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自有归期》 第1章 上将军北堂慈之死 厚厚的云层堆积在苍穹之上,一片灰暗。 大雪洋洋洒洒的从空中参差飘落,地上的积雪已经漫过了脚面。 举目望去,整个都交织成了一片白色。 大路旁边靠近城门的地方,赤红色的酒旗被风雪打湿,吃力的飘动着。 热气腾腾的饭香味与酒香味从驿馆里面飘了出来。 “吱呀!” 忽然,驿馆的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走了进来。 店家扭头,一时有些怔愣,就连其他的客官都回头,看向这个起眼的客人。 来人的大氅带着黑色的兜帽,遮住了眉眼,不过看身形,应当是个女子。 “不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反应过来的店家赶紧上前迎客。 “不住店,来壶酒,再来两个热菜就行。” 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清冷,店家愣了片刻,赶紧答道:“好嘞,客官稍等!” 一阵唢呐声传来,引的诸位客人往外面望去。 “这是谁的葬礼啊?怎的在这个天气下葬!” “嗐!这位小兄弟是外地人。” 一旁的一位大哥说道。 “大哥慧眼。” 那人抱拳。 “并非是我慧眼,因为这事啊,还就只有汴京城的人知道。” “这北堂家也算是三朝重臣了,家中所有的男儿都为国捐躯了,可谓是满门忠烈,到最后啊,这家中就只剩下一个小女娃了。” 那人听到这里,激动道:“这在下知道,北堂家唯一的女娃,北堂慈。在家中长辈一一牺牲之后,十二岁就上了战场。” “接连收复了三座丢失的城池,将敌军打的屁滚尿流的,威名赫赫的上将军!” 那人听完,揶揄一笑,“可是你不知道,这威名赫赫的上将军啊,作风不正,放荡不堪。” “到底是女子,眼皮子浅,有点子军功在身上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不,听说前几天在家中和自己养的面首胡闹的时候,将人都闹没了!” “这怎么可能!” 那人愕然。 “这人呐,就是不能太浮躁,这大渊多年以来,女子为官的有几人?二十年前也就出一个迦境。” “这北堂慈却不知道珍惜,如今真正的德行被暴露,估计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就是,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开始腐烂了,听说连脸都看不出来原样了,所以才急匆匆的今日下葬,再不下葬,估计尸体都要发臭了!” 另一位男子也附和道。 言罢,其他众人都纷纷摇头。 直言北堂家满门忠烈,却出了这么一个下作之人,简直有辱北堂家门风。 唢呐声已经渐渐远去,抬棺的人也早已看不见身影。 雪地上洒落的黄白纸钱,被飘下的雪花覆盖,不见踪迹 “小二,结账。” 修长白皙的手掏出几个金裸子,放在桌上。 “客官,这给的有点多了。” 店家刚要伸手,看着那桌上放着的几乎半年的收入,又缩回了手。 兜帽下传来的声音平缓冷静,“无妨,收下便是。” 这位神秘的客人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信,让人不得不服从。 店家默默地将金裸子揣进怀中。 说完,神秘人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旁边的客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小声道了句:“怪人一个!” 大殷的楚灵王萧时桉,是先帝的第十九个儿子,他的母妃张贵妃,亦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当年,张贵妃宫中失火,年仅六岁的萧时桉便失去了母妃。 先帝心疼他,给了他二十万大军的军权,出宫建府,赐封地,封楚灵王。 十岁时他远赴西戎御敌,这一去便是八年。 他将那二十万大军,炼成了敌军闻之就胆寒的狼骑,那时,谁人不知萧时桉。 只是后来,这位威名赫赫的大渊战神不幸中毒,身体伤了根基,便请旨回了封地。 当今圣上心疼幼弟,后又招他回京休养身体。 只是两年过去了,却未曾听到楚灵王的身体有所好转。 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两匹上等的踏雪飞燕通体雪白,缓步前行。 身后的马车车架上全部采用金丝楠木制作,铆钉均用黄金包裹,车顶的四个角上挂着两盏镂空的竹雕灯笼,就连帘子都是上好的江南妆花缎。 “哎,你知道吗,这马车上的,是哪位贵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楚灵王了。” “楚灵王?” “……我听说这楚灵王近年来疾病缠身,久卧病榻,已经许久未曾出过门了,今日怎的出门了,还是如此阵仗?” “这你就不知道了,楚灵王的未婚妻,是太傅大人的孙女,今日是太傅大人的生辰,身为孙女婿的楚灵王,估计是去祝贺的。” “啊?他身为王爷,又身体欠佳,不去不行吗?” 那人摇了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家人啊,最注重的就是礼数了,他虽是王爷,但如今也算是小辈啊!”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说这楚灵王长得宛如仙人一般,与太傅大人的孙女两人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配什么呀,这楚灵王前几年打仗的时候中了毒,虽然后来毒解了,但伤了根本。 听说挨不了几个冬天了,说不定太傅大人为了自己的孙女,想着退婚也不一定呢!”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就算是王爷又如何,没命承接着泼天的富贵,也是一种命,哈哈哈哈” 酒楼上的几个过客越说越兴奋,旁边随声附和的人也越来越多。 其中一人笑完,端起旁边的酒杯准备喝酒。 只是那酒杯还未送及嘴边,就四分五裂成好几片掉落在地上。 若是细心的话,便能看到藏匿在桌角下的石子儿。 “谁?是那个不长眼的敢暗算你爷爷我?” 其他的人环顾四周,一时之间也噤了声,不敢再妄言。 楼下的夜阑刚收回手,就听见那人再次口出狂言,顿时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再教训一下他。 “夜阑!” 马车内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温润干净。 如山间空灵清爽的风,江远天浮,如那月光下虚浮的白露,素月流天。 第2章 未婚妻徐婉宁 “主子,你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损失了半条命,如今他们却口出狂言,侮辱您,属下实在是无法忍受!心寒至极!” “咳咳” 里面的人咳嗽了两声,夜阑立即担忧了起来,“主子!” “本王没事,换一条安静点的道走。” “是。” 夜阑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听话的调转了马头。 今日太傅府上可谓是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主子,到了。” 夜阑勒住缰绳。 骨节分明的手挑起涧石蓝的车帘。 竹青色的衣衫上面,绣着银白色竹叶纹,腰间用同色系的腰带束缚着。 最外面穿着的是一件毛领的绣着暗纹的白色大氅。 他半起身,低着头出了马车。 墨发用玉竹簪子束起一部分在脑后,抬头的瞬间,一时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让人不得不叹一句,此神仙中人! “下官参见王爷!” 太傅正在迎客,看见下了马车的萧时桉,立即迎了上去。 后面的一众人见此,都齐齐下跪。 “参见王爷!” 萧时桉看着跪在眼前的众人,淡淡道:“免礼!” “谢王爷!” 众人起身,簇拥着萧时桉一起进了太傅府。 因着知道萧时桉喜静,又加上身子不适,太傅特地安排了单独的雅阁。 里面由上等器材制成的火盆里,燃烧着的,是今年北境那边进贡来的上好的银炭。 可见,太傅也是颇得圣心的。 “小姐,雪天路滑,你小心台阶。” 忽然,外面传来府上丫鬟的声音。 猜到什么,夜阑特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时桉。 只见他并无特别的情绪,淡定如斯。 “小女徐婉宁给殿下请安!” 门口处传来女子淡雅的声音。 萧时桉看了夜阑一眼,夜阑会意,上前将门打开。 徐婉宁与萧时桉的婚事,乃是从小就定下的。 当时徐婉宁刚刚出生,还未满月之时,徐家与当时的贵妃娘娘明里暗里的提起。 但身为皇家人,婚事岂能那样随便,更何况还是皇子与大臣之女的婚事。 张贵妃自然知道这事若是私下定了,免不了会引起什么祸端,便主动与先帝提了。 先帝倒是很高兴,说这京城中的名门贵女,也就只有太傅家的孙女能够配得上他家的十九。 听到这话,张贵妃倒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醒皇上,不要太过于偏爱十九,免得失了后宫平衡。 先帝揽着张贵妃,说他明白她的担忧,他会注意的。 就这样,次日,萧时桉与尚在襁褓中的徐婉宁便被皇上赐了婚,说等到徐婉宁一及笄,便迎娶她过门。 话说这么些年来,一方面因着男女大方,另一方面又因着萧时桉在外征战,再加上他近些年身体不好不常出门。 这还是徐婉宁第一次见萧时桉。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便瞧见了坐在那里泡茶的萧时桉。 “皎如玉树临风前”,这是徐婉宁对萧时桉的第一印象。 宫中其他的皇子王爷,身上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但是萧时桉身上的感觉,却不仅仅是贵气,还有一种不似人间的仙气。 如此绝美的男子,她只在偷偷藏起来的话本里面见过,却从未想过会见到真人。 一时之间,竟是让她愣在了原地。 “小姐。” 一旁的丫鬟见自家小姐失态了,小声在身后喊了一句,这才让徐婉宁回了神。 她立即弯了弯腰,俯身行了一礼,“小女见过王爷。” 今日的徐婉宁也是精心打扮过的,长裙彩绣,环佩玎珰,妆容清雅端庄。 着实担得起这京城第一美的称号。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萧时桉手中的茶已经泡好了。 他看向门口的徐婉宁:“免礼。” 声音温润,如三月徐风,不由的让徐婉宁心口一跳。 “多谢王爷。” 徐婉宁行完礼,徐步走了进去。 门口路过一阵寒风,顺带着进了几片飞雪。 “咳咳咳” 萧时桉握拳掩唇咳嗽。 “主子!” 夜阑担忧的喊了一句,抬手欲要关门。 不料萧时桉出声阻止:“开着!” 他与徐婉宁虽是未婚夫妻,但到底尚未成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对女子声名有损。 夜阑自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图,故抬步重新回到了萧时桉的身后站着。 徐婉宁自然也是发现了萧时桉的举措,心下雀跃的同时更是欢喜他的人品与细心。 皇家的其他皇子自诩矜贵,很少能有为他人细心着想的。 “王爷,家中长辈知道王爷在此处,便让小女过来请个安,若是给王爷造成不便,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徐婉宁站在萧时桉面前,缓缓解释着此时过来的原因。 萧时桉点了点头,道:“有心了。” 此话之后,两人便再无交流。 徐婉宁也看出了萧时桉对自己的冷淡,心中颇有不悦与伤心。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是高门闺秀,自是不可能失了自己的姿态。 于是她也收起刚刚的热情,福了福身子。 “既然如此,小女就不打扰王爷清净了。” “嗯。” 原本以为萧时桉至少会说些面子上的话,不曾想竟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 徐婉宁心中委屈,但对方是王爷,自己又奈何不了。 她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咬着唇转身离去。 而萧时桉却端坐在那里,对愤然离去的未婚妻并无任何的怜惜之意。 宴席还没有结束,萧时桉便向太傅告了辞。 回王府的一路上,夜阑都对于萧时桉对徐婉宁的冷淡态度很是不解。 “有什么疑问就问。” 察觉到夜阑的多次欲言又止,萧时桉不禁开口。 “主子,徐家小姐生的貌美,又识大体,在这京城一众女子当中自是无人能比的,还有,这还是娘娘生前亲自为主子您定下的亲事,为何主子” “为何本王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 萧时桉接过夜阑剩下的话。 夜阑看了萧时桉一眼,不敢在多言。 “你以为早上那些闲言碎语是谁传出来的,又有谁敢跑到本王的面前来说?” “王爷的意思是” 第3章 寻医 夜阑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傅家的人又怎会安排徐小姐,来和主子你请安呢?” “徐太傅家的富贵之身,靠的是皇上的荣宠,一旦惹得皇上不悦了,那他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而如今,本王与皇上之间,不过是面子功夫,他自然是希望与本王断的干净。” “但是这个坏人,又不能是他们,便只有本王来当了。” 夜阑听得有些糊涂,遂问:“主子的意思是,他们想要让王爷主动退婚,还不能让徐家小姐以及其他众人觉得,是他们不义,而是主子负心?” 萧时桉不语,但夜阑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 “这些人也太恶心了!”夜阑气愤不已。 不过见萧时桉没说什么,夜阑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翌日。 萧时桉受了风寒,致使病情复发的消息不胫而走,惹得京城中人议论纷纷。 “这可是咱们的战神王爷啊,如今这般,都是为了我们老百姓啊!” “可不是嘛,当初要不是王爷,我们的家园早就被邻国给夺去了。” “就是啊,也不知道哪里有神医,可以医治得了咱们的王爷啊!” “哎” 众人无奈摇头叹息,都在心中惋惜不已。 朝堂之上,高坐在龙椅上的玄帝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太傅啊,朕记得昨日楚灵王去你府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如今怎的突然又病发了呢?” 太傅颤颤巍巍的出列,白花花的胡子因着动作而一颤一颤的。 “启禀皇上,微臣也是今日才得知王爷身体有恙,想必是昨日迎了风,说起来,都是因为微臣,微臣实在是惶恐啊!” 太傅状似十分悔恨的跪地说着。 “既如此,给楚灵王寻找神医的任务就交由你去办。” 随即,玄帝开口道。 “微臣遵旨!” 太傅低着头,痛快的应了下来。 等回了府中,太傅的儿子徐荣与自家父亲说起了此事。 “父亲,我们真的要替楚灵王寻找神医吗?” 太傅端起桌上的茶盏,拿起茶盖撇了撇上面漂浮的茶叶,“为何不找?” 徐荣不解,“可是,陛下不是” 徐太傅看了一眼徐荣,徐荣便立即改了话头,“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还要我们替王爷找神医?” 徐太傅放下茶盏,意味深长道:“你以为楚灵王是傻子吗?他要是心中没点算计,能活到如今?能成为人人赞颂的战神?” 说完,他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继续道:“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才让我们去找,因着是我们找的人,到时候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楚灵王也不会实打实的放心去用这所谓的神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所用。” “这样,陛下爱护自家弟弟的名声得了,至于楚灵王用不用着所谓的神医,那就是楚灵王的事情了。” “皇家之人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小看的?” 等自家父亲说完,徐荣才明白这一环扣一环,皆是算计。 徐太傅看着深思的儿子,知道他要历练的事情还多着呢。 转眼之间,便到了初春时节。 安远镇的马巷中,一家叫做“骨生堂”的药铺内,身穿丹青色衣裙的女子吹灭了烛火,走出后关上门,落下了门栓。 她弯腰拿起立在门口的油纸伞,抬手撑开。 早春是一个多雨的季节。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娟如丝般下落,让夜里的天更加潮湿,也更加的寒冷了几分。 顾盈辞很喜欢下雨天,好似雨水能够冲刷掉人世间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借着巷子中稀疏的几盏灯笼,她小心的避着地上的水坑。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啊?陪哥哥几个好好耍耍,如何?” “哈哈哈哈!大哥,你别把小美人给吓着了!” “就是啊,大哥,你要是吓晕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几个醉汉突然挡住了顾盈辞的去路。 顾盈辞并未打算理会,她微微抬了抬伞沿,瞧着一旁的空隙打算走过去。 “哎~~别走啊,不是说好了要陪哥哥们玩玩的嘛!” 去路再次被挡住,顾盈辞柳眉微蹙,心有不悦。 “让开!” 她眼皮轻掀,冷漠的觑了对方一眼,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一时之间让醉汉心中猛地一跳。 等反应过来,心下有些微恼,自己还能被一个女人吓到? “爷瞧上你,那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顾盈辞的胳膊。 伸出去的手腕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 明明看似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可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可是哪怕自己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有挣脱。 “你放开我!” 看着他瞪的发红的眼神,顾盈辞更加烦躁了几分。 手上轻轻一用力,那人的手掌直接转了个方向。 “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整个巷子里回荡着。 “给我把她抓住,看爷今晚上不把她玩死!” “是,大哥!” 其余几人说着便扑腾着冲了过来。 顾盈辞放开那人手的瞬间,右手抬起,对着他的脖颈使劲一划,食指上戴着的银色玫瑰纹路的指环瞬间变得鲜艳了起来。 “杀杀人了,杀人了!” 眼见着自己的大哥就这样被杀死了,剩下的几人瞬间酒都醒了,连滚带爬的就要掉头逃跑。 顾盈辞左手撑着伞,淡定地看着他们混乱的逃跑着。 等差不多了,脚步轻移,眨眼之间就到了几人的前面。 “救救命啊!” 几人颤抖着后退,嘴里面喊着求救的话。 可是他们忘了,他们之所以敢在这个地方欺辱女子,就是笃定了这里晚间几乎没人出没。 这是他们寻得地方。 顾盈辞缓步走到他们中间,脚尖轻点,身体带动着上面画着江南烟雨的油纸伞一个旋转。 刚刚还叫嚣着的几人瞬间便鸦雀无声的倒了下去,倒下的尸体在地上溅出大大的水花。 “滴答,滴答” 第4章 接生 伞上带着血液的雨水,顺着伞骨的骨尖滴落,与地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顾盈辞从怀中掏出一把药粉洒了出去。 不过片刻,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便化为了齑粉,顺着地上的雨水不知流向了何处。 雨天,可真是一个好天气 撑着白色油纸伞的丹青色身影,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巷子深处。 “阿辞姐姐,你的雨伞怎么破了?” 次日清晨,小桃进门时,看见门口立着的破损的雨伞,不由的发问。 顾盈辞正低着头在分拣新进的一批药材,“昨晚天黑,没看清路,不小心撞得。” “这样呀,”她沉思了一会儿,“那等会儿我去集市上看看,到时候再买一把,最近正是多雨的季节,没有伞哪成啊!” “好,稍微晚一点了,我陪你一起去。” 顾盈辞对小桃道。 “好啊。” 小桃弯着的眼睛,好似那上旬弯月,可爱的紧。 顾盈辞瞧见了,不由摇头浅笑。 午后的集市上一般没有什么人,两人选了一把油纸伞,顾盈辞便带着小桃去了隔壁的成衣铺子。 “哎呀,两位姑娘里面请。”店里的老板娘很是热情。 “不知两位姑娘可有喜欢的款式,我们这店里呀,都是新进的货。” “老板娘,你先别忙活,我们先看看。” 小桃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只好开口阻止。 “哎,好好好,姑娘你慢慢选,不着急。” 老板娘见顾盈辞身上穿的虽是简单的料子,但身上的气度却又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故此,也不敢怠慢。 顾盈辞看了一圈,也没有瞧的上的。 “老板娘,你这里可有好看的料子,我想直接在这里定做几身。”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老板娘一听要做几身,瞬间开心的不得了。 “你对衣服的样式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咱们这店里的裁缝啊,可是这半条街,手艺最好的了!” 顾盈辞一边听老板娘吹嘘,一边给自己和小桃挑着料子。 随后给两人一人定做了几身,如今入了春,天也会渐渐变暖和,等衣服做好,也就能穿了。 “快快快!让开,让开!” 街道上穿着官家衣服的几人拖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急匆匆的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是怎么了?” 老板娘问隔壁卖香粉的老板。 “嗐,张四的媳妇要生了,但是却是难产。” “哎呦,这可咋整啊,难产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大人小孩都会没命的。” “哎~,可不是嘛!” “这张四是谁?为何他媳妇生子,竟然连官家的人都惊动了?” 小桃疑惑发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张四啊,是咱们这镇上唯一的一位英雄呢。” “当年,就是因为他不顾危险的替北堂将军挡了一刀,才保住了咱们将军的命,也保住了咱们大殷朝啊。” “就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不然呢,这就好比是救了你父母的恩人,你能不好好报答嘛!” “咱们这镇上的里正呀,当年也是受过北堂家恩惠的人,要不是有北堂家,咱们如今的这个镇可能都被当年的那些盗匪给灭了。” 小桃听此,偷偷凑到顾盈辞的身边,小声道:“阿辞姐姐,没想到这北堂将军一家虽然人都不在了,威望却依旧不减啊!” 顾盈辞却一直未曾言语。 这时,旁边的一位小伙子开口:“可是我听说这北堂家的那位上将军作风不正啊?” 脂粉铺子的老板和成衣店的老板娘对视一眼,都未曾说话。 成衣店的老板娘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铺子。 那位小伙子见此,将目光转向脂粉铺子的老板。 岂料那老板也是转身走了。 徒留那小伙子一人在那里,不明所以的抓耳挠腮。 “我们也去看看。” 一直不曾说话的顾盈辞忽然开口道。 “哦。” 小桃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顾盈辞,呐呐道。 两人随着众人一起到了张四家中,隔着门都能够听到张四媳妇的痛呼声。 外面看热闹的有,担忧的也有,总的来说围了不少人。 顾盈辞带着小桃挤了进去。 “现在状况如何了?” 顾盈辞逮着一个小妇人问道。 “情况不好啊,这女子生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张四没了,这要是张四媳妇和孩子出点事,这可怎么是好啊!” 那人见顾盈辞是姑娘打扮,原本是不想说的,但实在是心中烦闷,不吐不快。 没过一会儿,那名老大夫走了出来。 “诸位实在是抱歉,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产妇已经没力气了,孩子也被憋了许久了,要是再不出来,大人和孩子都救不了啊。” 大夫摆了摆手,无奈道:“诸位还是赶紧另请高明,救人要紧!” 听完这些,顾盈辞对着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点了点头,立即跑出了人群。 “这张大夫,要不你再试试,这里医术最好的就是您了,去县城里面重新找大夫的话,时间又来不及啊!” “可是” 张大夫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顾盈辞上前道:“还望大夫再试一试,如今再去寻医,确实是来不及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可以,但是我需要您的帮助!” 张大夫看着顾盈辞年纪轻轻一女娃,本想反驳。 但一想,如今的局面,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又见顾盈辞满脸的自信,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顾盈辞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曾想张大夫却同意了,心中顿时对老大夫的通情达理感谢不已。 两人就这样重新进了屋子。 “需要我做什么?” 张大夫问顾盈辞。 “如今产妇难产,需要尽快完成分娩,我需要通过腹壁取出胎儿,也就是说不经历产道让孩子出来。” 顾盈辞一边检查张大夫药箱中有没有自己需要的药,一边对他解释道。 “不经过产道?这不经过产道分娩,这怎么可能?” 第5章 请去王府 他对这闻所未闻的说法太过惊讶了。 顾盈辞见张大夫一时难以接受,也不强求。 当年师傅教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顾盈辞检查完药,里面缺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知道小桃也快回来了,她便转身去看孕妇的情况。 她拿过孕妇的手把脉,糟糕的情况让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阿辞姐姐!” 小桃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顾盈辞起身接过药箱。 “外面等我。” “嗯!” 小桃快速的退了出来,不敢有片刻耽搁。 “我待会儿需要剖腹,到时候你全程关注孕妇的状态,保证她的生命体征在安全范围内!” 顾盈辞一边说一边用自制的酒精给手和手术刀消毒。 “什么?要剖腹?” 张大夫惊恐的睁着眼睛看向顾盈辞。 “来不及解释了,时间不等人,不想让他们死,就听我的安排!” 顾盈辞也顾不上其他了,为了让老大夫快速行动起来,她的声音充满了果决与不容反驳。 明明自己比这个女娃年长,张大夫却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服从她的安排。 “好好好!我知道了!” 顾盈辞掏出一个口罩递了过去,张大夫接过,学着顾盈辞的样子戴了起来。 张大夫已经给孕妇施了针,她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动刀。 顾盈辞找到子宫的位置,然后在子宫下段位置处,逐层切开孕妇的皮下组织,直到子宫,然后在子宫表面做了环形切口 由于在产道待得时间太长的缘故,有些缺氧,导致婴儿一出来时脸色有些发紫色。 她快速轻轻拍了拍,婴儿才发出几声虚弱的哭泣声。 随之,她将其交给老大夫,自己则缝合刀口。 一场手术下来,顾盈辞已是大汗淋漓,她带着满是鲜血的手,跌坐一旁,急促的喘息着。 “姑娘,你没事?” 这时,老大夫也收了产妇身上的针,走了过来。 “没事,”顾盈辞抬头,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婴儿,虚着声音问:“孩子情况如何?” “孩子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有些虚弱,得好生养着,不然容易体弱多病。” “嗯,那就好,这几日还需要您时刻关注他们母子的情况了。” 老大夫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外面的人原本听见婴孩的哭泣声,正高兴着呢,忽然又没了声音,一时心又跌落到了谷底。 “这什么情况呀?这怎么又没声音了呢?” “就是啊,这两位大夫怎么还不出来?” 这时,门从里面被推开,顾盈辞和老大夫走了出来,两人肉眼可见的疲惫。 尤其是顾盈辞,几缕头发都被汗湿了,粘在了鬓角。 “如何啊?” 众人殷切的目光看向两人。 顾盈辞和老大夫点了点头,众人看见之后,顿时松了口气。 “这可算得上是咱们镇上的一件喜事啊!” 大哥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忽然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来是里正也赶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听说张四媳妇生下来了?” “可不是嘛,多亏了两位大夫!如今里面已经让有经验的人进去照顾了,注意的事项顾大夫也都说了!” 一旁的一位婶子说道。 这时,里正才注意到老大夫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 他打量了一番,拱手道:“辛苦两位了。” “这张四不在了,照顾他留下来的妻儿,咱们镇上的人都义不容辞,两位也算是让我们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 老大夫见此,上前道:“里正大人哪里的话,您为了他人忙前忙后的,我们也算是耳濡目染,再说了,这次还真不是我的功劳,多亏了这位姑娘。” 里正转头,看了一眼一言未发的顾盈辞,“不曾想,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倒是不俗!” “里正谬赞了,要是没有张大夫的协助,我一个人也是没有办法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里正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身后的一个侍从手里拿过一个梨木匣子。 然后对顾盈辞和张大夫道:“东西没有多贵重,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出手救人。” 顾盈辞看着那个梨木匣子,从周围人的口中,可以得知这位里正一心为民,想来,家中也并无多少钱财,如今匣子里的那些东西,估计也是倾尽所能了。 她伸手推了推,“我的那一份就算了,大人只给张大夫就行了。” 顾盈辞的推辞,一时让张大夫也不好意思接受。 顾盈辞见此,微微一笑,“张大夫你要是不拿,里正大人心中也不踏实,至于我” “我当然是想借此机会,想让大家对我多宣传宣传,这样,我医馆的生意才好做不是?”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自然都不是事,到时候保准让你的医馆名扬天下!” 顾盈辞赶紧道:“倒也不必如此,如实相告就行!” 刚刚说这话的大哥媳妇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下:“你看你把顾大夫吓得,咱们这里可不兴虚假宣传啊!” “哈哈哈哈” 众人又笑了起来。 “哦?此消息可准确?” 太傅府上的书房内,徐荣正在给自己的父亲回禀着事情。 “是,听说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活生生将婴儿从孕妇的肚子中剖出来的。” “剖出来的?那孕妇可还活着?” 徐太傅一时被惊讶住了。 “自然是活着的,如今还能吃能睡,伤口恢复的也是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被人人称赞医术高明。” 徐荣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继续道:“而且还是个女子!” “女子?” “正是!” 徐太傅听完,看着窗外开始抽嫩芽的花卉沉思了片刻。 “女子好啊,若是出了事, 总归是比男子容易掌控些。” 他扭头对身后的徐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拿着我的令牌去请一趟,然后派人给送去王府。” “是,父亲。” 第6章 退婚 楚灵王府中,下人也都忙活着初春换季的准备。 虽是忙绿,但到底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人,步履匆匆却不失规矩。 府中最中心的院子里,布景别致,清雅高洁。 而里面的主人正坐在窗边打磨着一块上好的玉石。 夜阑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毛领披风披在了萧时桉的身上。 “王爷当心身体才是,别又着凉了。” “不碍事,咳咳咳” 夜阑眉心一凝,“还说不碍事,如今开始换季了,主子又开始咳嗽了!” 萧时桉也不理会夜阑的唠叨,继续弄着手中的玉。 夜阑对于自家主子对自己身子不上心这件事很是无奈。 “老奴给王爷请安!”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萧时桉放下手中的活,看了夜阑一眼。 “管家何事啊?” 夜阑朝门外问道。 “回王爷的话,太傅大人遵皇上旨意,给王爷寻了一位神医过来。” 夜阑与萧时桉对视一眼,夜阑是满脸疑惑,他们会这么好心? 萧时桉倒是十分冷静,脸上没什么变化。 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起身往软塌那边的碳火盆走去。 因着他畏寒的缘故,如今虽已入了春,但王府还是烧着炭。 “如今人在何处?” 夜阑走了出去,问着管家。 “人如今已经到王府了。” 夜阑沉默了片刻,才道:“管家寻个合适的住处,让其先住下。” “是,老奴明白的。” 管家也是萧时桉身边的老人了,该怎么做,自然也是知晓一二的,夜阑也并不担心。 “顾大夫,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 管家指着眼前的一处院子,对顾盈辞说道。 “多谢管家了。” 顾盈辞微微低头,垂眸道谢。 管家趁此机会打量了顾盈辞几眼,看着她的长相顿了顿,才道:“顾大夫客气了。” “这位是王府的丫鬟,朱萼,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她说就是了。” 顾盈辞看了一眼站在管家身边的女孩,年纪比小桃大不了多少。 身姿板正,下盘很稳,搭在身前的双手上,虎口的位置满是茧子。 其他地方虽然也有,却没有这个位置多,一看就是长期使用兵器的手。 “多谢管家。” 顾盈辞从朱萼身上收回目光。 管家微微一笑,对朱萼嘱咐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朱萼姐姐,我叫小桃,这王府还是第一次来,有很多的规矩都不懂,到时候还望姐姐提点着才是,免得冲撞了贵人。” “好。” 朱萼应了小桃一声,然后上前半步,微微福了福身子,“朱萼见过顾大夫。” “朱萼姑娘不必多礼。” 说完,顾盈辞抬头望了一眼上面的牌匾——清风院,倒是雅致。 她率先进了院子,里面的布景很不错,不过这里离主院有些远,地方有些偏,但好在,顾盈辞倒是不甚在意。 就这样,顾盈辞在王府住了多日,却从未见过萧时桉的面。 她也不急,毕竟,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是个人都不会对自己敌人送来的人放松警惕,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时桉。 …… 皇宫内,一座新修建的三清殿中,香火缭绕,玄帝坐在蒲团上,焚香参拜。 不知何时起,大殷的玄帝开始笃信起了神仙方术,沉迷于炼丹制药,乞求长生不老之术,朝政大事几乎全部由当朝丞相负责。 而他自己除了上朝,一般都会待在三清殿里面。 “皇上,王爷来了。” 身后,来福公公小声道。 玄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上面的神像,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才起身。 来福手臂上搭着白色的浮尘,弓着腰侧身给玄帝让出位置,等玄帝抬步,他才跟了上去。 “十九。” 玄帝负手而出,对着坐在外间的萧时桉喊了一句。 “见过皇兄。” 萧时桉起身,对着玄帝行礼。 “就咱们二人,不必如此见外。” 玄帝对着萧时桉抬了抬手,撩起衣袍坐在了椅子上,萧时桉也收了礼数,坐在了另一边。 “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回皇兄的话,比前几日好些了,多亏了皇兄心中惦记着十九,神医的医术确实不错,这要是放在之前,臣弟这身子,怕是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好转了。” 他脸上浮着笑意,继续道:“所以今日十九过来,是来给皇兄谢恩的。” 玄帝哈哈一笑,“哪里的话,你这身子也是为了朕,要不是你为了朕的天下,也不会成如今这个样子。” 玄帝明里暗里的告诉萧时桉,这天下,是他的,而萧时桉豁出命去亦然是为他守天下。 就算是他受人敬重,那又如何! 萧时桉面不改色,笑道:“为皇兄守天下,臣弟作为臣子,乃是本分,哪里敢有怨言。” “哈哈哈哈” 玄帝大笑,对于萧时桉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今日十九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谢恩这一件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皇兄英明,确实还有其他的事情。” 见玄帝不再搭话,萧时桉便主动开口:“臣弟与太傅孙女的婚事,臣弟觉得有些不妥。” 听到这里,玄帝好似也来了兴趣。 “哦?何处不妥?” “臣弟身子如今这般样子,想来寿命有限,而徐家小姐真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怎敢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 他顿了顿,“臣弟想着,这婚还是退了的比较好。” 玄帝听完,脸上满是为难,“胡说什么!你这身子只要好好调养,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不是说这位顾大夫医术不错嘛!” “况且,这女儿家被退婚,往后可不好再另择夫婿啊。” “皇兄不必担心,就说安远寺的师父算了一命,算出臣弟命中克妻。” “太傅一家为大殷劳心劳力,怎敢伤他孙女,如此,应当是没问题的。” 玄帝唇角微勾,看着萧时桉,“十九想的倒是周到。” 萧时桉微微扬起唇角,“臣弟如今闲赋在家,除了琢磨这些个事,也无别的事情可想。” 第7章 初见 “你呀,”玄帝无奈般摇了摇头,“都说心平能愈三千疾,你就是想太多了,身子才到如今还没有好转的。” “等你身子好些了,随时来上朝就是。” “皇兄说的是,不过上朝就算了,臣弟手中的狼骑,就够臣弟头疼的了。” 听到狼骑,玄帝原本扯着道德嘴角又收了回去。 “那倒是,如此,朕就不留你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才是,不然受了风,朕又得罪过了。” 萧时桉缓缓起身,俯身行礼,“那臣弟就告退了。” 等玄帝点了点头,萧时桉才抬步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玄帝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中闪过暗芒。 “你说什么!退婚?” 徐婉宁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满是不解与愤怒。 她凭什么被退婚! “婉儿,你不用担心,你父亲说了,是王爷知道自己命中克妻,怕耽搁了你,才退的亲事,外头的人也都知道了,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 徐婉宁眼中含着泪花,委屈不已,这是会不会有影响的事情吗? 这是,这是 徐夫人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紧,“婉儿,你不会是喜欢上王爷了!” “我,我” 徐婉宁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喜欢吗? 可是她也才见了他一面而已。 徐婉宁自己不太清楚,但徐夫人是过来人,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她心中不由的生起了自家老爷和公公的气来。 既然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婉儿与王爷退亲,为什么还要让婉儿去见王爷。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抚着徐婉宁的背细声安慰。 早春多雨,人们也算是习惯了,不会显得猝不及防。 清风院中,顾盈辞正站在檐下赏景。 雨水如串成串的珠帘,在空中交织成雨幕,落下时又如珠子散落,打在地上的积水中,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 头顶上是叮叮当当雨珠打在青瓦上的声音,四周是雾蒙蒙的烟气,带着料峭的轻寒。 “顾大夫,我家王爷有请。” 顾盈辞垂落在身旁的手不由的捏了捏衣裙,随后又放开。 她转身对几步远处的管家道:“这就来,还请管家稍等片刻。” 身后的小桃也跟了进去,替顾盈辞拿了一件披风。 待拿上药箱,两人走出来时,管家道:“顾大夫,王爷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今日得闲,想见见顾大夫。” 顾盈辞明白,复让小桃重新将药箱拿了进去。 由于两个地方隔得远,顾盈辞等人走了些许时间才到了主院。 “王爷。” 管家对着紧闭的门扉开了口。 “进来。” 里面的人出了声,可顾盈辞想着,这应当不是王爷的声音。 “顾大夫,老奴就送你到这里了。” 顾盈辞撑着一把江南烟雨的油纸伞,伞柄往后倾了倾,露出全脸。 “多谢管家。” “顾大夫客气了。” 等管家离开,顾盈辞上了台阶,收了伞递给小桃,推门走了进去。 入眼的布置很是别致,摆件看着都不甚起眼,但要是细看,就会发现都是不可多得的名贵之物。 不过顾盈辞也没有多看,她微垂着眸子,看着脚下,不久就站在了萧时桉三步开外的地方。 “见过王爷。” 顾盈辞俯身行礼。 “免礼。” 声音好似雨后一笺温润的诗篇,随风入夜,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傲气。 “谢王爷。” 顾盈辞微微抬眸,不偏不倚,正对着的是一扇窗户。 从这里望去,是一条回廊,回廊之外便是宽敞无比的院子,里面最起眼的,是那棵海棠树。 “喜欢海棠?” 忽然出声,打断了顾盈辞的思绪,于是她又把目光移向了坐在窗边的萧时桉。 原来这便是那个一直自己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声名赫赫的楚灵王萧时桉。 他一袭梧枝色衣袍,头戴玉冠,腰配玉带,身姿挺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上面是下了一半的棋局,一旁玉炉中冉冉飘起的暖香更是让他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了一些。 可谓是翩翩我公子,机巧忽如神。 要是不说,很难有人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一军之帅。 顾盈辞打量萧时桉的同时,萧时桉也打量着顾盈辞。 身为在权利圈子里长大的他,见过的美人自然也是无数的。 他的母妃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情况下成为宠妃。 只是 他望着眼前之人,朱唇皓齿,般般入画。 蹙眉时清冷,如月中聚雪,展眉时温婉,如松风月水。 倒是端的一个好颜色,只是一个人最吸引人的,到并非是长相。 “海棠花是先长足了叶子后才开花的树,一根根针头上挑着一个花骨朵,慢慢地盛开,外红内粉,比杏花红,比桃花粉,浓淡适中,个头小巧玲珑,最是令人赏心悦目了。” 萧时桉收回目光,见顾盈辞并未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不知王爷找小女来,可是有何要事?” 萧时桉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枚棋子,侧过身看向顾盈辞。 “听说顾大夫医术高明?” 她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睛看向棋盘的边缘,淡淡道:“众人谬赞罢了。” “本王这身子也瞧过些许大夫了,倒是没瞧出个真正的一二三来,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个话术。” 他落下一枚棋子,后看着顾盈辞,“不如,顾大夫帮本王瞧瞧?” “是。” 顾盈辞缓步上前,一阵冷风吹过,掀起桌角处放着的一沓纸张。 看到其中一页上写着的她的名字时,顾盈辞眼神停留了一瞬。 不过也就一瞬,顾盈辞便淡然的收回了目光。 她看着萧时桉垂在一旁的手,道:“还请王爷将手给小女。” 萧时桉倒是配合,他将手放在桌子上。 顾盈辞弯着腰给他搭脉,其实这个姿势一点也不舒服,但是萧时桉没有让她坐下,她自然没有资格坐下。 第8章 九转回魂草! 顾盈辞感受着脉搏的情况,萧时桉则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那三根手指。 顾盈辞的手,不似京城中闺阁小姐的手指一般染着蔻丹。 而是透着自然的粉红色,雪白指尖上的指甲,也被剪短成完美的形状。 半晌后,顾盈辞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顾大夫可有瞧出本王身体何为?” 顾盈辞面朝着他,略低着头看着脚下,回答道:“回王爷,王爷乃是余毒未清,伤及脏腑,才会导致王爷身体虚弱的,这也是王爷底子好,要是换做旁人,怕是” 怕是已经驾鹤西去了。 “顾大夫可知,当年宫中太医早已经解了本王的毒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味毒药的特点便是只要有一点没有清除干净,便能够在人的体内重新活跃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此为何毒?” “九转回魂草!” 此话一出,整个室内静的落针可闻。 “大胆!” 萧时桉面色微怒,眼中蕴着寒意。 “你可知这九转还魂草是何物,就在这里信口雌黄!” “王爷恕罪。” 顾盈辞跪地,双手贴着地面,语气却是平静的。 顾盈辞自然知道,这九转还魂草可是只有宫中才有,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有。 因为培育一株要花费的财力与人力非同一般。 此毒也与它的名字一样,很难被人从体内清除干净。 九转回魂,回的可不是人的魂,是它自己的魂! 当年因为后宫之中因此毒出现了一则人命,先帝大怒,让人将宫中搜了一个遍,将此毒全部销毁,相关人员也都一一赐了死刑。 不曾想,如今会出现在萧时桉的身上。 他唇角上扬,淡淡的带着一点嘲弄,“恕罪?” “你可知,你此话一出,便是向整个皇宫泼了一盆脏水,污蔑皇家,可是死罪!” 顾盈辞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萧时桉的气场却是实打实的不容小觑。 在场的气压一时低沉不已。 毕竟,能以病弱之身,让玄帝不敢夺取那二十万大军,且被忌惮不已的人,也就只有萧时桉了。 “小女知罪。” 他微微扬眉,不甚在意道:“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去外面跪着。” “……是。” 顾盈辞缓缓起身,然后向外面走去,等到了院子,径直的跪了下去。 “阿辞姐姐!” 小桃看着忽然跪地的顾盈辞,一脸担忧,她快速的将伞撑开,跑过去为她遮雨。 “我家主子说了,谁要是敢替她挡雨,就一同受罚!” 夜阑走了出来,对着撑伞的小桃说道。 “小桃,你回去!” 顾盈辞一把将小桃推开。 “不,要跪就一起跪!小桃怎么能看着阿辞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淋雨。” 说着将手中的伞扔掉,也跪了下去。 雨点敲打在顾盈辞的身上,脸上,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她压低声音凑到小桃耳边道:“小桃听话,你先回去,替我准备好姜汤和衣服,等王爷消气了,我就没事了。” “不然,你要是也病了,在这王府里,可就没人照顾我了。” 小桃抱着自己淋湿的身子,想争取一点暖意,她想了想顾盈辞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嗯,小桃知道了。” 随之听话捡起伞,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可雨势并没有要小下来的趋势,顾盈辞浑身早就被淋透了。 萧时桉仍旧坐在屋内,下着那盘一下午都未曾下完的棋局。 “王爷,再这样淋下去,会不会” 夜阑看着外面淋的不成样子的顾盈辞,有些于心不忍。 “跪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 夜阑见萧时桉终于出声了,赶紧道。 萧时桉放下手中的棋子,撩了撩衣袍起身,夜阑立马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披风给他披上。 他走了两步,望着在外面跪的笔直的顾盈辞,眼神一时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冷”就是顾盈辞现在唯一的感受。 她知道,萧时桉就是在试探她,又或者说“驯服”她。 明日一早,自己失了规矩被楚灵王雨中罚跪的消息就会被传出,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或者说徐太傅的反应。 忽然,一双绣着蟒纹的黑色靴子映入眼帘,头顶的雨势也不见了,她缓缓地抬起头。 是萧时桉。 “你回去。” 淡漠的语气差点被周围的雨声淹没。 楚灵王萧时桉,一个像谜一样看不透的男人,这皇城中人人想要拉拢,却又无从下手的一个人。 而对她来说,他同样是最需要的,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盈辞打着寒战,晃荡着身子起了身。 “谢王爷开恩!” 对着萧时桉行了一礼,她转过身,慢慢的走了回去,任由雨水打落在她身上。 “夜阑。” “王爷?” “你有没有觉得,她特别像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雨夜,他奉旨进宫,碰巧看到了跪在宫门口的人。 当时是为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听说是为了保住北堂军,挂帅出征。 像一个人? 夜阑听后又重新将目光投向雨中的顾盈辞,最后还是不解地看向萧时桉。 “恕属下愚钝,并未发现像谁。” 萧时桉并未理会夜阑,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的同时说了句:“回去。” 夜阑却是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顾盈辞颤颤巍巍的背影,他挠了挠头,“究竟是像谁啊?” “阿辞姐姐!” 忽然,小桃在走廊的拐角处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小桃听着顾盈辞有些虚弱的声音,哭泣道:“我收拾好之后就又回来了,然后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怕你要是晕倒了,没人管你。” 她擦了擦眼泪,扶着顾盈辞的身子,“阿辞姐姐,你还好吗?” “没事,回去。” “好,我扶着你点,阿辞姐姐,你靠着我走就行了。” “好。” 等两人回了清风院,朱萼已经将熬好的姜汤端了过来。 她对小桃说:“我烧了热水,已经放好了,你替姑娘擦擦身子,我去找一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多谢你,朱萼姐姐。” 小桃红着眼睛,感激道。 “哪里的话,我本就是过来伺候姑娘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王爷不是心坏的人,你和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桃替顾盈辞脱着湿衣服的手一顿,才后道:“这是自然的,朱萼姐姐放心就是。” 朱萼这才放心的去外间找衣服去了。 第9章 遇刺 半夜里,顾盈辞开始发烧了。 小桃一直守在床边,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虽说她跟着顾盈辞的时间不长,但好歹简单的医理知识她还是懂一些的。 她从药箱中翻出退烧的药和风寒的药喂顾盈辞服下,然后又喂了她一些水,复又替她掖好被子。 好在,之后的几天,萧时桉那边都没有再派人过来。 顾盈辞身子底子不错,恢复的很快。 在王府,除了萧时桉召见之外,她都未曾离开过清风院。 她知道自己的身边除了朱萼,一定还有暗中盯着她的人。 萧时桉怀疑她是奸细,就算不是徐太傅那边的,也担心会是趁机混进来的其他势力的细作。 要获得萧时桉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的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息尘大师看着自己输掉的棋子,感叹道。 萧时桉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不说话。 此处是息尘大师的住处,每年的今日,萧时桉都会来安远寺一趟,为自己的母妃张贵妃祈福,今年也不例外。 祈完福,萧时桉都会到这里与息尘下上一局再走。 而息尘大师,与他则是忘年之交,但光看外表,并不会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年纪相差甚远。 “时辰不早了,本王下回再与你对弈。” 见萧时桉要走,息尘大师也起身相送,“阿弥陀佛!” “息尘留步。” 安远寺离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着。 夜阑的驾车技术还是不错的,即使有些路途不好走,颠簸也不是很明显。 马车行驶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带,周围都是茂密的竹林和山丘,只有一驾马车在晃悠悠的在路上行驶着。 萧时桉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睛。 “吁!” 夜阑勒住缰绳,警惕的盯着四周。 霎时,几个黑衣人从竹林中一一冒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王爷。” “本王无碍。” “给我上!”那边领头的黑衣人命令一下,众人一时间围了上去。 “池暝!” 夜阑喊了一声,不知隐匿在何处的池暝,以及一众暗卫立即出现迎了上去。 夜阑则守在马车旁边,防止有人偷袭萧时桉。 那些人无论是从敏捷度还是力度上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 但是对上池暝这个冷血怪,那就不堪一击了。 领头人见情况不妙,便把矛头对准了夜阑,想直接从这里入手,刺杀萧时桉。 可是能在萧时桉身边保护他这么多年的,身手怎么可能会弱。 果然,夜阑右手拿着剑,不离车身一步,却让黑衣人招招无法应对。 就在这时,周围飞来几根带着铁钩的绳索,将马车的四个角勾住。 这要是一扯,马车顿时就会被四分五裂。 “王爷,小心!” 夜阑情急之下喊道。 车内,萧时桉不慌不忙的抬手,内力运于掌间。 后手掌翻转,积聚于掌间的内力顿时四散开来,荡起无形的阵阵波纹击向敌人。 “哐,哐,哐,哐!” 四人顿时撞向身后的树干上,口吐鲜血。 夜阑和池暝也趁机将剩下的人一一解决,一个不留。 “主子,您没事?” 夜阑和池暝上前,掀起帘子查看车内萧时桉的状况。 “噗!” 一口鲜血喷出,萧时桉顿时晕了过去。 “王爷!” 夜阑眼疾手快接住即将倒下的萧时桉,转头对池暝道:“快去驾车!” “驾!” 池暝上了甲板,扯了扯缰绳,驾着车快速往王府走去。 “顾大夫!” “顾大夫!” 如今天已黑透了,顾盈辞早就休息了。 听到声音,她不得不掀起被子起身,一开门就见在院子里几步跑来的夜阑。 等人到了跟前,顾盈辞还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何事,就被夜阑一把抓住手臂往外走去。 “你先等等,”她挣开自己的胳膊,“可是王爷身体出了状况?” “王爷遭人刺杀,如今已经晕倒了!” 夜阑眉头锁的死死地,焦急不已。 “你去哪?” 见自己一说完,顾盈辞就掉头往回走,夜阑语气很是不善。 “拿药箱!” 顾盈辞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夜阑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着急,却忘了这回事了。 等两人拿上东西进了主院,池暝正守在萧时桉身边。 顾盈辞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时桉。 面容憔悴,脸色苍白,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 原本还有些血色的嘴唇泛着青紫,扭曲的面容彰显着他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痛苦。 她放下药箱上前探脉,脉搏混乱,体内气息流窜。 这个男人,将狼骑训练的所向披靡,宛如来自地狱死神,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将那些敌人打的屁滚尿流,维护了西戎边境多年的平静。 可是当初如神一般的男人,如今却只是使用了内力就使身体这般不堪重负。 顾盈辞不由的心中惋惜。 “顾大夫,我家主子情况如何?” 夜阑担忧不已,一旁的池暝也是满脸的忧心忡忡。 “救自然是能救,只是” 顾盈辞话说到一半,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盖住双眸中的暗流涌动。 “只是什么?顾大夫,还请您放心,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您!” “非也,你误会了。” 她看向一时情急的夜阑。 “我并非是想要借机寻求什么,而是清毒之事并非一时之功,需要慢慢来。” 夜阑和池暝自然也是明白顾盈辞的意思。 只是这种事情又不是他们能做主的,还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顾盈辞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也不急。 “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王爷施针,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夜阑和池暝对视一眼,“好,那王爷就交给顾大夫了!” 两人走了出去,关了门守在了外面。 “她值得信任吗,会不会对王爷不利?” 一直没有说话的池暝忧心道。 “这皇城之中,又有谁能够信任?至于她,至少目前底细干净,就算她是徐太傅的人,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就下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要真是敢不知死活,那我就算是拼了了命,也要让整个皇城陪葬!” 第10章 疗伤 看着床榻上痛苦的萧时桉,顾盈辞不敢再耽误。 她拿出药箱里的织锦布囊,轻轻拂开,露出一排排银针。 她脱掉萧时桉的衣衫,露出白皙精壮的身体。 内力所至,导致他体内原本积聚在一处的毒药。 如今全部扩散至全身,留置在身体的各个关节之处,让人剧痛不已,严重时更是难以行动。 给萧时桉的浑身扎满银针,她坐在他的背后盘腿坐好,抬起双手,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注入他的体内,将毒素逼至每一根银针之上。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感觉他的体内被堵塞了一般,逼毒的时候有些太过吃力。 一个时辰之后,顾盈辞开门走了出来。 “顾大夫” “放心,暂时不会有事了。” 不等两人问话,顾盈辞便告诉了他们情况。 看着顾盈辞脸上的疲惫,夜阑与池暝也不好再问什么。 “多谢顾大夫了,那您先回去休息,要是主子再有什么事情,还是得麻烦你。” 顾盈辞摇了摇头,“应该的。” 她只是希望这是一次能将她留下的机会。 三日过去了,萧时桉并没有什么事情来找顾盈辞,顾盈辞也并没有询问过他的身体如何了。 今日天气尚好,朱萼和小桃两个人说前几日下雨,使得屋里的被褥受潮了,打算拿出来晒一晒。 顾盈辞坐在檐下的摇摇椅上晒着午后的太阳,“朱萼啊。” “姑娘,怎么了?” 掸着被子的朱萼看向顾盈辞。 “你来王府多少年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从小就在王府长大的。” “没有想过回家吗?” 朱萼笑了笑,回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王爷收留的孤儿,所以王府就是我们的家。” “原来如此。” 语罢,顾盈辞没再说什么,重新阖上眼养神。 朱萼见也不知道顾盈辞为何要问自己这些,不过见是一些不太要紧的事,也没有过于多想,权当她无聊罢了。 便也继续掸起了挂着的被褥。 傍晚时分,顾盈辞看着收拾被褥的朱萼,问道:“不知京城可有好玩的地方?” 朱萼一顿,复才开口:“姑娘是想出去了吗?” “在这王府待了些许日子,属实是有些待不住了,不知朱萼姑娘可有兴趣领着我们出去转悠一趟?” “这” 朱萼有些犹豫。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朱萼赶忙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如今已快到晚膳的时候了,此时出去,也转悠不了多久。” “无妨,我平时也不喜人多的地方,如今出去,刚好人流较少,我出去买些贴身的用品就回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好,姑娘收拾收拾,我先去让车夫套马。” 顾盈辞看着朱萼的背影,自然知道她是向主子禀告去了。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客官,进来吃碗馄饨啊!” “” 街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小桃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阿辞姐姐,这里比安远镇繁华多了,好热闹啊!” 说完,人又跑前面去了。 “你慢点跑,别到时候跟丢了!” 顾盈辞无奈的摇头道。 “你帮我看着她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丢了。” “是,姑娘。” 朱萼说完追了上去。 回春堂内,顾盈辞看着在柜台忙碌的掌柜,上前询问:“本店可有当归?” 掌柜的抬头,看着眼前的顾盈辞,热情道:“自然是有的,不知姑娘要多少?” “当归不归又半夏,白芍入药佩兰花。千里明月寄丁香,穿心莲透佛手压。” 掌柜的一听,原本还满是笑意的脸上满是严肃。 顾盈辞微微一笑,缓缓开口:“我要这首‘定风波’里面的当归。” 掌柜的扔下算了一半的账簿,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楼上请!” 二楼的厢房里,江蓠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人满是无可奈何,顾盈辞推门走了进去,掌柜的则守在外面。 “主子!” 看到进来的顾盈辞,江蓠立即跪了下去。 “如何了?” 江蓠起身,看了一眼那人。 “还是那个样子,不吃不喝已经五天了,一点都不让我接近他,又不能对他来硬的。” 这人是顾盈辞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是真正的死人堆。 那里是一片坟墓,顾盈辞采药时经过,见他还没断气就带了回来,但是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顾盈辞放低声音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伸手搭在他的小臂上。 陌生的气息让“他”很是不安,但也没有反抗,只是将自己缩的更紧了。 “不想挨打,就过来好好吃饭。” 那人听到“挨打”两个字,瞬间有了反应。 顾盈辞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 时不时闪动一下的烛火让她的脸泛着一层光晕,那人抬起头,望着她, 顾盈辞伸出手,看着“他”敲了敲桌面,看着桌上的饭菜,语气淡漠。 “这是你今晚的任务,完成了,就不用挨打了。” 江蓠还在疑惑顾盈辞的操作,他好言好语都没能让他动弹一分,这奴隶般的命令他会听吗? 可事实却是,那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手抓起碗里的米饭就吞咽了起来。 顾盈辞倒了一杯茶水递了到了那人的面前。 “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顾盈辞问他。 那人摇了摇头,继续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顾盈辞没再问话,而是往他的碗里面夹了一块肉。 等他吃好了,便让江蓠带着他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她听到动静抬头望去,当看到来人时眉头微不可觉的挑了一下。 不曾想满身污秽之下,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 “过来。” 她对着他招呼了一声,而后从药箱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第11章 下棋 看着走到到自己眼前的人,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轻声道:“坐下,我给你上药。” 那人听话的坐下,虽然当顾盈辞碰到他时,他还是会条件反射的躲避。 上衣解开之后,满身交错的疤痕,饶是上过战场的顾盈辞也不由的拧眉,就连江蓠这样一个行走在暗处见惯了残忍酷刑的暗卫,也觉得不忍直视。 有些地方都已经开始流脓了,她不得不刮掉一层,再上药,这个过程中他竟然未曾吭过一声。 “往后,你就叫十安,谢十安。” 顾盈辞药上到一半,忽然温声开口,“愿你谢绝过往,十方之地,皆得平安!” “谢~十~安~”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这三个字,但长久未曾使用过的嗓子就像有锯子拉扯一般,着实算不上好听。 “对,谢十安,你的名字。” 顾盈辞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神认真道。 不过就说了几个字,顿时让他的嗓子如割裂一般疼痛,他低声嗯了一句,不再言语。 顾盈辞继续给他上着药,谢十安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借着蜡烛闪烁的黄色光晕,盯着专心给他上药的顾盈辞。 那眼神好像是好奇,又好像是不解,但是眼神里却是别人不知的久违的安心。 “他应当是个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 等上完了药,顾盈辞走到一旁对江蓠说着。 “杀手?”江蓠看了一眼身后端坐在那里 浑身上下满是不安的谢十安,“他看着这么胆小,能是杀手吗?” “他应当是从小就被训练的,一直处于幽闭的环境中,与外界没再接触过,导致心智比较单纯罢了,对外界也有一些未知的恐惧。” 她又看了一眼谢十安,一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立即就望了过来,顾盈辞对他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好好看着他,我时间不多,要回去了,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我,方便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是!” 江蓠低头。 “对了,”临走之际,顾盈辞又回头,“他应当是怕黑,你给他换一个亮堂一点的房间,这个屋子有点暗。” “是,属下知道了。” “阿辞姐姐?阿辞姐姐,你在哪里?” 顾盈辞一出来,就听见了小桃的呼喊声。 “我在这里!” 小桃与朱萼回了头,看着站在回春堂门口的顾盈辞,疾步跑了过来。 “阿辞姐姐,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半天呢!” 顾盈辞看了一眼小桃身后的朱萼,笑道:“刚刚朱萼去找你了,我恰巧看见这里有个药堂,想着最近制作的药丸正好缺几味药材,便进来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 “那阿辞姐姐,你抓好药了吗?” “自然是抓好了。” 她拎起手中的几包药材,余光中瞥见朱萼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了下来。 耳边传来树枝摇晃时沙沙的声音,如今是刚入春的时节,光是听这风声,就好似已经感受到了春寒料峭时的淡淡冷意。 小小的北堂慈站在拱桥上,双臂攀在栏杆上,双脚悬空着一晃一晃的,弯着脑袋看着湖里嬉戏的鱼儿。 “阿慈,你小心些,不要总是如此的顽皮!” 北堂将军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女儿,但又无可奈何,所谓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谁让自家小女儿长得可爱又好看呢。 哎~就是太调皮了些。 “爹,娘,阿慈没有顽皮!” 小阿慈不服气的说着。 “我们北堂家的姑娘,调皮一些怎么了?” 北堂老将军走了过来,见此,不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让一旁的众人更加无语了起来,没办法,北堂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各个都宠着她。 “爷爷!” 小阿辞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向着老将军跑了过去。 顾盈辞猛然从床上坐起,粗喘着气,她伸手想要抓住那残留着的影子,可是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漆黑的深夜,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冷风。 她强压下心中的压抑与悲痛,掀起被子起了身,想要关上忘记关闭的窗户,来到窗边时她才发现,原来是又下雨了。 她抬手将窗户合上,才重新回到了床榻,缓缓地躺下。 翌日,管家差人告知顾盈辞萧时桉要见她,这是多日以来萧时桉第二次召见她,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 她今日穿了一件琥珀色的窄袖长裙,腰间配了一条浅色的腰带,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让人不由的想起那句“汉妃束素,小蛮垂柳,都占洛城腰”的诗来。 再配上她那美目流盼,一瞬千里的脸,一路走过来时总是让那些下人不自觉的晃了眼。 “小女见过王爷。” 顾盈辞微垂着头行礼。 萧时桉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棋局,许久,他才将捻在手中的棋子在一处落下。 这才道:“免礼。” “谢王爷。” “会下棋吗?” 顾盈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愣了一下,看着萧时桉认真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会一点。” 萧时桉听完顾盈辞的回答,好似比较满意,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顾盈辞明白他的意思,顺从的坐在了对面。 萧时桉执白棋,顾盈辞执黑棋,两人对弈了起来。 “自从这入了春,这雨时不时就下,怪烦的。” “我也不喜欢下雨,感觉整个身上都是潮的。” 由于屋里安安静静的,倒是能将外面丫鬟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楚。 “喜欢下雨吗?” 萧时桉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顾盈辞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盯着棋局,不过想来,应当不是和他身后的夜阑说的,那应当就是对自己说的。 “之前看过一本诗集,上面说道: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 见萧时桉落了棋,她执起一枚棋子落下,继续道:“相比于春花的烂漫,小女反倒是喜欢乍暖还寒时的雨水时节。” 第12章 长公主 等她说完,萧时桉并没有说什么。 因此,顾盈辞也不再开口,两人都安静下来,专注于棋盘上的局势。 萧时桉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到后面的沉着应对。 半晌后 萧时桉看着对面的顾盈辞,顾盈辞微垂着头,乖巧般的盯着桌面,场面一度的安静又诡异。 不知为何,萧时桉突然就笑了。 他没想过顾盈辞的棋艺会如此精湛,更没想过棋艺如此精湛的顾盈辞会毫不留情的赢掉自己。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简直与之前沉稳有度的她判若两人。 忽然就觉得有趣得紧。 但萧时桉一定不知道顾盈辞不是没想过溜须拍马的让他赢,而是她一下起来就到了忘我的境界了。 萧时桉的棋艺,若说是京城第二,那无人敢说第一。 所以如今顾盈辞赢了他,再加上她对一些事情的见解,倒是让他对她提起了几分兴趣来。 “下午本王要出去一趟,你随本王一同去。” 他说完抬手按了按眉心。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顾盈辞想,就算不看脸,光是这手就能引的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她低头垂眸,道了句:“是。” 等下了马车,顾盈辞看着头顶的长公主府四个大字,心中思绪万千。 大渊的长公主萧开阳,比萧时桉年长一岁。 其他的公主都早已寻了驸马,唯有她早已过了婚嫁的年纪,却还独身一人住在长公主府。 长公主是先帝赐予她的封号,传说当年娴妃临产之际,江南连下了一个月的雨,导致洪涝成灾。 而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雨忽然停了,而当时正是长公主出生的时候。 之后,钦天监算出公主乃是大殷福星,可以替先帝与百姓消灾解难。 先帝大喜,封她为长公主,赐府邸,赏封地。 而这位长公主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一片菩萨心肠。 每当初一十五都会替百姓出钱义诊,也会帮一些难民施粥安置,被老百姓赞不绝口。 这日倒是天公作美,难得的没有下雨,可谓是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 顾盈辞跟在萧时桉的身后,左边是夜阑,她不用猜也知道,池暝定是隐匿在了暗中。 几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等着迎客的仆从。 “见过王爷!” “免礼。” “谢王爷!” 那人起了身。 “王爷里边请,长公主殿下专门安排了小的在此等候王爷,说让小的直接领着王爷去琼华宫,其他家公子少爷,以及郡主小姐都已经到了。” 三人随着前面的仆从上了一座由红木铺设的蜿蜒小桥,向四处望去,视线甚好。 在猎猎春风中,整个琼华宫边上的树木和花卉一株株摇曳,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花浪。 红色的蟹爪兰和爬了满墙的黄鳝藤,以及各种颜色的名贵花卉甚是惹眼。 下了桥,走在各色各样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入眼的就是屋檐下挂着的八角灯,以及有序站满院子的婢女侍从。 顾盈辞随着萧时桉进了殿内,夜阑则因为里面是各家闺秀,而留在的殿外。 大殿很大,两边柱身旁挂着重重帷幔,由紫檀木制作的殿身上,雕刻着吉祥如意的图案。 紫檀木又被称为“帝王之木”,木色为紫,象征着尊贵,也寓意着祥瑞。 所谓“紫气东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听说这是当年先帝亲自安排人给建造的,由此也见识到了长公主的受宠程度。 “见过皇姐。” 萧时桉作揖,顾盈辞跟着行礼。 长公主起身走至萧时桉面前,“跟皇姐还见外什么?” 顾盈辞见萧时桉收了礼数,便也正了身。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袭绣着云纹的殷红色衣裙,容颜极美,端庄持重。 一双带着慈悲的眼眸,加上微微上扬的唇角,顾盼流转之间,仿若有一种光辉从她的体内透出。 想到什么,她快速的收回目光。 “近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皇姐牵挂,好些了。” “我这宫里冷清惯了,便想着邀请京城的年轻人过来聚一聚,热闹热闹,虽然知道你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她抬手按住萧时桉的手腕,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但还是想让你过来,别一个人闷在楚灵王府,这样对身子更是不好。” 萧时桉眉眼间带着笑意,“皇姐关心臣弟,臣弟自然是知道的,还有,皇姐说的怎么好像那些个小姐公子是你小辈一样。” “你就比我年长一岁,要是按你这样讲,那臣弟岂不也是他们的长辈了?” 长公主见此笑的更开怀了些,“你说的是,本宫听你的便是!” 萧时桉与长公主两人一起说着话进了琼华宫的后花园。 后花园的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场地,上面由白色的地砖铺设而成,两边是单人的座位,中间则是给主人专门安排的主位。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王爷!” 等萧时桉与长公主入了场,所有的大家闺秀与公子少爷都起身行礼。 “都平身!” “谢公主殿下!谢王爷!” 萧时桉与长公主落了座,顾盈辞则站在了萧时桉的身后。 下面满堂的女子,本就是最好的年纪,如今各个都是精心打扮,锦衣华服,更是显得如朵朵娇花一般。 但饶是如何,都无法夺去长公主身上的光彩一丝一毫。 萧时桉与长公主坐在到了主位上,顾盈辞站在萧时桉的身后偷偷观察着下面的诸位女眷。 长公主下首坐着的,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衣裙,生的如那正值花季的芬芳桃李,相比与其他女子,多了一丝柔和,但也依旧带着一些少女的天真烂漫。 若是她猜的不错,这应当是丞相姜怀安的女儿,姜云舒。 她虽然已经嫁为人妻,但是依旧住在丞相府,丞相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嫁出去的。 而她的夫婿更是丞相的得意门生,两人也很是恩爱。 除此之外,其余的姑娘也都生的不错,各有各的娇俏和特点。 她目光一转,不由的被一位穿着湘妃色月华裙的姑娘所吸引。 她脸上还带着少女的圆润,有一双杏仁般的眼睛,柳眉弯弯,瞳孔黝黑,眼白无暇,唇瓣粉嫩,下巴微微扬起,气质惹眼的紧。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楚灵王先前的未婚妻,徐家小姐了。 确实是个美人。 要是没记错的话,自从他们进来,这位姑娘已经偷偷看了萧时桉好几次了。 只是那眼神不同于其他女子看到萧时桉时的羞涩,也不是爱慕不成的哀怨,倒是有些复杂。 “这就皇兄给你找的神医?” 顾盈辞正在想着,就听到长公主他们说到了自己。 第13章 玩游戏 萧时桉看向顾盈辞,顾盈辞回望了他一眼,转身对着长公主俯身道:“见过长公主!”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带着些许亲切温和的声音响起,顾盈辞低垂着眼眸,微微抬了抬头。 “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多谢长公主夸奖。” 长公主先是一愣,后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有趣的,别人起码会说一些谦虚的话,你倒是直接。” 说完,长公主又看向萧时桉,“不过就这副样貌,倒是没必要谦虚。” 萧时桉勾唇,“皇姐说的是。” 下面的徐婉宁看着上面的其乐融融,看向顾盈辞的眼神似乎变了变。 长公主专门安排了一些舞娘跳舞,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等一舞完毕,长公主便引着大家进入了今日的正题。 “今日本宫邀请诸位来赏花,便也想好了一些有趣的小游戏,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听到这里,大家都有些期待长公主所说的小游戏了。 第一个游戏便是藏钩。 “往日的藏钩游戏想必大家都已经玩腻了,今日本宫稍微改动了一下。” 她看着下面众人的灼灼眼神,给身后的花姑姑递了一个眼神,花姑姑笑着下去安排人将准备好的小匣子放到了每个人的眼前。 长公主含着笑意继续开口:“每个人的眼前放着的小匣子里面都放了一样东西,而这些东西总共分为两种。” “其中有两位的是一样的,剩下的人则是一样的,而你们要通过描述东西的外貌,判断出和你们不一样的两位是谁,若是判断出了不一样的两位,你们赢,反之,那两位赢。” 众人听完,顿时觉得有趣的紧。 “那就从季夫人开始。” 长公主道。 “是,殿下。” 姜云舒将自己眼前的匣子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然后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它的形状是圆得。” “它的颜色是橙色的。” 下一个人道。 “她的味道是酸甜可口的。” “它吃起来要剥皮。” “” 等到了徐婉宁,她看了一眼自己匣子里的东西,感觉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犯了一会儿难,道:“剥完皮之后它的身上有白丝。” 众人还是无法猜测,便又继续描述了起来。 “它是一瓣一瓣的。” 等转了一圈,众人也都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此时不敢太明显,可不明显又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两个人的不一样。 顿时大家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再次到了徐婉宁的时候,她想了一会儿,说:“它一瓣与一瓣之间剥离时有些困难。” 这一句结束之后,众人都猜测应该是徐婉宁和其中的一个姑娘。 当答案揭晓时,确实是这样,因为他们的是橘子,而这两人的是橙子。 输了的徐婉宁有些许的不开心,但是又觉得有趣,便也没往心上放太久。 后来长公主也觉得有趣,便又拉着萧时桉也加入了进去,有了这两人的加入,众人玩的更开心了些。 等玩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又转战了阵地,往前没走几步,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清澈的溪水蜿蜒在略微有些陡峭的草地间,绿绿的草地上是一簇一簇的不知名小花,还有零零散散的灌木丛,间或长着的垂柳还没有正式抽芽。 溪水撞击到沟渠中的石头上时,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宛如乐人在奏乐。 “这一次我们玩曲水流觞。” 曲觞流水是贵人们较为喜欢的一种比较具有雅意的游戏,可以视为一种酒令,输赢倒是无所谓。 也就是众人坐在环曲的水边,把盛着酒的酒杯置于流水之上,停到谁的面前,谁就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并赋诗一首。 等众人坐下之后,长公主看着顾盈辞,“顾大夫要不要也一起来玩一局?” 顾盈辞赶紧微垂着脑袋道:“小女位卑,不敢与众位贵人同坐同饮!” “无妨,本宫准许你一起。” “是。” 顾盈辞看了一眼萧时桉的身边,又看了看那些望着自己的少爷小姐,转头找了一个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的动作,仿如无常。 那些小姐一想,也是,不过一个大夫罢了,自己怎么想这么多了,好看点又怎么了,王爷又不是肤浅的人。 遂又放心了下来。 游戏开始了,前几个人作诗都毫无障碍,毕竟都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少爷小姐,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第二次的时候,酒杯停在了顾盈辞的面前,她看了一眼长公主以及萧时桉,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随之利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顾盈辞喝完了酒,徐婉宁看了一眼身边的黄衣小姐,随之,就见那位小姐对顾盈辞开口:“顾大夫,可别忘了作诗才是。” 顾盈辞微微垂眸,道了句:“是。” 看着顾盈辞在众人面前有些低微的样子,不知为何,徐婉宁的心中有了些许的好受。 她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萧时桉,明知道自己与他已经退婚了,可就是不喜欢他的身边有别的女子接近,尤其是这个女子竟然生的比自己这个京城第一美还要美上几分。 “信步琼华风光渐好,娟丝波纹迎客鸾吟。花满枝头春意盎然,为君持酒奉劝斜阳。” 移步到了琼华宫,感到春日的风光越来越好了,溪水荡漾着如薄娟般的波纹,撞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吟唱声,似乎在迎接客人。 到处盛开的花朵彰显了盎然的春意,就让在下端起酒杯,奉劝斜阳多留一会儿这把酒言欢的时光。 顾盈辞作的诗所说的正是此时的意境。 萧时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第一个鼓起了掌,众人见此,也都抬起了手。 “不成想顾大夫不仅医术了得,就连作诗也是如此的不遑多让。” 姜云舒微笑着说道。 “诸位抬爱了,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顾盈辞道。 “这可不是投机取巧,毕竟我们也投机取巧不得。” 一旁穿着一件绛紫色衣袍的公子笑着开口。 这次顾盈辞并未答话,好似不敢在贵人面前多言一般的低着头。 第14章 宴会上救人 突然,斜对面发生了一阵骚动。 “发生了何事” “回长公主的话,有人晕倒了。” “快,扶到偏殿去!” 众人因着着突发的事件都齐齐离了场,回了琼华宫。 “这可如何是好?” 长公主心中有些焦急,这可是晋国公的女儿,从小身子就不好,这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也是不好交代的。 “公主,不如让小女试一试,反正太医要过来也需要一会儿的时间。” “这” 她看了一眼萧时桉,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对顾盈辞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瞧一瞧,但是你要记住,要是出了事,本宫可不会看在皇弟的面子上饶了你的!” “小女明白!” 顾盈辞随华姑姑一起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人儿双手交叠在腹部,藕荷色娟衣的广绣之下,露出一双洁白的柔荑,纤细柔美。 她上前拿起手腕探了探脉搏,脉象跳动力度较弱且沉重,呈细脉现象,典型的气血不足。 她解下腰间系着的一个绣着一种奇怪花纹的布包,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针。 她先是拿起一根扎在了合谷穴,然后是其他的穴位。 一炷香之后,她收了针,走了出来。 “如何了?” 长公主问道,那位姑娘的丫鬟也紧张的凑了过来。 “没事,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醒了。” 听完,长公主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看向顾盈辞:“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和本宫说,本宫定会满足你的。” “不敢,小女在楚灵王府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什么赏赐,公主善名在外,小女一直敬佩不已。”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顾盈辞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先欠着,等你想要了,本宫这边依旧作数。” “多谢公主!” “华儿!” 长公主对身后的华姑姑道。 “奴婢在!” “你去晋国公府上说一下情况,就说过一会儿本宫亲自将人送过去。” “是!” “哎?这是什么花?” 听到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众人又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位姑娘看着廊下的一株花问了句。 “你可听过‘北堂幽暗,可以种萱?’” 一位公子说道。 那位姑娘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人折扇一合,看着廊下的花。 “这可是传说中的母亲花,当年北堂慈连夺三城,守了北境的和平,故此有人称呼她为大渊的北堂花,亦指母亲的意思。” “我记得当时她不过才十五岁,这样称呼,不怕被折寿吗?” 那人又道:“不过是对她的一种敬重罢了,不过可惜了,虽然她是一个不错的将军,但不是一个好女人,太过水性杨花” “大胆!” 众人转身,看到身后的长公主和萧时桉,顿时颤抖着下跪。 “长公主饶命,王爷饶命!草民一时口不择言了!” “哦?口不择言?那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口不择言了?” “回长公主,草民不该在这里说起逆臣!” 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那人更是颤抖身子不敢动半分。 “算了,你起来。” 半晌之后,长公主的一句话,顿时让他们如释重负,果然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 回去的马车上,顾盈辞一如往常的安静。 “在想什么?” 他忽然的开口,让顾盈辞有些猝不及防,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王爷,没想什么。” 见萧时桉依旧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顾盈辞歇了一口气,道:“小女是在想,公主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又突然消气了而已。” 萧时桉看了她一眼,问:“你可听说过北堂慈?” 顾盈辞目光闪烁了一下,“听过些许。” “当年,本王守着西戎,她守着北境,那是大渊周边列国最安分的几年,本王很是敬佩她,不愧是北堂家出来的人,巾帼不让须眉。” 顾盈辞听到这,眼中带着些许的讶异,她看着他的眼睛:“王爷很敬佩她?” “她十二岁上战场,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北堂家的门楣,后又接连收复丢失的三座城池,哪一点不值得本王敬佩了?” 在萧时桉看不见的地方,顾盈辞低着头,藏起眼中闪过的暗芒。 “是吗?但她不是有传言” 不待顾盈辞说完,萧时桉就打断了她的话,“人言籍籍,众口铄金,传言又能有几分真假呢?” “王爷说的是。” “本王的皇姐也甚是喜欢她的事迹。” 说着他看了顾盈辞一眼。 “所以今日那人公然说了那些不入耳的话,皇姐才会生气,但皇姐平日不喜欢动粗,所以,等回去了,他父亲降职是必然的事情。” “王爷不是不信任小女吗?为何又要同我说这些?” 怎知萧时桉挑眉一笑,随即转过脸,靠在了车身上闭目养神,并没有搭理顾盈辞。 顾盈辞哪怕心思细腻,也不知萧时桉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的到了楚灵王府。 临下车之际,萧时桉突然又来了一句:“你认识谢诗颜?” “谢诗颜?是谁?” 萧时桉见顾盈辞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想来救人应当是巧合了,不再理会顾盈辞的一头雾水,起身下了车。 果然,还是不信任的。 顾盈辞看着萧时桉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句。 “阿辞姐姐!” “小桃!” “你怎么还没睡?”她这句话说完,就看见小桃后面还跟着朱萼。 “我见你这么晚了还没归来,便想着等你,朱萼姐姐怕我一个人害怕,便陪我一起等了。” 顾盈辞看了一眼朱萼,又看了一眼小桃,笑道:“我和王爷一起,能出什么事?以后我要是晚归,你们两个都不用等我,早点歇下。” “知道了,阿辞姐姐。” “是,姑娘。” 第15章 做梦 带有太傅家标识的马车上,徐婉宁一脸的哀怨。 身旁的贴身丫鬟阿妤看着她手里快要绞烂的帕子,几下欲言又止。 一直到了太傅府,徐婉宁前脚刚踏进院门,就见管家上前说祖父和父亲要见她。 她随着管家一起到了书房的门外。 看了一眼眼前亮着烛火的书房,侧身对阿妤说:“你在外面等我。” “是,小姐。” 书房内,太傅坐在书案后,徐荣则立在书案前。 徐婉宁见到两人,福了福身:“婉宁见过祖父,见过父亲。” “起来。” 徐婉宁依言起了身,双手交叠于身前,垂首站着。 “今日可见到那医女了?” 徐太傅问。 “回祖父,见到了。” “可有何发现?” “婉宁见着,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徐太傅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卷。 上了年纪的眼皮有些松弛,因着他低头望着手上的书而低垂了下来。 “她与王爷可还亲近?” “依婉宁看到的,算是颇有分寸。” 说这句话时,徐婉宁心中有些恼恨。 许是两人也看出了徐婉宁心中的不舒服,徐太傅才语气缓和的开口。 “婉儿啊,不是祖父与你父亲心狠,实在是你与王爷并无缘分,你也别再难过了,届时,我与你父亲定为你再寻得一门好亲事。” 徐婉宁咽下心中的委屈,道:“是。” 说完,她又福身行礼,“祖父,父亲,那婉儿就不打搅祖父与父亲议事了。” “嗯,你去。” 徐荣看着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略显疼惜的说了一句。 晋国公府上,因着长公主的到来,一众人都出门迎接。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挑起。 长公主率先出了马车,踩着准备好的凳子在华姑姑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随后她转身伸手,将里面的另一人牵了出来。 “来,小心些。” “见过长公主殿下。” 等谢诗颜也下了马车,晋国公率领众人跪地行礼。 “国公快快请起。” 长公主俯身将人扶起。 她面带微笑,语气略有些歉意:“都是本宫之过,让令千金在府上受了苦头。” 晋国公惶恐,立即开口:“公主哪里的话,能出席公主的举办的宴会,是小女的荣幸,哪敢说什么受不受苦头的。” “总归是因为本宫,才让谢小姐身体不适的,不过当时恰巧皇弟的贴身大夫也在,便瞧了瞧,总归是没出什么大事。” 说完,她看了一眼华姑姑,之后又对晋国公说:“本宫给张小姐带了一些补品,都是皇兄赐给本宫的,本宫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令千金。” 这时,华姑姑已经捧着一盒补品走到了晋国公面前。 “这公主,万万不可啊,小女哪能受得起这些!” “多谢长公主赏赐,倒是因着臣女这身子,劳烦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收回恩赐,小女是万万受不起的。” 谢诗颜的脸色还是有些差,嘴唇都还是苍白的,说这些话时都有些气息不稳。 “这是本宫的命令,能弄不成你们违抗本宫的命令?” “这“ 晋国公犹豫了一下,“那臣多谢长公主殿下恩赐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 身后的众人也都俯身谢恩。 “既如此,本宫也就不打搅了。” 说完,转身上了那辆相较于皇室其他成员来说,略显朴素的马车。 “恭送长公主殿下!” 等马车声渐渐走远了,晋国公立即对国公夫人道:“快,将颜儿扶回府里去,别再受凉了。” 谢诗颜是晋国公的老来得女,全家上下都甚是宠爱。 只是奈何自从出生起,她的身子就比别的孩子孱弱些,因此平日里都是精心将养着的。 缘着初春的寒意还没散尽。 国公府各处都还挂着薄薄的帘子,晋国公坐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婢女抬手将绣着山水图的帘子打起,一个高大年轻的男子迈步走了来,却见那面容俊逸非凡。 “见过父亲。” 谢淮昀作揖。 “昀儿来了。” 晋国公看着进来的儿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刚刚的思绪也被打断了。 “父亲在想什么?” “在想钦儿的事情。” “妹妹?妹妹能有什么事?” 晋国公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才对着张淮昀道:“自从两年前太子殿下被贬至漠北,皇上至今都没有再立储君,如今几位皇子也是争夺的厉害。” “皇子之间的争夺,势必会拉拢朝臣,”谢淮昀思索了一番,“父亲是怕他们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来拉拢国公府?” “唉~~” 晋国公双手负在身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谢淮昀不太理解,“父亲既然不想将妹妹嫁入皇家,我们不贴上去,不就行了嘛。” “话是这样说没错,就怕到时候由不得我们。” 想到什么,谢淮昀也觉得确实难办,看来,是时候给自己的妹妹相看一门亲事了。 父子两人心中都各有所思。 “阿娘,阿爹” “爷爷!” 顾盈辞猛地从梦中惊醒,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她在粗喘的气息当中慢慢回神。 她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去了。 隔着薄薄的窗户纸,她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依旧是月亮挂着的时辰。 她翻身下床,拿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外衫,直接套在中衣上推开了房门。 出了院子,她漫无目的的踱步着,等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萧时桉的院子。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距离院门不远处的小石墩坐了下去。 周围的树影风过而动,人真的很莫名其妙,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难过了,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缓缓的从石墩上移开,蹲了下来,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上。 她想着,自己就这么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她就离开。 第16章 深夜交谈 可不知不觉中,就又坐了许久。 月光暗淡,夜云飘荡。 天边也隐隐约约的过渡到了墨蓝色,重重春露更是沾湿了她的裙裾。 忽然,一双用金线绣着云纹的墨色长靴,踩在了刚刚冒出头来的嫩草牙尖儿上。 她缓缓地抬头,顺着靴子看了上去。 只见穿的整整齐齐,披着一件晴山色披风的萧时桉,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正要疑惑萧时桉为何起得这么早,却忽的想起,这楚灵王府中处处都布满了暗卫,自己的一举一动当然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 他这人看着温润如玉,逢人便带着三分笑意。 可你就是觉得,其实什么都没有入他的眼,这样的人最是薄凉。 萧时桉站在她的面前,就这样俯视着她。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抬头看了看天色。 随即问她:“顾大夫可是有凌晨来赏景的习惯?” 顾盈辞不理会他言语中的揶揄,语气平静道:“心情不好罢了。” 萧时桉借着一旁树上挂着的八角灯笼所射出来的光亮,瞧了一眼她的脸庞。 “哦?心情不好?缘何如此?” 随即走到屋檐下的回廊处,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 顾盈辞起身,跟着他来到回廊处,站在他的面前回话。 “小女听到有人给王爷找神医,本想着借王爷的势来享一番荣华,没成想自己是王爷不信任的人找来的,连带着自己也不信任。” 她看了一眼萧时桉,也不管他信不信,继续说道:“一身医术无用武之地,当然心情不好了。” 一阵夜风徐来,绘着嫦娥奔月的八角灯笼在风中晃了晃,绳子因着风力的拉拽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萧时桉的面容也跟着灯笼的晃动而似明似暗,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不辨真假。 顾盈辞看着沉默的萧时桉,也是低头不语。 直到听到灯笼发出的响声,她才抬头望了过去。 转头之际,却看见萧时桉正看着她。 在隐约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是她看不懂的幽暗。 两人身后的竹子,也因着风的缘故,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这才发觉月亮已经隐匿了身影。 萧时桉此先有些沉肃的脸,也渐渐浮现出了笑意。 他看了看顾盈辞身上单薄的衣衫,开口道:“回去,晨起时的天还是很冷的。” “是。” 顾盈辞福了福身子。 萧时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脸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随后转身离去。 顾盈辞听着离开的脚步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心道,还是急了些。 翌日,顾盈辞被管家通知前殿有人找她,等她进了殿内,就见萧时桉的身边还坐着一人。 她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垂了头给萧时桉行礼。 “见过王爷。” “免礼。” “谢王爷。” “这是晋国公家的谢世子,你上次在皇姐的游园会上救得,就是他的妹妹。” 顾盈辞等萧时桉介绍完,适才侧身面向他,俯身行了一礼。 “见过谢世子。” 谢淮昀身为晋国公府的世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 虽然不及萧时桉,但也是这京城女子们趋之若鹜的对象之一。 他见过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故此见了美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 但是当他看见顾盈辞的那一刻,由此以来的有了一种被惊艳的感觉。 想当初惊艳自己的第一人,当属上将军北堂慈了,只是 怕自己看的太久会唐突了别人,他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顾大夫不必客气,上次你救了我妹妹,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实在是深感抱歉。” “谢世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顾盈辞微垂着头,语气不卑不亢。 谢淮昀身为晋国公府的世子,就算是感谢她,也不可能让他来,毕竟自己不过一小小的大夫,没有背景,没有权势。 那么,今日来 “今日过来,一是想感谢一下顾大夫,二来,自从上次顾大夫诊治之后,我妹妹的身子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看了顾盈辞一眼,继续道:“所以,这二来,是想请顾大夫上国公府给家妹再瞧上一瞧身子。” 顾盈辞看向一旁的萧时桉,毕竟名义上她是萧时桉的随身大夫,他的意见还是需要征求的。 “我刚才已经同王爷说过了,他同意你去。” 谢淮昀看出了顾盈辞的顾虑,便主动开口解释。 顾盈辞从低头喝茶的萧时桉身上收回目光,看着谢淮昀。 “既如此,谢世子稍等小女片刻,小女去拿个药箱。” “好,顾大夫慢慢来即可,不必着急。” 顾盈辞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就是徐太傅给你找的神医?” 等顾盈辞走了,谢淮昀问一旁的萧时桉。 两人都是从武的,又是年少就相识,也算是这京城当中唯一谈得来的朋友了,因此,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少有的拐弯抹角。 “有问题?” 萧时桉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谢淮昀道。 谢淮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有问题,只是怎么看,这气度都不像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大夫。” 他转头看向萧时桉,“可有查过她的背景?”。 不过等问出口,他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以萧时桉的性子,会不查? “查了,暂时是没有什么问题,等过一段日子再看,毕竟,她是第一个通过把脉就能判断出本王中的是何种毒的人?” “她瞧出来了?!” 谢淮昀有些惊讶,随即,他眼中闪过些许幽深,“看来,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回去的时候,顾盈辞坐着马车,谢淮昀便在前头骑着马。 顾盈辞抬手掀起帘子的一角,看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谢淮昀一眼,遂重新放下帘子,阖上眼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晋国公府世代从文,而国公之位也是世袭,等到谢淮昀的父亲这一代,父子两人却从了武。 谢淮昀这一脉是老国公的发妻所出,国公府还有个二房则是老国公继妻所出。 第17章 找死刑犯试针 二房随着自己的父亲从了文路,所出的一儿一女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才女。 每次诗会上必是有他两人的身影。 不过,她听说,这国公府的大房与二房之间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不过当时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乱麻,这京城各个府上的一些事情,她了解的属实不多。 谢淮昀父子从去年战胜回京,交了兵权之后,晋国公就一直赋闲在家。 谢淮昀也只是领了一个巡城使的闲职在身。 顾盈辞脑中思索着这些事情,等将能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完毕,国公府也到了。 “顾大夫,请。” 谢淮昀下了马车,在马车外对顾盈辞说道。 顾盈辞挑起车帘,下了马车,跟着谢淮昀入了国公府。 等进了府门,谢淮昀时不时地关注着身侧的顾盈辞,却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国公府先前不是没有来过一些旁支的远房亲戚来打秋风,他们一进门就左瞧右看,见着杀都眼冒金星。 要是按情况,顾盈辞还没有那些旁支的亲戚家中有积蓄,她却有一种视奢侈如粪土的感觉。 这让他再次怀疑起了她的真实身份来。 “顾大夫,这边请。” 他暂时收起了心中的想法,直接领着顾盈辞往谢诗颜的院子走去。 等进了谢诗颜的院子,才发现原来国公与国公夫人都在此处。 “顾大夫来了!” 还未等顾盈辞进门,国公夫人就率先迎了上来。 跟在身后的晋国公虽然看着一脸的平静,但脚下微微急促的步伐,也显示出了他的焦急。 “小女见过晋国公,国公夫人!” “快快请起,顾大夫不必多礼!” 国公夫人抢在晋国公的前面虚扶了顾盈辞一把。 等顾盈辞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国公与国公夫人同时愣了一下。 随即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惊艳。 世间竟有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儿! “父亲,母亲,快带顾大夫进去瞧瞧妹妹。” 谢淮昀见父母两人有些失态,出声提醒道。 “哦,是是是,那就麻烦顾大夫了。” 国公夫人想着房中的女儿,霎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顾盈辞随他们三人进了屋子,却见谢诗颜昏迷在床。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谢淮昀。 “不是说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已经好很多了吗,怎么” 怪不得今日会请她过来,原是如此。 站在屋中的三人顿时凝眉,眼神中是微不可察的怒火。 想到他们与二房的关系,想来无非是一些家宅阴私罢了。 她知趣儿的没有再多问。 走近谢诗颜,坐在她的床边把了把脉。 倒也不是特别严重,只不过她身子骨弱,经不起一点折腾罢了。 顾盈辞能够察觉到对面三人的紧张,她把完了脉,拿起脉枕将其收拾进了药箱。 “怎么样?严重吗?” 晋国公赶忙问道,身后的国公夫人与谢淮昀也凑前几步,等着顾盈辞的答复。 她盯着药箱,在几人察觉不到的地方,右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床面。 见顾盈辞不说话,三人心中顿时有些慌。 “顾大夫,怎么情况很严重吗?” 谢淮昀心中担忧,于是直接出言询问。 顾盈辞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倒也不是,谢小姐只是身子太虚,稍有折腾便会病倒在榻,不过” “不过什么?” 谢淮昀见顾盈辞欲言又止,眉心微微皱起。 顾盈辞站起身,看着他道:“我这里有一套针法,可以让谢小姐的身子好上几番,虽不及别人一般康健,但也要比如今好上不少。” “哦?此话当真!” 晋国公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喜与迫切,以及不敢置信。 毕竟谢诗颜的体质可是连宫中御医都无法改变的。 “小女不敢在国公面前妄言,只是有一点问题需要国公的相助。” “但说无妨!” 顾盈辞深思片刻,才道:“这针法乃是家师独创,虽说小女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但是却没有在人身上使用过。” 她看着晋国公,“所以,还需要国公为小女找一个死刑犯,以身试针!” 谢淮昀与自家父亲对视一眼,随即,对顾盈辞道:“可以!可还有其他的要求?” “暂时没有了。” “好!没有问题!” 晋国公顿时一口应下。 顾盈辞随即背起药箱,对谢淮昀与晋国公道:“那我们走。” “现在?” 晋国公一时愣住,这么急切的吗? “时间不等人,谢小姐的身子虽然不是特别要紧,但这针法越早效果越好,越往后拖延,施针的效果越会大打折扣!” 晋国眼眸深深一沉,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看着顾盈辞道:“你随老夫来!” 昏暗的牢房内,四面都是墙。 一个一个被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框里,关着的都是犯了各式各样罪行的犯人。 由青砖堆积起来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血痕。 潮湿的地面上偶尔还有老鼠爬过,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见过晋国公!” 守门的侍卫见到来人,立即上前见礼。 