾伟亮都有点儿眼馋，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把年底分成多加点就好了，照这样下去，青山村的酒厂，早晚要闻名全国。 但齐城酿酒厂今年也很满足，他们的药酒一经问世，就得到了广大好评，尤其是几位领导尝了，都说浑身舒坦，很有作用呢！ “爷爷，今年咱们村子酒厂的盈利，去掉原材料钱，设备钱，运输费用，工人工资，和咱们村民的收益，还剩下三万多块钱。”福宝儿把账本摊开，算的飞快。 这比她预想中的少了，黑市除了几个固定客户，福宝儿没有放弃交易，其他的基本上都不再接触，而供销社也是只有本省才上架，所以利润不算太高。 不过刚起步，做到这个成绩，据沈修齐说，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动乱，改革，经济受限，有的人有钱也不敢花，市场肯定不算好。 陈志方捧起账本：“我滴个乖乖，还剩下这么多呢？都是咱们村的？” “是的，这还不包括我们为齐城酒厂提供人参等中草药的钱，只是酒厂的收益而已。”福宝儿现在压根看不上这点儿钱，她要做大买卖！ “爷爷啊，”福宝儿托起脸，期待地看着陈志方和王友田，“你们听过那句话没有，要想富，先修路，交通起来了，能带动经济飞速提升呢！” 俩人当然听过，但是修路这事，一来是金钱的投入，二来是人力问题，最后才是上面的审批。 钱可以赚两年积攒成本，上头的审批也好说，利国利民的事，没人会阻拦，就是这人力，难啊，现在村里又干地里的活，又要去酒厂上工，都挺累的。 “只是先平整土地而已，”福宝儿知道他们的顾虑，“咱们村的路太难走了，坑坑洼洼，每次运酒，都得碎两瓶，塞多少茅草和布都没用，利用农闲和下工的时候，把几条主要的路平整平整，并不难。” 至于酒厂的工作，又不需要全村齐上阵，大家努努力，总能修好的。 陈志方和王友田一商量，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就修路！每次打碎的酒，说实话还真是挺让人心疼的。 “还要修沟渠！引水灌溉！”也是一劳永逸的路子。 “行！”日子还长，慢慢安排上。 福宝儿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提出最后一个想法：“长远的我们不谈了，本经理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建议。” 福宝儿自封福经理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家从一开始的嬉笑，到现在的心悦诚服，可谁让咱们宝儿从生产到销售，再到统计算账，啥她都会，做得还比大人好，不服不行啊！ “行，福经理您说。”王友田和陈志方洗耳恭听。 “我前几日进城的时候，听咱们那个老主顾霍达说，他们面粉厂今年发节礼，除了面，还有厂里买的各种吃食，说是效益好，领导要给工人们发福利。”霍达就是那个第一次去黑市买酒的胖男人，是如今仅剩的几个客户之一。 “这事我明白，但今年咱们都多发肉和粮食了，还不够？”王友田在心里飞速算着，如果再发福利，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福宝儿不赞成地看了一眼抠抠搜搜的队长：“爷爷，粮食和肉发的多，那是乡亲们今年铆足了劲干活应得的，不是奖励，懂不懂！” 王友田嘿嘿一笑，他不是舍不得，是想把钱攒起来干别的，“中，都听副经理的，那你说，发啥好？” 福宝儿狡黠一笑，“那就是你们俩的事了，拿着钱和票，去公社大集上，啥买不到？” 福经理可不能啥小事都管，累死个鱼。 陈志方和王友田办事倒也利索，决定了发节礼一事，他们就拿着钱到公社集上走了一圈，最后决定买些点心和布，都是平时大家舍不得买的东西。 果然，大家收到这额外的节礼，都很高兴，有种白得的感觉，福宝儿猜测，这就是沈修齐口中说的，员工激励？ 的确有用。 蒋凤霞拿着一包点心，笑得见牙不见眼，虽说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但总归是不花钱的，拿了心里就是高兴！ 瞅瞅咱们青山村，越来越富裕了，村里最困难的几户，也有活干，年底再也不用眼馋别人的钱。 就连福宝儿的童子军大队，也没闲着，上山采药，边玩边赚钱，大人都没他们几个会挖人参！ 望着领取节礼的队伍，陈志方突然有一瞬间红了眼眶，打从建国以来，他还没在乡亲们脸上见过这么高兴的表情。 会，青山村会越来越好的，在所有人的努力下。 陈志方望了一眼和小伙伴闹成一团的福宝儿，笑了笑，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咱们青山村有福星高照呢！ 第125章 大变样的人和物 吕微再次回到青山村时，已经过去了很久，她不记得是一年，还是两年，总之非常漫长。 青山酒厂早就盖好并投入使用，气派的楼房，宽阔的场院，坐落在山脚下，离河岸也不远，听说是福宝儿亲自选的位置。 外面人来人往，通往村子的路，也正在施工，看来这酒厂给青山村带来了不少收益，连路都要修了。 吕微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这里的人还记不得她。 福宝儿和沈随之从酒厂出来时，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仰着头不知道看些什么。 “这位同志，你好，请问你找谁？”沈随之礼貌开口，这边的人他几乎都认识，所以笃定对方应该是外来的。 福宝儿已经认出了吕微，她没说话，静静等着吕微转身。 吕微被一道清亮的男声打断沉思，她下意识身子缩了缩，这是一种很典型的应激反应，看来这几年过得不太好。 “”沈随之也认出了吕微，他有些诧异，面前的人除了五官没变，几乎和之前的吕微完全不一样了，眉目间那抹骄傲没了，不可一世也没了，只剩下瑟缩。 这还仅仅是外在气质的改变，其他的就更别提了，曾经白皙的皮肤变得黑沉，头发也被剪短了，枯黄干硬，人瘦的都有些脱相了，要不是沈随之记性过人，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吕微。 吕微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沈随之，她对沈随之的印象不深，但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了沈随之身后的福宝儿身上。 福宝儿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衣，下摆整整齐齐扎在黑色裤子里，麻花辫又粗又亮，在阳光下，隐隐泛出金色的光泽，好漂亮，没想到福宝儿长大后，会这么夺人眼球。 十三岁的福宝儿比小时候多了几分沉静，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不傻玩了，但肚子里的坏水可一点儿没少。 沈随之见吕微忘了自己，只盯着宝儿看，他下意识地想挡住吕微的视线，“你是吕微同志，既然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书记和队长。” 吕微低下头没说话，默默跟在福宝儿和沈随之身后，福宝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来这几年，吕微真是挺不容易的，你说好好的，何必呢，这不自找苦吃嘛！当年陈志方话都点到明处了，这吕微还是一意孤行，你看后悔了。 “宝儿，随之！你们慢点儿啊，等等我们！”李佳薇和汪强从后面追上来，这俩人走得也太快了。 吕微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李佳薇还是那么活泼明艳，眼角眉梢的恣意都要溢出来了，她身侧的汪强，仍旧成熟稳重，只是看向李佳薇的眼神，透露出了他的情意。 这几年，吕微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真是学了个十成十，只一眼，她就能看出，李佳薇和汪强应该是在一起了。 “你你是吕微？”李佳薇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要不是印象太深刻，她甚至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汪强也没想到，他们再次的会面，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 面对这样的吕微，李佳薇再也说不出难听的话，“吕微，你你还好吗？为什么你离开了这么久？当年我们明明问过书记，他说你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回来的。” 是啊，本来确实是要不了多久的，陈志方还是留了情，交给知青办的信上，只说她适应不了青山村的生活，建议组织重新分配，知青办让她先回家待几天，等他们落实后，再安排吕微去别的地方，但回到城市肯定是不可能的。 吕微先去了舅舅家，结果被舅妈赶了出来，那个曾经对她很温柔的女子，因为丢了工作，心不在焉滑了一跤，流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性格大变，视吕微为眼中钉不说，对丈夫家里也记恨上了。 要不是他们惯得吕微无法无天，事情根本不会到这一步，那么多的知青下乡都没事，怎么就吕微净出幺蛾子？吕微舅妈进门后，明里暗里提过不少次，这个外甥女太娇纵，结果不仅没人领情，反而被婆婆指着鼻子训了一顿，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要对吕微好才行。 可现在，她孩子都没了，凭什么忍？吕微舅妈一封举报信就送到了知青办，上面详细写了吕微是怎么娇生惯养，拒绝干农活的，还写了她爸妈每个月汇多少钱，给多少好东西，知青办一看，这不严惩都说不过去了，他们送走了那么多知青，被人家大队退回来的，还是头一个！ 丢的起这个人吗？知青办反正觉得丢不起，连带着运动委员会的人，他们对吕微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批评教育，吕微的家人也经受了各种停职调查。 吕微一开始还反抗，后来经历了挨打，辱骂，游街，以及各种的磋磨，她终于学乖了，开始不断的自我批评，争取能早日解脱回来，回到青山村继续做她的知青。 可事与愿违，虽然吕微的家人接受调查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非是家里孩子就一个，太娇纵，把钱和票都省下来给了她，其他的都没什么，但委员会的一个人，却把主意打到了吕微头上。 吕微反抗中，失手将这人打伤，她被送到了农场进行了长达四年的改造，这四年真的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有多蠢，比起这里的艰辛劳累，困顿苦难，青山村的生活简直就像神仙日子。 她当年是有多么傻，才会处处不满意，处处跟村里的人作对？要是当初没有做下那些事，是不是她也能像李佳薇一样，穿着白衬衣，漂亮又精神地在酒厂做一名女工？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吕微想哭，可哭不出来，这几年她已经学会了怎么让自己变得坚强。 听完了吕微大概的讲述，众人心中皆有不忍，李佳薇没想到，一念之差，人和人之间的际遇会相差这么大，“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生活，你还年轻，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吕微没想到大家还能这么温和地跟她讲话，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这些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不过好在，她的户口一直扣在青山村，她还能够回来重新开始。 第126章 青山村真有钱 要说对于现在的青山村，吕微心里只有一个看法，那就是真有钱。 村里不仅通了电，还安上了电话，往里一走，一排排新建的砖瓦房，整齐又气派，旧貌换新颜，和从前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吕微再次认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王友田把吕微先安排到了城里那两对老夫妻的院子里，现在村里那些破旧的老房子都拆了，空出来的地打算盖起来当仓库，所以没地方给吕微住。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干，粮食啥的，村里先借给你。”王友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他还好多事呢！ 吕微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王友田急匆匆的样子，她还是闭了嘴，其实她只是想问问，能不能用村里那台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家里父母联系过了，刚刚路过村办公室，正好看到桌子上摆的电话机，吕微便萌生了这个想法。 “这屋子给你住，你自己收拾收拾。” 吕微的沉思被打断，回头看向来人，她并不认识，但是吕微知道这是六二年的时候，从城里被赶到农村落户的无业人士，青山村接收了七个人，其中有两对老夫妻，一直住在一个院子里。 “谢谢大娘，给你们添麻烦了。”吕微垂下眼皮，动手收拾起这间小柴房来，屋子不大，还算干净。 唐秋燕其实还记得吕微，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骄纵跋扈，还举报村子，差点儿没被人家青山村的村民给撕了，看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得到教训了。 “嗯，那边是我们屋，你有啥事就找我，”唐秋燕又指了指后院，“后院没事少去，那里种的都是中草药，你别给踩坏了。” 唐秋燕和老伴，以及另外一对夫妻年纪大了，实在种不来地，村里就让他们自己种草药，平时也可以跟着大家伙去后山采药，如果有精力，来酒厂打打杂，按照小时结算工资。 吕微点点头，来的路上，知青办把青山村这几年的情况都说了，开酒厂，办中草药种植基地，修桥铺路，开渠引水，还年年都是交粮大户，青山村现在可以说是全国最富裕的村子了，年年交税都名列前茅，还带动了周边村子一起干，如今在整个省都是老大哥一般的存在。 知青办的人说，吕微活该，这么好的村子不待，惹出一堆祸事，但又明里暗里说她幸运，听说是陈志方和王友田当年没有让吕微把户口迁走，所以她服刑回来，还有机会留下。 吕微也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她收拾好了床铺，又麻利地打扫了屋里卫生，和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 田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吕微跪在地上擦地的模样，她面上一怔，险些没认出来，刚刚听到李佳薇说吕微回来了，她就寻思怎么也要过来打个招呼，只是没想到，吕微带给她的冲击如此之大。 这还是她认识的吕微吗？ “我来帮你，”田恬挽起袖子，在盆里涮了一把抹布，“你一个人要打扫到啥时候。” 吕微没想到田恬会帮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没事，我自己可以，你别弄了，再把衣服弄脏了。” 这么白的衬衣，弄脏了多可惜。 田恬这几年也变得开朗了许多，闻言开怀一笑：“别客气，咱们认识一场，再说了，早弄完，早吃饭，吃完饭咱们还得去福大爷家看电视呢！” “啥？电视？”吕微倒是知道电视机是什么，但是青山村居然也有吗？ 田恬笑得更开心了，“宝儿去城里买回来的，听说排了好久的号都没排到，还是齐城的顾厂长帮的忙！” 吕微还是很吃惊的，一台电视机怎么也得四百块，虽说以青山村目前的实力，能买得起的人很多，但是舍得买的，也就只有福宝儿家了。 “宝儿家还有收音机呢，刚买回来的时候，都凑在一起听，现在换了电视机，大家又都开始嫌弃收音机了呢！”田恬这两年变化最大的就是话变多了，说起村里的事，滔滔不绝的。 吕微认真听着，时不时还插上几句话，田恬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一方面觉得吕微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有些惨，一方面又觉得她能改改臭脾气也挺好，就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 “你你家里怎么样了？阿姨身体还好吗？”吕微提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年田恬母亲生病借钱的时候，她是那种态度对待人家。 田恬倒是爽快一笑，事情都过去了，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再生气，“我妈好多了，这几年多亏了咱村里帮忙，又做手术，又复健啥的，已经能扶着东西慢慢走路了，也不需要老去医院了。” “那还挺好的，只要身体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吕微想到自己的父母，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舅舅舅妈，她甚至没跟家里说过一声抱歉。 田恬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吕微低落的原因，她也能猜到几分，“吕微，你担心家里的话，可以找书记，写信，或者借电话都可以，咱们队长和书记是顶顶好的大好人，不会不帮你的。” 吕微险些落下泪来，“我可以吗？我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我怕他们骂我。” 这么多年，家里从没给她服刑的农场写过一封信，寄过一次东西，就好像把她遗忘了一般。 田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只好岔开话题，二人合力把屋里打扫了一遍，田恬拉着吕微去了她们宿舍，李佳薇已经做好了饭，显然是早就商量好要和吕微一起吃饭。 吕微很感动，眼眶热热的，没一会儿，四个男知青也到了，大家好像又回到了七人刚来到青山村的时候。 没人提起以前的事，也没人过问吕微这几年的生活，大家只是热情聊天，就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第127章 成儒成杰入伍 当入伍通知书送到青山村时，除了成儒和成杰，大家都很惊讶，福宝儿没想到这兄弟二人，不声不响的就把名报了，还入了选。 昭昭和成儒成杰初中毕业后，因为良好的出身和文化成绩，得以继续入读高中，等到高中毕业，昭昭在自家村子酒厂干了一年，又被推荐去了工农兵大学，而成儒成杰不想留在村里务农，也不想在厂里上班，最终选择瞒着家里偷偷报名入伍。 没想到还真成了。 不过最意外的当属福天运和赵丽了，俩儿子全都要去当兵，他们怎么受得了！ 赵丽紧紧抱着俩儿子，周边乡亲们恭喜的话，她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儿啊！娘舍不得你们！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声就报名了！你们是要急死我啊！” 成儒拍拍他娘的背：“娘，你这是干啥，我和成杰当兵是好事啊，部队管饭管住，还有津贴，咱们家条件不好，我们俩也想给家里减少负担啊。” 福成儒这话没错，现在青山村条件最差的几户里，就有他们家，赵丽和福天运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做什么都不顺，除了每年下死力气种地能拿点粮食和工分，其他的好处是一点儿也沾不到。 赵丽一直觉得是福宝儿搞的鬼，但人家光明正大什么也不插手，是她自己，总是被各种意外绊住。 “儿啊，我的儿啊！”赵丽哭得不能自已，成儒成杰是双胞胎，生的时候遭了老罪，身子也因此再也没能怀孕，一下子俩儿子都要去当兵，她怎么接受的了。 成杰心里也不好受，“娘，当兵是我和我哥的梦想，现在西边南边都在打仗，国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就别哭了，你应该为我们骄傲！” 赵丽使劲拍了小儿子一巴掌，哭得更大声了，“别跟我提打仗！你是要你娘急死啊！” 成儒成杰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们的小舅舅，就是死在五几年那场战役里，“对不起娘，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福天运蹲在地上，一口一口抽烟，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行了，哭啥哭！让人知道还以为咱不愿意儿子去当兵呢！这是大好事，该放鞭庆祝庆祝！” “天运说得对，这是好事呢！当兵多光荣，赵丽你快别哭了，我听人说月底就得出发了，你还不抓紧给成儒成材准备东西去！” 赵丽一抽一抽的，她就是不愿意儿子去当兵，在家种地也好，去酒厂上班也好，都比当兵强，可是这话她不敢说，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毁了儿子前程。 “我就是舍不得，俩儿子全都不在身边，我我”赵丽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出来，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当初哥哥入伍时，她娘的那种心情。 成儒成杰鼻子一酸，他们宁愿赵丽撒泼骂他们，也不想看到亲娘哭，即使这个人在村里不受待见，但对他们，永远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福宝儿默默看着，突然意识到，大家都长大了，连她，也已经十三岁了，成儒成杰和昭昭十八岁，儿时那些欢笑还历历在目，转眼却要分别了。 “小妹”成杰看到了福宝儿，他还没在小妹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有些悲伤有些不舍，又有些怅然。 围观的人都回头看去，福宝儿扬起一个笑脸：“哥哥晚上来爷奶家吃饭，小姑说要给你饯行呢。” 成儒成杰鼻子一酸，等下次再回来，小妹也许又长高了。 “福家这几个孙子孙女，感情倒是好。”乡亲们都觉得可惜，要是儿子儿媳是个好的，他们福家也算是青山村的大户了。 福秀芝做了一大桌菜，摆得满满当当。 一家人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此刻坐在这却都有些情绪低沉，福满山拿出一瓶酒给成儒成杰倒上，“长大了，今晚陪爷爷喝两杯。” 成儒赶紧接过来替爷爷满上，“爷爷你坐着，我来倒。” 蒋凤霞夹了两个鸡腿给成儒成杰：“到了部队上，要听领导的话，别怕吃苦受罪，知道不？” 成儒成杰用力点头，他们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混个军功回来，回来给爷奶，也算是他们替亲爹尽孝了。 “这俩孩子，要是早点儿说，我也还能给你们多做几身衣服，”福秀芝这些年都是和几个侄子侄女生活在一起，感情很深，“等你们到了部队，我再做了给你们寄过去，你们也记得常给家里写信，要是能打电话回来也行。” “我听说部队都有探亲假，”盼盼望向两个哥哥，“哥，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成儒成杰眼睛酸涩难当，忍不住落下泪来，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家里，外面的世界虽然很广阔，却也充满了未知，他们也许刚到了部队，就要下南边打仗去了。 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福宝儿掏出两个小小的荷包，里面放了两张平安符，是上辈子修炼时，一位高人赐予的，“你们一定要贴身放好，别被别人看到，也不要沾水，不要离身。” 成儒成杰郑重接过，放在胸口，小妹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存好的。 福满山跟孙子们干了杯中的酒，心中又不舍又骄傲，虽然儿子没一个好东西，但是他福满山的孙子孙女，个顶个的优秀，“好孩子，好样的，爷爷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给咱老福家争光了。” “爷，等我们立下军功，才是给咱们家争光，”成杰认真道，“当兵一直是我们的梦，我和我哥，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福满山想告诉成儒成杰，家里不需要你们拿命去拼军功，但是他知道这话不能说，“爷爷相信你们，好好干！争取当个军官，让我们在村里也骄傲骄傲！” 成儒成杰回家时，蒋凤霞掏出一个小布包，硬塞到孙子手里，也没多少钱，在部队虽说吃住都不花钱，但是总有需要的时候。 他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成儒成杰走远了，回头看时，爷奶，小姑，几个妹妹还站在门口，遥遥的看着他们，昏黄的灯光下，几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长的就像是未来的路。 第128章 送别 “上车饺子下车面，”赵丽强忍着眼泪，把两碗饺子递到儿子面前，“吃了，都吃了，一个也别剩。” 成儒成杰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几个饺子吃得很慢，赵丽的脸庞在他们眼中越来越模糊，几滴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碗里，他们再也忍不住，把饺子碗一放，齐齐跪在地上：“娘！儿子不孝！” 赵丽忍了一早上的眼泪和不舍，在此刻尽数爆发，“我的儿啊！娘舍不得你们啊！” 福天运蹲在地上，不敢回头看妻子和儿子，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便落泪。 “孩子，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成儒你是哥哥，要护着点儿成杰，你弟弟他不如你稳重，凡事多提点着他，知道没？”赵丽摸着俩儿子的脸，这是她的骄傲啊。 成儒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点头，他会照顾好弟弟的。 出门时，外面已经聚了不少乡亲们，都拿着东西，多少是个心意。 “行了赵丽，儿子出门可不兴哭啊！看看成儒成杰，穿上军装，戴上大红花，多精神啊！” “赵丽，儿子出息了，你可不能让儿子在外面还担心你，快擦擦泪，别让成儒成杰挂着。” 赵丽赶紧擦了擦泪，不哭了，“好好，我不哭了，我儿子当兵是大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福秀芝拿出一个包袱：“给，早上刚做的，路上吃。” “谢谢小姑。”这么多，小姑一定起的很早。 福满山和蒋凤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孙子笑了笑，招招手让他们放心走，成儒成杰看着爷奶虽然健朗，但仍然沧桑的老脸，心里酸楚难当，他们小时候不懂事，惹爷奶不开心过，可二位老人仍然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们。 成儒成杰对视一眼，默契地朝二老跪下，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实诚的响头，上一辈的恩怨他们平不了，只能尽力弥补。 蒋凤霞背过身去，不想在此时流泪。 送行的队伍很长，一路送到了新兵集合点，他们将在这里上车，集体前往火车站，成儒成杰回头望去，爹娘添了不少白头发，赵丽整个人都靠在福天运身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成杰在队伍里搜寻着福宝儿的身影，福宝儿主动站出来，走到二人面前：“哥，有什么话，你就说。” “小妹”成杰勉强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福宝儿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成杰的大脑袋：“你放心啦，你娘不惹我，我才不找她的茬呢！” 成杰抱住福宝儿：“谢谢小妹，就知道你最大方了。” 昨晚，成儒成杰就严肃地警告了赵丽和福天运，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往爷奶跟前凑，也不要招惹福宝儿，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看在儿子远行的份上，赵丽只好答应，她在福宝儿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也不愿意再往上凑了。 福宝儿用力回抱了下成杰，又拥抱了成儒，“一定放好平安符。” 汽车开动时，一车的新兵朝着大家挥手，福宝儿搜寻着熟悉的身影，视线突然模糊。 赵丽哭得不能自已，靠在福天运身上，一眨不眨看着车子远去。 “别哭了，孩子大了，总不能留一辈子。”福天运安慰妻子，虽然他心底也万分不舍，但看到俩儿子即使在一群新兵里，也仍然出挑的模样，福天运便只剩下了自豪。 赵丽目送车子离开，心里已经开始思念了，十八年，儿子都没离开过身边，从呱呱落地，到蹒跚学步，再到变得懂事孝顺，她都没有缺席过。 乡亲们渐渐散去，只剩下福家这群人，福宝儿挽着蒋凤霞的手，“奶，咱们回去。” 蒋凤霞擦拭掉眼角的泪，点点头，“回家，咱们回家。” 二老被拥簇在中间，女儿孙女围在两旁，叽叽喳喳地逗他们笑，赵丽和福天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昨晚儿子的话。 “爹娘，不要求爷奶的原谅，你们只需要做到不打扰就好。” “你们欠爷奶的，我们俩来还，以后记得少说话，多做事，爷奶，小姑和妹妹们的事，不要插手。” 赵丽一开始还很生气，儿子临走了，不说跟爹娘说说心里话就算了，却只记得批评他们，但成儒成杰一脸严肃，显然是动了真格。 只好答应下来，赵丽觉得委屈，这几年，自己也很少往他们面前凑啊，这还不够么？ 福天运当爹的，被儿子说了，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以为他不后悔吗？现在在村里，谁不知道福家自从分了家以后，俩儿子是越过越糟糕，俩老人带着闺女和孙女，小日子是风生水起，尤其是那个福宝儿，队长和书记都对她言听计从！ 比起悔过，福天运更多的是不甘，不甘心捞不到好处，不甘心在村里抬不起头，以前大家都差不多就算了，现在一个个都富了起来，只剩他们家和老三一家，除了种地，啥都干不了。 但福天运也是看明白了，爹娘是死了心不搭理他们，若是还在乎，就会忍不住对他们生气，但是福满山和蒋凤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毫不关心俩儿子的死活啊。 平时见了，连个眼风都懒得扫。 以前福天运还庆幸，最起码成儒成杰能讨二老欢心，兴许长大了，能沾上福宝儿的光，进酒厂当个工人，但没想到儿子们直接报名参了军。 摆明了是不想靠别人，不想占便宜，一心要自己混出头来。 福天运只好歇了心思，算了，就听儿子们的，少说话，多做事。 然而福天运和赵丽这边是想明白了，李英那里又钻了牛角尖，成儒成杰当兵一事，给她的冲击也不小。 看着已经十五岁的成材，李英心里发愁，因为她犯过罪，成材初中毕了业后，就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一直留在家里种地。 而盼娣那小蹄子却能继续读高中，招娣更是上了工农兵大学，这让李英又酸又恨，她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就成材一个儿子，真是疼到了心里去，如今看着仨闺女，一个比一个俊，一个比一个前途光明，她就生气。 再看看成儒成杰，李英愈发嫉妒，她不得不承认，赵丽的俩儿子，的确优秀，也聪明，会巴结那俩老不死的，会哄着福宝儿那小贱人，从小到大沾了多少好处，不然凭着赵丽的家庭条件，成儒成杰能长这么高这么壮？ 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去当兵，要是留在酒厂当工人，是多好的一件事？ 李英才不会让儿子选这条路呢，她得好好规划规划成材的前途。 第129章 远方的来信 成儒成杰走后，福家的每一个人都期盼着他们的来信，但也许是初到部队不习惯，又或者是新兵训练太辛苦，总之等了几个月，都没等到一封部队的信。 倒是有两封信引起了大家的意外，一封来自边省，是写给许书珍的，一封来自云省，署名是失去消息六年之久的沈乔晟。 许书珍从学校一路赶过来，满头大汗，接过信就直接拆开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过对象的来信，此刻心情紧张无比。 信很厚，前面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描述边省的风情，和他们为了支援建设做出的贡献，许书珍一直微笑看着，可直到看见最后一页，她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书珍我无颜面对你的感情和等待，也愧对我们之间立下的誓言，边省的日子很苦，一眼望不到头，在这样无尽的付出里，是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支持我，鼓励我，她是个很美好的边省姑娘，我不忍辜负她，只好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请不要再继续等我了” 福宝儿眼睁睁看着许书珍从满怀喜悦，到不停落泪，手中的信纸都被打湿了，“书珍姐，咋了呀，你别吓我。” 许书珍的心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信里只提到几句“她”的出现，可在许书珍的面前，却清晰地浮现出许多爱人和别的女人相处的画面。 她在书上见过边省姑娘的风姿，能歌善舞，明艳风情，也许正是这样的人，才能照亮支援边省的路？ “没事，我没事。”许书珍有些失魂落魄，她与爱人相恋十载，她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即使相隔一方，许书珍也从没放弃过这段感情。 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行！我要去边省！我要去看看！我要他当面告诉我一切！” 福宝儿从许书珍的三言两语里猜到了一些，只是她素来不懂情爱一事，这世间痴男怨女太多，她家里就有一个，福宝儿看看手里的信，还是赶紧交给小姑。 这边福秀芝刚下工回来，就见到小侄女一脸八卦的模样，“怎么了宝儿，神秘兮兮地，有啥大好事了？” 福宝儿指指桌子，“小姑，你自己看，只是不要太激动哦！” “能有啥激”福秀芝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了什么，是云省的信，是沈乔晟的信！ 顾不得在侄女面前害羞了，福秀芝一把撕开信，迫不及待展开来，沈乔晟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朗月清风，透露着铮铮傲骨。 “秀芝，展信佳，转眼分别六载” 沈乔晟到了云省后，过得并不好，这里无论是气候，饮食，方言，还是各种生活习惯，都和北方截然不同，他在这里受到了很多排挤。 当地的村干部也常常带头欺负这些被下放的黑五类，上行下效，村民也不会善待他们，沈乔晟只能吃最少的饭，干最多的活，每日都会被拉出去批判，浑身被砸满脏兮兮的粪便，或者被石头砸的鲜血淋漓。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六年，这六年里，他不敢和任何人联系，生怕被抓到一丁点儿过错，自己受罚没关系，连累家人就完了。 福秀芝看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福宝儿心慌，小姑父不会也在云省有了别人？那她非得非得把沈随之先揍一顿不可！ 信里还写道，沈乔晟下放的村子，贫困落后，思想也并不开化，但异常团结，曾数次想将村里的一个姑娘嫁给沈乔晟，期间用了无数手段，但都被他一一化解，沈乔晟用幽默的句子将这些写出来，可福秀芝能猜到里面的凶险。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头”福秀芝视线都模糊了，完全看不下去后面的内容，福宝儿急的一把抢过来，替小姑读下去。 “秀芝不用担心，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回首都的路上，你一定很惊讶” 福宝儿松口气，原来沈家平反了，不不不，平反这个词不对，只能说是上面的权力斗争有了胜负，沈家倚仗的那一派，暂时没事了，所以立即派人将沈乔晟接了回去。 沈乔晟托他们将消息告诉沈修齐和沈随之，他先回京料理一切，待到事情都解决了，就来青山村接走父亲和侄子，并探望福秀芝一家。 “秀芝，我很想你，”福宝儿嘿嘿嘿一笑，“你呢，可也如我一般，日夜牵挂？” 福秀芝脸一红，抢过信进了屋。 “小姑你到底想不想我小姑父啊！”福宝儿在福秀芝冲出来打她屁股之前，风一样窜了出去，“我找沈爷爷去咯！” 沈修齐和沈随之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意外，居然可以回去了吗？他们其实觉得在青山村待着也挺好的。 “唉，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沈修齐相信，风波总会过去，华国不会一直混乱的。 十七岁的沈随之，褪去少年的青涩，脸上多了几分稳重，整个人如一棵挺拔的松柏，这几年，他早已成长为爷爷的支柱，“奶奶和姑母一家若知道这个消息，在港城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如今还是不能接一家人回来，也没办法通信。 “哎呀，这不是好事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愁眉苦脸！”福宝儿挥挥手，打断爷孙俩的愁思，“别想啦，你们应该高兴才对！” 沈修齐乐呵地摸了摸福宝儿的头：“宝儿说得对，这是大好事，虽然乔晟在云省吃了不少苦，但是终归是成长了，我这个小儿子，这一生都太过顺利，经过这么一遭，也许会更进一步。” 福宝儿耸耸肩，老一辈的人就喜欢“吃苦有福”论，但她可不赞同，“沈爷爷你说的不对，这种苦，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小姑父是天之骄子，没有这些经历，他只会更好，对不对？” 沈修齐一愣，随后大笑出声，这小丫头，话歪理不歪，“对，宝儿说得对，这样的苦难，不值得我们歌颂。” 沈随之含笑看着爷爷和宝儿，心里默默发誓，他今后也会努力，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地，让他们不再吃一点儿苦头。 第130章 爱情的谎言 令福宝儿没想到的是，许书珍真的去了边省。 陈志方给她开了介绍信，没问为什么，也没问什么时候回来，他相信许书珍不是一个胡来的姑娘，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陈志方还借给了许书珍钱和票，他知道这几年，为了让周边村子里一些贫困的学生上学，许书珍把自己的钱都贡献出去了，交学费，买文具，自掏腰包给孩子们买书买吃的，她现在手里估计连去边省的车票钱都没有。 许书珍没有多说感谢的话，她会回来的，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回到这个朴实的山村，将自己的一生，贡献给这里的教育事业。 边省很远，一路从牛车换到汽车，从汽车换成火车，许书珍到边省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水土不服让她上吐下泻，小脸焦黄。 许书珍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学会骑马，整整十天，她才找到对象周南插队的地方。 还没站稳，许书珍就跑到一旁吐开了，边省的风裹挟着黄沙，许书珍的嘴里进了许多沙子，她这几天舟车劳顿，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有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原谅周南也行。 “你还好吗？”古丽拍了拍许书珍的肩膀，“喝点水，会好受一些。” 许书珍道了声谢，接过古丽的水，眼前的边省姑娘，虽然皮肤有些黑，但是五官出奇精致，笑容也很明艳，许书珍联想到周南的信，会是她吗？ “请问你来我们这里是？”古丽有些疑惑，没听说有新的知青要来啊。 许书珍打量了一番四周，黄沙，骆驼，羊群，穿着打扮都和她不太一样的本地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着她，许书珍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周南，我找周南，他在泽雅公社第三生产大队插队。” 此话一出，许书珍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抬头看去，不少人都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默，刚刚送水给她的姑娘，也一脸错愕。 “你是来找周南大哥的？”古丽心里隐隐猜到面前的女人是谁了。 许书珍表明来意，但没有说自己是周南的对象，她想着，还是给彼此都留一些情面，“请问周南在哪里？” 古丽没有说话，身边围观的乡亲们说着许书珍听不懂的方言，让她有些急躁。 在许书珍再次开口询问之前，古丽突然转身：“跟我来。” 本以为会见到十年没见的爱人，许书珍已经做好了质问的准备，可没想到，古丽带着她，穿过一排排房屋，一棵棵胡杨，径直来到了一座小沙坡上。 “我们这里，被人叫作“死亡之海”，周大哥他们来的时候，和你一样，很不适应我们的生活，”古丽眼中盛满笑意，“可是没过多久，周大哥就习惯了，他不再抱怨一说话嘴里就灌黄沙，不再因为干旱缺水而苦恼，他学着我们本地人，挖井蓄水，用沙子裹着食物，慢慢焖熟” 周南他们的生活，随着古丽的讲述，逐渐在许书珍眼前形成了一幅幅画面，是啊，周南适应力极强，怎么会被这些困难轻易打倒？ “周大哥说，我们这里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一部分，神秘而伟大，你看那里，”古丽指向一排房子，“那是周大哥他们来了后建的房子，是我们这的第一所小学，那里，是他们种的树” 许书珍抬眼望去，古丽指的地方，其实只有稀稀疏疏几座房子，树也是三三两两，又矮又细，除此之外，就是漫天的黄沙，遥遥望去，沙漠无边无际，夕阳从天边坠落，将这沙海照耀得金光闪闪。 很壮观，周南以前寄给她的信里，也这样描写过，可许书珍觉得，不及眼前风光的万分之一。 可这位美丽的边省姑娘，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许书珍心里突然有了几丝不好的预感。 “你是许书珍姐姐？”古丽笃定地说道。 许书珍讶然地睁大双眼：“你你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是周南大哥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古丽牵起许书珍的手，“周大哥死后，骨灰就撒在这一片沙漠里，他想一辈子，都坚守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古丽后面的话，许书珍都听不到了，她张着手，想去抓住风中的沙粒，好似这样就能感受到爱人的温度，但是风儿告诉她，爱人消失了，它们把他带进了沙漠深处，和这些黄沙一起，消散在各个角落。 许书珍无助地放声大哭，古丽默默看着，看着这个在周南临死前，还一直念着的姑娘，不远千里，来边省替自己讨一个结果。 周南死于癌症，临死前，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给许书珍写信，撕了写，写了撕，最终只寄出去了一封，他不愿意见到爱人伤心的模样，也不希望爱人一直等他。 于是编造了一个爱情的谎言，信中的“她”是编造的，周南在写的时候，还在想，边省到处都是这样的姑娘，借用一个应该没关系，书珍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容许自己不如别人，肯定看到信就气得不想理他了。 只是没想到，许书珍只想当面要个结果，古丽回忆起周南的模样，他在几个知青里不是最高最帅的，可一直都是最亮眼的，因为他爱笑，笑起来就像这落日一样好看。 这个被周南一直爱着的姑娘，真的很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古丽一直陪着许书珍，去周南曾经待过的地方走了一遍，许书珍在学校教了一节课，主题是奉献，古丽看着讲台上自信明媚，落落大方的许书珍，突然明白了周南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们是一样的人，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坚守本心。 “你想留在这里，完成周大哥的事业吗？”古丽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不，周南的事业已经完成了，不需要我来继续，”许书珍双眼迸发出光彩，“我也有我想做的事，周南会在天上陪我一起坚持下去。” 许书珍回到青山村时，带回来一罐黄沙，福宝儿多年以后再回忆起许书珍这个人，还是觉得敬佩，她终其一生没有婚配，始终坚守在教育岗位，为华夏培育出了一批批优秀的学子。 听闻她临终时，只有一个愿望，和这罐黄沙一起，洒在天地间。 第131章 首都来人 沈乔晟被青山村这几年的变化惊到了，路重新修了，平平整整，气派的厂房伫立路边，青山酒厂几个字，差点没让沈乔晟叫出声。 什么情况！怎么开酒厂了还。 “这一排排的砖房，真敞亮哎，咱这一路过来，没见过哪个村子和这似的，”司机小王啧啧称奇，“沈先生，你没说过青山村这么有钱啊！” 沈乔晟心说他也不知道啊，不过六年，变化也太大了，“我也很久没来青山村，都快认不出了。” 车子路过酒厂，沈乔晟没有闻到传统酒坊那种浓郁的酒糟味儿，反而是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熏的他都有些醉了。 路过青山村的田地时，上工的乡亲们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眼沈乔晟的车子，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小王乐了，他给领导开了这么多年车，下乡考察是经常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车子不好奇的村里人。 其实大家不是不好奇，就是习惯了，这几年来村里的车太多，已经激不起众人心中的波澜了。 福宝儿正在村办公室里整理酒厂这几年的账，小伙伴们都去上初中了，就她三天两头请假，反正那些知识都会了，还不如帮陈志方和王友田干点儿活。 沈乔晟的车一过来，她就察觉到了，福宝儿搁下笔，想去看看是谁来了，难道是齐城酒厂的人又来磨她的配方了？不对呀，顾伟亮刚走不久。 “宝儿，”沈乔晟眼前一亮，他走的时候，福宝儿才七八岁，现在都是大姑娘了，“我回来了。” “妈呀，小姑父你回来了！”福宝儿猛地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快快，黑娃！！！把你小姑父带回家！我去叫小姑！还有沈爷爷和沈随之！” 沈乔晟扶额，他还成黑娃小姑父了，看着福宝儿雀跃的背影，沈乔晟无奈跟着黑娃往家走，说真的，他还真是找不到去福家的路了。 福宝儿一路未停，直接窜到自家地里，拉着爷奶和小姑就往家走，“快快快，别干活了，家里来人了！” “哎呀小宝儿风风火火干啥呢，谁来了这么高兴！” “你姐回来了？不对啊，昭昭回来这么激动干啥，上个月我还见到她了。” “谁来了，你们以后就知道了！”福宝儿的话远远出来，干活的乡亲们都笑着摇头，还整上神秘了。 福秀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没看到人，她不敢给自己太多的希望。 福宝儿又把沈修齐爷俩拉出来，这下，福秀芝百分百确定了，她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六年了，不知道沈乔晟变成什么模样了。 福秀芝低头看了看自己，干了一天活，有些脏兮兮的，手上也不干净，头发好像也乱了，摸了摸脸，她都三十四岁了，好像老了。 福宝儿嘴角一抽，小姑，你已经很美了，有本宝儿在，也苦不着你啊！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不理解，不理解！ 再看一旁虽年迈，脚下却虎虎生风的三位老人，福宝儿生出几分自豪，看看她们青山村的百姓们，好山好水养着，好酒好菜吃着，将来指定是华夏最牛逼的百岁老人村！ 没等福宝儿得意完，几人就已经到了福家院子门口，福秀芝下意识停住，明明是自己家，她却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 沈修齐和沈随之也是同样的心情。 “哎呀，你们怎么回事，到家了反而不走了，”福宝儿一把推开院门，“小姑父！看看谁来了！” 沈乔晟正弯着腰看那台黑白电视机，就听到福宝儿一声大喊，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爸！儿子不孝！”沈乔晟快步走出屋门，在院子里跪下，给沈修齐磕了三个头，本来还想说几句“爸，你受苦了”，但是看父亲和侄子这副模样，好像和苦不沾边。 沈修齐扶起儿子，一把抱住，“乔晟！你受苦了！” 沈乔晟和父亲及侄子各自拥抱，又和福满山蒋凤霞亲切地问好，才看向一旁安静等待的福秀芝，众人默契对视，把时间留给这对苦命的小鸳鸯。 福宝儿被蒋凤霞捂住眼睛，恋恋不舍离开八卦现场，看不了小姑和小姑父的热闹，她只好做起端茶倒水的小丫鬟。 “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这几年都没怎么变样，”沈乔晟放下心来，爱人和家人看起来都过得很好，那他就知足了，“我老了是不是，回到首都，好多人都说我变化很大。” 福秀芝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了出来，嗓子好像被堵住一般，福秀芝抬手去摸沈乔晟的脸，曾经那个常被戏说成奶油小生的男人，如今脸上全是沧桑，额角光是伤疤就十几道。 “你怎么”福秀芝泣不成声，想过云省的日子艰难，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沈乔晟握住福秀芝的手，“怎么常干农活，你的手却不糙，你看看我的，像根烧完了的柴火棍，秀芝，你以前总说我比你显小，这下好了，我现在看起来比你大十岁！” 福秀芝哭着扑进沈乔晟怀里，“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担心你，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沈乔晟拥紧爱人娇小的身躯，眼泪滴落到福秀芝的发里，“那正好，咱俩就相配了。” 福秀芝气得给了沈乔晟一拳头，却见他痛苦地弯下了腰，“怎么了，你怎么了？我没用力啊？你身上有伤吗？” 沈乔晟痛得直吸气，缓了缓才说没事儿，福秀芝不信，拉着他进屋坐下，直接掀开了他的白衬衣。 “哎，秀芝，这么多人呢！”沈乔晟有几分不好意思，几年不见，爱人突然变生猛了。 但大家都没注意听沈乔晟的话，视线都被他身上一道道伤痕惊呆了，黝黑的皮肤，纵横交错着无数鞭痕，有的甚至还没有结疤，看着触目惊心。 “混账！他们他们”沈修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儿子这几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132章 云省生活 沈乔晟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云省生活，那里大部分地方都是好的，只是有几个未开化的村子，他倒霉，被分了过去。 那边和青山村不一样，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的，非常团结，对外来的人很抵触，不管你是黑五类，还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在这里都受到了一致的排挤。 村干部也不作为，反而带头欺辱，沈乔晟刚到的时候，因为出色的外在条件，被一户人家的姑娘相中了，那姑娘家里在村中有头有脸，就想仗势欺人，但沈乔晟宁死不屈。 他们甚至根本不在乎你的成分，民风彪悍的离谱。 沈乔晟不太想去回忆，他差点就被打残了，可悲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村子都出不去，全是深山老林，没人带着绝对会死在里面，最后还是那姑娘放弃了，他才换回一条命。 那姑娘最后嫁给了本地的男人，沈乔晟离开时，上面派了人来接，弄的动静很大，村干部都后怕了，带着一群人来给他致歉，那姑娘一家也跪在他面前求原谅。 这就是权力的强大，当年沈家依附的一方落败，沈乔晟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重新得势，这群小人就换了嘴脸，上赶着巴结他。 不过沈乔晟并没有选择为难，这些人早晚会被这个社会抛弃的。 沈乔晟身上的外伤倒还好，总能痊愈，难得是一身暗伤，福宝儿默默端来一杯用神仙河水冲泡的茶，茶也是她上辈子积攒的好茶。 “小姑父，喝茶，”福宝儿难得安静下来，“中午让我小姑给你做顿好的，补一补。” 沈乔晟时隔多年，并未被苦难磨得消极抑郁，闻言哈哈大笑，“就馋你小姑的手艺了，听说咱们青山珍酒远扬名，不知道能不能请福小经理，赏几杯美酒给我尝尝？” 他刚刚在屋里看到了福宝儿写的酒册子，署名居然是副经理，就猜到这酒厂，和福宝儿脱不了关系。 福宝儿被真正的经理取笑，撅起嘴不高兴，她就是吃了年纪小的亏，不然现在当大厂长都没问题。 沈随之默默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年小叔费尽心力把他和爷爷安排到青山村，而自己却遭受了几年非人的待遇，现在虽说平安回来了，可身体和心灵的折磨，却一辈子都过不去。 察觉到侄子的情绪低落，沈乔晟猜到他在自责，这孩子从小就孝顺，当年死活不肯去港省，非要跟爷爷下放，也是难为他了。 “随之长这么高了，都超过我了，”沈乔晟自己一米八多，侄子怎么着也逼近一米九了，“小时候看着像我哥，大了反而像嫂子了呢。” “眼睛是更像我妈一点儿，不过爷爷说，我鼻子和嘴巴还是像我爸，”沈随之也收拾好心情，不再低落，“我刚来的时候，秀芝姨立即就认出我了，说我和小叔很像呢！” 沈随之长开后，的确更像母亲，他爸妈都是搞研究的，死于一场实验室爆炸，他从小跟爷爷和小叔在国外长大，性格本来少言寡语，但这几年天天和福宝儿他们在一起，话变多了不少，这个发现让沈乔晟挺高兴的，侄子能从父母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是个好事。 “这次回来，我带了上面的文件，爸和随之可以跟我一起回首都了，”沈乔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位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获胜，官位更高一步，沈家应该是无忧了，“这些年，真是多亏了大家照顾。” 沈乔晟给福满山和蒋凤霞深深鞠了个躬，若不是他们照拂，父亲和侄子哪能生活的这么好。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福满山看这准女婿，越看越满意，处事不惊，沉稳有度，“沈老爷子给咱们青山村出谋划策，帮了不少忙呢！” 福宝儿也点头，他们虽然有办酒厂的勇气，可是对市场经济这些完全不懂，若不是沈修齐常常指点，肯定会走一些弯路。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沈修齐现在终于可以心安理得认下这个亲家，“我厚着脸皮，叫老哥一声亲家公，如何？” 福满山和蒋凤霞哪有不愿意的道理，闺女三十四了，等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今天？ 福秀芝脸颊泛起红晕，“你们聊，我去做饭了！” 福宝儿嘻嘻一笑：“我去帮小姑！” 沈随之也跟着起身，不掺和大人的事，“我也去帮忙，今天给小叔露一手，我做饭可好吃了。” 沈乔晟还想趁做饭的功夫跟福秀芝说说话，就被俩小的给横插一脚，只好坐下，和三位长辈继续聊天。 沈修齐意思很明确，在回首都之前，先订婚，待他们回去处理好一切，就着手安排沈乔晟和福秀芝的婚事。 福满山和蒋凤霞一万个满意，两个孩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 只是这场婚礼，得不到港省亲人的祝福了，有些可惜。 “爸，我已经听到风声，上面很多人对这次运动非常不满，也许用不了多久，会有许多好消息传回来，到时候，我妈和大姐他们，也一定能回家的。”沈乔晟在首都了解了不少情况，现如今已经有各方派势，给上头施压了。 沈修齐沉吟许久才开口：“若是能结束，华夏的局面也许会焕然一新，到时是什么情景都未可知，这个过程说不得要好几年，你和秀芝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依我看，你们在青山村直接结婚，等到了首都，再办一场！” 等家人从港省回来，再来一场也不是不行嘛！ “我看行，正好在村里，请乡亲们都热闹热闹！”蒋凤霞可太满意了，要是去首都办婚礼，他们还不方便去呢。 “请书记和队长当证婚人，他们可真帮咱们不少忙。”沈修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青山村就和他第二个故乡一样，在这办婚礼最合适了。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沈乔晟望向厨房，福秀芝他们忙碌的身影是那么令人安心。 此心安处是吾乡，沈乔晟想，他终于要迎娶心爱的姑娘了。 第133章 老大一家的消息 商定了结婚的一应事宜，饭菜也摆上了桌，沈随之给各位长辈倒上酒，在福宝儿期待的目光里，他无奈也给福宝儿分了一点点。 “嘿嘿，小姑父，尝尝我们青山酒厂的招牌好酒，不比你之前来家里喝的差哦~”福宝儿神秘兮兮眨眨眼，“要是有一天，我们的酒能在首都的供销社上架，那该多好啊~” 沈乔晟了然一笑，这丫头，鬼主意真多，刚刚谈话时，他已经了解到，青山酒厂的市场基本上在本省范围内，像首都这种地方，华夏四大酒厂都不够分的，必然不会允许其他竞争对手加入，但沈家背后的领导，此次升迁，正好是负责经济这块，说不定真有可操作的地方。 “那我倒要尝尝，这青山珍酒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省的以后在首都，连我去买都得排队。”沈乔晟畅快饮了一杯，六年没喝过酒了，还以为会受不了热辣辣的感觉，结果一喝下去，浑身舒坦！ “好酒！”沈乔晟喉间一股醇香涌动，“这样的酒，只在鲁省售卖，的确可惜了！” 有这句话，福宝儿就放心了。 沈随之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小叔碗里：“小叔你尝尝，这是秀芝姨教我做的。” 沈乔晟咬了一口排骨，感慨万千，曾经千娇百宠长大，在家里别说做饭了，就是杯子倒了都没扶过一下的侄子，居然能做出这一桌子菜了，“好吃，不比你秀芝姨做得差，随之，这几年你辛苦了。” 沈修齐也满脸欣慰看着孙子，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六年里，他是亲眼看到沈随之是怎么从一个娇贵公子哥，变成现在这副稳重模样的，刚来青山村时，下地干会儿农活，他身上都会长疹子，但现在，沈随之赚的工分和村里的壮劳力一般多。 沈随之端起酒杯，站起来向在座的人敬酒，福家所有人都对他们沈家有恩情，从前沈家落难，他们拉了一把，如今重新得势，就该是他们沈家回报的时候了。 酒过三巡，沈乔晟讲起云省的往事，那里的风土人情与青山村完全不一样，对于福宝儿这样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对了，说起云省，”沈乔晟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在那里，见到了秀芝大哥一家。” 福天成？大家一愣，老大一家，自打运动开始因为一张背后画满了笔迹的画报被下放后，就再也没听到消息了，原来也是去了云省吗？ 福宝儿对便宜大伯一家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堂哥福元佑和堂姐福元贝，这俩今年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了？都不小了，最好的时光都蹉跎在了云省。 “唉，说起来也是命运弄人，”沈乔晟想起了什么，叹口气才继续说道，“我也是从他们的姓氏和说话口音，猜到他们是谁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和秀芝有几分相似” 福元贝确实是几个侄女里最像小姑的，小时候就能看出几分相似，大了更是越长越像，沈乔晟刚下放时，会和周边几个村落成分不好的人一起，被拉出来接受各种批判，其中就有福天成一家。 他们说起来也是倒霉，只是一张垫了茶杯的画报，背后写了几个字而已，就被下放到了云省这么偏远的地方，林父林母年纪大了，这几年又辛苦操劳家事，在批判运动中，被石头砸中了头，得不到及时救治，挨了几个月就死了。 福天成和林婉宁带着俩孩子，在村里艰难求生，从前名义上虽不是赘婿，但福天成在林家就没抬起头过，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心中的愤恨和不甘尽数发泄到了妻子和女儿身上。 尤其是那画报背后的字迹，都是福元贝不懂事瞎写的，福天成还记得那些宏伟兵，用毛笔在他脸上画出大大的叉，和画报后面的一模一样。 全都是福元贝的错，而这一切，都是林家太娇纵女儿的缘故，福天成把所有错都推到妻子身上，林婉宁吵过闹过，却打不过丈夫一个大男人，只好默默承受。 福元贝更是直面父亲的怒火，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她疼爱有加的福天成，突然变得这么面目狰狞，母女俩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很快就被磋磨得没了人形。 福天成终日阴沉着脸，只管自己吃喝，对家人不闻不问，好在福天佑当时已经十七岁，是个大孩子，会护着母亲和妹妹，会努力让一家人吃上饭，但贫穷落后的村子，处境何其艰难。 直到过去最艰难的那几年，这些被下放批判的人，日子才稍微好过了那么一些，后来知青越来越多，福元贝也长大了，和其中一个男知青互生情愫。 只是两人好景不长，没多久就被人举报了，那知青为了撇清关系，说是福元贝勾引他，村里自然更倾向身份干净的知青，就对福元贝进行了严厉的处罚。 福元佑无法看着妹妹被挂上牌子，几乎是赤身裸体接受大家的审问，他冲动之下去找了那个知青，在争执中，失手将知青打伤。 儿子伤人要坐牢，女儿被安上了荡妇的罪名，林婉宁的天塌了，而福天成这时不仅不帮忙，还声明要和林婉宁离婚，要和这些“坏分子”断绝关系。 林婉宁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用那把镰刀，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丈夫身上，她只记得心里很痛快 最终，福天成流血过多而死，林婉宁也被枪毙，福元佑被判了十年，福元贝孤身一人留在了村里，日日经受众人的谩骂，侮辱甚至许多更过分的事。 福元贝十九岁时，那个知青上山采药，从悬崖跌落摔死了，同年，福元贝嫁给了村里一个老光棍，他不在乎成分问题，只想娶个媳妇。 沈乔晟讲到这里，也是一阵唏嘘，真是造化弄人，这些事当年闹得也算是大，所以他们在邻村也能有所听闻。 福家人一阵沉默。 第134章 世人的枷锁 屋里，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 福满山几次张了张口，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大儿子就这么死了？那个跟着他们在炮火连天的年代都顽强活下来的儿子，没了？ 蒋凤霞心中涌起一股悲痛，这也许是来自血脉相连的本能，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都是福天成小的时候，围着他们喊爹娘的样子。 那时候小，又是第一个孩子，真是疼到了心里，有一口吃的，都要紧着孩子吃，但随着孩子越生越多，老两口又没上过学，又要在非常艰难的日子里谋一条生路，难免会有些教育上的疏忽。 也许几个儿子生成这样，他们要负最大的责任。 福宝儿心疼地攥住爷奶的手，为什么悲伤？为什么自责？他的死都是咎由自取，和任何人无关，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错误年代里，路走成什么样，又有谁能说了算呢？ 沈修齐有些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沈乔晟喝多了酒，心情又好，难免酒不醉人人自醉，现在看着福满山和蒋凤霞不自觉流泪的模样，他真是想给自己一巴掌。 福秀芝也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大哥大嫂死了，侄子入狱，侄女一辈子说不定就要毁在那里，如此凄惨的结局，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想看到的。 即使再恨，也只是下定决心不往来而已，相信福满山和蒋凤霞，都不愿意迎来晚年丧子这样的事。 只是事已成定局，活着的人不必给自己套上枷锁，福秀芝握紧爹娘的手，“爹，娘，你们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别憋着，我看了心疼。” “叔，婶子，都怪我，我我真是”沈乔晟后悔万分，多这个嘴干啥，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福满山拍拍女儿和孙女的手：“好了，我和你娘没事，只是没想到，老大一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蒋凤霞是当娘的，十月怀胎，生产的时候，正是战争刚刚打响的那一天，她至今都记得，九月份刚开始，满天的炮轰声震得他们村子都颤动了。 全村人都躲到地窖里，山洞里避难，只有她，羊水破了，肚子一阵一阵绞痛，福满山咬咬牙抱起她，在战火纷飞中，冲进了村民藏身的地方。 外面轰鸣声不断，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又将迎来新一轮的入侵，蒋凤霞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生下了她和福满山的第一个孩子，村里有个老师爷，说这世道不公，苍天不应，这孩子就叫天成，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华夏能成功地在老天爷手中，争出一条路来。 怎么四十三年过去了，华夏披荆斩棘，如今已是屹立不倒，她的儿子却死了呢？蒋凤霞觉得自己可悲。 福宝儿叫了几声奶奶，蒋凤霞也没回应，大家心里着急，以为她是丧子悲痛，走不出来了，福满山了解妻子，知道蒋凤霞肯定是难受的，但应该不是为了儿子的死，她只是自责，责怪自己这么多年，就顾着让家里人都吃饱，但忽略了对他们的教育。 可那能怪蒋凤霞吗？他们能护着孩子活下来，已经非常难得了，福满山回忆起几十年前，他们把仅剩的粮食，送给了一路护送他们的红军，换回来一张“借粮证”，到了晚上，蒋凤霞一滴奶都没了，红着眼抱着福天成哭，福满山问她后不后悔。 蒋凤霞说不后悔，就是饿死，也不能让他们没粮食，长征路啊，虽然他们那点吃食只是杯水车薪，但足够老两口光荣一辈子。 他们这样的人，凭什么要为儿子的所作所为自责？什么子不教父之过，说得不对，人不该被这些血脉的枷锁束缚，不该被道德的绳索捆绑，每个人成长为什么样子，是由太多太多因素一起导致的。 难道父母好，孩子就一定好，父母坏，孩子将来也会成为罪不可赦的人吗？ 福满山拉过蒋凤霞的手，“不怪你，也不怪我，老婆子，人活着，别给自己添这么多的罪。” 蒋凤霞与福满山风里雨里几十载，彼此间一个对视就明白了对方所想，“老头子你说得对，我生下他，养大他，已经足够了，现在这个结局，是他活该啊！” 见蒋凤霞想通了，大家都舒一口气，尤其是沈乔晟，他真怕蒋凤霞受不了这个冲击而一时想不开，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福宝儿仔细看了看，爷奶不像是装出来安慰他们的，应该是真想明白了，那她就放心了，福满山和蒋凤霞啥场面没见过，这代人骨子里的坚韧和智慧，真的很令人敬佩。 经过这么一茬，众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趣，沈修齐借口累了回去休息，带走了沈乔晟和沈随之，把时间留给福家人，虽说想开了，有些事也要慢慢消化。 回去的路上，沈修齐了解了一些首都的情况，知道上头斗争愈发激烈了，也许真的过不了几年，华夏就要迎来大变革，不管结果如何，这绝对是个机遇。 “乔晟，放开手去干，结果再差，也不会比以前更差了，”沈修齐拍拍儿子肩膀，“以后沈家，就交给你和随之了，我老了，打不动了，也该多享几年福了。” 沈乔晟知道父亲这是要把担子卸下，他并没有异议，“我已经在着手联系港省，若是顺利，妈和大姐他们，也能平平安安回来，到时候您带着我妈，也来这青山村玩玩，我看这里好山好水，养人的很，您头上的白头发都比以前少了。” 沈修齐哈哈大笑，这里山好水好是不假，但是能让他在终日劳作之后，身体还越变越好的，可未必是青山村的水土。 以前的暗疾都没了，沈修齐可不傻，这青山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步，全仰赖村里有颗福星高高照呢。 “好好对秀芝，那是个好姑娘，”沈修齐严肃地警告儿子，“将来要是对不住秀芝，对不住福家，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沈乔晟连连保证，他和福秀芝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要走到一起了，他珍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做伤害她的事。 沈随之在一旁眼含笑意默默看着，要是小叔对不住秀芝姨，光福宝儿一个，都得把小叔收拾的利利索索。 突然的不舍涌上沈随之心头，他回头望向福家气派的砖瓦房，要是宝儿妹妹以后能来首都上学，那该多好，到时候他一定带着福宝儿到处玩，省的这丫头老是说自己被憋坏了。 第135章 落水你先救谁 结婚这天，在外上学的昭昭和盼盼都回来了，小姑出嫁，俩人激动得一整晚没睡着，一旁的福宝儿倒是睡得香甜无比。 梦里，她梦到神仙爷爷夸她，说真龙大人一家劫难已过，锦鲤小仙功不可没，福宝儿看到自己变成了上辈子的模样，一身华丽的衣衫，眨巴着大眼睛，伸出手朝神仙爷爷要奖励。 神仙爷爷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让她不要贪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去首都做真龙大人的小跟班。 “什么！我才不要！”福宝儿噌一下坐起来，她才不是别人的小跟班，沈随之是龙太子也不行！ “咋了宝儿，做噩梦了？没事了哈，姐姐在，不要怕。”昭昭正和盼盼聊起学校的趣事，就被福宝儿的动作给惊着了，连忙起来打开灯察看妹妹的情况。 福宝儿非常不开心，在心里叉着腰噘着嘴吐槽神仙爷爷的偏心，凭什么都是下凡来的小仙，她就要给真龙大人做跟班！ “宝儿，别吓我啊，说话啊。”昭昭摇摇福宝儿，对方瞪着眼就是不说话。 盼盼捧着福宝儿小脸，左瞅右瞅，“宝儿你魔怔了？咋一动不动？” 福宝儿正暗暗决定，以后要让沈随之成为她的小跟班，就觉得脸上一疼，原来是被盼盼给掐了一下，“哎呀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妹妹终于说话，昭昭和盼盼松口气，“吓死人了，你刚刚那表情要吃人啊！” 福宝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几点啦，你们怎么还没睡！又不是你俩结婚，激动个球呀！” 昭昭一巴掌轻轻拍在福宝儿后脑勺：“跟谁学的一天天的，啥叫激动个球，小姑结婚我们这是高兴好不好！” “好好，我也高兴，你看我这不是早早醒了，”福宝儿一瞅表，五点了，也差不多该起来了，“走，看看小姑去，我这里有小姑父给的那啥化妆品！” 姐妹仨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拿着一堆东西敲开了福秀芝的门。 福秀芝面对三个侄女打趣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头发盘上去，露出纤细的脖颈，利索又精神，但福宝儿摇摇头，不甚满意。 “小姑，我来给你化妆！”福宝儿不容分说把福秀芝按在凳子上，“你这样也太素净了，结婚可不能凑合。” 福秀芝怀疑十四岁的侄女会不会化妆，可别给她化成个猴屁股！ 但福宝儿动作很快，手上不知道倒腾了一堆什么东西，三下五除二就把福秀芝的眉毛画得更好看了，“小姑你是鹅蛋脸，就得画弯月眉！” “脸也不用涂太白，稍微抹一点儿就可以了，”福宝儿上辈子可臭美了，这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还有眼睛和嘴巴，要稍微修饰修饰，显得更精神，最后是头发，梳起来没问题，但是要加些装饰，不然会让人觉得缺了些什么。” 福宝儿拿出一个绢花，别在福秀芝的头上，“不宜张扬，这个刚刚好。” 外人只会觉得这是个普通的发饰，但其实这朵绢花，用上好的丝绸缠成，上面点缀的珠子，都是福宝儿亲自下水摸来的，璀璨生辉，若不是时代不允许，她今天肯定要把那颗夜明珠给安小姑头上不可。 福秀芝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这这还是我吗？” 柳月弯眉，双眼含情，眼角微微上翘，显得福秀芝明艳了许多，挺翘的鼻子小巧可爱，嘴巴微微嘟起，一副诱人采摘的模样。 “小姑真美，今晚不得把我小姑父迷死。”盼盼呆了，这才是她心中新娘子的样子！ 福秀芝脸似火在烧，这丫头，长大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还是昭昭稳重。 但下一秒，福秀芝就听到昭昭口中蹦出一句话：“我要个男的，现在就得把我小姑抱进去洞房！” 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也不知道从哪知道这些的，福秀芝瞪了眼两个侄女，但眼角眉梢都是羞涩的风情，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你们两个当姐姐的，在妹妹面前也不害臊！”福秀芝还是啐了一口，“还是我们宝儿乖！” 而此刻最“乖”的福宝儿暗搓搓想着，晚上要去偷看小姑和沈乔晟洞房，那场面，应该很刺激 青山村这边结婚的风俗，早上很早新郎就要来迎亲，沈乔晟六点多就到了福家院子门口，这会儿，乡亲们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还好福家院子大，沈乔晟暗暗想着，搁在以前，怕是他都挤不进来。 “新郎来了！快快快，放鞭！”陈有朋一声令下，院子里顿时就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沈乔晟满面笑容，嘴角都快扯到眼角了，本来大家都觉得，这首都来的公子哥应该挺傲，但是没想到沈乔晟这么接地气，这黑黢黢的脸，看起来跟他们也都差不多，瞬间就不觉得生疏了。 “沈乔晟，你要娶咱们青山村的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就是，黑娃呢，你家小姑要被人娶走了，你还不拦着他！” 黑娃捂脸，狗爷在一旁看热闹呢，勿cue。 陈有朋作为娘家代表，拦在门前：“想娶我妹子，得先过我们这关！” 一旁从城里赶回来的陈有梅，作为福秀芝的好姐妹，也义不容辞跟哥哥站在一起，为难沈乔晟：“我们家秀芝人美心善，哪哪都好，沈乔晟，你要是想把她娶走，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 沈乔晟笑的爽朗，“你尽管问！” 陈有梅清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第一个问题，以后家里的钱谁管？” “当然是秀芝管，我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我们家都是她说了算！”沈乔晟毫不犹豫。 陈有梅满意点头：“这第二个问题，这将来家里的活，谁干？” 沈乔晟立即答道：“当然是我干，绝不让秀芝动一手指头！” 围观的人都哈哈笑起来，陈有梅也不磨叽，想了想，“最后一个问题可就有点刁钻了哦，要是秀芝和你侄子掉水里，你先救谁！” “哈哈哈哈哈哈有梅你是不是想说别人不好意思说，那随之都十七八了，掉进去能咋地！” 陈有梅瞪了眼说话的人，她思来想去，还是说沈随之比较合适。 大家都猜到沈乔晟要说先救福秀芝，这简直是白送的问题。 但沈乔晟却像回忆起了什么，过了会儿才开口：“当年我掉水里，都是秀芝救的我，她是个自立自强，坚韧不屈的女人，无论在什么危险困境中，都不需要等着别人去救，我觉得应该是她把我侄子救起来还差不多！” 屋里默默听着的福秀芝，也想起了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才得偿所愿，嫁给沈乔晟。 “行了！算你厉害，快进去！”陈有梅狡黠一笑，“新娘子都等着急了！” 第136章 结婚咯！ 沈乔晟被人群簇拥着走进福秀芝的屋子，福秀芝含笑低着头，不太好意思面对这么多人。 “秀芝，抬起头来啊，大家都等着看新娘子呢！” “新娘子害羞呢，你懂啥！你个脸皮厚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屋里气氛热闹得不行，福秀芝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抬起头来看向沈乔晟。 沈乔晟只感觉耳边再也听不到大家的玩笑，他所有的心神都被福秀芝吸引过去，福秀芝也笑着和沈乔晟对视，两人之间的眼神，浓稠得都快要拉丝了。 “哎呦，秀芝今天可真俊啊！沈乔晟好福气啊！” “我的妈，也太好看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呢！” “大家看，新郎看呆了！” “沈乔晟，你还愣着干啥，快去把新娘子抱出去啊！再不抱，人家新娘子可不跟你走了！” 沈乔晟红了脸，被大家推着去抱福秀芝，福秀芝也顺势被人拉着站起来，跌跌撞撞跟沈乔晟抱了个满怀。 众人起哄声更大，沈乔晟搂紧怀里的爱人，心中满满当当全是情意，“真好，我终于娶到你了。” 福秀芝眼睛发酸，但她不想哭，今天该高兴呢。 “来来来，都让让，”冯桂英端着一碗半生的水饺过来，“把新人给我让出来。” 这事本该是福家长媳做，但是情况特殊，书记媳妇冯桂英便承担了这个职责，她夹起一个饺子递到福秀芝嘴里，大声问道：“生不生？” 福秀芝双颊通红，咬了一口，“生！” 起哄声顿时更大了。 昭昭用手绢接了福秀芝嘴里的饺子，和几个妹妹还有大丫紧紧跟在小姑后面，四个俏生生的姑娘，护送着福秀芝出门。 正屋福满山和蒋凤霞端坐在上首，身上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虽说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但是上次是担忧和不舍，这次就是开心和欣慰了。 沈乔晟和福秀芝一起跪下给二老磕了头，福秀芝有些哽咽，眼泪还是没忍住滚了出来：“爹，娘，女儿不孝” 蒋凤霞知道闺女是觉得自己一直让爹娘操心了，但这世上，不操心儿女的父母，能有几个。 “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和乔晟好好的，我和你爹就放心了。”蒋凤霞擦了擦眼角的泪，这闺女一嫁，就要去首都了，还真是舍不得。 沈乔晟端了茶，敬给二老，“爹，娘，喝茶。” 福满山连连答应，和妻子接过来把茶一饮而尽，又掏出红包递给沈乔晟，这是改口费，必须得收。 接亲仪式到这里，就基本结束，福满山和蒋凤霞招呼着乡亲们随便坐，随便吃，“到晌午，都去厂子食堂，今天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老叔大气！那俺们可就不客气了！” 今天福家请了村里不少人去后厨帮忙，要请全村人吃喜宴呢。 福宝儿四姐妹把小姑送上车，沈乔晟要带着她绕一圈再去沈家，外面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哎呦呦，看看这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俊。”说话的人是青山村的秦春丽，平时就是嘴碎，人倒不坏，见到福宝儿四个人，不住嘴的夸赞。 昭昭今年十九，盼盼十七，大丫和宝儿十四，几个人往那一站，确实很出挑，四人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走，就看到几个知青结伴过来。 李佳薇远远招手，福宝儿只好停下来等着他们。 “哎呀，没赶上接亲，”李佳薇觉得可惜，“都怪我，起晚了！” “一会儿中午吃饭可别错过了哦，还有婚礼环节呢！”福宝儿和李佳薇混的很熟，两人经常互开玩笑。 秦春丽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这两个女知青，长得也不差啊，一个个的，都是大闺女了，也该找对象了？ “孩子，你几岁了？”秦春丽眼尖，能看出来李佳薇和汪强是一对，所以她直接把目标锁定了田恬，“找对象了吗？” 田恬一愣，觉得有些尴尬，小声说自己没有，秦春丽顿时来劲了，开始寻思要给她介绍个对象，田恬忙摆手拒绝，她可不想结婚，她还盼着回家呢。 吕微走在他们后面，感受着福家热闹的氛围，突然有些羡慕，李佳薇有汪强这样体贴的好对象，田恬更是经常被村子里的人问，需不需要介绍，只有她，孤零零的。 福宝儿看出大家对秦春丽都有些抵触，赶紧把他们迎进了屋，“秦婶子，屋里有瓜子，快进去吃啊，不然一会儿都没了。” 秦春丽连声答应着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寻思，谁能介绍给田恬呢？还有老福家的大孙女，昭昭，长得俊，又是大学生，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找一个相配的，这女人读这么多书有啥用，到头来，连个合适的对象都介绍不到！ 要是让福宝儿知道秦春丽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无语死，就不能跳出你这个圈子找对象吗！！ 时间差不多到了，沈乔晟也带着福秀芝去了沈家给沈修齐磕头，乡亲们三三两两开始往酒厂方向走，福宝儿和大丫手拉手跟在最后。 突然，福宝儿耳朵一动，脑海中就传来黑娃的叫声，说是村子外面有人到了。 福宝儿早猜到，福秀芝结婚的事，传来传去肯定会被冯超一家知道，所以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黑娃时刻关注着外面，果然，冯家三人气势汹汹来了。 除了他们，居然还有福宝儿的便宜外祖一家，也打算来蹭酒席吃呢。 福宝儿勾唇一笑，一群群马蜂和带有些许毒性的毒虫凭空就出现在了村口。 可怜冯超一家和毕美云二人，刚踏进青山村的地界，还在嫉妒这里房子崭新又气派，路平整又宽阔，就迎面撞上了虫群。 黑娃蹲在不远处指挥，直到他们落荒而逃，跑出去好几里地，它才优哉游哉往酒厂走，今个儿狗爷也要坐席，可不能让这几个杂碎打扰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冯家三人因为跑得太着急，一不小心从个沟里跌了进去，俩老的摔断了腿，冯超更是让些碎玻璃碴子给割伤了脚，从此再也不能好好走路。 第137章 听墙角 沈乔晟今天被灌得有点醉了，酒厂食堂里坐满了人，青山村的村民，城里的旧相识，还有福家的亲朋好友们，张建国一家，刚结了婚的张爱军小两口，沈喜翠夫妇二人，还有刘品生夫妇也带着孩子来了 热热闹闹的喜宴，恭贺声不断，沈乔晟一杯接一杯喝酒，很快就有些晕乎乎了，福秀芝也多喝了几杯，双颊红晕满布，新婚夫妻二人手拉着手，时不时甜蜜蜜对视一眼，引得众人不断起哄。 “随之，你小叔是喝多了，你把他俩送回去，”沈修齐看儿子晃晃悠悠都快站不稳了，一会儿可别趴在桌子上，“到家给你小叔和小婶儿沏杯蜂蜜水喝。” 沈随之点头说好，一边笑着赔礼一边把沈乔晟和福秀芝从众人手里解救出来，福宝儿摸摸鼻子，喊了声“我也去”，大家以为她是放心不下小姑，也就随她去了。 等到了家，俩人费劲把这对醉鬼扶下了车，沈乔晟一只手紧紧拉着福秀芝就是不松开，四个人串成一串，你拉我扯的，好不容易才走进屋子。 新房布置的很干净整洁，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被褥都是红色新做的，沈乔晟拽着福秀芝，扑通就倒在了新床上。 沈随之去外面给俩人倒水，福宝儿从兜里掏出两颗解酒丸给小姑和小姑父吃了，“嘿嘿，你们俩可不能醉，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不能耽误” 沈乔晟吃了解酒丸，神色稍微清明了一些，睁睁眼，就看到福秀芝娇美的脸庞正离自己不到一掌的距离，他想都没想便亲了上去，福秀芝低低叫了一声，反应过来这是他俩的新房，心里顿时小鹿乱撞，眼角余光瞥到床边还站了个人，吓得她一把将沈乔晟推了出去。 沈随之端着水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叔懵懵的躺在床上，福秀芝那脸比墙上的喜字还红，始作俑者福宝儿一脸戏谑，他顿时猜到肯定是小叔做了啥被福宝儿给看到了。 嘱咐俩人把蜂蜜水喝了，沈随之一把拉起还想看热闹的福宝儿，“走走走，酒席还没散呢，再回去吃点儿东西。” 福宝儿乖乖跟在后面，出了院门才停下：“随之哥哥，你先回去，我回家拿点儿东西。” “你要拿什么，我陪你一起。”沈随之没想太多，习惯性开口，“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哎呀，女孩子家的事，你不要管，你赶紧走。”福宝儿着急，她要看洞房，但不想看深入的洞房啊！ 沈随之挑了挑眉，倒没说什么就走了，福宝儿等他走远，才打了个呼哨，黑娃的身影顿时出现在她身边。 一人一狗悄咪咪趴上窗台，推开一条小小的缝，屋里沈乔晟正和福秀芝抱在一起说话，俩人脸上的甜蜜看得福宝儿和黑娃牙疼。 “秀芝，我终于娶到你了，这一天，我等了十二年。”沈乔晟有些感慨，他们认识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出头，如今都三十多岁了。 福秀芝故作生气：“你这是在怪我没早点儿嫁给你咯。” 沈随之紧了紧双手，把福秀芝搂的更紧了：“不，我是在庆幸你没有早一些嫁给我，不然你可能会和我一起分到云省，在那里，我怕我护不住你。” 要是早结婚了，依福秀芝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和他断绝关系的。 想到这些，俩人心里都不好受，硬生生分开六年之久，还好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福秀芝抬手搂住沈乔晟的脖子，眷恋地趴在他的肩头，喃喃出声：“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沈乔晟心中情动不已，低头去寻爱人的唇 屋外福宝儿和黑娃瞪大双眼，即将目睹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沈随之抱着胳膊悄无声息走到她俩身后，毫不留情地，一手一个，给拖了出去。 福宝儿被沈乔晟捂住了嘴，夹在胳膊底下提溜到一边，黑娃见状不妙，不敢得罪真龙大人，撒开蹄子跑没影儿了，福宝儿气坏了，暗暗发誓要宰了黑娃下酒！ “我就知道，你突然叫我随之哥哥，绝对在打鬼主意，”沈随之敲了敲福宝儿脑门，“胆子不小，还学会趴墙角了！” “哼，我本来也打算要走了的。”福宝儿只是想看小姑和小姑父亲亲而已，都怪沈随之，啥也没看到！ 沈随之作势要去拧福宝儿的耳朵，福宝儿一弯腰，就想从他胳膊底下溜走，但沈随之早防备着，一把抓住了这个滑不溜丢的小狐狸。 “好了，我又不打你，”沈随之揉了一把福宝儿的头顶，“走，去河边散散步。” 福宝儿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溜回去听墙角了，只好跟着沈随之往河边走。 “宝儿，我过两天就要回首都了，”沈随之有些伤感，“我真的很舍不得这里的人和事。” “以后又不是不能回来，”福宝儿不以为意，“沈爷爷还说以后要回来养老呢。” 沈随之转过身，正色道：“我已经听小叔说，没准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宝儿，你一定要考到首都来！听到没？” 福宝儿“哦”了声，考哪里都无所谓，她更想在青山村当个土财主。 “首都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哦，烤鸭你吃过没？”沈随之知道福宝儿也是个小吃货，“还有卤煮，炸酱面，炒肝儿，铜锅，羊蝎子，驴打滚” 福宝儿嘶溜一声，这些东西上辈子不是没吃过，就是快忘记味道了，尤其是铜锅涮羊肉，“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随之满意了，“首都好玩的很多，冬天咱们能去广场上溜旱冰，夏天去公园划船，百货商场的衣服也都比这里的好看。” 虽然这都是以前的光景，但是既然沈家都能复起，那沈随之觉得，别的也快了。 福宝儿真的心动了，也是，老窝在一个地方很闷，如果能去首都玩，让真龙大人给她当跟班，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嘿嘿(￣︶￣) 第138章 招娣也老大不小了 福秀芝跟着沈乔晟一家人去了首都，临走前沈修齐拉着福满山说了一宿的话，第二天送走了众人，福满山突然就说，等以后，让昭昭，盼盼和宝儿，都去首都生活。 他们老两口也想去首都享享福。 福宝儿猜测，也许不出几年，上面真的要有大动作了，到时候，去首都买个院子，一家人一起生活还真的挺不错的。 她还没在这个年代的城里生活过。 昭昭再有一年就从工农兵大学毕业了，到时候可能会重新分配回青山酒厂工作，“我也能去首都吗？我们工农兵学院以后都要回原处工作的。” “你沈爷爷既然这么说了，以后肯定有办法，”福满山想了想，“走一步看一步，这世道，谁晓得明天会咋样。” 昭昭赞同，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听着，“好，反正我要一辈子和你们待在一起！” 蒋凤霞点点孙女鼻子：“你啊，以后不找对象了？还天天和我们待在一起。” 昭昭嬉笑着搂住蒋凤霞的胳膊：“不找了，就赖着你们，赖一辈” “哎呦，那可不行，谁家闺女不找对象不嫁人啊，那不成笑话啦，”秦春丽一进院子就听到昭昭这话，“正好，我来也是为了这事。” 秦春丽说着，就已经进了正屋：“赶巧我叔我婶子也都在，正好把这事定下来。” 大家一头雾水，蒋凤霞疑惑地看向秦春丽：“胜利他媳妇，你这是说的啥意思？啥事啊就定下来？” “婶儿，那天秀芝妹子结婚的时候，我在外面不是跟几个闺女闲拉呱，觉得你家我这几个侄女，个个都出挑，尤其是昭昭，今年十九了？该找对象啦！” 原来是为了这个，蒋凤霞看了眼几个孙女，昭昭皱着眉头给她使眼色，摆明了是不愿意，只好开口：“孩子才十九，急啥，还上学呢，上完学都不知道有没有着落，结婚的事不急。” 秦春丽非常不赞同：“咋能这样说？这女人读太多书没用，上不上班也没啥，最重要的还是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嫁了，生几个娃，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那是你这辈子，可不就说过去就过去了。”福宝儿拿了几个橘子抛来抛去，速度晃得秦春丽眼晕。 “这孩子，”秦春丽也不和福宝儿计较，热情地拉着昭昭的手，“你先看看我说的这人咋样，要是没相中，再拒绝也不迟。” 秦春丽介绍的男人，是她一个远房表亲的同事，都在隔壁县的鞋厂上班，今年二十岁，家里兄弟四人，他是最小的，上面的兄长都成婚了，整体来说，条件还是可以的。 “婶子我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家都是女娃娃，这小伙子家壮丁多，昭昭要是能跟他成了，以后也能给咱们家多照应照应，婶子你说是不？”秦春丽是真心替福家着想。 蒋凤霞跟秦春丽的婆婆还算熟悉，知道这人没啥坏心，就是热情，看她介绍的对象就知道了，家里没啥乱七八糟的事，工作也体面，放在村里，也真是个拿得出手的好婚事，但孙女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昭昭面露难色，她真不想找对象：“婶子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再大大，一定找您给我介绍对象，行不？” 秦春丽也不因为昭昭拒绝而生气，这介绍对象嘛，都得慢慢考虑：“我跟你说啊昭昭，你可得给几个妹妹做个表率，你要是不找对象，她们也不找，那不得把你爷奶急坏了。” “你看咱村那几个知青，老大不小了，谁也不结婚，那个李佳薇和汪强，处好几年了，咋还不张罗办事呢？还有田恬，我说好几次了，就是不让我给介绍，那个吕微就算了，不太好找，”秦春丽越说越来劲，“那几个男知青也是，村里姑娘他们看不上，心大着呢，人家说以后要回城，可这不是没谱的事儿嘛！” 李佳薇和汪强的事，大家都知道，一个南省一个边省，离得这么远，他们心里还存着返城的梦想，所以就这样耽搁了婚事。 福宝儿递了个橘子过来，秦春丽接了，才止住喋喋不休的话，等吃完刚想再接着说，福宝儿又削好了苹果递过来。 昭昭和盼盼忍着笑，看妹妹一个水果接一个的，堵住秦春丽的嘴。 秦春丽吃了俩苹果一个橘子，还喝了满满一杯茶水，肚子有些撑，想再说几句就走，却听到院子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福宝儿抬头看去，呵，居然是李英。 其他人包括秦春丽在内，都很诧异，李英怎么来了？难道是听说秦春丽要给昭昭介绍对象，过来问问？ “你来干啥，”蒋凤霞神色不耐，“没看到我们家有人在？” 李英尴尬笑笑：“我这不是听人说秦家妹子要给招娣介绍对象，我寻思招娣也确实是老大不小了，我是她亲娘，怎么也得来看看啊？” 昭昭蹙起眉头，这十几年来，李英见到她就会喊招娣，真的很烦人。 “招娣亲娘？招娣是谁？”面对李英，福宝儿可真是没了什么好脸色，有些人怎么就是学不乖呢，像赵丽一样，夹起尾巴做人不好吗？ 李英被福宝儿的表情唬了一跳，但想起成材的前途，她还是鼓起勇气：“我叫错了，是昭昭，是昭昭的婚事，秦妹子介绍的是哪家的孩子？要是昭昭没相中，我这里倒是也有个合适的。” “我用不着你管我的事，也不需要你介绍对象，”昭昭毫不留情道，“早就断绝关系了，我跟你连陌生人都不如，自己心里没数吗？还上赶着来我们家找不痛快。” 这话说完，李英懵了，这还是她大闺女吗？那个从小就任劳任怨，温和好脾气的招娣？ 秦春丽也有些如坐针毡，这样一比较，刚刚昭昭拒绝她的话，简直像春风般和煦。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想说和的，是什么人？”福宝儿似笑非笑，“说出来看看，不然可没这么容易出门。” 第139章 李英介绍的对象 听到福宝儿的问话，李英倒是来劲了，她得意洋洋地把自己介绍的这门亲事说了出来：“我跟你们说，这回我真是为了昭昭好” 李英说的这男人，姓胡，在县里政府上班，给领导当秘书，前途无量，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民，成分还很清白，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就他一个男丁，很得爹娘宠爱。 “哦？这么好的条件，你是怎么接触到的呢？”福宝儿挑眉，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李英眼神躲闪了下，这人她能知道，也是机缘巧合，前段时间她娘病了，李英去城里探望，就在一个病房门口，听到这个姓胡的男人跟家人说话。 听那意思，是他身体有些毛病，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支棱起来，来医院看了好多次都没办法，胡母愁白了头，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还没对象，领导介绍过好几个，但是他们不敢答应啊，要是让人知道了，以后还能做人吗？ 胡母就提议，从乡下找个老实本分的年轻女孩儿，单纯好糊弄，先娶回来掩盖儿子的缺陷，等以后治好了病，再离婚就是了。 李英当时就心里一动，昭昭岂不是最合适？就算以后发现了问题，他们福家再厉害，也对抗不了给领导当秘书的人？ 再说这种小夫妻房内的事，咋好插手。 李英直接推门进去了，把胡家母子二人吓了一跳，听到李英的毛遂自荐，胡令全笑了，天下还有这样打瞌睡递枕头的好事，岂能不答应下来。 不就是给李英的儿子找个工作嘛，小意思，胡令全了解了一下昭昭的情况，更加满意了，上过高中，又是工农兵学员，说明不仅成分好，文化水平也不错，娶过来脸上有光。 胡母也不住点头，至于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狠心的娘，明知道是火坑，也要把闺女往里推，他们并不关心，重男轻女这种事，在胡家可太正常了。 胡令全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他从小就明白，这天底下啥好处，都得女人给男人让路。 李英心里这样回忆，嘴上却不敢实话实说：“是你们舅舅的一个朋友介绍的，人家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领导办公室里那个胡秘书，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要不是眼光太高，可轮不着咱家。” 胡令全的确外在条件不错，李英不怕他们去查。 福宝儿冷笑，李英的大哥还在下放呢，哪来的朋友介绍，他们这种下三滥的人，能认识几个正经好人？撒谎都不打草稿。 不过福宝儿并不关心李英从哪找的这领导秘书，就算条件再好，他们家也不稀罕，“哦，你走，这事我们知道了。” 李英没想到福宝儿居然没当场反驳，看其他人表情，也都沉默不语，李英顿时觉得事情有谱了。 就知道领导秘书这个身份，很有诱惑力。 秦春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李英介绍的确实比她说的那家条件好，“好事好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昭昭人漂亮又有本事，多挑挑也是应该的，我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送走了秦春丽，李英还在那坐着，一点儿眼力见也没有，福宝儿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走，我亲自送你回去。” 李英心里一突，“不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就这两步路。”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福宝儿目送李英背影远去：“奶，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蒋凤霞从不过问宝儿干啥，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昭昭想跟着，被福宝儿拒绝了，也就没再坚持，有些心情不佳地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 “你放心，我跟你爷，不会逼你结婚的，”蒋凤霞安慰孙女，“你娘的话，你就当放屁，别理她。” 昭昭搂着蒋凤霞的腰，用力点头，她知道爷奶不会逼迫她，只是觉得年纪大了，烦心事越来越多罢了。 “切，让你们再傲，天天的鼻孔看人，现在还不是觉得我说的婚事好，”李英回到家，在后院洗衣服，边用力搓边发泄心中的不满，“有什么了不起的，沈家再厉害，还能赶上当官的？” 人家胡秘书将来说不定升到哪步呢，李英暗搓搓想着，过几天福家那俩老不死的肯定就会来求她说和婚事，到时候非得好好挤兑他们几句。 福宝儿带着黑娃从后院围墙翻进来，悄无声息落地，嘱咐黑娃守好门，福宝儿才不紧不慢走向蹲在地上的李英。 李英还在骂骂咧咧，不是说三个闺女不孝顺，以后没有好报，就是说福家二老不得好死，最后还诅咒了一波福秀芝婚姻不顺，早晚被抛弃。 “福秀芝命真是好，还嫁到首都去，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福宝儿气笑了，看来还是她心慈手软了，没能让李英吃到教训：“这么关心我们家的事，要不我送你去首都，亲眼看看我小姑能不能生出儿子来。” “啊啊啊，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李英被福宝儿吓到，猛地回头，“我我不是” 福宝儿一脚踹到了李英的前胸上，将她踢了个跟头，李英惨叫一声，脸色惨白，这一脚差点儿把她踹断气。 “哎呦，哎呦，”李英捂着胸口打滚，“我要死了，亲闺女打亲娘啊，天理不容” 福宝儿在李英叫得更大声之前，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她两巴掌，李英脑瓜子嗡嗡的，嘴里弥漫上血腥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福宝儿，“你你你真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福宝儿将李英从地上薅起来，“要不是杀人犯法，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李英尖叫一声，想从福宝儿手中挣扎出去：“我是你娘！十月怀胎生你下来，你不孝顺就算了，还敢打我，还要杀我！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倒要看看老天爷，敢不敢劈我。”福宝儿又是一脚，将李英踹飞了出去，李英直接撞上院里堆积的柴火，在地上翻了几下，嘴里吐出两颗裹着血迹的牙齿来。 第140章 李英的人生至暗时刻 黑娃像个忠实的禁卫军，守在通往后院的路上，这会儿还没有下工，没什么人能来解救李英。 “小畜生，打你娘，”李英捂着肚子，里面绞痛难忍，她艰难地呻吟出声，“救命” 福宝儿神色冰冷，俯视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的李英：“给你一次机会，把胡家的事原原本本说清楚，我就饶你一命。” 李英心底发寒，觉得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陌生无比，明明还是那副眉眼，却透露着残忍，就好像她真的敢杀了自己一样，福宝儿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李英忍不住打起哆嗦来，她想告诉所有人，福宝儿有多么残忍，你们都被她乖巧的表面欺骗了，但现在，李英别说跑出去，就连爬起来都很费劲。 “我我没骗你们，胡家胡家真的很好”李英还想再挣扎挣扎，她不敢说实话，现在的福宝儿就和个杀神一样，让她打心底里害怕。 福宝儿失了耐心，黄鼠狼给鸡拜年，李英要是安了好心，她把头砍下来当球踢，“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啊啊！”李英被扯了头发，痛呼出声，“放开我！放开我！” 福宝儿从地上一把拎起李英，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水缸旁边，用力将她的头摁进了水里，水面咕噜咕噜泛起泡泡，李英双手撑住缸沿，奋力挣扎起来，但身后十四岁的姑娘力大无穷，只用一只手就稳稳地控制住了李英。 掐准了时间，在李英翻着白眼快不行的时候，福宝儿才把她从水里拽出来，李英不断咳嗽，窒息的感觉让她一阵后怕。 “咳咳咳，福宝儿你敢这样对我！”李英弯着腰，大口呼吸，心跳的异常快，这是溺水的征兆，“你这是杀人！你要是把我杀了！公安就会把你抓走的，村里也不会饶了你！我可是你亲娘！！” 