同时向身后的同僚递了个眼神,同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你们寺正呢?” 侍卫不着痕迹的看了晋国公身后的顾盈辞一眼。 却见她微垂着头,再加上牢房中的灯光幽暗,瞧的不是很真切。 听见问话,他收回目光,对晋国公道:“回国公,寺正不在,不过江大人正在卷宗室整理今日送上来的案情文书。” “老夫有事想找你家大人,劳烦告知他一声。” 晋国公话音刚落,就听见有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什么风竟然将您老吹到这里来了。” 江怀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在刚刚离开的那名狱卒的陪同下,缓缓地走了过来。 第18章 费臻 “江大人。” “哎!国公您可别,晚辈我可担当不起!” 说完,他扫了一眼一旁背着药箱的顾盈辞,随后对晋国公道:“怎么?国公这里有亲戚犯了事?” “非也!非也!” 晋国公连连摆手。 “你这小子,这话可是当玩笑话说得的?” 江怀序哈哈一笑,“晚辈嘴里把不住门,国公莫怪。” “要是和你一个小辈计较这些,老夫这么大岁数,岂不是白活了嘛。” “不过,话说,那国公来此处有何要事啊?” 江怀序收起玩笑,认真的问道。 晋国公说明了来意,江怀序深深地看了顾盈辞几眼。 见她自他来就一直低垂着头,不由地眯了眯眼。 “这好办,我带你们去。” “多谢贤侄了。” “国公客气了。” 他们越过一个个牢房,顾盈辞的视线也从一个个关押着的犯人身上掠过。 其中一间牢房中,角落里胡乱铺着一层乱蓬蓬的茅草。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她不由的在那人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喽,这里全是死气最重的几个人了。” 江怀序看着顾盈辞道。 “那什么,贤侄啊,这事用不用上报刑部啊?” 晋国公之所以问这话,是因为大理寺审理的案子,一般都是要经过刑部审批的。 “这又不是案情,国公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晚辈自会担着的。” “那就好。” 江怀序接着转过身看着顾盈辞,道:“好了,你自己去挑一个顺眼的。” “还是得把过脉,才能知道谁最合适。” 此时的光正好打在顾盈辞的脸上,她微垂着的头抬起看向江怀序,倒是让他看清了顾盈辞的样子。 他眼眸一沉,心道,倒是长了一副比萧时桉还要逆天的脸。 顾盈辞上前一一把脉,并不在乎他们身上的脏污。 “就这个。” 片刻后,她指了指已经看不清楚容貌,躺在地上,不凑近都听不到呼吸的一名牢犯。 此时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阵阴风吹过,入了这被建造的严严实实的大理寺关着重犯的牢房,晃的一旁油灯上燃烧着的火芯子闪了闪。 江怀序以及晋国公都一瞬不瞬的看向顾盈辞,眼眸中是微不可察的幽深。 “你可知他是谁?” 江怀序双手抱臂于怀,看着顾盈辞。 顾盈辞看向站着的两人,满脸都是深深的疑惑。 “你可知,这人,如今轻易可没人敢碰他!” 顾盈辞眼中升起几分怒意,她看向江怀序:“既如此,不知大人带小女来此处是何用意?” 她站起身,双手交叠于身前,腰板挺直。 看着江怀序,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懑:“小女给谢小姐看病,乃是谢世子来楚灵王府亲自请的!” “小女位卑言轻,只想混一口饭吃,同时尽一份医者的责任。” 她背过身,看着外面闪动的油灯火芯,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负在身后。 语气满是无奈与气恼:“到不知,如今却要被权贵戏耍!” “顾大夫莫要生气才是!” 晋国公赶紧劝慰道。 顾盈辞并未理会于他,刚刚他知晓这人是谁,却并未阻挠她,说明他也存了试探自己的成分。 她哪能轻易就放低自己的姿态。 楚灵王府? 江怀序眼眸一闪,看向顾盈辞:“你就是陛下派人给王爷找的那个大夫?” “正是她!” 顾盈辞并未回答他的问话,晋国公只好出言解答。 “你可知,这人便是当朝上将军的副将费臻。”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费臻,随后又看向顾盈辞。 “上将军身死,这人出言不逊,惹恼了陛下,本应该斩首的,得亏前朝有丞相求情,后宫又有长公主殿下求情,这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江怀序顿了顿,继续道:“虽是如此,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如今一副随时都要死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征战沙场的汉子样?” “原是如此,上将军小女倒是听说过些许,但这副将恕小女浅薄,未曾听说过。” 顾盈辞缓和了些许语气,说道。 “刚刚是江某不对,还望顾大夫不要往心里去,做我们这一行的,心思难免重了些。” 顾盈辞微微垂眸,语气不轻不重,“可以理解。” “既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顾大夫了。” 江怀序说完,与晋国往后站了站。 顾盈辞蹲在费臻的身旁,想要将放在地上的手腕拿起,进行把脉,却见原本虚弱的人却使出吃奶的劲,将手甩开。 同时用微弱的声音骂了顾盈辞一句:“滚!” 身后的两人看的不禁微微皱眉,没成想这费臻都成这样了,脾气依旧那么死硬! “江大人?” 顾盈辞看向身后站在不远处的江怀序。 “何事?” 江怀序放下环抱着的双臂,不解地看着顾盈辞。 “还请江大人帮一下忙,帮我压住他的胳膊。” 江怀序无声一笑,这还是除了萧时桉,第一个敢使唤自己做事的人。 “可以。” 他走上前,帮顾盈辞按住了费臻的身子。 其实根本就不用按,伸手一抓就已经老实了,弱成这样的费臻不用费自己多少的力气。 顾盈辞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上面绣着的奇怪花纹惹起了江怀序的好奇。 “这是什么花?怎的从来不曾见过。” “这是上古时期,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花,叫若木花,我也没见过,是朋友画给我的,说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费臻的眼珠子动了动。 在乌黑的,被脏污与血迹结成块的头发下面,缓缓地睁了开来。 似乎是想证实什么。 但刺眼的光亮,让他无法抗拒生理上的不适。 于是他只能半眯着眼睛,竖着耳朵辨别声音。 顾盈辞将那个布袋摊开,里面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针,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她捻起一枚银针,临下针之际,她又看向江怀序:“大人,你说这不是死刑犯,也就是说最终也是要放出去的,是?” “怎么了?” “那如果在扎针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不会被关进来?” “害怕了?” 江怀序看着顾盈辞脸上的几分犹豫,言语中带着几分揶揄。 “那是,毕竟小女还是很惜命的,有命活着,一切才都有希望,只有傻子才会为了一些无厘头的愚忠等等虚名要死要活的。” 第19章 再次毒发 是她! 他的将军没死! 她回来了! 费臻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着,好像全部冲击到了身体的末枝,让自己的手脚都开始麻木了起来。 没人看见他不敢睁开的眼睛里面布满了晶莹,是喜悦,也是悲伤! “放心,只要你不会要了他的命,江某保证你不会出事。” “那就多谢江大人了。” 顾盈辞说完,便开始给费臻扎针,一通操作下来,她的脸上已经隐隐有汗意出现。 江怀序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十分专注,仿若到了身旁无人的境地。 顾盈辞跪坐在地上,以银针为费臻疗伤,她刚刚已经把过脉了,他的筋骨完好无损,只是内伤比较严重。 想来,那些人并不想让费臻成为一个废人。 待施针完毕,她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揭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放进了他嘴里。 “如何?你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晋国公着急的上前半步询问。 “国公不用担心,谢小姐的身子可以准备治疗了。” 顾盈辞一边低着头收拾东西,一边回答着晋国公的问题,一旁的两人并不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重新从晋国公府上出来,外面已是落日熔金。 谢淮昀将顾盈辞送出了门外,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而行。 “不知顾大夫师承谁人,之前又在何处行医?如此好的医术我们竟然从未听说过。” “谢世子谬赞了,小女的师傅自从三年前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讯息,她一 个人潇洒惯了,总是行踪不定。” “至于何处行医?”她顿了一顿,“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安远镇。” 谢淮昀侧头看了她一眼,肌肤莹白,乌发红唇,睫毛卷而翘,鼻梁秀挺,最美的当属那双眸子,可最让人看不懂的,也是那双眸子。 里面好似藏着万千故事,惹得人想去一探究竟。 “原是如此。” 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台阶,道了句 没几步,两人就到了马车前,顾盈辞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谢淮昀道:“谢世子留步。” “我送你到王府,天色也不早了,让你留下吃了晚膳再走,你也推辞不已,这相送之意,还望顾大夫莫要在推辞才是。” 顾盈辞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麻烦谢世子了。” “顾大夫客气了。” 楚灵王府中,萧时桉看完江怀序递过来的信件,抬手递至烛火处点燃,放进那上等的歙砚中烧为灰烬。 “主子。” 萧时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夜阑与池暝两人,语气淡淡,“她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 夜阑与池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她去大理寺做什么?难道她真的是某一派系送进来的细作?” 夜阑看了一眼同样担忧的池暝,接着有些幽怨地道:“若她真是细作,那主子的病可怎么办?属下还指望着她身家清白,收为我们所用,为主子治病呢!” “人回来了吗?” 萧时桉不理会夜阑的唠叨,转头问了句顾盈辞的行踪。 “谁回来了没?” 夜阑还沉浸在刚刚失落的情绪当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池暝见此,答了句:“还没有。” 萧时桉从窗户望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指腹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这边,顾盈辞谢辞淮昀,便回了楚灵王府。 路过萧时桉的院子时,她脚步微滞,最终也只是稍作停留,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辞姐姐!” “姑娘。” 朱萼与小桃两人站在院子门口等着。 如今来了王府已近一月,朱萼与小桃倒是慢慢的熟练了起来,不过以小桃的性子,是个惹人疼的主。 “先回屋。” 顾盈辞之前就说过让两人不要等自己,见两人不听,她也不再劝阻,有人在门口等着,她心中也感到熨帖。 “姑娘,小桃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如今还在锅里热着呢,奴婢给您端过来。” 朱萼看着顾盈辞,笑着说道。 “好,你们两个有心了。” 顾盈辞知道朱萼虽然是萧时桉的人,但平日里也安分守己,待小桃也是极好,她如今难免事多,有人陪着小桃,她也心下稍安些,故也对朱萼没有多少敌意。 用过晚膳,小桃与朱萼去了隔壁休息,顾盈辞起身重新点了灯,伏案写着什么。 秘制的宣纸上,狼嚎蘸着墨汁一笔一划的写着,苍劲有力的字体浸着墨透过了纸背,不过片刻,所有的字都消失不见。 她将写好的信妥善收好,想着寻个时机送出去。 她刚要将灯熄了躺回床上,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匆匆,她拿起一旁的外衣套上,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夜阑抬起的欲要敲门的手。 “何事?” 半夜时分来敲门,脸上还如此急切,顾盈辞不由的想到了什么。 “萧时桉毒发了?” 夜阑情急之间有些语塞,见顾盈辞猜到他的来意,他不由分说的点了点头。 “是!顾大夫,你快去瞧瞧!” 顾盈辞柳眉轻蹙,拎起药箱就同夜阑往萧时桉的院子疾步而去。 一进主屋,迎面扑来的便是那彻骨的寒意。 里面,池暝守在萧时桉的身侧,同时,今日还多了两位她从未见过的暗卫。 她耳朵稍动了动,暗处至少也藏匿着四人以上。 她看着浑身发抖,冒着冷汗的萧时桉,上前摸了摸脉,很不好,比上次糟糕多了。 可自己这么多时日以来,每次见他都未曾发觉过。 她看着他因疼痛而双眉紧蹙,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的脸庞,心下不由的佩服他的能忍。 毕竟这毒的特点不是立即要你的命,而是慢慢的用疼痛折磨你的意志,慢慢的要你的命。 她也不敢耽搁,当即打算为他施针。 知道他的那些暗卫不会放心这时候留她一人在萧时桉的身边,她也未曾开口让他们出去等。 她掏出腰间的布袋,将银针准备好,随即便打算脱萧时桉的衣服。 第20章 清除余毒 “你做什么!” 一旁的一位暗卫一把抓住顾盈辞的手腕,眼神警惕的盯着她。 “宽衣。” 顾盈辞迎上她的目光,平淡的答道。 “主子的衣服,岂是你能脱得?” 顾盈辞听完,心中不悦。 她是想利用萧时桉的身份,暂时栖居在他的身边,但为他解毒也是实打实的诚意,就当是为自己利用他的一些歉意。 但这些下属的语气,她很不喜! 她双目幽深,语气满是淡漠:“伤了这手腕,能为你家主子施这解毒针法的,在这世上可就难找了。” 在顾盈辞宛若深潭般的眸子里,那名暗卫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她的手,待自己直起腰站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的暗自懊恼! “你最好安分守己,莫要打什么坏心思!” 他再次出言警告。 顾盈辞并未理会于他,而是径直脱了萧时桉的上衣,为他施针。 “让小桃与朱萼进来,我需要他们打下手!” 顾盈辞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对夜阑道。 “好。” 夜阑倒是爽快,说完眼神示意了一下池暝,便转头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小桃与朱萼就走了进来。 “阿辞姐姐!” 小桃快步上前,身后跟着的,则是朱萼。 “朱萼去烧水,小桃将我上次制作好的药粉全部从药箱中拿出来,到时候按我交给你的顺序,依次将他们放进浴桶里!” “是!” 小桃的眼神中满是严肃和认真。 朱萼也赶紧出去烧水了,她需要全程盯着,哪怕是水也不敢有一丁点的马虎。 顾盈辞安排好后续的事情,便开始专心施针。 “夜阑,你过来将你家主子扶住。” 她需要在萧时桉的身前以及背后都施针,但以他如今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坐着。 夜阑上前将萧时桉的双肩扶住,一触碰到他,便是刺骨的寒气,他差点忍不住打个寒颤。 每一针扎下去,顾盈辞都觉得有东西在往外排斥着银针,她暗自施加了内力进去,才得以将银针扎进穴位。 等后背的针施完,她已经耗费的太多的力气。 “你换过来,从身后扶着他,”顾盈辞长舒一口气,对夜阑说道:“小心,不要碰到针头。” “明白!” 夜阑小心的换到了后背,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银针。 顾盈辞深吸一口气,重新捻起一枚银针,再次暗暗的注入内力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合力将萧时桉放进了浴桶里面。 小桃也已经按照顾盈辞教的方法,按照时辰与顺序,将提前治好的药粉放了进去。 待将萧时桉扶稳坐好,顾盈辞看向夜阑和池暝:“你们两个给王爷输送内力,将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到银针的位置。” “好!” “嗯!” 两人异口同声道。 “切记,不要太急,越缓慢越好。” 夜阑和池暝相视一看,便走近了萧时桉。 顾盈辞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干的冒烟了,她转身走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头之际让她瞬间眉头紧锁。 慌忙之余她直接抬手,用内力将夜阑与池暝打掉,她未曾想过他们练习的内力竟然属阴。 “你做什么?!” 剩下的几人见此,直接抽出手中昂的长剑,架在了顾盈辞的脖子上。 “阿辞姐姐,小心!” 顾盈辞闷哼一声,看向咬着自己手腕的萧时桉,眉心微皱。 想来是刚刚的夜阑与池暝的内力让他疼痛难忍,故此,直接就近咬上了顾盈辞放在浴桶边缘的手。 她不理会脖颈上冰冷的长剑,抬起没被咬的右手给萧时桉输送内力。 一旁的夜阑与池暝看着会武的顾盈辞,眯着眼打量了她几番,才对那几人道:“把剑放下!” 那几人犹犹豫豫的收起了长剑,但对顾盈辞的警惕却依旧没减。 过了片刻,萧时桉松了口,一旁的小桃瞧的心疼,想去包扎一下顾盈辞手上流血的伤口,但又不敢贸然上前,怕坏了她的事情。 过了许久之后,浴桶里面的水渐渐从清澈变得浓稠了起来,还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味。 至此,顾盈辞才收了内力,接着又收会银针,便将人交给了那些暗卫,自己同小桃还有朱萼回了清风院。 “朱萼。” “姑娘。” “你去烧一些水,我泡个澡,去去乏气。” “是。” 朱萼看了一眼精疲力尽的顾盈辞,起身去了厨房。 待脚步声走远了,顾盈辞看了一眼小桃,小桃会意,去了门边守着。 她屏气凝神,确定四周无人,才蜷起食指吹了个口哨,一只黑色的鹰悄无声息的飞到了窗边,她快速将写好的信放进黑鹰脚上的信桶中。 她需要江蓠他们去查一下父亲的那位副将,他应该是目前唯一幸存的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了。 顾盈辞拍了拍它的脊背,它便扑腾着翅膀再次飞走了。 今日她确确实实累坏了,一天施了三次针,让她的体力耗费盛大,因此,便是次日傍晚萧时桉醒来的时候,顾盈辞还未醒来。 “主子!你醒了?” 夜阑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萧时桉,不由的暗自担忧。 “咳咳” 萧时桉欲要开口说话,却先咳了一起来。 一旁的池暝赶忙端起一杯水走了过来。 夜阑从身后将人扶起,垫了两个枕头在后面,然后将水从池暝的手中接过。 就着夜阑的手,萧时桉喝了两口水,顿时觉得干涩的喉咙好受了许多。 他看向夜阑,声音依旧十分的虚弱。 “顾盈辞呢?” 这边,顾盈辞也是刚刚起床没多久,这一觉是她最近睡得最实在的一次,可能是累狠了的缘故,连梦都没做,一觉睡到第二日晚膳时分。 “顾大夫醒了吗?” 顾盈辞听见声音,起身打开门,就看见管家韩叔站在门外,脸上布满了慈祥的笑意。 “管家此时过来是?” 顾盈辞原本猜想是不是萧时桉有事,可看他脸上的笑意,又觉得不大像。 “是这样的,王爷醒了,想邀顾大夫过去一起用膳。” 管家说完,抬头看着顾盈辞,等着她的答复。 “管家稍等些许,我进去拿个东西。” “是。” 第21章 初始的信任 顾盈辞进来的时候,饭菜已经陆陆续续上好了。 萧时桉坐在餐桌前,左手边还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火盆。 他看见进来的顾盈辞,脸上依旧是往日如沐春风的淡淡笑意,他抬了抬手,指着旁边的坐凳,道:“坐。” 顾盈辞的视线也从他的脸上移到了眼前的坐凳上,她抚了抚衣裙,矮身坐了下来。 夜阑与池暝屏退了丫鬟仆从,之后两人也退到了门外守着。 屋里的两人却相顾无言地低着头用膳。 顾盈辞倒是没有多想,她今日确实有点饿了,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萧时桉为何又突然召见她,并和她一起同桌用膳。 对面的萧时桉看着顾盈辞,只见她一下接一下的往嘴里喂着米饭,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又不失雅致。 想当初自己中毒,宫中御医无法,幸得那位神医相救,并留下了三年的药。 说三年之后,自己若是能遇到转机,便会后半生性命无虞,可要是遇不到,便只能感叹命运如此,不可强求。 他看着顾盈辞,所以,那个转机是什么呢 顾盈辞自然感受到了头顶那道灼热的目光,她有些不解,今日的萧时桉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不过她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低头吃着饭。 她在军营多年,用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一碗米饭就已经下去了一半。 萧时桉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左手,上面缠着白色的绷带。 想到什么,他目光微微带上了些许的窘迫,随之夹起一个鸡腿,放到了顾盈辞的碗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措,让顾盈辞一愣。 她充满疑惑的抬起头望向萧时桉,就见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满脸歉意。 她看了自己的手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无所谓道:“王爷不必介怀,小女本就是你的随身大夫,自当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这点小伤不碍事。” 萧时桉没说什么,而是转问她:“你确定能解本王身上的余毒,且能让他不再复发?” 他这是打算开始信任她了? 顾盈辞定定的看了他几秒,“是,小女确信,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萧时桉见她欲言又止,不由问道。 “只不过这个过程非常人能够忍受,会比那日更为痛苦难耐,而且,也不是几日就能够拔除干净的。” “无妨,确定能解就行。” 顾盈辞见他不似为了试探,于是道:“多谢王爷信任。” 不过,如今顾盈辞伤了手,萧时桉的身子还虚弱着,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施针。 丞相府,书房内。 姜靖安身着绛紫色衣袍,须发略微有些灰白,对着站着的女婿季宴风道:“对于晋国公去大理寺见了费臻这件事,你怎么看?” “晋国公身为武将,如今兵权已经被皇上收走,至于他的儿子,也不过是领着一个巡城使的闲职,目前还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季宴风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点,晋国公父子素来喜欢明哲保身,应当没有其他的动机,想来,就是单纯的为了女儿,毕竟,他疼爱这个女儿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姜靖安大拇指摩挲着手中的卷宗,眼神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时候会会费臻了。” 姜云舒穿着一身云水色的衣裙,挽着妇人发髻,头间左边戴着一根白玉簪子,右边戴着一支红宝石镶边金步摇,上面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带着轻微的晃动。 身后的丫鬟端着一个瓷盅,跟在她的身后。 “父亲!” 姜云舒在外面喊了一声,守在外面的管家立即道:“老爷,大小姐来了!” “云儿来了。” 书房门被打开,姜靖安放下手中的卷宗,慈爱的看向姜云舒。 季宴风上前,长臂一伸,将自己的妻子揽入怀中,低着头轻声细语,“你怎么过来了?” “我见你与父亲议事都议一下午了,怕你们辛苦,便给你们熬了一盅汤过来。” 姜靖安看着自己的女儿与女婿恩爱,心中也高兴,“好了,是为父的不是,将你夫君拘在这书房了。” 他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汤留下,你们两个就回去。” “父亲!” 姜云舒有些恼羞成怒。 一旁的季宴风牵着姜云舒的手,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随后对着丞相作揖。 “那父亲,我和云儿就先下去了。” “嗯,去。” 姜靖安点了点头,挥退了两人。 “可是无聊了?” 季宴风身为三年前红极一时的新科状元,又是丞相的得意门生,不仅长得俊逸,还有能力,当时一度是京城一众千金的夫婿人选。 却不曾想做了丞相的上门女婿,这一度让他从人人高赞的状元变成了软饭男。 不过季宴风对于那些人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 他与自己的爱妻伉俪情深,对她温柔至极,不由让那些虽然夫君身处高位,却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夫人们艳羡不已。 姜云舒看着自己的夫君,人人都说楚灵王长相俊美,宛如天人,上次在长公主的游园会上见过一次,可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夫君更得自己欢喜。 “不会无聊,我今日抄写了几份经书,让人送去了安远寺,想着为你和爹爹祈福。” 季宴风揉了揉姜云舒的纤长的手指,“记得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我这点事情有什么可累的,倒是你与爹爹才累呢,我要是什么都不干,岂不是成了废人了?” “好,你开心就行。” 听着自己夫君宠溺的语气,姜云舒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晋国公府。 谢淮昀和晋国公商议完政务,临出门之际,晋国公对他道:“别忘了明日出门要准备的东西。” “是。” 谢淮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不过才刚刚行至不惑之年,却已经两鬓斑白,不由的心中难过。 当年,自己年仅四岁的弟弟被贼人拐走,以至于母亲难过了好久,甚至于大病一场。 要不是刚好那时怀了妹妹,估计母亲都撑不过来。 但也是因为如此,妹妹生下来之后也是体弱多病,为此,母亲对妹妹也是心生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没有给妹妹一个健康的身体。 后来,大家也都慢慢的学着释怀,并在安远寺请高僧点了一盏祈愿灯给自己的弟弟,祈愿他能早日被家人找到。 若是…… 若是遭遇了不幸,也希望他来世能幸福安康,一生顺遂。 第22章 不由的耳朵一热 顾盈辞坐在院子里,正一下一下的杵着药臼里面的药粉。 萧时桉坐在椅子上,头顶的老槐树为他遮去大片的阳光,手中握着热茶,就这么瞧着顾盈辞杵药。 她蹲在地上,将袖子挽起,半个小臂裸露在外,白的晃眼。 几缕发丝随着动作从耳迹垂落,被风轻轻带着晃到鼻翼处,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一眨一眨的,像一面扇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 萧时桉不由的耳朵一热,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王爷要不先回去,你放心,这药里面不会放毒药的。” 听到咳嗽声的顾盈辞抬起头,望着眼前两步之外的萧时桉开了句玩笑。 “无碍,本王就是喝茶呛到了。” 说着,又抬起茶盏打算饮一口茶,待到了嘴边,才发现里面早已空了。 抬眸望去,见顾盈辞还在望着自己,他面不改色的伸出手,重新为自己又斟了一杯,心中却有些尴尬。 顾盈辞见他确实没什么事,便也不再管他,继续杵着手中的药,这些明日都是要用的。 “小桃,朱萼。” “阿辞姐姐。” “姑娘,怎么了?” 另一边挑拣着药材的小桃与朱萼问道。 “你们两个去把我昨日新买的那些药在晒一晒。” “是,姑娘。” “知道了,阿辞姐姐。” 第二日用过晚膳,顾盈辞便准备在萧时桉的院子为他拔除余毒,外面都安排了人暗中守着。 上半夜很安稳,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夜阑与池暝守在明处,两人脸上很是严肃。 自家主子以后能不能除去病痛的折磨,就看这次的了。 “你先将上衣脱了,我去准备药粉。” 顾盈辞说完,便去将需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这次萧时桉是清醒的状态,等到宽衣的时候,他的耳朵在顾盈辞看不见的地方发红发热了起来。 “好了吗?” 顾盈辞看着他问。 萧时桉强装淡定的咳了一声。 “好了。” 施针的时候倒还能够忍受,等到药浴的时候,简直是痛不欲生,感觉有无数的刀子在割着自己的经脉。 他面上全是汗珠,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放在浴桶边缘紧攥着的拳头甚至有鲜血渗出。 顾盈辞知道这是将手心抓破了。 双手之中有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至萧时桉的体内,试图将毒素全部逼至针孔的位置。 随着时间的消逝,顾盈辞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了起来。 果然,自从那件事之后,自己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等一切就绪,顾盈辞便唤了夜阑与池暝进来,剩下的交给他们两个,她便于小桃和朱萼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谢家正在府上举行家宴,大房与二房分坐在两桌用膳。 谢家大小姐便是二房的谢文鸯,她之前因着一首悲悯苍生的诗词在京城大放异彩,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 故此,被皇后娘娘邀着一起去了寺庙为天下苍生祈福,去了半月,刚好也是今日才回。 “鸯儿,多吃点,你看你这一趟出去,都瘦了!” 二夫人韩氏给自己的女儿碗中夹了一块子菜,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听话懂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比大房那个病秧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母亲,女儿知道您是心疼我,但这话万万不可出去说,我随皇后娘娘为天下百姓祈福,乃是我的福分。” 谢二爷也抬起头,看着韩氏道:“女儿说的是,以后说话做事,你可得注意一点。” “是是是!我这嘴笨。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注意的,万不会给你们兄妹二人扯后腿的。” 韩氏说完,另外的三人没有作声,徒留碗筷相撞的声音。 片刻后,谢文渊抬起头,问起了会试的事情来。 谢二爷作为礼部侍郎,自然是清楚这些的。 “今日皇上与礼部商议了此事,主考官还是以往的张阁老,不过因为今年渊儿你要下场,考场的布置上面我需得避嫌。” “大哥放宽心便是,以你的学识,能成为对手的人寥寥无几。” “那可不是得避嫌嘛!不然等表哥高中了状元,外面的人要说姑丈你暗中徇了私,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这位是韩氏母家的女儿韩雯芳,是谢文渊的亲表妹,这次跟着谢文鸯一起来的谢家。 大家听着这话都笑了起来。 谢文渊轻声指责道:“不可胡说,一切还未成定数。” 韩氏笑道:“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嘛,雯芳哪有在胡说?” 说着便给自己的侄女碗中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兔肉。 谢老夫人也是对这个媳妇娘家的女儿多了几分喜欢,她甚至暗戳戳的想,要是两个孩子有那心思,到时候让渊儿纳她做妾也不是不行。 但是,正妻的位子,一定是要留着娶高门贵女的,至于韩氏的娘家,那可是够不上高门大户的。 谢老夫人倒是忘了,自己的娘家也不过是前二十年无人知,后二十年能不能被人记住还不一定的家族,却嫌弃起了别人的家世来。 “就是,你母亲说的没有错,你安心考试就行了,前几日国子监的祭酒不是还夸赞你的文章,是京城众人当中的一绝嘛。” 谢文渊从小读书就好,谢二爷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很是骄傲。 如今自己是礼部尚书,要是到时候自己的儿子也高中状元,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而如今,他们大房老子赋闲在家,儿子也不过是领了一个闲职而已,如何与他们相比? 他从小就跟在谢允博的身后,看着众人对他仰望敬重,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继妻生的儿子,不得自己的父亲欢心就罢了,连外面的人都看不起他。 他抬头看向坐在另一桌的一家四口。 本想看他们自惭形秽的样子,却见他们四人若无其事的用着膳,谢允博还给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轮流夹着菜。 谢允康眼神一暗,恨恨地想,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谢允博看着他的眼色过活! 韩雯芳咬着筷子左看看,右瞧瞧,目光定格在谢诗颜的身上。 后咧嘴一笑:“二表姐就是身子不好,不然以她的才华,定然也是不凡,这要再是个男子,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这话明着是在夸人,暗里则是晦涩的提出大房能拿得出手的,不过一个病秧子罢了。 这不仅贬低了谢诗颜,更是贬低了大房。 第23章 拐子 谢淮昀瞬时冷了脸,阴恻恻地看向韩雯芳。 而韩雯芳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无辜样子,好若那不知是非的天真孩童。 但十四岁的年纪,又生在宅院中,怎么可能天真无邪。 “你又是谁?我乃堂堂晋国公府上的小姐,巡城指挥使的妹妹,岂是能被不知所谓的人想说就说的!” 谢诗颜因着上次施针,用药调养,说话时气息比之前好了许多。 不疾不徐的语气满是豪门贵族才能培养出来的自信与气度。 韩雯芳咧着的嘴不由的收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么对得客人的吗?” 谢老夫人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说教大房的机会,张嘴就来。 “我们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谢允博撂下筷子,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扬步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更是将衣袍挥的刷刷作响,路过二房一家之时,顺带着落下一声冷哼。 看着谢允博给自己甩脸子,谢老夫人气得直瞪眼,二房其余的人也是握紧筷子,暗自恼恨。 谢淮昀今日还有职要当,他们出来之后,他便直接去了巡城司。 “周毅呢?” 周毅是谢淮昀的好友,他们两人一人任正职,一人任副职。 “周副使带着人去巡城了。” 今日这么早的吗? “知道了。” 说罢,他便抬手挥退了下属。 京城主道上,周毅骑着骏马,腰间挎着大刀,身后跟着好几个身穿皮衣劲装,腰间衔着武器的官兵。 忽然,前头的道路被围在一起的百姓死死堵住,甚是吵闹。 “何事在此喧哗?” 他上前询问。 “大人!” 一位壮年走了过来,看着周毅道:“大人啊!你可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我们一路从宜州那边的村子走过来,这一路上告了无数的官,可是没有一人理会我们,还将我们驱赶了出来!” “如今来了这京城,才发现更是两眼一黑,求告无门啊!” “就是啊,我们的女儿也被拐走了,去年报的案子,到如今了,也没个说法!我们几人一路跋山涉水,就是想要为我们失踪的女儿求一个公道!” 前头那人一上来就诉苦,周毅还不明所以,等这人说完,她才明白是女儿被人贩子拐跑了,但官府却没人管。 “哎呦,这可叫我怎么活呀!我的妞儿啊!” 那位妇人坐在地上唉声哭泣。 “发生了何事?” 随后赶来的谢淮昀问周毅。 “说是女儿被拐子拐走了,前去报案,却被县令赶了出来。” 末了,又说了一句:“从宜州那边过来的。” 周毅说完,两人将视线放在坐在中间哭泣的妇人身上。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寻常,谢淮昀大手一挥,将人都带到了巡城司。 金銮殿上。 “陛下!身为一方县令,却不作为,百姓有难还将其拒之门外,此种人若不严惩,国之将覆啊!” 此人乃是三朝重臣任太师,胡子头发早已花白,却依旧忧国忧民,是如今为数不多真正为百姓着想的朝廷命官了。 “陛下,如今惩罚事小,寻找那些失踪的姑娘才是事大啊!” 徐太傅也言。 “那依徐爱卿所言,派谁去比较好啊?” “这” “陛下,臣认为,不如让楚灵王殿下去。” 正当徐太傅犹豫之际,姜靖安开口指名让萧时桉去。 众人不解的看向姜靖安,不是说楚灵王如今的身子还没好吗?派他去,身子能吃得消? “既然如此,就让楚灵王去。” 坐在龙椅上的玄帝瞬间便听从了姜靖安的意见。 众朝臣一时之间不是很明白坐在高位上那位的心思,不过帝王心思最难猜测。 “父亲,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下朝之后,谢淮昀父子走在众人的后头,小声谈论着。 晋国公听到自己儿子的问话,脚步一滞,负手站住,抬眼望着眼前巍峨的宫墙,长叹一声。 “为父也不清楚如今的陛下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说罢,摇了摇头,往宫门外走去。 谢淮昀见此,也抬步跟上。 楚灵王府。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主子才刚刚施针完毕,就要舟车劳顿,到时候身子怎么受得了!” 夜阑对于皇上的安排很是恼怒,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坏心思! “夜阑,别说了!听主子的就行。” 池暝知道夜阑心中不平,但是又能怎样。 如今人家是皇帝,君要臣死,臣还能反了不成? 萧时桉吹了吹手中玉雕上刚雕刻出来的玉屑,“告诉顾盈辞,本王找她。” 夜阑一听,对啊,可以叫顾大夫一起去。 虽然她出现的太过突然,但至少从这次可以看出,他不是各位皇子以及徐太傅的人。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清风院里,顾盈辞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医书。 见夜阑走了进来。 小桃将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对着夜阑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与刚来时不同,她已经慢慢地熟悉了王府大院里的规矩。 夜阑瞧了小桃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顾盈辞。 “顾大夫,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趟。” 顾盈辞也没有问是何事,起身随他一道往主院走去。 窗户边的萧时桉正低头雕刻着手中的东西。 由于才刚雕没多久,顾盈辞并不能看出他要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阳光温暖,透过新长出的斑驳的树叶,照到他的脸上,锦衣上。 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圣洁无瑕的感觉。 池暝正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却神色警惕。 池暝与夜阑都是随着萧时桉上过战场的人,身上的那股劲与其他日日隐匿在暗中的暗卫截然不同。 “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顾盈辞走近出声,打破了这一片静谧。 萧时桉搁下手中的玉雕,那双浅若琉璃的眸子,含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望向她。 顾盈辞不由的被晃了神。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这样的人,他看向自己时,也总是眼含温柔,脸带笑意,轻声细语的问她:“阿慈别哭,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糯米糕好不好?” 她总会高高兴兴的说:“好!”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 第24章 去宜州查案 “你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顾盈辞凝神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时桉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眼带疑惑的看着她。 太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外人面前失态过了。 她不喜欢这种情感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微微后退一步,垂眸道:“多谢王爷关心,一时失神了,不知王爷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萧时桉也是看出了她态度上的疏离。 明明前几日两人也算是熟稔了,今日却 对她的态度不明所以,不过他也不甚在意,他只是需要一个大夫而已。 “圣上让本王去宜州调查少女被拐一案,本王打算带你一起去,你收拾收拾细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宜州 那便是滨州地界了。 “是。” 顾盈辞道。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道路上,夜阑与朱萼骑着马走在前面。 池暝在甲板上赶着马车,小桃则坐在他的身边打着盹。 早上起来的太早了,她困得不行。 马车里的顾盈辞也不例外。 昨晚收拾了一些路上可能需要的东西,又连夜为萧时桉制作了一些药丸,等到躺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萧时桉正看着手里的书卷,不经意抬头的瞬间,就看见靠着马车,头一点一点的顾盈辞。 终于在脑袋数次的晃动下,她的头往一边倒去。 在脸即将碰到坚硬的车窗时,萧时桉立即将手伸了过去。 光滑娇嫩的脸蛋触碰到他手心的时候,萧时桉感觉自己的心被晃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情愫上头,让他心下有些烦躁。 他放下另一只手中的书,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将这种烦躁压下。 “王爷,前面就到驿站了。” 池暝隔着车帘说道。 尽管他声音很小,还是惊醒了靠着他胳膊睡了一路的小桃,以及车内睡着的顾盈辞。 就在顾盈辞转头睁眼的瞬间,萧时桉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看了睡意惺忪的顾盈辞一眼。 见她没有察觉,才对着外面的池暝道:“嗯,你和夜阑下去安排,今晚我们先住在这里,明日一早再走。” “是,主子。” 小桃见池暝胳膊上的衣服被自己压皱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抚了抚那些褶子。 “不好意思啊,池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池暝天天冷着一张脸,小桃属实有些害怕。 “无碍,先下去再说。” “哦,哦哦,好的。” 小桃知道他要下去安排今晚住宿的事情,赶忙跳下了车。 池暝下车走了两步,然后转身对小桃道:“我叫池暝,出门在外,你叫我池大哥或者池暝都行。” “啊?” 小桃微微一怔,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池大哥。” 与驿站老板订好了房间,萧时桉与顾盈辞也下了马车。 老板见进来的人气度非凡,招待的很是热情,都不用店小二,直接亲自上手招待。 “各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挑店里好吃的菜都上一些,再来壶酒暖暖身子。” 夜阑说完,店家屁颠屁颠的给大家先倒了热茶,便去后厨吩咐去了。 “这里距离宜州还有两日的路程,今夜我们休息一日,后面可能要加快速度赶路了。” 萧时桉说道。 “嗯。” 顾盈辞对这一片也算熟悉,毕竟当年领兵的时候几乎都要经过这片,后面没有驿站可供休息了。 没过多久,菜便上来了。 “各位客官慢用!” 店家笑呵呵的说道。 “不知店老板可知,这附近一带常常有什么人出没?” 萧时桉问道。 “嗐,这里离京城比较近,来往的人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车马,我们哪里敢细看,除了这些,便是商人往来的比较多了。” “至于其他的”说着他又状似思索了一番,“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人了。” “你可有听说附近各地有年轻的小姑娘被拐子拐走的事情?” 那人搓了搓手,对着萧时桉笑了两声。 萧时桉对着池暝使了一个眼色,两个金裸子就放入了店家的手心。 “这这哪好意思啊!” 话虽如此,眼神却一直看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金子,然后快速的放入了怀中。 “客官有所不知啊,这拐子拐卖小姑娘的事情从去年六月份就已经开始了,不光是这驿站附近的几个郡县,就连滨州宜州城都有好几个姑娘失踪呢!” “那为何不报官呢?” 小桃疑惑的问了一句。 “嗐,报什么官呐,有些人觉得女儿没用,花那时间和精力,一来是不划算,二来是怕得罪了那些当官的,能有几个想报官的,那算的上是疼爱孩子的了。” “为官者,不就是为百姓解忧排难的嘛,为何会说怕得罪?” 夜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中,看着店家说了句。 “小哥有所不知啊,这官啊,可不是人人都是父母官呐!” 说到这里,不知道戳痛了店家的哪处,他暗自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已没了刚刚的油滑:“小的就不打扰诸位用餐了。” 顾盈辞默默地吃着饭,听着他们的对话,什么也没说。 等用过了晚膳,众人便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住在二楼,一楼有几家住户,不过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早早的休息了。 因此,整个驿站也是十分的安静。 顾盈辞到萧时桉的房间为他照旧诊脉。 “王爷放心,一切都正常,没有突发情况,不过饮食上还需得注意,尽量清淡些。” “嗯。” 萧时桉道。 顾盈辞知道萧时桉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不需要她多加提点,便也就点到为止,不想讨人烦。 “刚刚店家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顾盈辞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看向他。 萧时桉嘴角浸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略显赶路的淡淡疲意,似是在真诚发问。 “店家说那些官员不想管这些事情,要么,是这些官员上头有人提点过,且是他们的靠山,他们有恃无恐。要么,则是这些官员为官不正,做事不仁,心中无百姓。” “若是第二种,反倒好办,王爷此去将其惩办了即可,可若要是第一种” 顾盈辞抬眸看向萧时桉,“王爷有没有想过,那些有冤的百姓是怎么躲过这些贪官污佞的眼皮子,一路步行来到京城的?” 萧时桉眼中的冷意直达眼底,“自然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到京城的,说不定让本王去宜州,都是这些计谋中的一环。” 第25章 偷盗 第二日一早,顾盈辞与萧时桉他们收拾好细软准备重新出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在驿站的院子里遇见了昨晚一同歇息在这里的客人。 一男一女,看样子应当是做生意的,只是不知为何,与小桃他们争执了起来,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客人在热闹。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夜阑气愤的说道。 “什么叫我们不识好歹,明明是你们偷钱!” 那名男子颐指气使的说着。 “就是,明明是你们偷了我们的银子,还要来装好人,这个驿站的客人除了我们,就是你们,这里面的银子少了,不是你们是谁!” 那名女子也出声附和。 “你胡说,明明就是我好心帮你捡到了你的钱袋子,你怎么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小桃好心做好事,却被人污蔑,脸气的红彤彤的。 那名男子说着就要向小桃冲过来,一旁的池暝伸出一只胳膊将人护在了身后,眼神犀利的盯着那人。 朱萼也上前站在小桃的另一边,将她完完整整的挡在了后面。 一旁的店家与小二正做着和事佬。 顾盈辞与萧时桉站在楼梯间看了一会儿,等明白了个大致,才缓缓走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 顾盈辞出口询问。 “主子!” “姑娘。” 夜阑与池暝向两人问了好,便说了刚刚的事情。 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两对夫妻已经准备要走了,小桃瞧见院子里有一个钱袋子,便好心捡起来追过去问是不是他们的,结果两人说是。 随即他们解开钱袋子一看,说里面原本有二十两,现在只剩下十两银子了。 “然后她们硬生生说是小桃偷拿了他们的银子!” 夜阑一听到这里就恨不得将对面的两个无赖暴打一顿。 顾盈辞上前,看着那连队夫妻,看着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棕色银袋子,问:“你确定你的钱袋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确定!” 顾盈辞又看向一旁的男人,“你呢,你也确定你们的钱袋子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那男人还沉浸在顾盈辞的美貌中无法自拔。萧时桉见此,眉头紧皱,默默地将身子移了半步,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察觉到萧时桉的动作,那人的妻子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丈夫正直勾勾的盯着顾盈辞,她气恼的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那人才回过神来。 “当当然确定,我们自己的钱袋子,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顾盈辞点了点头,走过去,一把将那人手中的钱袋子扯了过来。 “你做什么!” 那两人一时之间被顾盈辞的操作给高迷糊了,一旁的池暝他们四人也不明所以,倒是站在顾盈辞旁边的萧时桉。 “你们不是说确定你们自己的钱袋子里面有二十两银子吗?既然如此,这里面只有十两银子的,那铁定就不是你们的钱袋子了。” “你” 那男子这个时候那里还顾得上顾盈辞的美貌,顿时怒不可遏,却又无处说理,一时无言以对。 萧时桉轻笑出声,旁边的几人也才明白过来顾盈辞的操作,不由在心中为她拍手叫好,真是绝啊,简直太出气了! 你们不是要让我们证明我们没有偷钱吗,那你现在倒是证明这钱是你们的啊,简直晦气! 旁边那两人还在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厢顾盈辞已经将钱袋扔进了夜阑的怀中。 “等到了下一站,便将这钱袋子交给官差,让他们去找真正的失主认领。” “放心,姑娘,我一定好好将此事办妥,不让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冒领了去!” 他说“贪得无厌”这四个字时,故意咬的特别重,并朝着那两人翻了个白眼。 那两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才腆着一张脸道:“哎呀,姑娘,你瞧我这脑子,记错了,记错了!确实是十两银子!” “哦?”顾盈辞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一个人是记错了,两个人也是记错了?” 她指了指萧时桉,“这位可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你们敲诈勒索路人,我们家大人即可就可以将你们两个办了!” 两人瞧了一眼萧时桉,见他虽然穿戴不似那些有钱的公子华丽,但周身气派却让人不容小觑,全本只想着他长得好看,不曾想还是钦差大臣。 旁边的众人连带着店家与小二全都跪了下来,那两人也是,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钦差大人饶命啊,姑娘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里原本就有多少钱吗?” 那两人低着头偷偷看了对方一眼,那个女人道:“原本就有十两银子,是我们心生恶念,才胡说的。” “哼!你们这些人简直可恶至极,今日,要不是遇上我们大人,而是其他的诸位旅客,岂不是让你敲诈了去!” 朱萼指着其他客人说完,顿时让那些人愤怒不已。 是啊,这要是他们好心捡到,不就被讹上了吗?刹那之间,对着那两人的怒骂声此起彼伏。 萧时桉给夜阑使了个眼色,同顾盈辞抬步离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人就交给这些人教训就行了,至于是打是骂,那就不是他们的事情。 夜阑将那银两扔到了跪着的那两人面前,怒哼一声,跟上了萧时桉他们。 马车里,萧时桉看着又恢复到清冷模样的顾盈辞,微微勾唇,“你倒是挺会利用权势。” 顾盈辞眼皮轻抬,看向萧时桉,“王爷也是在权势的漩涡中长大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世人,便是只敬罗衫不敬人的嘛!” “运用权势,是最快解决纠纷的方法之一。” “那之二呢?” “武力!” 顾盈辞说完,见萧时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他好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是,而是要透过她的灵魂探寻什么一般。 “难道王爷不爱权势,没有那问鼎苍穹的心?” 顾盈辞轻飘飘的说出,却重重的砸在了萧时桉的身心上,越接触,他对她的好奇就越重。 他见过的女子里,除了上将军北堂慈,再没有人能说出类似的话。 虽然他与北堂慈并无过多接触,但是能将北堂军带领的比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还要好的人,稍微一想便能对其性格知道个大概。 不过 第26章 宋氏别院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面色不动,只是伸手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那枚青玉扳指。 说到北堂慈,萧时桉总觉得顾盈辞给他的感觉很像她。 不过 两人像,却又不像。 北堂慈心中是天下,是百姓,忧国奉公,行事仗义,而她太过冷漠,好似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薄情不已。 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类人,因为总感觉是在照镜子。 “你最近与本王说话,倒是越来越随意了。” 顾盈辞微垂了下头,“是,小女知错。” 萧时桉见她又开始装模作样了,顿时觉得无趣了起来,“算了,本王身边装模作样的人太多了,你还是随意一点的好。” 马车里顿时安静了起来。 “没有。” 片刻后,萧时桉又道了句。 “什么?” 顾盈辞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没有问鼎苍穹的心思,”他看了顾盈辞一眼,阖上眼,头靠在马车上,语气中的情绪有些莫辨,“若是你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等这次回去之后,你要是想走,本王随时放你走。” 顾盈辞没有说好与不好,而是抬手撩起窗帘,看着马车外面掠过的风景,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有吗? 萧时桉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后悔也没有办法。 剩下的时光,两人一路无言。 倒是外面的小桃对着池暝叽叽喳喳个没完。 “池大哥,你跟着王爷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啊?” “嗯。” 池暝说完挥了挥手中的缰绳。 “那你知道每个地方有名的小吃是什么吗?我会做的好吃的可多了,我还想着等以后攒够钱了,开一个食肆呢。” “先在京城开一个店,然后变成两个,慢慢的,我要开到各个洲市,让整个大渊都开满我小桃的食肆。”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池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她殷切的看着池暝问道。 池暝本懒得搭理她,可见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全是亮晶晶的光,白皙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 长得还真像个桃子,他想。 不忍心打击到她,他点了点头,十分认真道:“很不错。” “是!是!我阿辞姐姐也说很不错呢!” 小桃圆溜溜的眼睛顿时小的变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几人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进入了滨州地界。 宜州城。 如今堪逢三月,微风和煦,带着舞阳河的湿润吹进宜州城的上空,街道上满是穿着轻盈淡雅衣衫裙裾的男男女女,步履款款。 萧时桉端坐在马车内,看着有关宜州的札记,上面都是本地的地貌风俗。 “宜州四季分明,百姓淳朴,商贸繁荣,男女俊美亦甚” 读到这里,萧时桉撩起车窗的帘子扫了扫街市上的人群,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顾盈辞。 萧时桉没有说话,顾盈辞不懂他的意思。 楚灵王驾到,府尹走遍本地宜州的各大世族,临时征用了宋氏家族的一座山水别院,供萧时桉下榻。 别院极大,背靠山林,林中橙黄红绿四种颜色的树木交相生长,引用的河流巧妙地围绕着别院绕了半个蜿蜒而过。 别院中的建筑更是小巧别致,听说,是请的大渊最有名的尹大师雕绘的,廊苑玲珑,古雅宁静,假山静湖,满院的花草也并非名贵品种,而是直接从山野之上移种过来的,与巍峨华贵的王府比起来,别具一番风味。 宋家乃是百年世家,以文传家,等到了宋清水这一代,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宋墨书继承了他的家学,而小儿子却走上了从商的道路。 这全大渊,要数最有钱的,莫过于宋氏二子,宋砚书了。 “下官拜见王爷!” 府尹随同宋清水以及长子宋墨书一起给萧时桉请安。 “诸位免礼。”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站在下方的三人,宋家人的长相就算放在整个大渊都是无可挑剔的,更遑论他们家族中最为出色宋墨书与宋砚书兄弟二人了。 随后,他将视线放到站在最前面的府尹身上。 “想必张大人知道本王这次来的意图。” “下官知道,”他将头垂的低低的,“下官惭愧,治下不周,让所在管辖之郡县出现此等恶事,实乃罪过!” 萧时桉听着他的悔恨的说辞,表情淡淡,给自己斟茶的同时,顺便给对面的顾盈辞也倒了一杯。 “既是如此,那府尹就将有关此案的卷宗呈上来,”他顿了顿,又道:“就明日,今日本王赶路疲乏,实在无力查看了。” “是。” 他微抬头看向萧时桉,“既如此,下官就行退下整理卷宗了。” 他俯身又行了一礼,起身后对身后的宋清水父子道:“那王爷就有劳宋家招待了。” “应该的,大人客气了。” 宋清水父子对府尹躬身行了一礼,府尹微微抱拳还礼,侧头看了一眼喝茶的萧时桉一眼,退了出去。 “王爷舟车劳顿,想必还未用膳,老夫命人准备了一些膳食,不若王爷用过在稍作休息?” 萧时桉客气一笑,“那就叨扰宋家主了。” 宋清水赶忙抱拳:“不敢,不敢!” 宋清水挥了一下手,门口的小厮立即跑了出去。 “本王听说宋家主有二子,不知这位可是那文采名冠大渊的长子,宋墨书?” 宋墨书上前半步,拱手一礼,“王爷谬赞,不过大家抬爱罢了,咱们大渊人才济济,在下实乃算不上惊才绝艳之人。” “宋公子倒也不必谦虚,你的文采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可惜了,你并无踏入仕途的想法。” 宋墨书无言,宋清水亦是。 萧时桉能够感觉到他们对朝廷的疏离淡漠之感。 “那不知宋家主的二子去了何处,可是忙于生意?” 萧时桉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王爷恕罪,二子去京城了,不过并非是生意上的事情。” 宋清水道。 “那是?” “祭拜故人!” 第27章 糯米糕 此话一出,顾盈辞饮茶的手一顿,目光微闪。 今日正好是三月初三,清明佳节,乃扫墓之日。 “原是如此。” 这时,刚刚那名小厮得人吩咐,领着府上的丫鬟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她们将其一一摆放整齐,随后退了出去。 “那在下就不打扰王爷用膳了。” 宋清水拱了拱手。 “多谢宋家主款待了。” “王爷客气了。” 说罢,宋清水与宋墨书便退了下去。 “父亲,这楚灵王殿下倒是与那先皇室子弟稍有不同,若是”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宋家祖先说过,不出明主不得入仕,否则,杀身之祸必不可免,要是只有我们一族也就算了,整个宋氏三百余人,不敢妄动啊!” “是,父亲,儿子明白,仕途事小,族人为先,国本为大。” “嗯,走。” “姑娘,这是我们殿下让人给你买的糯米糕,你快尝尝。” 夜阑将一碟摆放好的糯米糕呈到顾盈辞面前。 顾盈辞握着筷子的手一滞,看了夜阑一眼,又看了小桃一眼。 小桃摇了摇头,顾盈辞又把目光转向萧时桉。 “王爷怎么知道我爱吃糯米糕的?” 萧时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先前在马车上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嘴里念着。” 是吗? 又做梦了啊。 听说当一个人不停地梦到从前时,就说明要开始将其遗忘了。 这对她来说,可是一个糟糕的事。 她对着萧时桉勾了勾唇角,笑意很浅,未达眼底。 “多谢王爷好意。” 萧时桉凝眸看着她,没有戳破她那黯然伤神,又强装无事的模样。 原来,像她这样看上去无坚不摧的人,也有满腹的心事吗? 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用膳。 一时之间气度又有了几分冷却。 一旁的几人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有些莫名,总感觉这几日主子与顾大夫的相处有些奇怪。 等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顾盈辞问他:“王爷觉得这里的府尹能信得过吗?” “信不过。” 嗯? 萧时桉道:“原本五日的路程,我们直接缩短了一半,他们还没来得及准备充分,我在给他们留一晚上的时间作假。” 他默默地将那一碟子糯米糕挪到一边,将一盘子酸菜鱼推到了她的面前。 他刚刚看见她夹的最多的菜便是这一道。 顾盈辞并未发现萧时桉的举措,她还在思考他刚刚说的事情。 “所以,作假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萧时桉见顾盈辞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打算,唇角扬起一丝笑容。 “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多了。” “主子,你这话属下可就不爱听了,属下们平日里都很笨吗?” 一旁的夜阑听见,立即出言为自己打抱不平。 池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四肢是挺发达的。” “喂!你什么意思?主子说的可是我们所有人,我刚刚也算是帮你说话来着,你怎么攻击我呢!” 池暝直接看都不看他,无情直言,“主子说的是你,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我不吃了!你们吃!” 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啊?夜大哥不会真生气了!” 小桃暗戳戳的问朱萼和池暝。 “放心,他常常这样,给咱们逗乐子呢。” 朱萼扬唇一笑,凑近小桃说道。 “放心吃你的,他刚刚都吃四碗米饭了,早就饱了,他饿着谁都不会饿着自己的。” 池暝说着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小桃。 朱萼不由的抬头看了池暝一眼。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还会照顾其他人了? 夜幕时分,月亮高高挂在树梢,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儿在鸣叫。 汴京城外的一处荒山脚下,一身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良久之后,他伸手拂掉上面的一片落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阿慈,一年了,可还好?” 一只雀儿从枝头飞走,刚刚站过的树枝因此还晃了几晃。 后面的长青犹豫再三,开口道:“公子,该走了。” 良久,宋砚书才从墓碑上收回视线,道了一句:“走。” 翌日,宋氏别院。 一顶精致的轿撵停在了别院门口,轿门轻压,一双娇嫩的纤纤玉手从轿撵中伸出。 外头的丫鬟伸出一只手将帘子挑起,另一只手将那只玉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搀扶着里面的人出了轿子。 眼含秋波,眉目带着几番风情。 “站住,来者何人?” 守卫将眼前的女子拦下。 “大胆,此乃城主府的大小姐,岂是你等奴才可以拦截的!” 那丫鬟呵斥完门口的守卫,转头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等见到了王爷,随时让他们滚蛋。” 那女子眼珠子从从左甩到右,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和钗环。 “红儿,你赶紧瞧瞧,我这发髻可是乱了?” “没有,没有,小姐你就放心,这世间能比你美的女子能有几人,要是楚灵王殿下知道你心系于他,他那在战场上练就的硬心肠,都要被你给融化了。” 丫鬟说完,自己先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那女子也是羞红了脸,佯装恼怒的嗔了她一句。 “王爷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能在这里说三道四的,还不快随我一同进去?” “是是是,都是女婢的错。” 那两名守卫看着他们主仆两人脑补完走了进去,不由的替他们害了一把臊。 真真是无语至极,王爷那般的人物岂是她这样的无脑之人可以肖想的? 还美貌无人能及? 王爷身边的那位姑娘不知道比她美上多少,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 这厢两个守卫站在门口默默地在内心吐槽着,那边那女子已经进了府内。 “王爷现在在何处啊?” 丫鬟红儿遇见里面的一个路过的仆从,问了句。 “这” 那人见这主仆两人未曾见过,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萧时桉在何处。 “你这奴才,怎的如此的不知好歹,这可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听从城主之命,来给王爷见礼的,你要是吞吞吐吐,耽搁了,小心你的脑袋!” 第28章 你替我瞧瞧 一旁的云嫣儿端首站着,眼中望着前方,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是奴才的不是。” 那奴才赔着笑脸,恭敬的说道。 “王爷此时正在沁园用膳,府尹大人还有云城主也在一旁侍候着。 云嫣儿听完,顿时喜笑颜开,她看向身旁的红儿。 红儿会意,赶紧对那仆从道:“还不快领我们过去!” “是是是,小姐请随小的来。” 沁园内的席面间,云城主与府尹分坐两侧,府尹的下首坐着当地各县的县令,云城主下面坐着宋清水父子。 萧时桉高坐在主位上,眸中带着几分朦胧的雾气,手指捻着酒杯有些失神。 下面的府尹陪着笑,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不停的说着恭维的话。 他今日是同一众官员来给萧时桉送案子的卷宗的,东西已经被池暝他们拿走了。 当然,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嘛 他与云城主对视一眼,云城主眼带笑意,语气谄媚。 “王爷,下官知道王爷此次前来查案,定是要耗费一番精力,下官特意打算让女儿嫣儿随侍在您的身边。” 见萧时桉面无表情,他赶忙继续道:“下官自然是知道您的规矩,也没想过嫣儿能有天大的福分伺候你,只盼着能给您端端茶,送送水什么的。” “是啊,是啊!王爷,还是城主大人想的周到啊,下官确实疏忽了。” 府尹与云城主说的口干舌燥,却没发现萧时桉听得心不在焉。 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他目光看向门口,久未移开。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的呼吸一滞。 好美的女子!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世间当真有如此清冷出尘,美如蓬莱天仙的女子吗? 慢慢的,室内的所有人都瞧见了门口的顾盈辞。 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停了下来,最后一片沉寂,目光随同她的身姿一同到了萧时桉的跟前。 “这位姑娘是” 云城主有些疑惑,没听说宋氏父子安排了舞女啊。 “还不快快退下!惊扰了王爷,你可担待的起?” 一位官员直到顾盈辞已经走到了萧时桉的眼前,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顾盈辞呵斥了一句。 见顾盈辞岿然不动,那人心中不禁觉得她不懂规矩。 也不知道这宋府的管家是干什么吃的,模样好就能放进来,这要是坏了他们后面的事情可怎么办? “王爷莫怪,下官这就将人赶走。” 说完,他欲要起身,就听见府尹大人着急道:“张大人你胡说什么呢?这是王爷带过来的,岂容的了你胡言乱语!” 什么! 那人立即愣在了原地,不是说楚灵王十分的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吗? 听说就连在外打仗的那几年,也是清心寡欲的紧呢! 这这怎么还带了一个女人过来了呢? 果真传言不可信。 “还不赶紧和顾姑娘道歉!” 府尹边说边对着那位张大人挤眉弄眼。 “是是是!都是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下官该死!” 一旁的宋清水和宋墨书顿时觉得身为宜州百姓,同这些官员坐在这里,顿感羞耻。 他们的脑子里除了那些个废料就没有一点别的事情了。 顾盈辞看着坐在上位对这些一言未发的萧时桉,“王爷找我何事?”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善,知道她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不满了。 萧时桉轻笑出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温柔。 “身子不舒服,特意让朱萼喊你过来陪着。” 顾盈辞看向了他手中握着的酒盏。 萧时桉随即放下,对着顾盈辞微微一笑,“没喝。” 一旁的诸位官员这才想起,他们每端起一杯酒就说一句“王爷请!” 然后自己闷头一喝,结果人家一口没动! “你替我瞧瞧。” 萧时桉将自己的手腕递给顾盈辞,一旁的夜阑眉心一跳。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是装的,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马 蚤? 虽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子,对他的冲击力有些大,不过他还是很有眼色的给顾盈辞在萧时桉的身旁放了一张椅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交流着。 这楚灵王不是一向不怎么与女子接触吗? 可如今看他那对着这位姑娘说话的语气,全然不似传说中的那般高不可攀啊。 顾盈辞这时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众人知道他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高风亮节,廉洁奉公,也是个不守规矩,会胡来的人嘛。 云城主看了府尹一眼,记得当初有传言,楚灵王府寻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莫非,就是这位? 可是看这两人的关系,当真就只是医患关系? “臣女见过王爷!” 就在这时,一声女声突兀的在这安静的场合响了起来。 众人回望过去,只见云嫣儿领着侍女红儿走了过来。 她脚步款款,到距离萧时桉不远的地方站定,面容羞怯。 弯腰正欲行礼,却见他萧时桉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子。 还是个比自己都要好看的女子,她面上娇羞的笑容顿时凝固。 “你是谁?你怎么坐在这里?” 她大怒,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云城主顿时被自己的女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刚刚张大人就已经犯了一会儿蠢了,她要是再来一次,将王爷惹恼了可如何是好? 这丫头也是惯坏了,如今的场面,岂是她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 再说了,一看王爷对那姑娘的态度就不似寻常,她还如此口出狂言,不要命了! “王爷息怒,小女无状了,都是被下官给骄纵过火了。” 经自己的父亲一提点,云嫣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忍着心中的不愤,赶忙屈膝。 “臣女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萧时桉并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起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腿也开始有些发麻。 但萧时桉没让她起,她就只能保持着屈膝的姿势,不敢妄动。 直到她的腿渐渐开始有些发抖了,才听到萧时桉淡淡地道:“免礼。” 云嫣儿自然也意识到了萧时桉是在惩罚她。 她看向顾盈辞,怒目而视。 都是因为她,王爷才对自己下狠心的,都是她的错! “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公然坐在王爷身边,王爷金贵,岂是你这样不知身份的女子可以攀附的?” “住嘴!赶紧给人道歉!” 云城主十分的恨铁不成钢,看来将自己的女儿放到萧时桉身边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我才不要和她道歉!” 第29章 居然有机关? “你道不道歉?不道歉你今日就不要回城主府了!” 见自己的父亲这么说,云嫣儿也知道这事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她十分不情愿的对着顾盈辞道:“姑娘见谅,是小女无状了。” 顾盈辞面无表情,语气带着些许随意:“嗯,是有些无状了。” “你!” 云嫣儿心中依旧有些不服。 她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梨花带雨的看向萧时桉,期盼着他的垂怜。 谁知,却听到 “本王身边的人,也是你能够指指点点的?” 刚刚萧时桉一直未曾说话,坐在那给人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模样,如今不过短短一句,就让众人心中胆寒。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楚灵王给人的反差如此之大? 他要是连带着三分笑意,便是谦谦君子,可要是那三分笑意一收,那种带着血腥的肃杀就好似要将人生生撕裂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臣女臣女” 云嫣儿顿时被这样的萧时桉冷沉的眸子给吓住了,她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还不快下去!扰了王爷清净,小心为父将你赶出家门!” “是是!” 随即,她颤抖着腿,在红儿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太可怕了! 简直太可怕了! 云嫣儿一边贪恋着萧时桉的容貌与权势,一边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心中的恐惧。 “这些卷宗有些奇怪。” 顾盈辞看着其中的一页,眉心纠结在一起。 “何处奇怪?” 一旁也翻着卷宗的萧时桉听到顾盈辞这么说,问了句。 “你看这里,”顾盈辞指了指上面的记录,“景德二十六年七月十八,惠县有一少女,年方十五,未婚配,上香回程途中失踪。” 她又指了指下面几处,“这些都是去年失踪的这几位,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十五岁。” 萧时桉看了她一眼,道:“你来看看这个。” 顾盈辞接过萧时桉递过来的卷宗。 “这应当是今年的卷宗,纸是新纸,墨也是新墨。” 顾盈辞翻看了几页,这上面的记载只有那两对上京城报官的夫妻的女儿,且上面记载的年龄是一位十八岁,一位十七岁。 老百姓中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的女儿留到十七、八岁还未嫁出去的。 萧时桉也是看出了顾盈辞的想法,“你刚刚也说了,这纸是新纸,墨是新墨。” 他捏起一张摩挲了几下,看着顾盈辞道:“而这新的纸张三日前生产出来,第一批就被送进了各个府衙州县。” “我们从京城到宜州城,坐马车也要五日的路程,那几个百姓长途跋涉,少则也要十日左右的路程。” 顾盈辞凝眉望着他,“也就是说,记载这些案件的卷宗不可能是三日前才生产出来的新纸!” “没错!” 萧时桉看向顾盈辞,他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你先前看的那几本是去年六月份的卷宗,作假太过明显,也不可能以受潮等其他的名义进行修改,但是这新的卷宗被修改便容易多了。” “主子,查到了!” 就在这时,池暝和朱萼走了进来。 原来,在那些人大摆筵席招待萧时桉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派了池暝和朱萼去查探了。 “进来说。” “是!” 池暝与朱萼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顾盈辞,对于她在这里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正常。 两人看了萧时桉一眼,萧时桉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道:“但说无妨。” “是。” 看来,主子这是彻底把顾大夫当做自己人了。 那她以后是继续监视顾大夫呢,还是保护顾大夫呢? 朱萼觉得她下来得好好问问主子的意思,可别办错了事。 “回主子,我们两个扮作做生意路过这里的夫妻,去百姓里面打探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看见我们话也不说就躲起来了。” “后来我们换了一种方式,帮了些忙,与他们混熟了一点,才有一位老伯说,他家今年也有一位姑娘失踪了,大女儿嫁人了,二女儿才十五岁,刚过完生日还没几日,就不见了。” 朱萼想起那位老伯心中还有几分同情,那位老伯的老伴早就去世了,就剩这两个女儿了。 如今大女儿嫁人,小女儿失踪,就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哦,对了,属下和朱萼还顺便问了一下卷宗上记录的那两个失踪的姑娘,听说今年十五岁,本来都打算相看婚事了。” “又是十五岁!”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萧时桉回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旁的卷宗,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而池暝和朱萼却不明所以,这和十五岁有什么关系。 顾盈辞与萧时桉相视一看,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夜三更,月明星稀,所有人都睡得很熟。 顾盈辞穿上夜行衣,躲避着府上府尹派过来的几个守卫,出了别院。 白玉寺里,师傅们也都歇息了。 顾盈辞在整个寺庙探寻了一遍,都没有什么发现。 “叮叮叮当”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身后有铃铛声响起。 她转头一看,是一棵百年的梧桐树。 上面挂着无数的祈愿红绸带,绸带的一头系着铃铛,另一头绑着的是一块方形的木牌。 等风徐来,红绸翩然,木块相敲,铃声叮当。 她凑近几步,摸了摸上面木片的材质,这是 香泽木! 香泽木价格昂贵,一般只有皇室和朝廷官员会有。 富商倒也不排除,可能用香泽木来写一个祈愿牌的富商可并不多。 她借着月光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望此去平安归来。” 落款是扶光。 这个味道是 她神情一敛,凑近闻了闻,果然! 这是松墨! 是宋砚书亲自制作出来的一种墨汁,墨迹细腻,顺滑流畅,同时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味,味道久久不散。 但这方墨只供朝廷和皇室专用。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觉得应该将它拿走。 她轻轻一扯,将这枚木牌从红绸上解了下来,放进了怀中。 左右瞧了瞧,前院什么都没有,她便往后院走去。 沿着青石子铺成的小径一直走,便进入的一片竹林。 竹子差不多有三人高,竹叶迎着风沙沙作响,有些诡异。 蜿蜒的小径一直穿过竹林,走着走着便看见了一座白塔。 顾盈辞看着七层高的塔身,往前又走了几步。 忽然,刚要落地的脚一滞,她后退半步站定。 居然有机关! 看来,这里面确实有秘密啊! 第30章 阵法 站在这个位置望去,可以看到这座塔前面的四扇门。 若是猜的不错,后面应该也是四扇门。 顾盈辞观察着这座白塔的修建特点。 塔底是圆形的,四周用特制的青砖铺成了一个八边形的形状。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六块青砖。 左边整整齐齐三块,右边整整齐齐三块,中间用青石子铺设,刚好能够走得下一个人。 忽的,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 所以 这是一个八卦阵! 而眼前的这个,便是坤卦! 坤对乾,也就是说对面的卦象是乾卦。 这样的话按照顺时针,依次就是震,离,兑,乾,巽,坎,艮,坤。 顾盈辞抬头看了看天。 此时月亮在她的左面,按照现在的时辰,那么她的左手边应当就是东,右手边就是西了。 所以自己目前的位置就是北。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先天八卦。 既然是先天八卦,按照规则便是乾为一,坤为八。即1,3,7,9为阳,2,4,6,8为阴。 所以,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顾盈辞长吸一口气,一旦走错,便是性命不保。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坚定,算了,时间不等人! 她抬起右脚迈出第一步,一切都风平浪静,左脚迈出第二步,依旧没出现什么问题。 猜对了! 她快速的走了过去。 围着塔身转了一圈,八扇门里面七扇全部是死门,只有一扇门是活门却还落了锁,上面落下的一层灰尘,说明这个锁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唔!” 她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股大力将她向后扯去,嘴还被人从身后捂住。 她抬起胳膊就要往后捅去,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嘴巴被放开,她扭过头去抬头一看,就撞进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王爷?” 萧时桉将人放开。 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比较贴身的缘故,肩宽腰窄的好身材让人一览无余。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时桉问顾盈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便是为什么。” 顾盈辞看着他,小声道。 “你也发现了?” 萧时桉说的是那些卷宗上的东西。 他发现那些失踪的少女都与这座寺庙有着几缕关系。 第一位少女是在这里上完香,回家途中失踪的。 第二位是相看完亲事,将生辰八字拿来寺庙,乞求夫妻两人婚后能够和和美美,之后第二日便失踪了。 还有一位是途经此处的时候失踪的 一起两起是巧合,有了后面的几起,就不能当做是巧合了。 萧时桉看了顾盈辞一眼,又看了外面的阵法一眼。 “你也会八卦阵法?” “会一点。” 顾盈辞直言道。 萧时桉无声勾唇,能解开这个阵法,可不只是会一点这么简单。 不过此时倒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跟我来?” 他对顾盈辞道。 “你找到入口了?” 顾盈辞惊讶的看着他。 萧时桉没有说话,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其中的一扇门走去。 等到了那处,他在门的边缘抬手摸了摸,随后轻轻一按,眼前便出现了一小节台阶,直通地底。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萧时桉率先走了进去。 等两人到了底下,机关变自动合上了。 顾盈辞被萧时桉牵着走在后面,两人穿过狭长的甬道,尽头却是一堵墙。 萧时桉在墙面上摸了几下,墙一瞬间翻转了起来,把了两人一起送到了另一面。 里面不见灯火,伸手不见五指。 顾盈辞也没问这是哪里,就这样跟着萧时桉继续往前走,突然,漆黑的石室内,出现了一道亮光。 顾盈辞挣开萧时桉的手,凑到了那道亮光前,透过石头缝,往里面看去。 身后的萧时桉将那只手负在背后,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看着顾盈辞,眼底有莫名的东西闪过。 随后,他也凑了过去。 一尊足足有两人高的铜制炉鼎,由三足支撑着立在那里。 鼎身上雕刻着两人从未见过的符文,两侧分别立着一龙一虎,兽目圆睁,嘴巴大张,时不时还有火星子从双目和嘴里喷出。 即使隔着一道墙壁,顾盈辞都觉得热气汹涌。 “人关在这里?” 萧时桉摇了摇头,“并未发现那些失踪的少女关在何处?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人。” “不过,”他看向顾盈辞,“八九不离十,人就是关在这座塔里面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不过,应当不是在这里,应该是在塔内。” 萧时桉又道。 “为何?” 顾盈辞不解。 “里面的温度,人不可能待得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抬头望了一眼,“应当是在上面。” 确实是这样,他们在外面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后背冒汗了,要是待在里面,还是这么久,早就融化了。 “你怎么了?”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不由自主的眯着眼睛,皱起了鼻子,疑惑问道。 “这香味” 眼见喷嚏就要打出来了,顾盈辞话还没说完,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扑进了萧时桉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阿嚏!” 喷嚏被闷进了萧时桉的衣衫当中,但同时两人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萧时桉身后的石墙凹陷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萧时桉一手揽着顾盈辞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两人就这样滚进去。 一直到一处台阶处,两人才停了下来。 少女的身体柔软的像猫儿一样,被他揽在怀中,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他这么些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 冷静如他,也不禁心紧了一下。 “王爷,你怎么样?” 周围一片漆黑,凭着身体的本能判断,顾盈辞伸手撑地,从萧时桉的身上起来,然后摸索着去扶他。 “我没事。” 顾盈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萧时桉刚刚是在撒谎,她明明听到了他停下来时的闷哼声。 顾盈辞从腰间掏出一枚球一样的东西,在地上一摩擦,瞬间像烟花一样四处喷着火星子。 她赶紧趁着光亮,将萧时桉扶了起来,“这里有台阶,应该可以上去。” 说着她有掏出一枚在地上一擦,扔到了台阶上。 “快,不然又看不见了。” 第31章 找到失踪少女 两人走了七八个台阶,上面也渐渐有了光亮。 “刚刚那是什么?” 刚刚没来得及问,萧时桉很是好奇。 “照明石,里面是火药,外面是火石粉。” “火药?”萧时桉看向顾盈辞,“你自己做的?” “嗯,做药的时候偶然制成的,觉得难得,便留了下来。” 萧时桉见她语气平淡,心中说道,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得啊。 “不过东西太少了,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便做成了照明石。” 此时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萧时桉压下心中的问题,两人又走了几个台阶,入眼的便是一座石门。 这次找机关容易了许多,两人按下机关,石门顿时向左边移去,震下些许灰尘。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空旷无比,抬头望去,视线随着塔身逐渐变窄,直至顶端。 目之所及,便是塔内的八扇门。 每一扇门通往楼上的房间,从下往上便是七个,八扇门就有五十六个房间。 “他们不可能将人分散关押在五十六个房间,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便利。” 萧时桉道。 顾盈辞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从哪扇门进会是正确的呢?” 两人看着一模一样的门一时陷入了困境,因为一旦踏错,便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这人好像颇为喜欢卦象,除了外面的机关借用了卦象,就连里面的机关也是。” 顾盈辞思索了一会儿,对萧时桉道。 “确实,说不定这里面也是按照这个规则来的。” “我们不妨试试?”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 两人观察了一会儿。 萧时桉率先道:“按照先天卦的规则,东南方向为泽兑,泽代表水,也象征着少女,所以,”萧时桉看了一眼顾盈辞,“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将人关在了东南方向。”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往东南方向的那扇门走去。 门上也运用阵法,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经过推算,将其打开,进去到第一层的时候,并没有人。 他们又上了一层。 待走进铁做的拱门的时候,隐约能听到细弱的哭泣声,以及有几道男声的呵斥声。 知道人关在哪里了,来这一趟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重新轻手轻脚的原路返回。 碧蓝的天空几重云岫,三千里山河树树皆显春色。 晓风微微,路过三月清清浅浅的春水,生机盎然。 宋氏别院里,府尹正陪着一切如常的萧时桉散步。 “王爷,不知下官送来的那些卷宗您看了没有啊?可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下官去办的?” 府尹跟在萧时桉的身旁,眉眼一直弯着就没有变过,语气那叫一个谄媚。 “不着急,本王已经有些头绪了,等需要府尹的时候,自会相告与你的。” 说完,他看向府尹,语气似有几分不耐,“怎么?府尹大人这是催着本王办案不成?” “不敢!不敢!” 府尹连忙道。 见萧时桉没再发话,他又左右看了看。 见今日跟在萧时桉身旁的只有夜阑,他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问:“王爷,不知顾大夫今日去了何处,怎么没有跟着王爷?” 萧时桉的脚步一滞,转身看向府尹。 “你找本王的随身大夫,做什么?” 府尹望了萧时桉一眼,只见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是不疾不徐。 可他就是觉得这话说出来之后,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并未,并未有什么事!” 他呵呵一笑,“只是觉得身为王爷的随身大夫,不是应该贴身伺候王爷的吗,怎么如今不在身边,好奇而已,好奇!呵呵。” “府尹大人还是该好奇的好奇,不该好奇的可千万别好奇!” 身后的夜阑眼神犀利,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是是是!” 夜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军人的肃杀之气,府尹偷偷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既然无事,府尹就先退下,本王想自己转转。” 萧时桉嘴角浸着几分笑意。 “是,下官告辞。” “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了,下官去替你打听,你在城主府等消息的嘛!” 府尹刚拐过弯,就看见云嫣儿躲在那里。 被发现的云嫣儿本来还有一丝丝的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可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她的气焰顿时又起来了。 “本小姐为何不能来这里?我父亲可是云贵妃的哥哥,我的表哥可是二皇子殿下,你见了本小姐不行礼就算了,还敢说教于我?” 府尹心里吐槽,云贵妃和二皇子有你们这样蠢笨的娘家,迟早得玩完。 不过面子上依旧客客气气的。 “是是是,云小姐说的是,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 “算了算了,”云嫣儿挥了挥捏着手绢手,随即左右瞧了瞧,走近几步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云小姐,要不算了,王爷那里半点都没有透露那位顾大夫的消息,可见是心里重视,才保护的如此严实的。”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乐意将云嫣儿献给萧时桉,毕竟这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给二皇子拉拢很大一助力。 到时候二皇子坐上了那个位子,自己也算是有从龙之功了。 只是,这一招对于萧时桉来说不太好使。 “真是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 云嫣儿将手中的帕子一甩,怒骂了一句。 府尹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云小姐,下官对你有几分尊重,那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他将腰背直了起来,眼神带着些许的看不上眼。 “再怎么说,下官也是你的长辈,你如今还不是楚灵王的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随即,甩袖离开。 气得云嫣儿在原地指着他的背影,看着丫鬟红儿直瞪眼。 “本小姐自己去。” 府尹走后,萧时桉便带着夜阑往书房走去。 他打算今晚就动手,将那些被关押的少女解救出来。 池暝和朱萼去了隔壁县同临县县令邹瑜去借了衙兵,动宜州城里的官兵,他怕会打草惊蛇。 只不过,人还没到书房,就遇到了云嫣儿。 第32章 处罚云嫣儿 夜阑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不由的在心中直呼老天。 如今已接近四月,天气也逐渐变暖和了。 萧时桉今日穿着一身槿紫色的衣衫,白玉腰带勾勒出的腰身,总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那日云嫣儿心中害怕。 可过去之后,又对萧时桉久久不能忘怀,实在是她从未见过像萧时桉这样好看的男子。 而且,他虽然威严起来很凶,但是如果嫁给他了,定能让他对自己温柔以待的。 于是,她才央求府尹帮她打听王爷与那位女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曾想府尹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过那又怎样,自己可是堂堂城主府的女儿。 姑母可是云贵妃,就连表哥,将来都是要做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大夫算什么东西。 下贱东西罢了! 这么想着,她都已经开始幻想嫁给萧时桉后的美好生活了,不由的嘴角蔓延出笑意。 “小女见过王爷。” 她微微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上次她丢了脸,这次她一定要拿回属于她的脸面。 “免礼。” 萧时桉收敛了笑意,语气淡淡。 “不知云小姐来此处,有何贵干?” 糟了,忘了提前将理由想好了。 她绞着帕子,一时无言。 “要是没有什么事,还望云小姐莫要到处乱转,毕竟这别院里,到处都是男子,女子名声贵重,别让人有机可乘,抓住话头才是。” 说完,萧时桉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说教一通的云嫣儿心中颇为不服气,那顾大夫不也是女子,她还不是跟在他的身边。 说到底,就是不待见自己罢了。 这样想着,她将绞的不像样子的帕子一甩,对身后的红儿道:“我们走,去会会那位顾大夫去!” 身后的红儿眼见自己的主子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赶忙追了上去。 她总有一种预感,此去不顺! “小姐,你等等女婢!” 顾盈辞此时和小桃正在厨房里煎药。 萧时桉刚刚才将余毒清除掉,还没来得及休养就来了此处,虽然说他的身体比别人的抗造,但也不能放任。 昨晚回来之后,天已经快亮了。 她草草躺了一小会儿,便起来为他研制新的药方。 “阿辞姐姐,你放着别动,我来就行了。” 除了药方,顾盈辞还配制了一个方子做药膳。 不过药膳还是要靠小桃,她的厨艺实在是不行。 见小桃阻止自己,她便非常识时务的走开了。 “阿辞姐姐,今晚宋家的管家知道我们要自己做饭,派人送来了好多的东西,今晚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菜鱼。” 小桃一边切着生姜,一边笑呵呵的对顾盈辞说着话。 “好啊,好久没有吃到小桃做的饭菜了。” “那是!阿辞姐姐,你都不知道,自从进了王府,我这双手就没有摸过厨具了,都开始痒痒了。” 她举着自己的双手,委屈巴巴的对顾盈辞诉着苦。 顾盈辞扇着炉子上的火,嘴角漾着宠溺的笑意。 “这次回去,我让王爷给你支个厨房,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钻研你的吃食了。” “可以吗?” 小桃立马扔下手里的刀,眼睛睁的圆圆的,看向顾盈辞的眼神带着惊喜和期盼。 “应该可以,到时候我问问。” 顾盈辞想了想,没敢把话说的太满。 万一到时候萧时桉不同意,岂不是让小桃白高兴了。 “你,出来。” 一声无礼之言霎时冒出,小桃和顾盈辞同时抬头望去,就见云嫣儿主仆两人站在几步之外。 小桃走近顾盈辞,小声问:“阿辞姐姐,这是谁啊?” “没事。” 她伸手将小桃往身后推了推,眼神轻飘飘的看向眼前的两人。 “本小姐让你出来,你没有听见吗?” 顾盈辞放下手中的蒲扇,双手叠放在身前,眼皮轻抬望向她。 “听见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顾盈辞的那张脸,但还是让自诩貌美的云嫣儿心生嫉妒。 “既然听见了,还不照办?” 她不喜欢顾盈辞那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神态,顿时怒不可遏。 “你不要以为有王爷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尊卑!” “本小姐告诉你,当朝宠妃云贵妃乃是本小姐的姑母,你说到时候王爷是会选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医女,还是我这个高门贵女?” “王爷选谁,与我无关,云小姐既然喜欢王爷,不去找王爷献殷勤,来我这什么都不是的人跟前做什么?” “你”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不招待见,但这话云嫣儿自然是不会和顾盈辞说的。 眼见药好了,顾盈辞也不打算和她扯皮,浪费时间。 她将药倒进碗里,便让小桃给萧时桉端过去。 一旁的云嫣儿立即给丫鬟红儿使了个眼色。 “哎呀,妹妹,我来帮你。” 红儿热情的上前,说是要帮她忙,却扯住了她的胳膊,让小桃无法动弹。 “不用了。” 她使劲挣了挣,却被人抓的死死地。 顾盈辞眼见小桃被掣肘住了,便打算上前将她解救出来,不料云嫣儿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盈辞十分的不耐了,她柳眉紧紧皱在一起。 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云嫣儿感受到了那天她在萧时桉的身上感受到的气场。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反应过来,又暗自恼怒,“药我帮你端过去就行了,顾大夫你继续忙你的就行了。” “啊!” 这边,顾盈辞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小桃发出一声闷叫。 她心中着急,伸手一推,将眼前的云嫣儿推了一个趔趄。 那边,摔在地上的小桃旁边是碎裂的瓷碗,丫鬟红儿就站在她的身边,就这么看着。 顾盈辞连忙将小桃扶了起来,抬手看到自己手心里的鲜血,才发现小桃的手被瓷碗扎伤了。 刺眼的鲜红顿时让她怒火冲天。 掌心凝聚着内力挥出,红儿的身体不由的往后倾斜,脚后跟拖着地飞出三米远,砸向了身后的花坛。 “红儿!” 云嫣儿将口吐鲜血的红儿半扶着坐地,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害怕的看向顾盈辞。 “你做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杀人你知不知道!” 她要是真想杀人,就不会使出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内力了。 第33章 萧时桉! 顾盈辞抬步上前,走到云嫣儿的面前蹲下,她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语气不疾不徐。 “女孩子,可以娇气,可以骄纵,也可以单纯,这说明家人疼爱,朋友友善。当然,也可以傲视他人,前提是你有这份别人仰你鼻息过活的能力。” 云嫣儿恨恨地看了顾盈辞一眼,头一甩,将自己的下巴从顾盈辞的手中移开。 顾盈辞并不在意,她眼眸深沉,语气带着几分寒意,“但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不可以蠢!” 说完,不再理会云嫣儿的咆哮,起身带着小桃去处理伤口。 云嫣儿看着顾盈辞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怒火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阿辞姐姐,你不要担心,就这么点伤口而已,我没遇到你之前,遭受的伤痛可比这多多了,这点伤属实不算什么。” 被父母嫌弃是女孩而卖掉,后来逃跑的过程中没有分文,衣不蔽体过,挨饿过,也遭受过打骂,在遇到顾盈辞之前,这些她都受过。 后来她又想,可能之前的种种苦难,都是为了让她遇到她的阿辞姐姐,把她当亲妹妹疼,让她第一次知道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 顾盈辞上药的手一顿,认真道:“不要去比较苦难,苦难就是苦难,不会因为这个苦比上一个小,这个就不算苦难。” “更不能因为你受过大苦大难,就觉得小一点的苦反正你能受得住,而觉得你没必要被人放在掌心里疼,小桃,你值得别人真心疼爱。”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当然,也不要让自己一直深陷在过去的苦难当中,活好当下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见小桃久久不语,她抬头,就见小桃咬着嘴唇,两个大大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 顾盈辞快速绑好绷带,用袖子帮她擦了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呢?不哭不哭!” “阿辞姐姐,呜呜呜~~” 小桃扑进顾盈辞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王爷,还请您为嫣儿做主啊!她公然将臣女的婢女打成重伤,若王爷不重罚她,天下还有公理吗?” 云嫣儿跪在地上,身后躺着的,是她的婢女红儿。 萧时桉握在手里的茶杯自云嫣儿进来说起这件事情,就未曾动过,此时早已凉透了。 “夜阑。” 他望着窗外,出声喊了一句。 “主子。” “将人抬出去,找个大夫医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阑看了一眼萧时桉,他知道,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 临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诉苦的云嫣儿,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王爷?” 云嫣儿不明白萧时桉此举为何意,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是你去找的她。” 他转回视线,看着云嫣儿,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是。” 云嫣儿目光闪烁,对于萧时桉这个人,她是仰慕的,但同时对于他的压迫感,她亦是害怕的。 “池暝。” “属下在。” “去将顾大夫叫过来。” “是。” 池暝走出去之后,云嫣儿的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得意的样子,她就知道,王爷定然是喜欢她的。 见惯了京城里的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女子,她这样活泼开朗的姑娘定会惹得他春心萌动的。 没过多久,顾盈辞伙同池暝和小桃一起走了进来。 池暝和顾盈辞原本都让小桃休息着,小桃却觉得此事也算因她而起,她怕萧时桉会惩罚顾盈辞,便硬是跟着一道来了。 但是顾盈辞和池暝都知道,这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要说有关系,她也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顾盈辞一进去,就见云嫣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向她。 “见过王爷!” “嗯。” 他能明显感觉到顾盈辞又比前几日与他生疏了几分,他不由的暗暗捏了捏茶杯。 “王爷,顾大夫也在此处了,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她将臣女的贴身婢女打成重伤的,臣女可没有撒谎。” “王爷明鉴,是这位小姐先挑衅我们的,阿辞姐姐是为了我,才不得已将她打伤的。” 小桃赶紧解释道。 “不得已?不得已就可以将人打到吐血吗?” 云嫣儿不依不饶。 自进来开始,顾盈辞就看着上面坐着的萧时桉,而萧时桉同样看着她。 “确实不应该打你的婢女。” “王爷!” 云嫣儿是惊喜的。 但是萧时桉的这一句,让顾盈辞未消的余怒瞬间拔起。 “萧时桉!” 她声音本就清冷,此时更是带着怒气,与往日沉着冷静的她判若两人。 或许就连顾盈辞本身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生气。 “你放肆!王爷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医女能够直呼的!” 云嫣儿生怕顾盈辞多说几句,萧时桉又会反悔,便立即抓住她的错处。 “王爷,顾姑娘作为你的随身大夫,却直呼你的名讳,这简直是藐视皇威,不将您放在眼里,不将皇家放在眼里!” 萧时桉此时的神情,不似往日带着三分笑意的疏离,也不是刚刚面无表情的深沉,而是在一瞬间的诧异之后,脸带笑意的看向顾盈辞。 此时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不由的无奈叹息。 随即对池暝道:“既然云小姐这么喜欢去厨房,那就让她头顶着那个瓷碗,在厨房跪满两个时辰后,赶出别院,以后谁敢放她进别院,一并论处!” 什么? 让她在厨房跪! 那里人来人往的,而且全是一些下等人,她要在那里跪,岂不是脸面都要丢尽了! 顾盈辞听完,脸上的怒意消去了些许,反正她在自己这里,并未讨到便宜。 况且,这样的处罚,对于死要面子的云嫣儿来说,确实也不轻。 “不!王爷!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与她设想的不一样,她顿时慌了起来,“王爷,臣女错了,你饶了臣女!” 眼见求饶不管用,她直接道:“臣女的姑母可是云贵妃,王爷,你不能这样待臣女,王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暝向提溜小鸡一样提溜了出去。 