福宝儿残忍地笑了笑，在李英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故技重施，又把她的脑袋摁进了水里，如此重复几次，李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李英简直都快疯了。 “我说我说，”李英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混合着脸上的水，别提多狼狈，“我全告诉你，你别折腾我了！” 福宝儿将李英甩到地上，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说。” 李英感觉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就和个恶魔一样可怕，眼一眨不眨的，就敢把自己往水里按，她差一点儿就溺水死了！但李英已经不敢耍小心眼，只好实话实说。 听完李英的话，福宝儿真是气乐了，“这样的男人，你觉得好的话，不如和福天明离婚，自己嫁过去怎么样？他胡秘书生不出孩子来，你正好带着成材改嫁，管他叫爹，如何？” 李英很想说，你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真是不知道要脸，但面对福宝儿冷漠的表情，她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不断道歉：“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就为了给福成材找个工作而已，李英就把主意打到了昭昭身上，福宝儿蹲下身子，语调平静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个社会真好，打人犯法，杀人犯法，啧，李英，你知道吗？你很幸运，有好多次，我都想杀了你算了” 李英惊恐地睁大双眼，福宝儿过分漂亮的面孔，此刻只让她不寒而栗，有那么一瞬间，李英是相信的，相信福宝儿会杀了她。 “劝你识相点，把今天的事咽进肚子里，别给自己找麻烦，”福宝儿拍拍李英枯黄焦瘦的脸，“活着不好吗？” 李英彻底瘫软在地上，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福宝儿带着黑娃走了，只有院子里满地的水迹说明，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微风吹过，李英被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凉飕飕的，良久，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身上的痛，心里的恐慌和记恨，让李英只有通过哭才能缓解少许。 她她怎么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女儿？李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你们平时喜爱赞许的福宝儿，是个疯子，是个敢打亲娘敢杀人的恶魔！ 但福宝儿的话好似还在李英的耳边回放，“活着不好吗？” 福宝儿回到屋里时，已经在洞天府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和出门之前的一模一样，所以蒋凤霞他们没有任何人看出来，福宝儿是去找李英算账了。 昭昭把福宝儿拉到椅子上坐下，明天她就回学校了，晚上特意做了一桌子饭，想一家人聚一聚。 福宝儿看着昭昭和盼盼期待的眼神，捧场地吃了好几口，其实她没什么心情吃饭，福宝儿就是搞不懂，放着这么好的女儿不去疼爱就算了，还要不断地伤害，李英这种人到底在想什么？ “宝儿怎么了，心情不好？”昭昭还是看了出来，小妹平时吃饭都很香的，今天明显食欲不佳。 盼盼夹了福宝儿最爱吃的炖牛肉，“是不是还在为了下午的事不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呀？咱们和她早就没关系了，”昭昭捏捏妹妹的小脸，“来，笑一个，明天我就走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 福宝儿重新扬起笑脸，不该为了李英这种人影响心情，反正她也出气了，要是李英还是死不悔改，她真的会考虑找个办法让李英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而与此同时，李英思量再三，还是没忍住，告诉了丈夫下午的事。 福天明根本不信，福宝儿会功夫不是秘密，但是敢对大人下手，尤其是李英还是她亲娘，这根本不可能的事，肯定是李英又在想什么幺蛾子了。 “你少去招惹他们，要不是你，咱们家能在村里混成这副模样吗？队长书记不管咱们，乡亲们也不愿意和咱们说话，这都是你害得！”福天明越想越气，“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干活，没事少去爹娘那晃悠！昭昭她们的婚事，还轮到你插手了？” 李英见丈夫不信，心里更加绝望，就算她出去哭诉福宝儿的恶行，这青山村估计都没有一个人会信她。 第141章 一封匿名信 胡令全早上刚到单位，就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领导更是面色严肃，“小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胡令全心里有些忐忑，平时他在单位的表现还算可以，不能出什么问题了？ “你自己看看！”领导把匿名信直接扔在胡令全的身上，“好几封，就扔在咱们单位门口，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胡令全面色发白，难道是之前收别人礼的事情被揭发了？还是以权谋私，联合运动办主任把死对头给搞下台的事瞒不住了？ 可等他看完信却发现，居然是自己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那件事让人捅出来了！ 那天他和别人的对话，被一五一十写在信上，什么支棱不起来，一直不结婚就是怕被人看出来，要找个农村老实人结婚，掩盖自己的不足，等治好了病，再跟人离婚什么的。 胡令全脸都白了，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我我我” “简直胡闹！小胡啊，人有毛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正视自己的不足，还要用自己的不足，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你这样的人品，让我怎么放心提拔你上去？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我会如实给上头反应你的问题的。” 领导的话让胡令全心里直打颤，“我可以解释的，领导，你听我说，这封信肯定是有人故意整我，您不能因为一封没有证据的信，就定我的罪啊。” “哼，你再看看这个。” 胡令全看着散落在桌面上的一张张病历，心里彻底慌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藏在柜子里了吗？ 即使心里再不愿意相信，可胡令全惊慌失措的模样，也由不得县领导不信了，“小胡啊，别管这些是不是真的，你现在都先回家，不然外面的人，光是眼神，就能让你抬不起头来。” 胡令全垂头丧气地走出单位，身后好像还有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令他如芒在背。 “你们说，怎么有这种人？自己不中用，还要祸害别人？” “你看那信上写的，有模有样的，我见过胡秘书他娘，尖酸刻薄，很强势，像是能说出这种主意的人。” “真可怕，不能生孩子咋了，大大方方说不就行了，还娶个农村女的好拿捏，怎么，我们农村人的命不是命，一辈子不是一辈子？”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开来，关注点其实并没有如胡令全想的那般，都放在他那二两肉上，而是都在声讨他们的品行低劣。 现在好了，胡令全是别想再找到对象了，舆论的力量会让这件事越传越远。 胡令全回到家里，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娘，胡母顿时目眦欲裂，儿子要是娶不到媳妇，他们老胡家岂不是绝后了？ “肯定是那天那个女的说出去的！”胡母立即下了决断，“不行，我要找她去！” 胡令全心力交瘁，“妈，你怎么找人家，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我工作都有可能丢了。” 为了儿子的前途，胡母咬咬牙，暂时忍了，但没想到，几天后，她在医院给儿子拿药的时候，却又看到了李英。 胡母顿时气冲直上，小跑过去就抓着李英开骂：“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把我儿子的事到处说，害的他现在还不能去单位，看我不打死你！” 李英今天来是看毕美云的，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被人抓住头发，连卷带骂，脸上也被扇了好几个嘴巴子。 “老东西你敢打我！”李英怕福宝儿，可不会怕一个老婆子，“我弄死你个老不死的。” 俩人撕扯了半天，被医生和护士扯开，李英才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她心里咯噔一下，得罪了当官的，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母还在骂骂咧咧，李英细听了一会儿，摸出个大概，原来是有人把那天发生的事写成了匿名信，她几乎是立即就猜到，是福宝儿写的。 该不该告诉他们？李英突然有些犹豫，要是福宝儿找自己报复怎么办？十四岁的孩子，就算胡家人知道了，能把她怎么办？ 就在李英踌躇不决的时候，毕美云从病房里冲出来，又和胡母扭打成一团，嘴里还不断重复：“你儿子就是个软蛋，太监，没用的废物，当秘书咋了，还不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孬种” 胡母刚刚虽然一直在说，但是只字不提胡令全的身份，现在倒好，全让毕美云说了出来，顿时，围观的人纷纷开始猜测起来。 “给领导当秘书？是那个李秘书还是胡秘书？” “胡秘，李秘书都多大了，不是有俩孩子吗？应该不是太监” 胡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李英和毕美云的手不停哆嗦，李英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得罪福宝儿，还不如得罪这个胡秘书，大不了她就去领导面前闹，他们都好面子，不敢拿人民群众怎么样。 “大家伙听我说啊，就是他儿子，说要找俺们农村的媳妇，托人给我闺女说和，但他连那事儿都做不了，我怎么能让我闺女嫁过去？你们说，这是不是丧良心？”李英昧着良心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还有这事？咱们农村的姑娘就能让他们这样糟蹋？” “这种人，真要是把媳妇娶回去，还指不定怎么磋磨呢，到时候欺负人家老实啥也不懂，就把生不出孩子的锅扣人家身上，病治不好就用媳妇堵别人的嘴，治好了，就得把人家姑娘一脚踹了！” 胡母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更加阴沉，她以为李英会心虚，任她打骂，结果没想到对方更混，不管不顾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种人，咋能给人民当干部，要我说，咱们去找领导评评理去！我闺女就是嫁过去才知道男方不行的，还好没领证，要不这辈子不就毁了。” 有人一带头，好几个没事的都跟了过去，胡母眼前一黑，这要是闹到领导面前，儿子前途彻底就完了，她慌了，开始哭着哀求，但没人理会她。 胡母心一横，大叫一声，往墙上撞去，她没用多少力气，但是架子唬人，倒是让众人不敢动了，本就是一时冲动，现在看到胡母晕了，也就顺势散了。 李英还有些可惜，这些人怎么不再坚持坚持。 胡母哎呦叫着，在护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找李英的茬，捂着头落荒而逃。 然而这事也不知道是被谁传了出去，总之没几天，胡令全又被领导叫去大骂一顿，说他身为群众干部，不能以身作则就算了，还纵容家属和群众起冲突，影响实在是太差了！ 胡令全被停职反省，终其一生也没治好他的毛病，而围绕他的传言，却从未消散 第142章 祖辈的回忆 要说在福宝儿的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年，应该是七六年。 这一年，她见到生性坚强的青山村老百姓们，哭了四次。 一次十里长街送别，长夜无眠天地同悲； 一次元帅与世长辞，叱咤风云忠肝义胆； 一次天灾动荡人间，举国合力共度难关； 一次独立寒秋逝去，丰功伟绩永垂不朽。 大家自发地组成队伍，捧着花，相互搀扶，送了一路又一路，所有的学校都停课，学生们站在国旗下缅怀逝去的人。 沈随之打来电话，说首都的广场上，站满了人，哭声响彻天地。 青山村的村民们，都掏出钱，捐到村办公室的募捐箱里，福宝儿把他们一张张叠好，写上每个人的名字，一一记录在案，统一送到公社，捐给在天灾中崩塌的城市。 从一月份到九月份，华夏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中，福宝儿不止一次看到爷爷和奶奶携手，他们望着漆黑的夜空，默默流泪。 福满山说，你们这群年轻人啊，不懂，不懂现在的好日子，有多么得之不易。 福宝儿趴在爷爷膝头，突然很想了解过去的故事，如果早生几年，她是不是也可以在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那时候啊，日子苦，可这日子再苦，要是有个奔头也能活下去，难就难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没了” 蒋凤霞想起那些年，那些人，拿着一把把刺刀挑开他们的院门，用枪指着街坊四邻的脑门，嘴里喊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他们看到有华夏人点头哈腰地当走狗，看到有人朝他们吐唾沫，然后被乱刀砍死。 她又看到那些走狗，有的被老百姓活活打死，也有的趁敌人不注意，劝诫他们赶紧逃命，蒋凤霞后来才隐约明白，人这一生有很多种选择，在危难面前赴死，是忠义，在侵略者面前低头，是屈服，每个人为了活着，都有很多选择。 但她想有尊严的活下去。 “一群土匪强盗，一帮子畜生，”福满山从来不在孩子们面前抽烟，但这会儿他还是没忍住，“个个矮的要命，还没我们宝儿高，手里的刺刀都冒过了头顶，可心咋就那么狠，杀了那么多的人” 蒋凤霞想到有次看到这群畜生开车，站在那也就比个车轮子高一点儿，没忍住笑了笑，可笑完了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他们分不清什么是黄花大闺女和成了亲的女人，就靠头发分辨，扎辫子的是大姑娘，盘起来的就是生过孩子的，一个个畜生，只挑扎辫子的拖走，村里的姑娘们都学精了，天天把头发盘起来，可是你姨奶奶，命不好，没躲过去” 福宝儿给蒋凤霞擦擦眼泪，从没听过爷爷和奶奶说起家里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想必是都留在了那个年代。 “这群畜生抢了咱们的地盘，在上面修房子盖楼，你大伯小时候，还被抓过去玩，他们很喜欢小孩子，你大伯回来的时候说，人家拉粪的地方，是白的，滑不溜丢的一个桶，一拉那个绳，大粪就给水冲走了。”福满山不懂那个东西叫作马桶，只记得儿子说的时候很兴奋。 福满山想到死在自己前头的大儿子，也是叹了口气：“你大伯小时候没少挨打，那群人给他个糖吃，就勾的他整日里不着家，后来被我揍狠了，才不敢再去。” 后来，就开始不停地打仗，炮火连天，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四处逃亡，福满山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了爹娘，哥哥和小妹，“惨啊，人被那么一炸，胳膊腿就没了，宝儿，爷爷我不孝啊，都没能给你太爷爷太奶奶收尸，可可不是我不想，是回不去啊，一回去，你奶奶怎么办，家里的孩子咋办” 蒋凤霞嫁给福满山后，没几年就开始乱了，家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一个妹妹跟着她，可蒋凤霞没把她保护好，让那群畜生糟蹋了。 “你姨奶奶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个好地方，我恨啊，我真想豁出命去，跟他们拼了” 福宝儿眼睛发酸，紧紧抱住蒋凤霞：“奶奶不哭，都过去了，他们在天上都好好的，下辈子投胎到好时候享福呢。” 福满山和蒋凤霞擦擦泪，农村的夜晚，天空无比干净，星星一颗一颗闪烁在空中，这满天繁星，哪一颗是他们的亲人？ “好在，咱们的人很快就打了回来，几年来着？差不多十四年，我跟你奶带着几个孩子，东奔西跑，最好的时候就是待在咱们自己人的根据地里，就算那群畜生打过来，我们大不了就是个死，也不用受那个辱，”福满山觉得那会儿日子是有奔头的，仗能打赢，一定能打赢，“后来还真胜利了，那天没啥特殊的，就是突然有人来跟我们说，你们回家，安全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跟着一帮子人往老家走，一路上真没遇到那群畜生了，虽说后面又开始乱了，但是终归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如此又是三四年，彻底稳定下来，才跟着大家伙，合并到了青山村。 “宝儿，这一切，都是他们带给咱们的，好日子，好生活，”福满山指指那几颗最亮的星星，“你得记住，也得让你以后的孩子们都记住他们，懂不？咱们华夏人，不能忘了这些人啊！” 福宝儿认真点点头，“不会忘记的，他们的功绩都写在史书里，课本里，将会一代代传递下去，让每个华夏人心中，都刻下他们的痕迹。” 祖孙三人互相靠着，就这么静静坐了一晚，直到月亮和星星落去，东升的旭日从天边跃起。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ps下一章就高考了宝子们，即将开始新的篇章，说实话前面我写的好累啊，头秃头秃，大家能给我一个爱的发电不~或者给我个好评也行啊呜呜呜呜 第143章 恢复高考 “准了准了！真的恢复高考了！快！快去通知大家！”陈志方接到沈修齐打来的电话后，就一直守着收音机，等到真的听到这条广播，他立即激动地站起来，“年底就考试了，就是时间有点紧啊！” 村里的喇叭很快响了起来，恢复高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青山村。 所有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还有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们，都可以参加这次高考。 青山村瞬间沸腾起来，福宝儿他们这一届今年正好是高中毕业，符合应届毕业生的身份，而其他人，要么是工人，要么是农民，知青就更不用说了，都盼着利用这次机会回家呢！ 沈随之很快就打来电话，三年没见，他很期待福宝儿能考来首都：“宝儿，一定要好好复习，课本和复习资料什么的，我来想办法。” 福宝儿想说不用，她当时从火堆里拯救回来的书，都够整个县用了，但沈随之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激动万分，福宝儿根本插不上话，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刚挂了电话，外面风风火火涌进来一群人，有二柱子和大丫他们这几个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小伙伴，也有年长几岁的哥哥姐姐们，还有七个知青，都瞪大眼睛看着刚打完电话的福宝儿。 十七岁的福宝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坐在办公桌后面，巧笑嫣然，显而易见，电话那头的人和她关系极好。 “宝儿，是随之打来的电话吗？”昭昭露出一个我懂得的表情，“他打电话来，是不是要你将来考首都的大学！” 盼盼暧昧一笑：“肯定是啦，不是写信就是打电话，这下终于能在首都会面了，沈随之不急才怪。” 屋里都是年轻人，正是青春勃发的时候，互相开开玩笑太常见了，福宝儿才不会不好意思，她扬扬手里的课本：“你们满脑子都是这个是，那看来这些书你们都不需要咯？不如都去看《庐山恋》复习算了。” “哎哎哎，你姐她们开你玩笑，我们可没有啊，”李佳薇一把夺过福宝儿手里的书，“《数理化自学丛书》天呐，这本书不是被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本书六十年代的确一经发行就被批判了，但谁让福宝儿运气好，在废品回收站捡到了好几本，“你们先看着，我刚刚听沈随之说了，会有这本书的新版进行印刷发售，到时候咱们一块去新华书店买。” “宝儿牛！就知道有你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大丫一把抱住宝儿，哦不对，大丫前几年强烈抗议自己的名字不好听，陈志方已经为她改名为陈静。 福宝儿嫌弃地扒拉开陈静的胳膊，“大丫你得好好复习，咱们一块考到首都去。” 陈静当然不愿意和宝儿分开，她成绩还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福宝儿又从脚下搬出一个箱子来，里面都是各种课本，她现在是不需要的，但是其他人应该用得上：“你们自己分，考试时间定在年底，只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大家互相帮助，尽快看完，好传给下一个人看。” “咱们真幸运，遇到宝儿，”田恬拿起一本语文书，“我刚从酒厂出来的时候，听到邻村的一个知青说，他们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复习资料，河西村的好多孩子都不上学呢。” 河西村他们始终认为读书没有出路，十年都不让高考，以后肯定也不会了，还不如去当工人好。 “那你们要小心了，小心有人管你们借书，”福宝儿提醒道，“如果被人知道咱们有这么多书，肯定会来借的，不过大家合理安排就好，咱们村的都看完了，愿意借给别人，也是可以的。” 书给他们了，福宝儿就不会再多管了，这种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陈志方给所有想参加高考的都放了假，让大家放心复习，要是村子能多出几个大学生，该是多么光荣的事。 福宝儿对知识掌握的比较牢固，但还是安安心心每天和昭昭盼盼一起学习。 新华书店售书的那一天，外面排队的人从门口开始排了整整一条街，去买书的几个知青听了福宝儿的话，很早就去等着了，幸运地买到了几本新出版印刷的《数理化丛书》。 而很多人都没有买到，只能等下一波印好的书再送过来，沈随之也从首都寄了一堆复习资料，还找人划了很多重点。 今年报考是分文理的，考试必考科目是语文、数学和政治，文科增加史地，理科增加理化，要是报考外语系，还需要再考英语。 福宝儿其实很纠结，到底该学文还是学理，还是干脆去学外语也行。 学文的话就选中文系好了，福宝儿活了这么久，还是有一些文学素养在身上的，或者可以跟着沈随之学经济，好像也不错。 还有沈修齐说的计算机系，没接触过，也不是不行，或者去当外交官好像也不错！福宝儿陷入了深深地纠结当中。 不过除了福宝儿以外，其他人也都犹豫不决，最终，昭昭打算报考华夏大学的临床医学系，盼盼平时最喜欢跟着沈修齐学英语，所以要去首都外语大学西语系，大丫则是和许书珍一样，选择报考首都的师范大学，将来再回家乡当老师。 李佳薇这几个知青，则是选择报考自己家乡附近的大学，村里的其他小伙伴，也都按照成绩好坏，有了自己的决定。 只有福宝儿，还在纠结！ 沈随之打电话来问时，福宝儿都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磨磨唧唧。 “宝儿，你可以选一个，以后到学校里再修别的专业，也是可以的。”沈随之在电话那头提议，“你喜欢什么，我都陪你修。” 沈随之的声音带有十足的安抚性，福宝儿放下心来，“好，那我再想想，考虑好了告诉你，我先挂了！” 福宝儿挂了电话，思虑再三，还是报中文系，等到了大学，再去选修别的专业。 第144章 紧张的复习生活 越临近考试时间，青山村的气氛越紧张起来，不出福宝儿所料，周边几个村子的知青，都纷纷来找李佳薇他们借教材和复习资料。 有的村子比如河西村，还发生了不少闹剧，知青要借着考试的机会回到家乡，村干部却不想放这群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走，两边差点儿打起来。 还有以为回城无望，在农村结了婚生了孩子的，现在都想着再搏一把，可这些知青的家属却不愿意了，要是你们回了大城市，抛弃农村的爱人和孩子，那可怎么办？ 好在青山村没有这些问题，大家能安心复习，一些看完的书本，也能借给相邻村子的知青，大家一起努力，公平竞争，总归是盼着所有人都好的。 然而也总有一些不愉快，打搅了这紧张的复习生活。 李佳薇最近很不开心，她是南省人，来青山村就已经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和气候了，汪强却想让她考到边省去，将来俩人在那里结婚生子。 想想边省的生活，李佳薇就眉头紧皱，好不容易等到回城的机会，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汪强，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去南省吗？我们那里无论是环境气候，还是经济条件，都远比边省优越，我真的不想放弃一切跟你走。” 汪强也被这些事搅得无法安心复习，可又不得不面对：“佳薇，南省很好，可我是家里的长子，怎么能离开父母这么远，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这件事。” 李佳薇脾气也上来了，你是家里的长子，我还是家里的长姐，谁想离开父母，谁想背井离乡？将来真的嫁给了汪强，边省人生地不熟的，受了欺负都没地方说理去。 绝对不能远嫁，这是李佳薇给自己新定下的原则，“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这就分开，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汪强无奈，李佳薇明显是气话，他放下笔，将李佳薇搂在怀里：“你就听我一次不行吗？我保证，你去了边省，我会对你好的，我父母也会疼你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李佳薇烦躁地掉下泪来，汪强是个很好的爱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家里人应该也都很老实善良，但这并不能让李佳薇放弃原则，“你来南省，我爸妈也一定对你视若己出，将来还可以把你的父母接到这边来生活，不好吗？” 汪强揉揉眉心，他父母不会离开家的，固执的老一辈都这样，让他们远离家乡，比要了他们的命还严重。 俩人谈崩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李佳薇收拾好课本准备去找田恬一起复习，“没几天就要报名了，我会填南省财经大学，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了，那咱们就彻底完了。” 李佳薇放下狠话，冷着脸走了，汪强兀自愣了半晌，他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妹妹又需要上学，他已经离开家太久了，不能再任性下去。 可汪强真的舍不得和李佳薇分开，她明艳活泼，善良大方，和自己又很谈得来，俩人在一起已经六七年了，感情很深。 李佳薇走远了，在没人的地方哭了一会儿才重新收拾好心情去找田恬，感情的事先放放，总之她要好好复习，考回家乡，她思念父母思念家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们分开了。 田恬一眼看出李佳薇哭过，眼睛这么红肿，想瞒都瞒不过去，但她识趣的没说什么，而是把福宝儿刚送来的重点讲给李佳薇听。 李佳薇沉浸在知识中，暂时将烦心事抛在脑后。 而一边的汪强屋里，却又迎来了一个意外的人，看着吕微犹豫的模样，汪强一阵好奇，“怎么了？是要借教材吗？除了这本，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走。” 吕微摇摇头，她不是来借书本的，“汪强，我想问问你，你要报哪里的大学？” 汪强愣住了，吕微好奇这个干什么？但他生性好脾气，还是将心里的打算告诉了吕微：“我会考边大，我的家乡就在那里。” 吕微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并不明显，“谢谢，我先走了，预祝你考试顺利。” 汪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吕微这几年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常常一个人在地里默默上工，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对汪强发问。 汪强没太在意，他将所有心神投入到了复习中，若是再不珍惜时间，考不考得上边大都另说着呢。 福家，福宝儿撂下电话，她刚告诉沈随之自己打算报考首都大学中文系的决定，沈家爷仨儿都很支持，小姑也没有意见。 福秀芝打算考首都工艺美术学院，那里的纺织设计专业新增加了服装设计的课程，沈乔晟强烈建议她去学习一下，将来开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工作室。 从沈乔晟的话里，福宝儿还是猜出了几分意思，将来的经济体系要改革了，小姑能开个人工作室，那说明人人都能自己做生意了，青山酒厂也说不定可以摘掉分厂牌子，成立自己的品牌了。 福宝儿突然对以后充满了期待。 蒋凤霞在福宝儿眼前挥挥手，打断孙女的沉思：“你小姑说啥了，怎么不等我过来就挂电话了。” “小姑说要考大学，学服装设计，将来卖自己设计的衣服，”福宝儿摸摸鼻子，“奶，你打电话过去就催我小姑生孩子，她肯定不愿意跟你说话了。” 蒋凤霞噎住，“你小姑都37了，再不生可真就生不了了，我能不着急吗？”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俩人也不要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蒋凤霞越想越急，“可别是谁身子有毛病，生不了？” 福宝儿无语，他俩身体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是单纯的不强求，小姑自打去了首都，简直就是掉进了知识的海洋，沈修齐给她找了个很有名的老师，福秀芝每天都跟着对方学习服装设计，把沈乔晟都给忽略了。 然而祖孙二人没想到的是，那边福秀芝刚挂了电话，就干呕了几声，沈乔晟凑过来，一脸关心地问怎么了。 福秀芝自己心里清楚，她例假很久没来了，可能是怀孕了，怎么偏偏在考试这个当口，可真是不巧。 沈乔晟有些喜出望外，他和福秀芝其实并没有刻意避孕，现在终于有了孩子，自然也是高兴的。 “你别担心，不会耽误考试的，也不会耽误你上大学，”沈乔晟搂着福秀芝，“到时候在学校附近找个房子，我天天照顾你。” 有了丈夫的支持，福秀芝暂时放下心来，孩子学业她哪个也不想耽误。 第145章 高考 “别紧张，大家平常心对待，”福宝儿安抚道，“今年是十年来第一次高考，题目肯定不会太难的。” 福宝儿是这样猜测的，毕竟这段时间，华夏的教育工作开展的一塌糊涂，要是题目太难，估计都招不上多少学生来。 大家也不想紧张，但是一到学校门口，他们的心就忍不住怦怦跳，尤其是面对这么多的考生，心里更慌了。 福宝儿也是真心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报考，老的小的，乌泱泱一大片，光是他们县就这么多人了，那全国，不得有个几百万的考生？ “好了好了，别想了，排队进场了。”福宝儿检查一番手里的东西，“准考证，笔，都带好了吗？” 大家出门前，已经互相检查过，现在自然是万无一失，但随着福宝儿的话落下，旁边就响起了好几个陌生人的惊呼，他们忘记带准考证了！ 福宝儿一阵无语，还真有忘记的，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家里！ 等到福宝儿几人顺利进了考场，那几个忘记带准考证的，还在门口苦苦哀求，可是规矩就是规矩，门口的老师并不能把他们放进来。 福宝儿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名字和准考证号后，才开始认真答题，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刚刚她粗略地看了一眼，题目都很简单，只要考前好好看书了，应该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考场上，显然还有些文化基础太差的，面对这样的题也是一筹莫展，福宝儿听到好几声叹气从四处响起，监考老师咳嗽了几声，示意大家不要乱出声，以免打扰到其他考生。 福宝儿很快就答完了题目，她不急着交卷，坐在那一遍遍检查起来，和福宝儿隔着一个过道的男生，见她已经开始检查了，心里着急，笔下飞速地写起来。 监考老师路过福宝儿，在一旁认真看了看她的卷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学生不错，题目都对了，字迹也和她的人一样，工整漂亮。 福宝儿身后的女生见监考老师背对她们走了，忍不住在底下踢了踢福宝儿的凳子，福宝儿眉头一挑，装作无事发生，那女生见她一动不动，心里着急，不断地拿笔戳福宝儿的后背，福宝儿不动如山，就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 女生无奈放弃，又把主意打到了她后面的人身上，只是回头的动作太明显，正巧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监考老师无情地将这个女生揪出了考场。 一场小小的插曲，并没过多影响在场的考生，只是那些心里有小九九的，不得已放弃了作弊的想法。 考完数学出来，福宝儿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同了，有长舒一口气的，有哭丧着脸说后面干脆不考算了的，也有疯狂跟大家对答案的，青山村的考生们明显属于前者。 “题目不难，跟宝儿说的重点都对上了，希望明天语文也能简单点儿，我作文最不好了。”大丫挽着福宝儿的胳膊，考完了数学，轻松了好多。 “应该没问题，”福宝儿笃定，“我觉得作文题目可能会围绕这十年发生的事来写，比如重大历史事件，重要人物，或者政治相关的内容，甚至是这十年令你难忘的事。” 大家纷纷点头，毕竟高考前的岁月太令人难忘了，很有可能会考到。 果然，第二天的作文题目《最难忘的一天》，福宝儿脑海里瞬间想起很多画面，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交粮达标，第一次酿酒，第一次开酒厂 除了开心的，也有悲伤的故事，伟人的离世，各种天灾人祸 福宝儿最终还是写了那晚和爷奶的月下畅谈，祖辈的回忆让她很难忘怀。 后面的考试就比较顺利了，除了盼盼要加试外语，其他人都像卸下了大包袱一样，松一口气，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成绩出来了。 这次考试，全国分成了不同的考区，按照省份各自出题阅卷，鲁省这边，不到月底，县里就发通知，说考生们可以去看榜了。 福宝儿还没到红榜前，就听到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汪强等几个男知青个子高走得快，挤进人群里看榜上的名单，“天，宝儿是第一名！” “宝儿你是第一名！”汪强大声朝身后招呼，“大家快来找找自己的名字！” 福宝儿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她居然考了第一名！ 围观的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往福宝儿看去，就见一个个子高挑，长相过分美丽的少女，含着笑走到榜下。 “这就是第一名？长得也太漂亮了？” 福宝儿的名字写在第一个，满分400分，她考了395，是全省第一，而青山村的其他人，也都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且成绩都排得很靠前。 和众人一起回到村里的，还有县里组织的欢送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福宝儿考了全省第一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福满山和蒋凤霞激动坏了，小孙女全省第一，剩下俩孙女也名列前茅，全都被首都顶尖的大学录取了，他们老福家这是祖上积德啊，出了三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福宝儿表面很淡定，实则内心也是忍不住高兴，知道自己成绩好，没想到会好成这样，但是脸上必须端住，人设不能崩。 陈志方和王友田准备好了鞭炮，他们青山村今年可火了，加起来总共出了二十多个大学生，还个个都是好学校，比其他村子加起来的还多，在全省都是头一份！ 脸上有光，脸上有光啊！ “晚上杀猪宰羊！咱们村子好好大吃一顿！”陈志方大手一挥，要给准大学生们设庆功宴。 “要是搁在以前，孩子真考上大学，我都不敢让他上，那城里上学得花多少钱啊！” “说的是，但现在咱担心啥，别说去齐城上学，就是去首都，咱也供得起！” 陈志方和王友田与有荣焉，村里日子越过越好，孩子们也都有出息，不愁青山村发展不起来。 “我和队长商量了，村里的大学生，每个人都发一笔奖学金！算是给你们考上大学的奖励！” 陈志方的话一说完，欢呼声顿时不绝于耳，咱们青山村也太好了！ 第146章 第一名是不是作弊了 福宝儿考第一名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飞遍了华夏各地，作为鲁省的文科状元，她最近非常忙碌。 有报社的来采访，有领导接见，还要把自己的学习心得总结出来，去各个学校作报告。 但群众当中，质疑的声音也很高，毕竟福宝儿的成绩接近满分，其他省的第一名，基本上都是三百六七的分数。 一封封匿名信飞进了教育部，要求调查福宝儿是不是在考试中有作弊行为，或者说是提前知道了考试内容，不然怎么会考这么高分，除了语文作文和政治一共扣掉了五分，其他科都是满分。 上面调查的人来到青山村时，福宝儿正在酒厂算年账，算盘噼里啪啦，整个楼道都能听到，陈志方心里有气，语气就有几分不好：“听到没？我们宝儿六岁开始就会用算盘，这些年，我们村里的，厂里的，账目都是她在核算，考个数学满分咋啦，小意思而已。” “没错，你们不信，尽管去考她，用算盘肯定是因为她懒得动脑子，以前都是心算。”王友田也附和道。 调查人员脸上有几分尴尬，他们刚进村子，就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青山村一看就很有钱，说不定真的用啥手段买到了考题，要不然怎么出了二十多个大学生。 没想到他们的质疑声被人听到了，瞬间就遭到了一帮村民的反驳，有那脾气急的，差点儿上手打人。 调查人员不服气，第一名考395分本来就不太可能，要不能有这么多人写举报信吗？这群村民不仅不虚心接受调查，反而一个劲儿维护福宝儿。 村干部也不作为，就在旁边抄着手看热闹，等他们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才慢悠悠出来将调查人员带走。 这福宝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咋所有人都维护她！ “哼，福宝儿同志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自有办法考察，你们不用急着为她开脱，”一名年轻的男子憋了好久，忍不住开口道，“要是有真材实料，我们会如实反应的，但要是被查出来作弊，那就别怪我们从重处罚了。” 跟来的报社人员也附和点头：“没错，这次的考试，全国都很重视，省领导派了我们报社全程跟进，会将此事的真相告诉全国人民。” 陈志方和王友田又不是因为心虚才对他们态度不好，只是福宝儿被质疑了，心里不爽罢了，闻言只好说道：“你们进去问，但我们宝儿还是个孩子，希望你们态度好点儿，毕竟她是清白的，也不是罪犯，你们不能上来就一副给她定了罪的样子。” 那年轻男子叫陈良，一直是几个人里话最多的，听到王友田的话，就忍不住想反驳，但他身后的几个年纪较大的调查人员，皱着眉头拉住了他，“陈书记和王队长说的没错，咱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问罪的，小陈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陈良只好憋着气答应下来，他弟弟高考没考上，说题特别难，而且今年五百多万的考生，只考上了二十多万人，正好说明了考试难度有多大，这福宝儿考395分怎么可能啊！要陈良说，青山村这次考过的人，都应该接受一遍调查才对。 福宝儿在屋里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把手里最后一笔账捋完，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大家进来说，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 陈良站在最前面，被突然出现的福宝儿惊艳了一瞬，眼前的女孩子身高有个一米七的样子，身材匀称，比例极好，白皙娇美的脸庞上含着一抹温和有礼貌的微笑，马尾辫在她脑袋后面一晃一晃，晃花了陈良的眼。 好漂亮的女孩子，这是福宝儿？陈良突然明白了为啥青山村人人都护着她，这样美好的人，的确该被捧在手心呵护。 陈志方几不可闻地哼了声，瞅这没出息的样子，“宝儿，这是上面来调查的工作人员，你不用怕，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把真本事都亮出来给他们看看！” 福宝儿无奈一笑，出去喊人给这些人倒茶，“大家进来坐，尝尝我们村自己种的茶叶，中午大家就在厂食堂吃饭，我们厨师的手艺很不错。” 大家对福宝儿的好感再上一层，这样漂亮懂礼的姑娘，瞧着真不像会作弊的，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陈良已经脸红得说不出话来，省教育部的杨敬德是这些人里官最大的，见状主动开口说明来意：“小同志，我们是接到了不少匿名信，反应你这个成绩不属实，所以才来走这一遭，看看真相是怎么样的，你放心，我们讲究的是拿证据说话，要是你没做过违反原则的事，我们一定会给你道歉，也会由报社的同志出面，还你一个清白。” 福宝儿了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议，这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我明白，您按规章制度办事就可以，我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 杨敬德很满意福宝儿的配合，这女同志年纪不大，气质却很沉稳，不骄不躁，不慌不忙，还温和之礼，将来必能成大器。 “小陈啊，你把考题拿过来，”来之前，他们已经去调查过监考老师和出题老师，的确揪出了几个作弊的，可都和福宝儿没关系，所以只好想了这个办法，“这是一份新出的试题，还得辛苦你做一下，咱们用实力说话，你看没问题？” 这份试题是找人单独出的，绝对没问题，而且难度比起这次高考，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福宝儿真的有真本事，一试便知。 福宝儿认真接过，半点儿没犹豫，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办公桌上做了起来，几个调查人员围在一旁守着，生怕福宝儿作弊。 报社的人也拿出本子记录，还有人举着相机拍照，福宝儿做了几道题，就觉得难度确实加大了不少，不过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很快，福宝儿就做完了数学的三道题，放到一边，让调查人员自己看，随行的有一个从事过数学教育的老师，翻了翻眼前就是一亮。 “好独特的解题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咳咳，别打扰我们宝儿做题。”陈志方觉得扬眉吐气了，这么快的速度就做完三道题，还不够说明问题？ 第147章 用实力说话 这套试题数量不多，但难度较大，而且还有英语的考试内容，福宝儿心里觉得好笑，这是有多么质疑她的水平。 “做好了，你们检查一下。”福宝儿掐着时间做完，刚好快到饭点儿，他们对完答案，就可以去吃饭了。 报社的人在，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大力宣传一波咱们青山村才行。 “这么快就做完了？”杨敬德震惊了，出题的人说现在的高中生，成绩好的，也得做一天差不多，怎么福宝儿半天就做完了，题再少也不能这么快？ 杨敬德接过试卷，他不会英语，其他的倒是能看懂一些，“这字真工整漂亮，小同志，练过吗？” 福宝儿谦虚一笑，“只跟着村里的一位先生学了几年，算不上练过。” “小同志太谦逊了，这字无论是力度还是线条结构，都是上乘啊，”杨敬德酷爱书法，自己也非常擅长毛笔字和钢笔字，但可写得不如福宝儿漂亮，“人如其字啊，人如其字！” 福宝儿这边还想再谦虚一下，王友田已经骄傲地指着门上的对联开口了：“这也是我们宝儿写的，这毛笔字，怎么样，漂亮！” 杨敬德立即将手中的试卷传递给其他人查看，自己走到了门前仔细观摩，刚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那会儿气氛不佳，不好开口，现在终于能看个够，“真不错，笔走龙蛇，有些练了几十年的老先生，都未必写得出这手好字！” 福宝儿心虚，她练了几万年也才稍微有些起色，主要是她太懒了，不愿意动笔。 这会儿众人也都检查完了试卷，比对了答案，都得出一致的结论：“福宝儿小同志是凭真本事考上大学的，是鲁省名副其实的文科状元！” 报社里有一名经常负责外交板块的，对福宝儿的英语水平很是赞赏，这一看就是从小就学过，无论是语法还是词汇，都很不错。 “福宝儿小同志，听说你报考了首大的中文系，”报社的刘主任像发现了一棵好苗子，“不如毕业后加入我们首都报社，我看你的文笔非常好，这段短短的小作文，写得行云流水，立意也很新颖，再加上你的外语水平不错，将来在咱们报社，一定能发挥你的长处！” “刘主任太抬举我了，我才刚毕业，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若是将来等我毕业，咱们报社还能看得上我，我一定不跟您客气，”福宝儿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把大家往外引，“正好也到吃饭的点儿了，各位领导不介意的话，赏脸尝尝咱们青山村的酒，如何？” 首都的报社啊！福宝儿还以为是省里来的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更不能放过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怎么能再叨扰下去！ ”杨敬德其实进酒厂的时候，就闻到那股醇香诱人的酒味儿了，现在不过是客气客气。 福宝儿哪能不明白这个，“不着急回去，既然到了咱们青山村，就没有不留饭的道理，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领导，一路为了我的事舟车劳顿，要是连顿饭都不吃，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陈志方和王友田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热情地拉着众人往食堂走，福宝儿临出门的时候，发现那个叫陈良的年轻小伙子还在屋里站着，傻乎乎地不知道跟上来。 “陈同志，一起去，”福宝儿笑容灿烂，语调诚恳，“东西放在我办公室就可以，不会丢的。” 陈良脸噌的红了，他赶紧放下福宝儿的卷子，“我我不是怕东西丢了，只是” 只是想再看一眼福宝儿的字罢了，陈良被这个热情的小妹妹给整害羞了，低着头红着脸跟在队伍最后面，时不时还抬眼看看福宝儿的背影。 王友田和陈志方很生气，但又觉得陈良不像轻浮的人，也就没说什么，谁让咱们宝儿太好看了呢！ “爷爷，叫今年考上大学的都来吃饭，让各位领导看看咱们村的风采。”福宝儿借去后厨点菜的功夫，小声嘱咐陈志方，“让大家穿得精神点，我看他们还挺“以貌取人”的。” 陈志方知道福宝儿这是指那个陈良，哈哈一笑，就去叫人了。 报社加教育局的人，坐了一个大圆桌，福宝儿拿出一坛珍酒，“这是咱们青山酒厂最好的酒，各位尝尝，若是喝不惯，还有其他种类，不爱喝酒的，尝尝我们自己研发的茶饮，清甜可口。” 福宝儿做出来的最新款饮料，以后等着市场经济变了，就能问世，现在先刷一波好评！ 杨敬德深深嗅了一口，不由得食指大动，闻着就是好酒。 其他人无论男女，都多少能喝点儿，主要是这酒太香了，勾得大家心里痒痒的，还有这一道道端上来的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好吃啊。 官职最大的杨敬德先动了筷子，其他人才紧跟着夹菜，王友田带头敬酒，场面也是和乐融融。 陈志方领着今年刚出炉的大学生走进来，给杨敬德他们挨个介绍，什么首都师范的，首都外国语的，个个都是好大学，陈志方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杨敬德作为省教育部的主任，自然是希望自己省里多出几个大学生，这次走这一遭，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查明真相，此刻当然不会不给面子，主动站出来和众人握手。 这青山村真不简单，几年前是华夏重点学农业的对象，后来又因为致富有方，多次受到省里甚至全国的表彰，现在更是培养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准大学生。 “陈书记，王队长，我代表咱们省教育部，祝贺青山村的各位学子取得优异成绩，也希望他们以后能再接再厉，为咱们华夏的建设，添砖加瓦！”杨敬德举杯敬众人，“我干了，大家随意！” 众人纷纷举杯跟上，报社的人不停拍照，记录这难忘的一刻，等到回去，一定好好宣传一下青山村！ 第148章 青山好酒美名扬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第二天调查组就打道回府了，福宝儿还挺可惜的，要是春夏来该多好，大青山上的美景也非常值得记录和宣传啊。 临走的时候，福宝儿为众人贴心准备了一份小礼物，里面是他们青山村自己种的各种茶叶，杨敬德之前在办公室尝过就觉得不错，顿时觉得福宝儿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跟领导反应，给省状元的奖学金，必须立即到位！ 不久之后，一篇名为《青山好酒美名扬，鲁省状元众望归》的文章，发表在了报纸上，随着邮递员的传递，又迅速飞遍了华夏各地。 这篇文章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里面不仅贴了福宝儿答题的照片，还放出了她写的试卷，那些质疑的人，再也说不出半点儿不信的话，省教育部认证的状元，首都报社亲自发表的文章，容不得大家怀疑。 后面还重点宣传了青山酒厂的几种美酒，大力赞扬了青山村村干部的工作能力，首都报社的工作人员，文字功底真是不错，福宝儿觉得很满意，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上架他们青山酒厂的酒了。 果然，没多久，齐城酒厂的顾伟亮就打来了电话，笑呵呵询问福宝儿怎么想到这么一招，利用报社的影响力推广自己产品，首都供销社的人，都开始联系他们了。 福宝儿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报社的人愿不愿意替他们宣传，福宝儿也说不准，但是目前看来，一切顺利，只要首都的供销社上架了，其他地方也会紧紧跟上的。 跟着酒厂订单一起来的，还有各个大学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 福宝儿拆开信件，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福宝儿的学校和姓名，以及报到时间，今年首都大学的开学时间定在了三月份，时间还是比较仓促的。 昭昭报考的华夏大学和首大离的很近，姐妹俩倒是可以互相照顾，盼盼和大丫的学校离得稍微远些，不过也还好，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首外的西语系也不知道报考的人多不多，”盼盼突然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去首大或者华大都行，反正成绩是够的，“离你们有点远啊，想你们了怎么办！” “盼盼姐，听沈随之说，咱俩的学校离得近，你记得来找我啊！”大丫去了首都师范大学，和许书珍一起，曾经是师生关系，一转眼变成同学了。 福宝儿在纸上画了个大概方位，“其实都不算远，最起码都在一个范围内，到时候让沈随之去接咱们。” “首都可多好玩的了，还能爬香山，爬长城！”福宝儿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咱们约个周末，一起去玩！” 几个女孩子正值青春年华，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早觉得闷了，“还有故宫，天安门广场，咱们都得去看看才行。” 福满山和蒋凤霞两个人心里酸溜溜的，一个个的长大了，都往外跑，他俩留在家里多孤单。 黑娃抬起爪子，放在蒋凤霞的膝盖上，蒋凤霞摸了摸黑娃的狗头：“黑娃呦，以后只有你陪着我和你爷咯！” 福宝儿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凑过来依偎在爷奶身边，瞧瞧这老太太，语气酸溜溜的。 “奶，等我们到了首都安顿好，就接你过去，”福宝儿打算先租个房子，她并不想一直住在宿舍里，“在这之前，先委屈你和我爷在家等等啦！” 蒋凤霞这才高兴起来，孙女没把她忘了就行，“我和你爷就是说说，你有这句话，奶心里就知足了。” “我跟你奶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多种几年地，你们安心学习就行，别的事不用操心，再说还有黑娃在呢。”福满山其实有些不敢去城里生活，总觉得不适应。 福宝儿是不可能把爷奶自己留在乡下太久的，要么以后接到首都，要么她回青山村，老人辛劳了一辈子，不能到晚年了，身边孤苦凄凉。 黑娃有些期待地看着福宝儿，主人，本狗爷啥时候能去首都？ 福宝儿搓一把狗头，“等到以后，把咱们黑娃也接到首都去，在首都给你找一条俊俏的小母狗配对好不好呀哈哈哈哈哈哈” 黑娃瞬间想到了有一年，村里的梁大娘，抱了只小母狗过来，非要跟黑娃配对生崽，吓得他躲在后山一个礼拜都没敢下来，福宝儿笑话了他整整一年！ 嫌弃地推开主人的手，黑娃暗暗下决定，这首都他是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福宝儿笑得肚子疼，黑娃一辈子的阴影，有朝一日，他也会被一只狗追得落荒而逃。 “好了，别欺负我们黑娃，”蒋凤霞把黑娃抱在怀里，“以后跟着奶，奶护着你。” 黑娃委屈巴巴地哼哼两声，埋在蒋凤霞怀里不抬头了，主人一肚子坏水，还是奶奶最疼他。 蒋凤霞抱着黑娃的脑袋，一边胡噜一边盘算：“你们四个去了首都，光被子都得多做两床，底下铺的，身上盖的，都得准备，大丫啊，让你奶跟你娘别费心了，我这里棉花啥的都有，一个人的也是做，四个人的也是做，哦对，还有许老师的，那孩子爹娘都没了，连个亲人都没有，你们跟她说一声，我都一块做好了。” 大丫应下来，他们两家一向是不分你我，在这种小事上客气没意思。 福宝儿想到啥，连忙说道：“奶，不用忙活了，小姑说她都给我们准备好，省的我们再拿那么多行李了。” 蒋凤霞一想也是，闺女在首都倒是方便，“那行，那我多做点吃的，你们顺道给你小姑带点儿。” 福宝儿答应下来，小姑肯定也想家里的饭菜了，“好呀，奶你多做点儿萝卜咸菜，我小姑怀孕要是怀孕了，肯定爱吃” 福宝儿说漏了嘴，声音越来越低，但蒋凤霞明显已经听清了。 “啥玩意！你小姑怀孕了？！”蒋凤霞从椅子上站起来，黑娃脑袋还在她怀里，被直接带的四脚离地，不停扑腾，蒋凤霞赶紧摸摸狗头，“奶太激动了，不是故意的。” 黑娃不怪奶奶，朝福宝儿汪了一声，换来一个无情的拳头。 “别打岔！你跟我说，你小姑啥时候怀孕的？”蒋凤霞满眼期待，闺女有孩子了，她是真高兴。 第149章 奶要上首都！ 福宝儿心虚地挠挠头，把那天沈随之打电话告诉她的事都说了出来。 蒋凤霞一算，好你个福秀芝，怀孕都快四个月了，她这个当娘的才知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前三个月正是不安生的时候，你小姑还去考试！” “哎呀，奶，我小姑这不是也没事吗？而且还考的很不错呢！你就别操心了，小姑父照顾得很好呢。”昭昭也过来劝奶奶。 蒋凤霞和福满山一对视，合着都知道，就他俩被瞒着，顿时更生气了！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合伙帮你小姑骗我跟你爷是！”蒋凤霞四处瞅瞅，没找到顺手的东西，而几个孙女已经见大事不妙，开始往外面溜了，“黑娃！去把她们给我追回来！” 黑娃可不敢追，摇着尾巴趴在地上装听不到。 “老头子，闺女怀孕了，我得去首都！沈家现在也没个女人，我放心不下。”蒋凤霞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别看闺女岁数不小了，但是生孩子是头一遭，有亲娘陪着，更方便点。 福满山没有不同意的，“你去，秀芝这孩子也是，怀孕了是好事，有啥不能跟咱俩说的，还瞒着！” “哼，还不是怕咱们不让她去考试了，也不想想，咱俩是那种强势的爹娘？再说了，天高皇帝远的，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你这闺女随你，有主意呢！”蒋凤霞心里还是高兴的，福秀芝今年三十七岁，再不生真的有些晚了。 “嘻嘻，奶，你要跟我们去首都吗？”福宝儿探出头来，“那我爷咋办？要不要也一起去。” 福满山才不去，“家里还有地呢，我去了，庄稼咋办！咱不能耽误全村的进度。” 借口，本来家里就没多少活，年底分不了几个工分，福满山才不是因为这个不去首都的，“爷，你是不是不敢去！” 福满山被说中了心思，老脸一红，但嘴上还是给自己找理由：“我有啥不敢去的！首都又不是啥狼窝，我就是不愿意去城里，麻烦，那屋子小的，连个院子也没有，去了干啥都不方便，还是咱们农村好。” 这倒是，听沈随之说过，首都好多四合院，屋子也不大，远不如他们家新盖的这砖瓦房。 “你们去，我以后再去，”福满山打定主意，“再说了，现在去哪还得开介绍信，没个正当理由都不好出门，你奶是去照顾闺女的，我一个老头子，去了啥也帮不上，就不去凑热闹了。” 福宝儿没再劝，去首都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而此时沈家，福秀芝也刚刚拿到录取通知书。 沈乔晟拿过来看了看，“开学这么晚，五月份才开学，随之他们三月份就去报到了。” “开学这会儿，我肚子都大了怎么办？”福秀芝有些发愁，“会不会耽误事儿啊！都怪你，早不怀晚不怀，非这个时候让我怀孕！” 自打福秀芝怀孕，最大的变化就是脾气变大了，沈乔晟哈哈一笑，搂着福秀芝亲了一口，“怪我怪我，都是我不好，不过你不用担心，咱爸一个朋友在美术学院当副校长，要是有啥不方便的，请他帮帮忙就是了。” 耽误的课程，福秀芝肯定能赶上，大不了先休学一年，生完孩子还是可以继续上的。 福秀芝想想也是，总不能因为上课不要孩子了，“那好，对了，你给宝儿他们准备好东西了吗？被子，衣服，洗漱用品，还有书包什么的，咱们都备齐了，到时候几个孩子坐火车就不用拿太多东西了。” “都让随之去准备了，他说他包了，”沈乔晟本来打算自己去安排的，结果侄子非要大包大揽，“正好他自己也需要，顺便一块办了。” 对沈随之这个孩子，福秀芝一百个满意，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办事很让人放心，“宝儿和随之一个学校，挺好的，将来互相有个照应。” 想到几个侄女就要来首都了，福秀芝心里很高兴，她在这虽然生活很丰富，过得也很幸福自在，但是终归是想念亲人，“爹娘也一起来就好了。” 沈乔晟亲亲妻子的额头，“快了，不出意外，今年就要有大动作了，到时候出门没这么多的限制，爹娘他们想来首都，随时都可以来。” 最近沈修齐和沈乔晟一直忙的事，就是为了今年的改革做准备，若是通过了，沈家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沈随之敲门进来，打断了沈乔晟和福秀芝的腻腻歪歪，“婶儿，蒋奶奶打电话过来，让我转告你们，她下个月要跟宝儿他们一起来首都” 福秀芝一下子就坐直了，完蛋了，肯定是怀孕的事被她娘知道了，她还打算等去学校报到后再告诉蒋凤霞的。 沈乔晟觉得好笑，“早说了，让你告诉爹娘，他们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非得瞒着，这下好了，看娘来了不骂你才怪。” 福秀芝拧了丈夫一把，“你再说风凉话试试。” 沈乔晟抓住妻子作乱的手，连声讨饶，“娘来了也是好事，咱们家没个女长辈，谁都不懂，我早就想把咱娘接过来了。” “婶儿你别怕，我听蒋奶奶挺高兴的，”沈随之就快见到福宝儿了很激动，“你们聊，我去老房子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老房子离首大和美术学院都不远，正好收拾出来给福宝儿他们住，沈随之这段时间天天往那边跑，不是送个家具，就是送些日用品。 “随之这孩子，心还挺细的，将来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媳妇。”福秀芝打心眼里喜欢沈随之。 沈乔晟笑了笑，傻媳妇，怀孕后反应都变慢了，他使劲揉了揉福秀芝的头发，随之现在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对福宝儿的事到底有多上心。 从前可能是兄妹情，但随着俩人都长大了，那可就不一定咯，不是有个词，叫青梅竹马吗？ 沈乔晟暗搓搓八卦着，要是宝儿能嫁到他们家做媳妇，那该多好！ 第150章 首都接风宴 即使沈随之打来许多电话，让福宝儿他们什么都不用准备，但蒋凤霞还是装了大包小包，几个孙女一人一个包袱，扛着上了火车。 蒋凤霞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福宝儿牵着奶奶的手，找了个靠窗户的座位，“奶，你坐里面，路上可以看风景。” “哎，好，你们呢，你们坐哪？”蒋凤霞看着这边只有一个空位了，她坐了，孙女们咋办。 “先站着，车上没位置了，”福宝儿还以为他们早动身，车上不会有太多人呢，结果到了火车站才发现，到处都是去上大学的学生，“去首都也没多久，我们站会儿就过去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孩儿主动站起来：“同学你好，你坐我这，我站会儿。” 福宝儿礼貌道谢：“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站着就好。” 韩锦棠没有坐下，主动帮着福宝儿她们把行李放到架子上，“不用客气，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们也是去首都的吗？” 对方这样真诚热情，福宝儿也回以真挚的笑容：“是的，我们都是去首都上学的，这位同志，你是哪个学校的？” 韩锦棠笑容爽朗，给人的感觉很阳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锦棠，锦绣前程的锦，海棠花开的棠，我是首大的，中文系，你呢？” 福宝儿瞪大双眼，这么巧吗？这男生居然和自己是一个专业的。 听到福宝儿自报家门，别说韩锦棠惊呆了，其他听到他们说话的人，也都个个把视线投了过来。 “你是咱们鲁省的状元福宝儿？” “她就是福宝儿？那个考395分的？” 韩锦棠有些激动，这也太巧了，“天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我就说有些眼熟，原来是在报纸上看过你的照片！” 福宝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是挺巧的，咱们还是一个专业的，韩锦棠同志，以后请多多关照！” 韩锦棠看着面前主动伸出来的手，脸有些红，但还是赶紧握了上去：“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你吗？我看了你写的文章，太好了，引经据典，立意深刻。” 能考上首大的，成绩都是不错的，福宝儿只当韩锦棠是谦虚了，笑着答应下来，蒋凤霞一看对方跟自己孙女一个专业，也非常热情地拿出橘子和苹果，让韩锦棠别客气。 长辈赐不敢辞，韩锦棠礼貌道谢，和福宝儿几人攀谈起来，车厢里有不少大学生，见状都加入了对话，气氛一时很是热闹。 从他们青山村到首都，并不远，坐火车七个小时就到了，福宝儿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非常显眼的沈随之，还有小姑父沈乔晟。 沈随之三年没见过福宝儿几人，只收到过几张照片，但还是迅速认出了她们，“宝儿，我在这！” 福宝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几年没见，真龙大人越来越帅了嘛！ 沈随之被福宝儿的笑容晃了一下，真是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俏生生站在那，让人移不开眼。 挨个打了招呼，沈随之和沈乔晟接过她们手里的大包小包，“走，咱们坐车回去，家里准备了接风宴，给你们洗尘！” 蒋凤霞拉着女婿的手，问个不停，沈乔晟很有耐心一一回应，听到闺女都好，蒋凤霞才放下心来。 到沈家时，已经快六点，福秀芝肚子微微隆起，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熟悉的车子拐进大院，福秀芝激动地挥手。 “可算来了，”沈修齐也很想念青山村的家人们，“正好赶上饭点儿，休息会儿咱们就开饭。” 蒋凤霞一下车就瞅见闺女了，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她松了口气，这女人怀孕是个麻烦事，吃不好睡不好，看闺女这模样，应该是没事。 “娘！”福秀芝突然很想哭，“我好想你们！” 蒋凤霞抱住闺女，“可不敢哭，怀孕了不能哭，对身子不好。” 福秀芝破涕为笑，她这是开心的哭，又不是伤心。 福宝儿蹦下车，哇了一声：“这是什么家属院，这么大！好气派啊！沈爷爷，你们家房子真漂亮！” 沈修齐许久没见福宝儿，现在一看，除了长大了，变得漂亮了，性格啥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宝儿喜欢，就一直住在这好不好？” 沈家所在的大院也是沾了领导的光，这边住的基本上都是政府人员，福宝儿喜欢这里的环境，清幽安静，“好呀，那我天天来打扰沈爷爷！” 沈修齐求之不得，家里孩子太少，平时总是觉得冷清，要是福宝儿愿意住下，他会非常开心的。 “快快快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这一路可饿坏了，”沈修齐招呼保姆吴嫂上菜，“东西都放这，等吃完了咱再收拾。” 福宝儿进屋一看，沈家真是深藏不露，这家具和装饰，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价值不菲，果然是大自本家。 还有好几个古董摆在显眼的位置上，福宝儿心里暗暗咋舌，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搁在以前，估计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 沈随之像小时候一样弹了下福宝儿的脑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福宝儿吐吐舌头，看你们家从前被下放的证据，“走走走，我饿了，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沈家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今天一块来首都的人不少，蒋凤霞带着福家三姐妹，还有大丫，再加上沈家四个人，正好坐一桌。 餐厅很大，有一整面墙的酒柜，福宝儿眼睛都不够看了，她来到这个年代十七年了，几乎每天都在青山村待着，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现在看啥都很新鲜。 “这些是洋酒？”福宝儿随便拿起一瓶，“比我们青山珍酒怎么样？” 吴嫂心里一跳，这酒听说都是沈先生珍藏的，这小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行为却有些冒失，打进门眼睛就没闲着，四瞧八看的，看来这沈家儿媳妇的娘家人，都没怎么见过世面。 第151章 共舞 “吴嫂，把这瓶红酒打开，”沈修齐打趣道，“让咱们青山酒厂的福小经理尝尝味道，看是这洋酒好喝，还是国酒有滋味儿。” 福宝儿满意了，坐在沈随之旁边，吴嫂心里诧异，没想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都是经理了？可她不是来上大学的吗？ 桌上没人注意到吴嫂的情绪变化，这完全是因为大家太了解福宝儿了，她比任何人好奇心都重，从小就这样。 你说她没见过世面，还真是，但福宝儿坦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不会产生自卑的情绪，她只会眨着水灵的大眼睛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沈修齐就喜欢福宝儿这个样子，要不是他在国外待过几年，知道的东西稍微多点儿，在青山村的时候，还未必能得到福宝儿的青眼呢！ 吴嫂醒好了酒端上来，给大家挨个倒上，据她观察，这屋里除了福宝儿对啥都好奇，其他人倒是没怎么特别的地方，就连那个农村老太太，都好像吃惯了好东西一样，面对这一桌子美食，眼都没眨一下。 真是挺奇怪的一群人，从前沈家来过不少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哪个进了屋不是瞪大眼睛四处看，怎么他们除了刚开始的惊艳好奇，后面就坦然处之了呢？ 福宝儿端起高脚杯，转了一圈，杯子蛮漂亮，味道不知道怎么样，“我尝尝看。” “嗨，这不就是葡萄酒嘛！”福宝儿抿了一口，大失所望，“葡萄美酒夜光杯，咱们古人早就玩过了。” 沈修齐被福宝儿逗得哈哈大笑：“没错，这洋酒没什么稀罕的，没法跟咱们华夏的酒相比较。” 福宝儿抿了抿，她也会酿这些酒，“我酿的比这个好，等以后我们酒厂也生产葡萄酒卖，肯定不愁销路。” 吴嫂更震惊了，这小姑娘还会酿酒？ 沈修齐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葡萄酒很适合女性喝，将来并不愁市场。 酒足饭饱，蒋凤霞拉着福秀芝去说悄悄话，其他人都累了，纷纷回房间收拾收拾睡觉，只剩下福宝儿，还在拉着沈随之东看看西看看。 “这是什么？”福宝儿指着一个像喇叭花一样的机器，“好漂亮，干啥使的？” 沈随之将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拨动唱针，“这个叫留声机，是着名的发明大王爱迪生研究出来的，你听，这首歌叫《sweet dreas》，是我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动人的音乐缓缓流淌，福宝儿闭着眼欣赏了会儿，由衷赞美：“好听，很舒缓。” 沈随之看了眼还在客厅站着的吴嫂，示意她先出去，吴嫂稍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好像打扰到俩人了，急忙回了自己屋子。 等到客厅只剩下他们二人，沈随之才伸出右手，微微弯腰，绅士礼节十足：“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好呀，这位英俊的先生。”福宝儿不会跳舞，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将手放到了沈随之的手里。 沈随之轻轻一拉，左手虚扶住了福宝儿的腰：“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踩着我的鞋，我带你跳几下。” 福宝儿乖乖照做，贴近沈随之的身体，沈随之带着福宝儿轻盈地迈开舞步，“怎么长大了，反而变轻了？” “有吗？我还觉得自己重了呢。”福宝儿害怕掉下去，只好将整个身子靠得更近一些。 沈随之感受到怀中少女的靠近，忍不住将福宝儿的手攥的更紧些，少女手掌纤细柔软，握在掌心仿若无骨。 昏黄的灯光下，沈随之高大的身影，将福宝儿完全笼罩，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音乐不断变动。 沈随之极有耐心，怀中少女的重量对他丝毫没造成影响，舞步又稳又标准，福宝儿其实很快学会了，但莫名地，不太想从沈随之的脚上下来。 沈随之低头，福宝儿的发顶刚刚到他的下巴，微微有些痒，说不上是下巴处传来的感觉，还是心里。 “宝儿你好像长高了许多，”沈随之记得他离开的时候，福宝儿差不多一米六五，现在应该有一米七了，“真的长大了。” “可能是因为我踩着你的脚，”福宝儿顺势下来，和沈随之正式共舞，“我学会了，咱们重新跳。” 沈随之怀中稍微空了一瞬，宝儿太聪明了，学东西太快，要是再慢些学会就好了，这突然蹦出的想法，让沈随之一愣，脚下就乱了几步，踩住了福宝儿的拖鞋。 福宝儿哎呀一声，脚从拖鞋里滑落，沈随之低头看了眼，脸就不由自主红了。 白皙柔嫩的脚踩在木地板上，仿佛微微发着光，沈随之蹲下身，替福宝儿穿好鞋子，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都没有说话，默契地继续跳舞。 随着音乐由缓至急，俩人越跳离得越近，福宝儿的脸几乎要埋进沈随之的胸膛，她嗅到沈随之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水汽，仿佛夏天清晨的露珠，这是只有她能闻到的，独属于真龙大人的气味儿。 福宝儿突然觉得有些热，肯定是跳舞跳的，她微微拉开和沈随之的距离，低下头刻意忽略对方身上不断传来的气息。 一曲舞毕，福宝儿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福宝儿抽出手，沈随之感觉到手心和怀里的空荡，突然有些不舍，“明天我带你们去故宫玩，今晚好好休息，晚安。” 沈随之很想说，希望你有一个sweet drea，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 福宝儿已经踏上楼梯，闻言也没转身，低低嗯了一声。 回到屋里，福宝儿才意识到自己心跳的好像有些快，在寂静的室内，异样明显。 而沈随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坐在书桌前，脑海中都是福宝儿巧笑嫣然的样子，从小到大二人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沈随之蓦地笑了，从前盼着不想长大，现在却觉得，长大很好。 第152章 去首大报道 自从那日两人一起跳舞以后，福宝儿和沈随之还没单独在一起待过，这几天都是大家一起，去首都的各个地方游玩。 直到报到的这天，沈随之才觉得自己终于能和福宝儿好好说会儿话。 首都大学的报道时间最早，沈随之带着福宝儿穿梭在校园里，先去找中文系的接待处，福宝儿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首大的校园很美，精巧有致的亭台楼阁，曲折的水榭回廊，还有小桥流水，荷塘美景，处处彰显这所学校的底蕴。 中文系那里人很多，听说这个专业是今年报考人数最多的，福宝儿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相关文件递过去，签了名字，领了粮票，每个大学生每个月有30斤的定粮，待遇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接待处的老师多看了福宝儿和沈随之两眼，这二位实在是有些惹眼。 “女生宿舍在那边，”接待老师指了指中间的位置，“中文系在三层，你对象可以帮你把东西拿上去，但是不准多待。” 见别人误会了，福宝儿就想说这不是她对象，但沈随之已经接过老师手里的资料，“谢谢老师，我们先过去了。” 福宝儿低头瞅了瞅沈随之一直牵着自己不放的手，难怪老师误会，好像是太亲密了，福宝儿把手抽出来，主动接过一个小包：“我自己来，你在前面带路。” 沈随之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怎么了？刚刚老师说的话让你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啊，”福宝儿有些气恼，这人也不嫌尴尬，就这么明晃晃说出来了，“你快走，一会儿还要去给你报道呢！” 沈随之眼里笑意更深，忍不住揉了揉福宝儿的小脑袋。 俩人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亲密，让路过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再加上二人出色的外表，还真是挺吸引人视线的。 韩锦棠刚帮着别人把东西送到女生宿舍，就看到了福宝儿站在楼下，和那天在火车站接她的男生有说有笑。 “福宝儿同志！”韩锦棠主动上前打招呼，“咱们又见面了！你报到完了是吗？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 沈随之用眼神询问这人是谁，福宝儿简单介绍了一下，才对韩锦棠道：“不用了，东西不多，我们俩自己拿就可以。” 韩锦棠低头一看，福宝儿手里有一个小包，沈随之提了一个大包，背了一个小包，东西的确不多，而且从那天火车站的短暂一瞥，他就猜到，这个沈随之应该是首都本地的人。 原来福宝儿的家庭条件这么好吗？韩锦棠有些疑惑，记得报纸上说，福宝儿是农村人来着。 “那好，那我先回宿舍了，咱们明天上课见。”韩锦棠挥挥手，和福宝儿道别，总归是一个专业的，有的是说话的机会。 沈随之多看了几眼韩锦棠的背影，热情开朗，乐于助人，长得也挺帅的，还和宝儿是一个专业的，他心里突然涌起浓浓的危机感。 毫无所察的福宝儿伸手在沈随之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进去。”沈随之顺手拿过福宝儿手里的小包，抬脚往三楼走去。 福宝儿还挺期待大学生活的，也不知道宿舍的人，都好不好相处，沿着走廊走到尽头，312宿舍，就是中文系的女生宿舍了。 宿舍门敞着，里面已经有人来了，福宝儿走近两步，发现六人间的宿舍，现在只来了一个人。 沈随之敲了敲门，“你好，我们进来了。” 王芳正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下铺铺床，听到动静赶紧直起身子来：“你好，快请进，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吗？欢迎欢迎，我叫王芳，来自辽省，你叫什么呀？” 福宝儿大大方方自我介绍一番，选了王芳对面的那张下铺，沈随之把东西都放好，拿出被褥和床单开始铺床，王芳挺意外的，“福宝儿同志，这是你对象吗？对你可真好！” 王芳的疑问，让福宝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起刚刚老师的误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沈随之强忍住笑意，扯开话题：“你好，我叫沈随之，是经济系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不承认也不否认，王芳没再追问，和福宝儿亲切攀谈起来，她是辽省人，性格爽朗痛快，最喜欢交朋友，第一眼王芳就非常喜欢福宝儿，得知对方居然是鲁省状元后，就更喜欢了。 “我来得早，就是为了选个下铺，要么每天爬上爬下的，我真有些受不了。”王芳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靠窗户的两张桌子是属于她和福宝儿的，“没想到大家都没来，正好便宜我了，以后在这里看书，多敞亮。” 福宝儿赞同，她也不喜欢睡上铺，“这里好，窗户外面风景也美，平时看书写字很有意境。” 推开窗户，就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要是到了秋天，摘一片做书签，该有多好，这是属于中文系的浪漫。 陆陆续续，宿舍的人又到了三个，大家互相自我介绍，福宝儿了解到，这三人分别是来自河省的刘婷，广省的钱蓓蓓，和闽省的付君兰。 付君兰年纪最大，今年30岁，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对象是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村里介绍的对象，非常支持她考大学，还说等以后来首都陪她，说起家人，付君兰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 其次是钱蓓蓓，二十五岁，还没对象，性格比较腼腆，一直静静听她们讲话。 刘婷今年十九岁，和福宝儿一样，是去年刚毕业的高中生，她家境应该不错，比起王芳，钱蓓蓓和付君兰，是穿着打扮最好的，脸上也有些隐隐的倨傲。 付君兰和钱蓓蓓主动选了福宝儿和王芳的上铺，刘婷则是将行李放在了门背后的下铺，这样就只剩下了门口那张下铺没人住。 “也不知道还有谁没到？”王芳好奇，“这都快中午了，难道要等到下午才来？” 第153章 奇葩舍友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芳的话刚落下，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姑娘，扎了个利索的马尾辫，淡粉色的衬衣，衬得她脸蛋愈发柔美。 好娴静的姑娘，这是福宝儿对赵令柔的第一印象。 赵令柔身后跟了两个中年男女，应该是她的爸妈，一进门，就先皱起了眉头，那中年美妇人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在空中扇来扇去：“这屋子怎么这么多灰尘，能住人吗？柔柔打小身体就不好，空气不新鲜可不行。” 福宝儿和沈随之对视一眼，觉得最后这个舍友，应该不太好相处。 果然，那中年男人听了妻子的话，也觉得不太妥，他四下看了看，丝毫不理屋里站着的其他人，“实在不行，住窗户边上，那边空气好许多，现在学校不允许走读，不然柔柔就能在家住了。” 原来是首都本地人，福宝儿挑挑眉毛，窗户边上已经被她们四个占满了，她倒要看看对方会怎么办。 “你好，我叫赵令柔，咳咳，”美人捂嘴咳嗽，我见犹怜，“你们是已经选好床位了吗？可是人还没齐呢，大家擅自决定，是不是不太好？” “先来后到，别的寝室都是这样做的，有什么好不好？想要靠窗户，怎么不早点儿来？”王芳小暴脾气，赵令柔一家三口打进门开始，就鼻孔朝天的，要是好好说话，兴许王芳就跟她换了。 赵令柔因为咳嗽，双颊有些病态的红，身体应该是真的不算好，闻言有些委屈，她上午去医院了，所以耽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上午去看病了，所以没能早点儿报到。” 王芳倒是不好说啥了，但还是不愿意就此交换床位，她干脆不理，直接坐在自己床上叠衣服，赵令柔又把目光投到了福宝儿身上，刚刚没注意，这一看，赵令柔发现，福宝儿身姿高挑，面色红润，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是健康有活力。 是赵令柔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很羡慕这样的姑娘。 福宝儿在对方开口之前就直接回绝：“我不换，先来后到，大家已经给你剩了一个下铺了，屋子就这么大，空气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赵令柔一家三口没想到福宝儿说话这么强硬，面色顿时有些不好，赵令柔又弯腰咳嗽了几声，“没关系，那我就住这边好了，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能坚持的，这位同学，是我要求太多了，影响到你，我向你道歉。”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还挺冲，怎么好这样跟一个病人讲话啊。”赵母心疼女儿，慢慢给她拍背，“我们家柔柔最是好脾气了，以后在一个宿舍住着，少不得要受你多少气。”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猖狂，哼，”赵父是个女儿奴，容不得赵令柔受一点儿委屈，“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向你们老师反应，同学之间不仅不互相体谅，互相帮助，反而处处为难。” 沈随之将福宝儿拉到身后，面色不虞开口：“明明是你们无理取闹，却倒打一耙，就算闹到老师那里去，老师也不会偏帮你们。” 刚才沈随之一直坐在福宝儿身后的床上，身前被人挡着，赵家三人还真没看到他。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个男同志在这！”赵父蹙眉，女生宿舍里，不是该避避嫌吗？ 福宝儿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和人吵过架了，“你不也是男人？你怎么不出去避嫌？” 赵父在首都钢厂当厂长，被人捧惯了，还是头一回让个小姑娘给怼了，顿时有些心气不顺：“没教养的丫头。” 沈随之走近两步，他比赵父高出来一个头，身材又健壮，还是挺有压迫感的，“你说谁没教养？” “要说没教养的， 应该是你们一家，”沈随之毫不留情，“不管什么原因，你们都晚到了，凭什么要求别人为你们的行为买单？身体不好就可以任性吗？就可以利用别人的道德感达成自己的目的？” 有话不能好好说，上来就颐指气使的，沈随之可不惯他们这个毛病，“立即向我的朋友道歉。” 赵父被沈随之怼了，气得嘴唇直哆嗦，“我女儿都这样了，你们不能让着点儿吗？” 一直以来，大家都很迁就赵令柔啊，怎么到了这里就行不通了？赵母有些怵沈随之，语气难免畏惧：“小伙子，你不要吓着我女儿，她身体真的不好，要是生气着急，就会晕过去，我们道歉总可以了，也不争床位了，你让你朋友以后不要欺负我们家柔柔。” 赵父也总觉得沈随之下一秒就会动手打他，只好先退一步：“刚刚是我不对，抱歉。” 赵令柔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啜泣开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我，大家也不会吵起来。” 福宝儿捏捏眉心，面对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哭着道歉的病秧子，你还真是没什么办法，“沈随之，算了，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其她几个舍友也是莫名其妙的，这个赵令柔真是人如其名，也太娇弱了一些，眼泪跟有开关似的，说流就流，说停就停，明明出言不逊的都是他们家，最后反倒摆出个受害者的模样。 几乎是立刻，小小的宿舍里，就下意识地将赵令柔排除在外，大家纷纷闭嘴不说话，各自忙碌起来，赵母见真的没人主动开口说换床位的事，只好将东西都放在门口那张床上。 赵令柔全程在旁边看着，不是捂着嘴咳嗽几声，就是闭着眼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大家包括福宝儿在内，其实都挺好奇的，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刘婷离她最近，没忍住问道：“赵令柔，请问方便告诉我们，你得的什么病吗？怎么一直咳嗽，不会是” 赵令柔知道对方想问，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类的疾病，她忙开口：“只是心脏不太好，咳嗽是因为我受不了这里的空气，有些过敏性的咽炎而已。” 心脏不好啊，福宝儿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努力擦桌子的沈随之，小声说道：“她心脏不好，以后我还是不惹她了，要是出啥问题，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沈随之还没见过福宝儿吃瘪的样子，觉得有趣，“她不来惹你，咱们肯定不去找她的麻烦，但是要是欺负到你头上，你不必忍着。” 沈家还没怂到这个地步。 第154章 柔弱舍友毛病多 陪沈随之吃完饭又收拾好宿舍后，福宝儿才回到自己寝室，这会儿时间刚刚下午四点，但屋子里却异常安静。 天南海北刚刚相识的几个女孩子，没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就算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很奇怪了。 福宝儿进门就觉得气氛尴尬得可怕，赵令柔半靠在被子上，正捧着本书看，付君兰在织毛衣，不晓得是给家人织的，还是从哪里找的活计赚钱，王芳，刘婷和钱蓓蓓也都各自坐在书桌前看书。 明明应该是很和谐的气氛，但是福宝儿就是觉得不对劲，怎么大家都拉着一张脸呢，是有啥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吗？ 福宝儿主动打了个招呼，几人倒是回应了，但是很快又陷入了沉默，福宝儿走到自己床前，刚想坐下，就发现床尾堆了好多东西。 有书本，衣服，还有几瓶药，很明显是赵令柔的东西，福宝儿转头很平静地对和自己邻床的赵令柔开口：“你的东西吗？可不可以不要堆在我的床上。” 赵令柔还没有说话，刘婷倒是冷哼了一声：“大小姐身体不好，怎么能亲自动手收拾东西，宝儿你快受受累，帮人家收拾整理好。” 这阴阳怪气的，福宝儿猜测刚刚肯定是几个人和赵令柔闹矛盾了，“你收不收，不收我都扔了。” 赵令柔放下书本，气息有些虚弱：“宝儿不好意思，我刚刚收拾到一半太累了，只好躺下歇会儿，我现在就把它们拿走，你千万不要生气好吗？都是我不好” “有废话的这个时间，早收拾了八百遍了。”福宝儿打断赵令柔自怨自怜的话，和这种人说话太费劲了。 赵令柔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嗽，光是把那些东西拿走，都用了将近十分钟，福宝儿嘴角直抽抽，王芳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话。 俩人正好拿着水壶去打水，其她人见状，也不愿意在寝室待着，都各自拿好水壶跟上，赵令柔落了单，在后面柔柔开口：“可以帮我打水吗，这水壶很沉，我怕自己拿不动。”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她，几人头都不回，脚步还加快了不少，赵令柔咬住下唇，有些不开心，上大学以后，跟以前的日子都不一样了，她很不适应。 寝室剩下了赵令柔自己，她倒没有那么虚弱了，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快了，也不咳嗽了，除了面色还有些病态的白，其他和正常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水房，五个人并排打水，凑在一起说下午的事，原来福宝儿和沈随之先走了以后，赵父赵母安顿好闺女，也赶回去上班了。 福宝儿床上那些东西，压根就是赵母没看到，忘了归置了，根本不是赵令柔说的，她累了没收拾。 王芳看不过去，说人家福宝儿床铺的很整齐，你把东西放在这算什么事，没想到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赵令柔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坐在床边就开始抹泪。 还一个劲儿说心口疼，王芳是辽省人，说话直来直去，声音也比较大，她迅速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吓到这个娇滴滴的美人了，王芳尴尬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对不住啊。” 赵令柔就开始不断说是她不对，但是却也不起来收拾东西，王芳使劲检讨了自己，让你嘴贱，理她干嘛！ 后面大家开始自发打扫宿舍卫生，有扫地拖地的，也有擦窗户的，屋子里空气确实变差了不少，赵令柔咳嗽声惊天动地，付君兰就劝她出去走走算了，反正在这也不帮忙，还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刘婷就比较直接，翻出一个没用过的口罩，“戴上，帮我们一块干活，你这身子就应该多锻炼锻炼。” 赵令柔懵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讪讪地说：“不用了，谢谢，我有些不舒服，要躺会儿。” 刘婷也只是膈应膈应她而已，没指望对方真的帮忙干活，结果等到大家收拾完了，屋里焕然一新，几人准备睡会儿觉休息一下，赵令柔又开始作了。 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吵得大家睡不着觉，明明屋里都没有灰尘了，她还咳嗽声不断。 这种声音是最躁人的，令人心烦意乱，刘婷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的火不断上涨：“你能不能别咳嗽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屋里空气不是挺好的吗？” “真是不好意思咳咳”赵令柔抚着胸口，“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和你们一样，健康地活着” 刘婷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话可说，其她人也只好闭嘴忍着，过了会儿，赵令柔应该是睡着了，也不咳嗽了，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付君兰在上铺翻了个身，老旧的架子床嘎吱嘎吱发出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明显，赵令柔离得最近，她不喜欢这种动静，听起来刺耳，“可以小点儿声吗？你打扰到我了。” 付君兰一阵无语，她年纪稍长，不愿意和个小妹妹计较，没吭声，但也不翻身了。 宿舍几人什么心理活动，福宝儿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想的是，为什么有这么奇葩的人，还和她是舍友，以后的日子该咋办啊。 等回到宿舍，赵令柔还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大家默契不吭声，福宝儿翻出茶包，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付君兰闻到茶香，忍不住夸赞：“好香的茶叶啊，是什么茶？” 福宝儿拿出几个她自己做的茶包分给舍友：“你们尝尝，是我们村种的，叫云岫茶，喝了不会睡不着觉的。” 除了赵令柔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婉拒了，其她人都高兴接过，福宝儿并不介意，她只是面子上客气客气罢了，赵令柔要不要，她都不在乎。 不过赵令柔虽然没要福宝儿的茶叶，却端着杯子走过来：“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我的水壶里没有水。” 福宝儿见对方面色确实惨白没精神，忍了又忍，还是决定不和一个病号计较，“你自己倒，小心很烫。” 赵令柔有些为难，“水壶很沉，你帮我倒可以吗？”说完，期待地眨眨眼，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能拒绝赵令柔的请求。 福宝儿直接往床上一倒，“爱喝不喝。” 王芳噗嗤笑出来，赶紧捂住嘴，刘婷则是充耳不闻，只有付君兰探了个头，但是犹犹豫豫的，也没从床上下来。 赵令柔其实是在不断试探别人底线罢了，半天的相处，她也摸了个大概，这几个人里，也就是付君兰好说话一些，那个辽省的王芳是个暴脾气，但没坏心思，你硬她就硬，你软她就软，刘婷可能是家境好，比较傲，但是并不难相处，只是性格使然。 就这个福宝儿油盐不进，赵令柔观察过了，福宝儿家境也不错，长得也漂亮，身边还围着个知冷知热献殷切的帅哥，不是她能拿捏的。 一个农村来的臭丫头而已，赵令柔并不放在心上，她更好奇，那个和她一起的男孩子，是首都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不仅人帅，还勤快，心也细。 第155章 第一天上课 第二天上课，福宝儿她们宿舍是第一个到教室的，找了个中间稍微靠前的位置，并排坐了。 今年首都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一共招了四十二个学生，女生十八个，男生二十四个，正好分成了七个宿舍。 韩锦棠和舍友刚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靠过道一侧的福宝儿，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外套，头发扎成麻花辫，俏生生的模样。 “福宝儿同学，”韩锦棠主动打招呼，“又见面了。”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福宝儿笑着回应，“一口一个同学同志的，太生分了。” 韩锦棠乐得如此，“这几位同学都是你舍友吗？叫什么名字，咱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 现在的人，大多都很热情，王芳她们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和韩锦棠几人互换了姓名和家乡，聊得也算投机。 赵令柔一改之前在宿舍又咳嗽又抚胸口的习惯，倒是和韩锦棠他们有说有笑，只是时不时蹙一下眉，柔柔弱弱的模样。 “赵同学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韩锦棠是个热心肠，注意到了赵令柔的不适。 福宝儿她们没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病美人赵令柔我见犹怜，都有几个男同学忍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了。 “我没事，就是从小比较柔弱而已，”赵令柔皮肤苍白如雪，身姿弱柳扶风，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时候多说几句话，多干些活，就受不了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不不，不麻烦，咱们都是同学，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一定帮忙。” “对啊，你身体不好，我们照顾你是应该的。” 赵令柔宛若一朵风中遗世独立的白莲花，经受不了任何摧残，她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婉约：“那就谢谢大家了，你们真好，我来到咱们学校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病美人意有所指，感激中又透露出几分委屈，在场的人除了几个粗线条的男生，都听出了不对，来学校一天了都，几个舍友没让你感到温暖吗？ 韩锦棠挑了挑眉，对赵令柔的好印象没了三分，他是见过福宝儿的热情的，很会说话，也没架子，你一分善意，她还你三分，不是冷漠的人。 再看福宝儿几人，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不反驳也不生气，默契地低头看书，韩锦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概知道她们宿舍和赵令柔关系不算太好，就没了交谈下去的兴趣。 这时候，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第一天上课的激情很快冲淡了这边的气氛，直到老师来了，大家才停止交流。 第一节课老师没有讲课，主要是互相熟悉，介绍一下首都大学的情况，福宝儿他们每个人都去讲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简单自我展示一番。 福宝儿上过报纸，也算是小小的出名了，班里不少人都知道她，还知道她的家乡青山村有多厉害，福宝儿很谦虚，邀请大家有机会去青山村游玩。 后面评选班干部，福宝儿还得到了16票，以一票之差，输给了韩锦棠。 韩锦棠人开朗乐观，积极向上，长得也很帅，非常受大家欢迎，福宝儿输给他心服口服，最后老师选了韩锦棠当班长，福宝儿当班支书，正好一男一女，方便管理全班级。 赵令柔有些不服气，她也参与了班干部的选举，但是不知道谁多嘴说了句，赵同学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让她受累了，老师觉得的确是这样，赵令柔的父母还嘱咐过他们，孩子有心脏病，能别累着她就别累着她。 王芳憋笑憋得很难受，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福宝儿和班里同学迅速熟识起来，下课时，大家还说说笑笑停不下来，相约着一起去食堂抢座。 韩锦棠好不容易等到福宝儿身边人散去，“宝儿，有时间吗，我有个班里的事跟你商量。” 福宝儿听清来意，觉得挺好，“既然别的专业都组织了，那咱们也可以呀，出去玩玩有助于班级团结，我赞同！” “不过我觉得班里有些同学已经成家立业了，经济压力比较重，咱们的活动不能太花钱，”福宝儿是想到了她们寝室的付君兰，“不如去首都公园怎么样？不要门票，里面风景也很不错。” 韩锦棠也是这么打算的，“咱们想一块去了，其实去哪不重要，活动本身带来的意义最重要。” 沈随之在楼底下等了会儿，没等到福宝儿，只看到了她们宿舍的几个女生，心中正纳闷，就瞅见宝儿和韩锦棠相谈甚欢，结伴从楼梯上走下来。 赵令柔见状主动开口：“这位同学，你是来找宝儿的，我们班长和支书有事情商量呢。” 沈随之淡淡嗯了一声，耐心等着宝儿下来，赵令柔对沈随之很有兴趣，“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福宝儿的对象吗？” 出于礼貌，沈随之还是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介绍下自己，但对于赵令柔的话，沈随之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现在还不是对象，但以后就说不准了，沈随之不想背着福宝儿在众人面前撒谎，只能避而不谈。 福宝儿看到沈随之，小跑着过来，习惯性地把书包往他手里一放，“走，去吃饭去！” 沈随之看到宝儿的笑容，很想牵她的手，但是人太多不方便，只好克制地揉一把她的头发，“小叔送来了饭，有奶做的包子，咱们去食堂吃。” 福宝儿一蹦三尺高，首都大学的饭虽然好吃，但也比不上蒋凤霞做的大肉包，奶真好！ 二人打了个招呼先走了，王芳他们在后面跟着，忍不住赞叹：“金童玉女，我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钱蓓蓓一次和福宝儿上厕所的时候聊起过，倒是知道一点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宝儿的小姑嫁给了沈随之同学的小叔叔。” 原来是亲戚关系，那和兄妹有什么区别，韩锦棠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他第一眼看到福宝儿就动心了。 而赵令柔想的就多了，沈随之听口音就知道是首都本地的，那福宝儿的小姑怎么这么厉害，能嫁到首都来？ 这福家的人都不简单，惯会找男人呢！ 第156章 公园行 中文系文学专业的第一次班级活动，定在了四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首都公园里清风和煦，暖阳高照，游玩的人也不少。 