第34章 替罪羔羊 池暝将人丢到厨房,招来一人盯着她,便重新回了萧时桉住着的院子。 进来的时候见两人气氛有些不对,便暗戳戳的将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的小桃叫了出去。 “池大哥,你说王爷会不会责怪阿辞姐姐。” 小桃有点担心,毕竟她和阿辞姐姐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但是云嫣儿却是城主的女儿。 她就怕萧时桉取舍的时候会舍掉她们。 “你放心,王爷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池暝看出了她的担忧,出声安慰道。 “嗯嗯,我知道了。”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 剩余的话池暝没有说,心中却道,你是不知道你阿辞姐姐在王爷这里的特殊性了,这要是换做其他女子,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他的名讳毫发无损? 主子只是这几年不想管任何事情,脾气压下来好多,要是前几年带兵的那时候,你试试。 所以你阿辞姐姐可是独一人呐! 反正他觉得自家主子最近是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可能和小桃说的,而且说了估计她也不懂。 “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你阿辞姐姐不会有事就是了,我向你保证,要是她损伤一根毫毛,我让你打回来。” 暗中,几名暗卫正盯着下面的两人议论纷纷。 “哎,你们说,这池暝也有话变的如此多的一天?他不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嘛?” “嘿嘿~~嘿嘿~~” “你傻笑啥呢!” 其中一位说着就一巴掌拍在一旁那位嘿嘿笑的暗卫头上。 “你打我做什么?” 他捂着头,可委屈了。 “我和你说话呢,你傻笑个什么劲?” 那名暗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还能是因为啥,这一看就是老池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呗!” “真的假的?” 听了傻小子的话,他不敢置信的又去看下面的两人。 “打你做什么,又没有用,”小桃嘟囔完,又道:“那池大哥你忙,我先回去了。” “嗯。” 池暝看着小桃的背影,视线转到她手上缠着的白色绷带上,随即往右拐的人脚尖一转,掉了个头。 “池大人!” 盯着云嫣儿的那名侍卫看到池暝走了过来,立即上前问好。 池暝点了点头,应了他,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云嫣儿。 侍卫立即道:“没跪多久,这人就已经开始晃动了。” 池暝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对侍卫道:“春日的太阳,死不了了人,换个大一点的碗,这个碗太小了,没点子重量。” 侍卫一愣,随即道:“是,小的这就让人换大碗顶着。” “嗯。” 池暝交代完,复转身离去。 这边,萧时桉看着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顾盈辞,主动上前半步,牵起她的手腕走到软榻上坐下,自己则转身进了房间。 顾盈辞对于萧时桉突如其来的操作不明所以。 没过多久,萧时桉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还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只知道别人受伤,自己受伤了怎么不知道?” 受伤? 顾盈辞疑惑的往自己身上看去,却见萧时桉抓起自己的左手开始清理伤口。 原来是手啊。 可能是去扶小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伤口并不大,所以也没有感觉到疼。 萧时桉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才开始上药。 “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不知为何,这样的萧时桉让她颇为不自在,她试图挣开自己的手,却被萧时桉阻止。 “别动。” 两人在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上着药,片刻后,萧时桉收起瓷瓶,看向顾盈辞。 “云嫣儿是云城主的女儿,云城主是云贵妃的哥哥,云贵妃能成为宠妃,凭借的是她的美貌和骄纵的性子。” “皇宫里的女人,有温柔似水的,有端庄持重的,但是骄纵灵动,心无城府的却是少有,所以颇得皇兄的喜欢。” “不过,云贵妃能在皇宫里生下二皇子,且安然无恙的长大成人,骄纵灵动是真,心无城府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顾盈辞自然知道这些事,只不过细节可能就没有身为皇家人的萧时桉清楚了。 萧时桉轻笑,“你倒是比朝廷那些老家伙看的清楚,他们一道以为女人成不了多大的事,所以哪怕支持云贵妃的那些人,都未将云贵妃放在眼中。”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二皇子党派所有的经济来源,全部都是靠云贵妃一手挣取的。” 这点顾盈辞倒是不清楚。 萧时桉继续道:“云贵妃虽然聪明,可云城主就没有那么聪明了,但是这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自负,他事事都听云贵妃的差遣。” “滨州所有的药材生意和粮食生意是宋砚书的,但是所有的布匹生意却被云城主包揽了,当然,这只是面子上的生意,他们暗地里做的,是贩卖私盐。” 私盐? 贩卖私盐可是死罪,不过这确实是暴利。 “王爷的意思是” 顾盈辞眸子微挑,看着萧时桉,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萧时桉端起桌上的茶盏,给顾盈辞倒了一杯,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们真的是越来越合拍了。 “这次少女失踪案,虽然查到了人被关在哪里,可是背后的主谋却一点都没有露面,就好像提前知道此事一样。” “所以王爷打算让云城主做那个替罪羊?” 顾盈辞想了想如今的朝中局势,渊帝沉迷修道,朝中大局由丞相姜靖安把持,太子被贬,三皇子与二皇子自成一派。 而能知道萧时桉来此处查案的,无非就那么几个派系的人,弄掉哪一个都不可惜。 “嗯。” 言罢,萧时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本来不是的,现在是了。 晚间的时候,萧时桉带着夜阑和池暝,以及借来的衙兵,直奔云安寺后院的白塔。 里面关着的少女已经不成人样了,浑身上下瘦的就剩皮包骨了。 “主子,属下发现了这些。” 夜阑将一个食篮递到萧时桉的面前,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一些鲜花花瓣和瓷瓶,萧时桉将瓷瓶拿起递给了顾盈辞。 第35章 云嫣儿的恶意 顾盈辞打开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就是露水,没有其他的东西。” 朱萼愤怒不已,“也就是说,这些混蛋只给这些少女喝露水,吃花瓣?” 顾盈辞没有说话。 她实在有些不明白,那些人把这几位少女抓到这个地方,不给吃,不给喝,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进行调教卖去青楼? 但这里的种种痕迹又表示并非如此。 “府尹大人,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们卷宗上记载的那些失踪的少女?” 萧时桉转身,看着身后的府尹。 府尹一路上过来,人都是蒙的,直到上了萧时桉的马车,问了才知道说是要去缉拿要犯。 这 怎么突然就已经到了缉拿这一步呢了?上面不是说能拖延几天就拖延几天的吗? “府尹大人?” 见人依旧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萧时桉复又喊了一句。 “啊?哦”府尹上前看了两眼,道:“如今她们瘦的有些脱相,下官属实看不出来,不过,应当是了。” 萧时桉点了点头。 “主子。” 池暝手中又捏了一个东西过来,府尹心中砰砰直跳,不会又有什么麻烦的东西出现了? “这不是城主府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 夜阑看着池暝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有着城主府标志的腰牌。 “来人!” “王爷!” “将云城主拿下,关入大牢,等本王回京之后向圣上禀明情况,在行定夺!” “是!” 几名由萧时桉带来的官差随即往城主府急奔而去。 一旁的府尹弓着身子,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言都不敢发。 这查都不查,凭借一个腰牌就认定主犯是云城主,府尹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萧时桉是何意,尽管他与云城主关系好,但这时候闭口不言对自己最好。 萧时桉派人让那些报了案的百姓过来认领。 “妞儿!” 尽管那些少女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可那位妇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娘~~”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诉说着多日以来的思念与担忧。 “谢谢大人,谢谢你们救回我们的女儿!” “这位是当朝楚灵王殿下!” 府尹赶紧对那些跪着的百姓们说道。 “王爷?” 当朝如今就只有一位王爷尚在,且年纪还不大,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毕竟威名赫赫的战神王爷谁不知道啊! 昔日保护他们的家国,如今又救回了他们的女儿,百姓们更加心生感激之情。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呐!” 陆陆续续的,所有被关的少女都被自己的父母领了回去。 唯独留下一位女孩坐在最角落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的认亲现场,脸上没有恐惧,亦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姑娘,你的爹娘在何处,我们差人将你送回去。” 顾盈辞走到那位姑娘面前。 那位姑娘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顾盈辞,“我与她们不一样,他们是被抓来的,我是被卖掉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 待问清楚,才知这位姑娘的父母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换取娶媳妇的银钱,便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了一位年纪五十的商贩做妾 。 她得知之后便偷跑了出去,自己的父母却叫上全村的人将她抓了回去,可是等回去的时候那位商贩已经重新买了一个姑娘走了。 就在她的父母对她打骂的时候,一位穿着讲究的老爷将她买了回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她对于自己活不活,死不死并不在意。 顾盈辞与萧时桉只好将人暂时带回了别院,到时候再另做打算。 “你们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父亲!” 云嫣儿看着一众的官兵要将自己的父亲带走,上前挡着不让,但心中又恐慌不已。 “嫣儿,不得胡闹,快和你娘回去!” “我不要,爹,他们为什么抓你啊?” 云城主看向拉扯着云嫣儿的城主夫人,“还不快将嫣儿带回屋里去!” “还有,照顾好晨儿。” 晨儿是他的老年得子,如今才七岁,已经在奶娘的照顾下睡着了。 哪怕他死了,但只要他的儿子活着,云家就还有后,他就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尊。 “快走!再不走,就将你们全部都带回大牢去!” 后面的官兵等的不耐烦了,威胁道。 云城主被上了枷锁,他扭着头看了自己的妻儿最后一眼,被官兵推搡着走出了院子。 “嫣儿啊,你冷静一点,这次是王爷的命令,你爹在怎么样,拗不过皇家的人啊!” 云嫣儿哭泣的动作一滞。 王爷的命令,难道是因为那个医女? 她心底的恶意就像是地狱里的爬虫一般,滋生开来。 与城主府的喧闹相反,宋氏别院却一片平静。 萧时桉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连着忙了几日,如今案件已结,他正在写折子。 顾盈辞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萧时桉搁下笔,看着进来的顾盈辞,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如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坐。” 顾盈辞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中午的药洒了,这是重新熬的,你刚解完余毒,还要吃药巩固一段时间。” “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以后的日子断不能停了药了。” “好。” 萧时桉接过顾盈辞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如今你倒是不怕我下毒了。” 顾盈辞难得的与他开了个玩笑。 “我自然是没有那么不知好歹。” 萧时桉亦是笑着,只是看向顾盈辞的笑已不似开始那般不带温度。 顾盈辞不经意间看到萧时桉写了一半的折子,他的字体与他的人是两个风格。 萧时桉为人温和雅致,如芝兰玉树一般,但他的字体却笔势雄起,遒劲有力,转折钩横之间透着无比的锋利与霸气之势。 “云城主的事情我会全部写在折子上,至于皇兄怎么判,我自是不会管,但至少会让二皇子一派元气大伤。” “云城主想来会认下这项罪责也不一定,因为他一旦否认,就需要深查,这一查,说不定会牵扯到他贩卖私盐的事情,贩卖私盐与抓走少女一事相比,那可不是小了一星半点。”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继续开口:“所以,二皇子与云贵妃断然会弃车保帅。”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样下来,他们就比三皇子少了势力,所以接下来他们必定会选择联姻。” 萧时桉说完,不由的将京城中合适的高门贵女都想了一遍。 第36章 回京 告别了宋氏父子两人,翌日,萧时桉众人便启程回了京城。 萧时桉与顾盈辞坐在马车内,小桃依旧跟着池暝坐在马车的甲板上,夜阑与朱萼骑马走在前面。 只不过朱萼的马背上多了一个安饶。 忘了说了,安饶就是顾盈辞他们带回去的那位姑娘,同萧时桉商量之后,便打算将人带在身边,反正多一张嘴吃饭的事情。 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人也不应声,顾盈辞便给她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安饶。 长夜安稳,多所饶益。 马车内,萧时桉依旧雕着来时的那块玉石,如今已然成了一根类似方形的长条状。 “王爷这是打算雕刻个什么?” 顾盈辞不由好奇问他。 用手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玉屑,萧时桉才抬起头看向顾盈辞,眼底隐约闪过一抹异样的情愫。 “原先并不知道雕成什么,就是打发着时间玩的,如今,才知道最终的打算。” 他又笑了笑,才道:“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雕刻好了,叫你来看便是。” “好啊。” 顾盈辞觉得这与她刚刚见到的萧时桉大有不同,熟络之后的他好似对于身边的人都比较温柔。 “先把这药吃了,我给你做成了药丸,这样的话,不管去哪里,都容易 携带,吃起来也方便许多。” “好。” 吃完了药,萧时桉见她眼中带着丝丝倦意,便知她这几日没有睡好。 也是,晚上她要与他分析案情,末了还要看顾着他的身体,他捏了捏手中的瓷瓶,这药丸的制作,想必也是费一番功夫的。 “累了就睡会儿,如今到京城还远着呢,如今我们也不着急,慢慢走就是了。” “那就有劳王爷了。” 顾盈辞这几日确实有些累了,她也不客气,说了句到了叫她,就靠着车身阖上了眼,渐渐地呼吸平稳绵长了起来。 萧时桉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的放软了几分。 须臾,他低声朝外道:“马车驾的再稳当一些。” 车外,池暝也不问缘由,手中的缰绳又用力了几分。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 顾盈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醒了?正好,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从百姓那里弄点吃的,休息一晚再赶路也不迟。” 萧时桉放下手中的书卷,温声说道。 怕吵到顾盈辞,他便拿出了一旁的书籍看,将雕刻了一半的玉又收了起来。 顾盈辞坐直了身子,有东西从她的身上滑落,她下意识的去抓,定睛一看,这不是萧时桉的披风吗? 何时盖上的,她竟然一点都未曾察觉,自己的警觉性已经这么低了吗? 她看向萧时桉。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池暝的声音,“主子,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几人陆续下了地,往村子里面走去。 “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走这条道。” 顾盈辞边看着四周,边道。 “嗯,我们来的那条路出现了流民,造成了道路堵塞,朝廷派了人去疏通,所以我们换了一条道。” 流民? 并未听说大渊境内有灾情与暴乱发生,怎么会有流民出现? “是南溟那边的。” 许是看出了顾盈辞的疑惑,萧时桉解释道。 “南溟?” 南溟与赤丹相邻,乃是小国,两者的都以用毒而出名,但是南溟一直被赤丹压着,如今这是? 如今她的消息到底是闭塞了许多。 “赤丹想将南溟吞并,但是赤丹的兵力比南溟强了许多,如今的南溟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到了村子里面,如今太阳已经下了山,正是吃晚饭的时辰,村子里整个都是炊烟寥寥。 “大娘,叨扰一下,这里可有借宿的地方啊?” 小桃嘴甜,逮着一位出来倒水的老妇人就问了起来。 “哎呦,好乖巧的小丫头呀,有有有!我家就有!来来来,都快进来!” 大娘热情的将众人都招呼了进去,夜阑看了看身边的朱萼,又看了看身后的池暝。 “这大娘看到我们一群陌生人都这么热情,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朱萼看了看他,随后又将视线望向跟着大娘进屋的小桃身上,“你没觉得,我们更像是没脑子,容易被拐的人吗?” 夜阑扯了扯嘴角,“不许你这么说可爱的小桃。” 随后他也迈着步伐走了进去,而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池暝对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家里呀,有五个女儿,如今都已经嫁人了,老伴也早就过世了,现在就我老婆子一个人,家里宽敞的很。” 她看向站在最中间的顾盈辞与萧时桉,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似神仙的人儿,眼神迟迟舍不得与两人身上移开。 “大家还没有吃饭,等等哈,老婆子的饭马上就做好了,正好,今日蒸了一锅馒头,我再去炒几个菜,大伙儿将就将就啊。” 说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往厨房走去,脚步迈的很实,看得出来打量身体很健硕。 在场的人不是受过生活的苦,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粗茶淡饭吃的很欢实,看的大娘饭桌上的笑脸就没停过。 “大娘啊,你们这里如此热情,就不怕遇到的是坏人吗?” 夜阑不由的好奇,虽然他见过淳朴的村子,但这样热情好客不设防的,还是第一次见。 “嗐,怕啥,我们有将神保佑呢!” “将神?” 这又是哪路神仙,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仅夜阑没有听过,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 大娘擦着桌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夜阑看得出来大娘不想细说,便没有强人所难。 大娘将所有人的安置好了,便带着萧时桉与顾盈辞去了另一间房,等进了房间,她拿起鸡毛掸子掸了掸床上不存在的灰,迎着一张笑脸看向顾盈辞与萧时桉。 “公子与夫人今晚就住这间,这间屋子是我小女儿出嫁的时候住的屋子,这边靠着阳面,一点都不潮,你们夫妻二人住着正合适。” 第37章 将神 “大娘,我们不是” 顾盈辞愣了一瞬之后,想要解释,不料却被萧时桉打断了。 “那就多谢大娘了。” “哎哎哎!好,那你们夫妻二人好好休息哈,老婆子我也下去歇息了。” 大娘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上。 “刚刚你为什么打断我的话,不让我解释?” 顾盈辞隐隐有些不满,这误会要是传出去,免不了又是一通麻烦。 “放心,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谁又会知道,而且,你一个姑娘家与我到处走,说是兄妹又实在不像,不如说是夫妻,反倒是省了许多的流言蜚语与麻烦。” 顾盈辞想了想,这倒也是,只是 她转过头看着房间里唯有的一张床,面露难色。 萧时桉上前将被子摊开铺好,“你睡床就好。” “那你怎么办?” 顾盈辞看了看四周,实在是没有可以供人休息的地方。 “你忘了,我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再苦,能比荒郊野外苦吗?放心。” 顾盈辞站着没动,过了一会儿,将一旁的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 “我睡这里,你睡床,万没有大夫让病人睡地上的道理。” 萧时桉过去将人半推半揽着推到床上坐下。 “你忘了,我现在已经算不得病人了,而且,我是男人,不可能让你睡冷硬的桌子的。” “不是” 顾盈辞想要起来,却被萧时桉一把按住肩头,“好了,你就当我大男子主义作祟行了。” 好,既然他无所谓,自己也无所谓好了。 睡了没一会儿,顾盈辞听见萧时桉的呼吸均匀了起来,便悄悄起了身。 看着他桌子下面只铺了一层被子,身上什么也没有,便掀起被子下了床,拿起自己的外衫,轻手轻脚的给萧时桉盖了上去。 而后,自己才重新躺了下去。 夜半时分,偶有几声鸟叫传来,月光穿过薄薄的窗户纸照进屋内,一片亮堂堂的。 萧时桉起了身,走到顾盈辞的床榻边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中的顾盈辞。 月光刚刚好照在床上躺着的人儿身上,将她的五官照的十分清楚。 眉不画而黛,睫毛卷翘,高挺的鼻梁中间有点点凸起,惹眼不已,嘴唇粉嫩娇憨,唇珠微微凸出,皮肤白皙中又透着些许的粉。 她竟是如此的好看,她的聪慧总是会让人第一时间忘了她绝美的容颜。 他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本应该告诉自己,应当心存提防,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想要探究她。 顾盈辞,我好像 心悦你了! 他起身坐到窗边的椅子上,为顾盈辞挡住那照在脸上的月光,不知是想让她睡得更好一些,还是不想让月神窥探她的美色。 须臾,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未雕刻好的玉,慢慢的雕刻了起来,玉石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轮廓。 若是细看,便能看出是一枚簪子。 次日清晨,几人出了屋子,在村里转悠了几圈。 “这里人口还不少啊,少说也有二三十户人家,只不过这里如此偏僻,他们为何会在此处落脚。” 夜阑站在斜坡上,望着坐落在山脚下的村庄,不由感叹道。 池暝看着右边田地里一位背朝天除草的大哥,喊道:“大哥!你们来此地居住多少年了,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吗?” 那大哥将锄头往地里一立,双手拄着另一头,看着他们歇了一口气。 “我们是前几年刚搬过来的,当时北境与丘凌国打仗,我们的村子被毁,村民们成了流民。” “后来遭到丘凌国敌军的屠杀,幸好遇到了上将军,是她救了我们,还派士兵护送我们到了此地,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大伙便一起努力,直接在这里安了家。” 原来是他们吗? 顾盈辞眼神不由的放空,思绪有些飘远。 当年自己尚且年幼,但迫于无奈,只能手握长剑,披甲上阵。 否则,北堂军将会不复存在,那是爷爷,父亲,还有哥哥的心血。 金戈铁马的岁里,战场上飞扬的黄沙之中,总能看见北堂军狂奔而过,或是列队回营,或是整队出发。 昔日里,那个不被众人看好的小小女娃,手持飞卢剑,身骑无缰马,率领十万北堂军,将丘凌国十五万万大军挡在了北境的关外。 北堂军从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们用每一滴鲜血,浇灌着祖国的土地。 她记忆最幽深的一次,便是丘凌国派了二十万大军,强行攻城。 四百七十名将士被俘虏,他们被打断双腿,五花大绑的仍在北境的城门前。 丘凌国的将领坐在马上,叫嚣着让她打开城门,否则,就将这四百七十名将士屠杀于城门前。 那一刻,她站在城门上,手握着剑,所有人都觉得她冷静非常,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在经历着多大的煎熬。 如果帝王是一个国家的脑,百姓是一个国家的肉,那么这些将士就是国家的骨架,是脊梁。 他们可以战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跪在那里被敌人羞辱。 “吾北堂军,义之所趋,百死无悔!” 其中一人费力的仰起头望着城墙上的她,喊出了这句话。 “此生无悔入我北堂军,更无悔跟随将军,来世若还做人,必定还做将军的将士!” “吾北堂军,义之所趋,百死无悔!” 那一天的上将军红着眼杀疯了。 关门之下,满城飘荡着血腥味,鲜血染红了关外的黄土,残阳都恐惧的钻到了云后,整个天都沉的可怕。 哪里都是血,红的刺眼。 后来所有人都在说那场战役如何的神乎其神,竟然以十万大军将二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可没有人知道它幕后的悲惨。 顾盈辞微微恍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在讨论。 “上将军?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了。” 朱萼也不由的想起了那个自己从未见过,但一直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只是可惜 “所以,你们这里供奉的将神,不会就是那位上将军?” 萧时桉问道。 “是啊。” 大哥一说出口,一旁的大嫂立即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大哥赶紧摸了摸头,“啊,那什么,你们自己转转,我还忙着呢,就不和你们唠嗑了哈。” 夜阑与池暝相视一眼。 “不是说那位上将军作风不正吗,你们怎么还供奉她?就不怕朝廷发现了,找你们麻烦吗?” “怎么?她怎么作风不正了?你们是亲眼瞧见了?一个能在战争结束后,还想着我们派那些士兵给我们送银两建村庄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大嫂怒气冲冲的抬头,望向池暝一顿骂。 “也不看看你们男人自己,那个官员不是三妻四妾,怎么到她了就是作风不正了!” 大嫂骂着骂着,直接将锄头都扔掉了。 “我们小老百姓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谁对我们好,我们就挺谁!” 大哥见大嫂上头了,赶紧将人拉住,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时桉和顾盈辞他们。 第38章 银矿 “大哥,大嫂,莫要生气,是在下的人唐突了,大嫂说的确实没有错。” 随后,萧时桉看了一眼池暝,“还不快和大哥大嫂道歉。” “十分抱歉,是我的不对,还望大哥大嫂莫要生气。” 池暝老老实实的鞠躬道了个歉。 “不知两位,可知道将神庙在哪里,我们也去拜访拜访。” 萧时桉此话一出,那位大哥大嫂犹豫不决。 “他们看着好像不是坏人。” 大哥对大嫂小声的说着。 大嫂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放低声音道:“都怪你说话没个把门!” 最终,两人还是给他们带了路。 庙建在山里的一个大槐树地下,槐树具有灵性,能够积聚福气,看来村民们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几人进去之后,便看到是一个用石头雕刻的长生碑,上面写着“上将军北堂慈”六个字。 “这长生碑啊,是两年前立的,后来将军出了事,我们就把它当做了一个我们寄托恩情的地方,初一十五的都过来上上香火,便将外面的名字改成了将神庙。” 大哥解释道。 萧时桉看了半天后,拿起一旁的香点燃就要拜下去,顾盈辞立即扯住他的胳膊,神情莫辩。 “看看就好,如此,倒也不用了。” “怎么了?” 萧时桉不解的问她。 “不是” 顾盈辞为难不已,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时桉对着顾盈辞微微一笑,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将其轻轻拿开。 “不碍事的。” 顾盈辞知道他会错意了,但自己又不能明说,只好放弃。 后面的夜阑和池暝,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自家主子拜了三拜。 随后,三道视线齐刷刷的望向了她。 顾盈辞看了一眼供奉的碑位,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几人,眼睛一闭,默默地拿起一旁的香,点燃后也拜了拜。 几人出了将神庙,便告别了大哥大嫂,去了后山转了转。 “这里虽然偏僻,但是环境还算可以,这一片的树木挺旺盛的。” 夜阑走在前面开路。 “哎?这山的另一面怎么是如此光景?” 他猛地停住,看着光秃秃的另一面,面露惊讶。 身后的三人也快速的几步走了上来。 “这边的树木怎么如此干枯,活着的没几颗了。” 池暝看着与前面截然相反的山坡说道。 顾盈辞蹲了下来,拿起一块石头刨了个土坑,捧起一些土闻了闻,暗自皱眉。 “阿辞,你来看这个。” 听到萧时桉叫自己,顾盈辞起身走了过去。她看着萧时桉指着的土壤中的那部分黑色,伸手摸了摸,这是? 铅! 她抬眼看向萧时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古籍上曾有过记载,铅有毒,会让植物停止生长,而铅又是银的伴生物,有铅,很大可能上下面有银。” 顾盈辞的话一出,夜阑与池暝顿时眼睛都睁大了。 “顾大夫,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是一座银矿?” “很大可能上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意外。”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却见他一脸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她微微叹了口气,若真是银矿,这对于争夺帝位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可他如此平淡,想必是真的无心皇位。 几人将痕迹盖好,便下了山,准备启程回京。 朝堂之上,众人正在为流民的事情争吵不已,有人主张赶出大渊,反正不是大渊的子民,免得招惹了赤丹的不快,将其矛头又指向大渊。 有的则认为国与国打仗与百姓无关,不能见死不救。 二皇子与三皇子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的一致,都主张赶出去,让那些纯臣之流无可奈何。 “好了,此事容后在议也不迟,都退朝。” 渊帝大手一挥,便散了朝。 谢家书房内。 “父亲,二皇子与三皇子两人一味的争权夺利,心中尚无仁爱之心,这样的人做了皇帝,能是一个好皇帝吗?” 谢淮昀心中不爽快极了。 晋国公长叹一口气,“恐怕这次连陛下都打算这样做了。” 谢淮昀不语,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陛下这几年越来越没有当年的魄力了。” “慎言!” 晋国公看了看外面,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虽然是在自己的家里,但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谢淮昀明白自己父亲的担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晋国公抬手拍上椅子的扶手,“如今朝廷重文轻武,朝中武将训练松懈,不堪重用,先前大渊有楚灵王与上将军,现如今一旦发生动乱,就凭你我父子二人挽回不了整个动荡的局面。”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与赤丹发生明面上的冲突,是最好的。” 父子两人都明白当前的局势,心中烦扰不已。 谢淮昀在这边和自己的父亲说着话,二房那边也商议着事情。 “为父打听过了,楚灵王已经将案子结了,主谋云城主已经被关入的大牢。” “云城主?”谢文鸯惊讶,“那不是云贵妃的哥哥吗?怎么会” 谢允康眼神一暗,“谁也没有想到这楚灵王会直接动这么大的一招啊。” “可是,楚灵王不是一向不参与这些党派的吗,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是要支持三皇子了吗?” 谢文渊不解楚灵王为何突然会动二皇子的人,他还打算投入二皇子党呢,如今二皇子势力减小,看来他得另做打算了。 谢文鸯倒是不这么想,谁会对权利不动心呢?她就不信萧时桉无心皇位! 谢文鸯暗自想,听说楚灵王长得俊美如仙,要是他也想坐那个位子的话,自己倒是可以选择他。 谢允康原本想的是将女儿嫁给二皇子,毕竟云贵妃得宠,说不定皇上会将皇位留给二皇子。 但如今二皇子势力大减,三皇子说不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也不一定。 这边谢家二房三人心中各自有着各自的盘算,皇宫里的云贵妃与二皇子也是气愤不已。 第39章 二哥谢淮玉 “哼!简直是欺人太甚!” 云贵妃宫殿里的茶具花瓶摔了一地,底下的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云贵妃身后的昌姑姑对下面跪着的众人挥了挥手,那些人便起身轻手轻脚的躬身退了出去。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再说了,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在皇上跟前说上几句,娘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云贵妃顿时平静了一些,昌姑姑立即端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云贵妃接过递过来的茶杯,幽幽道:“这楚灵王中了毒,还没消停个一年半载的,如今倒是又掺和进来了。” 随后她侧头问昌姑姑,“听说皇上给楚灵王寻了个神医,还是个女子?” 昌姑姑微微低下头,“是有这么个事。” “哼!看样子,那神医确实是医术不错啊,都让楚灵王有精力坏本宫的好事了!本宫倒是要见识见识,这神医到底本事如何?” 她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神闪过暗流。 “去,把皇儿叫进宫来。” 顾盈辞一回到京城,便去了晋国公府上给谢诗颜送药。 临走之前她给谢诗颜扎了第二次针,还有最后一次,本来应该是昨日就过来的,但到底还是迟了,好在影响不大。 “小女拜见夫人。” 到了人家府上,不管怎样都应当给人家长辈先见个礼。 只不过如今晋国公与谢淮昀还没有下早朝,只有国公夫人在家。 “顾大夫快快请起!” 国公夫人赶忙抬手将人扶了起来,“顾大夫什么时候回来的?” 国公夫人知道她随着楚灵王去了外头办事,倒是没有听说什么时候回的京。 “昨日傍晚回来的,想着谢小姐的身子,便今日一早过来了,没有写拜帖,还望夫人莫怪才是。” 国公夫人双手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对了,我就叫你顾丫头,叫顾大夫怪生分的。” “夫人随意,小女都行。” “顾丫头啊,我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怀颜儿的时候心情郁结,让颜儿身子不能和别人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 她眼眶微红,“这一直都是我的一块心病,幸好是遇到了你,不然要是和以往一样,我得愧疚死了。” 顾盈辞趁她不注意,悄悄摸了下她的脉。 郁结于心倒是真的。 但到底是人家的心事,人家不透露,自己也不好多嘴过问。 “夫人放心便是,虽然我没有办法让谢小姐的身子和别人一样,但让她不受病痛折磨还是可以的。” “那就多谢你了,顾丫头。” 国公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夫人客气了。” “既如此,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我让人带你去颜儿的院子去。” “好。” 顾盈辞道。 顾盈辞随着家仆到了谢诗颜的院子。 “顾姐姐,你可算是来了!阿云,上茶来。” “是,小姐。” 谢诗颜很喜欢顾盈辞,她的身上有她在京城贵女身上没有见过的东西,而且她很真诚,不需要猜来猜去,相处起来很轻松。 “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顾盈辞被她拉着坐在一旁,笑着问她。 “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说不及别人身体健硕,但到底是能吃好睡好了,这对于体弱多病的我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她握着顾盈辞的手,面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看来说的并非是客套话。 “哦,对了,顾姐姐,你不是和王爷去宜州了吗?怎么样,王爷好相处吗?” 顾盈辞帮忙接过阿云手中的茶水,眉毛一挑,问谢诗颜:“怎么?王爷在你眼中很不好相处吗?” 谢诗颜想了想,道:“我哥哥与他交好一些,我见他的次数倒是不多,虽然每次都见他带着笑意,可我总觉得他身上的疏离感很强,看着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顾盈辞端起茶盏,弯着眉眼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 等着谢诗颜说完了,才道:“并不是,他其实很好相处的,待人温和有礼,谦和忍让。” “是吗?” 谢诗颜虽然不太相信,但也没过于较真,两人转而谈到了其他的话题。 “我倒是没什么,体弱就体弱好了,一开始的时候也许计较过,为什么别人都有一副康健的身体,而自己没有。” “等到了后来,慢慢的也就看开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比我痛苦的人多了去了,好歹我衣食无忧,有家人疼爱,而有些人生病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我这属实不算什么。” 顾盈辞也很喜欢谢诗颜的豁达,虽然身体有疾,但不会悲春伤秋,她喜欢她的生活态度。 “都说心平能愈三千疾,你这样想倒是没错,对你的病情也有好处。” “是,而且我娘亲对此时耿耿于怀,我也不想让她难过,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哥哥告诉的那件事情,心下也有几许难过。 “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叫谢淮玉,四岁那年,他同我二叔还有二叔家家的哥哥去街头玩耍,然后失踪了。” “母亲备受打击,父亲也愤怒不已,跑去二房责问,为什么二叔一起带出去的两个孩子,而他的孩子没丢,就我二哥丢了。” 顾盈辞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件事,不过,按年纪算,那个时候自己也可能就是个三四岁,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关注太多。 至于大人们,也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嘴边,以免不小心揭人家伤疤,所以自己不知道也是正常。 “那后来呢?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吗?” “我父亲找过去之后,兄弟两人大吵了一架,父亲一怒之下说要分家。” “但是当时我祖父还在,他死活不让分家,还因此被气的晕厥过去,又加上我母亲又查出怀孕了,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我知道,我父亲与哥哥一直在私底下找我二哥。” 原来如此,想必这就是国公夫人郁结于心的原因所在。 等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盈辞有意将谢诗颜往开心的方向引,给她讲了好些有趣的事情,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为谢诗颜施针。 第40章 馄饨 等一切结束,她收拾好东西,看着谢诗颜安稳的睡着,便悄声对她的丫鬟说些注意事项。 出了谢诗颜的院子,顾盈辞便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国公夫人。 “顾丫头!” “夫人。” “颜儿如何了?” “夫人放心,谢小姐已经睡着了,这一次过后,便不用再施针了,这是我为谢小姐专门开的一副药方,两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两次,让谢小姐饭后服下即可。” 国公夫人双手接过药方,“麻烦顾丫头了。” “夫人你都叫我顾丫头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了,我与谢小姐也是十分的投缘,无论是因着私情,还是说身为大夫的责任,我都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哎,哎,谢谢你啊,顾丫头!” 国公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是真的感谢顾盈辞的出现。 “哦,对了,这个方子我还需要根据她的脉象七天一改,不能一直吃的。” “好,我会注意的。” 告辞了国公夫人,顾盈辞便乘坐马车往楚灵王府的方向走去。 她掀起车窗的帘子往外面望去,路过一家面摊子时叫停了马车。 “姑娘,怎么了?” 甲板上的朱萼转头问马车内的顾盈辞。 “没事,我就是想吃一碗这家摊主的馄饨。” 朱萼不由一笑,“姑娘原来是嘴馋了啊。” 然后她转头对一旁的车夫道:“你先去把马车停到一边,不要挡了别人的道。” “是。” 顾盈辞下了马车,和朱萼到了摊子上叫了两碗馄饨。 “姑娘,要不要加醋啊?” 老板热情的问道。 “不用加,原味就好。” 朱萼问了顾盈辞的意愿,对老板道。 “好嘞,两位稍等!” 顾盈辞看了看四周,好多家店铺已经不是原来的摊主了,当初哥哥带她过来吃的时候,还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哥哥随父亲征战在外,母亲也去了边境照顾父亲和哥哥的起居。 自己常年与爷爷在一起,很少与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见面。 每当战事停缓回京的时候,哥哥就会带自己到处玩,成日陪着自己胡闹,生怕兄妹两人生疏了。 每次带自己出门玩累了,就会领着自己到这里来吃碗馄饨。 可是,想到那封信 “来喽,馄饨好喽!” 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 “老板,我看这附近的商铺的老板怎么都换人了啊?” 顾盈辞从桌上的竹筒里面抽了双筷子,抬头问老板。 “哎,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啊,今年的税收又提高了,去年的收成也不好,这米面都是从别处买的,如今东西少,买也买不到了。” 老板说完,转头回去又忙活了起来。 两人吃了一半,朱萼便瞧见离两人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孩。 “姑娘。” 顾盈辞抬头看向朱萼,又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脸上脏兮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俩碗里的馄饨,还时不时的吞一口口水。 “小姑娘?过来。” 她喊了她一句,朝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来。 顾盈辞放下筷子,笑着问她,“是不是肚子饿了?想不想吃馄饨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 顾盈辞听着她咕咕叫的肚子,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她,“那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拿着银子去买好不好?” 小姑娘后退一步,“我不是乞丐。” 顾盈辞一顿,随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我当然知道啊,只是姐姐今日遇到了一些好事,没人分享,刚好看到你了,便想着请你吃碗馄饨,高兴高兴的。” “怎么,你们那里没有这个风俗吗?我们这边有喜事都是要请人家吃饭的。” 顾盈辞认真地说完,小姑娘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怎么样,愿意让我请你吃碗馄饨吗?” 在再一次肚子咕咕响起之后,小姑娘点了点头。 顾盈辞从老板那里又要了一碗馄饨。 “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 “今年几岁了?” “六岁了。” “你爹娘呢?” 小姑娘一阵沉默,顾盈辞也不逼她。 等过了一会儿,她才低着头,揪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小声道:“爹娘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他们给弟弟吃饼子,我没有。” “他们说女孩子是给别人家养的,吃东西浪费粮食。” “他们还说,等明年我大一点了,就把我许个婆家,这样就可以换些银钱了。” 顾盈辞听完,胸口闷的慌,想说些什么,又觉的无力的很。 正好这个时候馄饨好了,她便将筷子递给她,“小心烫。” 小姑娘也不顾烫不烫嘴,扒拉着馄饨就往嘴里塞。 “别着急,慢慢吃,不然烫伤了,你就不能吃别的东西了。” 顾盈辞如此说了,小姑娘才慢了下来,一个一个的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馄饨,顾盈辞结了账,对她道:“想不想每天有饱饭吃?” 小姑娘点了点头,坚定道:“想!” “好,会不会洗衣服?” 顾盈辞又问。 “会!” “好,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来老板这里给他跑腿,老板每天给你吃饱饭,还给你工钱,怎么样?” “真的吗?可以吃饱饭!” “当然,”顾盈辞笑了笑,“但是,你要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脸也擦干净,知道吗?” “嗯嗯。” “会数钱吗?” “会,我见过这里的老板做生意。” “会就好。” 那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许多。 “回去之后,你告诉你娘亲,你需要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因为你找了一份活儿干,会给工钱,老板让穿的体面一点。” “至于工钱,老板会给你十文钱,但是你要告诉你娘亲和爹爹,工钱老板会给你八文,你会全部上交。”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 “老板给了你十文钱,你交给你的父母八文,你就会剩下两文钱。” “一天两文钱,慢慢的你就会攒下很多钱,这笔钱你要偷偷藏起来,不能告诉你爹娘和任何人,记住了吗?” 小姑娘狠狠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第41章 玉佩 “这笔钱不到生死关头不要拿出来,等攒多了,你长大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谢谢你,姐姐,我一定牢牢记住你的话。” 小姑娘嗒嗒的掉着眼泪,“姐姐,丫头也是有用的,对不对?” 顾盈辞抬手擦了擦眼泪。 “对,你当然有用了!但是,你要在老板这里好好学,看他怎么为人处世,招揽客人,知道吗?” “嗯嗯,丫头知道了。” 顾盈辞起身,进去与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也很热心,知道那孩子苦,便说会好好照顾。 “那就多谢老板了。” 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子的票据,“这是丫头的工钱,只是要劳烦老板去钱庄取一趟了。” “不不不,这我可不能收!” 老板连连摆手。 “老板心善,我知道,但你也说了,如今生意不好做,收了丫头,不仅要多一张嘴吃饭,还要付她工钱。” 她将票据放到一旁的桌上,“我不能慷他人之慨,让老板陷入窘境。” “那我就替那小姑娘谢谢您了,只是” 老板看了一眼桌上的票据,“属实用不了这样多,这都够十几年的工钱了。” 顾盈辞莞尔,“就当是我往后来这里吃馄饨,提前预支的饭钱。” “哎!那感情好,姑娘常来啊,我到时候替你多加点料!” “好。” 顾盈辞笑着说道。 随后,她唤上朱萼,离开了摊子。 “姑娘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我们去前面的药铺看看,王爷的药方里的药材有些不全,你随我去一趟。” “是,姑娘。” 回春堂。 药徒看着进了人,赶紧上前招呼,掌柜的看到来人,挥手打发了药徒。 “你去忙,我来招呼就行。” “是,师傅。” 药徒转身离开,掌柜的看着顾盈辞,“不知姑娘需要点什么药材?” “有没有白术?” 顾盈辞问他。 “有有有,刚刚新进的一批,姑娘随我来,仓库里堆满了,暂时放在二楼,还没来得及整理呢,姑娘请随我来。” 还没走两步,掌柜的便看着身后的朱萼道:“这位姑娘懂药理吗?” 朱萼摇了摇头。 掌柜的微微一笑,和善道:“那姑娘对不住了,实在是药材这东西不能乱,毕竟是治病的东西,姑娘不懂药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我们会很麻烦的,您看” 他看了看顾盈辞,又看了看朱萼。 “姑娘,那属下在下面等你。” “好,我一会儿就下来。” 朱萼看着顾盈辞上了二楼,便坐在下面等她。 反正主子现在对姑娘的态度很不一样,她只要保证姑娘的安全就行了,其他的便是主子自己的事情了。 二楼厢房内。 “主子!” 江蓠上前。 “主子。” 身后的谢十安也跟着喊道。 “嗯。” 顾盈辞坐在后,江蓠将手中调查到的东西递了过去。 “人死了?” 顾盈辞皱眉。 “是,属下失职。” 江蓠抱拳低头。 “属下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有人抢先一步杀了崔副将,属下将那些人都解决了,崔副将借着最后一口气,将这枚玉佩交给了属下。” 顾盈辞捏着那块玉佩,上好的独山玉,通体泛着青绿色,上面刻着的应当是上古时期的神兽白泽。 白泽乃是瑞兽,看这玉佩的光泽度,应当也是常常拿在手上把玩的东西。 “可有查到这玉佩的主人是谁?” “还未曾。” 江蓠汗颜,这次的事情他没有办好,让敌人抢先了一步。 “罢了,我有新的任务让你和十安去办。” “是!” 片刻后,顾盈辞出了屋子。 掌柜的将包好的药包递给了顾盈辞,“主子。” 顾盈辞接过,下了楼。 朱萼看了一眼她手上拎着的药包,道:“姑娘好了吗?”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 “是,姑娘。” “这就是那位神医?” 对面茶馆的二楼包厢内,两名男子站在窗户前,看着出了药铺的顾盈辞,幽幽的问了身旁的另一名男子一句。 “没错,二皇子殿下,就是她。” 谢文渊恭敬的道了一句。 二皇子唇角不怀好意地勾了勾,不知在想着什么? “确定只有这些?” 萧时桉翻着池暝递过来的卷宗,上面一律都是幼年丧父丧母,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师傅是江湖上的神医圣手凌绝子。 “回主子,属下确定。” 末了,他又道:“至少,属下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萧时桉望向窗外,手指哒哒哒的敲着桌面,眼神暗沉。 “你下去。” 良久,他才对池暝说道。 “是,属下告退!” 池暝临走之前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要调查顾大夫的生平,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 他们前段时间几乎天天相处,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池暝莫名,却又不敢多问。 书房内,萧时桉眉心拧在一起,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那她做梦时喃喃的那句哥哥又叫的是谁呢? 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自然知道她是一个有秘密的人,理智告诉他,对于未知的人和事,要保持警惕。 但是心却身不由己的想要靠近她,探究她。 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心道,罢了,就这样。 他将那些卷宗拿起,放置在烛火上点燃,扔进砚台里烧成了一片灰烬。 “哎,主子真可怜。” 外面,暗卫躲在树上,唉声叹气的来了一句。 “你有病,发什么神经!” 一旁的暗卫骂了一句。 那名暗卫白了他一眼,“你个粗人,你懂什么呀!” “就你懂!” “反正比你懂,没看见主子正在为顾大夫黯然神伤呢吗?” 第42章 你要死啊!居然来真的! “你知道主子发愁就是为了顾大夫,你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吗?” “切!敢不敢打赌,主子一定对顾大夫有意思!” “打就打,谁怕谁啊!” “老黑,你来不来?” 随后,那名暗卫还问了自己的头儿一句。 啪!啪! 两名暗卫后脑勺一人遭受了一个巴掌。 “来个头!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想回炉重造了是不是!” 两人想了想那烈狱般的生活,顿时缩了缩脖子,乖乖的闭上了嘴。 萧时桉的暗卫能力强是强,就是好奇心重,爱碎嘴子。 毕竟他们是选拔赛,能力强,合格的便跟在萧时桉的身边,而能力差的则回去继续训练。 不像其他的暗卫是杀出来的,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出者。 “哎?池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小桃正扒拉着她种在院子里的菜,就瞧见池暝站在清风院门口。 “我四处巡逻,刚好路过这里。” 池暝握着剑的手捏着剑柄紧了紧。 “这样啊那池大哥,你吃完饭了吗?” “还没有,打算巡完逻再去吃。” 说完,池暝看了一眼小桃,便打算离开。 “等一下!” 小桃站起身,转身两步跑进厨房,过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一包东西走了出来。 “给,池大哥,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烤鸭,你不是还没有吃饭吗?给你吃。” 池暝看了一眼小桃手上的东西,又见她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好似很期待自己接过那包吃的。 他笑了一笑,拿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 小桃笑眯眯的说着。 “呀!王爷的药膳!” 随后转身又着急忙慌的跑了。 池暝看着小桃的背影,嘴角往上勾了勾,拿着吃的往回走去。 “呦!这是什么好吃的呀?” 途中遇到了夜阑,被他一把抢将手中的东西抢了过去。 “还给我!” 池暝眼中闪过寒意,吓得夜阑一个激灵,“你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他越紧张,夜阑越好奇手中的东西是何物件,说着就要打开去看。 猎猎掌风靠近耳迹,夜阑偏过脑袋一躲,旋转过身子站定。 他不敢置信的对着池暝吼道:“你要死啊!居然来真的!” 池暝不语,伸手要夺夜阑手中的东西,夜阑却误以为他又要动手,挥着手掌就打了过去。 池暝匆忙之间反应过来,也伸手挡了一下,两人的内力相撞,震的周围的树叶刷刷的往下掉了一层。 “停停停停停!” 夜阑急忙出声制止,随后将东西扔了过去。 “至于吗?不就是烤鸭吗?搞得跟没见过似的。” 池暝一把抓住,不顾夜阑的骂骂咧咧,转身走人,留下夜阑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他最近这是手痒痒了?想拿我练手?” “小桃啊?你最近不是研究吃食了么?可有研究出什么名堂?” 顾盈辞一边搅拌着药膳,一边问小桃。 “有啊!” 一说到这个,小桃就来劲了。 “我今天新做了一种烤鸭,就是味道不知道怎么样,刚好池大哥路过,我就把它给了池大哥了,下次遇见的时候问问看味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你给了池暝?他还收了?” 烧火的朱萼惊讶不已。 “对啊。” 小桃不知朱萼为何如此反应。 见小桃不解的望着自己,她立即收拾好表情,“下次要是我先遇到,我帮你问问。” “好,那你别忘了啊。” “放心,对了,你不会是自己不敢尝,就给池暝了?” 朱萼一说完,小桃羞愧的低下了头去,“若是实在难吃,我下次赔他一桌子菜。” 朱萼心中不由偷偷地笑话起了池暝,随后又看向一旁忙碌的顾盈辞,心中感叹,这王府里最难开的两颗铁树居然都最先开花了。 奇迹啊! 顾盈辞端着熬好的药膳去了萧时桉的书房。 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便见萧时桉在埋头写着什么,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望向门口,见是顾盈辞,脸上便立刻堆满了笑意。 他搁下笔起身,“你怎么来了?” 顾盈辞将药膳放在桌上,“听夜阑说你还没吃饭,正好,这是专门为你熬得药膳,你试试。” 萧时桉看了一眼桌上的三碟小菜,一碗汤和一碗米饭,语气温柔,“好。” 他拿起碗筷,又看向顾盈辞,“你用过膳了吗?” “我在清风院已经用过了,你快吃,不然要凉了。” 萧时桉由于常年在外打仗的缘故,吃饭也是很快,但就算如此,也抵挡不住他那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 “今晚可有空?” 突然,萧时桉冲着顾盈辞问了一句。 “有空,怎么了?” 顾盈辞问他。 “听夜阑说,今晚城中有庙会,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见顾盈辞面带犹豫,他又道:“就当散散心了。” 顾盈辞抬头,见萧时桉面上带着笑意,眼中诚意十足,有些不忍拒绝。 “可以。” 她道。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萧时桉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顿时松了开来,里面满是湿汗。 “哎,你们发现没有,咱们主子绝对不对劲!” 暗处的一名暗卫道。 “这还用你说?你没看见刚刚顾大夫答应之后咱们主子脸上的神情嘛,哎呦喂~~” “老黑,你怎么不说话啊?” 老黑脸上一脸的纠结与惆怅。 “他啊~~”其中一名暗卫幸灾乐祸道:“还记得当初顾大夫给主子解毒的时候吗?” “记得啊?怎么了?” “他当初对顾大夫动了手呢。” 说完,那名暗卫想了想,者才想起来,顾大夫要脱主子的衣服打算施针,却被老黑捏住手腕阻止了。 “老黑,你放心,你也是护主心切,主子不会怪你的。” 老黑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安慰人的时候把幸灾乐祸收一收,别人或许会真的感谢感谢你的。” 那命暗卫揉了揉自己的嘴角,“有这么明显吗?” 另一名暗卫道:“有。” 老黑懒得听那两人瞎逼逼,施展轻功去了另一头继续惆怅去了。 第43章 逛庙会 华灯初上,晚间的京城自是热闹非凡。 杂耍,皮影戏,木偶戏,说评书的,讲相声的,舞狮子的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茶汤,面茶,扒糕,烧饼以及一些小饰品等等。 “糖人!卖糖人喽!” 一位大叔站在摊子前,一边做着手上的糖人,一边大声叫卖,吸引着路过的客人。 “我们也去看看。” 萧时桉看向顾盈辞,语气中带着询问。 顾盈辞觉得来都来了,自然得看一看,于是没有拒绝,“好啊。” 见顾盈辞同意了,萧时桉眉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顾盈辞不由的在心中想着。 不过也是,他从小就在皇宫长大,后来又去了边境与西戎对战,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些,难免好奇了些。 两人到了摊位前,萧时桉看着大叔,问道:“老板,糖人怎么卖?” 大叔抬起眼皮看了他俩一眼,手中的动作不停,“打算要个什么花样的?” 见两人不懂他的意思,他空出一只手指了指前面做好的几个。 “有老虎,有兔子,有娃娃的,你们想做什么样的?” 萧时桉看向顾盈辞,“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盈辞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她又不想扫萧时桉的兴,于是低头认真选了选,不过还是觉得都差不多。 老板见她纠结,将做好的糖人往前面一插。 “姑娘不若和相公做成两个小糖人,多有情趣,这里逛庙会的有情人都喜欢做两人的小像。” “我们不是” “那就多谢老伯了。” 老板手速很快,三两下两个糖人就做好了,“给。” 萧时桉接过,将手中的银子递了过去。 他瞧了瞧手中的糖人,看了片刻后,将男子那个给了顾盈辞。 顾盈辞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伸手接过,“你刚刚为什么不向老板解释我们并非夫妻,在宜州城倒也罢了,在京城难免遭人口舌,惹些不必要的是非。” “嗯,是我的不对,下次不会了,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盈辞也知道萧时桉确实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于是也不再多想,抬起手中的糖人便咬了一口。 萧时桉的视线本就一直在顾盈辞的身上,见她咬掉了糖人的一角,不由得心头跳动加快。 他快速的别过眼,望向前方,洁白的脖颈间凸起的那一块不由得上下动了动。 “阿辞可有心悦之人?” “嗯?” 话题太过突然,让顾盈辞有些猝不及防。 她咽下口中的化掉的糖,“王爷怎的突然问这个?” 这个话题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属实太过亲密了些,顾盈辞并不想让两人的关系有所变化,她只是想借在萧时桉的身边,查明一些真相。 她看向萧时桉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警惕。 萧时桉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由此可见,她对自己并无其他的想法,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由的黯淡了几分。 不过他并不想因此影响顾盈辞的心情,笑了笑,“就是好奇罢了,你这个年纪,很多都被父母说了亲了,但不曾听你讲过这些事。” 原来如此。 顾盈辞对自己刚刚的想法很是羞愧,也是,以萧时桉的条件,怎么样的姑娘没有,自己倒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她眉眼弯了弯,“我父母走的早,所以没有人替我说什么亲事,我也没有什么心悦之人。” 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无意,但听到这些,萧时桉的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那阿辞对自己未来的夫婿可有什么要求吗?” 顾盈辞倒是好好想了一想,但好似没有什么概念。 随即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时桉,唇角一勾,玩笑道:“自然是不能比王爷差了去的。” 萧时桉眼中浸着笑意,里面还有顾盈辞看不懂的情愫。 “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好。” 顾盈辞倒是客随主便,萧时桉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前面便是灯市,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宛如天上繁星,光华璀璨,伴着上空绽放的烟花,整个都如琼瑶仙境。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在挂满花灯的架子下面走着,一盏精致小巧的梅花灯闯入他的视线。 特制的薄纱上绣着一束梅花,鲜艳欲滴,下方挂着四个海棠红的穗子。 萧时桉问了老板价钱,付了钱,双手拿起那盏花灯,转身面对着她,将花灯递到她的面前。 刚要说些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王爷!” 江怀序喊了一声。 顾盈辞与萧时桉扭头一看,就见江怀序,谢淮昀,谢诗颜,还有周毅出现在了五米之外的另一头。 “你们也在?” 萧时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嫌弃。 江怀序的目光在眼前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下,率先开了口。 “王爷这是与顾大夫逛庙会?” 约会两个字在他的嘴里面转了一圈,临出口之际便又改了。 萧时桉侧头看了一眼顾盈辞,见她没有不适,便对着江怀序冷冷道:“出来逛逛。” 随后眼神警告他,别太放肆。 江怀序立即改了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 “他是文国公府上的小儿子,从小骄纵惯了,说话做事每个样子,但是人不坏,你别介意。” 萧时桉微微低着头,对顾盈辞解释了一番。 “不会。” 顾盈辞脸上带着笑意,但显然没了刚刚的轻松与自在。 现在的她就好比刚进楚灵王府时候的样子,仿佛戴着一张面具,这是如今的她对待所有陌生人都会有的警惕感。 “喂!有你这么介绍的吗?什么叫做骄纵惯了?小爷我是潇洒惯了好!” 江怀序很是不满萧时桉的说辞。 别人笑看着他,不理会他的不满。 “顾姐姐!” 谢诗颜从谢淮昀的身后走了过来,挽上了顾盈辞的胳膊。 “我就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出门逛个庙会还能遇见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刚刚摸了摸你的脉象,身体恢复的很是不错。” 顾盈辞在谢诗颜挽上她的时候摸了她的脉。 “那当然了,顾姐姐你简直是我的福星,就是见我身体好多了,父亲母亲才同意让哥哥带我出来的。” “那就好,看着你身体好转,我心中也高兴。” 顾盈辞说完,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望向这边,抬头望去,只见谢诗颜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 长得倒是硬朗,五官也生的漂亮,就是感觉人有点冷。 第44章 相聚半月阁 他对萧时桉行了礼之后,便一直双手抱臂站着。 不过,那视线并非是望向自己的,而是望向自己身边的谢诗颜的。 “这位是周国公府上的三少爷,叫周毅,现如今与淮昀一起在巡城司,两人是一正一副的关系,也是很好的朋友。” 萧时桉为顾盈辞介绍道。 顾盈辞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叫我周毅就好。” 可能是想着与顾盈辞第一次见,可以看得出他想让自己面部柔和一点,不过好像失败了。 “我刚刚瞧见前面有一个茶馆,想必大家都走累了,我们上去歇歇脚。” 江怀序提议道。 “好啊。” 谢诗颜倒是很乐意,她确实有些累了。 萧时桉侧过头看着顾盈辞,询问她的意见。 “我都可以。” 见顾盈辞没有意见,萧时桉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就这样,众人往茶馆走去。 半月阁三楼的雅间内,与下面街市的热闹刚好相反,里面一片寂静。 屋内放着一座檀木做的屏风,上面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正好挡住了门口的视线,尽管房门紧闭。 长相俊美儒雅的男子倒了一杯茶,抬手轻抿,投足之间尽显清贵。 “公子,我们确定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吗?” 长青站在宋砚书身后,虽然他也敬佩上将军那样的女子,可看着公子如此,他还是心中难受。 “嗯。” 宋砚书淡淡的应了一声。 唉! 长青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公子又是如此。 “这半月阁的茶是京城最出挑的,听说连宫里的皇上,皇子和娘娘们都爱喝这里的茶!” “你是说我们有可能遇到皇宫里的贵人?” 那人说着还小心地扭头左右看了看。 “你糊涂啊,人家贵人们想喝了,自然有人双手捧着放到眼前,还需要跑出来一趟?” 那人无语的说道。 “也是,也是哈!”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与自己的同伴走了进去。 “哥哥,这半月阁的茶水当真如此出挑?” 半月阁门口,谢诗颜听着前面两人的话,问自己的哥哥谢淮昀。 “倒是听说过,这半月阁的茶叶与皇宫里的乃是同一家的茶叶,不过皇宫里的应当是最好的一批了。” “那还真得尝尝了!只是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这家店?” 江怀序道。 “这家店刚开业没多久,所以未曾听说过也情有可原。” 周毅日日巡逻,自然知道这家店是啥时候开的。 “原来如此。” 几人说话间便也进了半月阁。 楼上的宋砚书看着众人当中的那抹身影,瞳孔蓦的一颤。 那个身影,太像阿慈了! “长青。” “公子。” 长青上前附耳过去,不知宋砚书说了什么,随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半月阁内,大堂的四周全是座椅,中间搭起了一个高高的台子,由舞娘歌女们吹拉弹唱跳,美不胜收,悦耳无比。 二楼是雅间,三楼应当是主人休息的地方,并未对外开放。 掌柜的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瞧着几人气度不凡,便亲自上前迎接。 “诸位楼上请!” “找个稍微大一点的厢房,我们人多。” 江怀序将一个银锭子递了过去,说完便笑着将手重新负在了身后。 “自然,自然!” 掌柜的笑容满面,做了个请的手势,侧着身子在前面领路。 二楼的厢房分为里间和外间。 几人所在的厢房视线极好,坐在外间,左右两边放上屏风,便能够放心地欣赏下面舞娘们美妙的舞姿。 “各位想喝点什么茶水?” 掌柜的将一卷竹简递了过去,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茶名。 “这些可都有什么名堂?” 谢诗颜由于身子不好的缘故,不怎么饮茶,别人还多少了解一些,她倒是知之甚少。 “姑娘,这先春是早春时节的茶刚刚吐露出嫩芽的时候采摘的,味道鲜,口味清淡,最适合姑娘家喝了。” “至于这碧霞,则是高山深处采出来的好茶啊,喝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掌柜的随口介绍了两种。 “这样啊,那我就要一份先春。” 谢诗颜说完,掌柜的又看向其他人。 “我喜欢这高山深处出来的茶,带着自由的味道,掌柜的,给我来一份碧霞。” 江怀序道。 “好嘞,公子稍等。” “没事,不着急,等他们看完。” 随后谢淮昀要了一份不夜侯,今晚回去他还有公务,正好不夜侯有醒脑提神的作用。 萧时桉本想要一份苦口师,却被顾盈辞阻止了。 “这苦口师味浓且苦,王爷正在吃药,不宜口味过重。” 萧时桉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顾盈辞,“那不知阿辞可有推荐?” 顾盈辞认真想了一会儿,道:“这玉华生长于山巅云雾,没有被浊气污染过,可谓是上品,王爷可以试试。” “好,那就这个。” 顾盈辞要了和谢诗颜一样的,掌柜的便离开了厢房。 不过片刻,便听到隔壁传来了一声笑闹声,听谈吐,应当是同坐在外间的几位夫人小姐。 “季夫人,如今这京城当中,属实就你有福气,家中没有旁的兄弟姐妹烦人闹心,夫君还那么爱护有加,真真是羡煞我们这些旁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嫌弃她蠢笨无脑。 什么叫“羡煞我们这些旁人”,她们都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子,这话通常只有嫁了人的姑娘才说,如今这般,说的她们好似恨嫁,岂不是有辱名声。 谢文鸯心中轻视,果真是五品小官的女儿,上不得台面,不过面上她倒是做的一派清贵样。 “张小姐恨嫁,倒是别带上我们其他小姐,我们的名声比旁的人要贵重些。”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张小姐几眼,这旁的人自然也是指张小姐。 这张小姐的父亲因着立了功,才刚刚调到京城,只是如今这官职还未下来,全家都处处谨小慎微,就怕出什么差池。 这次,众位小姐趁着庙会小聚,便把她也一并邀请了,她高兴之余心中又难免惶恐,怕说错话,做错事。 临出门之际,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得罪诸位小姐,没成想,自己一出口就将人得罪了。 “对不起,诸位姐姐。” 她垂着头,小心翼翼道。 说实话,姜云舒心中也是不舒服的,谁家会因为子嗣单薄而高兴,姜家就她一个女儿,母亲早年去世,从此丞相府便比别的府上冷清了些。 但如今看着张小姐的样子,她又想着,人家第一次过来,许是紧张,一时说错话也是难免,便也不想与她计较。 第45章 小小风波 “罢了,今日出来大家也是为了高兴,莫要闹得不痛快了。” 姜云舒说完,其他的小姐倒是不好再表示不满了。 “云舒姐姐,你呀,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谢文鸯脸上带着笑意,“你心善没的错处,倒是别苦了自己。” 姜云舒会心一笑,“怎会。” “这里头最菩萨心肠的,莫过于云舒姐姐和文鸯姐姐了,对了,我记得,上次文鸯姐姐写的那首悲悯苍生的诗词还被皇后娘娘夸奖了呢。” “可不是嘛,文鸯姐姐还同皇后娘娘一起去寺庙为百姓祈福了呢,那可是功德一件啊。” 谢文鸯依旧端着那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唇间微微带着笑意。 “不过是皇后娘娘与大家抬爱罢了,不过,能为天下百姓祈福,也是我的荣幸。” 此话一结束,便又得到了一众小姐的吹捧。 姜云舒脸上笑意依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借着用帕子擦嘴的瞬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谢文鸯。 长相大气持重,五官在一众人之中倒也十分出挑,抬手投足之间也是优雅有礼。 可不知为何,她却不太喜欢这个谢家的大小姐。 “都说这京城中各家公子少爷最想娶的女子,便是徐小姐与谢小姐了,两位一个温柔端庄,美丽淡雅,而另一位呢,”说话的王小姐看向谢文鸯,“便是美丽贤德,聪慧过人呢!” “你倒是惯会说!” 徐婉宁嗔怪了她一句,眉眼之间皆是风情。 “她呀,那张嘴比她的人都要出挑。” 谢文鸯似嗔似娇的斜了王小姐一眼,用帕子捂着嘴轻笑着。 “本来就是啊,当初我听别人说北堂慈长得有多美,有多绝,可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天天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不守女德,放荡不堪,最后却死在了男人的身下,真真是给我们女人丢脸!” “放肆!” 姜云舒砰的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 “上将军为国为民,血洒战场的时候你在哪里!前有迦将军,后有上将军,要不是有她们女子身先士卒,岂有尔等在这里高谈阔论的机会?” “怕不是被家中父母兄弟锁在闺中待价而沽了!” 姜云舒身为丞相之女,父亲把持朝政,夫君又得圣心,下面的众人自然不敢惹她不快。 “我等知错,请姜小姐恕罪!” 其他一众小姐跪地,包括徐婉宁和谢文鸯。 谢文鸯恨恨地想着,本就是夸她和徐婉宁才提及的这个话题,如今姜云舒如此,和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等他日自己成了皇后,她要姜云舒好看! “罢了,同为女子,不可互相为难,都起来。” 姜云舒道。 “是。” 众人起身,王小姐刚要坐下去,后面的椅子顿时四分五裂,整个人跌坐在散架的椅子中,发出一声惨叫。 一枚青白玉的珠子悄无声息地滚落在了桌下,无人察觉。 “哎呀!王小姐你没事?” 众人赶紧去扶她,王小姐抬手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又是一声惨叫。 而这边被王小姐摔倒时撞到,而带倒顾盈辞他们这边的屏风的谢文鸯,看着萧时桉的容颜呆愣在了那里。 “这位小姐好生没礼!” 江怀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衣裙铺地,发钗凌乱的谢文鸯。 谢文鸯顿时羞愤不已,赶紧整理好衣服起身。 “是小女失礼了,还望诸位公子见谅!” 那边原本还乱作一团,听到这边的动向,纷纷转头。 “王爷?” 徐婉宁喃喃道。 姜云舒看着屏风那边的众人,心道今日可真是出门不利,如今竟然在这般局面下遇见楚灵王他们。 缓步走了过去,福了福身子,“臣妇见过王爷!” “臣女等见过王爷!” 后面的人也赶紧跪地请安。 “免礼。” 萧时桉面无表情,语气淡淡。 “谢王爷!” 众人异口同声。 等起了身,他们才看到对面坐着的,不仅仅是王爷,还有文国公府上的小公子江怀序,以及晋国公家的世子爷谢淮昀,宣平侯府上的三少爷周毅。 这些人她们平日里哪能见到,却不知今日竟有此等眼福,诸位小姐在心中暗戳戳的想着。 徐婉宁站在角落里,看着坐在萧时桉身边的顾盈辞,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 如今竟然已经到了能同桌而坐的地步了吗? 谢文鸯看着萧时桉,原来这就是楚灵王啊,当真是这京中任何人都无可比拟的气场。 “刚刚打扰了诸位的兴致,是我们的不是,还望诸位海涵。” 姜云舒不好意思的赔着不是。 “季夫人客气了。” 江怀序笑着,语气比刚刚对谢文鸯说话时多了些许的认真。 “臣女见过王爷,多日不见,王爷身体可还安好?” 这时,徐婉宁突然上前,对着萧时桉福了福身子,眼波中情意流转,柔声问道。 萧时桉第一时间去看顾盈辞的反应,却见她一脸平静。 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这人之前是他的未婚妻,他暗自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多谢徐姑娘关怀,本王一切安好,只是如今男女有别,徐姑娘还是莫要让别人误会了去才好,免得对徐小姐的名声造成损失。” 萧时桉的话一如既往的疏离,一如既往地冷漠,徐婉宁咬了咬嘴唇,忍下眼中即将溢出的泪水。 “我听到诸位刚刚在谈论上将军?” 江怀序笑了笑,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掠过,似是想看出究竟是哪位说的。 “这” 姜云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背后说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还被人听见,属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而那位刚刚说了北堂慈坏话的人经过刚刚一遭,头低的低低的,再也不敢妄言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 江怀序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位王小姐见这么多人为一个不检点的死人说话,心中颇为不服气,活着的时候被人拿着比较,死了还要因她受罪。 于是愤愤道:“本就是北堂慈自己行为不检,我们怎么就说不得了?” 这话一出,二楼几处看热闹的人也起来了。 “就是啊,这北堂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是不是啊,诸位?” 那名男子起身,手上拿着酒杯,说完还哈哈大笑。 第46章 死了? “可不是嘛!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将军是她,死在男人身下的人也是她,可不就是出名吗?” “她要是安分守己的待在闺阁中,说不定出了这事,众人也就一笔带过了,可她偏偏是赫赫有名的上将军,前面敲了鼓引来了众人来,后面做了不堪的事,可不就被人记住了嘛!”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半月阁,那人的脑门上被砸了一个深深的口子,脚下是碎裂的青玉茶杯。 萧时桉收回手,云淡风轻的重新起了一个杯子。 “谁?究竟是谁敢砸你爷爷我的脑袋?!” 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到眼睛的地方,那人伸手一摸,看着满手的鲜血破口大骂。 这边站在前面的姜云舒,徐婉宁,还有谢文鸯,都看见了是萧时桉出的手,但不敢多嘴一句,甚至为那位破口大骂的人暗暗担忧。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萧时桉眼底飓风涌动,余怒未消。 那边江怀序大手一扬,“来人!” “大人。” 两名身穿紧袖黑服,腰间扎着皮腰带,手握长刀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江怀序的身后。 “此人侮辱保家卫国的将军,抓回大理寺询问一番,看是不是敌国奸细。” “是!” 那两人抱拳,随后向那名男子走去。 见此,那人酒醒了大半。 见挣扎不开,怒骂道:“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上将军本就不检点,身为女子,不好好在闺阁中等着嫁人,非要同男子抢功名!那还要我们男子做什么?” 谢诗颜听到这里怒不可遏,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那名男子走去,砰的一声将茶壶砸在他身上。 “什么叫抢你们的功名,有本事你自己去挣啊,咱们大渊每年都在征兵,也没见你踊跃报名啊!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要怪女人比你有本事,真是又当又立!” “我们女子会的琴棋书画舞你们男子瞧不上!我们女子的心善你们叫做妇人之仁!你们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们女子也能做了,你们就觉得是抢你们男子的事情做!” 她冷哼一声,继续道:“原来你们男子竟是如此的没用,会做的,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蛮力与碎嘴子啊!” 那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如何反驳,毕竟话的源头是自己说的。 “哎!诗颜妹妹,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我们正常男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江怀序坐直了身子,赶紧插了一嘴。 谢诗颜扭过头,看着他,“我不否认,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有害虫在其中,但是你们男子当中的害虫属实是太多了些。” 江怀序不语,好,无法反驳。 他挥了挥手,人便被带了下去。 谢诗颜见人被带走了,气哼哼的又走过来坐下。 “别同这样的人生气,你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谢淮昀说着为自己的妹妹倒了杯茶。 “我听半天了,越听越生气!” 说着她还哼了谢淮昀一声。 谢淮昀简直无奈苦笑,自己这是被连坐了吗? 过了一会儿,一直一言未发的周毅默默地将谢诗颜手边的冷茶换掉,倒了一杯热茶进去。 不过众人倒是未曾留意到这一举动。 全程顾盈辞一言未发,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好似那些人议论的,谩骂的都不是她自己。 旁边站着的几位小姐看着那名男子被带走了,刚刚说那话的她们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王小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王爷恕罪,臣女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萧时桉并不想理会于她,端着茶杯自顾自的喝着茶。 倒是对面的江怀序冷笑一声。 “是不是口不择言,恐怕只有这位小姐自个儿清楚了。” “王爷,王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想来是家教比较严格,一时之间看不惯,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时,谢文鸯突然上前,向萧时桉给王小姐求起了情。 经她这一操作,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全到了她的身上。 察觉到后的谢文鸯不由的挺了挺腰板。 萧时桉也不由的看向她。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袭淡蓝色衣裙,眉眼倒是精致。 皮肤白皙,头发挽起一半,上面的珠钗很是精巧,腰板挺直,双手交叠在身前,手上涂着淡淡的粉色。 若只是看外表,确实算得上有几分姿色,但是 “不知这位小姐是以何立场,来到本王面前求情的?” 萧时桉不疾不徐的一句话,顿时让谢文鸯脸上标准的笑意皲裂。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是但笑不语。 “今日打扰了诸位,属实罪过,他日必当登门谢罪,我们就不打扰王爷等诸位的兴致了。” 姜云舒见场面一度尴尬了起来,便只好出面圆场。 随后,便率先转身离开,其他的小姐也跟上。 就在王小姐也起身的时候,萧时桉忽然开口。 “本王有说让你起身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跪着的王小姐感受到了一股厚重的压迫感,顿时喘不过气来。 其他小姐的脚步亦是一滞,看向重新跪下的王小姐。 王小姐求救般的眼神望向谢文鸯和徐婉宁,却见两人都装死般低下了头。 她心中一慌,知道求救无望,随后又看向姜云舒。 姜云舒本想求情,但想到什么,便又闭上了嘴。 她不能多嘴为父亲和夫君惹祸,心一狠,转身离去。 “夜阑。” “属下在!” “将王小姐送回府上,告诉王大人,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女儿,若是他教的不满意,本王不介意请人来教。”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眼下终于清静了,几人也没了雅兴欣赏歌舞,索性去了里间。 不料几人的屁股还没有坐下,就见刚刚奉江怀序之命将人带走的两人回来了。 其中一人在江怀序耳边耳语了几句,江怀序不由的眼神一眯。 “死了?” 在座的众人听到此话都是眉头紧皱,他们大概也猜到了说的是谁。 “是,我们刚走出这里没多远,等到了十字路岔口的地方,便被人一箭封喉了,这是箭头。” 手下人将箭头放到了江怀序面前,他拿起来瞧了瞧,随后递给了萧时桉。 上面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标志。 可坐在萧时桉身边的顾盈辞却眼眸微动,这是 “这是玄铁?” 谢淮昀接过手,看出是玄铁后还是有一丢丢的惊讶。 毕竟这玄铁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看来这刺杀之人也大有来头。 那人死了,但是江怀序的两名侍卫却毫发无损,这一看就是单单冲那人去的。 众人看破不说破,都想到这刺杀之人,多半是与北堂慈有关了。 第47章 阿慈,会是你吗? “你们说,这北堂慈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当时才回京多久啊,连皇上准备的庆功宴都没来得及参加了。” 江怀序不由的好奇了起来。 “不知,当时我与父亲还在边境,未曾回京,上将军的事情也是之后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不过,我听说连一向不问世事的长公主也去吊唁了。” 谢淮昀想了想道。 众人正在想着这件事情的众多可能性。 “嗯?” 忽然,江怀序头一歪,看向顾盈辞。 “从刚刚到现在,顾大夫怎的一句话未曾说过?” “说什么?” 顾盈辞放下茶杯,看向他。 “自然是说说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 江怀序看着顾盈辞,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能让普罗大众兴奋的,莫过于突闻高风亮节的君子寡廉鲜耻,冰清玉洁的女子水性杨花罢了,他们甚至于不在乎真假,而是一味的相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说完,顾盈辞轻抬眼皮,看了江怀序一眼。 “所以,顾大夫觉得,北堂慈的事情,是糟了诬陷喽?” “不知,不过” 她修长白皙的四指左右转了转手上的茶杯,瞧着上面的花纹。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不就是玩了几个面首而已,你们不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怎么,这话到了女子身上,便不适用了?” 顾盈辞不疾不徐的说完,抬眸看向江怀序,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好似刚刚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咳咳!” 江怀序佯装咳嗽了两声,挪动屁股正了正身子。 萧时桉不由的轻笑。 江怀序性子野,看到个人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亦或是同辈,兴趣起来了,说恶作剧一番就恶作剧一番。 倒是很难见到能让他哑口无言的,如今还是第一次。 “公子,办妥了。” 隔壁的房间内,宋砚书坐在桌前看着棋局沉思,眼前站着的人正是刚刚回来的长青。 “死透了吗?” 宋砚书使劲捏着黑色的棋子,面上却平静无波。 “死透了。” 过了半晌,听见他道:“小的时候听母亲说,爱嚼舌根的人去了阎王殿会被割掉舌头,施以惩罚,你去帮帮他,别让他到了阎王殿再受这份罪。” 长青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抱拳道:“属下明白。” “还有。” 走至门边的长青又转过头。 “那位王小姐嘴太碎,让她的嘴闲几天。” 宋砚书抬手将旗子落下,淡淡地道了句。 “是。” 长青临走之际又转身回来,拿走了桌上一串珠串,上面的青白玉珠子少了一颗,所以显得有些松动。 长青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差不多的青白玉珠子来。 这可是大公子送给公子的礼物,要是大公子知道被公子弄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等长青出去后,宋砚书抬手,握在手中的几颗棋子哗的一下,被扔进了紫檀木的棋罐里。 太像了,虽然容貌不一样,可那感觉真的太像了。 所以,阿慈,会是你吗? 一群女子出了半月阁,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 牵着缰绳的侍从看到姜云舒,眼神一亮,赶紧对车内的人道:“大人,夫人出来了。” 车内的季宴风将手中的书搁置一旁,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姜云舒看着迎面走来的季宴风,端庄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小女儿姿态来,脚下也不由快了些许。 等到了跟前,季宴风将人揽进怀里。 姜云舒抬头笑着问他:“你怎的知道我在这里?” 季宴风语调温柔,“你说要与小姐妹约会,不能带我,可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便暗中派人跟着你了。” 说完,他牵起姜云舒的手,感受的手中的柔荑有些冰凉,便将整个都裹紧,牵着人上了马车。 徐婉宁看着姜云舒夫妻恩爱,又想到自己被萧时桉退婚,不由心中黯淡。 而一旁的谢文鸯则是不屑,不就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而已,倒是只有姜云舒当成个宝,她要嫁的必须是天横贵胄! 几日后,王家小姐成了哑巴的事情被传的全城皆知,众人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王家小姐在外面说了上将军的坏话,遭了天谴。 也有人说,既然连上天都惩罚了王小姐,说不定上将军当时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 金銮殿上。 “陛下,虽然上将军作风不正,但是她带出来的兵自然是无话可说的,费臻虽然冲撞了陛下,但也是护主心切,由此可见,此人乃是忠心耿耿之人呐!” 姜靖安弓着背,垂着头,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 “是啊,陛下,入籍边境四周蠢蠢欲动,正是用人之际,费臻的确是可用之人。” 任大人年纪已高,但心中别无其它的想法,就是觉得费臻是除了楚灵王和谢家父子,目前唯一能用的将领了,不可被埋没。 “既如此,那就让费臻担任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 姜靖安一时之间有些不懂玄帝的意思了。 他们原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当初说的是让费臻继续统领北堂军,如今却变成了禁军统领。 姜靖安眯起眸子,半晌,才说了句:“陛下英明!” 天牢了,狱卒将钥匙插进锁中打开,铁链刺啦一声从柱子上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狱卒看着靠在墙上的费臻,恭敬上前。 “统领大人,您可以出狱了。” 费臻缓缓睁开眼睛,乱糟糟的头发垂在前头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出去之后,经过一通梳洗,费臻去见了玄帝。 “费将军可是还记恨着朕?” 御书房内,穿着五爪龙袍的玄帝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费臻。 “微臣不敢!” “是不敢,但终究不是不恨。” 玄帝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幽幽。 “想当年,北堂惟墉忠心于父皇,后来忠心于朕,他的儿子北堂景,孙子北堂聿同样都是战功赫赫的将才,是国之栋梁。” “唯有北堂慈,是朕对不住老将军与景兄了。” 他长叹一声,才走向费臻,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跟着上将军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比外人清楚,朕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又怎会不知她的品行。” “只是可惜,等朕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她的死讯,而谣言也四起,朕看着北堂家一脉无人,心中感伤,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去澄清也已经无人相信了。” 第48章 丫鬟柳儿 “你当时以为是朕的手笔,便怪罪于朕,朕理解,可终归不能不罚你,否则,天下人又要对上将军说一句御下不严的罪名了。” “如今,时机正好,你便待在朕的身边,也算是朕给了北堂家一个交代,况且,其他人担任禁军统领,朕也信任不了,说到底,还是北堂家的人用着放心些。” 他眼眶泛着红,看着费臻,里面带着对旧友的思念。 费臻噗通一声跪地。 “多谢陛下饶恕微臣,微臣身为武将,莽撞惯了,当初听信了谣言,错怪了陛下,实乃罪该万死!” 说着,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费将军这是作甚?快快请起!” 起了身,费臻看着玄帝,“多谢陛下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微臣一定忠心耿耿,誓死保护陛下的安危!” “好,好哇!” 玄帝说着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丞相府。 数名官员都集聚在姜靖安的书房,这些人大多数和季宴风一样,是他的学生。 “父亲,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了,而且还没有同父亲商量过。” 姜靖安眯着眼睛,半天未语。 “哼!” 他重重的将原本的奏折扔到桌上。 “本以为他老糊涂了,一心想着修道,不成想暗地里竟然摆了老夫一道。” “所以,陛下这是不信任父亲了吗?” 季宴风不解,原来不是什么事都会事先商议好之后,再在朝堂上拍板的吗? “信任?” 姜靖安眼中闪过一抹寒厉,“陛下或许从头到尾就没有信任过老夫。”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对姜靖安道:“老师,无论如何,都有学生们在,陛下如今年事已高,凡事还需要仰仗您呢!” “就是啊,老师,如今太子之位空悬,二皇子与三皇子再如何,也不及老师您的谋略。” 姜靖安倒是不这么认为,二皇子与三皇子虽不及萧时桉,但也不是草包,在这条路上,任何人都不得小看。 陛下如今这般,看来,他得万般小心才是。 季宴风从姜靖安的书房出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呢?” 推门进去,却见姜云舒不在,于是转身问一旁的丫鬟。 “回大人,过几天是云贵妃的生辰宴,陛下下旨让各家官员带着家眷前去贺寿,夫人便说,去为您和老爷定做几件新衣裳,好宴席上穿。”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丫鬟福了福身,拿着手中的鸡毛掸子退了出去。 季宴风看了看天色,又看了一眼架子上姜云舒的披风。 抬手拿过便打算出去接她。 不料头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 他赶忙扶住一旁的桌子缓神。 不对,这披风上有东西!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 恍惚中一女子穿着大胆的走了进来,一来就扶上了他的手臂。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并无效果。 女子身上的香味与姜云舒身上的并不相同,他心下微慌,使劲甩了一下手臂。 可那双手一挪开,便又重新附了上来。 “大人,你身子不舒服,柳儿来服侍您!” 柳儿? 那个柳儿? 他脑中一片浆糊,身下的不适感即将淹没他的理智。 不行! 他不能做对不起云儿的事情! “滚开!” 柳儿不防,被他一下子甩到了桌沿上,撞得后腰生疼。 她倒吸一口气,见季宴风往门口走去,便眼疾手快的又将人抓了回来。 “大人,别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夫人却让你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也太不称职了,从此往后柳儿服侍您,要是你不想让夫人知道,柳儿一定缄口不语。” 柳儿其实长得很水灵,在一众丫鬟里头最是出挑,逢人都要夸她两句长得好看。 夸得多了,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尤其是看到季宴风对姜云舒疼爱有加的时候,她就羡慕不已。 长得好看就算了,还对妻子体贴入微,又得皇上重用,这样的男子去哪里找? 她见别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唯有他成亲多年却只有夫人一人,都说他专情,可哪个男人愿意自己没有子嗣? 等她为大人生了儿子,说不定大人也会如此疼爱她呢! 想到这里,柳儿决定速战速决,她抬手就要去解季宴风的腰带。 “季酌!” 季宴风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无力的喊了一声。 隐匿在暗中的季酌立即现身,对着柳儿的后脖颈就是一手刃,人便软塌塌的躺在了地上。 “关去暗室!” “可是,主子,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快将人处理了,别让夫人看见。” “是!” 季酌也不敢多耽搁,提溜着人就往暗室走去。 季宴风跌跌撞撞的往屋内的浴池走去,噗通一声,整个人就跳了进去。 “夫人,您穿这件会不会太素了些?” 贴身丫鬟黛绿看着那件月白色,绣着暗纹的布料。 “这是给夫君的。” 姜云舒双手拿着那块布料,摸了摸手感,看穿上身会不会不舒服。 “夫人放心,我们这家店啊,专门是为官家夫人和小姐们提供的,这些料子,都是上等的好货,可不敢有半点瑕疵。” 老板娘兴高采烈的说着。 “好,那就这匹,还有刚才选的那几匹布,每个样式的尺寸我都放你这里,到时候过来取。” “看夫人说的,哪有让你取得道理,到时候我专门让人送您府上去!” 姜云舒莞尔,“那就有劳老板娘了。” “夫人客气!” “夫人慢走啊!” 将人送到了门口,老板娘还笑呵呵的站在那里,等姜云舒的马车走远了,才转身走了进去。 “这老板娘倒是会做生意。” 黛绿放下车帘,对着姜云舒说道。 “人生在世,为了一口营生,哪有容易的,老板娘如此,也是为了生计罢了,否则,谁愿意天天陪着个笑脸,那也不轻松。” “夫人说的是。” 姜云舒回到府上的时候,只见平日里不出现的季酌站在门外,其他的人都不在院中。 “可是夫君出了什么事?” 她眉头紧皱,上前询问。 “并没有,夫人不必担心。” 季酌赶紧安抚道。 “属下” 季酌还未说完,姜云舒已经推门而进,见此,季酌将要跟进去的黛绿一把抓住。 “不是,夫人她” “此时不是你我该待着的时候。” 黛绿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被季酌提溜走了。 姜云舒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季宴风,听到屏风后面的浴池里面有响声,她便走了过去。 看着里面穿着衣服,靠在浴池边上的季宴风,姜云舒有些不解。 “夫君想要沐浴,为何不宽了衣服再进去。” 等不到季宴风的回答,她上前几步蹲在了浴池边上,却见他洁白的脸上带着红晕。 第49章 暗探丞相府 以为是他喝醉了酒,姜云舒心中担忧。 “季酌也真是的,知道你喝了酒,还任由你在此处沐浴。” 说着便打算把人带上来,可此时的季宴风浑身无力,她一介女子,根本不够力气将人拖上来。 季宴风本就忍的难受,他想张口让姜云舒出去,怕自己失去理智,伤了她。 可如今姜云舒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柔软的触感在湿掉的衣服上颇为明显,他快速的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艰难的开口:“云儿,听话,先出去,我马上就好了!” “怎么了,难道不是喝酒了,是发烧了?” 姜云舒心下担忧,抬手就附在了季宴风的额头上,柔荑一触碰滚烫的额头,季宴风所有的忍耐都前功尽弃。 他一把抓住姜云舒,将人带下了水中。 “啊!” 姜云舒被季宴风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问做什么,双唇就被对方堵住了。 两人的身体相互贴合着,姜云舒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季宴风整个人如同滚烫的火炉,下身的异样更是清晰可见。 猜到什么,她也没问缘由,只是放松身体,任由季宴风予取予求。 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先是漂浮在水面上,随后被沾湿,慢慢的沉了下去。 姜云舒仰着脖子,感受着季宴风的热情。 以往的他总是温柔不已,如今日这般狂野,还是自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 姜云舒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她紧紧地抓着季宴风的衣服,试图缓解心中的惧意。 哪怕难受不已,季宴风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姜云舒的情绪,见她害怕,便伸手在她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有些沙哑,“云儿,别怕,夫君不会伤你的。” “嗯。” 姜云舒眼中带着水雾,轻轻嗯了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浴池中荡出了一圈一圈的水纹,颇有规律。 一个时辰之后,季宴风将昏死过去的人儿抱到床上,擦干净身体,穿上寝衣,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地下暗室中,一片漆黑。 季宴风阴沉着脸走着,直到一间石室内,方见光亮。 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与他往日清风如玉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人,大人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柳儿的双手双脚被铁链捆着,悬空的挂在那里。 身上带着不知是被什么器具弄的伤痕,血迹渗透了衣服。 季宴风看也不看她,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瓶,手里慢悠悠的调制着什么东西。 “谁派你来的?” “没有,没有人派奴婢来,是奴婢自己鬼迷心窍了!” 柳儿使劲晃着自己的脑袋。 “药是哪里来的?” “是是奴婢,自己买的。” “我要听实话。” “大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求你放过奴婢,大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季宴风对于她的答案没有任何波澜,好似来这里只是一个过场,并不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 将调制好的东西装进小玉瓶里面,遂抬步离去。 季酌挥了一下手,手下立即将柳儿放了下来,柳儿高兴不已。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她磕着头,看着季宴风的背影,“大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唔” 突然,脑袋上一枚长针刺了进去,她两眼翻白,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将人带远点,小心点,别吓到夫人!” 季酌道。 “是!” 季宴风回去的时候,姜云舒睡得很沉,他掀起被子的一角,掏出玉瓶,伸手沾了沾,便给姜云舒上药。 看着红肿的地方,季宴风的眼中闪过冷意。 要不是怕血腥味对云儿不好,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季宴风这边歇下了,姜靖安那边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刚刚回到院子。 “大人与夫人真是太恩爱了。” “可不是嘛,搞得我都想要家人了。” “你呀~~” “哎呀,姐姐,你戳痛我了。” 丫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幽怨的说着。 “好了,我们快点,老爷还等着洗漱的东西呢,耽误了老爷就寝,我们可就麻烦了。” “嗯。” 刚刚笑闹着的两人正了正色,脚步放快的往姜靖安的寝院走去。 暗中,顾盈辞调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 姜靖安的书房离寝院不太远,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外面的走廊上有人在守着。 顾盈辞捡起一块石子,扔了出去,打在不远处的树叶上,发出刷刷刷的声音。 “谁?” 廊下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对另一位道:“我过去看看,你先守着。” “嗯,快点。”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了。 “怎么样,有情况吗?”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经过的野猫。” “嗯,没事就好。” 顾盈辞又捡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头,继续往那边扔去,这次扔的少诶远了一些。 “谁?出来!” 结果又没了动静。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 “可是,这里怎么办?” “没事,后面不是还有人吗?不会有事的,先去看看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听完,想了想,道:“也好。” “那走。” 顾盈辞趁此机会,踮着脚尖快速移了过去,随后抬起窗户,轻盈的钻了进去,没有发出丁点的响声。 里面很暗,但外面那两人估计马上就会回来,顾盈辞不敢打开火折子。 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生怕不慎撞到什么东西,惊动外面的人。 她先是翻看了桌上的东西,没有什么重要的,都是一些替玄帝批阅的奏章。 她又往一旁的书架走去,翻了翻,也没有翻到有用的东西。 她猜想,这间书房会不会有机关,她试着四处摸了摸。 忽然,书架突然往后移动了起来。 这是? 暗室! 顾盈辞走了进去,里面放着很多的名贵玉器,金银珠宝。 她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径直走到了放着卷宗的桌案前,她随手翻了翻。 记载的都是姜靖安名下的各个产业账单,光是看账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只是,既然不妥,又为何要放在这里? 第50章 丘凌国的信 不经意间,一封写着异国语言的信封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柳眉紧蹙。 姜靖安怎么会有丘凌国的信? 他们北堂家世代与丘凌国打交道,丘凌国的语言对她来说是十分熟悉的。 她将其打开,看到一半,眼中闪过的寒意覆盖了整个暗室。 “姜靖安!” 忍下心中的怒火,她拿起信封转身离开。 “哐当!” 书房的书架合上的同时,姜靖安房间内的玉兰花瓷瓶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靖安猛地翻身坐起,披上外衣就往书房走去。 