福宝儿来过一次，就没那么新鲜了，和沈随之一起，慢慢欣赏春景，沈随之厚着脸皮加入了中文系的队伍，但也没白来，他带了台相机，说要给大家拍照。 首都公园有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很适合拍照，福宝儿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双黑色的小皮鞋，头发扎成一根鱼尾辫绑在脑后，除了她打扮得出众，就是赵令柔最抓人眼球了。 赵令柔今天应该是化了妆，脸色红润了不少，两根麻花辫让她俏皮了许多，鹅黄色的衬衣让她显色不少，黑色的裤子也衬得她双腿笔直，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沈随之在花海这边，给中文系的人拍了几张合照，福宝儿拉着班里的女生，招呼沈随之：“给我们女生拍几张，把这片郁金香拍进去。” 大家摆好姿势，绽放出大大的笑颜，拍照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沈随之用的是国产的海鸥牌相机，一卷胶卷能拍16张照片，而且还是黑白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到处挑选漂亮的景点。 “给我们宿舍也拍一张！”福宝儿很喜欢拍照，之前她们跟沈随之出来玩的时候，就拍个不停，“一会儿给我们几个一人拍一张！” “不用不用，胶卷有限，别浪费了。”王芳赶紧拒绝，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拍了五六张了，她们宿舍六个人呢！ 沈随之扬扬手里的相机，宽慰道：“没事，胶卷够用，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大家别拘束，等照片洗出来寄回家，也能让家里人都看看。” 年轻富有活力的女孩子们，实在无法拒绝沈随之的这个提议，她们私下商量着，要请福宝儿和沈随之吃饭，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照片。 而赵令柔就很不客气了，她家里条件好，但是也没有相机这种东西，“沈随之同学，先给我拍，我想在这里拍。” 沈随之把相机递给福宝儿，“你来拍，我去那边看看，好像可以划船。” 福宝儿接过来给赵令柔随便拍了一张，就开始指挥王芳她们摆姿势，赵令柔跺跺脚，有些不高兴，一路上，沈随之都不搭理她，几次对她的问话避而不答，非常没礼貌。 沈随之一走，韩锦棠终于逮到机会和福宝儿说话，他是真没想到，班里的活动，这个沈随之也要来参加，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带了相机，给大家拍了这么多照片呢。 “宝儿，一会儿我们去划船，”韩锦棠也看到了湖面上三三两两的船只，感觉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划完船正好在湖对岸的“自在亭”小坐，咱们中文系的学生，临湖作诗，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了。” 韩锦棠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只有赵令柔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福宝儿作为班支书，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玩，“沈随之已经找船了，咱们拍完照就过去，划完船正好去对面吃午饭，然后再开诗会，怎么样？” “好主意，这里环境正适合作诗！” “那咱们快去找沈同学，我都迫不及待想吟诗一首了！” 赵令柔咬咬下唇，出来玩就好好玩，为什么还要作诗，真是扫兴，她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心中对福宝儿更加不满，这一路上，福宝儿出尽了风头。 沈随之找的船，有的可以坐四个人，有的可以坐六个，大家相互搭伴儿，各自上船，福宝儿和沈随之选了个四人船，韩锦棠刻意落在后面，也紧跟着上了这条船。 沈随之眉毛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扫了韩锦棠一眼，韩锦棠一无所察，坐在了福宝儿对面。 “沈同学，麻烦扶我一下好吗？”岸上只剩下了赵令柔自己，她不敢登上这晃晃悠悠的船，只好向沈随之求救。 福宝儿心里哼了一声，这一路上，赵令柔怎么老是找沈随之讲话，真龙大人也是她能指使的？ “我来扶你！”福宝儿稳稳当当起身，抓住赵令柔的手腕，直接拉进了船舱，赵令柔大惊失色，忍不住“啊”了一声，“宝儿你小心一点儿，怎么能对我这么粗鲁。” 等二人坐下，沈随之和韩锦棠迅速划船，福宝儿不想搭理赵令柔，就趴在一侧的船身上，用手去划拉湖里的水，时不时有小鱼游过来，见到福宝儿都很亲切，围在一旁游个不停。 福宝儿真想下去和这些小鱼一起畅游在水中，这才是她锦鲤小仙该过的生活！ 沈随之知道福宝儿从小就喜欢游水，靠近她小声许诺：“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游泳，下次我带你去。” 福宝儿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转头冲着沈随之眉开眼笑：“真的？不许骗我！” 沈随之想像小时候一样，捏捏福宝儿软软的脸蛋儿，但顾及还有人在，只好作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首都游泳场离咱们家不远，下周末就带你去好不好。” 福宝儿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她很久很久没有下水了，小时候还能在河里玩玩，大了她奶就不让了。 对面坐着的二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福宝儿和沈随之亲密无间，不仅外表般配，一举一动看起来也默契十足，好像别人无论怎么做，都插不进去一样。 韩锦棠有几分泄气，赵令柔则是嫉妒，一个农村丫头，凭什么得到首都公子哥儿的青睐？ 船行至湖水中央，有几名同学忍不住站在船头，朗诵起诗歌来，一呼百应，热闹极了，福宝儿还是趴在那玩水，听到大家的声音，侧头开怀地笑，沈随之喊了一声宝儿，举起相机，拍下她的欢颜。 福宝儿凑过来，“我给你也拍一张。” 一路上，沈随之都顾着给别人拍了，自己是一张都没捞着。 沈随之没回应福宝儿，而是嘴角噙着笑，很自然地将相机递给了对面的韩锦棠，“韩同学，麻烦给我和宝儿拍一张。” 韩锦棠没法拒绝，了解了一下用法，对着福宝儿和沈随之举起了相机。 沈随之的笑从眼底弥漫出来，透露出暖意，在韩锦棠按下快门前，他伸手搂住了福宝儿的肩膀，福宝儿惊讶，下意识侧转头看向沈随之。 心情无比愉悦的沈随之也笑着低头，和福宝儿目光相对，韩锦棠也在这一刻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韩锦棠心里有些酸溜溜，他知道沈随之是故意的，对方察觉到了自己对福宝儿的小心思。 而赵令柔则是暗暗攥紧了手指。 第157章 暧昧在朦胧中滋生 到岸时，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意外，前面的船没停好，不小心撞到了福宝儿他们的船，赵令柔本就很瘦弱，被这样一晃，直接就掉到了水里。 赵令柔不会游泳，早春的湖水也还有些凉，她又怕又难受，心脏处传来熟悉的疼痛感，这一瞬间，赵令柔以为自己要死去了，就像曾经经历过的无数个痛苦夜晚。 岸上传来一声声惊呼，福宝儿在赵令柔落水的那一刻，就立即跳到了湖中，拉着赵令柔浮上水面，赵令柔搂住福宝儿的脖子，不停地咳嗽。 这咳嗽声可比平时真实多了，福宝儿心中浮上这样一个念头。 “别扒拉了，你这样我怎么救你，”福宝儿避开赵令柔乱挥乱舞的胳膊，“把手放下，马上就到岸了。” 赵令柔心里已经很慌了，根本听不到福宝儿的话，她双手双脚都紧紧缠在了福宝儿这根救命稻草上，“快带我上去，我心脏疼！” 福宝儿看她脸色的确有些发青，心道不好，可别犯病啊，但赵令柔实在是缠得太紧，她都快被勒死了，沈随之在岸上察觉到到不妙，赶紧跳进水里，两人合力，才将赵令柔托上了岸。 “我包里有药，”赵令柔心口不舒服，这会儿也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快点儿给我啊！” 王芳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翻出了赵令柔的药，赵令柔直接吞了下去，过了会儿，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我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 韩锦棠长舒一口气，真出啥事，他这个班长难辞其咎，其他同学也擦了把冷汗，原来赵令柔真的有病啊，这也太吓人了。 赵令柔这会儿才有功夫注意到自己浑身湿透了，衬衣沾在身上，实在不美观，韩锦棠赶紧脱下外套，“先穿我的，别着凉了。” “宝儿呢，”付君兰突然想起刚刚福宝儿奋不顾身跳下水的身影，慌乱地起身四处寻找，“天呐，宝儿不会还在水里。” 这下大家再次陷入慌张中，尤其是韩锦棠，他冲到岸边，果然在水里瞅见了正游得很欢快的福宝儿。 “快上来啊宝儿！水里多凉啊！”福宝儿没事，大家都放心了，王芳挥挥手，“赶快回来！” 沈随之已经上了岸，浑身湿淋淋的，口气透露出几分无奈，“没事，她水性很好，不用担心她。” 福宝儿其实只是看到赵令柔没事了，才忍不住多游了几下，现在也没了理由继续待下去，万分不舍地爬上河岸，沈随之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福宝儿身上。 今天不该穿连衣裙的，湿透了都沾在身上，福宝儿曼妙的身姿，一展无遗。 “大家送赵同学回去，最好带她去医院看看，”沈随之裹紧福宝儿，“我们家离这不远，回家换个衣服再去学校。” 赵令柔这样，众人都没了兴趣再游玩，都各自收好东西打道回府，韩锦棠下意识回头看福宝儿，他总觉得不该让这二人走，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阻止他们呢？ 福宝儿等人走远了，才眨着大眼睛开口：“去你家吗？可是你家离这不近呀！” 湿漉漉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沈随之移开视线：“老宅就在这附近，都收拾好了打算让小姑偶尔去休息一下的，现在应该没人，咱们去那边收拾一下。” 沈家老宅是个四合院，这几年才重新拿回它的所有权，院子不算太大，但很清幽，四四方方的小天地，每间屋子都重新修葺打扫过，很干净。 福宝儿四处打量了一番，觉得沈修齐的品味很合她的胃口，雅致有韵味，处处透露出沉稳大气。 “我去烧水，你在这坐会儿，”沈随之拿出一条毛毯，“披上，现在还是有些凉的。” 福宝儿乖乖裹上毛毯，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沈随之替她将辫子松开，“上面还缠着水草，你是不是潜到湖里了？” 沈随之的声音很低，福宝儿觉得心底像有一片羽毛扫过，痒痒的，她开始不自在起来：“你快去烧水，我要洗澡。” “好。”沈随之用毛巾擦了把福宝儿的头发，去厨房烧水。 老宅虽然不大，但是修了间浴室，福宝儿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湖水虽然游起来畅快，但终归是不怎么干净，洗完后福宝儿才觉得舒服了，换上沈随之拿来的衣服，看起来是小姑从前的衣服，她穿着也正合适。 福宝儿出来时，沈随之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阳光打在他脸上，五官清晰又帅气。 “你去洗洗，”福宝儿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还没有和沈随之这样单独相处过，“我去院子晒会太阳。” 沈随之低低嗯了一声，拿起衣服和毛巾进了浴室，福宝儿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午后的阳光并不强烈，但也照得福宝儿睁不开眼。 困顿中，福宝儿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沈随之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她揉揉眼睛，朝着里屋喊了声，也没人应答，福宝儿摸摸头发，都干了，沈随之不会出啥事了？ 难道是落水着凉了？发烧了？晕倒了？！福宝儿赶紧起身，越想越不对，她走到浴室门口，发现门开了一条缝隙，并没关严实，里面也没有水声。 福宝儿叫了声沈随之的名字，轻轻推开浴室门，屋里水汽氤氲，朦朦胧胧，隐约有人的身影出现。 “沈随之，你在怎么不说”剩下的字被福宝儿咽回肚子里，沈随之光着上半身，双手支在洗手台上，正透过满是雾气的镜面，和福宝儿四目相对。 沈随之刚洗完澡，额前漆黑的碎发还往下滴着水，见到福宝儿进来，他单手撑着台面直起身子，一滴水珠从他脖子上滑落，流经过健硕的胸膛，滴入腰腹不见了。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沈随之双眼黑沉沉的，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福宝儿难得慌乱，一双眼睛不敢直视沈随之，手搭在门把手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158章 沈随之的存在 “怎么突然进来了？”沈随之的尾音带着勾子，声线被刻意压低，脱离了少年的青涩，他的音调低沉而富有磁性，在朦胧的浴室里，不断地往人心里钻去。 福宝儿变得莫名紧张，沈随之身上的水汽味道越来越浓，他站在那，遮住了浴室昏暗的光线，男人修长的身姿，突然压迫感十足。 什么时候，沈随之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我你一直不出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福宝儿微微退后一些，“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出去了。” 福宝儿此时都没意识到，自己脸有多红，长发披散开来，浓密柔顺，又带有自然的卷度，像一头浓密的海藻，将福宝儿的小脸衬托得白皙小巧。 沈随之眼神更加幽暗，他该不该告诉眼前的少女，在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面前，她最好不要这么可爱。 在浴室门被福宝儿关上之前，沈随之鬼使神差地，抬手挡住了门板，“等等。” 福宝儿抬眼，视线正好落进沈随之的双眸，“怎怎么了？还有事吗？” 沈随之的印象里，福宝儿一向是狡黠灵动，鲜少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手往下，握住了福宝儿还捏着门把手的纤细手掌，微微用力，就将眼前这不断想逃离开的少女，扯到了胸前。 呼吸打在福宝儿头顶，浴室里气温登时变高许多，福宝儿被沈随之的动作打乱了心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她长久的生活中，从未和男性这么暧昧的接触过。 上次跳舞的时候，沈随之穿着衣服，带来的压力远没有这次大，不知不觉中，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单薄瘦弱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这样成熟稳健的模样。 福宝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真龙大人的成长，也有她几分的功劳。 沈随之身材很好，肌肉条理分明，匀称而流畅，并不显得粗野，肩宽腰细，上半身将福宝儿整个人都笼罩住，福宝儿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起来。 而很明显，沈随之的心情也起伏不定，捏着福宝儿的手掌，沁出汗水，他低下头，喉结滚动，少女双唇被水汽蒸发导致得异常红润，微微嘟起，诱人采摘，一双葡萄般分明的大眼睛，紧张地眨动，睫毛扑闪，如羽毛拂过沈随之的心脏。 沈随之听到自己艰难出声询问：“宝儿，我可以吗？” 福宝儿不知道沈随之在问什么，只是感到更加不知所措，她慌乱中抬头去看沈随之，正好与他低头凑过来的双唇相触，顿时好像有一股微弱电流从二人身上传来，福宝儿心底狠狠一颤，她猛地抽出手，抵在沈随之略微湿润的胸膛，用力推开。 沈随之手中一空，紧跟着怀里也没了少女的身影，福宝儿已经推开他，仓惶而去，他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冲动而为，沈随之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这样孟浪？ 宝儿肯定生自己的气了。 但彼时的气氛实在令人心神难定，从二人走进沈家老宅开始，沈随之脑海里就充斥着福宝儿的身影，出水时窈窕的身姿，坐在椅子上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模样，还有披散着头发，闯进浴室时的懵懂纯真，都令他难以自拔。 沈随之收拾好自己，打算去找福宝儿道歉，为刚刚的莽撞轻薄而道歉，然而走出屋子却发现，福宝儿已经离开了，亮堂的客厅里，空荡荡的。 福宝儿跑出去很远才意识到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好在这里胡同幽深，也没什么人出来，她草草扎了个马尾，摸了摸自己好像还在发烫的脸颊，定定神才迈步离开。 回到学校的时候，宿舍的人都在，赵令柔也从医院看过，并没什么大碍，正躺在那虚弱无比，赵父赵母刚刚离开，听闻还找到了学校老师，斥责班干部组织这样的活动，丝毫没有把同学们的生命安全放在眼里。 福宝儿刚回来没多久，就被叫走了，和韩锦棠一道接受了批判，只是她心不在焉，也没有好好听老师讲话，老师念在福宝儿奋不顾身救同学的份上，并没多苛责，最后嘱咐二人一定要考虑到班里的特殊情况，再安排各种事宜。 韩锦棠虚心受教，是他考虑不周，以后尽量远离任何会发生危险的区域，班里有个病人，实在是不太方便。 出来后，福宝儿仍旧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韩锦棠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宝儿你没事？怎么这么魂不守舍？” 福宝儿一愣，她很明显吗？沈随之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浴室里发生的事，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她脑海里钻，就连沈随之的声音，也好像一直在耳边回响。 韩锦棠担心不已，忍不住在福宝儿眼前挥挥手，试图让她把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但福宝儿仿佛陷入了什么令她左右为难的思考中，两眼失神。 “宝儿，你别吓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韩锦棠关心则乱，想用手去触碰一下福宝儿的额头，“难道是发烧” 在韩锦棠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福宝儿猛地回神，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手：“我我没事，谢谢关心，我先走了。” 福宝儿小跑着离开，韩锦棠的手还留在半空中，隐隐有些失落，为什么短短半天的时间，福宝儿情绪会起伏这么明显，她是和沈随之发生了什么吗？ 韩锦棠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福宝儿一口气跑到学校湖边，刚刚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会抗拒韩锦棠的碰触，但却对沈随之异样的包容，从小到大，她会和二柱子他们打架，但是不会要求他们牵着自己，背着自己，而沈随之，却做惯了这些事。 一直以来，因为和沈随之上辈子的牵扯，福宝儿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里最独特的亲人，所以忍不住心生亲近。 但今天发生的事，把福宝儿心神搅成了一团乱麻，沈随之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159章 为什么躲着我 福宝儿躲了沈随之一个月，每天早出晚归，若是不小心碰到，她就低头快速走开，沈随之无奈，也不敢追的太紧，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沈随之的心里焦躁不堪。 王芳她们敏感地察觉到二人闹矛盾了，付君兰是已婚人士，怎么看这两人，都像小情侣闹矛盾了，沈随之天天在楼下等福宝儿，带的东西只敢托几个室友拿上去，而福宝儿最近也不爱说话，常常坐在书桌前发呆。 大家都挺替这俩人着急的，金童玉女，格外般配，虽说福宝儿不承认他们的对象关系，但是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沈随之对福宝儿的在意程度。 不过只有两个人，对这件事乐见其成，那就是赵令柔和韩锦棠了。 赵令柔打小，就因为家里条件好，长得又漂亮，格外招人喜欢，再加上身体不好，身边鲜少有不顺着她的，可是自打来了大学，她倒没那么受欢迎了，虽说班里男生对她还是挺殷勤的，但是自从上次落水后，大家总是有意无意地离她远了些，好像生怕她出点儿啥事一样。 班里同学更喜欢活泼开朗，处事大方的福宝儿，赵令柔觉得福宝儿惯会作戏，笼络人心也是一把好手，给全班人带了他们村子产的破茶叶不说，还多洗了那么多照片，分给大家。 一个村子里来的穷丫头，每天穿戴一新不说，还处处充大方，难道不是因为有沈随之这个有钱的首都公子哥儿？ 赵令柔不屑，她相貌家世都比福宝儿强，凭什么沈随之每次见到她都一副冷漠的样子？现在好了，俩人不知道闹了啥矛盾，福宝儿就作，沈随之早晚有耐心告罄的那天。 而韩锦棠想法就简单多了，肯定是沈随之惹了福宝儿不开心，那这就是老天爷给自己准备的绝好机会啊！韩锦棠在这短暂的几个月相处里，是越来越喜欢福宝儿了，她学习成绩优异，对华夏文学有着独到的见解，而且说话办事落落大方，待人坦诚，在他眼里，福宝儿的美貌，简直是所有优点里最不值一提的。 韩锦棠决定趁着这段时间，给福宝儿告白，虽说君子不趁人之危，但他自觉和君子还差着一大截，有机会摆在眼前不利用，不是君子，是傻子！ 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首都大学的夜晚，就多了很多学子在湖边夜游，福宝儿被人喊到这里，还挺诧异的，韩锦棠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来这里跟自己说。 韩锦棠定了定神，还是有些紧张，福宝儿月色下的面容姣好动人，正含笑问他，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你，”韩锦棠十九年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他真的不想错过，“我想说，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你时，我就喜喜” 韩锦棠脸色涨红，“喜欢你”三个字，他还缺乏一些勇气。 福宝儿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心里差不多猜到对方的意思，韩锦棠的喜欢很明显，班里长眼睛的都能看到，就连她们宿舍，也时常打趣，但是人家不表白不直说，福宝儿总不好做些什么，只能保持同学距离罢了。 打心底里，福宝儿盼着对方别说出来，不然以后做同学得多尴尬，俩人站在路边一棵树下，心里各自的纠结自不必说。 沈随之是跟在福宝儿后面过来的，她最近应该是心不在焉，连往日的警醒都没了，有人跟着也意识不到，沈随之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高兴她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失落她始终不愿意见自己。 但韩锦棠表白这事，他绝不允许！沈随之看准了，韩锦棠犹犹豫豫还没说出来，这时候过去比较合适。 “这么巧，你们俩也在这里，”沈随之神色自若，心里其实也在打鼓，“不介意一起走走。” 韩锦棠暗自咬牙，怎么哪里都有沈随之！福宝儿却松了口气，只要这次没表白成功，以后她就要刻意回避了，用态度表明自己的想法。 “我们俩也没什么事，正打算回去了。”福宝儿闻到沈随之身上的气息，就心乱，这俩男的，她一个也不想见到。 没想到，沈随之却一脸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还在生我的气？嗯？你好歹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对不对？那天的事是我不好，你别置气了好吗？这段时间我” 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别提多折磨了。 福宝儿没生气，她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随之，“你不用道歉，我没生气” 沈随之笑得更加宠溺，俩人之间那种不断滋生的暧昧，简直让韩锦棠透不过气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韩锦棠冲动之下，想问个清楚：“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是在闹别扭吗？” 处对象的小情侣之间那种别扭。 沈随之想大声告诉韩锦棠，你想的没错，但是他没有立场，也怕把福宝儿惹毛了，只好低着头不吭声，等着福宝儿作答。 福宝儿头大不已，她不是傻子，听不懂韩锦棠的话，看不明白沈随之的态度，但这让她咋说呢！ “是在闹别扭，我和我对象有些小矛盾没解决。”看着满脸期待的韩锦棠，福宝儿还是狠狠心，她不喜欢对方，就不能给人家希望，对不起了，这位纯真热情的大男孩。 韩锦棠眼里的光熄灭了，没想到福宝儿会当场承认沈随之是她对象，“哦是这样吗？那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吵架，我我先回宿舍了。” 沈随之目送韩锦棠失落的背影远去，心里有一丢丢暗爽，在感情面前，他也做不成君子，福宝儿垂头丧气，现在该面对沈随之了，她要怎么办呢？ “宝儿，我知道你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不介意，你不用往心里去。”解决掉一个情敌，沈随之心情还不错。 福宝儿松口气，就说真龙大人不能跟自己一般见识，但她还没放松多久，就听到沈随之幽幽的语调，带着几丝委屈，几丝不满。 “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第160章 确定心意 福宝儿听到那个“想”字，心里仿佛炸开了一团烟花，慌张，茫然，迷乱，还有淡淡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小心脏，福宝儿听到寂静的夜色里，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我我没有躲着你”福宝儿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最近确实都没和沈随之说过话，连眼色都不敢给一个，生怕被对方拉住询问那天的事。 沈随之抿抿嘴，他猜不到福宝儿的心思，是因为觉得尴尬，不愿意和自己接触，还是因为不想正面面对自己心里的感情？宝儿对他，有没有喜欢的感觉？ “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一时冲动，孟浪了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沈随之替福宝儿将鬓间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但是宝儿，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你能感觉到吗？我喜欢你，不是对待朋友的感情，也不是对待妹妹的喜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身不由己，无法自控的喜欢。”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不会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对我没半点儿别的意思，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说这些，我们还是变回从前，只要你别动不动就不理我，就躲着我，好不好？” 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只要你肯继续冲我笑，肯和我说话就好，别的，徐徐图之，这是沈随之内心深处，不敢对福宝儿表露的想法。 福宝儿懵懵抬头，沈随之熟悉的面孔上都是包容的笑意，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好像突然有了一个解释，对啊，是喜欢，是因为喜欢，才害怕尴尬，担心从此以后做不了朋友，是因为喜欢，才会紧张心动，才会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回忆起对方的笑容和气息。 她喜欢沈随之，后知后觉，也许是之前太过熟悉了，福宝儿两世为人，从不懂情爱，没把对沈随之的特别，想到感情上去，但现在，福宝儿确定了心意。 会因为对方的靠近而紧张，会因为其独特的气息脸红，甚至会不断梦到那天在浴室里，浅浅触碰过的双唇。 “我们处对象。”福宝儿想明白了，不愿意再纠结下去。 沈随之愣在原地，他没听错？“你说什么？宝儿，你再说一遍，我怕我是不是神经错乱，听到了每天在梦中，你对我说的话。” 福宝儿脸一红，沈随之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这么会讲情话，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直视沈随之充满情意的双眼：“我说，我们处对象，我也喜欢你，和你对我的感情一样。” 沈随之身体里炸开蓬勃的喜悦之情，他想把福宝儿拥在怀里，但是路上人来人往并不合适，“走，我们去别的地方！” 偌大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情意萌动的男女，他们走在里面并不扎眼，沈随之心情激动无比，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福宝儿跟着他来到自行车前，“要去哪里？” “出去兜一圈，不然我的心要跳出来了，”沈随之需要发泄内心的情感，“吹吹风，可以吗？” 福宝儿笑着跳上后座，“那你要骑稳点儿。” 现在还没有太晚，守门的大爷看了二人一眼，还是放行了，沈随之载着福宝儿，穿梭在大街小巷，夏日晚风拂过二人，渐渐抚平他们那颗躁动的心。 “宝儿，我真是太开心了，我以为你会一直躲着我，或者继续跟我做朋友，但我们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以前。”沈随之放慢下速度，静静享受和福宝儿待在一起的时光。 福宝儿噗嗤一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患得患失，她看看周围也没人，大着胆子将胳膊环上沈随之的腰：“我之前躲着你，只是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想通了，自然不会再回避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福宝儿把脸贴在沈随之后背上，说出心底疑惑很久的问题。 沈随之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从以前就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发自内心的快乐，如果非要纠结心动的那一瞬间，应该是你来首都那晚，我和你跳舞的时候。” 潜移默化，自然而然，跳舞不过是引燃了沈随之心底的那把火。 那晚音乐下的翩然起舞，也是福宝儿心里美好的回忆，“我好像也是从那时候，突然意识到我们长大了” 沈随之笑得开怀，嘴角都快扯到后脑勺了，原来他们二人动心的时间是一样的，他想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福宝儿愿意和他处对象了！ 但福宝儿听了他的想法，很不赞同！这事怎么能让家里知道！传出去，她锦鲤小仙多没面子，爷奶怎么看她，小姑小姑父咋看她，沈爷爷会不会笑话她，还有黑娃！臭狗肯定会说她几万年的朽木开花了！ 姐妹们也都等着取笑她呢！ 沈随之有些失落，不过转念想想，他们感情还不稳定，自然是先巩固巩固，等到时机到了，自然家里就知道了，“那行，都听你的！” 福宝儿满意了，伸出魔爪在沈随之的腰上捏了捏，嗯，不错，肌肉分明，沈随之一痒，无奈抓住福宝儿作乱的小手，之前羞羞答答动不动就脸红的姑娘，怎么一确定关系，就换回以前混世小魔王的模样了！ 沈随之攥着福宝儿纤细的手指，“别闹了，明天周六，我带你去游泳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游个痛快吗，首都新开的这家游泳场，有个深水区，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潜下去。” 沈随之还是到了青山村后，被福宝儿教会了游泳，而且水性很不错。 福宝儿眼一亮，她都快把这事忘了，现在天热了，去游泳最好，“我们一早就去！哎可是，游泳穿什么？” 沈随之早准备好了泳衣，“明天我来接你，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人到了就行。” 福宝儿很信任沈随之，有他在，万事不用操心了。 第161章 水下之吻 首都游泳场新开不久，但人却不少，门口排队买票的人，都绕了小广场一圈，沈随之和福宝儿来得早，拿到票后就各自去换衣服。 福宝儿展开那件酒红色的泳衣，胸口处缝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证件，上面照片有点儿糊了，但麻花辫的造型和福宝儿很像，乍一看上去，也分辨不出来二人区别，这种“深水合格证”是进入深水区的必备证件，考取方式则是在深水区一口气游200米，对于福宝儿来说很简单，但她没考过，沈随之只能想办法给她借了一个。 泳衣是连体的，福宝儿从没穿过，有些不自在，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里，让她很不适应，但看到周围的人都这样穿，福宝儿也很快释然，将两根麻花辫扎紧，衣服塞在游泳场统一的布兜里交上去，换回来一个号码牌。 进入游泳池之前，要先消毒，消毒水味道有点儿刺鼻，福宝儿捂着鼻子，两条莹润的长腿不断踩来踩去，沈随之出来的早，在一旁看了福宝儿好一会儿，泳衣将她的身材比例勾勒得完美无缺，只在这站着，就吸引了好多人注意。 沈随之招招手，示意宝儿可以了，福宝儿便迫不及待地往深水区走，那边有个三米的跳台，她心动好久！ 深水池的工作人员仔细检查了俩人的资格证，沈随之的证件是自己的，没什么问题，福宝儿就有点儿心虚，但好在照片确实模糊，工作人员对了许久，还是放行了。 福宝儿爬上跳台，双手举过头顶，姿势优美标准地投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深水池虽然没人，但旁边的几个泳池却已经泡满了人，见到福宝儿毫不犹豫跳下跳台，都忍不住拍手喝彩，还以为她是专业训练的运动员呢。 沈随之在水里游着，目光却一直跟随着福宝儿，见她连续跳了好几次还乐此不疲，只好无奈拦住她：“跳来跳去的，你不游了？这里入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福宝儿一听还有时间限制，顿时紧张起来，身子一扭，立即从沈随之身边游开，宛若一条游鱼，轻盈而自由，畅快恣意地在泳池里畅游。 “咱们来比赛沈随之！”福宝儿变换各种姿势，邀请沈随之和她同游，她是锦鲤小仙转世，沈随之还是真龙大人呢，别以为她不知道，沈随之的泳技可不逊色于她。 沈随之痛快答应，他修长矫健的身姿很快紧追福宝儿而去，那岸上的工作人员盯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在认真比赛，也就把目光投向了别处，一会儿呵斥几个臭小子从女池离开，一会儿解救几个瞎捣乱的小毛孩儿。 福宝儿一口气游了好远，觉得畅快无比，无比怀念她做鱼的快乐生活，虽然这里比不上自己洞天府里那条神仙河，甚至比不上青山村，但胜在新鲜感十足，让福宝儿也过足了瘾。 沈随之抬眼扫了下周围，已经没人注意他们，才靠近福宝儿，揽着她的肩膀，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怎么样，这下开心了？” 福宝儿展颜一笑，忍不住搂着沈随之的脖子，也在他脸上轻啄一下：“开心了，什么时候，要是能在家里修个这种泳池就好了！” 沈随之宠溺地刮了下福宝儿挺翘可爱的鼻子，上面水珠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让他心生怜爱，“这有什么难的，以后肯定给你修一个，让你游个够。” 阳光下，年轻的男女四目相对，刚刚确立关系的二人，正是情意最浓厚的时候，沈随之顾忌被人看到，克制地在福宝儿鼻子和额头亲了又亲，“潜一会儿吗？” 福宝儿被他亲得心里痒痒的，闻言也觉得好，便带头往水里潜去，她能在水下闭气三四分钟，不知道沈随之可以坚持多久？ 二人在水深处齐齐往前游去，福宝儿莹白的肌肤在碧蓝色的泳池中格外显眼，一双长腿不断摆动，宛若美人鱼引以为豪的鱼尾，吸引着别人奋不顾身扑上去，拜倒在她的身姿之下。 沈随之就是那个被深深吸引的人，他突然伸手一拉，将福宝儿调换方向，福宝儿诧异睁着双眸，仿佛在询问他要做什么。 刚刚在岸上，看到福宝儿出现时，沈随之就想吻她了，想把她锁在自己怀中，肆意亲吻，现在水下，只有他们二人，无人打扰，沈随之便不再克制。 福宝儿双手撑在沈随之胸膛，双唇被沈随之贴上，腰间还缠绕着一双健壮有力的臂膀，她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在沈随之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留下印痕。 仅仅是双唇相贴而已，就让两个情意萌动的年轻男女心里澎湃万分，他们不断贴近彼此的身体，沈随之一只胳膊拦在福宝儿腰间，慢慢收紧，另一只手扶住心爱之人纤长娇嫩的脖颈，迫使她仰起头来。 紧贴的双唇即将分开，迎来水和舌更深一层的试探，却听岸上传来一声惊呼：“那俩人呢！不会出事了！” 沈随之和福宝儿猛地惊醒，默契地在水中分开，各自从两侧浮出水面，工作人员松一口气，小小的斥责了一番：“水性好也不要在水里潜这么久！很危险的！” 二人有些心虚，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其实他们不过在水里待了三分钟而已。 时间也差不多了，福宝儿也尽了性，和沈随之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一道回沈家，看看蒋凤霞和福秀芝，小姑月份大了，再有俩月就要生产，沈乔晟替她办理了休学，最近都待在家中。 到家时，昭昭和盼盼也在，看到和沈随之一起出现的福宝儿，姐妹俩会心一笑，别以为她们看不出来，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福宝儿假装没看到她们戏谑的眼神，故作自然地和大家打招呼。 蒋凤霞没察觉出什么，孙女回来她高兴，忙招呼吴嫂和她一起下厨，要给几个孩子做顿好吃的，吴嫂和这家人接触了很久，也算是了解了。 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穷亲戚，反而，怎么说呢，吴嫂就是感觉这个老太太还挺有钱的，脖子上那个小玉佛，看起来可不便宜。 吴嫂试探着问过，蒋凤霞倒是痛快，说这是六十大寿的时候，福宝儿送给她的礼物，吴嫂一算，那会儿沈家还没得势呢，还在村里受苦，肯定不是他们给的。 看来福家不像她想的那样啊，有些家底。 第162章 赵家人上门 沈家最近正忙，作为领导心腹，他们接触到了不少消息，新官即将上任，经济改革是重中之重，首都第五钢厂这几年因为某些干部的原因，经营不善，全年居然亏损22个亿。 建国至今，钢厂一直是热门企业，像第五钢厂一样亏损严重的却不多，领导也是想从这些国有企业开刀，实现一定程度的企业改制。 沈家就是在忙这些事情，沈乔晟已经好几天都早出晚归，第五钢厂的赵坚厂长，去发展委员会堵了沈乔晟好几天，都没摸到他的一片衣角。 不得已，赵坚只好托各种关系，打听到了沈家的住处，一番通传下来，他终于被放行，从前觉得自己身为厂长，已经是很气派了，今日得见沈家的威风，赵坚才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沈乔晟是不愿意见的，但沈修齐却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企业改制的事是个艰难的过程，赵坚作为厂长，着急是应该的，若是一直躲着，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 赵坚进门时，沈修齐正和福宝儿在院子里下围棋，一老一小沉思不语，仿佛对他丝毫不觉，沈随之坐在一旁，时不时倒满茶水，或削个水果。 本是温馨和睦的场景，却让赵坚吃了一惊，原因无他，是因为福宝儿和沈随之太过熟悉，这不是他闺女赵令柔的大学同学吗？ 那天在宿舍的冲突还历历在目，赵坚心里更加慌乱，沈随之眉目间和那老爷子有几分相像，应该是祖孙，那不就是沈乔晟部长的亲侄子？ 那福宝儿呢，这小姑娘，自家闺女回来没少提起，显然是矛盾不浅，她和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坚愣神的这会儿子功夫，福宝儿和沈随之也已经注意到了他，福宝儿勾勾嘴角，真是挺巧的，原来赵令柔她爸爸就是首都第五钢厂的厂长。 沈随之并未搭理赵坚，他们不会因为晚辈的一些小矛盾，影响小叔他们的判断。 赵坚忐忑不安地继续往里走，沈乔晟在二楼书房等他，态度也很客气，并没有特别之处，赵坚多少放心了一些，心里揣度，沈部长为人正直讲规矩，不像是为了晚辈借机报复之人。 兴许就是碰巧了。 沈乔晟没有多废话，将第五钢厂这几年的经营状况递给赵坚：“不只是你们厂，这次改制，是我们商议过后的一次大规模改革制度，上到规模较大的厂子，比如你们，下到一些国有小型企业，都要面临这次的变革，作为咱们国家的干部，你应该好好配合，回去整理个章程出来，怎么安顿工人，怎么弥补亏损，这都是你现在最该考虑的事。” 而不是老觉得要丢饭碗了，在这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次改革能放过他们厂。 赵坚一头冷汗，钢厂是一直在亏损，可是他们国有企业，亏就亏了，那也不是亏的自己的钱，从前一直是这样的，怎么今年就变天了呢？ “沈部长，您看这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赵坚想递烟却被沈乔晟拒绝了，他讪讪收回手，“不是我想麻烦领导，而是这改制的事，牵连影响甚广，我们厂上上下下上千名工人，要是没了工作，去哪里生活？那对国家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您说呢？” 沈乔晟当然知道这个，以为他们想接手这样的烂摊子吗？无论是遗留的税务问题，还是债务，都是麻烦，最大的人员障碍也很难解决，可是长久来看，改制势在必行。 “你也不用着急，国家不会逼你，”沈乔晟示意赵坚喝水，他慢慢安抚，“距离真正的文件下来，最起码还要几个月，选择你们试点，也是领导重视，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你都没去努力努力，就先急着打退堂鼓了，那领导能开心？” 赵坚从这话里听出来三个意思，一个是等文件下来，大批的厂子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被迫改制了，二是他们钢厂，还有一丝机会，只要好好表现，把这个事处理的漂漂亮亮，兴许有别的出路也未可知，三就是大领导的决定，沈乔晟改不了，找他没啥用。 沈乔晟言尽于此，赵坚的钢厂，不出意外，就是沈家接手，虽然他在发展委员会任职，但是老爷子身子硬朗，还能再干几年，沈随之将来也一样要走经商这条路。 这就是沈家从回国后，一直为华夏效力的工作。 赵坚虽然并没达到心中的目的，但多少也心里有了数，千恩万谢地走了，路过院子时，那福宝儿已经下完了棋，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里吹风，见到他出来，连个眼神都没给。 要是以前，赵坚定会再斥责一句，沈家的孩子真没教养，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回家嘱咐闺女，以后千万别再和福宝儿闹矛盾了。 他们赵家，可惹不起沈家这尊大佛！ 匆匆回到家，闺女赵令柔正在家里试新做的裙子，听到父亲的叮嘱，赵令柔不仅没有听到心里去，反而不当回事，“爸你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原来福宝儿她小姑就是嫁给了那个沈部长啊，嘁，这种亲家关系而已，她也好意思住在人那里白吃白喝。” 只是没想到，沈随之原来是沈家的小公子，要知道，在首都，沈家也是炙手可热了，只等着那位升官，沈家就要一飞冲天了。 赵令柔觉得自己本来对沈随之只是三分感兴趣，现在却是七八分的喜欢了，她比福宝儿好那么多，理应更适合当沈家的孙媳妇。 赵坚对闺女没办法，说几句重话，就怕她犯病，只好嘱咐妻子多劝劝赵令柔，但母女俩这回想法出奇的一致，闺女也老大不小了，能和沈随之处对象，既解决了赵坚的心头大事，又能落个好归宿，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令柔想到沈随之的风姿，红晕爬上双颊，倒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好气色，这样温柔帅气，家世又好的男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第163章 西子捧心 再上课时，福宝儿注意到韩锦棠神色有些憔悴，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里叹气，但也不愿意上前打扰，既然拒绝了，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马上就进行一次期中考试，也许学业的压力会冲散韩锦棠感情上的不顺，毕竟他的成绩在班里也是名列前茅，还是班长，前途一片光明，很没有必要把心思一直浪费在福宝儿身上。 王芳几个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把福宝儿好一番“审问”，在得知她和沈随之确定关系后，众人更激动了，终于在一起了，不枉大家天天惦记着。 只有赵令柔，咬碎了一口银牙，她还没出手，沈随之就被福宝儿抢走了，要她怎么甘心？ 赵令柔一反常态，开始天天跟着福宝儿她们上课吃饭，也做起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大家虽然不太喜欢赵令柔，但也不至于拉下脸来孤立她，只好忍着。 “今天你跟你对象一起吃吗？”赵令柔收好东西，拦住福宝儿，“王芳她们都去诗社了，你别把我自己丢下嘛！” 福宝儿右眼皮不受控制跳跳，谁教她怎么跟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相处，“今天周五，你不是都回家吗？我和我对象吃完饭还有别的事，你自己去吃。” 说完就想走，可赵令柔像个牛皮糖，粘着她不放，“我没请假条，今天不能回家，宝儿你就带我一起嘛！我又不打扰你们！” 福宝儿扬扬手里的假条：“你没有，我有，我们不在食堂吃饭，不好意思啊。” 赵令柔跺跺脚，挎上包小跑着追过去，她有些喘，脸色也苍白了不少，福宝儿只好慢下脚步，真怕这人一不小心就晕过去嗝屁了。 沈随之大老远就看到福宝儿被赵令柔缠着不放，皱皱眉头，推着自行车过来解救女朋友，“走，现在回家，正好赶上吃饭。” 福宝儿把包往沈随之车把手一挂，拉着他就赶紧走，赵令柔看见沈随之，就没了在福宝儿面前那么赖皮的模样，而是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露出姣好的面庞，柔柔一笑：“沈同学，你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介意，麻烦把手拿开，我们要走了。”沈随之面无表情吐出这么一句。 赵令柔脸色瞬间更不好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总之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开学的事，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为什么你和宝儿总是对我这么凶，我我做错了什么？今天宿舍没人，我一个人孤单，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吃个饭而已，这也不行吗？” 说着，赵令柔就哭了起来，一行清泪划过面颊，声音也婉转动听，路过的学生们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女孩儿我见犹怜，像是被亲近的朋友欺负了一样，她也不看着沈随之，只是用一双含泪的眼睛，注视着福宝儿，“宝儿，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因为我身体不好，大家多少都更关心我让着我一点儿，可这也不是我故意为之啊，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像你一样，拥有健康的身体” 原来是那个个高的漂亮姑娘嫉妒这个病美人啊，大家瞬间脑补出了好几出宿舍大戏，再看沈随之这样出色的男孩儿，众人更懂了。 二女争一男，有意思。 “我说哥们儿，这位女同学哭得这么可怜，你怎么忍心啊。” “还是个病人，看起来没少被那位同学欺负呢。” 沈随之和福宝儿简直目瞪口呆，这个赵令柔在说什么东西，颠三倒四，黑白不分的，倒好像是他俩做了什么恶事一样。 赵令柔瞅准时机，在福宝儿和沈随之开口之前，捧住了胸口，眉头轻轻蹙起，嘴里低低喊出一个“疼”字，身子就直接往沈随之的怀里倒去。 沈随之吓了一跳，匆忙往后避开，赵令柔又不好止住，不得已就扑到了自行车上，和车子一起，摔倒在地。 “哥们儿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你躲什么啊，摔着人家了。”有人很不赞同沈随之这样的行为，边指责边去把赵令柔扶起来。 沈随之淡淡回应：“你既然这么关心她，那就交给你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她动不动就身体不舒服，三步一晕倒，五步一昏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未必承担得起。” 那人一听这么严重，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赵令柔额头青筋直跳，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摔了，实在是不雅观也足够丢人，沈随之说的话也太难听了些。 赵令柔这下是真有些不舒服了，刚刚摔倒，那个脚蹬子戳了她胸口一下，不是一般的疼，“我真的难受，沈随之，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求你了。” 福宝儿轻哼一声，弯下腰，直接打横抱起了赵令柔，语调温和无比：“别怕，我送你去医院，上次落水，是我奋不顾身救你，摔倒是我背你，发病是我给你喂药，就连你在厕所难受晕厥，都是我不嫌弃脏臭，将你解救出来，就因为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就耍这个脾气跟我闹，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赵令柔心里尖叫一声，福宝儿在说什么，除了落水是她救得，其他的事都是福宝儿编造的！赵令柔想解释，但是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而福宝儿已经大步抱着她往医务室走去。 “好家伙，合着是跟好姐妹闹别扭，你别说，那个子高挑的女孩子，真有保护力啊，一看平时就没少照顾舍友。” “这姑娘身子真差，怎么上个厕所也能晕了，跟她一个宿舍，不够操心的。” 沈随之憋笑憋的脸色通红，“谁说不是呢，因为这个舍友，我对象她们宿舍的人，每天下了课什么都做不了，得帮她打水，打饭，有时候衣服都要帮忙洗，哎，但是我对象说了，出门在外，互帮互助是应该是，尤其是人家是病人。” 这话说完，大家议论声更大了，赵令柔走远了，好像还能听到众人对她的可怜，就好像她是个废物一般 第164章 你有病我就得让着你？ 福宝儿没带赵令柔去医务室，而是拐到了一个没人的小树林里，这会儿都去食堂吃饭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赵令柔越来越害怕，呼吸急促，面色发白，福宝儿低头温柔一笑：“别怕，不会让你死的。” “你要干什么”赵令柔从没见过福宝儿这样子，她对自己总是特别冷淡，你跟她说话，她也会理你，但是平时从不主动跟赵令柔打一个招呼，对待自己和对待王芳她们，完全是两个极端，就连宿舍里最傲气的刘婷，都对福宝儿亲近有加。 福宝儿抱了赵令柔一路，脸不红气不喘，到了一片空地，直接一扔，就把赵令柔给扔到了地上，赵令柔“啊”的尖叫一声，屁股被摔得生疼。 “我要告诉老师！你这是故意伤害同学！”赵令柔捂着胸口，艰难地出声。 福宝儿从赵令柔的包里翻出来药，硬塞给她吃了，“有病就吃药，天天找我茬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人，我每天看你那样子，都想大耳刮子呼你。” 赵令柔吃了药好了很多，但还是惧怕不已，她觉得福宝儿真的敢打人，眼神好凶残！她忍不住往后挪动了几步，像躲开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你别打我，我不跟你们吃饭了还不行吗？” “只是不跟我吃饭吗？”福宝儿抱着胳膊站在那，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打什么主意，总是往我和沈随之身边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若是惹了我不高兴，我不介意让你身体再多点儿别的毛病。” 不愿意欺负一个病人，但福宝儿真的受够了，这段时间，赵令柔就和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走到哪跟到哪，还总是在沈随之面前没话找话。 “我我身体不好，你就不怕我出什么事，我爸妈追究你的责任，学校也不会放过你的！”赵令柔一直用这个当挡箭牌，王芳和刘婷脾气那么不好，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呵，你有病我就得让着你？”福宝儿不屑，“就算你被我气死了那又怎么样，那也是我占便宜，你死都死了，而我还活着，有无限可能哦。” 赵令柔简直要背过气去，“你一个穷乡僻壤的野丫头，考上大学不容易，攀上沈家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要是把我气出毛病，我们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退学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坐牢，看沈家到时还要不要你！” 福宝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前世修来的福气，这话没错，但说反了，“他们沈家上辈子欠我的，今生有福气来还债，怎么样，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呸！大言不惭！沈家什么样的人家，还欠你的，”赵令柔也不装了，从地上爬起来，“你敢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吗？” 福宝儿有什么不敢，不就是沈随之过来了吗，她早就闻到了，在赵令柔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福宝儿不仅重复了一遍，还加了一句：“就是我今天把你给揍一顿，沈随之也只会在旁边给我放风，你信不信？” 赵令柔心里冷笑，面上却突然委屈起来，她冲着福宝儿身后渐渐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开口：“沈随之，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暴力刁蛮，欺负同学，恃强凌弱，还目无法纪” 沈随之从阴影里走出来，还在想那句“上辈子欠我的”，他怎么觉得这话勾起了他什么回忆，但是细想，又什么都抓不到，只能把它归于福宝儿的玩笑话。 “打人不需要你自己动手，小心手疼，”沈随之抓起福宝儿的小手，揉了揉，“咱们走，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别人送给爷爷一瓶好酒，等着你品鉴呢。” 简直是目中无人！赵令柔气得发疯，但她的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多数时候都是装的，这会儿也实在是没力气再装下去，“你们太过分了！” 赵令柔哭着跑开，自尊心严重受挫，回到宿舍后就趴在那不停流泪，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苦心打造的病美人人设彻底崩了，今天外面的事以很快的速度传开，好多人都知道了，中文系有个女孩，身体不好，上个厕所的功夫都倒在了茅厕里，弄得全身脏不说，还是舍友帮忙救出来的。 回家的路上，沈随之笑个不停，他真没想到福宝儿会想出这么一招，以恶制恶，“你居然直接把她抱走了，你都不知道，围观的同学都在夸你有安全感，一看就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好舍友。” 福宝儿当时也是没办法，总不能任由赵令柔躺着，要知道，现在的人都倾向站在弱者一方，那她干脆坐实赵令柔的身体不好，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出现，那大家就只会夸奖她品行高尚了。 这下子，赵令柔应该会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招惹他们，福宝儿乐得清静，就快考试了，她可还想保住专业第一的头衔呢！ “不过宝儿，你说我们家上辈子欠你的，是什么意思？”沈随之就是随口一问，他总觉得福宝儿那语气，不太像瞎说的。 福宝儿眼睛滴溜溜转，这句话也被听到了啊，失策了失策了，“我开玩笑的，那不是话赶话嘛！故意说出来气死赵令柔的。” 怕沈随之还追问，福宝儿一双小手又悄咪咪摸向了沈随之的腰腹，不仅摸来摸去，还趁机钻进去捏了一把，嗯，硬硬的，有质感，沈随之身子一麻，他是个成熟男人了，平时已经很压制自己对女朋友的欲望了，现在真是恨得咬牙，想把身后这丫头抓到身前紧紧按住，吻到她求饶为止。 快到家门时，福宝儿见好就收，不敢惹急了沈随之。 沈随之停好车子，趁着还没进门，拉过福宝儿重重亲了一口，“晚上我去找你，别锁门，听到没？” 第165章 夜探香闺 福宝儿瞪了沈随之一眼，也不答应，推开他就往屋里走，沈随之进屋时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人刚刚在门外还口出狂言，要在今晚夜探香闺。 今晚的饭很丰盛，酒也不错，福宝儿多喝了两杯，就钻到小姑屋里，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福秀芝好笑，一边摸侄女的秀发，一边腹诽，宝儿虚岁都十九岁了，怎么每天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小姑，下个月就生了，”福宝儿掐掐时间，九月份生产，那时候她刚考完试，会放几天假，“我到时候去医院陪你。” 福秀芝点点头没拒绝，侄女有这个心，她高兴还来不及，“快考试了，你不是说宿舍老有个讨厌的舍友打扰你，要不平时没事的时候，去老宅那边学习，反正没人住。” 想起老宅，就想起和沈随之的浴室暧昧，想起这个，福宝儿心底居然隐隐有些期盼晚上沈随之的到来，她脸红了，在心底唾弃自己的没有节操，居然馋真龙大人的身子！ 福秀芝摸摸侄女小脸蛋：“怎么脸红了，热吗？” 福宝儿闷声说热，头却埋在小姑胸前不起来，怀孕后的妇人，胸前都饱满了不少，福宝儿趴在上面觉得还怪舒服，但福秀芝就觉得有些沉重了，但侄女长大后，难得和自己亲近，她舍不得推开宝儿。 “怎么了今天这是，”福秀芝疑惑，“变得粘人了？” 沈乔晟在一旁看书，很吃味儿，他好不容易今天有时间回来陪老婆，还被福宝儿这个大灯泡给打扰了。 最后，福宝儿在这赖到了晚上九点，沈乔晟拎着她耳朵把她赶了出去，出门时，福宝儿从门缝里瞥见，小姑父也学着自己的模样，趴在小姑身上不起来，臭不要脸的沈乔晟！ 夜深了，一楼二楼都关了灯，福宝儿轻轻往三楼走，她的屋子在上面，今天只有她回来了，三楼里安静的吓人，走廊铺着地毯，脚步声被掩盖，福宝儿心里揣着事儿，也没闻到那丝独属于真龙大人的气息。 沈随之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他心知福宝儿是害羞不敢回来，所以格外有耐心。 福宝儿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还没等她开灯，就被人从背后拥住了，沈随之身上的气息和体温一道传来，惹得福宝儿更热了，双颊直烧。 沈随之顺手关门落锁，抱着福宝儿将她顺势压在了墙上，“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晚上来找你？嗯？” “谁跟你说好了，”福宝儿声音像在撒娇，撩得沈随之心里痒痒的，“登徒子，来我屋里做什么！不怕被家里人看到吗？” 沈随之低低笑出声，在幽暗的室内静静流转，气息喷洒在福宝儿耳后，激起一小片颗粒，“我都看过了，就连吴嫂都睡了，乖，不怕，现在就我们两个。” 福宝儿才不怕，她怕什么怕！ 沈随之忍了一晚上，现在终于将爱人拢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就从耳后蔓延到了脸颊，他们确定关系也有一个多月，除了偶尔的轻吻和拥抱，还没这么亲密地接触过。 福宝儿软倒在沈随之怀里，任他为所欲为，沈随之感受到怀里娇人儿的温顺，更加情动不已，屋里气温陡然升高，沈随之将福宝儿扳正，气息微喘。 “我要吻你了，宝儿。” 福宝儿清澈的大眼睛微微闭上，睫毛颤动，黑暗中的沈随之，比她平时所见的，更具有侵略性，要吻就吻好了，为什么还要问自己。 沉默就是同意，沈随之低下头，精准地覆在福宝儿唇上，从浅尝辄止到逐渐深入，年轻的男女忘情地拥吻在一起，他们就站在门后，在黑暗中，肆意宣泄情感。 福宝儿呼吸被掠夺，难耐地避开喘息，沈随之不想放过，紧追不舍，将怀里的少女压在墙上为所欲为，二人不知道纠缠了多久，沈随之才粗喘着抬起头来。 身体紧绷的像要炸裂开来，沈随之埋首在福宝儿肩头，极力压制自己翻涌而出的情欲，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仅仅是一个亲吻而已。 就让他溃不成军。 福宝儿也好不到哪里去，陌生的感觉侵袭，让她无所适从，沈随之的呼吸起伏不定，与她的细喘交织在一起，徒增暧昧。 沈随之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了，后面二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并肩看星星，就那么静静待着，福宝儿也不觉得闷，只希望时间慢点儿流动，好让她多珍惜珍惜这静谧的时光。 随着考试的临近，首都大学的学习氛围越发紧张，福宝儿除了上课，几乎都和沈随之泡在图书室里，而赵令柔自那天后，又开始了独来独往，不再跟宿舍的任何一个人说话。 关于她身体不好的传言越传越广，班里都没几个人敢和赵令柔说话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晕倒在自己面前。 而福宝儿她们宿舍乐得清静，也没人出面替赵令柔澄清真相。 赵令柔并不是就此死心了，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是福宝儿跟沈随之，而是考试，她心里没底，正想尽一切办法要逃过这次测验呢。 看着几个舍友每天努力复习的模样，赵令柔就害怕，平时的作业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借别人的，反正大家不好意思拒绝，但开学以来最大的一次考试，赵令柔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要不要花钱请人替考？但是这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一旦暴露就是退学的处分，赵令柔不敢赌。 那就以身体不适申请缓考？或者干脆休学一段时间？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要回来考试的，最近赵坚忙着厂里的事，管都不管赵令柔，她也是没了办法。 等缓考那天再说，只有少数几个人考试的话，兴许替考不会被人发现呢？ 赵令柔找到老师，递交了缓考申请，考虑到她的确有心脏病，老师也没为难，很痛快地答应了，还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缓考那天，老师会给她家里联系的。 第166章 替考被抓 “惊天大新闻！爆！”王芳一路跑回宿舍，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急着要把刚知道的消息告诉大家。 “你慢点儿说，着什么急。”福宝儿递杯水过去，“啥事啊，这么激动！” 王芳喝了几口水缓缓，才把刚刚在老师办公室看见的事说出来，原来是这次针对特殊情况的同学举行的其中缓考，发现了有替考人员，学校震怒，要从严处罚呢！ 如果只是这样，王芳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刘婷脾气急，拉着她问个不停，王芳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赵令柔空着的床铺，“找人替考的，就是咱们赵大美人。” “啥玩意儿！”刘婷惊了，赵令柔也太大胆了，“你没看错？” 王芳必不可能看错，虽然只是路过办公室，但里面的声音都传了出来，赵令柔特有的造作嗓音，王芳熟悉的很，“她都哭着道歉了，还求老师原谅她，赵令柔捂着胸口差点儿晕过去。” “啊，赵令柔的入学成绩不是还可以吗，怎么还要找人替考？这次考试好像也不算很难。”福宝儿不太理解，能考入首都大学的，都挺优秀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人来替考。 钱蓓蓓闻言倒是想到了什么，“之前我们老乡会里，发现一个男同学，入学成绩不错，但是回回作业都抄别人的，平时上课也是什么都听不懂，听说后来就被人举报了，原来是顶替了他们村的知青上的大学呢！” 这种事倒是挺常见的，福宝儿听大丫说过，她们班就有个冒名顶替的，“那赵令柔不会也是这样？” 难怪老是自己不写作业，平时的班级学习活动，她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在那装虚弱，这次考试也借故缓考，大家合理猜测，赵令柔肯定有鬼！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里，赵令柔已经哭了两个小时，双眼都红肿了，赵坚刚刚赶到，正小心地跟校长赔不是。 赵令柔是真的怕了，她花钱找来的这个女生，是首都一个普通学校的，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化化妆打扮打扮，不熟的人是不好分辨的，但没想到这女生本身成绩也不好，居然在考试的时候作弊！ 被老师抓到了，顺藤摸瓜就暴露了赵令柔，然后俩人也是倒霉，赶上校长巡考，本来缓考的人就不多，她们俩的事就格外显眼。 由于是第一年恢复高考，替考顶包的事层出不穷，首大的校长最厌恶这样的行径，不讲诚信，虚伪至极，必须严惩！ “赵同学的事，证据确凿，”马校长受不了赵令柔的哭哭啼啼了，“按照规定，通报全校，开除赵令柔同学，你们不用多说了。” 这次的替考事件，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不开除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了解到，赵令柔的身份信息和考试信息都属实，马校长都怀疑她是不是顶替别人上大学了。 “马校长，您再给我们令柔一次机会，她就是身体一直不舒服，没复习到位，怕考不好没法给我们交代，才走上这条歪路的，”赵坚也急了，拦住想要出门的马校长，“要是孩子被开除了，我真怕她想不开出啥事” 赵坚给赵令柔使眼色，赵令柔立即捂着心脏摔在地上，三分真七分假，她也是真的有点儿慌了。 马校长气结，这不是讹人吗？仗着身体不好就能为所欲为？ “你们这是在要挟我？要挟学校？”马校长也不走了，重新坐到椅子上，“如果都像你们这样，动不动就拿有病说事，那我们还办不办学校了，干脆开医院得了。” 赵坚扶起女儿，他也是没法子，“校长，您高抬贵手，只要不开除，我们接受任何处分！” 赵令柔身子晃了晃，全校通报带来的舆论影响，她也不想承受 “校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赵令柔真情实感地痛哭出声，为什么这次找人替考就出事了呢？她也太倒霉了！ 赵坚拿出赵令柔的医院诊断证明，“孩子是真有心脏病，马校长，她受不了任何刺激，去年因为努力复习，差点儿就出大事，我女儿能考上首大真的很不容易，您念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再给次机会。” 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说的和真实发生过一样，赵坚和赵令柔心知肚明，这个首大的大门，她们进的可不光彩。 马校长叹口气，真是不知如何是好，逼急了，真出啥事，首大名声也不好听，要知道现在的人，有时候不管是非黑白，他们只在乎弱者是不是被强者欺压了。 但是不开除，实在没办法给所有学生敲响警钟，马校长一时陷入了两难。 “你们先回去，赵令柔的处置结果，我再和其他老师商量商量。”马校长决定先把他们赶出办公室再说。 赵坚知道也不能逼太紧，只好拉着闺女先回家。 直到几天后，所有学生的成绩都统计出来，赵令柔的处置结果才姗姗来迟。 福宝儿专业第一，张贴在他们院校的光荣榜上，后面依次是韩锦棠，刘婷而王芳和钱蓓蓓以及付君兰的成绩也不错，都在前二十里面。 光荣榜一旁，张贴的就是赵令柔的通报。 “赵令柔因为作弊，记大过？” “她什么时候考的试，我好像没见到她。” “是缓考的时候作弊的，但是我怎么听人说，她是替考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学校发了通报，还是有不少知情的人，把那天校长办公室发生的事，传得绘声绘色。 “这不是明晃晃威胁嘛！学校就这么妥协了？” “那有什么办法，她要真出啥事，谁也赔不起，一条人命呢！” 福宝儿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记大过比起开除虽然轻了些，但是毕竟写在档案里，要跟赵令柔一辈子，毕业分配的时候，估计她也没戏了。 只是福宝儿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赵令柔居然不是顶替别人上的大学？那她怎么个人能力那么薄弱。 第167章 堂妹赵令歆 再次回到同学们视线中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福宝儿他们放假归来，福秀芝也生产完了，顺利诞下一个六斤六两的男孩儿，取名为沈随安，小名就叫六六。 等到十月份，沈家会在家中办一场热闹的满月宴，庆祝小孙子的出生。 福宝儿观察到，赵令柔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显然这段时间并不好过，这副模样倒是让那些有心奚落的人，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对赵令柔，福宝儿她们只装作无事发生，和从前一样，该说话说话，不该搭理的时候就各做各的，赵令柔比以前更独来独往，每天按时上课，作业也不敢再抄别人的。 如果忽略她一塌糊涂的作业和糟糕的小考成绩的话，赵令柔倒是也认真努力了不少。 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天，就到了六六小朋友满月酒的日子，宾客云集，热闹非凡，福宝儿在众多前来贺礼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福宝儿觉得这个女孩儿长得有几分像赵令柔，但细看就知道并不是同一个人，气质差太多了，一个柔弱病态，一个健康活力。 满月宴请的人不少，沈修齐特意找了几个帮工，这女孩就是来帮厨的，扎着利索的马尾辫，身高和长相都和赵令柔神似。 福宝儿特意去后厨溜达了几圈，跟这个女孩聊起了天，赵令歆不疑有他，将姓名什么的都告诉了福宝儿，她是插队刚回来，还没有安排好工作，所以出来帮人做活挣点小钱。 赵令歆父亲去得早，她和妈妈弟弟相依为命，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虽说好不容易回城了，但是工作也没有着落，福宝儿了解到这些，几乎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赵令柔的考试成绩绝对有鬼！ “你和赵令柔是什么关系？”福宝儿突然发问，不错过赵令歆任何一个表情。 赵令歆的确被问了个措不及防，下意识回答：“她是我” 注意到福宝儿的表情，赵令歆赶忙改口：“我不认识什么赵令柔，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福宝儿耸耸肩，没再追问：“那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和我同学长得有几分像，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俩呢！” 赵令歆有点儿慌乱，她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堂姐的同学，但转念一想，她怕什么呢，又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哈哈这么像吗？好多人都说我跟别人长得像呢，可能是我长得太普通了。”赵令歆有些心虚，她不仅是样子酷似堂姐，名字也和赵令柔只差一个字而已。 “我同学是独生女，也没听到她说自己有姐姐妹妹，可能就是人有相似，”福宝儿拍拍赵令歆的肩膀，“只是连名字也这么类似，可真是太巧了。” 赵令歆避开福宝儿的视线，她不是怕被发现和赵令柔的关系，是怕东窗事发后，赵坚不愿意兑现当初的承诺，“世界这么大，巧合太多了，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福宝儿察觉到对方的抵触，草草应付了几句，就去找沈随之，将这个发现告诉他，“我怀疑赵令柔高考的时候，也找人替考了，就是她这个堂妹赵令歆。” 沈随之也多看了几眼，觉得确实像，但又没什么证据，“我去查查看，兴许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赵令柔的各种行为，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赵令柔是靠真实实力考上首大的，那福宝儿也就忍了，但若是高考的时候就玩这套见不得人的招数，那就别怪福宝儿要写举报信了。 沈随之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查到了赵坚一家的情况。 赵坚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但是早年病死了，留下妻子和两个孩子，赵令歆从小就听话懂事，几乎算是和赵令柔一起长大的。 和蜜罐里长大的赵令柔不一样，因为父亲死了，母亲柔弱，弟弟太小，赵令歆早早扛起了家里重担，再加上赵坚的接济，勉强够生活，赵令歆为了能让家里日子更好些，时常讨好堂姐赵令柔，照顾她，呵护她，什么都让着她。 然而赵令柔并不喜欢这个堂妹，因为她们长的太像了，但是一个健康，一个病弱，看着赵令歆，赵令柔就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跑跑跳跳那么有活力，自己就只能静静站着，坐着，最多的时候还是要躺着。 后来下乡，赵坚更是想尽办法将闺女和赵令歆塞到了一个地方，赵令歆主动担负起了两人所有的农活，除了地里上工，还要回来伺候赵令柔吃饭洗漱，就为了在城里的母亲和弟弟，能多被赵坚照拂。 只是赵令柔身体不行，实在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动不动就晕在了地里，吓得村干部赶紧打电话给赵坚，所以插队没多久，赵令柔就被接回了城里养病，但是户口却一直没调回来。 直到高考的时候，赵坚再次找到了自己这个侄女，说只要代替赵令柔去考试，他就能把赵令歆从乡下带回家，还能给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并给他们一笔钱。 虽然自己也很想读书念大学，但是赵令歆没有拒绝大伯的提议，她那时正被村里书记的儿子缠着，如果不能回城，说不定就要被逼着嫁人了。 她不愿意一辈子留在乡下。 沈随之能调查到这一切，也是因为这个书记的儿子不小心偷听到了赵令歆和赵坚的谈话，只是碍于首都钢厂厂长的身份以及不菲的封口费，他并没有揭穿而已。 如今有了更高的筹码，他当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沈随之。 福宝儿听了后，觉得和她猜想的大差不差，“果然，这个赵令柔是靠着弄虚作假才考上首大的，可恶！” 沈随之将这些材料整理好，举报的时候一起交上去，赵令柔被开除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只是二人没想到是，还没等他们将举报信投进校长办公室，赵令歆却主动找上了门。 第168章 鱼死网破 福宝儿是被一个电话叫回沈家的。 赵令歆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右脸颊高高肿起，眼睛也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见到福宝儿出现，她明显身子一晃，说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 “宝儿可回来了，这姑娘一个劲儿哭，问她啥也不说，”蒋凤霞拉着孙女坐下，“你们聊，我去看你小姑去。” 福宝儿挑挑眉，也不急着说话，赵令歆等不到对方开口，自己也忍不住了，捂着红肿的脸艰难开口：“这是被赵令柔打的，想不到，她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的确想不到，福宝儿招呼吴嫂把医药箱拿过来，给她轻轻抹上药膏，“我没猜错的话，你回家告诉了赵令柔那天咱俩的对话，她质问你是不是要以此为要挟，从而得到更多的好处？” 赵令歆一愣，福宝儿猜的很对。 今天她去大伯家，想问问工作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没想到赵令柔也在，赵令歆知道，这次又要被冷嘲热讽一顿，大伯也不会正面给她回应了。 果然，赵令柔语调虽然委婉动听，但说出来的话却伤人无比：“把你从乡下弄回来，已经很对得起你了，歆歆，你钱也拿了，人也回来了，可不能再贪婪下去，我们家又不是救济所，要天天照顾你们几个到什么时候呢？” 赵令歆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了，赵坚虽然救济过他们，但是每次给的都是吃剩的，过期的，或者放发霉的粮食，每次给钱，赵令歆都会主动上门，承包家里所有的家务。 从小到大，赵令歆已经不记得自己给他们洗过多少衣服，拖过多少地，别说没多少恩情，就是有，也该还清了，更何况，赵令歆一直知道，父亲死后，本该落在母亲身上的工作，被赵坚用关系给了妻子。 那时候她还小，母亲太柔弱好欺负了，一味的隐忍，却换来了赵坚一家人变本加厉的对待，赵令歆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尝试跟大伯好好讲道理：“大伯，当初说好的，您会帮我安排工作，我不求多好的岗位，只需要有个能糊口的工资就可以了，这都不行吗？” 赵坚是一厂厂长，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哪怕是去厂里食堂刷碗也行啊，赵令歆所求并不多。 要是从前，赵坚也不至于不兑现这个承诺，但是厂子正改制的关键时期，赵坚和不少厂干部斗的死去活来，实在不愿意为了侄女操这个心。 “歆歆啊，你长大了要懂事，现在厂里不景气，也没什么效益，工人工资都快保障不了了，你来了也白来，”赵坚觉得自己还是很替侄女着想的，“今年的高考你正好病了没赶上，那明年不是还有机会吗？你看看你姐姐，上大学多好，为什么非得工作呢！” 赵令歆也想上大学，但是距离考试还有很久，他们一家得生活啊！ “歆歆，之前不是给你过你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赵令柔蹙着眉头，很不满，在她心里，赵令歆应该是无偿帮她才对，怎么还能收钱呢。 赵令歆捏了捏手指，她生病花了不少钱，赵令柔不是不知道，却还这样明知故问，“堂姐，我今天来不是要钱的，是想让大伯兑现承诺，这是咱们当初的交易不是吗？” 赵令柔不耐烦，“你这是要挟我们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赵令歆鼓起勇气，直视赵令柔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只是想告诉你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前几天我在沈家帮工，还遇到了堂姐的同学，她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奇” 赵令柔猛地坐直身体，头晕了一瞬，她缓了缓才质问道：“沈家？是福宝儿吗？她都说什么了？” 赵令歆没隐瞒，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大家听，没想到赵令柔听完后，不仅没有选择安抚赵令歆，反而突然伸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有没有脑子啊！去谁家里干活不行，非要去他们家，你就那么缺钱吗？”赵令柔喘了几口气，“要是被福宝儿知道了，她肯定会举报我的！到时候我被开除了怎么办！” 赵令歆不敢置信地捂住脸，虽说习惯了各种冷嘲热讽，但是挨打还是头一遭，“你凭什么打我！赵令柔，敢做就要敢当！要是上了大学你能好好学习，也不至于被人怀疑成绩作假！当初我说了，不要报首大，那里不是你考上就能待住的地方，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吗，让人一眼看穿你没有上首都大学的那个脑子！” “啪”！赵母起身，又连着扇了赵令歆两巴掌，打得她头歪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们家柔柔不好，要不是你大伯，你现在就嫁给村里那个二流子了，赵令歆，我警告你，要是敢出去说半句不该说的，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赵令柔已经抚着胸口，面色惨白，趴在母亲怀里不停流泪，赵令歆就是她家养的一条狗而已，也敢对主人大声吠叫，“爸，妈，我心里好难受” 赵坚不好对侄女下手，但是面色凶狠，显然动怒了：“你给我滚！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管你们一家吗？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后别来我们家！” 赵令歆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刚刚的口不择言实在是因为积攒了太多年的不满和怨气，被打了惊怒交加脱口而出的话，她想道歉，但是赵坚和妻子已经搂着女儿回屋了，赵令歆难堪至极，哭着跑出了赵家。 走在路上，她心知工作的事没了可能，和赵坚一家的关系也到了冰点，赵令歆失魂落魄，一不小心和一辆自行车撞了。 倒在地上良久，赵令歆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想要报复，她推开自行车主，朝着记忆中沈家的方向狂奔。 她凭什么忍下去！赵令歆忍了十几年，已经到了极限，她要和赵令柔一家人，拼个鱼死网破！ 第169章 我愿意举报 “那你的意思，是要主动站出来揭发你堂姐赵令柔咯？”福宝儿听完了赵令歆的讲述，打心底里服了赵令柔一家，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还敢狂成这样。 赵令歆眼神坚定，语气带了几分视死如归：“无论怎么得罪他们一家，我都做好决定了，赵令柔高考替考一事，我愿意站出来举报！” “得罪赵家事小，”福宝儿考虑的更多些，“赵令歆，找人替考是犯罪的，替人考试也一样，你知道吗？” 之所以迟迟没交举报材料上去，就是顾忌这点儿，福宝儿和沈随之不赞同赵令歆的做法，但不代表他们想对方坐牢。 赵令歆神色瞬间变了，她怎么没想到这茬？ “那怎么办？我不想坐牢，我还有妈妈和弟弟要照顾，”赵令歆六神无主，“你有办法吗 ？能不能帮帮我？” 福宝儿凝神思考片刻，觉得这事也未必有他们想的这么严重：“你是主动揭发，并且是受人胁迫，兴许并不会深究你的过错呢？” 赵令歆心里没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点点消散，是不是大伯一家就是考虑到了这个，才有恃无恐的。 “那我再想想”赵令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还是谢谢你，福宝儿同学。” 赵令歆走后，福宝儿又回到了学校，令她意外的是，赵令柔居然也在宿舍，见到她出现，对方脸上的神色非常僵硬。 “你去哪了？”赵令柔担心被举报，又去堂妹家走了一圈，却没发现赵令歆的身影，“有没有人去找过你？” 福宝儿扫了她一眼，冷冷开口：“我去哪里，有义务告诉你么？” 那天小树林里的一幕幕又袭上心头，赵令柔有些畏惧福宝儿，不敢再逼问，只好软下声音：“宝儿，咱们是舍友，你不要这么敌视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去你面前胡说八道？” “赵令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福宝儿并不正面回答，“你觉得应该有人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吗？” 俩人的对话引起了几个舍友的注意，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八卦。 王芳瞅了瞅赵令柔难看的神色，“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切，有些人可能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暴露呢。”刘婷随口一说，她是坚定的相信，赵令柔是顶包别人上的大学，学校只是没查出来而已。 赵令柔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气急败坏：“刘婷，你少瞎说，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刘婷呵呵冷笑两声：“我说你了吗？对号入座，人家宝儿怎么就不着急呢？” “你！”赵令柔指着刘婷鼻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刘婷撇撇嘴，又来这套，说不过就拿有病当挡箭牌，“我闭嘴行了！” 福宝儿伸手推开挡在宿舍中央的赵令柔：“好狗不挡道，你要没什么事赶紧复习，又快要考试了哦~” 王芳超级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就连一向和善的付君兰和钱蓓蓓也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福宝儿这是往人家心上扎刀啊。 果然，赵令柔听到这句话，眼一翻，就要往地上倒去，福宝儿早料到了，一把抓住她，在赵令柔的人中用足力气掐了一下，赵令柔“嗷”一声惨叫出来，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罪魁祸首福宝儿。 “你你你你敢掐我！”赵令柔眼泪汪汪，“啊！！！都掐出血了！！” 福宝儿擦擦手，很嫌弃：“你敢装晕，我就敢掐你，而且以后你晕一次我掐一次，这回是人中，下回我可就不一定掐哪儿了。” 赵令柔惊恐地后退，福宝儿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舍友憋笑的声音传来，赵令柔臊的脸红，扭头哭着跑了，她不该来首都大学上学的，这的人都高高在上，丝毫不把她放眼里。 离开宿舍，赵令柔干脆又返回去找赵令歆问个明白，她不就是要钱吗？随便给点儿打发就是了。 赵令歆刚回到家不久，还处在两难中，家里也没个能商量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咋办了。 “赵令歆！你死哪去了！”赵令柔语调轻柔，话却难听，落在赵令歆耳朵里，异常刺耳。 “哼，我去哪里关你屁事！”赵令歆破罐子破摔，反正再也不想受气了。 赵令歆家只有一间小客厅一间小卧室，母亲万丽云和她住在里屋，弟弟赵强就在客厅将就一下，赵令柔一进来，屋子顿时更拥挤了。 “什么味儿？”赵令柔捂住鼻子，习惯性轻咳，“你就不知道打扫一下吗？” 里屋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迎出来，万丽云见到赵令柔很高兴：“是柔柔来了啊，快坐下，歆歆给你姐姐倒点儿水喝去，强强别玩了，你柔柔姐来了。” 赵强皱着眉头，待在屋里不说话，赵令柔来了关他什么事。 “柔柔别介意，这屋子里都是中药味儿，”万丽云常年药不离身，“开会儿窗户散散就好了。” 赵令柔神色不耐，她这个婶子，一直都爱巴结她，“我是来找赵令歆的，你去屋里待着。” 万丽云神色一僵，但还是讪讪地说好，赵令歆把手边的一本书狠狠一摔：“赵令柔，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你还有没有礼貌了。” “歆歆！怎么和姐姐说话呢，”万丽云赶紧给闺女使眼色，“赶快道歉，别惹着柔柔不开心。” 赵强从屋里出来，一脸不赞同：“妈，你怎么老是向着外人，我姐才是你闺女好不好。” “胡闹，人家柔柔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有重要的事，歆歆你听话，给姐姐道歉！”万丽云不愿意得罪赵坚一家，有个当厂长的亲戚在，怎么也能沾点光，要不自个儿闺女怎么早早就从乡下回来了。 赵令柔翘着嘴角，从小到大，只要她和赵令歆姐弟俩闹矛盾，万丽云总是会不分青红皂白臭骂自己孩子一顿，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卖个好，得到更多好处罢了。 第170章 大不了就去坐牢！ 赵令歆感到一阵无奈，万丽云这个人，说好听点儿是软弱可欺，说难听点儿就是没脑子，当年父亲死了，赵坚就是看准了万丽云的脾性，才不费吹灰之力把工作给拿到手的。 从小到大，万丽云都是这样教导子女的，你大伯家有钱，咱们能忍则忍，人家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丁点儿，就够咱们母子三人过一年的，你们多讨好着赵令柔，只有好吃没有坏处。 可实际上呢，他们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赵令歆用劳动换回来的。 “妈，我为什么要道歉，”赵令歆抬起眼睛，直直盯着万丽云，“我不是她赵令柔的狗，任打任骂，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 赵令柔更加不屑，从前像狗一样求着我们家给钱的时候，怎么就可以抛却自尊和脸皮呢？ 万丽云一阵着急，闺女的工作还没着落，有的是求人帮忙的时候，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好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柔柔是你姐姐，说你几句也是为你好，快别犟了哈，听妈的话。” 赵令歆梗着脖子不吭声，打死也不会再向赵令柔低头。 “小婶儿，没想到歆歆对我意见这么大，”赵令柔故作委屈，“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我爸为了给歆歆找工作，求了不少人，有个世交的叔叔，愿意帮这个忙呢。” 万丽云激动地拉住赵令柔的手，却被对方嫌弃抽出，她也不介意，笑得愈发谄媚：“好孩子，小婶儿就知道，你爸不会不管歆歆的。” 赵令歆要不是才从大伯家出来不久，兴许就信了赵令柔的话，可现在，她知道赵令柔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妈妈面前逼自己道歉，“妈！你别信她！赵令柔是骗咱们的！” 万丽云不了解今天的事，只认为闺女就是赌气，闻言有些生气：“歆歆，你再任性，妈妈真的不高兴了。”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赵令歆泄气地坐在沙发上，不愿意顶撞母亲，但也不想如了赵令柔的愿，“你有话快说，说完赶紧走。” 赵令柔知道她们之间的交易，万丽云和赵强并不知情，只好含糊其辞，反正赵令歆能听明白就行，“你自己心里有数，管好嘴，别想有的没的。” 万丽云的确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母亲一脸讨好地向赵令柔询问，赵令歆突然极度烦躁起来，她从前考虑到母亲身体不好，多思多虑，自从丧夫后，一直郁郁寡欢，所以自己愿意主动挑起家里的重担。 可现在却觉得，不该纵容母亲，赵令歆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我姐的意思是，让我别去首都大学举报她，毕竟赵令柔能考上首大，可全靠着求我这个做妹妹的帮忙。” 万丽云身子晃了晃，去年高考的时候，她就很失望闺女没能高中，而一向体弱不怎么学习的赵令柔却能上首都最好的大学，却原来是另有隐情吗？ “歆歆，你说什么？你怎么帮忙的”万丽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了，但还是想听闺女亲口说出来。 赵令歆站起来，走到赵令柔面前，盯着她美丽却恶毒的脸庞：“赵令柔连首唐诗都背不下来，怎么考的上首都大学呢？当然是我这个长相身材都和她差不多的妹妹，替她上考场咯。” 赵令柔并不怕万丽云知道，这人只需要给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摆平：“说得这么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乐于助人呢，赵令歆，要不是我们家帮忙，你现在说不定正给那小混混生儿育女呢，别说回城了，你连那破村子都走不出半步，再说了，我爸给了你钱，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的道理。” 既然撕破了脸，赵令歆索性杠上了：“你别以为我们家沾了你们多少光，我爸死后，赵坚是怎么哄骗我妈把工作让出来的，这事传出去，首都钢厂的赵厂长，还能做人吗？” 欺负孤儿寡母，抢走胞弟的工作，要不是那时候赵令歆年纪太小，她早就去贴大字报了！ “呵呵，你有证据吗？工作是你妈收了钱卖给我们家的，光明正大的流程，可当不起一个骗字。”赵令柔挑着眉毛，丝毫不把赵令歆看在眼里。 万丽云其实后来也意识到被骗了，但那时候孩子小需要吃饭，他们不敢得罪赵坚一家，只好忍气吞声。 “我没证据啊，所以没打算在这事上讨个公道，”赵令歆摊摊手，“可是替考的事，我一举报一个准，赵令柔，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去啊？” “你要是不怕坐牢就去，”赵令柔也想明白了，“找人替考和替人考试，都是犯法的，反正我爸有的是办法帮我，可你就不一样了，兜这么大一圈，到头来比我还惨，你说你图什么？” 万丽云被吓住了，赶紧拉住闺女：“歆歆，跟你姐姐服个软，咱们不要工作了，也别去举报，算了，好不好，妈不希望你去坐牢。” 赵强今年十岁，天不怕地不怕，他和赵令歆最亲了，忍不了姐姐受委屈：“姐你别怕！咱们主动揭发，就算要坐牢，我大不了我替你去坐！” 赵令歆摸摸弟弟的头，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心是好的，“没事，大不了就是坐牢嘛，姐姐做错了事，愿意承担后果。” 赵令柔脸色一变：“你还真打算去举报？” 赵令歆也是在刚刚才下定决心的，她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现在想清楚了，反而放下了心里重担：“赵令柔，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哦真是不好意思，忘了你的身体，能不能活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说完，也不管赵令柔气急败坏的怒骂，赵令歆拔腿就往外跑去，再晚一些去首都大学，她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被动摇了。 赵令柔抚着胸口，感觉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心悸的感觉传来，但她顾不得这些了，紧跟着赵令歆的脚步追去，她不要被举报，她不要坐牢。 第171章 必须开除！ 赵令柔只追出去不到一百米，就觉得呼吸急促，看着赵令歆的身影迅速远去，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停下来缓口气。 赵令歆热血上头，一口气没停歇，就跑到了公交站，焦急等待车的时候，她还不断回头去看有没有人追来。 结果等到车子发动，赵令歆才看到她那柔弱不堪的堂姐，出现在路的转角处，赵令歆探出车窗，用力挥手：“咱们学校见！” 赵令柔差一步就能追上了，又气又急，“赵令歆！你给我下来！” 赵令歆压根不理，坐在位子上心情无比愉悦，反正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这次必要拉着赵令柔一起下水。 此时的首大校长办公室，也正坐着几个老师及领导，马校长手里拿着中文系上次的随堂作业，眉头紧皱。 文学专业40个同学，个个文采斐然，文章行云流水，见解独到，唯独这个赵令柔，写的狗屁不通！ “别说对古代文学的看法，就是连句完整的诗词都背不下来！”马校长将赵令柔的卷子一摔，“这样的学生，是怎么考上我们首大的！” “唉，这个赵令柔同学，说不得骂不得，经常缺课不说，每次的作业都一塌糊涂，她们宿舍其她五个女孩，都是班里的佼佼者。” “不是顶替别人上大学，难道是别人替考？这个调查起来就有难度了，我真怕赵令柔给咱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马校长也是顾虑这个，上次才没把她开除，但总不能因为赵令柔有病，就无限包容，所以他们最近一直在想办法。 赵令歆打听了半天，才找到校长办公室这，兴许是她太过急切，引起了不少同学注意，所以吸引了好多看热闹的一路跟过来。 马校长打开门，被楼道站满的人惊了一瞬：“都不好好上课去，来我这干什么！” “马校长，这个女同学找您有事，我们看她慌里慌张的，才好心送她过来嘛！” 赵令歆定了定神，人越多，赵令柔的下场越惨，她心里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您是马校长？您好，我是赵令歆，今天冒昧来找您，是因为想举报贵校同学，高考成绩造假。”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轩然大波。 “这位同学，你有证据吗？”马校长正色道，“先进来，正好各位老师和领导都在，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讲给大家听。” 马校长没有关门，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都是自己的学生。 “各位老师领导，我叫赵令歆，今年18岁，和贵校中文系文学专业大一新生赵令柔是堂姐妹，”赵令歆鼓足勇气，“去年高考消息出来后，我大伯父也就是赵令柔的父亲，首都第五钢厂厂长赵坚，来到我下乡插队的地方，要求我代替赵令柔参加高考。” 赵令歆知道自己当时也是有私心的，并不清白，但此时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彼时我正被村子里的人纠缠，他们强迫我嫁给村干部的儿子，我走投无路，家里母亲和弟弟一个病弱一个年幼，我真的很需要赵坚口中的返乡机会，当然还有他给的报酬。” “你高考难道不能返乡吗？说这么多，我看你也是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那个赵坚肯定还许诺了你其他的好处。” “我也觉得是，他总不能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替考。” 赵令歆身子轻颤，“我知道你们不会完全信我，但是如果我不依附我大伯，我兴许连考场的大门都走不进去！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插队的知青，被人拦着没去报名，又有多少人，考上了大学也不能离开农村？” 这倒是实话，无论是娶妻生子的，还是嫁人生娃的，都有很多错失上大学的机会的，像付君兰丈夫和婆家那么通情达理的，少之又少。 马校长没想到这姑娘就是来举报赵令柔的，也是，难怪打一进门他就觉得面熟呢。 “你说你有证据，带来了吗？”马校长虽然心里已经信了，但是做事还是要讲究证据，“有哪位同学愿意跑个腿，去把中文系的赵令柔叫过来。” 立即有热心的同学飞速去传话了，剩下的人相互推挤着，很想看看赵令歆手中的证据。 赵令歆其实只有福宝儿交给她的一个信封而已，里面是村书记儿子的证词，她一直揣在身上，“都在这里，马校长您看看。” 马校长拆开看了，按了手印，应该属实，到时候他们亲自再去求证一下就可以了。 “若事情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赵令柔，必须开除！”马校长正想着怎么处置这个赵令柔呢，就有人来举报了，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上次已经从轻处置， 若这回还饶恕她，那我们首大的校规校级都成摆设了！” 其他老师和领导也都没意见，管她有心脏病还是高血压，这次都得开除。 围观的人有不少听说过赵令柔的，毕竟中文系病美人的名号还是挺响亮的，“你们说，那病西施要是知道自己快被开除了，会不会急得晕过去？” “肯定啊，我听我一个老乡说，她们宿舍的人要是平时动静稍微大一点儿，那个赵令柔就各种找麻烦呢！” “最烦这种人了，仗着自己有病，就要求所有人都让着她。” 赵令歆听着众人的议论，心慢慢安定下来。 去传话的同学很快回来了，她没找到赵令柔，却带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马校长吃了一惊，怎么报社的人来了。 来的人正是去年在青山村采访福宝儿的记者陈良，他是来首大找素材的，报社今年要出一篇专栏，记录恢复高考的第一批考生的校园生活。 