这边,顾盈辞出来的时候,刚好是外面换班的时候。 她本想趁机离开,不料,姜靖安大喊一声抓刺客,换班的两批人同时停下脚步将书房围住。 她穿着夜行衣躲在暗处,外面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来人。 “人就在书房内,给我拿下!” “是!” 顾盈辞又看了一眼,她未曾料到,姜靖安光是府上,就养了这么多的暗卫。 看来,今日是不可能完好无损的从这里走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气陡然袭来,她本能的往右边一偏,堪堪躲过。 她转身站定,看清楚状况,身形一晃,黑暗中的手掌一翻,短匕乍现,对着敌人就近身刺了过去。 对方拿着的都是长剑,近身攻击时难免受限,却给了顾盈辞很好机会。 她脚尖踮起快速旋转,一靠近,手中的短匕便狠厉地划过对方的脖颈。 那人猝不及防,只觉得喉头一股凉风,接着便是迟来的剧痛感。 鲜血从脖颈处滋出,洒落在地上,染红了刚刚冒出嫩芽的绿色草地。 姜靖安见形势不妙,这么多人,却没有立刻将人杀死,心下愤怒不已。 “全部都给我一起上,杀不死她,都提头来见!” 所有的暗卫一听,全部都围了上去。 无数的刀光剑影,远攻近刺,再加上体力耗散,顾盈辞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 “父亲!” 听到动静的季宴风走了过来。 “去给我杀了她!” 姜靖安扫了季宴风一眼,眼神中满是被挑衅了之后的怒意。 “是!” 季宴风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与顾盈辞缠斗了起来。 “唔!” 只听说季宴风文采斐然,中了当年的头名状元,不成想,他的武艺也不容小觑。 手臂上被季宴风的长剑狠狠地划过,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时,被惊动了的姜云舒也跑了过来。 “夫君!” 她看着如此形势,眼中满是对季宴风的担忧和面对鲜血的恐惧。 “父亲,这是怎么了?” “云儿?你怎么过来了?赶快回去!” 姜靖安看着女儿,心下担忧,皱着眉头呵斥道。 “可是,夫君他” 姜云舒看着打斗的季宴风,担心不已。 “他不会有事的,你赶紧给我回去!” 顾盈辞也看到了姜云舒,她记得季宴风对自己的妻子感情不错。 她趁季宴风因姜云舒分神之际,施展轻功,身子犹如利剑一般射出,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姜云舒的身边。 她挟持住姜云舒,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不要伤害她!” 季宴风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害怕。 姜靖安看着被挟持的女儿,眼神微眯着望着顾盈辞。 “你放了老夫的女儿,否则,老夫今日便让丞相府变成你的葬身之地!” 顾盈辞没有说话,而是将刀刃往后靠了靠,姜云舒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父亲!” 季宴风着急不已,想让姜靖安赶快下令。 姜靖安犹豫片刻,大手一挥,那些往前逼近的暗卫停了下来。 “夫君!” 姜云舒心中害怕,轻声唤了一声季宴风。 “云儿别怕,夫君在呢!” “嗯” 顾盈辞抓着姜云舒的肩膀往后退着,等到了墙壁跟前,她狠狠将人往前一推,翻身出了丞相府。 “云儿!” 季宴风将人赶紧揽进怀中安抚着。 “给我追上去!” 姜靖安命令一下,那些暗卫又追了上去。 外面,顾盈辞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刚要跑,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同时捂住了嘴巴。 “跟我来!” 顾盈辞被拉着往一家院子走去。 随后,两人蹲在门缝里,看着那些暗卫往另一边走去,才缓了一口气。 “你是谁?” 对方也穿着夜行衣,蒙着面,顾盈辞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来。” 那人牵起顾盈辞的手,往屋内走去。 “这是你家?” 顾盈辞看着他如此随便,警惕之余又有些好奇。 “不是,是一位朋友的家。” 这声音,有点熟悉,她想。 蜡烛被点燃,看着对方解开黑色的面巾,顾盈辞不由的瞳孔放大。 看着顾盈辞惊讶的表情,宋砚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难过。 他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 “阿慈,所以,真的是你,对吗?” “你没有死,你还好好的活着,是不是,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对不对?” 他红着眼眶,一遍一遍的问着,想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顾盈辞心中叹了一口气,抬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背。 “是的,我还活着,你不是做梦。” 这一句话就像是给了宋砚书最后一颗定心丸。 良久之后,宋砚书放开顾盈辞,找来东西为她包扎伤口。 “你为何会去丞相府?” 要不是他上次产生怀疑,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这次她岂不是要伤的更重? 顾盈辞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当初凯旋而归,有人告诉我,庆功宴上会有人要杀人,他还说,我的父亲和哥哥,还有母亲他们当初的死也并非是偶然。” “说是军中出了叛徒,我父亲和哥哥,还有母亲他们才战死沙场的。” 当年,父亲和哥哥战死,北堂军第一次吃了败仗,玄帝大怒,她当时只想着保住北堂军,倒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可清楚是谁告诉你的?” 宋砚书小心翼翼的包扎好,拉好衣袖问她。 “不知,那天我收拾哥哥的遗物时,桌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封信,这些都是信中所说的。” “可信吗?” 宋砚书觉得很是蹊跷。 “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那封信的落款处,是哥哥的另一个称呼。” 哥哥每次给他写信,用的都是那个称呼,说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有心人冒充了。 “那个称呼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知道,就连父亲母亲他们都不知,可是写信的人却用了这个落款。” “我想,应当是哥哥十分信任的人,否则,他是不会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告诉对方的。” “所以,你就选择了假死?” 顾盈辞眼神泛着坚定的冷意,“对,既然有人想要我死,主动权便必须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她轻飘飘的说着,好似当时假死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情似的。 但宋砚书知道,要瞒过暗中想杀她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必当初她也是谋划了许久。 第51章 暗中留信之人 “所以你现在怀疑那人是姜靖安?” 宋砚书问她。 “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太子之位却迟迟未定,姜靖安如今的权力,早已超过了丞相的范畴。所以,很难不怀疑他有篡位谋反的可能,而除掉北堂家,就除掉了陛下最大的臂膀!” 话虽如此,但顾盈辞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顾盈辞眼神一凝,“有,若是猜的不错,姜靖安和丘凌国有往来,他居然在粮草上动了手脚。” 她语气中满是即将溢出来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才问宋砚书:“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点生意要做。” 虽然宋砚书这样说,但顾盈辞却隐隐有些猜测,还记得当初宋家主说过,宋砚书是去祭拜故人。 京城能称得上故人的,也就只有一个她而已,但她也不说破。 多年好友,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脾气。 “半月阁是你的?”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顾盈辞觉得八九不离十。 上次的那枚箭头就是当初她画完图纸后宋砚书找人做的,他有专门的师傅们,且都是大师级别的。 “是。” 他也没问她是如何发现的,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她的疑问。 “你现在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在楚灵王府。” 顾盈辞道。 宋砚书眼神一暗,不过却没有多问。 他知道,她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计划,如今住在楚灵王府,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送你,外面有马车。” “好。” 顾盈辞的爽快让宋砚书心下好受了些许,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变,不是吗? 宋氏二公子的马车,没几个人敢拦着,人家资产遍布整个大渊,就连玄帝都要敬重几分。 毕竟,每年国库缺钱的时候,还得靠人家接济呢。 一路畅通无比,不久后便到了王府门口。 “若是有用到钱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毕竟,这生意也有你的一半。” 顾盈辞莞尔,“你都说了,有我的一半,我还客气个什么劲,毕竟,我也是出了力的。” “好,你记得就好,就怕你忘了。” 宋砚书也笑着道。 “谁会和钱过不去。” 顾盈辞眼中是面对老友的轻松自在。 “对了,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顾盈辞将从怀中掏出玉佩递给了宋砚书。” “你帮我查一查,这件玉佩的主人是谁?” 宋砚书接过,摸了摸上面的纹路,然后对顾盈辞道:“好,我尽快帮你查,有消息了通知你。” 顾盈辞点了点头,“嗯,那我先下车了。” 说完,便弯腰出了马车。 宋砚书掀起帘子看着她,直到她翻墙进了王府,他才放下了帘子。 “走。” 语气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谦和温柔。 “是。” 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句,驾车离去。 萧时桉的院子里。 “主子!” “人走了?” “是。” “她呢?” “顾大夫已经回清风院了。” “知道了,下去。” “是。” 夜阑临走之际,还偷偷望了一眼萧时桉。 月光直直的洒在站在窗边的男人身上,脸部一半隐在暗处,长身玉立,却尽显寂寥。 他关上门走了出来,暗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夜阑一出来,暗中的暗卫都现了身,凑到他跟前。 “夜阑大人,你说王爷和顾大夫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刚刚门口那位,不会是顾大夫喜欢的人?若真是这样,主子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主母不会就这样没有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把本来就烦的夜阑弄得更烦了。 “去去去!都回去!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小心失职,被主子打发回去,重新考核!”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闭上了嘴。 重新考核,那可不是人做的事! 刷刷几道残影掠过,重新隐匿在了暗处。 屋内,萧时桉摸着手中雕刻好的玉簪子发呆。 “所以,那声哥哥,叫的是他吗?” 三日后,便是云贵妃的生辰宴。 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带着家眷去了宫中。 整个宴会热闹非凡,就连久久未曾入后宫的玄帝,也在宴席之上,可见,玄帝是真的宠爱云贵妃。 云贵妃坐在玄帝的身旁,笑语晏晏。 众位朝臣见此,都在心中盘算着二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以及自己下一步的站队。 三皇子看着对面嚣张的二皇子,眼眸沉了又沉。 上面的郑妃对三皇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母子两人暗中的交流,别人并未发现。 “陛下,臣妾还以为你忘了臣妾呢~~” “哪里的话?朕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爱妃你的。” “讨厌~~” 说完,娇羞的往玄帝怀中一钻。 下面的朝臣自觉的低下了头,皇上与爱妃之间的调情画面,可不是他们能看的。 郑妃斜眼瞧了云贵妃一眼,心中暗骂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 “陛下,臣妾准备了歌舞,待会儿,你可要好好欣赏欣赏呀。” “好~~爱妃有心了,自己生辰,倒想着朕了,哈哈哈哈哈。” “陛下~~” “好好好,朕不笑话你了。” 云贵妃对着玄帝娇俏一笑,随后转过头,对华姑姑小声说了几句,华姑姑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舞女穿着仙气飘飘的舞衣,依次款步走了进来。 萧时桉坐在左侧首位,下面则是三皇子,萧时桉的对面是二皇子,二皇子下面是姜靖安。 姜靖安的下面坐着的是谢允博,然后是谢允康,两人后面坐着的是谢淮昀和谢文渊。 谢家姐妹则坐在他们后面。 舞娘们在上面跳的不亦乐乎,下面的人却各有各的盘算。 谢文鸯自从进来,视线就没有从萧时桉的身上移开过,同样的,还有徐婉宁。 萧时桉的视线却被季宴风夫妇所吸引。 “这是你最爱吃的鱼肉,鱼刺我给你挑出来了,你快尝尝。” 季宴风将那块鱼肉夹到了姜云舒的碗中,姜云舒笑着夹起,轻轻咬了一口。 然后抬头望着他,笑意盈盈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着季宴风便又夹起一块,放到自己的碗中仔细的挑着鱼刺。 第52章 赐婚 “皇叔,皇侄敬您一杯!” 突然,二皇子举杯,对着萧时桉说了句。 萧时桉淡定的收回视线,笑着道:“本王身子还未痊愈,不宜饮酒。” 二皇子倒是没有被拒绝之后的恼意,依旧笑脸相迎,“那皇侄先干了,皇叔随意。”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皇叔,皇侄也敬你一杯,您随意。” 三皇子也倒了一杯酒,对着萧时桉举了举杯,随后仰头喝下。 坐在上座的玄帝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忽的笑着开口,“十九倒是与两位皇儿亲近。” “父皇!” 三皇子与二皇子心下一惊,都在想着此话的深意。 萧时桉淡淡一笑。 “还不是皇兄疼爱十九,两位皇侄是耳濡目染,对本王也亲近了起来。” “是啊,父皇,儿臣看你和皇叔关系如此亲近,儿臣也甚是羡慕。” “哈哈哈哈,那你与你的三皇弟也亲近不就好了,朕和你皇叔是兄弟,你们二人不也是嘛。” “父皇说的是。” 三皇子赶忙附和道。 二皇子脸色微僵,随后也强迫自己扬起唇角。 “父皇放心便是,无论是儿臣与三皇弟,还是其他年纪小的皇弟,我们都会和睦相处的。” 玄帝眼眸一眯,幽幽道:“但愿如此。” 场面忽的冷了下来。 无论是云贵妃与郑妃,还是下面的朝臣,都在深思玄帝的话外之音。 “朕记得,老二与老三今年一个十八,一个十九了。” “回父皇,正是。” 三皇子道。 “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说着,视线便望向下面的一众贵女身上。 “谢将军?” 谢淮昀顿时捏紧桌下的拳头,心中难安的。 同样紧张不已的,还有坐在后面的周毅。 “臣在。” 谢允博站了起来。 “朕记得,你家的千金也快及笄了。” “是。” “可有婚配啊?” “回陛下,臣这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也有求娶之人,但在听说体弱,子嗣艰难之后,便都生出了退缩之意。” “臣的女儿,不是别人的生育工具,因此而退缩者,也不配迎娶臣的女儿。” “所以,若是遇不到真心实意之人,哪怕位高权重,臣也不打算将女儿许配出去!” 此话一出,下面安静如斯,落针可闻。 这不就是明着告诉玄帝,若不是真心喜欢,哪怕是皇子,也不愿嫁过去嘛! 有人心中暗道谢允博糊涂,也有说谢允博刚硬的。 说他糊涂的,谢家二房就是,谢允康心中嗤笑他蠢笨,为了一个女儿,竟然甘愿得罪陛下,真是得不偿失。 “不愧是谢将军你啊,”玄帝却并未发怒,而是开玩笑般道:“既如此,倒是朕自作多情了。” “臣惶恐!” “你呀!朕倒是真没看出来你有何惶恐,罢了,罢了!你坐下。” “多谢陛下!” 登时,谢淮昀暗自松了口气。 角落里的周毅也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里面全是湿哒哒的汗水。 谢诗颜倒是不怕父亲会同意将她嫁进皇家,她是怕因为自己给家人带来麻烦。 而且,父亲都说了子嗣艰难,陛下要是将自己赐婚给任何一位皇子,都会不太妥当。 如此,倒是少了一件麻烦,但只要自己一天不嫁,麻烦就断不了。 “徐爱卿可在啊?” 徐太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陛下!” “爱卿今日怎么坐的那么远,朕刚刚都没看见你。” 为什么坐那么远,还不是前面的都比他位高权重,不是皇子,王爷,就是丞相的。 他呵呵一笑,“此处清闲些。” “你倒是会躲清闲,你家孙女今日可在呀?” “在的,在的。” 后面的徐婉宁捏着自己的衣袖,心下戚然。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二皇子,她都不想嫁过去。 “朕记得,你家孙女是没有婚配的。” “回陛下,没有。” 徐太傅弓着身子,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既如此,刚好今日是个好日子,朕便赐婚与她,爱卿可有意见?” “臣不敢!” 徐太傅的身子又低了几分。 徐婉宁咬着嘴唇,听到这话,想要起身,被身边的徐夫人拉住了。 “不可!” “母亲” 徐婉宁难过不已。 徐母摇了摇头,让她别冲动。 而云贵妃心中是高兴地。 徐太傅深得圣心,要是他的孙女嫁给了皇儿,岂不是说明陛下是偏爱皇儿的。 “传朕口谕,徐家婉宁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赐婚与三皇子殿下,择日完婚! “陛下圣明!” 底下的人异口同声道。 “徐爱卿,赐婚圣旨便晚些时候送去你府上。” “多谢陛下!” 随后,他又转向徐婉宁,“婉儿,快过来谢恩呐!” 徐婉宁与三皇子一同来到前面,两人跪地。 “谢陛下隆恩!” “谢父皇隆恩!” “哈哈哈哈,快起身。” “谢陛下!” “谢父皇!” 待两人起了身,玄帝又道,“真是郎才女貌啊!好了,都下去。” “是。” 两人依次退了下去。 郑妃看着云贵妃黑了的脸,顿时心中得意了起来,哼!真是太解气了! 二皇子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才没让自己脸上露出不喜。 “陛下!” 姜靖安突然上前。 “丞相何事啊?” “西戎敬献了几位美女,昨日刚送了过来,陛下可要见见?” 云贵妃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这老家伙居然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给陛下献美女。 “哦?是吗?” 玄帝松开握着云贵妃的手,往后一靠。 “既如此,那便见见。” “是,陛下。” 姜靖安抬手拍了拍,穿着异域服装的五位美女顿时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下面的几位美女抬起了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性感的嘴唇,火辣的身材。 确实是别样的美。 “好美啊!” 下面的众人小声议论着,引起了一阵骚动。 暗中的谢文鸯看着那些满眼放光的男人,心下唾弃,真是一群见色眼开的无脑动物! 他又看向萧时桉,果然,她看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朕记得,十九房中,一直未曾有人。” 萧时桉眼神一凝,遂看向玄帝,“臣弟一个人习惯了。” “你也过了弱冠之年了,怎能房中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这样,后面的三位,送去楚灵王府上。” “是,陛下!” 姜靖安道。 第53章 亲了下去 站在身后的夜阑与池暝看了一眼萧时桉,见他沉默不语,一时着急。 这要是把人带回去了,要是顾大夫误会了,可怎么办? 他们已经默认顾大夫是未来的主母了。 “来人,赐酒!” 玄帝说完,来福公公便端着托盘走到了萧时桉的身边。 “王爷。” 来福恭敬的喊了句。 见萧时桉不接,来福公公又重复喊了一句。 “王爷,请!” “十九,今日也算是喜事了,无论如何,你也要喝了这一杯才是。” “那就多谢皇兄了。” 萧时桉端起酒杯,临到嘴边,他不由的眉心一皱。 四处的目光也都全部集聚在他的身上。 不过片刻,萧时桉紧皱的眉头散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将酒杯放入来福公公端着的托盘中,对着玄帝行了一礼。 “天色不早了,臣弟就先回去了。” “那朕就不留你了,记得注意身体才是。” 玄帝挥了挥手,笑着嘱咐道。 “多谢皇兄关心。” 萧时桉说完,转身离去。 “主子,你还好吗?” 夜阑担忧的问了一句。 “回府!” 听到回府两个字,夜阑转头对驾车的池暝道:“你快点!” “驾!” 一鞭子下去,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声。 …… “阿辞呢?” 回到王府的萧时桉问池暝。 “顾大夫应该在清风院。” “去告诉她,本王身子不适,让她过来一趟。” 池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是。” “那几个女人呢?” 他又问夜阑。 “陛下派人送过来了,在院子里候着。” 夜阑道。 “你去帮我打一桶冷水来。” “是。” 夜阑说完赶紧施展轻功,往厨房那边跑去。 顾盈辞听了池暝的话,以为是在宫里又遭了什么暗算,便提着药箱往修竹院走去。 小桃要跟,却被池暝拦了下来。 “主子这个时候除了顾大夫,谁也不想见,你要是不想给她惹麻烦,就别跟过去。” 见池暝脸上表情严肃,小桃“哦”了一声,没再跟过去。 “出去!” 一声呼吸混乱和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让顾盈辞脚步一滞。 她看了看外面站着的夜阑,却见他眸子闪烁。 她又看向身侧的池暝,池暝也赶紧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这是怎么了? 以往萧时桉出点事,这两人不都急的跟个什么似的吗?此时怎的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入眼的,却是身材火辣的女子正试图靠近萧时桉。 当她把目光投向萧时桉时,却见他面色泛红,大汗淋漓。 这是中药了? “王爷,你就让妾身伺候你,妾身如今也算是王爷的人了。” “滚开!” 他手臂一挥,将攀上他胳膊的人甩了出去。 他看着门口站着的顾盈辞,抬步上前,却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顾盈辞赶紧伸手将人扶住。 “阿辞” 萧时桉喃喃的唤了一句。 顾盈辞将人扶到床上,摸了摸脉。 而一旁的女子也被夜阑带了出去。 “顾大夫,主子怎么样?有药可以解吗?” 顾盈辞眉头紧锁。 “没有药,但有办法,不过,我不建议用。” “为什么?” 夜阑不解。 “那种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包括你家主子。” “那怎么办?” 夜阑焦急。 “那是谁?” 顾盈辞看着被赶出门外的女人。 “啊?那个啊那是陛下硬塞给主子的。” 夜阑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一旁的池暝恶狠狠的瞪了夜阑一眼,眼神示意他为何会将那女人放进来。 夜阑直呼冤枉,他已经让管家将人安置好了,谁知道一个打水的时间,她们便偷溜进来了啊。 “既然是你家主子的女人,那就好办多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顾盈辞便起身打算离开,接下来的事情她在场不合适。 夜阑与池暝不由的偷偷看了一眼萧时桉,却见他低着头,看不到神情。 但是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们两个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出去!” 突然,他沉沉的来了一句。 顾盈辞去拿药箱的手一顿,转身看了他一眼。 却见萧时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里那讳莫如深的神情让她很不适。 夜阑与池暝很有眼色的抬步离开,顾盈辞也打算走。 “本王让你走了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可顾盈辞就是从里面察觉到了怒气。 “你是在说我吗?” 她转过身,问他。 萧时桉看着她不语。 许是往日里他待自己太过温柔,如今这般犀利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心中也很不舒服。 “王爷这药又不是我下的,何至于对我发脾气?” 她的眼中冒起一层火焰,说出口的话也是语气不善。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他喝下那杯酒,并不是忌惮玄帝,他们的关系如今只不过是捅不捅破窗户纸的事情。 他只是忽然想试一试,顾盈辞会不会为他吃醋。 如今看来,她对自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失落与痛苦。 不知为何,顾盈辞看着突然陷入悲伤的萧时桉,莫名的心软了些许。 她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她放下药箱,上前半步,“要是你想用别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确实不比你解毒轻松。” 说着,她便将银针放到桌上。 “而且,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啊。” 萧时桉盯着她手中的针,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前几日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 此话一出,刚刚缓和了几分的气氛又僵硬了起来。 顾盈辞眸子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你跟踪我?” 萧时桉的沉默,在顾盈辞眼中就是默认,这让顾盈辞更加气愤了起来。 她以为他们经过多日来的相处,最起码的信任是有了,却不想他竟然暗中跟踪她。 萧时桉见顾盈辞并没有否认他们的关系,心中更加难受了几分。 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嫉妒。 他睫毛微垂,片刻后,猛地抬头,长臂一伸,揽着顾盈辞的腰际一转,便将人压在了床上。 “你做什么?” 顾盈辞怒视着他。 萧时桉体内的药效已经到达了顶峰,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淹没。 再加上心中的嫉妒,他不管不顾的对着那粉嫩的唇瓣就亲了下去。 第54章 阿辞,帮帮我 顾盈辞顿时呆愣在了那里。 她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床幔上晃来晃去的青色玉穗,许久以来的点点滴滴映入脑中。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对自己的称呼从顾大夫变成了阿辞。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充满警惕与揶揄,在自己面前的姿态也不似以往那般无形中带着傲气 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可她却没有注意到。 又或许是注意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萧时桉的唇贴合着顾盈辞的,却未肯再动一下。 他知道自己逾越了,这么做,对她属实不尊重。 暗自恼恨了许久,他将自己的脑袋移向一边,放在顾盈辞的脖颈边,侧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用有些暗哑的声音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随后,他伸手握起顾盈辞拿着银针的那只手,在她耳边轻语道:“阿辞,帮帮我。” 顾盈辞心下暗叹了一口气,眼睛一闭,抬手找到位置,扎了下去 “谁是顾大夫啊?” 门外,云贵妃身边的王公公忽然到访了楚灵王府。 “不知王公公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池暝现在看着宫里的人就烦。 王公公低头哼笑一声,抱着浮尘道:“听说顾大夫医术高明,将王爷的身子调理的特别好。” 他侧眼看了夜阑和池暝两人一眼。 “这不,今日贵妃娘娘高兴,多饮了一些酒,身子有些不舒服,便请顾大夫过去瞧瞧。” 太监尖细和狗仗人势的声音让夜阑和池暝听得烦躁不已。 “王公公,这贵妃娘娘不舒服,找宫中太医不就行了,顾大夫是我们主子的专用大夫,概不外借!” 夜阑双手抱胸,十分不屑对面丑恶的嘴脸。 和谁说话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跑到楚灵王府叫嚣了。 “你!” 王公公刚要发怒,想到自家娘娘的嘱咐,便又忍了下来。 “咱家也是奉娘娘旨意前来,再说了,能为贵妃娘娘瞧病,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到娘娘跟前伺候的。” 夜阑上下打量了王公公几眼。 “你这样的不也到跟前伺候了吗?由此可见,也没啥稀罕的!” “你!你简直大胆!” 他伸出自己的兰花指,愤怒的指着夜阑,手都开始气得发抖了。 “陛下也在,要是顾大夫不去,就等着被降罪!” 陛下也在? 一旁的池暝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与夜阑互视一眼。 难道召见顾大夫也有陛下的意思? 他这又是何意? 如今王爷身子不适,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什么时候进宫?” 这时,房门从里面被打开,顾盈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夜阑与池暝还有树上的暗卫,都伸着脑袋往屋里望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想必,这就是顾大夫?还请随咱家走一趟。” “现在吗?” 顾盈辞双手握着放在身前,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带着些许的威压。 王公公不由的收起了刚刚盛气凌人的一面,这感觉比云贵妃还有点瘆人。 “是,陛下也在,还望顾大夫移步。” 顾盈辞下了台阶,路过夜阑与池暝时,道:“你家主子没事了,放心。” 夜阑与池暝面露担忧,“顾大夫” “没事的,死不了。” 顾盈辞见两人担心,安慰道。 “姑娘,奴婢随你一起去。” 朱萼上前道。 “是啊,顾大夫,你带着朱萼,后宫里男子不能进去,但是朱萼是女子,应当没有问题。” 夜阑也提议道。 “也好。” 顾盈辞想了一会儿道。 顾盈辞和朱萼坐在去往皇宫的马车里,朱萼还是有些害怕的,她怕那些人会对姑娘不利。 反观顾盈辞,从上了马车,就一直一言未发,闭目养神。 朱萼不敢打扰,也不敢问她刚刚究竟与主子说了什么?两人有没有闹矛盾? 终于,马车的晃动停了下来。 “顾大夫,到了,还请下车撵。” 王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顾盈辞睁开眼睛,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顾大夫请随咱家来。” 王公公笑呵呵的说完,见顾盈辞点了点头,便转身道前面领路。 朱萼走在顾盈辞身旁,手里领着药箱,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到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 “陛下,娘娘,顾大夫来了。” 王公公在门外说完,弓着身子,耳朵贴着门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进来。” 里面云贵妃身边的昌姑姑仰着下巴对外面喊了一句。 王公公转过身,对顾盈辞伸了伸手,“顾大夫,请。” 门被打开,朱萼却被拦在了外面,“娘娘说了,只见顾大夫。” 那人说完,还上下打量了朱萼几眼,面露嫌弃。 “罢了,你在外面等我。” 顾盈辞对朱萼道。 “是,姑娘。” 说完朱萼便退到了一旁。 顾盈辞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很是奢华,与它主人的性子一般张扬。 前面的宫女将顾盈辞带到内殿,左边跪着数名太医院的御医。 “还不快见过陛下与娘娘!” 刚刚那名将她引进来的宫女呵斥道。 “见过陛下,娘娘!” 顾盈辞跪地,行了个礼。 “陛下~~云儿胸口闷的慌!” 云贵妃缠着玄帝哭泣,两人都未理会跪在地上的顾盈辞。 “爱妃忍忍,马上就好了啊。” 随后,玄帝才看向地上的顾盈辞,语气中是上位者才有的威严:“还不快过来给贵妃瞧瞧!” “是。” 顾盈辞起身,拿起药箱往云贵妃的床榻走去。 三层分别为白、黄、粉的床帏被悬挂在两侧。 玄帝坐在床边,云贵妃的一只手在玄帝手中,另一只紧紧的捂着胸口。 “还请娘娘将手伸出来。” 这时,玄帝和云贵妃才得空看见了顾盈辞的长相。 玄帝上下打量了顾盈辞几眼,最后视线久久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原本也被顾盈辞的容颜惊艳了的云贵妃,在看到玄帝的眼神时,她又怒火丛生。 “陛下~~” “又怎么了?” 玄帝收回视线,转头问躺在床上的云贵妃。 第55章 小女不愿! “臣妾好难受啊~~” 云贵妃娇滴滴的说了句。 “那就麻烦顾大夫了。” 玄帝转头看向顾盈辞。 “是,陛下。” 云贵妃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顾盈辞放了一块丝巾盖上,覆上三根指腹摸脉。 片刻后,顾盈辞眉头一挑,看向云贵妃,“娘娘可是何处不舒服?” 云贵妃轻轻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弱弱道:“胸口闷的慌,感觉喘不上气来。” “娘娘许是忧思过重,内气不畅导致的,吃药可能没有办法,得用别的法子才行。” “什么法子?你赶紧试试,让爱妃好受一点。” 玄帝语气威严。 “陛下莫要着急,这法子很简单,只需扎上几针,便能够瞬间好起来。” “当真?” “不敢欺瞒圣上。” 顾盈辞微微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神情。 她此时才明白,云贵妃估计是想给自己的哥哥出气,但奈何萧时桉她不敢动,便打算将气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既然动到她头上,那不好好将人招待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思。 “那好,那你赶紧给爱妃试试!” “陛下!臣妾” 原本听到顾盈辞说要扎针的时候,云贵妃已经要装不下去了,如今一听玄帝还同意了,心下更是对顾盈辞恼恨不已。 她原本就是想要整治顾盈辞一番的,如今倒是让她给平白无故扎上一通。 她究竟会不会医术!自己没病竟然说成是有病,简直是庸医! 云贵妃宁可相信顾盈辞是庸医,也不想往顾盈辞无惧权威那方面想去。 “爱妃莫要慌张,等扎上一针便能好,还不用吃药,岂不是少受些罪,听话!” “不是,陛下,臣妾害怕扎针~~” 云贵妃想要通过撒娇让玄帝心软,不料玄帝却并不依她。 见玄帝那边行不通,便将怒火转向顾盈辞,“你究竟会不会医术!别是什么庸医!” “娘娘息怒,这里这么多御医都在,不妨让他们也瞧瞧是不是小女说的这般?” 能成那般?她又没病! “爱妃,不可任性。” 玄帝也有了几分不耐烦来,语气中的帝王威仪让云贵妃不敢在多言。 虽然心中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让顾盈辞扎一通。 扎了几个穴道之后,顾盈辞问云贵妃,“娘娘,现在感觉如何?胸口还闷不闷了?” 云贵妃想让玄帝惩治顾盈辞医术不精,就是瞎胡闹,扎针根本就不管用,便故意道:“还是闷得慌。” 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胸膛。 “不着急,这才扎了三分之一的穴位,不管用是应该的。” 顾盈辞一本正经道。 “既然如此,你又问本宫作甚?” 云贵妃简直要被气炸了。 “娘娘可要平和,不然这针就白扎了。” 看着云贵妃被气得起起伏伏的胸膛,顾盈辞语气淡淡,满脸平静。 等又扎了二分之一,顾盈辞又问她,“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 她咬牙切齿道。 “是好多了,还是完全不闷了?要是完全不闷了,那接下来的针也就不用扎了。” 顾盈辞看向她,嘴角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和善的笑意以及认真。 “完全不闷了!” 她怒视着顾盈辞,语气却和蔼可亲。 “既如此,那接下来的针也就不用扎了。” 说着,顾盈辞将银针一一拔下,收回囊袋中。 突然,来福公公进来在玄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玄帝听完打了个手势,来福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顾大夫果真医术高明啊!” 说完,玄帝打量着顾盈辞。 “陛下谬赞。” 顾盈辞垂着头,看着脚下,但也能感受到玄帝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朕的御书房有一本医书,乃是一本孤本,不知顾大夫可有兴趣一观呐?” 顾盈辞知道,孤本是假,有话不适合在此处说倒是真的。 “小女谢陛下美意。” “既如此,便随朕来。” “是。” “陛下~~” 云贵妃一听玄帝要走,顿时开口想要挽留,她今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呢! “来人!” “奴婢在!” 华姑姑上前。 “照顾好你家娘娘!” “是,陛下!” 随后,玄帝不顾云贵妃的哭喊,甩袖离去。 男人想要留下几分心思哄你的时候,如何的软声细语都行,但要是没了心思,你的哭闹换不来他半分的心软。 更何况还是帝王! 顾盈辞对着云贵妃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狐媚子!” 云贵妃看着离去的顾盈辞的背影,气得将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床上。 转头之际看着跪着的御医,抓起床头的小小玉瓶就砸了过去,那东西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都给本宫滚!” “娘娘息怒!” 太医们口头请罪。 “都滚!滚出去!” 那几名御医顿时浑身一颤,起身退了出去。 “顾盈辞是?你给本宫等着!本宫定要你好看!” 云贵妃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恶毒。 御书房里,玄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顾盈辞,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孤本的事情。 “顾大夫年芳几何啊?” “回陛下,小女今年十六了。” “在咱们大渊,十六岁的姑娘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顾盈辞不明白玄帝此番究竟为何意,便也没有搭腔。 “学医应该很辛苦?” “回陛下,此乃家学传承,不辛苦。” “女子,还是应当相夫教子的好,没必要如此辛苦。” “陛下,此言差矣。” 玄帝双手搭在扶手上,往后一靠,稍有兴趣的看向顾盈辞。 “哦?此话怎讲啊?” “相夫教子未必就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小到吃穿用度,大到礼义廉耻,品德涵养,这些都不是一件极其费精力的事情。” “哈哈哈哈。” 玄帝大笑几声,随后问顾盈辞,“那你说你觉得做什么轻松?” “这天底下,就没有轻松的事情,陛下比小女见识广,自然比小女更清楚才是。” 顾盈辞不卑不亢,玄帝觉得颇有意思。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做一个医女?”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以一技之长让自己好过些罢了,医女又如何,其他的身份又如何?” “若朕想让你进宫做朕的妃子,你可愿意?” 顾盈辞一怔,道:“小女不愿!” 第56章 分析南溟之事 玄帝眼神一眯。 “你可知,违逆圣意,朕可以轻轻松松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仁慈,断不会是这样的人。” 虽然知道顾盈辞有可能是给自己戴高帽,可玄帝就是想听听从顾盈辞口中出来的,会是什么? “何以见得?” “陛下励精图治,相比与女色,陛下更注重国之人才。” 玄帝有些糊涂了,“注重人才,与你又有何干系?” “小女认为,将小女收入后宫的作用,远不如做陛下的栋梁有价值?” “小小女子,口气倒是不小!” 他放在桌案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敲了起来,“怎么?你还想做官不成?” 无形的威压扑向下面的顾盈辞,压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来了。 “是!” “大胆!” 玄帝猛地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背后,“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的女子!” 顾盈辞低下头跪着,沉默不语。 玄帝如今上了年纪,头发和胡子已经有些花白,只是常年的高位之尊,让他站在那里就带着帝王不可违抗的威严。 玄帝眼神带着探究看着她。 “回陛下,小女的的确确是女子,无可更改,也不用更改,但论能力,小女不差!” 玄帝的眼神不由的放空了起来,想当年,也有一个身影如她般固执的要求他给她一个机会。 那是一个雨夜,她跪在宫门前,她也说,她虽是女子,但又如何?她一点都不比那些男子差! 她的祖父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但是自己却并未善待他的孙女。 收回思绪,他看着眼前一脸不服输的顾盈辞。 “那朕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证明你确实能力不错,朕就答应你,给你官做。” 他重新坐了下来。 “南溟与赤丹开战,大量的流民涌入我大渊,朝中大臣多数认为应该将其驱逐,你认为呢?” 顾盈辞道:“诸位大臣认为将其驱逐,无非是怕得罪赤丹,恐其举兵来犯,但是退让只能得到一时的安稳,并非久远之计。” “而赤丹与大渊素来不和,谁能保证赤丹收拾完南溟,下一个目标就不会是大渊呢?” “故小女认为,驱逐那些难民,倒不如收为己用!” “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收为己用?” “让南溟附属于我大渊之下!” 玄帝眼神一眯,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如今的南溟被赤丹倾覆,已经用不了多长时间了,既如此,倒不如我们将其招揽到大渊,让其成为附属国。” “一来,解救南溟于水火,二来,南溟物产丰饶,有许多我大渊所没有的药材与瓜果,种出来的水稻比大渊的也要好上许多,这一切到时候都可以为大渊所用。” “那你凭什么认为?南溟愿意成为大渊的附属国呢?他们就不能拼死一搏,万一最后成功了呢。” 玄帝似乎有意为难顾盈辞。 顾盈辞眼中带着无比的自信,“并不会!” “南溟如今的王上虽然年少,但是却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以他的能力,倒是有可能拼死一搏,赢得最后的体面。” “但是,百姓所受的苦难会大大加重,到时候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空壳国家。” “以南溟王的性子,必定不忍心让百姓受苦,所以这个条件,他肯定会接受。” “你对这些政事了解的倒是不少。” 玄帝语气淡淡,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顾盈辞知道玄帝的疑心病又犯了,“身为大渊子民,关注其有关的一切,乃是大渊每一个儿女的责任与爱国之情!” 知道这几年玄帝并不想引起战争,遂继续道:“陛下,强国才无战争!” “若是不想国家战乱纷飞,自强才是唯一的方法,我们的退让并不会让周边列国攻打大渊时心慈手软。” 玄帝沉思了一会儿,遂道:“好了,朕知道了,该如何做,朕心里有数。” 这时,来福进来给了玄帝一个眼色。 “好了,你先起来说话。” “是。” 由于跪的太久,顾盈辞一时之间腿脚发麻。 “来福,给顾大夫赐座。” “是,陛下。” 来福端着一张椅子放到了顾盈辞的身后。 “坐下说。” 玄帝抬了抬手。 “谢陛下。” 顾盈辞坐了下来。 “朕确实小看了你,这样,”他看着顾盈辞,“先帝在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部门,叫明镜司,后来闲置不用。” “如今,朕将其交给你掌管,你看如何?” 随后,他走了下来,将一块令牌递给顾盈辞。 “往后你的奏章可直接送到朕面前来,只要你带着这块令牌,你便可以随意的出入宫门。” 顾盈辞看着那个玄帝手中的那块黑色令牌,上面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她伸手接过,低头道:“臣谢过陛下!”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她,倒是已经有那几分为官的味道了啊。” 玄帝指着顾盈辞,对一旁的来福道。 来福弯着腰,笑着道:“陛下圣明!” “朕记得,你跟在十九身边,也快有三个月了。” 忽然话锋一转,玄帝问到了萧时桉。 “是。” 顾盈辞站在玄帝身后道。 “这京城之中,喜欢十九的姑娘可不在少数。” “王爷天人之姿,皇室之人本就贵重,有人心生往之,并不稀奇。” 顾盈辞适时的又拍了一通马屁。 “那不知,顾大夫可有此心呐?” 玄帝脚步一停,侧头看了一眼顾盈辞。 “小女卑贱之人,不敢心生妄念,亵渎皇室和王爷。” 玄帝转身,看着垂眸的顾盈辞,笑道:“朕可没有觉得你认为自己出身卑贱,傲气的很呐!” “不过,在朕这里,最容不得的,便是背叛,你可明白?” 顾盈辞道:“小女明白。” 玄帝看向顾盈辞,眸子里满是带着深意的探究。 “既如此,你便退下,等明镜司收拾妥当了,你便直接搬过去。” “是,小女告退。” 隔壁的房间由一扇上面雕刻着花纹的金丝楠木墙隔开,顾盈辞低头行礼的瞬间,轻瞟了一眼,起身的瞬间又淡定地收回视线。 顾盈辞走出来的时候,朱萼正在在外面等着。 “走。” “是,姑娘。” 朱萼望了一眼御书房的隔壁,后赶忙跟了上去。 第57章 她连身份都是假的啊...... “陛下,楚灵王刚刚说,若是陛下公务繁忙,他改日再来。” 玄帝走到龙椅边坐下,拿起一本姜靖安批阅过的奏章,眼底满是深不可测。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头萧时桉远去的背影,眼底暗流涌动。 能为了一个女子到宫里来要人,十九啊,看来你是动心了啊。 动心就好,动心了好啊 萧时桉回到王府,一人在书房呆坐到天亮。 “池暝!” “主子。” 池暝与夜阑一直守在门外,一听到动静,立即走了进来。 “还记得当初那座矿山吗?” “主子说的是那座银矿?” 池暝不解当初不是不甚在意吗?如今又为何重新提起。 “本王要了!” 萧时桉的眼底飓风涌动,语气却平淡无波。 主子这是? 意识到什么,池暝有些激动。 想当初因为贵妃在宫中殒命的缘故,主子其实是非常讨厌皇宫的。 尽管陛下忌惮,众位皇子又想要拉拢,可主子一直都无心皇位,存着逃离的态度。 其实无论谁登上皇位,对主子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不过也会让主子安生不得,倒不如将其抢过来。 但主子没这份心思,他们做属下的,自然不能自作主张,如今这般,他们打心底里为主子高兴。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夜阑!” “主子!” “告诉沐昇,狼骑加强训练。” “是,主子!” “还有” 萧时桉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夜阑便等着。 “将那两个女子放出府去,好生安排一下。” “是,属下明白。” 萧时桉想着顾盈辞在御书房说的话,眼眸深深的看着窗外的海棠花。 出身卑贱,恐亵渎了贵人吗? 阿辞,这辈子,你只能是我萧时桉的妻子。 你想站在高位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便助你,但你的夫君,只能是我萧时桉! “黑泽!” “主子!” 老黑从暗中出现,站在萧时桉的面前。 “去帮我查一下阿辞的生平所有!记住,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越快越好。” “属下明白。” 眨眼之间,黑泽便消失无踪。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半月阁里,顾盈辞坐在三楼的雅间内,对面坐着宋砚书。 宋砚书为顾盈辞斟了杯茶,“尝尝,今年刚出了先春,是你喜欢的味道。” 看着顾盈辞接过,他才道:“我打听了一下,那些商人朋友说此玉的品种非凡,一般都是进贡的。” “也就是说,此玉佩应当是皇室中人的东西了。” 顾盈辞道。 “没错。” 宋砚书道。 “阿辞,你还记得大渊最喜欢玉器的人是谁吗?” 宋砚书说完,顾盈辞倒是想了想。 传闻当年惠文帝,也就是萧时桉的皇祖父,他最小的皇子靖王酷爱玉器。 当年夺位之争中,唯一的心存者靖王不喜欢在皇宫待着,整日便游山玩水,结交各个江湖朋友。 他长得风流倜傥,性子幽默风趣,不论到哪里都会招一群小姑娘喜欢。 他的兴趣也十分广泛,但喜好玉器这一点却被众人所熟知。 “当真是靖王?” 顾盈辞还是有点不解,自己父亲的副将,怎么会与靖王有交集,还是说真正有交际的其实是自己的父亲? “据目前的证据指向,应当是靖王没错了。” 宋砚书道。 但是听说当年靖王犯错被流放,后来在半路上就去世了。 顾盈辞摸了摸手中的玉佩,看向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时沉默,如今这块玉的出现,究竟有何深意呢。 宋砚书盯着顾盈辞的侧脸,风掀她起耳迹的一缕头发,贴上她粉红的唇瓣,晃动着。 好似想趁着主人未曾察觉,偷偷亲上几下。 宋砚书垂眸,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遮住眼底无法述之于口的情愫。 他知道,顾盈辞对他只有朋友之谊,未有爱人之情,他不敢在此时让她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怕最后连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盈辞回到楚灵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过不了几日,明镜司便会收拾妥当,她必定是要搬出去的,毕竟,玄帝是不可能给她官做,还让她待在楚灵王府的。 “阿辞姐姐,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 小桃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放低声音问顾盈辞。 “嗯。” 顾盈辞低着头整理着手上的药材,“怎么,舍不得?”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喜欢,如今住习惯了,倒真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朱萼姐姐,舍不得夜大哥,还有池大哥。我还没来得及问池大哥,上次的烤鸭味道究竟如何呢?” 她看着顾盈辞,继续道:“就连王爷,我都觉得可好了,比其他的权贵之人都要多上些人情味。” “虽然有的时候人有点冷。”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提到萧时桉,顾盈辞手上的动作不由的慢了下来。 她未曾想过萧时桉会喜欢上自己。 事情好像比自己一开始想的要复杂了起来。 以他的条件,只要他愿意,娶一位优秀的妻子并不是难事。 他手中的兵马也许会招致有些人的忌惮,但以他的手段,狼骑只会是他手中的利器,护住妻子儿女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而自己呢? 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在她一侧的脸上,隐去了一半的哀伤。 她连身份都是假的啊 半夜时分,失眠的顾盈辞起了身。 小桃已经在隔间睡着了,她披了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关好门转身的瞬间,她愣在了那里。 院子里站着的萧时桉,一把银辉洒在他的身上,让穿着一袭青色衣衫的他格外醒目。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了,也不知道他在此处站了多久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过了。 两人一个站在院中,一个站在廊下,四目对望,静默不语。 第58章 你的发髻,有些乱了 半晌之后,萧时桉抬步走了过来。 怕离得太近,会吵到小桃,顾盈辞也移步往院子那边走去。 “王爷怎么还不睡?” 等到了跟前,顾盈辞问他。 萧时桉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顾盈辞,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他喉头滚动,压下几许心绪,语气间带着几分暖意:“你不也没睡嘛。” 见顾盈辞不语,他又道:“听说你不日就要搬出去了?” “嗯。” 顾盈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的萧时桉。 她不敢去喜欢一个人,所以没有办法给予他回应,便只好远离。 天下太多女子因情成伤,或执念太深,又或真的痴情于彼,但无非都是固执于奢求对方的回应,最后伤人伤己,惨淡收场。 “那日,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萧时桉看着眼前晃动的竹子,声音太轻,传到顾盈辞的耳朵时,都显得有些缥缈了。 “不碍事,可以理解。” 两人坐在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自己要走了,便想着嘱咐他几句平日里还需要注意些什么,有哪些东西需要忌口的。 “明日,我会将配好的药让朱萼送过去,平日里” 她刚一回头,额头就擦着萧时桉伸出的指尖滑过,刹那间的碰触,让两人轻轻一颤。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你的发髻,有些乱了。” 萧时桉收回手,指尖在宽大的衣袖下面蜷缩了下,眉眼间是无人察觉的失落。 “是嘛,可能是刚刚躺下的时候蹭乱的。” 顾盈辞笑着开口,打破了一时的寂静。 “阿辞,你” 许久之后,萧时桉再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见顾盈辞望着自己,他将刚刚散落的笑意重新拾起,“若是我想要争夺那个位子,你可愿助我?” 嗯? 顾盈辞难得惊讶。 “什么意思?” 萧时桉勾唇一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顾盈辞深深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打量与探究,这么严肃的问题,他就这么随意的说出来了? “若是王爷有志于此,我自当尽心尽力。” 过了半晌,她认真道。 “那就多谢阿辞了。” 萧时桉笑看着她,“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同盟了,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推脱啊。” “在王爷眼中,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顾盈辞唇边浸着笑意。 “不是。” 萧时桉也笑着,气氛难得的轻松了下来。 看着顾盈辞如今脸上的笑意,萧时桉终究还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 他不喜欢顾盈辞对他的那种疏离感,他怕那句话一问出,会打破如今两人的局面。 至少,目前还不太合适问。 金銮殿上。 玄帝将流民的事情一抛出,下面的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玄帝高坐在上面,手中摸着串珠,半阖着眼看着下面吵闹的众人,一言未发。 “这个办法好啊!” “是啊,可不是嘛,这样既解决了流民的问题,又可以将南溟收入大渊。” “可是,若是惹怒了赤丹可如何是好?” “你就算不惹,以赤丹的性子,就不会来招惹我们大渊了吗?” “也是哈!” “” “丞相啊?” 忽然,玄帝对着下面的同样沉默的姜靖安喊了一句。 “微臣在。” 姜靖安出列,上前半步。 “你觉得谁去合适啊?” “臣不敢妄言。” 姜靖安低着头,看着脚下。 而上面的玄帝同样打量着他,眼中不知是何深意。 “陛下!” 这时,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右侍郎吕雉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人选。” “哦?吕爱卿说来看看。” 玄帝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吕雉。 “周国公府上的三子周毅,为人诚恳稳妥,做事有理有据,从未出过岔子,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周毅?” 玄帝眯了眯眼,从记忆中思索着此人的信息。 “此人现在在何处?” “回陛下,周毅同晋国公府的世子一起,在巡城司任职,担任副巡城司。” 玄帝点了点头,“既如此,晚点的时候,你便让周毅来御书房见朕。” “是,陛下。” 周毅还没有下职,便被人通知说陛下要见他。 “你快去,这里不用管,要事要紧。” 谢淮昀对周毅道。 “嗯,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周毅下了马,对谢淮昀道。 “去。” 等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周毅自知不会有人给自己留饭,便直接往厨房里去,打算自给自足。 做饭,他向来拿手,不然,早在这府里饿死了。 “呀!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进贼了呢!” 周国公府上有三房,如今这位,便是大房的长子,周玉昂,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大哥。” 出于礼数,他问了句好。 “谁是你大哥?我可没有你这样低贱的弟弟。” 周玉昂轻蔑的看着周毅,满眼的嫌弃。 “听说陛下将招安的任务交给了你?也不知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周毅不打算理会他,拿起一旁的青菜打算洗一洗。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二房的小儿子今年六岁,此时本应该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习字的,不知为何如今也到跑到这厨房来了。 “你又如何往这边来了?” 周玉昂看着拿着小木剑跑过来的周玉殷。 “我娘真的是烦死了,天天让我读书习字,我刚刚是偷跑出来的。” 周玉昂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厨房里洗菜的周毅。 “他怎么也在这里?” 周玉殷顺着周玉昂的视线,也看见了里面的周毅,脸上顿时充满了嫌弃。 不知为何,明明周毅什么也没有做过,但周玉殷就是对他仇敌的很,每每看见他都要作恶一番。 这不,如今就拿着手中的小木剑对着周毅刺了上去,并将他手中的青菜搅了个稀巴烂。 周毅皱了皱眉,但也没打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把无法看的菜叶子捡起来,扔到了一旁装残羹剩饭的桶里面。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打算做饭的心思,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59章 整治小屁孩 但周玉殷也跟了上去,三步两步跑到了周毅的前头。 身后的周玉昂双手环胸,靠着厨房的木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那里。 周玉殷一跑进周毅的屋子,对着本就拮据的屋内一顿狂扫。 那些瓶瓶罐罐,茶杯茶壶洒落了一地,顿时全部变成了杂七杂八的碎片。 周毅心中忍了许久的怒气一瞬间爆发。 伸手一把拎起周玉殷的后衣领子,夺过他的木剑,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输出。 一阵忽然爆发的嘶吼哭泣声响彻了周毅的整个院子。 “哎呦,我的心肝啊!” 周玉殷的母亲蔡氏找了许久逃跑出去的儿子,经过周玉昂的指引,说是来了周毅的院子。 却不曾料到,一进来,就让她看到了如此不能忍受的一面。 “你个杀千刀的!你做什么打我儿子?” 蔡氏上前,一把夺过自己的儿子,怒目而视着周毅。 “你作为兄长,怎么如此对弟弟?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父亲,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毅却无动于衷她的威胁,双手负在身后,无所畏惧的站在那里。 这时,听闻消息的周国公也走了过来。 同来的,还有周府的二爷,也就是周玉殷的父亲,以及周国公夫人刘氏。 周毅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的院子里来人最多的一次。 “好哇!如今你是翅膀硬了,无法无天了是!” 周国公一进来就开始训斥周毅。 “不知父亲可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样斥责于我。” 周毅小的时候也是渴望过父爱的。 哪怕如今他看清了这个男人根本对自己没有一点的舐犊之情,但听到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自己,心中还是会心寒不已。 “还能是为什么,不论如何,你都比他年长,你如今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与一小孩子计较不成?” 周国公吹胡子瞪眼,可见对这个儿子是十分的不待见。 “哥哥让着弟弟?” 周毅苦笑一声。 “父亲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每当我和大哥二哥发生冲突,你总是不问缘由的先责罚我一顿。” “然后告诉我,弟弟要尊重哥哥,怎么如今,反倒不是了?” “你还敢跟我顶嘴了?” 周国公说着就挥起胳膊,扬起手掌打算往周毅的脸上打去,半途却被刘氏拦了下来。 “哎呀,老爷!” 她拽着他的胳膊,一副慈母的样子,“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哼!今日我便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我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老子!” 说完,被刘氏拉着走了出去。 见周国公与刘氏都走了,蔡氏与二爷爷不好继续待着。 “真是,不就是打碎了几个破瓶烂罐的嘛,哪有我儿子娇贵?真是的。” 等蔡氏一说完,周二爷也道:“回去让你娘好好给你瞧瞧,可别留下什么毛病。” 周毅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又归于平静。 “当当当!” 几声敲门声响起,周毅朝着门边望去。 “顾大夫?” 他有些讶异。 虽说由于谢淮昀的关系,两人见过一面,但属实算不得熟悉。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子大晚上的跑到一个男子的院子,还如此光明正大的敲他的门。 顾盈辞看着周毅脸上的表情,不由的笑了。 “怎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顾盈辞靠在门边上,脸上挂着笑意,语气间带着几分认真。 周毅看向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如今的打量。 “顾大夫什么时候来的?” 顾盈辞抬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头,“应该是从你放弃做饭开始。” 周毅无语,难怪她说要不要出去吃饭,原来是真的知道他没吃饭。 “那走。” 他走了出来,见顾盈辞依旧站在那里,他开玩笑道:“顾大夫不会是就那么一说,本来没打算请在下吃饭。” 顾盈辞笑看着他,“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她抬起脚步,下了台阶。 见周毅关了房门,她才问他:“那个小屁孩住在哪里?” “你是说周玉殷?住的不远,你要去?” 顾盈辞但笑不语。 虽然不知道顾盈辞要做什么,但周毅还是带了过去。 “他这么大了,还和自己的父母住一个院子?” 大渊孩子从五岁开始,无论男女,便已经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了。 “他太调皮了,父母不管着根本没有办法。” 周毅说完,顾盈辞侧头看向了他。 周毅摸了摸鼻子。 “好,我说慌了,是他的母亲舍不得让他一个人住,说那么大一个院子,孩子会害怕。” “你在这里躲着,别动啊。” 顾盈辞起身,身形一晃,施展轻功到了周玉殷房门的对面。 “小孩!” 顾盈辞喊了一声。 “嗯?” 周玉殷听到声音转过头,顾盈辞又立即往前面走去。 只看到了一个身影的周玉殷顿时好奇不已,出门追了上去。 “小孩,在这里!” 顾盈辞一喊,周玉殷又追了上去。 一路将人引到了蔡氏与周二爷屋子的前厅,里面摆放的都是蔡氏与周二爷最喜欢的玉器花瓶。 都是名贵之物。 周玉殷拿着手中的木剑左右看了看,好奇人明明进来了,怎么就不见了。 顾盈辞站在外面的树丛里,小石子从手指间飞出,全部射向那些名贵之物。 一砸一个准,噼里啪啦的声音迎来了许多的人。 连屋里面的蔡氏夫妻两人都赶忙跑了出来,看着满屋子的碎物,顿时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哎呀!我的天老爷呀!” 沉默之后的爆发,喊声震天。 “你个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重!啊?” 周二爷一把抓过懵逼的周玉殷,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锤。 “哇哇哇!不是我,呜呜呜~~”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蔡氏本就贪财,如今看着价值千两的东西瞬间化为乌有,爱子之心也抛之一边了。 “有人,刚刚有个人!” 周玉殷极力为自己辩解。 第60章 自立门户! 奈何此处除了几个丫鬟婆子,根本就没有别人。 而且,那几个丫鬟婆子差也是与他们夫妻两人一起到了现场。 “你如今还学会撒谎了是?看老子教不教训你!” 周二爷继续挥着他的巴掌,蔡氏则坐在地上,心疼的摸着那些玉器和陶瓷的碎片。 躲在树上看热闹的顾盈辞和周毅两人看着这一切,意满离。 半月阁的厢房内。 “不成想顾大夫还是一个如此” 周毅想了想,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如此什么?” 顾盈辞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有趣?” 周毅挑了挑眉,道出了两个字。 顾盈辞摇头一笑,未语。 “反正与我想象中的顾大夫并不一样。” “那你想象中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周毅笑了笑,道:“反正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一本正经。” 顾盈辞摇了摇头,人那么复杂的动物,哪有什么固定的一面。 “这是什么?” 饭吃到一半,顾盈辞递过来的一个锦帕包着的东西。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周毅打开,是一张十分详细的地图,上面记载的地形和种植的产物都十分的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南溟皇室的成员,南溟皇的软肋等等。 “你怎么会对南溟如此了解?” 这话一问完,周毅又警惕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溟?” 这些事情都是在朝堂上商定的,陛下的嘱咐也是在御书房对他一个人说的。 要说这件事情是完成之后被人熟知,倒也无可厚非,但如今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公子如此警惕,也算是好事,但你就说这个东西,对你此去商谈陛下交给你的任务,有无益处?” 何止是有益处,简直是太有益处了,这不是直接将南溟摊开来摆在自己面前了吗? 到时候谈起来拿捏南溟,让其臣服,还不是易如反掌。 “难道是王爷告诉你的?” 周毅觉得有可能,毕竟他上次就觉得王爷对顾盈辞的态度与对其他女子不同。 顾盈辞但笑不语,但在周毅这里就是默认。 “此去若是成功了,便是大功劳一件,你往后有何打算?” 周毅目光顿时闪烁起了些许光芒,“我想搬出国公府,自立门户!” 顾盈辞看向他,自立门户? 父亲健在就出府单住,这在大渊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普通百姓家里,都是一大壮举了。 不过,想到什么,顾盈辞也就理解他为何要这么做了。 顾盈辞很快便搬进了明镜司。 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大渊都知道了,他们的陛下任命了一名女子做了官。 这不,所有的官员都跑到御书房去求玄帝收回成命了,说于理不合。 “陛下啊,微臣愿意以头顶上的这顶官帽作为交换,丘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微臣也求你了,女子为官,于理不合啊!” “陛下啊”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 玄帝将手中的奏章一把甩到桌案上。 “朕还没死呢!这群老骨头就已经跑到朕的御书房老哭泣了,真是晦气!” “陛下莫要生气,仔细着身子。” 来福端着一杯茶,放到玄帝的面前。 “陛下啊,微臣求您收回成命啊!” 外面又有人喊道。 “你听听,你听听!” 玄帝指着外面,气愤的对着来福道。 “诸位大人,要不我们先回去,陛下这番决定,谁不定自有他的道理。” 这时,跪在身后的吕雉对前面哭诉的几位大人道。 “你懂什么?这女子生来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这要是她们也入了这官场,成了什么样子了?这不是乱了三纲五常了吗?” “啪!” 茶杯撞在门框上的声音惊的诸位大人身子一颤。 “都给朕滚!咳咳咳” 玄帝喊完,发出一阵咳嗽声。 一旁的来福看着两鬓斑白的玄帝,心中有些心疼。 过了一会儿,等咳嗽声结束,御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用金丝线绣着的龙袍映入众人的眼帘。 “参见陛下!” 众人齐声道。 “你们这是在质疑朕的决策?” 玄帝此话一出,刚刚还高喊着的众人顿时三缄其口。 “严大人?” “臣在。” “刚刚你说的头顶上的官帽是什么意思?” “微臣,微臣” 严大人自己也明白刚刚的那话完全就是威胁一个皇上罢了,那个皇帝愿意自己的皇威被臣子挑衅。 “微臣该死,求陛下恕罪!” 严大人的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求陛下恕罪,严大人刚刚也是有口无心。” 吕雉适时地开口求情。 “南溟的流民涌入边境多日,一路跋涉,如今都快到京城了!尔等可有给朕提出一丝一毫的办法?” “臣等惭愧!” “你们是该惭愧!” 玄帝袖子一甩,负在身后。 “要不是顾盈辞给朕提出意见,朕是不是就要等着你们,耗下去!等流民全部涌入大渊,抢我大渊百姓的粮食,你们才肯给朕一个答复!” 什么? 众人惊讶。 这个建议竟然是一个医女提出来的? 这 “陛下” 有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玄帝打断,“好了!” “都别在这里碍朕的眼了!” 说完,甩袖离去。 “主子,如今众官员全部反对你为官,会不会对你不利?” 自从搬来了明镜司,江蓠与谢十安都能够随时出现在顾盈辞身边了。 “不会,陛下年轻的时候还好,如今倒是有些固执己见了,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刚刚好。” “越是有人反对他,他便越要如此,所以那些官员只会让陛下更加坚持让我坐在这个位子。” 江蓠听完,放心了下来。 “母妃,你说这父皇究竟是何意思?” 郑妃的寝殿内,三皇子坐在一旁,脸上是对玄帝任命顾盈辞为明镜司主司的不解。 “陛下这几年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郑妃将青花雕纹的茶盏递给身旁的宫女,拿起手中的紫色帕子沾了沾嘴角。 “先前,将手中的大权交给了姜靖安,最近几日好似又开始冷落了起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第61章 长公主到访明镜司 “母妃,你说,父皇该不会是想借助那个医女的手,将姜靖安手中的权利又重新夺回来?” 三皇子一说完,又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医女能有多大的用处。 “这怎么可能,皇儿莫不是最近焦急,魔怔了不成,她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还能被陛下看中。” 郑妃不由的笑着,带着丝丝不屑。 三皇子也觉得好笑,“也是,想来也不大可能,看来,儿臣最近确实是绷的太紧,啥事都想的太过了。” 郑妃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 “母妃?” 三皇子也站起来,不解的看向她。 “你莫要着急,如今你与徐家小姐的婚事已经敲定,这徐太傅又是陛下信任的人,想来,也算是好事。” 郑妃握着自己儿子的手,苦口婆心道。 “是,母妃,儿臣知晓了。” 三皇子从郑妃那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长公主。 “见过皇姑姑。” “快免礼。” 长公主抬了抬手,声音是她独有的温和。 “刚从你母妃那里出来?” “是,今日得了空闲,便想着去陪陪母妃,解解闷。” 三皇子看着眼前的长公主,这个姑姑向来与世无争,他们几位皇子公主也都十分的敬重她。 “难为你了,想来平日里也是公务繁忙,不常得空闲,不过你能抽出时间陪你母妃,你母妃铁定是高兴的。” “是。” 三皇子恭敬道。 “既如此,你便不用管我了,忙你的去。” 长公主明明年纪与他们差不多,但就是让人觉得有长辈的那种亲和与慈善。 “那侄儿就先告退了。” 三皇子弯腰行礼。 “去。” 长公主目送着三皇子远去,身边的华姑姑问她:“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明镜司。” 长公主提了提宽大的裙摆,脸上的笑意收起一半,淡淡道。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明镜司的门前。 “殿下,到了。” 长公主伸手挑起车帘,将手递给了先下去的华姑姑,随后踩着侍从搬好的车凳下了马车。 她抬眸望了望,明镜司三个大字金灿灿的,晃眼的很。 白色的门墙,青瓦的顶,两根粗壮的柱子上分别盘着一只玄武,一只白虎,门口放着的两只石狮子威武的张着嘴。 门口没有人守着,便也就没有人通报,长公主便与华姑姑直接走了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里面只有一个洒扫的小厮。 他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美丽女子,一袭淡黄色衣裙,样式繁琐却不厚重,环佩叮当,簪子上的红宝石在太阳的照耀下亮的耀眼,妆容很淡,却凸显了她五官的美。 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知道她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子。 即使不认识,也不敢怠慢。 “姑娘是?” 他停下扫地的动作,看着长公主。 “你家主司呢?” “我们家主司在里面,姑娘请随我来。” 将扫帚放到一边,小厮便在前面带路。 “走。” 长公主对身旁的华姑姑说了一句,也抬步跟了上去。 明镜司的前院正对着的是大厅,里面除了一把椅子和桌子,没有多余的家具,想来是还没有布置好。 左边的屋子顾盈辞打算用来办公,右边的屋子用来放卷宗,后院则用来住人。 顾盈辞想着,屋子多,等收拾出来了,让小桃,江蓠还有十安他们选一间自己喜欢的住。 以往天天过着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日子,如今,也该让他们有个稳定的住处了。 长公主进到后院的时候,顾盈辞正好端着一盆水从一间屋子里出来。 “殿下?” 顾盈辞惊讶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放下手中的铜盆,给长公主行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 身后的小厮这才明白原来眼前的贵人的长公主殿下,也赶忙跪了下去。 “快快请起。” 长公主将顾盈辞扶起,“本来就是本宫来的突然,还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盆和抹布,又看了一眼顾盈辞撸起的袖子。 “怎么不找人来帮你做?这么大一个明镜司,你一个人怎么弄的完?” “找人的事还没来得及,不过小桃她们去买日常用品去了,回来了到时候也就有他们做了。” “需不需要本宫帮忙找几个人来?” 顾盈辞看着长公主,只见她脸上满是真诚,不像是客套的样子。 其实从上次游园会她就发现了,长公主貌似对她很友善,虽然说长公主的和善是出了名的,但是对自己的感觉又好似有点不一样。 是她的错觉吗? “多谢殿下,不过不用麻烦了,若是真有需要殿下帮忙的时候,会来麻烦殿下的。” 长公主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拍了拍,“也好,不过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公主府便是,不必客气。” 见长公主没再强求,顾盈辞心底松了一口气,人情可不好还,尤其是这些皇室之人的。 “你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你将十九的身体调理的好了大半,本宫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原来是这样,知道原因就好,她最怕莫名其妙的好。 “殿下客气了,那是小女身为医者的责任。” 长公主垂眸一笑,“罢了,不说这些了”。 她抬头瞧了瞧院子各处,“本宫还是第一次来这明镜司呢,顾姑娘陪本宫转转,可好?” 顾盈辞侧身,伸手道:“殿下请。” “这里好久没有人住了,自从前任主司离世后,便空置了多年。” 长公主看着走廊两旁的花草,“如今这些花草都枯萎了,改日本宫让人送你几盆。” “是啊,顾姑娘,你可千万别推脱,殿下那里的花草你是见过的,比皇宫里的还要好上许多。” 长公主一说完,华姑姑怕顾盈推脱,赶忙补充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 顾盈辞这次没有再推脱,否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长公主见此,弯了弯眉眼,“不知顾姑娘可懂花卉?” “小女不太懂,不过” 顾盈辞稍作停顿,语气里带着些许回忆,“小女有一故友,他比较懂得这些。” “是吗?下次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你这故友,这京城内能与本宫聊上几句花卉的,还真没几人。” 长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好似还有些苦恼。 “殿下恕罪,可能要让殿下失望了。” “为何?” 长公主看向她,有些好奇。 “这位故人已经去世了。” 她的哥哥北堂聿,在战场上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平日里却是饱读诗书的翩翩君子。 他懂诗词歌赋,懂花卉草木,说起话来也是温和有礼,站在那里便是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第62章 乔迁礼 每当带自己上街去玩,哪个女子见了他,不心生仰慕。 不过,他说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居无定所,给不了人家女子日日夜夜的陪伴,也就不去招惹人家了。 后来就算回京了,也很少出门,整日陪着自己这个妹妹胡闹,就连父亲和母亲都说,自己被惯的比哥哥小时候还要调皮。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自己去吃馄饨和糯米糕,还有替自己在父母面前背锅。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长公主略带遗憾的说道。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长公主的衣袖,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这香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殿下身上用的香粉倒是独特,小女还未曾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是吗,很好闻吗?” 说着长公主将自己的袖子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本宫觉得还好啊,与平日里的没什么两样。” “殿下,可否让小女闻闻?” “当然可以了。” 被人夸赞自己选的香粉好闻,是谁都会高兴的。 顾盈辞凑近闻了闻。 不对,里面有两种味道,一种是平日里姑娘们用的香粉,而另一种 对了! 上次在白云寺的白塔底下闻到过! “确实比别的姑娘身上的香粉要好闻些。” 顾盈辞直起身子,一如往常地笑着。 “华儿。” “公主。” 身后的华姑姑往前半步。 “往后就用这款香粉。” “是,女婢晓得了。” 见长公主开心,华姑姑也开心不已。 顾盈辞看着前面的一处休息的地方,道:“殿下今日走的路多不多,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歇歇脚?” “也好,今日确实走的有些多了。” 她看着顾盈辞,眉眼间带着笑意,亲切的紧,两人就着回廊处的座椅坐了下来。 “先是去了皇兄那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给皇兄送药的宫女,便与她聊了几句,问了下皇兄的身体。”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叹了口气,继续道:“皇兄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本宫也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陛下乃是天子,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殿下不用忧心。” “罢了,如今二皇侄与三皇侄也长大了,也能替他父皇分忧了,我便不操这个心了,对了,”她继续道:“说到这里,本宫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三皇侄,与他也聊了几句,之后便来你这里了。” 宫女和三皇子殿下吗? 也就是说,绑架那些少女的幕后主谋的的确确与皇室中人有关了。 “顾姑娘,你怎么了?” 长公主见顾盈辞有些心不在焉,歪头问她。 顾盈辞收回思绪,微微一笑,“估计是刚刚有些累了,公主莫怪。” “怎么会,倒是本宫打搅你了,”她看向站着的华姑姑,“华儿,我们回宫,让顾姑娘好好休息。” “是,听殿下您的。” 华姑姑说着便将坐着的长公主扶了起来。 顾盈辞也随着起身,“今日小女便不虚留殿下了,等来日这里收拾妥当了,再恭候殿下的大驾光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长公主温柔一笑,便与华姑姑一起离开了。 顾盈辞站在门口,目送着长公主的马车远去。 “阿辞姐姐!” 小桃拎着东西边笑边跑了过来。 看到往另一边走去的华丽马车,她疑惑道:“阿辞姐姐,刚刚是有人来过了吗?” “嗯,是长公主。” “公主?阿辞姐姐,你和公主都这么熟了吗,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顾盈辞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到访。 她又看了小桃后面站着的江蓠和谢十安,“都进去,屋子都打扫好了,你们都进去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 “我们也有房间吗?” 江蓠有些意外。 “从今往后,你们就不用待在暗处了,跟在我身边就行了,你们选好之后就去将自己的生活用品摆进去。” 顾盈辞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小桃紧随其后。 身后的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动。 小桃回头,玩笑道:“你们两个赶紧的啊,不然好的房间我可就选走了。” “走。” 江蓠笑了笑,伸手扯着谢十安的胳膊就跟了上去。 四月维夏,夜里风也渐暖。 顾盈辞看着手中的来信,眉头紧锁。 “怎么了,可是有烦心事?” “王爷?” 萧时桉站在门口,一袭青色衣衫显得人有些清冷,眉眼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顾盈辞顿时眉头松散开来,脸上带着意料之外的喜悦。 “你怎么过来了?” 萧时桉迈步走了进来,“我为何不能来了?” 顾盈辞将信件放进袖口,起身迎了上去。 “这不是怕外人瞧见,如今我们算是阵营不同,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接触呢?” 顾盈辞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 “放心,本王的身手,躲掉几个监视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盈辞自然知道他的身手没有问题,笑了笑,未语。 “想要什么乔迁礼?” 两人坐到一旁,萧时桉问她。 “王爷送的,自然都是金贵之物,我又怎会挑剔?” 萧时桉看向她,似笑非笑。 顾盈辞立即端正态度,收起了那副场面话,认真道:“都可以。” 萧时桉对着外面拍了拍手,迎门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不是” 没错,这就是当初他们在宜州解救出来的那个姑娘。 只是他们带回京城之后,萧时桉说一切交给他安排就行了,所以她也就没再关注过。 此时,她不解的看向萧时桉。 “我当初将她送到了暗营训练去了,如今才刚出了,她跟着你,或许会更加合适一些。” 萧时桉说完,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顾盈辞问那姑娘,毕竟当时她说自己没有名字的。 “全凭主子做主。” 那姑娘低头抱拳。 还是和当初一样不爱说话呀,不过名字还是得好好想一想。 “不若,你就叫迎夏,再过一两个月,也就到夏天了,忘记过去,迎接新生。” 迎夏睫毛微颤,“谢主子赐名。” “你先下去,本王同你主子说会儿话。” 萧时桉说完,迎夏看向了对面的顾盈辞。 “你去,东面那间闲置的房间就给你,今夜你不用守夜,去休息。” “是。” 迎夏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关上了门。 第63章 你对我并非一点好感也没有,对不对? “我已经让池暝找人将那座银矿勘测之后,开始开采了。” 他看向顾盈辞时的目光满是柔软,语气像是在汇报一样。 “如此甚好,王爷接下来也是十分需要钱财的时候。” 尤其是在军队上,可不是一般的费钱。 “嗯。” 顾盈辞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王爷还记得当初我们寻找失踪的少女的时候,在那个地下室闻到的香吗?” “记得,怎么了?你最近又闻到了?” 萧时桉凤眸微沉。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神情严肃,“今日长公主来了我这里。” “皇姐?” “嗯。” 萧时桉凝眉,“所以你在皇姐的身上闻到了那个香味。” “没错,但是应该与长公主无关,我套了她的话,今日她去了皇宫,遇见了两个人,一个是给陛下送药的宫女,一个便是三皇子殿下。” “所以,你是觉得与这两个人有一定的关系。” 顾盈辞点了点头。 话落,四周寂静了下来。 “放心,我会让人查探一番的。” 虽然当初的事情为了不打草惊蛇,让云城主暂时揽了下来,但是真正的凶手依旧需要找出来。 “对了,云城主的事如何了?陛下可有说什么?” 顾盈辞问。 “云贵妃在皇兄面前哭诉了一番,如今很大可能上会被释放出狱。” “而且,”看向顾盈辞,萧时桉眼眸清淡,“云贵妃见在上次的生辰宴上皇兄给三皇子赐了婚,便央求着皇兄将她自己的侄女赐给了二皇子。” “你是说,云嫣儿?” “是她。” “不过,云贵妃会舍得将二皇子妃的位置给云嫣儿?” 顾盈辞觉得以云贵妃的性子,不大可能。 “是侧妃。” 那就是妾了。 这就说的通了,二皇子妃的位置,云贵妃与二皇子肯定要用来拉拢别的权贵的。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云贵妃此举在别人眼中无非就是与郑妃较劲,但顾盈辞倒不这么觉得。 云贵妃与三皇子说不定是想借云嫣儿的肚子生下个儿子,巩固在玄帝心中的地位。 她看向萧时桉。 “我与阿辞的想法不谋而合。” 萧时桉说完勾唇一笑,他的阿辞果真比任何人都聪颖。 那些朝中的臣子还在傻傻的以为是两妃子争风吃醋的小把戏呢。 “咳咳咳” 忽然,萧时桉捂着拳头,掩唇咳嗽了起来。 自从余毒清除之后,他的身子已经好多了,顾盈辞一惊,忙看了萧时桉一眼,抓着他放在桌上的手腕就去把脉。 她动作极快,在萧时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上那抹温凉的触感已经移开了。 萧时桉拿过那只手,放在袖子底下,用另一只手覆了在了顾盈辞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心底的酥麻依旧。 “脉象怎的如此虚浮,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药你究竟有没有按时吃?” 她柳眉紧蹙,难得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厉色。 “这几日事情忙,有的时候便会忘记。” 萧时桉薄唇微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带动情绪。 “简直胡闹!” 顾盈辞怒斥出声,“你自己忘记了,其他人呢?就没有人记得提醒一句?” “朱萼呢?其他人事务缠身,朱萼不是留在王府呢嘛!” 要是朱萼听见这话,定要大喊冤枉了,自家主子说了也不听,她能有什么办法? “罢了,本就是王爷你自个儿的身体,我身为旁的人,关心那些做什么?” “阿辞” 萧时桉嘴角浸着笑意开口,“都是我的错,枉费了你一番好心,往后不会了。” 顾盈辞却没有理他。 “这个给你。” 忽然一只花灯映入眼帘。 顾盈辞讶异地看向他,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刚刚她可没看见他拿着花灯。 “这是当初逛庙会的时候给你买的花灯,因着江怀序他们几个捣乱,一时没来得及给你,后来我便帮你收着了。” 他将花灯往前凑了凑,眼底浮现笑意,“今日,便算是物归原主了。” 微风拂过,路过窗子,吹得花灯里的烛火晃了晃。 顾盈辞低垂着头看着挂在竹竿上的花灯,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半晌后,她抬手接过,叹了口气,语气轻盈:“那就物归原主。” 萧时桉松手,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阿辞,你对我,其实也并非一点好感也没有,对不对? 风声渐疾,紧贴着人的衣衫而过。 萧时桉的背影也渐渐远去,独留顾盈辞一人立在原地,心中徒留一团乱麻。 三日后,南下的队伍出发了,数辆马车,八千步兵,两千骑兵,威风凛凛。 周毅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中顾盈辞给的札记。 他一直以为是楚灵王告诉她南下之事的,不曾想这个提议竟然是她提出来的,当他知道的时候确实是让他惊讶了一把。 他推开窗子,波澜壮阔的山河映入眼帘,缓缓地从眼前掠过。 此去或许有些艰难,但是想到能让自己摆脱国公府的那些人,他便雀跃不已。 若只是他一个人便也罢了,可他舍不得自己的心爱之人受那些人的气,过不了安生日子。 所以,他真的很感谢顾盈辞,她送给自己的东西,对自己将会是很大的帮助,成功也将会比原来大上一半。 颜儿,等我,等我再努努力,能够配得上你。 “主子,这是宋公子派人送过来的乔迁礼。” 江蓠将一个盒子放到桌上。 顾盈辞打开,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票据,还有一个玫瑰手戒。 她将最上面的信封拿起,拆开。 上面写的东西不多,就说明了这几样东西是什么。 票据是这半年多来的生意分成,想到顾盈辞可能会用到银子,便提前算好给了她。 想到当初两人刚开始合伙做生意,还是因为朝廷给的军饷不够,起初的时候也是亏过钱的,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至于玫瑰手戒,则是宋砚书新打造出来的,比之前的要更锋利,更好用一些,外观上也比旧的那个好看了许多。 她将旧的摘了下来,将新的戴上,刚刚合适。 她继续往下看,眼中也从松散变得沉冷了起来。 “江蓠。” “属下在。” 江蓠抱拳。 “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有事出去了,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是,属下知晓了。” 顾盈辞将信件烧掉,将票据交给了江蓠,让他去钱庄将票据全部换成银子。 如今时局不稳,换成现银放在身边会好上一些。 第64章 栾羽将军迦境 收拾好东西,顾盈辞便带着小桃和谢十安,以上香的名义去了安远寺。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 “阿弥陀佛,施主,你找谁?” 寺庙里的师傅看着进来的顾盈辞问她。 顾盈辞鞠了一躬,“请问师傅, 念尘大师在何处?” “念尘大师的住处在后院,他一般不怎么从后院出来的,施主请随我来。” “多谢师父。” 随后她看向身后的谢十安与小桃:“你们两个在外面等我。” “是。” 两人异口同声。 安远寺的后山是一片枫树林,山下坐落着一间小小的院子,院中种满了桃花树。 穿过院中的一棵棵桃花树,便会看到几间用竹子做的茅屋,院子的左边是一个亭子,放着茶具。 一位穿着青灰色衣袍的师傅正坐在亭子里泡着茶,动作优雅矜贵,脸上虽然留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相貌堂堂,非寻常人能比。 顾盈辞觉得,要是再年轻个几岁,比萧时桉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如今也不老,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和三十多岁差不多。 “师傅,这位施主说要见你。” 念尘大师将茶水倒入茶盏,轻晃了几下后倒出,才倒入了煮好的茶。 “你先下去。” 声音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温和从容。 “是。” 小师傅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进来坐。” 念尘大师温笑着看向院子中站着的顾盈辞,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抬步走进亭子,顾盈辞坐在了他的对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竹木制做的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 “尝尝我泡的茶。” 顾盈辞道了句谢,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随后道:“有点苦涩。” 念尘大师微微一笑,问她:“再苦,还能苦的过这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顾盈辞放下茶盏,看着念尘大师:“师傅身为修行之人,不是应当早已看开这世间的苦乐了吗?” 大师浅言一笑,“看开,就代表不存在吗?” 是啊,看开与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小女浅薄了。” 念尘大师温和一笑,未语,端起茶盏饮起了茶。 “小女这次前来,是想请教大师一个问题的。” 顾盈辞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制成的腰牌放在了桌上。 据宋砚书信上说的,这枚玉佩应当是惠文帝时期,靖王的令牌。 “靖王殿下,叨扰了!” 念尘大师看着这块腰牌,一阵恍惚。 靖王殿下吗? 他都快要忘记这个身份了。 收回思绪,他重新看向顾盈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想问什么,你问便是。” “这块令牌,大师可还认得?” 顾盈辞看向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她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与自己家人的死有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道:“认得。” “可是这块令牌却出现在北堂将军的副将身上,而前几天,他刚刚不幸身亡,而种种痕迹都表明,他是被人刺杀而亡的。” 她盯着他,语气不缓不急。 “所以,你认为刺杀他的人,是我,又或者你认为他至少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盈辞盯着他看了一瞬,直视着他:“正是因为小女也疑惑不清,所以前来询问当事人。” 念尘大师收敛了笑意,长叹一声,起身看向院子里的桃花。 “你可听说过,栾羽将军?” 他背对着顾盈辞说道。 “自然是听过的。” 她答。 怎么可能没有听过,这位女将军,名为迦境,战无不胜,她也是惠文帝时期最出名的女子了。 不过她听说,这位将军的结局不是很好。 但好似很多人都忌讳提起她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仅仅是一星半点。 只不过,这件事和这块令牌有什么关系? “当年” 顾盈辞想着,就听到念尘大师缓缓道来。 当年的靖王,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是靖王,亦是惠文帝最小的儿子。 惠文帝去世之后,先帝,也就是萧时桉的父皇,把这个弟弟当做儿子一样养大。 身处皇室,他自然知道怎样才能活得轻松,他尽量避开与权利斗争有关的事情,至少这样轻松自如,没的多少烦心事。 因着当时他长相俊美非凡,惹得京中的女儿家们仰慕不已,但他不想沾染她们分毫。 一来,她们本就处在权利的漩涡当中,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二来,她们都被规训成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乏味的紧,他并不喜欢。 后来,他结识了北堂景,他身处军营,与京城里的很多贵族公子并不一样。 两人几乎无话不谈。 那日,北堂景从军营回来后,他们约着去郊外玩,不小心遇到了正抓鱼的迦境。 后来,他才知道,迦境是四品工部侍郎的女儿。 嫡母生她时因难产而死,她的父亲之后又娶了她的继母。 年仅五岁的她被继母与继母的女儿不喜,便每每为难与她,频频发生冲突。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父亲就会觉得,是因为她,才让整个府邸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 所以,在那继母又一次的拱火下,他的父亲便将她送往了青云观。 青云观里有个了尘道长,博学多识,就连皇帝都会敬他几分,只是这人平日云游四方,常年不在。 可好巧不巧,却在那几日留在了道观。 他偶然间看到了迦境,觉得她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苗子,便收了她为徒,教她武功,带她云走四方。 那日她穿着一身黄色的窄袖长裙,腰间用白色的腰带紧紧束着,干练清爽,她听到我们的动静,便转过头望向了当时的两人 她笑着问她们,吓跑了她的鱼儿,可要如何赔偿? 他赶忙告诉她,他叫萧行舟,万里行舟的那个行舟! 昔日里风靡一时的靖王殿下,却在此时像个什么都不知的毛头小子。 她不由的被逗笑了,“我问你如何赔偿,你说你名字做什么?” 靖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傻,他无奈一笑,赶紧急速的转动脑子,想要挽回自己的几分形象。 “我是想着,你记住我的名字,到时候就不怕我赖账了!” “哈哈哈你这人还怪有趣的。” 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光,盈盈笑动,眼眸炯炯。 念尘大师转过头来,看着顾盈辞,脸上许是因为想到了心爱的人,所以带着满满的温情。 “你知道什么是欢喜一个人吗?”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顾盈辞却想到了萧时桉的那张脸。 “那便是,乍见之欢于她,爱欲亦之于她!仅之于她!” 念尘认真道。 第65章 萧行舟爱妻之墓 “那后来呢?” 顾盈辞问。 不知想到了什么,念尘大师脸上的温情被一点一点吞噬掉。 “后来啊” 后来,北境敌国趁着先帝年纪已高,便派兵来犯,北堂将军一家全部上了战场。 不料,南边也想分一杯羹,又有将领去了南边,只是战况不好,那位将军英勇就义了。 紧接着,朝廷又派了将领前去,可是赤丹歹毒至极,竟然用毒,那位派过去的将领又牺牲了。 此时朝中无将可用,正当先帝一筹莫展之际,迦境站了出来。 迦境是了尘大师的亲徒,先帝信任她有能力,再加上别无他法,不日,她便被封为栾羽将军,前往边境与赤丹较量。 当时,他正被先帝委以重任,前往北境押送粮草。 等他回到京城的时候,得知的便是她的三个捷报。 他暗自为她骄傲的同时又担忧不已。 他得到皇兄的批准,打算去赤丹找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听到了她被敌军擒了的噩耗。 原来,最后一场仗的时候,她被身边的副将背叛,被敌寇生擒。 他不顾一切的往赤丹骑马疾驰而去,往日半月的路程,他连一半的时间都没有用上,因为他必须赶在赤丹的援兵到来之前救出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念尘的眼中闪烁着什么东西,他的言语也似乎有些哽咽。 “可是,我终究还是去晚了” 迦境自己杀了出来。 她得知自己被背叛,愤怒不已,她设计逃脱掣肘,带着被背叛后的怒意杀出了重围,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城门之下。 “她站在城门下,要求开城门,可是上面的将领不让,他们说她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定是与敌军将领有了龌龊之事。” “他们说,一个给敌人交付了身子的女人,与叛军无二。” 念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数千张嘴,他们用迦境的贞洁判定了她的能力与忠心! 迦境认出了那个背叛她的人,一怒之下将其一剑穿喉,却让所有的百姓与将士确定了她是叛徒,确定了那人说的是事实。 百姓们用石头砸向她,骂她放荡,骂她为什么不以死保全清白,将士们更是高呼就地斩杀叛徒。 后面敌人追上来的时候,她无法反抗,被敌人斩杀在自己的城门之下。 死在了那些将士,那些百姓的眼皮子底下。 念尘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咽下心中的那一口浊气,颤着声音道:“她都没来得及看我一眼。”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那个场面的时候心中是什么感受,没有人知道! 他发了疯一般的杀了过去。 敌军也好,自己人也罢,他逢人就杀,逢人就砍,那日的城门下,血流成河,腥气漫天。 他抱着她尚有余温的身体,哭的像一个孩子。 他的迦境,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死在了她保护的人的口舌与背叛之下。 她用血肉之躯守护了苍生,苍生却侮辱践踏了她的血肉之躯! 朝中所有人都上了奏折,请求将靖王殿下斩杀,以此来为那些死于他刀下的将士们一个公道,以此来平复民怨。 北堂将军一家用所有的军功换了他活命一条,但贬为庶人,流放蛮荒之地却不可避免。 他临走之际,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块玉佩,也就是顾盈辞拿出的那块令牌送给了北堂景,当做是他日后成亲时候的贺礼。 他知道,今日一别,他日相逢便是奢望。 所有人都在为他可惜,殊不知他只想一心求死,半路上他将偷偷藏起来的毒药服下,打算与迦境一起走。 睁眼的时候他以为到了地府,却不想见到了自己的皇兄,先帝猜到靖王会这么做,便提前做了打算。 “他将迦境的骨灰给了我,说让我好好活着赎罪,因为不管是什么缘由,我都杀了无辜的人,万千事故,有因有果,这辈子的罪孽若是不赎干净了,下辈子同样会受到惩罚。” “我怕极了,我怕我的惩罚是下辈子遇不到迦境,所以我来到了此处,剃发为僧,念佛赎罪,只求来世依旧能够遇到我的迦境。” 顾盈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闷的不行,想哭,却不知道哭什么? 哭迦境? 或许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哭靖王? 他就需要了吗? 哭那些死了的百姓和将士吗? 哭他们什么呢?无知?还是愚昧?又或是人性的丑陋? 万千头绪,却又无头无绪。 念尘转过身来,看着顾盈辞,“你与她很像,但却比她更知世人的恶,所以你逃过了一劫。” “我说的对吗,上将军?” 顾盈辞猛地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暗涌。 念尘微微勾起唇角。 “你的脸动过了,北堂景当年救了杓新老人一命,欠他一个人情。” “所以,你的脸应该就是他动的,那家伙流迹于江湖,不怎么理会朝中纠纷,且为人颇有江湖上的恩怨分明,对你倒是没有多大的麻烦。” 看着顾盈辞眼中的警惕,他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将此事说出去,你是北堂兄的女儿,他不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有恩于我,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只是你的父亲将这块玉佩送出来,想必当时是有话要与我说,只不过”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人就没了,所以这更让人觉得蹊跷。 念尘大师捏着杯子,看着顾盈辞,“你们北堂家都是忠心耿耿的纯臣,心中只有国,只有天子,只有天下苍生。” “但是,人嘛,一旦跳进了一个圈子,便看不到圈子外面的东西了,容易被表象迷了眼,做臣子亦是如此。” 最后一句顾盈辞听得并不是很懂,可念尘大师却没有打算再说的样子,抬手将茶斟满。 茶满送人,酒满敬人,顾盈辞懂事的起身告辞。 “施主,等一下。” 临走之际,念尘大师又将顾盈辞叫住。 他起身,走到顾盈辞的面前,将另一枚木制的令牌递给了她。 “虽然并不知道你父亲将那枚玉佩拿出来是何意,但无非是与我有关,不管怎样都夹杂着一片慈父之心,说不定就是让我保护你罢了。” 见顾盈辞并未接过,他便主动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拿着,这是当年迦境的一支娘子军,目前在岐山有专人带领着。” “往日并无可托付之人,今日,我便替迦境将她们交付于你了。” 顾盈辞看着手中的那枚令牌。 许久后,她抬头看向念尘,语气十分郑重,“放心,绝不辜负栾羽将军,也绝不辜负这支娘子军!” “去。” 念尘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顾盈辞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莫名的难过了起来。 有的时候,活着的人要比死了的人更加痛苦难熬。 出院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棵最粗壮的桃花树下,立着一个墓碑,上面刻着字。 都说当年的靖王殿下不论是武学,还是才学,都十分过人,这风格独特的字,应当也是他亲自写上去的。 迦于心,品与境,一心一迦境,萧行舟爱妻之墓。 忽的想起,传闻栾羽将军酷爱桃花。 原来如此。 念尘,念尘,念着未了之尘缘 第66章 路遇恶霸刘殷 顾盈辞从念尘大师那里出来,看到寺庙的前院放着一个供台,上面放着好几个东西,有护身符,有玉串,有手镯 “这是做什么的?” 顾盈辞看着,好奇不已。 “回施主,这是主持放在佛像前祈福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一些东西,有缘者可得。” “怎么才算是有缘?” “施主可以抽签决定,抽到什么,便是与什么有缘,若是抽到无,便是与这些东西都无缘了。” 顾盈辞看着上面一枚黑紫色的玉扳指,这是难得一见的紫玉,颜色越偏黑东西越纯正,而且还有温养身体的效果。 她走近几步,将手伸向了抽签盒,随手抓了一个。 “恭喜施主,这紫玉扳指,便是施主的了。” 一旁的小师傅看了一眼顾盈辞抽的签,便将东西包好递给。 顾盈辞将扳指捏进手心,没有说话。 “不知这玉扳指多少银钱?” 小桃看向小师傅,想要从钱袋子里拿钱。 小师傅鞠了一躬,“阿弥陀佛,小僧说过了,有缘可得,无需银钱。” “多谢师父。” 顾盈辞鞠了一躬,身后的小桃与谢十安也跟着弯腰鞠躬行礼。 “你们两个随我去里面上炷香。” 顾盈辞说完便往里面走了进去。 三人上完了香,出来的时候,顾盈辞默默地往功德箱里面添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回程的途中,马车行驶到街道中时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马车里,顾盈辞本来在想事情,听到动静后问外面驾车的谢十安。 谢十安勒住缰绳,转头看向马车,“前面有人闹事。” 顾盈辞抬手掀起了帘子。 “你放开我!” 一女子被两名男子抓着胳膊,往一旁的轿撵里面塞着,女子正在费劲力气挣扎,但奈何力气有限,根本不敌两个强壮的男子。 “能被我们家少爷看上,那是你的荣幸,还不乖乖进去!” “就是,”另一名男子也说道:“进去做我家少爷的第十九房小妾,总比你在这吃苦的好!” “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我还有儿子,我们孤儿寡母的,我走了,我的儿子怎么办呐!” 女子跪在地上哭着求情。 “娘!” 