陈良刚整理好稿子，就看到好几个人成群结队地往一个地方走去，新闻敏感度让他觉得，肯定有大事发生。 马校长听闻来意，倒也没拒绝，让公众知道这事也好，省的赵令柔万一有个好歹，再赖上他们首都大学。 第172章 大势已去 赵令柔是先回的家，哭诉一通后，才跟着面色不虞的赵坚去了学校。 父女俩刚靠近学校办公楼，就感受到了不对，这里学生未免太多了些，有的人认出了赵令柔，还不断窃窃私语，说什么就是她找人替考之类的。 赵令柔眼前一黑，心里咬牙切齿，没想到赵令歆这小贱人动作这么快！ 赵坚也顾不上闺女了，摸摸兜里的钱，他只能盼着一会儿马校长可以手下留情了。 校长办公室里，陈良已经将事情大概了解完毕，正借了张桌子整理新闻稿，赵令歆忐忑不安，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不知道届时该如何惩罚自己。 赵坚越往上走，心就越往下沉，这么多好事的学生，他怎么跟马校长私下处理？恨恨地看了眼闺女，最近厂子事已经忙得他脚不沾地了，赵令柔怎么还真不让人省心！ 一向温和的父亲，头一回露出这样严厉的表情，赵令柔心里惴惴不安，同学们打量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发疼。 该死的赵令歆！一定不能饶了她！赵令柔习惯性捂住胸口，那里开始隐隐作痛。 “噗，她是不是又要装病了？”围观的人虽然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引人注意。 “嘘，你小声些，小心人家赖上你，厂长家的千金呢，咱们小门小户的可惹不起。” “就是啊，对自己亲侄女都那么狠的人，你要是惹了他闺女不开心，就等着挨收拾。” 赵坚脸色唰的变了，这都是什么话？赵令歆那个死丫头到底在大家面前说了多少东西？而赵令柔就更别提了，这些阴阳怪气的对话，让她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即死去。 等到了办公室，赵坚准备了一路的话一句都没派上用场，他看到首都报社的记者，脖子上挂了个明显的工作证，正认真地和赵令歆对话。 欺压，哄骗，工作，威胁赵令歆把父亲死后，赵坚一家做的那些事，全说了出来，堂堂厂长不顾身份，对双胞胎弟弟留下的妻儿无情打压，这写在报纸上，将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赵令歆！你”赵坚气血上涌，“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白照顾你们娘仨了！” “歆歆，就算你从小不喜欢我，嫉妒我，也不能恶意中伤我啊！”赵令柔哭哭啼啼，“我跟你道歉好吗？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跟大家说实话。” 赵令歆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打定了主意不会跟这几个人废话。 “赵厂长，你的家事，我们学校不关心，”马校长把替考的证据举到赵坚面前，“现在你需要解释的，是买通赵令歆替赵令柔高考一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赵坚读完了那封证词，脸色发黑，书记儿子居然会站出来作证，“马校长，这个一定是有人蓄意报复，您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自从我弟弟死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一直对他们娘仨照顾有加，柔柔有的，歆歆也全都有，我这么疼侄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呢！我们家柔柔是凭真本事考上大学的，不存在替考的行为。” 马校长又将几张卷子扔到赵坚怀里：“看看你家闺女写的这文章，词不达意就算了，还错别字连篇！简直不如个小学生，我们首都大学的学生，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学子，赵令柔这样的，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赵坚作为厂长，还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读完了闺女的文章，也是忍不住脸红了，什么叫“华夏的古代文化像一条河流，这河流又大又长”，是想说源远流长吗？ “马校长，柔柔她平时总是住院生病，难免疏忽了学习，您不能因为这个就判断她找人替考？”赵坚不死心，这事不能坐实啊，坐实了他们一家就完了。 赵令歆在一旁看到赵令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觉得好笑，自家堂姐从小不爱学习，但偏生喜欢端着书本装模作样，让你装，现在知道丢人了，“马校长，我还记得去年的语文题目《路》，甚至能背诵我当时写的文章，你可以随便出题考我们，如果赵令柔今年疏于学习，那我提议，再把去年高考的卷子拿出来做一遍，怎么样？” 赵令柔彻底慌了，“不我我我” 二人交锋，高下立现，都不用比，大家一眼看出来谁心虚谁坦荡，赵令柔要是自己考的试，还能一点儿也记不得作文内容？ 赵坚知道大势已去，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办法给马校长行贿，愣在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良记录下了一切，收好本子，“赵厂长，我会把事情真相调查清楚，向有关部门反映并核实的，到时是非真相，将会在我们首都报社的日报上发表出来，您有异议，可以通过合法渠道向我们提出。” 赵坚颓丧地垂下头，赵令柔拉拉父亲的袖子，声音发着抖：“爸，咱们怎么” “办”字还未出口，赵坚已经控制不住，抬手给了赵令柔一巴掌：“没用的东西！除了丢人现眼，你还会什么！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这个闺女这么废物。 赵令柔不可置信，捂着脸都忘记哭了，她爸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天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的脸，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心脏处传来剧痛，赵令柔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柔柔！”赵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抱起闺女，“快！快让开，我要送她去医院！”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赵坚抱着赵令柔飞速离开，大家也看出来了，赵令柔这回不是装的，应该是真昏过去了。 马校长安抚众人离开，最后拍了拍赵令歆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太过担心，主动举报，不会有太严重的惩罚的。 第173章 赵家人的下场 再次听到赵令柔的消息时，福宝儿正刚和沈随之从沈家回来，王芳一脸八卦，凑过来拉着福宝儿说个不停。 福宝儿这才知道，赵令柔被开除的通报已经下来了，就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同时，还有报社的报道，针对首都大学替考一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至于赵坚，则是被革去了厂长一职，带着一家人从家属院搬了出来，赵令柔刚刚出院，在父亲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赵坚没了工作，脾气变得异常暴躁。 赵令歆年纪较小，到年底才真正满十八岁，而且没学校也没工作，所以对于她的处分并不严重，只是被叫到相关部门，严肃批判教育了一顿而已。 福宝儿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毕竟现在的律法，还没有特别完善，赵坚失去工作，赵令柔被开除，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 “咱们宿舍终于清净了！”王芳躺在床上，心情无比舒畅，少了赵令柔这个烦人精，屋子里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其她人也纷纷附和，不怪她们老是团结起来孤立赵令柔，实在是她太招人烦了。 福宝儿还以为从此不会再和赵家人有交集，没想到年底的时候，她就又看到了赵令柔。 电影院门口人很多，首都的冬日寒冷刺骨，福宝儿把手缩在沈随之口袋里，仗着天黑，使劲不老实。 华夏刚刚颁发了新的改革政策，作为政治权力的中心城市，首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大着胆子出来摆摊，开放的市场经济模式，必将带动全国的经济发展。 沈随之去买电影票，福宝儿买了串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 赵令柔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胳膊，就这么出现在了福宝儿和沈随之面前，四目相对，曾经作为舍友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福宝儿装作不认识，继续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等沈随之回来。 倒是赵令柔不知道怎么想的，反而主动开口：“这不是宝儿吗？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她身旁的年轻男人痞里痞气，在一旁打量福宝儿：“柔儿，这是你朋友？长得好漂亮。” 赵令柔神色有些僵硬，“是我以前的同学，叫福宝儿。” 周秦嘲笑出声：“福宝儿？怎么有人叫这么土的名字？是哪个村子里出来的！” 福宝儿第一次听到有人吐槽她的名字，还挺新鲜的，这名字上辈子跟了她几万年，这辈子跟了十几年，很有感情呢，“土吗？我怎么不觉得。” 赵令柔也在一旁看热闹，福宝儿的名字一听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取的，小时候叫叫还挺可爱的，长大了再叫，就显得土气了，“周秦哥，你怎么笑话人家女孩子名字呢！” 周秦没理赵令柔，自以为很帅地摸摸下巴，对着福宝儿频频放电，“土，土掉渣了，妹子，不如哥给你取一个怎么样？保管比这什么狗屁福宝儿好听一万” 福宝儿还想听听他说什么，周秦的嘴就被赶过来的沈随之拿起一串糖葫芦塞住了，塞完还不解气，用力往里怼了怼，周秦干呕出声，将糖葫芦吐在地上。 “喂喂喂，那是我的糖葫芦啊！”老板都没反应过来，一串糖葫芦就被拿走了。 沈随之掏出钱放在摊贩老板的小车上，“不好意思，这是刚刚那串糖葫芦的钱。” 老板收了钱，怕惹事，推起车就跑了，周秦好不容易缓过来，干呕让他满眼泪花，都没看清人，周秦就直起身子要教训教训沈随之，沈随之抬脚，也没怎么用力就把他踢了回去。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打你周爷爷！”周秦撸起袖子，“也不打听打听，这四九城谁不知道周家的厉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沈沈随之怎么是你啊！” 福宝儿挑眉，原来认识啊，沈随之瞧不上周秦这浪荡公子哥，虽然小时候见过几次，但很少来往：“你周家怎么了，已经厉害到可以在首都只手遮天了？” 周秦忙说不敢，狠狠扫了赵令柔一眼，“随之哥你别跟我计较，我就是嘴贱！嫂子的名字最好听了！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一点儿也不土！” 沈随之已经教训了周秦，并不会再追着不放，闻言点头让周秦快滚，周秦也不顾赵令柔还在一旁呆呆站着，自己撒丫子就跑了，他们周家可得罪不起沈家。 赵令柔难堪至极，盯着福宝儿的眼睛：“你很得意对不对？看到我这个下场，你开心了吗？” 父亲工作丢了，天天在家喝酒，母亲一个人养活一家人，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赵令柔看病也需要不少钱，而周秦从小就是她的追随者，现在一朝落魄，对方就迫不及待缠了上来，只是态度却变差了很多。 要不是周秦肯出钱替她看病，赵令柔才不会和这种男人搞在一起。 赵令柔嫉妒，嫉妒福宝儿健康聪明招人喜欢，身边还有沈随之这种优秀的男朋友，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福宝儿他们针对。 福宝儿并不关心赵令柔下场如何，在她心里，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眼前这场期待已久的电影重要，“咱们进场，快开始了。” 沈随之温柔回应：“好，我买了些零食，一会儿进去吃。” 赵令柔愣神片刻，意识到福宝儿和沈随之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既没有幸灾乐祸之情，也没有怜悯之意，仿佛她就是个陌生人一样 目送二人般配出挑的身影进入电影院，赵令柔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福宝儿看完了电影，觉得最后有一句台词用在赵令柔身上正合适，有些人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想把责任推给别人，找各种理由替自己辩解。 这时候大家还不知道什么叫“道德绑架”，如果福宝儿晚生几年，应该会很乐于见到有人将这个词形容到赵令柔身上。 第174章 春风吹满地 春风吹绿了东方神州，春雨滋润了华夏故园，转过年来，全国各地都传遍了最新的改革政策。 这场大变革，在老百姓的生活里，仿若平静的水面投入了巨石，荡起巨大的水花，首都的街头已经遍布各式各样的摊贩，有眼光独到的，也早已在寻找适合的门面，市场经济终于要变了，大家的生活也会慢慢变好。 只看你能不能抓住这次机遇，借着东风，一飞冲天。 福宝儿光是收到来自青山村的信，就有七八封，加急的电报，催促的电话，都在让她找个时间回家一趟。 三月份，一场涉及到农村老百姓切身利益的改革，也正逐步推进，福宝儿知道陈志方和王友田是着急了，她给学校请了假，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老家。 解决完酒厂的事宜，福宝儿还得接着福满山一道来首都呢，他们在离沈家不远的胡同里，找了个宅子，就差爷爷和黑娃子了。 自打年中回过一趟家，福宝儿也差不多半年没回了，还是有几分想念青山村的。 刚进村子，熟悉的道路和房屋出现，福宝儿感到几分亲切，陈志方来接的她，一路上就没住嘴，不是问问她们在首都都干啥，就是打听大丫在学校找没找对象。 福宝儿有段时间没见大丫了，还真不知道她的感情生活，“大丫才十九，着啥急，是你跟我奶急，还是我干爹干娘急啊。” “不急不急，我就是问问！”陈志方乐呵呵一笑。 “宝儿回来了！” 村口等着的人不少，好多熟悉的面孔出现，福宝儿跳下自行车，跟大家热情打招呼，乡亲们簇拥着福宝儿往家走，亲爷爷福满山都没跟孙女说几句话！ 福宝儿给了爷一个安心的眼神，跟大家攀谈起来。 “宝儿去首都以后变得更漂亮了！这穿的啥衣服啊，咱见都没见过！” 青山村毕竟还在乡下，虽说大家不愁吃不愁穿，手里也有闲钱，但是追随时代进步的脚步毕竟还是慢了一拍，福宝儿粲然一笑：“这是最近很流行的衣服呢！叫喇叭裤！是外国设计师来首都展览时，模特穿的那种！” “哎呀好看好看，显得咱们宝儿腿真长，上衣也好看，颜色鲜亮，首都人都穿这么花花绿绿吗？” 福宝儿算是紧跟时代变化的人群了，其实大街上还是有不少人穿着蓝灰绿这几种颜色，“嫂子，时代不一样了，以后咱们都能这样穿！花裙子花衬衣，再也没人管了。” “我滴个乖乖，那等下回去城里，咱也做一身看看！” “我也做！宝儿给咱掌掌眼！” 福宝儿笑着点头，青山村的乡亲们这些年的变化她都看在眼中，最大的不同莫过于“挺胸抬头做人”，大家都有信心了好多，要是放在以前，怕是会有人下意识觉得，咱穿这个出去不被人笑话？ 说了一路，福宝儿也明白大家心里担心什么，只好宽慰道：“别想太多，大家想做什么，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以后不会再给人扣帽子，贴大字报了，只要你遵纪守法就好。” “孩子，照你这么说，以后也能出去做买卖？” 福宝儿点头，“现在南方很多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其实在这之前，市场上私下的交易就没停过，只是现在合规合法，是被国家认可的行为了。” 陈志方从新闻里看到了，但是作为鲁省人，他们骨子里就保守，所以才急着找福宝儿回来商量商量，“宝儿，你知道的，咱们村的人最记挂的，还是酒厂，那天去城里，也见到几个人光明正大在路上做买卖，也没人出来抓他们了，所以我们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扩大销路，这样也能给咱们村带来更多的利润。” “爷爷说的不错，我也正有此意，”供销社势必会从市场中被慢慢淘汰，等到私人生意越来越多，价格和种类就会逐渐改变，“接下来，国有企业会面临一场大洗牌，咱们必须从齐城酒厂中脱离出来，成立咱们青山村独有的品牌！” “我的目标是，做成华夏最大最好的酒厂，”福宝儿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不对，是我说的片面了，咱们不仅要生产酒，还要生产各种饮品，青山村有好山好水，有好茶好材料，不能浪费了。” 福宝儿从包袱里掏出几瓶饮料，“这是外国人发明的，我尝着也就那样了，喝多了还对身体不好，咱们青山村的各种茶饮，都比它强！” 打开给一些人尝了尝，大家都没喝过这种碳酸饮料，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好喝肯定是好喝的，“哎呀宝儿这玩意儿喝起来怪刺激的！” 福宝儿哈哈一笑，她就是喝了这个“可乐”，才突发奇想要做饮品的，她要设计生产一种独属于华夏人的茶饮，和青山酒厂的美酒一起，远销海内外！ “我尝着不好喝，不赶咱的果饮呢！”有人不喜欢这种呛鼻的味道也正常。 福宝儿把带回来的首都特产分下去：“东西太多了我拿不了，大家一人尝一点意思意思，等到以后，咱们都能随便去首都了，想吃啥都行！” 一旦市场活跃起来，必将不会再严格限制人们出行，如今南下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回自己家带啥东西啊，”大家意思意思拿了块点心吃了，“路上多沉！” 福宝儿摸摸鼻子，沉倒不沉，也不在她手里提着，就是不方便带更多回来，要不全村一人一盒点心也分的过来。 “那啥，宝儿啊，这个分田到户的事咋办呢？”王友田比较关心这个，以前是集体经济，大家心往一块使，现在地成了自家的了，只要每年交够一定量的粮食，剩下的全都自己分配，那还有人愿意多往外拿吗？ 对于这个问题，福宝儿也是考虑了许久，和沈修齐也聊了不少次，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还是开口：“如果大家信任我，那咱们就不分田到户，地仍旧归村里集体所有，怎么样？” 第175章 集体致富 “啥！不分下来！那可不行，咱们农村老百姓就盼着有自己的地呢，好不容易等到了，咋能不分了呢！” “是啊宝儿，俺们这个懂的不多，但是知道你从来不说没用的话，要不你给我们具体说说呢！” 福宝儿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耐心开口：“之前大家也看到了，靠着酒厂，我们给青山村创造了多少效益？隔壁河西村的钢厂已经快不行了，他们这些年几乎是入不敷出的状态，而我们呢，家家户户每年年底，除了种地分粮的效益，你们还能拿到酒厂的红利，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村现在已经没有贫困户了。” 包括福天明和福天运一家，虽然沾不上酒厂的光，但是没人禁止他们干别的，只要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只靠种地也能过得不错，所以即使没有其他人富裕，但也远远达不到贫困户的标准。 青山村在整个省，乃至全国，都是最早脱贫致富的一批村子。 “是这样没错，咱们都记得你和队长书记的好，可这地” 地要是不分下来，就是不太踏实。 福宝儿淡淡一笑：“没说一点儿不分，我建议，按户分走一部分田地交由你们个人支配，再拿出集中的田地承包出去，交够年底的粮即可，剩下的，咱们都拿来开厂，扩大酒厂规模，加盖饮品厂，将来我还想带着你们做农产品的加工，首都那边的人，非常喜欢吃咱们自己做的酱。” “哦哦宝儿的意思是，盖厂子，赚大钱，毕竟咱们靠种地，是发不了多少财的。”陈志方听懂了，福宝儿是不希望大家做一辈子种地的老农民的。 王友田思索了下，觉得可行，将来销量上去，仅靠着现在酒厂的规模，可是远远不够：“我认为可行，大家想想，你指着那几亩地，一年能分几个钱，现在有谁家，还是指着种地攒钱的？” 缩在人群最后面的李英和赵丽对视一眼，他们就是指种地攒钱啊！说出来都是泪。 “照宝儿这样说，以后咱们就不种地了，光在厂子做工就行了？”毕竟地要承包出去的。 “不种地好啊，我真是种够了，要是能在厂子上班，也是个好事。” “可俺不会那些啊，岁数大了，干不了这酿酒啥的活，难度忒高。” 福宝儿赞许地看了大家一眼，接受度很高嘛！ “我们仍然是按照股份制分红，大家不仅能拿工资，还能分走年底利润，作为咱们酒厂的元老级人物，你们是最沾光的，”福宝儿示意大家安静，“将来厂子规模大了，还会招更多的人，能力出众的，兴许还能当上厂领导呢！” 陈志方附和道：“大家把眼光放长远，最开始的时候咱就说了，不落下任何一个人，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不会酿酒就干别的，一个厂里活这么多，还能啥都干不了？” “再者说，地还有，我们也不会干预任何人的想法，想种地的就来找我，按照规定分给你该有的，”王友田正色，“只是其他好处可就拿不到了。” 乡亲们想了想，很快就有人同意了这个计划，毕竟这些年，大家富起来可是实打实的事实，跟着村子走，准没错！ 最后除了三三两两的几户，觉得风险太大，厂子开那么多，倒闭了咋办，以前是没人敢私下做生意，所以显得咱们酒卖得好，要是真像新闻里说的，人人都能当老板了，那竞争肯定会很激烈啊！ 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踏踏实实领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将来挣多挣多，都是自己说了算。 福宝儿从不强迫别人加入，认可了大家的选择，后期的利益分红，自然就没有这些人的份了。 用了三天的功夫，福宝儿跟陈志方王友田捋了个章程出来，包括每户土地的划分，认缴的份额，以及每人的出资，都一一整理清楚。 福宝儿跟齐城酒厂的顾伟亮厂长通了电话，对于青山酒厂想改制的事，他倒是丝毫不意外。 因为齐城酒厂也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的。 “你们青山酒厂当年挂牌的时候，非要给自己取名，我就猜到了，将来一定会想着从我这脱离，”顾伟亮长叹一声，“只是没想着这么快。” “但是宝儿，咱们丑话可说到前头，当时药酒配方已经归我们了，你们是不能再生产的。”顾伟亮严肃道。 福宝儿当然不会干这种违背道德和诚信的事，她来之前，和沈修齐也探讨过，目前华夏没有明确针对配方和商标之类的法律保护，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崛起，这必然会被提上日程，“顾叔叔您放心，配方既然给了您，那这款药酒我们不会再做了。” 顾伟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你这丫头，手里还有别的配方？” 福宝儿被识破想法，也没狡辩：“是有，而且将来还会作为主打产品之一，但它和我之前给你们的没什么大的冲突，我这款主要是强身健体类的。” 顾伟亮放心了，他们现在靠着福宝儿给的滋补参酒赚了不少，市场绝对不可以被冲击。 后续的事宜，都可以交给陈志方以及王友田去办，他们也早在多年的办厂经验里，总结了不少教训，培养了许多得力助手，福宝儿虽然作为厂子最大的股东和决策人，但毕竟还是个学生，不能事事出面。 带着福满山走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又自发前来相送，本来只有两个包袱的爷俩儿，不得已再次拎起乡亲们准备的土特产，大家的心意，实在无法拒绝。 就连黑娃，脖子上也挂了俩篮子。 “黑娃咋上火车，让人看到可完了，要不留下，咱们还能不管它吃喝了？”有人担心黑娃的去留问题。 福宝儿摸摸狗头，“没事，我找了个熟人，他们送货去首都的时候，帮我捎着黑娃。” 大家这才放心，只有福宝儿爷俩儿和黑娃心知肚明，与众人一一告别，福宝儿带着爷爷和狗子，再次踏上了去往首都的路途。 第176章 路上的收获 在青山村的时候，福宝儿还了解到了几个故友的消息。 插队的几个知青，除了吕微，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大家还时常写信回来慰问，福宝儿也收到过李佳薇和田恬的信，信里报喜不报忧，总之都过得不错。 而吕微，出人意料的，她居然没回齐城，而是跟着汪强的脚步，去了边省。 李佳薇和汪强在这次高考后，分了手，再也没联系过，一对璧人走到这一步，也实在令人唏嘘，只是吕微啥时候喜欢上汪强的？ 完全看不出来。 福宝儿和汪强没联系，跟吕微更是不来往，所以无法得知二人在边省的恩怨纠葛，只是听干娘宋芳八卦了几句，说是来转组织关系时，闹得很不愉快，汪强对吕微几乎是没什么好脸儿，吕微却不在意，连亲生父母的挽留都不管了，执意去边省读书。 宋芳说到这的时候，还撇了撇嘴很不屑，“可见这人啊，好坏是注定的，改也改不了！” 福宝儿确实有点儿诧异，还以为吕微跟家里这么多年没见，会迫不及待回齐城呢，没想到却为了汪强，心甘情愿离家千里，脑子里咋想的，她不理解。 若是让她为了沈随之，离开福家的人，去很远的地方，福宝儿觉得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毕竟自己这种“古人”，还是信奉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只是在福宝儿这里，父母换成了爷奶罢了。 回途火车。 福宝儿和福满山旁边，坐了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俩可爱的小孩儿，哥哥总是惹妹妹，一会儿惹哭一会儿逗笑，全车厢的人都被这他们逗乐了。 看着这一幕，福宝儿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生活，那会儿好像真的很快乐，即使她身体里住的并不是小孩子的灵魂，可福宝儿就是觉得自在。 在外面玩够了就回家吃饭，总有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福宝儿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想以小孩子的视角，写一本书。 福宝儿垂眸思索，在选题之间来回横跳，拿不准到底写什么类型才好，自己脑子里各种小故事层出不穷，上辈子的这辈子的，足以写出来很多剧情。 “漂亮姐姐，你在难过什么？眉头都皱紧啦！”小女孩儿突然注意到刚刚还在含笑注视他们的福宝儿，失去了笑容。 福宝儿一怔，她傻了，现成的受众就在眼前，自己何必苦苦思索，福宝儿重新扬起笑脸，拿出两个橘子：“可爱的小妹妹，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小女孩先是看了看爸妈，得到首肯才接过福宝儿的橘子，“谢谢漂亮姐姐，你问！” 福宝儿把另一个橘子递给男孩，“小弟弟，你也一起回答好不好？” 兄妹俩重重点头，漂亮姐姐这么严肃，肯定是遇到大难题了！ 福宝儿被俩人严肃的表情逗笑，噗嗤一乐：“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哥哥七八岁，率先思考起来，妹妹皱着小鼻子，想起妈妈哄她睡觉时讲的故事：“漂亮姐姐，我喜欢听小白兔的故事。” “姐姐，我喜欢打鬼子的故事，还有各种英雄好汉打架！”哥哥看过的连环画不少，基本上都是讲革命斗争的。 福宝儿沉思良久，的确太匮乏了，故事形式单一，种类也不多：“那我问你们，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哥哥想起这几天在老家的生活，眼睛一亮：“我喜欢冒险！爷爷家后面有个大山洞，我听哥哥姐姐说，以前有人从那里进去，再出来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呢！” 福宝儿突然有了灵感，对，冒险类！如果写一个儿童视角的传奇冒险小说，好像也不错，可以是超脱现实的，光怪陆离的，只要够吸引人就好。 摸了摸俩孩子的头，福宝儿柔声问道：“悄悄告诉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 妹妹凑过来，趴在福宝儿耳边：“我叫月月，哥哥叫亮亮，妈妈说我们是她心里的小月亮呢！” 福宝儿笑了，眼睛弯起，掏了好多吃的出来分给俩孩子，这可是她的灵感来源！ 到首都时，福宝儿跟月亮兄妹轻轻拥抱，拿着大包小包，挽着福满山下了火车。 对于福满山的到来，除了蒋凤霞和福秀芝最高兴，其次就是沈修齐了，他可等到了一个能跟他说话的人，从前在青山村，这老哥俩儿就有个共同爱好，那就是钓鱼。 福满山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和沈修齐约定好了明天一起去护城河钓鱼，初来首都的不适应感，也很快在众人的热情中消退。 就是福满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沈随之这臭小子，看起来好像对自家孙女过于关注了，这一路上嘘寒问暖就算了，到了家还给递拖鞋，给拿筷子，晚上回了屋问过老妻，得知没什么情况，福满山才放心下来，觉得自己想多了。 而福满山不知道的是，“臭小子”沈随之，现在正在福宝儿屋里，缠着他的宝贝孙女不放。 福宝儿正专心写小说的大纲，灵感爆发呢，就被沈随之从后面抱住了，她一把推开碍事的人，“少来，我有正事呢！” 沈随之也不介意，凑上来亲了一口才坐在旁边细看，“你这是打算写书了？” 福宝儿敷衍点头，把火车上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沈随之很支持，耐心地拿起本书坐在福宝儿的床上，等她忙完。 等到福宝儿写完心里大概的想法时，已经十点多了，沈随之歪靠在床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福宝儿展颜一笑，把第一页拿起来给沈随之看，“这个题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沈随之看了眼，突然伸手，搂着福宝儿的腰将她提了起来，声音低哑：“好听请问我现在可以亲吻我的月亮了吗？” 福宝儿坐在沈随之腿上，俩人靠得极近，她被沈随之眼中毫不遮掩的爱意烫了一下，睫毛轻颤，想说些什么，刚张口就被深深吻住了。 由浅及深，腰间的力量也逐渐收紧。 好几日不见，沈随之的思念入骨，抱紧怀里的“月亮”，似要将她拆吞入腹，一张草稿纸从福宝儿手中飘落，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 《我和月亮的约定》几个字写在最上面，字迹潇洒，令人观之赞叹。 窗外的月亮脸红耳赤，藏在云彩里，几颗星星大着胆子透过白纱窗帘的缝隙往里看，只一眼，就被屋里年轻男女滚烫的爱意羞到了，再不敢现身。 第177章 上战场了 福满山带着蒋凤霞，搬到了离沈家不远的宅子里，这处四合院是租来的，不算大，但非常干净，周围的邻居也不复杂，不像有些地方，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多户人家，乱糟糟的。 福宝儿和昭昭盼盼还有大丫闲着没事就会来这边住几天，陪陪二老。 只是沈随之没法再趁着半夜溜到福宝儿房间偷香了。 这日周六，福宝儿正在院子的小桌上写自己的小说，月亮兄妹的冒险之旅，已经到了小人国，他们斗智斗勇，靠着聪明才智，帮着小人国战胜了隔壁常来侵犯的食人族。 门外传来自行车的铃声，福宝儿正好写完一章，伸伸懒腰打开院门，果然是邮差来送信了。 福宝儿看看地址，是青山村寄来的，落款是陈志方。 “爷奶，家里来信了！”福宝儿一边拆一边叫福满山和蒋凤霞出来。 福满山还挺想村里几个老伙计的，闻言赶紧问道：“信上说了啥？” 福宝儿还以为是陈志方写信来说酒厂的事，但没想到刚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她不由愣了愣，赶紧拆开，看到上面的地址，“是成儒成杰从部队寄来的。” 那更着急了，家里已经很久没收到他们兄弟俩的来信了。 福宝儿拆开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亲爱的爷爷奶奶，小姑，三位妹妹，在你们看到这封来信时，我们两个应该已经在赶赴战场的路上了” 福宝儿念到这里，已经猜到了成儒成杰下面的话，华夏与南边边境国家的纷争，持续了很久，南国对待华侨的态度如此恶劣，手段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再加上某苏背后的支持，所以华夏不得不打响了这场自卫战。 “大家不用为我们担心，能上战场，是我们的光荣，我与成杰带着必胜的决心，带着使命奔赴战场，支援边境战友们，势必会保护好老百姓的安全，维护我国的尊严，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安危，请爷爷奶奶，小姑和几位妹妹不必为我们牵肠挂肚” 成儒和成杰作为军人，上战场是迟早的事。 可福宝儿还是忍不住担心，想问问成儒成杰，带着自己的平安符没有？ “上战场了？”自打兄弟二人当兵，他们拢共也就收到了成儒成杰三四封信而已，平时训练辛苦，家里不担心，可真上了战场，福满山和蒋凤霞就坐不住了。 “这可咋办啊，”蒋凤霞不停抹泪，她是经历过战场的，知道有多危险，“要是要是有个” 福满山“呸呸呸”三声：“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少说这丧气话！咱国家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你孙子肯定没事，放心！” “爷爷说得对，”福宝儿给奶奶擦擦泪，“他们是军人，这是任务，也是使命，咱们作为家属，在背后默默支持就可以了，奶，别哭了，我觉得哥哥们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哎，你们爷俩儿说得对，成儒成杰指定好好地回来。”蒋凤霞点点头，都已经上战场了，担心也没用。 “成儒这小子都当排长了，真是不错，”福满山为孙子感到骄傲，“成杰也是班长了，兄弟俩都很努力啊！” 福宝儿心想要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回来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了，只是作为家人，她私心里还是希望成儒成杰只要安安全全回来就好了。 比福宝儿他们早几日，青山村的福天运和赵丽，也收到了儿子的来信。 陈志方一脸凝重地读完，也是没想到俩孩子真有一天会上战场。 战场啊，可是会死人的地方。 赵丽听完后，哀嚎一声，直接晕了过去，福天运也是眼前一黑，嘴张了张，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儿子上战场是光荣的事，他们不能说什么，但是当爹娘的，是全天下最牵挂孩子的，福天运和赵丽小的时候也是经历过战火的，知道这有多危险，一想到成儒和成杰要冒着满天的炮火向敌人冲锋，俩人心里就忍不住往上冒寒气。 “天运啊，别太担心了，”陈志方拍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我听新闻上说，这次去战场的队伍，足有二十万人，咱们现在变强了，指定能打胜仗！” 福满山木木点头，抱起妻子回了家。 赵丽醒过来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炕上，跟谁也不说话。 这几年，儿子寄回来的信不多，都是说训练的一些事，累就累些，可没什么危险，这突然要上战场了，当父母的很难接受。 “赵丽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听说那国家很小，肯定比不上咱们厉害，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对面就投降了呢！” “对对对，咱们多少人对面才多少人啊，闹了这么多年才打起来，我看也没啥事！” “你得振作起来啊，孩子回来看到你这样，得多担心！” 乡亲们的安慰，赵丽都懂，她就是忍不住担心而已，谁都理解不了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有多害怕。 “你别在这瞎想了！”福天运没好气，“孩子没事也让你想出事了，不吉利！” 赵丽一怔，她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小时候见到的场景总是浮上心头，死了的那些人，脸也会不自觉换成儿子，的确不吉利，“你说得对！我儿子指定没事，我在这操什么心！” 见赵丽想明白，好心的乡亲们也终于散去，福天运拍拍妻子的肩膀，“咱们好好的，等儿子回来。” “嗯，等他们回来，”赵丽眼角滚下一滴泪水，“他爹，我想孩子们啊！” 福天运也是眼眶一酸，他这个当爹的又何尝不想呢！ “好了，别哭了，”福天运搂着赵丽，“成儒成杰这次打完仗回来，肯定能放个长假，头几年他们都没回家，这次指定可以。” 这时候的福天运和赵丽还不知道，这场战役，一打就是十年，十年里，他们收到过报平安的信，也在无数个日夜里，辗转反侧担忧着儿子的安危。 第178章 我要打广告！ 《我和月亮的约定》已经在首都报社的第一日报上连载了两个月，福宝儿使用的笔名“小鱼仙”也快速在大江南北火了。 陈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鲁省文科状元，福宝儿。 上次去首大的时候，陈良想过会不会和福宝儿偶遇，可直到离开学校，也没能如愿。 “福宝儿同志，没想到你就是这篇小说的作者，”陈良这两个月，有好几次都想跟福宝儿说话，但一直没勇气，今天终于抓住机会，“今后今后我就负责你这个版块了，咱们要多多配合。” “那就麻烦您了陈主编，”福宝儿认出了陈良，“上次在青山村，还多亏了您的报道，真是感谢！” 陈良有些受宠若惊：“你你还记得我？” 他还以为福宝儿早就把他忘了呢。 福宝儿当然记得，她记性好着呢，“怎么会忘，那可是我第一次上报纸呢！” 陈良也逐渐放松下来，福宝儿是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和她交流总是心情愉悦：“你的书连载了两个月，可是经常会上报纸呢！” “说到书，我倒是很想问问你，”陈良给福宝儿倒了杯茶，“你最新发表的这一章里，提到月亮兄妹冒险到了酒的国度，这个灵感来源，可是因为青山酒厂？” 青山酒厂如今正式挂牌成立了，印有独特鲤鱼标志的各类酒品也在各个地方上架，销量很不错呢。 福宝儿含笑点头：“的确，月亮兄妹遭到了巨人国的追杀，误打误撞闯入酒之国度，喝了里面的灵芝药酒，从而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击败了巨人国的坏人，保护了自己的安危。” 陈良赞许地看着福宝儿：“你这广告打得好，既能丰富剧情，又能给青山酒厂宣传，真是个好主意。” 没想到他说完，福宝儿倒是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迸发出光彩：“广告？是啊，就是广告！陈主编，您可帮了我大忙了！” 福宝儿是在以前的报纸上见过广告的，只不过消失很久了。 陈良才意识到，原来福宝儿没想着给青山酒厂打广告啊，他不由一笑：“我说呢，现在知道广告的不多，我也是听沪省那边的一个朋友说，最近电视台打算拍华夏第一支广告呢！” 福宝儿眼前一亮，是她狭隘了，除了报纸，不还有电视和广播吗？ “陈主编，您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们青山酒厂，想拍这支广告，多少钱都没问题！”福宝儿激动地握住陈良的手，没注意到对方突然变红的脸，“还有咱们首都日报，我要承包版面，为我们青山酒厂打广告！” 陈良的手被福宝儿握住，觉得很烫，顺着胳膊一路烫到了他心里。 福宝儿松开手，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报纸，“就在这，大大的标题，我要让全国都知道我们青山酒厂的名头！” “多少钱都可以！”福宝儿财大气粗，广告带来的收益，可比前期投入大多了。 陈良被福宝儿的热情感染，“那行，你等着，我去叫刘主任过来，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去青山村的那个刘华盛。” 福宝儿记得，刘主任还一直拉拢自己毕业来首都报社工作呢！ 刘华盛见到福宝儿也很高兴，“哎呀福宝儿同志，又见面了！早知道《我和月亮的约定》是你写的，我早就出来找你了！怎么样，这次来是不是决定好了，打算毕业就来我们这工作？” 福宝儿哭笑不得，原来刘主任还记得这事呢！ “刘主任，承蒙厚爱，”福宝儿诚恳道，“只是我这次来报社，一个是正好顺路把稿费拿了，第二个是我突然有个想法，需要您的帮助！” 听闻福宝儿想打广告的意图，刘华盛倒是没有意外：‘这事啊，好说好说，现在沪省那边，已经有日报在打广告了，就是一条不少钱呢。” 钱对福宝儿来说算什么，“大概多少，您直说就好了。” 刘华盛比出个“八”的手势，“沪上日报规模不如我们，还要七百块，我们首都日报最少也要八百。” 福宝儿心里一动，这个老狐狸还挺会做生意，八百一条啊，现在老百姓工资多少，首都一个工人月工资差不多四五十块，八百块他们要赚两年。 “没问题，想要回报，必定要有投入，这个道理我明白，”福宝儿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别说八百，八千她今天也要做首都日报的第一个广告商，“从下一期开始，我要连登一个月的广告，刘主任，你看怎么样？” 刘华盛吃了一惊，这丫头口气不小，那可是两万多块钱！ “这对报社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方面，借着我们打广告，您能吸引到更多的广告商，另一方面，广告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不是吗？”福宝儿嘴角含笑，一会儿刘主任估计就要主动降价了。 果然，刘华盛思量半天，沪省那边已经有人试水了，但是只登了一天，收费还高，效果没想象中好，要是福宝儿真的愿意连登一个月，那倒真是个机会。 “这样，福宝儿同志，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八折，怎么样？”刘华盛主要是担心福宝儿再去找别家。 福宝儿了然一笑，自然同意，“这一个月里，我不会找其他报社的，您放心。” 过完这个月，她可就要全国撒网了。 广告词福宝儿已经想了不少，通通写下来留给刘华盛，还要求他们一定要加上配图，酒的logo和酒瓶子的样子，必须都得表达出来。 首都报社顿时觉得这两万块赚得不容易，福宝儿要求太高了，他们还以为写一行字就行呢，这样弄下来，她们青山酒厂的广告要占好大一块版面呢！ 而且每期都还不一样！但谁让福宝儿财大气粗，当天下午就送来了钱呢！ 商定好事宜，福宝儿马不停蹄请假去了上海，陈良给了她一个电话和地址，是电视台的一个小领导，正好负责广告拍摄这块儿，她一定要把华夏第一支广告给拿下！ 第179章 亲自上阵拍广告 和沪省电视台的合作事宜，比福宝儿想象的还要顺利。 他们不是发愁找不到合作商，而是华夏第一支广告，他们总想拍好，所以挑来挑去，就没找到合适的。 而福宝儿的出现，倒是给了导演一个新思路。 青山村也算是个传奇的村子了，常关注报纸和新闻的，应该都不算陌生，在那个牛鬼蛇神人人喊打的年代，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厂，不仅存活下来，还将自己的酒卖到了全国各地。 而前段时间，听说他们又出了新招，地不分了，留着盖厂，还主动改制成了私人企业，虽然名义上是村办的，但是大家都清楚，这是在顺应时代潮流。 青山酒厂是个很好的广告招牌，一群农民，靠着自己的本事致富了，既有教育意义，又能引导大家勇于走出来，在新政策的影响下，用自己双手去赚钱，去开辟新的道路。 电视台领导只考虑了半天就拍板了，第一支广告，就交给青山村！ 而且价钱居然还比登在报纸上的广告便宜，福宝儿汗颜，她真是没想到，一条居然只要三百块。 福宝儿厚着脸皮又多请了几天假，专业老师看在她成绩不错的份上，皱着眉头批了假条。 马不停蹄带着摄制组赶回青山村，福宝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隆重介绍了沪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陈志方激动地和大家握手，他真是想不到啊，有一天青山酒厂还能登上电视。 第二天上午，福宝儿带着电视台的人在村里以及酒厂四处逛了逛，拍了些素材，导演对青山村的一切都很满意。 本来导演的拍摄计划，是以连环画的形式展现一个小故事，来宣传一个商品的内容，但福宝儿听了后，提出让他们实地考察一下。 如此一看，果然不虚此行。 积极，热情，向上，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洋溢着希望，让人能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冲劲。 导演决定就找青山酒厂的工人们当演员，来完成这次广告的拍摄。 福宝儿其实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是这次广告拍出来估计也就一分多的时间，再加上技术有限，很难达到她的要求。 但是没关系，重要的不是内容，是华夏第一支广告的含金量。 “小福同志啊，”导演边参观酒厂的工作环境，边和福宝儿商量，“我有一个想法， 快要中秋节了，咱们就以团圆为主题，拍摄一个小故事，怎么样？” “我认为可以，团圆是咱们华夏人心中最美好的场景，”福宝儿很赞同，“家人们围在一起，喝上几杯美酒，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福宝儿内心的想法，是先拍摄一下田地里热火朝天的画面，再转到青山酒厂的操作间，展现工人们的精神面貌，最后才是大家坐在一起，围着圆桌喝酒吃饭。 可惜，这次估计是办不到了。 “小福同志啊，我看你外形条件也很优秀，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亲自来拍这个广告呢？”导演第一眼见到福宝儿时，就冒出了这个想法，眼前的姑娘既明媚又飒爽，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机，见之就让人心生好感。 福宝儿倒是没想到导演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来拍广告？可是我不会表演呀。” 导演不介意这个，广告而已，又不是演电影，“好说好说，这都是很简单的事，你就当成回自家吃饭就可以了。” 福宝儿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理由拒绝，就痛快答应下来。 临近中秋的时候，华夏的老百姓们，在电视上看新闻的时候，突然间插播了一条广告。 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结伴从一家叫青山酒厂的厂子里走出来，男人穿着各色的衬衫，长裤，女孩子们穿着今年最流行的连衣裙，笑容真挚开怀，手里都提着几瓶包装精美的白酒。 一名格外漂亮的姑娘，红色长裙，白色衬衣，皮肤白皙有光泽，柔亮的黑发烫成波浪半披在脑后，笑着朝大家挥挥手道别。 画面一转，这位姑娘拿着酒，出现在了家里，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一起举杯，共庆中秋。 最后画面定格在几个大大的字上。 举杯邀团圆，青山酒常伴。 青山酒独有的鲤鱼logo以及特色古朴的酒瓶子，就展示在一旁，底下还有几行小字，介绍了青山酒的几种品类，以及订购电话和地址。 真是大年初一头一遭，大家都没在电视上见过广告，不少人已经在报纸上了解了青山酒，本来还寻思，有这么好喝吗，几大报纸争相推荐。 现在一看电视台都给打广告了，那肯定好的没话说啊！ 中秋节前一晚，全国各地的青山酒，便已经销售一空了。 福宝儿也小火了一把，还有人写信或者打电话到电视台，问穿红裙子那个姑娘，在哪买的衣服，头发怎么做的。 这个裙子是福秀芝做的，今年流行的确良，福秀芝闲着没事的时候，给几个侄女都做了一条。 看着这段时间的销售记录，福宝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就是广告的魔力吗？ 销量几乎比去年一年都翻了两倍。 而电视台和报社也迎来了一波客户，各类商家闻着味儿就找上门了，纷纷要拍摄广告。 广告价格也涨了上去，光是报社，一条就涨到了1280块。 福宝儿回到学校时，还有人认出了她，不过现在电视也没有普及，知道她的也是极少数而已。 不过她穿的衣服，又引起了不少关注。 鹅黄色的长裙，裙摆是荷叶边的造型，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外套，这几件衣服都是出自福秀芝的手艺。 福秀芝要开个人工作室了，请几个侄女给她当活招牌，福宝儿自然乐意，这么多好看的衣服随便穿，别说只是在校园里展示展示，就是走到大街上当模特都行！ 而事实证明，福秀芝的这个想法很不错，精准把握了改革后年轻女人们的心思，当还有很多人穿着清一色的衬衣裤子时，已经有人走在时尚前沿，尽情展现风采了。 第180章 福绣工作室 福秀芝的工作室定名为“福绣”。 生完孩子后，福秀芝继续了自己的学业，靠着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知识，她在学校的课业并不繁重，所以有时间和精力成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福秀芝主要以设计为主，又联系了几个关系好的同学，还有从前在服装厂工作时认识的女工，招聘她们来给自己做衣服。 来首都这几年，她跟着沈修齐介绍的老师傅，学了些刺绣手艺，她打算创作自己的服装品牌。 门面选址在首都市中心，这里将来一定会繁华热闹，不愁没有生意。 开业第一天，大家都来给福秀芝撑门面，身上穿的，都是带有“福绣”标志的衣服。 福满山和沈修齐是唐装，两个小老头一个暗红色花纹，一个藏青色底纹，经过福宝儿多年来的调养，个个头发乌黑，腰板挺拔，比同龄人年轻十几岁。 蒋凤霞今天穿着一身黑色丝绒长袖旗袍，点缀金色刺绣，优雅大方，她还有点儿拘束，但是被几个孙女夸赞了好几次，也渐渐自信起来，虽然经常在地里干农活，但是蒋凤霞肤色并不黑。 生出来的几个孩子都不丑，女儿和孙女更是个个出挑，福满山和蒋凤霞年轻的时候，其实都挺好看的，只是没生对时候。 沈乔晟今天和福秀芝穿的情侣装，深蓝色西服，衬得他高大帅气，岁月的沉淀让他更添了不少深邃。 福秀芝作为今天的主角，更是好好捯饬了一番，深蓝色丝绒长裙，是西式的风格，脚上踩了双小靴子。 裙子是收腰修身的，脖子是方领设计，将她的身材都勾勒出来，这件衣服的灵感，也是从国外流行的衣服学习而来。 至于小朋友六六同学，还太小，只给他穿了件大红色的中式外褂加开裆裤，被姥姥抱在怀里咿呀呀乱叫。 福宝儿和昭昭盼盼还有大丫，四姐妹穿着一样款式不同颜色的连衣裙，v字边翻领，裙摆交错叠在一起，脚上一双小白鞋，头发有烫成卷的，也有柔顺散在脑后的，往店里一站，就和模特一样漂亮。 沈随之也是一身暗黑色西装，站在福宝儿身边，显得成熟了几分。 多亏了店面大，不然这么多人还真站不下。 这样的真人招牌是很有作用的，本来现在开店的就不多，还大多都是餐饮，理发店什么的，服装店一开，立即吸引了路人的视线。 现在大街上打扮亮眼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多，很多人的思想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尤其是首都这里，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是很高的。 没多久，就有人进来了。 “你们这的成衣和百货公司的有什么区别？”一个中年妇女四处打量了一番，“也是从哪进的货？” “我看最近外面不少人都在出摊，听说是从南省那边进的衣服，样子可多了，你们这都有吗？”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儿。 福秀芝态度很客气，笑容也很亲切：“我们是以定制为主，样子和款式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当然也有些款式是售卖的，都挂在墙上了，几位喜欢的话，可以去后面试一试。” “这里还有我设计的几种款式，”福秀芝拿出画册，“都是可以定做的。” 中年女人接过来翻了翻，确实是她没见过的款，“还挺好看的，可是做出来跟画的能一样吗？” 福秀芝点了一条裙子：“这个款式就是我侄女她们身上穿的，您看看，是不是穿在身上比画里的还好看。” 打量了一番福宝儿几人，中年女人满意点点头，她不差钱，就差合心意的衣服：“不错，她们年轻，穿着好看，就是不适合我，你给我挑几件！” 福秀芝看了看对方的身材气质，是个有些富态的女人，看她一双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差，眉眼间也透露出舒心，“您气质高贵，身材也好，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最适合旗袍。” “我觉得也是，现在大街上有的姑娘穿得我看太夸张了，我可穿不出门，你给我找几件旗袍，我先看看你的手艺。” 福秀芝痛快答应下来，领着女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年轻女孩见这位大姐如此痛快，还以为是托，不过她对福宝儿几人的连衣裙挺感兴趣，“她们这件裙子还有没有，我想试一试。” 福秀芝给两位客人倒了茶：“裙子有的，我去给您拿一件。” 这两人试衣服的时候，店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有的问完价格就走了，也有的留下来打算试试。 中年女人试了件墨绿色旗袍，从后腰斜着向上一圈细细的珍珠，开叉到小腿，竟然意外的合身，“真不错，我还以为不是定制的穿着不会太合适。” 她一出来，大家就眼前一亮，的确比之前那身普通的裙子更显气质。 “这件我也要了，再给我定制一身那个蓝色的。”中年女人非常痛快，两件衣服的价格都在二百左右，她眼都没眨一下。 福秀芝开门第一单，主动给打了个折，留下对方的电话和地址，承诺送货上门，中年女人满意离去。 店里的客人一听这么贵，就有些打退堂鼓，尤其是刚刚那个试裙子的年轻女孩，她很喜欢身上的衣服，但作为学生，可掏不出这么多钱。 福宝儿赶紧拿出另一本册子：“我们店定制价格高一些，主要是因为款式独一无二，您穿出去撞衫的几率小，若是不介意这个，大家可以选择做好的成衣，样式种类多，价格也实惠。” 女孩眼尖，舒了口气，十五块钱，咬咬牙，可以买。 其他人也找了喜欢的试穿，确实比外面的衣服好，无论是质量还是样子，都值这个价钱。 福秀芝开业第一天，获得了不少客户，定制的虽然只有两三个，但她也很满意了，如果接的多了，她还真未必赶得出来。 福绣这个品牌的衣服和logo，也被福宝儿融入到了自己连载的书中，等到客源稳定，再打一波广告，一定能成为华夏出名的服装工作室。 第181章 奇怪的投资商 “灵芝滋补酒，延年又益寿，华夏好酒，认准青山！”电视上演员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在寂静昏暗的客厅里显得异常突兀。 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男人面容阴暗不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画面中那几行小字，订购地址，青山村 十八年了青山村变化这么大了吗？ 从当年那个贫苦的小山村，一跃成了华夏第一村，这段时间光是报纸上和电视上的广告，他都不知道看了多少。 村子里出了那么多“万元户”，都是靠着这个酒厂吗？ 男人闭上眼，靠坐在沙发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那里有一道伤疤，贯穿了右侧的眉毛，让他的气质变得凌厉许多。 “十八年，你们日子倒是过得滋润，可我呢” 不过是在地狱里艰难挣扎罢了。 最近厂里订单太多了，投广告带来的效益很明显，再加上青山酒本身就能靠着完美的口感留住回头客，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源。 很多村民也抓住了这次改革的东风，出去做起了生意，除了供销社和百货商店以外，许多私人的店也开始陆陆续续上架青山酒。 饭店也好，超市也好，只要是有合法经营执照的，都可以来青山酒厂谈生意。 青山村的村民从厂里直接进货，不仅价格是最低的，还能保证品质，现在市面上已经有人开始仿青山酒了，从酒瓶子到商标，再到产品，都一一模仿，如果进货渠道有问题，很容易买到假货。 福宝儿已经第一时间给酒厂和饮料厂注册了商标和专利，倒是不怕被模仿。 市面上那些假酒，即使外在包装再相似，只要一尝就尝出来了，又冲又呛，无法入口，为了不影响自己家酒厂的口碑，福宝儿让人在酒瓶和商标上，下了不少功夫。 首先就是古朴特色的酒瓶，这个造型是福宝儿自己画的，经过无数轮筛选，才定下现在的生产厂家，瓶身的彩绘也是福宝儿亲自设计，瓶口处用丝带打了中国结，明眼人只要一看，二摸，三尝，就能分辨出真假。 再一个就是商标，一只雕刻精美的小鲤鱼醉呼呼从酒坛上一跃而起，鱼嘴处还有一颗小珍珠，外人想仿容易，但仿对了很难。 当初为了这些东西，福宝儿带着陈志方跑遍了鲁省，才找到满意的厂家。 如此做工精良，口味醇正的青山酒，有投资商找上门，福宝儿一点儿都不意外。 陈志方打来电话时，福宝儿还以为是国内哪个有钱人想入股，听到是樱花国商人，她倒是有些意外。 改革以来，不少外资纷纷注入，也不算稀罕事，福宝儿想了想回道：“咱们没必要和外国人合资，不过既然人家不远万里来了，你们好好招待就是了。” 陈志方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这个小鬼投资商有点儿奇怪，老在咱们村子里到处乱逛，宝儿啊你懂的，咱们青山村很多人都是因为战争，失去了家人才不得不留下来生活的，对这个樱花国的人，他们” 叽里呱啦的，陈志方听了也烦，非常容易勾起不美好的回忆。 福宝儿明白，年轻人还好说，老一辈的，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爷爷别担心，我考完试就回去，他们不会待太久的，一旦确定咱们没有合作意向，投资商就不愿意浪费时间了。” “好，那你好好复习，”陈志方总觉得那个樱花国人有一点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用特意赶回来了，我跟那个翻译直接说，咱们不合作。” 福宝儿安抚了几句，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过了几天，陈志方又打来了电话。 “宝儿啊！出事了！”陈志方压着声音，“那个小鬼子偷咱们配方！” 福宝儿一惊，这么大胆：“那你们报警没？” 陈志方语气倒是不惊慌，还有点儿骄傲：“你想岔了宝儿，是他们想偷咱们配方，但是没成功” 原来是这投资商借着在村子里考察的机会，多次接触村里的村民，不停打听酒厂的工作内容，还拿钱想收买几个早年进厂的元老。 虽然不待见樱花国，但是老百姓们没那么多弯弯绕，那个翻译也鬼主意很多，三言两语就打听到了青山村的人员关系。 谁是厂里受重视的，谁参与了哪个环节，这些虽然不太重要，但可以让樱花国的人知道，从哪里下手。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儿，这里的人很团结，平时可以给你说些有的没的，但是涉及到关键东西，大家还是很敏感的。 所以当对方拿出钱来，想买他们手里的配方时，乡亲们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 先别说他们都不知道配方内容，就是知道，也不卖给你啊，你给的钱大家努力几年就赚出来了，但是配方没了，以后咋办，子子孙孙咋办？ 这是咱们全村的企业啊！都能分一杯羹的生意，傻子才为了那仨瓜俩枣出卖人，青山村可不是以前穷得叮当响的落后村了。 “你杨婶子还记得不，家里是低保户那个。”陈志方问道。 福宝儿记得，杨桂梅，家里丈夫瘫了，一人养三个孩子，以前穷得饭都吃不上，全靠大家接济，但现在也脱贫了，杨桂梅去了厂里当工人，几个孩子也都上大学了。 “杨婶子就是他们的目标？”福宝儿很容易猜到，虽说她进厂晚，但是在所有人里，条件是最差的，那个投资商应该是觉得她比较好忽悠。 陈志方在电话那头猛点头，“对对对，桂梅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后面还有几家，但大家都很团结一致，没出卖咱们，宝儿，你说这事咋办？” “杨婶子现在是在生产车间，我没记错的话。”福宝儿摸摸下巴，想到一个办法，“爷爷，这事不用担心，就算村子里有人打了歪主意，配方他们也拿不到，咱们的生产流程一向是各自分开的，这样，爷爷你告诉杨婶子，下次他们再找来的时候，就这样说” 第182章 配方在福宝儿办公室 伊藤贵禾带着几个下属，在青山村逗留了月余，本以为在金钱攻势下，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会迫不及待将自己手里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但没想到，不仅有用的信息没掌握多少，反而好像被处处针对了。 走在青山村里，伊藤贵禾能感觉到，大家都不太欢迎他。 真是有意思，一如既往的团结，就和十八年前一样，伊藤贵禾右侧眉毛上的伤疤狠狠跳了一下，眼中露出几丝阴狠。 最后一次，伊藤贵禾打算再去找杨桂梅谈谈，这个女人家里条件不算好，丈夫治病花钱，孩子上学也要钱，她一个人养活全家人，实在没理由拒绝他给出的高额报酬。 实在不行，可以再加码，甚至可以帮他们一家离开华夏。 杨桂梅有几分厌烦地打开门，虽说书记提前交代过了，但她还是感到气愤，这群小鬼子，就知道惦记他们的东西，以前是明抢，现在是暗偷，心咋这么坏呢！ “你们又来干什么！我都说了不可能，再来烦我，我就告诉村里了！”杨桂梅翻了个白眼，书记说了，她态度越差越真实。 伊藤贵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群没素质的村民，和以前一样讨厌，但他还是从对方话里听懂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村干部，“您误会了，我们即将离开这里，是来跟你告别的。” 杨桂梅听完翻译的话，态度倒是好了些，她嘟嘟囔囔的：“走就走呗，跟我打啥招呼，跟你很熟吗？” “最近几天多有打扰，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谢礼，不成敬意。”伊藤贵禾递过来一个礼盒，里面是樱花国生产的巧克力。 杨桂梅也不客气接了：“那就谢谢了啊，要不是你们还算客气，再加上来自外国，我早就把这事告诉村里了。” 伊藤贵禾并不把这话听到心里，他深谙人心，这些人既然都没有选择揭发他，就说明心里有鬼，有些事你没做，比做了还令人怀疑。 没有同意这个交易，不代表他们愿意出头，不然以后厂里一旦有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们。 “非常感谢您的体谅，”伊藤贵禾微微弯腰，“我们来这里，也是出于好心，华夏的技术设备还是有些落后，我们的注资，可以帮着厂里赚到更多的钱，但没想到几位村干部并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 “你说那些俺也不懂，”杨桂梅敷衍道，“俺只知道村里带俺们赚钱了，那就跟着走准没错。” 愚昧无知的村民，一辈子只能窝在这山沟沟里，喝别人剩下的汤，伊藤贵禾隐藏掉眼里的鄙夷：“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杨桂梅赶紧起身送客，然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男人的阵阵咳嗽声，她赶紧去看丈夫，给对方顺气，递水。 伊藤贵禾还是第一次见到杨桂梅的丈夫出声，他透过门缝看过去，是个瘫子，真是可怜。 “恕我直言，您的丈夫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伊藤贵禾突然心生一计，“若是您愿意答应与我的合作，我可以想办法将你们送到樱花国去。” 杨桂梅眉毛一动，和书记说的一模一样呢，咋这么料事如神。 可是她男人这腰，是被那么沉的石头砸断的，咋可能好呢。 “你们那能治这病？”杨桂梅一脸欣喜，“俺男人可在床上躺了十好几年了。” 伊藤贵禾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点头说能治，杨桂梅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欺负咱们农村人啥也不懂呢。 “可到那里，话也不通，也没钱，拿啥治？还是算了，就这样躺着，俺伺候他一辈子。”杨桂梅重新低下头，神情有些悲伤。 有戏！伊藤贵禾敏锐地嗅到了杨桂梅的动摇。 “这些都包在我们身上，您不用担心，”伊藤贵禾态度真诚，语气也带上几分蛊惑，“只要您答应我提出的那个要求，我会给您足够治病和生活的钱，房子也会为您准备好的。” “可”杨桂梅沉默几秒，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们不愿意答应你的交易，而是你要的那个配方，我们弄不到啊，它就不在我们手里。” 伊藤贵禾并不意外：“我知道您在生产区工作，原材料都有什么，这总知道？或者说配方在哪，您应该也清楚，不然车间怎么运作呢？” 的确不清楚，每人分工不同，除非你把所有人都收买了，不然很难凑出完整的配方，就算知道了，别人也酿不出一样的酒，他们试过了，每道程序缺一不可。 “配方在哪倒是知道，但是你别废那个劲了，你拿不到的。”杨桂梅很笃定地说道。 伊藤贵禾心里一动，感觉就要达成目的了：“只要您告诉我配方的位置，我也可以给您一笔钱，这个交易怎么样，对您来说，非常划算。” 杨桂梅在炕上难安地挪了挪屁股，脸上万分纠结：“你说你这个人咋这么犟呢，那配方锁在福宝儿的办公室里，那盒子的锁俺见都没见过，你就算拿走，也打不开。” 这是实话，福宝儿洞天府里的机关密码盒，一般人打不开，强行打开，也会将里面的物品销毁。 “福宝儿？”伊藤贵禾好像想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会是她吗？那个老是带着村里孩子针对他们的烦人精。 杨桂梅瞥了眼伊藤贵禾，突然觉得有一丢丢眼熟，但她并没见过外国人，应该是记错了。 “宝儿是俺们酒厂的大老板，配方也是她写的，是个小神童呢，俺劝你死了那条心，你就是拿到配方，也酿不出跟俺们一样的酒。”杨桂梅已经说完了书记交代的话，现在彻底轻松了。 伊藤贵禾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凭他们的技术和设备，只会酿的更好，怎么可能酿不出来？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如既往令人讨厌。 “既然您不愿意，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伊藤贵禾没在杨桂梅眼里看到欺骗，这配方应该是被藏的很好，看来青山酒厂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毫无组织纪律，反而非常正规。 那只能靠别的手段拿到配方了。 第183章 抓现行 月黑风高夜，非常适合干坏事。 伊藤贵禾一行人本打算得不到配方就给青山酒厂的水源下毒，毁了这个工厂，再在关键时刻出手注资，但现在他们觉得只要偷走配方就可以了。 事情简单了不少。 伊藤贵禾此行带了两个樱花国人，一个华夏翻译，除了翻译外，二人分别擅长空手道与柔道，在樱花国都是个中高手，偷个配方当然不在话下。 分配好任务，伊藤贵禾与两名属下偷偷潜入酒厂，当地人淳朴，只安排了每晚值班的人员，并不会有太多的人出来巡逻，他们一路顺利找到了杨桂梅口中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其实非常显眼，因为只有它挂了个牌子，写着福宝儿经理办公室，像极了小孩子的手笔。 伊藤贵禾心中默默想着，这里的人还真的非常纵容福宝儿。 听闻她已经去了首都上大学，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伊藤贵禾压下心里的想法，打了个手势，一名下属立即上前将锁撬开，走廊里静悄悄的，事情进展似乎异常顺利。 不知道为什么，伊藤贵禾觉得有些不妙，这间办公室里真的有配方吗？一群大人会放心的将关乎酒厂生死大事的重要之物放在一个小丫头屋里？ 但是门已经打开了，必须进去看一眼。 屋里很安静，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倒显得没有那么黑，伊藤贵禾三人分头翻找，很快就在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盒子。 四四方方造型古朴，盒子顶部雕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鲤鱼，单看做工就知道造价不菲，更何况材质入手温润，竟不像个木头盒子。 伊藤贵禾自认这十八年来辗转各地，也见过许多好东西了，却从没想过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里，能出现如此精美的东西。 他试着去打开盒盖，却纹丝不动，在盖子与下部交界处，有一个奇怪的莲花状的按钮，像是开关，也像是某种锁。 伊藤贵禾想先按下去试试。 “不能争取破解我的机关，这盒子里的配方可就毁了。”福宝儿倚在门口一分钟了，这几个人还没发觉，警惕性未免有些太差了。 “谁？！”伊藤贵禾猛地转身，手已经不动声色放在了腰间。 福宝儿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伊藤贵禾，这位来自樱花国的投资商，一身杀气，不太像好人啊。 刚想说几句话嘲讽嘲讽对方，福宝儿就从这人脸上，看出了一丝端倪，不太对，这人有点儿面熟。 “”福宝儿有个大胆的猜测，“你是蒋一全？！” 伊藤贵禾右眼猛地一跳，六二年他走的时候，眼前这个小丫头才几岁，两三岁？就算再大些，也绝不可能记得他啊！ 陈志方和王友田都没认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伊藤贵禾吐出一串外语，妄图蒙混过关。 福宝儿见之不忘，绝不会认错，虽然面前的外国男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极了樱花国人，长相气质也完全变了个模样，但是五官却和蒋一全极其相似。 十八年前刘胜利因为流氓罪被抓，蒋一全就此失踪下落不明，原来是去了樱花国吗？ 那他现在回来是干什么的？间谍？可如今正是中樱友好阶段，不至于 伊藤贵禾以为福宝儿听不懂，用他们的语音吩咐下属带好盒子，随时准备跑路。 福宝儿见对方作好了战斗准备，她微微挑眉，摆出备战姿势，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用日语开口：“蒋一全，就算你改头换面了，我也能认出你来，今天要是再让你跑出青山村，我福宝儿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伊藤贵禾没想到对方会说他们的语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很狂的小丫头，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蒋一全，我是伊藤贵禾，樱花国的贵族，就算被你抓到公安局去，你们的领导也要对我礼让三分。” “你是个屁的贵族，跪族还差不多！”福宝儿觉得这事疑点太多，必须早点拿下蒋一全问个清楚。 “对方也会功夫，小心点，给我上！”伊藤贵禾一声令下，两名下属立即迎了上来。 高个男人双手一前一后横置胸前，高抬右腿，朝着福宝儿劈了下来，嘴里还叽里呱啦叫唤个不停。 “琉球手？”华夏传入日本的武术，被这群小鬼子结合格斗术，形成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唐手，福宝儿还不放在眼里。 一个闪身，福宝儿已经避开了对方的腿，接着她也高抬右腿，身体左旋，朝着高个男人那张臭脸抽了过去，速度太快，对方根本躲闪不及，直接被踢到在地。 另一名矮壮男人顿时不敢轻敌，大叫一声扑上来就要抓福宝儿的领子和腰带，在他眼里，福宝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会点儿花拳绣腿，但力气肯定不大。 福宝儿右手钳住对方向下探来的手，狠狠一扭，矮壮男人顿时惨叫一声，还没等他挣脱，腰上就传来一股巨力，原来是福宝儿使劲蹬在他腰上，借着这股力气，使出一个后空翻，又和高个男迎战在一起。 三人打作一团，伊藤贵禾渐渐流出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福宝儿身手如此了得。 福宝儿本着速战速决的目的，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砸向了高个男人的腿，抬得高了不起，给你敲断。 惨嚎声传来，高个男人已经摔倒在地，不停翻滚，福宝儿一个过肩摔，将矮壮汉摁在地上，一拳将他砸晕。 伊藤贵禾两名下属已经失去行动力，他冷笑一声，倒是冷静下来，“真是小瞧了你。” 福宝儿以为对方并不会功夫，直接伸手去扭他的胳膊，结果伊藤贵禾迅速闪躲，侧着身子一拳砸向了福宝儿的鼻骨。 桑搏，近身格斗术，伊藤贵禾在心中默念，这是他十八年来唯一学会的功夫。 福宝儿并不知道他的武功路数，还以为是普通拳法，倒也不怕，同样以拳头和伊藤贵禾拼斗起来。 第184章 送去安全部 伊藤贵禾额角冷汗滴落，他想抱摔福宝儿倒地，利用自己出色的地面将其制服，但面前的女孩身法灵活，几个招数就识破了的他的手段，不再与他近身格斗。 福宝儿一开始以为伊藤贵禾的功夫套路是和那个矮壮男一样，但这一接触就觉得不对，矮壮男更注重技巧性和柔韧性，但伊藤贵禾想硬碰硬，用拳头攻击敌人。 感觉伊藤贵禾与那两个下属，不像一个路子的人。 凭着自己的灵巧，福宝儿朝着伊藤贵禾胸口连踢数脚，把他逼退到窗户那里，“蒋一全，束手就擒，你跑不掉的。” 伊藤贵禾啐了口唾沫，嘴里一股血腥味，眼前的女孩看起来纤细，腿上力量感却极强，他胸口像被重锤击过，带来一股肿胀的闷感，“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厉害的华夏功夫？” 他边说边朝着下边望了一眼，借着月色能看到不少人，显然是把他们包围了，难怪今晚上这么顺利，原来是个早就挖好的陷阱。 “我小瞧了你们村子的团结，”伊藤贵禾悄悄摸上腰间的木仓，“我来这一个月，居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是我栽了” 福宝儿眼睛一眯，没错过伊藤贵禾的小动作，“废话少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伊藤贵禾冷笑一声，猛地拔出木仓，毫不犹豫朝着福宝儿扣动扳机，他也不想的，如果只是单纯被抓到偷东西，还能想办法逃脱，但这女孩儿认出了他的身份，那就必须斩草除根。 福宝儿在对方掏出木仓的那一霎那就已经做出动作，迅速在地上弯腰一滚，借着办公桌的遮挡，闪身进了洞天府。 伊藤贵禾一木仓未中，并不意外，他跨出几步，想接着去打藏在办公桌前面的福宝儿，“咦？人呢！” 没看到人，伊藤贵禾大感不妙，径直往前一窜，随后转身就朝着前面开木仓，可面前空空如也，并没有意想之中的人倒地。 “找我吗？我在这。”福宝儿一个肘击，打在伊藤贵禾太阳穴上，趁他晕神的功夫，快速卸下了他手里的木仓，接着抬脚正中对方小腹，将其踹飞了出去，伊藤贵禾后背砸在书柜上，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落在他身上。 走廊里传来大量脚步声，还有人的呼喊，乡亲们听到木仓声吓了一跳，要上来看看福宝儿有没有事。 福宝儿大声回应，举起木仓指着伊藤贵禾：“抱头蹲下。” 伊藤贵禾吐了口血，神情不屑：“小丫头，会开木仓吗？见过这东西吗？小心走火伤了自己。” 福宝儿心说也是，收起木仓，在背后将它收进了洞天府，“当年抓住刘胜利，我用的是弹弓，今天就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儿。” “只有一边眉毛上有个疤，不是很对称啊，”福宝儿掏出弹弓瞄准伊藤贵禾的左眼，“既然不长眼跑到我的地盘，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留个教训。” “嗖”的一声，玻璃弹珠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伊藤贵禾大惊失色，这弹珠速度快的出奇，他勉强躲开第一颗，福宝儿随后的攻击就紧跟而至。 “啊”的一声惨叫，伊藤贵禾的左眼还是被打中了，即使已经努力避开，但他的眼睛还是疼痛不已，泪水流出，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淌进脖子里。 左眼球说不定已经破裂了，伊藤贵禾惨嚎几声，他不想失明！ 福宝儿拍拍手，门立即被众人推开，陈志方和王友田带着几个年轻男人冲上来，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给捆得严严实实。 “宝儿你没事！咋这么大动静呢！没受伤？” 福宝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几个小毛贼而已，小意思啦！” 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晕过去的矮壮汉也清醒了过来，正叽里呱啦的骂人，陈志方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早看你不顺眼了，叫唤啥。 “爷爷，”福宝儿指了指伊藤贵禾，“你们看，他是不是六二年来咱们这落户的那个蒋一全？” 陈志方打开灯，凑过去使劲瞅了瞅，“咦？蒋一全？你不说我都快把这人忘了” “哎呀！还真是！”陈志方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哪里熟悉，原来是蒋一全那个臭小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咋弄成这个鬼模样，还变成樱花国的人了。” 伊藤贵禾自知落到他们手里，肯定会被移交到相关部门，他必须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叽里呱啦的，学得还真像，”陈志方呸了一声，“等着，我去拿六二年的档案，我都留着呢！” 伊藤贵禾慌了一瞬就冷静下来，他在国外接受了整形微调，再加上十八年的变化，就算有些相似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的身份和履历都是干净的。 “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对我，”伊藤贵禾忍着浑身的疼痛开口，“我是外商，是来进行经济友好合作的，如果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我会向大使馆提出抗议。” “宝儿，他叽里呱啦说啥呢！你给翻译翻译。”王友田挠挠头，这个国家的语言真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 “他说他是一名友好的小偷，希望咱们能放过他。” 伊藤贵禾猛地抬头看向福宝儿，却发现对方正勾着嘴角冲他笑，糟了，暴露了自己能听懂汉语，真是个狡猾奸诈的姑娘。 “有什么话，你留着去给安全部的工作人员说，”福宝儿淡淡道，“我并不打算把你移交公安机关了，我打算把你直接送到安全部去。” 伊藤贵禾一惊，去公安局他有把握联系大使馆把他放了，但是去安全部的话，别管对方有没有证据，都很难脱身，“你没这个资格” “哎呦这家伙会说咱们的话啊！难道还真是蒋一全？”王友田顿觉事情可能变严重了。 糟了！情急之下，他没反应过来福宝儿居然说的是汉语，不过没关系，会汉语并不难说明什么。 伊藤贵禾，不，应该说是蒋一全，狠狠瞪着福宝儿，是他失策了，再次跌倒在这个坡山村里。 “等着，我一定会出来找你的。”蒋一全脸色阴沉，警告福宝儿。 福宝儿毫不在意：“那就静候佳音了。” 第185章 蒋一全的过去 把蒋一全三人移交给相关部门后，福宝儿向工作人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她总觉得蒋一全并不像是樱花国派来的间谍。 倒像是苏国派来的，如今边境正在和南国打仗，南国地小人少，兵力不足，却能坚持这么久，和苏国背后的支持是脱不开关系的。 福宝儿提出一点疑问，蒋一全使用的格斗术，和那两名樱花国人完全不是一种路数。 而安全部的工作人员倒是对这个颇有了解，说蒋一全用的，正是苏国传统功夫，桑搏，是一种近身自卫格斗术，非常适合他们国家人使用。 果然，福宝儿没有猜错，这个蒋一全肯定是苏国的间谍。 后面的事就不用福宝儿去管了，自有专业人员进行审问，蒋一全妄图利用大使馆的人进行施压，也是很难从安全部的人手里逃脱的。 直到很久以后，福宝儿才从报纸上，得知蒋一全过去都经历了什么。 这个年代，大家对于间谍的态度，都是很痛恨的，他们用各种手段破坏国内的安宁与和平，总想渗入到老百姓当中，从各个地方挑起纷争。 蒋一全这次回国的任务，就是以樱花国投资商的身份，窃取华夏几大企业的核心机密，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不该在电视上看到青山酒厂后，私自改变了任务目标，因为私人恩怨，导致了任务失败不说，还把自己折进去了。 蒋一全熬过了几轮审问，拒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根据青山村交上来的档案，调查人员找来了蒋一全还活在世上的母亲。 老母亲儿子失踪十八年，终于有了消息，在审问室哭得几次背过气去，蒋一全起初态度很冷淡，但后面就撑不住了，他也很累，作为华夏人，被逼着成为苏国间谍，也是因为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切都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一年因为在城里没有正经工作，蒋一全落户到了青山村，在那里，因为不服管教，他和刘胜利被安排去挑大粪。 刘胜利爱慕插队知青许书珍，屡次示爱不得，蒋一全就怂恿他把生米做成熟饭，但没想到因为福宝儿一家人的插手，刘胜利被抓了，蒋一全心里害怕，连夜跑出了青山村。 说来也是命运作弄，蒋一全在潜逃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前往边省的亡命徒，几经周折到了边省，又赶上了当地的暴动。 在苏国的恶意挑唆下，边省将近四万百姓参与了这场暴动，有一多半的人跨过边境线，逃往了苏国。 蒋一全在这场暴动里，失手打死了那伙亡命徒的老大，怕被报复，他只能跟着偷渡的这群人，一起前往了陌生的国度，苏国。 从此，再也没有了家乡的消息，他在苏国语言不通，只好跟着边省的几个人混日子，但他们都是边省的本地人，有着自己的方言和人际关系，非常排外，蒋一全混得非常艰难。 六十年代的苏国，经济繁荣，飞速发展，蒋一全只能在工地上打打工，一边学苏语，一边努力攒钱，他还想着有一天能回到华夏，他的父母健在，肯定因为他的失踪，愁白了头发。 但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六年，华夏内乱，与苏国在边境再次开火，两国关系陷入白热化，苏国人民对华夏人的态度也迅速变恶劣。 蒋一全失去了工作，就快要活不下去了，在他绝望的时候，一名叫利耶夫的苏国男人却主动找上了他。 利耶夫给他指明了一条路，加入苏国，成为苏国安插在华夏的一枚钉子，蒋一全犹豫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他知道，做汉奸下场会很惨，但现在的问题是，不做汉奸，他就快饿死了。 蒋一全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利耶夫很高兴，带着他离开了华夏人聚集的区域，临走时，那群人看向蒋一全的目光，有羡慕，也有鄙夷。 后来的日子回忆起来，蒋一全觉得就像噩梦一样。 他以为可以立即回到国内，却没想到被利耶夫送进了一个类似监狱一样的地方，里面基本上都是华夏人，个个目光凶狠，像一群亡命之徒。 蒋一全在这里待了八年。 学习各国语言，学习伪装技巧，每天都在训练身体体能，和许多比他高大威猛的人对战，蒋一全虽然并不强壮，但非常喜欢桑搏这个格斗术，因为他把对方摔到地面上时，才会感到踏实。 蒋一全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苏国间谍，以后要回到国内收集情报，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华夏的内部和谐，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没办法后悔了。 七六年的时候，蒋一全所在的情报组织收到了华夏传来的消息，国内关系开始破冰，形势就要变好了，到时候肯定会加大和各国的经济往来，蒋一全他们被派往世界各地，寻找合适的机会潜回华夏。 蒋一全初到樱花国的时候，很不适应，这里的人曾是他最厌恶的民族，看着自己的新名字“伊藤贵禾”，蒋一全露出苦笑，成了汉奸，将来的下场会好吗？ 不知道苏国人是怎么安排的，伊藤贵禾是樱花国贵族的一个边缘人物，通过四年的部署，他在苏国的暗中帮助下，顺利成为集团前往华夏进行投资的专员。 本来任务是慢慢渗透，但蒋一全看到青山酒厂的广告后，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偷到他们的配方，岂不是既能完成任务，也能报当年的仇？ 要不是青山村，蒋一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几乎没怎么思考，蒋一全就在冲动下做了这个决定，在他眼里，青山村只是个小村子，开了个酒坊赚了些小钱，应该非常好拿下。 但他没想到，青山村异常团结，在这里，几乎人人一条心，少有的几个边缘人，也完全没办法接触到酒厂核心，更别提达成他的目的。 蒋一全彻底栽在了自己的轻敌和仇恨中，第一次出任务，就以失败告终。 这件事被登在报纸上，成了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笑料，一名苏国间谍，做了那么多准备，让人家农民朋友，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蒋一全最后被处于死刑，套上面罩那一刻，浓浓的后悔涌上心头，如果当年不跑，该有多好 第186章 港省来人 沈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此时正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一名气质优雅，举止落落大方的贵妇人坐在沙发中央，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小六六，笑得开怀。 此人正是沈修齐的妻子文思慧，早年带着女儿一家去港省避乱，终于在十四年后，重新回到华夏，和家人相聚。 渡过了刚刚的伤怀时刻，现在的文思慧正对小孙子爱不释手，福秀芝她早在去港省之前就见过照片，也见识过她的才学和品性，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她旁边围坐着两名女子，面容相似，是一对母女，一左一右逗着可爱的六六小朋友，在她们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倨傲的姑娘，个子高挑，头发烫成大波浪，大红色的衬衣塞进紧身的牛仔裤里，神情有些不太耐烦地坐在那。 文思慧身边是女儿沈乔岚和外孙女梁雅琪，沈乔岚生的很美，神色却有一丝憔悴，她早年丧夫，带着年仅一岁的女儿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聂玉平。 聂玉平离异，有个三岁的女儿，婚后，一家四口在沈家关照下过得也很不错，但自从去了港省，聂玉平的生意逐渐走上正途，时间长了，他开始不待见妻子一家，常常夜不归宿，在外面找女人。 文思慧忍无可忍，但母亲年迈，女儿单纯，她不敢在异国他乡和丈夫撕破脸，如今终于等到回家这一天，文思慧下定决心要和丈夫离婚。 那个神情倨傲的姑娘，就是聂玉平的女儿聂怀薇。 对于这个继女，文思慧一向是喜欢不起来，她任性小气，被聂玉平娇惯坏了，而且一直认为是文思慧破坏了她父母的婚姻，所以常常不服管教，出言顶撞。 如今聂玉平还在港省处理一些事，聂怀薇只好先跟着文思慧一家回大陆，她在沈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这里的人，她又不熟。 沈随之带着福宝儿几姐妹踏进门的时候，客厅里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看过来。 “随之！”文思慧心心念念的大孙子终于回来了，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让奶奶看看，我的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沈随之扶住文思慧，思念之情翻涌：“奶奶您身体还好吗？这些年在港省过得怎么样？” “好好好，奶奶都好。”文思慧摸摸孙子的脸，她这一回来，就发现家里人过得都不错，听说是多亏了在乡下时，福家人的照拂。 是他们沈家运气好，遇到了贵人。 祖孙二人十几年没见，虽说有说不完的话，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沈随之拉过福宝儿几人，挨个介绍。 文思慧上了年纪，越来越喜欢年轻的孩子，眼前几个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大方，甜甜地叫她奶奶。 “哎哎，好孩子，”文思慧拿过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拿着，奶奶给的零花钱。” 福宝儿带头接过，没和文思慧客气。 沈随之又跟姑姑表妹介绍了福家的人，客厅里顿时更热闹了，十几个人坐在这，客厅都显得小了许多。 沈修齐今天很高兴，家人团聚，是他多年来的梦想。 福宝儿落座后，就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跟着她，诧异抬头，就看到聂怀薇有几分打量的视线投在她身上。 路上沈随之大概跟她们说了家里的事，福宝儿知道这人是沈乔岚的继女，如此看起来，关系并不太好。 聂怀薇离开大陆的时候才五岁，对沈家其他人的记忆并不多，只大概记得沈随之当时很冷漠，并不怎么喜欢和他们几个小孩子一起玩。 如今再看，倒是长大了很多，态度亲和，性格开朗，变化真大，尤其是对这个叫福宝儿的女孩子，体贴又亲密。 聂怀薇本以为刚刚沈老爷子口中不断提到的福家人都是一群土老帽，现在看来，倒是让她觉得挺意外的。 福家二老虽说气质样貌都不怎么出挑，但是坐在那也不露怯，那个蒋凤霞手腕上戴的玉镯子，碧绿剔透，如果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价值几何了。 看来福家人跟着沈家，没少沾光呢。 再次看向那个最惹眼的福宝儿，她正逗得几位长辈开怀大笑，又是个惯会巴结人的，从前在港省，聂怀薇不知道见过多少这种女生，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聂怀薇的注视太明显，福宝儿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抬起眼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福宝儿看过来的视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福宝儿挑了挑眉，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是为什么。 福宝儿淡淡移开视线，希望这个女孩子不要作妖，沈家难得的安宁，如果有人打扰，那就太扫兴了。 聂怀薇其实只是觉得很无聊而已，她不想回大陆，想在港省痛快玩耍，那边比大陆开放多了，可惜聂玉平铁了心要来华夏投资，他骨子里还想着落叶归根。 众人欢声笑语，只有聂怀薇身边的气场与众不同，她再也待不下去，直接起身往楼上走。 热闹的气氛一顿，沈乔岚冷了脸，但也不愿意和聂怀薇多说话，她现在只盼着聂玉平赶紧回来，两人离了婚，他带着这个碍眼的继女滚得远远地。 文思慧拍了拍闺女的手，“好了，今天高兴，心情好点儿。” 沈乔岚打起精神，只要聂怀薇不出幺蛾子，她就暂且忍一忍，就怕她和在港省的时候一样，天天给家里找麻烦。 梁雅琪一向不喜欢这个继姐，她趴在外婆怀里不满开口：“不让她在咱们家住不行吗？以后肯定又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气着你和外公怎么办！” 文思慧无奈：“这是咱们家，她不敢的，玉平不在，小薇这孩子怎么也要收敛一些的。” 梁雅琪撇撇嘴，外婆还是把聂怀薇想得太简单了，她可不分谁家，只要自己开心了就行。 “反正我现在有外公和舅舅撑腰了，再也不会受聂怀薇的气！”梁雅琪趴在外婆怀里，闷闷出声。 其他人不太了解情况，但是看沈家母女三人的态度就知道，她们在港省的日子，并不怎么舒心，这个聂怀薇也不是个简单的主，说不得以后就要闹个鸡飞狗跳了。 第187章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舅妈，你做的衣服真好看！”梁雅琪拿着一件连衣裙比来比去，“和港省那边也不差多少嘛！不过你们还是太保守了一些。” 梁雅琪手里那件裙子，腰间一条宽阔的腰带，很适合年轻娇俏的小姑娘，是最近首都比较流行的款式，港省那边风格更大胆一些，肩带比较细，低胸高开叉的裙装比比皆是。 “大陆起步晚一些，估计再过几年，咱们这边的衣服种类会越来越多的。”福秀芝现在店里生意很好，从顾客就能看出来，人的接受度是逐步提高的过程。 梁雅琪很喜欢福秀芝这个舅妈，温柔漂亮，“舅妈说得对，那我去试衣服啦！” 福秀芝笑着点头，小外甥女年纪不大，十六岁的年纪，又活泼又可爱，和家里的几个姐姐相处得非常好，没多久就混熟了。 “哼，大陆就是再发展几年，也赶不上港省的，”聂怀薇不屑，港省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而大陆明显落后太多，“真不知道回来有什么好的。” 福秀芝并没有搭话，这个聂怀薇太不好相处了，来了没几天就闹得家里不安宁，每天早晨要吃牛奶面包，中午要吃西餐，晚上还要出去跳舞。 “你们这里太无聊了，没有电影没有歌，好闷。”聂怀薇才来了一个月，就开始怀念港省的朋友，怀念那些大明星演的电影。 “不喜欢这里，我让人送你回港省。”沈乔岚翻着店里的画册，头也不抬地说道。 聂怀薇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真的没事做，她才不会来这个破服装店，“你这是要赶我走咯，喂，你还没和我爸离婚呢，凭什么对我这么不客气！” 沈乔岚“啪”一下把书合上：“你有没有一点基本的礼貌，这一个月我对你还不够客气吗？这里是大陆，不是港省，你要是不守我的规矩，就给我滚出去。” “沈乔岚，你凭什么这么狂啊！在港省，吃我爸的，住我爸的，现在回来有了靠山，就想把我们父女俩一脚踢开是！这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聂怀薇也毫不示弱。 “你胡说什么！你爸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沈乔岚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要不是我们沈家，他哪有今天！” 聂怀薇冷哼一声：“你带去的钱早花完了好不好，这些年都是靠着我爸养活你们三个，沈乔岚，我要是你，就好好巴结自己老公，可你呢，不仅没有半点儿好话，还天天拉着一张脸，我爸不出去找女人才怪！” “不许你说我妈！”梁雅琪冲出来，狠狠推了聂怀薇一把。 聂怀薇尖叫一声就要回手，却被福秀芝拉住了手腕：“要撒野就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平时大家让着你，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是因为你做得对，懂吗？” 福秀芝甩开聂怀薇的手，语气冷淡：“这么瞧不上我们沈家，不如趁早滚出去，省的碍了您聂大小姐的眼。” 聂怀薇还没被这么对待过，从前在港省，她也是跟随者众多，作威作福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气，骂了一句港省话，就冲过来要打福秀芝。 福秀芝没跟人打过架，还真没料到聂怀薇这么撒泼，头发被薅住，扯得头皮生疼，梁雅琪一看舅妈被打了，也嗷嗷叫着加入了战场。 沈乔岚眼前一黑，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骂人的话都不会几句，不然也不至于被聂家欺负成这样，打架就更别说了，“别打了！聂怀薇你放手！这是你舅妈，是长辈！你还有没有教养了！” 福宝儿进门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走错了，这还是走高端路线的“福绣”工作室吗？ 怎么有一群人打架啊！还好这会儿没客人。 等到发现被抓住头发的是她小姑，福宝儿怒从心头起，看也没看，上去就给了聂怀薇一脚，这一脚她收着劲儿，但还是把聂怀薇给踹飞了出去。 聂怀薇撞倒了三个模特，才停下来，小腹就像被人用铁锤抡了一下，疼得直吸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不断呻吟。 “小姑，你没事？”福宝儿看了看福秀芝的头，还好，没拽秃。 福秀芝摇摇头，她没事，就是不太好和晚辈动手，被动挨打，有点憋屈。 “姐姐，你都好有型啦！”梁雅琪被福宝儿这一脚迷住了，冒出一句港话。 沈乔岚惊魂未定，这位福家的小侄女，力气好大。 福宝儿这才发现被踹出去的是聂怀薇，糟了，好像力气用大了，她摸摸鼻子，主动走过去把对方扶起来：“没事？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有客人闹事呢。” “我给你上点儿药，”福宝儿搀着聂怀薇到沙发上，“你放心，我没用力，应该只是皮外伤。” 聂怀薇泪眼朦胧，慌张地抬头看向福宝儿，这还叫没用力？要是用力的话，她是不是就要被踢死了。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聂怀薇缓过气，更委屈了，“我爸不在，你们就敢打我！” “活该！谁让你先找事的，”梁雅琪从小到大，在聂怀薇手里吃过不少亏，现在终于扬眉吐气，高兴死了，“下次再说我妈，我还让宝儿姐姐打你！” “好了，琪琪你少说几句。”沈乔岚拽拽闺女。 梁雅琪嘟着嘴，不太情愿，她妈每次都这样，总是息事宁人，在港省她们和外婆没有依靠就算了，现在都回到首都了，还要忍吗？ 聂怀薇腰部还有些痛，但是听到沈乔岚的话，仍是忍不住有些得意，这个女人，懦弱隐忍，活该被她爸抛弃，“你们打了我，就要给我道歉，尤其是这个福宝儿是，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我要你给我鞠躬说再也不敢了！” “喂！你别太过分了聂怀薇！”梁雅琪叉着腰，“这里不是港省，收起你那副混混模样，没有教养！” 福宝儿把药箱往桌子上一放，眼神不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第188章 歌舞厅惹事 “你你说什么？”聂怀薇不敢相信，刚刚还很客气的女孩子，突然变得凶狠吓人。 福宝儿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说你是不是没认清自己的形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管你从前在港省有多么狂，现在这里是首都，就要守我们的规矩。” 聂怀薇想反驳几句，却被福宝儿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你你又要打人吗？” 福宝儿认真点了点头：“我不爽了就会打人的，所以你最好在我面前老实点儿。” 梁雅琪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福宝儿：“姐姐好帅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把人一脚踹飞！” 功夫电影里的招数哎！她今天终于见到真的了！ 福宝儿摸摸梁雅琪的头，“乖，咱不学。” “你们都欺负我！都不喜欢我！”聂怀薇突然嚎啕大哭，“我走，我走总成了！” 聂怀薇推开面前的沈乔岚，哭着跑了出去，虽然小腹一阵阵抽痛，但她更不想待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 “这她”虽然很讨厌这个继女，但沈乔岚也怕对方有什么危险，“天快黑了，她出去不会有危险？” 梁雅琪挽住她妈的手：“妈妈，你就别操心她了，就该让她长些教训的！” 沈乔岚无奈，“哎，本来今天挺高兴的一天秀芝，真是对不住，给你添乱了。” 福秀芝摆摆手并不在意：“都是一家人，就别见外了，咱们快回家，说不得怀薇已经先回去了。” 而此时的聂怀薇，一边哭一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直到肚子痛得受不了才停下来，这一停不要紧，聂怀薇彻底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此时的天刚刚黑下来，路灯还没亮起，聂怀薇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免有点儿害怕，蹲在那抱着膝盖，无助地打量四周。 “小姑娘，你没事？怎么一个人？”几个男人结伴路过，看聂怀薇状态不对，忍不住出声询问。 聂怀薇吓了一跳，她在港省也遇到过臭流氓，那边的社会治安并不算好，街头总有乱窜的小混混：“滚啊！我一个人两个人关你们什么事！” “神经病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路人被臭骂一顿，骂骂咧咧走了，“脑子有问题这小姑娘，真是，什么人啊！” 聂怀薇看几人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她并不知道，大陆的治安比起港省好多了，大家也都很热心肠，并没有别的恶意。 蹲在地上缓了会儿，聂怀薇才起身往回走，到了人多一点的街道，她才大着胆子四处乱逛，此时的首都刚刚开始流行起夜生活，有几家新开的歌舞厅，生意很不错，聂怀薇回来后也常去，算是她比较喜欢的娱乐活动了。 见这街上有一家歌舞厅正准备营业，聂怀薇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走进去，虽说小腹有点痛，但是并不影响她跳舞嘛！ 歌舞厅里已经有几个年轻男女结伴在舞池里跳舞，现在首都流行迪斯科，聂怀薇也会跳，而且跳得还很不错。 点了杯酒，聂怀薇一口干了，在沈家一个月，连酒都很少喝，日子真是太无聊了，服务生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这么豪爽的姑娘。 随着音乐声，聂怀薇放下酒杯，走进舞池尽情扭动，出色的长相和穿搭，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视线。 周秦跟几个哥们儿刚进来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聂怀薇。 “秦子，看到那姑娘没，盘靓条顺哎！真漂亮。” 周秦吹了声口哨，他早看到了：“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小辣椒，不好惹啊。” “还有咱秦子哥哥摆不平的姑娘？咱又不是耍流氓，交个朋友还不行？” 周秦意动，跟着节奏踏进舞池，朝着聂怀薇一步步扭动过去，聂怀薇翻了个白眼，并不搭理周秦。 “小姐怎么称呼啊，”周秦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怎么一个人来跳舞？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烦不烦啊，滚一边去！”聂怀薇不耐烦地开口，“你们首都的人真奇怪哎，动不动就问别人是不是一个人。” 周秦一愣，这是哪的话，你要是两个人，我们也不问啊！ “交个朋友嘛！又没别的意思，一个人跳舞多没劲啊！”周秦不死心，这么漂亮的姑娘少见哎，错过可就找不到了。 一曲舞罢，聂怀薇小腹还是有点痛，她冷哼了声，不再搭理周秦，扭头往舞池外面的卡座走去，周秦死皮赖脸跟在后面，“我叫周秦，家是首都的，我家是做制药的，你知道不？” 制药周家，首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聂怀薇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周家，李家的，关我屁事，你能不能别在这烦我了？” “好家伙，小妞口气不小，”周秦气笑了，“哥哥跟你说话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聂怀薇把二郎腿一跷，倨傲的脸上满是鄙夷：“狗屁周家，在我们港省给人提鞋都不配，也敢跟本小姐在这搭讪，靓仔，你算老几啊？” “你是港省人？”周秦皱着眉头，“小妹妹，我劝你别这么狂，首都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聂怀薇今天听了太多这种话，不能撒泼，要守规矩，真是烦死了，“我就撒野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什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搭讪，让我爸知道了，打断你的狗腿信不信！” “我告诉你啊，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才一忍再忍，”周秦指着聂怀薇，“你别蹬鼻子上脸！” 聂怀薇干脆站起来，双手叉腰，瞪着大眼睛用港话大骂周秦，普通话她平时说得不多，还是港话骂起人来痛快，周秦听不懂，但从对方的表情上也知道，这话有多难听。 “你够了啊！真当小爷我不敢打女人？”周秦高高举起手，就要落下来。 聂怀薇喝了酒，这会儿有些上头，眼前的男人虽然举着手，但迟迟没打下来，显然是顾忌她是个女生，聂怀薇冷哼几声，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把泼向了周秦。 周秦呆愣当场，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有人敢朝他头上泼酒！ “你找打！”周秦咬牙切齿，抬手就推了聂怀薇一下。 聂怀薇酒壮怂人胆，站起来伸出双手就去挠周秦的脸，周秦真没跟女人打过架，猝不及防就被抓了个正着，脸上瞬间留下几道血印。 周秦的几个兄弟都唬了一跳，赶紧上来拉架，聂怀薇打架就认一个道理，死抓头发，绝不放手，周秦被他又抓又挠，疼得嗷嗷叫。 场面顿时大乱。 第189章 派出所接人 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时，已经九点了，沈家人正急得团团转，就算再不待见聂怀薇，也不希望她大晚上的出什么事。 沈乔晟去南省拉投资了，家里只剩下沈修齐和沈随之两个男人，沈随之站起来：“我去，听派出所的意思，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担心。” 福宝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一起，有个照应。” 沈随之开着家里的车，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聂怀薇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一旁周秦和几个朋友正指着自己的脸疯狂输出：“警察同志，你看看这个女的，下手多狠，小爷脸都破相了！” “好了好了，这位同志，谁让你先去找人家姑娘的麻烦的，”警察同志憋着笑，“你就忍忍。” 周秦的脸像个大花猫，好几道血痕，可见聂怀薇下手多重多狠，周秦咬着牙，狠狠瞪了眼聂怀薇。 “小姑娘，你也是，人家也没对你动手动脚，你要是不愿意直接走就是了，干什么又骂又打呢！”警察同志摇摇头，他们派出所就在这附近，那歌舞厅里的人从来不敢惹事，基本上就是搭讪不成就算了，闹成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回呢。 聂怀薇扁起嘴巴，不吱声，没动手动脚怎么了，难道言语上的骚扰就不算骚扰了吗？ 沈随之和福宝儿在外面听了会儿，大概听懂了。 “好像是周家那小子，”沈随之低笑了一声，“还真是巧，又犯到我手里了。” 福宝儿有印象，在电影院门前，周秦找她搭过讪，“咦？他不是和赵令柔在一起吗？” 看来是分了，周秦并不是个长情的人，在他们那个圈子以花心出名。 “走，进去看看。” 沈随之推开派出所的门，里面的人纷纷抬头看过来，聂怀薇把头一歪，沈家的人她谁都不待见，而周秦，则是喊了声“卧槽！” “哎呦这不是沈哥吗，”周秦点头哈腰地站起来，语气也没了刚刚的张狂，“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秦子，是那个沈家吗？”一人指了指上头，问周秦。 周秦给了他一巴掌：“瞎指什么，叫哥！” “哎，沈哥！”众人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着沈随之鞠躬。 “我来接人，”沈随之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的脸伤得都不轻，“聂怀薇是我表妹，你们打她了？” 周秦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怎么这么倒霉，又惹到了沈家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沈哥，这纯误会，纯纯误会！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表妹啊！你看我这脸，都是被她挠的！” 福宝儿被周秦的脸逗笑了：“什么误会，让人抓成这样，你别是又嫌弃人家姑娘名字不好听，要给人取名字？” 周秦一看，得，统共就骚扰过俩姑娘，今天都在这了，“原来是嫂子也来了，我说呢，这屋子怎么就突然亮了！那词叫什么来着？” “蓬荜生辉”一人趴在周秦耳边，小声提醒。 “对对对，蓬荜生辉！”周秦口气夸张至极，“瞧我这没文化的样子。” 聂怀薇听周秦的称呼，心道果然如此，福宝儿和沈随之真的是一对。 “少嘴贫，”沈随之找警察同志签了字，“给她道歉。” 周秦不情不愿说了声对不起，谁让沈家得罪不起呢。 “哼，活” 沈随之打断聂怀薇：“你也闭嘴，今天你遇到的是周秦，他只是嘴贫不会动真格的，如果是别人呢？你以为人人都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让着你吗？道歉。” 聂怀薇跺跺脚，打死也不道歉，周秦摆摆手：“得了哥，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大小姐的道歉，我可要不起。” 福宝儿摸了摸下巴，叫住周秦：“赵令柔去哪了？” 周秦挠挠头：“早分了，她爸去南边做生意了，全家都跟着去了，小爷真是惨，谈个对象，什么都没捞着，还搭进去不少钱。” 福宝儿了然点头：“哦，冤大头。” 周秦一怔，竟无言以对：“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 福宝儿和周秦的两次见面都很短暂，对方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又贱又贫，还很蠢。 沈随之和福宝儿带着聂怀薇回到家中，大家还都没睡在等着，沈乔岚张了张嘴想骂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摇摇头回了屋。 聂怀薇还以为会面临一场指责和批判，没想到大家都一句话不说，倒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早点休息。”福宝儿拍拍聂怀薇的肩膀，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没人会跟她计较。 聂怀薇低下头，默默上楼回自己房间，她宁愿大家臭骂她一顿，也不想被人这么无视。 小的时候，亲妈跟人跑了，后妈有自己的孩子，聂怀薇一直都是很多余的存在，她只有通过无理取闹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时间长了，就形成了这种刁蛮不讲理的性格，聂怀薇抱着双腿靠在床头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梁雅琪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就连福宝儿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在沈家都比她受欢迎。 唯一的亲人远在港省迟迟不来，聂怀薇都要怀疑他爸是不是不要她了，不然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和沈乔岚不对付，还要硬逼着她回大陆。 聂怀薇小声啜泣，别看平时总是张牙舞爪，没人时却哭都不敢哭出声。 沈乔岚在门外站了会儿，还是摇着头离开，嫁给聂玉平十几年，不是没想过和这个继女和平共处，好话说尽，能做的都做了，但聂怀薇总是不满意。 凡事都要和梁雅琪争个高低不说，还总是帮着聂玉平欺骗自己，沈乔岚自认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不喜欢喂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决定要离婚了，以后也注定是陌生人，沈乔岚卸下心里的担子，就这样，等到聂玉平回来，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麻烦的聂怀薇。 而此时的众人还不知道，远在港省的聂玉平，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第190章 失去亲人 从派出所回来后，聂怀薇难得安静了几天。 她爸爸聂玉平就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聂怀薇就能从沈家搬出去，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但世上总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聂玉平在港省出了岔子，得罪了当地的大佬，在那个黑白混乱的港省，宁可得罪官方，也不能惹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地头蛇。 聂玉平在港省相好的女人不少，其中有一个居然是某组织大佬的情妇，那情妇伪装成离异富婆，跟聂玉平厮混了几个月都没被发现。 大佬不缺女人，偶尔才想起这个情妇，有次心血来潮，不请自来，直接把聂玉平和情妇堵在了床上，大佬当场暴怒，掏出木仓就给了聂玉平命根子一下，聂玉平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大佬帮会组织的刑堂里，和他一起被绑着的还有那个情妇，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趴在地上不断求饶，聂玉平吓破了胆，声称是这个女人勾引他，希望大佬能给个活命的机会。 聂玉平把手里所有的资产变卖，换来了活命的机会，但没想到刚回到家中，就被人用刀抹了脖子，死的时候甚至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更别说跟家里人联系了。 所以等到沈家这边接到港省相熟朋友递来的消息时，聂玉平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沈乔岚坐在沙发上怔愣半天，这个消息真是始料未及，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万分荒唐，聂玉平和她在港省分居已久，自己也早就不关心他到底有多少情妇，只是打心底里盼着他不得好死。 但这天真的到来时，沈乔岚却觉得不真实，也太突然了。 梁雅琪还以为母亲伤心，只好抱着沈乔岚的肩膀：“妈咪，不要为了这样的人难过，他这是活该！” 沈乔岚拍拍女儿的手，她不伤心，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文思慧了解女儿，说实话，她反而觉得这样很解气，在港省的时候，她一个老太太，身体不算太好，女儿外孙女又柔弱，实在是不得不指望着女婿聂玉平。 而聂玉平呢，拿着沈家给的钱做生意，火了以后反而忘本，处处针对她们，出轨玩女人，回家后对她们娘仨横挑鼻子竖挑眼，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死了活该！ 至于家里的钱，文思慧并不在乎，她出生于大家族，自小锦衣玉食，聂玉平赚的那仨瓜俩枣还不够她看的。 就是一件事，文思慧心里有些担忧，聂怀薇怎么办？ 聂玉平是孤儿，无父无母，前妻早就远走高飞不知道在哪，家里也没人能联系上，要不然聂怀薇也不会一直在沈家不走，这下父亲也死了，她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何去何从？ 沈乔岚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妈，小薇回来后，咱们可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一旁默不作声的沈修齐闻言也是长叹一声：“都是作孽啊，怀薇这孩子还小，咱们也不能不管，岚岚，找机会和她谈谈，我看她也不是坏孩子，就是有些任性，要是愿意留在沈家，咱们也不是养不起。” 沈乔岚点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他们家是做不到赶一个孩子出去的，那太心狠了。 “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就想办法找找她母亲，”沈修齐摇摇头，“亲爹不正干就算了，亲妈也这样不负责任！” 对于丈夫的前妻，沈乔岚了解不多，也不好说什么，就算找到，对方也未必愿意接受十几年不见的闺女。 等到下午聂怀薇在外面玩够了回到家，才发现家里人很齐，就连在忙着毕业的沈随之都回来了，一家人坐在沙发上，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聂怀薇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做错了什么，是要被赶出去了？ “你们做什么？”聂怀薇心里突然很忐忑，有些不好的预感。 沈乔岚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心，但这事总不能瞒着聂玉平的亲女儿，只好态度温和地拉过聂怀薇的手，“孩子，先坐下，有点儿事要告诉你。” 聂怀薇愣愣的看着沈乔岚的手，她印象里，还是爸爸刚再婚那会儿，沈乔岚会对她这么温柔，后来就因为各种矛盾，对方就越来越冷淡了，后期几乎是漠然以对。 “怎怎么了?”聂怀薇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 沈乔岚把信递到她手里：“你看看，这是你爸的朋友托人捎回来的，你爸他” 聂怀薇颤抖着手接过来，信封的署名她记得，是爸爸最好的兄弟。 “不不可能！”聂怀薇读完了信，几乎是崩溃出声，“你们肯定骗我！我爸怎么可能会死！我不信我不信！” “小薇，”沈乔岚想抱着她安抚一下，“孩子，你听我说，你爸他” 聂怀薇狠狠推开沈乔岚：“我不用你假好心！我爸出事，你就开心了对不对？现在是迫不及待要赶我走了？沈乔岚！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一家假惺惺的模样！” 梁雅琪唰地站起来：“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们好心好意照顾你，就换来你这样的态度吗？聂怀薇，你知不知道，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妈，是打算把你留下来，当成一家人生活的！” 聂怀薇身子一僵，她有些后悔刚刚的话，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她六神无主，聂怀薇坐下来，捂着脸大哭出声，嘴里不停喊着爸爸。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尽管聂怀薇平时再张牙舞爪，在面对父亲的死亡时，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终究只是个孩子罢了。 沈乔岚把聂怀薇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好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聂怀薇感受着久违的怀抱和温暖，心里的悲痛无边蔓延，她没有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自己的女儿？聂怀薇伏在沈乔岚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第191章 我要去南省 沈家为聂玉平办了场简单的葬礼，聂怀薇全程面无表情，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抱着她爸的遗像站在那里，双眼无神。 也无人敢上前安慰，聂怀薇这几天就像个浑身长满了刺的仙人掌，你用柔软的一面去接触她，就会被扎得生疼。 福宝儿和沈随之并肩站在一起，帮着招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丧礼办了三天，聂怀薇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叫住了所有的人，表情坚定，仿佛下了什么主意。 沈乔岚有些担心，“小薇，你有什么事告诉大家，别自己憋在心里好吗？” 聂怀薇露出这几天的第一个微笑，她这段时间也想清楚了，从前确实是自己不懂事，沈家人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沈乔岚，作为后妈，仁至义尽。 “岚姨，我没事，”聂怀薇环视一圈众人，“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南省做生意。”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意想不到。 “你要做生意？”沈乔岚不赞同，“你才十九岁，正是该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学校了” 聂怀薇打断沈乔岚的劝阻，她已经下定决心：“岚姨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我就算去了大学也不会开心，我想去南省，那里有很多机遇，我肯定能混出一番模样来！” “孩子，你一点儿社会经验都没有，也没有本钱，去了南省怎么做呢？”文思慧摇摇头，持反对态度。 聂怀薇有钱，是回大陆前，聂玉平给她的，“外婆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有这个信心，您就相信我一次好吗？” “可是，你又不会做生意，去了南省被人” 突逢亲人离世，聂怀薇性格变了许多，没那么不懂事了，沈修齐拦住还想再劝的闺女，“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你舅舅现在就在南省，去了找他，都是一家人，这点儿帮助总该接受？” 聂怀薇眼眶一热，她和沈修齐交流并不多，一直以为这个有几分威严的老头是很讨厌她的，“谢谢外公，我会的。” “谢谢你们”聂怀薇垂下头，肩膀轻颤，“对不起”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沈乔岚揽着聂怀薇的肩膀，“你一个孩子，去了南省，让我们怎么放心的下？” 梁雅琪这回没再落井下石，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她也是有几分关心聂怀薇的，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愿意出言安慰。 “怀薇，去了南省你准备做些什么？”沈随之问道。 聂怀薇其实也很迷茫，她只是不想再赖在沈家，想靠着自己赚钱而已，对于将来会怎么样，也实在是没底气。 福宝儿在一旁听了许久，突然冒出个想法，“聂怀薇，也许我有个小小的合作，你应该会感兴趣。” 聂怀薇擦擦眼泪，含着疑惑开口：“什么合作？” “我们青山饮品厂最近研发了一款新的凉茶，我听说南省人都喜欢喝这个，如果你愿意，可以成为我们在南省的经销商，你觉得怎么样？”福宝儿觉得这主意不错，她现在饮品的生意明显不如酒厂好，必须想办法扩开南省的路子。 聂怀薇一愣，福宝儿的酒厂？ 也难怪聂怀薇会吃惊，毕竟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福宝儿都是赖在沈家混吃混喝的，突然提到自己还有个酒厂，怎么能不让人奇怪。 难道是沈家投资的？沈家的重要生意不是都在重工企业上吗？ 福宝儿简单介绍了一下青山饮品厂和酒厂的来历，听得聂怀薇瞪大了双眼，原来在自己任性耍威风的时候，福宝儿已经经营了这么大的企业吗？ 她在外面玩的时候，也经常见到青山酒，要价高，味道好，非常受人欢迎，她喝了也觉得不错呢，原来是福宝儿一手研发创立的吗？ 好厉害啊，聂怀薇觉得自己真傻，真自以为是，眼前这个姑娘自信大方，处事不惊，怎么可能是靠着别人过日子的菟丝花？ 在她因为一件裙子和梁雅琪大打出手的时候，福宝儿应该手握全国各地的订单，镇定自如地安排任务呢？ “我答应！我愿意给你当经销商！”聂怀薇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定，“我一定会在南省站稳脚跟的！” 福宝儿相信聂怀薇，她的蜕变肉眼可见，即使不能成功，也不见得能让饮品厂损失多少，做生意嘛，很正常。 聂怀薇现在手里钱不算太多，福宝儿只肯给她少量的货，除此之外，南省的几个客户也会逐渐引进凉茶这款新产品，能不能成为青山饮品厂的总经销商，就看聂怀薇自己有没有本事了。 对福宝儿这个决定，聂怀薇很感谢，如果她因为和沈家的交情放水，聂怀薇反而会觉得被看轻了。 货少没关系，她一定卖得比其他人更好！ 有了方向，聂怀薇重振了精神，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带着父亲的遗像和几件衣服，离开了沈家。 她不会跟自己较劲，也不会和大家矫情，聂怀薇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沈乔晟，她愿意跟着这个舅舅学习做生意，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沈乔晟早就从电话里听福秀芝说了家里的事，对这个外甥女，可以提点，但是他不会在南省待太久的，拉完投资就要回首都了，以后怎么样，全凭聂怀薇自己。 聂怀薇充分理解，她从未像现在一般，对生活充满了干劲。 福宝儿的货也已经发到了，聂怀薇的出租屋里，堆满了一箱箱的凉茶，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把它们都卖光。 从这一刻开始，聂怀薇每天都奔波在推销的路上，街头摆头，餐饮店推荐，倒真让她逐渐打出了门路，很多店尝过味道后，愿意从聂怀薇手里进货，只是价格压得很低。 聂怀薇第一次清空了手里的货，她蹲在出租屋里痛哭一整晚，原来靠着自己活下来，是这么累。 第192章 恋情暴露 七月份的时候，首都大学恢复高考以来第一届大学生，终于要面临毕业分配了。 福宝儿和同学们坐在教室里，等候安排。 中文系的学生，按照成绩和籍贯，大多被分配到了学校或者机关，比如福宝儿宿舍的付君兰，她选择回丈夫家乡当一名老师，刘婷和王芳则是留在了首都，被分配到了人事局，钱蓓蓓选择回家乡工作，几人前途都还算不错。 也有少数学生看准了如今南边的机遇，选择不接受分配，自行找工作。 这样大胆的学生，在首都大学其实还真不少。 福宝儿和沈随之都是选择不接受分配的人，一个要接手酒厂，一个要管沈家的各个生意，他们并不适合再继续去别的地方工作。 同年毕业的其他人，昭昭要继续读医，盼盼去了外交部，大丫和许书珍都回了青山村当老师，完成未竟的事业。 眼看着，所有人都长大了。 沈随之帮福宝儿收拾好了大包小包搬到车上，福宝儿和舍友们互留电话地址，以后约好了要常联系，几个姑娘依依不舍拥抱，四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怎么还不开心？”沈随之摸摸福宝儿头，“又不是见不到了。” 福宝儿最后看了眼首都大学的校门，“还挺舍不得的，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在学校待着，天天忙活酒厂的生意了，你说我是不是掉钱眼里了！” 沈随之失笑，发动车子：“谁不知道你是个小富婆，不掉钱眼里，哪能开了这么多厂子？再过几年，你都要超过我们家的生意了。” 福宝儿轻轻哼一声，她可不是小富婆，是大富婆呢！ 到福家后，福满山和蒋凤霞并不在，两家四个长辈最近迷上了搓麻将，闲着没事就要来上几局，沈随之搬完了行李，把福宝儿压在门板上。 “我好久没和你待在一起了，你都不想我吗？”沈随之把福宝儿禁锢在自己怀里，语气幽怨，“咱们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家里？” 想和你结婚，沈随之压下这句话，他知道福宝儿玩心重，未必会答应。 福宝儿搂住沈随之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口，“怎么不想？但谁让我忙嘛！” 沈随之俯下身子，在福宝儿嘴角轻啄，语气低得几不可闻：“小没良心的，什么都比我重要是？” “哪有，你唔” 沈随之加深这个吻，又急又狠，手上也发力搂紧福宝儿的腰，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他们谈了四年，从福宝儿十八岁谈到二十二岁，沈随之都快等不及了。 福宝儿也纵情其中，她也很想沈随之，四年间，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厚。 沈随之吻了许久，才轻喘着停下来，他抱紧怀里的女孩，平息自己的情绪。 福宝儿静静靠在沈随之胸膛，过段时间她要去南省找聂怀薇商量凉茶的销路，会离开几个月，沈随之也许是因为这个才舍不得。 俩人就这么抱着靠在一起，谁也没注意到进门的众人。 “咳咳”福满山咳嗽一声，这俩孩子也太忘我了，大门开都没听到吗？ 蒋凤霞后面跟着沈修齐和文思慧，还有领着孩子的福秀芝，六六捂着眼睛，透过手指缝看哥哥姐姐。 沈随之和福宝儿吓了一跳，慌忙松开对方，俩人被抓包，顿时待在那不知所措。 还以为会面临众人的审问，结果几位长辈只是嘴角含着笑看着他们，仿佛早就知晓了二人的关系。 福宝儿满脸通红，主要是被长辈看到亲密的样子，实在是太尴尬了，“我们俩”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都年轻过！”蒋凤霞了然。 “奶，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俩在一起了！”福宝儿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惊讶。 大家哈哈大笑，沈修齐指着福宝儿，无情开口：“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我们家随之都二十六了，还天天跟你形影不离，不是一对是什么？” 沈随之也有些不好意思，和福宝儿对视一眼，俩人俱是双脸一红。 “既然今天都挑开了，你俩是不是也得给我们个交代啊？”沈修齐坐下来，戏谑道，“打算啥时候结婚啊福丫头，随之可老大不小了。” 沈随之心心念念的事被爷爷问出来，他眼含期待看着福宝儿，其他人也大有一副逼婚的架势。 福宝儿摸摸鼻子，本来想说不急不急，但是沈随之眼神太过专注，让她忽视不了，只好开口：“我都行，你们定！” 说完，福宝儿就跑出了院子，留下一脸高兴的沈随之和哈哈大笑的家人们。 “我去陪陪她，爷爷奶奶小姑你们聊！”沈随之紧随其后，追着福宝儿出去。 福宝儿没跑多远，就在胡同口等着沈随之，她知道对方一定会跟出来的。 沈随之笑着走近，能看出来心情很好，“宝儿，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福宝儿哼了一声，“我是怕你难过才那样说的，其实我才不想这么早结婚。” 沈随之揉一把福宝儿的头发，他的宝儿最好了，总是为别人着想，“咱们结婚，我也不会管你啊，我答应你，一切都和咱们从前一样，好不好？” “我不想生孩子”福宝儿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她总觉得生孩子怪怪的。 沈随之拉着福宝儿的手，“没关系，不想生就不生，都依你。” 只要他能和福宝儿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 福宝儿欣喜抬头：“真的？我一直不生孩子，你不怕爷爷奶奶着急？” “不怕，一切都有我顶着，”沈随之并不觉得两家长辈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咱们过得好，爷奶他们就放心了。” 福宝儿扑进沈随之怀里，闷闷出声：“不想长大，长大了有好多苦恼。” 沈随之无奈，抱着怀里的宝儿，低低安慰：“人总是要长大的啊，但你在我这，可以永远做一个孩子，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好，那我愿意结婚。” 福宝儿声音不大，但沈随之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激动地抱起怀里的少女，转了个圈。 他终于可以娶到心爱的姑娘了！ 第193章 南省之行 这次去南省，福宝儿和沈随之一起，两家的生意都想打开南边的市场，正好一起去了。 聂怀薇早早就在车站等着了，现在的她完全适应了南省的生活节奏以及工作状态，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明艳张扬，头发烫成细细的卷，倚靠在车身上，见到福宝儿和沈随之，聂怀薇露出一个激动的笑容。 “宝儿我在这！”聂怀薇挥着手，朝两人迎过去。 福宝儿眼前一亮，这聂怀薇真会打扮，自从港省的电影传入大陆，这种穿衣风格迅速火遍了大江南北，走在街头，全是黑发红唇，大胆又热情。 聂怀薇就非常适合这种风格。 “怀薇，好久不见，”福宝儿和对方拥抱，“看来你在南省过得很不错，都开上车了！” 聂怀薇难得腼腆，“车不是我的，我借朋友的来开开。” 福宝儿瞬间了然，原来不仅是事业有起色，爱情也在南省开了花，“走，不是要给我们接风吗？今天我俩可要狠狠宰你一顿！” 聂怀薇痛快答应下来，发动车子，带着二人去早就安排好的饭店就餐。 进门前，聂怀薇拦住福宝儿，“那什么，借我车的朋友也在，顺便带你俩见见，等会儿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啊！” 这样一说，福宝儿更好奇了，谈个恋爱而已，怎么聂怀薇这么紧张，难道里面的人他们都认识？ “谁呀，搞得神神秘秘的。”福宝儿打趣道。 聂怀薇不吭声，带着二人往里走，等快到了包间，看到一个人影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那，福宝儿还没认出来是谁，沈随之倒先开口了：“周秦？！你和周秦在谈恋爱？” “是的，都说了让你们别大惊小怪的。”聂怀薇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沈随之肯定对周秦没什么好印象，事实上，她自己一开始也非常不待见这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 福宝儿是真没猜到这俩人会在一起，周秦明显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聂怀薇怎么想不开要和他谈恋爱？ “怀薇，不是我们多嘴，是周秦他”福宝儿欲言又止，人家小两口正处对象呢，背后说坏话合适吗？ “我知道，他有点花心，还嘴贫，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从前也仗着自己家世好为所欲为，但现在他不这样了，真的，相信我，我不会犯傻的。”聂怀薇很认真，看着福宝儿的双眼，信誓旦旦。 福宝儿和沈随之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言。 周秦在包间里已经等了一会儿，本来是打算和聂怀薇一起去接人的，但是她非说要自己去，周秦只好先来饭店等着。 见到沈随之，周秦立即起来叫哥，还是那副油腔滑调的模样，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改变。 “沈哥快坐，嫂子也坐，”周秦拉开椅子，“今晚上想吃什么喝什么，弟弟都包了！” 沈随之审视的视线落在周秦身上，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怎么了哥，这眼神跟审犯人似的” “好了，先坐下吃饭，我都饿了。”福宝儿拉着沈随之坐下，“我听说这里的烧鹅很好吃，快给我点一个尝尝。” “早点好了，今天南省的特色菜，您敞开了肚皮吃。”周秦又端茶又倒水，态度好得不得了。 聂怀薇紧张之余，心里还暖暖的，沈随之和福宝儿就像娘家人，听说了她和周秦的事，第一反应都是为她担心。 “随之哥，宝儿姐姐，我和周秦在一起两个多月了，”聂怀薇主动握住周秦的手，“他这次来南省，也是想闯出一番事业的，你们一定要相信他！” 周秦吊儿郎当惯了，一时不适应这么正式的介绍，脸通红通红的，“我知道我从前不正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老爷子狠下心不管我，把我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南省，就是为了锻炼我。” “你来南省主要做的什么生意？”沈随之突然发问，“真打算不靠家里了？” “我看你还有车，不像被家里放逐了呀。”私家车这种东西现在可不常见，所以福宝儿感到十分疑惑。 “车是南省一个好哥们儿的，我现在做生意，他借我开几天，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给我钱，也不许帮忙，我只好从最基本的做起，现在主要做些服装批发生意”周秦越说声音越小，聂怀薇都已经成了青山凉茶的销售总代理了，他还是个小摊贩。 沈随之肯定很看不起他。 “嗯，好好干，服装批发最近风头正盛，是快速发家的好路子，”沈随之话头一转，“我小姑家的服装品牌，也正想往南省市场发展，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们家合作。” 周秦还以为会听到一顿臭骂，没想到沈随之不仅没有看不起他的生意，反而提出了合作，“愿意愿意，就是我的摊子小，怕配不上“福绣”这个牌子。” 福绣啊，已经在首都打开市场了，高端定制，购买的人都得排队。 “福绣也有基础款，我小姑已经打算开厂了，到时候会有大批量的货来到南省，也要找一个经销商合作，”福宝儿觉得周秦这张嘴，非常适合出来做生意，“不知道周公子有没有这个意向？” “哎呦您可别拿我开涮，我现在算哪门子公子，我就一小商贩，”周秦自嘲，“既然沈哥和嫂子瞧得起我，那我就试试，成不？” “成成成，肯定成！”聂怀薇生怕俩人再反悔，赶紧端起酒杯，“来，为了咱们的合作，干杯！” 福宝儿和沈随之也笑着拿起酒杯，这一尝，福宝儿惊讶了：“哎呀，这里喝的是我们酒厂产的果酒。” “果酒在南省卖的还是很不错的，白酒一般，这边的人不如北方爱喝酒。”周秦也是才知道原来福宝儿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山酒厂的幕后老板。 “虽然南省人不爱喝酒，但是凉茶他们是真喜欢，咱们厂最近订单满天飞了？”聂怀薇语气带着一点点骄傲。 福宝儿忍俊不禁，聂怀薇的确干得不错，南省的各大餐饮店都上架了这款凉茶，“最近厂里忙得很，打算扩建招人了，这可是咱们聂经理的大功劳。” 这样一说，聂怀薇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都是宝儿你眼光毒辣，换谁来，南省的路子都能打通的，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第194章 歌舞厅出手 酒足饭饱，聂怀薇和周秦带着两人去享受南省丰富的夜生活。 南省这边的确灯红酒绿，富贵迷人眼，这么晚了，还有无数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玩耍娱乐，个个都打扮时髦，脸上洋溢着喜悦。 “真不错，在首都这么晚了，路上都没人了。”福宝儿看哪都好奇，张着一双大眼睛瞧个不停。 “对呀，这边和我在港省的时候差不多，蛮热闹的，”聂怀薇很喜欢南省的生活，“讲话也和港话一样，让我觉得很亲切。” 周秦就不太适应了，他纯北方人：“哪都比不上家里，南省的老鼠和蟑螂，那么大！” 福宝儿被周秦夸张的手势逗笑了，“这让你说的，老鼠比猫还大。” “不过南省有一点非常好，那就是机会很多，只要你敢想敢做敢拼，就一定能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周秦深吸一口气，“老爷子说的没错，总是困在一个地方，人都会跟着退化了，只有走出来，才能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 几人到了歌舞厅，聂怀薇和周秦熟门熟路，跟老板极为熟悉的样子，福宝儿很少踏足这种场所，不过也并不讨厌。 “我不太会跳，你们去玩。”福宝儿点了杯洋酒，“我坐在这就行。” 沈随之贴着福宝儿坐下，自然而然搂住了她的肩膀：“你俩去跳，我正好也累了，坐下歇会儿。” 周秦和聂怀薇也不客气，跟着音乐进了舞池扭动，说起来他们俩认识也是在歌舞厅，只是当时的场景并不美好罢了。 歌舞厅音乐声很大，沈随之要说话只能低头靠近福宝儿耳边：“要下去跳会儿吗？我也不会，咱们一起学。” 福宝儿在沈随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跳，没什么意思。” 沈随之轻吻一下福宝儿头顶，搂着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这样的环境气氛很好，非常适合谈情说爱，隔壁卡座的一对男女，也挨得很近，只不过女孩的脸上，多少有些抗拒。 “佳莹，别这么拘束嘛！”男人的手往女孩腰上摸去，“好不容易把你约出来，怎么这么放不开？” 孙佳莹不着痕迹避开男人的咸猪手，端起一杯酒，强笑着开口：“董哥您赏脸，是我的福气，这杯我敬您，以后生意就多靠您照拂了。” 董天宇接过酒干了，猛地搂住孙佳莹，就要去亲她，旁边的几个男的顿时嗷嗷叫着起哄，孙佳莹慌了一瞬，别开脸，男人潮湿令人作呕的吻就亲在了她脸上。 没亲到嘴，董天宇不甘心，扭过孙佳莹的脸，作势强吻，孙佳莹慌乱挣扎之下，不小心挠了对方一下，董天宇脸上瞬间留下一道红印。 “妈的，臭女表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董天宇直接抬手扇了一巴掌，将孙佳莹打得扭过头去，“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他妈敢躲，怎么，想当烈女啊！那你别出来陪老子喝酒啊！” “就是，这就是求咱们董哥办事的态度吗?” “想在南省这地界做成买卖，谁不看咱们董哥几分面子，孙佳莹，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董天宇欣赏了会孙佳莹青白交加的脸色，才缓缓开口：“孙佳莹，就你卖的那几罐子蜂蜜，搁平时我看都不看一眼，要不是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我会浪费时间在这陪你玩？” 孙佳莹掐着自己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董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陪您喝酒，您租个摊位给我，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董天宇气笑了，伸手按住孙佳莹的后脑勺，强迫她凑近自己，“跟他妈老子装听不懂是？行，喝酒就喝酒，今天老子让你喝个够！” 抓起一瓶酒，董天宇对准孙佳莹的嘴，强灌下去，孙佳莹呜呜出声，没一会儿就被呛到了，鼻涕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起哄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来这边玩的有不少人认识董天宇，知道他有后台，所以不敢上前阻止，舞厅老板也装作看不见。 孙佳莹知道自己今晚上很难脱身，只好忍着恶心被董天宇灌酒。 福宝儿坐在隔壁，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这仗势欺人。” 沈随之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只有四五个又瘦又矮的男人，才放心叮嘱：“小心点儿，他们看起来不够你一脚的。” 福宝儿点点头，这里毕竟不是首都，不太好惹麻烦。 董天宇灌完了一瓶酒，孙佳莹伏在沙发上不停干呕。 “喝够了吗？要不要哥哥再陪你喝几杯？”董天宇不怀好意地笑笑，“要是实在喝不下去，哥哥这也有别的玩法。” 孙佳莹不敢吱声，只好用干呕拖延时间。 “哥哥有什么玩法，不如带我一个。”福宝儿真诚发问，这会儿音乐声正好停了，她的声音就显得非常明显。 沈随之在隔壁直接挑起了眉毛，这丫头，怎么随便叫哥哥。 董天宇被打断，刚想发作，一抬头，居然是这么漂亮的妹子，瞬间就眼睛一亮，“哎呦，哪来的漂亮妞，来，再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福宝儿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董天宇不疑有他，色眯眯地走过去，声音很猥琐：“怎么了，要跟哥说悄” “啪”一声，福宝儿直接扬手朝对方脸上打去。 “哎卧槽，你他妈敢打我！”董天宇又疼又怒，“臭娘们你找死！” 这一巴掌很突然，把所有人都给扇愣了，福宝儿晃了晃手腕，在对方的怒骂中，再次左右开弓，给了董天宇两巴掌，“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听懂了没？” 董天宇被打得晕头转向，几个狐朋狗友见状赶紧扶住他，“哥你没事哥？” “滚开！妈的眼瞎吗，看不到老子被个娘们儿打了？还不赶紧给我上！”董天宇踹了身旁人一脚，“没用的废物东西。” 几人敢怒不敢言，恶狠狠盯着福宝儿，“上！” 福宝儿听从沈随之的意见，不敢用脚踹，只好过来一个扇一个，歌舞厅的人也不跳舞了，音乐声也停了，满屋子都是啪啪啪的巴掌声。 聂怀薇和周秦挤进人群，张着嘴巴去指福宝儿：“啊这这这” 第195章 久违的故人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五个男人，愣是让福宝儿给打掉了好几颗牙。 董天宇酒醒了，才意识到这个姑娘是个练家子，站在那都没怎么动，就把他们脸给扇肿了，“这位小姐是哪条道上的，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这身手，就是再来几个大老爷们也不是对手，还是先忍一忍。 “没误会，就是想打你们，有问题吗？”福宝儿最讨厌这种男人，仗着自己的力气欺辱女人，她见一次打一次。 董天宇捂着脸，眼神凶狠：“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动手，听你口音，是北方人，不如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董天宇在南省是什么角色，小妞，别一时冲动惹到不该惹的人。” “哦，那你是什么角色，要自我介绍一下吗，我可以等你说完了再动手。”福宝儿抱着胳膊，神色挑衅。 董天宇咬牙，跟前这个姑娘气质不凡，穿着不俗，指不定背后靠着谁，“得，今天是我倒霉，我认栽，我走行了！” “别他妈找你的牙了，”董天宇把气都撒在同伴身上，“赶紧拿上东西跟老子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等一下，我让你走了吗？”福宝儿抬起腿，拦住董天宇几人的去路，“跟这位姑娘道歉。” 孙佳莹惶恐站起身，“不用了，不用了，你让董哥走，真的” 董天宇看向孙佳莹的视线带着警告，孙佳莹知道经此一事，她别想在南省做生意了，心里不免有些怨怼这个多管闲事的女孩。 福宝儿放下腿，“那你们滚，下次见到我，记得做自我介绍哦。” 董天宇恨恨瞪了眼福宝儿，带着不甘心走了，他记住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了，只要她还在南省，自己就一定能把她给揪出来！ 看热闹的人散去，舞厅重新响起音乐，福宝儿缓缓转身，想安慰几句这个被欺负的姑娘，结果刚对上孙佳莹的视线，就愣住了。 “孙大妞？”虽然变化很大，但是福宝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之前离开青山村不知所踪的孙大妞。 孙佳莹眼神一暗，刚刚自己一直站在福宝儿身后，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没想到居然是她，“你认错人了，我叫孙佳莹，不叫孙大妞。” 福宝儿见对方不肯承认，也无意深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 “嗯，新名字很好听。”福宝儿拍拍孙佳莹肩膀，率先离去。 孙佳莹一直注视着福宝儿背影，看到她和几个朋友落座，另一个熟悉的人也映入孙佳莹眼中，“居然是沈随之么，这世界可真是小啊。” 十四年，孙佳莹一直关注着青山村的一切，知道他们酒厂越做越大，村里越来越有钱，几次登上报纸成为全国学习的楷模，真是令人羡慕。 如今再见到福宝儿和沈随之，孙佳莹才知道和对方的差距，沈随之已经成熟稳重独当一面，而福宝儿也是非常耀眼的存在，而她 孙佳莹闭上眼，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她得罪了董哥，生意也做不成了，这个福宝儿和她肯定是上辈子有仇，怎么一出现就坏自己的好事。 兴许再多喝几瓶酒，董哥就答应她了呢。 “没想到那个女孩居然是孙大妞，”福宝儿叹口气，“早知道就不帮忙了，以她的性格，肯定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听到久违的名字，沈随之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孙大妞这个人，好像消失在他的记忆中很久了，“不要想太多，你只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周秦赞同：“沈哥说得对，不过，孙大妞是谁？首都人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 福宝儿把小时候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但没有提到孙解放的死，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如果孙大妞这辈子不自己说出来，福宝儿是拿她没办法的。 “好家伙，这姑娘有股狠劲啊，”聂怀薇竖了竖大拇指，“她能成大事。” “成啥事啊，我觉得这种人好可怕，在背后给人使绊子，她那时候才多大啊！”周秦皱着眉头，不喜欢这种人，像条毒蛇，藏在角落里伺机伤人。 “这倒是”聂怀薇想想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和梁雅琪为了一个发卡较劲，而这个孙大妞都已经会暗搓搓写举报信了。 “不过她真的很能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知道那个董天宇是谁吗？”聂怀薇对南省多少有些了解。 董天宇此人，没什么文化，但有个漂亮的姐姐，嫁给了南省的一位领导，改革后，这个领导专管南省市场，看在年轻妻子的份上，给小舅子找了个工作，负责管管摊位，收收租什么的，官不大，但是权利可不小。 “我也是刚来的时候，舅舅告诉我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连他们首都这些官员，都要忌惮几分呢。”要不是沈乔晟提点，说不定聂怀薇也要靠着陪酒做生意了。 周秦捏捏女朋友的手，“没事啊，咱不怕，小爷虽然虎落平阳了，但是也不惧这什么董天宇董地宇的，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二流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才不怕，我可听说了，这个领导干不了多久了，上头要把他调到北边去，南省这里要来个大人物镀金！”聂怀薇小声道。 这种小道消息周秦也听过，半信半疑，“要是真的，董天宇还敢这么狂？” “应该是真的，不过这次调任，还要过段时间才定下，董天宇仍旧可以风光很久。”沈随之略知一二，那位即将来南省的领导，和沈家是一派的。 几人聊得正欢，福宝儿察觉到有视线不停落在自己身上，疑惑抬头看去，就见孙大妞正盯着她。 被抓了个正着，孙大妞也不回避，反而举起酒杯朝福宝儿示意，笑容带着挑衅，福宝儿乐了，兴许在南省的这几个月，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第196章 找上门的麻烦 丢了董哥这条路子，孙佳莹索性重新当起了流动摊贩。 她当年离开青山村，沿路乞讨了一段时间，遇到一个养蜂的老大爷，孙佳莹也算是运气好了，这大爷姓孙，有个孙女和她一般大，却在头几年乱的那阵子走丢了。 孙大爷心疼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就认了她当孙女，改名为孙佳莹。 这些年来，孙佳莹跟着孙大爷学养蜂，学做蜂蜜，改革后，爷孙俩一块来了南省，孙大爷命苦，到了没多久就得病走了，孙佳莹只好自己学着出来摆摊做生意。 至于搭上董天宇也是无奈。 孙大爷留给她的钱，够租一个小铺子，可是孙佳莹发现这边的市场，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门面，得疏通关系。 有个大姐给孙佳莹指了条路，让她去找董天宇，只要给点钱，说不定还有希望。 孙佳莹满怀希望去了市场管理部，却失望地回来。 董天宇要的价格很高， 她出不起。 就在孙佳莹快要放弃的时候，董天宇又找了上来，说只要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就把铺子租给她。 孙佳莹知道，绝对不是喝酒聊天那么简单，可她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董天宇，头几天的时候还好，董天宇只是偶尔动手动脚，后来就开始变本加厉了。 遇到福宝儿那天，孙佳莹其实也快到了忍耐的极限，但她不确定的是，如果没有福宝儿帮忙，她会不会接受董天宇更过分的要求。 孙佳莹推着爷爷留下来的推车，上面摆了很多蜂蜜，在街头边走边吆喝。 如今南省发展的太快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色的摊子比比皆是，孙佳莹只有更卖力才能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倒是也有不少人上来问价。 “小姑娘，这个多少钱一瓶呀，看着还蛮不错的。” 孙佳莹打开一罐蜂蜜，让对方试吃：“大姐，您尝尝看，这是我们家自己养蜂做的蜂蜜，可好吃了！” “嗯，是不错，给我来一罐。”对方很痛快付了钱。 孙佳莹给人包好，今天开张第一单，真是令人高兴。 客人刚走，孙佳莹低头把钱放到包里，就感觉到摊子前面又围了不少人。 “大家随便看看，可以试吃……董……董哥……”孙佳莹赶紧站起来，结结巴巴和董天宇打招呼。 董天宇冷笑：“谁允许你在这摆摊的！” 对方存心找茬，孙佳莹不敢反驳，“董哥对不起，我这就走，您别生气。”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当老子这是菜市场啊！”董天宇推了孙佳莹一把，“给我把她的摊砸了！” 几个男人冲上来，对着孙佳莹又推又搡，还有人抬脚踹翻了推车，包装好的蜂蜜全都砸到了地上，啪地碎裂开来，和黏稠的蜂蜜一起，弄得到处都是。 “别碰我的蜂蜜！”孙佳莹又哭又叫，“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围观的人群看到董天宇人多势众，也都不太敢上前，但孙佳莹一个小姑娘被欺负也太可怜了。 “小伙子，你干嘛欺负一个小姑娘，人家好好做生意又没惹到你。” “就是，几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啦！” 董天宇表情凶恶，指着这几个多事的路人：“有他妈你们什么事，不想挨揍就给我闭嘴！” 孙佳莹蹲在地上，哭着去捡碎玻璃瓶子，“你们太过分了，我只是想赚点钱过日子还不行吗？” “臭娘们，谁让你惹到董哥了，这南省你去打听打听，谁敢和董哥作对？” 董天宇蹲下身，阴森森打量孙佳莹：“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小妹妹，我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呢！你说，该怎么办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孙佳莹很害怕。 董天宇扯着孙佳莹头发，“老子听说了，你他妈的跟昨晚上那个小娘们认识对？合着老子好心好意跟你做生意，你他妈找人打老子？” 孙佳莹头皮生疼，痛苦摇头：“不算认识，只是以前在一个村待过，她一直很讨厌我，昨天帮忙只是碰巧而已。” 董天宇不信：“总之你要是想在南省混下去，就要听老子的话，孙佳莹，你最好识相点……” 孙佳莹被甩到地上，浑身沾满了蜂蜜，玻璃碴子扎了她一手，董天宇几人已经扬长而去。 “哎呀小姑娘，你没事？快起来，那几个人也太可怕了，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小妹妹，要帮你找公安来？” “先去医院，都流血啦！” 孙佳莹谢过大家的好心，简单擦了擦，推着车子离开了。 董天宇的话说的很明白，想在南省做生意，就要把福宝儿带到他面前。 孙佳莹回到家，处理了伤口，蹲在地上默默哭泣，她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福宝儿。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孙佳莹连福宝儿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把她带给董天宇？ 一连几天，孙佳莹都不敢出摊，董天宇很快找到了她的住处，进来就是一通乱砸。 “老子再给你最后一天，见不到那个小娘们，别怪老子狠心把你卖到港省当小姐！”董天宇恶狠狠威胁道。 孙佳莹缩在角落不停点头，“知道了董哥，明天，明天我肯定能找到她！” 孙佳莹顾不上收拾家里，又去那天的歌舞厅碰运气。 除了这里，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找福宝儿。 也许是今天运气好，孙佳莹刚到歌舞厅门口，就看到了沈随之牵着福宝儿的手，亲密无间地走出来。 “福宝儿！”孙佳莹赶紧大声叫她，生怕再失去对方的踪迹。 顺着声音看去，福宝儿诧异，怎么是孙大妞，她又出来干嘛。 “我有事找你，”孙佳莹鼓起勇气，“你能跟我过来吗？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我和你好像没什么好说的。”福宝儿挑眉。 孙佳莹急了，上前一步拉住福宝儿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总不能见死不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就快没命了！” 第197章 做诱饵 “那群人找你麻烦了？”福宝儿一下子就猜到，“你可以去报警，找我干什么。” 孙佳莹语气带了几分恳求，“没用的，他们势力很大，就算被抓进去，没几天也就放出来了，到时候我还是死路一条。” “你可以离开南省。”福宝儿不为所动。 “我实话告诉你，你惹到董天宇，在南省也别想好过，就算你今天不听我的，以后他也会找你麻烦的。”孙佳莹恨恨道。 以福宝儿目前的实力，并不怕董天宇，他背后的人也不足为惧，但孙大妞这么着急，到底是有什么内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福宝儿淡淡道。 孙佳莹没办法，只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简单一说：“他们让我把你抓去，但我知道，我没这个本事，只好来找你谈判。” “谈判要有筹码，你好像没这个资格。”福宝儿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来找我，我就会听你的走这一趟？” 孙佳莹神色有些黯然：“我不确定，只是碰碰运气，你生性善良，人也正直，说不定会帮我也不一定。”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离开南省。”孙佳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说不定真要被卖去港省。 沈随之并不愿意福宝儿冒险，别管她有多厉害，那群人也不是好惹的，如果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走，小叔还等着咱们。” 福宝儿听到“小叔”两个字，突然想起那天他们的谈话，这个董天宇在南省仗势欺人，作恶多端，就算不是为了孙大妞，也该整治一下这几个人。 “你回去告诉董天宇，明天我会去找他，地方随他定。”福宝儿从包里掏出纸笔，“有事打这个电话。” 孙佳莹震惊，福宝儿居然会答应，一旁的沈随之也有些意外。 “走。”福宝儿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要和大家商量。 等回到沈乔晟下榻的饭店，福宝儿才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董天宇此人太可恶，仗着姐夫的势力，把南省的市场搅得一团浑水，应该给他点教训尝尝。” “董天宇应该嚣张不了多久，他姐夫要调走，他在南省就没了仰仗，”沈乔晟说道，“来了新领导，南省的市场会好很多。”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也太便宜这几个人了，董天宇离开南省，去了别的地方，也一样会作威作福。”福宝儿愤愤不平。 沈乔晟无奈笑笑：“他姐夫是降职，去了那边没多少势力的，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你不出手，都有人报复董天宇。” 沈随之知道福宝儿不会很冲动，这样说一定是有了计划，“宝儿，你怎么想的，说出来看看。” 福宝儿也是结合孙大妞的话猜到的：“南省这几年无论是偷渡还是拐卖，都很猖獗，这个董天宇言语间，好像对此事很熟悉，我们不如从这里下手……” 听完了福宝儿的话，沈随之和沈乔晟异口同声：“不行！以身犯险太冒险了，宝儿你不能去。” 福宝儿有万全之策，可对面两个男人并不知道，自然不会同意她干这么危险的事。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那董天宇手里肯定有木仓，太危险了。”沈乔晟摇摇头，“让那个姑娘先出去避避，过段时间就安全了，或者我出面给她找个铺子，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福宝儿又不是为了帮孙大妞，“小姑父，我肯定不会有事的，那几个人还不够看的，你们不用担心。” “宝儿，他们肯定不会跟你光明正大的较量，只会用最阴险的手法，我不能让你有这个危险。”沈随之不同意。 但他知道，两家人加起来也管不住福宝儿，她决定了的事，很少有回头的。 “我不会冲动行事，先去会一会董天宇，看看他到底做没做违法的事，总可以？”福宝儿商量着，“你们跟着我，看在小姑父面上，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沈乔晟和沈随之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不答应也没办法，福宝儿又不听他们的。 “那你要注意安全，”沈乔晟点点福宝儿额头，“回去告诉你爷你奶，看他们不收拾你。” 福宝儿嘿嘿一笑，将无赖进行到底。 而另一边，孙佳莹也按照福宝儿的话，去找了董天宇。 “她是沈部长的侄女？”董天宇眉头皱起，“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孙佳莹缩了缩脖子：“我也是刚知道，董哥，她来头这么大，咱们还……” 董天宇摔了个杯子：“怕他个毛，沈乔晟那老狐狸才不会得罪我姐夫，他来南省快两年了，还不是哪哪都捧着我们。” 甭管福宝儿是谁的侄女，他董天宇必须报这个仇！大不了只是收拾她一顿，别的就先不干了。 “董哥，咱不用怕那小娘们，哥几个都准备好了家伙，明天就好好教训教训她！” 董天宇哼笑一声，就算福宝儿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个女的，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几个明天兜着点，别闹出人命。” 那毕竟不是什么没来头的女的。 “算你识相，孙佳莹，我警告你，少在背后搞鬼。”董天宇拍拍孙佳莹的脸，“滚，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找你麻烦。” 孙佳莹先去打了个电话，告诉福宝儿明天约见的地点，才失魂落魄回到家。 她不知道福宝儿要怎么做，董天宇手下有不少小弟，把地方定在码头，听起来就很危险。 要是真把福宝儿卖到港省……孙佳莹摇摇头，以福宝儿现在的身份地位，这是不可能的。 又不像她，孤苦伶仃，在世上无依无靠，十几年积攒的仇恨，也随着现实逐渐远去。 孙佳莹想回青山村报仇，但那里已经今非昔比，她根本拿这些人没办法。 就连李英，孙佳莹也报复不了。 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孙佳莹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如果她再走上歧途，爷爷地下有知，怎么能安心呢？ 第198章 码头痛打落水狗 第二天晚上，福宝儿如约而至，这里是渔港码头，应该属于董天宇的个人势力，夜深人静，渔船都已经归港，除了渔船上高高站着的一群混混，没有半个人出现。 福宝儿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头发高高扎起来，手里拎了根棍子，她今天可不想拖延，快速解决他们才好。 董天宇居高临下，神色不善盯着福宝儿：“胆子真大，居然敢一个人来赴约，小妹妹，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把你董哥放在眼里了？” “打狗需要多少人？”福宝儿挑衅对方，“我一个人就够了。” 渔船上立即爆发出哄笑：“董哥你在哪认识的这小娘们，年纪不大，口气可不小啊。” “拿了根棍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你来南省做生意之前没打听打听，咱董哥在这是什么地位？” “少跟她废话了哥，上啊，这小妞长得真不错，带回去给哥几个好好玩玩！” 福宝儿掂了掂棍子，指着董天宇：“你董哥不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杆枪，一条狗，指哪打哪，怎么还骄傲上了，我看你这架势，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形势啊。” “臭娘们少他妈嘴里不干不净” 董天宇抬手制止手下叫骂，疑惑开口：“哦？什么形势？我倒是好奇了，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懂啥？” “南省要变天了，你舔了好几年的姐夫都没告诉你吗？”福宝儿就说董天宇也太狂了，在这节骨眼上还不收敛，原来是啥都不知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出于好心，我提醒你一声，别到时候姐夫跑了，留下你和你姐姐在南省当靶子。” 董天宇脸色一变，“你少他妈放屁，你知道什么就在这瞎说！” 可转念一想，福宝儿说的可能还真不假，董天宇联想最近姐夫的所作所为，好像是有些不对，他在把财产转移出去！ 草，董天宇不想承认，但越想越不对劲，他可能真要被他姐夫放弃了，想想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是后台倒了，董天宇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兄弟们，少听这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胡说八道，”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他自家的事，董天宇现在当务之急是收拾福宝儿，“给我上，抓住她随你们怎么玩！” 几个男人淫笑着从渔船上跳下来，各自抄了家伙把福宝儿团团围住。 “小妹妹，别怪哥哥下手没轻没重，实在是你惹了董哥不高兴，不然哥哥肯定怜香惜玉。” “少废话，”福宝儿握紧棍子，“一下撂不倒你们就算我输了。” 几个人更加兴奋，叫嚣着要把福宝儿抓住，福宝儿纵身一跳，踹飞一个瘦高个男人，后翻一下落地，紧接着就横扫棍子，将四五个男的给挑飞倒地。 剩下几个挥着刀，朝福宝儿砍来，福宝儿直接拿棍子横挡，只听“铛”的一声，看起来像木头的棍子居然毫发无损，而那几把砍刀却全都卷了刃。 “草，什么东西做的棍子，震得老子手疼！” “兄弟们，抢走她的棍子，这东西不简单。” 福宝儿耍了个棍花，横空一扫，重重打在几个人脸上，这棍子可是她上辈子修仙时常用的法器，虽然现在没什么法力，但是材质却非同凡响，被它打中，那几个人直接就丧失了行动力。 “草，敢打老子兄弟！”董天宇看到这几个人已经躺在地上完全起不来，心里又气又急，“上啊妈的，连个娘们都打不过吗？” 福宝儿舞动手中的棍子，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人能近身，剩下几个混混也全都被扫中了胳膊或者腿，倒在地上惨嚎，太疼了，感觉骨头被打断了。 “到你了，董哥。”福宝儿指着董天宇，甜甜一笑。 董天宇这才知道那天晚上，福宝儿算是手下留情了，就这身手，再来百十个人，也未必能把她拿下，董天宇吓得连滚带爬往后跑去，福宝儿在口袋里随便掏了掏，一个飞镖出现在她手上。 “很久没用这东西了，就拿你练练手。”福宝儿直接伸手甩出，飞镖嗖的一下，直飞出去，精准无比地插进董天宇的屁股上。 “哎呦，哎呦，老子的屁股，哎呦”董天宇挥手一摸，全都是血，“啊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董天宇跌倒在地上，福宝儿不紧不慢走过去，“你就这几个人吗？本姑娘还没打过瘾，你再叫几个人来。” “什什么？”董天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我姑奶奶，你是我祖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了我。” 福宝儿揪着董天宇的衣领子，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岸边，“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有一点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我就把你按水里，听懂了吗？” 董天宇不住点头，“听懂了听懂了，姑奶奶您问。” “你姐夫有没有参与你那些买卖？”福宝儿问出第一个问题。 董天宇犹豫了一下，不敢说，福宝儿按着他的头，直接将他摁进海水里，咸腥的海水灌进董天宇的嘴鼻，呛得他快昏死过去。 “我我说”董天宇慌张乱叫，“我姐夫基本上不管，但是他会帮我扫清障碍，我赚的钱百分之九十都是他拿走了。” 福宝儿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偷渡人去港省的。” “”董天宇支支吾吾，这让他咋说。 福宝儿拎着董天宇的后腰带，头朝下，脚朝上，将董天宇整个上半身按到了水里，海水翻着浪涌上来，充血和被水淹的痛苦，让董天宇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估摸着时间，福宝儿将董天宇拽上岸，“怎么样，刺激吗？想不想再来一次。” “不不敢了，我说我说，”董天宇咳嗽个不停，呛水的感觉太难受了，“其实我们从好几年前就干这个了，那时候乱，去港省的人多，可这两年内陆发展的太好，很多人不愿意去了，但是港省那边的老主顾缺人，所以我们不得不想办法，多弄些人过去” 第199章 落网 听完董天宇的讲述，福宝儿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他们运人去港省，拿去高额的人头费，而这些人以为自己要过上好日子，殊不知到了那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黑暗的人生。 董天宇的姐夫利用职权之便，掩护手下的人做这样的勾当，真是可恶。 “你手里有证据吗？”福宝儿拍拍董天宇潮湿的脸，“想清楚再说，这是第三个问题。” 面前的姑娘明明长相甜美，做出的事却和恶魔一样，董天宇浑身发抖，说不上来是冻得还是怕的，他哆哆嗦嗦回答：“我有，但我姐夫不管运人的事，他只负责收钱，所以我的证据只有些账本和给他赚钱的凭据，那些脏事他都撇的很干净的。” “你姐夫一个吃公家饭的，手里哪能有这么多钱，”福宝儿笑笑，“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董天宇真害怕了，他跪在地上，给福宝儿求饶：“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我要是把我姐夫卖了，我就完了，他顶多是个贪污，我干的事可是要杀头的，姑奶奶您饶了我，只要你开口，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不对，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福宝儿笑董天宇天真，“对呀，就是要你杀头，要你姐夫倒台，不然我来这一趟干什么？” 董天宇瘫软在地上，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今晚说的话，只有咱俩知道，就算你把我抓走，我也不会承认的，那些证据，你们别想搜到，我都放在很安全的地方了。” “你是说，放在你姐姐那里了吗？”福宝儿语气阴森。 董天宇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我猜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你姐夫肯定不敢相信，你就把证据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福宝儿真是瞎猜的，没想到就中了。 董天宇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就这么被诈出了心里的话，“我姐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证据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帮我放着而已。” 福宝儿耸耸肩，“那不关我的事，有什么话留着去警察局再说。” 随着这句话说完，码头上也响起了警车声，还有沈随之和沈乔晟的呼喊，他们说好了，半个小时内，就带着警察赶到。 “沈随之，小姑父，我在这。”福宝儿拖着董天宇的胳膊，拉着他从下边的台阶走上来。 “吓死我了，”沈乔晟呼一口气，“你这孩子，事解决了怎么不早点出来。” 福宝儿趴在沈乔晟耳边说了几句，对方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但还是郑重点了点头，转身去吩咐手下的人操作此事，董天宇的脸色都白了，丧眉耷眼地被铐上手铐。 沈随之拉过福宝儿仔细看了看，见她头发都没乱才放下心来，“你啊，能不能让我们少担心一些，我看你以后别当大老板了，你就去开个武馆，天天打架得了。” 见义勇为还上瘾了，沈随之很无奈，谁能告诉他，女朋友武力值太高怎么办。 福宝儿耍赖皮，嘿嘿傻笑，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练武修仙之人必备的道德品质好不好。 “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了，”福宝儿捏着沈随之的脸颊，向两边拉，“我立了大功呢，你还不夸夸我。” 沈随之回捏福宝儿的脸，“你最厉害了，行了！” 两人嬉闹的功夫，地上的人已经全部被逮捕归案，几个公安走过来，“福宝儿同志，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把今天的情况说明白。” 福宝儿自然不会拒绝，坐着沈乔晟的车去了公安局，把从来到南省那一天到今天所有的事，都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几个公安脸色大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打架事件，上升到了更高的层面，必须通知上层领导。 正处于南省换血的关键时期，几方博弈，出现了这样的事，对董天宇姐夫一派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后面的事就不用福宝儿操心了，专业的人员会对他们进行轮番审问。 直到要离开南省那天，这件事才盖棺定论。 董天宇姐夫被一撸到底，死刑，董天宇勉强安了个检举有功，判了个死缓，其他相关人员，也纷纷落网，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老百姓们都知道南省的一个官员落马了，但背后的纠葛却无人得知，只有孙佳莹看到新闻后，脸色惨白，还好她没有帮着董天宇害福宝儿，不然今天她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福宝儿这么厉害，以一己之力就让南省曾经呼风唤雨的人物下台了，孙佳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愚蠢了，居然选择跟她作对，要是当时没有干出那些事，会不会她已经在青山村过上好日子了？ 孙佳莹拨通了福宝儿留下的那个号码，还好，福宝儿还没走，接了这个电话。 “福宝儿，我”孙佳莹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我想跟你道歉，从前是我做得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福宝儿在电话那头很无所谓地开口，“你应该请求原谅的，是你弟弟孙解放。” 孙佳莹的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福宝儿并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和孙大妞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经过这次，她应该会永远留在南省，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已经不再重要。 毕竟那时候她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做了什么，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只是福宝儿挺失望的，还以为孙大妞会混出个模样来找她报仇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孙佳莹瘫坐在地上，她知道福宝儿没证据，她不会有事，但还是有一股恐慌弥漫上来，孙佳莹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福宝儿眼前了。 第200章 你是他亲妹妹 回到首都，沈随之先送福宝儿回了家，他们这次离开家两三个月，也都想念家里人了。 福宝儿拿着大包小包，都是南省买回来的特产，还有几件时兴的衣服，黑娃趴在院子里，见到主人出现，高兴地摇摇尾巴。 摸摸黑娃的头，福宝儿明显感觉不对，家里怎么这么静悄悄的。 黑娃和主人心意相通，告诉她爷奶在睡觉。 “这个点了还在睡觉？”福宝儿耳朵一动，转向东屋，“谁在那里？” 李英一脸讪笑，小心翼翼推开门走出来，“宝儿，是我啊。” “你怎么在这？”难怪爷奶还没起床，原来是没休息好，“你来干什么？是教训没吃够？” 李英脖子一缩，有些不好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我……我找爹娘有事……” 福宝儿压下心头的烦躁，为什么这世上有的人就是不长记性呢？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赶紧从这里滚。” 黑娃蹭了蹭主人，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家里好不安生，关键是首都禁止养狗，它连叫都不敢叫。 李英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你打她骂她，都不管用，就坐在大门口嗷嗷哭，左邻右舍全都看热闹。 而且她还说要去找昭昭盼盼的领导，问问他们，大学生不养自己爹娘算什么道理。 老两口不愿意让孙女丢人，只好先把李英留下，反正宝儿没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让这个厚脸皮的人好看！ “宝儿啊，我真是没办法了，不然不会来找你们的，”李英害怕这个闺女，但想到家里的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你哥哥他没你们有本事，赚不到钱，这眼看着处了个好对象，你可得帮衬帮衬……” “就为了这个？”福宝儿气笑了，“你倒是说说看，要我们怎么帮衬。” 李英还以为有戏，赶紧谄媚道：“那姑娘是城里人，不愿意回农村生活，你看能不能给你哥在城里找个房子？还有就是成材种一辈子地也不是事儿，你帮他开个店成不？不用太大，就卖咱家的酒就成。” “你个杀千刀的，怎么这么不要脸！”蒋凤霞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顿时气坏了，“快给我滚！我们家什么都不会给你！” 李英嘿嘿装傻：“娘，你这是什么话，我都去打听了，你们那断绝关系没用，宝儿是我闺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必须得养我。” “你还知道她是你闺女，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娘？你也配！我呸！”蒋凤霞不屑。 李英不以为然，“宝儿啊，你是成材亲妹妹，小时候也一块玩，帮一把也没什么？这点东西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蒋凤霞气了个倒仰。 几人争吵的声音太大，左邻右舍又聚在门口看热闹。 李英一下子更来劲了，“你让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的闺女，这么些年了，不跟爹妈说一句话，忒过分了。” 大家不知道事情真相，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架，“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别吵了。” “是啊，老哥老嫂子，咱们做爹娘的，哪能跟孩子置气，差不多行了。” 李英有些得意，她就是吃准了公婆不是背后嚼舌头的人，大家肯定不知道他们家的事。 不想再争论下去，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可以，你跟我来，我去银行给你取钱。”福宝儿点点头，给了爷奶一个安心的眼神，“拿好你的东西，别再来了。” 李英激动得连连点头，“哎哎哎，好孩子，娘替你哥哥谢谢你。” “大家都散了，实在抱歉，吵到你们了。”福宝儿歉意笑笑。 蒋凤霞还想说什么，却被福满山拦住了，他摇摇头，示意妻子别说话。 福宝儿很耐心等着李英收拾完，“爷奶，我很快回来，不用担心我。” 李英亦步亦趋跟在福宝儿后面，心里有些打鼓，刚刚就顾着高兴了，但自己这个小女儿有这么好心？ “宝儿，要不我回家等，行不？我保证，拿到钱立马就走。” “想要钱就少废话。”福宝儿头也不回就拒绝了李英。 李英只好继续跟着，越想越不对劲，这会儿已经走到了胡同口，前面就是大马路，“银行在哪啊，远不远，要是……” 福宝儿慢慢转过身子，“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在这打你，信吗？” 李英立即闭嘴，她信福宝儿干得出来。 福宝儿带着李英去了银行，拿了钱，揣在兜里，又叫了辆三轮车，载着她们去了火车站。 亲手把装着钱的包塞到李英手里，福宝儿神色不善：“拿好了，要是丢了，我可不会再给第二次。” 李英好像还在做梦，晕乎乎拿着钱，用手一摸，厚厚一沓，而且她是亲眼看到福宝儿把钱装进去的，“好好好，我再也不来了，再来我就是狗。” “这样说不对哦，你不如用成材发个誓。”福宝儿笑容说不出的嘲讽。 李英没多想，立即指天发誓：“我要是再来打扰你们，就让……就让成材……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福宝儿嗤笑，拿出车票给李英：“赶紧滚。” 火车快发动了，李英抱紧行李，生怕钱被福宝儿再拿回去。 等到车离开站台，福宝儿才笑出来，翻开手心一看，一叠钱正躺在那。 正是刚刚福宝儿取出来的钱。 从首都到青山村所在的县，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李英搂着行李一动不动，也不敢睡觉，可直到天黑，乘务员也没有来报站。 李英有些不安，问隔壁乘客：“大姐，这车咋还没到禹县？” “啥禹县，不知道。” 李英越想越不对，这时乘务员正好过来，“同志！我我我想问问，禹县啥时候到？” “大姐，这车不到禹县，下一站就到河省了，你是不是坐错车了？” 乘务员接过李英的票：“没错啊，是到河省封县的……你是不是买错票了大姐？” 李英眼前一黑，想到什么，赶紧去翻包，打开那个装钱的布袋一看，里面哪有钱，全都是纸！ 第201章 成材结婚 乘客和乘务员都奇怪的看着李英，这大姐咋了，浑身发抖。 “大姐，你没事？要是买错了票，就赶紧下车，再买一张回家的车票就好了。”乘务员好心安慰，“封县离禹县也没那么远的。” 李英不仅是吓得，她还生气，福宝儿居然敢这么对她！ 她可是福宝儿的亲娘啊！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咦，大姐，你这纸上好像有字。”乘务员眼尖，“下次，就不是封县这么简单了……” 李英听到这个，一肚子火瞬间就没了，福宝儿啥意思…… “大姐，你是不是遇到坏人了？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不不不，我我我没事，”李英摇头，拒绝乘务员，她可不敢把福宝儿得罪狠了，“我下一站就下车，是我买错票了。” 握着手里的纸条，李英心如死灰，她明白，自己是没办法从福宝儿手里要到一分钱了。 福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也不会给她，就算再找到首都去，又能怎么样呢，福宝儿说不定会把她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到了封县，李英用自己的钱买了张回家的车票。 她在火车站坐了一整晚，眼睛都熬红了，也不敢睡觉，生怕自己被偷了。 等好不容易回了家，李英的精气神都快没了，福天明期待地看着妻子，“咋样，钱要到了吗？” “要个屁钱！”李英发了火，“我被福宝儿那个小贱人骗惨了！” 哭着把这几天的事说了，福天明不敢置信，“她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敢这样对自己亲娘？” “我可不敢再去了，要去你去。”李英不满，“凭啥事事都是我出头，你跟个缩头王八一样，好事你贪了，坏事都让我做，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呢！” 福天明心虚，不敢顶撞妻子，可让他去首都要钱，那比杀了他还难。 “要不算了，城里姑娘咱们也娶不起，再给成材介绍个踏实本分的，行不？” 李英噌一下爬起来，朝着丈夫大骂：“凭啥！放着好的不要，再找个种地的，你想让咱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吗？！福天明，你没出息我认了，儿子不行！你看看你三个闺女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人家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再看看咱们，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越想越气，李英骂个不停，福天明蹲在地上生闷气，成材在里屋，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次处的对象，是偶然认识的，成材帮她追了个小偷，女方觉得他老实本分，长得也不错，就动了心思。 那个姑娘长相一般，黑黑壮壮的，成材其实并不喜欢，但李英特别满意，说她是生儿子的命，逼着成材交往。 就这么处到了定亲，女方要房子要钱，福家给不了，人家就说可以入赘，李英一听这个可炸了，她儿子怎么能当上门女婿，这钱他们能出！ 这才有了李英上首都要钱的事。 “那你说咋办，”福天明也烦了，“还能再去首都？你这次去了那么久，光找他们就花了不少钱……” 李英想起来就气，多亏她聪明，知道报警，靠着派出所，找到了沈家，又找到了福家。 沈家可真有钱，不过李英不敢惹，只能欺负欺负福满山老两口。 “我不去了，这几个死丫头啥也不怕，就是找到她们学校和单位，估计也要不出来钱。”李英不敢惹福宝儿，她在这个闺女身上，吃了太多亏。 “把房子卖了。”李英狠狠心，“房子和地，给村里换钱，咱们跟儿子一块去城里过日子。” 福天明没吭声，这靠谱吗，去了城里怎么挣钱，他们啥也不会。 “我想了，在城里给人打工，你有一把子力气，我也能伺候人，不信过不下去。”李英越想越觉得有谱，“成材要真和珠珠结了婚，他老丈人还能不管？”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福天明觉得行，“那就这么干，儿子的婚事最重要！” 成材默默听着，他在家里也没什么发言权，爹娘怎么说怎么是，照做就可以了。 李英和福天明动作很快，拿房子和手里的地，找王友田换了一笔钱。 王友田当队长几十年，头回见到这种情况，还挺离谱的，但他也不多管闲事，痛快答应。 李英和福天明带着儿子，拿着钱去城里找亲家。 王珠珠是很满意福成材的，王家父母看在闺女份上，也没多坚持，同意了他们婚事。 李英手里的钱，只够在偏僻地方换平房，王珠珠也忍了，只要他们不在农村种地就行。 为了不生事端，李英和福天明留了个心眼，没说一起来城里生活的事，王珠珠还以为这房子以后只有她和成材呢，满心期盼置办起东西来。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成材和王珠珠领证结婚，李英彻底放心，带着丈夫，开始搬家。 王珠珠看着院子里的公婆，顿时黑下脸，“你们怎么来了，这是要干啥！” “珠珠啊，我跟你爹把房子卖了才娶到你，现在没地方去，你可不能把我们赶走啊。”李英声音很大，有意让四邻八舍的都听到。 王珠珠不可置信，看了眼丈夫，福成材讷讷不出声，懦弱地低下头。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爱去哪去哪，反正不能留在这。”王珠珠说着就要关门。 李英急了，抵住门，“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孝顺呢，天底下没有往外赶公公婆婆的儿媳妇，我是你娘，你就该听我的！” 福天明也端起了公公的谱，“就是啊，珠珠，咱们都是一家人，成材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家都没分，应该在一块过日子才对。” 王珠珠一个人抵挡不住，气的跳脚，她伸手掐了一把成材，“废物东西，你说话啊，不是说好了不跟你爹娘一块过吗？现在是咋回事！！” 福成材一脸为难，“珠珠，要不先让爹娘进来，有啥事咱关起门说。” 王珠珠还想骂，李英已经恶狠狠指着她开口了，“你这个泼妇，敢骂我儿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第202章 荒唐至极 王珠珠没了办法，三个人联合起来欺负她。 “我要告诉我爸妈！”王珠珠哭着跑了，要回家告状。 李英才不在乎：“都嫁给我儿子了，告状有啥用，天底下没有不让公婆上门的道理。” 福天明也赞同，这个王珠珠就是惯的。 这两人丝毫没想到，自己作为儿子儿媳时，又是怎么对待福满山和蒋凤霞的。 王珠珠回到家后，跟爸妈好一通诉苦，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家里并不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孩子，今天是你不对，公婆上门怎么能拦呢，你让成材怎么办？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媳妇，多为难。” 王珠珠转念一想，她妈说的也对，有啥事关起门说，今天是自己太冲动了。 “可是妈，我真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那个李英，烦死了。”王珠珠还有些不情不愿。 女儿任性，当妈的也没办法，只好宽慰道：“傻孩子，婆媳相处，最重要的是拉拢到你男人的心，你俩统一了战线，不怕赶不走讨厌的公婆。” 王珠珠沉思，也是，现在她一个人对三个，赢面太小了，“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 此时李英正收拾屋子，她和福天明要住正屋，指挥成材给他们搬家呢。 王珠珠一进门就差点气炸了，她的衣服什么的，被扔得到处都是。 “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王珠珠冲进去大吼。 成材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媳妇，“珠珠，爹娘要住正屋，我正收拾东西呢，咱搬东屋去行不？” “你问过我了吗就搬？这是我家！”王珠珠指着李英，怒火蹭蹭上涨，“不是你爹妈撒野的地方！” 李英一听急了，“怎么是你家，这是我们花钱买来的，是我儿子家，当爹娘的想来就来，想住哪屋住哪屋！” 王珠珠脑瓜子嗡嗡的，“你娶媳妇买的房子，就是我们的了，不然你白娶个女的回家伺候你儿子？” 李英叉着腰，不甘示弱：“嫁到我们家，就要听我们的话，不然叫我儿子跟你离婚，看以后谁还要你！” “福成材！！你到底管不管你爹娘！”王珠珠气晕了，本来路上她都想好了，先和平相处，以后再把他们赶出去，但现在王珠珠一刻也忍不了！ 成材烦躁地抓头发，“你们都别吵了行不行！” 丈夫无能，公婆蛮不讲理，王珠珠才结婚一个月，就觉得一辈子无望了。 王珠珠又哭着回了娘家。 就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日子也过了下去，直到几个月后，王珠珠怀孕了。 李英很高兴，她终于要抱孙子了！ 王珠珠也暂时和李英息战，安心养胎，家里终于平静下来。 “珠珠啊，你可要争气，这胎给我生个宝贝孙子！”李英每天都会念叨，王珠珠烦死了。 “生儿生女我说了也不算，现在都计划生育了，男孩女孩是一样的。”王珠珠想要个女儿，她不喜欢臭小子。 李英皱着眉头，不满，“那能一样吗，女孩早晚要嫁人，男孩才能养老，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让我孙子听到，该不愿意了。” 王珠珠嗤笑，“真不知道你咋想的，我都听说了，你三个闺女，一个以后是大医生，一个现在都出国当外交官了，另一个更厉害，华夏谁不知道，青山酒厂的女老板，顶顶有钱人呢。” 怎么福成材这么没出息。 “我要是你，不得巴结死这仨闺女，”王珠珠嘲讽，“你倒好，母女几个处的和仇人似的。” 李英噎住了，三个闺女是混得好，可她不敢招惹，福宝儿托人带了话回来，要是敢把手伸到昭昭盼盼那里，她就把李英三个人送去黑矿打工！ 这天杀的死丫头，目无王法，早晚天打雷劈。 “闺女混再好，也是便宜了婆家，还是儿子好。”李英讪讪道。 王珠珠不愿意多掰扯，她是真看不上这个婆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王珠珠如愿以偿生了个闺女。 成材也挺高兴的，只要是他孩子，男女都行。 可李英跟福天明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在产房外头，一听是闺女，扭头就走了，把王家夫妇气了个倒仰。 王珠珠不以为意，还安慰自己爸妈，“没事，别理他们，脑子有病。” 出院后，李英也不照顾儿媳坐月子，王珠珠正好回了娘家，连带着成材一起，一住就是几个月。 李英和福天明连面都没露，却私底下找到成材，让他告诉王珠珠，赶紧养好身子，下一胎必须是儿子。 王珠珠冷哼一声，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去了，有了孩子，成材的心也踏实了，现在基本上不会向着李英了。 但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李英站在门口，神色难得讨好，“珠珠啊，这是我娘家姨姥的侄女的闺女，家里条件可好了，就是一直没孩子，我寻思……” 王珠珠不傻，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把她闺女送人！ 成材看着李英，脑海里闪过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几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没脑子不长进呢？ 儿子儿媳不说话，李英有些尴尬，“你们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问。” “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你做不了主啊？这不是耽误我时间吗？”来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黄了，气愤地转身离开。 王珠珠要是发火，李英也不怕，可儿子儿媳面无表情，她就没底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就是楼梯，李英脚下一空，尖叫着往下倒去。 也该着李英倒霉，后脑勺朝下，楼道里又堆了满满的杂物，她直接就给摔晕了过去。 李英年纪不小了，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在牢里时也吃了许多苦，这一摔虽然没死，可也站不起来了。 王珠珠发了话，不会管，成材也对亲娘失望，把她扔给福天明，就回了王家。 福天明勉强照顾了一段时间，就不愿意再管了，趁着有人撺掇他南下做生意，居然拿着家里的钱跑了。 李英爬着，想去找儿子，大半夜的，却不小心掉到了下水道里，被捞起来时已经快没了气，话都说不出来。 偷井盖的以为她是乞丐，理都没理，把她给扔到了土沟里，天寒地冻的日子，李英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福成材接到消息时，李英已经死了好多天了，他摸摸胸口，那里丝毫都不觉得痛。 可这是为什么呢？李英是他亲娘啊！ 与此同时，南下的福天明被人骗光了钱，不得已去矿上打工，在一次坍塌事故中，所有人都跑了，只有他丧了命。 一张草席裹了，黑矿老板连家人都不会通知。 也许这就是命，念了一辈子儿子，临走却无人送终，荒唐至极。 第203章 成材番外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爹我娘最疼我。 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娘总叫她们死丫头，贱丫头，可我真的很喜欢昭昭盼盼，还有宝儿。 小时候，我总是纳闷，为什么别人家的爷爷奶奶都在身边，我们家却不一样呢？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我爹娘赶走了。 我常听我娘说，那两个老不死的，早晚饿死，放着孙子不养，养三个赔钱货。 爷奶这么好的人，我不想让他们死，可我太小了，我什么都不懂。 我爹去坝上干活那段时间，我过得最好了，可以每天和姐姐们玩，可以当妹妹的跟班。 我好羡慕啊，成杰会叫宝儿小妹，他比我更像宝儿的亲哥哥。 爷奶对我也很好，可我知道，等我爹回来，我就要回家了。 可没想到，我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后娘”。 我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但也能吃饱穿暖，大妞姐姐对我也挺好的。 后来的事我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谁死了，谁回来了，谁谁谁又死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啊。 不过好在，我亲娘回来了。 我娘讨厌大妞姐姐，天天打她，还不给她饭吃，我只好偷偷藏起饼子，留到晚上给大妞姐姐吃。 我知道，每天晚上，大妞姐姐都得干活，或者在堂屋跪着反省。 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大妞姐姐很疼我，常常抱着我叫弟弟，还流泪，她一定是想解放了，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居然发烧烧死了。 后来我长大了，开始上学，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我玩，但是没关系，几个姐姐还有宝儿，仍然会跟我说话。 我想让大妞姐姐也去上学，我娘不愿意，幸好姥姥来了，虽然她说的我听不懂，但我娘还是同意了。 我娘说读了书，以后找对象能卖个好价钱。 人又不是东西，怎么老卖来卖去的，我娘是忘了自己为什么坐牢吗？ 可我在家里说了不算，虽然他们疼我，可不会理我。 宝儿说，他们这是不尊重我。 后来村里办酒厂了，闹得很大，我搞不懂，怎么大妞姐姐被赶走了。 我舍不得她，我有预感，这次一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大妞姐姐还是走了，我又成了一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真的很无聊，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有精神。 我爹我娘天天吵架，为了钱，为了房子，是啊，我们家在群里最穷了。 最有钱的你们肯定猜不到，竟然是我爷奶，或者说是小宝儿。 她真厉害，才这么大就会算全村的账，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服她。 我感到骄傲，这是我妹妹呀，虽然她从来没喊过我哥哥。 我听大家讨论过，说宝儿名字取得好，是全村的小福宝，天上下凡来的神仙，保佑他们发财富贵。 我觉得有道理，但是现在不让说封建迷信了，所以我不敢提。 长大后，我和姐姐妹妹更加疏远，她们好忙啊，工作，学习，赚钱，只有我，每天除了种地就是种地。 成儒成杰去当兵了，我很羡慕，我娘坐过牢，报名的人说我不行。 没想到，我其实也去报过名，只是没选上而已。 算了，我还是种地，也一样能赚到钱。 你看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也得种地。 但我没想到，国家的政策又变了，不让大家都种地，又鼓励人高考改变命运呢。 别管怎么变，我们都只能接受，老百姓嘛，听话就好了。 我成绩不好，笨笨的，注定考不上大学。 昭昭要当医生，盼盼最喜欢讲外国话，宝儿就很随性，我觉得她可能是都会，所以都不感兴趣，最后居然学了个什么中文系。 我知道，她以后肯定还会回来，小时候宝儿说过，青山村是她的根，这里越好，她越开心。 你看，我说的对，宝儿回来了，又建了好几个厂子，我现在走出去，别人听说我是青山村的人，都高看我一眼呢。 到处都是我们村子产的饮料和酒。 就连见义勇为救下的姑娘，听说我是青山村的，眼睛都亮了。 我不算喜欢她，我姐姐和妹妹都是大美女，我以后的媳妇可不能丑了。 但是珠珠人挺好的，她没瞧不起我。 听说了我家的事，也没说什么，只是嘲笑我娘傻。 她说得对，我们家都傻。 为了我结婚，我娘去首都要钱，我拦不住，也不想管，让宝儿收拾她一顿就好了。 果然，我娘吃了大亏，再也不敢去首都了，挺好的，挺好的。 我还以为娶不到珠珠了，没想到我娘宁愿卖房子也要给我娶媳妇。 我很无力，我想做什么，可做不出来，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结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好，我其实更愿意待在老丈人家，让我入赘我也愿意。 但珠珠怀孕了，我娘像变了个人，把她捧到天上去。 我感到可笑，这么喜欢儿子有什么用，我这种废物儿子，抵不上我姐姐妹妹一根手指头，我爹娘他们是不是傻子啊？ 珠珠生了个女儿，我很开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让我的女儿像她姑姑一样，上大学，做最幸福的孩子。 可我娘不愿意，她甚至又想把我孩子送人，我很气，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拉住她的手。 我是罪人，我很坏，我没良心…… 我娘死的时候，我一滴泪都没掉，我岳父岳母都惊讶了。 可我哭不出来，虽然心里像豁了个口子，但就是没有眼泪。 我在别人眼中一定很可怕，亲娘死了，无动于衷。 只有珠珠抱着孩子，拉住我的手，冲我笑了笑。 我哭了，我的手指被女儿攥住，她那么小，都已经会安慰爸爸了。 就这样，我得向前看。 哦还有我爹，其实我最讨厌他，他比我还无能，还废物，还自私。 如果不是他纵容，我娘才不敢硬把爷奶赶出去。 他才是最该死的人。 跑了也好，我在心中默默想着，他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祸害别人了。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我要好好过日子了。 第204章 结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在首都的福家及沈家，并不知道老家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生活平静地过渡。 八十年代的华夏，乘着风在世界飞扬，大街小巷响彻的流行音乐，无论是万千柔情的情歌，还是“平地一声吼”的摇滚乐，都带给老百姓最新奇的体验。 电影院里放映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红色电影，也不再是含蓄腼腆的乡村爱情故事，而是激荡人心的武侠功夫片，或者是完全不一样风格的港省特色电影。 老百姓手中的读物，也从各类选集，换成了愁怨哀婉的爱情小说，或是品味荡气回肠的武侠巨着。 