这时,女子的儿子追了上来,看样子,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九儿!” “娘!” 九儿一把扑进女子的怀里,娘儿俩抱在一起哭泣着。 “把这个小屁孩拉开!” 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从一旁停着的马车上走下来,摇着扇子。 “是是是,少爷莫要生气。” 那两个仆从说完,立即上前,伸手扯住那个小男孩的衣领子,稍微一使劲,便扔到了一边。 “我的九儿!” “娘!” “哎呦,好可怜呐,这母子两个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呀,遇上如此恶霸!” “就是说呀!遇上谁不好,偏偏遇到了这位,我们普通老百姓也不敢招惹啊!” 一旁的众人也不敢上前拦着,这人便是人人惧怕的刘提举的儿子。 整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只要是他看上的,不管是未婚的少女,还是已婚的妇人,都躲不过去。 听说,要是兴致来了,就连长得好看的男孩也会带回去把玩一番。 那女子怒目圆睁的看向眼前的三人,言语间满是愤怒:“你们几个杀千刀的畜生!”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女子的脸上,那张好看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嘴角还渗着血。 年轻男子打完甩了甩手,“省着点力气,到时候有你叫的时候!” “娘!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不许打我娘!” 小男孩挣扎着,用手挠着抓着他的两个人。 “你个小兔崽子,再挠小心我弄死你信不信?” “啊!” 仆从大叫一声,松了手。 小男孩咬了他一口,挣开另一个人跑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 被咬的那人瞬间气愤不已,抬起手就要往小孩的身上招呼。 “住手!” 众人转头,只见一女子站在一辆马车前,长相宛如天仙,气质清冷,好似那月宫里的仙子。 刘殷看着顾盈辞,眼睛都看直了。 站在顾盈辞旁边的谢十安见此,剑眉微皱,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十安,没事。” 听到顾盈辞的话,谢十安才退到了一边。 顾盈辞走上前去,将地上跪坐着的女子扶了起来。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啊?竟长的如此的标志。” 刘殷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顾盈辞。 顾盈辞将那对母子挡在身后,迎上刘殷的目光。 “那不知阁下是?” 刘殷扇子哗的一下打开,看向顾盈辞的目光全是势在必得的侵占。 “本少爷的父亲乃是从四品提举,你若是跟着本少爷,本少爷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嘴角倾斜着往上扬着,视线在顾盈辞的身上又上下扫视了一番,最后回到顾盈辞的脸上。 这位长得可真是绝呀,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啊,如今才被他遇见,真真是可惜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的建议啊?” 他笑着问顾盈辞。 刘提举 原来是姜靖安的狗腿子之一啊,老子不是个好东西,这儿子果然也不是个东西。 “十安!” “主子。” “将刘少爷给本主司带回明镜司!” “是!” 谢十安上前,三下两下,就将还懵逼的刘殷双手撸在身后,腰间的绳索一扯,快速缠住。 片刻之间,刘殷便失去了行动力。 “放肆!” 刘殷反应过之后怒斥着谢十安。 但谢十安根本无视他的怒气。 见此,刘殷又看向顾盈辞,暴呵道:“你究竟是谁?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收拾完刘殷,谢十安连那两个仆从一并绑了。 “带走!” 顾盈辞语气冷然。 谢十安一根绳子上串着三个人,跟在马车的后面。 马车里坐着的是顾盈辞和那母子二人,小桃在外面赶着马车。 “嫂子如何称呼?” 顾盈辞问那个女子。 女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妇人姓寇,叫淑娘,夫家姓苏。” “那我就叫你淑娘姐。” “都可以。” 淑娘长得很好看,眉眼长得很是周正,是那种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都喜欢的那种长相。 若是形容的具体一点,便是有一种大姐姐的亲近感。 第67章 救人 “不知孩子的父亲在何处?” 顾盈辞也是疑惑,自己的妻子儿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丈夫和父亲却未曾出面。 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却见淑娘瞬间红了眼眶。 “娘,你别哭。” 孩子伸手去给自己的娘擦眼泪。 顾盈辞掏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 淑娘看着眼前洁白的帕子,上面绣着的荷花都是十分讲究的针法。 她摇了摇头,“多谢姑娘,不用了。” 顾盈辞倾身过去,拿起帕子覆上眼睛下方的泪水,声音平静温和,“身外之物罢了。” 随后她又将手帕交到九儿手中,你给你娘擦。 “谢谢姐姐。” 九儿接过帕子。 顾盈辞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必客气。” “我夫君叫苏行山,我们两人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淑娘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开始说道。 淑娘的父亲是一个秀才,母亲当年为了给他攒够上京赶考的银钱,劳累过度,生了重病。 后来,她的父亲为了给她治病,四处筹钱,欠了很多债,可不幸的是,淑娘的母亲最后还是去世了。 走投无路之际,是淑娘的夫君一家接济了他们,后来为了感谢他们一家,便将淑娘从小许给了苏行山。 后来两人成了亲,苏行山对淑娘也是十分的好,苏行山可以说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两人也算是十分的恩爱。 后来有了儿子,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减淡多少。 只是有一年,朝廷招兵,苏行山家中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便只能去参军。 只是三年之后,得到的却是他战死的消息,家中的长辈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悲痛之下也相继去世了。 如今就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两个人了。 顾盈辞看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淑娘,心中也是百般无奈。 说话间,明镜司便到了,顾盈辞率先下了马车。 后面跟着,骂骂咧咧了一路的主仆三人,看着头顶上的牌匾,上面明镜司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明镜司?” 刘殷喃喃道。 “明镜司不是多年前就荒置了吗?” 随后他看向顾盈辞,眼中从一开始的不怀好意,到如今的充满探究。 “你究竟是谁?” 他心中满是被人戏耍了的愤懑。 一旁的淑娘看着凶神恶煞的刘殷,走到顾盈辞身边,小声道:“姑娘,你帮了我们,会不会给你招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她觉得顾盈辞看气度,想必家世也并不普通,但是一想到她也是一个姑娘家,就不免为她担忧。 “淑娘姐不必为我担心,我心中会留着分寸的。” “那就好。” 见顾盈辞这么说了,淑娘心下安定了几分。 顾盈辞抬步走了进去,谢十安也扯着绳子,将三人带了进去。 小桃将淑娘母子带到了后院,然后做了一桌子的吃食招待两人。 见小桃如此热情,母子两人一开始还十分的不好意思,在小桃的一再劝说下,才开始拿起了筷子。 前面大厅里,顾盈辞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并没有进行审问。 而跪在地上的刘殷见自己不管说什么,顾盈辞都不理会自己,心中烦躁不已。 过了一会儿,江蓠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些东西交给了顾盈辞。 顾盈辞看着白纸上面记载的关于刘殷的一些“事迹”,眉头紧蹙。 “来人,刘殷光天化日之下,强亲民女,罔顾礼法,仗打二十大板!” 顾盈辞冷冽的声音落毕。 明镜司的衙兵就将三人按在了外面院子中间放好的板凳上,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三人的屁股上。 起初的时候,刘殷还有力气谩骂与威胁,等到了最后,脑袋耷拉在那里,只能听见一声一声的闷哼声了。 “哎呦,我的儿啊!” 刘提举与刘夫人赶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他们夫妻两人上前将打板子的人扯开,围着自己的儿子哭喊了几声,便对着顾盈辞一顿怒骂。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陛下给了你这个位子,你真以为自己就能只手遮天了,是!” 刘提举起身,指着顾盈辞的鼻子骂道。 顾盈辞端站在那里,谢十安与江蓠,还有迎夏都站在了顾盈辞的身后。 眼神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盯着眼前口水到处喷的刘提举。 顾盈辞看着他的样子,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刘提举身为姜靖安的狗腿子,虽然没有身处高位,但这些年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女子挑衅,简直气煞人也。 “顾盈辞是?老夫命令你现在就将我儿子放了,在跪地好好道歉一番,否则,我便要你好看!” “刘提举好大的官威啊,难怪令郎在外面如此横行霸道,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顾盈辞亦是沉着脸。 “什么横行霸道?你这小女子简直是信口开河,污蔑!” 刘提举恼羞成怒,外加惶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毕竟为了丞相的大事,他也不敢胡来。 否则,别说陛下了,就是丞相也不会饶了他的。 但奈何自己好几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多加宠惯之下,便有些不务正业。 但要说有多恶到也没有,不就是几个女人嘛,能被自己的儿子看中,难道不是她们的福气? 如今这般被顾盈辞抓到把柄,还是第一次,要是被丞相知道了,可见会是什么下场。 毕竟,丞相前几次也警告过他了,但当时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污蔑?” 顾盈辞冷笑一声。 “人证如今还在我的地盘,刘提举就已经开始反咬一口了吗?今天,谁也不能将刘殷带走!” “你敢?” 刘提举呵斥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 顾盈辞也并不退让。 “来人!” 顾盈辞喊了一声,明镜司的衙兵立即上前。 “大人!” “将刘殷等三人押入大牢,任何人都不许探望!” “是!” “娘~~” 刘殷听到这里,虚弱的喊了句握着自己手的刘夫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刘夫人扒拉着那几个衙兵,不让他们碰刘殷。 “将人给我扒开!” 顾盈辞呵斥一声。 第68章 当然是等姜靖安出手了 那几人便手一使劲,将刘夫人扔到了一边。 “我的儿啊!” 刘殷几人被带了下去。 刘夫人哭喊着,刘提举则怒视着顾盈辞,一副要将人活剥的眼神。 顾盈辞嘴角微微勾起,看向眼前的夫妻二人,抬手指了指门口,“恕不远送。” “你给老夫等着!” 刘提举袖子一甩,愤然离去。 刘夫人也赶紧擦干眼泪跟了上去。 “主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江蓠问道。 顾盈辞看着门口那两道远去的身影,淡淡道:“等!” 等? 江蓠不解,等什么? 等什么? 当然是等姜靖安出手了。 想必刘提举此行,已经赶往丞相府了。 不过她也不多做解释,而是转头问谢十安:“那母子二人现在在何处?” “在后院,小桃照看着。” “嗯。” 顾盈辞点了点头,“这几日先让他们住在这里,免得刘家报复。” “明白。” “蠢货!” 姜靖安气得将桌上的茶具打落在地,怒气冲冲的呵斥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提举。 “刘江,我当初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好好管束一下你儿子,你为何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该死!是我该死!还请丞相救救我的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呐!” 刘提举低着头,声音颤颤巍巍。 “既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为何当初不听我的话,好好管教他?如今出了事,倒是想起来找我了是?” 姜靖安确实是很生气。 他明显感觉到,最近陛下有意无意地在削弱他手中的权力。 他已经够小心的了,不料这家伙还给他带来如此的麻烦。 他眼神眯了眯,上了年纪的眼角形成道道沟壑。 顾盈辞是? 好一个小小女子,当初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倒是第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他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暗芒。 “我的宝贝,有没有想本殿啊?” “殿下~~” 一家酒馆二楼的厢房内,一男一女正在调笑着。 女子坐在男子的腿上,男子一手环着女子的腰,另一只手摸着她光滑的脸蛋。 “二皇子殿下,你什么时候娶我回去呀?” 薛雯芳撇着嘴,一脸的委屈样。 “怎么,心急了?” 二皇子笑看着她,但明显笑意未达眼底。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薛雯芳晃了晃他的胳膊,随后委屈道:“还不是谢家的那个老太婆,这几日非要让我嫁给谢文渊,最重要的是,是想我做妾!” “哦?你那个表哥不是会试进了二甲嘛,怎么,你不愿意?” 薛雯芳哼了一声。 “全家人本来都妄想着我那表哥考个状元回来,不成想只进了二甲,自那之后,那老太婆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我了这个外人身上。” “再说了,臣女心中只有殿下一人,怎么能跟了别人去?” 她撇了撇嘴,将手放到二皇子的胸膛上游移着,眼中带着风情,语调柔软。 二皇子卷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着,语气平淡,“再过一段时间。” 见二皇子脸上的笑意骤减,薛雯芳也不敢再说什么,怕适得其反。 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多了,她最是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记得,你有个表姐,叫谢文鸯?” 听到他打听别的女子,薛雯芳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直了直身子,不屑道:“是啊,为人清高的很呐,总觉的自己是濯而不妖的雪上青莲,平日里也不同我们这些凡间尘泥同流合污。” “谁敢说我的心肝宝贝是污泥的?本殿第一个不依!” 听到薛雯芳的语调不对,二皇子也乐的哄着她。 “讨厌~~” 薛雯芳确实开心了,歪着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在薛雯芳看不见的地方,二皇子收起了笑容,眼神幽幽。 谢文鸯是? 谢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四月维夏,最好的时节。 云嫣儿同二皇子的婚事便定在了殿试之后,毕竟在这之前礼部都忙的抽不开手。 听说二皇子的婚事已经开始操办了,郑妃也不甘落后,煮了一碗养生汤去找了玄帝。 最终玄帝拍板,将两人的婚事定在同一天办了。 日子定了下来,礼部便开始操办起来了。 听说了此事的楚灵王府暗卫又开始八卦了。 “也不知道这陛下是怎么想的,一个娶妻,一个是纳妾,规制都不一样,这不是打一方的脸面嘛!” “谁知道呢,说不定陛下就是喜欢看有些人在自己的权力之下,宛如小丑一般争名夺利呢?” “嘿~~阿泽,没想到你不八卦主子的时候,还是挺有头脑的嘛!” 阿凛歪头看着他道。 阿泽白了他一眼,“切!说的好像你很有头脑似的,你就连吃瓜都没吃透彻过!” “唉唉唉!过分了啊!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 “你们两个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一点,这会儿还挂树上呢!” 黑泽一回来见两人又在这里叽叽呱呱的,简直头疼。 “老大?” 阿凛一愣,“你不是替主子办事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不想我回来?” “没有,没有,没有。” 两人将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黑泽不再理会他们两个,往萧时桉的院子走去。 等到了屋子外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敢走进去。 许久之后,黑泽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外面回头望了一眼关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窗外,轻风起,裹挟着外头的花香袭来,带着外头的竹叶也沙沙作响。 屋内,萧时桉在窗边坐了良久。 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纸早已被捏皱,显示着主人的心事重重,面上却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府上的丫鬟看着桌上热了无数次的饭菜,颇为无奈。 “主子一下午都没有动过了吗?” 池暝问丫鬟。 丫鬟摇了摇头,“没有,饭菜也一口没有动过了,奴婢们也不敢上去打扰。” “好了,你们先下去。” 夜阑挥了挥手。 “是。” 丫鬟们福身行礼后,退了下去。 “你说,主子这是怎么了?” 两人望着屋子里依旧发呆的萧时桉。 “不会是同顾大夫吵架了?” 夜阑猜测。 池暝也觉得有可能,毕竟目前能让主子产生这种情绪的,就只有顾大夫了。 第69章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刚说完,就见萧时桉起了身,走了出来。 路过两人时,还不待他们开口,就听到萧时桉说:“不用跟着本王!” 然后人就像是掠过的一阵疾风,待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夜阑看着消失的身影,喃喃道。 “不知道。” 池暝也摇了摇头,有些懵。 就只有隐匿在暗处的黑泽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沉默不语。 “淑娘姐,你的厨艺可真好!” 小桃与淑娘两人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 “我这是在家中做习惯了,倒是小桃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练就了如此好的厨艺了,真是难得。” 小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我主要是喜欢研究吃食这方面的东西。” “是嘛,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家的妇女,平日里都在做菜,所以反倒是不怎么喜欢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做了一大桌子菜。 今日众人将明镜司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个彻底,终于算得上是有模有样了。 所以顾盈辞便提议说多做几个菜,热闹热闹。 不光如此,顾盈辞也来了兴致,打算露一手,在做出第一个难以下咽的菜之后,被小桃从厨房推了出来。 无奈,顾盈辞只好就此罢手,回了自己的住处。 “王爷?” 她看着站在自己门口的萧时桉,愣了一下。 “大半夜的,王爷来可是有事?” 怎奈萧时桉并无所动静。 “王爷?” 顾盈辞又走近几步,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萧时桉将眼前晃动的手握进掌心,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启唇:“没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哦。” 顾盈辞抽回自己的手,她觉得今日的萧时桉有些奇怪。 “主子,小桃说饭做好了,让您过去。” 江蓠说完,顺便打量了一眼萧时桉。 “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又看向萧时桉,“王爷,你吃过饭了吗?” “还未。” 顾盈辞点点头,道:“江蓠,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过来,你让小桃再添一双碗筷。” “是。” 见江蓠也离开了,顾盈辞对萧时桉道:“那一起?” “好。” 两人到前厅的时候,饭菜已经端上桌了。 “阿辞姐姐王爷?” 小桃看着顾盈辞身后的萧时桉,微微一愣。 “王爷?” 淑娘一听是王爷,先是一惊,后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子九儿就要下跪。 “夫人快快请起!” 萧时桉赶紧伸出一只手将人扶了起来。 “淑娘姐,你不用紧张,他就是过来蹭饭的。” 顾盈辞见淑娘明显局促了起来,出言安抚。 萧时桉乐的顾盈辞对自己不客气,她越是对自己随意,越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减小。 等顾盈辞与萧时桉坐下之后,江蓠,谢十安,迎夏,小桃,淑娘母子都落了座。 很大的一张圆桌上围了一圈的人,比往日热了了许多。 这也是萧时桉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烟火气。 “阿辞姐姐,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酸菜鱼,你快尝尝。” 小桃将那盘鱼肉推到了顾盈辞的面前。 “你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 说着顾盈辞拿起公筷去夹菜,不料与另一双筷子碰到了一起。 “那要不……你先来?” 顾盈辞看着与自己抢同一道菜的萧时桉。 萧时桉未说什么,而是落筷夹了两大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碗碟里面。 顾盈辞看着鱼身上所剩无几的鱼肉,嘴角微抽。 她侧头看向认认真真挑鱼刺的萧时桉,有些无语,她就说这人今日有些不对劲。 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却不自知? 不然他为什么要抢她的吃食。 一旁的众人也被萧时桉的举措给搞懵了。 尤其是小桃,在她的眼中,萧时桉一直都是皇家贵族的典范,公子翩翩,温润如玉。 如今夺人口食的举动,属实让人跌破眼界。 就连淑娘都觉得萧时桉刚刚的平易近人是装的,果然权贵就是霸道。 “给你。” 就在众人神色莫测的时候,想入非非的时候,萧时桉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到了顾盈辞的碗中。 这是给她挑的? 顾盈辞惊讶。 见顾盈辞未动筷,他又道:“快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啊?哦哦哦!” 顾盈辞这才反应过来,夹起碗中的鱼肉低头细细嚼咽。 而一旁的众人又重新为自己误解萧时桉而羞愧,赶紧低头吃饭,以此掩盖自己的尴尬。 萧时桉倒是未曾察觉他们的心思,专心挑剩下的鱼刺。 他上次在皇宫的宴席上瞧见季宴风就是这么照顾季夫人的。 一顿饭萧时桉几乎没有吃多少,全程都在照顾顾盈辞的口味。 而其他的人也因为萧时桉的在场吃的不是很自在。 结束之后,顾盈辞与萧时桉去了院中散步,其他的人也去各司其职了。 “王爷真的没事?” 顾盈辞再次开口问他。 “没有,怎么了?” 萧时桉看向她 顾盈辞看着前头,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你今日怪怪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淑娘母子二人?” 过了一会儿,萧时桉突然问道。 刚刚吃饭的时候,萧时桉便了解了淑娘母子的事情。 “正好我这明镜司里面没什么人,就让她留下来,做一些端茶倒水,修剪花草树木的杂活,我给她发月钱就是了。” “而且,九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应当上学了。” 顾盈辞说着自己的安排。 “她的夫君若是战死的话,应当会有抚恤金,我倒是后查看一番,不论多少,该是他们母子的,就应当拿到手才是。” “好,那就麻烦你了。” 顾盈辞客气了一句。 “不用和我客气的,阿辞。” 萧时桉停下脚步,盯着顾盈辞,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喜欢马吗?”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萧时桉主动打破了这份静默。 许是话题跨度过大,顾盈辞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马儿,喜欢吗?” 萧时桉又重复了一句。 “喜欢的。” 顾盈辞低垂下头,遮住眼神中的黯淡。 她的无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问过费臻,费臻说他去的时候无疆已经被人买走了。 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遭遇不幸?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时桉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高兴,知道她要强,言语上的安慰她或许并不需要。 “去哪?” 顾盈辞好奇的抬头望着他。 萧时桉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70章 战马无疆 夜风忽起,吹开了天上零零散散的几簇云朵。挂在墨蓝色上空的星辰,宛如四散开来的烟花点点。 一片密林的后面,是一处宽敞的马场,里面养着上千匹的马匹,每一匹马都非凡品。 “这里是” 说实话,顾盈辞被这么多的名贵之马震惊住了。 “这里都是你的马?” 她扫视了一圈时候,问身侧的萧时桉。 难得见她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萧时桉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 “走,带你去瞧瞧。” 萧时桉牵起顾盈辞的手,往马厩走去。 “见过主子!” 萧时桉抬手,那些人便退到了一旁。 “这里的马匹都有专人饲养,也有专人训练,所以比外面的要好上一倍。” 顾盈辞瞧了瞧他们发亮的毛发,“确实养的不错。” “不过,你这些都是给骑兵用的。” “嗯,都说狼军的铁骑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无一敌军生还,却不知我在上面花费了多少的精力与财力进去。” 都是养过军队的人,顾盈辞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我带你到那边去看看。” 马场的一处角落里,一只红棕色的马儿站在那里,威风凛凛。 虽然一动未动,却能感受到它身上那股子傲视群雄的劲头,可你要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它的眼中带着几分忧郁的伤感。 萧时桉将顾盈辞带到它的面前,听到动静的马儿望了过来。 顾盈辞不知道该用怎样词语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片刻的对视之后,马儿不停的挪动着马蹄,扯着拴住它的缰绳,仰天嘶鸣。 居然是 无疆! 这一刻的顾盈辞是失而复得的幸福,是忽逢惊喜的激动,眼泪滑出眼眶,竟忘了做出下一步反应。 萧时桉放开她的手,上前解开马儿,牵着缰绳,递到了顾盈辞的手中。 无疆一凑近顾盈辞,就拿它的脑袋蹭着顾盈辞的脸颊,声音里发出阵阵呜咽声。 顾盈辞抬手,将它的脑袋抱住,阖眼感受着它的体温。 旁人或许不理解,但萧时桉却很理解。 马儿对于他们军人来说,是战友,是知己,更是有过生死之交的亲人。 片刻后,无疆挥动着它的脑袋,打了几声响鼻,顾盈辞会意。 她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 无疆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之后,迅速向前直冲而去。 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它载着顾盈辞穿过一大片旷野,又沿着树荫夹道的土路围着山林转了一圈。 一人一马好似又感受到了当初并肩作战的样子。 许久之后,顾盈辞牵着无疆,同萧时桉走在一片旷野之上。 上面的绿草踩上去软软的,偶尔还有几朵比草高不了多少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十分的好看。 抬头便是耀眼的星辰围绕着一轮圆月,一把银辉洒下,照的大地亮堂堂的。 “所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吗?” 顾盈辞低着头,有规律的将小草用脚踩到。 “对不起。” 萧时桉却突然说了句。 “为何突然道歉?” 顾盈辞抬头看他。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私自调查了你。” “那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会不调查了吗?” 萧时桉思考了片刻,还是如实道:“不会。” “那不就结了,既然如此,还做什么没有意义的道歉呢?” 他其实很想知道,她当时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样子? 但想到她连做梦都在喊着哥哥,想必心中是极痛的,怕戳到她刚刚凝了血的伤疤,便忍住了。 微风袭过,掀起两人宽大的衣袖,酪黄与涧石蓝交织在一起,稍显暧昧,只是两人都未曾发觉。 转悠了一圈,顾盈辞将无疆又送回了马厩。 见顾盈辞要走,无疆不安的挪动着马蹄,鼻腔里发出几声鼻音。 顾盈辞伸手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无疆,听话,等过几日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无疆仰头嘶鸣几声,眼中闪烁着泪花,好似在对她之前的失踪抱怨着。 顾盈辞摸了摸它的额头,“我何时骗过你,上次是因为我出了点事,所以才没有来得及看你的,你在这里乖乖的,好好吃饭,到时候才能有力气保护我,知道吗?” 无疆又叫唤了几声,后将自己的脑袋再次伸到顾盈辞的手下。 顾盈辞摸了摸它之后,它便主动的回到了马厩里面,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外面的顾盈辞。 顾盈辞拿起一把草料,放到它的马槽里面。 之后再也不敢看它望向自己的眼神,利落的转身离开。 顾盈辞不知道萧时桉究竟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一方没说,一方也没有多问。 “我当初找它的时候据说是被卖了,我一直都在四处打听,但没有消息。” 她抬头,看着萧时桉,“你是从哪里找到它的?” “当初我听闻上将军出事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后来皇兄找我入京的途中偶遇马贩子,看到它,便买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是无疆的?” 见顾盈辞小瞧了她自己的威望,萧时桉微微勾唇,“谁人不知上将军的无疆马与飞卢剑,那可是上将军的标配。” 顾盈辞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飞卢剑如今也不敢拿出来了。 萧时桉见她失落,伸手握住她的手,“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 说完,顾盈辞将自己的手缓缓抽回。 萧时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眼角微沉,遮住了眼底潋滟的光华,呈现出几分黯淡。 顾盈辞知道萧时桉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情爱免不了伤人伤己。 而他又是大渊的楚灵王,金尊玉贵。 将来若是荣登大宝,更是心在天下与朝堂,而自己又能占据他心里的几分位置? 三宫六院,粉黛无数。 受宠了遭人嫉妒,不受宠了又要遭人瞧不起,就连宫女太监都可能会过来踩上一脚,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争夺帝心上。 再说了,这世间优秀好看的女子千千万,谁能保证一个人一辈子就能爱一个人呢? 若是他之后又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自己又要如何自处。 出宫吗?到时候还能出的去吗?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习惯了,也就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废人了。 她不想成为被人养在金丝笼里面的金丝雀。 萧时桉不知道顾盈辞心中所想,只是以为她不喜欢自己。 两人到了明镜司的门口,已是后半夜了。 临分别之际,顾盈辞忽然叫住萧时桉。 “王爷!” 萧时桉转身,“怎么了?” “谢谢你。” 顾盈辞看着他,眼中满是认真。 萧时桉眼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要与我客气,阿辞。” 第71章 皇子成亲 婚礼举行的那日,整个京城的街道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绸飘荡。 “啧啧啧,这太傅府上的手笔倒是不小啊,良田千亩,红妆十里,看来这徐小姐真是徐家心中的千金宝贝啊。” “那可不是,徐太傅家孙子有好几个,但孙女可是就这么一个,能不疼嘛!” “哎!我听说二皇子纳妾的日子与三皇子娶妻的日子可是同一天呐,也不知道排场大不大,毕竟她可是云贵妃的亲侄女。” “呵!亲侄女又如何?咱们大渊的礼制在这里,纳妾的排场在怎么样都不能大得过娶妻的排场去。” “这倒也是,就是不知道那位云小姐会不会心生嫉妒。” “嫉妒有什么用,这就是规矩。” “” 众位百姓议论纷纷,而他们嘴里面的两位主角也在此时此刻碰了面。 喜庆的唢呐声戛然而止。 “阿妤,发生了何事?” 徐婉宁坐在轿子里,盖着盖头,双手交叠着放在怀中。 “小姐,莫要担心,只是与前面二皇子家的轿撵撞到一起了。” 两方从一左一右两条巷子而来,都要拐到主干路上去,此时两方却都没有要想让的地步。 “三皇弟,恭喜你了。” “二皇兄同喜。” 两个新郎坐在高头马上,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虽然嘴里道着喜,言语中却满含暗讽。 “虽然平日里是兄长为先,但今日臣弟娶得的是徐家小姐,且是本殿正妻,按照祖宗规制,臣弟就先皇兄一步了。” 三皇子说完,勒着马儿的缰绳,看着对面的二皇子。 “哈哈哈哈。” 二皇子仰头大笑几声,最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三皇子。 “今日皇弟大喜,做哥哥的自然不能与你争个高低。” 随后手一抬,指着前面的路,“皇弟,请。” 明明就是祖宗规制,他这话一出,反倒是在说他们无理取闹,而他大方不计较一般。 不过今日确实不适合争论这些,免得被百姓看了笑话去。 他抱拳一礼,“那就多谢皇兄了。” “起轿!” 后面的喜娘大喊一声。 唢呐重新吹起,抬着嫁妆的仆从也都一一重新抬了起来。 徐婉宁听到这里,心下松了一口气,要是自己被对面抢了先,少不得成为这京城夫人圈里的笑话。 可能连带着两家也要被人耻笑一番了。 徐婉宁是放心了,可是对面的云嫣儿却不高兴了。 她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今日这般耻辱,来日,她定要这些人一一偿还。 都是因为顾盈辞,要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父亲就不会被下大狱,自己也就不会嫁给别人为妾了。 如今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侧妃,她就不信,到时候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医女。 从上空望去,整条街道就像是一条红色的蠕动的长龙一般往皇子府走去。 两家同时办喜事,去哪一家倒是成了众人的难题,家中有儿子的,便一头一人,家中没有儿子的,便两头跑。 萧时桉两家都派人送了份同样的礼物,并没有去喝喜酒。 “今日两位皇子成亲,你如今也算是朝中的一份子了,不去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宋砚书问坐在对面的顾盈辞。 “我不过是小人物,去不去都不影响,送了份礼,全了礼数就行了。” 顾盈辞说完,宋砚书点了点头,“也是,麻烦要是来了,挡也挡不住。” “你出来这么久,伯父没有催你回去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什么时候在家中待上超过半个月的。” 宋砚书说完,顾盈辞想了想,也是,这家伙各个地方都有房产和住处,一年下来在家中待的日子确实没多少。 “怎么,你不会是想要赶我走?” 顾盈辞没有看见宋砚书的眼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只当是她和以往一样的玩笑。 “我赶你走,你会走吗?” 顾盈辞嘴角挂着笑意看着他。 “所以你会赶我走吗?” 听她如此说,宋砚书不由的敛了笑意。 “你突然这么认真做什么,以往我们不都是这样开玩笑的嘛。” 顾盈辞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卷着所有的钱跑了呢。 “没什么,就是怕你忽然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有些害怕。” 宋砚书端起眼前的酒杯,试图挡住眼底的神情。 “你这人真实的,我为何突然要不要你这个朋友,我们不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嘛,我都是把你当亲人看待了。” 她讨好似的拿起酒壶给宋砚书的杯子再次斟满。 “你刚刚的眼神真的是有点吓人,好像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 宋砚书勾唇微笑,“能让战功赫赫的上将军为我斟酒,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那可不,既然都荣幸了,你就别突发神经了。” 顾盈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宋砚书一笑,转头看向了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酒杯。 以往是以往,如今是如今。 以往他身边的男子没有一个能与自己相比较的,可如今却有一个优秀的萧时桉。 想阿慈这样优秀的女子,像萧时桉眼光如此独到的人,再日日的相处之下,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美好。 要是与他竞争,自己的胜算几何,或许未曾可知。 次日,新媳妇要去宫中见礼。 两方拜了玄帝,三皇子与徐婉宁便去了郑妃那里,而二皇子与云嫣儿则去了云贵妃那里。 “嫣儿啊!” “姑妈~~” 云嫣儿扑到云贵妃的怀中,流起了眼泪。 二皇子则坐到一旁,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水,独自饮用了起来。 “本宫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云贵妃摸着她的脸颊,慈爱的说着。 “姑妈,嫣儿不苦,只要能让父亲回去,嫣儿就不觉得苦,更何况,能嫁给表哥,我也很欣喜。” 如今她已经嫁过来了,自然不能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否则,只会让她的路更难走。 “好孩子。” 说完,云贵妃看向昌姑姑,“快去传膳,二殿下与嫣儿都饿了估计。” “是,奴婢这就去。” 第72章 丘凌国探子 御书房内。 玄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今日的奏章,对于下方站着的两人,半晌未理。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听到他不急不缓的开口:“听说你关了刘提举的儿子,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 顾盈辞坦然道。 玄帝轻笑一声,“你倒是坦诚。” 他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抛到桌上,看着顾盈辞,道:“既然确有此事,便将人放了。” “是,陛下。” 顾盈辞对于玄帝的建议从善如流。 “哦?顾爱卿就没有什么需要反驳的吗?” 玄帝对于她如此好说话十分的好奇。 就连旁边的姜靖安都十分的奇怪顾盈辞为什么如此好说话,难不成她有什么其它的主意? “身为陛下的臣子,自然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有什么需要反驳的道理。” “更何况,陛下怎么做,自有您的道理,臣只要遵旨就行了。” 两道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顾盈辞自如地站在那里,面上一派淡定,任由两人的打量。 “你倒是会拍马屁,行,既如此,你们两个都退下。” 片刻后,玄帝淡淡道。 “是,陛下。” “微臣告退!” 两人行礼,出了御书房的门。 走了几步之后,姜靖安停了下来,他看向顾盈辞。 “顾姑娘,是?” “小女姓顾名盈辞。” 顾盈微微抱拳俯身,辞开口。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他看向顾盈辞,“名字不错。” “丞相抬爱。” “你是第二个让我记住的女子。” 顾盈辞唇间带着笑意,“哦?那不知另一位得此荣幸的女子是谁呢?” “你想知道?” 姜靖安眯起眸子,“可惜啊,死了!” 随后看向顾盈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厉,转身离去。 顾盈辞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幽。 死了吗? 那可不一定呢! “顾大夫。” 顾盈辞转身,原来是徐婉宁与三皇子殿下,看方向,应当是刚从郑妃那里出来。 “见过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妃。” 顾盈辞微微俯身。 “顾大夫客气了。” 以往因着萧时桉的缘故,徐婉宁多多少少对顾盈辞有些许的敌意。 只是如今自己已经嫁为人妻,物是人非之下,她倒是不知道该以何种心境面对顾盈辞了。 “原来你就是皇叔身边的那位大夫。” 三皇子趁着两人说话的时间,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正是小女。” 顾盈辞看着两人相敬如宾的样子,想来徐婉宁倒是学着放下萧时桉了。 这样也好,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婚姻成为更大的悲剧,苦的只会是自己。 喜庆的热闹之后,便是往常的平淡。 大街上鞭炮残留的碎纸屑被人打扫的很干净,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痕迹。 顾盈辞走在大街上,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喊她,“大姐姐!” 顾盈辞循声望去,原来是丫头。 “丫头?” “大姐姐!” 丫头迈开步子跑到了顾盈辞的跟前。 “丫头,最近过的如何,还好吗?” 顾盈辞蹲下,抬头看着她。 “还可以,因为我不仅不需要在家里吃饭,还可以给家里人带去八个铜板,他们便没有在打过我,骂的话我不在乎。” 顾盈辞扯了扯她短了的袖子,“丫头真棒。” “姑娘来了,要不要来碗馄饨?” 不远处的老板也看见了顾盈辞。 顾盈辞起身,笑着道:“叔,这会子忙不忙?” 老板瞧了顾盈辞一眼,随后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你要干啥你就去,不用管我。” “行,那叔我跟你借丫头片刻。” 老板大手一挥,“去,去。” 顾盈辞牵着丫头的手往衣服铺子走去。 “姑娘,要件什么样子的衣裳啊?” 老板热情道。 “有没有这么大的丫头穿的衣服?” 顾盈辞指了指丫头。 老板娘看了一眼顾盈辞牵着的人,衣服已经被洗的褪了颜色,上面的补丁也有好几个,袖子也短了一大截。 她又看了看顾盈辞的穿着。 两人的关系在老板娘的脑子里转了好几转。 “有有有!姑娘来看看,这边是价钱高一点的,这边的价钱相对要便宜一点,单衣服穿起来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她指着那两排衣服,“您看您想要哪件?” 顾盈辞两边都摸了摸,价钱高的布料绵软一些,价钱低的要粗糙一些。 想到丫头的情况,顾盈辞把里面穿的选的贵的,外面穿的选的便宜的。 免得她家里人打她衣服的主意。 “姐姐,不用,我有衣服。” 丫头晃了晃牵着自己的顾盈辞的胳膊。 “没事,你先穿着,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了,就赚了钱数倍的还给我。” 丫头想了想,之后郑重道:“好。” 而多年之后的丫头更名常凝月,成了大渊唯一的一位女富商,是只供顾盈辞取用的专有钱庄。 除了顾盈辞,哪怕是当朝陛下,都没有办法取用。 顾盈辞带着换上新衣服的丫头回到了馄饨摊,她照例吃了一碗馄饨。 “老板,来碗吃的。” 特别的口音引起了顾盈辞的注意,抬头看到他们的瞬间,她不由的眼神一凝。 这是 许是顾盈辞的视线太过赤裸,他们回望了过来。 顾盈辞立即换上了一副无知好奇的模样,并淡定的收回目光,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馄饨。 “刚刚那位姑娘会不会认出我们?她刚刚看我们了。” “应当不会,可能只是对我们两个的身高好奇。” 他们两个低语着,用的并不是大渊的语言。 顾盈辞快速解决完碗里的馄饨,打算起身离开,却被两个人拦了下来。 “姑娘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人的大渊话很熟练,要是不细听,根本听不出他们原本的口音。 顾盈辞眼神微微闪躲,露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应该没有,你们这么高的个头,要是我见过,我一定会记住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认错人了。” 顾盈辞略低着头,满身都是对陌生人的恐惧。 “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我可以离开了吗?” “姑娘请。” 等背对着他们的时候,顾盈辞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寒厉了起来。 第73章 不像难民的难民 “丘凌国的探子?” 萧时桉凝眉。 “是,我绝对不会看错,我们北堂家与丘凌国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他们的样子和口音我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顾盈辞很确定那两人带着淡淡的丘凌国口音。 “自从北堂家” 萧时桉话说一半,看了一眼顾盈辞,见她情绪并无异样,才继续开口。 “自从当年北堂军从北境撤回之后,便换成了冷老将军和他的孙女婿守着。” 冷老将军已经年近七十,家中只有老伴,儿子和一个孙女,七十老儿仅有的三个家人都不在身边,多少都有些凄凉。 当年他想将家人都带去北境,却被玄帝以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长途跋涉为由劝阻。 可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众人何尝不明白,不过是挟冷老将军的人质罢了。 “难道是冷老将军那边出事了?否则要是守的刀枪不入的话,探子怎么可能进入京城内部。” 顾盈辞眼神微寒,猜测道。 “有这可能。” 萧时桉道。 “我想” “阿辞!” 萧时桉打断顾盈辞的话。 萧时桉神情苦涩,他知道顾盈辞对北境的责任感,但他也确实是忧心她的安危。 往日她有十万北堂军,可如今她孤身一人前往,就算知道她有那能力,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安心。 “我派人去就行。”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两人目光交错。 “王爷,你知道的,我必须去,我北堂家守着北境多年,若是我真的死了,倒也罢了,可如今我还活着,就决不能让它被丘陵国的人侵占。” 他想说,他知道,他明白,他只是不想让她劳累奔波,风餐露宿,更不舍她身陷险境。 可同时他也知道,若是他真的因此而不让她,才是真正的瞧不起她。 堂堂上将军,一把飞卢剑,一匹无疆马,便能带领十万北堂军将二十万的丘陵敌军挡之门外。 他不能因为他的心疼,就让折断她的翅膀不让她飞,更不能以喜欢她为理由,就决断她的一切。 “那你当心些。” 许久之后,他还是退让了。 “好。” “还有,你将夜阑带上。” “不” “阿辞,带上,你带上,我方能安心些。” 他是大渊的战神王爷,他的一举一动不仅受邻国的监视,就连在大渊本国都没有办法行动自如。 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所以北境那边,他没有办法去,但又不能没有人去。 而她去,或许是最好的法子。 “好。” 她一口应下。 临走之际,顾盈辞又望了望他,嘴唇张了张嘴,总归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前往北境,慢则需要一月,快则需要半月,要是再在那里耽搁上些许时间,便又要拖上许多日子。 如今的她离开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看来,得寻个由头才是。 次日,顾盈辞染了很严重的风寒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听到消息的谢诗颜与晋国公夫人一起前来探望,却被迎夏等人拦在了门外。 “夫人好,谢小姐好,我家主子感染的风寒有传染性,所以目前只有小桃一人在照顾。” “顾丫头很严重吗?可请太医了?” “母亲别急,虽说阿辞姐姐自己就是大夫,可终归是医者不自医,所以定然是亲了大夫的。” 谢诗颜劝阻着担忧的晋国公夫人。 “两位放心,已经请了,暂时住在明镜司,随时观察着。” “那就好,那就好啊!” 晋国公夫人很是感谢顾盈辞,于是也是真的担心她的情况。 江怀序与谢淮昀也闻讯赶到了楚灵王府。 “顾大夫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病了?” 谢淮昀皱着眉头,有些疑惑,毕竟前几天见的时候人还精神的很。 “你和顾盈辞又在搞什么名堂?” 江怀序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萧时桉,他才不信那丫头好端端的会生病呢。 “你们两个别管了,需要你们两个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萧时桉说完这话,江怀序才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就说嘛,以萧时桉对顾盈辞的心思,能听到她生病后还淡定如斯? “我记得明镜司里住着的那位太医,是你的人?” 江怀序问萧时桉。 “嗯。” 萧时桉低头继续瞄着手上的画,淡淡应了一声。 哼! 果然! 江怀序唰的一下将扇子打开,晃悠着离开了楚灵王府。 见人不是真的有事,谢淮昀便也告辞,回家安抚担心的那几人去了。 而因着说是有传染性,原本想一探究竟的众人都不敢再上门了。 顾盈辞带着江蓠,谢十安,还有夜阑,快马加鞭的往北境边界赶去。 几人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不论是人还是马儿,都已经受不住了。 顾盈辞便下令停下休息一夜再走。 “主子,前头有火光。” 顾盈辞几人走近一看,原来是难民。 经过了解,才知道他们是从北边过来的,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将刚刚出芽的麦苗都冻死了,没了收成,存粮也吃完了,便一路南下了。 “那你们在此处多久了?” 顾盈辞询问。 “已经大半个月了。” 一位大婶说道。 大半个月了?为何朝廷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你们那里的城主呢,县令呢,都不管你们吗?” “县令是个好人啊,他将自己府中的存粮都分给了百姓,如今他也自身难保了。” “至于那些城主什么的,才不会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他们日日大鱼大肉哇。” 一位大叔懒洋洋的回答着顾盈辞的问题。 顾盈辞看着他们脸上的麻木,好似没有一点身为难民的担忧,反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若是一般的难民,遇到他们这种身上带着干粮的,免不得要围上来寻要一番。 可是他们围着火堆,有的甚至躺在那里一副悠然闲适的样子。 “那大家这半个月是怎么度过的啊?” 顾盈辞说着从江蓠的手中接过一块饼子,递给了一个扒着棍子玩耍的小男孩。 小孩慢悠悠的接过,从容的掰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这真的是一个难民身上能看到的举措吗?顾盈辞不由的对他们的话存疑。 “前头那个地方的县令是个非常好的人,他每日都会定时定点的给我们发放粥菜和馒头的,看到身后的这些没?” 那位大婶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帐篷,“这都是那位好心的县令给我们搭建的。” 说完眯眯笑着。 第74章 行善需得法 顾盈辞眼神微暗。 她起身,去了一旁,借了他们的火种,也燃起了一个火堆。 次日天亮后,顾盈辞并没有要着急赶路的意思,而是等着难民口中的县令前来送饭菜。 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一辆比较节俭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匹马儿拉着两辆板车,板车里面放着几个木桶,应当是装的饭菜。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子,那群难民并未理会马车里的县令,位是一股脑的朝着后面的板车围了上去。 边伸出手拿饭,边扭头对着县令抱怨:“大人,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要饿死了!” “就是啊,大人,我们都等了半天了,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王运一时被问的有些懵,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说他今日事务比较繁忙,便来的晚了些。 那些人自顾自的抱怨了着,并没有听王运的解释,全部都挤在了板车周围。 有的人甚至将王运挤得退后了好几步,还差点摔了跤。 看着众人狼吞虎咽的吃着,王运不仅没有怪罪,眼神里还透露出几丝不忍。 “别着急,慢慢来,都有,都有!” 等所有的难民都端着饭菜去了一旁,顾盈辞抬步上前。 “姑娘是?” 王运看着顾盈辞,面露疑惑,毕竟顾盈辞他们看着确实不像是难民的样子。 顾盈辞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并不是难民,只是路过此地,见大人如此的乐善好施,一时敬佩,便过来打个招呼。” “哪里,哪里,这都是身为父母官应该做的。” “哦,对了,几位应该还没有吃过东西,若是不嫌弃的话” 他看向一旁木桶里剩余的米粥。 “自然是不嫌弃的。” 顾盈辞笑着道。 “不过,刚刚听说大人今日公务繁忙,而你又如此关心这些难民,想必也是没有吃过的,不如一起?” “也好,也好。” 王运见顾盈辞猜到了他也没有吃东西,有些窘迫的摸了摸脑袋。 随后叫仆从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粥,几人便坐在树影下边喝粥,边聊天,身在野外,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暂时搁置一边了。 “大人心怀天下,关心难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有没有考虑过比这更好的办法?” 顾盈辞看着对面吃的不亦乐乎的难民,满含深意的对王运说了一句。 “有想过,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想到好的法子,便就这样接济他们。” “等后来想到法子,有安排他们去处的时候,本官才知道他们有些人都生了重病,无法干活,而那些妇人又要带孩子,没有办法,便暂时在此处搭了帐篷,如今也正在筹备资金修建房屋。” 王运说道。 顾盈辞直言不讳,“想必,这些生病的事情,是那些难民亲口告诉你的,而不是大人找大夫诊断出来的。” “感觉姑娘跟当时在场一样,确实是如此。” 王运还开玩笑道。 见他没有听出自己话中的深意,顾盈辞但笑不语。 等难民们吃完了饭,王运拱手对着顾盈辞他们告了辞,便转身离开。 顾盈辞宽大的衣袖之下,手掌一翻,一枚银针乍现,稍一用力,便射向了王运的后脖颈。 随之而来的,便是仆从的惊呼声,“大人!” 仆从将晕倒的王运扶住,靠坐到树下。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你别吓小的啊!” 仆从吓得直抹眼泪,满是无措。 “这位小哥,你让一让,我家主子医术高超,可以帮你家大人瞧一瞧。” 江蓠出言。 “好,好,姑娘请!” 仆从手忙脚乱的给顾盈辞腾了一个地方出来。 顾盈辞蹲下,拿出王运的手腕开始把脉,片刻后,她面色凝重。 “小哥节哀啊,王大人他” “我家大人怎么了?” 仆从不敢置信的问道。 顾盈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家大人他劳累过度,所以” 那些围在一旁的难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躁动了起来。 “啊?这可怎么办呐?我们以后要没有饭吃了吗?” “就是啊,这王大人要是出事了,日后谁还会给我们送饭啊?” “就是呀,王大人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 仆从听到这里,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他怒斥着他们:“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吃食问题,大人早就为你们寻了谋生的活计,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去?你们要是去了,如今不就不用这般担心了嘛!” “活计那么辛苦,是人干的嘛,这不是有王大人送饭了嘛,我们为什么还要辛苦去干活。” 仆从顿时瞪大了眼睛,“所以当初你们说你们饿病了,干不了活了,其实是骗大人的,是不是!” “这” 那人见自己一时嘴快说了出来,心下紧张。 不过又想到王大人马上就要死了,说了也没什么,便也就无所谓了。 仆从寒心不已,他为自家大人不值,不再理会那些难民,在顾盈辞的帮助下把王运搬到了马车上,回了县衙。 床榻上,王运平躺在那里,看上去毫无生气。 顾盈辞上前,掏出银针,在某一穴位上扎了一下,王运便幽幽转醒。 “大人!” 仆从小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大人,你没事了,你没死就好!” 他又看向顾盈辞,“姑娘简直是神医啊”他忽的一顿,“不对啊,刚刚姑娘不是说我家大人” “唉~~” 王运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仆从的疑惑,仆从赶紧转头将想要起来的王运扶起坐好。 当时顾盈辞只是封住了他的知觉,但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那些难民们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本来以为,为官者就应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想着任何事情为他们先行考虑,总是没有错的。” 他低垂着头,“只是没有想到,却助长了他们丑陋的人性,与自己最初的意愿南辕北辙了。” 王运恼恨不已。 顾盈辞明白王运为官仁慈,心系百姓的心思,可每每人性最为丑陋,一旦纵容,便是害人害己。 王运不可否认是一个清廉的好官,但是身为朝廷命官,面对任何事,都不能仅仅是杜而不防。 “大人为官清廉,一心为百姓着想,乃是朝廷的福分,也是百姓的福分。但人性的善恶最是难以分辨,它不会明晃晃的贴在每个人的脸上,所以大人还是需要注意甄别。” 她犹豫一番,继续道:“有的时候,行善若是不得法,同样会引起大恶,形成隐患,害人害己。” 王运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床榻,满是悔恨。 第75章 菩萨心肠的谢小姐 “大人这几日便不要去难民那边去了,等朝廷出面解决。” “我会上报朝廷难民的事情的,这次,多谢姑娘给我上了一课。” 王运抱拳行礼。 “不敢,大人慈悲为怀的心肠才是令人敬佩的。” 顾盈辞还礼,“既如此,我等还有要事,就此离开,还望大人自行保重。” “诸位慢走,恕不远送了。” 他看了看如今自己的样子,无奈苦笑道。 “大人留步便是。” 出来之后,顾盈辞找了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商铺,而后给萧时桉修书一封。 写好了信,食指弯曲放至唇边一吹,一只雄鹰御空而来,落在了顾盈辞的肩膀上。 将信件绑好之后,雄鹰便又飞走了。 “江蓠。” “主子。” “你去多准备几份干粮和水,接下来的几日我们需要快点赶路。” “是!” “夜阑!” “属下在!” “你去药材铺子,按我这个方子上面写的,将上面的药都准备齐全。” “是!” “迎夏,十安。” “属下在!” “你们两个将这几匹马喂了,等他们吃完了,我们就走。” “是!” 两人异口同声道。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几人便又开始了快马加鞭的赶路日常。 萧时桉收到信后了解了情况,便写了一份奏章出现在了早朝。 往日因病不上朝的萧时桉如今站在了朝堂之上,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几番猜测。 玄帝看完奏章,怒气冲冲。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往日都在干什么,怎么如今才发现?” “陛下息怒!” 所有官员异口同声。 “陛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解决这些难民的问题。” 萧时桉道。 “那十九有何高见?” 玄帝深吸一口气,问道。 “臣弟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男子都收进军营,训练的好的,便上阵杀敌,训练的不好的,则放到后方。” “至于老幼妇孺,便进行搭建房屋,将其安置,教授她们手工编织,用以谋生之技能。” “这个法子可行倒是可行,就是这修建一个村子的银钱从哪里出啊?” 一位官员说道。 所有人顿时低头不语,都害怕从自己的腰包里面出钱,毕竟这几年国库亏空的厉害,肯定没有多余的钱用在这上面。 “既如此,那便募捐。” 吕雉道。 “那就这样办。” 玄帝最后拍板。 众人简直是有苦难言,这样虽说没有明着从他们腰包里拿钱,但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拿出来一部分。 募捐的消息一经传出,身在闺中的女子们倒是比以往积极。 “妹妹,你在做什么?” 谢淮昀看着妹妹谢诗颜让丫鬟抱着一匣子东西走了出去,好奇的问道。 “那是我的一些首饰,我让云儿拿出去卖了,换成银钱,捐出去。” 谢淮昀微笑着坐在谢诗颜的对面,“我那里还有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你都拿出去卖了。” “真的?卖了钱可就是我的了啊。” 谢淮昀笑着摇了摇头,宠溺道:“都给你行了。” 谢诗颜微微一笑,站起来对着谢淮昀作了个揖,“那就多谢哥哥了。” 茶楼的一座雅间内,镂空的铜炉里面香烟寥寥,穿插着几道女子轻缓温柔的声音。 雅间很大,里面围坐着十来个年轻女子,他们形貌各异,仪态端庄挺直,各种花色的衣裙轻柔的垂落在地上。 五彩缤纷,浓淡相宜,十分的好看。 谢文鸯穿着一身黛青色的衣裙,妆容得体,端庄大方,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女神的感觉。 “为国为民,乃是我们每个大渊百姓的责任与义务,我们身为女子,同样义不容辞。” 她举起一个茶杯,一只素手轻抬,另一只手挽着宽大的袖口。 “今日多谢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相聚此处,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诸位随意。”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不愧是连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人,谢小姐确实是菩萨心肠,一心为民啊。” “可不是嘛,此乃大义,我等都应该向谢小姐学习。” “对对对,我们要让那些男子们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的!” 众位小姐对着谢文鸯就是一顿夸赞。 谢文鸯微微一笑,面上没有一丁点的傲娇之色。 “诸位抬爱了,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的很呢。” 众人寒暄完了之后,便各自掏出自己准备好的银钱,放到了谢文鸯准备好的募捐箱里面。 不经意之间,谢文鸯向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淡定的收回目光,只是唇角浸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既如此,今日我们就到这里,这上面我都记录了各位的名字,我在此保证绝不贪了大家的功劳。” “那就有劳谢小姐了。” 随后众人起身,下楼出了酒楼。 萧时桉今日出门查看募捐的情况,刚走过来,就听到前面一群男人在议论着什么。 “那位就是谢大小姐吗?” “那当然了,如今这京城当中,长得如此端庄美丽,又菩萨心肠,心怀天下的女子,能有几人?” “是啊,这谢小姐可是我们的女神啊,长得好看就算了,最终要的是还如此的善良,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 “前面怎么回事?” 萧时桉问经过的一位妇人。 “好像是听说哪家的小姐在募捐筹钱给难民。” 萧时桉,江怀序,还有谢淮昀互相对视一眼,也挤了进去,想探个究竟。 “多谢大家了。” 谢文鸯作揖感谢,举手投足之间都惹得众位男子心神晃荡。 “谢大小姐客气了,你带头捐的比我们都要多,我们这些属实不算什么。” 一位公子看着谢文鸯,面露几分羞涩与惭愧。 “公子此言差矣,或许银子有多少之分,但是善行却无多少之分,小女在这里谢过公子慷慨解囊了。” 说着便福了福身子。 “谢小姐万万不可,谢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的的确确让我等惭愧啊。” “切!” 江怀序不屑冷哼,“真是会装模作样。” 说完又对谢淮昀道:“我只是说她啊,与你谢家无关。” 谢淮昀没说什么,他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但是对于谢文鸯,他实在是无言维护。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王爷来了”,众人纷纷将萧时桉三人从人群之后暴露到了人群面前。 谢文鸯这才将视线转了过来,先是露出一分惊讶,然后缓步上前,福身行礼。 “小女见过王爷。” 第76章 萧时桉,我一定要让你娶我! “谢大小姐可真是善良啊。” 江怀序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谢文鸯还记得上次跌倒,他讽刺自己的事,心下不喜,但还是维持着她往日的端庄有礼。 “江公子谬赞了。” 谢文鸯起身,看了萧时桉一眼,但眼神却不似其他女子那般长久停留,只是淡淡划过。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会意,抬手将募捐的箱子拿了过来。 谢文鸯勾起唇角,笑意清淡温柔,“王爷,这是小女为百姓们的一点点心意,希望能帮到王爷。” 萧时桉瞧了她一眼,遂又看向一旁小厮手中的募捐箱,未动也未语。 一旁的江怀序勾着唇角,晃着扇子,“谢大小姐究竟是想帮难民,还是想帮王爷啊?” “若是想帮难民,又为何说是帮王爷,要是想帮王爷,”江怀序稍一停顿,“那谢大小姐也未必有在场众人说的那般大义凛然了。” 谢文鸯就是心理素质在强大,如今被江怀序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也忍不住恼羞成怒了。 她看了萧时桉一眼,见他目光冰冷,并无一丝一毫的赞赏敬佩之意,以为他是听了江怀序的话,对自己有了成见。 她眼眶一红,对江怀序道:“江公子此话何意,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待我。” “哎呀,谢大小姐哭了。” 站在一旁的一位男子看着谢文鸯红了眼眶,不忍道。 “这位公子怎的如此没有风度,竟然惹哭一个姑娘家,还是如此心善的姑娘。” “就是啊,真是非君子所为。” “谢小姐,你莫要哭了,我们都相信你。” “” 听着众人的一顿无脑吹,江怀序气得将扇子猛地合上,无语至极,心中暗道一声蠢货! “那就多谢谢小姐了。” 不想引起过多人的注意,萧时桉开口说了句,身后的池暝将银钱接了过去。 这次谢文鸯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福了福身子,转身便离开了。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度,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时桉的背影。 “我们也走。” 萧时桉道。 “嗯,对了,修建村子的地址你选好了吗?” 江怀序问。 “选好了,已经在修建了,明日你们两个与我一起去瞧瞧。” “也好,反正明日事情不多。” 翌日,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那边一群官家小姐乱糟糟的围在那里,两三驾马车被搁置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 谢淮昀开口问道。 谢文鸯眼角挂着微微泪水,语气几多哽咽:“适才我们正在此处为工人们送一些茶水,不料刘公子也来了此处,一上来就” 谢文鸯话说到一半,便低下了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王小姐立即道,“这位刘公子竟然公然调戏谢大小姐,简直是罪不容诛!” 一旁的刘殷一听,嘴上扯着不入流的笑意,“这话说得,哪家的好女人会出来招摇,我看这谢大小姐也没有他人说的那般圣洁。” “好一个刘提举的儿子,我谢家的女儿怎么做事,还轮得到你来说教!” 谢淮昀最是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更何况说的还是谢家的姑娘。 刘殷见谢淮昀眼神犀利,语气沉冷,顿时将笑意收敛了几分。 “谢世子明鉴,我说的是谢文鸯,又不是说谢诗颜。” “你说我谢家的人,与说我谢家的谁有何区别?,刘公子这是想打我谢家的脸面吗?” “这” 谢淮昀是上过战场的,整个人的气场就是那种冷肃的感觉,刘殷也不敢再太过放肆。 谢文鸯顿了顿,朝着萧时桉的方向跪了下去。 “对于女子来说,清白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岂能容忍别人肆意践踏,求王爷为小女做主!” 跪在那里的女子身姿玲珑,眼眸微垂,脖颈却直直的挺立着,反倒是多了几分倔强的美。看的一旁的男子和监工的官员心生怜意。 “你别说,这谢大小姐不愧是京城诸多男子心中想要求娶的对象,果真是我见犹怜,又别有一番风味。” 不远处的几位男子小声道。 但他们距离谢文鸯比较近,听到之后她眉心微蹙,别过脸,两缕头发孤傲的垂落在胸前。 刘殷看了看萧时桉,又看了看谢淮昀,赶紧道:“你这小女子可勿要诬陷与我,我刚刚只不过夸了夸你长得好看,怎么算的上是调戏!” 刘殷虽然混蛋,但谁可以惹,谁不可以惹,他还是清楚的很的。 “那刘公子可敢说自己刚刚是如何夸的?” 王小姐继续为谢文鸯出头,“简直就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说完,她看向萧时桉,“王爷,你就忍心看着文鸯姐姐被这样的人侮辱吗?” 谢文鸯抬起眼睫,盈盈如水的目光望向萧时桉,带着点矜持,又带着点期盼。 旁人或许看不见,但是站在萧时桉旁边的谢淮昀却瞧的清清楚楚。 刘殷整日做的就是欺男霸女的,而且他的府上光是女的就数不胜数,谢文鸯那点心思他岂能看不出来。 “谢小姐肤白貌美,端庄有礼,又是皇后娘娘欣赏的才女,倒是能与王爷相配几分,但是嘛” 他嘴角一勾,“我记得有个叫顾盈辞的,也是王爷府上的,好似也是容貌不俗呢,难不成王爷噗!” 雄厚的内力从萧时桉的掌内输出,猎猎掌风疾驰而过,刘殷还未反应过来,顿觉胸口猛的一痛,便身体退出三米远,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公子!” 小厮赶紧跑了过去。 “打断他一条腿,送回刘提举府上。” 冷冷的话音一落,萧时桉转身离去,未曾再看跪在地上的谢文鸯一眼。 “属下遵命!” 池暝道。 谢淮昀临走之前深深地看了谢文鸯一眼。 他就说谢文鸯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人,最近种种操作他还疑惑过,都让他觉得她是不是换了个人。 不曾想,她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萧时桉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谢文鸯垂落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死死地捏紧,愤恨不已。 萧时桉,我一定要让你娶我! 第77章 冷老将军出事了 远在边关的黑夜中,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女子,骑着一匹黑马疾驰在黑夜中,身后的四人同样身姿矫健。 五人穿梭急行在北境的土地上,马蹄声哒哒,身后扬起诸多尘土。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瑄城城门之下。 只是不知为何,城中的看守比正常之下的要多了近乎一半。 “老伯,城中戒备一直如此森严吗?” 江蓠找了一位路过的老汉询问。 那老人家上下打量了几下他们几个,“诸位是从外地来的?” “对,今日刚到瑄城,来探亲的。” 顾盈辞应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不知道也不稀奇了,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听说,前几日将军府上有敌国奸细溜了进去,好在被少将军发现之后当场绞杀了,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所以近来城中的戒备森严了起来。” 老人说完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嘀嘀咕咕的说道:“希望一切都好,如今上将军不在了,冷老将军又年事已高,可经不起折腾了。” 顾盈辞扯了扯缰绳,对身后的几人说道:“我们也走。” “来者是谁?” 众人到了将军府门口,守卫的士兵看向他们,语气警惕。 “我们乃是冷老将军家的亲戚,受在京城中的家人所托,来送家书的。” 夜阑道。 “等我进去通报。” 不久之后,城门打开,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将军。 “将军好,我们是冷老将军家的亲戚,老夫人与少爷,还有孙小姐甚是想念将军,便托我们这些年轻的送份家书过来。” 夜阑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些。 “给本将拿下!” 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数百名将士举着银枪向顾盈辞他们冲了过来。 顾盈辞眼神一冷,挥剑当下不防的一击。 “掉头!不可伤了士兵性命!” 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顾盈辞他们赶紧调转马头,急奔而去。 身后的士兵追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言不合就对咱们武力相待。” 夜阑不明所以。 “主子,这也太过奇怪了,这里一切的一切感觉都透着古怪。” 江蓠出言。 顾盈辞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不太寻常,而且还是这个节骨眼上,一切的不寻常都有不能不重视。 “十安的轻功好,晚些时候去将军府打探一番。” 顾盈辞不想节外生枝,便命谢十安暗中查探。 以谢十安的武功,躲开里面的那些守卫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天也不早了,他们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顾盈辞找出笔墨纸砚比比划划着什么。 过了片刻之后,顾盈辞将他交给了谢十安。 “这是将军府的舆图,你进去的时候好行动一些。” “顾大夫,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连将军府里面是什么布局竟然都知道。” 夜阑顿时敬佩不已。 顾盈辞心想,能不熟悉吗,她自己就在这里住过三年。 “主子!” 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顾盈辞累极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连谢十安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未曾察觉。 “主子!” 睡梦中的顾盈辞听到动静,费了些许时间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影,她坐直了身子。 谢十安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主子,冷老将军出事了。” “怎么了?” 夜阑凝眉,要是冷老将军此时出了事,对大渊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目前军中的一切事务全部都由方少将军主持着,不过,冷老将军出事的事情除了将军府的人,没有人知道。” 顾盈辞听得直蹙眉头,看来这北境如今也是伥鬼不穷啊! “准备一下,我们去城主府。” 顾盈辞道。 “可是主子,我看了一下,城主府如今戒备森严,我们恐怕很难进去。” 江蓠道。 “那就只能硬闯了。” 顾盈辞眼神犀利,语气不容置喙。 半夜时分,几人施展轻功,翻墙进了将军府。 一落地,冰冷的剑刃便架到前面先上来的江蓠与迎夏的脖子上。 眼前的男人是个二十来岁模样英朗的青年,肌肤微黑,面容刚硬。 若是猜的不错,这人应当就是冷老将军的孙女婿方珩羽了。 方珩羽乃是孤儿一个,少年从军,因着是个好苗子,为人各方面都不错,便得了冷老将军赏识,一步步提拔为少将军。 后来方珩羽与冷老将军的孙女冷秋霜两人情投意合,喜结连理,只是成亲没多久,两人便又分割两地。 此时他望向他们的眼神满是警惕与冷酷。 “将军误怪,此乃无奈之举,但我等并非是敌军。” 见对方不信,顾盈辞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上面是萧时桉的腰牌。 方翟羽冷着眸子上前,接过顾盈辞手中的令牌,楚灵王府的腰牌都是请专门的工人制作的,这自然是无法伪造。。 “你是谁?和楚灵王又是什么关系?又为何来到此处?” 一来便是三个问题。 顾盈辞左右看了看,“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 方珩羽沉默片刻,抬手,那些士兵便将他们放开。 坐在将军府大厅里的顾盈辞,看着里面熟悉的布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此时不是触景伤情的时候,要事要紧。 “不知老将军此时在何处?” 顾盈辞问完,方珩羽看向她的眼神一暗。 “方将军,我也就不与你说场面话了,此次我前来,是因为丘凌国的探子已经到京城了。” 她眼神犀利,语气沉冷,“要是这北境在出点什么事,恐怕你们冷家会难辞其咎。” “往小了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往大了说便是大渊的罪人。” 方珩羽在听到探子进了京城的时候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倒不是本将不说,而是事关军事机密,我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任你们。” 顾盈辞也不打算与他过多纠缠,直言不讳道:“老将军如今出事了?” 方珩羽眼神一凛,看向顾盈辞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意。 “你怎么知道的?” 冰冷的利刃刺向顾盈辞,一旁的江蓠,夜阑他们也纷纷掏出长剑指向了方珩羽,而其他的士兵也用红缨枪指向夜阑和谢十安他们。 三方都用兵器指着对方,局面一时肃杀了起来。 第78章 动乱未除,无以归家 “方将军,我劝你莫要激动。” 顾盈辞站起,方珩羽的剑也不得不往上挪动。 “若是我猜的不错,老将军应当是昏迷的状态了,想必你也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可就束手无策。” 她盯着方珩羽的脸,继续开口:“我一进府就闻到了药的味道,其中里面黄土与牛黄都有解毒的功效,说明老将军是中毒了。” 说到中毒的时候顾盈辞一瞬不瞬的盯着方珩羽的眼睛,果然见他睫毛微颤。 果然! 原本她只不过是凭着经验猜测一番罢了,如今看他的神情,便是事实如此了。 “而从昨日起,府上的人没有一人出过府,想来,是将军怕府上的人泄露了老将军出事的消息,乱了军心。” 她看向方珩羽,“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方珩羽眼睛一眯,手中的长剑又用力在顾盈辞的肩上压了压。 “姑娘聪慧。” 语气里却满是警告。 顾盈辞看着他那不善的神色,想必是在想着如何杀人灭口了。 她微微勾唇,“将军可要想好了,若是杀了我,恐怕能救老将军的人,便没有了。” “你会医术?” 方珩羽有点意外,但也是半信半疑,他怕顾盈辞是为了避免被杀而以此来诓骗他。 “要是将军不信,可以先让我医治一番,要是没有效果,你再杀我也不迟。” 方珩羽打量了顾盈辞几眼,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是可以信任的。 他犹豫再三,想到老将军的状态,便答应了下来。 穿过一座古朴的亭台,顾盈辞闻到了浓郁的药香味。 她微微皱了皱眉,跟在方珩羽的身后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了最中间的一座院子,药草的味道更加浓郁了起来。 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床上的老将军不省人事。 “这就是祖父。” 方珩羽率先走了进去,等到顾盈辞也进来了,才将门又重新关上。 顾盈辞自然认得,当年他们北堂家镇守北境,老将军一人在另一座边关。那时候有敌军频频骚扰他所在的那片领域,有一次甚至规模不小。 彼时她正好经过此地,便出手帮了他的忙,联合他一起剿灭了敌人。 “已经好几日,我以各种理由寻遍了瑄城的名医,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方珩羽的语气中带着些无所适从的担忧。 除去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老将军对方珩羽来说,既是伯乐,又是亲人。此时看着他昏迷不醒,心中自然担心不已。 顾盈辞上去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又把了把脉。 方珩羽一直观察着顾盈辞的神色,见她一直平静无波,一时难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他也不敢出言打扰。 “笔墨!” 片刻后,顾盈辞开口。 方珩羽立即将笔墨拿到桌子上,顾盈辞走了过去,抬笔写了起来。 方珩羽走近几步瞧了瞧。 她的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横竖撇捺之间尽显霸气。他不由的多瞧了她两眼。 “你找个信任的人,在明日天黑之前将这三味药材给我找回来,我要用,还有,此药喜阴却不喜水,你按照这个找会容易一点。” “我知道了。” 方珩羽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顾姑娘,祖父的毒可有办法解?” “将军放心便是,此毒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顾盈辞的话简直就是一颗定心丸,让方珩羽多日来的积压瞬间少了一半。 “多谢姑娘了,刚刚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方珩羽甚是感激的抱拳致谢。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无绝人之路,要不是他们的出现,或许祖父就难逃此劫了。 “将军客气了,冷老将军一生为国,忠肝义胆,如今已是将近古稀的年纪了,还在为国守在这荒蛮之地,不论是谁,只要是有能力,定然不会让冷老将军如此憋屈的躺在床上的。” 顾盈辞与他说了几句,便一道走了出来,随后吩咐江蓠和夜阑他们去准备其他的药材了。 方珩羽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与楚灵王认识,又医术了得,或许她就是那位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王府神医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在军事方面的反应也是如此的快。 老将军有了救治的办法,整个将军府的氛围感觉都轻松了不少。 四月已经过了大半,吹过来的风都开始暖了起来。 三日之后,老将军醒了过来。 听了方珩羽的介绍,老将军提出要见一见顾盈辞。 “祖父,人带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背对着他们。在方珩羽出声之后,他转过身来,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虎皮制成的毯子。 “你” 他看着顾盈辞,眼睛顿时睁大了一些,不过想到什么,又苦笑一声,将后面的话语作罢。 “想必,你就是那位救命恩人了。” 冷老将军弯着眉眼笑着,好似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是对于生死置之度外的处之泰然。 “将军客气了。” 她对于这位将军虽说不上多熟悉,但也不会多陌生,想当初两人联合击退敌人之后,还聊过些许。 当时他的年纪就已经不小了,她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去颐养天年。 他说大渊周围这几年频频动乱,朝廷还是需要他的年纪,他怎能放心回去。 动乱未除,无以归家。 再说了,自己的儿子自从儿媳去世之后就一蹶不振,也没有办法再为朝廷做出什么贡献了。既如此,就让他将这条命献给大渊。 昔日的冷将军也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虽然已鬓发斑白,但是眼中的光彩依旧熠熠。 只是如今遭此劫难,无疑给人透露着一股垂垂老矣之感,脸色带着些许苍白,不由让人感慨万分。 “珩儿说军医和瑄城的名医都没能解得了老夫的毒,而你却解开了,小小年纪,能力倒是不俗。” 顾盈辞望去,那双眼睛里面带着打量。 顾盈辞不躲不闪,直直对上他的眼神。 第79章 不降! 半晌。 那椅子上的老者发出一声叹息,随后好似回忆般,“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顾盈辞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着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楚灵王的人?” “算是。” 毕竟两人是同盟的关系。 “算是?” 老将军笑了笑,觉得这个回答很有意思。 “不知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盈辞岔开话题。 “你是说丘陵敌军的事情?” 说到这里,老将军目光一冷,“哼!丘陵国能对我下毒,说明他对北境关内很是熟悉,对我冷家军也很是熟悉。” “将军是怀疑有内奸?” 若真是如此的话 “将军可有猜到是谁?” 顾盈辞问。 “老夫这里的不过是一些小喽啰,大的可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那就是京城了。 姜靖安? 还是除了姜靖安还有别的人? 不日,前方传来线报,敌军来犯。 是夜。 副将跪在冷老将军的面前,身上还带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鲜血,低着头。 “将军,守不住了” 他这样说着,语气中满是巨大的悲恸。 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身子似乎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粮草断缺,物资不全,如今的局面很是不乐观。 良久 “不降!” 老者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好似用尽了满身的力气。 “末将,遵命!” 副将抱拳,声音决绝。 “推我上城楼去。” 听着外面的炮火声声,冷老将军对顾盈辞说道。 “老爷,此时的外面太危险了。” 管家在一旁劝阻道。 “好。” 顾盈辞语气淡淡。 “顾姑娘,你应该劝劝老爷的,怎么还纵容上他了呢?” 管家有些苦恼。 “管家放心便是,我不会让将军有事的。” 说完,便将人推了出去。 管家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心想,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保证他家将军没有事啊。 老将军在城楼上许久,看着外面炮火轰鸣的样子,为自己如今的无用痛苦。 他看着围在自己周围保护着他的将士,垂下眼眸,低声道:“回去,否则他们还要为我分心。” 那一日,乌云蔽日,压抑的人心头烦躁。 冷老将军坐在轮椅上,明明是四月下旬的天气,可他就是觉得冷。 顾盈辞给他披了一件灰色的披风,陪他一起在院子里面坐着。 “丫头啊,你说如今已经是春天的末尾了,这颗大树怎么感觉不到以往的郁郁葱葱呢?” 顾盈辞循着他的视线,抬头望了望两人眼前的那棵树,粗壮的树干长得很高了,都超过了墙围。上头的枝条分散的很开,若是到了夏日,铁定是一个避暑的地方。 只是今年上面的树叶要比往年少上很多。 毕竟这棵树也不知道陪伴了多少位守护北境边界的将军了。 “你说这树是不是老了的缘故啊?” 冷老将军看着树干上几处坏死的地方,声音暗哑低迷,“看来是真的老了,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予世人庇佑了。” 这样说着,他眼底不由带着一丝落寞的自嘲。 “将军此言差矣,这颗老树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光是长在这里,就是定海神针的作用了。” “酒是陈年的香,友是故旧的好,这人也是越老越像一本有质感的古书。将军,还有好多的新兵蛋子等着你好起来了,好好的培养他们呢。” 冷将军将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有些枯槁的手上满是茧子,那是往日在战场上拿着兵器磨出来的。 “你个小姑娘,哄人倒是挺有一套的。” 刚刚情绪还有些不对的冷将军,此时却轻轻笑了一声。 顾盈辞从身后转到老将军的前面,蹲了下去。 “我并没有哄人,我知道昔日的将军镇守边疆,一守就是半生,护得一方百姓平安顺遂。” “我也知道将军成亲几十年,与自己的妻子相处却不过十载,为此子嗣单薄,陪伴儿子的时间少之又少,至使父子亲情比别人淡薄。” “我也知道将军宛如亲兄弟的副将身死沙场,以肉身之躯挡住了敌人的刺刀,给百姓拖延逃跑的时间。” 顾盈辞看着老将军微微泛红的眼眶,自己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将军,剩下的,就交给我。” “丫头” 冷老将军放在扶手上的手颤抖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盈辞起身,看着冷老将军,眼神坚定:“老树为小树遮风挡雨一辈子,如今的小树也有能力保护老树了。” 顾盈辞说完,转身离去。 “顾丫头。” 顾盈辞站定回头。 冷老将军瞧了她好久,终究还是说了句:“那就拜托你了。” 明明就是一个女子,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她应该可以。 顾盈辞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老将军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喃喃道:“可真是像啊” 城门外。 大渊的士兵正在苦苦作战,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铠甲,一时之间都看不出他们的铠甲原本是什么颜色。 几名老兵死死地将里面的城门抵住,被外头拿着柱子撞门的敌军撞得一晃一晃的。 他们的手死死地抵在门上,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脚尖黑色靴子的折痕显示着他们有多用力。 汗水从鬓角滑至下颌骨,再滴落在脚下的土里,又被脚尖推出来的土覆盖住,不见踪迹。 外头的方珩羽杀死几名敌人,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飞到了城门前,将撞门的敌军一一斩杀。 可随之而来的,是下一批敌军重新迎了上来。 方珩羽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刀刀致命,没有技巧,全部都是心中的愤恨之意。 脸上被鲜血糊的到处都是,身上的铠甲也被划破,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血人一般。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他,此时支撑着他的,全部都是对敌人的仇恨。 “冷家军少将军——方珩羽在此,来啊!有本事继续上啊!” 方珩羽剑刃上的鲜血汇聚到一处,滴落了下去,他的身旁躺着横七竖八的丘陵士兵的尸体。 敌军看着杀疯了的方珩羽,手中握着长枪,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此时他右手因为杀人太多,导致肌肉劳损而微微颤抖着,可他依旧紧握着剑柄,怒目而视着眼前的敌军。 第80章 不、不可能...... 丘凌国的将领叫翟阴。 他看着方珩羽,眼睛眯了眯,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弯刀,腿一夹马腹,骑着战马就向方珩羽刺了过去。 方珩羽分毫不退,眼神一暗,手中剑柄一转,对着翟阴的长枪迎了上去。 兵器相撞的声音刺耳不已,马上的翟阴长枪一挑,方珩羽的长剑便被挑开。 “噗嗤” 长枪扎进了方珩羽的左肩。 翟阴冷笑,“冷老将军中毒,粮草未到,就凭你们如今这般样子,是守不住城的。” 方珩羽忍痛身体向后一仰,枪头拔离身体,左脚撑地,右脚贴合着地面向左边滑去,拄在身后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火星子。 见方珩羽摆脱了自己长枪的掣肘,翟阴再次将长枪刺了出去。 方珩羽身体旋转,长剑抡起,翟阴的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 翟阴愤怒不已,看着体力不支的方珩羽眼神一冷,对着他的下腹部就要狠狠地刺过去。 “叮!” 刺下去的长枪被另一把长剑挡住。 顾盈辞一把拽住虚脱了的方珩羽,面对着翟阴,脚尖着地,向后滑去。 “顾姑娘!” 方珩羽惊讶。 翟阴看着这个身影,先是一惊,随后见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眼神微沉。 “你是谁!” 顾盈辞不理会他,脚尖一点,身子飞奔而起,冰冷的眼神直直的望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在距离翟阴两米距离的时候,利刃对准他的脖颈横着一划。 翟阴赶忙向后一仰,剑刃带动的风让他脖颈一凉。 喉结滚动,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顾盈辞趁着翟阴愣神之际,剑尖触地,侧身腾空,随后腿风猎猎,袭向翟阴的肩膀。 翻落在地的翟阴赶紧被士兵扶起。 “给我杀!” 翟阴大吼一声,身后的大军再次冲了上来。 而大渊这边不过十万兵马,再加上没有吃饱,刚刚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已经所剩不过一半了。 “如今,只能拼死一搏了!” 方珩羽带着视死如归的心,对顾盈辞说道。 顾盈辞双目蒙上一层冷意,“不用拼死,活着才是王道!” “江蓠!” 顾盈辞大喊一声。 不多时,地面晃动,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山坡上倾泄而下,扬起的尘土宛如滚滚翻动的海浪,令人望而生畏。 顾盈辞从京城走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便带了靖王给他的五千娘子军。 娘子军都是骑兵,虽说已经多年不用,但基础在那里,这次只是稍加训练,便隐隐有了往日的风采。 “主子!” 由江蓠,夜阑,谢十安和迎夏带头的娘子军加入了冷家军。 “娘子军听令!” “末将在!” 五千名女子的声音直冲云天,气壮山河,镇的对面冲过来的丘陵敌军停下了脚步。 “今日这瑄城,必须给我守住!” “得令!” 前头的四人带着娘子军冲向敌军,方珩羽也带着冷家军冲了过去。 两方夹击,局势顿时改变,毕竟当年的迦境也不是吃素的,她手底下的兵自然也不容小觑。 顾盈辞与翟阴交手,两人一来一往之间,让翟阴心中的恐惧之感越来越深切。 这个手法太熟悉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嘛! 还未真正开始作战,翟阴心中便已经有了惧意。 “你究竟是谁?” 他阴沉着眸子,继续问先前令他疑惑的问题。 “知道你与翟钺差在哪里吗?” 顾盈辞冷嘲一声:“是心态!” 翟钺是翟阴的叔叔,在此之前,作为丘陵主帅与北堂军交战的,一直都是翟钺,而翟阴一直都是副帅。 等到她“死了”之后,冷家军被调到北境,之后翟钺便不怎么挂帅了。 此时提到翟钺,对于翟阴来说既是一种看轻,也是一种打击。 不可否认,翟阴确实是一个将才,但不好就在于他过于冒进,一直想着怎么超越他的叔叔,没有想着专注于自己的长处。 这让他也局限在了自己的圈子里面,无法成长。 一枪一剑相互抵制在一起,顾盈辞眉目一凛。 “想知道我是谁?” 顾盈辞冷笑一声,在掠过他身旁时,一字一顿道:“北堂慈!” 声音虽小,却震的翟阴心脏狂跳。 他瞳孔蓦地睁大,惊恐道:“不可能!” “你不是死了吗?” 顾盈辞不在乎他信不信,她眉眼凌厉万分,手上使劲,将他连人带马再次掀翻在地。 “噗!” 一口鲜血喷出,翟阴爬了起来,他看着一袭藕荷色衣裙的顾盈辞,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不可能” 翟阴摇着头,像是在自我安慰,又像是在自我欺骗。 “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都说,北堂慈已经死了吗? 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不是北堂慈,那一身的武功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与她常年交战的人更熟悉她的路数了。 北堂家的两位将军全部殒命之后,翟阴是幸灾乐祸的,大渊损失了两员大将,可谓是断了一条臂膀。 毕竟,大渊其他的将领再厉害,都没有北堂家父子两人厉害。 后来,看着一个小小的女子接管了北堂军的时候,他便知道大渊真的没人了。 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将北堂慈放在眼中,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可是,他根本就嘀咕的北堂辞的手段,北堂家的人果然都是疯子,而这个女人比他的父兄还要疯! 十万大军面对丘陵的二十万大军,居然毫无惧意,而且还让他们惨败。 “这翟阴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傻了似的?” 夜阑看着呆愣在那里的翟阴,满脸的不解,就连离得近的方珩羽也是疑惑万千。 江蓠与谢十安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不然怎么办,说是因为主子就是北堂慈,而翟阴对主子一直都是又敬又惧,此时估计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份,被吓到了吗? 江蓠与谢十安两人默契的移开眼,继续挥刀向敌人。 刚刚还气势雄浑的丘陵敌军,此时也因为首将的异常而发出阵阵骚动。 “给本将杀!继续杀!” 翟阴大吼。 几名敌军瞬间冲向顾盈辞,将她围了起来。 顾盈辞手掌撑地,内力积聚于掌心,整个人从地上弹起。 等到了半空,方向翻转,落地的同时,拿着剑的手臂撑开,快速旋转一圈,围着她的敌军一个个仰面倒地,鲜血四溢。 “撤!” 翟阴边后退边喊着撤退。 第81章 瑄城仍在,江山无恙! 丘陵敌军乱哄哄的撤退,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 顾盈辞看着被人扶着逃跑的翟阴,眼神微暗。 她马上就要走了,冷老将军身体未好,方珩羽如今也身受重伤。 一旦翟阴卷土重来,对于如今粮草不够的冷家军来说只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 翟阴必须死! 顾盈辞捡起地上的一支银枪,冷声道:“将马给我!” 江蓠快速下马,顾盈辞轻功一施,落于马上,快速跑了十几米之后,瞄准时机将银枪扎了出去。 “唔!” “将军!” 翟阴被银枪刺穿身体,趴在地上梗着脖子吐了口鲜血,随后没了气息。 “快跑啊,将军死了!” 看着乱成一团的丘陵敌军,娘子军想要打马追去,被顾盈辞呵斥制止。 “穷寇莫追!” 擒贼先擒王,翟阴没了,丘凌国至少要重新商量对策,这对于冷家军来说,也是一个缓和的时间。 一切都归于平静。 独留漫天风沙的声音呼啸而过,打在每个人的脸上,生疼。 乌云散开,便能看到紧挨着山头的晚霞。 顾盈辞回到院子的时候,冷老将军还在那里待着。 北境温差大,晚间的时候天气的温度并不高,看着宛如木桩一样的冷老将军,顾盈辞心中有些难受,没有人知道这他坐在这里担忧了外头的情况多久。 顾盈辞素白的手指用力握着剑柄,有些发白。 稳了稳声音,她一字一顿道:“将军,瑄城仍在,江山无恙!” 冷老将军控制着轮椅转身,身前的毯子上还落有两片树叶。 顾盈辞站在不远处,身后是方珩羽,以及四位他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头发凌乱,脸上也是脏污,但眼神却是那么的坚毅。 “将军,幸不辱命!” 顾盈辞跪地,行了一个军礼,身后的五人也跟着跪在了顾盈辞的身后。 冷老将军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颤抖着起身,随后慢悠悠的走到顾盈辞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我冷焱承顾姑娘的大恩了。” “粮草之事可有上报朝廷?” 几人坐在大厅里商议后续的事情。 “姑娘有所不知,并非我们没有上报,而是传上去的奏折最后都音讯全无了。” 方珩羽说这话时,面色不是很好看,要不是对面坐的人是顾盈辞,说不定他就开口大骂了。 音讯全无? 可是顾盈辞在朝中也确实未曾听到过关于北境粮草的事情。 “无妨,粮草的事情我来解决便是。” 方珩羽原本想说朝廷都管不了的事情,你怎么解决。 可一想到刚刚顾盈辞的战斗能力,不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嘛,于是也不再多言。 “至于细作的事情,冷老将军有何高见?” 冷焱眼神一眯,嘲讽道:“此时的大渊已经不是当年的大渊了,陛下也不是年轻时候的陛下了。” “如今的大渊奸佞当道,胡作非为,早就臣不是臣,君不是君了。” 冷焱还是没有明说,但顾盈辞却明白他的意思。 顾盈辞去信一封给宋砚书。 信一收到,宋砚书便安排好了粮草,顺便还派了几名医术了得的大夫前往北境。 做好一切部署,顾盈辞便打算回京了,不然装病的事情就要露馅了。 所有人都牵着马在那里等着顾盈辞,只等顾盈辞一声令下,便能打马出发了。 “顾姑娘!” 方珩羽在身后赶了过来。 “方将军。” 顾盈辞回头看着他。 “顾姑娘,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方珩羽从怀中掏出两封信,“这一封是祖父写给祖母和父亲的。” “这一封” 他拿着剩下的一封信摩挲了两下,“这一封是我写给我夫人的,还麻烦顾姑娘转交一下。” “好。” 顾盈辞一口应下。 “那就多谢顾姑娘了。” 方珩羽抱拳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 言罢,顾盈辞将信放入怀里,翻身上了马。 “方将军,丘陵国失了一员大将,定然不会就此作罢,下一次定然是翟钺为帅,此人相较于翟阴更加狡猾,就要辛苦你们二位了。” “至于粮草,不日便会到达,还有其他的物资我一应都会补上。” 她扯了扯缰绳,“方将军,就此别过了!” “顾姑娘一路保重!” 他没有问顾盈辞你一个家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为何会将这些事情了解的这样清楚。 相反,他甚至觉得以顾盈辞的性格与能力,不知道这些才是不合常理。 “驾!” 马蹄奔腾,溅起灰尘,不过片刻,几道身影便淡出了方珩羽的视线。 京城。 难民们的事情也解决了,只是不知何事,竟然传出了关于谢文鸯与萧时桉两人的的传言。 民间都在说一人是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而另一个则是菩萨心肠的国公府大小姐。 两人可谓是天作之合。 这不,都传到萧时桉耳朵里来了。 “主子,要不要属下查清楚传言的源头?” 池暝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然等顾大夫回来,岂不是要误会了。 “不用。” 萧时桉的无所谓让池暝眉心一跳。 怎么,这是与顾大夫又闹矛盾了,不应该啊。 萧时桉一抬头,就看见了池暝那张平日里冷漠的脸纠结在一起,不知道是脑补到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萧时桉顿时无奈,夜阑也就罢了,怎么连池暝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摇了摇头,阁下手中的舆图,起身去了窗外。 马上就到五月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也不知道阿辞现在到哪里了,北境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事,有的话有没有顺利解决,在路上有没有吃苦。 虽然知道她的能力在那里放着,可他并没有办法做到不担心。 顾盈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收拾妥当之后,便去了楚灵王府。 这几日天已经暖和起来了,萧时桉便时不时的去水榭那边待着。 顾盈辞去的时候,他正负手站在那里望着湖面上的荷叶,铺地的灯笼映照的地面很亮。 屋顶四个角上挂着的宫灯,更是给平静的湖面蒙上了一层晶莹,幽远寂静,波光粼粼。 她轻步上前,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许久,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给如何与他打招呼。 “池暝,你先回去,本王待一会儿就回去。” 听到脚步声的萧时桉以为是池暝,便开口嘱咐道。 许是没有听见身后人的应答,他不解的转过身,望了过来。 第82章 一人两百个深蹲,做不完不许吃饭 那是顾盈辞第一次知道,萧时桉的眼眸中也能有那种神情。 像干涸的土地突然被雨水充盈,像漆黑的夜空被群星突访,望向自己时,流光溢彩。 “阿辞?” 萧时桉确认了好久,等到确定不是做梦的时候,才敢出声喊她。 “是我。” 顾盈辞应了一句。 萧时桉忽然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他快速来到顾盈辞的面前,在一步之外站定。 “你回来了?” “吃过晚饭了吗?” “累不累?” 一上来就是好几个问题。 “萧时桉!” 顾盈辞打断他,看着他,唇角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回来了,吃过了,不累。” “那就好。” 萧时桉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失态了。 顾盈辞道:“我来是想与你说说北境的事情。” 萧时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深深凝望着她,“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顾盈辞不解,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 “不然呢?” 萧时桉心中苦笑。 罢了,目前能让她在知晓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对自己没有逃离,甚至产生不好的情绪,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难不成,她还能突然爱上自己不成,等等,反正他又不是等不起。 可是萧时桉不知道的是,他此时的想法,是他后来最后悔的想法。 “中毒?” 萧时桉凝眉。 “是,而且还是在自己府上,既然细作能到冷老将军的府邸,可想而知是买通了瑄城内部的人了。” “再加上京城内的那两个探子,说明姜靖安一直都在和丘陵国联络着。” 萧时桉神情凝重,“姜靖安定是与丘凌国许诺了什么,但是他此举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那两个探子呢?” 顾盈辞问他。 “你当时一走,我便派人将他们两个抓了,关在地牢里,一个受不住酷刑咬舌自尽了,另外一个我暂时还留着,万一到时候用到的话。” 顾盈辞道:“也好。” 翌日,皇宫内。 “顾大夫病可好了?” 御书房里,顾盈辞跪在地上,上面的玄帝笑看着他。 “多谢陛下关心,已经大好了。” 玄帝看着顾盈辞有些泛白的唇,没再说什么。 “既如此,你便回去好好休息,今日叫你过来,原本也是听说你病好了,过去替云贵妃瞧瞧身子的。” 他看着顾盈辞,“如今你身子还虚着,就回去再养两天,等精神了,朕再叫你过来。” “多谢陛下体恤。” 玄帝挥了挥手,低头看起了奏章,顾盈辞行完礼便起身离开。 “陛下,看顾大人的样子,不像是装病的样子啊。” 等顾盈辞离开,来福说道。 玄帝想着云贵妃当时非要让自己叫顾盈辞过来瞧病的样子,冷哼一声。 “装病的另有其人罢了!” “你说什么?陛下让顾盈辞又回去了?” 后宫里,云贵妃不可置信的问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是的,娘娘。” 宫女头低的低低的,声音有些颤抖。 云贵妃瞬间从床上坐起,因为装病的缘故,她头发未梳,披散着,一部分垂落在床上,一部分滑到了胸前。 到真有几分病美人的感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与之相反。 “废物,给我滚出去!连一个人都叫不过来,要你们有何用!” “娘娘息怒!” 地下的宫女不停地磕着头。 昌姑姑也有些不忍心,便开口求情,“娘娘,我们整治她有的是机会,何必为了一个讨厌的人,而伤了我们自己宫里的人呢。” 云贵妃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罢了,罢了。” “还不谢谢娘娘大恩?” 昌姑姑对着下面的宫女道。 “谢谢娘娘大恩,谢谢姑姑。” 宫女一边叩头,一边道谢。 “好了,好了,快出去,别扰的娘娘心烦了。” 昌姑姑道。 “是,是。” 说完,宫女便起身退了出去。 “你们是不知道啊,顾大夫简直是太厉害了,当时简直就是神女转世,盖世英雄!” 所有的暗卫,包括池暝和黑泽,全部都围成了一圈,听着坐在中间的夜阑眉飞色舞的讲着顾盈辞当时的所作所为。 “再厉害,能有主子厉害?” 其中一位暗卫不信,顾大夫不过一个女人,在厉害能厉害的过自家主子。 “切!当然是不相上下了,不然我堂堂楚灵王殿下的贴身护卫,会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嘛!” 夜阑见他们质疑自己,心有不服。 “可顾大夫看着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啊。” 阿凛挠了挠头,还是不敢相信。 阿泽锤了一下他的脑袋,“女子怎么了,当初的上将军不也是女子嘛,还不是以十万大军将丘陵国的二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也是哦。” 阿凛想了想。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只有顾大夫才能配得上主子!” 阿泽一副我不管,我就要让顾大夫当主母的样子。 黑泽“啪”一下,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你不管有什么用,要人家顾大夫自己愿意。” “顾大夫怎么可能不愿意,主子那么优秀,再说了,这大渊男子要是能配得上顾大夫的,也就是咱们家主子了。” “嘿!” 黑泽看着他那一副小孩子气得模样,简直想揍一顿,“怎么,你还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一旁的池暝和夜阑看着黑泽与自己的手下斗嘴,都坐在那里咧着嘴笑。 能让黑泽抓马的,也就阿泽了。 这孩子活泼好动,有趣的紧,虽然平日里说话让黑泽糟心,但干起活来那是一等一的有眼色,所以黑泽也不忍心太过苛责于他。 “你们在做什么?” 萧时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顿时激的众人一个颤抖,迅速起身站好。 “最近很闲?” 萧时桉双手负在身后,眼眸淡淡的望向他们。 众人赶紧将头低的低低的,不敢出声。 “黑泽。” “属下在!” “你随我进来。” “是。” 见此,其他的人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其他人一人两百个深蹲,做不完不许吃饭!” 这下好了,悬着的心不仅放下来了,而且还沉底了。 萧时桉说完抬步离去,徒留剩下的众人怨声载道。 躲过一劫的黑泽跟在萧时桉的身后,在心中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第83章 小桃遇难 “顾大夫?” 进去书房的时候,黑泽一惊,他没有想到顾盈辞也在。 “嗯。” 顾盈辞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萧时桉坐到顾盈辞的旁边,问黑泽。 黑泽站在那里,看着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人,想着阿泽的话,果真是般配呀。 不过,看顾大夫的样子,主子还得要努努力才行了。 “黑泽?” 萧时桉看着神游天外的黑泽,微微蹙眉,看来,这些日子对他们还是太过放松了。 “已经调查清楚了!” 回过神的黑泽赶紧道。 “什么东西?” 顾盈辞不解。 “你知道三皇子的外祖家是做什么的吗?” 萧时桉问顾盈辞。 “你是说郑家?” “对。” 顾盈辞想了想,“我记得郑家是做海运发家的。” 萧时桉在旁边平静的说道,“三皇子暗地里借着自己祖父的海运之便,偷偷往京城运输了一批熟铁。” “熟铁?” 顾盈辞双目蒙上一层冷意,这熟铁是做什么的,是个人都知道,三皇子这是偷偷养兵了啊。 “王爷打算怎么做?” 顾盈辞问萧时桉。 萧时桉挑眉一笑,脸上满是从容自信,“借东风之便做点事情。” 顾盈辞思索了一会儿,目光落到萧时桉的脸上,“王爷的矿山开采出来了?” 萧时桉眉毛微微上扬,心中溢满了喜悦,没有人比她更懂自己,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她了。 “没错。”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她:“阿辞可是有什么旁的想法。” “王爷,可有想过借此机会给三皇子使点绊子?” 萧时桉与顾盈辞目光交错,都从对方的眼中看懂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 黑泽看着两人一副胸有成竹样子,满头雾水,直到最后顾盈辞解释了一番,他才幡然醒悟。 不由的在心中吐槽一句,果然般配,一样腹黑。 黑泽听完安排打算转身离开,却被萧时桉叫住。 “两百个深蹲,做完再去办事。” 看着萧时桉云淡风轻的语气,黑泽直接震惊:“属下也要做?” 萧时桉抬眸,平静的望着黑泽:“你很特殊?” “倒也不是\" 黑泽说完充满哀怨的眼神看向顾盈辞,想让她求求情。 顾盈辞看着一个平日里冷脸的铁汉这副表情,觉得好笑。 她转头看向萧时桉:“要不一百?” 见萧时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顾盈辞假装镇定道:“毕竟人家还要干活,不然影响效率不是吗?” “你倒是有眼色,知道找谁,罢了,一百就一百。” “多谢主子!” 黑泽对着萧时桉抱拳作揖,随后又对着顾盈辞道:“多谢顾大夫替属下求情。” 说完,便抬步退下了。 这下好了,人家是一起做,他是一个人做,所有人看。 就一个字:烦! 不过好在自己比他们少一百个。 黑泽在众人的围观之下,黑着脸做完了一百个深蹲。 “池大哥!” 小桃惊讶的看着门外站着的池暝,“你怎么来了?” 池暝目光微闪,定了定心神,才道:“路过,顺便进来看看你们。” “这样啊,”小桃拎着篮子上下打量了池暝几眼,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这是要去哪里吗?” 池暝问她。 “是啊,我打算出去买些菜。” 小桃笑嘻嘻的回答道。 池暝觉得,这丫头光是她眉眼一弯,你就能感觉得幸福,看着她,就觉得这世间好似也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我陪你一起去。” 池暝也会心一笑。 “好啊。” 小桃自然是开心的。 “池大哥,你就应该笑笑的,你看你笑笑多好看啊。” 两人走在大街上,小桃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池暝,笑着说道。 “好。” 池暝说着便弯着唇角笑了笑。 街道上人群拥挤,池暝往后半步,伸出手臂将小桃圈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防止别人撞到她。 “哎,前面那家的鱼好吃,阿辞姐姐喜欢,我们去看看。” 说着便灵活的躲开人群,三下两下远离了池暝的视线。 “小桃,你慢点!” 等池暝反应过来时,小桃已经跑远了。 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拎着小桃的篮子,费力的挤开人群往前追去。 等到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的鱼摊面前时,小桃已经没有了踪迹。 他眼神凝聚起寒冷,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老板,刚刚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过来?” 他沉着脸问鱼摊的老板。 老板看着神色不善的池暝,颤颤巍巍的回道:“并没有。” 一旁过来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男子,“公子可是找一个脸蛋圆圆的,杏眼樱唇的姑娘?” 池暝眼底浮现出一丝希望,“正是!她在哪里?” “她好像往那边走了。” 男子指了指左边的一个巷子。 “好的,多谢。” 说完,池暝便追了上去。 半晌之后,池暝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尾巴,眼眸沉冷。 “中计了!” 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他怒上心头,将手中的篮子砸向墙壁,施展轻功追了回去。 “放开我!” 怡红院里,两个男人看着被扔进包厢的小桃,顿时兴奋不已,抛下怀中抱着的女人,就冲着小桃围了上去。 小桃恐惧的躲在一旁,她刚走出人群,便被人打晕没了知觉,再醒来就到这里了。 后面是床榻,她终于退无可退了。 一只手顺着肩膀摸到了她的手臂,她恶心的想吐。 “阿辞姐姐,救我!” “小美人,别叫了,没有人会救你的。” 几人早就喝的晕晕乎乎的了,此时也不管小桃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便扑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红衣女子问自己的姐妹。 “我也不知道啊。” 粉衣女子有些懵。 “你快去找妈妈来,别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来就不好了。” 红衣女子觉得此事肯定不简单,看那姑娘的穿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而且,还是被从窗户扔进来的,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她双手捏着自己薄薄的衣裳袖子,心中也是害怕不已,但又不敢得罪这些权贵,只能心下着急。 不知是谁的手,摸到了小桃的腰间,最后摸到了系在腰间的腰带。 察觉到的小桃狠狠地咬了一口挟持着自己双臂的男子。 “啊!” 男子因为疼痛松了手,小桃往前一趴,推开另一名男子,双手撑着地的往前爬去。 她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红衣女子,脸上全是恐惧,语气间充满了乞求:“救救我!” 红衣女子心下不忍,但想到自己要是做了什么,明日可能就变成一具尸体被扔进护城河了。 就在红衣女子犹豫的时候,小桃又被身后的两个男子抓住腿扯了过去。 “放开我阿辞姐姐!” 第84章 喂给他,一滴都不许剩 小桃被甩在了床上,无助的喊着顾盈辞,被咬的男子狠狠地往小桃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小桃瞬间眼前发黑,头晕耳鸣,没了反抗的力气。 腰带被轻轻松松的扯开,眼见着就要被侵犯了,红衣女子赶忙上前将两人拦开。 “哎呦,大爷,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要人家了呢?” 她抬手将轻薄的纱裙从肩膀滑落,扯着两人的胳膊撒着娇。 “宝贝乖啊,等爷玩完了这丫头,就来好好疼爱你,啊!” 说着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脸,推开她又往床榻走去。 红衣女子瞧了一眼还躺在那里的小桃,最外面的衣服被撕开,嘴角渗着血,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小桃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眼中的泪水滑出眼眶。 “砰!!” “啊!谁呀!谁敢踢我!” 疼痛让滚落在地的两人酒醒了大半。 池暝看着床上的小桃,心中刺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指尖轻颤着给她把外衫穿好,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两人被池暝打了之后一开始还叫嚣着,可后来被池暝身上的的的肃杀之气给吓到,蜷缩在一旁捂着受伤的地方一言不发。 池暝盯着那两人,心中怒气汹涌,眼中是迸发的杀意。 “不,不是我们!” 那人恐惧的支吾道。 “对对对,不是我们干的,她是被人扔进来的啊!” 另一人也赶紧解释。 池暝单手将小桃抱起,另一只手将剑抛向空中,抬手抽出剑身,剑刃向右凌厉划过,两人的脖颈处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鲜血喷洒而出,将一旁的红衣女子吓得赶紧捂住嘴巴才没有喊出声。 “这这怎么回事?” 怡红院的妈妈和刚刚那位姑娘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黄衣女子刚要叫,就被红衣女子捂住了嘴巴,“别叫,否则就完蛋了。” “想活命,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池暝冷着眼神扫了三人一眼。 三人顿时被吓得一个冷颤。 “是是!” 池暝吹了一记口哨,黑暗中刚刚帮着他寻找小桃的人立即出现,抬起那两人的尸体又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小桃,不怕,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啊。” 池暝将小桃捂进自己的怀中,语气中是他这前半辈子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心疼。 楚灵王府,池暝跪在萧时桉的面前。 两名三品官员的亲戚被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要是出了一点差错,都会给萧时桉带来无尽的麻烦。 萧时桉端坐在上方,一袭月白色衣衫上绣着银丝云纹,身子挺拔如柏,玉冠束发。 此时的他,眉眼间没有了往日的淡淡笑意,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主子责罚!” 池暝跪的笔直,低着头。 “池暝,你往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清清淡淡的声音飘进池暝的耳朵,却激起了他心底的千层浪。 是啊,他平日里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次是为什么,一切都不言而喻。 “你后悔吗?” 萧时桉问他。 池暝抬头,目光撞上萧时桉望向自己的眼神。 “属下,不悔!” 语气是不一样的坚定。 萧时桉起身,走动间衣摆如流云,等到了池暝的面前,弯腰将他扶起。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子,那还能护的住什么?我们不断的将自己变得强大,不就是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不受委屈嘛!” 萧时桉对眼前的池暝说道。 “主子” 池暝心中微颤,不由的红了眼眶。 “好了,剩下的都交给本王就行了,你下去。” 池暝抱拳,“是,属下告退。” “夜阑。” “属下在!” 夜阑在萧时桉的书房待了片刻,听着萧时桉的交代任务。 等吩咐完之后,夜阑问萧时桉:“要不要去顾大夫那里看看?” 萧时桉走到桌案后坐下,打开了卷宗,“不用,她能处理好。” 夜阑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明镜司。 自从池暝将小桃送过来之后,她就一直一言未发,顾盈辞给小桃点了一支安神香,便一直在她的床边守着。 “主子!” 窗外谢十安低声叫了一声。 顾盈辞看了一眼睡着的小桃,起身去了外面。 院内,谢十安站在那里,玄色的衣裳让他与黑夜融为一体。 顾盈辞一出来,他便迎了上去。 “谁做的?” “是刘殷。” 谢十安道。 顾盈辞敛下眸子,掩去眼底波涛汹涌的寒意,纤长的手指放在袖子中,紧握成拳。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 顾盈辞语气幽深,“随我去见见。” “是。” 她微微抬头,语气淡淡,“迎夏。” 黑衣少女瞬间现身,恭敬伏地。 顾盈辞盯着她看了片刻,“以后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迎夏恭敬应道:“是。” 嘴上虽然如此应着,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了地上,沉稳不移。 “你将小桃看好,若是醒了,你派人立即来通知我。” 迎夏道:“是!”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忽闪忽闪的亮着。 刘殷在里面破口大骂着外面的守卫和江蓠,但所有人都像是聋子和哑巴一样,对于他的暴躁视若无睹。 “主子!” 江蓠看着走进来的顾盈辞,立即抱拳。 “顾盈辞!谁叫你将我抓来的!” 刘殷一听是顾盈辞,赶紧跑了过来,抱着柱子怒骂了起来。 顾盈辞伸手拉过外头放着的椅子坐下,打开桌子上放着的酒瓶,将一瓶无色无味的东西倒了进去。 “给他喝下。” 顾盈辞将酒瓶推到一旁,后背倚靠在了椅子上,眼神淡漠的望着里面叫嚣着的刘殷。 江蓠招了招手,身后两名守卫上前。 “喂给他,一滴都不许剩下。” 江蓠将酒瓶递给了守卫。 “是!” 那两名守卫异口同声的应道。 本来顾盈辞是想将刘殷留着钓大鱼的,可如今啊 她看着里面面色惊恐,连连后退的刘殷,冷笑出声,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伸向小桃。 牢房的门被打开,两名守卫走了进去。 “不要,不要给我喝!” 第85章 裸着的刘殷 刘殷使劲摇着头,愤怒的看向顾盈辞,“你给里面放了什么?” “自然是刘公子熟悉的东西了。” 江蓠语带嘲讽。 “熟悉的东西?” 刘殷不解的喃喃着。 “怎么,刘公子往日用在别人身上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身上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吗?” 江蓠眯了眯眼,继续开口。 “不!” 刘殷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惊恐的后退,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倒。 “不,不不不!不可以!” 他挥动着双手。 江蓠大手一挥,那两名守卫便对着退到墙角的刘殷靠了过去。 “我不要!” 刘殷看准时机,对着牢门就往外冲去,不料人刚到门口,江蓠双手抱胸,抬脚就将人踹了回去。 砰的一声,人就狠狠地撞向了里面的墙壁。 两名守卫也不敢再耽搁,顺着这个机会,抓着刘殷就将酒全部喂了下去。 片刻后,等到药效上来了,谢十安拍了拍手掌,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壮汉被带了进来。 他迷糊着眼睛,看上去带着几分醉意,脸上还泛着潮红。 “扔进去!” 谢十安道。 “是。” 扶着壮汉的守卫立即将人扔在了刘殷的旁边。 没过多久,里面的壮汉就像是闻到了肉的狗一般,对着软成一滩死水的刘殷就亲了起来,随后便开始扒起了衣服。 谢十安与江蓠对视一眼,都移步挡在了顾盈辞的眼前。 不过片刻,里面便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但牢房中的众人都目视前方,神色无波,平静不已。 一直闹腾到了后半夜,才安静了下来。 深夜的大街上,无一人的踪迹,两道黑影抬着一件东西快速的行走着,不多时,裹卷着的草席子一扯,白花花的裸体便滚落到了地上。 ------------------------------------- “阿殷!” “少爷!” 天快亮了时分,刘家还在满城派人寻找失踪的刘殷。 “” 鸡打鸣了,四月底的天气已经亮的早了,普通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起来摆摊了。 “哎呦!” 年纪大了的老人将烧饼架子摆好之后,转身便去生火,不料却被绊了一跤。 “张伯,你这老花眼是越来越严重了呀!” 旁边的大婶打趣了几句。 张伯笑了笑,缓慢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低头想看一眼绊倒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 “老天爷呦!” 他叫唤着后退两步。 “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好奇的问道。 “这里有一具白花花的裸体!” 老人转过眼,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真的假的?” “活的死的呀?” 众人议论纷纷的都围了过来。 几个女人看着一丝不挂的男体,羞涩的赶紧退开。 有大胆的男人上前探了探鼻息,“是活的!” “这可怎么整啊?别影响了我们摆摊才是啊。” 有人犹豫了两下,“先报官再说!” 刘殷是被人吵醒的。 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围了自己一圈的人,觉得莫名其妙,等他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在大街上。 他惊慌失措的将自己团成一团。 “都滚开!” “滚啊!都给我滚!” 可他越是这样,别人越是好奇,越是议论纷纷。 “你们都不走是,小心我是我爹将你们都抓进大牢里面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便让人顿时认出他来了。 “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刘提举家的公子!” 一名男子大叫一声,周围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真的假的?” 这人他们都听说过,每日里欺男霸女,只要他看上的,不论男的女的,都逃不脱他的魔爪。 只不过平日里都是他让别人光着身子,今日怎么反倒成了自己光着身子了? 还有身上的那些痕迹,啧啧啧!可真是有意思啊。 不过可真是活该! “当然是真的呢!” “我不是,你们休要胡说!” 刘殷赶紧抬手将自己的脸捂上。 等官老爷来的时候,街道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他扒开人群,走了进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这不是昨日里刘提举报官寻找的儿子吗? “刘公子!” “怎么会是你?” 还有身上的这些痕迹这不是 他欲言又止,愁眉苦脸,这可如何是好啊?到时候该怎么跟刘提举交代啊! 而百姓们不知道官爷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位确实是刘提举的儿子了。 ------------------------------------- 明镜司。 顾盈辞敛下眸子,掩去眼底幽深难测的神情,纤长的五指端起青玉茶盏送到唇边,不疾不徐的轻啜了一口。 刘提举坐在顾盈辞的对面,看向她的眼神好似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顾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竟然连老夫的儿子都敢动!” “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盈辞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疑惑的望向刘提举。 “今日刘提举一上门便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我念你年纪大了,便不与你计较,好茶端上来招待你,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他起身走到顾盈辞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究竟是为何,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要以为自己担了个明镜司主司的名头,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目光凌厉,带着不屑与厌恶。 “不过一不知来头的小小女子,竟然敢惹到老夫头上来,不给你一个教训,真是不知自己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顾盈辞眉头紧锁,看向刘提举的眼神也犀利了起来。 “刘大人是朝廷命官,本主司亦是!” 她目光凌厉,身上带着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压,气势逼人,让原本气势很足的刘提举不由的后退半步。 “刘提举说话最好是有证据,不要说话不着五六,平白招来杀身之祸!” “你敢威胁我!” 刘提举瞬间沉下脸来。 “本主司不过一不知来头的小小女子,那里敢威胁刘大人?” 说完,顾盈辞起身背过身去,双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把玩了起来。 “哼!你给我等着,我们朝堂上见!” 刘提举见从顾盈辞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甩袖离去。 顾盈辞双目微眯,一双好看的眼眸里,闪烁着森冷的杀意。 那,她可就等着了 第86章 刘提举反被弹劾 次日,金銮殿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 “陛下,微臣也有本要奏!” 刘提举出列打断了吕雉的话,俯身跪地,面容哀戚。 “刘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玄帝疑惑的问他。 刘提举擦了擦眼泪,“启禀陛下,微臣要状告明镜司主司,顾盈辞!” 玄帝眼神一眯,“所告何事啊?” “陛下,微臣要状告明镜司主司顾盈辞目无法纪,道德败坏,残害他人,毫无礼义廉耻!” 说完,脑袋深深磕向地面。 “好了,好了,你快说是什么事。” 玄帝对于刘提举的哭哭戚戚有些不耐烦。 “回陛下,顾盈辞昨夜里将我儿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被所有人都给看去了。” 说完流着泪额头又是一磕。 其他众人听此,低着头捂着嘴偷笑。 一旁的姜靖安阴沉着脸,被刘提举气了个半死,但此时又不好说什么。 “此话可有证据?” 玄帝问。 “这” 刘提举支吾了两下。 “陛下,虽然说没有证据,但一定就是她做的,上次关了我儿的人也是她,她肯定是觉得,上次陛下出面没有办法作弄我儿,才私下这样做的。” “陛下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 玄帝皱着眉头,“既如此,便宣顾大人上来问话。” “是,陛下。” 来福公公躬着身子,朝外喊了一句,“宣顾大人觐见!” 不多时,顾盈辞被传唤到了朝堂之上。 “微臣见过陛下!” 顾盈辞弯腰行礼,起身的瞬间与萧时桉目光交错,随后又淡淡收回。 “你可知此次传你前来,所为何事?” 玄帝问站在下面的顾盈辞。 顾盈辞略微低着头,“略知一二。” “那刘提举说的这些,你可承认?” 顾盈辞半低着头,双手作揖,对玄帝道:“微臣不认。” “顾盈辞,你个卑鄙小人!” 刘提举愤怒的指着她骂道,“你敢做不敢承认,你敢说不是你将我儿扒光了扔到大街上的吗?” 顾盈辞扭头看向刘提举,平静道:“刘大人好生会污蔑啊,空口无凭,你如何说是我做的。” 顾盈辞沉默地盯着他,单手负与身后,一袭青色的织锦腰带将她的腰身衬的纤细干练,站在那里疏冷远淡。 “除了你还会有谁?” 刘提举对于顾盈辞的恨意远比顾盈辞的所作所为还要深,好似就算顾盈辞不做这些,他也会莫名其妙的讨厌这个人。 “我和刘殷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些,若说是上次,也是因为他的的确确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百姓罢了。” 她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姜靖安一眼,“后来,也是因为姜丞相求情的缘故,便将刘殷放了回去,之后我便未曾遇到过刘殷了。” “俗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并没有要这样做的理由,不知刘大人此举诬陷,又是为何?” 说完,她对着玄帝又是一礼,“还望陛下为微臣做主!” “就是你做的!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儿!” 她扫了一眼面容扭曲的刘提举,语气淡淡,“我与刘殷无冤无仇,何来报复?” “当然是因为” 刘提举话说一半,顿时停了下来。 顾盈辞望向他,眼神幽幽,“怎么,看刘大人这样子,莫不是刘殷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不成?” 玄帝见此,也不由问道:“怎么?刘爱卿可是另有隐情?” “没没有” 刘提举支支吾吾道。 “哼!刘爱卿以后可莫要做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了,毕竟你也是朝廷命官,你若如此,以后可还能让百姓信任你吗?” 玄帝沉着脸训斥道。 “是,陛下!” 刘提举只好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陛下,臣有事要奏!” 吕雉继续上前,“刘提举贪污银两上百万两,还有刘提举的儿子刘殷欺男霸女,经过查探,郊区的一座宅院里面,埋了好多男童和童女的尸骨。” 吕雉望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刘提举,继续输出,“而这座宅院,便是刘提举当年为刘殷修建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吕雉!你污蔑!” “刘江!” 奏章被玄帝扔了下来砸在了刘提举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梗着脖子想要怒斥吕雉的刘提举瞬间败下气焰来:“陛陛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他是来讨公道的,怎么变成被讨伐的人了。 “你竟然敢残害这么多的性命,来人!” “陛下!” 费臻带领着几名禁卫军走了进来。 “将刘提举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末将,遵旨!” 费臻行完礼,大手一挥,身后的两名禁卫军便上前将刘提举架了出去。 “陛下!您听微臣解释啊!陛下” 喊声渐渐远去,朝堂之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陛下,除此之外,王大人与张大人的两位远房亲戚,昨天晚上被人发现出现在了护城河里。” 王大人与张大人一听牵扯上了自己,赶紧纷纷出列下跪。 “陛下,微臣并不知道此事啊!” “是啊,陛下,微臣也不知啊!微臣的远房亲戚实在是不少,属实是不清楚他们的事情啊。” 吕雉嘴角微扬,“两位大人何须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想让陛下清楚一下我说的死亡之人是谁罢了,并没有说和你们二位有关的意思。” 王大人与张大人面上假笑,心中却不由吐槽,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心中满是一肚子的坏水。 “是,是,吕大人说的是。” “可有查清楚原因?” 玄帝说完连着咳嗽了两声,来福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 “查清楚了,是喝了酒,去了” 吕雉微微一顿,“是去了风月之地,喝多了酒,不小心掉进去的。” 玄帝后背往龙椅上一靠,“此等琐碎之事,便交由府衙去管,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了!” “本该如此,只是还有一件事情,便是这二位家中早已没有了亲人,而钱财之事,微臣认为应当上交国库才是。” 吕雉说完这句,玄帝才直起身子,缓缓道:“那就全权交由你去办。” “是,陛下!” 王大人与张大人心中恼恨着吕雉,这些钱本应该是落到他们手里的,现在好了,全没了。 等下了朝,姜靖安第一次失态的甩袖率先离去。 路过萧时桉与顾盈辞时,还冷哼了一声。 第87章 季宴风的手笔? 刘提举虽然能力一般,但他的职位油水多,在为姜靖安提供银钱上是很大的一个助力。 如今他没了,算是断了他的一条臂膀,所以,他生气是必然的。 御书房。 “咳咳咳” “陛下,喝口水!” 来福看着咳嗽不止的玄帝,心中担忧。 “不用,叫惠德大师过来!” 玄帝将来福递到眼前的杯子推开。 “是,陛下。” 来福还没有出御书房的门,惠德大师便已经进来了。 “大师,你快看看陛下,今日怎么咳嗽不止。” 来福将位置让给了惠德大师。 惠德上前,摸了摸玄帝的脉搏,“陛下最近几日可有感觉心胸烦闷,晚间梦多?” 原本玄帝还有点怀疑惠德是不是学艺不精,制作的方子有问题才让他身子不适的。 可见他又准确的将自己最近的症状说了出来,又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是这样。” 玄帝有些虚弱的说道。 惠德抹了把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道:“看来,还是要重新换个方子了。” “大师,这已经是换的第二个方子,还要换吗?” 看着玄帝对自己眼底的怀疑,惠德立即道:“陛下,看病吃药,太医还要为你调方子呢,更何况是这个呢。” 玄帝想了想,也是,遂没再多言。 他眯着眼打量了惠德几眼,才道:“既如此,你便下去调制新的方子。” “是。” 池暝已经守在明镜司一天一夜了。 好不容易小桃醒了,却拒绝了他的探望。 “姑娘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一时之间都缓不过气来,此时肯定需要最信任的人在身边,你过两天再来看她就好了。” 夜阑手搭在池暝的肩膀上,安慰道。 “我知道,我只是”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先回去,给她一点时间。” “也好。” 池暝犹豫再三,觉得夜阑说的有道理。 屋内,顾盈辞也正在与小桃谈心。 “阿辞姐姐,你不必担心我,索幸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不会日日郁郁寡欢,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再说了,我也不想让在乎我的人整日担心。” 见小桃这样想,顾盈辞也放心不少。 她握着小桃的手,“若是心中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说,憋在心里最容易出事了,在我心中,你就与我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 “还有,坏人我已经让他们受到了惩罚,你是我顾盈辞的人,没有人可以给你脸色看。” “此外,我打算让你去王爷的暗营里去学一段时间的武,不用多厉害,能防身健体就行,你愿意吗?” 小桃明白,其实顾盈辞是想让她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消化掉这件事情。 “好,我去!” 她点头。 半月阁三楼的雅间内,宋砚书一袭秋波蓝的衣袍端坐在窗前,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捻着白玉棋子,眉头微微蹙着,许是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砚书。” 顾盈辞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他一声。 宋砚书抬头,看到来人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堆叠。 “阿慈!” 他起身,丰神俊朗的容颜上透着无比的喜悦,“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顾盈辞边往座位上走去,边开玩笑道。 “怎么会?只是你已经许久没有来我这里了,我又不敢贸然去打搅你,怕你忙。” 下人收拾着桌上的的棋盘,听到宋砚书语气里的委屈与埋怨,没忍住抬头望了一眼他。 许是想看清楚这还是不是往日云淡风轻,清冷高贵的自家公子了。 察觉到此举的顾盈辞不由一笑,“你可好好说话,别丢了你这世家第一公子的称号。” “什么世家第一公子,不过是别人起的虚名罢了,我还要当真不成?” 宋砚书轻笑。 顾盈辞摇了摇头,没再与他扯这个他不怎么感兴趣的话题。 “说,今日来,可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宋砚书看着她,眼中带着无奈的笑意。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宋砚书斜了她一眼,眼中浸着笑意,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言而喻。 顾盈辞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好,我的错。” “但我这次确实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单纯来看看你。” “真的?” 宋砚书有点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 顾盈辞见宋砚书不相信自己,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 宋砚书却并没有多开心,往日的时候,除了打仗,剩下的时间都是他们两个的,一起喝喝酒也好,一起钻研钻研新的武器也罢,总归是时常在一起的。 不像现在,一旦有空闲的时间,都被某个人占去了。 “阿辞” “嗯,怎么了?” 顾盈辞放下茶盏问他。 宋砚书想问,她是不是喜欢上萧时桉了,可是,他不敢问,他害怕从顾盈辞的脸上看出异样的神情。 哪怕是犹豫也不行。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盈辞想了想,才道:“如今姜靖安的钱袋子没了,他肯定要再想别的办法,至少短时间内会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他在朝堂上的根基太深了,要一点一点的瓦解才行。” 宋砚书也十分赞同,“姜靖安就是一只老狐狸,为了自己的帝王梦,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怎么,听你这语气,好像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宋砚书语气微沉,“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姜靖安虽然还没有登上帝位,但也是在为往后的日子做打算,他的女儿成亲许久,却没有孩子,他为了自己后继有人,竟然不顾自己女儿的想法,给季宴风下药。” 顾盈辞确实有被震惊到,毕竟在外人看来,姜靖安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的。 “确定吗?” 宋砚书知道顾盈辞只是不想相信,会有父亲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他的药是在我们的药店买的,所以我让人打探了一番,确实是,不过那女子好像死了。” 顾盈辞微微皱眉,“季宴风的手笔?” “嗯。” 宋砚书道。 顾盈辞眼神微冷,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季宴风还真是一个狠角色啊。 第88章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君主 “不过,此事虽然没有成功,但姜靖安的目的倒是达成了。” 宋砚书别有深意的看向顾盈辞,“他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如今已经怀孕了。” “不光如此,姜靖安前些日子还找人算了一卦,说一定是名男胎。”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盈辞听完,不由的好奇。 “因为你在乎啊,所以我便留心了些。” 宋砚书语气温柔,但看向顾盈辞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太过沉重,里面好似隐藏着她往日不曾看到的东西。 顾盈辞不由的眼神闪躲,心中有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不适感,虽然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姜靖安也相信神佛这些东西吗?” 她赶紧又寻了个话题。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相信这些东西,陛下也是。” “陛下?” 顾盈辞抿唇,不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砚书,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见她神情不对,想必是真的有事,宋砚书也不留她。 五月的夜渐渐消除了晚间的寒凉,明月照在红墙之上,竹影斑驳,微风拂过,撩起人的衣裙,翩若惊鸿。 萧时桉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如今他要争夺那个位子,便比之前更要辛苦了,除了军营里操练的事情之外,还要统筹全局。 “王爷!” 顾盈辞抬步入内。 也就只有顾盈辞在楚灵王府有这样的特权了,不用通报,就能够出入无阻。 “阿辞?” 萧时桉阁下写了一半的东西,起身迎了上去。 只是在看到顾盈辞面色沉冷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也收起了一半。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时桉担忧。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件事情?” “何事?” 萧时桉牵着她的手腕让她先坐下,顾盈辞还沉浸在自己的问题当中。 “我听说最近皇宫内有好多的婴儿夭折了,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就连豪门宅院当中也有婴儿无法存活的事情,更何况是身处权力中心的后宫。” 只是,宋砚书的一句“陛下也信鬼神之事”,让她不由的想到了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来。 当年,大渊倾覆前朝,正是因为前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无心国事,手中的权利被分散了出去,才被架空,导致国灭的。 而那个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就是用年轻的,童男童女的血做的药引子。 “今日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一番话,让我不由的起了疑心。” 顾盈辞并没有明说,但萧时桉却明白了,毕竟他手中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他起身将桌上的一叠纸放到了顾盈辞的手中。 “这是在你来之前,池暝递上来的。” 顾盈辞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眸越来越沉。 萧时桉在旁边平静的说道:“你先前同我说,皇姐身上的香味在白塔地下闻到过,而皇姐那日见过的人只有两个。” “三皇子我查了,那几日他都在府上,并未去过其他的地方,而只有那个宫女,日日都会替皇兄送药。” 萧时桉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肃然,只是眸子深处却是一望无尽的旋流。 至于送的什么药,顾盈辞看完手上的东西,也猜到了。 “所以,先前设计让我们查案子的人,定然是知道陛下这件事情的人,他想要借我们的手拆穿陛下的行径。” 顾盈辞眉梢处泛着冷意。 “只是这人会是谁呢?”她看向萧时桉,“你说会不会是姜靖安?” 萧时桉面色凝重,“有这个可能,但对于其他人,我们同样不能大意。” 顾盈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也就是说,陛下当初是知道云城主是为他背锅的。” 萧时桉眸子里透露出深寒,“他不仅知道,还有很大可能知道此人是姜靖安,所以最近才开始频繁打压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或许同意云嫣儿嫁给二皇子为侧妃,让云城主顺利出狱,并不是云贵妃枕头风的功劳,而是皇兄借坡下驴罢了。 顾盈辞抿唇,“所以,当初少女失踪案,我们解决的比较顺利,其实是因为那些少女对于陛下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否则,我们还没有那么顺利将他们解救出来。” 况且,现在他竟然换了对象,居然用自己未出生的婴儿。 虎毒还不食子呢! 顾盈辞眼底迸发出明显的恼意。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生气了,伸手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 顾盈辞顺着手上的温度,视线往上,便看到了萧时桉那双带着温笑的好看眸子。 “别生气,我们做的再多,也阻止不了一个人贪婪的心。” 顾盈辞抿了抿唇,道:“我知道,我只是现在才明白,那日靖王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了一辈子忠臣,什么都怀疑过,就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忠于的君主,却未想到自己的君主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你见过小皇叔了?” 萧时桉略带惊讶的问她。 “嗯。” 顾盈辞倒也没有隐瞒。 “上次从我父亲的副将身上拿到了一块玉佩,后来查到是靖王殿下的东西,便去询问了一番,只是最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记得你父亲与靖王曾是好朋友,许是你父亲当初已经面临险境又无法脱身,便想让靖王念着之前的情意保护你罢了。” 萧时桉的分析倒是与靖王的想法差不多。 “靖王也是这样说的,对了,你见过靖王殿下吗?” 顾盈辞问。 萧时桉摇了摇头,“并没有,我之所以知道,还是有一次父皇偷偷告诉我的,他说我与小皇叔有些像。” “他还嘱咐我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因为知道小皇叔活着的没几个人了,不过小皇叔当年给我送了一块长命锁,但是没说过要见我,他不见皇家人。” 原来如此,她倒是不知道靖王殿下不见皇家人的规矩。 “不过” 萧时桉顿了顿,“你是怎么知道小皇叔在哪里的?当年父皇找他都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是砚书帮我找的,他这方面倒是比我厉害许多。” 顾盈辞平静地说完,却未看见萧时桉顿时黑了脸。 第89章 夜中疾驰 “阿辞同宋公子的关系好像很好?” “我们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已经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顾盈辞边说边低头翻阅着手上的卷宗,完全没有听出萧时桉语气当中的醋意。 “宋公子长得不仅丰神俊朗,能力也是不俗的,应当有好多女子喜欢他的?” 萧时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都在留意顾盈辞的表情变化。 宋砚书是世家公子,而宋家又是以文传家,所以他身上的才学自然也不输他人。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研究各种武器,当然了,做生意也是不错的。 当初两人合作生意,但顾盈辞忙于战事,所以差不多都是她出点子,剩下的都是宋砚书在张罗。 后来她过意不去,便想着两人三七分,她三,宋砚书七。 当时自己说完这个提议之后,宋砚书彻底黑了脸。那是他唯一一次与自己生气,所以后来两人依旧坚持五五分。 至于有没有被人喜欢 怎么可能会没有,宋砚书在大街上走上一圈,那阵仗可不比萧时桉差。 说着顾盈辞还看了萧时桉一眼,只是两人在气质上稍有不同罢了。 一位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翩翩公子,一位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表面温润,实则冷情的战神王爷。 要说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两人都不是容易动情的人。 “他长得好看,又洁身自好,喜欢他的女子确实不少。” 顾盈辞其实说的很客观,但是萧时桉就是听不得她夸赞别的男子,还是一个目前来说在顾盈辞的心中,位置比自己要高的男子。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你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看过无疆了,前些日子我去看了它,瞧着好像心情郁闷的样子,想必是想你了。” 萧时桉温笑着转了话题。 顾盈辞这才想起自己说过,要时不时就去看无疆的,结果却忙忘了。 “你有时间的话,要不我们今晚就去?” 顾盈辞询问着萧时桉的意思,毕竟没有萧时桉,估计马场她根本进不去。 但是顾盈辞可能不知道,这正是萧时桉的目的所在。 “好。” 他笑着一口应下。 顾盈辞与萧时桉前后起了身,两人都没有发现顾盈辞的裙摆落入了萧时桉的脚下。 结果一个被扯,顾盈辞的脚下不稳,竟向后倒去,慌忙之间竟然忘了使用内力起身。 身后就是桌子,顾盈辞想着自己要死定了,非死即伤的下场。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如今的衣服都比较清凉,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心跳声。 腰间是萧时桉的左手手臂,带着些许温凉的的手掌就贴在她的腹部,鼻间萦绕着清冽的松香味。 这暧昧的姿势与距离,让顾盈辞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她不由得动了动身子。 萧时桉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没有撞到?” 清冽的气息带着些许关切的语气,让顾盈辞越发的不适了起来。 她快速站直了身子,低头垂目,支吾道:“没没有。” 说完未看身后的萧时桉一眼,抬步走了出去,所以也就没有看到萧时桉揉了揉磕到桌沿上的胳膊肘。 萧时桉紧紧盯着顾盈辞的背影,眼底的光芒明如白昼。 掌心尚且留有余温,他蜷缩住手掌,将其背在身后,心下雀跃非常。 看她种种反应,他不信她对自己不存一丝好感。 两人到了马场,之前令顾盈辞尴尬的气氛也已经消散了,两人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相处的样子。 无疆是意料之中的不开心,但估计也是舍不得和顾盈辞闹情绪,所以被一把草料就给哄好了。 “主子!”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萧时桉与顾盈辞转头,就见一名玄色衣裳的劲装男子牵着一匹黑色骏马走了过来。 “给本王。” 萧时桉伸手接过缰绳。 “这是疾风,我的战友。” 萧时桉摸着疾风的脖子,向顾盈辞介绍道。 疾风明显从自家主子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同寻常的讨好意味,便冲着顾盈辞打了个响鼻。 “它是在同我打招呼吗?” 顾盈辞莞尔。 萧时桉对于疾风的有眼色十分的受用,他难得的对疾风生出了些许疼爱之情,伸手拿了一把草料喂到了它的嘴边。 “对啊,”萧时桉眼底浮现出笑意,“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傲气的很,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它都吝啬给予对方一个眼神的。” 顾盈辞粲然一笑,走近伸手摸了摸它。 疾风赶忙低头,让顾盈辞摸得轻松一些。 顾盈辞浅笑,夸赞道:“它很乖。” 顾盈辞夸完之后,疾风率先看了萧时桉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看,我三两下就将关系打好了,不像你。 萧时桉无奈一笑,他觉得他的马性格与他完全不符。 “要不要一起溜一圈?” 萧时桉声音淡淡,笑意温和,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顾盈辞觉得此时的萧时桉像是一位披上一层银光的俊美仙人。 “好啊。” 她不知不觉便应了下来。 顾盈辞抬腿上了马,轻轻地甩动鞭子,不用催促,无疆便撒腿飞奔而去了。 一人一马,两者都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畅快的疾驰过了。 见顾盈辞难得的高兴,萧时桉也心情愉悦,他跃身上马,扯了扯缰绳,追赶了上去。 两人沿着夹道而行,最后直接上了主道,迎着晚风,沐浴在月光之下,踏过路径上矮矮的草丛。 马儿疾驰而过之时,道路两旁芳草摇曳。 柳绿与星蓝两道颜色一前一后掠过道路两旁参差的杨柳。景色迷人,但对于萧时桉来说,眼前潇洒的玲珑身影更加迷人。 天上的月亮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整个天地都交织成了一副优美的画卷。 马背上的顾盈辞勾着唇角,心中畅快不已,她不由的张开手臂,大喊了几声。 后面的萧时桉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顾盈辞如此娇俏孩童般的一面。 以往的她都是端庄持重,冷静自持的模样。 或许,如今这般样子,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第90章 我们不合适 自从知道了顾盈辞的真实身份,他便四处留意搜罗了她好多小时候的事情。 遛狗逗鸡,上树打架,哪一样她都做过,这样的女孩子,长大也定然是活泼好动的样子。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逼得她成长起来,也不得不稳重起来。 尽管她能力出众,不输男子,但赋予她后盾,是自己想要为她做的事情,与她强不强大并无关系。 等到马儿跑累了,两人便下马牵着它们走。 月色上好,眼前是一片空地,地上是绿油油的软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萧时桉提议。 “好啊。” 今晚的顾盈辞心情出奇的好,自从家人离开自己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萧时桉看了看旁边低头吃草的无疆,拍了拍疾风的脑袋,“去,好好招待我给你找的媳妇儿!” 听到这话的顾盈辞猛地抬头看向萧时桉,眼中是震惊与不解,以及不可思议。 萧时桉被顾盈辞的眼神看的愣了一下。 怎么了? 难道他刚刚说的话太过轻浮了? 他有些不安的望着顾盈辞,一时之间有些无措,生怕她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忽然,只听顾盈辞“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萧时桉,无疆是公的!” “哈哈哈哈哈哈” 顾盈辞说完实在没有忍住放声笑了起来。 萧时桉听完,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 之前他与顾盈辞并不相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对方的,后来买下无疆也不是他在饲养。 还有每次来这里,注意力也全部都在顾盈辞的身上,确实没有注意到无疆是公马。 在他印象中,无疆一直都是一匹母马啊。 他看了看大笑的顾盈辞,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无疆,只见无疆也抬头望着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似从无疆的脸上看到了无语。 他斜了一眼疾风,疾风仰着头朝着萧时桉打了声响鼻,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萧时桉有些不知所措的握拳,掩唇假咳了一声,随后对顾盈辞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看出了萧时桉的不好意思,顾盈辞也努力收起了笑容。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 从这个位置望去,京城中一片灯火通明。 其实,顾盈辞是喜欢万家灯火的感觉的,有烟火气,没有纷纷扰扰,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离死别。 “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 风空雪看了一眼萧时桉指着的地方,往前走去。 萧时桉落后顾盈辞半步。 前面顾盈辞绿色的衣衫在这洁白的月光下更加的显眼了几分,头上同色系的发带垂在她的身后披散开来的墨发之间,调皮的迎风飘扬着。 不知是哪一瞬间,发带迎风扬起,与身后他的宽大蓝色衣袖纠缠在了一起。 尽管她背对着自己,可他依旧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愉悦。 往日里做什么都不疾不徐的顾盈辞,此时也跑了起来,长裙的裙摆被拖在了地上,及腰的长发也微微晃动着。 萧时桉勾着唇角,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她无忧无虑地跑着。 此时此刻,对于萧时桉来说好似拥有了全世界。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顾盈辞同他在一起时的笑容更让他幸福的了。 两人席地而坐,远远望去是人间烟火,抬头便是点点星辰。 “这里真的太美了,坐在这里,好似能忘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扰。” 顾盈辞望着夜空感叹道。 “阿辞心中有烦恼?” 顾盈辞看向询问自己的萧时桉,莞尔。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有几个人没有烦恼呢。” 说着她转头望了一眼低头吃草的无疆与疾风,然后看向萧时桉,笑着揶揄道:“估计无疆心中也有烦恼了。” 毕竟被人认错了性别。 萧时桉有些恼羞成怒的看了顾盈辞一眼:“阿辞,你在这样我可要恼了!” 虽然话语满含威胁,但语气实在是太过温柔,没有一点威慑的意味。 顾盈辞嫣然一笑,看着他凑近几分,打趣道:“怎么个恼法?” 萧时桉见顾盈辞如此的无所畏惧,眼神微眯,“你在如此调笑我,我可要惩罚你了。” 顾盈辞有恃无恐,“那王爷可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惩罚了。” “怎样惩罚都可以?” “要是王爷手段了得,我自然奈何不得你啊!” 顾盈辞说的轻松,却没有发现萧时桉说这话时语气中的别有深意。 “既然阿辞这样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伸手去挠顾盈辞身上的痒痒。 顾盈辞一时被身上的痒意侵袭,笑软在了草地上。 “萧时桉!哈哈哈哈” “我错了!再也不笑你了,哈哈哈萧时桉” “萧时桉!你给我停下!” 最终在顾盈辞带着恼意的呵斥下,萧时桉停了下来。 顾盈辞躺在地上,上面是并没有挨着自己身子的萧时桉。 待被捉弄的恼怒消散,顾盈辞又被心中的不可思议与震惊所替代。 在她眼中,萧时桉一直都是一个笑时朗朗如月,站时如松如柏的雅正之人 。 如今这般,属实是让她有些不可置信眼前之人究竟是真是假了。 萧时桉也目光炯炯地看着顾盈,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光波,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不! 或许,她懂。 她推开萧时桉起身,低头垂目。 良久,她淡淡道:“萧时桉,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萧时桉并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这次有些唐突了。 可是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不是无心无情的圣人,面对心爱的女子,他依旧和正常人一样,渴望牵她的手,渴望拥抱她。 所有人都说楚灵王不近女色。 呵! 他心中嗤笑一声。 若是随便一个不喜欢的女子都能够亲近的话,那和种马有什么区别? “不能哪样?是不能喜欢你吗?还是你不能喜欢我?” 萧时桉声音淡淡,月光在他身上落下了凉意,为身上那件星蓝色的衣袍镀上了一层银光。 勉强回神,顾盈辞声音平静:“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萧时桉重复念了一遍她的话,语气似嘲似讽,“阿辞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顾盈辞捏着衣角的手猛地攥紧。 须臾,她答道:“是!” “阿辞!” 萧时桉声音拔高了些许,“我不信!” 萧时桉惯来君子温润,谦和守礼,如此疾言厉色,言语尖锐,她还是第一次见。 过了片刻,她似乎听到了萧时桉的一声叹息,里面夹杂着些许无奈,些许不忍。 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两只胳膊,顾盈辞顺着那双手望向手的主人,却迎上了一双灿若星明的眸子。 第91章 喜你非疾,药石无医 萧时桉好看的双眸死死地锁住她的视线,霸道凌厉,不容许她躲避半分。 “阿辞,你同我在一起时,是快乐的,我能够明显感受到,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顾盈辞抬手,将自己胳膊上的双手挪开,眼睛不甘示弱的回望着他。 声音清冷不含一丝情绪:“那又怎样!” 萧时桉睫毛微颤,心中钝痛。 那又怎样? 好一个那又怎样! “也就是说,在你知道你喜欢我的情况下,你也不会同我在一起,是不是?” 见顾盈辞沉默不语,萧时桉突然轻笑一声,满含无奈与心痛道:“顾盈辞,你可真心狠!” 五月的夜,突然之间也冷了起来,但再冷,也没有心冷。 她习惯了听他唤自己“阿辞”,突然之间的那声“顾盈辞”竟然让她有几分恍惚。 突然之间心里烦乱的紧,忽然觉得,或许今夜出来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对萧时桉,对自己,都不好。 “对不起,阿辞,我我刚刚说话没经过头脑!” 见自己说话有些刺耳,萧时桉又有些无措了起来。 本来没什么,可萧时桉突然的服软,让顾盈辞不由的心中委屈。 但她也知道,这不关萧时桉的事,是她自己的问题。 明知道萧时桉对自己的感情不一般,自己却还与他结盟,整日在他面前晃荡。 “萧时桉!” 她出声打断。 “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我既然不打算回应你,就不应该整日在你眼前晃悠,给你错觉。” “不!” 让顾盈辞留在自己身边,让她慢慢地接受自己,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法子。 如今见她有要离开的打算,他彻底慌了。 他看着顾盈辞的眼睛,认真道:“阿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是我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都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给我错觉,你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直到知道。” “但是,阿辞,你既然心中对我是有好感的,为何又不同意与我在一起呢?” 顾盈辞声音淡淡,“萧时桉,你并不明白,有的时候,相爱也不一定就适合在一起,我们就不适合。” “而且,你也根本就不明白我” “我明白!” 萧时桉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 “阿辞,我明白的,你怕我将来有一日当了荣登高位,会有三宫六院,会有粉黛无数。” 他强迫顾盈辞看着自己,目光坚毅,瞳孔里满是某人的身影。 “阿辞,我生来就是冷情的人,心中没有太过的大悲大喜,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的就入我的眼。” “权势也好,财帛也罢,对我来说,不过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 “我的母妃在皇宫中死于非命,种种缘由,无法深究,从那之后,我便不喜欢这四四方方且毫无生气的皇宫大院。” 他深深凝望着眼前的人儿,咽下心中久久未说过的心事。 “可是,如今因为你,我想让自己更加强大一些,或许你会说你根本不需要。” 他眼眶泛着些许微红,声音微颤:“可是阿辞,我需要,萧时桉爱你,护你,需要这些东西,萧时桉想要给予你坚强的后盾,也需要这些东西。” “无论是三宫六院,还是粉黛无数,在我身上不会发生的,朝廷的牵制我自有办法,无需后宫女子去平衡。” “至于,喜欢你这件事” 萧时桉喉结滚动,咽下心中的紧张,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盈辞。 “喜你非疾,药石无医!” “砰”的一声,好似有烟花在顾盈辞的脑海中炸开。 她在想自己喜欢萧时桉吗? 无疑是喜欢的。 可是这份喜欢有多深呢? 顾盈辞表示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她不由的想到了迦境与靖王,这世间有情之人能够眷属的好似并不多。 生别离,爱不得,世间幸福的模样相同,苦难也大差不差。 既然能够拥有片刻的幸福,为何不珍惜呢。 顾盈辞抬眸,迎上萧时桉的目光。 这次,她并没有躲避,而是对上那道视线,注视了许久。 耳边是逐渐清晰的心跳声,连掠过的晚风都没有办法将其遮盖。 男子面如冠玉,眼眸含情,望着她的眸子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顾盈辞心中猛地一颤,心中有些难过,高高在上的楚灵王殿下,连当今圣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不该如此。 她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心脏,看着他,“萧时桉,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萧时桉眼中闪过短暂的错愕,随后情难自控的唇角上扬。 “阿辞,你”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攥紧自己的衣袍,任由自己手中的汗渍浸湿它。 许久之后,他道:“阿辞,我可以抱抱你吗?” 萧时桉眸光温柔,眼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盈辞抬手,纤细白皙的柔荑覆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背,唇角微勾,脸上是淡淡的温柔。 也不等顾盈辞说可不可以,萧时桉便将人揽进了怀中。 原来,近距离感受到自己心爱之人的体温,是这种感觉。 萧时桉不由的将双臂又圈的紧了紧。 “阿辞。” 在顾盈辞看不到的地方,萧时桉的眼中不再是淡淡的,疏离的微笑,而是发在内心的笑意。 他眸光温柔,声音温和:“阿辞,我知道你意气强而不羁,胸怀壮志凌云,这样的你,我又如何狠心让你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 他缓缓放开顾盈辞,看着她的眼神,认真道:“所以,阿辞,你所想的种种,我都知,但你不要惧怕,你依旧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夜风拂面,将二人的衣袂撩起,纠缠在一块,月光倾洒而下,映着二人如诗如画般的容颜。 顾盈辞凝望着眼前的萧时桉,许久之后,敛眸,轻声道:“那我们一切就都交给时间。” 萧时桉眸子浸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顾盈辞,点头:“好。” 第92章 周毅回京 周毅回京了。 成为大渊的附属国,南溟国君犹豫了几天之后,看着民不聊生的国都,最终还是同意了。 此次任务周毅完成的很好。 未动用一兵一卒便收复了一个小国家,虽说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但也由此可见周毅的游说能力非同一般。 玄帝大悦,封了周毅建安侯,赏赐了食邑两千户。 虽然说不及其他的侯爵食邑多,但对于如此年轻的周毅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周国公府上的人听到之后,整个府上不仅没有一点点喜悦的情绪,甚至比往日还要冷清上几分。 周毅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件衣裳,便打算出门与谢淮昀他们去相聚了。 “三少爷。” 丫鬟也破天荒的对着周毅行了个礼,不似往日那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掠过。 周毅并没有计较,而是如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你说,还真是看不出来哈,这三少爷平日里嘴默默无闻的人,竟然干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丫鬟看着周毅走远了,低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可不是嘛!你别说,这三少爷人虽然冷了一点,长得倒是挺硬朗英俊的。” 端着托盘的丫鬟一直望着周毅的背影,眼中敛下不知名的情绪。 周国公夫人的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大气也不敢出,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 “母亲,没想到周毅这小子倒真的将这件事情办妥了!” 周玉昂眼中满是不服气与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堂堂一个正室夫人的嫡长子,要被一个妾室所生的贱种比下去! 刘氏抬手,身后的秦嬷嬷便立即上前几步,对着下面忙活的下人道:“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都下去!” “是!” 几道鲜嫩的声音脆生生的一起应和道。 看着众人下去了,秦嬷嬷也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我儿放心,他以为如今得了圣上的赏识,就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了不成。” 刘氏眼角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嫡母,为儿子操心操心婚事,也是我这个国公夫人应当做的。” 周玉昂听到这里,心下才舒服了一些。 他笑看着刘氏,道:“那母亲就为三弟好好操心操心,免得外人说我们苛待了他。” 母子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周毅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已经按照约定好的,前往半月阁了。 “阿毅,在这里!” 谢淮昀站在二楼,对着刚进门的周毅挥了挥手。 周毅弯了弯眉眼,心情很好。 等人到了面前,谢淮昀一上去就给了周毅一巴掌,“不错啊,感觉又结实了!” 周毅也笑着道:“能不结实嘛,在南溟的这几日,天天同南溟国国主切磋,不敢稍有差池,就怕丢了大渊的脸。” “不错!” 谢淮昀又怕了拍他的肩膀,道:“进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周毅进去的时候,萧时桉,顾盈辞,还有将怀序等人都在。 他扫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坐在顾盈辞身边的谢诗颜身上。 不过也不敢停留太久,收回视线后便挨个打了声招呼。 “哎呀,周大哥,你就别客气了,赶紧坐下吃,我都要饿死了。” 谢诗颜扬着唇角,看着周毅继续开口:“你不会是去了一趟南溟之后,与我们生疏了。” “怎么会。” 周毅笑着坐了下来,除了顾盈辞,没有人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不知大家介不介意加副碗筷?” 突然,宋砚书走了进来,看着众人。 “砚书!” 顾盈辞起身,走了过去,“你忙完了?” 宋砚书笑意浅浅,看着顾盈辞,温声道:“听到你在这里,就过来了,你倒好,也不向我介绍介绍你认识的新朋友。” 顾盈辞不好意思的一笑,她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看向在座的萧时桉他们,“这位是我多年的朋友,宋砚书。” 其他人也纷纷起了身。 “原来这就是宋氏二公子,之前久仰大名,今日算是有幸见到真人了。” 萧时桉率先开了口。 “楚灵王的大名也是久有耳闻了,今日得见,也是我的幸事!” 顾盈辞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有些奇怪,但又形容不出来哪里奇怪。 “今日与大家初次见面,这顿就我请客。” 宋砚书笑着道。 “宋公子客气了,不过这顿饭自然应当是我来请客才是。” 周毅道。 “无妨,听说周公子此次立了大功,就当是我聊表心意了。” “罢了,就让他请,无妨的。” 顾盈辞适时地开口。 见此,周毅便没有再推辞。 饭菜一一上了桌,半月阁的厨子,都是宋砚书从各个地方寻找过来的,没有一个人是担着虚名的。 “这也太好吃了!” 谢诗颜尝了一口鲜嫩的鸡蛋豆腐,不由的感叹一句。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周毅说着便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豆腐放在了谢诗颜的碗里。 “谢谢周大哥。” 谢诗颜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抽空给了他一声谢谢。 看着她难得的胃口大开,周毅打心底里面高兴。 她之前因着身体虚弱的缘故,胃口也一直不是很好。 他看了对面的顾盈辞一眼,她可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要不是她,颜儿的身体也不会恢复到如今这个样子。 还有这次,要不是她给自己的那本详细记录南溟的札记,让他能够把握住南溟国主的软肋,自己或许也不会那么顺利。 他端着酒杯起身,对着顾盈辞,“顾姑娘,我周毅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帮助,或许我此去并不会如此顺利。” 众人的视线都望向周毅和顾盈辞,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明所以。 只有知道内情的萧时桉与宋砚书稳如老狗的坐在那里。 “我先干为敬了,你随意!” 说完周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盈辞也端起酒杯,“你的谢意我接受了,不过还是你自己有能力罢了,不然要是给了别人,也不一定会起作用。” 谢淮昀与江怀序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件事情又是顾盈辞帮的忙? 第93章 冷秋霜寻帮助 周毅重新坐了下来,顾盈辞也继续埋头吃饭。 不光是谢诗颜觉得饭菜好吃,就连顾盈辞都觉得这饭菜十分的合胃口。 她下来一定要问问宋砚书,之前为何不告诉她,半月阁有这么厉害的厨子。 忽然,两双筷子夹着挑好鱼刺的鱼肉,同时落在了顾盈辞眼前的碗碟当中。 宋砚书与萧时桉瞬间都抬头望着对方,视线相撞,眼中的深意只有自己才懂。 想要夹菜的顾盈辞抬头,瞧见的就是两人互相对视的画面,不由的嘴角一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两人淡淡一笑,面上无波,行若无事地将筷子移开。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与王爷如此的心有灵犀。” 谢诗颜拿着筷子伸到半空的手忽的停下,看了一眼宋砚书,又看了一眼萧时桉。 不由的眉头挑了挑,真是鬼的心有灵犀。 看穿一切的江怀序但笑不语,拿着酒杯靠着椅背看热闹。 一顿饭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结束了。 “阿毅,我还有公务要忙,你帮我将颜儿送回家去。” 谢淮昀对周毅道。 周毅看了一眼站在谢淮昀身旁谢诗颜,淡笑道:“放心。” 谢淮昀点了点头,摸了摸谢诗颜的脑袋,对着众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砚书,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顾盈辞看着周毅与谢诗颜上了马车之后,转身对宋砚书说道。 宋砚书看了她一眼,随后将视线转到萧时桉的身上。 萧时桉这个名字,他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了,战功赫赫,仁慈有度,御下有方,手段也了得。 不过听过归听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没有想过这辈子与除了阿慈之外的朝廷之人打交道。 只是 他看着站在顾盈辞身旁的萧时桉,那个姿势充满了占有欲,还有,若是按照以往阿慈的性子,定是不会与人站的如此之近的。 除非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视线移回到顾盈辞的脸上,笑容依旧。 “好,那你可要记得过来了,毕竟半月阁的厨子可是不外借的。” 顾盈辞刚刚还和他说想借半月阁的厨子回明镜司几天。 自从小桃离开之后,她就觉得胃口变小了,毕竟,淑娘姐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口味。 她看着依旧傲娇的宋砚书,不由莞尔:“砚书,你最近怎么变得越来越小气了。” “还不是你平日里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我,我只好出此下下策了。” 说完,又淡笑道:“好了,你们快走,天也不早了。” “好。” 顾盈辞道。 萧时桉对着宋砚书点头致意,随后牵起顾盈辞的手转身离开。 许久之后,长青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宋砚书,低声道:“公子,进去。” 宋砚书收回目光,转身,声音带着些许怅然若失。 “走。” 顾盈辞与萧时桉行至一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夜阑?” 萧时桉出声。 “主子,外面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刚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顾盈辞与萧时桉相视一眼,面露疑惑,他们走的是小道,谁会将马车停在这个地方。 这时,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看着年轻,但是挽的确实妇人发髻。 她缓步来到萧时桉与顾盈辞的马车跟前,“冷秋霜见过王爷,见过顾大人。” 冷秋霜? 顾盈辞忽然想起方珩羽的妻子就叫做冷秋霜,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人在一起的。 萧时桉眉头微皱,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福着身子的女子。 “免礼。” “谢王爷。” 冷秋霜起身,看着里面的两人,“臣妇来此,惊扰了王爷的马车,还请王爷恕罪。” “只是今日路过半月阁,恰好看见顾大人与王爷在一起,便在此等候。” 见此,顾盈辞与萧时桉也下了马车。 冷秋霜突然跪在了两人的面前,“臣妇在此先感谢顾大人先前送信之事。” “方将军在外辛苦御敌,不过是送一封家书的事情,方夫人不必如此。” 说着,顾盈辞便弯腰想要将冷秋霜扶起。 “不!” 不料却被拒绝。 “顾大人,王爷,”冷秋霜眸子里浸着泪水,“我与夫君成亲不过三日,他便奉命与祖父上了战场。” “我们已经有三年未见了,这几日我夜夜做梦,梦到他鲜血淋淋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害怕极了,我想去北境见见夫君,还有祖父。”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顾盈辞,“但是以我的能力,还有陛下对冷家的监视,我根本就出不了京城,所以,我想让顾大人与王爷帮帮我。” 顾盈辞沉默着,想要将人从玄帝的眼皮子底下送出京城,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难。 而且,还有冷秋霜的安全问题,都要考虑。 “好,本王帮你。” 忽然,萧时桉率先开口。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冷秋霜边磕头边感谢。 “好了,你先起来,我们还需要好好想一个计划才是,否则你一个女子去北境并不容易。” 顾盈辞将人扶了起来,这次冷秋霜没有拒绝。 “你先回去,等一切都计划好了,便通知到,你只需要将行李收拾妥当就行。” 顾盈辞道。 “好。” “不过”顾盈辞看了萧时桉一眼,又看向冷秋霜,“家中长辈可知道你此行的计划。” 冷秋霜赶紧道:“王爷与顾大人放心,祖母与父亲已经同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萧时桉一眼,低声道:“我说了是求王爷帮忙,所以” 顾盈辞明白了,这是信任萧时桉才同意的。 等冷秋霜走了,顾盈辞坐在马车里问萧时桉:“你这次答应的为何这么快?” 毕竟萧时桉不是会管这类事情的人。 萧时桉黑色的眸子里闪过光芒,看着顾盈辞,正色道:“他们夫妻两人相爱,却被迫分开。” “你心有不忍?” 顾盈辞问。 “不是。” 他犹豫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只是希望若是有一天我们也被迫分开,别人也能帮我们一把。” 察觉到萧时桉眸子里的不安,顾盈辞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们不会被分开的,若是有,我一定会找到你,你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五月中旬,许是天变暖的缘故,萧时桉觉得,心也暖和不已。 他粲然一笑,道了句:“好。” 第94章 既然舍不掉,那他就不舍了! “周大哥,刚刚人太多了,我还没恭喜你呢,恭喜你如今封侯,贵为侯爷。” 谢诗颜坐在马车里对周毅道。 “谢谢。” 周毅言简意赅。 看着周毅如此严肃的样子,谢诗颜不由的好笑。 “周大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苟言笑的人了。” 周毅听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有吗?” “当然有了。” 看着谢诗颜弯眉浅笑的样子,周毅没敢说,自己不过是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有些紧张罢了。 谢诗颜掀起一旁的帘子,望着外头:“如今还不算太晚,其实我并不想立刻就回去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那你想去哪里?” 周毅不想看到谢诗颜情绪低不高的样子,便想哄她开心。 “你要带我去吗?” 谢诗颜立即高兴的回头望着他。 周毅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眸,也不由的高兴。 “当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 “让我想一想啊。” 谢诗颜手撑着下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很是苦恼。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之前不常出门,京城有哪些好玩的我都不了解。” 周毅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刚好我最近打算选一个宅子,我身为男子总归是没有你们女子细心,不如你帮我过去参谋参谋?” “好啊,那咱们快点!” 谢诗颜其实无所谓去哪里,她就是不想一直在家中待着,烦闷的紧。 见谢诗颜高兴,周毅自然也高兴。 地方倒是不远,总的来说离晋国公府还挺近的,马车的话还不足半个时辰的距离。 “就是这里吗?” 下了马车,谢诗颜看着朱红色的大门问周毅。 “嗯,进去看看。” 谢诗颜率先走了进去,周毅落后她半步,跟在她的身后。 一进去,入眼的便是一池湖水,湖水周围零零散散的长着几棵柳树与银杏树。 视线再远一点,掠过湖面,便是白墙青瓦的亭台楼阁,绕过四分之一的湖边,过了拱桥,就到了湖水的另一头。 “往前走就是主院了。” 周毅对眼前的谢诗颜说道。 “那去看看?” 谢诗颜歪着头问周毅。 周毅看着她突然可爱的一面,不由轻笑出声,“那走?” 两人又进了主院,过了拱门,左手是一个廊亭,前面是院子,中央立着一座两米多的假山,旁边是一棵一米左右的迎客松。蜿蜒曲折的白色走廊从拱门的位置延伸到院子里面,景致宜人。 “怎么样?还可以吗?” 周毅盯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谢诗颜,问她的意见。 “我觉得还不错,住着挺温馨的,很有家的感觉,不过要是多种点花花草草就好了。” 周毅听到她说很有家的感觉,心中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一直负在身后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 至于花花草草,之后命人种就行了。 谢诗颜又回过头来,看着周毅,“不过是周大哥你住,还是要你喜欢才是。” 周毅轻笑,小声道了句:“你喜欢才最重要的。” “什么?” 谢诗颜没有听清,抬头问道。 周毅笑了笑:“没什么。” “哦。” 两人又将剩下的地方转了转,宅子不小,两人转了一半就放弃了。 “周大哥,你为什么突然要置办宅子?” 回去的路上,谢诗颜问周毅。 周毅看了一眼谢诗颜揉着腿的手,然后才道:“总要搬出来的。” 谢诗颜因为谢淮昀的缘故,对于周毅家中的情况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搬出来糟心事确实会少上很多。 不过 “陛下不是赐了你一座侯府吗?那为何还要在这边置办一座宅子呢?” 谢诗颜不懂。 “等到我成亲了,万一妻子喜欢在这边住呢。” 周毅唇角含着笑,望向谢诗颜的眸子如湖水般清澈。 “怎么,周大哥想成亲了?” 谢诗颜看着周毅,笑着打趣道。 周毅倒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谢诗颜也是明白的,虽然两人也算相熟,但毕竟男女有别,玩笑可不能过度,见差不多了就收了话题。 “不过这宅子倒是离我家挺近的,若是你在住这边的话,我和哥哥倒是可以常常过来蹭饭。” “好啊,随时欢迎。” 周毅好像很高兴。 不知不觉中,走累了的谢诗颜在摇晃的马车上睡了过去。 周毅拿起一旁放着的一条白色狐狸毛的毯子披在了谢诗颜的身上。 见没有惊动到她,才低声道:“徐叔,慢一点。” 明白过来的徐叔也小声应了一声,“知道了,少爷。” 等到了晋国公府的时候,谢诗颜还没有醒,周毅望着她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第一次知道谢诗颜,还是因为谢淮昀担忧自家妹妹的身体,不经意间提到的。 在见到谢诗颜之前,他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有娶妻的想法。 毕竟,他这辈子连亲情都未曾拥有过,又何尝敢奢望爱情呢?他都做好孤独终老的打算了。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的奇妙,他竟然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可是他知道,他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罢了,怎么能配得上国公府的嫡小姐。 他想过要放弃,可是每见她一次,对她割舍不掉的感情就越深一层。 自己就如同那暗处的小丑一般,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地喜欢着她。 既然舍不掉,那他就不舍了! 父母给的身份配不上她,那他就自己争取一份尊荣给她。 现如今他终于封侯,有了体面的身份,娶她,也不会让别的官家夫人和小姐嘲笑她嫁的人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不能急,再等等,不能吓到她。 “周大哥?” 谢诗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有些呆愣的望着周毅。 “醒了?” 周毅语气十分的温柔。 “不好意思啊,周大哥,我太没用了,走了这么点路便累得不行了。” 清醒过来的谢诗颜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她竟然在一个男人的马车上睡着了,简直是要命! 幸好这个人是周大哥。 “没事,不过马上天黑了,赶紧回去,不然伯父伯母就该担心了。” “哦哦,好的。” 谢诗颜掀开身上的毯子便下了马车。 “阿颜!” 周毅忽然叫住她。 “这个拿着。” 谢诗颜看着周毅塞到自己手里的瓶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周毅语气温柔,“刚刚在马车上的时候看到你揉着腿,想你应当是腿酸了。” “过来的时候刚好路过一家药铺,便让徐叔买了些药粉,你回去泡澡的时候放上一些,很管用。” “那就多谢周大哥了。” 谢诗颜举了举手中的瓶子,粲然一笑。 “嗯,回去。” 周毅很想摸摸她的脑袋,但还是克制住了,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他的阿颜会被非议的。 “好。” 谢诗颜道。 第95章 周毅的婚事 “小姐,这周三少爷可真是细心啊。” 等进了府门,丫鬟云儿走在谢诗颜的身旁说道。 “而且,长得也不差,如今又成了侯爷,想必京城中的有些夫人们又要为自己家的女儿去提亲了。” “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谢诗颜伸手戳了戳云儿的脑门,打趣她。 “哎呀,小姐,你怎么听不懂奴婢的话呢?” 云儿着急道:“若是之前,周三少爷确实不太合适,因为以他的身份无法抗衡他府上那些腌臜的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他是侯爷了,有了单独的侯府,便能与那些腌臜的人远一些了,而且还能护住小姐你了。” “好你个云儿,你如今都敢做主我的婚事了!” 谢诗颜佯装生气道。 云儿知道她的脾性,倒也不怕,“小姐,奴婢是认真的,这京城当中,扔块砖头,也能砸死一个当官的。” “但是你想想,真正能当做良人的,又有几人,至少周三少爷与世子爷是朋友,知根知底啊!” 谢诗颜扔下喋喋不休的云儿,自个儿先走了。 “哎小姐!你等等我啊!” “小姐,你说,你到底对周三少爷有没有好感啊?” 追上了的云儿又开始盘问了起来。 谢诗颜看着她笑笑,“你猜。” “哎呀~~小姐!” 见谢诗颜一点都不认真,气得云儿在原地直跺脚。 而背对着云儿走在前面的谢诗颜,早已没有了刚刚打趣的笑颜。 当日在云贵妃的生辰宴上,父亲说她子嗣艰难并非作假,因着她身体的缘故,她确实很难有孕,或者说不宜有孕。 而这世上的男人大多数都执着于儿女双全,既如此罢了,罢了,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过好一日是一日。 她父母花费那么多的心思让自己活着,她必须好好爱自己,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自私一点又如何呢。 次日,沁华园,周国公夫人的住处。 刘氏端坐在主位,下侧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是宣平侯府上的继室周氏。 周氏面相寡淡,身形是常年静坐出来的微胖,明明长了一副富态的面容,但每每说起话来,你总是能感受到其中的尖酸刻薄。 “依我看,这亲事就这么定了,六月初六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夫人觉得如何?” 秦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目光淡淡的望向下面的周氏。 “如今这老三立了功,作为他的嫡母,自然是要为他的亲事操心的,只是这近来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 她眼中带着笑意,目光淡淡的从周氏身上收回,低头漫不经心地摸着手中的帕子。 周氏见秦氏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是啊,这周三公子如今也算是大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了。” 刘氏抬头,“这自古以来,便是亲母好做,嫡母难做。” “我虽是嫡母,但也因着一些原因,三子与我并不亲近,但到底是不能落下口舌,所以这亲事也是甄选了多日了。” “可不是嘛,夫人确实是辛苦了。” 周氏笑着恭维道。 刘氏道:“我听说你这女儿如今也已经十六了,怎的才议亲事?” 一般都是在姑娘及笄之前就开始议亲了,等到及笄便可以成婚了。 就算是再舍不得的,也是留一年再嫁,断不会有人十六了才开始议亲的。 周氏面露尴尬,却只能笑着。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宣平侯府落寞已久,早已不是当年的盛况了。 虽说如今依旧担着一个侯府的名头,但到底只剩一个空壳了,对于女儿的亲事便高不成低不就的,给耽搁至今了嘛。 其实刘氏自然都清楚这些,她就是喜欢看别人不如自己,又不能把自己如何的样子。 “夫人明鉴,我家姑娘并非是有什么隐疾,各方面都是很好的。” “周夫人别急,”刘氏微笑,“我当然知道,我还记得你家姑娘长得也是很标致的,配我家三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夫人夸赞。” 周氏笑着应和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刘氏话中的意思,赶忙抬头看向她。 “夫人这是同意了?” 语气惊喜中满是惊喜。 “自然是真的了。” 见周氏笑的如此高兴,刘氏眼中掠过一丝不屑,不过面上倒是不显,依旧一副慈母的样子。 不过周氏心中也清楚,她对于刘氏也没有多看得上。 又不是自己的儿子立了功,何须这般借着人家的势在她这里耀武扬威的。 不过她也不计较了,如今这婚事成了就好,毕竟侯爷可是给自己下了任务的,必须要将周毅的婚事拿下。 说什么不能小看了周毅,如今的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庶子,但他能成为如今的建安侯,往后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他们宣平侯府沉寂多年,要是能搭上周毅,说不定会有转机,毕竟他与楚灵王,谢世子,还有江怀序他们都关系较好。 周氏这般想着,便也忍下了心中气。 到时候等自己成了周毅的丈母娘,她定要给这刘氏一点颜色瞧瞧。 让她瞧不上自己! 这时,帘子被人从外面掀起,周毅走了进来。 一身玄色窄袖衣袍衬的他整个人清贵非常,又加上面容硬朗好看,周氏不仅多瞧了几眼。 果真是不输两位长子,甚至在气度上更胜一筹。 “哟,毅儿回来了?” 刘氏起身,看着进门的周毅,心中微微一跳。 周毅看着底下坐着的周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的寒意汹涌而至,微微敛眸。 刘氏看着周毅身后追上来的老嬷嬷,眼中满是怪罪她为何不提前通报一声。 老嬷嬷见此赶紧垂下了脑袋,不敢怒也不敢言。 “原来这就是周三公子,果真是气度非凡呐,如今你母亲允了这门亲事,我们往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周毅眉头微皱,“夫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本侯可不曾答应要与你家女儿成婚。” 周氏身子一震,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几次欲言又止,随后又看了看上头的秦氏。 “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刘氏面容微冷,“这一切都是国公嘱咐我安排的,只是一心想着为你寻一门好婚事,便忙的忘了告诉你了。” 刘氏赶忙将周国公拉出来,想以此压制周毅。 周毅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氏,“既然是父亲嘱咐母亲的,那就劳烦母亲告诉父亲,我的婚事就不劳烦二老操心了。” “要是二位瞒着我私下定了婚事,那就别怪我不讲伦理纲常,礼仪孝道了。” 说完,他面色冰冷的扫了一眼周氏。 周氏蓦然站起身,对刘氏道:“那什么,我就先离开了,此事,我们容后再说” 周氏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等出了侯府的大门,她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不过一个庶子,要不是如今咱宣平侯府破落了,我还能看的上他?” “真以为自己如今立了功,就能上天了不成,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国公府少爷了,我呸!” 身边的丫鬟忍不住劝阻道:“夫人先忍一忍,别让人听了去。” 周氏听完左右看了看,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走了。 沁华园内。 周毅冷声对刘氏道:“母亲有空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亲儿子,像我这样的庶子,母亲就不用花心思操心了。” 说完,转身离去,徒留刘氏一人在那里气得胸口发疼。 第96章 和亲传言 “你这是怎么了?” 夜里,坐在铜镜前摘着发钗的谢夫人,看着唉声叹气的谢允博询问。 “唉~~” 谢允博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那里叹息一声。 随后将手中的帕子扔进盛着水的铜盆里面,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坐在梳妆台前,摘着发钗的谢夫人,从铜镜里面看到不高兴的谢允博,起身上前,坐到了他的旁边,手覆上他的胳膊。 “可是朝中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允博握住妻子的手,满是忧愁地看着她,“我说了,你可千万别激动啊。” 谢夫人见他形容的如此严重,也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你赶紧说,别再吓着我了。” “王将军死了。” 谢允博直言。 “怎么会?” 谢母确实有些震惊。 王将军自从萧时桉养病之后,便一直守在边境盘山,如今他死了,岂不是说明盘山要失守了。 “那可怎么办?” 谢夫人望着自己的夫君,带着些许不舍:“难道陛下想让你去盘山?” “不是。” 谢允博拧着眉头,犹豫了半天,才道:“陛下是让颜儿去和亲。” “你说什么!” 谢夫人瞬间站起,双手紧握,眼眸赤红,声音颤抖着:“让颜儿去和亲?” “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怎么,如今你还要让我再次失去颜儿吗?” 她脖颈处的经脉根根立起,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护崽的雌狮。 “我不管,如果这次你还要做你的忠臣,同意让我的颜儿去和亲,我就与你和离!我才不管什么大义不大义的。” 她怒视着眼前的谢允博,“凭什么官是你们男人做的,权势是握在你们男人手中的,临了了,却要让我的女儿去牺牲自己的婚姻,换取所谓的表面和平!”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本来就身子不好,别又给气出病来了。” 谢允博等谢夫人气出完了,才起身,将她揽进怀里安抚了起来。 “你放心,我和儿子会想办法的,她不是还有父兄呢嘛,不然我们岂不是太没用了。” 他一下一下的拍着谢夫人的背,语气温柔的哄着。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吗?” 谢夫人心下不安,那是大渊的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要是陛下执意如此,他们又怎能奈何的了呢? “真的,陛下是私下与我说的,目前还没有指定就让颜儿去。” 谢夫人将脸埋进谢允博的胸膛,无声流泪,“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允博,我不能再失去颜儿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孩子两次。” “我知道,我都知道。” 谢允博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耐心的哄着自己伤心的妻子。 其实,他又何尝不难过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作为一个父亲,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他心中能好受到哪里去。 在谢夫人看不到的地方,谢允博的眼眸中同样透露着沉重的苦涩。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文鸯正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手中握着的是上等的紫毫,挺拔尖锐且锋利,是谢文鸯最喜欢的。 谢文鸯身为京城有名的才女之一,自然有专门的铺子为她提供这些。 此时她听到小厮的话,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回大小姐,千真万确,小的一偷听到就立马过来和大小姐您说了。” 小厮看着谢文鸯,咧着嘴笑着。 谢文鸯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笔,抬头看向下头跪着的小厮。 “不管怎样,二小姐也是我的二妹妹,虽说我们姐妹之间偶尔会有拌嘴的时候。” 她稍一停顿,淡淡地扫了一眼小厮,“但你如今这副笑脸是怎么回事?” “这” 小厮原本讨好巴结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这大小姐与二小姐不是一直都不和的吗?怎么这会子又不是了? “不过,你这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可万不能同别人说了去,不然对我二妹妹可不好,对大伯他们也不好。” 谢文鸯一副温柔善意的样子对小厮叮嘱道。 “是是是!大小姐叮嘱的这些,小的一定牢记在心。” 小厮赶忙道。 谢文鸯对身后的阿珠使了个眼色。 阿珠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荷包。 “这是小姐给你的,听说你母亲病了,你到处筹钱,这点你便拿过去应应急。” “小的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小厮对谢文鸯那是一个感激。 “好了,大小姐也要休息了,你便下去。” 阿珠道。 “是是是,大小姐早点休息,小的这就退下了,以后大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小的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小厮说完便退了下去。 门关上的瞬间,谢文鸯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顿时换上了一副面孔。 “和亲?” 她哼笑一声,眼中闪过些许算计。 不日,谢家二小姐即将被送去西戎和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哎呦,这谢二小姐要是真去和亲了,我们可得好好感谢她才是啊。” “可不是嘛,要是谢二小姐去和亲了,也算是为我国避免了一场灾难呐!” “哎!你们先别信啊,要是这谢二小姐不去怎么办?” “不去?为什么不去!她一个人能换来那么多人的命,能换来整个大渊的和平,功德一件的事情,她为什么不去?” “” 朱萼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百姓们的议论声,心中气愤。 “这些人简直是自私到了极点!不光自私,还无知,要是能用姻亲换取和平的话,还要那些将军将士做什么?” 顾盈辞放下车帘,面色凝重,“去晋国公府。” “是,主子。” 外头的谢十安应了一声,原本要去楚灵王府的马车掉了个头,往晋国公府驶去。 “顾大夫?” 谢淮昀看着管家领进来的顾盈辞,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颜儿的药方不是还没到换的时候吗?” “不是,我来是有其他的事情,谢伯父和谢伯母呢?” 见顾盈辞脸上的表情凝重,强烈的不安也涌上了谢淮昀的心头。 “父亲刚下朝,你随我来。” 两人一路到了晋国公的书房。 “顾丫头?” 晋国公抬眼看到来人,先是高兴一笑,随后看着两人的神情,又觉得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第97章 无妨,有我在呢 “你说什么?!” 顾盈辞将自己刚刚在大街上听到的消息告知了晋国公,晋国公顿时目光沉沉。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百姓都知道了,而我却一点消息都未曾听到?” 谢淮昀眉头紧锁。 晋国公拧着眉,不由想到了昨儿夜里与自家夫人的对话。 只是,在自己院子里说的话,为何会传出去?还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伯父,如今的局面对于颜儿来说是什么情况,您肯定也都清楚。” 顾盈辞神情严肃,语气微沉,“传言再这样下去,颜儿要是不去和亲,一旦西戎再次举兵来犯,百姓便会将这些罪责都怪到颜儿身上。” 是啊,晋国公自然清楚这些。 如今这架势,颜儿与被架在火上烤没什么两样。 一旦西戎有什么动静,百姓便将一切都会归咎到颜儿的身上。 搞传言的人真是心思狠毒啊! 看晋国公这个样子,顾盈辞猜他早就知道点内幕。 不过既然连谢淮昀都不知道,那外头的人又为何会知道呢 “我想,伯父应该好好肃清一下府上了。” 顾盈辞严肃道。 晋国公苦涩一笑,“让顾丫头看笑话了。” “父亲” 谢淮昀有些担心的开口,却被晋国公抬手制止。 “为父没事。” “既如此,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谢伯父了。” 顾盈辞微微低头。 “有劳顾丫头跑这一趟了,昀儿,送送顾丫头。” “是,父亲。” 顾盈辞看了一眼鬓间夹杂着几缕白发的晋国公,微微垂眸,转身离开。 “顾丫头,你怎么来了?” 两人一出院子,就迎面撞上了来给晋国公送汤的谢夫人。 “谢伯母。” 顾盈辞嫣然一笑,“我有点事想问问谢伯父,便过来叨扰了一番。” 谢夫人慈爱的笑了笑:“原是如此。” “这几日颜儿还说要寻你去玩,但又知你比较忙,便说算了,顾丫头,你不忙的时候多过来几趟,不说颜儿想见你,伯母有的时候也想见见你呢。” 说着还看了谢淮昀一眼,让谢淮昀不由的眼皮一跳。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家母亲的这个眼神不太对劲。 顾盈辞笑着应了声:“是。”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谢夫人身后的丫鬟手中的托盘,“伯母,您快进去,不然汤要凉了。” “也好。” 不经意间,谢夫人看了顾盈辞身后的谢十安一眼,整个人心头猛地一揪,疼的厉害。 “母亲!” 谢淮昀上前赶紧将捂着胸口,打了个趔趄的谢夫人扶住。 顾盈辞眉头微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急火攻心! “我没事。” 缓过劲来的谢夫人站直身子摆了摆手,声音略微虚弱的问道:“这位是?” 顾盈辞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身后的谢十安,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解释道:“这位是我的贴身护卫。” 见谢夫人看着自己,谢十安微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友好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顾盈辞察觉到谢夫人脸色有些不对,有些担心:“伯母,你真的没有事吗?” “我没事,你们两个要是有事要忙,就去,不用管我。” 说完还硬是挤出几丝笑容,拍了拍顾盈辞的手。 和亲的事情还没有着落,顾盈辞与谢淮昀都还担忧着,见谢夫人没事,便也就揭过了。 经过这么一耽搁,到楚灵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不过也好,省去了她隐藏踪迹的麻烦了。 “阿辞,你来了?” 萧时桉站在院子里,顾盈辞一进来,他就迎了上去。 先前他就知道顾盈辞要来,可等许久未到,还以为她不来了。 “可是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上前将顾盈辞垂落在身侧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牵着她进了屋子。 “你知道和亲的事情吗?” 顾盈辞抬头,问身侧的萧时桉。 “你知道了?” 见萧时桉知道,顾盈辞也就不再多言了。 “知道一点,只是我如今想知道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 “来,先坐下。” 萧时桉将她按到一旁的软凳上坐下,自己坐到另一边,才缓缓开口:“王将军战死,如今的盘山群龙无首。” 他看了一眼拧着眉头的顾盈辞,继续道:“按道理来说,此时应当是攻打大渊的最好时机,你可知他们为何单单只提出了和亲?” 顾盈辞垂眸深思片刻,随后道:“我记得与王将军对战的是西戎的二皇子殿下,此人是个有野心的,此时不攻打大渊,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萧时桉淡笑,捏了捏握在手中的柔荑,心中自豪不已,他家阿辞就是聪明。 “不错!” “你看看这个。” 萧时桉将一叠纸递到了顾盈辞手中。 西戎国内发生了内乱,老皇帝驾崩,三个成年的皇子都在争夺皇位。 大皇子是嫡出子,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此人优柔寡断,又不及另外两个心狠手辣,手中的势力少之又少。 如今三皇子手中有权,二皇子手中有兵,势均力敌的对手便只剩下三皇子与二皇子了。 “所以,二皇子提出和亲,乃是另有它意?” 顾盈辞看完,看向萧时桉。 “阿辞与我都是带过兵的人,自然知道养兵费钱,可如今西戎朝中大多数的权利全部被三皇子把控,粮草一事便没了着落。” 二十万张嘴等着吃饭,西戎二皇子自然着急。 所以,和亲是假,要钱是真。 毕竟,自古以来,和亲只是一个表象,敌人要的,从来都不是嫁过来的女子,而是女子身后带过来的银钱。 包括粮食,土地,赔款等等他们想要的一切,都是算在女子的陪嫁当中的。 所以就算不是真正的公主,他们也不甚在意,毕竟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女人背后的价值罢了。 “即便如此,万一我们执意不同意和亲,西戎二皇子赌一把怎么办?” 顾盈辞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旦战争爆发,谢诗颜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无妨,有我在呢。” 萧时桉开口,语气从容。 顾盈辞扭头看他,正好迎上他的视线,里面满是温柔和淡定,他的胸有成竹让顾盈辞不由的安心了下来。 “你忘了之前与西戎对抗的,一直都是本王了,”他笑看着她,“当年我回封地的时候,在那里留了一部分暗兵。” 