时代的快速发展，眨眼而过。 1986年，福宝儿二十六岁，沈随之三十岁，两人终于在家人们的期盼下，领了证。 婚礼定在首都大饭店，热闹非凡。 已经任职首都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福昭昭同志，正一脸笑容打趣妹妹：“是谁小时候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不嫁人的？” 福宝儿轻哼一声，不搭理姐姐。 “姐，不是说你们医院有个大夫一直对你穷追猛舍吗？人呢，咋不带来看看？”盼盼刚刚结束出国交流的工作，正好赶上福宝儿结婚，她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不在的这两年，你们是不是都发生了很多故事？” 昭昭没好气：“少关心我了，你也不小了，怎么也不找对象，咱们仨，还是最小的宝儿先结婚，爷奶都急成啥样了。” 盼盼嘿嘿一笑，她出了趟国，爱上了那边自由的气息，觉得一辈子不结婚还挺好的，可以有非常多的选择，何必在一根树上吊死。 “你们几个啊，个个不让人省心。”福秀芝点点三个侄女，“要是没有合适的就算了，但是遇到好的，你们可不许往外再推了！” 昭昭那个追求者，从大学追到毕业，又从研究生追到医院，人他们也见过了，很不错的孩子，可昭昭就是不松口，关键是人男孩还没意见，心甘情愿守护在一旁。 至于盼盼，她性子跳脱，从小就没心没肺，几个追求者到后面都处成了朋友，现在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入婚姻的殿堂。 这样看来，还是从小就皮的福宝儿让人省心，老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又是亲上加亲，这辈子都不会受委屈了。 “小姑你别管她们了，”福宝儿照照镜子，很满意自己的婚纱，“我还羡慕她们单身呢，多自由。” 福秀芝无语，说得好像沈随之会管自己媳妇一样，两家人谁不知道宝儿是出了名的主意大。 “好了好了，准备进场，时候不早了。”福秀芝摇摇头，示意两个侄女跟在后面，“你们俩今天任务就是看好新娘子，给她帮帮忙，知道了不？” 昭昭盼盼齐齐点头，小姑年纪越大越啰嗦，难怪六六小朋友总是抱怨他妈管得太多了。 婚礼现场，豪华宽敞的大厅，摆了几十桌酒席，现在结婚的流程比起以前，稍微复杂了一些，但也没有特别繁琐。 福宝儿穿着婚纱出现在门口，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新娘子出来喽！新娘子真好看！” “这就是外国人爱穿的婚纱？咋是白色的。” “你懂啥，人男方以前在外国待过，特意找人定做了送过来的，多好看啊。” 婚纱现在还没在国内流行起来，福宝儿也是第一次见到，穿上后也觉得非常满意。 沈随之眼前一亮，即使已经和福宝儿认识了二十年，但还是会时不时为对方心动，头发烫成卷盘在脑后，带了蕾丝的头纱，洁白的裙子让福宝儿显得有几分仙气飘飘。 他的宝儿真的长大了。 沈随之伸出手，福宝儿冲他甜甜一笑，挽住新婚丈夫的手臂，两人对视，眼神拉丝，在场的人都纷纷起哄，声音大的都快把主持人的话筒声淹没了。 “好了，现场的宾客都十分热情，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有请这对新人入场！” 福宝儿挽住沈随之，两人缓慢走到舞台中央，台下坐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青山村也来了不少人，有的长辈甚至都开始抹起了眼泪。 宝儿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沈随之也算半个，这俩人结成连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外人尚且如此，自家人就更别提了。 福满山和蒋凤霞老泪纵横，福秀芝不停在旁边安慰。 沈修齐拉着文思慧的手，长吁短叹，他这一生波澜起伏，如履薄冰，到这个年纪，能看到儿孙幸福，就已经万分知足了。 福宝儿低下头，有些不敢看爷奶他们，初来到此地时，只想吃饱喝足，后来她变贪心了，想要更多人的喜欢，想要大家都过得好，现在还想把真龙大人据为己有。 不知道神仙爷爷会不会托梦给她，说她太贪婪了？ 沈随之眼眶也发热，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却老想哭，这是为啥呢。 婚礼的流程还要继续，福宝儿和沈随之在台上喝了交杯酒，又互相拥抱。 到了磕头改口环节，福宝儿再也忍不住了，流着泪给爷奶敬茶，蒋凤霞这会倒是不哭了，笑着摸摸孙女的头，“好孩子，奶今天高兴，你也不许哭了。” 福宝儿破涕为笑，点点头，福满山掏出红包，塞到孙女孙女婿手里，“以后要同心协力过日子，互相扶持，知道了吗？” 沈随之郑重点头，和福宝儿给爷奶磕了三个头。 面对沈修齐的时候，氛围就没这么沉重了，沈家人毕竟是娶媳妇，乐的合不拢嘴，给的红包也是非常厚，文思慧拿出一个金镶玉的镯子，戴到福宝儿手上。 “这镯子不名贵，但是陪着沈家起起伏伏百年，是咱们家的传家宝，现在就交到你手上了。”文思慧握紧福宝儿的手。 福宝儿点点头，给沈家爷奶也磕了头。 至此，礼成，沈随之拉着福宝儿的手，挨个给亲朋好友敬酒，喝了一圈下来，他终于理解了小叔结婚那天的感受。 醉醺醺，但又很幸福。 第205章 洞房花烛夜 沈随之醉了，福宝儿扶着他回卧室，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些淡然沉默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变得又黏糊又磨人。 “宝儿你今天开心吗？我很开心，我终于娶到你了。” “你今天好美，婚礼时我就忍不住想吻你了，”沈随之深吻宝儿，“你呢，想不想我？” “嗯唔——你慢点”福宝儿被动承受了这个急切的吻，好不容易挣脱开，又被男人抱住了腰。 “宝儿，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很烫。”沈随之把额头贴在福宝儿手上，“我不会是发烧了？” 福宝儿摸了摸，哪里烫，“胡言乱语，快放开我，一身酒味！” 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熏人，沈随之脱下西装，还不忘在衣架上挂好：“我去外面卫生间洗一下，屋里的留给你。” 福宝儿点头，她也喝了酒，身上味道难闻。 这房子是沈家另外置办的，只有他们二人住，福宝儿迅速洗了个澡，进来却发现忘了拿睡衣，只好裹着一条浴巾，打算趁沈随之还没进来时把衣服换好。 俩人恋爱谈了好几年，亲亲抱抱无数次，却从没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福宝儿知道这是沈随之对她的一种尊重，其实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活了这么久，还没和男人亲近过呢。 福宝儿悄悄打开一条缝，看到睡衣就搭在床尾的凳子上，她一只手捏着胸口的浴巾，一只手拉开门。 屋里静悄悄的，沈随之好像还没洗完回来。 然而等福宝儿刚溜到床那里，半裸着上身的沈随之就推开卧室门，一边擦头发，一边朝她看过来。 “”福宝儿小脸红扑扑，不知道是被水汽蒸的，还是被新婚丈夫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害羞了。 “我拿衣服，你随意。”福宝儿拿起睡裙，就要往卫生间冲。 沈随之低笑，醉后的思绪有几分清明，他迈开长腿，两步拦住了落荒而逃的小妻子，“反正一会儿还要脱，干脆别穿了。” 说完，也不等福宝儿反应，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宝儿扑通了两下，小手紧紧拉着浴巾，不想让它掉下去，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沈随之没把福宝儿抱到床上，反而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宝儿侧坐在他腿上，整个人被揽进怀里。 “宝儿，”沈随之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梁，轻轻柔柔，情丝缱绻，最后落在女孩柔嫩的双唇上，浅啄几口，“终于等到这一天。” 福宝儿整个人瘫软在沈随之怀里，予取予求。 吻逐渐深入，沈随之从最开始的温柔，变得又急又凶，和以往每次亲吻都不一样，他强势霸道，势要将怀里的宝贝拆吞入腹。 福宝儿嘤咛出声，不由自主搂住沈随之脖子，胸口处的浴巾失去力量，突然滑落下来。 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帘，完美的曲线让沈随之瞬间红了眼睛，轻喘一声，吻得更加深入，宝儿被他完全笼罩住，空气里都是沈随之身上清冽的味道，是独属于宝儿自己的味道。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半晌，沈随之发上未干的水珠顺着他脖颈缓缓流下，没入腰腹，福宝儿突然不敢再看，面前的沈随之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充满了攻击性，一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宝儿，”沈随之喘着气，用最后的理智吻上她的唇，“可以吗？” 福宝儿轻哼，声音娇得她自己都不敢听，“别在这” 沈随之被这声音刺激得眼尾更红，再次抱起宝儿，大踏步往床边走去。 福宝儿将脸迈进沈随之健壮的胸膛，不敢抬头，闷闷开口：“你要轻点。” 沈随之笑着答应，这是他心里的宝贝，捧在手心里都怕她摔了，怎么会舍得粗暴对待呢？ 怕她紧张，沈随之轻吻，尽自己所能让对方适应。 福宝儿情动，万分配合。 两人如汹涌海浪中挣扎求生的扁舟，随着风浪起伏，一只想走，另一只强势追回，临阵退缩与步步紧逼，在海上不断上演。 窗户半开着，洁白的纱帘随着微风起伏，月亮透过云层，看了一眼就羞着脸躲开，几颗星星大着胆子凑过来，捂着耳朵不敢听这羞人的动静。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自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福宝儿醒过来时，沈随之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她趴进枕头里，不敢回忆昨晚的洞房花烛夜，沈随之这人太会伪装了，完全不像平时那般绅士，凶狠得像一头狼。 沈随之进门叫人起床，就看到心爱的小女人趴在那，闷闷不乐。 “怎么了？谁惹我的宝儿不开心？嗯？”低头吻在福宝儿发顶，沈随之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愉悦。 推开沈随之不老实的手，福宝儿哼哼出声：“谁惹我谁知道！” 沈随之笑得更开怀，搂着宝儿好一通亲密，不过念在昨晚太荒唐的份上，今早上还是算了，“起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馅饼。” 福宝儿懒懒伸开手，让沈随之给她穿好衣服，又被抱着去了餐厅。 早饭很丰盛，福宝儿满意了，就姑且原谅沈随之的放肆！ 俩人甜甜蜜蜜吃完一顿早饭，沈随之刷完碗，又搂着新婚妻子亲个不停，福宝儿推开他的大脸，“不要，你好讨厌。” 沈随之轻笑，拉起福宝儿的手把玩她柔嫩的手指，“休息一会去收拾东西，我们晚上出发去蒙省，你不是一直想去草原吗？我都联系好了，你想骑多久马都可以。” 虽然不知道福宝儿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但是她喜欢，沈随之无条件支持。 福宝儿眼睛瞬间亮了，好久好久没骑马了，她搂住沈随之脖子，献上一吻：“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万一我不去，那你不是计划落空了？” 刮了刮对方的小鼻子，沈随之加深这个吻，在她唇间呢喃：“那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去？” 福宝儿用实际行动告诉沈随之，她想去，想去的不得了！ 第206章 草原之行 沈家在蒙省有生意，一家乳制品厂，一家皮革厂，二人到的第一天，沈随之先带着福宝儿去参观了一番。 厂里大多都是本地人，高高大大的，见到她会热情地打招呼。 福宝儿知道蒙省也是好喝酒的地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边商店也有不少人会买他们青山酒厂的酒，销量还很不错，以后如果有机会，来蒙省办厂也不是不行。 沈随之看到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 “女企业家，走到哪都不忘了你的生意。” “生命不止，赚钱不停！我要将生意做遍全世界！”福宝儿吹牛不打草稿。 沈随之摸一把她的头，“那我要努力了，不然就被你狠狠甩到身后了。” 在当地找了个专业的向导，沈随之带着福宝儿前往草原，八十年代末期的蒙省，到处都可见穿着蒙服的本地人，他们见到外地来的人，会很友好地邀请他们去家里玩。 草原一望无际，三三两两的人牵着马，悠闲自在。 两人来得也巧，正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举行摔跤活动，福宝儿兴趣来了，凑过去观看，里面两个将近两米的壮汉，互相揪着对方的腰带，大吼着要把对方撂倒在地。 福宝儿和人群一起，为他们加油鼓劲。 “太好玩了这个，”福宝儿兴致盎然，“他们好强壮！” 说完，还打量了一下沈随之，真龙大人虽然也很健壮，身材不错，但是比起他们还是弱了些！古人所说，将军肚，就是指这些蒙人！ 沈随之哭笑不得，怎么还比较上了。 “好了，看够了？”沈随之捂住福宝儿的眼睛，拉着她往另一边走，“骑马射箭你不玩了？要在这看一下午摔跤？” 福宝儿扯下沈随之的手，“都玩，我们不是要在这待好几天嘛！” 这里的马按道理来说是不给外人骑的，有的野性难驯，怕伤到人，但是福宝儿并不怕，直接翻身上马，在草原上疾驰起来。 沈随之眼里闪过一道惊艳。 宝儿总是让他很惊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了一手好骑术，但宝儿身上神奇的地方太多了，沈随之早已习惯。 “沈先生，您太太骑马技术很高超，比我们这很多当地人都骑得好。”向导由衷夸赞。 沈随之与有荣焉，眼睛紧紧跟随着马上的飒爽身影，“可惜我不会骑，不然可以和她一起驰骋在草原上。” 福宝儿骑在马上，感受风拂过她的脸颊，这种自由自在的味道，好久没闻到了，她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纵情岁月的时刻。 “沈随之！一起来呀！”福宝儿冲沈随之招手，脸上的笑容阳光明媚。 沈随之在向导的指导下上马，他只能坐在上面，让马儿拉着缓缓走，并不能飞奔，福宝儿兜了一圈回来，和他并排着，慢慢欣赏草原风景。 “这里真美，景色好壮阔。” 沈随之还掌握不好身下的马儿，闻言点点头：“你喜欢的话，我每年都带你来。” 二人相视一笑，福宝儿突然起身，直接跳到了沈随之的前面，“我带你跑两圈。” 沈随之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福宝儿，“太危险了，这能行吗？” 福宝儿哈哈一笑，别人可能不行，但她一定可以，“坐好了，速度很快的！” 二人一马迅速疾驰而去，沈随之终于体验了一把骑马的快感，他拥住宝儿，在她耳边大声说：“难怪你喜欢骑马，的确很爽！” 福宝儿骑了一阵才慢慢放缓速度，她很久不骑马，大腿内侧有些磨，俩人从马上下来，牵着手，坐在草地上看夕阳西下。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呢？”福宝儿有些憧憬，自从来到现代社会，总是觉得有忙不完的事。 沈随之搂着怀里突然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轻吻她的发顶：“等我们老了，再一起来这里骑马，到时候我肯定学会了，能和你一起驰骋。” “那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和你比赛，谁输了谁回家刷碗。” 说得好像你在家刷过碗，沈随之腹诽，但不敢说出来。 “找个机会，咱们两家一起出游，”沈随之提议，“爷奶他们总是在家待着，多无聊。” 福宝儿心想他们可不无聊，跟首都的大爷们相处得老好了，福满山还学会了下好多棋，打好多牌呢，天天出去玩，也不嫌烦。 至于她奶，那就更别说了，文思慧奶奶是个有情调的老太太，带着蒋凤霞又是跳舞，又是唱歌，还学起了英语，福宝儿羡慕啊，他们这就叫退休生活？ 可她还得给爷奶赚钱钱花。 “你说得对，咱家最闲的估计是沈六六同学。”沈随之失笑。 也没人逼他学习，沈六六每天就是和大院的人招猫逗狗。 福宝儿在沈随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有黑娃，它最闲。” “说起来，黑娃也有二十多岁了，怎么不见老呢。”寻常的狗也活不这么久。 沈随之的疑问，让福宝儿无从回答，她总不能说，这黑娃比咱家所有人加起来岁数都大。 “可能是吃太好了，回去就给黑娃断粮。”福宝儿嘿嘿笑。 沈随之知道妻子身上很多秘密，既然不能说，那他就不问了，就像小时候刚到青山村的时候，沈修齐教育他，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很多事，看着就好，没必要追根问底。 二人在夕阳下相拥着坐了许久，直到日头有些昏黄，福宝儿才再次骑马带沈随之往回走，一路上遇到许多归家的马儿，还有热情的牧民。 “今晚住草原上，好不好？”沈随之附在宝儿耳边，轻轻询问，“试试在这里的感觉。” 福宝儿秒懂，胳膊肘怼了一下沈随之，“你怎么天天想着这些，无不无聊。” 沈随之不无聊啊，他恨不得天天和宝儿腻在一起，“刚刚在草原上我就想做了，可惜是白天。” 福宝儿放慢速度，回头去瞪沈随之，却换来对方一个深吻。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住在这。”沈随之含笑结束这个吻。 福宝儿轻哼，没再反驳。 第207章 婚后二三事 许久不做梦的宝儿，在某一天晚上，欺负完了老实听话的沈随之后，又梦到了神仙老爷爷。 梦里，她又变成了锦鲤小仙，一脸懵懂稚气，乖乖坐在宫殿下方的蒲团上，听老爷爷的谆谆教诲。 “小宝儿，那可是真龙太子大人，你怎么能总是欺负他呢？” 神仙爷爷虽然面容慈祥，但是语气带有责怪，福宝儿心虚地低下头，狡辩道：“我没有呀，都是真龙大人心甘情愿的” 低着头的福宝儿并没有注意到神仙爷爷忍俊不禁的笑意。 “也罢也罢，你们是夫妻，是我这个老头子多管闲事了。” 福宝儿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梦境一转，神仙爷爷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站在瀑布下，神色冷峻地朝她看来。 啊！竟然是沈随之！ 福宝儿一下子就醒了，抚着胸口坐起来，身旁沉睡的沈随之也跟着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宝贝，做什么噩梦了？” 看一眼神色温柔又体贴的亲亲老公，再想一想梦里冷酷慑人的真龙大人，福宝儿松一口气，扑进沈随之怀里，闷闷道：“你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 “信，上辈子我肯定拯救了全世界，这辈子才能娶到你。”沈随之顺着福宝儿的头发，难得见到她脆弱的这一面，有些心疼。 福宝儿哼了一声，“你肯定是上辈子得罪了我，这辈子来赎罪了！罚你给我当牛做马一百年！” 坏了本小仙的成仙路，可不是得用自己来赎罪！ 想通了这件事，福宝儿也不担心了，这辈子的事还没了结呢，想以后做什么，就算神仙爷爷惩罚她冲撞了真龙大人，她也不怕了！ 自从这晚之后，沈随之敏感地察觉到，福宝儿有点小变化。 从前做家务的时候，她还意思意思，假模假样地凑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但现在可好，问也不问了，活脱脱一个千金大小姐。 不是指使沈随之给她捏脚按肩，就是让沈随之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沈随之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不过对于福宝儿小两口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谁多干些家务，谁少偷点懒，而是俩人都太忙了，时常两地分居，还迟迟不要孩子。 沈家急，但不敢催，福家更急，却也知道自家孙女什么德行，那就是头小犟驴！ 你拿鞭子抽她，她能把鞭子给你撅折了，你拿胡萝卜吊在前头，她宁可饿死也不会吃。 中秋这天，两家人难得聚齐，福宝儿和沈随之默契对视一眼，顿觉不妙，怎么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呢！ 沈修齐给福满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来。 “咳咳，”福满山清了清嗓子，“宝儿啊，最近厂里不忙了？” 福宝儿摸摸鼻子，“爷爷，有话直说。” 福满山索性开门见山：“孩子，爷爷今年七十八了，眼看着也没几年活头了，就挂着你们这些孩子，盼着你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宝儿，你倒是给我们句准话，还生不生了？” “爷爷你说的啥话啊，你们都能活到一百岁呢，大过节的，别说这个！”福宝儿试图岔开话题。 但几位长辈今天是铁了心要催生！ “你们俩也不小了，三十岁的人了，再不生就晚了。”蒋凤霞直发愁。 沈修齐和文思慧也点点头，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老大都能打酱油了！ 福宝儿不想应付长辈，就给沈随之使了个眼色，沈随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们俩都太忙了，等以后有时间了，肯定生，爷奶，你们就别催了。” 俩人一脸窘迫，一直默不作声的昭昭和盼盼，忍不住凑在一起低笑。 蒋凤霞看到她俩更来气，“你俩还笑！多大了都！到底结不结婚了还！” 昭昭盼盼：“” “不是说好了，今天只审他俩吗？怎么还把火发我们身上了”盼盼小声嘀咕。 福宝儿忍笑很痛苦，让你们刚才幸灾乐祸，现在倒霉了。 “孩子，不是我们这当长辈的要催你，是担心以后，等我们走了，你们也老了，将来没人照顾你们。”文思慧担忧，“你看我们，要不是子孙都在跟前尽孝，那日子得多无聊呀。” “是啊，你看隔壁的老吴头，孩子在那场运动里都没了，晚年只能指着政府照顾了，大过节的，都没人陪他吃饭。” 沈修齐唱白脸，打感情牌。 四个要么不婚要么不育的人，齐齐低下头，不怕长辈骂，就怕长辈感情杀。 “好了，爸妈，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都有数，咱们就别掺和了，现在好多人都流行丁克呢。”福秀芝劝道。 沈乔晟也出来打圆场：“大过节的，咱不说这个，等到以后他们想结婚想要孩子的时候，自己就着急了，指定给你们生个十个八个的。” 这么一打岔，几位长辈也不催了，沈乔晟带头敬酒，把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送完几位长辈回家，福宝儿和沈随之才回了自己房子，俩人一到家，就齐齐瘫在床上。 心累。 “是谁结婚前说，咱们爷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催咱们生孩子的？”福宝儿翻身，捏住沈随之的脸，质问。 沈随之笑着拉下福宝儿的手，反客为主，压住她的身子，“长辈年纪大了，比较传统，催是正常的，你怎么还在意上了。” “我才没在意，我只是不想看到爷奶他们不高兴。” 亲了亲宝儿的眉毛，又顺势沿着脸颊细细啄吻，最后才深深吻住她的唇，辗转厮磨，沈随之声音低哑：“生不生孩子不重要，过程才最值得回味，良辰美景，咱们别辜负了。” 福宝儿主动送上香唇，晚上喝了点酒，醉醺醺的，俩人也很久没见了，情意正浓，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沈随之低喘着，“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呢？” “想，无时无刻不在想。”福宝儿撒娇，搂着沈随之脖子不撒手。 屋里很快响起情动不已的喘息和呻吟，夜色正长 第208章 采访 “福宝儿同志，好久不见。” 陈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福宝儿转头看去，笑着打招呼：“陈主任，您从国外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前年福宝儿的书《我和月亮有个约会》正式出版，陈良完成这项工作后，就去国外交流学习了，最近才回来，他刚进单位，就看到了福宝儿。 “没想到，你现在都已经这么出名了，”陈良知道她今天是来接受采访的，不过不是以作家的身份，而是以华夏知名女企业家的身份，“来我办公室坐坐，张记者估计还要准备准备。” 福宝儿笑着点头，陈良比起第一次在青山村见时，稳重了许多，估计过段时间，就能从主任的位置上再动一动了。 两人互相寒暄一番，负责今天采访的张记者才拿着稿件出现，“福小姐，您久等了，咱们马上开始？” 这次采访的主题，华夏女企业家的成长之路，福宝儿已经准备了许久，闻言立即起身，和陈良道别，跟着张记者前往采访房间。 “福小姐，咱们先来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怎么样？”张记者和福宝儿也接触过几次，知道对方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所以采访基调还是比较轻松的。 得到福宝儿首肯，张记者才问出了本次采访的第一个问题：“我听闻，您从九岁开始，就帮着咱们青山村管理酒厂了，这是真的吗？” 在镜头面前，福宝儿肯定要谦虚谦虚，“只是帮着算算账而已，我们村是白手起家，许多事都摸索着前进，前期的起步也是很艰难的，我时常算错账，要不是长辈们纵容和鼓励，我也很难坚持下来。” “那您能给我们详细讲讲，青山酒厂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吗？当初是谁提议要办厂的呢？那时候这种想法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回忆起往事，福宝儿有些唏嘘，无论是提议建厂时与众人的据理力争，还是在黑市的惊心动魄，都是值得回味的故事，福宝儿捡着能说的说了，其它的就靠众人脑补。 当初参与建厂的几位元老，都退休了，陈志方和王友田也将手里的担子，交给了村里的年轻人。 “青山酒厂从一个小作坊，慢慢成长到今天这个规模，福小姐，您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福宝儿沉思一会儿，当时建厂的时候，只想改善改善大家伙的生活，却没想到一下子，就变成了华夏第一酒厂，连齐城酿酒厂都得屈居第二。 最重要的是什么，福宝儿认为应该是团结和信任。 青山村上下一心，把劲往一个地方使，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也许，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人心，长辈们信任我一个小孩的话，无条件的支持，在遇到困难时，共同抵御在前面，我想这才是青山酒厂走到最后的原因。” 当然，也离不开她无敌好喝的酒配方，福宝儿暗搓搓骄傲。 “那您将来，对青山酒厂的计划是什么？方便透露吗？”张记者含笑问道。 关于酒厂的未来，福宝儿想过很多次，她不能保证在自己离开后的日子，只能尽力顾好眼下，“我希望咱们华夏的酒，有一天能走到世界各地，让所有人都尝尝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问完了酒厂的事，张记者笑着开口：“听闻沈氏企业的总裁沈随之是您丈夫，不知道福小姐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二人的感情之路？” 这是稿子上没有的，应该是张记者心血来潮，福宝儿并没在意对方的擅作主张，“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他们六八年来我们村下乡，就这么认识了。” 沈家家大业大，张记者也不敢太过窥探人家隐私，只问了几个寻常的问题，比如沈总私底下的性格，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冷酷，福宝儿笑着答了，也不会在大众面前拆自家老公的台。 “福小姐，看您今天穿得旗袍，是出自福秀芝设计师的新作吗？”张记者问出这个问题。 “没错，这是我小姑最新设计的，”福宝儿今天特意穿了“福绣”的衣服，就是为了做个活招牌，“在这也给我们“福绣”服装做个广告，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张记者捧场地夸赞了一番福宝儿的衣服，其实福绣在华夏，还是很出名的，涵盖了高中低三个档次的衣服，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是上乘。 “最后一个问题，我也是从陈主任那了解到，原来您就是《我和月亮有个约定》的作者，那么请问您是从什么地方，有了这样的灵感呢？” 华夏非常畅销的儿童读物，居然也是福宝儿写的，这让张记者对她的敬佩更深一层。 福宝儿大概提了提那次火车上的偶遇。 她写完这本书后就停了笔，实在是工作太忙，时间太紧。 “那咱们这本书，还会不会有第二部？许多人打电话来报社咨询呢，都很期待。” “第二部应该不会有了，这本书结局已经很完美，再写第二部反而有些破坏了美感，”福宝儿想了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写一本以青山村为原型的纪实小说，也说不定呢。” 现在的人都流行写自传，张记者非常理解。 采访愉快地结束，福宝儿和报社的人打过招呼，开着车离去。 几天后，她们的对话就登上报纸，同时也在电视台播出，九十年代的华夏，电视已经不是什么太稀罕的物件，所以更多的人逐渐了解到青山酒厂的往事，福宝儿企业家的形象，也走进了大家的心里。 福宝儿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会被认出来，还有人追着她问，什么时候再写一本儿童读物，他们家的孩子很喜欢看。 这种出名的感觉，福宝儿觉得新鲜。 而这次采访也将青山酒厂和饮品的销量再次提上了一个高度，光是南省聂怀薇的凉茶订单，就已经排到了几个月后。 就连那天采访时穿的衣服，“福绣”品牌的私人订制，也火了，福秀芝手里的订单已经忙不过来了，只好拒绝了许多人。 再次感受到宣传带来的魅力，福宝儿立即决定回去，加大一番广告的投入！ 他们酒厂，牌子必须要响！ 第209章 既来之，则要之 采访后没多久，福宝儿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这简直是大年初一头一遭，她一直以来都壮得和牛一样，怎么会生病呢？ 沈随之很关心。 “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就是老是觉得头晕犯困，还有些恶心。”福宝儿窝在丈夫怀里，拒绝去医院。 沈随之心里一动，想想上次中秋夜，他们好像没做安全措施，那天喝醉了，有些身不由己，不会这么巧，一次就中招了？ “还是去医院，乖。”沈随之拉起福宝儿，给她披上外套，“去看看放心。” 福宝儿无奈，只好去了医院，结果刚到，沈随之就带着她去了妇产科。 “你不会是觉得我怀孕了。”福宝儿一个头两个大。 “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沈随之暗暗期待，虽然他从来不在福宝儿面前说自己想要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期待。 俩人在外面耐心等了会儿，医生才叫他们进去，指着化验单：“恭喜你们，怀孕一个月了，月份比较早，多注意饮食，注意休息，不要同房，其他倒没什么，女同志身体很健康。” “好，谢谢医生。”沈随之难掩激动，跟医生道别后，拉着懵懵的福宝儿往外走，“宝儿，咱们有孩子了。” 出了医院，福宝儿还呆呆的，时不时摸摸自己肚子，有些不敢相信，“说好了不要孩子的” 叹口气，沈随之有些无奈，语气也稍稍严肃了几分：“宝儿，我问你，你一直不想要孩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见福宝儿低着头不说话，沈随之托起她的下巴，两人直视：“是怕疼？怕遭罪？还是怕生完孩子身材走形，留下各种后遗症？如果是这些，我没办法替你受过，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们就把他打” 福宝儿捂住沈随之的嘴，“算了别说了，我不是因为这些。”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觉得生养一个孩子，太劳心费力了，她见过小时候，哥哥姐姐不懂事的样子，闹腾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操心，也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爷奶半夜总是爬起来看她还活没活着，后来虽然日子好了，但是蒋凤霞和福满山还是时常晚上来给她盖被子。 她身体内尚且是一个成人的灵魂，那如果真是一个小孩子呢？又要付出多大的心力。 “我只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保持自我的同时，还兼顾做一个合格的妈妈。”福宝儿闷声，心情不是很好。 沈随之抿抿嘴，拉着妻子的手，他也没经验，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先回家，好好想想。” 当晚，福宝儿没吃饭，趴在床上蒙头睡大觉，沈随之也躲在阳台想了很久，两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不仅没有即将为人父为人母的喜悦，反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沈随之没想到福宝儿会这么抵触肚子里的孩子。 福宝儿睡得不是很踏实，她不断想到上一辈子，自己千辛万苦修炼，身边从来没有亲人，她们锦鲤一族，没什么血缘亲情的羁绊，也没什么爱情子嗣的憧憬，活在这世间有时候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直到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福宝儿虽然没有靠谱的爹娘，但她有全心全意为她好的爷爷奶奶，还有其他家人，都是这世间舍不下的牵绊。 还有沈随之，这个世间唯一和她有两辈子牵扯的男人，除了爱情，福宝儿心中对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就好像在这里，找到了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他那么喜欢孩子，沈六六小时候，他就爱不释手，常常抱着玩，但从没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句，说咱们生个孩子。 一次也没有。 福宝儿在黑暗中睁开眼，沈随之还没有回来。 她突然后悔，自己今天反应是不是过度了，把沈随之刚刚萌生的喜悦，狠狠掐灭在了自己的扫兴中。 福宝儿起身推开门，外面漆黑一片，但她还是看到了沈随之在阳台的身影，他坐在藤椅上，手指间夹了一根烟，但并没有点燃。 知道她不爱闻烟味，又怀了孕，沈随之是不可能吸烟的，但在一起这么久，福宝儿知道，沈随之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习惯把烟夹在指尖把玩。 还是不高兴了。 福宝儿走过去，在后面搂住沈随之的脖子，把脸埋进去：“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沈随之把烟扔到桌子上，抬手抓住了福宝儿的手，把她拉到前面，福宝儿顺势坐在了他腿上，依恋地缩在他怀里。 “怎么了？睡够了？”沈随之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很温柔，“饿不饿？晚上没吃东西。” 福宝儿点点头，她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最近食欲大涨，“我想吃你煮的面。” 沈随之笑笑，抱着福宝儿往客厅走，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打开灯，拿过旁边的毯子搭在她腿上：“在这等会，很快就做好。” 福宝儿搂着他脖子不肯撒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似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沈随之无奈，吻了吻她的睫毛，“怎么了，这么粘人？” “我想好了，”福宝儿认真道，“既来之，则生之，这是咱们俩的孩子，我愿意生下来。” 沈随之心中涌出一股狂喜，他今晚一度以为，以福宝儿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打掉也不一定，现在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他张了张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傻了？”福宝儿打趣，“还是不愿意？那要是你不想要，我就” 沈随之直接吻住福宝儿，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用这个吻告诉妻子，自己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福宝儿气喘吁吁，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沈随之失笑，亲了亲她的鼻子，在嘴角啄吻个不停，才克制着开口：“等着，我去给你煮面。” 福宝儿笑着点头。 厨房里沈随之的背影忙忙碌碌，时不时转头和她对视，福宝儿心想，真龙大人以后就要多一个新工作了，带娃好像也挺适合他的。 第210章 带娃三两事 福宝儿这一胎怀得并不艰难，她除了在头两个月犯过恶心，后面就和以前没区别了，胃口也好，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珠圆玉润。 两家人都由衷高兴，尤其是四个长辈，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现在每天除了给福宝儿变着花样做吃的，就是天天催促家里那俩老大难找对象结婚。 昭昭吓得躲去了外省交流，盼盼更是飞去了樱花国。 除了他们紧张，就是沈随之最用心了，现在他基本上不会离开首都，全心全意守在福宝儿身边，生怕自己错过妻子孕期的任何一件事。 这种众星拱月的状态，持续到来年七月份，福宝儿终于要生了。 沈随之很紧张，在产房外不停踱步，四个长辈被他晃得眼花缭乱。 “随之啊，你别走了，我这眼前一晕一晕的。”蒋凤霞揉揉眉心，才刚进去，着啥急呢。 文思慧把孙子拉到旁边坐下，安慰道：“还早呢，说不定要生好几个小时，你在这安心坐着。” 沈随之一听急了，“要几个小时？这么久？” 沈修齐摇摇头，“你奶奶当时生你爸时，疼了一天一宿，几个小时都算快了，随之啊，你太沉不住气了。” 文思慧白了一眼老头子，没好意思拆穿他，当时她生老大时，沈修齐比沈随之还紧张呢，咋好意思说自己孙子呢。 沈修齐假装没看到妻子的白眼，闭上眼耐心等待。 “宝儿咋没动静呢，她奶生这几个孩子，哪个不疼得叫半天。”福满山纳闷，进去也有一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人一听，是不太对，沈随之更慌了，猛地站起来，透过产房的门缝，往里瞅。 千万别有事。 就在这时，产房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由于生产的也不是他们一家，所以大家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先出来了。 五分钟后，产房的门打开，护士被门口的沈随之吓了一跳，“干啥呢在这，别挡住门。” 沈随之往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护士知道他们着急，安抚道：“别担心，福宝儿的家属是，她已经生完了，孩子一会就出来。” “啥？生完了？这才多久啊，就生完了？”大家都有些惊讶。 护士没好气道：“生的快还不愿意，还想让产妇遭多少罪？从开指到现在，也有五六个小时了，有的人就是这种体质，生的快，你们快准备准备，产妇一会就出来了。” 大家连忙说好。 沈随之松口气，没事就好。 等福宝儿被推出来时，沈随之第一个冲上去，拉住她的手，看着妻子微微苍白的脸，心疼坏了，难怪女人都不愿意生孩子，太遭罪了。 他的宝儿还好没疼多久，以后再也不生了，现在都响彻计划生育，沈随之决定顺应政策，去结扎！ “我没事，没遭啥罪。”福宝儿笑笑，她是说真的，就只疼了一小会儿而已，很痛快就生完了。 四个长辈围上来，看看福宝儿，状态还行，再看看孩子，齐声问：“男孩女孩？” 福宝儿噗嗤一笑，现在才关心，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是女孩。” “哈哈哈哈哈我有曾孙女了，我们老沈家就缺个女孩！”沈修齐开心，隔壁老李天天显摆自己的孙女，牛什么牛，他也有了，还是曾孙女！ 福满山和蒋凤霞拉着手，喜极而泣，没想到快八十岁了，他们还能见到曾外孙女。 “你不是盼着孩子吗？怎么出来了，一眼也不看。”福宝儿打趣沈随之，“老拉着我干什么，我好好的。” 沈随之这才有功夫去看一眼自己闺女，他眼底弥漫上笑意，“真好看，像你，将来一定很漂亮。” 福宝儿无奈，小孩子生出来都皱巴巴的，好看啥好看。 “不过你们家这孩子，声音真大，而且还是睁着眼出来的，圆溜溜的像俩大葡萄！”护士头一次见这样的小孩，真新鲜。 几人顿时就有些骄傲，听说这种孩子聪明呢，不愧是咱们家的闺女！ 事实证明，他们的骄傲是正确的，福宝儿和沈随之的女儿，的确很聪明，从小就展示了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早早会笑，会爬，会跟人闹着玩，越长越可爱，处处都招人喜欢，两家老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出去显摆，全大院以及周边的胡同，谁不知道他们家有个古灵精怪的曾孙女？ 而且这孩子还非常好带，没人抱也不会一直哭闹，自己坐在床上玩这个玩那个。 “像她妈呢！她妈妈小时候就可听话了，”蒋凤霞语气难掩骄傲，“宝儿会爬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我们操心了！” 福宝儿捏捏闺女的小胖手，“糖糖，你可别学妈妈，一定要乖巧乖巧！” 沈随之从福宝儿手里接过闺女，不赞同，“糖糖咋样都行，像你最好，有活力，太乖了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谁会欺负你沈大老板的闺女，”福宝儿掐了一把丈夫，“我是怕她和我一样，天天跟人打架。” 沈随之哈哈大笑，“原来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啊，打架有什么不好，打坏了有我给她兜底，宝贝闺女，以后谁惹你，咱就揍他！” 福宝儿扶额，她已经预感到，自己这闺女会被大家宠成什么样了。 糖糖小朋友，大名沈安晴，小名福糖糖，闻言冲老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她听不懂，但好喜欢爸爸妈妈，他们说什么话，自己笑就完了。 福糖糖在成长过程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岁的时候，抓周宴，沈家在首都最大的酒店大办一场，糖糖小朋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面前的毛笔，金元宝，玩具枪，吃的，玩的各种，统统揽进了怀里，还艰难地拿出来，分给家里疼爱她的长辈。 喜得大家伙合不拢嘴，沈随之搂着闺女亲了又亲。 “这孩子，就是像她妈妈。”蒋凤霞抹抹眼角的泪。 她的宝儿，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爱的人。 第211章 大院小魔王 福糖糖五岁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妈妈会功夫的事，天天缠着福宝儿要学武。 福宝儿微微一笑，“学舞是，妈妈正有此意。” 于是，福糖糖小朋友，被送到了首都文化宫，跟着老师学起了芭蕾舞，她在压了几天腿后，果断偷跑出去，翻过一层楼，趴在武术班外面，偷师学艺。 福宝儿来接人时，福糖糖还恋恋不舍要跟武术老师磕头拜师。 “这丫头，真是和我小时候一样犟啊。”福宝儿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闺女，就是像她。 福糖糖蔫蔫的，家里她谁都不怕，只怕福宝儿，妈妈的话是必须要听的，因为全家人都听她的话。 “你不喜欢跳舞吗？前几天不是还对着电视上，跳来跳去的。”福宝儿揪揪闺女的小脸，“妈妈猜错了？” 也不是猜错，福糖糖嘟起小嘴巴，搂着妈妈的腿，“妈妈，我都想学不行吗？我去文化宫学跳舞，你在家里教我武术！好不好嘛！” 闺女撒娇，福宝儿没辙，只好跟她约法三章：“可以教你，但是咱们学武之人呢，不可以恃强凌弱，你能答应妈妈一件事，妈妈就教你。” 福糖糖用力点头，“我答应！” 福宝儿蹲下身子和闺女平视，“学会了武术，不能欺负人，不能仗着会两下子，就老跟人打架，如果在外面遇到有人需要帮助，也不许逞强，知道吗？” 福糖糖懵懵懂懂，“糖糖知道了，妈妈你教我。” 福宝儿摸了把闺女的头，知道她听不懂，但是慢慢来，总会教会的。 从此，福糖糖小朋友就过上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日子，而她，也成了大院里，小魔王一样的存在。 “老沈！！！！！” 一声大吼传来，沈修齐拿着报纸的手忍不住往上抬了抬，让报纸把自己遮住。 老王头窜进来，一旁还有自己哭哭啼啼的孙子，大胖小子，浑身脏兮兮的，好不可怜。 沈修齐躲不过去，只好清了清嗓子：“咋了老王，在孩子面前，风风火火像啥样子，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老王气了个倒仰，指着自己孙子：“你看你家曾孙女，把我孙子打得” “爷爷，不是糖糖打得，”胖小子好容易挣开爷爷的手，“都说了，我们是友好切磋，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们小孩子的事！！每次都管，大家都不爱跟我玩了！” 沈修齐一听放下心，就说糖糖不是那样的孩子，“你看看，小孩子自己都没生气，你怎么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惊一乍的，胖啊，跟沈爷爷说，你们玩啥呢？” 胖小子擦擦泪，这是被他爷爷急出来的眼泪，可不是他被打哭了，“沈爷爷，我们摔跤呢！不是打架！我出去玩了，哼！” 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尴尬的老王头和一脸戏谑的沈修齐。 老王头愤愤的，沈家这小曾孙女，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但他可不敢当着沈修齐的面说，不然非得让这老小子给骂死。 “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老王头落荒而逃。 福宝儿和沈随之下班回来，正好跟老王头打了个照面，看这模样，福宝儿就猜闺女是不是又闯祸了。 沈修齐一看福宝儿的脸色，赶紧解释，家里一个小魔王，一个大魔王，谁也惹不起啊！ “爷爷，不是我说你们，糖糖现在都快打遍大院无敌手了，咱们可不能老惯着她。”福宝儿剥了根香蕉，认真和大家商量。 沈修齐嘟囔了几句，福宝儿听清了，顿时无奈，什么叫她打遍青山村无敌手？ 合着小时候那点黑历史，倒成了管教闺女的阻碍了！ 沈随之笑得开怀：“你闺女比起你来好多了，最起码没在咱们大院组一个“童子军”队伍，你就偷着乐。” 福宝儿脸一囧，她也是快奔四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说小时候的事了！ “不用担心了，小时候都这样，你长大了不也不打架了吗？”沈随之搂搂妻子的肩膀，“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咱们怎么能老去束缚她呢，我的闺女，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能受委屈，现在这性子，我还是很满意的。” 福糖糖小朋友灰头土脸进屋时，就看到老爸搂着老妈，不知道在安慰什么，一旁曾爷爷还冲她使眼色，让她赶紧上楼。 福宝儿假装没看到，算了算了，她现在终于理解小时候爷奶的心情了，家里有个混世魔王，真是心累啊！ 福糖糖看到妈妈没说话，赶紧溜去洗手，吴妈早几年已经辞职了，现在这个保姆是个中年大姐，喜欢糖糖喜欢得不得了，麻利地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洗白白的福糖糖，黏黏糊糊地趴进妈妈怀里撒娇：“妈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福宝儿把闺女抱到腿上，这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把人看得心都化了，还怎么责怪的出口，“你不是总说爸爸妈妈没空陪你吗？今天回来早还不高兴呀？” “高兴！我太高兴啦！”福糖糖抱着妈妈脖子撒娇，“妈妈今晚上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想听《我和月亮有个约会》！” 福宝儿笑着亲了闺女一口，“好，给你讲一晚上。” 沈随之把大脸凑过来，“不亲爸爸吗？爸爸也是特意赶回来的呢。” 福糖糖嫌弃地摸了一把爸爸的下巴：“爸爸扎人，糖糖才不愿意亲你！只有妈妈爱亲你！” 童言无忌，福宝儿和沈随之老脸一红，沈修齐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假装没听到。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脸红了？”糖糖小朋友还纳闷呢，她也没说什么呀！妈妈就是总是亲爸爸，俩人还亲小嘴呢！ 福宝儿咳嗽一声：“太热了，糖糖去给爸爸妈妈拿个苹果吃好不好？” 福糖糖蹦下来，脆生生说好，她最愿意给爸爸妈妈干活了。 沈随之趁爷爷看报纸，闺女跑远，凑过来亲了一口福宝儿，小声道：“什么时候被她看到的？” 福宝儿怎么知道！这小丫头没看到别的！ 第212章 情感危机 青山酒厂设在首都的公司，最近招了一批大学生。 福宝儿作为董事长，入职第一天就给大家办了迎新会， 即将奔四的福董，从外面上看起来，还像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让人见之不忘。 公司给福董配了一个新秘书，毕业于首都大学。 福宝儿对这个叫贺一帆的男生，还是挺满意的，人长得帅气，又会来事，专业能力也非常强，接手过上一任秘书的工作后，很快就上手了。 贺一帆也很佩服这个年轻有为又魅力惊人的女老板。 起初在他眼里，福宝儿是个花瓶，大家都说她老公厉害，是沈氏集团的掌权人，后来他才知道，青山酒厂发家时，沈家还在牛棚呢！ 福董是货真价实的女强人，才不是依附男人的花瓶，贺一帆对福宝儿的敬佩更上一层。 除了负责董事长的日常工作，贺一帆还时不时会充当一下司机的角色，生活上的一些琐事，说不定也要交给他去做。 贺一帆拿着高额的薪水，加上对董事长的钦佩，做得心甘情愿。 时间一长，公司就开始有人传，贺一帆是个马屁精，对福董也太巴结了！ 还有人说，贺一帆是不是想当小白脸。 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会传到领导耳朵里的，可贺一帆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在公司熟识了不少人，对这些传闻也略有耳闻。 他有时候看着董事长，会忍不住想她私下在家里是什么模样？在她老公面前，又是什么样子。 听说董事长还有一个酷似她的宝贝女儿，贺一帆莫名的很想见一见。 贺一帆知道，自己动了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不过他不会表露出来，会将它压在心里，对福董，敬佩和尊重就好了。 世人慕强，谁不喜欢又漂亮又聪明又有钱的人呢？ 福宝儿的确也没意识到这些，她太忙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尽量留给沈随之和福糖糖。 除了一些无法避免的应酬，比如这次首都举办的企业家晚会。 沈随之南下出差，当晚不能出席，福宝儿只好带着秘书贺一帆，盛装赴宴。 平时在单位虽然也会化妆，但穿得都是普通衣服，今天为了晚会，福宝儿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星光点缀，露出洁白的双肩，修长的脖颈。 贺一帆看呆了好几秒，才在福宝儿的催促中回过神来。 简单朴素的董事长已经足够吸引人，精心装扮过的，则更加耀眼夺目，贺一帆觉得心怦怦直跳，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他跟在董事长后面，帮她提包，提裙子，挡酒。 但董事长还是喝多了。 福宝儿揉着眉心，其实她没喝多少，就是有点累了，昨天晚上女儿发烧，闹腾了一晚上，她都没有睡好，今天又要应酬这么多人，实在累人。 “我去趟洗手间。”福宝儿丢下这句话，径自走了。 贺一帆忍不住担忧福宝儿的状态，会不会摔倒，或者被人欺负？ 他想了想还是远远跟在后面。 福宝儿简单补了个妆，刚转过来，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贺一帆。 “怎么了？”福宝儿还以为他也要去上厕所，就往旁边让了让，“过会出来，就送我回家。” 贺一帆看她没事，放下心，这时他看到董事长的嘴角，好像沾了一丢丢口红。 “福董，您的嘴……”贺一帆可能也是喝了些酒，头脑发晕了，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帮她弄掉。 福宝儿皱了下眉，躲开对方的手，掏出镜子自己整理好，别的什么也没说，淡淡吩咐他联系司机，自己要回家了。 贺一帆失望地低下头，也不敢再做什么。 这时候的报纸，除了各类新闻，招聘广告，老百姓最热衷看的，就是新鲜出炉的娱乐八卦。 福宝儿真没想到她和贺一帆那晚上在走廊的一幕，还被人拍到了，写成了大八卦。 “知名女企业家疑似出轨……”福宝儿失笑，这些记者，“瞎拍。” 照片上，就好像贺一帆伸手要去抬她下巴，然后亲下去一样。 沈随之放下报纸，神色淡淡，仿佛并不在意，“什么时候换了个男秘书？” “小陈回家生孩子去了，先找一个顶着，”福宝儿翻着报纸，“面试成绩第一的小伙子，公司觉得可以栽培栽培。” “嗯。”沈随之随口说道，“你们公司下个月年会是？结束后我去接你。” 年会那天，沈随之很耐心等在外面，福宝儿讲完话敬了个酒就跟大家道别了，省的她在这，大家喝不好玩不好。 贺一帆作为秘书，自然要把董事长亲自送上车。 “福董，其实您在这也没什么，大家都觉得您平易近人，很想和您多说说话呢。” 福宝儿摆摆手，还是算了，再平易近人也是老板，大家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她还是别碍事了。 贺一帆看着福宝儿脸色，想了想还是问道：“董事长，您看到那天的报纸了吗？” “看到了，记者都是乱写，你别往心里去。”福宝儿没当回事。 贺一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面带微笑，手里还拿着一条围巾，快步朝他们走来。 沈随之不着痕迹打量贺一帆，年轻的男孩子，眼里都是爱慕，宝儿这几年年纪长了，心也变大了，这都看不出来。 “老婆，”沈随之微笑，“外面冷，把围巾围上。” 福宝儿挑起眉毛，她怕不怕冷，沈随之还不知道？但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不会拆老公台，“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贺一帆愣愣地看着恩爱的两人，这位就是沈氏集团的掌权人，他们董事长的老公，沈随之？原来他比电视上，更成熟稳重，也很帅气，还这么体贴。 “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随之装作不知道，看向一旁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我秘书，贺一帆，”福宝儿挽着沈随之胳膊，“一帆，快回去跟大家吃饭，不用你送了。” 贺一帆呆在那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好的，您路上小心。” 沈随之揽着妻子肩膀，从旋转门出去时，还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一腔热情的年轻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站在那。 第213章 昭昭的对象 “妈妈，今天姨妈要带男朋友回来吗？”福糖糖小朋友很天真，“那我也能带我的男朋友来家里玩吗？” 福宝儿被女儿的话笑到，她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沈随之就已经开始警惕了，“什么男朋友？你哪来的男朋友？” 闺女才五岁，就已经有臭小子出现，沈随之很不满。 “是我们舞蹈班的同学，他叫豆豆，长得可好看了！” 沈随之更郁闷了，一把抱起闺女，使劲揉了揉她的小肉脸：“比爸爸还好看吗？” 福糖糖做了个鬼脸，爸爸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比，“我去找曾姥姥，不理你了。” 都说闺女是小棉袄，沈随之怎么觉得他家这个，处处漏风呢。 福糖糖到了厨房，里面热火朝天，八十岁的曾姥姥精神头十足，正指挥她姑姥姥还有家里的保姆阿姨，做这个菜，做那个菜。 “好孩子，这太乱了，你出去跟黑娃玩。”福秀芝往外赶人。 福糖糖撅着小嘴，出去跟黑娃坐在门槛上，“好黑娃，我和你一起等姨妈！” 今天是昭昭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其实她已经偷偷谈了一年，但是不好意思告诉家里，要不是男朋友非要争取个名分，她还打算瞒着呢。 福糖糖一眼就看到了姨妈。 “昭昭姨妈，我在这！” 黑娃也站起来，浅吠两声以示欢迎，首都终于能养狗了，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声了！！ 昭昭松开男朋友的手，一把抱起外甥女：“糖糖一直在这等我们嘛！真乖，真是姨妈最疼爱的小朋友。” 福糖糖啪叽一口亲在姨妈脸上，“你也是糖糖最最最最喜欢的姨妈之一！” 昭昭乐出声，小机灵鬼。 童思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糖糖小朋友，这是送你的洋娃娃，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福糖糖眼前一亮，“喜欢喜欢，糖糖最喜欢娃娃了！” 童思铭放心了，这可是他挑选了好久才买到的，喜欢就好。 两人的到来，让家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福满山和蒋凤霞，可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心事，昭昭今年都四十了，都以为这辈子不结婚了，没想到又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快进来坐，别在外面站着。”沈随之把人往屋里引，他终于有连襟了。 童思铭是昭昭的大学同学，研究生同学，现在还在一个医院工作，可谓是追妻路漫漫，终于修成了正果。 “这孩子，多好。”蒋凤霞很满意，一表人才，谈吐也不凡，他家孙女咋就能拖这么久呢！ 还好没给拖黄了，蒋凤霞白了孙女一眼，昭昭一头雾水，咋了这是，不带对象生气，带回来还不高兴，她奶真难打发。 福满山今天拿出了珍藏好酒，是八十大寿的时候，福宝儿送给他的礼物之一，一直舍不得喝呢，今天见孙女婿高兴，必须摆上两杯。 童思铭总是听昭昭说家里的事，今天百闻不如一见，爷爷奶奶这身子骨也太好了，头发也不白，腰板也不弯，老爷子笑起来声如洪钟，老夫人更是精神倍好。 再看看其他人，小姑父久居高位，气场十足，小姑优雅大方，贵气满满，而常被昭昭提起来的福宝儿一家三口，颜值也是顶天了。 就连院子里那大黑狗，也是威风凛凛，神气极了。 这一家人，真是老天眷顾。 童思铭不由自主坐正，整理一番衣服，免得给昭昭丢人。 “昭昭啊，给大家介绍介绍，”福宝儿使了个眼色，贼兮兮的，“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有的人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结婚嘛！” 妹妹拆台，昭昭难得没有还嘴，嗔了一眼福宝儿，“谁说一辈子不结婚了，只是没做好准备。” 童思铭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他可太懂了，昭昭有时候是个很纠结的性子，也许是在医院待久了，见惯了一些人间冷暖，她总是很没有安全感，生怕遇到的人是个负心汉。 “是我不够好，没能让昭昭放心，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追到她。”童思铭在桌子底下捏捏女朋友的手。 大家笑的更开怀。 自家孙女什么德行，蒋凤霞和福满山心里都有数，不过两人能走到最后，也算是有缘分了，“干杯，提前庆祝两位，百年好合！” 婚期定在年底，时间稍微仓促了些，但是童思铭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要把昭昭娶回家。 四十岁的昭昭，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怎么的，脸总是红扑扑的，福宝儿记着当时她和沈随之谈恋爱结婚，被取笑了好几次，今天逮住机会，非要还回来不可。 “姐，跟大家讲讲，姐夫是怎么追到你的啊？” “姨妈我也想听！你讲讲！”福糖糖眨眨大眼睛，家里的秘密没有她不知道的！ 福宝儿欣慰看了眼闺女，真是妈妈的小棉袄，神助攻。 昭昭瞪眼这母女俩，福宝儿把好好的孩子全给教坏了！ 蒋凤霞和福秀芝也想听，“昭昭，给大家讲讲呗！” “有什么好讲的，就是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呗！”昭昭才不好意思说，他们俩复杂着呢。 童思铭倒是脸一红，显然想起了什么，但是这事可不能说出来，尤其是当着小孩子的面。 俩人偷偷对视，那晚情不自禁的相拥接吻浮现脑海。 “其实是我死缠烂打，非逼着昭昭给我个名分，她被我缠得烦了，才答应的。”童思铭也没说谎，那晚上之后，昭昭还想不认账，他动了气，不是生气昭昭拒绝他，而是生气对方居然不把这个当回事，童思铭铁了心非要坐实男朋友的身份不可。 昭昭其实也已经动摇，但是死鸭子嘴硬，后来实在是抵不过童思铭身心的双重引诱，不得已答应和对方谈恋爱。 这个过程充满了成年男女的故事，不适宜说给任何人听。 “别八卦了你们，”昭昭举起酒杯，“总之我福昭昭，就要结婚了，对象就是身边这个男人，现在正式通知你们一声而已！” 第214章 昭昭番外 我叫福昭昭，曾用名福招娣。 这真不是个好听的名字，我打小就不喜欢，但是架不住人小没人权，只能被迫叫了几年。 我记事很早，反正有记忆的时候，我就会打扫院子，会喂鸡，还会刷碗了，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能记不住嘛！ 弟弟妹妹还是只会啃手指头的年纪，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会帮我，但他们老了，身体也不好，一帮我，还会被我娘指着鼻子骂。 爷奶很可怜，我觉得比我还要可怜，我最起码还有地方住，可是爷奶被我爹我娘，还有讨人厌的二伯二伯娘赶出去了。 我偷偷看过，那个破屋子，还不如家里的茅厕严实。 一起被赶走的，还有我小妹妹，她名字很可爱，叫福宝儿，不过为什么我叫招娣，二妹叫盼娣，宝儿不叫莱娣啥的呢？ 我也不知道，但这不重要，能不叫莱娣是件很好的事。 我偷饼子想送给爷奶，被发现了，挨了一顿打，盼娣吓傻了，不过我不怕，我习惯了。 后来我没在家里待几天，我娘就把我还有盼娣，打包送去了爷奶身边，她说家里粮食不够了，都得紧着成材吃，我想问问我爹我娘，我们姐妹仨，是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但是不敢张口。 万一问了，她良心发现，不让我们走了咋办？那可不行，我和盼娣可想跟着爷爷奶奶了。 我能干活，一天三顿只吃一个小饼子就能饱，用村里大娘的话来说就是，我福招娣可好养活了！ 但没想到，爷奶过得还挺好的，我年纪小，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吃的，但我很聪明，我会装傻，还会教真傻的盼娣听话。 我最喜欢小妹妹宝儿，她又聪明又可爱，不像成材小时候，动不动就哭，宝儿可乖了，自己能在床上玩一天，还不用守着。 我听别人说，爷奶要和儿子分家，还要断绝关系，大家都说他们傻，养儿防老，别为了一点小事和儿子儿媳妇置气，将来老了，他们不管咋办。 村里人也都是傻子，还用等着爷奶老吗？我爹我娘现在都不管呢。 爷奶以后养老，不是还有我和盼娣宝儿吗？我们仨能顶好几个儿子。 最终还是断绝关系了，爷爷还给我们改了名，咳咳，正式宣布，我福招娣从今往后，就叫福昭昭了！ 队长爷爷真有文化，昭，光明，我也是上学以后才知道的。 从那以后，我可幸福了，每天不仅能吃饱，还能吃肉，吃各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小姑回来后，我们的伙食更是上升一个档次。 只是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担心啊，我会不会被爷奶送回去，毕竟我越吃越多了。 好在没有，爷奶很疼我，不仅给我穿新衣服，还送我去上学，我背着书包那一刻，好想哭，奶奶搂着我，说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走出青山村，再也别回来。 我流着泪点头，我会的，但是青山村有爷奶，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盼盼和宝儿像两个小傻子，咬着手指头看我，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哭。 后来我娘要卖我，那真是不想回忆的一天。 成儒成杰也是大傻子，但是念在他们不知情的份上，我大方地原谅了。 事后我很长时间都不敢一个人睡觉，和奶奶还有宝儿盼盼挤在一起，我才安心。 出门在外，黑娃也总是跟着我，好狗，我最爱它了。 我娘坐牢后，我爹又找了个女的，真离谱，还好分家了，不然我可丢不起这人，那女人带了一儿一女，女孩跟我同岁，但是看着比我矮多了，天天背着她弟弟玩。 这样看，还是成材可爱多了，这孩子虽然小时候熊了点，但是被宝儿治得已经指东不敢西了，是个老实孩子。 我爷奶是天底下顶顶善良的人，和这世间许多普通老百姓一样，会心软，我爹他们就是看准了我爷奶这一点，才把孩子都丢在这的。 唉，有什么办法呢，爷奶心不够狠。 好在都慢慢长大了，尤其是成儒成杰，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很懂事，我都不敢认他们了，我们之间关系也越来越好，我奶说了，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们身上，等他们去世，还是希望这世间能多几个亲人，在彼此需要帮助的时候，互相拉一把。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大家都挺好的。 后来日子越过越好，我们家出了个小神童，三岁会背书，六岁会算账，九岁就能当酒厂的小经理，甚至还会一身好功夫，打遍全村无敌手。 可惜我年纪大，不愿意跟小屁孩们一起玩，不然我也加入童子军了。 宝儿真厉害，我也要好好学习，可别被妹妹给落太远。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稳重了，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 大学我选择了医学系，没别的，就是觉得当大夫挺厉害的。 长大后，多了许多烦恼，爷奶不催我好好工作，反而让我赶紧找对象，唉，人啊，年纪大了，就是唠叨，我又不是不找。 你看童思铭，他就从大学追到了研究生，又非要和我去一个医院，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 难道是我漂亮？这确实是事实，但童思铭不像这么肤浅的人，或者是因为能力，这也是事实，我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主治大夫。 唉，情之一字难写，我也不懂，我也没谈过恋爱啊，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答应童思铭的追求，你看看那些医院里的丈夫，跑的，骂的，打的，看着就烦。 万一童思铭都是装的咋办。 但我还是心动了，童思铭说我这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留下的创伤，切，我有什么心理创伤，我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可我还是趴在童思铭怀里哭了，我太丢人了，居然在他面前流泪。 可童思铭好温柔，我们俩亲着亲着就咳咳不说这个，我就是想说一声，我叫福昭昭，以后也会幸福满满，充满光明的。 答应我，你们也是好吗？ 第215章 再见成儒成杰 华夏与南国的战争，整整打了十年。 再次见到成儒成杰的时候，却是战争结束六年以后。 两位副师级的军官，出现在福家门口时，让福宝儿觉得一阵恍惚。 好多年了，多到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见过这两位兄长了。 岁月的磨砺和战争的摧残，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再也不用怕分辨不出这兄弟二人，成儒右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 福宝儿把视线落在成杰身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成杰的右小腿……没了…… “哥！”福宝儿哭着抱住两人，“这么多年，你们到底去哪了，连个信都没有！” 成儒成杰眼眶一热，轻拍妹妹后背，他们也想捎信回来，但后面战事紧张，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兄弟二人又被派了别的任务，所以就耽搁了。 家里一度以为他们是牺牲了，但是又没接到相关通知，打电话去问，只说出任务了，别的就无法告知。 活着就好，这四个字让福家所有人燃起了希望。 “快进来，爷奶见到你们肯定很高兴。”福宝儿擦擦泪，扭头朝屋里喊，“爷奶，你们看谁来了！” 福满山最近戴上了老花镜，正被福糖糖教认字，闻言抬头一看，赶紧把眼镜摘了。 老头声音都有些抖了：“成儒……成杰，你们回来了？！” 这，这怎么，成杰的裤腿空荡荡的，福满山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了个窟窿，疼得他难受。 “爷爷！”成儒快走两步，扶住摇摇欲晃的福满山。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婆子，快出来，咱孙子回家了！” 成儒成杰听到“回家”两个字，又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蒋凤霞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快过来让奶奶看看，这些年，奶的心一刻也没放下，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 “爷奶，孙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成儒扶着弟弟，跪下给爷奶磕了个头。 福满山蒋凤霞赶紧把两个人扶起来。 “孩子，你们活着回来，爷奶就知足了，”蒋凤霞哽咽，“快坐下，让奶好好看看你。” 福宝儿端了茶过来。 “妈妈，他们是舅舅吗？”福糖糖还有些认生，不敢看成儒成杰，一个刀疤吓人，一个没有小腿。 兄弟二人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个酷似妹妹的小人儿，太可爱了。 “这是宝儿闺女？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小妹。”成杰招招手，他来的仓促，也没准备礼物，“你认识我吗？我是你舅舅。” 福糖糖摇摇头，拉着妈妈的手，“我不认识你，但我听妈妈说过，我有两个保家卫国的舅舅！” “真乖，和小妹小时候一样。”成杰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外甥女。 福糖糖觉得这两个舅舅虽然看起来有些凶，但对她很温柔，就进屋拿了自己好多零食，主动分给他们。 成儒摸摸外甥女的头，回头他要记得补上礼物。 “哥，跟我们说说，你们怎么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福宝儿搂着闺女坐下，“还有我哥的腿是怎么回事。” 成杰早已经从腿上的阴影走出来，闻言爽快道：“我这是让那些狡诈的俘虏给坑了，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们兄弟二人，负责打扫战场，其中一个女的，他们以为是普通百姓，好心相救，却没想到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利用华夏人的善良，阴了他们一通。 那个女人伪装成孕妇，把炸药藏在肚子里，趁成杰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引爆了炸药。 成杰那时候觉得胸口很烫，有些疑惑，口袋里放着小妹送的护身符，怎么会发烫呢。 就是犹豫了这么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引线燃烧的声音，成杰猛地意识到什么，把女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只来得及迅速扑倒在地。 命保住了，但是腿没了，成杰已经是万幸，有很多战友没他幸运，死在了敌军各种阴险的套路下。 成杰这次回来，已经办理好了退伍手续，虽然不能像哥哥一样继续留在军队了，但是也能回家人身边尽尽孝。 “哥，我送你去国外安个义肢，会方便很多。” 成杰哈哈大笑，“早听说咱们小妹成了大老板，今天一看果然，财大气粗啊。” 福宝儿故意吹牛：“那是，我现在可有钱了。” 成杰没跟自家妹妹客气，有了义肢的确会方便很多。 至于成儒，在战场立了很多功，又经常出任务，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福宝儿打趣他，福家出了个大官，以后咱们也是军政一家亲了，上面有人！ 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福满山蒋凤霞也不再流泪，拉着孙子的手，嘘寒问暖。 看到爷奶状态这么好，兄弟二人也算放心了，他们真怕一回到家，就要面对亲人的离世，那他们可能要后悔死。 现在刚刚好，还能尽尽孝。 “好孩子，想吃什么，奶给你做，这几年在南边吃了不少苦，回来奶给你补补。” “想吃奶包的饺子，就馋这个！”走到哪，也不如家里的饺子香，成杰是真好这口。 蒋凤霞连声答应，就去厨房忙活，孩子愿意吃她做的饭，她就高兴！ “我打电话给小姑他们，咱们中午好好聚聚，”福宝儿掏出手机，“你们还没见过昭昭对象，也一起叫来。” 家里的事兄弟二人都不知道，正好趁着今天，熟悉熟悉。 “宝儿，你对象是……”成儒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但还需要证实。 福糖糖赶紧伸手：“我爸爸是沈随之！” 果然是他，难怪从小就看那小子不顺眼！ “中午我可得和他好好喝一杯，居然把我小妹拐走了。”成杰开玩笑。 “行，偷咱爷最好的酒出来。”福宝儿挤挤眼睛，小声道。 福满山轻哼，他还能舍不得那点酒？ 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孙子，福满山别提多高兴了，“糖糖，跟我去拿酒！” 福糖糖哒哒哒跟在后头，家里又多了两个舅舅，她真是太开心啦！ 第216章 兄弟番外 我叫福成儒。 我叫福成杰。 我们是双胞胎，每次出现都是成双成对的，所以可以把我们看成一个人。 说起来，这辈子我们就做过一次坏事，那还是小时候，我们看谁都不顺眼的年纪。 我娘总是在家里说爷奶偏心，说我们家穷，说我爹没出息。 她咋不说她自己呢，天天那么多事，我爷我奶把我们兄弟俩带大的，没觉得他们偏心啊。 就是太穷了，孩子太多了，没办法，当然这个道理是长大后才知道的。 后来爷奶带着小妹被赶出去了，我们也没当回事，反正家里三天两头都有人欺负爷奶。 后来我们出去玩，看过爷奶住的屋子，真可怜。 我爹我娘真混账，三叔三婶真混账，我们兄弟俩也不是好东西。 不是自己骂自己，这是有原因的。 我们和昭昭一起上学，她背了个可漂亮的书包，还有崭新的文具，真让人羡慕。 黑娃还天天送她上学，接她放学，威风凛凛，同学们都很眼红。 我们俩也想要，回去撒泼打滚让我娘买，可却挨了顿骂。 那天晚上，我偷听到我娘说要教训教训黑娃那臭狗，打一顿泄泄气。 我们俩自告奋勇，说能引开黑娃。 我娘犹豫了一下，也没问怎么引开，就答应了。 然后我们就成了拐卖昭昭的帮凶，这件事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来，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们不是故意的，根本不知情，就是想给黑娃个教训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们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得到他们的原谅，但是昭昭说没关系。 爷奶也没骂我们。 只有小妹朝我们扔了一个大南瓜，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人，怎么拿得动的。 那天晚上，我们兄弟俩抱头哭了一晚上，好像那一瞬间，就长大了。 打这一刻起，我们发誓，要做爷奶的好孙子，做妹妹们的好哥哥，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我们俩试着接近爷奶他们，还好，他们没拒绝，也没嫌弃。 那真是一个令人无比怀念的假期，我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这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吃得也好，虽然好像和我爹我娘做的没什么差别，但就是好吃，还能吃饱饱。 元佑哥懂得真多，比我们像哥哥多了，就是那个大堂姐真讨厌。 唉不提他们了，这两个人也挺惨的。 从这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和小妹她们玩，小妹真厉害，什么都会，我们本来打算做一个能罩着她们的哥哥，结果却成了小妹的跟班小弟。 只能说心悦诚服。 后来长大了，懂了好多，就越来越觉得我爹我娘不是个东西。 可是那是亲爹亲娘，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尽我们所能，对爷奶，对小姑，对妹妹们好点，多干点活，长大了给爷奶争光。 小时候的愿望总是伟大，长大了才知道很难实现。 家里妹妹们都太优秀了，我们俩咋也比不过。 正好有人来征兵，这真是个好主意，也很适合我们俩，就报名了，然后就选上了。 我娘没坐过牢，那些小事好像没人举报就不会管。 于是就这么当兵了。 我知道家里很舍不得，都哭了，小妹也哭了，这真难得，我还没见过她哭。 临走前，我们郑重告诉爹娘，别惹爷奶不高兴，别往他们跟前凑，希望他俩能长点记性，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吗，自己为什么过得这么不好，那是老天有眼，给你们的报应。 爹娘好像听进去了，也可能是我们要走了，安慰我们。 上火车前，小妹跟我们说，只要我娘不惹事，她什么都不管。 我们差点哭了，原来小妹什么都知道。 唉，这世上怎么有小妹这样心思剔透的人呢。 还没走，我们已经开始思念小妹，思念家人了。 在外人眼里，当兵很光荣，可我知道在家人心里，他们不求我们出人头地，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挥挥手，火车发动了。 这一别，就是十几年，谁也没想到，真的打仗了。 战争很残酷，比小时候在打谷场看到的露天电影演的还要残酷。 我看到战友们身体被炮火轰成一块一块，我看到那个阴险的敌人装死在背后捅刀。 我们也受伤了。 哥哥成了刀疤脸，弟弟成了残疾。 我们以后可能不能出双入对了，因为一个要常出去执行任务，一个要退伍了。 回到久违的青山村，我们发自内心的笑了，这里变化真大。 我们家也终于换了房子，没以前那么破了。 走在这富裕的村子，我们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从来没离开过，要不怎么丝毫没觉得陌生呢。 我们兄弟俩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也是，立了功，高低也是军官啦。 说出去很光荣。 他们还是以前那群淳朴的乡亲们。 我爹我娘老了，但还算健康，不过一看就知道，没用我们托人寄回来的钱。 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儿子没了小腿，心里疼，我们都懂。 但是命还在嘛，腿算什么。 在家待了几天，我们就决定去首都看看爷奶，还有妹妹们。 陈爷爷都说了，现在小妹是全国知名大老板，昭昭是知名外科医生，盼盼是知名外交官。 好家伙，一家子名人是，那必须要见见。 为了给个惊喜，我们是悄悄去的。 也是巧了，小妹带着孩子在呢，说起来真神奇，我们大五岁，对象都没有，小妹已经有孩子了。 看到糖糖，我们都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小妹，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小妹又哭了，抱着我们不撒手。 小时候怎么不跟哥哥这么亲呢，就知道欺负我们。 进了门，见到爷奶，总算放心了，他们看起来很硬朗。 一看就能活一百多岁。 想当最孝顺的孙子，却一离开就是十几年，我们真混账啊，四十岁了，还是混小子两枚。 什么也给不了爷奶，小妹太厉害了，我们自愧不如， 不过大家都好，那就足够了。 我是福成儒，我是福成杰，我们俩没别的愿望，就想家里人都幸福。 活着真好。 第217章 福家出了个女外交官 “妈妈！是小姨！！！”福糖糖蹦蹦跳跳指着电视上的人，那是她亲小姨。 福宝儿宠溺地摸摸闺女的头发：“看到了，你小姨厉不厉害？” 福糖糖重重点头，她以后也要像妈妈，还有姨妈们一样厉害。 华夏对南国的战争结束，福盼盼作为外交大使，在国际会议上代表华夏讲话，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出席，但却是第一次挑大梁发言。 很紧张，但坐在电视机前的福宝儿他们，却丝毫看不出来福盼盼有任何紧张的地方，只觉得她淡定自若，大方得体，尽显大国风范。 华夏已经今非昔比，在国际上没有任何人敢小瞧，盼盼只在最初站上去的时候紧张了一瞬，很快就松弛下来，面对记者刁钻的问题，也可以犀利又不失礼貌地应对。 二十分钟后，盼盼的发言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这场战役，已经展现了华夏在军事上的实力，从今往后，国际形势只会越来越好，与其他国的外交关系也会逐步走上正轨。 福盼盼结束了这段外交之旅，今天终于可以返回国内。 下了飞机，回单位述职，福盼盼才驱车前往福家在首都的宅子，这座四合院是宝儿当年买下来的，她们姐妹仨在首都还另外都有房子。 福盼盼当年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很难走下去，但是她喜欢，一个是因为她的语言天赋，另一个就是也想实打实为人们做些事情。 外交官对于一个国家，非常重要，是国际利益的代表，是各国之间的纽带，福盼盼第一次站在外交舞台上，给领导做记录的时候，她就暗暗下定决心，有一天她也要站在那个地方，向着全世界宣告华夏的伟大。 也想向家人证明，那个小时候只知道吃吃喝喝，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妹，也长大啦！ 外交部离着福家不远，福盼盼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进门前，她还有些近乡情怯，这次离开家挺久的，不知道大家想不想她。 还有爷奶，今天千万别催婚了，她真的不想结婚呀！ 没等福盼盼在外面纠结多久，黑娃就已经发现了她，盼盼揉揉黑娃的头，这狗子，几十年了不见老，真是神奇。 黑娃摇摇尾巴，主动接过盼盼手里提着的东西。 “小姨回来啦！”福糖糖在外面踢毽子，第二个发现盼盼。 福盼盼蹲下身子，朝外甥女伸开双手：“”快让小姨抱抱，想死你啦！ 糖糖像只小鸟，飞进小姨怀抱，搂着她脖子不撒手：“小姨今天给我带什么礼物了，上次你送我的玩具，我朋友们可喜欢了！” “你就知道玩具是，”盼盼刮了刮外甥女的小鼻子，“我什么都没带这次。” 福糖糖才不信，他们家谁出门都会给她带礼物的，小姨怎么可能忘。 “好啦，不逗你了，在这，自己拿去拆。” “就知道小姨最好啦！”福糖糖亲了口自家小姨，拿着礼物欢天喜地跑了。 盼盼进屋，发现大家都在，笑着等她落座，这一眼看过去，顿时惊了：“哥！你们俩回来了！” 也是，战后拖拖拉拉好几年，才召开这次外交大会，要不是南国背后那几个强国挑事，他们也不至于打这么久，既然战争结束，那成儒成杰肯定可以回来了。 “盼盼现在可出息了，都能上电视了！”成杰打趣。 好久没见孙女，福满山和蒋凤霞拉着盼盼问个不停，虽然他们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关心孙女，盼盼很有耐心，一一解答，还时不时给大家讲讲国外的趣事。 “别光顾着问我啊，你们也不给介绍介绍，这位大帅哥是谁的对象啊？”盼盼看一眼童思铭，明知故问。 昭昭嗔了一眼妹妹，刚回来就拿她取笑。 “这是咱姐夫呀！”福宝儿夸张道，“就是好不容易才追到咱姐的童大医生~” 对于众人的玩笑，昭昭和童思铭早已经习惯，白了一眼宝儿，你越搭理她，她越来劲。 看着还跟大家笑个不停的盼盼，蒋凤霞真心想问问他们家这老大难，到底啥时候找对象，福满山在旁边给老婆子使眼色，意思这高兴的日子就别提让孙女不开心的事了。 蒋凤霞只好作罢，算了，爱找找，不爱找就拉到，之前催昭昭，是因为有个童思铭不离不弃地追她，但盼盼身边，这几年啥动静也没有。 盼盼一看她奶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但下一秒，蒋凤霞已经又问起了别的，她松一口气，年纪大了，催婚什么的，太可怕了。 “这次回来，短时间内不出去了？”福宝儿问道。 盼盼点点头，暂时不会出去了，但是以后不好说，今天回单位，领导的意思，有点想让她常驻国外。 事情没定下来之前，盼盼不会说出来让大家担心，“领导给我放了个长假，我可以赖在这不走了，多陪陪咱爷咱奶，还有咱们可爱的小糖糖。” “那敢情好，就住这，屋子都给你收拾出来了。”蒋凤霞高兴了，孩子们都忙，平时常回来看看就已经很难得了，别说一直在这陪她了。 福糖糖也很高兴，家里多一个人跟她玩，就没那么闷了。 酒足饭饱，姐妹仨躺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福宝儿刚刚就察觉到了，盼盼有话没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知道福宝儿聪明，盼盼只好实话实说：“说不定明年，我就要去国外常驻了，到时候就不方便回来了。” 屋里沉默一阵，这是盼盼自己选择的工作，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出去也挺好，你留在家里，爷奶天天催你结婚。”福宝儿开玩笑，岔开话题。 昭昭立即想到自己的遭遇，微微一笑：“就算出去了，爷奶打国际长途，也得让盼盼赶紧给他们找个孙女婿，就算是外国人也没关系！” 姐妹仨笑闹成一团，这好像的确是她们奶奶能干出来的事。 “唉，其实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我是觉得我这工作，常年国内国外跑，对家庭太不负责了，我不想让我的丈夫和孩子，有任何缺失。” 盼盼闭上眼，真心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她有工作有亲人，并不觉得孤单。 第218章 盼盼番外 我叫福盼盼，曾用名福盼娣，是福家的第三个孙女。 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妹妹，没受到太多的关注，却也没遭受过更过分的对待。 因为打我记事起，家里的活都是我姐做了，我只需要当个跟屁虫就好了，我爹我娘的打骂，也很少落在我身上。 我懵懂的想法里，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能和姐姐一样干活，可能才能被我娘想起来打骂几句。 可我命好，我和姐姐被赶出来了，以后就跟苦命的爷奶还有小宝儿妹妹过日子，我那时候才三岁，我才不懂什么叫分家，什么叫断绝关系，我只知道，我能吃饱了，而且还能穿新衣服，每天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 这神仙的日子，我真谢谢我娘了。 等我慢慢长大的时候，我时常会在村子里碰到我娘和二伯娘，她们俩真是够烦的，老是拉着我不放，要么说我爷奶偏心，疼姐姐疼妹妹，就是不疼夹在中间的我。 还说我不如昭昭漂亮，不如宝儿聪明。 我娘指着我的衣服问我，这是不是捡昭昭穿剩下的，我说对啊，这我姐穿小了，衣服还没破呢，给我穿咋了，我娘不会是想抢走。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扣子。 但我娘没来抢，反而一脸嘲笑，说我就配捡别人穿剩的，还让我看看宝儿和昭昭咋从来不穿旧衣服。 我低头想了会儿，没理我娘，攥着自己的衣服走了。 身后传来我娘和二伯娘嘎嘎嘎的笑声，像两只大鸭子。 我才懒得解释呢，全家数我衣服最多了，除了我姑给我新做的，我还能穿我姐的，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再说了，万一我说我还有好多新衣服没穿，她俩来抢咋办。 奶说财不能漏，衣服当然也不能漏啦。 我回家把这事给我奶说了，气得我奶抄起笤帚要去打人，还是我姑拦着了，说没必要搭理这俩人，我姑说的对，对于讨厌的人，你把日子过好，就能把他们气死。 为了安慰我，我小姑又给我做了身新衣服。 你们看，我在家里一点都没觉得他们偏心，我爷奶是个一碗水端平的人，我姑疼我们像疼自己孩子，当然她没孩子。 我娘她们就是挑拨离间，没错，长舌妇，真讨厌。 不过我在家里确实没什么存在感，我不爱说话，也不爱闹，就喜欢吃吃吃喝喝喝，我妹宝儿有很多好吃的，我见都没见过，她的口袋就像一个百宝囊，总是能掏出各种零食。 所以到上初中之前，我都是一个小胖妞，全是被我妹喂的。 我一直以为我长大后会做个厨子，毕竟这真的适合我，但后来村里来了一对爷孙俩，从他们那，我发现了自己另外一个长处。 那还是有一次，我去给沈爷爷送饭，悄悄地，刚走到门口，我听到沈爷爷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懂，但肯定不是咱们华夏的语言。 难道是他们家的方言啊，好奇怪。 我敲敲门，沈爷爷热情地把我迎了进去，我托着脸，问沈爷爷，faily是什么意思。 沈爷爷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惊讶地看着我，我就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话了，但只记住了这一个词。 沈爷爷说我很有语言天赋，都没接触过外语，就能记住一个词，还发音这么标准。 原来是外国人说的话。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来找沈爷爷学外语，他说话真好听，人也很耐心，是我见过最儒雅，最温柔的爷爷。 他惊讶于我学习的速度，我崇拜他博学的知识，沈爷爷太厉害了，会好几种语言，我听沈随之说，他爷爷以前是商会会长，可厉害了。 真羡慕，我啥时候能出国看看呢，不是喜欢国外，是想知道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生活，学习他们的本领，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就这样，我跟着沈爷爷学了好多年的外语，直到他们离开青山村。 快考试时，沈爷爷给我打来了电话，笑呵呵问我，学什么专业。 我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什么爱好，沈爷爷就笑，说让我学外语，我说我都已经会流利地跟你对话了，咋还需要学呢？ 沈爷爷笑得更开怀了，说我报了就知道了，我无条件信任我的启蒙老师，我直接报了首都外国语大学。 上大学后，我的成绩总是第一，说实话同学们的基础都很差，他们都问我，为啥说得这么好，还说我肯定不是农村人，是不是什么自本家的大小姐。 我实话实说，他们还不信，好，人总是信自己想信的。 我不愿意跟他们来往，就自选了很多别的语种课程，等到毕业时，我也能自豪地说一声，我是会四种外语的人啦。 沈爷爷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外交部，他给我安排，我说行，学校让我留校当老师，我不愿意，正好就听沈爷爷的，去外面历练历练。 没想到这个选择就决定了我的一生。 我从领导身边的记事员，到小翻译，再到后来的外交官，一路走来，其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异国他乡的旅店里，都无比想念家，想念爷爷奶奶，小姑，姐姐妹妹，还有沈爷爷他们，唉，这条路真难走啊。 不过我甘之如饴。 站上那个舞台的时候，我手都在抖，我当时就慌了，我要给国家丢人了，我怎么样没关系，但是国家的脸必须在，我默默给自己打气。 当我抬眼看向台下刷刷的闪光灯时，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跟沈爷爷学外语的时候，我自卑，我不敢读，我们家乡的方言口音太重了，我怕丢人。 沈爷爷跟我说，你把我当成玉米地里的棒子，还紧张吗？ 我说不紧张了，后来我就常去地里对着玉米对着小麦念英语，有次还把一对搞对象的哥哥姐姐吓了一大跳。 我突然就不紧张了，台下都是一群玉米。 事后我看到报纸上自己的照片，可真自信，真大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紧张过，即使再难的场面，我也能应对自如。 好了，我叫福盼盼，是一名外交官，是自由的灵魂，希望我能一直自由下去。 你们也是。 第219章 那好像是大堂姐 九十年代快结束的时候，网络上不知道谁说的，要世界末日，搞得有模有样的，蒋凤霞和福满山不听劝，囤了好几箱盐，连沈修齐和文思慧都没能抵挡住囤盐的欲望。 福宝儿就随他们去了。 这天，超市排队的人很多，都是来囤货的，福宝儿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的位置。 九岁的福糖糖还很娇气，噘着嘴冲妈妈撒娇：“曾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凑这个热闹，真世界末日了，囤盐有什么用啊。” 福宝儿瞪闺女一眼，“没大没小，一会儿不许当着曾祖母他们这样说。” 福糖糖哦了一声，曾祖母他们都是九十的人了，自己肯定不会惹他们不高兴的。 “哎，妈妈你看，曾姥姥！”福糖糖人小眼尖，一眼看到了蒋凤霞。 福宝儿定睛看去，还真是她奶，不过她好像在跟谁拉扯，不太对，“你跟好我，咱们去看看。” 蒋凤霞的确是在和人争论，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中年女人。 “赶紧道歉，听到没有！”蒋凤霞很生气，指着对面满脸横肉的男人，“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啊！” 文思慧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明明就是你做得不对，还敢打人！小心我报警抓你！” 那男人一听乐了，他可不怕两个老太太，“你报啊，老子才不怕，老不死的哎呦谁他妈砸我？！” 一袋子盐精准无比地砸到男人鼻子上，疼得他嗷嗷叫。 围观群众顿时哄笑起来。 福宝儿沉着脸挡在蒋凤霞和文思慧面前，男人一看又是个女的，顿时不怕了，抬手指着福宝儿的鼻子就开始骂。 “哪来的臭娘们，敢他妈对我动手？” 直接攥住男人伸出来的手指，福宝儿用力一折，对方就惨叫着闭了嘴，福宝儿淡淡道：“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哎呦哎呦，快松开，我道歉我道歉！”明明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男人想用另一只手去打福宝儿，却又被扭着手腕摁住，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得不服软。 福宝儿撒开对方，转身问两位长辈：“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 蒋凤霞赶紧把事情说了，原来是中年女人排队排得好好的，这男人非要插队，那个中年女人就嘟囔了一句，结果男人不仅不道歉，反而推了女人一把，两人就吵起来了。 这男人仗着自己五大三粗，别人也不敢惹他，就横在这死活不走，还老是动手去推搡别人，正好蒋凤霞和文思慧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本来，也没想管的，但是蒋凤霞看那中年女人，越看越眼熟。 猛的一拍大腿，这女的，是她大孙女，福元贝啊！得有三十年没见了，蒋凤霞差点没认出来。 福宝儿也是一愣，福元贝？她慢慢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那中年女人，正低着头攥住手，不敢看他们，显然是也认出来了。 福元贝看起来过得不太好，今年她应该是四十六岁，却像个快六十的老太太，一脸沧桑，穿得也很朴素。 蒋凤霞看到孙女这样，心里也是不太好受，接到老大的死讯后，他们也托人打听过，福元贝放不下还在坐牢的哥哥，嫁的丈夫虽然是个老光棍，但是对她很好，她又有了孩子，所以不愿意回老家。 就这样，再没联系过，一别就是三十年。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福宝儿带着她们上了车，福元贝一开始不肯，但是蒋凤霞拉着她的手是那么温暖，让她没舍得松开。 “走，去家里坐坐。”福宝儿驱车，返回福家。 很快就到了家，福元贝很拘谨，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这些亲人，还是在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这四合院，得多少钱啊，而且还装修得这么气派。 福糖糖好奇地打量这个女人，妈妈说这是她大姨，怎么看起来像奶奶一样。 福元贝也在打量这个九岁的孩子，和福宝儿很像，一看就是娇宠长大的小公主，跟她家的孩子一比，真是天上地下。 福家是发了吗？福元贝从来没关注过报纸新闻，多年来都是在村子里待着很少出来，要不是丈夫死了，儿子要结婚，她也不会接受别人的介绍，来首都给人当保姆。 福元贝心里没有攀亲戚的想法，也不打算告诉家里，虽然他们不富裕，但是也挺有骨气的。 “喝点水，”福宝儿递过杯子，“这么多年，怎么没联系过家里？” 福元贝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真的被生活磨没了所有的棱角，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张牙舞爪的姑娘了，“也没什么事，就没联系，你们都挺好的？” “都挺好，你们呢？”蒋凤霞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元佑呢？他还好吗？” 提到哥哥，福元贝来了些精神，“我哥挺好的，出来后正好赶上南下的热潮，就去做生意了，虽然没赚大钱，但是也够吃喝了。” 福元佑想帮妹妹，但是福元贝坚定拒绝了，要不是她，哥哥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他那么骄傲的人，本该读大学，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现在却每天早出晚归，嗓子都喊哑了才能卖出去几件衣服。 看着福元贝这样子，福宝儿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命运弄人啊。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给人当保姆，不好回去太晚了，”福元贝站起来，冲大家笑笑，“今天多谢多谢奶奶，还有宝儿了。” 说完，福元贝也不管大家的挽留，低着头走了，福宝儿有心想送，但是她跑得很快，已经消失在胡同里。 福宝儿没去追，也许在福元贝心里，这样就可以了，她并不想和以前的人有联系。 蒋凤霞直叹气，又想起了早逝的大儿子。 “好了奶，以前的事别想了。” 有时候，相逢未必要相认，这应该是福元贝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了。 第220章 故人离去 福宝儿带着家里人赶回青山村的时候，陈志方已经剩了最后一口气。 九十岁的高龄，无病无灾，只是寿命到了。 福满山拉着这位老弟弟的手，默默垂泪。 屋里站满了人，都是来送别这位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书记。 青山村建村五十余载，风里来雨里去，处处是陈志方忙碌的身影。 “好了，都别哭了，”陈志方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见见福家几口人，现在终于能安心闭眼了，“宝儿过来，爷爷想跟你说几句话。” 跟陈家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陈志方想最后感谢宝儿。 福宝儿流着泪，攥紧陈志方的手，她是干孙女，但是和亲的没两样，要不是陈家多次帮助，他们一家熬不住的。 “爷爷，您别走，我舍不得你。” 福宝儿知道这是个奢求，人有寿数，神仙来了也回天乏力。 陈志方看面相已经是快不行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笑笑，“好孩子，爷爷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老天开眼，人这一辈子，不得病不遇灾，自然老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陈志方知道，他们村有个小福星，护佑这方天地幸福安宁，不然为什么村里长寿老人这么多，也没几个生大病的？ 他都懂，宝儿是青山村的保护神。 “爷爷，你走了，咱们村就没主心骨了，以后怎么办。”福宝儿是真的舍不得陈志方，从小到大，他就和亲爷爷一样，疼她爱她。 “孩子，爷爷对你是一万个放心，”陈志方缓口气，“临死前，爷爷就是想谢谢你，要不是你，就没有现在的青山村，你是咱们所有人的大功臣啊！” 福宝儿抬手给陈志方擦掉眼角的泪，自己却模糊了眼睛，“我什么也没做，你们才是顶梁柱，是我们心里的定海神针，大家都舍不得你。” 陈志方拍拍福宝儿的手，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 “志方，安心去，过不了多久，说不定老哥也追着你走了，咱们哥俩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寂寞。”