看着顾盈辞拧着的眉头终于松散开来,萧时桉抬手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放心,西戎那边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只需要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行了。” “好。” 顾盈辞伸手接过茶盏,心中熨烫,原来有人一起出主意,一起分担责任是这种感觉。 第98章 还要武将何用! “陛下,西戎二皇子一直都不是个善茬,当年能在王爷手中活下来的人,我们不能小觑啊!” 张大人在金銮殿上忧心不已。 “父皇,儿臣认为和亲的事不能再犹豫了,我们还是同意西戎二皇子的提议为好,这样我们也造不成太大的损失。” 三皇子道。 “可是朕的公主都年纪太小,不是尚在襁褓就是刚会爬树的年纪,怎么去和亲。” 玄帝看着下面的三皇子以及朝臣,神情莫测。 三皇子继续道:“儿臣认为谢府的谢大小姐聪慧端庄,又有才学,不失公主风范。” “父皇!” 这时,二皇子突然站了出来。 “儿臣认为,谢大小姐不及谢二小姐,毕竟谢二小姐才是晋国公的亲女儿,二小姐去,更有说服力。” 谢允博听到此处,对皇家人的自私更加痛恨了几分。 他和自己的儿子豁出这条命给他们萧家守天下,他们却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 后面的周毅紧握着拳头刚要上前,就被一枚小小的珠子打中他的手臂。 抬眼望去,迎上了萧时桉的目光。 看懂他眼神里的含义,便又耐着性子站着没动。 “陛下。” 萧时桉突然站出来的举措,不仅让玄帝一顿,其他朝臣也都安静了下来。 “十九有什么意见?” 玄帝看着他,身子前倾半寸,眼神不可捉摸。 “回陛下,臣弟认为,和亲不妥。” “一来,臣弟与此人打交道多年,知道他甚是狡猾,若是他和亲之后反咬大渊一口,打的自然是大渊的脸面。” “二来,一旦我们同意和亲,便意味着我们服软了,无非是让对大渊虎视眈眈的丘凌国和赤丹,认为我们大渊兵力不足,不足为惧!” “一旦三方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萧时桉说完之后,玄帝也眯着眸子深思了起来。 “是啊,我们才刚刚支持了南溟,赤丹肯定对我们愤恨不已,就等着时机攻打大渊了。”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 众位朝臣听完后,也开始议论纷纷。 “皇侄认为,皇叔多虑了。” 三皇子又道。 他看向萧时桉,“北境那边有冷老将军与方少将军两人守着,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至于赤丹,刚刚和南溟交战了一番,虽然说赤丹赢了,但多多少少兵力也有了损失,此时,他们定然想的是休养生息,不会主动引起战乱的。” 萧时桉听完,不由低头冷笑,简直是无知小儿一个。 身后的周毅与晋国公也听得直摇头。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赤丹之所以在大渊支持了南溟之后还悄无声息的安分守己着,是因为大渊还有萧时桉在吗。 否则,不论如何都要闹上一闹了。 “遣妾一身安社稷,天下何处用将军!” “陛下,若是用女子的一生去安一方社稷,那这天下还要武将何用!” 萧时桉眼神清冽,冷肃道。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诸位官员羞愧万分。 是啊,他们一群拿着俸禄的大男人在这里商量着,用哪个女子去平定敌军的愤怒与要求。 简直是 “陛下,微臣愿意前去与西戎二皇子较量一番。” 周毅跪地,言辞诚恳。 “陛下,微臣认为,或许谢家父子前去会更加的合适。” 这时,一直一言未发的姜靖安开了口。 玄帝手敲着龙椅的扶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弟也觉得晋国公父子去,会比较合适。” 萧时桉再次适时地开口。 “既如此,那就让晋国公与其子去。” 玄帝长叹一声,沉声道:“谢允博!” “臣在!” “朕封你为征西大将军,务必将西戎敌军拒之门外!” “末将遵旨!” “王爷” 周毅看着面前的萧时桉,欲言又止。 “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萧时桉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对周毅道:“坐下说。” 周毅坐下后耐心的看着萧时桉茶泡。 “我知道你担心谢二小姐,也能理解你想要为她出气的心情,但是此去西北,确实是淮昀与晋国公更加合适。” 萧时桉说完,周毅有些不太明白。 “你应该知道,颜儿要被送去和亲的事情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了,所有人都在歌颂她的功德。” 顾盈辞乌黑明亮的眼睛漾着几分温和,平静地开口解释。 “按此情况,定然是被人故意传播的,此番要是不去,便会有人继续散播颜儿不识大体,不懂大义,才不得不作战,导致有士兵惨死的类似言论。” 说到这里,周毅也差不多明白了。 “所以,要是我去了,他们依旧会说阿颜,可要是淮昀与谢伯父前去,功劳是谢家的,他们自然不好再说阿颜什么。” “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王爷才阻止你前去。” 萧时桉转头看向顾盈辞,两人目光相撞,会心一笑,都因为互相懂彼此而感到幸福。 “这个你看看。” 萧时桉将一个信封递给周毅。 周毅打开一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萧时桉喝着茶,淡定如斯。 自从顾盈辞说从街头听到那些传言开始,他便让人查探了一下传言的源头。 当查到是谁的时候,他也并未感到惊讶。 萧时桉道:“等他们两人一走,你就是谢二小姐唯一的倚靠了,这些背后的小人你需得时刻注意着。” “多谢王爷,此等恩情,周毅定然铭记于心。” 周毅起身,对着萧时桉鞠了一躬。 萧时桉也起身,将周毅虚扶了一把:“不用客气,一来你们都是为国为民的栋梁,自然不能埋没和被奸人算计了。” “这二来嘛” 萧时桉看了一眼身侧的顾盈辞,笑道:“就算我不操心,阿辞也是要为谢二小姐操心一番了。” 周毅又转头对顾盈辞一礼。 “多谢顾姑娘,往后王爷与顾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周毅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能换取忠心,对于萧时桉与顾盈辞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周毅这样有能力又重感情的人的忠心。 两人都很坦然的接受了。 随后周毅便拿着东西去了国公府,祸起萧墙,此事定然要告知他们才是。 第99章 找谢文鸯算账 荣恩堂里面,谢老夫人头上正戴着抹额哼哼唧唧的叫唤着,谢二夫人正在旁边伺候她。 “哎呦~~”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是儿媳妇你好啊,得亏是亲儿媳妇,不像大房的,也不知道过来尽尽孝心,哎呦~~” 韩氏给谢老夫人捏着肩,笑着道:“母亲,大嫂不过来才好呢,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给您尽孝心了。” “你呀~~” 谢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肩膀上韩氏的手。 韩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适时地开口:“母亲,你看文渊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寻一门亲事了。” “这自然是了,我先前就与你们夫妻二人说了,先成亲也不耽搁他读书,你们非说娶妻了,妻子会扰乱他的心思,不同意!” 说完,谢老夫人还斜了一眼韩氏。 “是是是,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这不是我们知道错了,这次便来找您商量了嘛。” 韩氏赶紧恭维着。 谢老夫人很是受用,她懒懒地开口:“你们夫妻可有人选了?” “儿媳派人打听了一下,有位张小姐,她父亲先前因为立了功,调到京城来了,现如今官职下来了,是正四品的宗正寺少卿。” 韩氏手上不停,言语谦和:“儿媳觉得很是不错,想着询问过您的意见之后就去提亲。” “你说什么!” 谢老夫人听完瞬间坐起,头也不疼了,肩也不酸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韩氏。 “一个正四品文官的女儿,怎么能配的上我的乖孙!” 她手拍打着床榻,道:“她家中要是有底蕴也就罢了,正四品就正四品,但是他家也不过是官一代,也敢高攀我国公府?” 说完,便又靠回了枕头上。 “我记得王大人的女儿今年也及笄了,她的父亲虽然也是四品官,但是人家底蕴在,职位也颇有油水,她配渊儿还差不多。” 韩氏眼中闪过些许精明:“可是母亲,要是王小姐的话身份自然高上些许,我们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但是” 她欲言又止了几番,语气中含着委屈道:“你也知道,咱们谢家的中馈并不在我手中,所以儿媳的手中实在是不宽裕。” 谢老夫人听完,犹豫几番,咬了咬牙,道:“这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谢老夫人想着,自己手头上还有点东西,到时候再从大房那边要上一些,也就差不多了。 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的宝贝孙子。 韩氏要的就是谢老夫人这句话,此时听完,顿时喜笑颜开。 她赶忙走到谢老夫人跟前,福了福身子,“儿媳替文渊多谢母亲了。” 谢老夫人身子斜靠在靠枕上,看着韩氏道:“那是我的亲孙子,用不着你谢。” “是,母亲,是儿媳糊涂了。” 婆媳俩正说着话,隐约间外头有人喊了一句“国公爷”。 两人都往门口望去,果然见屏风外头转出一道人影,正是谢允博。 “见过大伯。” 韩氏赶紧道。 谢允博严肃的沉着脸,问韩氏:“谢文鸯呢?” 韩氏反应有些迟钝,不明白谢允博突然找自己女儿做什么。 好一会儿才道:“鸯儿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吗?” “要是她在的话,我便不会来此处了。” 谢允博语气冷硬。 谢老夫人见谢允博一进来便语气不善,立即在身后骂了起来。 “我病了多日,你身为儿子不知道为我侍疾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来我这里大呼小叫,反了天了你!” “你是不是以为老国公不在了,我这把老骨头便任由你磋磨了,啊?” 谢允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她的叫嚷。 “大小姐呢?快去将她叫来,就说她大伯找她。” 韩氏赶紧向身后的嬷嬷说道,顺便打了个眼色。 “是。” 嬷嬷福了下身子,转头就出去。 而参加完诗会的谢文鸯与谢文渊两兄妹,这会子也刚到院子里。 两人一抬头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嬷嬷。 “嬷嬷这是要去哪里?” 谢文鸯看着是自己母亲身边的人,得体的打了声招呼。 “大小姐,二夫人说了,让你赶紧出去避避风头,国公爷如今在老夫人那里,一进来就气势汹汹的找你呢。” 谢文鸯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妹妹,大伯好端端的为何要找你,听着还如此的不善。” 一旁的谢文渊不解地问道。 “哥哥别管,我去看看。” “还是一起去。” 谢文渊道。 说着两人就掉头往谢老夫人的荣恩堂走去。 “大小姐!二少爷,你们等等老奴啊” 嬷嬷见谢文鸯并没有打算躲避的样子,赶紧追了上去。 谢文鸯与谢文渊一进到荣恩堂 ,就见所有的下人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 “祖母,母亲。” 两人向榻上的谢老夫人和韩氏问了个好。 “大伯父。” 谢文渊转身又对谢允博行了一礼。 谢允博沉着脸未出声。 不理会自己母亲不太好看的脸色,谢文鸯也向谢允博福了福身子。 “文鸯见过大伯。” “哼!” 谢允博冷哼一声,“你这声大伯我可担待不起。” 谢文鸯不卑不亢的看向谢允博,“不知文鸯做了何事让大伯如此的不喜?” 谢允博抬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倒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一直以来你的小动作不断,我谅你是小辈,不与你计较。” “可如今你倒是越发猖狂了,竟然敢将我的颜儿往风口浪尖上推!她的父兄都还没死呢!” 听到此处,谢文鸯心虚的眨了眨眼睛,而后眼眶立即泛红。 “大伯何出此言,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莫得在这污蔑侄女。” 就在这时,谢淮昀从外头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子走了进来。 一声闷哼,人就被谢淮昀扔在了地上。 谢文鸯看着地上的小厮,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才稳定心神。 “不知地上这位,你可认识?” 谢淮昀目光沉冷,看着站在那里的谢文鸯问道。 谢文鸯暗中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才缓缓开口:“这位是?” 看着谢文鸯装的那宛如真的不知情的样子,谢淮昀对她的“佩服”又上了一层。 谢允博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在了跪着的小厮面前。 “你来说!” 瓷器碎裂的清脆声,不光小厮被吓的颤抖了一下,在场的众人除了谢淮昀,都被吓了一激灵。 谢老夫人原本直起身子要替谢文鸯说上几句的人,又将身子塌了下去,靠在了靠枕上。 “回回国公爷,是小的将您说的话,告诉大小姐的。” 小厮低着头,声音颤颤巍巍。 谢文鸯听到这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大伯父,你要是对侄女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借着一个下人如此。” 说着扭头钻进丫鬟阿珠的怀中,捏着帕子捂着眼,低声哭泣了起来。 第100章 分家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污蔑你了,我一个长辈,缘何污蔑你?” 谢允博怒气冲冲,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个侄女如此的不可小觑,演技可真是一流啊。 “那你倒是说说,昨天晚上,他去你那里做什么?” 谢淮昀问了一句。 “大哥此话也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谢家清清白白的大小姐,你这样说话,岂不是污蔑我的清白!” 谢文鸯扭头看向谢淮昀,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委屈不已。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文鸯,日后她还怎么找婆家。” 谢文渊站出来替自己妹妹出头。 谢淮昀并不吃他们兄妹那一套:“休要转移话题,你就说他告知你的话是否属实?” “是又如何?” 此话一出,谢老夫人,韩氏,以及谢文渊都不由的眉头一皱。 不料谢文鸯继续道:“可是,就算是他说的,我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万不可说出去,不信你们问他。” “是是是!大小姐确实嘱咐小的不要说出去,小的可以发誓!” 小厮也赶紧道。 谢允博与谢淮昀都眼神一暗。 “谢文鸯,你不会真以为我们父子两个,都是傻子?” 谢允博眼神微眯,里面浸着寒意:“好歹我也是比你多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你不会以为你的那点小把戏,能够戏弄的了我?” “哼!真是天真!” “老大,你差不多得了!” “如今当着我的面,你都是这般训斥文鸯的,我不在的时候,岂不是被你们大房磋磨的不成样子了。” 谢老夫人看着委屈的谢文鸯,开口维护道。 若是以往,谢允博定要辩驳几句,他们大房如何磋磨他们二房了? 可如今他实在是太失望了,懒得开口,道理是同讲道理的人说的,同不讲道理的人是说不通的。 “既如此,那便分家。” 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止是谢老夫人和二房的人,还有谢淮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分家,毕竟当初他可是答应过祖父,在谢老夫人去世之前都不分家的。 “谢允博!你是不是疯了?” 谢老夫人怒吼道。 谢允康收到消息便立即赶了回来,一进来就听到了“分家”两个字。 “大哥,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在场情绪都不太对的众人。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 谢允博转过身子,不想看这心怀鬼胎的一家子。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允康试图说和,却遭到了谢允博的强烈拒绝。 “今日这家你们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谢允博之所以这么强硬,有一部分也是怕二房的拎不清会给大房惹来祸端。 二来,他与谢淮昀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放在这蛇鼠窝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大哥,这不妥当啊,哪有长辈健在,就分家的啊!” 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谢允博就让谢淮昀将族长都叫来了。 族长一开始也是劝和,可见谢允博态度实在是强硬,最终也无可奈何,不打算掺和了。 “从今往后,你们二房不管做什么,都与我大房无关!” 谢允康一直都是瞧不上谢允博这个武夫的,可如今这般,他竟然有些心慌。 就好似自己赖以生存的后盾,突然没有了一般,心中虚的厉害。 “昀儿。” “父亲。” 谢淮昀道。 “明日叫人将两房中间砌一道墙,既然分家了,就要实行彻底了。” “是。” 谢允博嘱咐完谢淮昀,又看向谢允康。 “往后若无要事,两边就不要轻易上门了,否则,一律按照私闯民宅处置!” 说完,袖子一甩,留下二房的众人气得七窍生烟。 谢文鸯看着谢允博与谢淮昀两人的背影,心中愤恨。 分家又如何,往后他们要是发达了,可别再攀上来的好! 哼! 到了自己院子的谢允博,拉着自己的夫人的手坐到床头沉默不语。 谢夫人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愿意开口。 半晌后,谢允博道:“我想在走之前,将颜儿的婚事敲定了。” 谢夫人一听,眼中闪过不解。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定亲也得先有人选,这人选也是要相看的啊。而且,这婚姻大事,怎能草率呢?” 谢允博却没管她的不解,缓缓道:“你觉得周毅这小子怎么样?” “你看中了周毅?” 谢夫人眉头微蹙,脑海中不由的回想着周毅这个人。 “除了是庶子之身,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之后又道:“不过虽然是庶子,但是见识与能力倒是比他家中的那几个嫡子强上许多。” 谢允博点了点头,“确实,如今他成了京城新贵,是年轻的侯爷,虽然说食邑不多,但在一众年轻人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样貌品行各方面都过关。” 谢夫人听完,倒是觉得不错,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只是这选夫家,就好比是第二次投胎选父母,怎么能轻易就定下来呢?” 谢允博握住自己妻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如今与二房分了家,我与昀儿又要前往盘山,府中便只剩下你与颜儿两个人了。”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为颜儿敲定婚事,找一个靠谱的翁婿,照看你们母女二人之时,人家也算是能够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一些。” 谢夫人想了想,长叹一声后,道:“也好,只是,还是要问问颜儿的意思。” “我明白的。” 说完,谢允博将谢夫人揽进怀中,夫妻两人都忧心忡忡。 周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都做好一切被考验和等待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周毅,你可愿意?” 谢允博神情严肃的问着周毅。 周毅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张的喉咙干涩。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小心翼翼的问:“那阿颜的意思是” “我想先问过你的意思,再去问她,不过,若是她不愿意,伯父也恳求你,在我和昀儿不在的这段日子,帮我照看着他们母女。” “伯父放心,我与淮昀情同手足,就算您不说,我也是会这么做的。” 谢允博上前,拍了怕周毅的肩膀,低声道:“伯父多谢你了。” 周毅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是一个即将远行的男人,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未出口的托付。 第101章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谢夫人同谢诗颜说完之后,谢诗颜沉思良久。 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儿,谢夫人也心疼不已,“颜儿,要是不愿,就不要勉强,因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最终的目的,我和你父亲都是想让你好。” 谢诗颜其实明白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担忧,确实,成亲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她淡淡一笑,对谢夫人道:“母亲,我明白的,只是,我想先见见周大哥。” 谢夫人摸了摸自己女儿还带着些许白皙的脸庞,道:“好。”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大热了起来,哪怕是晚间吹过来的风,都是温热的。 谢诗颜穿着一袭粉色的纱裙,坐在自己院子里搭起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洁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月宫里清冷的仙子。 周毅听从谢夫人的安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谢诗颜。 “周大哥。” 片刻后,谢诗颜发现了他,便开口喊了一句。 周毅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 “坐啊。” 谢诗颜笑着对周毅道。 周毅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如今想着谢诗颜要与他说的事,紧张让他更加沉默了起来。 他坐在谢诗颜对面的凳子上,看着谢诗颜,睫毛轻颤,但也强装镇定。 “伯母说,你有话要与我说。” 谢诗颜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想必我父亲的想法,已经同你说了。” 周毅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谢诗颜问他。 周毅盯着谢诗颜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缘故,里头格外的亮。 他声音暗哑,似乎在强忍着什么,“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谢诗颜双手捏着秋千的绳子,神情认真。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打小就身体不好,若是你想要娶一个妻子,然后拥有一个三口之家,或者四口之家,我没有办法给你。” “当初父亲说我子嗣艰难,并非虚言。” “嗯。” 周毅淡淡道。 谢诗颜继续开口:“你虽然与我哥哥是好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必须牺牲你的婚姻来迁就我,照顾我。” “嗯。” “你究竟听明白了没?” 见周毅回答的不是很认真,谢诗颜有些气恼。 周毅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不由的轻笑出声。 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我知,你说的,我都知。” “我并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是牺牲,你很好,我本来没有打算成亲,但是要是你的话,我觉得或许也可以。” 谢诗颜看着他深情的眸子,不由的心头一颤。 她呆愣片刻,才道:“你,不会是喜欢我?” 周毅却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谢诗颜顿时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有些不好意思。 周毅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认真询问:“所以,阿颜愿意吗?” “愿意的话,我就要去回了伯父和伯母的话,接着准备聘书和聘礼了,毕竟时间有些赶。” 谢诗颜自认为该说清楚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既然周毅不觉的委屈,不觉得有什么的话,她并无问题。 如果非要嫁的话,周毅确实是是个很好的人,只要他愿意,她会好好对他的。 “好。” 她道。 或许谢诗颜不知道,这一个好字,对于周毅来说是多么的惊喜。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霎是惹眼。 后来的谢诗颜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万千灯火,不及他的眼眸半分。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姜靖安站在黑暗里,问身后的季宴风。 “回父亲,都准备好了。” 季宴风抱拳,低垂着头,神情莫测的脸庞被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姜靖安故意引导西戎二皇子以和亲的名义要钱,筹备粮草,为的就是将谢家父子支出京城。 这样,强劲的对手就只剩下一个萧时桉了。 “准备好就行,等我将萧时桉弄出京城,便开始行动!” 姜靖安神色阴戾,目光利如薄刀。 “是,父亲。” 季宴风说完,便下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宜了。 “主子,我们真的要与三皇子合作吗?” 等季宴风出去之后,隐匿在暗中的男子上前,问姜靖安。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到时候替我带好兵就行了。” 姜靖安转过身,对身后的王将军说道。 没错,此人正是被所有人认为战死了的王将军。 “是。” 王将军低头恭敬道。 姜靖安心中清楚的很,自己要是直接坐上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要是有一个傀儡,就不一样了。 二皇子虽然没有三皇子谨慎,但此人就如同那农夫怀里的蛇,面上装的好,实际上却不好操控。 但是三皇子此人就不同了,他谨慎不错,但谨慎过头就不好。 太过于谨慎,别人反而能够猜到你忌惮什么,谨慎什么,这也是姜靖安选择三皇子的原因之一。 姜靖安神情幽幽,王将军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江公子,这是要去找顾姑娘吗?” 明镜司里,淑娘刚收拾完之后从厨房出来,便在院子里遇到了江蓠。 “是,淑娘姐刚收拾完吗?” “是啊,正打算回屋去呢。” 淑娘笑着道。 如今这般日子,是她从未想过的,自己的九儿也上学了,所以她很感谢顾盈辞。 江蓠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淑娘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唉!好,那你快点去,别耽误的顾姑娘的事。” “好。” 说完,江蓠便抬步离开。 “主子。” 江蓠将东西递了过去。 顾盈辞伸手接过,看着上面的名字,眉梢处尽是冷意。 江蓠道:“这上面都是姜靖安安排在各个地方的暗庄,一旦他登上帝位,这些地方的人便会进行民众煽动,拥护他。” 顾盈辞上次从丞相府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除了那封信,其余的都是加了密的。 她花费了一些日子才将其破解出来,然后按照上面的一些蛛丝马迹,让江蓠去寻找这些人。 姜靖安其实还是十分谨慎的,因着上次被发现的缘故,他转移了好些东西和人。 所以,江蓠寻找这些他谋反证据的时候,确实花费了不少精力。 顾盈辞看完,攥着那本名册的素白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指尖泛白。 第102章 姜靖安身死 她满脑子都是父亲,哥哥,母亲,还有祖父躺在棺材里的样子。 挂起的白幡,飘洒的纸钱,还有埋葬在英雄冢里的北堂军们,那一座座坟墓。 这些夜夜都在她的梦里。 而凶手,还安枕在这富贵窝里面,掌着这大渊的丞相之职,享尽荣华! 她此刻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将他千刀万剐! 用他的鲜血去祭奠北堂军里,每一个本不该死掉的鲜嫩生命。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愈演愈烈,愈变愈强。 她杀意暴涨,眼眸赤红,就在她几欲冲动而起之时,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腕,紧紧握住。 顷刻的温热感让她回神。 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已经换成了萧时桉,江蓠早已不在室内。 萧时桉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对顾盈辞独有的暖意:“阿辞,我在呢。” 顾盈辞再也忍不住了。 一头钻进萧时桉的怀中,手死死地捏着他腰侧的衣服,缓和着愤怒的情绪。 萧时桉就这样抱着她,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委屈的小孩。 顾盈辞深吸一口气,等周身冰冷的杀意退却,手脚渐渐有了温度,才从萧时桉的怀抱中离开。 “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她看着手上的诸多证据,冷冷道:“我要让他为自己背叛家国,陷北堂军于危难的行为付出代价!” “姑娘,主子,不好了!” 就在这时,夜阑紧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 萧时桉扭头,询问走进来的夜阑。 “丞相府着火了!先烧起来的,就是姜靖安的书房!” “什么?” 顾盈辞立即站起身,眉目冷然。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着火了呢? “可有听说人出没出事?” 萧时桉神情凝重地问道。 “其他人都没事,就是姜靖安应当凶多吉少了。” 顾盈辞与萧时桉相视一眼,两人都神色凝重,此事一听就有蹊跷。 这事连宫中都惊动了。 玄帝听说之后,赶忙派了人去帮丞相府灭火,一直到了天亮,火才熄灭。 而姜靖安和自己的书房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 无人之际,萧时桉陪着顾盈辞来到了丞相府。 往日的风光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 姜靖安的整个院子都成了残垣断壁,可见这场大火烧得有多猛烈。 眼看着自己就要亲手将祸害北堂家的仇人绳之以法了,最后仇人却以这样的方式草草结束。 顾盈辞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感觉心中空落落的,那支撑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支点,好似就这样没了。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顾盈辞扭头看向萧时桉,却见他满含担忧的看着自己。 突然之间,就释怀了。 是啊,她还有很多要珍惜的人,她还有爱人,她还有朋友。 大渊如今风云未定,弱者恐惧,强者嚣张,掌权者傲慢。 大渊的下一任君主,定然不能是心中仁慈不够,能力欠缺的二皇子与三皇子。 她和萧时桉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她不能陷入过去的事情中消磨自己。 顾盈辞放空自己的大脑平复情绪。 许久之后,她问萧时桉:“你说,大火烧着他的时候,是不是比一刀落下,要痛苦许多?” 萧时桉见她眸光已经不似刚刚那般森铃,便放心了些许。 他看了一眼被烧的不成样子的丞相府,平淡且认真的回了句:“定然是要痛苦许多了。” “那就好。” 顾盈辞说完,深吸一口气,说了句:“我们走。” 萧时桉看着她,薄唇微启,“好。” 两人上了马车,往回走去。 “你昨晚让夜阑去查了,可有发现是什么原因着火的吗?” 顾盈辞认为,以姜靖安谨慎的性子,不可能会失误到让自己的书房烧起来,还烧了自己的。 “暂时还没有查到更加有用的证据,只听说是下人递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却没有及时发现。” “再加上书房里放的,全部都是纸张和竹简的缘故,烧起来之后火势凶猛,人也来不及出来了。” 萧时桉说着目前打听到的情况。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的简单,不过看样子也不是冲他们来的,便也可大可小。 而季宴风也带着受到打击,昏迷不醒的姜云舒去了姜家别院,估计连丧事都要在那边办了。 不日,谢淮昀与晋国公便启程前往与西戎的边境,盘山了。 周毅也成了谢诗颜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事情好似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一切又好像都只是表面的平和安稳。 七月初,是玄帝的六十五岁寿辰。 较之以往,玄帝的此次寿宴要低调上许多。 听说玄帝觉得各方局势都不稳当,心中的爱臣能将都不在,便没有心情举办大寿了。 但朝中大臣都纷纷劝说,最后无奈之下,玄帝便让低调一点。 萧时桉与顾盈辞夜前往宫中祝寿。 今年除了姜靖安、谢淮昀和晋国公,其他的人也算是都在。 但玄帝还是能感觉到莫名的悲凉之感,他很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老了。 他眼神半眯着看着下方的两个年轻健壮的儿子——三皇子与二皇子,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盈辞在里面待得闷了,便打算出去透透气。 晚间的皇宫灯火辉煌,倒是要比白天有生气的多。 她身后跟着迎夏,两人都没有拿武器,进宫之前便全部上缴了。 两人走着走着,抬头便到了皇后的凤栖宫。 自从太子被贬之后,皇后就不怎么出凤栖宫了,似乎很多人都已经要淡忘这位皇后的存在了。 但是一经提及,所有人都还是会夸赞一句皇后贤德。 当年,皇后娘家镇国公府,一夜之间被贼人灭门,之后皇后病倒多日,病好之后便开始礼佛。 除了初一十五与皇帝,还有宫中嫔妃见一面之外,几乎不怎么出凤栖宫了。 一直到了后来,太子犯事被玄帝贬了之后,皇后便连初一十五也不怎么出来了。 日日夜夜就待在这凤栖宫里面礼佛,不见任何人。 唯一一次出来,还是前段时间,去皇家寺庙为众生祈福的时候。 这也就为什么当时谢文鸯被皇后邀请,前去一起祈福,被众人吹捧的原因了。 因为皇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认可过一个人了。 第103章 云嫣儿与谢文鸯联手 顾盈辞正这样想着,一道劲风向着自己的鬓角袭来。 她眉头轻皱,眼神微冷。在拳头距离她半臂的时候,抬手,将对方的拳头一把握住。 迎夏刚要上去帮忙,就被顾盈辞呵退,迎夏只好收起攻势,在一旁站好观战。 两人一来一往,动作都快如闪电。 忽然,那人抓住顾盈辞的手腕,猛地发力。 眼看自己就要被对方拖起,顾盈辞双臂用力,挣开对方的双手,一个侧身,胳膊弯曲,直击对方的胸膛。 只见那人身子一晃,陡然退后两步。 顾盈辞乘胜追击,将人逼至墙壁,左手挟制住她的右肩,右手上的玫瑰手戒抵至她的脖颈处。 “姑娘手下留情!” 眼看就要划出血痕了,却被人从出声制止。 顾盈辞挟制着那人转身,看到制止之人时,她眼中的冷意顿时收了大半。 “你是皇后娘娘?” 顾盈辞语气中带着疑惑。 虽说她之前见过皇后,但和如今相比,确实是差别有点大。 “是本宫。” 皇后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起,声音很温柔,不过却能够听出其中的忧郁。 她看着顾盈辞,道:“那是我的护卫,蒋芸,这里晚上一般没有人会来,所以她以为你是坏人。” 见顾盈辞手上的玫瑰手戒离蒋芸的脖颈的远了一些,皇后显然松了口气。 她对顾盈辞笑了笑,“她一直都是一根筋的人,眼中只有对错好坏,没有恶意的。” 顾盈辞看了蒋芸一眼。 人长得倒是清秀,只是眼中的神情和当初的谢十安有些像,都带着孩童般的赤诚。 她伸手一推,便将人推了过去。 待站到皇后的身边,蒋芸看着顾盈辞的眼神还有些不服气。 “多谢姑娘了。” “娘娘客气了,本就是小女的不对,误闯了娘娘的地盘,小女先在这里对娘娘说声抱歉了。” 顾盈辞俯身行礼道歉。 皇后笑了笑,没有问顾盈辞是谁,为什么会进宫,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通通都没有问。 而是带着蒋芸,转身走了进去。 顾盈辞盯着那座红色的大门看了片刻,对迎夏道:“我们也走。” “是。” 两人又原路返回,在经过一个花园时,里面有一个供人休息的亭子,两人便坐了下来。 “小心!” 顾盈辞凝眉,冷声对一旁的迎夏提醒道。 不过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箭矢射过来之后,上面的布包顿时炸开,里面的粉末状东西立即四散开来。 这是 知道是什么后,顾盈辞眉头紧皱。 看了一眼已经昏倒了的迎夏,她快速的从腰带处掏出一粒药丸服下。 在假装倒下去的同时,赶紧往迎夏的嘴里也塞了一粒进去。 不过片刻,脚步声响起,不多时便站在了两人身边。 “谢大小姐的药可真是非同一般呐,连医术盛名在外的顾盈辞也中招了。” 云嫣儿语气中带着对顾盈辞的嘲讽与不屑。 谢文鸯冷哼一声:“什么医术高明,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趴在桌子上的顾盈辞听着两人的声音,柳眉轻蹙,云嫣儿与谢文鸯? “啧啧啧!” 云嫣儿看着谢文鸯满脸的不服与愤恨,笑着道:“都说谢家大小姐慈悲心肠,端庄持重,让诸位男子倾慕不已。” 随后,她上下打量了谢文鸯几眼,抬手用帕子捂着笑的合不拢的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谢文鸯瞪了她一眼,“也比你好,好好的城主府小姐,不也是做了人家的妾!” 见云嫣儿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谢文鸯才舒服了一些。 “谢文鸯!” 云嫣儿低呵一声。 “你别忘了,要不是有我,你一个不熟悉宫中情况的人,能如此顺利的将人迷倒?” 为妾是云嫣儿心中的痛点,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正妻,此时被谢文鸯一激,顿时气愤不已。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对,我们还是赶紧将人弄走,不然过一会儿药效就要没了。” 谢文鸯自然知道云嫣儿为什么帮她,还不是为了报当初的仇。 不过她也不戳破她,毕竟此时她还需要云嫣儿帮忙,也乐的迁就着她。 云嫣儿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见谢文鸯服了软,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这个怎么办?” 云嫣儿指着迎夏。 谢文鸯左右看了看,道:“托到那边的灌木丛里去。” “好。” 接着,两人便一起把迎夏扔到了灌木丛。 随后,顾盈辞便感受到自己被两人架着,往什么地方走去。 她一直装着被迷晕了的样子,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想做什么? “有人!” 走到一半,谢文鸯低声说了句。 两人都快速往身后的花丛中藏去,而拖拽之时,顾盈辞的手被一旁的月季花刺给划破了。 她轻轻皱眉,忍下火辣辣的痛意。 顾盈辞被两人带到一个房间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里面除了她,还有另外的人。 云嫣儿与谢文鸯将人放到床上,而床上还明显还有另一道呼吸声。 此时此刻,顾盈辞也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了。 “你去把这个放到香炉里面去。” 谢文鸯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云嫣儿。 “好。” 等云嫣儿转身之后,谢文鸯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人,心中冷笑。 这京城当中,她最讨厌的两个人,莫过于季宴风和顾盈辞了。 一个抢走了她看中的人,而另一个嘛 她看着季宴风,双眼微瞪,不过就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罢了,装什么深情款款的样子。 姜云舒有什么好的! 整日将她捧在手心里,怎么,全京城就她过的幸福? 哼! 不过那又如何?还不是死了爹! 云嫣儿将东西扔进了香炉,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东西便随着寥寥香烟飘了出来。 “我们赶紧走!不然就要被人发现了!” 云嫣儿知道,按照时间,马上就有禁军要过来这边巡逻了。 “好。” 谢文鸯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见没有要醒的迹象,便放下心来。 两人抬脚刚要离开,冰冷的兵器便架在了落后一步的云嫣儿的脖颈上。 谢文鸯察觉到不对劲,转头一看。 只见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两人,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身后,眼神森冷的盯着他们 谢文鸯不由的心中恐惧,于是也不管被挟持的云嫣儿,撒腿就要跑。 第10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盈辞眼神犀利,伸手一抓,就将迈出门槛的谢文鸯拽了进来。 “砰”的一声,谢文鸯的后背被撞到墙上。 还不等她从痛处中反应过来,脖子就被顾盈辞一把掐住。 对上顾盈辞冰冷无比的眼神,谢文鸯第一次感到害怕。 因为她的眼神太像是看一个死人了,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是嗜血的。 “谢文鸯是?” 顾盈辞看着她,语气冰冷:“我并不记得与你有过矛盾,既然如此,那你就是单纯的坏了。” “与她们废什么话!” 季宴风眼中闪过幽芒:“直接教训一顿便是!” “顾盈辞!” 云嫣儿僵直着上半身,喊道:“你让我父亲失去城主之位,害的我成为别人的妾,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顾盈辞听着,不由觉得好笑。 云城主的事情或许和自己有关,但是她为妾,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若是她嫁给一般人倒也罢了,可她嫁的是皇子,以她这般脑子,云贵妃会让她做正妻? 顾盈辞转头,朝着愤怒到面红耳赤云嫣儿看去,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那无视、不屑的眼神,将云嫣儿高傲的自尊心激了个粉碎。 心中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杀了倒也省事,不如,就将她们两个杀了。” 顾盈辞语气平淡的说着。 季宴风看了顾盈辞一眼,眼中闪过片刻的惊愕。 他没想到顾盈辞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么血腥的话,这与他的印象当中顾盈辞反差有点大。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文鸯,垂眸看了一眼顾盈辞手上划破的伤痕,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幽深。 “安分一点!” 顾盈辞察觉到谢文鸯转动的眼珠,出声警告她。 谢文鸯抬起双手,握住顾盈辞掐着自己的那只手,盖住那道划痕,瞪着她道:“你放开我!” 顾盈辞并没有理会,而是转头对季宴风道:“禁军过来了!” 练武之人的耳力极好,禁军差不多马上就要进院子了。 季宴风自然也听到了,他抬起手掌,对着云嫣儿的脖颈就砍了下去。 随后,人便软塌塌的顺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 谢文鸯反应过来,刚要喊,就被顾盈辞砸晕了。 “他们要进来了。” 顾盈辞对季宴风说道。 “那正好!” 季宴风冷笑一声:“她们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嘛,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着,便走到刚刚被他浇灭的香炉旁边,将其重新点燃了。 “我们走!” 随后,他对顾盈辞道。 顾盈辞看着地上的两人,又抬眸看了一眼香炉里飘出来的香烟,眼中闪过片刻的犹豫。 不过听着外头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还是扭头跟上了季宴风。 在院子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人刚好施展轻功,从窗户逃了出去。 迎夏被顾盈辞喂了药,没过多久就清醒了过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赶紧去寻顾盈辞了。 而在里面应酬的萧时桉,见顾盈辞出去许久还未回来,不由的坐立不安起来。 和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也走了出来。 “迎夏?” 不多时,萧时桉便遇到了寻找顾盈辞的迎夏。 “你怎么在这里?” 他左右看了看,不见顾盈辞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又放大了几分,于是沉着声音问:“阿辞呢?” 迎夏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快速说了一遍。 “夜阑,池暝。” 萧时桉沉声。 “主子。” 两人赶紧上前。 “你们两个一左一右去找,动静不要太大。” “属下明白。” 夜阑与池暝异口同声道。 等夜阑与池暝离开,萧时桉往剩下的一个方向赶了过去。 在路过那片月季花墙时,蓦的脚步一滞。 他抬起上面的一株花束,刺身上面的血迹,让他顿时心慌不已,手不自觉的抚上心口。 那慌乱无措的心跳声,是他生平第一次茫然无措,惴惴不安。 “萧时桉?” 忽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缓缓地转头,当看到眼前之人是她时,紧绷的神经忽然一阵松懈,甚至头脑中有一瞬间的晕乎。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盈辞跟前。 将人翻来覆去看了看,确定没受什么伤之后,才一把将人揽进怀中。 感受到怀中的温热,萧时桉拧着的眉才舒展开来。 顾盈辞一开始还有些懵,等看到一旁的迎夏,她才明白了过来,萧时桉的种种反应是为何。 感受到萧时桉的担心,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身,给予他安慰。 站在顾盈辞身后的季宴风见此,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吓死我了!” 萧时桉明显带着不安的声音,在顾盈辞的耳边响起,微微有些暗哑。 “萧时桉,我没事,回去说。” 顾盈辞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予以安抚。 “下次别吓我了。” 萧时桉认真嘱咐着。 “好。” 顾盈辞也认真的一口应下。 等两人重新回到席间的时候,舞娘还在跳舞,大家还都在吃喝玩乐,依旧热闹。 片刻后,因为玄帝身体困乏,便提前散了场。 二皇子在萧时桉离开之后也离开了,随后便一直没有再回来。 好在有云贵妃替他打着哈哈,玄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三皇子携着三皇子妃徐婉宁,走在萧时桉与顾盈辞的后头。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徐婉宁不由的心生黯淡。 “你在看什么?” 三皇子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徐婉宁的耳边响起。 徐婉宁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目光中带着嘲讽:“你最好记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虽然之前,你是皇叔的未婚妻,但如今,你是本殿的皇妃,不要做那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出来,否则,就别怪本殿不客气了!” 警告完徐婉宁,三皇子便抬步率先上了马车,徒留徐婉宁一个人站在原地,红了眼眶。 丢人现眼的事? 呵! 她要是有那性子,也不会任由他人掌控自己的一生,导致如今这般冷暖无人知,心事无处诉的局面。 自从她嫁过来之后,三皇子头一个月待她,也算是相敬如宾,之后的日子,便将她抛至一边,不予理睬了。 知道他不会等自己,徐婉宁也忍着心酸,赶紧上了马车。 “咳咳咳咳咳” “你到底有没有能力,为何你最近的方子,朕吃着,反倒是越来越疲乏了?” 玄帝坐在软榻上,捂着帕子咳嗽完,怒斥着下面的惠德。 惠德大师在一旁把完脉,高深莫测道:“陛下要相信我才是,如今这个过程,就是在排毒。” “等污秽之物全部被陛下排除体外,才是真正的空灵干净的身体,自古以来,哪个长生之人的体内,是带着污秽之气的。” “陛下接下来的日子,切不可易怒易躁才是。” 玄帝即将迸发的怒意瞬间又被熄掉了,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惠德便退了下去。 “师傅,陛下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出了大门,惠德的小徒弟想着玄帝难看的脸色,不由的出口发问。 “闭嘴!” 惠德呵斥了小徒弟一声。 他左右瞧了瞧,见周围一片安静,才声音缓和道:“为师说的话,岂有你质疑的道理!” “是,徒儿知错了!” 见惠德面色不善,小徒弟害怕的缩着脖子,赶紧道歉。 第105章 阿辞不会了? 马车上,顾盈辞感觉到有点热,便端起小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可是一杯接着一杯下去,身上却越来越热,一开始以为是夏季的缘故,便也没有多想。 “你怎么了?” 萧时桉见顾盈辞一直喝着茶,以为她是口渴了,也就没管。 可如今鬓角慢慢地渗出了汗意,脸色也越来越红,很是不对劲。 “是刚刚喝了酒,迎了风,发烧了吗?” 说着便抬手要去摸顾盈辞的额头。 带着凉意的手覆上顾盈辞额间的时候,她从后背到腰间,一阵酥麻。 “别碰我!” 她一把甩开萧时桉的手。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此时此刻,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让夜阑快一点,我要回明镜司!” 顾盈辞声音有些虚弱,气息也有些不稳。 萧时桉也不问为什么,便直接对着外头,冷肃道:“夜阑,快点!先回明镜司!” “是,主子!” 外头的夜阑将手中的缰绳狠狠一甩,马儿嘶鸣一声,脚下跑的匆忙。 顾盈辞的神志也开始恍惚起来,她掐着自己盖在袖子下面的手,强迫自己镇定。 当时香炉里面的东西,被季宴风熄灭掉了,那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她整理着思绪。 手心里的汗渍,浸湿了手背上那道划破的伤口,传来阵阵疼意。 对了! 伤口! 所以,是那个时候,是谢文鸯! 她眼眸赤红,眉目紧锁,为自己的大意而恼恨不已。 “阿辞?” 萧时桉蹲在顾盈辞的面前,她垂着脑袋,他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别碰我” 感受到萧时桉抚上自己后背的手,她冷冷的道了一句。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忍着因为萧时桉靠近,而传来的悸动。 她不想在萧时桉的面前丢脸,也不想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她不想 “好,好,我不碰你!” 萧时桉赶紧将身子往后一挪,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她难受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 明镜司很快就到了。 顾盈辞推开一旁的萧时桉,快速的下了马车,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院子里面走去。 “阿辞!” 萧时桉追了上去。 看着顾盈辞脚下不稳的样子,也不再理会她的拒绝,将人一把抱起,往她的院子走去。 看着怀中之人望向自己时迷离的眼神,再加上她身上传来的温度,萧时桉便明白过来,她是被人下了药。 “这顾大夫是怎么了?” 淑娘迎面看着被抱在怀中的顾盈辞,以及萧时桉满是寒意的脸色,担忧的问了一句。 “先别问了,去打些水来!” 一旁的江蓠明白过来后,皱着眉头嘱咐淑娘。 “嗳,我这就去!” “都出去!” 萧时桉抱着顾盈辞进了屋子,之后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院子。 “萧时桉,我难受” 顾盈辞蜷缩在萧时桉的怀中,皱着眉头,声音低若蚊蝇。 “阿辞,不怕啊,”他低声安抚着顾盈辞的情绪,单手打开一旁放着的药箱,“来,告诉我,解药是哪个?” 顾盈辞哼唧了几声,脑袋昏沉的她,并没有理解萧时桉的意思。 “王爷!” 片刻后,淑娘在外边喊道。 “进来!” 萧时桉一边按着顾盈辞不安分的双手,一边抽空对外头喊了一句。 淑娘推门进来,低着头将打好的水放在了门口,随后赶紧退了出来,重新将门关上。 从顾盈辞那里得不到答案,他便一瓶一瓶的翻着,看上面有没有写。 “哐当!” 手中的药瓶,被顾盈辞抬起的手打翻在地,里面的药粉洒了出来。 “萧时桉” 原本蜷缩在怀中的人儿,此时攀着他的双臂坐了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萧时桉喉结滚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对于顾盈辞,萧时桉一直都是格外的爱护与尊重的,又加上两人都是恪守礼仪的人,很少有亲密的举动。 此时此刻,两人挨的很近,鼻息之间,全部都是独属于对方身上的淡淡香味。 燥的萧时桉也喉间干涩,浑身发热了起来。 顾盈辞伸出双臂,将呆愣的萧时桉抱了个满怀。 “萧时桉,我热~~” 顾盈辞软糯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说话间,呼吸全部洒向他的脖颈,让他浑身一震酥麻。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耐心哄道:“乖,马上就不热了。” 他重新将手伸向药箱,寻找着解药。 找到了! 萧时桉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药瓶,倒出药丸,给顾盈辞喂了下去。 可不过片刻,顾盈辞便皱着眉头,双手紧捏着萧时桉的胳膊,难受的吟哼起来。 “痛!” 萧时桉顿时紧张不已。 他一手撑着顾盈辞的背,一手掌着她的后勃颈,焦急的问:“哪里痛?阿辞告诉我,是哪里痛?” 他害怕不已,声音颤抖着,“阿辞,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不好?” 突然,顾盈辞猛地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萧时桉。 “阿辞?” 萧时桉微微一愣,接着不明所以的,低声喊了她一句。 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的时候,萧时桉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也不敢动,就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有。 半晌后,不见她有其他的动作,萧时桉刚想将她轻轻推开。 身子微动,却见眼前之人不满的锁死了眉头,紧闭着双眼的身子也犹如水蛇一般贴了上来。 他双手疆直着,不知道该落在何处,过往二十年,从未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可能也正是如此,身子敏感到了极致,又加上抱着自己,亲着自己的,还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哪里受的住这般撩拨。 他一边警告着自己不可以,一边又渴望着她的靠近。 “萧时桉,我不会~~” 就在这时,顾盈辞将唇瓣移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萧时桉,满是委屈。 萧时桉再也受不住了!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顾盈辞光滑的脸颊,目光沉沉,声音沙哑,带着诱哄道:“阿辞不会了?” “嗯。” 顾盈辞委屈巴巴的答了一句。 “没事,我来,好不好?” 说完,不再等顾盈辞的回答,萧时桉便低头覆了上去。 第106章 萧时桉,你可真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唇唇相贴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靠近的距离,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的节奏。 萧时桉一手掌着顾盈辞的后背,一手撑着床榻,缓缓的将人放倒。 看着顾盈辞隐隐带着水雾的双眼,他呼吸微急,随后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随后,视线移向那粉嫩的双唇,再次贴上,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不经意间,看到顾盈辞睁着的双眼,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轻轻的覆了上去。 慢慢的,萧时桉也大胆了起来,他开始肆虐的品尝那让自己贪恋已久的柔软。 “阿辞,换气。” 片刻后,他松开顾盈辞,看着憋着气的人儿,抵着她的额头,轻笑出声。 还未清醒的顾盈辞,眸子里满是不谙世事的懵懂。 萧时桉眼神一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再也忍不住心猿意马的感觉,放任着自己心头的欲望,重新覆了上去。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游走,像是在诉说着心中无尽的爱意,每一次都让身下的顾盈辞心跳加速,无法抗拒。 不知何时,顾盈辞皱着眉轻轻地哼了一声。 萧时桉从她的唇上移开,随后,红着眼,顺着她修长白嫩的脖颈往下。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被轻轻一扯,一头的肩膀就滑了出来。 萧时桉脑袋一偏,唇瓣覆上,用力吮了一下。 垫在她身下的一只手,顺着她的脊柱,来到她的腰窝处盘旋着,片刻后,手掌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按。 顾盈辞眉头微皱,发出一声嘤咛。 萧时桉心中微悸,好似有一股电流从心脏袭向下腹。 他猛地清醒过来,停下所有的动作,埋头在顾盈辞的脖颈间,喘着粗气。 良久 他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红肿的嘴唇,以及肩膀处的红痕,眉头紧锁,眼神微沉。 萧时桉,你可真是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他在心中暗骂道。 整理好顾盈辞的衣服,扯过被子将人裹住,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将人静静抱在了怀中。 片刻后,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萧时桉想。 起身来到门边,伸手试了一下桶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黑泽!” 一道暗影立即出现在萧时桉的面前。 “主子。” “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热水?” “是。” 没过多久,黑泽便提着两桶热水回来了。 淑娘专门在厨房守着,所以锅里烧着水,还有准备好的吃食,不过,吃食可能是用不上了。 萧时桉在门口接过,嘱咐道:“去查一查,今晚的事情。” 黑泽立即明白过来说的是什么事。 他低头,抱拳:“是!” 不过刹那之间,黑泽便不见了踪影。 萧时桉将门关上,然后回去照顾顾盈辞。 翌日,清晨。 顾盈辞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就见一张绝美的容颜闯入她的视线。 萧时桉欣喜道:“阿辞,你醒了?” 顾盈辞头脑昏沉的厉害,浑身发软,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挣扎着想要起来。 手指微动,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在手中,迎面对上的,是萧时桉担忧的脸庞。 萧时桉将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端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杯子,喂了她一口水。 顾盈辞就着他的手,将杯中的水喝下。 “阿辞,谢文鸯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时桉皱着眉头问顾盈辞。 谢文鸯 “轰!” 顾盈辞脑子嗡的一声,刚刚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昨晚的回忆一幕幕袭入她的大脑,她难得的面红耳赤。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时桉见怀中的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眉心微蹙着喊道:“阿辞?” 他将人扭转过来,语气关切:“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 她生平第一次说话结巴。 看着顾盈辞的神色,他也蓦的想起了昨晚的时候。 他心中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原来害怕是这种感觉。 “阿辞,我” 他盯着顾盈辞的表情,害怕从脸上看出对自己的责怪以及气恼。 “对不” “你刚刚说什么?谢文鸯?” 顾盈辞快速的打断萧时桉即将出口的道歉。 话落,便快速的撇开眼,看向一边。 如此明显的打断让萧时桉一时讶异,随后,他掩唇轻笑。 “你笑什么!” 听到笑声的顾盈辞,恼羞成怒的将脸转了过来,怒视着他。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笑。” “这是该不该笑的问题吗?” 顾盈辞瞪着他。 萧时桉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扬着唇角,眼中也是难掩的愉悦。 他将人一把揽进怀中,撒娇道:“阿辞,你可不能怪我。” “昨晚,是你先亲的我~~” 顾盈辞在萧时桉看不到的地方,闭眼扶额。 她知道,她记得,谁让的记忆力好呢? 用不着他再提醒一遍!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我想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拥有你,亲吻你,拥抱你。” “永远,永远” 原本还感到尴尬羞耻的顾盈辞,听到这里,心里也软成一片。 她也想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会快的,在等等,等等就好” 她轻轻抱住萧时桉的腰身,将脸埋于他的胸前,低语道。 第107章 仇,要报! 而姜云舒,他也要! 至于谢文鸯如何处置的问题,顾盈辞觉得还是应该好好想一想。 次日晚间的时候,听说谢大小姐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红疹子,瘙痒难耐。 韩氏与谢允康请了名医为她看诊,却被她赶了出来。 “女儿啊,你这是干什么!有病就得治啊! 韩氏站在床边,看着痛苦的谢文鸯,苦口婆心的劝着。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要看大夫!” 谢文鸯一边挠着身子,一边死死捂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任何人靠近。 谢家二房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顾大夫,你的药粉也太厉害了,以后就算是好了,估计那女人都得留一身的疤痕。” 阿泽查探完消息,汇报完毕之后,便站在顾盈辞的面前拍着马屁。 看着他那满脸谄媚的样子,萧时桉觉得丢脸不已,生怕顾盈辞误会属随正主。 顾盈辞莞尔,笑着看阿泽侃侃而谈。 “好了,好了,你下去,也不知道你们头儿是怎么管教你的。” 萧时桉揉着眉心,满脸无奈,手掌轻轻一挥,让他赶紧下去。 “是,主子,属下这就下去。” 说着,还朝顾盈辞友好的笑了笑,毕竟在阿泽心中,顾盈辞可是未来的主母,是一定要打好关系的。 说不定日后主子处罚他们的时候,还能找主母求情呢。 “他很活泼。” 顾盈辞道。 “人挺机灵的,就是话太多了。” 萧时桉笑着,也很无奈。 “你能不能话少一点!啊?” 隐匿到暗处的阿泽,被黑泽逮着就是一顿训,“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暗卫啊,大哥?” 说完,黑泽看着他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懵懂双眼,瞪了他一眼,气的转身走了。 “我话很多吗?” 阿泽看着黑泽气呼呼的背影,挠着自己的头,问阿凛。 “嗯是有点多。” 阿凛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真是的 阿泽很不屑与他们为伍。 一个个的,都不懂自己,和他在一起,多有意思,多不无聊啊。 阿泽不服气的在心中默念着。 萧时桉虽然查了当晚的事情,但细节还是不清楚的,之后顾盈辞也与萧时桉说了当时的情况。 但令两人好奇的是,宫中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 而中了药的人又不会自己飞走,那谢文鸯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呢? 顾盈辞眉心紧拧,眸色幽深。 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玩了 客栈二楼的门被打开,季宴风正坐在里面喝着茶。 顾盈辞缓步入内,身后的江蓠把门关上,与谢十安守在了外面。 “不知顾大夫想要与我说什么?还请快点!” 季宴风倒不是不耐烦,而是真的着急。 如今的姜云舒情绪不是很稳定,一刻也离不开人。 今日出来的时候,他也是将她带在身边的。 此时在楼下的包间内,由自己的手下和黛绿照看着,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她。 顾盈辞倒也不计较他冷淡的态度,而是将一叠文书推到了季宴风的面前。 “季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 随后,便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季宴风的神色。 季宴风先是不明所以,可当他打开之后,眉头却凝地死死的。 他抬眸,怒视着顾盈辞:“不知顾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季宴风紧握着双手,手中的纸张被他捏的皱在一起,指尖也泛着白色。 “季大人的祖上原本是清流之家,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顾盈辞看着季宴风,开口说着他手中捏着的纸上面所写的东西。 “季家的一切都得从头到来,所以哪怕饭也吃不饱,但读书这一块却不能含糊” 只是天不遂人愿,过惯了丰衣足食,奴仆伺候的生活,年纪大的长辈们便受不住这吃穿都愁的日子。 后来,一大家子人,便只剩下季宴风的父亲这一脉了。 季宴风还有个姐姐叫季宴雨,长得貌美如花,当时为了给季宴风这个弟弟交束修,便绣了花去街上卖钱。 不料却被一富贵人家的小儿子看上了,要强迫她回去做妾。 季宴风的姐姐自然不会同意,那人见此,便将她当街抢了回去。 等季宴风下了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姐姐的尸体。 原来,那小儿子直接强迫凌辱了季宴雨,随后她羞愤难当,便咬舌自尽了。 那富贵人家的小儿子觉得晦气,一气之下,便将尸体扔回到了季宴风他们家的家门前。 后来,季宴风同父母亲三人去告官。 一开始还审理的好好的,后来那名县官却变了卦,说是季宴风一家无理取闹,随后便判了那富贵之子无罪。 不仅如此,半夜时分,有几名黑衣人去了季宴风家中,打算将剩下的一家三口直接解决了。 只是不知为何,季宴风却逃脱了。 顾盈辞说到这里,看向季宴风的眼神幽深:“若是我查的没错的话,那富贵人家,便是姜靖安的小叔叔家。” 季宴风盯着顾盈辞,眸子中闪过一抹寒厉。 顾盈辞无视他的眼神,继续道:“所以,你接近姜靖安,其实是来报仇的。” 季宴风听到这里,眼眸微闪,泛着一丝痛苦。 他确实是来报仇的,但却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一开始,姜靖安让他娶姜云舒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抗拒的。 不为其他,因为他知道,姜靖安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只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为了笼络住他而已。 但后来他想通了,反正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娶谁不是娶,便也就无所谓了。 可每当自己看着姜云舒看向自己时,眼中满满的爱意,他就会觉得愧疚。 可是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姜云舒的。 他只知道,他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的想要对她尽丈夫的责任,再到后来对她的怜惜,再到不舍得她伤心难过。 这一切的变化,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 当他知道他爱上她的时候,他是纠结的,是痛苦的,也是甜蜜的。 慢慢的,他也想明白了。 仇,要报! 而姜云舒,他也要! 第108章 萧时桉的生辰 姜靖安所有的事情,可以说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所以,当知道顾盈辞搜集证据的时候,他便立刻发现了。 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留了许多的破绽在里面,等着姜靖安被查。 可如今这些证据全部被人拿走,只要顾盈辞都交上去,姜靖安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这同样意味着,姜云舒也要死。 毕竟,姜靖安犯的,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所以,他才放了一把火,将姜靖安,还有与他相关的所有东西,都烧了个粉碎。 剩下的各个窝点和人,他也都一一处理了。 就算最后顾盈辞将证据都交上去,到头来,他也可以说是污蔑。 姜靖安必须死! 可他的云儿不能死! 收回思绪,季宴风静静地凝视着顾盈辞。 他的面容上简单的掠过一丝波动,仿佛夏夜的风掠过湖水,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从未想过,顾大夫还是一个手眼通天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 顾盈辞直视着他,并不因为他的神色而动摇:“今日过来,并非是想要将季大人的事情都捅出去。” 她低头看着杯中平静的茶水,“而是想知道一下,姜靖安的上万两黄金,在哪里?” 姜靖安的突然死亡,让她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心中的那口气不上不下的。 先前得知姜靖安有上万两黄金,想来,季宴风定然是知道放在哪里的。 如今大战在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不如就从季宴风的手上要过来好了。 季宴风不怒反笑,神情依然雍容自在:“凭什么你说要,我就要给?” 顾盈辞敛下眼,神情清淡:“我想,季大人定然是不想,让令夫人,知道这些事情的?” 季宴风一直轻松自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眉目冷然,盯着顾盈辞道:“你敢威胁我!” 顾盈辞淡定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并不理会被自己激怒的季宴风。 半晌后。 季宴风暗吸一口气,恨恨道:“可以,但是你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尤其是云儿!” 顾盈辞放下茶盏,看着他,神情认真:“一言为定!” 事情已经谈妥,顾盈辞也不再逗留,起身离开。 而独自留在包厢里的季宴风,眉头紧皱,眼眸幽深。 但想到还在楼下等着自己的姜云舒,他也收拾好情绪,起身离开。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季宴风瞳孔骤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骤停的感觉。 他脸上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害怕,看着眼前之人,强装镇定道:“云儿,你怎么在这?” 姜云舒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刚到。” “你出去许久未归,我担心你,便向小二打听了你的包厢,过来找你了。” 说着,姜云舒还歪头往里面看了看,随后问季宴风:“你的朋友走了吗?” 季宴风听到姜云舒刚来不久,这才安心下来。 他神色温柔的看着姜云舒:“走了,刚走没有一会儿,你就来了。” 他伸手揽过姜云舒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家。” 姜云舒仰着脖子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来了,来了!” 楚灵王府中,阿泽站在粗壮的柱子身后,探出脑袋观察的前方。 此时看到顾盈辞从萧时桉的院子出来,立即迈着自己的小步伐,快速的回到了众人当中。 “在哪呢?” 其他几人,包括夜阑与池暝也都在,都一边探头看,一边询问阿泽顾盈辞在哪里? “哎呀,你们快别看了!” 阿泽着急忙慌的拉着众人,让他们不要再看了,免得被顾盈辞发现。 众人看着花丛后面的白色衣角,赶紧站好,围在一起,装作闲聊的样子。 顾盈辞一过来,就看到好几个萧时桉的属下围在一起,阿泽,夜阑还有池暝他们都在。 也不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好似很认真。 “哎,你说主子究竟喜欢什么东西啊?” “主子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我们怎么知道呢?” “那怎么办?眼看着这生日就要到了,再不准备,岂不是来不及了?” “对了,夜大哥和池大哥天天跟在主子身边,他们两个肯定知道主子喜欢什么啊!” 阿泽状似灵机一动的说了句。 “对啊!” “” 生日? 萧时桉生日要到了? 顾盈辞不禁又走近了几步。 夜阑一直偷偷关注着顾盈辞,察觉到她的动静,对着那几人使了个眼色。 “主子什么东西都不缺,只要你们是真心准备的,主子都喜欢。” 池暝也适时地帮腔:“可不是嘛,而且,主子的生日不是在七月初六嘛,还有好几天呢,时间很充分,够时间给你们准备了。” 七月初六? 那倒是还来得及。 顾盈辞想着,看了一眼还讨论很认真的一群人,抬步离开。 “哎哎哎!走了,走了!” 阿泽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顾盈辞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对众人道。 嘘 众人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哎,怎么样,还是我聪明?” 阿泽说着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他眉眼弯着,呲了个大牙,“这次,我一定要和主子讨个赏去!” 夜阑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你机灵!” “不错,这次主子肯定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 池暝倒是不吝啬的夸奖了一句。 哼! 阿泽高傲的仰着下巴,冷哼了一声。 众人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的失笑。 回到明镜司的顾盈辞坐在窗前,绞尽脑汁地在想要送萧时桉什么生日礼物。 她拄着下巴,很是苦恼。 这还是她生平第二次,送除了家人之外的男子礼物呢,也不知道萧时桉喜欢什么? “顾姑娘,这是你让我泡的东西,我已经按照你的嘱咐,将步骤都完成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淑娘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那里发呆的顾盈辞半天了,纠结了许久要不要打扰。 可是一想到顾盈辞说这东西挺重要的,最终还是开了口。 顾盈辞被淑娘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她扭头,看着淑娘,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顿时一喜。 对呀,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个更适合萧时桉呢! 她欢喜的起身,接过淑娘手里的东西。 “谢谢淑娘姐,你弄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一些。” 看着顾盈辞高兴,淑娘也就欢喜,能帮上顾盈辞的忙,她很高兴。 第109章 给你抖出去! 酒楼里,二皇子殿下正在几名妙龄女子的伺候下,喝着酒。 “殿下,你都好久没有来找奴家了~~” 穿着薄纱的女子趴在二皇子的胸口处,撒着娇。 “还不是太忙了,不过,本殿这不是来了嘛。” 二皇子摸着她的手腕,调笑着。 那女子还要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扣响。 “殿下,人来了。” 二皇子收起笑容,将身上的女子推开。 一旁的侍卫冷声道:“都下去!” 几名女子都是有眼色的人,即刻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起身离开。 二皇子殿下皱着眉,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让她进来。” 包厢的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主一仆两位女子。 为主的姑娘披着淡青色的披风,戴着兜帽,脸上覆着一张面纱。 她把手轻轻一抬,从侍女的手上移开,独自迈着脚进了门。 二皇子嘴角浸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满含打量的在她身上瞧了几眼。 他拿着酒杯的手随意一指,漫不经心道:“坐。” 谢文鸯定定的看着他,并未动作。 二皇子轻笑出声,抬手一挥,一旁的侍卫转身离开,并将门关上。 见此,谢文鸯才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谢大小姐此次前来,可是为了那晚的事情?” 此话一出,谢文鸯宛如一头被戳中伤痛的狮子,睁着愤怒的眼,看向二皇子。 那天晚上,二皇子见顾盈辞与萧时桉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席,便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可他出去的时候,萧时桉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寻了个大概的方向走着,听到前面院子中的动静,走了进去。 却遇到了中了药,被仍在地上的谢文鸯与云嫣儿。 他挥退了院子中巡逻的士兵,又让人将云嫣儿扔回了皇子府。 至于谢文鸯嘛 二皇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对于她现在的反应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谢文鸯总的来说,也是世家贵女,又有才女之名加持,向来都是天边月,云边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 对各家世家公子,皇子皇孙,秉的也都是骄矜的姿态。 如今被他侵占了身子,定然是心中不服气的。 不过那又如何呢? 二皇子瞅了一眼她发白的脸色,心中嘲讽: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不听话,有的是法子让她听。 谢文鸯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袖,半晌,她才缓过情绪。 “臣女今日前来,是感谢二皇子殿下送来的解药的。” 顾盈辞的痒痒粉本来就厉害,再加上谢文鸯害怕自己已经不是黄花闺女的事情,被大夫知道,便不让大夫近身观察。 所以,配出来的药总是不管用。 最后,还是二皇子让宫中的御医配了药,送了过来,才治好的。 “谢大小姐客气了。” 说完,二皇子殿下又道:“只是,我的提议,谢大小姐是如何想的?” 谢文鸯很是文雅地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我又怎知,殿下到时候能兑现此时的承诺呢?” “万一殿下来日荣登高位,又将臣女抛至一边,臣女又当如何自处?” 她长得很美,却不是徐婉宁那种,一见就让人记住的美,而是像一株幽兰,形貌娉婷,气质淡雅。 她面容白皙素净,眼角晕着淡淡的粉红,唇珠玲珑,柳眉轻蹙,柔弱而娇艳。 二皇子自认为自己好色,但谢文鸯确实不会让他觉得只有色。 “那你说,应当如何?” 二皇子看着谢文鸯,语气淡淡的问她。 谢文鸯掩下眼底的怨毒,面上却仍旧温和:“你先娶我为正妃,然后我再帮你夺得谢家的兵权!” “呵!” 二皇子轻笑一声,侧过身子,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看着脸上全然一副淡漠样子的谢文鸯,男人心中的征服欲瞬间暴涨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道了句:“可以。” 谢文鸯听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其实,如今的局面,她也只能嫁给二皇子,但是要让自己矮身央求,却是不可能的。 她眼高于顶惯了,在她眼中,自己是高门贵女,是京城的第一才女,样貌不俗,气质独特。 所以,不论是皇子,还是王爷,她谢文鸯都配得上。 可她放低自己的姿态,向萧时桉表达自己的心悦之情,却被人忽视了个彻底。 这让她高傲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住。 之后,她察觉到了萧时桉对顾盈辞的与众不同,他看向顾盈辞的眼神,是看爱人的眼神。 凭什么! 她不服气! 一个小小的医女罢了,无身份,无背景,凭什么把她比下去? 得知云嫣儿与顾盈辞有仇,她便主动联系了她,两人打算合伙给顾盈辞一个教训! 等顾盈辞被人侵犯了,她看萧时桉还会不会喜欢那个破鞋! 只是 她恨恨地攥紧拳头。 只是却让那贱人逃脱,而自己遭了殃。 都是因为他们两个,自己才从众人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变成了婚前失贞的人。 都怪他们!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 还有萧时桉,既然她得不到,那她就直接毁掉好了。 二皇子看着谢文鸯的神色,眼神微微眯着从她的身上扫过。 随后开口:“既如此,不日,本殿便会央求父皇下旨赐婚,如今的谢家二房算不上位高权重,父皇定然不会反对。” “算不上位高权重”这几个字,狠狠地砸在了谢文鸯的心上,也更强了她要帮助二皇子,夺取谢允博兵权的心思。 两人就这样各怀鬼胎的定了一场婚事。 在二皇子的眼中,娶谢文鸯并非多难的一件事情,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搭上谢家这条路的。 那晚的事情的确让他少费了不少心思。 不过就是一个正妃之位罢了,又不是什么实权,给她又如何? 这个位子上的人,分量有多重,还不是他说了算。 等拿到了谢允博手上的兵权,怎么处置这位子上的人,全凭他的心情便是。 “如今我们也算是有了盟约了,任何事情,空口无凭,我们留下信物,也算是给彼此一份信任。” 二皇子对着谢文鸯道。 “这样,为了防止你报复本殿,倒曳他人,你留下一件你的贴身之物。” “若是你敢有一丝一毫的背叛,本殿便将你婚前失贞的事情抖出去,让你只能给本殿做妾!” 第110章 好,我喝。 谢文鸯心如此高气傲的人,“妾”字一入她的耳,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胸口起伏,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面上保持原有的镇定。 她半眯着眼,看向二皇子:“那不知,殿下要留给臣女什么信物?” 二皇子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 “这是本殿培养的死士,你应当知道,皇家的死士,只看令牌,不看人。” “你也不用怕这令牌造假,每一个令牌都是独一无二。” 说完,他顺着桌面推了过去,交给了谢文鸯。 “现在,本殿将这一百名死士给你,”他嘴角浸着笑意,看着谢文鸯,“如何,够诚意了?” 谢文鸯抬手接过,待辨别真假后,从腰间摘下一枚香囊,递了过去。 二皇子接过,认出布料确实是谢家老供奉独有的手艺,香囊的内侧还绣着一个“鸯”字。 他看着谢文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就,合作愉快。” 谢文鸯手一顿,转而戴起面纱。 “合作愉快。” 她带上兜帽,推门离去。 黑暗中,萧时桉站在对面茶馆的二楼,看着从酒楼出来,随后上了马车的谢文鸯,眼神轻眯。 他抬手关上包间的窗户,问身后的池暝:“你确定那天晚上,与谢文鸯厮混的人,是二皇子?” “属下确定。” 池暝无比肯定道。 想到谢文鸯给顾盈辞下药的事,萧时桉一阵后怕加愤怒。 他裹挟着一身的寒气,周身微冷,俊雅的眉目如沁满了霜雪,像是含着刀光,锋利无比。 “他们两个的婚事,你好好撮合一下,千万要成,不能出一点的马虎。” “是。” 虽然不知自家主子是要做什么,但池暝还是恭敬地应了下来。 姜靖安死了,无处可去的王将军,按照先前姜靖安的计划投靠了三皇子。 “殿下,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楚灵王弄出京城才行。” 三皇子眉目一沉,看着眼前之人:“此话怎讲?” “殿下也知道,这楚灵王能拉拢倒也没什么,可就怕他也有二心,拉拢不成,反倒泄露了殿下您的计划。”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人弄出京城去,天高皇帝远,他就算有那心思,也奈何不了啊。” 王将军满眼都是算计。 三皇子沉思了片刻,也觉得王将军说的不无道理。 “可是,皇叔岂是我们让出去,就能出去的?” 王将军眼底闪过一抹流光,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殿下有所不知,是人就有软肋。” “而这楚灵王的软肋,先前有一,如今有二。” 见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兴趣,王将军赶紧乘胜追击,直言不讳。 “殿下也知道,如今赤丹边境有异动,按末将获取的消息,过不了几日,便会有战乱。” “楚灵王的软肋之一,便是百姓,他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百姓经受战乱,所以,殿下可以请旨,让楚灵王南下。” 三皇子一听,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反问王将军:“朝中还有其他将领在,虽然不如皇叔,但你怎么保证,本殿请旨,最终去的,就一定是皇叔呢?” 王将军看着三皇子,神秘一笑。 “殿下应该知道,陛下对于楚灵王的忌惮,是整个大渊都知晓的事情,所以能让楚灵王去与赤丹对弈,陛下定会同意。” “至于怎么让楚灵王同意” 他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这就要说楚灵王的软肋之二了。” 随后王将军上前,对着三皇子耳语了几句。 楚灵王府。 “王爷,宫中来人,说陛下有事,宣您进宫。” 管家站在屏风外头,俯身对着里面的萧时桉传达着宫中的旨意。 “可有说是何事?” 屏风里头,萧时桉的声音响起,清雅温润。 “说” 管家犹豫了一下。 “说什么?” 夜阑见管家话说一半,对着外头又问了一句。 “说陛下要将顾大夫,赐婚给三皇子为妾。” 管家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一闭眼,继续道:“还说,先前王爷与顾大夫相熟,所以想宣王爷进宫,帮忙掌掌眼。” 绣着大好河山的屏风后头,一身月白色青竹衣袍的萧时桉,手一松,捻在指尖的白玉棋子落下,毁了将赢的局面。 半晌,才神色幽幽的,在溺满寂静的居室里,落下一句。 “是嘛?” 玄帝的御书房里,除了萧时桉,还有三皇子。 萧时桉全程面无表情的听着三皇子与玄帝的叙述。 说完,便又是一阵寂静。 “不知,十九有何想法啊?” 受不住这满室的寂寥,玄帝率先开了口。 “陛下,臣觉得,接下来的话,三皇侄就无需在场了。” 萧时桉看着对面坐着的三皇子,语调低柔,却暗藏着几分厉芒。 三皇子看着萧时桉凌射过来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如坐针毡的感觉。 玄帝虽然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也不怎么看的上,但是见他对萧时桉面露惧意,不由的在心中道了句“废物”。 他恨铁不成钢地抬了一下手,三皇子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看着门开了又关,室内的沉冷又多了一分。 “陛下想要做什么,直接说便是。” 萧时桉直视着玄帝,眸光不似之前那般装出几分尊敬之意,而是冷冽的不掺一丝情感。 他自然知道,玄帝将阿辞赐给三皇子做妾是假,以此来威胁自己倒是真。 “赤丹如今有异动,朕,要你前去。” 玄帝也不再戴着仁兄的面具,而是直言自己的意图。 萧时桉冷笑一声,“恐怕不止?” 玄帝看着萧时桉,眼神幽暗。 随后他拍了拍手,眨眼之间,来福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玄帝与萧时桉两人的视线,共同落在来福手中的托盘上。 里面放着的,是一壶酒。 “十九,这杯酒,就当是朕送你的壮行酒了。” 萧时桉看向玄帝,“要是本王不喝呢?” 玄帝眸子一眯:“十九啊,若是以往,以你的能力,朕的确奈何不得你。” “当然,现在的你,照样可以来硬的,但是你别忘了,这个世道,毁掉一个女子的清誉,不费丝毫的力气。” 萧时桉垂落在宽大衣袖当中的手,越收越紧,眸光泛着森冷。 这个时候,要是他杀了玄帝,不过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不行,那样只会让大渊的百姓遭殃。 他不愿,他的阿辞,定然也不愿。 理智回笼。 “好,我喝。” 他道。 第111章 那么,就只能是...... 玄帝看着萧时桉仰头将酒全部喝下,仿佛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从今往后,就算萧时桉掌着二十万狼军的军权又如何? 如今喝了这杯酒,往后人还不是由他操控。 “十九放心便是,每月的十五,朕都会派人将缓解的药送到楚灵王府的。” 萧时桉放下酒杯,起身,淡淡道:“那臣弟就告退了。” 玄帝抬了抬手,也不虚留。 萧时桉转身出了御书房。 看着那道没入黑夜的背影,玄帝收起笑容,敛下眼中的一丝愤恨。 呵!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能让他掌控住萧时桉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女人。 有趣,可真是有趣的紧啊! “来福!” “陛下。” 来福弓着腰上前。 玄帝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今夜,去郑妃那里。” 毕竟,这次可是他的好皇儿递的枕头呢。 “是。” 来福道。 是夜。 明镜司里,顾盈辞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正窝在软榻上翻着医书。 七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所以窗户都大开着。 月光穿过窗户笼罩在她的身上,她杏眸半眯着,似乎有些困倦,慵懒的像一只猫儿。 萧时桉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抬眼看向门口。 见来人是萧时桉,原本因为惊动而恢复了些清明的眸子,又重新慵懒了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她撑着手掌起了身。 萧时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勾起唇角,走近她,将人拥入了怀中。 原本烦闷的心事,在见到她之后,顿时消散了一半。 “怎么了?” 她揽着萧时桉的背,轻声询问。 感受到萧时桉心事重重的样子,顾盈辞原本的睡意也没有了。 “没事,就是想见见你。” 说着,萧时桉将怀中的人又抱紧了几分。 两人一时无言,就这样抱着对方,汲取这短暂的温暖。 “阿辞!” 萧时桉埋在顾盈辞脖颈间,咕哝了一句。 “嗯?”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顾盈辞拍着他背的手一顿,随后又问他:“去哪?” “南下。” 顾盈辞眉头微皱,“赤丹有动静了?” “嗯。” 萧时桉将顾盈辞放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知你心系百姓,心怀天下,我也知你能力超群,不输男子。” “但是,阿辞,如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顾盈辞看着他如此郑重的说着这些,不由的一愣,难不成有她不知道的什么隐情? “这个,你拿着。” 萧时桉从袖子当中掏出一只玉哨,塞到她的手上。 “这是我培养的死士,现在都留给你,若有危险,即可求援,万事保重自己为先。” 那玉哨也不知是什么独特的材质制成的,像玉却又不是玉,放在手心中有些冰凉。 顾盈辞秀眉紧锁,“我不用,你不是要去赤丹嘛,你比我更需要带着黑泽他们。” “阿辞!” 萧时桉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过来的手握紧。 他喉结微微滚动,看着顾盈辞的眼神宛如幽深的湖水,似乎能将人拉入沉迷的漩涡。 “就当是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可不可以?” 也不等顾盈辞说“好”,便将人重新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颈窝,声音微微嘶哑:“阿辞,求你。” “这世间万千,一切皆有定数,没了我们两个,依旧会有下一个萧时桉和顾盈辞去成就大义。” “但是,阿辞,你眼前的这个萧时桉,就只有你这一个顾盈辞。” “好。” 顾盈辞一口应下。 许是知道别离在即,顾盈辞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忧。 “只是” 她伸手将抱着自己的人推开,目光炯炯:“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萧时桉微微一笑,“能有什么事?就是舍不得与你分开罢了。” “真的?” 顾盈辞还是有些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 顾盈辞一瞬不瞬的看着萧时桉,见他无所畏惧的迎上自己的目光,她才低头,将手中的玉哨收了起来。 见此,萧时桉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 顾盈辞起身,从一旁桌上拿过一个盒子。 “你不是快过生辰了嘛,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看样子是等不到那天再送你了。” 她将盒子递给萧时桉,嫣然一笑:“你拆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萧时桉眼眸里闪过一丝欣喜,眼神一阵动容。 没有人知道,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从未过过生日了。 想到自己偷听的行为,顾盈辞一阵窘迫,她眼神闪躲,快速道:“这个你就别管了!” “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顾盈辞脸上的一丝紧张,萧时桉心中熨烫。 或许她不知,只要是她送的,什么他都喜欢。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珠串,泛着白色的晶莹光泽,一旁还有一个黑紫色的玉扳指。 他抬手先将珠串从盒子里面拿了出来。 居然不是玉! 他刚刚还以为是玉呢。 “这个是玉灵果,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结出的果子坚硬无比,一般很难遇到。” 见萧时桉眼神疑惑,顾盈辞解释道。 “而且,传说它其实是一味药材,能解百毒,不过也只是因为传说,所以没人敢尝试。” “但有一点,我在医书上看到过,那就是它特别的温养身体,对你来说,刚刚好。” 顾盈辞当初还在为送萧时桉什么礼物而纠结,正好看到它 ,觉得万分的合适。 而且,她认为,既然是送礼物,还是实用的比较好。 萧时桉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为他付出过心意了。 “还有这枚玉扳指,”顾盈辞抬手拿起,“是我当初在安远寺,见靖王殿下的时候碰巧遇到的。” 萧时桉顿时眉眼弯起,心中雀跃不已,他握住顾盈辞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所以,阿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上我了,是不是?” 顾盈辞仰着头看着,粲然一笑,“是的。” 萧时桉知道她不会扭捏,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 他轻笑,他的阿辞啊 “来,我给你带上。” 顾盈辞先是将玉扳指戴在了他的大拇指上,随后,又从萧时桉的手上拿过玉灵果的手串,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带手串的瞬间,顾盈辞悄然抬手,手指往他的腕间探去。 从进门开始,她就发现萧时桉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顾盈辞不相信他会突然说这些,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他的能力,赤丹的事情与大渊朝中的事情都不会让他为难。 那么,就只能是 第112章 好你个萧时桉! 眼看四指就要覆在手腕上了,却被萧时桉瞬间发现,随后不动声色的躲过。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软榻上。 顾盈辞见状,撑着胳膊就要起来,却被俯身而下的萧时桉重新压下。 “萧时” 不等她开口说完,铺天盖地的亲吻便落了下来,将她即将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眉眼,脸颊,耳垂,甚至是脖颈上,最后又返回战地,吻上了柔软的唇瓣反复啃咬,舔舐,辗转厮磨。 “阿辞。” “阿辞。” “阿辞” 一声声细碎而含糊不清的呼唤,带着不舍,带着思念,带着爱欲,又带着些许无奈,以疯狂霸道的方式,卷席过她唇间的每一处柔软。 周身是他身上的松香,两人之间的气温也逐渐的升高。 不过几许的时间,她便化作了一滩春水,软软的瘫在榻子上,任由身上的人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着潮水,将她吞没。 他指尖到达的每一处,都让她不自觉的一阵颤栗。 发髻本来就因为要睡觉而拆了一半,如今这般,倒是直接散开了。 不光如此,她不知的是,就连她细嫩的肩头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许是天热的缘故,她并未感受到凉意。 直到萧时桉吻了上去,她恍惚的神色才骤然清醒了几分。 “萧,萧时桉” 她扭着头,躲避着那引起她酥麻的温热亲吻。 萧时桉见此,不顾她的反对,束缚住她的双手又亲了上去。 见刚刚顾盈辞打断了他,还惩罚似的在她肩头轻咬了一口。 他本来是想要咬唇瓣的,可想到顾盈辞明日还要见人,便换成了肩头。 顾盈辞满头的青丝如绸缎般,在月光下泛着光亮,如今全部散开,铺满了整个床榻,为如今暧昧的气氛又增添了几许情趣。 那清冷雪白的面容,隐隐之间有了情动的迹象,染着些许的红晕,像初开的桃花,艳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半眯着眼,看着头顶挂着的八角灯笼,神志恍惚,早已忘记了刚刚她打算把脉的事情了。 许久之后,萧时桉游走在她身上的手,寻准时机一按,顾盈辞顿时头一歪,阖眼睡了过去。 萧时桉从她的颈窝处抬起头,面上带着一丝情欲,无奈苦笑。 她的阿辞,真是太聪明了,险些就要被她发现了。 他缓缓起身,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看着她的睡颜良久,才不舍的转身离开。 大军天不亮就出发了。 二十万大军,铁骑就占了一半,黑压压的一片。 所过之处带起的尘土,宛如寥寥云烟,将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士们隐匿在其中,让人心生畏惧,震撼不已。 萧时桉穿着一身银黑色的铠甲,骑马在最前头,左侧是夜阑,右侧是朱萼与池暝。 “主子!” 池暝低声道。 萧时桉注视着前方,抬手,沉声道:“出发!” “出发!” 夜阑注入内力的声音四处扩散开来,重复了一遍萧时桉的命令。 所有的狼军动作统一的挪动脚步,收起银枪。 每一个狼军都目光熠熠,视死如归,铠甲摩擦的声音阵阵,脚下的动作震的大地晃了几晃。 大军黑压压一片,整齐地向郊外走去。 时隔两年,狼军再次出动,这让满朝文武,还有大渊的百姓都不由的慌了起来。 他们都在想,能让狼军出面的事情,定然不会是小事。 莫不是这天下又要大乱了? 众人心中惶惶不安了起来 顾盈辞比以往起来的都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回想着昨晚的一切,眼神闪过幽深。 好你个萧时桉! 居然敢跟她玩心眼子了,看她到时候如何找他算账! “黑泽!” 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属下在!” 黑泽立即从暗中现身,站在了顾盈辞的身前。 “萧时桉昨日去了哪里?” “回顾大夫,昨日主子去了皇宫,见了陛下,谈了出兵南下的事情。” 萧时桉知道顾盈辞醒来会问,一早就向黑泽交代了怎么回答。 顾盈辞凝视着黑泽,严肃道:“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并没有。” 黑泽抱拳,半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 顾盈辞坐在床上打量了他半晌。 片刻后,她道:“罢了,等你家主子回来了再说。” 她起身,看着黑泽,“我先前在郊外的农户那里定了一批药材,江蓠有事不在,你去帮我取一趟。” 她将一枚木牌递了过去,“这是那里的地址和门牌号,到时候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是,属下这就去!” 黑泽抱拳,转身出来之后赶紧舒了一口气。 未来主母身上的气势简直太强了,刚刚一瞬不瞬的打量着他的时候,他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拍了拍胸口,赶紧出了明镜司。 而这边,顾盈辞将黑泽打发走之后,寻来了谢十安。 “你去帮我查一下,昨日萧时桉身上都发生了哪些事?记住,事无巨细,一点小细节都不要放过!” “还有,不要让黑泽他们察觉。” 顾盈辞沉着声音,嘱咐道。 “是!” 等谢十安走了,顾盈辞还想着萧时桉的事情。 他昨晚明明有些反常,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她走到窗边,纤细的双手抬起,倚着窗棂,看着院子里盛开的马蹄莲,眉目微沉。 片刻后,她手覆上心口,总觉得心下不安。 “迎夏!” “主子!” 顾盈辞神情严肃:“打盆水来,洗漱完你同我出去一趟!” “是!” 岐山离这里有些远,顾盈辞草草吃了几口午饭,交代了淑娘几句,便同迎夏动身了。 那里的五万娘子军,除了援助冷家军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去过了。 也不知道如今训练的成果如何了? 穿过茂密的树林,进入一个小小的山洞,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看到一处广阔的天地。 校场上,各个身姿矫健的娘子军将士,正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体能。 领头的那名女子叫琴娘,一身劲装显得她身材苗条又健硕。 见到顾盈辞后,她立即上前,俯身行了个军礼。 “见过主子!” 第113章 岐山娘子军 “嗯。” 顾盈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向校场中的众人。 “其他的将士呢?” 琴娘抱拳:“回主子,都在后山负重跑步。” “叫回来,列队!” 顾盈辞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表情淡然,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是!” 琴娘恭敬道。 半炷香之后,顾盈辞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校场上英姿飒爽的娘子军,眸光凌厉。 “你们都是专业的骑兵,是?” 她问身后的琴娘。 琴娘落后于顾盈辞半步,站在她的斜后方,所以并没有看清她此时脸上的神情。 但平静的语调里,充满了上位者才有的威压,让她不由的想要去臣服。 “是。” “你们之前除了体能训练,可还有其他的训练项目?” 顾盈辞语气淡淡,注视着前方的五万人马,问身后的琴娘。 “会有小范围的厮杀演练,其余的没有了。” 琴娘面露尴尬的低头。 同时,她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士兵,如果连训练都达不到要求,慢慢的就会废弃掉。 但是,她们是兵,不是将。 上战场杀敌的经验再如何,也不会如将领一般,有排兵布阵的能力。 随后,顾盈辞点了两个人,让她们较量一番。 两人都是手持弯刀,没有多余的招式,刀法凌厉,招招都落向对方的要害之处。 不错。 顾盈辞微微点头。 至少最主要的东西还没有丢掉。 只是当年那批经历过战争的将士,很多都退休的退休,老去的老去。 这五万骑兵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后起之秀,战场上的经验总归是有很多的不足之处。 所以,落招之时,免不了有一些虚浮,出手不够狠辣,不够利落,少了些许的坚决和饮血的肃杀之气。 顾盈辞双眸微微虚阖,左手扶着右胳膊的肘部,右手抬起,手指搭在下巴处思考着什么。 她凝目注视着校场上你来我往厮杀的两人。 而一旁的琴娘也悄悄打量着顾盈辞的反应。 她们在这里被局限的太久了! 如果从一开始,她们就是被豢养起来的金丝雀,她们也许会享受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应要求给自己的衣食父母逗趣解闷的清闲日子。 可她们不是。 她们的手握的不是轻盈的绣花针,只需要耐心就够了。 她们握的是有重量感的刀刃,她们习惯了绝对的力量感,也习惯了一声令下的厮杀,甚至喜欢上了那荡气回肠的感觉。 可是自从栾羽将军仙逝之后,她们被关在这里太久了。 没有人知道顾盈辞的到来,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顾盈辞对于他们的看法,很重要! 看着顾盈辞微微皱了下眉头,琴娘赶紧开口解释:“这两个姑娘是新来的,同这里的将士们一样,都是被家中弃养的孤儿。” “两人也很有天赋,就是经验还不是很足。若是好好调教一番,以后定然会有一番作为的。” 顾盈辞颔首:“是不错,悟性很高,就是力量感还不足。但身为将士,干的是送命的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光有天赋还不够。” “主子说的是。” 琴娘见顾盈辞如此说,心中松了一口气。 其实话说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并不是很信任顾盈辞。 尽管这个人拿着的,是她们将军的令牌。 但后来,当她告诉她们领头的几位姐妹,她上将军身份的时候,她们就无条件的相信了。 上将军北堂慈之名,大渊几乎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几年前,北境边关告急,连天的烽火烧了多日。 镇国将军北堂景携其夫人单无霜,以及其子北堂聿,相继战死在了瑄城城门之下。 战无不胜的北堂军一朝失手,玄帝大怒,满朝文武更是忧心忡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北境面临失守的时候,年仅十二岁的北堂慈挺身而出。 拦下即将被收编的北堂军,跪在宫门口多日,才换的玄帝的同意,挂帅出征。 她坐着哥哥送她的无疆马,拿着她父亲送她的飞卢剑,带领着北堂军所有的将士,硬是在岌岌可危的北境城门之下,将一波又一波的敌军攻退。 整整七天七夜,丘凌国敌军用尽了各种方法,火攻也好,石炮也罢,甚至是地道战略,都被顾盈辞一一化解。 丘陵统帅翟钺无法,又调来了数万援兵,加上原来的一些,总共有二十万。 而北堂慈这边,加上伤兵,也不过才十万而已。 面对如此悬殊的局面,知道强攻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的结果。 所以,她彻夜未眠,利用自己所熟知的五行八卦研究出了一种独特的阵法——两仪玄灭阵。 而名将带出来的将士也非寻常士兵能比,第一次列阵,就无半点错处。 翟钺也是丘凌国名将,生平第一次作战如此狼狈。 要是兵力差不多也就罢了,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还输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翟钺说北堂家的男人是疯子,北堂家的女人更疯! 