福满山已经九十二岁，也是高寿了。 福满山的话让屋里更加沉默，最近村子里去了不少人，都是同辈的老人。 “老哥说得什么话，你和我嫂子，能活一百多岁，”陈志方笑笑，“等你们下来，我早投胎去了。” 王友田比陈志方和福满山都小，今年八十五岁，也已经从村长的位子上退下来，“都争啥，咱们几个老伙计，前后脚的事，等到了地下，还能凑一桌麻将！也不寂寞了。” “你们这些人啊……唉……”陈志方把目光看向蒋凤霞身边的孩子，“糖糖都长这么大了，和宝儿小时候真像啊……” 福糖糖这几年回来的次数少，和青山村的人不算熟悉，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己妈妈。 “糖糖过来，”福宝儿冲女儿招招手，“叫曾爷爷。” “曾爷爷好，我是糖糖，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福糖糖还以为陈志方是病了。 陈志方欣慰地笑了，“好孩子……” 看着酷似福宝儿的糖糖，陈志方脑海里回忆起许多往事，那个瘦瘦弱弱像小老鼠一样的女娃，都以为活不过那个冬天的宝儿，已经当妈妈了。 而且在她的带领下，村子所有人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看到你们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陈志方躺在床上，最后看了一圈陪伴了他几十年的乡里乡亲们。 他也舍不得这人世间，舍不得亲人。 可还是要闭眼啊，陈志方已经知足了。 “爹！”陈有朋跪在床边，痛哭出声。 冯桂英扑过来，老伴一去，她的心空了一半，“老头子，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爷爷！” “爹！” “书记……” 屋里顿时哭作一团，陈志方安详的闭着眼，嘴角微微翘着，但再也听不见亲人的哭声。 福宝儿默默退到后面。 她早就想过这一天，会送走一个又一个的亲人长辈。 做凡人就是这样，悲欢离合，故人离去，只能接受。 看着不停流泪的福满山和蒋凤霞，福宝儿不敢再想，她不知道哪一天爷奶就会离开…… 屋里屋外都是哭声，陈志方在青山村乡亲们眼里，一直都很有威望，他这一走，大家都是打心底里舍不得。 陈志方的葬礼办的很隆重，除了本村的人参加，还来了许多领导。 福宝儿三天都没能歇会儿，一直帮着陈家人招待这些领导们。 等到葬礼结束，村里的气氛还是很低迷。 王友田和以前一样，喜欢蹲在院子里抽烟，看到宝儿过来，他把烟掐灭，“宝儿啊，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福宝儿在王友田身边蹲下，“爷爷你说，我都听着。” “你个丫头，都猜到了。” 福宝儿大概知道王友田想说什么，无非是酒厂的事。 “酒厂现在我们都退下来了，不管了，可总有几个人，不愿意撒手啊。”王友田叹口气。 这就是人心。 “爷爷不用操心，我有数，生意做大了，这些问题都是在所难免的。” 有几个人仗着资历辈份，想插手管理，往厂里塞人，福宝儿都知道，这些人也不会惹出多少大乱子，所以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你都有安排，那我就不管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多久咯，不操这个心了。”王友田站起来，他的背微微有些佝偻，但还是很硬朗。 福宝儿搀着他，无奈道：“爷爷，你们这几天是怎么了，别老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们听了难受。” “人老了，看着同辈的人都走了，心里不好受啊，你们还年轻，理解不了这个。” 王友田摆摆手，示意福宝儿不用送，就离开了陈家的院子。 福宝儿怎么不懂他们的心思，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活了万年，她不知道面临过多少生死离别，早已经习惯。 “妈妈，”糖糖走过来，牵起福宝儿的手，“你怎么又哭了。” “妈妈没事。”福宝儿擦掉眼泪，“走，咱们回家。” 第221章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福宝儿还是在这几年里，接连送走了沈家爷奶，然后就是福满山和蒋凤霞。 沈修齐去世的时候，抓着沈随之和福宝儿的手，将他们紧紧握在一起，他已经说不出话，但是眼睛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希望孙子和宝儿能好好过一辈子。 沈修齐走后第二天，文思慧就跟着一起去了，她们老两口这辈子历经坎坷，恩爱一生，走的时候也想一起做个伴。 自打他们去世，福宝儿的心就没安定过，有时候夜里做梦惊醒，梦到福满山和蒋凤霞突然就去了，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福宝儿干脆带着沈随之和福糖糖住到了爷奶身边，她心里总是惴惴的。 福满山倒是看开了，对孙女如临大敌的模样哭笑不得，他想，活了一百岁，真是圆满了，有多少人如他们一般呢，这么健康自在。 他有预感，就是这几天了。 那晚，已经几十年没有再做过梦的福满山和蒋凤霞，又梦见了那个改变他们一生的神仙老头。 福满山梦见自己走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左右无人，只有绚丽的彩虹和光影，他好奇地看来看去，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就这么走啊走啊，他来到一处神圣的宫殿，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手捋胡子，一手拿拂尘。 福满山一下子就跪在了他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神仙老爷在上，小民给您磕头了！” 只见那神仙老爷手一抬，福满山就从地上站直了身子。 “福家老爷，不必多礼。” 福满山惶恐，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做梦，“我我是不是死了，这里是天庭吗？” 神仙老爷哈哈哈大笑，走下来站在福满山面前，语气欣慰：“你放心，你尚在梦里，是我托梦于你罢了。” 福满山想起来了，宝儿小的时候，他和老婆子常做梦。 “你此生已圆满，大限将至，早日叫亲人们回来。”神仙老爷说完，飘飘然离去了。 福满山抬手还想叫住神仙老爷，可眨眼间就没了对方的身影，他叹口气，想问问老婆子还能活多久呢。 这一叹气的功夫，福满山再一看，他已经醒了，屋里黑黑的，旁边躺着蒋凤霞，正张着眼看他。 “老头子” “老婆子” 这一对视，俩人就知道，他们都做梦了。 蒋凤霞梦到的差不多，只是神仙老爷还说了，她和老头子是凡人，也没做什么大功德的事，所以死了不能上天庭，但念在他们抚养锦鲤小仙有功，特送他们再历练一辈子，等功德圆满后，说不定还有和孙女再见面的一天。 老两口不盼着以后做神仙，但是能再见到福宝儿，别说历练了，就是再渡几辈子劫，他们也愿意。 “明天叫孩子们都回来，到时候了。”福满山握住老妻的手，生出一丝不舍，这世间的牵挂太多了，哪个都舍不下。 第二天一早，福满山和蒋凤霞就各自穿上了自己最新做的一身衣裳，红光满面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 福宝儿起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是一咯噔，虽然爷奶气色很好，但是她有预感，可能就是这两天了。 “爷，奶，你们”福宝儿不想哭的，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蒋凤霞怜爱地招招手，“哭什么，我们不还好好的。” 福宝儿伏在蒋凤霞膝头，默默流泪，“我舍不得你们，别走好吗？” 这几十年的相处，福宝儿割舍不下。 “孩子，人总是要走的，爷奶已经活的够久了，知足了，”蒋凤霞摸着孙女的头发，依依不舍，“看到你们都有了爱人，有了孩子，我和你爷就放心了，到了那边，也不用挂着你们没人照顾。” 福宝儿从默默流泪，到低声抽泣，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不要，不能走！你们还没看到糖糖大学毕业，还没看到她结婚生子，怎么能走呢！” 福满山知道自己等不到这一天了，只能安慰孙女，“我和你奶这一辈子，值了，苦也吃了，福也享了，还有你们几个孝顺的孩子陪着，有啥不知足的呢，好孩子，别哭了，爷希望你高高兴兴的。” 福宝儿趴在那，根本控制不住眼泪。 沈随之闻声过来，蹲下身拍拍宝儿的肩，“好了，先起来，陪爷奶吃顿早饭。” 福宝儿平复下心情，擦擦泪，“我去做饭。” 孙女出了门，福满山让沈随之坐下，对这个孙女婿，他一万个满意，挑不出任何毛病。 “随之，打电话叫他们回来，晚了怕来不及了。” 沈随之难过地答应下来，沈修齐和文思慧刚走不久，家里又要迎来离别，他们这些晚辈怎么能平静地接受？ 通知了家里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说尽快赶回，晚一步，说不定就要遗憾一辈子。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时，福满山和蒋凤霞强撑的那口气才渐渐吐了出来，拉着手一起躺在床上。 看着这些孩子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二老心里别提多骄傲。 福秀芝拉着爹娘的手，哭成泪人。 “看到你们都来了，我俩也能闭眼了。”福满山微笑，一丝遗憾也没了。 福秀芝跪在最前面，旁边是沈乔晟，后面是福宝儿一家，昭昭盼盼几人，成儒成杰，成材带着妻女跪在最后，宽敞的堂屋跪满了人。 痛哭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都是悲痛的味道。 福天运和赵丽在大门外磕了三个头，没脸进去，大哥三弟都没了，他这个老二，还想来送爹娘最后一程。 二人磕完头就走了，没有打扰里面任何人。 福满山和蒋凤霞嘴角挂着笑意，手紧紧牵着，此生再无遗憾。 送走了爷奶，福宝儿一个人在洞天府里待了一天，除了黑娃陪着她，谁都不在。 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也只剩黑娃了，福宝儿抱着爱犬的头，头一次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了迷茫。 第222章 福满山和蒋凤霞番外 十九岁那年，福满山娶到了隔壁村的蒋凤霞。 媒人说了，蒋凤霞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姑娘，福家很满意，福满山也没意见，他们村里不比城市，还都是盲婚哑嫁。 成亲那天，福满山还是很紧张的，未来要一起生活一辈子，他好奇媳妇长什么模样，是丑还是俊？ 不过丑俊都无所谓了，福满山会对她好一辈子。 和他并排坐在炕头上的蒋凤霞，头上盖了个红盖头，也紧张地攥着手指，她比福满山更紧张。 屋子里的人退出去，只剩下两位新人。 福满山揭开盖头，一眨不眨地看向妻子，蒋凤霞难为情，低下头不敢看对方。 出乎意料的，新婚妻子很美丽，福满山对媒婆不满，这不光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姑娘，也是最漂亮的姑娘！ 蒋凤霞迟迟听不到对方说话，忐忑抬头，就看到一个皮肤黑黑，但是有几分英气的年轻男人，正直直盯着她，那眼神让人发慌。 吓得她立马又低下了头。 福满山回过神，大着胆子拉住妻子的手，凑在她耳边问饿不饿，蒋凤霞点点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的眼晕。 蒋家条件不好，福满山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姑娘，凭什么轮到他福满山呢？ 端茶倒水拿干粮，福满山很殷勤，还用尽浑身解数哄小妻子欢心，蒋凤霞逐渐放松下来，对这个虽然瘦削但是高大俊朗的丈夫非常满意。 嫁进来之前，她幻想过未来丈夫的模样， 不过蒋凤霞只见过庄稼汉子，所以福满山还真和她想的没什么差别。 只要不是丑得和她们村二癞子一样就行。 后面的洞房水到渠成，双方都很满意，小两口的关系也更加亲密，福满山拉着妻子的手，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原来这滋味是如此美妙，难怪大家天天在地里想女人。 福满山能干，蒋凤霞也是一把好手，俩人日子过得越来越起劲，一年后还生下了长子福天成，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福天成六岁时，突然就乱了，到处都在打仗，走到哪都可能被炮火轰死，福家村还突然涌进一群叽里呱啦的外国人。 又矮又丑又坏又猥琐，抓住几个年轻媳妇，就要欺负人。 他们刺刀很长，杀人不眨眼，手段也狠辣，不知道多少人惨遭毒手，福满山搂着妻子，抱着孩子，躲在地窖里不敢出来。 都乱了，人也跑散了，福满山找不到爹娘和兄长，只能先顾着妻儿，蒋凤霞浑身都在发抖，曾经相熟的妇人，昨天还在一起纳鞋底，今天就被人先侮辱后开膛，这场景带着血色，充斥着蒋凤霞脑海。 他们运气好，躲了过去，从地窖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人了，敌人走了，村里人也没几个活下来。 遍地都是尸体，福满山哆嗦着翻找，终于从几个人底下，看到了他爹他娘，还有兄长嫂子，还有侄子侄女。 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福满山眼前一黑，就跪在了地上，蒋凤霞捂着嘴，和儿子一起，紧紧抱住了丈夫。 公婆厚道，兄长嫂子良善，疼她像疼亲闺女亲妹妹，蒋凤霞心里的痛不比丈夫少。 有人跑过来，一边哭一边拉他们走，又有一拨人过来了，再不走，说不定也要变成这些尸体。 福满山麻木地抱起儿子，和蒋凤霞一起跟着众人逃跑。 他们跑啊跑，藏啊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蒋凤霞还在那群畜牲的队伍里，看到了自己亲妹妹。 她才十五岁。 蒋凤霞抠断了自己的手指，紧紧咬着牙。 从这以后，福满山和蒋凤霞都没了亲人，只剩下彼此，他们颠沛流离，跟着人来到一处村落安家。 仗打了好几年，他们也在这待了好几年。 日子再苦，总有活下去的希望，可这仗啊，打得太久了，小女儿秀芝都九岁了，他们才等到华夏成立。 跟着人来到青山村的时候，福满山和蒋凤霞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不用打仗了，也不用给地主老财种地了，他们终于能过上安生日子。 再过两年，老大就能娶妻生子，他们老福家肯定越来越好。 只是福满山没想到，自己和妻子本分了一辈子，却生了三个不孝子。 世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福满山却想不通，他教错了什么，老福家的根出问题了？可他们兄弟几人都很孝顺，爹娘对爷奶也没的说。 再看看从小乖巧懂事的闺女，福满山不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他和妻子尽心尽力养了，这些年饱经流离，也从没苛待过几个孩子，不孝顺那是天性如此，怪不到父母身上。 只是放不下啊，当爹娘的，子女怎么对他们，能忍都忍了，但是要把他老福家的孩子卖了，福满山绝不能容！ 最苦最难的日子，俩人带着四个孩子都活下来了，福满山不信他们再养活不起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娃！ 老天开眼，肯定是体恤他们老两口这辈子不容易，居然送了个小福星过来，福满山从第一次做梦就知道，宝儿不简单。 不过孙女是不是神仙都不重要，她有神通固然是好，没有也无妨，福满山和蒋凤霞拼尽全力也会照顾她长大。 后来啊，他们不仅没有吃苦，反而过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福满山和蒋凤霞都知道，这全是他们宝儿的功劳。 他们宝儿不是下来享福的，是来救苦救难的，二老亏心啊，愧对神仙老爷的托付。 要说这一辈子有什么遗憾，福满山觉得是自己太没本事了，只能靠孙女养，蒋凤霞觉得是人有寿数，她没法陪着宝儿走完一生了。 他们舍不得啊，可人总得离去。 要是有下辈子就好了，下辈子他们还想给宝儿当爷奶，不过这次反着来就好了，他们出去奔波，宝儿在家享福。 福满山和蒋凤霞并排躺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再看一眼亲人，笑着闭上眼。 这一辈子，知足了。 第223章 黑娃番外 我叫黑娃，是一条威风凛凛，器宇轩昂，英勇无畏，忠心耿耿的好狗。 作为华夏血脉最纯正的田园五黑犬，我生下来就和其它狗不一样，我聪明机灵，胆子大，听话，还很好养活。 后来阴差阳错跟主人去了现代化的华夏国，我才知道有个词叫“六边形战士”，网上都这么称呼俺们田园犬呢。 咳咳，言归正传。 其实我以前不叫黑娃的，我有好几个名字，我主人心情好的时候叫我黑黑，大黑，乖黑，心情不好的时候叫我臭狗，需要我干仗的时候叫我黑将军。 我本狗无所谓的啦，只要主人开心就好。 我娘一窝生了六个，只有我开了灵智，其实这样说不太对，应该是整座山里，整个洞天府里，只有狗爷我通了人性！ 不过后来主人带我下山，遇到一老和尚，他说我还是差点意思，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修成人形，我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知足了，当人有什么好的，天天脑瓜子里千沟万壑的，累人。 说起我和主人相遇的过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长大后，爹娘兄弟姐妹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山里活了几十年，我在山里野惯了，并不知道这里是主人的洞府，我还以为这山是狗爷的呢，害！ 后来主人闭关出来，巡视洞府时，意外发现我开了灵智，就想抓住我查看，我害怕啊，山里从来没见过这种直立行走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怪物，就一个劲往深山跑。 主人她那时候审美好难看啊，穿了一身红彤彤的衣裙，漫山遍野地追着我跑。 我打不过她，也跑不过她，被主人一条捆仙锁套住了脖子，我摇着尾巴蹲在她面前，讨好地拱拱手。 这山里的动物都能作证，我可是好狗，从来不恃强凌弱，也没做过恶，我只求主人高抬贵手，别杀了我，开灵智不容易，要是死了，下辈子还指不定投成什么东西呢。 主人显然也没打算要我狗命，她蹲下来，笑眯眯地摸我狗头，说她洞天府里居然孕育出了灵物，真是难得，还说她游历了万年，就缺个宠物，见我神采奕奕，颇有灵智，想收我在身边呢。 我一听，耳朵立马就支棱起来了，忙不迭叫了两声，蹭蹭主人的腿，咱们当狗狗的，这都无师自通。 主人很受用，亲昵地搂着我，乖狗乖狗叫个不停，我突然很想哭，有主人的感觉真好。 主人年纪轻轻就修炼成人了，只等一个机缘，就能当神仙，我很佩服，所以心甘情愿跟着她。 自打我有了家，我才知道原来外面天地那么广阔，到处都是牛逼哄哄的大佬，我主人并不起眼，不过我还是只想跟着主人，死心塌地的。 后来我俩就到处游历，遇到好玩的，就多待几天，遇到好吃的，就使劲囤起来，主人说她比以前开心多了，这万年来，她一个人干什么都没意思，有我陪着，就觉得起劲！ 我叫得更大声，以此来表示，我也是，我也是！ 有次我俩遇到个很厉害的神仙，他很凶，带着个金色面具，用剑指着主人，说她拿走了一个宝物，只要留下，就饶我们主仆不死。 我主人何等人也，本事不大，但是很犟，宁死不屈！ 俩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主人三个回合就输了，丢人啊，我赶紧扑过去，接住主人坠落的身体，与此同时，一个亮闪闪的珠子从她身上掉了出来，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顺手接走了。 合着主人真拿他东西了，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站在了主人面前，要杀就杀我！ 但那男人只是淡淡扫了我们一眼，说以后不可乱动别人宝物，这次就念在我们年幼，暂且饶过，再有下次，绝不留情！ 说完，就化作一道光没了，真帅啊，人也挺善良。 主人轻轻哼哼，嘟嘟囔囔说是她捡的，才不是偷的，我信，我主人虽然很皮，但是从不做坏事，一个破珠子有什么好偷的，哼，我们才不稀罕！ 这事过后，主人可能是受挫了，开始日夜苦修，又过了五百年，她突然就到了那道坎儿，说只要跃过龙门，就能成仙了！ 我知道这是锦鲤一族最后的考验，万年来，还没有能成功的。 我跟着主人来到大海，可怜一条河里生河里长的锦鲤，要在大海里跃龙门！ 主人也很紧张，挥挥手把我送进了洞府，我乖乖等着，感受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她游了三天三夜，才找到那道发着银光的“龙门”。 我当时觉得，这完全不像个门，反而像颗大牙。 主人激动一跃，心里想的全都是她要当神仙了！ 我也跟着心潮澎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人诚不欺我！ 然后，咕咚一声，主人跳了过去，可是迎接我们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彩云环绕，仙鹤飞翔，而是一道长长的，黑咕隆咚的长廊！ 我听到主人嗷嗷直叫，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我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醒来时，我惊讶地发现主人变成了三个月的奶娃娃，正咿咿呀呀地控诉老天爷。 原来那天，虽说是找对了龙门的地方，但是运气却不好，正赶上真龙太子大人在门后打盹，主人直接跳人嘴里去了，这龙啊，肚子里连着乾坤，主人是有去无回也。 你说这龙大人，还挺会找地方睡觉的，这不闲的嘛！ 我和主人只能在这陌生的地方安顿下来，不过还好，老天爷心里有愧，觉得毁了一个好苗子，愿意给我主人一点儿补偿，让她在这享一辈子福，死了再回天上当神仙去，我觉得也行，好多神仙都下凡历劫，我们这样应该也算？ 果然，主人爹不疼娘不爱，家里还穷，可不是历劫咋的。 后面的事都知道了，我主人不当神仙了，当起了小魔王，小经理，女老板，后来还遇到了下凡受罚的龙太子，嘿嘿，还是主人厉害，直接把他给收了，你看这几十年，龙太子鞍前马后的，多殷勤！ 我看龙太子下凡肯定是历情劫的，就是不知道等回去，他还记不记得我们主仆俩？要是忘了，主人会伤心吗？要是记得，他还愿意娶主人吗？ 这天庭，应该不讲究门当户对？都当神仙了，不至于如此迂腐。 不过这都不是狗爷我该操心的，我这辈子只需要当一只乖巧的宠物就可以了。 我有爷奶疼，在家里，我的地位可是仅次于主人，毕竟这么多年来，基本上都是我陪在爷奶身边尽孝的。 爷奶走的时候，我一个狗躲在屋里哭了好久，在我心里，早已经把他们当成最亲的家人，从前和主人相依为命，从不知道亲情竟然可以这么温暖。 希望爷奶下辈子能有孝顺的儿女，不必再被不肖子孙伤了心。 好了我的故事就讲到这，我有预感，我和主人就快回去了，也许属于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第224章 锦鲤小仙我这一生 福糖糖二十九岁这一年，接手了父母名下的企业。 这时候的福宝儿已经六十岁，沈随之六十四岁，两人光荣退休，开启了他们的环球旅行。 等到闺女结婚，两人才依依不舍回国。 福糖糖大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她结婚，这俩人说不定就再玩个几年才回家。 福宝儿对此不置可否，她可是游历惯了，四海之下，都是她家。 而沈随之则是一切以妻子意愿为主。 参加完闺女婚礼，福宝儿走访了一圈亲朋好友，再次拉上丈夫上了飞机。 这一去，福宝儿玩了五年才玩够。 想领略的风景文化都看到了，福宝儿没了遗憾，带着一大堆礼物回了家。 福糖糖挺着个大肚子，就快生了，觉得她爸她妈回来的正是时候。 福宝儿摸摸闺女的肚子，时间过得真快，她闺女都要当妈了。 沈随之也不敢信，自己要当外公了，他照照镜子，觉得还年轻帅气呢，怎么就有隔一辈的后代了。 不过俩人再怀疑也没用，闺女很快就生了，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 看着皱皱巴巴的两个孩子，福宝儿笑了，感受到一股血脉传承的神奇。 就这样，他们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孩子上学，又看着孩子们各自成家立业，幸福圆满。 几十年一晃而过。 这几十年里，福宝儿送走了很多人，小姑，小姑父，昭昭，盼盼，成儒成杰，还有成材…… 最后是沈随之。 他们走的那一刻，福宝儿突然就明白了陈志方去世时，爷奶他们的心情。 同龄人的离世，更能勾起感伤，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可福宝儿还是愿意看着他们先走。 沈随之闭眼前，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拉着宝儿的手，深情不舍地看着她。 福宝儿靠在他肩头，轻轻说她都懂。 她一滴泪都没流，很平静接受丈夫的离开，只有在最后一刻，福宝儿凑近沈随之耳旁，问他，如果有下辈子，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这个妻子。 沈随之无法说话，流着泪点点头，他怎么会忘呢，忘了自己也不想忘了她。 福宝儿就笑了，在心底说，如果沈随之回去后把她忘了，自己就再也不理这个人。 沈随之在妻子含笑的注视中，慢慢闭上眼。 屋里屋外恸哭不断，福宝儿仿佛都听不见，只握着沈随之的手不撒开。 当晚，福宝儿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想了很久。 她这一世，过得并不坎坷，除了有对不靠谱的爹娘，其他的顺风顺水，实在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她不愿意离开，就好像一旦从这个世界走了，她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孤零零一个人带着黑娃苦修。 世人都说长生不老最好，可这种日子过久了，也难免怀念那些亲情冷暖。 福宝儿享受过爷奶的疼爱，姐妹的关怀，也有了愿意执手一生的爱人，甚至有血脉的延续，她真的很舍不得回到那个冷冰冰的世界。 可还是要走的，她得回去问问沈随之，还记不记得她。 想明白这个，福宝儿笑了，要是沈随之把她忘了，她定要对方好看！ 福宝儿闭上眼，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场梦，这次梦里没有神仙爷爷，只有这辈子的亲人。 福宝儿看到爷奶在慈祥地冲她笑，叫她小宝儿快醒醒，福宝儿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又成了三个月的奶娃娃。 没法跑没法说话，福宝儿挥着小拳头干着急。 画面一转，蒋凤霞不再招手，而是抱着她靠在福满山身上哭，说以后怎么办，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福宝儿咿咿呀呀叫，她能养家！ 可她的神通好像失效了，什么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爷奶去各家各户借粮，看着干妈宋芳挤出一点奶喂她，她和大丫都瘦瘦巴巴，像两个小猴子。 不过好在，都艰难活下来了。 福宝儿看到自己都快一岁了，还只是勉强会爬，爷奶的腰越来越弯，脸色也越来越差。 是啊，地里这么多活，还要养活奶娃娃，多么辛苦。 她看到爷奶去几个儿子家借钱借粮，不仅没要到，还被骂出来了，她看到书记和队长爷爷指着鼻子骂这几个不孝子，他们才勉强掏出些粮食。 福宝儿看到昭昭盼盼偷吃的给爷奶，被狠狠打了一顿，看到成儒成杰问家里，为什么别人都说他们是白眼狼，不孝子，欺负爷奶，她看到赵丽狠狠打了成儒成杰屁股两巴掌，让他们少管这些事。 画面又一转，福宝儿看到鬼鬼祟祟的亲娘李英，把盼盼卖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喜滋滋拿着钱，给成材买了三两肉。 盼盼没了，昭昭哭着来找爷奶，福宝儿心里慌，总觉得要出事了。 果然，爷奶被李英推了个跟头，倒在地上起不来，闻讯赶来的书记和队长，急红了眼，找了公安，把李英抓走了。 可盼盼回不来了，爷奶也躺了好长时间才能起床，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福宝儿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梦里时间过得很快，她只能看到爷奶越来越病弱的身体，昭昭越来越阴郁的脸。 隐约是三四岁的时候，爷爷病倒了，福宝儿哭着求爷爷别走，但是没用，家里没钱给他治病，村里也没人会借钱出来了。 后来奶也走了，福宝儿被李英接回去，她看到小小的自己跟在昭昭后面，洗衣服，打扫院子，刷碗，干各种活，还要常常被李英打骂。 小姑回来过几次，瘦的没人形，身上全是伤，她自身难保，管不了侄女。 不过听说没多久，小姑被打进医院了，说是什么破裂了，救不回来了，那个可恶的小姑父被判了死刑。 可小姑也回不来了。 后来家里来了个打扮贵气的女人，左挑右选，居然选中了成材，李英气坏了，说这是儿子，死活也不卖，人家就撇撇嘴走了，李英生气，把她和昭昭狠狠揍了一顿，说她们废物没用，就知道吃白饭！ 福天明还在一旁嘟囔，说应该早卖，现在一个八岁，一个十三岁，卖不出去了。 李英是为了留着她们干活，一直没舍得卖。 她还说再养几年，给人当媳妇也行。 福宝儿哭个不停，怎么这么多泪呢。 她看到昭昭半夜爬起来，问她，愿不愿意玩个游戏。 昭昭说这个游戏叫火烧连营，是她从几个知青口里听到的故事。 她说她不懂，但是觉得放火很好玩。 福宝儿看到自己点了点头，跟着昭昭去了灶房。 可她们太小了，不知道点火得加油，这火只烧了扇窗户就被扑灭了。 福宝儿闭了闭眼，她知道，这场火灭了，但是李英和福天明的怒火只会越来越旺。 要不是书记和队长还有村里的人护着，福宝儿绝对相信她和昭昭会被打死。 从这以后，昭昭更不爱说话了。 一晃，昭昭十八岁了，看起来又黑又瘦又矮，还很显老，像个二三十岁的人，一点朝气都没有。 李英给她找了个对象，是个四十岁的老鳏夫。 福宝儿看到自己拉着昭昭，不让人把她接走，李英上来就是两巴掌。 她看到昭昭抱着她，让她有机会就跑，别管别人。 福宝儿哭着摇头，她们跑过都失败了，她不想再跑了，也不想再挨打。 后来的消息都是听来的，听说昭昭给那个恶心的男人生了个儿子，待遇变好了一些，然后有一天趁人不注意，跑去南省了。 这时候没人管了，去哪都行，福宝儿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祈祷，希望昭昭跑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可那个男人不死心，找李英要人，甚至说要拉福宝儿去抵账，李英死活不同意，她要留着小闺女卖个好价钱。 福宝儿害怕，在家里提心吊胆好几天，还好李英没有答应那个人。 后来她也到了年龄，李英开始给她找对象，福宝儿低眉顺眼不反对，李英很满意她的态度。 福宝儿看到自己结婚对象，倒不是老头子，但是个傻子，流着口水盯着她不放。 她害怕，她不想嫁给这个人。 福宝儿晚上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八岁那年，那个火烧连营的计划。 她现在长大了，知道计划失败是因为火没烧起来。 福宝儿看到自己夜深人静，溜去灶房，把油拿了出来，还有以前留下的煤油。 她看到自己毫不犹豫一把火点了李英和福天明的屋子。 她看到自己转头看了眼成材的屋子，看到自己跑进去把他拽出来，又看到自己跑进邻居家，让大家快跑。 火烧的很快，真是天助她也，街坊四邻都来救火，但是来不及了。 李英和福天明被烧死了。 后来公安来了，说李英屋子外面上了锁，墙根底下还有油，是恶意纵火。 福宝儿看到乡亲们都低下了头，谁也没说话。 成材也没吱声。 但是公安就是公安，还是一下子就抓到了福宝儿。 福宝儿看到自己被抓的时候，乡亲们都流着泪求公安高抬贵手，说她多可怜，说这家爹娘死了活该。 她看到自己流着泪把李英埋在树根底下的坛子挖出来，把钱给了被火连累的邻居们。 她看到自己给大家鞠了个躬，转身上了车。 福宝儿对罪行供认不讳，坦然接受一切。 福宝儿看到自己被执行死刑，她还笑了，完全没有死亡来临前的害怕。 梦还没结束，福宝儿看到了昭昭，她在南省过得挺好的，可以养活自己，就是没多久，就被那个男人带着孩子找上了门，后来那个男人得病死了，昭昭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说不上多艰难，可昭昭总是不开心。 还有盼盼，她被卖给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没孩子，就听人说买个姑娘，可以怀上儿子，果不其然，盼盼去了一年，那女的就怀孕了。 生下来一个男孩，家里条件也一般，他们就把盼盼又送人了，送给一对老夫妻，那老头不是东西，总是欺负盼盼，盼盼慢慢长大，好不容易熬死了这对夫妻，她不太记得自己是谁了，来自哪里，有没有弟弟妹妹。 盼盼后来自己一个人活着，日子也就慢慢过去了。 梦到这里，福宝儿已经泣不成声。 睁开眼看向身旁，床空荡荡的。 还好是梦啊，福宝儿安心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糖糖起床叫福宝儿起来吃饭时，发现妈妈已经离开了。 福宝儿和沈随之的葬礼是一起办的，来了好多人，他们对华夏这对传奇般的夫妻都很崇敬。 福宝儿虽然离开了，但是她还能看到死后的场景。 含着笑注视这一切，福宝儿满足了，她这一生啊，来的不亏。 （全文完。） 第225章 回归仙家 “好孩子，此生功德圆满，速速回归仙家！” 一阵悠扬动听的仙乐响起，云雾缭绕，仙鹤飞翔，福宝儿晃神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原来世界。 看着自己熟悉的造型和装束，福宝儿还有些懵。 “我回来了？” 神仙爷爷开怀大笑，轻点福宝儿额头，“此去百年，自然是该位列仙班了。” 福宝儿脑海顿时清明，她放出黑娃，激动道：“大黑咱们走！去天上当神仙去了！” “且慢，”神仙爷爷微微一笑，“待我点化一番。” 说完，他手中拂尘一扫，黑娃瞬间坐直，双眼越来越亮，周身也发着光，显然是进阶了不止一个层次。 “只要潜心修炼，不出百年，定能化为人形。”神仙爷爷捋着胡子，胸有成竹。 福宝儿恭敬执礼，谢过神仙爷爷，黑娃也抬起爪子作揖，它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不必多礼，速速与我去天庭归位。” 福宝儿有心想问问沈随之，哦不，是真龙大人去哪了，但是看神仙爷爷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开口。 待到了天庭，领了文书，福宝儿被领着去了一处院落。 看着文书上的字，福宝儿撅了噘嘴，天池负责侍弄荷花的小仙官，这官职也太低了。 “还不如以前自在！”福宝儿搂着黑娃抱怨。 黑娃哼唧两声，谁说不是呢，费这个大劲，就为了这个末等的小仙。 连蟠桃会都没资格参加！ “咱们去找沈随之？怎么样！”福宝儿站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是真龙太子，给我换个官当当，岂不是小意思！” 黑娃汪汪两声，表示同意。 结果在天庭四处打听了一下，他们都不肯告诉真龙太子的宫殿在哪，还有人厉声警告，不许他们随意探听真龙太子的行踪。 “哼哼哼，牛什么牛。”福宝儿小声嘟囔，不找就不找，有什么了不起。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怎么回来后，俩人差距变得这么大了呢。 黑娃呜呜叫着，用爪子去摸摸主人，以示安慰。 找不到沈随之，福宝儿只好先带着黑娃去当值的天池瞧瞧。 “凭什么沈随之下凡历劫，还有个好身世！不费什么劲就有那么大企业！”越想越气，福宝儿捡起一颗鹅卵石，扔到水里，“咱们下凡，爹不疼娘不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不是我有金手指，说不定真和梦里一样死翘翘了！” 黑娃赞同，主人可不容易了。 “费这么大劲建起来的公司，沈随之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凭啥！”福宝儿扔石头扔得起劲，“就因为他是真龙大人吗？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哼！” 随着手中最后一颗石头扔完，仙气缭绕的天池里，突然传来一声悠长而神秘的龙吟，空气都被震动了几分，让人心生敬畏。 “谁在那里！”福宝儿突然心虚，不会是沈随之？她可不是真心实意说这些话的。 水面上雾气逐渐散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是熟悉的味道，福宝儿涌出一股喜悦，不过随后就是生气委屈，沈随之回来了，怎么不来找她。 “何人在此喧哗？”沈随之缓缓转身，神色严肃，定定看着这一人一狗。 福宝儿愣了，“你不记得我了？” 沈随之蹙眉，他刚刚在沉睡，被几颗石头砸中了龙角，虽然不疼，但足以将他惊醒。 “我应该记得你吗？” 听到这话，福宝儿有些失望伤心，大眼睛眨啊眨的，一脸控诉。 沈随之揉揉眉心，福宝儿更难过了，这小动作和以前一样，说明他烦了。 行，烦了是，福宝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黑娃冲沈随之嗷嗷叫了两声，但不敢太放肆，紧紧追着主人走了。 沈随之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刚历劫归来，又被扰了沉睡，实在是头疼。 刚刚那个姑娘，好像有几分面熟，但是实在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真是奇怪，这次下凡历劫，脑海中的记忆怎么都不见了。 不过感悟还在，而且好像他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个让他爱到骨子里，见之心欢的姑娘，怎么记不起来了？ 沈随之摇摇头，闪身去找掌管此次历练的仙人，他想问个明白。 听闻来意，仙人只是神秘一笑，“此事不可说，一切自有定数，太子会想起来的。” 沈随之更加疑惑，却也没有逼问，告辞离去了。 他走后，那仙人才无奈叹息，要不是天帝嘱咐过，让他这个不通情爱，古板无趣的儿子在情爱上吃吃苦，他也不会瞒着。 不过无妨，以真龙太子的修为，不出几日，就能全部记起。 沈随之离开后，没有回到天池继续沉睡，而是几番打听，找到了福宝儿的洞府。 这会儿福宝儿正在院子里生闷气，把花都给薅秃了，沈随之隐了身形，静静看着，这一切都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眼前的姑娘是谁。 “竟然敢忘了我，大骗子。”福宝儿下定决心，再也不理沈随之了。 沈随之被福宝儿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下意识想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可步子一顿，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姑娘，怎么能随便唐突？ 攥了攥手，沈随之又看了会才回到寝宫，陷入了沉睡。 在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姑娘，总是欢快地围着他说说笑笑，沈随之感觉身心都很愉悦，恨不能天天和她厮守在一起。 可他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了！ 沈随之烦躁地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就是差些什么才能念出来，到底是谁封了他的记忆，真是该死！ 这边沈随之头痛欲裂，在梦境中挣扎，另一边福宝儿已经消了气，意识到沈随之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按理说下凡渡劫，也不至于啥也不记得？ 她只听过神仙渡劫回来，绝了七情六欲，却没听过失忆的。 算了，忘了就忘了，福宝儿再也不想去沈随之面前自找没趣，她要好好当神仙，争取早日升官！ 翌日一早，福宝儿打扮得清新靓丽，来到天池当值，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岁相仿的仙官，生得风流俊朗，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人还风趣幽默，把福宝儿逗笑了好几次。 看来以后日子不会无聊了。 “宝儿妹妹，听闻你是锦鲤仙？”陆尧很喜欢这个同事，雪肤玉貌，活泼可爱。 福宝儿点点头，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尧的头顶，那里有一对耳朵，毛茸茸的立着，“陆仙长是什么化形？这双耳朵真灵动。” 陆尧有几分骄傲，抬起下巴介绍自己：“本仙来自青丘，是红狐所化。” 原来是狐狸精啊！福宝儿暗搓搓想，果然世人所说不假，狐狸惯会迷惑人，这陆尧长相也太诱人了，看着就风流多情。 “陆仙长既然来自青丘，何以要跟我一起，来这天池当个不起眼的小官？” 陆尧闻言立即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态，“怎么是小官，这天池是真龙太子的私属，蕴天地之灵气，是修炼的好去处，而且自在没人管，俸禄还厚，要不是我上面有人，哪有机会来这当值呢！你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能得真龙太子青睐，在他身边当个随侍，以后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陆尧见福宝儿不信，夸大其词道，“你不知道以后这天庭归谁吗？咱们天帝就一个孩子，龙族子嗣艰难，万年都不一定生一条出来，懂吗？” 福宝儿懂，她说不清心里那丝苦涩是为什么。 回到这个世界，福宝儿深深意识到了出身的差距，她要苦修万年，才有跳龙门的机会，跳过来也只能从小官做起，可沈随之出身就是龙太子了。 真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啊。 陆尧在福宝儿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福宝儿闷闷不乐。 陆尧是个极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听到这个，立马把福宝儿拉起来：“走，哥哥带你去玩，这天庭我熟，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咱们先去骑天马，跨银河。” 福宝儿眼前一亮，听起来不错，“哥你可真厉害！” 结果两人刚转身，就迎面撞上了黑着脸的真龙太子，沈随之一身寒气，面色阴沉，不善地看向拉着福宝儿手的陆尧，“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陆尧心虚地摸摸鼻子，“太子殿下，我们这不是还没去吗？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活！” 福宝儿低下头，不想和沈随之说话。 “宝儿妹妹，快跟太子殿下道歉啊！”陆尧拉拉福宝儿的小手，“别愣着了” 沈随之打断陆尧，淡淡开口：“陆尧你去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许用仙法。” 陆尧啊了一声，这天池这么大，亭台楼阁不计其数，他要打扫到什么时候！真龙太子也太严苛了！他想反驳，可看到对方那明显很生气的脸，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陆尧走后，福宝儿行了个礼，很应付，“殿下，我去帮陆尧哥哥。” 祸是一起闯的，不能让陆尧自己受罚，福宝儿没想到真实的沈随之这么不近人情！ 沈随之脸更黑了，两个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哥哥妹妹叫上了！ “站住。”沈随之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一来，就看到福宝儿和陆尧亲亲密密的样子，心里那个火噌就烧起来了。 被沈随之一凶，福宝儿更气了，仗势欺人，当个破太子可牛逼坏了给他！ 见福宝儿停都不停，反而跑的更快，沈随之怒极反笑，抬手一挥，将这个胆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小仙娥给收到了怀中。 两人身体一碰撞，沈随之觉得万分熟悉，就好像这个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他莫名贪恋，竟然搂着对方不想松开。 第225章 回归仙家 “好孩子，此生功德圆满，速速回归仙家！” 一阵悠扬动听的仙乐响起，云雾缭绕，仙鹤飞翔，福宝儿晃神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原来世界。 看着自己熟悉的造型和装束，福宝儿还有些懵。 “我回来了？” 神仙爷爷开怀大笑，轻点福宝儿额头，“此去百年，自然是该位列仙班了。” 福宝儿脑海顿时清明，她放出黑娃，激动道：“大黑咱们走！去天上当神仙去了！” “且慢，”神仙爷爷微微一笑，“待我点化一番。” 说完，他手中拂尘一扫，黑娃瞬间坐直，双眼越来越亮，周身也发着光，显然是进阶了不止一个层次。 “只要潜心修炼，不出百年，定能化为人形。”神仙爷爷捋着胡子，胸有成竹。 福宝儿恭敬执礼，谢过神仙爷爷，黑娃也抬起爪子作揖，它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不必多礼，速速与我去天庭归位。” 福宝儿有心想问问沈随之，哦不，是真龙大人去哪了，但是看神仙爷爷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开口。 待到了天庭，领了文书，福宝儿被领着去了一处院落。 看着文书上的字，福宝儿撅了噘嘴，天池负责侍弄荷花的小仙官，这官职也太低了。 “还不如以前自在！”福宝儿搂着黑娃抱怨。 黑娃哼唧两声，谁说不是呢，费这个大劲，就为了这个末等的小仙。 连蟠桃会都没资格参加！ “咱们去找沈随之？怎么样！”福宝儿站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是真龙太子，给我换个官当当，岂不是小意思！” 黑娃汪汪两声，表示同意。 结果在天庭四处打听了一下，他们都不肯告诉真龙太子的宫殿在哪，还有人厉声警告，不许他们随意探听真龙太子的行踪。 “哼哼哼，牛什么牛。”福宝儿小声嘟囔，不找就不找，有什么了不起。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怎么回来后，俩人差距变得这么大了呢。 黑娃呜呜叫着，用爪子去摸摸主人，以示安慰。 找不到沈随之，福宝儿只好先带着黑娃去当值的天池瞧瞧。 “凭什么沈随之下凡历劫，还有个好身世！不费什么劲就有那么大企业！”越想越气，福宝儿捡起一颗鹅卵石，扔到水里，“咱们下凡，爹不疼娘不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不是我有金手指，说不定真和梦里一样死翘翘了！” 黑娃赞同，主人可不容易了。 “费这么大劲建起来的公司，沈随之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凭啥！”福宝儿扔石头扔得起劲，“就因为他是真龙大人吗？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哼！” 随着手中最后一颗石头扔完，仙气缭绕的天池里，突然传来一声悠长而神秘的龙吟，空气都被震动了几分，让人心生敬畏。 “谁在那里！”福宝儿突然心虚，不会是沈随之？她可不是真心实意说这些话的。 水面上雾气逐渐散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是熟悉的味道，福宝儿涌出一股喜悦，不过随后就是生气委屈，沈随之回来了，怎么不来找她。 “何人在此喧哗？”沈随之缓缓转身，神色严肃，定定看着这一人一狗。 福宝儿愣了，“你不记得我了？” 沈随之蹙眉，他刚刚在沉睡，被几颗石头砸中了龙角，虽然不疼，但足以将他惊醒。 “我应该记得你吗？” 听到这话，福宝儿有些失望伤心，大眼睛眨啊眨的，一脸控诉。 沈随之揉揉眉心，福宝儿更难过了，这小动作和以前一样，说明他烦了。 行，烦了是，福宝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黑娃冲沈随之嗷嗷叫了两声，但不敢太放肆，紧紧追着主人走了。 沈随之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刚历劫归来，又被扰了沉睡，实在是头疼。 刚刚那个姑娘，好像有几分面熟，但是实在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真是奇怪，这次下凡历劫，脑海中的记忆怎么都不见了。 不过感悟还在，而且好像他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个让他爱到骨子里，见之心欢的姑娘，怎么记不起来了？ 沈随之摇摇头，闪身去找掌管此次历练的仙人，他想问个明白。 听闻来意，仙人只是神秘一笑，“此事不可说，一切自有定数，太子会想起来的。” 沈随之更加疑惑，却也没有逼问，告辞离去了。 他走后，那仙人才无奈叹息，要不是天帝嘱咐过，让他这个不通情爱，古板无趣的儿子在情爱上吃吃苦，他也不会瞒着。 不过无妨，以真龙太子的修为，不出几日，就能全部记起。 沈随之离开后，没有回到天池继续沉睡，而是几番打听，找到了福宝儿的洞府。 这会儿福宝儿正在院子里生闷气，把花都给薅秃了，沈随之隐了身形，静静看着，这一切都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眼前的姑娘是谁。 “竟然敢忘了我，大骗子。”福宝儿下定决心，再也不理沈随之了。 沈随之被福宝儿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下意识想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可步子一顿，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姑娘，怎么能随便唐突？ 攥了攥手，沈随之又看了会才回到寝宫，陷入了沉睡。 在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姑娘，总是欢快地围着他说说笑笑，沈随之感觉身心都很愉悦，恨不能天天和她厮守在一起。 可他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了！ 沈随之烦躁地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就是差些什么才能念出来，到底是谁封了他的记忆，真是该死！ 这边沈随之头痛欲裂，在梦境中挣扎，另一边福宝儿已经消了气，意识到沈随之可能是出了什么岔子，按理说下凡渡劫，也不至于啥也不记得？ 她只听过神仙渡劫回来，绝了七情六欲，却没听过失忆的。 算了，忘了就忘了，福宝儿再也不想去沈随之面前自找没趣，她要好好当神仙，争取早日升官！ 翌日一早，福宝儿打扮得清新靓丽，来到天池当值，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岁相仿的仙官，生得风流俊朗，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人还风趣幽默，把福宝儿逗笑了好几次。 看来以后日子不会无聊了。 “宝儿妹妹，听闻你是锦鲤仙？”陆尧很喜欢这个同事，雪肤玉貌，活泼可爱。 福宝儿点点头，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陆尧的头顶，那里有一对耳朵，毛茸茸的立着，“陆仙长是什么化形？这双耳朵真灵动。” 陆尧有几分骄傲，抬起下巴介绍自己：“本仙来自青丘，是红狐所化。” 原来是狐狸精啊！福宝儿暗搓搓想，果然世人所说不假，狐狸惯会迷惑人，这陆尧长相也太诱人了，看着就风流多情。 “陆仙长既然来自青丘，何以要跟我一起，来这天池当个不起眼的小官？” 陆尧闻言立即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态，“怎么是小官，这天池是真龙太子的私属，蕴天地之灵气，是修炼的好去处，而且自在没人管，俸禄还厚，要不是我上面有人，哪有机会来这当值呢！你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能得真龙太子青睐，在他身边当个随侍，以后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陆尧见福宝儿不信，夸大其词道，“你不知道以后这天庭归谁吗？咱们天帝就一个孩子，龙族子嗣艰难，万年都不一定生一条出来，懂吗？” 福宝儿懂，她说不清心里那丝苦涩是为什么。 回到这个世界，福宝儿深深意识到了出身的差距，她要苦修万年，才有跳龙门的机会，跳过来也只能从小官做起，可沈随之出身就是龙太子了。 真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啊。 陆尧在福宝儿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觉得无聊。”福宝儿闷闷不乐。 陆尧是个极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听到这个，立马把福宝儿拉起来：“走，哥哥带你去玩，这天庭我熟，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咱们先去骑天马，跨银河。” 福宝儿眼前一亮，听起来不错，“哥你可真厉害！” 结果两人刚转身，就迎面撞上了黑着脸的真龙太子，沈随之一身寒气，面色阴沉，不善地看向拉着福宝儿手的陆尧，“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陆尧心虚地摸摸鼻子，“太子殿下，我们这不是还没去吗？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活！” 福宝儿低下头，不想和沈随之说话。 “宝儿妹妹，快跟太子殿下道歉啊！”陆尧拉拉福宝儿的小手，“别愣着了” 沈随之打断陆尧，淡淡开口：“陆尧你去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许用仙法。” 陆尧啊了一声，这天池这么大，亭台楼阁不计其数，他要打扫到什么时候！真龙太子也太严苛了！他想反驳，可看到对方那明显很生气的脸，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陆尧走后，福宝儿行了个礼，很应付，“殿下，我去帮陆尧哥哥。” 祸是一起闯的，不能让陆尧自己受罚，福宝儿没想到真实的沈随之这么不近人情！ 沈随之脸更黑了，两个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哥哥妹妹叫上了！ “站住。”沈随之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一来，就看到福宝儿和陆尧亲亲密密的样子，心里那个火噌就烧起来了。 被沈随之一凶，福宝儿更气了，仗势欺人，当个破太子可牛逼坏了给他！ 见福宝儿停都不停，反而跑的更快，沈随之怒极反笑，抬手一挥，将这个胆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小仙娥给收到了怀中。 两人身体一碰撞，沈随之觉得万分熟悉，就好像这个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他莫名贪恋，竟然搂着对方不想松开。 第226章 忘了就忘了 福宝儿挣了挣，没挣脱，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沈随之修为高深，而她却成了菜鸟一只，简直气死人。 怀里气冲冲的女孩不老实，沈随之揽着她，将她压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低下头仔细打量福宝儿，两人气息交融，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我对你很熟悉，你的身体，你的味道，”沈随之突然低下头在福宝儿白皙的脖颈处嗅了一口，“你到底是谁？” 能不熟悉吗？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福宝儿越想越生气，这个大渣男，狗男人，不过她还是气哼哼道：“本仙与殿下素昧平生，从未见过，殿下恐怕是认错人了。” 沈随之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不满，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之间的渊源，“你昨日还问我，是不是把你忘了？” 福宝儿偏头，沈随之怎么还变轻浮孟浪了，离她这么近干嘛。 “殿下自重，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沈随之轻笑一声起身，他承认他是有些难以自控，“是我唐突了，给仙子赔个不是。” 这人难道本性就这样？福宝儿无法控制地去想，沈随之是不是也会对别的仙子这么冒昧，动不动就把人压在柱子上调戏，要真是这样，她福宝儿简直是瞎了眼跟他过了一辈子！ 心里突然烦躁起来，福宝儿不愿意再和沈随之说话，推开他就跑了，沈随之也没去追，静静站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有一个大概的想法。 丢失的记忆，无非就是下凡这百年，而他对福宝儿生出的莫名情愫，也应该是源于此。 几万年来，沈随之都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冲动过，父亲总是说他断情绝欲，早晚要把龙族的根给断了，所以安排他下凡，想必失忆也是父亲所为。 父亲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戏弄他罢了，毕竟下凡前，沈随之还信誓旦旦表示，不会爱上任何人。 好像报应来了呢。 沈随之低下头，手里还留有刚刚的触感，小仙子手腕纤细，他好像握过很多次，一些画面闪现在脑海，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串，可沈随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捏着一个姑娘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肆意欢乐。 悸动由心底慢慢散发，沈随之低低笑了。 福宝儿没多久就找到了陆尧，俩人闷头干活，各有各的烦恼。 傍晚时，沈随之隔空传音，饶了他们一回，陆尧把手里的抹布一扔，拉着福宝儿就走。 “我带你去找几个相熟的仙长喝酒，这天上的仙酿喝一口，长好几年灵力呢！” 正好喝点酒换换心情，福宝儿痛快答应下来，俩人走到天池门口，正好遇到打算离开的沈随之。 陆尧放开福宝儿，恭敬行礼，打算等沈随之离开他们再走，结果沈随之却停在那不动，状若无意地问道：“风风火火的要去哪？” “回殿下，小仙与友人相约，正打算前往一聚。” 沈随之点点头，不经意看了眼福宝儿：“仙子无事，与我回殿，你初来乍到不了解天庭，我与你讲解一番，免得以后犯下大错。” 陆尧为难地看了眼沈随之，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开口拒绝，只好给福宝儿使了个眼色，打算先行离去。 福宝儿眨眨眼，表示她一会儿听完了就去找他，沈随之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表情更加不好，这青丘来的狐狸太会眉目传情，碍眼极了。 到了沈随之宫殿，福宝儿没忍住细细打量一番，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一样，这里装饰很清雅。 “坐，不必拘束。”沈随之在主位落座，指了指下首的座位，“本殿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福宝儿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坐好，一副仔细聆听教诲的模样，沈随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他并不打算教育人，只是私心里不愿意福宝儿和陆尧走罢了。 沈随之传音出去，让人送上果子糕点。 几名仙子端着精致的盘子走进来，含笑放在福宝儿面前的茶几上，福宝儿扫一眼果子，看一眼仙子，心里有些酸，她们好漂亮。 气呼呼扭过头，福宝儿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他们凡间的一段情对于沈随之来说，恐怕不过是过眼云烟，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人家负责。 沈随之挑挑眉，不知道福宝儿为什么突然生气。 “不爱吃？我让人换别的来。” 福宝儿轻哼一声，“殿下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去找陆尧哥哥喝酒。” “哥哥”两个字让沈随之脸一沉，本来打算好好问问她下凡渡劫的事，现在却没了心情。 “你初来天庭，不懂规矩，常常以下犯上，我这里也就罢了，若是招惹到其他人，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沈随之语气不太好，难免有些凶。 福宝儿红了眼眶，她想爷奶，想小姑，想姐姐们，还想沈爷爷，文奶奶，也想自己的闺女，就是不想那个忘情的沈随之。 “我身份卑微，不过是个侥幸修成正果的锦鲤仙，殿下嫌弃我也是应该的，”福宝儿扬起下巴，“我这就自请离去，下凡做个普普通通的地仙算了。” 破天庭有什么好的，才来了两天，福宝儿就受够了，一点都不自在，还有沈随之这个烦人精！ 沈随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福宝儿，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没规矩，天庭不比凡间，条条框框比较多，但是带来的好处也多，这里有众多法门，修炼也会事半功倍，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可福宝儿居然想走。 “我并未嫌弃你，你既然分到了我这，我自会对你负责。”沈随之放柔语气，他比这小仙子大了四万年，何必与个孩子计较。 没想到福宝儿听到这话更生气了，站起来指着他，“谁要你负责！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沈随之位高权重，几万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讲话，脸一沉，下意识就要批评福宝儿几句，可对方小脸扬着，神色倔强，眼泪也在打转，好不可怜。 心一下子就软了，沈随之无奈，起身走到福宝儿身边，语气温柔了许多：“怎么这么生气，你不喜欢听，我不说了便是，你自去做你喜欢的，万事有我兜底。” 福宝儿愣愣抬头看着他，这样才是她熟悉的沈随之，可是很明显，真龙太子大人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福宝儿泄了气，她在较什么劲呢，不是早想好了，忘记就忘记，对于他们几万年的生命来说，区区一百年又算什么呢。 “殿下，我先走了。”福宝儿拱拱手，也没了去找陆尧喝酒的兴趣，她现在只想回自己洞府躺着。 小仙子张牙舞爪，沈随之还想逗弄几句，可歇了火，蔫哒哒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疼。 第226章 忘了就忘了 福宝儿挣了挣，没挣脱，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沈随之修为高深，而她却成了菜鸟一只，简直气死人。 怀里气冲冲的女孩不老实，沈随之揽着她，将她压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低下头仔细打量福宝儿，两人气息交融，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我对你很熟悉，你的身体，你的味道，”沈随之突然低下头在福宝儿白皙的脖颈处嗅了一口，“你到底是谁？” 能不熟悉吗？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福宝儿越想越生气，这个大渣男，狗男人，不过她还是气哼哼道：“本仙与殿下素昧平生，从未见过，殿下恐怕是认错人了。” 沈随之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不满，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之间的渊源，“你昨日还问我，是不是把你忘了？” 福宝儿偏头，沈随之怎么还变轻浮孟浪了，离她这么近干嘛。 “殿下自重，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沈随之轻笑一声起身，他承认他是有些难以自控，“是我唐突了，给仙子赔个不是。” 这人难道本性就这样？福宝儿无法控制地去想，沈随之是不是也会对别的仙子这么冒昧，动不动就把人压在柱子上调戏，要真是这样，她福宝儿简直是瞎了眼跟他过了一辈子！ 心里突然烦躁起来，福宝儿不愿意再和沈随之说话，推开他就跑了，沈随之也没去追，静静站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有一个大概的想法。 丢失的记忆，无非就是下凡这百年，而他对福宝儿生出的莫名情愫，也应该是源于此。 几万年来，沈随之都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冲动过，父亲总是说他断情绝欲，早晚要把龙族的根给断了，所以安排他下凡，想必失忆也是父亲所为。 父亲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戏弄他罢了，毕竟下凡前，沈随之还信誓旦旦表示，不会爱上任何人。 好像报应来了呢。 沈随之低下头，手里还留有刚刚的触感，小仙子手腕纤细，他好像握过很多次，一些画面闪现在脑海，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串，可沈随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捏着一个姑娘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肆意欢乐。 悸动由心底慢慢散发，沈随之低低笑了。 福宝儿没多久就找到了陆尧，俩人闷头干活，各有各的烦恼。 傍晚时，沈随之隔空传音，饶了他们一回，陆尧把手里的抹布一扔，拉着福宝儿就走。 “我带你去找几个相熟的仙长喝酒，这天上的仙酿喝一口，长好几年灵力呢！” 正好喝点酒换换心情，福宝儿痛快答应下来，俩人走到天池门口，正好遇到打算离开的沈随之。 陆尧放开福宝儿，恭敬行礼，打算等沈随之离开他们再走，结果沈随之却停在那不动，状若无意地问道：“风风火火的要去哪？” “回殿下，小仙与友人相约，正打算前往一聚。” 沈随之点点头，不经意看了眼福宝儿：“仙子无事，与我回殿，你初来乍到不了解天庭，我与你讲解一番，免得以后犯下大错。” 陆尧为难地看了眼沈随之，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开口拒绝，只好给福宝儿使了个眼色，打算先行离去。 福宝儿眨眨眼，表示她一会儿听完了就去找他，沈随之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表情更加不好，这青丘来的狐狸太会眉目传情，碍眼极了。 到了沈随之宫殿，福宝儿没忍住细细打量一番，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一样，这里装饰很清雅。 “坐，不必拘束。”沈随之在主位落座，指了指下首的座位，“本殿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福宝儿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坐好，一副仔细聆听教诲的模样，沈随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他并不打算教育人，只是私心里不愿意福宝儿和陆尧走罢了。 沈随之传音出去，让人送上果子糕点。 几名仙子端着精致的盘子走进来，含笑放在福宝儿面前的茶几上，福宝儿扫一眼果子，看一眼仙子，心里有些酸，她们好漂亮。 气呼呼扭过头，福宝儿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他们凡间的一段情对于沈随之来说，恐怕不过是过眼云烟，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人家负责。 沈随之挑挑眉，不知道福宝儿为什么突然生气。 “不爱吃？我让人换别的来。” 福宝儿轻哼一声，“殿下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去找陆尧哥哥喝酒。” “哥哥”两个字让沈随之脸一沉，本来打算好好问问她下凡渡劫的事，现在却没了心情。 “你初来天庭，不懂规矩，常常以下犯上，我这里也就罢了，若是招惹到其他人，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沈随之语气不太好，难免有些凶。 福宝儿红了眼眶，她想爷奶，想小姑，想姐姐们，还想沈爷爷，文奶奶，也想自己的闺女，就是不想那个忘情的沈随之。 “我身份卑微，不过是个侥幸修成正果的锦鲤仙，殿下嫌弃我也是应该的，”福宝儿扬起下巴，“我这就自请离去，下凡做个普普通通的地仙算了。” 破天庭有什么好的，才来了两天，福宝儿就受够了，一点都不自在，还有沈随之这个烦人精！ 沈随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福宝儿，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没规矩，天庭不比凡间，条条框框比较多，但是带来的好处也多，这里有众多法门，修炼也会事半功倍，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可福宝儿居然想走。 “我并未嫌弃你，你既然分到了我这，我自会对你负责。”沈随之放柔语气，他比这小仙子大了四万年，何必与个孩子计较。 没想到福宝儿听到这话更生气了，站起来指着他，“谁要你负责！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沈随之位高权重，几万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讲话，脸一沉，下意识就要批评福宝儿几句，可对方小脸扬着，神色倔强，眼泪也在打转，好不可怜。 心一下子就软了，沈随之无奈，起身走到福宝儿身边，语气温柔了许多：“怎么这么生气，你不喜欢听，我不说了便是，你自去做你喜欢的，万事有我兜底。” 福宝儿愣愣抬头看着他，这样才是她熟悉的沈随之，可是很明显，真龙太子大人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福宝儿泄了气，她在较什么劲呢，不是早想好了，忘记就忘记，对于他们几万年的生命来说，区区一百年又算什么呢。 “殿下，我先走了。”福宝儿拱拱手，也没了去找陆尧喝酒的兴趣，她现在只想回自己洞府躺着。 小仙子张牙舞爪，沈随之还想逗弄几句，可歇了火，蔫哒哒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疼。 第227章 霸道真龙爱上我 自打那日和沈随之闹了不愉快，福宝儿彻底想通了，她勤勤勉勉在天池当值，闲暇时间都在修炼，倒是提升不少修为，陆尧喊她出去玩，她也不去了。 见到沈随之的时候，福宝儿也恭恭敬敬的，不再出言顶撞，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完全是一副好下属的模样。 可沈随之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黑。 最近天庭的人都知道，真龙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没事别往他脸前凑，要是真有事，就去找天池新来的那俩仙官。 小仙子名叫福宝儿，人如其名，是个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的福团子，娇俏可爱，人还特别好说话，和大家都混得很好，小仙长叫陆尧，出身高贵但平易近人，长得也帅，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不少仙子都被他迷晕了头呢。 当然福宝儿身边也不乏追求者，有时候走在路上，都有仙长红着脸给她塞礼物呢！ 连黑娃在天庭的待遇都好了不少，走到哪都有人投喂。 福宝儿今日又拒绝了一个仙长的邀约，她对这些人不来电，也不想发展新的感情，还是想和以前一样，自由自在一个人比较好。 沈随之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那个仙长失望离开，最近来天池的人变多了，扰了清静，他得传令下去，没正事别往他的地界跑。 还有福宝儿，总是躲着他。 沈随之跟上去，打算找福宝儿问个清楚。 正值傍晚，天池的景色很美，水波粼粼，以沈随之的修为，福宝儿没办法察觉到他的靠近，今天陆尧又告了假回青丘，所以她很放松。 福宝儿脱了鞋袜，把脚伸进天池，坐在那悠哉悠哉欣赏落日。 天池的水清清凉凉，灵气充沛，福宝儿四下打量，什么人都没有，她好久没下过水了，作为一条锦鲤，怎么能放过天池这么美妙的地方呢？ 福宝儿没犹豫，直接跳进了水中，自在地游来游去。 沈随之其实就在岸边树后，只是隐了身形，福宝儿没注意到他。 看着水中恣意玩耍的福宝儿，沈随之心怦怦跳，脑海中全是一名女子游来游去的画面，还有他和对方在水下接吻，他把她按在池边，喘着气不让她走，欺负够了才肯松开对方的腰。 沈随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是那男人分明是他。 闭了闭眼，沈随之抑制住身体和心灵的冲动，他这几天都在打听下凡的事，已经有了眉目，福宝儿百分百就是他那时遇到的情劫。 原来就是她被自己不小心吞进了腹中，才引出二人凡间的纠葛。 具体的事还记不起来，但沈随之已经确定福宝儿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既然喜欢，那他就重新追回来。 想明白了这个，沈随之化作一道金光，投进了天池，水面泛起一道小小的波澜，并没惊动那条畅快自在的鱼儿。 福宝儿一会化作原形，一会变作人形，在天池里欢快游来游去。 突然，福宝儿感觉水下震荡，等她意识到不对想走时，整个身子却被突然出水的金龙盘踞住，龙吟阵阵，却不如第一次听时震撼，福宝儿竟然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愉悦。 金龙是谁，不言而喻，福宝儿突然来了气，化作锦鲤从缝隙中溜了出去，沈随之紧随其后，缩小身形，又重新缠了上来，福宝儿无奈又变成人，用手去掰沈随之的身子。 沈随之身形瞬间变大，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将福宝儿紧紧困在怀里，硕大的龙头凑过来，福宝儿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这气息陪伴了她几十年，多少次水乳交融，无比熟悉。 “你干什么！”福宝儿气得去掰沈随之的龙角，“快放开我！” 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仙子，沈随之化作人形，仍旧搂着福宝儿不放，“仙子私下本殿天池，我该怎么罚你？嗯？” 福宝儿气红了脸，躲着不肯面对他，想施个法术逃跑，沈随之抬手一点，她就无能为力了，这该死的修为悬殊！ 沈随之愉快笑笑，揽着福宝儿的腰，将她压在假山石上，“我知道你是我的情劫，我虽然没有完全记起，但我确定，凡间那百年，是和你在一起。” 福宝儿诧异抬头，“你怎么能确定是我？” “因为熟悉，几万年来，我从未对女子动过心，只有你，常引得我心动，而且每次看到你，总是不由自主想亲近。”沈随之低下头，二人双唇仅有一指近，“就像这样，如果你不拒绝，我就会吻下来。” 福宝儿脸红，沈随之上辈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她接吻，每次不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是不会罢休的。 这一愣神的功夫，沈随之就当福宝儿是默认了，深深吻了上来，双唇接触的瞬间，福宝儿听到沈随之轻喘一声，随后他的身子紧贴上来，严丝合缝，吻变得又凶又急。 福宝儿不肯承认，她也很想沈随之，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下意识开始回应，沈随之喘的更急，箍着她腰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她折断。 水明明很凉，可沈随之觉得自己就快被热疯了，怀里的仙子异常柔顺，还会用力回吻他，这简直要把人逼疯。 沈随之红着眼，想把福宝儿拆吞入腹，可他仍然克制着抬起头，声音低哑：“跟我讲讲凡间的事，好不好？” 福宝儿伏在沈随之胸膛喘气，小脸红通通的，引得沈随之又抬起她下巴，吻了下来，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极致缠绵，细细碎碎落在脸庞各处，最后辗转在唇角，察觉到小仙子并不抗拒，沈随之浅笑，加深了这个吻。 和上辈子一样，沈随之总是喜欢这样吻她，福宝儿被抵着，萌生出一股冲动，真龙太子又如何，还不是拜倒在锦鲤小仙的裙下！ 不如睡服这条臭龙，她也学对方玩个失忆，再来个失踪，肯定能把沈随之气死！ 想到这个，福宝儿伸出手，紧紧搂住了沈随之的腰，她熟悉对方的身体，知道怎么让他更冲动。 果然，沈随之喘息急促，已经不满足于亲吻，福宝儿暗搓搓笑着，亲昵地重新搂住他脖子，“我喜欢在水里，好不好？” 沈随之重重亲了福宝儿一口，“这是你自找的。” 第227章 霸道真龙爱上我 自打那日和沈随之闹了不愉快，福宝儿彻底想通了，她勤勤勉勉在天池当值，闲暇时间都在修炼，倒是提升不少修为，陆尧喊她出去玩，她也不去了。 见到沈随之的时候，福宝儿也恭恭敬敬的，不再出言顶撞，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完全是一副好下属的模样。 可沈随之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黑。 最近天庭的人都知道，真龙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没事别往他脸前凑，要是真有事，就去找天池新来的那俩仙官。 小仙子名叫福宝儿，人如其名，是个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的福团子，娇俏可爱，人还特别好说话，和大家都混得很好，小仙长叫陆尧，出身高贵但平易近人，长得也帅，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不少仙子都被他迷晕了头呢。 当然福宝儿身边也不乏追求者，有时候走在路上，都有仙长红着脸给她塞礼物呢！ 连黑娃在天庭的待遇都好了不少，走到哪都有人投喂。 福宝儿今日又拒绝了一个仙长的邀约，她对这些人不来电，也不想发展新的感情，还是想和以前一样，自由自在一个人比较好。 沈随之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那个仙长失望离开，最近来天池的人变多了，扰了清静，他得传令下去，没正事别往他的地界跑。 还有福宝儿，总是躲着他。 沈随之跟上去，打算找福宝儿问个清楚。 正值傍晚，天池的景色很美，水波粼粼，以沈随之的修为，福宝儿没办法察觉到他的靠近，今天陆尧又告了假回青丘，所以她很放松。 福宝儿脱了鞋袜，把脚伸进天池，坐在那悠哉悠哉欣赏落日。 天池的水清清凉凉，灵气充沛，福宝儿四下打量，什么人都没有，她好久没下过水了，作为一条锦鲤，怎么能放过天池这么美妙的地方呢？ 福宝儿没犹豫，直接跳进了水中，自在地游来游去。 沈随之其实就在岸边树后，只是隐了身形，福宝儿没注意到他。 看着水中恣意玩耍的福宝儿，沈随之心怦怦跳，脑海中全是一名女子游来游去的画面，还有他和对方在水下接吻，他把她按在池边，喘着气不让她走，欺负够了才肯松开对方的腰。 沈随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是那男人分明是他。 闭了闭眼，沈随之抑制住身体和心灵的冲动，他这几天都在打听下凡的事，已经有了眉目，福宝儿百分百就是他那时遇到的情劫。 原来就是她被自己不小心吞进了腹中，才引出二人凡间的纠葛。 具体的事还记不起来，但沈随之已经确定福宝儿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既然喜欢，那他就重新追回来。 想明白了这个，沈随之化作一道金光，投进了天池，水面泛起一道小小的波澜，并没惊动那条畅快自在的鱼儿。 福宝儿一会化作原形，一会变作人形，在天池里欢快游来游去。 突然，福宝儿感觉水下震荡，等她意识到不对想走时，整个身子却被突然出水的金龙盘踞住，龙吟阵阵，却不如第一次听时震撼，福宝儿竟然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愉悦。 金龙是谁，不言而喻，福宝儿突然来了气，化作锦鲤从缝隙中溜了出去，沈随之紧随其后，缩小身形，又重新缠了上来，福宝儿无奈又变成人，用手去掰沈随之的身子。 沈随之身形瞬间变大，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将福宝儿紧紧困在怀里，硕大的龙头凑过来，福宝儿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这气息陪伴了她几十年，多少次水乳交融，无比熟悉。 “你干什么！”福宝儿气得去掰沈随之的龙角，“快放开我！” 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仙子，沈随之化作人形，仍旧搂着福宝儿不放，“仙子私下本殿天池，我该怎么罚你？嗯？” 福宝儿气红了脸，躲着不肯面对他，想施个法术逃跑，沈随之抬手一点，她就无能为力了，这该死的修为悬殊！ 沈随之愉快笑笑，揽着福宝儿的腰，将她压在假山石上，“我知道你是我的情劫，我虽然没有完全记起，但我确定，凡间那百年，是和你在一起。” 福宝儿诧异抬头，“你怎么能确定是我？” “因为熟悉，几万年来，我从未对女子动过心，只有你，常引得我心动，而且每次看到你，总是不由自主想亲近。”沈随之低下头，二人双唇仅有一指近，“就像这样，如果你不拒绝，我就会吻下来。” 福宝儿脸红，沈随之上辈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她接吻，每次不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是不会罢休的。 这一愣神的功夫，沈随之就当福宝儿是默认了，深深吻了上来，双唇接触的瞬间，福宝儿听到沈随之轻喘一声，随后他的身子紧贴上来，严丝合缝，吻变得又凶又急。 福宝儿不肯承认，她也很想沈随之，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下意识开始回应，沈随之喘的更急，箍着她腰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她折断。 水明明很凉，可沈随之觉得自己就快被热疯了，怀里的仙子异常柔顺，还会用力回吻他，这简直要把人逼疯。 沈随之红着眼，想把福宝儿拆吞入腹，可他仍然克制着抬起头，声音低哑：“跟我讲讲凡间的事，好不好？” 福宝儿伏在沈随之胸膛喘气，小脸红通通的，引得沈随之又抬起她下巴，吻了下来，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极致缠绵，细细碎碎落在脸庞各处，最后辗转在唇角，察觉到小仙子并不抗拒，沈随之浅笑，加深了这个吻。 和上辈子一样，沈随之总是喜欢这样吻她，福宝儿被抵着，萌生出一股冲动，真龙太子又如何，还不是拜倒在锦鲤小仙的裙下！ 不如睡服这条臭龙，她也学对方玩个失忆，再来个失踪，肯定能把沈随之气死！ 想到这个，福宝儿伸出手，紧紧搂住了沈随之的腰，她熟悉对方的身体，知道怎么让他更冲动。 果然，沈随之喘息急促，已经不满足于亲吻，福宝儿暗搓搓笑着，亲昵地重新搂住他脖子，“我喜欢在水里，好不好？” 沈随之重重亲了福宝儿一口，“这是你自找的。” 第228章 真龙大人追妻 天池云雾缭绕，外面罩了一层结界，彻底隔绝了别人窥探的视线，也阻隔了里面男女动情的喘息。 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尾突然跃出水面，用力拍打在池面上，水花四溅，翻涌着将二人淹没。 福宝儿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场温柔里。 该死的沈随之，没事化什么形！ 沈随之只是太激动了，没忍住化成原形，他双手撑在福宝儿上方，眼眸赤红，神色贪婪，很明显是打算再来一次。 但福宝儿累了，她推开沈随之，“送我回去。” 沈随之低头吻了吻福宝儿，哑着嗓子开口：“去我那？” 福宝儿才不去。 沈随之无奈，揽着福宝儿坐起，替她收拾好衣物，送她回了自己洞府。 “你怎么还不走？”福宝儿不满，沈随之是打算住在她这吗？ 沈随之挑眉，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不肯去我那里，我只好留下，仙子总不会吃了就忘，本殿五万年来洁身自好，今日被仙子诱惑失了清白，还请仙子负起责任才好。” 福宝儿气结，这不无赖吗，他一个大男人还清白！ “随便你，我要睡了。”福宝儿懒得和他争执，回屋把门一关，阻隔了沈随之戏谑的视线。 沈随之不想逼她太狠，在这坐了会便回宫处理事务。 福宝儿竖着耳朵听，沈随之一走，她立即隐匿身形，离开了天庭。 她离开不久，沈随之就接到了消息。 “小骗子。”沈随之低喃一声，睡了就跑。 福宝儿离开天庭，没到处乱跑，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界，闪身进了洞天府。 锦鲤一族的法宝，就算龙族再强大，也拿她没办法！ 沈随之顺着气息追到了玉山附近，就再也寻不到福宝儿的踪迹。 他也不着急，设了个结界隐匿起来，静静打坐等福宝儿出来。 依着她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不会在洞天府藏多久。 沈随之等了几个月，最先出来的是黑娃，他掐了个诀，黑娃嗷呜一声就被揪住了耳朵。 “你主人呢？”沈随之松开黑娃耳朵，淡淡问道。 黑娃呜呜叫了两声，真龙太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罢了。”沈随之点了点黑娃的头，黑娃顿时懵懵走了出去，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更别提给主人通风报信。 黑娃用爪子蹭蹭脑袋，好像很疑惑自己为什么站在这愣着不动，它是出来给主人放风的呀，得赶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危险！ 巡视一圈，啥也没有，黑娃放心叫了一声，福宝儿听到召唤，直接现身。 沈随之嘴角勾起笑容，小骗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着急抓住福宝儿，而是跟在后面默默看着。 福宝儿去山脚下村子玩了一圈，又去市集买了好多零嘴，最后才回山里，带着黑娃漫山遍野追兔子追小鹿。 沈随之气笑了，他日思夜想了几个月，福宝儿倒是玩得开心自在。 就在福宝儿要追上那头小鹿的时候，沈随之沉着脸一挥手，惊慌失措的小鹿就扑进了他怀里。 小鹿眼睛澄澈清灵，沈随之莫名想起了那天傍晚，福宝儿在他身下，也是这样眨着眼睛看他。 松手放走了小鹿，沈随之看向寻迹而来的福宝儿。 “仙子多日不见，倒是玩得开心。” 任谁都听得出来沈随之声音里的怨气，福宝儿脖子一缩，就想故技重施，逃回洞天府。 沈随之怎会放她离开，掐了个诀，一条捆仙索直直卷向了福宝儿脚踝。 捆仙索化作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福宝儿全身的法力都消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随之走近。 仙子没了法力，予取予求，沈随之纵情释放着自己的思念，福宝儿双眸含水，浑身也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混蛋，欺负人。”福宝儿声音打着颤，觉得她好像现在才认清沈随之的真面目。 沈随之堵着福宝儿不停控诉的小嘴，明明是她不负责跑了，却反过来指责他。 将福宝儿抱起，抵在树干上，沈随之威胁：“再逃，本殿会锁你一辈子。” 福宝儿双脚离地，又没了法力，咬着唇任他施为，没一会儿就瘫软在他肩头，呜咽着让沈随之停下。 “我不跑了，你快停下。” 沈随之肆意够了，才打横抱起福宝儿，寻了处木屋，施法弄干净，继续欺负怀里的仙子。 福宝儿晕乎乎的，等彻底清醒，外面天都黑了。 龙族好情，果然不假，福宝儿算是彻底领略到了。 一旁沈随之沉沉睡去，福宝儿也跑不掉，他很放心，但手还是紧紧抓着小仙子不放。 这次他做了个长长的梦，十岁的少年遇到了六岁的女娃，从此命运连在一起，互生情愫，长大后，和他一个相貌的年轻男人，对少女表白，两人牵手，接吻，然后爱意渐浓，常常不能自持…… 福宝儿惊讶地看向沈随之下身衣服，做什么梦了，反应这么大，真是不要脸！ 呸！ 沈随之在梦境里重新领略了凡间百年，睁开眼，表情复杂地看向福宝儿。 “宝儿。”沈随之身子一僵，他想起来了，下凡的一切，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事，“我” 福宝儿瞬间就懂了，沈随之恢复了记忆，好啊，真有他的，行，现在轮到她了，“殿下快放开我，男女有别，怎能拉拉扯扯，就算殿下贵为太子，也不可随意欺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仙官。” “今天的事，本仙子就不追究了，还请殿下以后自重，莫要仗着法力高强，就随意欺负人。”福宝儿越说越来劲。 沈随之不仅没松手，反而将怀中阴阳怪气的小人儿一转，改为面对面躺着，他有些无奈，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个祖宗，只能做低伏小：“宝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这一切非我本愿，你要听我解释。” 福宝儿捂住耳朵，使劲摇头：“我不听，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往来！” 沈随之听不得这个，翻身把福宝儿压住，“是本殿伺候仙子还不够？既然仙子不满，那本殿自当竭尽全力，务必让仙子感到快乐才是。” 福宝儿尖叫一声，随后就被堵住了嘴。 夜还长，沈随之不信睡服不了她。 第228章 真龙大人追妻 天池云雾缭绕，外面罩了一层结界，彻底隔绝了别人窥探的视线，也阻隔了里面男女动情的喘息。 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尾突然跃出水面，用力拍打在池面上，水花四溅，翻涌着将二人淹没。 福宝儿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场温柔里。 该死的沈随之，没事化什么形！ 沈随之只是太激动了，没忍住化成原形，他双手撑在福宝儿上方，眼眸赤红，神色贪婪，很明显是打算再来一次。 但福宝儿累了，她推开沈随之，“送我回去。” 沈随之低头吻了吻福宝儿，哑着嗓子开口：“去我那？” 福宝儿才不去。 沈随之无奈，揽着福宝儿坐起，替她收拾好衣物，送她回了自己洞府。 “你怎么还不走？”福宝儿不满，沈随之是打算住在她这吗？ 沈随之挑眉，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不肯去我那里，我只好留下，仙子总不会吃了就忘，本殿五万年来洁身自好，今日被仙子诱惑失了清白，还请仙子负起责任才好。” 福宝儿气结，这不无赖吗，他一个大男人还清白！ “随便你，我要睡了。”福宝儿懒得和他争执，回屋把门一关，阻隔了沈随之戏谑的视线。 沈随之不想逼她太狠，在这坐了会便回宫处理事务。 福宝儿竖着耳朵听，沈随之一走，她立即隐匿身形，离开了天庭。 她离开不久，沈随之就接到了消息。 “小骗子。”沈随之低喃一声，睡了就跑。 福宝儿离开天庭，没到处乱跑，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界，闪身进了洞天府。 锦鲤一族的法宝，就算龙族再强大，也拿她没办法！ 沈随之顺着气息追到了玉山附近，就再也寻不到福宝儿的踪迹。 他也不着急，设了个结界隐匿起来，静静打坐等福宝儿出来。 依着她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不会在洞天府藏多久。 沈随之等了几个月，最先出来的是黑娃，他掐了个诀，黑娃嗷呜一声就被揪住了耳朵。 “你主人呢？”沈随之松开黑娃耳朵，淡淡问道。 黑娃呜呜叫了两声，真龙太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罢了。”沈随之点了点黑娃的头，黑娃顿时懵懵走了出去，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更别提给主人通风报信。 黑娃用爪子蹭蹭脑袋，好像很疑惑自己为什么站在这愣着不动，它是出来给主人放风的呀，得赶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危险！ 巡视一圈，啥也没有，黑娃放心叫了一声，福宝儿听到召唤，直接现身。 沈随之嘴角勾起笑容，小骗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着急抓住福宝儿，而是跟在后面默默看着。 福宝儿去山脚下村子玩了一圈，又去市集买了好多零嘴，最后才回山里，带着黑娃漫山遍野追兔子追小鹿。 沈随之气笑了，他日思夜想了几个月，福宝儿倒是玩得开心自在。 就在福宝儿要追上那头小鹿的时候，沈随之沉着脸一挥手，惊慌失措的小鹿就扑进了他怀里。 小鹿眼睛澄澈清灵，沈随之莫名想起了那天傍晚，福宝儿在他身下，也是这样眨着眼睛看他。 松手放走了小鹿，沈随之看向寻迹而来的福宝儿。 “仙子多日不见，倒是玩得开心。” 任谁都听得出来沈随之声音里的怨气，福宝儿脖子一缩，就想故技重施，逃回洞天府。 沈随之怎会放她离开，掐了个诀，一条捆仙索直直卷向了福宝儿脚踝。 捆仙索化作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福宝儿全身的法力都消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随之走近。 仙子没了法力，予取予求，沈随之纵情释放着自己的思念，福宝儿双眸含水，浑身也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混蛋，欺负人。”福宝儿声音打着颤，觉得她好像现在才认清沈随之的真面目。 沈随之堵着福宝儿不停控诉的小嘴，明明是她不负责跑了，却反过来指责他。 将福宝儿抱起，抵在树干上，沈随之威胁：“再逃，本殿会锁你一辈子。” 福宝儿双脚离地，又没了法力，咬着唇任他施为，没一会儿就瘫软在他肩头，呜咽着让沈随之停下。 “我不跑了，你快停下。” 沈随之肆意够了，才打横抱起福宝儿，寻了处木屋，施法弄干净，继续欺负怀里的仙子。 福宝儿晕乎乎的，等彻底清醒，外面天都黑了。 龙族好情，果然不假，福宝儿算是彻底领略到了。 一旁沈随之沉沉睡去，福宝儿也跑不掉，他很放心，但手还是紧紧抓着小仙子不放。 这次他做了个长长的梦，十岁的少年遇到了六岁的女娃，从此命运连在一起，互生情愫，长大后，和他一个相貌的年轻男人，对少女表白，两人牵手，接吻，然后爱意渐浓，常常不能自持…… 福宝儿惊讶地看向沈随之下身衣服，做什么梦了，反应这么大，真是不要脸！ 呸！ 沈随之在梦境里重新领略了凡间百年，睁开眼，表情复杂地看向福宝儿。 “宝儿。”沈随之身子一僵，他想起来了，下凡的一切，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事，“我” 福宝儿瞬间就懂了，沈随之恢复了记忆，好啊，真有他的，行，现在轮到她了，“殿下快放开我，男女有别，怎能拉拉扯扯，就算殿下贵为太子，也不可随意欺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仙官。” “今天的事，本仙子就不追究了，还请殿下以后自重，莫要仗着法力高强，就随意欺负人。”福宝儿越说越来劲。 沈随之不仅没松手，反而将怀中阴阳怪气的小人儿一转，改为面对面躺着，他有些无奈，知道自己得罪了这个祖宗，只能做低伏小：“宝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这一切非我本愿，你要听我解释。” 福宝儿捂住耳朵，使劲摇头：“我不听，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往来！” 沈随之听不得这个，翻身把福宝儿压住，“是本殿伺候仙子还不够？既然仙子不满，那本殿自当竭尽全力，务必让仙子感到快乐才是。” 福宝儿尖叫一声，随后就被堵住了嘴。 夜还长，沈随之不信睡服不了她。 第229章 原来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福宝儿彻底没了力气和沈随之闹脾气，懒洋洋躺在他怀里，手指在对方健硕的胸膛划圈。 捉住作乱的小手，沈随之眼神幽暗，“还来招我？想要？” 福宝儿赶紧缩回手，沈随之现在的体力真不是她能承受的。 “哼，你不是要解释吗？我给你这个机会。”福宝儿扯开话题。 这事还要从福宝儿跃龙门那一刻说起。 当时沈随之游历到东海，寻了处灵气蓬勃处沉睡休眠。 福宝儿到来时，沈随之被吵醒，张开嘴想发出龙吟喝退来人，没想到福宝儿竟然跳进了他的肚子。 锦鲤一族几万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有资格跳龙门的，结果却被吞了，人家族老们能愿意？ 锦鲤族族长带着一众子民浩浩荡荡地上了天庭，往殿前那么一跪，就要让天帝天后给个说法。 作为罪魁祸首，沈随之也是非常尴尬，道歉时也很诚恳，但福宝儿没了就是没了，总不能把龙太子开膛破肚？ 天帝天后成亲数万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他偿命。 还是太白金星提了个建议，说福宝儿虽然陨落，可锦鲤一族的洞天府乃他们魂灵所筑，此物超脱乾坤，不会被真龙吞灭，只要太子殿下愿意以身为载，和福宝儿一同前往凡间百年，说不得能有一线生机。 沈随之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依着族长的意思，得让沈随之在凡间经受七情八苦，可看着天帝天后威严的脸色，他还是忍了忍，但提出了一个想法。 他们希望福宝儿在凡间也能靠着洞天府过活，免得遭罪。 天帝天后没拒绝，大手一挥，沈随之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往生池。 沈随之走后，天帝天后召来月老，请他给儿子和那个小锦鲤绑条红丝带。 听到这里，福宝儿不免疑惑：“为何撮合我们？” 沈随之一窘，他也是最近调查到月老那里，才知道父皇母后做的好事，这事说来也话长。 天帝天后夫妻二人恩爱缠绵，一个虽然威严但是私底下是个爱跟媳妇撒娇的黏人精，一个表面冷淡，实则是傲娇又缠人的小醋精。 沈随之从小就见识到了父皇母后的爱情，每天都吃一嘴狗粮。 这么有爱的环境下，按理说沈随之应该是个比较活泼开朗的太子才对，可他待谁都冷冰冰的，独来独往，也不爱与人交际。 最重要的是五万岁了，还不找个太子妃出来！ 天帝天后觉得儿子肯定是脑子里缺了根弦，不懂爱为何物，于是就找来月老，让他在凡间跟福宝儿来段情缘。 神仙不受月老丝带的影响，但凡人不行，他会心动会产生爱，只要儿子有过这样一段感情，天帝天后不信他还能跟个木头似的无动于衷！ 如果回来后，他仍然冷漠无情，那他们也没办法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福宝儿，其实真是机缘巧合。 锦鲤一族来讨公道时，沈随之就已经知晓了福宝儿是谁。 在他眼里，福宝儿是偷他灵珠的小贼，狡猾机警。 天帝天后何其敏锐，注意到儿子脸色有异，忙出声询问，得知他和福宝儿有过接触，沈随之还追杀了人家三个月，最后却把福宝儿放了。 有戏！谁不知道龙太子大人做事毫不留情，冷心冷肺，这回却能饶过一个小毛贼，天帝天后两个恋爱脑，顿时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霸道龙太子灵珠被偷，追贼过程中，却爱上了娇俏可爱的小鱼仙，不忍杀她，只能违背原则，饶其一命！ 天后磕到了，给天帝使了个眼色，天帝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主意，传话给太白金星，让他出面协调。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福宝儿额头三根黑线，“我不是小贼！！你那灵珠就放在地上，我不小心捡到而已！” 原来沈随之就是那个戴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好，我事后也是知道误会了你，有心找你道歉，可再也寻不到你的踪迹。”沈随之心怀有愧，讨好地去亲吻怀里气鼓鼓的宝贝。 “你当然找不到了，我被你打败，心里不忿，在洞天府里日夜苦修，得了机缘跳龙门，本家打算找你报仇的，可却被你吞了！” 福宝儿躲开沈随之密密麻麻的亲吻，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原来我不是第一次见你！都是孽缘！每次你出现我都倒霉！” 沈随之失笑，摁住福宝儿乱挥乱舞的胳膊：“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也不是有意的，好宝儿，莫要跟为夫置气了，我这一辈子都赔给你好不好？” 福宝儿挣扎，脚腕上还绑着捆仙索，她无法施为，只能嘴上逞强：“什么为夫不为夫的！我才不要嫁给你……唔……你干……” 沈随之以吻封缄，堵住福宝儿喋喋不休的小嘴，他们凡间夫妻数十载，对彼此身体都太过了解，福宝儿身不由己软化下来，嘴上软甜诱人，身子也要融化在沈随之火热的吻里。 “嫁给我？”沈随之艰难抬起头，双唇仍流连在福宝儿白皙的脖颈，“宝儿，我爱你……” 福宝儿被他哄着，心里身上都舒坦，闻言哼哼唧唧半天，才傲娇地把脸贴近沈随之赤裸的胸膛，“哼，就便宜你好了，娶到本仙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随之低低笑着，用手去抚摸福宝儿柔顺的长发，“多谢仙子垂青，小神荣幸之至。” 二人已经耳鬓厮磨了一整天，这会儿浓情蜜意，不忍辜负春光，沈随之柔情似水，一改之前霸道强横的占有，反而耐心十足起来。 福宝儿很快碎不成声，无助跟着对方起起伏伏。 屋外寂静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很快又停歇下去，仿佛不忍打扰这对璧人，有那胆子大的经不住好奇偷看一眼，随即便红着脸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不知几时，屋内方歇，福宝儿餍足睡去，沈随之静静看着心爱之人。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终于也有了自己愿意执手一生的人。 第229章 原来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福宝儿彻底没了力气和沈随之闹脾气，懒洋洋躺在他怀里，手指在对方健硕的胸膛划圈。 捉住作乱的小手，沈随之眼神幽暗，“还来招我？想要？” 福宝儿赶紧缩回手，沈随之现在的体力真不是她能承受的。 “哼，你不是要解释吗？我给你这个机会。”福宝儿扯开话题。 这事还要从福宝儿跃龙门那一刻说起。 当时沈随之游历到东海，寻了处灵气蓬勃处沉睡休眠。 福宝儿到来时，沈随之被吵醒，张开嘴想发出龙吟喝退来人，没想到福宝儿竟然跳进了他的肚子。 锦鲤一族几万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有资格跳龙门的，结果却被吞了，人家族老们能愿意？ 锦鲤族族长带着一众子民浩浩荡荡地上了天庭，往殿前那么一跪，就要让天帝天后给个说法。 作为罪魁祸首，沈随之也是非常尴尬，道歉时也很诚恳，但福宝儿没了就是没了，总不能把龙太子开膛破肚？ 天帝天后成亲数万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他偿命。 还是太白金星提了个建议，说福宝儿虽然陨落，可锦鲤一族的洞天府乃他们魂灵所筑，此物超脱乾坤，不会被真龙吞灭，只要太子殿下愿意以身为载，和福宝儿一同前往凡间百年，说不得能有一线生机。 沈随之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依着族长的意思，得让沈随之在凡间经受七情八苦，可看着天帝天后威严的脸色，他还是忍了忍，但提出了一个想法。 他们希望福宝儿在凡间也能靠着洞天府过活，免得遭罪。 天帝天后没拒绝，大手一挥，沈随之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往生池。 沈随之走后，天帝天后召来月老，请他给儿子和那个小锦鲤绑条红丝带。 听到这里，福宝儿不免疑惑：“为何撮合我们？” 沈随之一窘，他也是最近调查到月老那里，才知道父皇母后做的好事，这事说来也话长。 天帝天后夫妻二人恩爱缠绵，一个虽然威严但是私底下是个爱跟媳妇撒娇的黏人精，一个表面冷淡，实则是傲娇又缠人的小醋精。 沈随之从小就见识到了父皇母后的爱情，每天都吃一嘴狗粮。 这么有爱的环境下，按理说沈随之应该是个比较活泼开朗的太子才对，可他待谁都冷冰冰的，独来独往，也不爱与人交际。 最重要的是五万岁了，还不找个太子妃出来！ 天帝天后觉得儿子肯定是脑子里缺了根弦，不懂爱为何物，于是就找来月老，让他在凡间跟福宝儿来段情缘。 神仙不受月老丝带的影响，但凡人不行，他会心动会产生爱，只要儿子有过这样一段感情，天帝天后不信他还能跟个木头似的无动于衷！ 如果回来后，他仍然冷漠无情，那他们也没办法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福宝儿，其实真是机缘巧合。 锦鲤一族来讨公道时，沈随之就已经知晓了福宝儿是谁。 在他眼里，福宝儿是偷他灵珠的小贼，狡猾机警。 天帝天后何其敏锐，注意到儿子脸色有异，忙出声询问，得知他和福宝儿有过接触，沈随之还追杀了人家三个月，最后却把福宝儿放了。 有戏！谁不知道龙太子大人做事毫不留情，冷心冷肺，这回却能饶过一个小毛贼，天帝天后两个恋爱脑，顿时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霸道龙太子灵珠被偷，追贼过程中，却爱上了娇俏可爱的小鱼仙，不忍杀她，只能违背原则，饶其一命！ 天后磕到了，给天帝使了个眼色，天帝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主意，传话给太白金星，让他出面协调。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福宝儿额头三根黑线，“我不是小贼！！你那灵珠就放在地上，我不小心捡到而已！” 原来沈随之就是那个戴金色面具的黑衣男子。 “好，我事后也是知道误会了你，有心找你道歉，可再也寻不到你的踪迹。”沈随之心怀有愧，讨好地去亲吻怀里气鼓鼓的宝贝。 “你当然找不到了，我被你打败，心里不忿，在洞天府里日夜苦修，得了机缘跳龙门，本家打算找你报仇的，可却被你吞了！” 福宝儿躲开沈随之密密麻麻的亲吻，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原来我不是第一次见你！都是孽缘！每次你出现我都倒霉！” 沈随之失笑，摁住福宝儿乱挥乱舞的胳膊：“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也不是有意的，好宝儿，莫要跟为夫置气了，我这一辈子都赔给你好不好？” 福宝儿挣扎，脚腕上还绑着捆仙索，她无法施为，只能嘴上逞强：“什么为夫不为夫的！我才不要嫁给你……唔……你干……” 沈随之以吻封缄，堵住福宝儿喋喋不休的小嘴，他们凡间夫妻数十载，对彼此身体都太过了解，福宝儿身不由己软化下来，嘴上软甜诱人，身子也要融化在沈随之火热的吻里。 “嫁给我？”沈随之艰难抬起头，双唇仍流连在福宝儿白皙的脖颈，“宝儿，我爱你……” 福宝儿被他哄着，心里身上都舒坦，闻言哼哼唧唧半天，才傲娇地把脸贴近沈随之赤裸的胸膛，“哼，就便宜你好了，娶到本仙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随之低低笑着，用手去抚摸福宝儿柔顺的长发，“多谢仙子垂青，小神荣幸之至。” 二人已经耳鬓厮磨了一整天，这会儿浓情蜜意，不忍辜负春光，沈随之柔情似水，一改之前霸道强横的占有，反而耐心十足起来。 福宝儿很快碎不成声，无助跟着对方起起伏伏。 屋外寂静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很快又停歇下去，仿佛不忍打扰这对璧人，有那胆子大的经不住好奇偷看一眼，随即便红着脸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不知几时，屋内方歇，福宝儿餍足睡去，沈随之静静看着心爱之人。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终于也有了自己愿意执手一生的人。 第230章 三世情缘（1） 最近天庭发生了一件大事。 龙族一万年成年，咱们单身了四万年的太子殿下，终于要成亲了！ 据相关人士爆料，太子妃是锦鲤一族后起之秀，德才兼备，容貌出众，和太子更是有着不解的姻缘，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 初八这天，震荡三界的婚礼终于隆重举行了，但凡说得上名姓的人都来参加，气氛好不热闹。 福宝儿盛装和沈随之并肩给天帝天后请安，仙界婚礼并不繁琐，只有一项不能省，凡是成婚的新人，都要前往三生石验真心，就算是天帝和太子也不能例外。 面前这面三米多高的黑色巨石，黑沉无光，福宝儿和沈随之对视一眼，将手掌盖了上去。 不仅他俩想知道彼此的心意，后面看热闹的众仙也都伸长了脖子，咱们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真的动了凡心？ 巨石被手掌覆住，只剧烈晃了一下，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咦，好生奇怪，若是真心，该是金色光芒，若无真心，便是白光，怎会晃动？奇哉奇哉！” “老朽几十万年倒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各位可有谁知道原因？” 天帝天后也莫名其妙对视一番，难道是儿子真心藏得太严实，连三生石都检测不出？ 福宝儿斜了一眼沈随之，“你该不会是没有心？” 沈随之一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之际，三生石又有了动静，它重新摇晃起来，地面都跟着颤动不已，继而又迸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将这片广场照耀得熠熠生辉。 众仙忍不住抬袖遮住了眼睛。 看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真情感天动地，三生石没反应过来罢了，你看，这金光多浓厚，显然是十足的真心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等金光散去，众仙放下衣袖，齐齐朝三生石看去，想恭喜一番二位新人，可他们定眼一看，三生石前哪还有人？ “太子和太子妃呢？怎么不见了？” “许是先行回去了？” “不应该啊，太子向来克己复礼，怎会不告而别。” 有人眼尖，发现了三生石的异样：“不对，你们看，三生石还在晃动！” 众人凑近一瞧，金光完全褪去后，三生石宽阔的石面上，竟然隐隐浮动出一幅幅画面，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正在里面呢！ “原来是这样”月老掌管世间情爱，三生石天地之初就屹立于此，无人可解释通它的来历，“本仙也只是在古书上了解到一丝渊源，这三生石若是遇到难得的真情，就会让痴情男女陷入三生往事，重新体会一番爱别离才能放他们出来。” “原来如此，那看来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情意是过于深厚了，我等也算荣幸了，能见证此等奇迹。” 天后担心二人的心暂且落回肚子，不过转念一想不对，狠狠瞪了天帝一眼，扭头离开了，天帝莫名其妙，只好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回去吃酒，他先跟去看看妻子怎么回事。 天帝大步追上，趁无人搂上妻子的腰，用力带着挣扎不已的天后闪回了内室，“怎么又闹脾气？我今日可没惹你。” “哼，儿子儿媳妇都能进三生石， 当日你我怎么没有？” 天帝哭笑不得，“众仙不乏千万年的老神，也没见过这等奇景，咱们没进去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当日你我散发的金光已经足够震撼，这还不够表明为夫的真心？” 天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也不再赌气，但还是碍于面子拉着脸，天帝低头温柔哄了一番，又将人揉进怀里细细亲了，天后才心满意足。 不提天帝天后如何恩爱，也不论众仙吃酒多么欢快，三生石里的福宝儿和沈随之，被迫重新经历了一番前世今生。 第一世。 大胤年间，皇帝驾崩，先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福宁公主与其胞弟，才两岁的太子殿下登基，宰相萧尘把持朝政，权倾朝野，各地藩王不肯俯首于奶娃娃脚下，纷纷起兵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试图染指皇位。 战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一些起义军也趁着这个时机迅速建立起来，和朝廷以及藩王的军队相比，这些起义军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两年后，各地的起义军竟然被人组织到了一起，很快就发展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起义军的领头人名沈煜，从前是个山匪，天生会带兵打仗，收拢了各地零散的势力后，迅速就壮大起来，等到朝廷和藩王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沈煜在一旁虎视眈眈。 三足鼎立，各自休战一年，颐养生机，这时候小皇帝已经六岁，开始懂事，宰相萧尘不得不答应，让小皇帝上朝听政。 萧尘此人，才华横溢，十六岁当了状元郎，二十岁就坐上了宰相的位置，是大胤朝百年来最年轻的权臣，他的目标也是那把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皇位，可他不是藩王，和皇族没有血缘关系，实在是师出无名。 如今两方势力龙盘虎踞，他还要日夜处理朝政，实在累人，萧尘的幕僚见主公确实分心乏力，就出了一个主意。 “小皇帝的胞姐福宁公主守孝三年，打仗又打了三年，今年已经十八岁，也到时候出嫁了。”幕僚并未讲透，是因为他不知道萧尘会不会愿意委屈自己娶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回家。 萧尘沉吟许久，并未拒绝这个提议，他今年二十六岁，因为图谋甚大，一直没有娶妻，若是娶了福宁，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公主诞下子嗣，小皇帝神不知鬼不觉没了，那公主的孩子就是皇室唯一的血脉。 至于那些先帝的兄弟藩王，不过是造反的叛军罢了，怎配登上皇位。 “我进宫一趟，小皇帝刚刚登基，姐弟俩心里怕是惶恐不安，我等做臣子的，怎能放着不管？”年轻的宰相大人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福宁公主是宫内唯一的公主，自小万千宠爱，娇养长大，十二岁时，父皇急病去了，母后被宰相等人逼着殉葬，后宫妃子全都赐了毒酒跟着去了，只留下她和弟弟。 福宁知道，大家都想要弟弟屁股底下的皇位，可她才十二岁，什么都不会，手里也没有半分势力，一朝丧亲，被逼长大，福宁带着弟弟，艰难地在宰相手里讨生活。 在萧尘眼中，福宁一直是娇蛮跋扈，没什么脑子，所以从来不制止她和小皇帝来往，如今既然打算娶福宁，那自然要先多接触接触才是。 接到下人的通报，宰相大人求见，福宁一慌，几年来他从没和自己说过话，突然求见是为了什么？ 福宁不想见，但萧尘找人通报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他根本不需要等着，已经迈着步子，缓缓进了公主的内室。 实在是太过不敬，福宁手在袖子里攥成拳头，恨不能把这个逼她母后殉葬，又欺辱他们姐弟的男人咬死。 第230章 三世情缘（1） 最近天庭发生了一件大事。 龙族一万年成年，咱们单身了四万年的太子殿下，终于要成亲了！ 据相关人士爆料，太子妃是锦鲤一族后起之秀，德才兼备，容貌出众，和太子更是有着不解的姻缘，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 初八这天，震荡三界的婚礼终于隆重举行了，但凡说得上名姓的人都来参加，气氛好不热闹。 福宝儿盛装和沈随之并肩给天帝天后请安，仙界婚礼并不繁琐，只有一项不能省，凡是成婚的新人，都要前往三生石验真心，就算是天帝和太子也不能例外。 面前这面三米多高的黑色巨石，黑沉无光，福宝儿和沈随之对视一眼，将手掌盖了上去。 不仅他俩想知道彼此的心意，后面看热闹的众仙也都伸长了脖子，咱们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真的动了凡心？ 巨石被手掌覆住，只剧烈晃了一下，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咦，好生奇怪，若是真心，该是金色光芒，若无真心，便是白光，怎会晃动？奇哉奇哉！” “老朽几十万年倒从没见过这样的状况，各位可有谁知道原因？” 天帝天后也莫名其妙对视一番，难道是儿子真心藏得太严实，连三生石都检测不出？ 福宝儿斜了一眼沈随之，“你该不会是没有心？” 沈随之一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之际，三生石又有了动静，它重新摇晃起来，地面都跟着颤动不已，继而又迸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将这片广场照耀得熠熠生辉。 众仙忍不住抬袖遮住了眼睛。 看来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真情感天动地，三生石没反应过来罢了，你看，这金光多浓厚，显然是十足的真心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等金光散去，众仙放下衣袖，齐齐朝三生石看去，想恭喜一番二位新人，可他们定眼一看，三生石前哪还有人？ “太子和太子妃呢？怎么不见了？” “许是先行回去了？” “不应该啊，太子向来克己复礼，怎会不告而别。” 有人眼尖，发现了三生石的异样：“不对，你们看，三生石还在晃动！” 众人凑近一瞧，金光完全褪去后，三生石宽阔的石面上，竟然隐隐浮动出一幅幅画面，那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正在里面呢！ “原来是这样”月老掌管世间情爱，三生石天地之初就屹立于此，无人可解释通它的来历，“本仙也只是在古书上了解到一丝渊源，这三生石若是遇到难得的真情，就会让痴情男女陷入三生往事，重新体会一番爱别离才能放他们出来。” “原来如此，那看来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情意是过于深厚了，我等也算荣幸了，能见证此等奇迹。” 天后担心二人的心暂且落回肚子，不过转念一想不对，狠狠瞪了天帝一眼，扭头离开了，天帝莫名其妙，只好挥挥手让大家散了回去吃酒，他先跟去看看妻子怎么回事。 天帝大步追上，趁无人搂上妻子的腰，用力带着挣扎不已的天后闪回了内室，“怎么又闹脾气？我今日可没惹你。” “哼，儿子儿媳妇都能进三生石， 当日你我怎么没有？” 天帝哭笑不得，“众仙不乏千万年的老神，也没见过这等奇景，咱们没进去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当日你我散发的金光已经足够震撼，这还不够表明为夫的真心？” 天后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也不再赌气，但还是碍于面子拉着脸，天帝低头温柔哄了一番，又将人揉进怀里细细亲了，天后才心满意足。 不提天帝天后如何恩爱，也不论众仙吃酒多么欢快，三生石里的福宝儿和沈随之，被迫重新经历了一番前世今生。 第一世。 大胤年间，皇帝驾崩，先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福宁公主与其胞弟，才两岁的太子殿下登基，宰相萧尘把持朝政，权倾朝野，各地藩王不肯俯首于奶娃娃脚下，纷纷起兵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试图染指皇位。 战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一些起义军也趁着这个时机迅速建立起来，和朝廷以及藩王的军队相比，这些起义军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两年后，各地的起义军竟然被人组织到了一起，很快就发展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起义军的领头人名沈煜，从前是个山匪，天生会带兵打仗，收拢了各地零散的势力后，迅速就壮大起来，等到朝廷和藩王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之后，他们才意识到沈煜在一旁虎视眈眈。 三足鼎立，各自休战一年，颐养生机，这时候小皇帝已经六岁，开始懂事，宰相萧尘不得不答应，让小皇帝上朝听政。 萧尘此人，才华横溢，十六岁当了状元郎，二十岁就坐上了宰相的位置，是大胤朝百年来最年轻的权臣，他的目标也是那把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皇位，可他不是藩王，和皇族没有血缘关系，实在是师出无名。 如今两方势力龙盘虎踞，他还要日夜处理朝政，实在累人，萧尘的幕僚见主公确实分心乏力，就出了一个主意。 “小皇帝的胞姐福宁公主守孝三年，打仗又打了三年，今年已经十八岁，也到时候出嫁了。”幕僚并未讲透，是因为他不知道萧尘会不会愿意委屈自己娶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回家。 萧尘沉吟许久，并未拒绝这个提议，他今年二十六岁，因为图谋甚大，一直没有娶妻，若是娶了福宁，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公主诞下子嗣，小皇帝神不知鬼不觉没了，那公主的孩子就是皇室唯一的血脉。 至于那些先帝的兄弟藩王，不过是造反的叛军罢了，怎配登上皇位。 “我进宫一趟，小皇帝刚刚登基，姐弟俩心里怕是惶恐不安，我等做臣子的，怎能放着不管？”年轻的宰相大人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福宁公主是宫内唯一的公主，自小万千宠爱，娇养长大，十二岁时，父皇急病去了，母后被宰相等人逼着殉葬，后宫妃子全都赐了毒酒跟着去了，只留下她和弟弟。 福宁知道，大家都想要弟弟屁股底下的皇位，可她才十二岁，什么都不会，手里也没有半分势力，一朝丧亲，被逼长大，福宁带着弟弟，艰难地在宰相手里讨生活。 在萧尘眼中，福宁一直是娇蛮跋扈，没什么脑子，所以从来不制止她和小皇帝来往，如今既然打算娶福宁，那自然要先多接触接触才是。 接到下人的通报，宰相大人求见，福宁一慌，几年来他从没和自己说过话，突然求见是为了什么？ 福宁不想见，但萧尘找人通报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他根本不需要等着，已经迈着步子，缓缓进了公主的内室。 实在是太过不敬，福宁手在袖子里攥成拳头，恨不能把这个逼她母后殉葬，又欺辱他们姐弟的男人咬死。 第231章 三世情缘（2） 福宁定了定神，瑟缩着不敢抬头看萧尘的样子，嗫嚅着开口：“萧大人有什么事吗？” 萧尘眉头皱皱，福宁总是低着头，半点儿皇家气度都没有，他记得从前这个小公主飞扬跋扈，是个让先帝头疼不已的小霸王。 许是双亲离世，小公主改了性子，毕竟现在宫里的人都被他换了血，已经不会容这姐弟俩说了算，萧尘想明白，淡淡开口：“臣近几年忙着抵御叛军，又劳于朝政，不免疏忽了对公主的关心，现特来给公主赔罪了。” 萧尘挥挥手，屋里的宫女低着头恭敬退下，并且关上了门，内室顷刻间就只剩下了娇弱的公主，和不怀好心的宰相。 福宁惊慌中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小脸白皙，楚楚可怜，萧尘看清了小公主的长相，几年不见，倒是长开了，不愧是第一美人皇后娘娘的亲闺女。 萧尘逼近两步，和福宁不过一臂之遥。 “公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道可有心仪之人？”萧尘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和小公主先亲近亲近再说。 福宁身子一颤，摸不准萧尘的意思，是要给她说个婚事？以萧尘不择手段不罢休的性子，为她找的驸马，无非都是自己手底下需要安抚的朝臣或者开疆扩土的将军，要不就是把她嫁给那些番邦外族，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我还小，皇弟也没长大，我我我不想嫁人”福宁不着痕迹退后一步，躲开了萧尘的逼视。 萧尘几不可闻笑了笑，不知道是笑她的躲避还是笑她的天真。 福宁身后就是墙壁，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尘再次靠过来，萧尘抬手捏住小公主的下巴，笨蛋美人，草包一个，留在房里玩玩倒也不错。 别说福宁不傻，她就是真不聪明，此刻也明白萧尘什么意思了，这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福宁克制住滔天的恨意，装作害羞一般，撇开了脸，萧尘被她含娇带怯的模样勾起了兴趣，他虽未娶妻，可也不缺女人，男人动心无关情爱，只需要怀中的女孩足够美丽。 低下头，想品尝一番小公主的滋味儿，福宁却突然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冲着萧尘打了个喷嚏，五官挤在一起，毫无形象，几滴唾沫还溅到了宰相大人的嘴上。 萧尘顿时沉下脸，狠狠甩开福宁下巴，掏出手帕细细擦了一番，仍觉得脏，甩甩手出了内室。 福宁听到他嘱咐宫女，看好公主，不许她出寝宫一步，这是要将她看管起来。 晚上小皇帝来找她吃饭，都被宫女劝走了，福宁心里惶然，不断猜测萧尘意欲何为，若是看上她的身体倒也罢了，要是打算娶她，就坏事了。 福宁不傻，能猜到萧尘的打算。 几年都没怎么见过她，突然看上福宁的容貌也太牵强了，福宁断定，萧尘是打算利用她公主的身份，进一步谋取皇位！ 福宁钻到床底，从一块松动的青砖底下，拿出一个荷包，这是父皇临死前，偷偷塞到她袖子里的，福宁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打开看了，是个碧绿的吊坠，里面水光流动，精美非凡。 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直到及笄那年，夜晚无人，屋梁上突然落下一个鬼魅的身影，自称龙影卫，福宁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玉坠，里面流动的，不就是一条龙吗？ 可福宁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吊坠，而是眨着大眼睛问他是谁，龙影卫见她有所防范，心下稍安，掏出另一枚一样材质的玉佩，这玉佩中间有个凹陷，正是玉坠的形状。 福宁这下信了，拿出信物放进去，龙影卫跪地叩首，说萧尘这几年都在找他们，已经杀了不少兄弟，他作为队长，愧对先皇嘱托，如今龙影卫只余十人，无力与萧尘抗争。 福宁亲自扶起他，她知道萧尘有多么阴险狡诈，龙影卫能苟活至今已经难得，她怎能过多要求，福宁让他们几人保护好弟弟，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萧尘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现在看来，萧尘没办法直接杀了弟弟，却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福宁握紧手里的吊坠，直到它变得温热，才把它戴到了脖子上，贴身放着。 第二日，福宁在寝宫院子里静静坐着，专心看书，宫女见她老老实实，也就失了几分耐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干起了别的，福宁耐心等了很久，才不动声色在一旁树干上，划了几个叉。 这是她和龙影卫的暗号，每隔五日，龙影卫会潜进来检查，若是看到叉，就说明公主有难。 当晚，在福宁以为龙影卫不会来的时候，窗户一动，一个黑色的人影翻了进来，好在她这里看管不严，才让他们有了机会。 福宁细细说了萧尘的打算，虽然只是几分猜测，但是越想越可行，龙影卫听完也沉思很久。 “公主有何吩咐，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福宁已经计划了一天，她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反而是弟弟，藩王虎视眈眈，一旦皇上出了事，他们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杀进皇宫，打着为皇帝报仇的旗号，阻止萧尘登基。 而萧尘也不敢随意处置皇帝，他堵不住悠悠之口。 “本宫命你们所有人，带着玉山的宝藏，去沈家军提亲。” 龙影卫惊愕抬头，福宁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要嫁，她就嫁给沈家军的沈煜好了，这些年她也不是专心做深闺公主，对形势还是很清楚的。 藩王那些叔叔伯父都狼子野心，找他们合作无异于以虎谋皮，倒不如另辟蹊径，以父皇留下的财富为聘，助沈家军起义，成也好，败也好，福宁只有一个目的，杀了萧尘为母后和几位娘娘们报仇！ 至于皇位，她现在没想那么多，弟弟才六岁，靠她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据龙影卫传回的消息，沈煜此人，虽然是个泥腿子出身，但是为人公道正直，只是不堪百姓受苦才起义，他占领的城池村镇，都对他赞许有加。 父皇在世时常说，他只需要一家几口人和和美美就好了，现在福宁“引狼入室”，不知道父皇在天之灵会不会生气？ “公主，若是沈煜不答应” 福宁嘴角勾起一丝笑，他会同意的，要不是出身不好，不如藩王和朝廷有钱，沈家军怎会止步不前。 “你只管将消息带到，他不傻必定会答应，后面的事若是他做不到，那就算本宫看走眼了。” 第231章 三世情缘（2） 福宁定了定神，瑟缩着不敢抬头看萧尘的样子，嗫嚅着开口：“萧大人有什么事吗？” 萧尘眉头皱皱，福宁总是低着头，半点儿皇家气度都没有，他记得从前这个小公主飞扬跋扈，是个让先帝头疼不已的小霸王。 许是双亲离世，小公主改了性子，毕竟现在宫里的人都被他换了血，已经不会容这姐弟俩说了算，萧尘想明白，淡淡开口：“臣近几年忙着抵御叛军，又劳于朝政，不免疏忽了对公主的关心，现特来给公主赔罪了。” 萧尘挥挥手，屋里的宫女低着头恭敬退下，并且关上了门，内室顷刻间就只剩下了娇弱的公主，和不怀好心的宰相。 福宁惊慌中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小脸白皙，楚楚可怜，萧尘看清了小公主的长相，几年不见，倒是长开了，不愧是第一美人皇后娘娘的亲闺女。 萧尘逼近两步，和福宁不过一臂之遥。 “公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道可有心仪之人？”萧尘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和小公主先亲近亲近再说。 福宁身子一颤，摸不准萧尘的意思，是要给她说个婚事？以萧尘不择手段不罢休的性子，为她找的驸马，无非都是自己手底下需要安抚的朝臣或者开疆扩土的将军，要不就是把她嫁给那些番邦外族，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我还小，皇弟也没长大，我我我不想嫁人”福宁不着痕迹退后一步，躲开了萧尘的逼视。 萧尘几不可闻笑了笑，不知道是笑她的躲避还是笑她的天真。 福宁身后就是墙壁，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尘再次靠过来，萧尘抬手捏住小公主的下巴，笨蛋美人，草包一个，留在房里玩玩倒也不错。 别说福宁不傻，她就是真不聪明，此刻也明白萧尘什么意思了，这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福宁克制住滔天的恨意，装作害羞一般，撇开了脸，萧尘被她含娇带怯的模样勾起了兴趣，他虽未娶妻，可也不缺女人，男人动心无关情爱，只需要怀中的女孩足够美丽。 低下头，想品尝一番小公主的滋味儿，福宁却突然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冲着萧尘打了个喷嚏，五官挤在一起，毫无形象，几滴唾沫还溅到了宰相大人的嘴上。 萧尘顿时沉下脸，狠狠甩开福宁下巴，掏出手帕细细擦了一番，仍觉得脏，甩甩手出了内室。 福宁听到他嘱咐宫女，看好公主，不许她出寝宫一步，这是要将她看管起来。 晚上小皇帝来找她吃饭，都被宫女劝走了，福宁心里惶然，不断猜测萧尘意欲何为，若是看上她的身体倒也罢了，要是打算娶她，就坏事了。 福宁不傻，能猜到萧尘的打算。 几年都没怎么见过她，突然看上福宁的容貌也太牵强了，福宁断定，萧尘是打算利用她公主的身份，进一步谋取皇位！ 福宁钻到床底，从一块松动的青砖底下，拿出一个荷包，这是父皇临死前，偷偷塞到她袖子里的，福宁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打开看了，是个碧绿的吊坠，里面水光流动，精美非凡。 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直到及笄那年，夜晚无人，屋梁上突然落下一个鬼魅的身影，自称龙影卫，福宁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玉坠，里面流动的，不就是一条龙吗？ 可福宁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吊坠，而是眨着大眼睛问他是谁，龙影卫见她有所防范，心下稍安，掏出另一枚一样材质的玉佩，这玉佩中间有个凹陷，正是玉坠的形状。 福宁这下信了，拿出信物放进去，龙影卫跪地叩首，说萧尘这几年都在找他们，已经杀了不少兄弟，他作为队长，愧对先皇嘱托，如今龙影卫只余十人，无力与萧尘抗争。 福宁亲自扶起他，她知道萧尘有多么阴险狡诈，龙影卫能苟活至今已经难得，她怎能过多要求，福宁让他们几人保护好弟弟，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萧尘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现在看来，萧尘没办法直接杀了弟弟，却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福宁握紧手里的吊坠，直到它变得温热，才把它戴到了脖子上，贴身放着。 第二日，福宁在寝宫院子里静静坐着，专心看书，宫女见她老老实实，也就失了几分耐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干起了别的，福宁耐心等了很久，才不动声色在一旁树干上，划了几个叉。 这是她和龙影卫的暗号，每隔五日，龙影卫会潜进来检查，若是看到叉，就说明公主有难。 当晚，在福宁以为龙影卫不会来的时候，窗户一动，一个黑色的人影翻了进来，好在她这里看管不严，才让他们有了机会。 福宁细细说了萧尘的打算，虽然只是几分猜测，但是越想越可行，龙影卫听完也沉思很久。 “公主有何吩咐，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福宁已经计划了一天，她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反而是弟弟，藩王虎视眈眈，一旦皇上出了事，他们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杀进皇宫，打着为皇帝报仇的旗号，阻止萧尘登基。 而萧尘也不敢随意处置皇帝，他堵不住悠悠之口。 “本宫命你们所有人，带着玉山的宝藏，去沈家军提亲。” 龙影卫惊愕抬头，福宁肯定地点了点头，既然要嫁，她就嫁给沈家军的沈煜好了，这些年她也不是专心做深闺公主，对形势还是很清楚的。 藩王那些叔叔伯父都狼子野心，找他们合作无异于以虎谋皮，倒不如另辟蹊径，以父皇留下的财富为聘，助沈家军起义，成也好，败也好，福宁只有一个目的，杀了萧尘为母后和几位娘娘们报仇！ 至于皇位，她现在没想那么多，弟弟才六岁，靠她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据龙影卫传回的消息，沈煜此人，虽然是个泥腿子出身，但是为人公道正直，只是不堪百姓受苦才起义，他占领的城池村镇，都对他赞许有加。 父皇在世时常说，他只需要一家几口人和和美美就好了，现在福宁“引狼入室”，不知道父皇在天之灵会不会生气？ “公主，若是沈煜不答应” 福宁嘴角勾起一丝笑，他会同意的，要不是出身不好，不如藩王和朝廷有钱，沈家军怎会止步不前。 “你只管将消息带到，他不傻必定会答应，后面的事若是他做不到，那就算本宫看走眼了。” 第232章 三世情缘（3） 不提福宁在宫里和萧尘几多周旋，远在两江南岸驻扎的沈煜，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能神出鬼没潜进他的军帐，此人必定深不可测。 等听完来意，沈煜更加狐疑，“你说福宁公主对我下聘？” 龙影卫态度恭敬，点头应是：“公主以一国之富，聘沈将军为夫，还请沈将军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时间并不多。” “萧尘不会答应，公主白费心机了。” 沈煜大喇喇坐在那，除了长得帅，实在是没一个地方能配上公主，龙影卫咬咬牙，这些该死的叛军叛臣，狼子野心，把他们天真无邪的小公主逼成什么样了！ “公主说，若你做不到，是她瞎了眼看错人，自会另谋夫婿。”龙影卫一板一眼，把福宁交代的话都说出来。 沈煜一呲牙，阴险万分，早几年要是有人告诉他能娶当朝公主，他肯定会嗤笑对方脑子进水了，但现在，好像万事都有了可能。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应下这门婚事。”沈煜混不吝惯了，越是有挑战的事他越喜欢。 龙影卫有心想问问他怎么提亲，但看沈煜的模样，估计也不会说，只好告辞离去，临走前，留下了玉山宝藏的藏宝图。 公主交代了，做生意要讲诚信。 沈煜神色莫测，先帝是个好人，就是走得太急，留下了孤儿稚女，不过倒也不傻，萧尘和藩王找了几年的宝藏，居然就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公主手里。 而此时皇宫内，萧尘再次找到了福宁，那日他离去，与妾室厮混时，脑海里意外浮现了福宁的模样，小公主娇羞可人，又单纯懵懂，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这次萧尘没有试探，直接说明来意，让福宁准备准备，过两个月是个好日子，他要迎娶公主过门，福宁眼前一黑，堪堪扶住桌子才没倒下。 沈煜那刚送过去消息还没有回信，萧尘来势汹汹，福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尘单手揽住公主的腰，撩起她一缕头发深嗅，喉头滚动一番，没忍住将人压在了桌子上，福宁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可身上的男人健硕有力，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握住福宁两条细细的腕子，不容置疑地吻了下来。 福宁忍住心内翻滚的呕吐欲，被迫承受了这个吻，萧尘情动不已，不满足一个吻就罢休，竟然架起福宁的腿，就要不管不顾，福宁勉强偏过头，喘息着恳求。 “萧大人何必急在一时，若是传出去，大臣和百姓难免说大人逼迫本宫，总归只有两月了，到时候本宫任大人处置还不行吗？” 萧尘心道，外面都是他的人，如何会传出去，但是小公主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是取悦了他，也罢，世间女子总是恪守教条，就留到洞房夜。 但萧尘还是肆意了一番，让福宁倍感屈辱，等他走后，扑到被子上闷声哭了一场，若她是个男子，何需如此麻烦，必将一刀捅死萧尘报仇！ 半月后，早朝，众大臣争吵不休，萧尘脸色铁青地看着传信的人。 叛军沈煜居然敢向公主提亲！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了。 “萧大人，沈煜愿以两座城池为聘求娶公主，我等认为可以同意，公主嫁过去后，他再叛乱，就是不忠不孝，到时候公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会站在咱们朝廷这边，收复沈家军指日可待。” 萧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沈家军就像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们要是站在一个战线，藩王那里也不会轻举妄动了，可让他把福宁交出去，这如何能忍！ “臣倒觉得不可，公主一介女流，落入叛军之手，百姓必定认为朝廷卖女求荣，到时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此言有理，再者，公主若是归靠了叛军，那又该如何？” “呵呵，一个女人而已，公主天真懵懂，嫁过去也是个摆设，何足挂齿，若是能为朝廷做些贡献，也算全了先帝对她的养育之恩。” “说这么多，不如问问公主的意思？” 萧尘意动，这几日他常常和福宁待在一起，浓情蜜意自不可与旁人描述，但他坚信，小公主已经由最开始的抗拒，转变为全身心的依赖，每当她被自己吻着时，总是娇娇地搂住他脖子，肯定心里也是有他的。 “叫公主来一趟。”萧尘示意传话太监，要是公主拒绝了，他找个宗室女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沈煜。 福宁听闻来意，心踏实了，端起公主架子往前朝走，一进大殿，她第一眼就望向了皇位上的弟弟，小皇帝才六岁，懵懵懂懂，坐在那玩奏折，福宁心里一痛，她要走了，弟弟怎么办，可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第二眼，福宁看向萧尘，见他目光沉沉，脸色不算好，心理揣度他是不太愿意的，哪个男人能默许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即使只是还没过门的妻子。 福宁万分庆幸，萧尘对她不够尊重，竟然没提前通知众人他们的婚事，现在倒给了她可操作的余地。 大臣们分成三拨，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也有人中立，福宁在众人的注视下，先是深情看了看萧尘，才缓缓开口：“本宫愿意，若能为朝廷分忧解难，为皇帝扫清障碍，本宫在所不辞。” 萧尘心里一痛，死死咬着牙没开口，他震惊于自己对福宁的不舍，也感动于福宁那深情一瞥。 既然公主开口答应，大家没了反对的道理，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婚事来，势必要从沈煜嘴里多抠出一座城。 下朝后，萧尘拉着脸找到福宁，吩咐众人把小皇帝送走，才放肆地将福宁搂紧怀里：“我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福宁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柔情似水，“大人放心，我不会让沈煜近我身的，待我帮大人剿灭了叛军，再回大人身边，好不好？” 小公主全心全意依赖，萧尘心软成一片，也罢，等到大事定了，他留这公主一命倒也无妨，只是小皇帝还是要杀，不让福宁知道就是了。 第232章 三世情缘（3） 不提福宁在宫里和萧尘几多周旋，远在两江南岸驻扎的沈煜，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能神出鬼没潜进他的军帐，此人必定深不可测。 等听完来意，沈煜更加狐疑，“你说福宁公主对我下聘？” 龙影卫态度恭敬，点头应是：“公主以一国之富，聘沈将军为夫，还请沈将军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时间并不多。” “萧尘不会答应，公主白费心机了。” 沈煜大喇喇坐在那，除了长得帅，实在是没一个地方能配上公主，龙影卫咬咬牙，这些该死的叛军叛臣，狼子野心，把他们天真无邪的小公主逼成什么样了！ “公主说，若你做不到，是她瞎了眼看错人，自会另谋夫婿。”龙影卫一板一眼，把福宁交代的话都说出来。 沈煜一呲牙，阴险万分，早几年要是有人告诉他能娶当朝公主，他肯定会嗤笑对方脑子进水了，但现在，好像万事都有了可能。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应下这门婚事。”沈煜混不吝惯了，越是有挑战的事他越喜欢。 龙影卫有心想问问他怎么提亲，但看沈煜的模样，估计也不会说，只好告辞离去，临走前，留下了玉山宝藏的藏宝图。 公主交代了，做生意要讲诚信。 沈煜神色莫测，先帝是个好人，就是走得太急，留下了孤儿稚女，不过倒也不傻，萧尘和藩王找了几年的宝藏，居然就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公主手里。 而此时皇宫内，萧尘再次找到了福宁，那日他离去，与妾室厮混时，脑海里意外浮现了福宁的模样，小公主娇羞可人，又单纯懵懂，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这次萧尘没有试探，直接说明来意，让福宁准备准备，过两个月是个好日子，他要迎娶公主过门，福宁眼前一黑，堪堪扶住桌子才没倒下。 沈煜那刚送过去消息还没有回信，萧尘来势汹汹，福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尘单手揽住公主的腰，撩起她一缕头发深嗅，喉头滚动一番，没忍住将人压在了桌子上，福宁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可身上的男人健硕有力，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握住福宁两条细细的腕子，不容置疑地吻了下来。 福宁忍住心内翻滚的呕吐欲，被迫承受了这个吻，萧尘情动不已，不满足一个吻就罢休，竟然架起福宁的腿，就要不管不顾，福宁勉强偏过头，喘息着恳求。 “萧大人何必急在一时，若是传出去，大臣和百姓难免说大人逼迫本宫，总归只有两月了，到时候本宫任大人处置还不行吗？” 萧尘心道，外面都是他的人，如何会传出去，但是小公主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是取悦了他，也罢，世间女子总是恪守教条，就留到洞房夜。 但萧尘还是肆意了一番，让福宁倍感屈辱，等他走后，扑到被子上闷声哭了一场，若她是个男子，何需如此麻烦，必将一刀捅死萧尘报仇！ 半月后，早朝，众大臣争吵不休，萧尘脸色铁青地看着传信的人。 叛军沈煜居然敢向公主提亲！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了。 “萧大人，沈煜愿以两座城池为聘求娶公主，我等认为可以同意，公主嫁过去后，他再叛乱，就是不忠不孝，到时候公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会站在咱们朝廷这边，收复沈家军指日可待。” 萧尘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沈家军就像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们要是站在一个战线，藩王那里也不会轻举妄动了，可让他把福宁交出去，这如何能忍！ “臣倒觉得不可，公主一介女流，落入叛军之手，百姓必定认为朝廷卖女求荣，到时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此言有理，再者，公主若是归靠了叛军，那又该如何？” “呵呵，一个女人而已，公主天真懵懂，嫁过去也是个摆设，何足挂齿，若是能为朝廷做些贡献，也算全了先帝对她的养育之恩。” “说这么多，不如问问公主的意思？” 萧尘意动，这几日他常常和福宁待在一起，浓情蜜意自不可与旁人描述，但他坚信，小公主已经由最开始的抗拒，转变为全身心的依赖，每当她被自己吻着时，总是娇娇地搂住他脖子，肯定心里也是有他的。 “叫公主来一趟。”萧尘示意传话太监，要是公主拒绝了，他找个宗室女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沈煜。 福宁听闻来意，心踏实了，端起公主架子往前朝走，一进大殿，她第一眼就望向了皇位上的弟弟，小皇帝才六岁，懵懵懂懂，坐在那玩奏折，福宁心里一痛，她要走了，弟弟怎么办，可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第二眼，福宁看向萧尘，见他目光沉沉，脸色不算好，心理揣度他是不太愿意的，哪个男人能默许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即使只是还没过门的妻子。 福宁万分庆幸，萧尘对她不够尊重，竟然没提前通知众人他们的婚事，现在倒给了她可操作的余地。 大臣们分成三拨，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也有人中立，福宁在众人的注视下，先是深情看了看萧尘，才缓缓开口：“本宫愿意，若能为朝廷分忧解难，为皇帝扫清障碍，本宫在所不辞。” 萧尘心里一痛，死死咬着牙没开口，他震惊于自己对福宁的不舍，也感动于福宁那深情一瞥。 既然公主开口答应，大家没了反对的道理，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婚事来，势必要从沈煜嘴里多抠出一座城。 下朝后，萧尘拉着脸找到福宁，吩咐众人把小皇帝送走，才放肆地将福宁搂紧怀里：“我不需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福宁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柔情似水，“大人放心，我不会让沈煜近我身的，待我帮大人剿灭了叛军，再回大人身边，好不好？” 小公主全心全意依赖，萧尘心软成一片，也罢，等到大事定了，他留这公主一命倒也无妨，只是小皇帝还是要杀，不让福宁知道就是了。 第233章 三世情缘（4） 婚事定在一个月后，不知道沈煜怎么和朝廷商量的，仍然只割让了两座城池出来，萧尘这一个月内时常后悔，若不是那两座城池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他真的要反悔了。 而福宁安心待嫁，每天都尽量陪在弟弟身边，她什么都没说，只要叛军一日不清，弟弟就是安全的。 出嫁那日，萧尘送她出了城，如今想要萧尘命的人太多，他不敢走太远。 福宁含情脉脉和萧尘道别，萧尘想倾身再吻一次，他甚至动过把福宁占为己有的念头，但想想还是算了，若是福宁能用身体勾得沈煜晕头转向，也是个好事。 萧尘弯腰凑过来时，福宁没有闪开，最后一次了，她心想，再忍忍。 一刻钟后，萧尘才恋恋不舍放开小公主，下了公主华丽气派的马车，萧尘目送车队没了影儿才回城。 福宁身边带的人都是萧尘安排好的，身家性命全握在萧尘手里，看福宁看得很严，但福宁不怕，萧尘鞭长莫及，等到了外面，这些人就不会是威胁。 等到了安城，福宁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长途跋涉，劳累异常。 沈煜带着大队军马，从早上就等在了城外，终于在午后刚过，看到了公主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沈煜笑笑，两座城换回来的公主，不知道划不划算。 他的人马拿着藏宝图到了玉山，却发现还少了一件信物才能开门，沈煜知道他被小公主摆了一道，但并不生气，回来和幕僚商议后，就打算迎娶福宁，那两座城早晚都会再夺回来。 福宁隔着门，和沈煜问好，沈煜做足了面子工程，带着人给公主下跪请安，心里却在不恭敬地想，小公主声音倒是好听。 当晚休整一夜，第二天福宁拖着疲倦的身子被扶着上妆打扮，几名宫女对萧尘忠心耿耿，伺候公主时就很敷衍，福宁蹙眉，伸手挥开她们，自己细细描眉，又擦掉了夸张的口脂，只淡淡抹了一点，最后整理一番头发，扫了宫女们几眼，“仪容不整，落的是皇家面子。” 拜堂时，福宁粗略扫了一眼，发现沈家军的大本营真是穷苦，难怪沈煜答应这么痛快，看来是真的缺钱。 沈煜双亲不在，他们拜堂礼也很简单。 福宁静静坐在床上等着，沈煜没来得太晚，一身酒气，他一靠近，福宁就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在盖头揭开的那一瞬间，放松下表情，羞涩地垂下眼。 沈煜愣了一愣，他听说过先皇后是大胤第一美人，那她所生的公主，又能差到哪里去，但没想到福宁会这么美，沈煜不知道先皇后的模样，但他觉得，没人能美过福宁。 突然有些局促，沈煜轻咳一声，缓解紧张的心情，刚想坐下和小公主说几句话，就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本宫让人侍奉夫君洗漱，定是喝了不少酒，瞧您这一身酒气。” 沈煜是个粗人，原名沈生财，是军队的军师做主给他改了名字，所以他本人其实是个没什么学问，但又极其聪明的人，顿时就明白，小公主这是嫌弃他。 可沈煜此人大大咧咧惯了，也从不为自己出身感到自卑，他想了想，小公主又干净又澄澈，自己脏兮兮难免冲撞，洗洗是应该的，可他不习惯什么丫鬟下人伺候。 “既然已成亲，那就辛苦娘子侍奉为夫，其她人就算了，我不习惯。” 福宁惊愕抬头，就看到沈煜笑吟吟的嘴角，她也是第一次看清沈煜的模样，倒是出乎意料好看，而且眉眼带着一股傲气，眉毛斜飞入鬓，神采飞扬，不像个糙人，像个志得意满的世家子弟。 谁不希望夫君有风采呢，福宁连大他八岁的萧尘都能忍，那今晚肯定也能忍受沈煜。 “那夫君请。”福宁起身，带头往内室走去。 沈煜没想到她会答应，还挺意外，可真到了内室，看着目光清凌凌的小妻子，沈煜先红了脸，结巴一瞬，让福宁先出去，福宁笑笑，没说什么。 等到沈煜好好洗漱一番，又漱了口，哈了好几口气确定自己嘴里身上都没味道了，他才镇定地走出去，福宁已经收拾完，穿着中衣坐在那看书。 烛光摇曳，妻子出身高贵，美丽非凡，又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样子，沈煜突然就兴奋了，他自小一个人长大，成长到今天这步，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苦难，有一天，他居然能娶到这世间最高贵的女子为妻，他老爹老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给沈家老祖宗磕八百个响头！ 福宁放下书，歪着头看她的夫君，作为公主，若不是父皇走了，母后冤死，弟弟弱小，她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泥腿子为妻的，可她早就想明白了，活着，报仇，别的都不重要。 以色侍人怎么了，她能倚仗的一切，都是她的资本，相貌，钱财，身份，福宁不会矫情地过日子。 “夫君愣在那做什么，”福宁主动起身，去拉沈煜的胳膊，“我们坐下好好说说话。” 沈煜任他拉着，二十岁的年纪，还没和女孩这么亲近过，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军中常说的几个荤段子，他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视线落在福宁身上，不敢上下打量，只敢偷偷瞥一眼。 福宁坐下的功夫，中衣领子微微敞开一瞬，正好让沈煜瞧个正着，他顿觉鼻头一热，一股鲜血瞬间流了下来，福宁吓了一跳，赶紧拿起帕子替他擦拭。 “这是怎么了，可是屋里太闷了？安城气候宜人，夫君怎会如此？”福宁隐隐担忧，别不是有什么病，她还指着这人打进皇城，替他们姐弟报仇呢！ 沈煜丢了个大脸，通红着一张脸躲闪，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可小公主打定主意要照顾他，不容拒绝扶着他肩膀，去擦鼻子上的血，沈煜不由自主低下眼一瞧，鼻血更加汹涌，他赶紧起身，捂着鼻子往内室跑。 一刻钟后，他才重新收拾完毕。 福宁等得都快昏睡过去了，可她还有话要说，不能睡。 沈煜再出来时，好了很多，“早些安歇，时候不早了。” 福宁想想接下来的事，也是有些紧张，萧尘虽然对她霸道，但是也没动真格的，福宁每次都死死把着衣服不给他脱，所以也不太清楚接下来会怎么样。 沈煜就更不知道了，他无父无母，啥也不懂，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沈煜凑过去，脸停在福宁面前，吞咽了一下，就不动了。 福宁这才知道，对方什么都不懂，那也挺好，夫君洁身自好没有别的女人，她更满意了，于是，轻轻抬头，福宁主动将唇印在了沈煜唇上。 沈煜浑身一颤，兴奋之情席卷全身，他几乎是靠着本能搂住了小公主，像匹饿狼，在福宁唇上又啃又咬，呼吸粗重，双臂重重箍着怀里的纤腰，身子越压越重。 福宁支持不住，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她其实有点不舒服，但是还是忍着承受沈煜掠夺式的吻，沈煜可能感受到了怀里的僵硬，他才反应过来，小公主年幼，自己这冲动的模样，别吓着她。 无师自通，沈煜放慢动作，温柔无比，福宁很多话要讲，张了张口，却被沈煜得逞，她感到对方更激动了，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 沈煜看着身下鬓发散乱，双颊通红，眼眸含水的小公主，心中涌起浓情蜜意，这是他的妻子，用两座城换回来的妻子！他也有家了！ 福宁晕乎乎的，觉得身下硌得慌，她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她赶紧开口：“夫君，我有话要说。” 沈煜声音低哑，眷恋无比抚摸福宁鬓发，还不断低下头去细细啄吻她，福宁轻喘一声：“我帮你起义，扶你坐上那个位置，但我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手刃萧尘为我姐弟报仇，第二个，你你事成后，放我姐弟一条生路，可好？” 小公主声音娇滴滴的，还带着说不出的黏腻，可沈煜听了，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浇得他浑身发寒。 第233章 三世情缘（4） 婚事定在一个月后，不知道沈煜怎么和朝廷商量的，仍然只割让了两座城池出来，萧尘这一个月内时常后悔，若不是那两座城池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他真的要反悔了。 而福宁安心待嫁，每天都尽量陪在弟弟身边，她什么都没说，只要叛军一日不清，弟弟就是安全的。 出嫁那日，萧尘送她出了城，如今想要萧尘命的人太多，他不敢走太远。 福宁含情脉脉和萧尘道别，萧尘想倾身再吻一次，他甚至动过把福宁占为己有的念头，但想想还是算了，若是福宁能用身体勾得沈煜晕头转向，也是个好事。 萧尘弯腰凑过来时，福宁没有闪开，最后一次了，她心想，再忍忍。 一刻钟后，萧尘才恋恋不舍放开小公主，下了公主华丽气派的马车，萧尘目送车队没了影儿才回城。 福宁身边带的人都是萧尘安排好的，身家性命全握在萧尘手里，看福宁看得很严，但福宁不怕，萧尘鞭长莫及，等到了外面，这些人就不会是威胁。 等到了安城，福宁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长途跋涉，劳累异常。 沈煜带着大队军马，从早上就等在了城外，终于在午后刚过，看到了公主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沈煜笑笑，两座城换回来的公主，不知道划不划算。 他的人马拿着藏宝图到了玉山，却发现还少了一件信物才能开门，沈煜知道他被小公主摆了一道，但并不生气，回来和幕僚商议后，就打算迎娶福宁，那两座城早晚都会再夺回来。 福宁隔着门，和沈煜问好，沈煜做足了面子工程，带着人给公主下跪请安，心里却在不恭敬地想，小公主声音倒是好听。 当晚休整一夜，第二天福宁拖着疲倦的身子被扶着上妆打扮，几名宫女对萧尘忠心耿耿，伺候公主时就很敷衍，福宁蹙眉，伸手挥开她们，自己细细描眉，又擦掉了夸张的口脂，只淡淡抹了一点，最后整理一番头发，扫了宫女们几眼，“仪容不整，落的是皇家面子。” 拜堂时，福宁粗略扫了一眼，发现沈家军的大本营真是穷苦，难怪沈煜答应这么痛快，看来是真的缺钱。 沈煜双亲不在，他们拜堂礼也很简单。 福宁静静坐在床上等着，沈煜没来得太晚，一身酒气，他一靠近，福宁就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在盖头揭开的那一瞬间，放松下表情，羞涩地垂下眼。 沈煜愣了一愣，他听说过先皇后是大胤第一美人，那她所生的公主，又能差到哪里去，但没想到福宁会这么美，沈煜不知道先皇后的模样，但他觉得，没人能美过福宁。 突然有些局促，沈煜轻咳一声，缓解紧张的心情，刚想坐下和小公主说几句话，就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本宫让人侍奉夫君洗漱，定是喝了不少酒，瞧您这一身酒气。” 沈煜是个粗人，原名沈生财，是军队的军师做主给他改了名字，所以他本人其实是个没什么学问，但又极其聪明的人，顿时就明白，小公主这是嫌弃他。 可沈煜此人大大咧咧惯了，也从不为自己出身感到自卑，他想了想，小公主又干净又澄澈，自己脏兮兮难免冲撞，洗洗是应该的，可他不习惯什么丫鬟下人伺候。 “既然已成亲，那就辛苦娘子侍奉为夫，其她人就算了，我不习惯。” 福宁惊愕抬头，就看到沈煜笑吟吟的嘴角，她也是第一次看清沈煜的模样，倒是出乎意料好看，而且眉眼带着一股傲气，眉毛斜飞入鬓，神采飞扬，不像个糙人，像个志得意满的世家子弟。 谁不希望夫君有风采呢，福宁连大他八岁的萧尘都能忍，那今晚肯定也能忍受沈煜。 “那夫君请。”福宁起身，带头往内室走去。 沈煜没想到她会答应，还挺意外，可真到了内室，看着目光清凌凌的小妻子，沈煜先红了脸，结巴一瞬，让福宁先出去，福宁笑笑，没说什么。 等到沈煜好好洗漱一番，又漱了口，哈了好几口气确定自己嘴里身上都没味道了，他才镇定地走出去，福宁已经收拾完，穿着中衣坐在那看书。 烛光摇曳，妻子出身高贵，美丽非凡，又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样子，沈煜突然就兴奋了，他自小一个人长大，成长到今天这步，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和苦难，有一天，他居然能娶到这世间最高贵的女子为妻，他老爹老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给沈家老祖宗磕八百个响头！ 福宁放下书，歪着头看她的夫君，作为公主，若不是父皇走了，母后冤死，弟弟弱小，她是绝不可能嫁给一个泥腿子为妻的，可她早就想明白了，活着，报仇，别的都不重要。 以色侍人怎么了，她能倚仗的一切，都是她的资本，相貌，钱财，身份，福宁不会矫情地过日子。 “夫君愣在那做什么，”福宁主动起身，去拉沈煜的胳膊，“我们坐下好好说说话。” 沈煜任他拉着，二十岁的年纪，还没和女孩这么亲近过，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军中常说的几个荤段子，他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视线落在福宁身上，不敢上下打量，只敢偷偷瞥一眼。 福宁坐下的功夫，中衣领子微微敞开一瞬，正好让沈煜瞧个正着，他顿觉鼻头一热，一股鲜血瞬间流了下来，福宁吓了一跳，赶紧拿起帕子替他擦拭。 “这是怎么了，可是屋里太闷了？安城气候宜人，夫君怎会如此？”福宁隐隐担忧，别不是有什么病，她还指着这人打进皇城，替他们姐弟报仇呢！ 沈煜丢了个大脸，通红着一张脸躲闪，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可小公主打定主意要照顾他，不容拒绝扶着他肩膀，去擦鼻子上的血，沈煜不由自主低下眼一瞧，鼻血更加汹涌，他赶紧起身，捂着鼻子往内室跑。 一刻钟后，他才重新收拾完毕。 福宁等得都快昏睡过去了，可她还有话要说，不能睡。 沈煜再出来时，好了很多，“早些安歇，时候不早了。” 福宁想想接下来的事，也是有些紧张，萧尘虽然对她霸道，但是也没动真格的，福宁每次都死死把着衣服不给他脱，所以也不太清楚接下来会怎么样。 沈煜就更不知道了，他无父无母，啥也不懂，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沈煜凑过去，脸停在福宁面前，吞咽了一下，就不动了。 福宁这才知道，对方什么都不懂，那也挺好，夫君洁身自好没有别的女人，她更满意了，于是，轻轻抬头，福宁主动将唇印在了沈煜唇上。 沈煜浑身一颤，兴奋之情席卷全身，他几乎是靠着本能搂住了小公主，像匹饿狼，在福宁唇上又啃又咬，呼吸粗重，双臂重重箍着怀里的纤腰，身子越压越重。 福宁支持不住，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她其实有点不舒服，但是还是忍着承受沈煜掠夺式的吻，沈煜可能感受到了怀里的僵硬，他才反应过来，小公主年幼，自己这冲动的模样，别吓着她。 无师自通，沈煜放慢动作，温柔无比，福宁很多话要讲，张了张口，却被沈煜得逞，她感到对方更激动了，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 沈煜看着身下鬓发散乱，双颊通红，眼眸含水的小公主，心中涌起浓情蜜意，这是他的妻子，用两座城换回来的妻子！他也有家了！ 福宁晕乎乎的，觉得身下硌得慌，她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她赶紧开口：“夫君，我有话要说。” 沈煜声音低哑，眷恋无比抚摸福宁鬓发，还不断低下头去细细啄吻她，福宁轻喘一声：“我帮你起义，扶你坐上那个位置，但我有两个要求，一个是手刃萧尘为我姐弟报仇，第二个，你你事成后，放我姐弟一条生路，可好？” 小公主声音娇滴滴的，还带着说不出的黏腻，可沈煜听了，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浇得他浑身发寒。 第234章 三世情缘（5） 沈煜自嘲一笑，枉他还以为自己有家了，可原来小公主和他只是一场交易。 福宁感受身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最后竟然起身，躺在一边，面无表情道：“我答应你，睡。” 沈煜这样的态度，和刚刚的热情截然相反，福宁有些惊慌，转过身去想说些什么，可沈煜居然也跟着一转，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福宁探身过去一看，沈煜闭着眼，嘴角向下，显然是生气了，可她也没说什么，助他成大事还不愿意？ 难道是不想放了她姐弟一条生路？这也太过分了，亡国姐弟，都退让到这一步了，沈煜还想怎么样！福宁也生气了，哼一声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沈煜等到福宁呼吸平缓睡着后，才在黑暗里睁开眼，他无声笑了笑，自己在矫情什么呢，公主下嫁，他还有什么不满，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他想要小公主全心全意依赖他，不讲任何条件指使他做事。 这不是犯贱吗！沈煜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从这晚后，沈煜每天都会来陪福宁吃饭睡觉，可就是不碰她一下，福宁乐得清静，也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男人陪在身边。 虽然他不通文采，但人很细心，还会买新鲜的小玩意儿哄她，也会讲些自己从没听过的故事，福宁自认对他也是温柔小意，照顾有加，可沈煜就和个入定老僧一样，从不越界，福宁接触的男人不多，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日子一天天过，沈煜果然又将那两座城池夺了回来，有了福宁财力上的支持，他的沈家军也一天天壮大，朝廷急坏了，一封封信送到安城。 沈煜没看，全交到了福宁手里。 萧尘在信里，没说什么，只提了小皇帝近日饮食难安，想念姐姐，又嘱咐福宁照顾好自己，每一封信皆是如此，都在讲小皇帝的事，福宁知道，这是一种威胁。 近日藩王卷土重来，仗又开始打了，沈煜还不老实，朝廷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赔了个公主不说，还什么都没捞着。 明明是朝廷无用，守不了城，福宁提笔回了一封信，说她在安城有多不容易，沈煜迟迟不肯与她圆房，定是不信任大胤公主，她一介女流毫无办法，求萧大人再耐心等等。 福宁身边的宫女已经被换了一拨，被沈煜严加看管起来，所以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写好回信，福宁将它封好，递给沈煜，求他送出去，沈煜淡淡点头，结果回到书房就拆开了信，不是他不信，而是从那几个宫女口中得知，小公主居然和宰相大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沈煜不看萧尘的信是因为他知道萧尘老狐狸不会落下把柄，但是小公主单纯懵懂，万一在信里说了什么怎么办？ 大概看了几眼，小公主字迹娟秀，文绉绉的，但他还是看懂了，小公主在埋怨自己不和她圆房，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别的男人？ 沈煜是打算帮福宁报完仇再慢慢感化她的，但现在突然觉得，既然不打算放小公主离开，那何不做成真夫妻？ 想想就激动，沈煜招手叫来幕僚，给了他一页信，让他模仿字迹回一封信，内容看着写，然后就揣着另一页信去找他的小公主了。 福宁正在歇晌，睡得并不沉，沈煜一进来她就意识到了，但并没起身相迎，懒懒的躺在那假寐，沈煜坐在床边看了好半天，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三下五除二把衣服都脱了。 等到被压住，嘴也被堵住了，福宁才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去推他，“唔——你做什么！” “做你”沈煜在福宁唇上辗转，低低说道。 什么污言秽语！小公主这辈子都没听过！即使是萧尘那样无赖，也只会说些文绉绉的诗词与她调情，这沈煜太过不讲究了！ 但沈煜这次不容反抗，强力镇压了小公主无力的挣扎，没多久对方就偃旗息鼓，予取予求，沈煜比洞房那晚还要激动，又急又凶，福宁招架不住，软声求他慢些。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声音就像被蜜黏住了，沈煜浑身都烧起一把火，感觉就要被小公主点着了 ！ 福宁彻底没办法了，只能任他作为，两人从午后到黄昏，又从黄昏到半夜，沈煜就像头不知疲倦的倔驴，简直就快把小公主给拆散架了！ 福宁早已经睡了过去，沈煜怜爱地给她擦拭干净，搂着她心肝宝贝叫个不停，要是小公主醒着，肯定臊死了，这样的称呼怎么能随便叫出口！ 沈煜抱着小公主，满足了，早知道做夫妻是这样美妙的滋味，他置什么气！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 翌日，福宁臭着一张脸，不理沈煜，她浑身上下没有不酸的地方，沈煜死皮赖脸搂着她，又亲又哄，福宁想起母后以前对父皇的模样，生会气就算了，装作被哄好了的模样，噘着嘴说下次不许这样过分。 沈煜爱惨了她这副样子，唧亲了口她的红唇，低哑着保证再也不会了，但是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可怜的小公主，又被吃干抹净，整整一天都没能坐直身子！ 打这起，沈煜对福宁更贴心几分，他不久就要出征，打完这一役，百姓估计能太平好几年，福宁担心沈煜安危，缝了个平安荷包给他，里面放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玉佩，沈煜贴心放了，搂着小公主，第一次体会到那句古话，君王不早朝 可仗要打，藩王起了内讧，沈煜想趁这个功夫，将他们打散，两江南岸的城池就尽收囊中了，待到整顿好，直逼京城，完成小公主夙愿。 至于做皇帝，沈煜从来不强求，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做不来，要是成了沉迷女色的昏君怎么办！ 沈煜临走前，福宁也生出不舍，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摸清了沈煜的性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泥腿子，又糙又不讲究，但人很好，也很体贴，只要你撒个娇，他就妥协了，福宁知道自己动心了，所以是真心实意舍不得他。 和之前的伪装相比，沈煜很容易就分清了小公主的真心，这晚他温柔极了，哄得小公主晕乎乎，还答应要给他生个小小公主出来 第234章 三世情缘（5） 沈煜自嘲一笑，枉他还以为自己有家了，可原来小公主和他只是一场交易。 福宁感受身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最后竟然起身，躺在一边，面无表情道：“我答应你，睡。” 沈煜这样的态度，和刚刚的热情截然相反，福宁有些惊慌，转过身去想说些什么，可沈煜居然也跟着一转，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福宁探身过去一看，沈煜闭着眼，嘴角向下，显然是生气了，可她也没说什么，助他成大事还不愿意？ 难道是不想放了她姐弟一条生路？这也太过分了，亡国姐弟，都退让到这一步了，沈煜还想怎么样！福宁也生气了，哼一声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沈煜等到福宁呼吸平缓睡着后，才在黑暗里睁开眼，他无声笑了笑，自己在矫情什么呢，公主下嫁，他还有什么不满，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他想要小公主全心全意依赖他，不讲任何条件指使他做事。 这不是犯贱吗！沈煜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从这晚后，沈煜每天都会来陪福宁吃饭睡觉，可就是不碰她一下，福宁乐得清静，也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男人陪在身边。 虽然他不通文采，但人很细心，还会买新鲜的小玩意儿哄她，也会讲些自己从没听过的故事，福宁自认对他也是温柔小意，照顾有加，可沈煜就和个入定老僧一样，从不越界，福宁接触的男人不多，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日子一天天过，沈煜果然又将那两座城池夺了回来，有了福宁财力上的支持，他的沈家军也一天天壮大，朝廷急坏了，一封封信送到安城。 沈煜没看，全交到了福宁手里。 萧尘在信里，没说什么，只提了小皇帝近日饮食难安，想念姐姐，又嘱咐福宁照顾好自己，每一封信皆是如此，都在讲小皇帝的事，福宁知道，这是一种威胁。 近日藩王卷土重来，仗又开始打了，沈煜还不老实，朝廷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赔了个公主不说，还什么都没捞着。 明明是朝廷无用，守不了城，福宁提笔回了一封信，说她在安城有多不容易，沈煜迟迟不肯与她圆房，定是不信任大胤公主，她一介女流毫无办法，求萧大人再耐心等等。 福宁身边的宫女已经被换了一拨，被沈煜严加看管起来，所以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写好回信，福宁将它封好，递给沈煜，求他送出去，沈煜淡淡点头，结果回到书房就拆开了信，不是他不信，而是从那几个宫女口中得知，小公主居然和宰相大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沈煜不看萧尘的信是因为他知道萧尘老狐狸不会落下把柄，但是小公主单纯懵懂，万一在信里说了什么怎么办？ 大概看了几眼，小公主字迹娟秀，文绉绉的，但他还是看懂了，小公主在埋怨自己不和她圆房，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别的男人？ 沈煜是打算帮福宁报完仇再慢慢感化她的，但现在突然觉得，既然不打算放小公主离开，那何不做成真夫妻？ 想想就激动，沈煜招手叫来幕僚，给了他一页信，让他模仿字迹回一封信，内容看着写，然后就揣着另一页信去找他的小公主了。 福宁正在歇晌，睡得并不沉，沈煜一进来她就意识到了，但并没起身相迎，懒懒的躺在那假寐，沈煜坐在床边看了好半天，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三下五除二把衣服都脱了。 等到被压住，嘴也被堵住了，福宁才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去推他，“唔——你做什么！” “做你”沈煜在福宁唇上辗转，低低说道。 什么污言秽语！小公主这辈子都没听过！即使是萧尘那样无赖，也只会说些文绉绉的诗词与她调情，这沈煜太过不讲究了！ 但沈煜这次不容反抗，强力镇压了小公主无力的挣扎，没多久对方就偃旗息鼓，予取予求，沈煜比洞房那晚还要激动，又急又凶，福宁招架不住，软声求他慢些。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声音就像被蜜黏住了，沈煜浑身都烧起一把火，感觉就要被小公主点着了 ！ 福宁彻底没办法了，只能任他作为，两人从午后到黄昏，又从黄昏到半夜，沈煜就像头不知疲倦的倔驴，简直就快把小公主给拆散架了！ 福宁早已经睡了过去，沈煜怜爱地给她擦拭干净，搂着她心肝宝贝叫个不停，要是小公主醒着，肯定臊死了，这样的称呼怎么能随便叫出口！ 沈煜抱着小公主，满足了，早知道做夫妻是这样美妙的滋味，他置什么气！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 翌日，福宁臭着一张脸，不理沈煜，她浑身上下没有不酸的地方，沈煜死皮赖脸搂着她，又亲又哄，福宁想起母后以前对父皇的模样，生会气就算了，装作被哄好了的模样，噘着嘴说下次不许这样过分。 沈煜爱惨了她这副样子，唧亲了口她的红唇，低哑着保证再也不会了，但是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可怜的小公主，又被吃干抹净，整整一天都没能坐直身子！ 打这起，沈煜对福宁更贴心几分，他不久就要出征，打完这一役，百姓估计能太平好几年，福宁担心沈煜安危，缝了个平安荷包给他，里面放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玉佩，沈煜贴心放了，搂着小公主，第一次体会到那句古话，君王不早朝 可仗要打，藩王起了内讧，沈煜想趁这个功夫，将他们打散，两江南岸的城池就尽收囊中了，待到整顿好，直逼京城，完成小公主夙愿。 至于做皇帝，沈煜从来不强求，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做不来，要是成了沉迷女色的昏君怎么办！ 沈煜临走前，福宁也生出不舍，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摸清了沈煜的性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泥腿子，又糙又不讲究，但人很好，也很体贴，只要你撒个娇，他就妥协了，福宁知道自己动心了，所以是真心实意舍不得他。 和之前的伪装相比，沈煜很容易就分清了小公主的真心，这晚他温柔极了，哄得小公主晕乎乎，还答应要给他生个小小公主出来 第235章 三世情缘（6） 沈煜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但写了好多信回来，都是些糙话，福宁看了一眼就呸呸呸，她摸摸自己肚子，没想到她真怀孕了。 这事瞒着没告诉沈煜，怕他在前线分心。 这仗打得艰难，但沈煜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藩王多是群酒囊饭袋，要不是有钱有军队，再加上三足鼎立的局面，他们早就被攻破了。 如今沈煜有了巨大财富的支撑，治军又严，他也的确是天生带兵打仗的好手，藩王很快就溃不成军。 两年后，沈煜携军队凯旋归来，远远看到城门上他日思夜想的小公主旁边，站了两个抱孩子的侍女，沈煜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已经碎了，这玉佩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箭，怕小公主担心，就一直瞒着。 难道他的小公主也瞒了什么？沈煜越想越激动，驾马狂奔，到了城墙根下，沈煜翻身下马，身后的大氅随着他急促的脚步摆动，福宁莫名羞红了脸，这么多人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也太臊人了， 沈煜三步并作两步，将福宁拥进怀里，贪婪地嗅来嗅去，打仗太遭罪了，天天都是糙汉子，一身汗味，哪有小公主身上香。 福宁拉不下面子，狠狠掐了他一把，沈煜才笑着放开，将视线移向两旁，这一看就愣住了。 那一岁多的男童和沈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却像极了福宁，沈煜毫不犹豫接过闺女，亲了一口，小小公主被胡子扎了一下，嗷嗷直哭，沈煜手忙脚乱，又把孩子还了回去。 福宁忍俊不禁：“好了，先回家。” 沈煜胸中柔情万分，回家，没错，他有家了。 福宁给两个孩子取名，一个叫沈彦白，一个叫沈闻溪，沈煜没文化，不反对，抱着闺女亲个不停，闻溪很快就接受了亲爹。 午后，两个孩子困了，被奶娘抱着下去歇晌，沈煜才将火热的视线投向小公主，生完孩子，她好像丰满了不少。 福宁被看得浑身发热，但还是先扯着他看伤口，虽然玉佩挡了，但还是被箭入了寸许，肯定很疼，沈煜身上还有七七八八好几道疤。 “公主生育辛苦，身为驸马不能为公主排忧解难，只能先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好。”沈煜幽幽盯着福宁，“公主可愿意宽衣，让臣了却担忧？” 呸！福宁瞪了眼油腔滑调的沈煜，“两年不见，驸马倒是文绉绉起来，难道是身边有什么被看添香，让你长了文采？” 沈煜蓦地笑了，捞起阴阳怪气的小公主就往床上倒，“臣有没有别的女人，公主检查便知” 两人厮混到了傍晚，孩子哭闹不止，福宁才推开缠着不放的男人，起身去哄孩子。 沈煜躺在那，妻子温柔地哄一双儿女，他心里满满的，真想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可休整休整，他又要出征了，这次打算一路北攻，不给朝廷喘息的机会。 攻到京城时，沈煜和福宁的一双儿女，已经三岁了。 福宁离开皇宫之前，将龙影卫全都留给了弟弟，时年九岁的小皇帝，已经沉稳许多，虽然没什么话语权，但好歹知道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每日最期待的事，就是从龙影卫手里，收到姐姐的来信，小皇帝盼着姐夫赶紧来，将萧尘这些人杀了，替母后报仇！ 现在沈煜终于到了，小皇帝觉得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而萧尘，早在得知福宁为沈煜生儿育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还以为小公主是个草包，没想到满腹心机。 他想过用小皇帝威胁福宁，但神出鬼没的龙影卫又冒了出来，萧尘很快猜到，这肯定又是小公主留下的，没想到先帝这么信任女儿，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女孩！ 要不是他身边暗卫众多，防范得当，龙影卫说不定早把他杀了！萧尘咬牙，就算城破，他也要得到福宁，一洗前辱！ 如今朝廷已经是强弩之末，沈煜只用了一个月就攻下了京城。 众大臣被绑着跪在大殿上，看着那个从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公主，由沈煜小心牵着，那呵护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 美人计果然管用，但这美人却生了二心！众大臣心里别提多悔，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公主为了报仇，连弟弟皇位都不要了！ 众人等着沈煜坐上皇位，可他一手牵着福宁，一手牵起有些惶恐的小皇帝，向众人宣布，他是清君侧，斩奸臣，拥护的还是大胤江山，希望众位能一心扶持皇帝坐稳皇位，保江山太平，海晏河清。 这里面除了萧尘的人，大多数都还是忠君的，一听这个，立即跪地痛哭不已，小皇帝也很感动，崇拜地看向姐夫，福宁笑笑，她早猜到了，沈煜其实是个很好琢磨的人，除了打仗兵法使得莫测难料，其他时候都能一眼看透。 面对皇位都不动摇，福宁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在沈煜手心勾了勾，笑弯了眼。 沈煜真想狠狠亲小公主几口。 有了沈煜的全力帮扶，小皇帝坐稳了皇位。 可大奸臣萧尘还在外面藏着，一时没找到，一日福宁入宫看望弟弟，出宫时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福宁眼睫颤了颤，知道是萧尘来了。 萧尘知道这肯定是一次请君入瓮，但他既然输了，就做好赴死准备，只是临走前还想看看这个折磨得他又爱又恨的小公主。 “几年不见，公主越发风姿迷人。”萧尘贪婪打量，为人母的小公主，多了不少韵味。 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霸道强势，福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今日进宫是她一意孤行，沈煜得知她不见了，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 “萧大人却狼狈了不少，最近过得很艰难？”福宁嘲讽勾起嘴角，事到如今，已经没了伪装的必要。 萧尘沉着脸，真想杀了这小骗子泄愤，但他无奈发现，自己下不去手。 “传闻驸马对公主体贴有加，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做饵？”萧尘冷冷道，“公主还是莫要随意相信男人，沈煜现在心里有你，肯让出皇位，等到你年老朱黄，说不得你们姐弟俩下场还不如落在我手里之时好。” “我与公主的事，就不牢萧大人费心了。”沈煜刚来就听到这奸臣在挑拨离间，直接出言反驳。 萧尘带来的人立即挡在马车前面，沈煜抬手，身后的兵立即做出了战斗准备。 福宁捏了捏手指，逼自己镇定下来，萧尘还在马车里，也不慌，拉着福宁的手，将她拽下了马车，沈煜看到这一幕黑了脸。 “公主还在我手中，驸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萧尘搂着福宁，手也不客气地摸上了她的腰。 沈煜举起弓箭，迅速而又准确地射出一箭，擦着萧尘侧脸，直直插进了马车侧壁，“把你的脏手放下。” 萧尘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身手这么好，“驸马好功夫，倒也堪堪配得上我大胤最尊贵的公主，只不过驸马知不知晓，公主她与我” 福宁没有等他说完，就猛地露出了袖中藏了许久的匕首，咬着牙往腰上刺去，沈煜目眦欲裂，萧尘的手臂虽然横在那，但是万一刺偏了 萧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低头看去，要是闪开，匕首就会刺到福宁身上，他咬着牙受了这一击，随后一扭，福宁的匕首就落到了地上。 福宁没了匕首，毫不犹豫拔下头上的金簪，又朝萧尘的眼睛刺去。 “你”萧尘躲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第一次感受到小公主对自己的恨。 趁这个功夫，沈煜带来的人已经和萧尘他们缠斗成一团，他也从马上跃下，和萧尘拼斗，宰相大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相反他身手很好，但终究不敌战功赫赫的驸马，被扭着胳膊按咋了地上。 福宁捡起地上的匕首，尖叫一声，狠狠插进了萧尘的脖子，萧尘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小公主，就瞪着眼没了气，福宁犹不解恨，哭着又扎了几刀，直到沈煜抱住她，才哆嗦着停下。 “好了，他死了，你报仇了，好了好了”沈煜在福宁发顶吻个不停，“乖，不怕了，我在。” 福宁浑身沾满了血，瘫软在沈煜怀里，她瞪着眼睛流泪，沈煜心疼坏了，在她脸上吻个不停，“都过去了，别怕了好不好？” 福宁心头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泄了劲，猛地一抬头，吐出一口血来就晕了过去，沈煜惊慌无比，抱起福宁上马往医馆跑。 晕晕沉沉的功夫，福宁脑子里全是幼时，母后和几位娘娘围着她打扮的画面，父皇妃子不多，人都很好，可父皇一去，萧尘就逼着她们殉葬了，一杯毒酒，娘娘们痛苦地扭曲着脸，德妃娘娘用最后一口气，在地上留下了血书。 萧尘以为她不知道，但福宁偷着去看了，小小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但她记得德妃娘娘的话，要报仇，她要报仇！ 福宁额上全是冷汗，嘴里还叫着父皇母后和先帝的几位妃子，沈煜陪在她身边，攥着她的手，恳求她赶紧醒过来。 小皇帝关心姐姐，把她接到宫里由太医诊治，三天后，福宁终于睁开了眼。 太医说她是多年愁绪，郁结在心，吐血倒是好事，不然沉积在体内，只会加重病情。 福宁靠在沈煜怀里，觉得心口确实舒畅了。 “沈煜，我没事了。”福宁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血红着眼，胡子拉碴，也太邋遢了，她的驸马怎么能这么糙，“咱们回家。” 沈煜深深吻上小公主的唇，厮磨着说好，“回家，咱们回家。” 第235章 三世情缘（6） 沈煜这一去，就是大半年，但写了好多信回来，都是些糙话，福宁看了一眼就呸呸呸，她摸摸自己肚子，没想到她真怀孕了。 这事瞒着没告诉沈煜，怕他在前线分心。 这仗打得艰难，但沈煜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藩王多是群酒囊饭袋，要不是有钱有军队，再加上三足鼎立的局面，他们早就被攻破了。 如今沈煜有了巨大财富的支撑，治军又严，他也的确是天生带兵打仗的好手，藩王很快就溃不成军。 两年后，沈煜携军队凯旋归来，远远看到城门上他日思夜想的小公主旁边，站了两个抱孩子的侍女，沈煜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已经碎了，这玉佩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箭，怕小公主担心，就一直瞒着。 难道他的小公主也瞒了什么？沈煜越想越激动，驾马狂奔，到了城墙根下，沈煜翻身下马，身后的大氅随着他急促的脚步摆动，福宁莫名羞红了脸，这么多人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也太臊人了， 沈煜三步并作两步，将福宁拥进怀里，贪婪地嗅来嗅去，打仗太遭罪了，天天都是糙汉子，一身汗味，哪有小公主身上香。 福宁拉不下面子，狠狠掐了他一把，沈煜才笑着放开，将视线移向两旁，这一看就愣住了。 那一岁多的男童和沈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却像极了福宁，沈煜毫不犹豫接过闺女，亲了一口，小小公主被胡子扎了一下，嗷嗷直哭，沈煜手忙脚乱，又把孩子还了回去。 福宁忍俊不禁：“好了，先回家。” 沈煜胸中柔情万分，回家，没错，他有家了。 福宁给两个孩子取名，一个叫沈彦白，一个叫沈闻溪，沈煜没文化，不反对，抱着闺女亲个不停，闻溪很快就接受了亲爹。 午后，两个孩子困了，被奶娘抱着下去歇晌，沈煜才将火热的视线投向小公主，生完孩子，她好像丰满了不少。 福宁被看得浑身发热，但还是先扯着他看伤口，虽然玉佩挡了，但还是被箭入了寸许，肯定很疼，沈煜身上还有七七八八好几道疤。 “公主生育辛苦，身为驸马不能为公主排忧解难，只能先检查检查有没有什么不好。”沈煜幽幽盯着福宁，“公主可愿意宽衣，让臣了却担忧？” 呸！福宁瞪了眼油腔滑调的沈煜，“两年不见，驸马倒是文绉绉起来，难道是身边有什么被看添香，让你长了文采？” 沈煜蓦地笑了，捞起阴阳怪气的小公主就往床上倒，“臣有没有别的女人，公主检查便知” 两人厮混到了傍晚，孩子哭闹不止，福宁才推开缠着不放的男人，起身去哄孩子。 沈煜躺在那，妻子温柔地哄一双儿女，他心里满满的，真想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可休整休整，他又要出征了，这次打算一路北攻，不给朝廷喘息的机会。 攻到京城时，沈煜和福宁的一双儿女，已经三岁了。 福宁离开皇宫之前，将龙影卫全都留给了弟弟，时年九岁的小皇帝，已经沉稳许多，虽然没什么话语权，但好歹知道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每日最期待的事，就是从龙影卫手里，收到姐姐的来信，小皇帝盼着姐夫赶紧来，将萧尘这些人杀了，替母后报仇！ 现在沈煜终于到了，小皇帝觉得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而萧尘，早在得知福宁为沈煜生儿育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还以为小公主是个草包，没想到满腹心机。 他想过用小皇帝威胁福宁，但神出鬼没的龙影卫又冒了出来，萧尘很快猜到，这肯定又是小公主留下的，没想到先帝这么信任女儿，把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女孩！ 要不是他身边暗卫众多，防范得当，龙影卫说不定早把他杀了！萧尘咬牙，就算城破，他也要得到福宁，一洗前辱！ 如今朝廷已经是强弩之末，沈煜只用了一个月就攻下了京城。 众大臣被绑着跪在大殿上，看着那个从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公主，由沈煜小心牵着，那呵护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将军？ 美人计果然管用，但这美人却生了二心！众大臣心里别提多悔，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公主为了报仇，连弟弟皇位都不要了！ 众人等着沈煜坐上皇位，可他一手牵着福宁，一手牵起有些惶恐的小皇帝，向众人宣布，他是清君侧，斩奸臣，拥护的还是大胤江山，希望众位能一心扶持皇帝坐稳皇位，保江山太平，海晏河清。 这里面除了萧尘的人，大多数都还是忠君的，一听这个，立即跪地痛哭不已，小皇帝也很感动，崇拜地看向姐夫，福宁笑笑，她早猜到了，沈煜其实是个很好琢磨的人，除了打仗兵法使得莫测难料，其他时候都能一眼看透。 面对皇位都不动摇，福宁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在沈煜手心勾了勾，笑弯了眼。 沈煜真想狠狠亲小公主几口。 有了沈煜的全力帮扶，小皇帝坐稳了皇位。 可大奸臣萧尘还在外面藏着，一时没找到，一日福宁入宫看望弟弟，出宫时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福宁眼睫颤了颤，知道是萧尘来了。 萧尘知道这肯定是一次请君入瓮，但他既然输了，就做好赴死准备，只是临走前还想看看这个折磨得他又爱又恨的小公主。 “几年不见，公主越发风姿迷人。”萧尘贪婪打量，为人母的小公主，多了不少韵味。 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霸道强势，福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今日进宫是她一意孤行，沈煜得知她不见了，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 “萧大人却狼狈了不少，最近过得很艰难？”福宁嘲讽勾起嘴角，事到如今，已经没了伪装的必要。 萧尘沉着脸，真想杀了这小骗子泄愤，但他无奈发现，自己下不去手。 “传闻驸马对公主体贴有加，怎么舍得让你出来做饵？”萧尘冷冷道，“公主还是莫要随意相信男人，沈煜现在心里有你，肯让出皇位，等到你年老朱黄，说不得你们姐弟俩下场还不如落在我手里之时好。” “我与公主的事，就不牢萧大人费心了。”沈煜刚来就听到这奸臣在挑拨离间，直接出言反驳。 萧尘带来的人立即挡在马车前面，沈煜抬手，身后的兵立即做出了战斗准备。 福宁捏了捏手指，逼自己镇定下来，萧尘还在马车里，也不慌，拉着福宁的手，将她拽下了马车，沈煜看到这一幕黑了脸。 “公主还在我手中，驸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萧尘搂着福宁，手也不客气地摸上了她的腰。 沈煜举起弓箭，迅速而又准确地射出一箭，擦着萧尘侧脸，直直插进了马车侧壁，“把你的脏手放下。” 萧尘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身手这么好，“驸马好功夫，倒也堪堪配得上我大胤最尊贵的公主，只不过驸马知不知晓，公主她与我” 福宁没有等他说完，就猛地露出了袖中藏了许久的匕首，咬着牙往腰上刺去，沈煜目眦欲裂，萧尘的手臂虽然横在那，但是万一刺偏了 萧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低头看去，要是闪开，匕首就会刺到福宁身上，他咬着牙受了这一击，随后一扭，福宁的匕首就落到了地上。 福宁没了匕首，毫不犹豫拔下头上的金簪，又朝萧尘的眼睛刺去。 “你”萧尘躲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第一次感受到小公主对自己的恨。 趁这个功夫，沈煜带来的人已经和萧尘他们缠斗成一团，他也从马上跃下，和萧尘拼斗，宰相大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相反他身手很好，但终究不敌战功赫赫的驸马，被扭着胳膊按咋了地上。 福宁捡起地上的匕首，尖叫一声，狠狠插进了萧尘的脖子，萧尘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小公主，就瞪着眼没了气，福宁犹不解恨，哭着又扎了几刀，直到沈煜抱住她，才哆嗦着停下。 “好了，他死了，你报仇了，好了好了”沈煜在福宁发顶吻个不停，“乖，不怕了，我在。” 福宁浑身沾满了血，瘫软在沈煜怀里，她瞪着眼睛流泪，沈煜心疼坏了，在她脸上吻个不停，“都过去了，别怕了好不好？” 福宁心头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泄了劲，猛地一抬头，吐出一口血来就晕了过去，沈煜惊慌无比，抱起福宁上马往医馆跑。 晕晕沉沉的功夫，福宁脑子里全是幼时，母后和几位娘娘围着她打扮的画面，父皇妃子不多，人都很好，可父皇一去，萧尘就逼着她们殉葬了，一杯毒酒，娘娘们痛苦地扭曲着脸，德妃娘娘用最后一口气，在地上留下了血书。 萧尘以为她不知道，但福宁偷着去看了，小小的年纪，什么都不懂，但她记得德妃娘娘的话，要报仇，她要报仇！ 福宁额上全是冷汗，嘴里还叫着父皇母后和先帝的几位妃子，沈煜陪在她身边，攥着她的手，恳求她赶紧醒过来。 小皇帝关心姐姐，把她接到宫里由太医诊治，三天后，福宁终于睁开了眼。 太医说她是多年愁绪，郁结在心，吐血倒是好事，不然沉积在体内，只会加重病情。 福宁靠在沈煜怀里，觉得心口确实舒畅了。 “沈煜，我没事了。”福宁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血红着眼，胡子拉碴，也太邋遢了，她的驸马怎么能这么糙，“咱们回家。” 沈煜深深吻上小公主的唇，厮磨着说好，“回家，咱们回家。” 第236章 大结局 第一世结束，大胤朝最尊贵的小公主和她的泥腿子驸马爷，转世投胎，居然去了修仙世界，当起了龙太子和锦鲤仙。 许是上辈子小公主总是嫌弃驸马出身草莽，太过不雅，这辈子就倒了个个儿，小公主成了名不见经传的小锦鲤，驸马爷却摇身一变，成了出身最高贵的龙太子。 看到这，福宝儿噗嗤一笑，世间之事真是神奇，根本说不清，她在进入三生石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前尘往事呢！ 后面两世就是现在和在凡间那百年了，等到他们再次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才被传送出了三生石。 福宝儿戏谑地看着沈随之：“原来你也有不体面的时候。” 沈随之也挺意外的，可见即便成了神仙，这世上也有许多事是他们参透不了的。 “公主也很狡猾，竟然将大奸臣耍的团团转，”沈随之语气酸溜溜的，“我当洞房那晚公主为何如此主动，原来是早有经验。” 福宝儿一噎，这秋后算账来得也太晚了些。 沈随之牵起福宝儿的手，“让为夫回去好好检查检查，看看公主经验到底丰不丰富。” 福宝儿跳起来去打沈随之，二人嬉闹一番，才回了喜宴，众神仙见他们归来，自是恭贺不提。 上首天帝天后欣慰看着二人，有此奇遇，说明他们是天作之合了。 婚后万年，万众瞩目的太子和太子妃，终于有后了。 龙族子嗣艰难，可真不是随便说着玩玩，福宝儿这万年内，跟着沈随之到处历练，但无论到了哪里，咱们太子殿下都不会忘了那点事儿，可辛勤耕耘许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 福宝儿和沈随之一开始不在乎，后来就开始想他们在凡间的女儿，糖糖。 直到一次历练到魔境，福宝儿对敌时哎呦一声，沈随之忙帮着她挡住攻击，二人赶紧离开了危险之地。 沈随之搭在福宝儿腕上，沉吟许久，才淡淡说她怀孕了。 福宝儿摸摸肚子，怀就怀呗，神仙这么长的寿命，养个娃倒也没啥。 俩人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一年后，福宝儿就觉得自己要生了，她还奇怪，怎么神仙生孩子这么快吗？ 沈随之眼神躲闪，福宝儿肚子疼，没顾上他的奇怪，但很快她就知道沈随之为什么脸色这么奇怪了，因为她生了个蛋出来！ 难怪心虚，难怪快，福宝儿从沈随之这了解到，他们龙族这颗蛋，要孵上千年才能裂缝，又要精心呵护千年，才能破壳，最后还要带着小龙回到东海，慢慢养育 子嗣艰难也是有道理的，这么折腾人，谁能受得住！ 福宝儿顿时就想跑，沈随之搂住她笑个不停，说龙族由父亲孵蛋也是可以的，福宝儿一听不跑了，要看沈随之孵蛋。 二人带着蛋回了东海，沈随之开始了他的孵蛋之旅。 又是不知多久岁月流逝，福宝儿和沈随之再次回到天庭时，身边又多了两个奶团子，天帝天后惊喜地看向孙子孙女，居然是双黄蛋！ 奶呼呼的两条小龙崽，萌翻了三界，走到哪都有人摸摸他们的小龙角。 若干年后，福宝儿和沈随之夫妻俩，带着孩子游历凡间，指着那对富贵的老爷夫人，说这是他们的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奶团子们分不清辈分，傻乎乎点头。 福宝儿摸摸儿女的头，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转世的爷奶。 作为凡人，福满山和蒋凤霞他们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成仙了，只能转世轮回，但看到他们过的都不错，福宝儿就放心了，牵着丈夫和孩子的手，最后看了眼爷奶。 “走，咱们回家了。” （全文完。） 第236章 大结局 第一世结束，大胤朝最尊贵的小公主和她的泥腿子驸马爷，转世投胎，居然去了修仙世界，当起了龙太子和锦鲤仙。 许是上辈子小公主总是嫌弃驸马出身草莽，太过不雅，这辈子就倒了个个儿，小公主成了名不见经传的小锦鲤，驸马爷却摇身一变，成了出身最高贵的龙太子。 看到这，福宝儿噗嗤一笑，世间之事真是神奇，根本说不清，她在进入三生石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前尘往事呢！ 后面两世就是现在和在凡间那百年了，等到他们再次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才被传送出了三生石。 福宝儿戏谑地看着沈随之：“原来你也有不体面的时候。” 沈随之也挺意外的，可见即便成了神仙，这世上也有许多事是他们参透不了的。 “公主也很狡猾，竟然将大奸臣耍的团团转，”沈随之语气酸溜溜的，“我当洞房那晚公主为何如此主动，原来是早有经验。” 福宝儿一噎，这秋后算账来得也太晚了些。 沈随之牵起福宝儿的手，“让为夫回去好好检查检查，看看公主经验到底丰不丰富。” 福宝儿跳起来去打沈随之，二人嬉闹一番，才回了喜宴，众神仙见他们归来，自是恭贺不提。 上首天帝天后欣慰看着二人，有此奇遇，说明他们是天作之合了。 婚后万年，万众瞩目的太子和太子妃，终于有后了。 龙族子嗣艰难，可真不是随便说着玩玩，福宝儿这万年内，跟着沈随之到处历练，但无论到了哪里，咱们太子殿下都不会忘了那点事儿，可辛勤耕耘许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 福宝儿和沈随之一开始不在乎，后来就开始想他们在凡间的女儿，糖糖。 直到一次历练到魔境，福宝儿对敌时哎呦一声，沈随之忙帮着她挡住攻击，二人赶紧离开了危险之地。 沈随之搭在福宝儿腕上，沉吟许久，才淡淡说她怀孕了。 福宝儿摸摸肚子，怀就怀呗，神仙这么长的寿命，养个娃倒也没啥。 俩人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一年后，福宝儿就觉得自己要生了，她还奇怪，怎么神仙生孩子这么快吗？ 沈随之眼神躲闪，福宝儿肚子疼，没顾上他的奇怪，但很快她就知道沈随之为什么脸色这么奇怪了，因为她生了个蛋出来！ 难怪心虚，难怪快，福宝儿从沈随之这了解到，他们龙族这颗蛋，要孵上千年才能裂缝，又要精心呵护千年，才能破壳，最后还要带着小龙回到东海，慢慢养育 子嗣艰难也是有道理的，这么折腾人，谁能受得住！ 福宝儿顿时就想跑，沈随之搂住她笑个不停，说龙族由父亲孵蛋也是可以的，福宝儿一听不跑了，要看沈随之孵蛋。 二人带着蛋回了东海，沈随之开始了他的孵蛋之旅。 又是不知多久岁月流逝，福宝儿和沈随之再次回到天庭时，身边又多了两个奶团子，天帝天后惊喜地看向孙子孙女，居然是双黄蛋！ 奶呼呼的两条小龙崽，萌翻了三界，走到哪都有人摸摸他们的小龙角。 若干年后，福宝儿和沈随之夫妻俩，带着孩子游历凡间，指着那对富贵的老爷夫人，说这是他们的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奶团子们分不清辈分，傻乎乎点头。 福宝儿摸摸儿女的头，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转世的爷奶。 作为凡人，福满山和蒋凤霞他们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成仙了，只能转世轮回，但看到他们过的都不错，福宝儿就放心了，牵着丈夫和孩子的手，最后看了眼爷奶。 “走，咱们回家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