从此往后,无疆马和飞卢剑,也成了上将军北堂慈的标配。 半晌后,顾盈辞叫停了厮杀的两人。 “牵马过来!” 身后的迎夏立即将马牵了过来,顾盈辞抬腿下了高台,翻身上了马。 她骑马进了校场,站在威风凛凛的五万骑兵面前,虚执着缰绳,扫视着她们。 随后,她扬了扬缰绳,慢慢的随着身下的马儿穿梭在阵列中转悠了一圈。 见所有人都凌冽肃然,精神饱满,身下的骏马养的精神头很足,不由的心中满意。 她纵马回到列队的前头,勒住缰绳站定,目光灼然。 “身为将士,在战场上明辨并听命于统帅的军令,乃是重中之重,大家很大一部分也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想来并不陌生。” “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重复一声,你们是骑兵,相比于步兵来说,包抄和追击是你们的优势所在。” 她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勒着缰绳,肃然林立在下方的骑兵们,略微停顿了片刻。 随后继续强调道:“可有一点,骑兵作战,最主要的是列队,是镇定的心态,至于为什么” “因为一旦你们发生慌乱,队列一乱,就会发生踩踏事件,到时候伤的,就不仅仅是敌人了,还是有你们的同伴!” “听清楚了没有?!” 注满内力的声音在整个校场上响起,撞向周围陡峭的山峰,回声阵阵。 “明白!” 五万娘子军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震的周围的树上的树叶都一颤一颤的。 第114章 大声点!没吃饭吗? “好!” 说完,顾盈辞扯起缰绳,往边上走了几步。 “现在,列阵成剪刀队形,上山!” 清亮而沉稳的声音徐徐传开,落入每一个娘子军的耳中。 琴娘纵马上前,挥起手中彩色的军旗,打了个手势。 骑兵们顿时开始纵马移动,排列队形。 一顿操作下来,队列变窄,尘土四扬,但每个将士仍然面不改色。 等队形完成之后,顾盈辞颔首,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便是一个整体,不论发生任何事,面对任何情况,没有本将的命令,切不可轻举妄动!” “是任何情况!” 顾盈辞着重强调了一遍。 “听明白了吗?” “是!” 所有的士兵声音嘹亮,回答的铿锵有力。 “好,上山!” 顾盈辞命令一下,琴娘便再次挥动起手中的旗子,率先打马出发。 骑兵们一手牵马,一手持着弯刀,紧随其后。 马蹄声在夏日干燥的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哒”的声音,黑压压的兵马有条不紊的随着宽阔陡峭的山路蜿蜒而去。 顾盈辞骑马站在一旁,等到队伍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纵马过去,跟在了一侧。 今日她将头发绑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紫色的劲装让她看起来很是干练。 一阵温热的风掠过,扬起她的衣摆,在穿着银色铠甲的队列当中尤为突出。 山路崎岖,但好在这对骑兵来说并不算问题。 等到了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顾盈辞对着迎夏偷偷打了个手势。 跟随着队伍一起上了山,隐匿在暗中的迎夏会意,对着最前头的一匹马,打出了一粒石子儿。 马儿吃痛,顿时左右甩着脖子,发出一阵嘶鸣声。 不光如此,这般动静也惹得跟在后面的马儿开始不安了起来,不停地打着响鼻,挪动着马蹄。 “控马!” 顾盈辞厉声喊道。 所有惊了马儿的将士顿时勒着缰绳,用她们自己惯用的方式安快速抚起了自己的马儿。 片刻后,马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顾盈辞心中还算满意,控马能力不错。 队伍继续往前走去,上了山,便到了一片旷野,再走,就要入林了。 就在这时,眼前茂密的树林当中,出现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白狼。 “有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队伍中顿时有人开始慌了起来,尤其是最前面的人。 “保持安静!” 琴娘出声道。 就在这时,众人发现,不光是一只,是有好多只狼。 他们正在断断续续的从林中往出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接踵而来。 “嗷呜!” 走在最前面打头的那只,忽然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仰着脖子,对着骑兵吼了一声。 不过顷刻之间,所有的士兵乱成了一团。 琴娘也面色有些苍白,不由看向顾盈辞,“主子,这” 顾盈辞神色沉稳,面不改色,道:“不许乱,继续前进!” 琴娘看着越走越近的狼群,心中焦急:“可看这样子,这些狼最起码有五六十只,主子,要不先撤” 顾盈辞眼神冷冽,喝道:“本将说继续!这是命令!” 见此,琴娘只好再次挥动军旗。 不少骑兵看着前头赋有指令的军旗,强行让自己镇定,但还是会发现,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片惶然之色。 就在这时,顾盈辞再次发出命令:“两侧向前延伸,中点向后,呈围剿之势排列队形!” 琴娘赶紧将红色的旗子挥起,众骑兵也应势开始变阵。 就在这时,一直观察着局势的白狼纵然一跃,对着前头的几人就要扑过来。 众人齐齐变色,所有人顿时纵马四散,马蹄纷乱,队列早已不复存在,更不用说攻势了。 “不要乱!保持阵形!” 琴娘焦急的喊着。 可此时的士兵哪里能听得进去,全部乱成了一片。 一时之间,整个旷野上都乱成了一团,战马嘶鸣,人影错乱,呼喊声一片。 可始终没有人发现,那些狼一直站在那里,再也没了动静,丝毫不再有攻击之意。 顾盈辞就这样牵着马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听不进命令,慌乱不已的样子。 琴娘这个时候也看出了端倪,怕顾盈辞生气,赶紧大声呵斥。 “不要乱,保持镇定!” 可她的声音被混乱声淹没,没有激出半点浪花。 顾盈辞牵着缰绳,腰板挺直,坐在马上冷眼瞧了一会儿,抬手,一掌打在一旁的峭壁上。 无形的内力带着气流而过,击向上面的一块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到动静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勒马。 看着早已不见踪迹的狼群,以及目光冷冽顾盈辞,面露羞愧之色。 “撤退!” 顾盈辞大喝一声。 回到校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雄赳赳,气昂昂,回来的时候都低着头,一身狼狈,心中惴惴不安。 顾盈辞率先纵马来到了校场前头,然后定定地看着一个个士兵打马站好。 她扫视了一遍下面一个个低垂着头的士兵,缓缓开口:“在你们眼中,成千上万的敌军与今日的五六十只狼相比,谁更可怕?” “难道你们不知道,越乱,将会越难撤退的道理吗?” 众人低着头,鸦雀无声。 “出发之前,我就说过了,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要听从本将的命令,你们当时是如何告诉我的?” “兵随将领草随风,听从统帅的指令,是你们每一个人应该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身为你们的统帅,我有责任保证你们每一个将士,都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但是!” 顾盈辞略微一顿,扫视了一遍下方的士兵后,继续道:“若是你们不听从指挥,就算是神仙,也难从死神那里拉你们一把!” 看着下面垂头丧气的众位娘子军,顾盈辞语气微微缓和了一下:“今日之事,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希望你们能牢牢记在心上。” “声明一点,我不是责怪你们,而是想告诉你们,身为将士,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刀剑上过活。” “生死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我们要做的,是让这条命,不要因为一些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情,而白白牺牲掉!” “明白了吗?” 顾盈辞大声询问。 “是!” 下面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顾盈辞眼神一眯,呵斥道:“大声点!没吃饭吗?” “是!” 士兵们抬起头,仰着脖子,声音响亮,喊的整齐统一。 第115章 与我有关? 顾盈辞看着下面精神头重新起来的娘子军们,紧锁着的眉头并没有松懈。 要是她猜的不错,萧时桉此去南下,那些人又要开始不安分了。 至于这不安分的举动会做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 但是,她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旦事态到了放到暗处都不能解决的地步,这些娘子军们,便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七月流火,锦绣未央。 夏日的傍晚,就像是一场荒芜的繁华,团扇轻摇,方才带来些许清凉。 顾盈辞正坐在屋里,看着手头上的卷宗。 “顾姑娘,外头有个姓冷的夫人,说要找你。” 淑娘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顾盈辞抬头,看着淑娘,微微拧眉:“姓冷?” “是。” 顾盈辞起身,对淑娘道:“先请到前厅,我马上就来。” “是。” 顾盈辞到前厅的时候,冷秋霜已经在等候了。 “顾姑娘!” 冷秋霜看到进来的顾盈辞,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顾盈辞疑惑,“你不是去了北境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还记得当初冷秋霜来求助,萧时桉同意后,便派人暗中将她送去了北境。 只是,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是看出了顾盈辞的疑惑,冷秋霜娇羞一笑,手覆上自己的腹部:“我怀孕了。” “怀孕了?!” 顾盈辞微微惊讶。 “嗯。” 冷秋霜幸福的点了点头。 “北境那边的环境,我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可如今怀有身孕,不敢冒失,所以” 冷秋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所以,夫君便派人将我送了回来。” 顾盈辞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脉象,胎像很稳,并没有因为舟车劳顿而出什么问题。 “那就先恭喜你了。” 顾盈辞笑着恭喜她。 “不过” 犹豫了一下,顾盈辞还是提醒道:“方将军不在,你却怀孕,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免不了要有一番口舌。”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今尚未显怀,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平时也不用请其他的大夫诊平安脉,来找我就行了。” 提醒归提醒,想到她是孕妇,顾盈辞还是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 冷秋霜感激道:“那就多谢你了。” “先前夫君也与我说了同样的话,不过他说一切交给他就行,让我不要想太多,更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安心养胎就行了。” 冷秋霜倒也想得开,日子是给自己过得,只要她和自己的夫君相互信任,别人怎么说,她不想去太在意。 随后,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看着顾盈辞:“我今日过来,是想感谢你和王爷先前的帮助的,王爷不在,我便想着,来你这里也是一样。” 都是过来人,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看彼此的眼神,冷秋霜自然看的明白。 说着,她莞尔一笑:“这都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点心,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顾盈辞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就嘴上这点爱好。” 说完,便将食盒交到淑娘手上:“淑娘姐,你放我房里去,晚间的时候我就当宵夜了。” “哎,好,我这就去。” 一旁的淑娘接过,笑着应了一声。 “你喜欢就好。” 见顾盈辞真心喜欢,冷秋霜打心眼里高兴。 冷家虽然也算是名门之家,但到底没有其他家族富裕。所以,冷秋霜确实也拿不出太贵重的东西。 较之于一般一点的,萧时桉与顾盈辞又都是见过的,她也不好拿出来送礼。 她看了看天色,道:“如今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冷秋霜起身便要告辞。 “等一下。” 顾盈辞伸手拉住她:“如今已经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冷秋霜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带了家丁了。” 顾盈辞看着她,认真道:“别觉得会麻烦我。” “方将军如今在守着边关,阵前御敌,而他的妻子正怀着身孕,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也算相熟不是吗?” 冷秋霜性子比较内向,又不喜欢与那些名门闺秀相处,所以,在京城她并没有多少的朋友。 见顾盈辞如此照顾她,心中感激不已:“那就多谢你了。” “小事而已。” 言罢,顾盈辞喊来了迎夏。 “主子!” “你去将方夫人安全送回府上。” “是!” 迎夏抱拳道。 目送着迎夏与冷秋霜离开,顾盈辞原本轻松的笑意顿时收起。 “进来!” 顾盈辞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谢十安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但是冷秋霜在,他便没有进来。 她眉目冷却,沉声道:“查到了吗?” 谢十安点了点头:“王爷当日之所以去宫中,是因为和主子你有关系?” 顾盈辞一愣:“和我有关?” “是!” 谢十安便将三皇子去央求玄帝,将顾盈辞赐给他做妾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盈辞听完,眉头锁死。 所以,萧时桉之所以南下,是因为她而被玄帝威胁了? 不对,还是不对! 玄帝又为什么要让萧时桉南下呢? 萧时桉南下对玄帝来说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毕竟,只要萧时桉在一天,他去不去战场,离不离开京城,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除了这些原因,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罢了,先不管了。 她又想到谢十安说的做妾的事情。 三皇子是? 做妾? 顾盈辞漂亮的眸子里笼罩了一层暗色。 “你要船做什么?” 次日,半月阁里,宋砚书看着手上顾盈辞递过来的图纸,略显疑惑。 “我有用。” 见顾盈辞不愿意说,宋砚书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但想到顾盈辞说的时间,他还是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十天做是能做出来,但你要知道,质量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顾盈辞接过长青递过来的茶水,道:“无妨,哪怕能坚持一天,都可以。” 说完,便拿起茶盖,撇了撇上面漂浮的茶叶,轻啜了一口。 见顾盈辞对质量无要求,宋砚书倒也就不担心了。 “可以,要是不在乎质量,说不定还能提前几天做出来。” 顾盈辞点了点头:“那就好。” 第116章 三皇子是吧?做妾? 转眼之间,十天时间过去了,宋砚书来信说船做好了。 顾盈辞去瞧了一番,看着崭新的船只,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要求将船做旧。 船的问题解决之后,她便回到明镜司,埋头在书案前写写算算了好一会儿,才叫来了江蓠。 “你按这个地址,将这批批熟铁运回来。” 她将那张纸递给江蓠,吩咐道。 “是。” “还有,”她又看向一旁的迎夏,“我记得你会易容?” 迎夏上前,语气平淡:“会一点!” 顾盈辞颔首,满意道:“那就好,到时候你与江蓠一起去,你们两个记得易容一番,假装成商人,然后将那批熟铁运上船。” “郑家船运每两个时辰会换一次班,你们等到换班的时候,想法子将船偷偷加入他们的船队。” 顾盈辞看着眼前的两人,眉目肃然:“还有,随后务必挂上郑家的旗号。” “另外,不要害怕被发现,要尽量被发现,明白了吗?” 迎夏与江蓠相视一眼,点头。 “明白了!” 见此,顾盈辞抬手,道:“去,小心行事!” “是!” 两人抱拳,行礼告退。 顾盈辞站在那里,微微敛眸。 敢让她做妾? 真是好样的! 既然把心思动到她头上来,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翌日,朝堂之上,江怀序便禀报着昨夜里抓获郑家船运,并在船上发现的大量熟铁的事情。 昨日夜里,他就收到了顾盈辞的书信一封,里面说明了今日要让他做的事情。 他拱着手,低着头看着地面,心中不由暗叹一声。 真是的,萧时桉在的时候被萧时桉剥削,萧时桉不在了还要被顾盈辞使唤。 看来他这一辈子,都是给这夫妻两人打工的料。 “你所说之事,可有证据?” 玄帝脸上布满了怒气,眼眸赤红,手上的青筋暴起。 今日是发现了那一船的熟铁,那没发现的呢?要是其他的已经制作成了武器呢? 郑家身为三皇子的舅舅家,这些熟铁是给谁的,一目了然。 而三皇子要这些熟铁打算做什么,明眼人都清楚,更何况是疑心病重的玄帝了。 而玄帝这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挑衅他的权威,觊觎他的龙椅。 “回陛下,人虽然跑了,但是那一船的东西已经被微臣扣押了下来,而无论是船只,还是帆旗,都是郑家独有的。” 大殿中央,江怀序收起了平日里痞里痞气的样子,一脸认真的拱手禀报。 “你一派胡言!” 一旁的三皇子听完,指着江怀序怒斥道。 玄帝顿时大怒,“你给朕闭嘴!” “父皇,这明显就是有人诬陷儿臣的舅舅啊!” 玄帝眯着眼睛,目光冷冷的看着三皇子,“所以,在你看来,朕这个父皇,还没有你的舅舅亲,是不是?” 三皇子顿时一惊,刚刚只急切辩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不论实际情况如何,如今的证据指向就是郑家偷运熟铁,而这一举动,威胁到的便是玄帝的皇位。 而他身为三皇子,自然应该第一时间维护自己的父皇,而不是维护郑家人。 他噗通一声跪地,垂着脑袋,惊恐道:“儿臣糊涂,还请父皇恕罪!” “哼!” 玄帝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语气淡淡道:“你哪里是糊涂了!朕看你精明的很,说不定糊涂的是朕这个父皇呢!” 三皇子着急解释道:“不是,父皇” 玄帝抬手,打断三皇子的话。 “江爱卿!” “臣在!”江怀序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记得严加查办!” 任何一个帝王,都受不了如此明晃晃的挑衅,皇权不容侵犯,他不可能不发难。 面对玄帝的怒火,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喘。 江怀序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拱手,“微臣遵旨!” 听到这里,跪在地上的三皇子,两个鬓角片刻间大汗淋漓。 而一旁的二皇子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倒是淡定悠闲。 再过几日,便是他与谢文鸯的婚事了,他可不能引火烧身。 玄帝起身,看了下面的朝臣,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眼,甩袖离去。 三皇子府。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有人在船队里面做了手脚?!” 三皇子看着自己的舅舅和表哥,慌乱加愤怒,指着鼻子就开始责怪。 “殿下放心便是,这件事情,臣敢保证不是我们郑家做的,就算是查,我们也不怕。” 三皇子看着自己的表哥郑源如此说,顿时觉得他愚钝不已。 看如今的情况,明显就是被人做了局,不管他们有没有做,这个名头最终都会落到他们郑家的头上。 郑槐右见 三皇子又要爆发了,赶紧上前替自己的儿子解围。 他看向三皇子,安抚道:“殿下先切勿惊慌,我们还是要找出究竟是谁在暗算我们,这样才好想出解决的办法。” 三皇子烦躁道:“这还用你说嘛!” “舅舅,虽然我们是甥舅关系,但到底也是君臣关系,你要知道,本殿好了,你们才能好!” 郑槐右目光一闪,随即低头,拱手道:“微臣明白。” 一旁的郑源见三皇子在这个时候摆起了皇子的谱,顿时气恼,刚要说上两句,却被自己的父亲暗中一把拉住。 他忍着心中的不服气,拱手:“臣,明白!” 三皇子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两人,怒气不仅没降,反而越来越盛。 他原本还想着趁皇叔不在,实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如今好了,人是被自己弄走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又抬眸看了一眼郑渊,暗道一声蠢货! 要不是他们郑家人无能,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如今以父皇的性子,肯定要怀疑起他来了。 这是顾盈辞第二次来大理寺了,与先前不同,这次是江怀序亲自迎接的。 为了不惹人注目,两人直接去了江怀序办公的书房。 “这个案子,你有什么要求吗?” 江怀序问顾盈辞。 “很简单,拖三皇子下水。” 此言一出,让江怀序倒茶的手一顿。 他抬头看向顾盈辞,只见她处之泰然,好似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江怀序轻笑一声:“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善茬,果不其然。” 顾盈辞面上淡定,并不在乎江怀序对自己的看法,“你就说您能不能办的到?” 江怀序迎上顾盈辞的视线,自信道:“当然能!” 第117章 臣要弹劾三皇子!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来福扯着尖锐的嗓子喊了一声。 地下的朝臣都低着头沉默不言,整个金銮殿上都安静不已。 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当初可以畅所欲言的时候了,姜靖安的突然离世,让那些原本的姜靖安党没了倚靠。 如今有很多已经开始暗地里活动着,想看看两位成年的皇子谁更加的可靠一些。 如今三皇子被牵连,让原本想要投靠他的人又开始退却了。 “回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江怀序突然的发声,让一旁三皇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玄帝看了江怀序一眼,沉着脸道:“可是事情查的有结果了?” 三皇子死死地盯着江怀序,生怕下一刻从他的嘴里说出的,就是自己的死期。 江怀序自然感受到了三皇子的眼神,不过他看都未看一眼他的方向,而是直接开口。 “微臣要弹劾三皇子殿下,结党营私,私藏熟铁制作武器,意图谋反!” 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上一字一顿的响起,格外的清晰。 话落,整个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目光在江怀序与三皇子的身上流转。 有人觉得,江怀序竟然敢捅三皇子的事情,插手皇家的是是非非,果然是有几分胆量的。 也有人对三皇子投向同情的眼神,觉得他此行定然是无法挽回局面了。 私藏武器?招兵买马? 玄帝面色一沉,看着下面脸色苍白的三皇子,怒意简直到达了顶峰。 “瑜儿,江爱卿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虽是问句,但三皇子就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在心中已经将自己的死罪定了。 他立刻上前几步,伏身跪地:“儿臣没有!” 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是认罪的时候,要是认了,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江怀序看着三皇子无力的否认之举,摇了摇头。 不承认又如何呢? 铁证面前,由不得他决定局面。 这时,江怀序继续开口:“三皇子以借助郑家船运之便,运输了大量的熟铁,银钱,以及兵马,一刀一剑,一马一钱,都悉数记录在册。” 说着,他又掏出顾盈辞交给他的账本:“这就是郑家这些年所有的买卖记录。”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资料,玄帝抬了抬下巴,示意来福拿上来。 来福接过后呈给了玄帝。 下面的三皇子煞白着脸,低着头,密密麻麻的细汗布满了整个额头和脸。 为什么江怀序的手上会有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是一直都在郑家的书房吗? 里面他找人专门设计了机关的,怎么会被江怀序拿到手的? 但他却不知道,黑泽身为萧时桉的暗卫头子,轻功与隐匿的能力可是一绝。 还有,他找人设计的那些机关,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于顾盈辞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玄帝翻看着手上的资料,所有的东西都详细的被记录在册。 虽然大多数都是郑家父子的印章,但熟铁这一块上,盖得却是三皇子的私印。 玄帝怒极反笑,抬手将这些证据全部扔到了三皇子的脸上。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那些资料从三皇子的脸上滑落,哗啦啦的洒了一地,全部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匍匐着前进了两步,哭诉道:“父皇,儿臣并不知道这些账本上面的内容啊,父皇!” “不对!”他猛地收了哭容,看着玄帝:“肯定是有人要陷害儿臣啊,这是陷害,父皇!” “陷害?” “不知道?” 玄帝眯了眯眼:“你真当朕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朕这么多年的皇帝是白当的!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哪一项是作假的,还是说你连你自己的印章都不认识了?” 三皇子颤抖着手,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纸,眼眸赤红着一一看去。 上面的每一笔记录都告诉他,他这次是无法再翻身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怀序会连这些事情都查到,又或许,熟铁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纸张从他松了的手中滑落,像是忽然泄了气一般,他低着声音道:“儿臣认罪。” 玄帝是一个十分霸道的人,他最容忍不了的,就是有人背叛自己,东西他可以给,但是你不能自己要。 “来人,将三皇子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虽然知道自己的父皇不会饶恕自己,但是听到“问斩”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是不由的心里发凉。 他看着玄帝,苦笑一声,道:“父皇,您说我不是您的好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又是否是一个好父亲呢?” “你日日夜夜的提防着我们这些儿子,成年的,未成年的,哪一个你心疼过半分?” “都说皇家无父子,我们做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差,如今到了这一步,就谁也不要怨怼谁了!” “你” 玄帝指着三皇子“你”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缓缓的阖上眼,他知道三皇子说的没错,可那又怎么样?哪一个皇帝不是孑然一身。 所谓高处不胜寒,身在帝王家,他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走过来的。 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得不妨,包括自己的儿子! “来人!将三皇子拖下去!” “父皇!” 这时,徐婉宁却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大胆,你身为女子,怎敢闯上金銮殿!” 一名三皇子党派的官员赶紧抢在他人之前开了口。 徐婉宁并未理会那些人,她跪在三皇子的身旁,哀求道:“父皇,求您看在儿媳腹中胎儿的份上,留殿下一下命!” 听到胎儿两个字,三皇子头顶好似着了一个雷霆。 他猛地看向徐婉宁,由于过度惊讶的缘故,他眼睛有些发直。 玄帝坐在上面,看着下面说自己怀孕了的徐婉宁,脸上并无半点动容。 这时,三皇子党派的人也跪地求情。 “陛下,都说虎毒不食子,三皇子所作之事,确实该死,但到底是陛下您的亲生儿子啊,还望陛下留他一条活命!” “是啊,陛下,总不能让三皇子妃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玄帝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否则,以他的身份,这个皇位自然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可是,如今看着自己统共活着的几个儿子,冷硬的心也开始软了起来。 是啊,自己成年的儿子,也就老二与老三两个了,其他的也不过是刚刚会走的年纪。 还有哪些未出生的 想到什么,玄帝眸子一冷。 第118章 被贬 “老二,你觉得呢?” 玄帝视线一转,看向一旁一言未发的二皇子。 “这” 二皇子突然被点,他快速的在心中想着,如何回答能让玄帝舒心。 “父皇,三弟犯的罪,本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可真要是如此,那三弟媳腹中的胎儿定然也要保不住了。” “所以,儿臣觉得,法理不外乎人情。” 见二皇子如此回答,玄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既如此,那就将老三贬为庶人,流放蛮荒之地!” 他赌对了! 二皇子顿时舒了一口气。 玄帝这人心狠手辣,可却希望他人慈善。 在别人看来,三皇子的命至少是保住了。但是对于三皇子自己来说,流放蛮荒之地活着,和他死了并无区别。 最后的结果,便是将三皇子的的所有财产充了公,贬为了庶人。 后宫得知此消息的郑妃直接晕了过去。 三皇子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萧景瑜结党营私,与郑家联合,意图谋逆,祸及满门,当处以死刑。朕感念骨肉亲情,顾降其罪责,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进京,钦此!” 三皇子跪在地上,并没有反应。 徐婉宁见此,抬起双手:“臣媳,接旨!” 来福将圣旨交到徐婉宁手上,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三皇子,摇了摇头,随后离去。 徐婉宁看着一动不动,神情麻木的三皇子,独自起身去屋里收拾能够带走的东西。 蛮荒之地太过荒芜,风沙又大,其他的不能拿,御寒的旧衣服倒是可以拿上几件。 三皇子府上的姬妾也不多,总归也就三个,平日里也比较老实本分。 徐婉宁做主遣散了她们,并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让她给那三人一人一笔银子,也好出去谋生。 马车也是要被收走的,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再弄一辆过来。 可如今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子,只有几个零零碎碎的铜板,还是徐婉宁偷偷藏起来的。 她看了一眼抄完东西,还未走远的一个小太监,上前道:“不知公公能否给我们留一辆马车?” 小太监上下打量了徐婉宁两眼。 “娘娘,哦,不!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 说完还嘲讽一笑,“这是抄家!夫人不会不知道?怎么,你把皇命当儿戏呢?你说留就留?” 说着临走之时还推了徐婉宁一个趔趄。 刚好过来的三皇子一把将人扶住,看着那个小太监,怒视道:“你做什么!” 虽然说三皇子如今连太监的地位也不如,可到底是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皇子,身上的那慑人的气势也不是假的。 小太监不由的心里一怯,赶紧走远两步,随后又转头看向三皇子,语气轻蔑道:“呸!什么玩意儿!” 世事无常,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 只敬罗衫不敬人,自古皆然。 “你没事?” 等那些人走了,三皇子问徐婉宁。 徐婉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没事。” 就在这时,一辆普通的马车驾了过来,停在了三皇子与徐婉宁的面前。 正当两人疑惑之时,长公主身边的华姑姑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的。 “华姑姑!” 徐婉宁有些讶异。 随后她看了身边的三皇子一眼。 “姑姑安好。” 犹豫片刻,三皇子也上前问了句好。 华姑姑脸上挂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笑意,道:“这是公主殿下让我给你们送过来的,此去蛮荒,路途遥远,没有马车怎么行?” “但殿下考虑到太过惹眼会不安全,便找了一辆普通一点的马车。” 徐婉宁赶紧道:“多谢公主了,也谢谢姑姑您送这一趟。” 她看了后面的马车一眼:“公主考虑的也不无道理,如今我们这般,还是越低调越好,这马车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华姑姑笑了一下,看着面露窘迫的三皇子,没再说什么。 她又靠近几步,低声道:“马车里面,有殿下准备的一些银钱,一部分殿下让人换成了碎银和铜板,你们路上也好打点。” 这是他们落魄之后,第一次接受到善意,徐婉宁感激万分,红着眼眶道:“多谢殿下,也多谢姑姑。” 三皇子也上前,道:“还请转告皇姑姑,今日恩情,今生无法偿还,恐怕只有来时再报了。” 华姑姑看着没了往日生气的三皇子,道:“奴婢会转告公主的,还望殿下保重。” 三皇子苦笑一声,“我已经不是什么皇子了,姑姑也不用再叫我殿下了。” “好。” 华姑姑心中长叹一声,随后看着两人,“那,一路保重。” “嗯。” 三皇子应了一声,牵起一旁徐婉宁的手,上了马车。 “对不起。” 马车里,三皇子突然道。 徐婉宁看向他:“为何道歉?” “为我之前对你无礼,同时也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向你道歉。” 三皇子想到之前的种种,心中愧疚。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徐婉宁确实没有感情,便想着两人相敬如宾好了。 毕竟徐婉宁长得好看,人又知礼,做他的皇子妃绰绰有余,将来要是做他的皇后也依旧可以。 可是后来,当他知道她心中喜欢的人是自己的皇叔的时候,他愤怒了。 或许是嫉妒。 嫉妒萧时桉比自己优秀就算了,就连自己的妻子心里都装的是他。 但愤怒也是真的,没有谁会大度到自己的妻子喜欢着别人,还无动于衷的。 “罢了。” 徐婉宁道。 “我知道你为何对我疾言厉色,但是,我还是想说,之前我确实喜欢王爷。可自从嫁给你之后,我便一心想做好你的妻子,并无其他的想法了。” “不过” 她转头望着三皇子:“你确实该给我道歉,我再如何,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却言语羞辱于我,实属不该!” 说到这里,她就委屈。 三皇子看着红了眼眶的徐婉宁,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柔声道:“对不起,阿宁,都是我的错,往后我们便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徐婉宁擦干眼泪,看着他:“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不要整天郁郁寡欢的想着你往日壮志未酬的事情了,好好给我努力赚钱养家。” 她闪着泪光,瞪了他一眼,“毕竟,我可是被你牵连的,所以你得努力,不能让我过的太苦!” 萧景瑜知道,她这是想让他有动力。 这世上的一切,有得就有失,如今的一切,并不算太糟不是吗? 他看着眼前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徐婉宁,唇角勾起,温柔道:“好,都听你的。” 第119章 玄帝得病 公主府。 “走了?” 长公主正在花园里修剪着花束,余光瞧见进来的华姑姑,出声问道。 “是,算时辰,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 长公主将剪掉的花骨朵,放到一旁婢女拿着的竹篮里,道:“今晚怕是要露宿在野外了,你去派个人暗中保护一下,别还没出城,就被人了结了。” 华姑姑应了句“是”。 随后又问:“公主既然心疼三皇子,为何不亲自去送一下呢?” 长公主听着华姑姑的话,手上的动作一滞。 心疼? 她直起腰,将剪刀递给了一旁的婢女,道:“你先下去。” “是。” 婢女福身告退。 长公主转身,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轻笑一声。 “本宫平日里孤身一人惯了,除了偶尔与十九亲近几分,你见本宫与皇家的哪个人来往频繁了?” “本宫早就成了那没有心的人了,哪里还会心疼人啊,不过是看不惯高位上那人的做派罢了。” 华姑姑看着面上浮现悲戚的长公主,心中无奈。 这么多年了,公主还是没有放下呀。 三皇子被贬至蛮荒之事,百姓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之后,没过多久也就平息了下去,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好似任何事,都会被时间冲淡一切。 “顾大夫!” 黑泽突然走了进来。 “怎么了?” 顾盈辞看着满脸笑意的黑泽,有些不解。 “主子来信了,第一仗就将赤丹打了个措手不及!” 黑泽兴奋的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顾盈辞,“主子怕你担心,所以先让人快马加鞭的送了信过来。” “至于捷报,明日一早也会到达京城!” 捷报吗? 顾盈辞这才反应过来,萧时桉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 她伸手接过萧时桉的信,赶忙打开,里面先是告知了战况,让她不要担心。 她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此时得闲,静坐帐前,提笔落墨,思卿黯然。” 最后这几句,不过寥寥数语,却让顾盈辞感受到了他的思念。 黑泽看着顾盈辞眼角慢慢浮现的一抹笑意与幸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他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这样,主子与顾大夫也就可以早点安下心来成亲了。 萧时桉的捷报传到玄帝手上的时候,他龙心大悦,就连朝臣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笑意盈盈。 一切都好似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就在萧时桉再次传来大捷之时,玄帝突然病倒的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郑妃因为三皇子的缘故,整日里郁郁寡欢,也不出自己的宫殿。 所以,这次侍疾的,便是云贵妃与二皇子两人了。 “好端端的,为何会病倒?” 明镜司里,江蓠不由的疑惑出声。 顾盈辞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着,一言未发。 玄帝所服用的长生不老药里面,本来就含有大量的朱砂,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病倒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万一玄帝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顾盈辞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一旁的黑泽刚要说些什么,房门突然被扣响。 江蓠过去将书房的门打开,看着门外的费臻,“来了?” “嗯。” 费臻捂得很严实,听到江蓠的问话,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进来之后,他看着坐在里面的顾盈辞,扯下脸上的黑色面巾,单膝跪地,抱拳低头:“末将,参见将军!” 一旁不知情的黑泽在看到来人是费臻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了。 如今又看到他这般举措,还叫顾盈辞将军,他顿时眼睛顿时瞪的好似铜铃。 “你你你” “她她她” 黑泽一会儿指着费臻,一会儿指着顾盈辞,一时之间语无伦次。 费臻不是北堂慈的部下吗?为何要叫顾大夫为将军? 他不解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却发现就他一个在那里惊讶。 江蓠上前,怕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惊讶,之后你会知道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黑泽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不过,要是他脑洞不算大的话,他好像应该猜到了一点。 但是,这属实是有点不可思议了,毕竟,一个人的容貌是很难改变的。 “起来。” 顾盈辞虚扶了费臻一把。 “是!” “查的如何了?” 费臻起来后,顾盈辞问他。 上次让谢十安查的事情,因为想着收拾三皇子,而没有再仔细琢磨。 如今三皇子倒台,她决定再好好查一下。 于是不久之前,她便联系身为禁军统领的费臻,打算让他帮忙查一下。 或许身处皇宫,离玄帝最近的他,能查出点别人查不到的东西。 费臻将玄帝给萧时桉下毒,以此来控制他的事情告诉了顾盈辞。 站在那里的黑泽听的心头直跳,他没想到顾盈辞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主子临走之前都做了措施的,没想到还是被她查到了。 顾盈辞听着费臻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 “顾大夫,主子也是怕你担心他,所以才瞒着你的,而且,狗皇帝说了,会定时给主子解药的,所以,暂时不会有危险。” 黑泽怕顾盈辞对萧时桉心生怨怼,赶紧上前解释。 “怕我担心?”顾盈辞拧着眉头看向黑泽,“难不成瞒着我事情就会变好,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看着顾盈辞的怒容,黑泽低头,一时不敢再言。 他其实也知道,这是很愚蠢的做法,但是能有什么办法,那毒药比之前的九转还魂草还要麻烦。 因为九转还魂草还有解药,但是这个至今为止还没人知道有解药,只知道它只能在发作的时候服用缓解的药。 所以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他们都忘了一点,告诉顾盈辞了,以她的医术至少还可以想办法。 但或许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再加上当时萧时桉要立即出征,他不想让顾盈辞担心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此时也不是在计较这些的时候,想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你先回去,别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顾盈辞沉着脸对费臻道。 “是!” 费臻走了,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众人看着顾盈辞不太好看的脸色,一言不发。 第120章 她得马上离京! “主子,想必王爷这么做,也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谢十安道。 顾盈辞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这件事情顾盈辞还没理清思绪,想好如何办,次日宫中就有人来请,说云贵妃召见,让她只身前往给玄帝看病。 一句话,绝了他人想要陪同的心思。 周毅和谢诗颜听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我送你到宫门口。” 周毅道。 谢诗颜也看向顾盈辞,“就是啊,顾姐姐,就算进不了宫,但好歹让周毅送你到宫门口。” 其实送不送,对顾盈辞来说都没什么,但是他和周毅都知道,这样能让谢诗颜放心。 “好。” 顾盈辞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等到了皇宫之后,云贵妃身边的太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顾大人,这边请。” 那太监手臂上搭着浮尘,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盈辞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颔首:“有劳公公领路了。” “瞧大人说的这话,奴才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哪能在您跟前说劳累的!” 内侍赔着笑。 顾盈辞回了他一句,随后索然无味的收起笑容,思索着得会儿可能要应对的场面。 没多久,玄帝的住处就到了。 来福公公在外头守着,看到顾盈辞的第一时间,便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 客套了两句之后,便打开了门,带着走了进去。 “顾大人,贵妃娘娘在里边呢,您请。” 顾盈辞颔首致意。 进了里面,果然见云贵妃与二皇子站在一旁。 而重重帘幕之后,躺着昏迷不醒的玄帝。 “微臣参见娘娘,参见二殿下。” 云贵妃在玄帝的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帕子擦嘴,二皇子在一旁,负手而立。 两人都没有搭理行礼的顾盈辞。 药喂到一半,玄帝便全部吐了出来,云贵妃赶紧将药碗放到一旁,收拾着一片狼藉。 “行了,行了,你赶紧过来给陛下瞧瞧!” 云贵妃微沉着目光,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 “微臣遵旨!” 顾盈辞顺势起了身,拢着袖子颔首,目不斜视。 随后,她上前,给玄帝把脉。 在摸到脉搏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得眉心一皱。 这是中毒? 这个节骨眼上,谁会给玄帝下毒呢? 她余光看了一眼站着的二皇子和云贵妃。 不对,不可能是他们,要真是他们的话,下的这毒也太过明显了,是个御医都能诊断明白。 到时候就算他当了皇帝,也要背负着弑父的罪名。 而且,如今就他一个成年的皇子,熬也能熬到玄帝逝去,完全划不来赌这一下。 可不是二皇子的话,又能是谁呢? 难道是因为儿子被贬,怀恨在心的郑妃? 也不对。 要真是郑妃,费臻身为禁军统领,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当然也会知道了。 而且,郑妃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在玄帝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所以 糟了! 顾盈辞眉头紧锁。 “你都把了半天了,究竟有没有瞧出来什么名堂?” 顾盈辞知道,云贵妃定然是找了其他的御医瞧过了的,之所以还要找她来 ,不过是为了找她的茬罢了。 “回禀娘娘,陛下是中毒了。” 她必须如实说,因为只要是个大夫,都能瞧出来这一点。 “那你可能解?” “回娘娘,能是能,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确实能,或许那些御医也能,只是花费的时间大概也比自己时间要长一些。 “你知不知道陛下的龙体有多重要,外头的人一旦知道陛下中毒,还不得出乱子!” 云贵妃指着顾盈辞的鼻子骂着。 顾盈辞站在那里,未置一词。 “本殿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要是拿不出解药,你提头来见!” 这时,站在一旁的二皇子也开了口。 顾盈辞微微颔首,“臣遵旨!” 出来之后,顾盈辞还在想着玄帝的中毒的事情。 这药不是他人下的,那就只能是玄帝自己下得,而且,解药也在他的手中。 要是她猜的不错,那些御医应该也和他是一伙的,又或者说和萧时桉一样被他牵制了。 她记得,萧时桉将赤丹收复了的捷报,不久前才放到玄帝的桌案上。 她眼眸微沉。 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在萧时桉即将班师回朝的时后中毒,玄帝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去刺杀萧时桉,对玄帝来说太容易了,还不用背负杀死功臣的骂名,毕竟,这几日他可是生病在床的。 而那个毒,牵制萧时桉或许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为了降低他的抵御能力。 玄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萧时桉活着从赤丹回来! 她得马上离京! 萧时桉有危险! 可是,她怎么样才能顺利出京,又不被云贵妃为难呢? “你放本妃进去!” 顾盈辞听到争吵的声音,抬头望去,就见云嫣儿被内侍拦在了外头。 “侧妃娘娘,不是奴才不让你进去,而是贵妃娘娘与二殿下交代过了,除了他们,谁也不能进啊!” “你 云嫣儿还要说什么,不经意间看到了里面的顾盈辞。 “那她为什么能进去?” 她指着顾盈辞,怒气冲冲的质问那名内侍。 内侍扭头看了一眼,见是顾盈辞,赶紧道:“顾大夫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给陛下瞧病的。” 想到什么,顾盈辞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沉肃着神情往前。 “你见了本妃,为何不行礼?” 云嫣儿看着走过来的顾盈辞,挺了挺腰板,出声道。 顾盈辞面对这番质问,轻挑了下眉头。 随后凑近她的耳朵,低声一字一句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侧妃,本主司今日不跪,你,又当如何?” “你!” 云嫣儿猛地一怒,指着顾盈辞,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才怒斥出声:“将顾盈辞给本妃拿下,打二十大板!” “娘娘,这 那名内侍有些为难。 “还不快动手!” “是。” 内侍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顾盈辞的嘴角微微勾了下。 第121章 病遁出京 “一,二,三” 被摁在板凳上之后,顾盈辞在心中默数着被打的次数。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忽的睁眼:“金牌在此,谁敢再动刑!” 她佯装虚弱的声音响起,手中高举“如朕亲临”的金牌,上面的飞龙栩栩如生。 “陛下万岁!” 所有人立刻扔下手中的板子,伏身跪地。 顾盈辞抬眸望了站在那里的云嫣儿一眼,只见她面露慌乱的同时,又心有不服,随后也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顾盈辞颤颤巍巍的从长凳上爬了起来,看着跪地的云嫣儿,眸光沉了沉。 想要顺利的出京而不被察觉,病遁是最好的方法,云嫣儿来的可真是时候。 不过,她既要病的名正言顺,让所有人都知道,还不能让自己伤的太重影响行程。 那么,接下来便是 “顾大人!” 离得最近的那名内侍,看着忽然晕倒的顾盈辞,大叫了一声,赶紧抬手将人扶住。 而云嫣儿却一脸懵逼。 顾盈辞不是有身手的嘛!怎么会如此脆弱,才几下就晕倒了呢? 可是那又如何? 京城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顾盈辞展露过身手,就算她这样和别人说了,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是狡辩。 不过片刻,顾盈辞被云嫣儿打伤晕倒的事情便传到了云贵妃那里。 还等着刁难顾盈辞的云贵妃与二皇子两人听完,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简直是蠢货无疑!” 云贵妃一把拍在椅子上。 “母妃消消气,幸好她只是一个侧妃,并不影响大局,再过几日,等谢家大小姐过了门,自然能够撑得起二皇子妃的门面。” 云贵妃听着二皇子的宽慰,心中好受了些许。 她看向二皇子,慈爱道:“当时让你纳她为侧妃,也是想着能赶在老三之前生个儿子出来,不成想连个蛋都没生出来!” 云贵妃语气中满是对云嫣儿的嫌弃。 “如今是委屈你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这谢家大小姐素来被人夸赞,当你的二皇子妃,还算是勉强配得上你了。” 说到这里,云贵妃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半。 随后,她眼中闪过一抹精明:“不过,还是要找个御医瞧上一瞧,那顾盈辞素来狡猾,免不得又是为了躲避配出解药的计谋。” 二皇子眼睛一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母妃说的是。” 云贵妃与二皇子端坐在上座,七八个太医围着昏迷了的顾盈辞。 忽然,吴太医上前,道:“娘娘,要不微臣给顾大人瞧瞧。” 云贵妃随意的抬了下手。 吴太医对着云贵妃拱了拱手,随后走到顾盈辞的身边把脉。 他是萧时桉的人,便想着要是顾盈辞有什么,他也好照料一番。 不过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眉头紧锁,心想,真的伤的这么重? “如何?” 云贵妃问道。 “这伤势确实不轻啊!” 见吴太医吞吞吐吐,云贵妃十分的不耐烦,“犹犹豫豫个什么劲!” “你来!” 不满吴太医磨蹭的样子,她又指了另一位太医。 “娘娘,这顾大人伤的,确实是有点重啊。” 把玩脉之后的另一名太医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云贵妃听到顾盈辞伤的确实很重,倒也放心了。 “罢了,既然伤的如此重,给陛下配药的重任就重新交到你们手上,切记,要确保万无一失,知道吗?” 云贵妃语气生冷。 “臣等遵旨!” 那几名御医跪地,异口同声。 “行了,”云贵妃将手放进昌姑姑的手中,优雅的起了身,“本宫还要去伺候陛下,你们都下去忙活。” “恭送娘娘!” 众人行礼。 周毅在宫门口看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顾盈辞,顿时吓了一跳。 原本还打算掰扯几句,却感受到顾盈辞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立即明白过来的他,对着那些个内侍冷哼了一声,赶紧将人抱进了马车。 “怎么回事?” 马车内,周毅压低声音问顾盈辞。 “陛下中毒了,但是有蹊跷,还有,萧时桉有危险,我要出京,所以必须出此下策。” 顾盈辞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但是她没有说玄帝中毒的真正原因。 明镜司里,顾盈辞召集来了众人,将自己要南下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主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十安问顾盈辞。 “萧时桉可能有危险,我必须去找他!” “顾大夫,你是说主子有危险?” 黑泽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是!” 顾盈辞也不避讳:“从现在开始,我被云嫣儿打成了重伤,将卧床不起,” “迎夏!” 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站着的迎夏。 “主子!” 迎夏上前。 “我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一旦卧床太久,就会被人怀疑,为避免麻烦,你易容成我的样子。” “属下明白。” 随后,顾盈辞又掏出一粒药丸,“将这个服下,别人便看不出你是装病了。” 迎夏看了一眼顾盈辞手心中放着的黑色小药丸,伸手拿起,放入嘴里吞下。 顾盈辞点点头,遂看向一旁的周毅和谢诗颜。 “迎夏一个人应付宫中的那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棘手,到时候这边还要麻烦你们帮忙照看着了。” 周毅颔首,“放心,除了我,还有江兄,他因为刚办完三皇子的案子,目前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四处乱窜,但暗地里出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顾盈辞看着周毅,语气郑重。 “嗯。” 周毅道。 顾盈辞沉默了一瞬,看向江蓠他们:“我打算今天夜里就出发。” “可是,主子说了” 黑泽纠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盈辞截断:“你是同我一起去找你家主子,还是我将你打晕了,我自己去。” 顾盈辞望着黑泽,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厉色。 黑泽一瞬不瞬的看着顾盈辞,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他知道,顾盈辞弄晕他,不费吹灰之力。 同她一起去,还能用这条命保护她,到时候主子怪罪下来,至少还有个说法。 “一起去!” 他答。 第122章 石头谷深夜厮杀 带了一些需要的东西之后,他们便出发了。 这次,顾盈辞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带太多的人,只带了萧时桉留下来的一些死士。 众人一路南下,连过三城。 顾盈辞等人才堪堪赶到了石头谷,此处是距离与赤丹交界处的云城不远的一个地方。 这里地盘很小,到处都长满了不知名的药草,有能治病的,也有不认识的。很多人误食之后中毒身亡,他们也因此搬了家,所以,这里几乎看不到人烟。 顾盈辞勒马止步。 残破的石碑上爬满了青苔,以及几根树藤。 她拿剑挑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石头谷”三个大字。 黑泽身为暗卫,什么样的地方都去过了,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他扭头四处看了看,周围飘着一层薄薄的烟雾,风一吹便散了,没过一会儿,又飘来一团。 绿油油的不明植物爬的到处都是,挤在一起,不留一点空隙,看着好似这些植物会吃人一般。 “怎么感觉这个地方有点瘆得慌。” 跟在几人身后的阿泽嘀咕了一句,缩着脖子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扭着头左右瞧着。 “胡说什么呢!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忘记你自己是个暗卫的事情,你要记住你也是行走在黑暗中的。” 阿凛小声斥责了他一声。 “我是行走在黑暗中啊,但和那些本来就属于黑暗中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好不好,我们又不是同类,我还能指望着他们善待我嘛!” 说完还白了阿凛一眼,无语道:“真是的!” “你嘴皮子可真溜,我说一句,你说十句。” 阿凛看着阿泽,摇摇头。 “哼。” 阿泽勒着缰绳,傲娇的轻哼一声。 “都别吵了。” 黑泽制止了身后的两人。 “你确定这个方向,有萧时桉他们留下的记号吗?” 顾盈辞坐在马上,问旁边的黑泽。 一进到云城,黑泽便发现了萧时桉留下的记号,他们一路跟了过来,到了此处却断了。 “属下确定,但是不知为何在这里断了。” 黑泽答。 只要能确定记号是对的,那就避免了被人故意引到这里的嫌疑了,至于记号,断了再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顾盈辞目光幽静而深沉,端坐在马上遥望着在月光下有着些许轮廓的前方,天空黑漆漆的压在众人的头顶。 眼前是一个岔路口,一条道是往前,一条道是往左。 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水流的声音,顾盈辞目光沉沉,里面满是对萧时桉的担忧。 希望情况不要太糟,她想。 “先往前走!” 越走,两侧的山越高,身处的峡谷越窄,压抑的人好似喘不过气来。 峡谷两侧上挂满了庞大的绿植,一股一股的水流从上面倾泻而下,落入了下面的河水中。 顾盈辞打头走在最前面,下面的水没过了马儿的小腿。 “水的流向是这边,我们顺着水流继续往前走,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江蓠听着水流的方向,建议道。 顾盈辞点点头,“也好,那就继续往前。” 众人又扯着缰绳继续往前。 几步之后,顾盈辞却突然停了下来,“等等,火折子给我!” 她跳下马背,接过江蓠递过来的东西,解开盖子一吹,蹲下,借着火光检查了起来。 “顾大夫,什么情况?” 阿泽话刚问出口,他就看到了旁边叶子上的那一摊血。 “这里有过厮杀!” 谢十安也下了马,看着周围被刀剑砍断的残枝断叶,断定道。 众人一听,顿时紧紧跟在了顾盈辞的身侧,警惕的朝着四周张望。 “继续往前,要是在这里厮杀起来,对我们并不利!” 顾盈辞说完,众人赶紧翻身上了马。 越往前,从上而下的水流声就越湍急,甚至盖过了马蹄踏水的动静。 从峡谷出来,看到平地的那一刻,众人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了一些。 眼前是平静的湖水,顾盈辞看了看,源头正是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 “等一下!” 顾盈辞抬手,身后的几人纷纷勒马站定。 “有动静!”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听着地面震动的声音,应该人还不少。 “来了!” 顾盈辞沉声道。 众人看着左边的那个方向,眼神犀利,握着武器的手紧了又紧。 须臾之间,无数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腰间系着黑色的皮腰带,上头挂着两把弯刀的刀鞘,皮靴蹬在马镫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你们可有看见四五个身负重伤的人,从这里经过?” 其中领头的那名黑衣人出声询问。 “并未!” 顾盈辞看着他,语气镇定。 两方人马都未再说什么,黑衣人也扯动缰绳,打算打马离去。 可就在经过顾盈辞身边的时候,刚刚问话的那名黑衣人忽的掉头,挥着弯刀就向顾盈辞砍去。 顾盈辞侧身,堪堪躲过这狠辣的一击。 “给我将他们都杀了,尸体拖回去,喂狼!” 那人见顾盈辞躲过,眼神一眯,沉着声音下令。 “杀——” 不过瞬息,两方人马便厮杀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中,那穿着丹青色衣裙的女子身影纤细,身形灵敏,腾空而起,一脚踹在一旁抡着刀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身形重新落于马上,身体后倾的同时,手上银色的手戒寒光一闪,划过近身的敌人,脖颈处顿时鲜血四溢,溅了她的一身。 这些人本来就比顾盈辞他们多了一倍不止,渐渐下来,他们有些体力不支。 谢十安握着长剑,在敌人还没近身之前便将其斩落于马上,左一个,右一个,杀的不可开交。 可身手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从背后偷袭,长剑打落在地。 武器不在,谢十安面对敌人顿时棘手了起来。 “拿着!” 听到声音的谢十安扭头,就见顾盈辞抛过来一把短匕,他赶忙伸手接住。 正好敌人握着刀向他砍了过来,他顺势狠狠一插,手中的短匕寒光一闪,直直插入了敌人的眼睛。 “啊!” 一声惨烈的叫声响起,会儿一人捂着眼睛瞬间落马。 江蓠与黑泽周围也全都是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着。 “阿凛小心!” 忽然,阿泽惊恐的喊声响起。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阿凛身边围着几名黑衣人,其中一名正打算从他的身后偷袭。 “阿凛!” 黑泽担忧阿凛,却一个不备,被黑衣人打下了马。 他抬步就要赶过去,于此同时,那人的刀刃已经逼近了阿凛的后背! 场中其他人也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 第123章 阿泽身死 “阿凛!快躲开!” 阿凛闻声回头,就见那人高举着弯刀即将落下。 他身子一斜,被迫落马。 可敌人的利刃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眼中泛着杀意再次上前。 躲? 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死亡逼近命喉! 萧时桉身边的暗卫,一直都是宛如兄弟一般的存在,如今看着自己的同伴命悬一线,没人能懂他们的心情。 所有人都绝望不已! “咻!” 一抹身影快速从众人眼前划过,带着寒光的利刃穿过血腥与冷风,在刀刃挥下之际,穿破了那人的脏腑。 滚烫的鲜血溅了阿凛的一脸。 他缓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中的恐惧,在黑暗中行走了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他看着已经深陷敌群的顾盈辞,她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长剑还叉在倒地的黑衣人身上。 看着她与敌人近身攻击,拳拳到肉,他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未来主母! 随后赶紧起身,从死人身上拔出剑,对顾盈辞道:“顾大夫,剑!” 长剑从空中飞过。 顾盈辞身子几个旋转,躲开身边的黑衣人,然后抬手接住,同时给就近扑过来的一个黑衣人狠狠一刀。 干脆利落的架势狠辣凶残,让人看了不由的心底发寒。 “给我杀,这群人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今天,要么死在他们刀下,要么,死在老子的刀下,你们自己选!” 领头人看着顾盈辞他们杀了他们那么多的人,心中恼恨,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那些人听完,瞬间又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顾盈辞他们站在那里,凝视着再次冲上来的敌人,满身都是冰冷的肃杀之气。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被消耗掉了太多的体力,手也开始发软,要不是紧绷着那根筋,早就力竭被杀了。 顾盈辞同样不例外。 “主子,小心!” 江蓠看着从顾盈辞身后袭来的敌人,担忧的喊了一声。 “当!” 刀剑相撞发出尖锐的响声,黑衣人的弯刀被突然出现的长剑挡下。 “阿辞,你没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盈辞有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久久未言。 “萧时桉!” 她喃喃道。 “先杀敌!” 萧时桉看了一眼旁边扑上来的敌人,道了句。 “嗯!” 顾盈辞点点头。 有了萧时桉与夜阑,还有池暝他们的加入,局面比刚刚好了一点。 而暗卫们看着自己的主子没事,雄心昂扬,战斗力瞬间上来了一半。 因为知道萧时桉中毒的缘故,顾盈辞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他,她明显发现萧时桉的战斗力不及以往的一半。 如今是深夜,萧时桉穿的又是深色的衣服,顾盈辞看不出他还有没有受伤。 “萧时桉,你和夜阑他们先走,我和江蓠还有十安他们断后!” 终究还是担心他毒发。 萧时桉扭头,神情复杂地看了说这话的顾盈辞一眼,“我是男人,岂有让你断后的道理!” “阿泽!!!”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几人身后响起。 众人扭头,只见阿凛抱着浑身是血的阿泽失声痛哭着。 “阿泽!” 黑泽大吼一声,乱杀着敌人冲了过去。 “你掩护我!” 顾盈辞对萧时桉道。 “好!” 萧时桉自然明白她的意图。 顾盈辞赶紧跑了过去,看着血流不止的阿泽,顾盈辞心中咯噔了一下。 阿泽是所有暗卫里面最不像暗卫的一个,不,或许说萧时桉的暗卫都不像暗卫,倒像是共过生死的兄弟。 她其实很喜欢阿泽活泼的样子,所以,如今看着他这般,她心中的难受不比黑泽他们少。 “阿泽,你挺住,顾大夫医术那么好,一定可以救你的!” 阿凛哭着,用手捂着阿泽的伤口,想让血止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顾盈辞蹲下,看着口吐鲜血不止的阿泽,拧着眉头先给他喂了一粒吊气的药进去。 可是药一进嘴里,便混着鲜血又吐了出来。 “将他稍微扶起来一点,别让血呛到!” 顾盈辞神情严肃。 阿凛赶紧听话的将阿泽的头往起来抱了抱,顾盈辞掐着他的嘴,又塞了一粒进去。 这边生死攸关,那边同样在生死搏斗。 江蓠,谢十安,夜阑,池暝,还有所有的暗卫,都跟着萧时桉一起,奋起杀敌,为受了重伤的阿泽报仇。 见局势不妙,那领头人打马就要逃走,被萧时桉一剑飞出,刺穿了心脏! 月亮不知何时,也隐匿在了阴云之后。 所有人都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 夜阑焦急的问顾盈辞。 顾盈辞未语,只是拿着银针扎着阿泽的穴位。 半晌后,她如同泄了气一般,软倒在了地上。 萧时桉环住她的双臂,将人扶了起来。 “对不起,我” 顾盈辞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阿泽,你上次要向主子讨的赏还没有讨呢,我再也不嫌弃你嘴碎了,你坚持住好不好!” 阿凛哭泣着,对奄奄一息的阿泽说着。 萧时桉看着阿泽,神情肃沉。 阿泽使尽力气想要笑一笑,可是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般,没有办法。 他看向萧时桉:“主子,不要不要丢下我!记得带我回家!” “唔” 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阿泽,呜呜呜,你别说话了!别说了” 阿凛与阿泽是暗卫中年龄最小的,同样也是关系最亲近的。 阿泽是孤儿,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后来小小年纪的他,被自己的叔叔和婶婶赶了出来,他无处可去,流浪街头。 被人打过,被人骂过,也被人按着头喝过尿,吃过从嘴里吐出来的脏馒头。 后来,是萧时桉将人捡回来的。 所有人都担心他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可他却长成了众人当中最活泼的样子。 如今,生命垂危之际,他却在担心会被人丢弃。 一群刀剑上舔血的汉子,看着这样的阿泽,也顿时泪眼婆娑,悲痛万分。 或许,那番苦痛早已被他藏于心底,整日里笑嘻嘻活泼的样子,也不过是他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心而已。 第124章 世间万物环环相扣 “好!不论如何,本王都会带你回家的。” 萧时桉看着阿泽,认真严肃地承诺道。 阿泽咧着嘴笑了笑,抬手有些吃力地伸向顾盈辞与萧时桉,伸到一半,顾盈辞与萧时桉便主动握住了他。 “主子,你和顾大夫要好好的!” “好!” 萧时桉坚定道。 顾盈辞擦了擦他嘴角的鲜血,眼中闪过泪花。 阿泽见顾盈辞没说话,殷切的望向顾盈辞。 顾盈辞擦了擦阿泽嘴角的鲜血,眼中闪过些许泪花,连连点头:“好!” 阿泽满意的闭上了眼,面色惨白中带着青色,透露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忽然,他口中涌出一大口血沫,随后脑袋一歪,没了生息。 众人一时沉默。 悲痛的氛围萦绕着在场的所有人,却不知如何表达。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抖动了起来,旁边的湖水也快速的旋转,最后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漩涡。 眼见着吸力就要将所有人都要吸进去了,顾盈辞与萧时桉同时出手,用内力将所有人推离了出去。 他们两个被完完全全地卷了进去。 “主子!” 众人惊呼。 不过片刻,湖水归于平静,萧时桉与顾盈辞却没了踪影。 “怎么办?” 众人沉着脸,看着湖面被雨水打出的一圈一圈的波纹,一筹莫展。 “阿凛,你先带着”池暝话一顿,看了一眼闭着双眼再也不会嬉嬉笑笑的阿泽,“你先带着阿泽回驿站找沐昇,与狼骑汇合!我们四个去找主子和顾大夫!” “嗯!” 阿凛低着头应下,俯身,将阿泽背在身上,往驿站走去。 池暝看着谢十安和江蓠他们,道:“我们也走,不能耽搁了!” “好!” 众人点点头,往与阿凛相反的方向走去。 暗夜中,忽然有暴雨倾泻而下。 被卷入湖水中的萧时桉与顾盈辞,一直被冲击到了一个陌生的浅滩上。 顾盈辞比萧时桉先醒了过来,她借着点点水光映射出的光亮,艰难的爬到了萧时桉的身边。 “萧时桉!醒醒!” “萧时桉!” 顾盈辞焦急且担忧轻轻拍打着萧时桉的脸,却见他毫无反应。 她左右瞧了瞧,四处荒无人烟,也不知向谁求救。 她将萧时桉扶了起来,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手环上他的腰,一步一步的将人拖着往前走去。 她得赶快找一处躲雨的地方,不然要是发烧了,就更难办了。 远远近近的山峦叠峰,蔓延至不知尽头的湍湍河流,全部都在突然而至的暴雨中失去了轮廓,渐渐消失为无形。 前方的路也因为烟雾的遮挡,而愈加模糊不清。 她所走的这条山道两侧,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花骨朵,但却被倾泻而下的暴雨打得零落不堪。一团团折损在急雨中,坠落在污泥道上,趔趄中被踩在了脚下。 顾盈辞扶着萧时桉在山道上跋涉,雨点直直地砸在人的脸上,冰冷如刀刃。 身上也早已湿透,明明单薄的夏衣,却因为雨水染湿的缘故,沉重异常。 山道的拐弯处,顾盈辞停下了脚步,她空出抓着萧时桉胳膊的那只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半眯着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的眼睛,往前瞧了瞧。 雨夜中天光暗淡,只有偶尔的点点微光,映照出前面依稀的景物。 最终,顾盈辞凭借隐约的轮廓,猜想前面应当是一个山洞,如果猜的不错,应当是打猎人惯用的。 顾盈辞拉了拉因为重力而往下滑的萧时桉,踩着泥水走了过去。 进去之后,她将萧时桉安置在一旁,里面有一些干柴,她堆在一起,掏出火折子点燃。 洞中有了光亮,萧时桉痛苦的面容也呈现在了她的眼中。 将人往火堆旁边挪了挪,把了下脉,因为知道萧时桉中毒的事情,她也没有抱太大好的希望。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到他体内的任何毒素。 “阿辞”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昏迷的萧时桉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萧时桉?” “萧时桉!醒醒,不要睡。” 听到动静后,她尝试叫醒他,可依旧无果。 只见他面容泛着异常的红色,紧皱着眉头,额间满是细汗,嘴唇苍白。 她知道,这是淋了雨,发烧了。 这般想着,她也打了个喷嚏。 知道湿衣服不能在穿了,抬手脱了自己和萧时桉的外衫,挂在了火堆旁。 然后掏出腰间的药包,拿出里面的东西给萧时桉清理伤口。 看着他伤口处黑色的鲜血,她眉头锁的死死地,这鲜血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可为何她把不出是何毒呢? 一旦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她就会有一种焦虑感,尤其中毒的人还是萧时桉。 许是太过痛苦,萧时桉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顾盈辞摇摇头,将干扰自己的不好情绪压入心底。如今能救萧时桉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乱! 想着伤口要赶紧处理,不然感染就不好了。 等等! 这是 火光幽微,顾盈辞的眸子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 萧时桉的手上以及腕部,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划伤,可是,其他地方的血都是黑色的,而唯独这个地方的血不是。 她眉头微压,眼睛眯起,顺着视线看向他的手腕,心中泛起几丝怀疑。 随后,她抬手,将送给萧时桉的玉灵果手串摘了下来,放到了其他地方的伤口上。 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不可思议。 玉灵果所到之处,鲜血全部的变成了鲜红,就像是里面的黑色全部被吸走了一般。 看着萧时桉面上渐渐消失的痛苦之色,顾盈辞眼中闪过盈盈流光,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可也让她不由的觉得无奈好笑。 玄帝准备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想要置萧时桉于死地,用有毒不行,还要刺杀。 可谁知,这世间万物环环相扣,皆有克星,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毒药的克星还被她送给了萧时桉。 “阿辞,阿辞” 睡梦中的萧时桉一句句的喊着顾盈辞的名字。 顾盈辞不为所动,收回思绪,看着所有伤口处的血都不再泛黑,便开始为他包扎。 萧时桉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熟悉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抬手将人扯进了怀中。 大家冬至快乐(比心?) 第125章 遇见你,就是我萧时桉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阿辞,我冷~~” 萧时桉两只手紧紧的匝着顾盈辞的腰身,眉间微皱,语气颇为委屈。 他的衣服也被顾盈辞扒了,如今就只穿着一条裤子,上身也就一件白色的里衣,还因为处理伤口而敞开着。 白皙的皮肤,精壮的身体就这样呈现在顾盈辞的眼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因为发烧,而叫唤冷的萧时桉,眉间泛起些许愁意。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人抱进了怀中,给予他些许温暖。 晨曦的微光中,旭日的光芒浮出天际,随后射入洞中。 萧时桉睁开眼,感受到胸口处的些许重量,微微垂眸,入眼的便是一只白嫩的玉臂。 想到什么,他急忙转头。 看到是顾盈辞,他不由的缓缓舒了一口气,心中升起的恐惧感顿时消散。 待心情放松下来,刚刚的那一眼风情在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 圆润的肩膀上挂着两条细细的肩带,修长的脖颈下面就是明显的锁骨。 绣着栀子花的淡绿胸小衣,裹着微微隆起的胸前,青丝散落在那恰到好处的弧度上面,黑色的发丝与白嫩似雪的肌肤交相辉映,甚是惹眼。 萧时桉抬手,轻轻按着自己狂乱的心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以此缓解自己满身的燥热。 萧时桉,不可以乱想! 念落,他又忍不住苦笑一声。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得加快了,那样的话,等一切结束了,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顾盈辞虽然睡着,但潜意识里还是在担忧着萧时桉的情况。 迷迷糊糊中,她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朝他的额头摸去。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动静,萧时桉缓缓扭头。 “你醒了!” 顾盈辞收回手的瞬间,迎上了萧时桉的视线,不由高兴出声。 她快速起身,嘴角浸染着些许笑意,问他:“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刚刚没多久。” 萧时桉忍着身上的伤口,手撑着地想要起身,顾盈辞瞧见后,赶紧伸手扶他。 不料她刚一动,胸前的肌肤又露出了些许。 萧时桉赶忙错开眼,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心中的恶念。 察觉到萧时桉的行为,顾盈辞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一件小衣。 她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抬手挡住自己,转过身,睫毛轻颤:“你,你先转过去!” 顾盈辞不好意思,萧时桉也没有比顾盈辞好到哪里去。 他雪白的面容上爆红,匆匆应了一声“好”,近乎有些失态的转了身。 可昨晚因为萧时桉喊冷的缘故,顾盈辞便让他靠近火堆睡的,所以,衣服也是在他那一边。 犹豫再三之后,她眼睛一闭,不再做他想,打算转身去拿衣服的,不成想却打了个喷嚏。 身后背着身子的萧时桉听见,哪里还有半点旖旎之念,赶忙扯过眼前的衣服,给顾盈辞披上。 “穿好,别伤了风!” 顾盈辞扭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萧时桉,强装镇定的将衣服穿好,故作平静的系好腰带。 随后,萧时桉也穿好衣服,出去给夜阑和池暝发了信号。 “你怎么会来?” 萧时桉问顾盈辞。 不问还好,这一问,把顾盈辞之前的怒意给问起来了。 睨了他一眼,顾盈辞反问:“我为什么来,你会不知道?” 想到自己临出征之前的所作所为,萧时桉假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 毫无底气的说完这句话,萧时桉偷偷看了顾盈辞一眼,只见她满含深意的看着自己。 半晌的沉寂让萧时桉有些摸不准顾盈辞的态度,同时也心中惶惶不安了起来。 他怕顾盈辞因此生气,不理自己了。 “阿辞,我错了,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其实昨晚一见到顾盈辞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他们两个是最亲近的人,出了事情,就应该掰开了商量,而不是自以为是的瞒着。 “萧时桉,这是你第一次骗我,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顾盈辞盯着萧时桉,神情严肃:“若是再有下一次,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欺骗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但我也是我自己,我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我是选择与你同安共苦也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也罢,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若是我抛弃了你,那你也无需为我耗费半点精力伤心难过,找下一个更好的便是。” “同样的,如果我愿意与你同甘共苦,共面生死,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因此有心理负担,更不用为我负责!” 萧时桉深深凝视着顾盈辞,冷肃道:“胡说什么呢!” “哪有下一个更好的,你是我萧时桉认定的人,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怎么敢弃了你!” “我说认真的!” 顾盈辞又强调了一遍。 “好了,你别说了,你说的其他的我都认,唯独这一点我不爱听!” 萧时桉阻止了顾盈辞再往下说。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而且她还会说到做到。 可她不知道,她每说一次分开,都好似在他的心口上划上一刀。 顾盈辞该说的也说完了,随后也不再扯这个话题。 毕竟,任何事,任何话,恰到好处最合适,说多了,反倒影响感情。 “对了,你的毒解了,也不必在忌讳玄帝的威胁了。” 顾盈辞对萧时桉道。 “我感受到了,今日醒来,身体轻松了不少,只是” 萧时桉看向顾盈辞:“你都没见过这味毒药,你是怎么配出解药来的?” 顾盈辞莞尔一笑,“可能是你命大,有福气,我给你送的那串玉灵果竟然可以解你身上的这个毒。” 萧时桉听后,抬起手腕看了看。 当初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如今泛着紫色,只是光泽更加透亮了几分。 萧时桉轻笑出声,转身握住顾盈辞的手。 “你说的对,我确实命大,有福气。” 他唇角含笑,眼眸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望向顾盈辞时,涟漪层层,让人忍不住为此沉沦。 “遇见你,就是我萧时桉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第126章 玉灵果可以解毒 顾盈辞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眉眼不由自主的晕染开笑意,将人紧紧拥入怀里。 遇到他,她又何尝不是呢? “这边情况如何了?” 顾盈辞问萧时桉。 “赤丹不是我的对手!虽然皇兄让我来赤丹,是为了置我于死地,但实际上,却正合我意。” 萧时桉下巴抵着顾盈辞的脑袋,抱着她,娓娓道来。 “赤丹这几年与周边小国频繁作战,早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用兵打仗,赋税就会加重,百姓叫苦连天。” “再加上狼骑出战,收复赤丹轻松很多,其实在你提出将南溟收为附属国的时候,我就有这想法了,只是当时时机不允许。” 听到萧时桉有自己的想法,顾盈辞倒也没有过多的意见。 “那就好。” 顾盈辞道。 她现在就是担心京城会出事,毕竟玄帝心中还憋着一坨大的呢! 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顾盈辞紧皱着眉头,明明萧时桉也一切无恙,其他的事情也都在预料之中,可她总感觉心中不安。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紧皱的眉头,抬手轻轻抚了抚。 “别皱眉,阿辞。” 顾盈辞仰起头望着他,萧时桉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又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或许,这一次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你的意思是?” 萧时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目光交错,顾盈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仰靠在萧时桉的怀中,“如今玄帝首要的目标是你,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下一个目标,总不会是二皇子?” 萧时桉的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动着,冷嘲一声:“只要老二不犯蠢,想着趁皇兄生病造反,就不会有事!” 造反? 顾盈辞柳眉紧蹙。 她倒是觉得那货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要攘外,必先安内,这大渊也是时候好好清理一番了。 不过这也正好,就当是给萧时桉创造机会了。 沉思片刻,顾盈辞道:“行军太慢了,朝中你我二人都不在,京中的那些人我也放心不下。” “过不了多久,楚灵王遇难失踪的事情便会传回京城,我先去稳住局面,你随后!” 萧时桉神情复杂的看了顾盈辞许久。 他很想说不用,想说不想与你一次次的分离,但他也了解顾盈辞的性子,她并不甘心安于宅院。 不! 确切的说,她本就不应该安于宅院! “好。” 他说。 出去之后,顾盈辞便带着江蓠和谢十安,还有黑泽他们返回京城。 行军太慢,顾盈辞怕京城出事。 阿凛则带着阿泽随狼骑一起。 萧时桉看着打马离开的顾盈辞,望着那道身影许久许久,直到她渐渐的缩成一个点,他才收回了目光。 “出发!” 扯着缰绳转了个头,他命令道。 皇宫内,黑暗中,一个穿着黑衣,头戴兜帽的男子背对着站在那里。 “你确定药成功了?” “回陛下,成功了,这一剂药服下,便可以去除陛下身体中的浊气了。” 惠德站在玄帝的身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玄帝转了过来:“嗯,那就好,等朕处理完这些琐事,便封你为大渊的大祭司,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多谢陛下!” 惠德恭敬俯身,遮住眼中的笑意。 而云贵妃却不知道,她刚刚喂完药的玄帝,正好好的站在那里。 “鸯儿啊,你得到的这个消息准确吗?” 云贵妃拧着眉,问坐在二皇子身边的谢文鸯。 谢文鸯优雅一笑,自信道:“回母妃,如今儿媳已经成了殿下的妻子,自然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还能骗您和殿下不成吗?” 云贵妃见此,微微一笑,“哪里的话,本宫还能不信任你吗?” 谢文鸯嫣然一笑:“我前几日就已经让人去打探楚灵王的消息了,他的的确确已经失踪了,他的那些下属正在四处寻找呢。” 二皇子听完,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浮了上来:“皇叔要是真的不在了,那本殿便再也没有对手了!” “非也!” 谢文鸯道。 二皇子不解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谢文鸯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二皇子的面前:“殿下不要急,听臣妾细细道来。” “好,你说!” 二皇子接过茶,说了句,云贵妃也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陛下多年以来,唯独立过一个太子,最后却贬去了漠洲,生死不明!” 谢文鸯稍微一停顿,看了二皇子与云贵妃一眼,继续道:“之后,陛下便再也没有过要立太子的心思。” “不仅如此,还很少进入后宫了,整日里烧香拜佛,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谢文鸯高深莫测的问了一句。 而云贵妃与二皇子也开始细想起了玄帝这几年来的一举一动,确实都透露着一些不寻常。 “你究竟想说什么?本殿不喜欢有人拐弯抹角!” 看着二皇子脸上的急切与些许怒意,谢文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自然是陛下并没有打算让位的意图啊!” “你胡说!” 二皇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就是啊,鸯儿,你这话说的不太可能,陛下如今年纪大了,要是不让位,大渊何以生存下去?” 云贵妃也不太赞同。 “可是,如今就剩下殿下一位成年的皇子了,你有见过陛下说立储,或者立储的意图吗?” 谢文鸯给予了两人最后的一击。 确实没有,不仅没有,还隐隐有打压之意。 云贵妃与二皇子相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云贵妃上前,拉着谢文鸯的手:“所以,鸯儿啊,你觉得该如何?” 谢文鸯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道:“如今萧时桉不在了,陛下病重,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可是,我们总得有个由头,不然,就算是本殿登基了,也要留下一个弑父夺位的骂名了。” 二皇子担忧着这点。 谢文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谁说殿下需要弑父了,陛下不是病逝的嘛!” 第127章 假借正义之名谋反 听完谢文鸯的一番说辞,二皇子眼眸微凝,泛着冷意,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哎呀!鸯儿,你若是男子,定然是一个厉害的幕僚了!” 云贵妃握着谢文鸯的手,直言夸赞,随后又看向二皇子:“你这次眼光不错,挑的媳妇真是聪慧异常啊!” 二皇子也展眉一笑,“母妃说的是。” 谢文鸯很喜欢这种以她为中心的感觉,萧时桉不是瞧不上她嘛? 哼!她一定要让他后悔! 三人正在其乐融融的上演婆媳,以及夫妻和睦的画面,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云贵妃问。 “回娘娘,是云侧妃。” 一名宫女低着头,小声道。 如今听到这个名字,云贵妃就烦,再和谢文鸯的大智慧一对比,瞬间就觉得云嫣儿蠢无比。 “让她回去!” 二皇子也烦心的挥了挥手。 “你凭什么让我回去!” 宫女还没来得及出去回话,云嫣儿就已经闯了进来。 “表哥,姑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之前好好的。” 说完,她哀求的看向二皇子:“表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在我那里用膳的嘛 ,饭菜都凉了,还不见你回来,嫣儿肚子都饿了!” 谢文鸯看着云嫣儿苦苦哀求,低人一等的样子,心中唾弃不已。 “你先回去,本殿今日有正事要商量,等明日得闲了再说。” 二皇子烦不胜烦,答应吃饭本来就是他敷衍云嫣儿的话,没想到她却当真了。 见二皇子看脸色难看,云嫣儿委屈不已,随后她指着谢文鸯:“是不是因为她?” “自从她进门这几天,你对我就越来越差了!” 见二皇子不理会自己,她转头看向谢文鸯:“我当初是怎么帮你的!你为什么要害我,抢我的夫君!” “你放肆!” 云贵妃怒吼一声,看着云嫣儿道:“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侧妃的样子,整日里你啊,我啊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接二连三的被骂,云嫣儿那虎脾气哪里能受的了,云贵妃和二皇子她都不敢惹,便将矛头指向了谢文鸯。 “都怪你!” 说着就扑了上去。 “啪!” 响亮的一巴掌甩在云嫣儿的脸上,不光云嫣儿愣住了,就连云贵妃和二皇子也愣住了。 “你敢打我?” 云嫣儿捂着脸,怒问道。 “打的就是你!” 谢文鸯理了理袖子,腰杆挺直,不急不缓道:“我是妻,你是妾,你不知礼数,我这个做正妻的,教训教训一下无礼的妾室,不是应该的嘛!” “你!” 云嫣儿气结。 “来人!” 二皇子喊了一声。 “殿下。” 一个内侍走了进来。 “将云侧妃送回她的院子去!” “是!” “娘娘,请。” 云嫣儿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人,挂着泪水,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翌日。 京城中无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闲言碎语,以星火燎原之势,很快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你们听说了没有,好像楚灵王失踪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哎,郭大哥,我昨儿个看见你收拾东西呢,怎么,最近是要出远门吗?” 一位婶子问道。 那郭大哥左右瞧了瞧,见没其他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陛下都生病不起多日了,这大渊啊,迟早要出问题,我赶紧找个地方,提前躲一躲。” 说完,便拿着手上的东西走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好一会儿才从刚刚郭大哥的话中惊醒过来。 “你们说这一会儿是西戎有问题,一会儿是赤丹有问题,如今就连战无不胜的王爷都失踪了,还有陛下竟然也病了!这怎么样样都凑在一起了?” “不会真的如郭大哥所说的,大渊要乱了?” “我看呀,肯定是天神怒了,要惩罚我们呢!” “别胡说,鬼神这些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 众人议论纷纷,说着各式各样的观点,但总体而言,免不了心慌。 但是百姓的心慌也就一阵,忙起来了,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身处朝局中的人却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将军在三皇子被贬之后,又屁颠屁颠的跟到了二皇子的身边。 该说不说,当二皇子看到“死了”的王阳王将军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属实将他吓了一跳。 后来从王将军那里听了姜靖安的野心,他不由的杀气四溢,居然敢觊觎他们萧家的天下! 不过,不该是他的,就注定不是他的,否则,也不会半途丧命不是吗? 他冷笑一声,对于姜靖安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嗤之以鼻。 不过,他培养出来的人,还是可以用上一用的。 “既然如此,今夜你先带着一万人进入皇宫潜伏,到时候本殿与你里应外合,等事成了,便许你荣华富贵。”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王阳高兴的俯身行了好几个礼,却没有发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二皇子的眸子中泛起的冷光。 晚间,摘星揽月,夜风穿堂。 头上有些许乌云缓缓而过,遮住半边清辉。 二皇子领着数万兵马直奔皇城。 他骑在马上,一身银灰色的铠甲站在黑压压的兵马前面,火苗在他的眼底跳动着,杀气四溢。 他缓缓拔出了挂在腰间的佩剑,铁器划过剑鞘,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 “将士们!” 他厉喝一声。 “父皇病逝,乱臣贼子王阳,竟然敢假借战死之名,逃到京城谋反!” “今日,诸位同本殿一起,清除逆贼,还我朝纲安宁!” “还我朝纲安宁!” “还我朝纲安宁!” “” 二皇子凝眸抬手,身后的数万将士瞬间止声。 长剑倏的指向紧闭的朱红色宫门,惊动了里面守门的禁卫军,里面传来敲锣警示的声音。 “闯宫了!有人闯宫了!” “快去传信!” 城门上顿时乱成一团,寂静的长夜也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乌云也赶紧消散,露出了月光。 二皇子不慌不忙,面目从容自信,甚至还带着些许兴奋的光芒。 城门被打开,众多将士骑马朝宫门口冲去,路上所遇之人,尽数被他们斩杀,溅起道道血痕。 第128章 风云初起 夜深长,惨叫声此起彼伏,天空惊起无数的鸟儿 谢文鸯站在皇子府的院子里,看着皇宫内漫天的火光,冷笑溢满了嘴角。 要是萧时桉回来了,看着自己的侄子坐上了皇位,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她要让他知道,只有选择她的人,才有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而他既然选择了那个卑贱的人,那便只能成为一个下等的人了! 哼! 二皇子领兵在前,身后的叛军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终于到了玄帝的殿门前,王阳看着持剑而来的二皇子,笑着迎了上去。 “二殿下,你终于” “来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长剑便划过脖颈,笑容僵在王阳的脸上,僵直着身子倒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早已成了新投奔的主子口中的乱臣贼子了。 “你们在外等候!” 二皇子冷着脸,一脚将挡在眼前的王阳踢开,对身后的将士叮嘱道。 “是!” 众人异口同声道。 他来到床前,看着上面昏迷不醒的玄帝,嗤笑一声。 “父皇啊,父皇,你说你既然老了,那就安心让位便是了,为什么还要把持着权利不放呢?” “你说你都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如今,就让儿臣来当这大渊的掌权人,儿臣一定会将大渊发扬光大的!” 二皇子嘴角挂着笑意,自信道。 “是吗?” 幽幽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二皇子惊的退后一步。 可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玄帝,他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幻听了。 他倾着身子往前,随后,试探性的轻声喊了一句:“父皇?” 被子被掀开,玄帝从床上缓缓坐起。 “父父皇!” 二皇子吓得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醒来,坐在床上的玄帝。 太医不是说解药不给的话,就活不过今晚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 他好像自始至终都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玄帝为什么会中毒! 三皇弟不在了,十九皇叔也去了赤丹,有谁会去给玄帝下毒呢? 他惊恐的看向怒视着自己,一言未发的玄帝。 是了,是他自己! 只有这样,所有的事情才能说的通! 玄帝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二皇子,“听说你要掌权大渊?” “不!不不不!父皇,你听儿臣解释!” 后背撞上身后的柱子,二皇子无路可走,他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他看着玄帝:“儿臣,儿臣只是想先帮父皇看着,父皇醒了之后也好打理政务!” “呵!” 玄帝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一门之隔的外面,“所以,你是带着军队来帮父皇的吗?” 二皇子的目光渐深,眼神阴冷,“父皇,这是你逼儿臣的!” “今日,谁也休想拦我!” 他此话一落,朝外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叛军立即破门而入,将玄帝团团围住。 玄帝端站在那里,面上淡定斐然。 不知为何,明明看上去是自己得利的局面,二皇子却心慌不已。 他摇了摇头,强压下这股不安的心绪,看着玄帝道:“父皇,国玺在哪里?” 玄帝轻呵一声,定定地看着他,并未理会。 那一副看死人的样子,让二皇子心中不由烦躁了起来,他大手一挥。 “给本殿搜!” “是!” 身后的一名士卒上前,刚走到一旁的桌案旁,便被一剑划破喉咙,血溅在桌上的白纸上面,鲜艳异常。 场中的所有人顿时骚动了起来,拿着剑警惕的看着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人。 是费臻! 如此明显的局,换做旁人,应该早就发现异常了,可二皇子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勤政殿里,怎么可能没有禁军防守呢? 果然啊,距离成功越近,就越容易迷失理智! 玄帝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朕这个位置,不是谁说能拿就能拿的!” “费臻!” “末将在!” “将二殿下给朕拿下!” “是!” 二皇子不甘心的看着玄帝,怎么回是这样呢?! “殿下!我们赶紧撤,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这里的几位将军,谁人不知费臻啊! 那可是谢家人啊,是上将军北堂慈的左膀右臂,经历过的战役都是赫赫有名的生死之战,他们么一个人去了,都无法挽回的战役啊! 他们是比不过的! 玄帝自然知道费臻的实力,所以,当初才费力将费臻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然,以他那疑心病重的性子,会将对自己不满的费臻留在他身边? “不!” 二皇在挣开拉着他的将军,眼眶赤红:“今日,本殿非要拿下这个位子不可!” “都给我杀!” 身为将士,服从命令是必须的,哪怕知道结果怎样,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那个位置太诱人了,如今的二皇子满眼权欲,早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但,一步之遥,犹如天堑! 玄帝就那样漠视着二皇子在那里苦苦挣扎。 人最痛苦的,并非是全然看不到希望,而是它近在咫尺,却又宛如天涯! 二皇子被俘是不可避免的事。 谢文鸯在家中等着成功后的二皇子接她进宫。 听到脚步声,她抚摸着自己手上新做的指甲,慵懒道:“可是殿下让你们来接本妃的?” 费臻抬手,身后的几名士兵上前,按住谢文鸯的肩膀,就给她上了手镣。 “你们做什么?” 谢文鸯被这一系列仓促的操作给整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束缚住了。 “带走!” 费臻道。 “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本妃!” 费臻不理会谢文鸯的挣扎,挥了挥手,人便被直接带了下去。 宫中,云贵妃被打入了冷宫,二皇子被打入了天牢。 这四四方方的皇宫大院内,满地都是血腥的味道。 玄帝站在屋檐下,眼中闪过些许幽思。 “来福!” “陛下!” “你附耳过来。” “是。” “” 皇城之内,风云初起。 寂静的夜空像是被这场血腥场面吓醒了一般,从昏睡中睁眼,泛出一丝白昼 第129章 成为人质 顾盈辞到达京城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明镜司里,却空无一人。 灰色的雄鹰飞过墨蓝色翻着鱼肚白的天空,直直的扑向站在那里的顾盈辞。 顾盈辞抬臂,雄鹰落于其上。 取下绑在腿上的信件,打开,上面寥寥几语,却让顾盈辞瞬间冷脸。 早晨的第一缕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顾盈辞站在那里,任由它卷起自己的衣袂和披散在身后的墨发。 她微微转头,凤眸幽邃,望向那沉寂之后的巍峨皇宫。 “主子?” 身后的江蓠看着顾盈辞的神情,不解的喊了一句。 谢十安与黑泽相视一眼,都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顾大人,您回来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几人的身后响起,几人同步转身,只见是一名宫中的内侍。 看那样子,像是专门等着他们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等顾盈辞。 顾盈辞手上用力,将信紧紧握在了手上,随后看向内侍。 内侍迎上顾盈辞的眼神,眯起眼一笑:“顾大人,陛下醒了,说想见见你,还劳烦你同我走一趟。” 顾盈辞用内力将手中的信化为齑粉,语气平静道:“走。” “主子!” 江蓠他们担忧,伸手拦住了顾盈辞,“属下同你一起去。” 谢十安与黑泽也望着她。 顾盈辞抬手,制止了他们,“你们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内侍见顾盈辞还算配合,笑意盈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顾盈辞便到了皇宫,她脚下踩着青砖铺成的地面,冲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烧毁的墙角树木都告诉她,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 果然如萧时桉说的一般,二皇子还是没有安奈住心里的急切,造反了!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身姿板正的跟在内侍身后,一步一步朝玄帝的勤政殿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只是心境早已不同,明明间隔的时间不长,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勤政殿的门被缓缓打开,顾盈辞走了进去。 玄帝正坐在桌案上,批改着这几日积攒下来的奏章。 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随意的撂下一本批阅完的,头也不抬的问了句:“来了?” 顾盈辞望着坐在上座的那人,心中平静的出奇,从某种角度来说,玄帝算的上是一位勤政的皇帝。 可随着年龄越大,心中的权欲之心却越来越重,慢慢的,也变得不再是以往年轻时候的那个玄帝了。 他将心狠手辣用到自己身边所有人的身上,近臣,后妃,兄弟,百姓,甚至是自己的儿子。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而是成了一个权力的附庸和奴隶。 久久没有听到回话,玄帝才抬头看向了下面站着的顾盈辞。 “坐!” 玄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顾盈辞看着他:“陛下,微臣明镜司里的人呢?” 玄帝幽幽一笑,道:“都在呢,不光是明镜司里的人,还有好多人,都在!” 听到还有其他人,顾盈辞眼神又冷了几分。 “坐,陪朕说说话,他们都在宫里,朕派了人好好照看着他们了,你放心便是。” 见顾盈辞未动,玄帝也不再勉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虽身为女子,但有些头脑,只是未曾想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慧些。” 玄帝眼神幽深的看了一眼顾盈辞,当真是他小瞧了她啊。 也是,能让自己那个冷心冷情的弟弟动心的人,身上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十九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萧时桉这个心头之患扎在他的心中已经好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却偏偏被顾盈辞给破坏了。 玄帝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眯着眼,问顾盈辞:“你说,你坏了朕的事,朕该如何教训教训你呢?” 他视线下移,看向顾盈辞的手,“既然你医术如此了得,不如就废了你的这双手,如何?” 顾盈辞无视他的威胁,冷淡开口:“陛下可能不知,这次还真不是微臣的医术之功,全凭萧时桉命不该绝!” “够了!” 玄帝怒道。 “要不是你,他怎么可能在中毒加刺杀的情况下活命!?” “陛下!!” 忽然,外头来福迈着焦急的步伐走了进来。 “何事?” 玄帝开口。 “陛下,楚灵王回京了!” 听到萧时桉这个人的时候,玄帝眼中骤然迸发出毒药一般的狠毒。 “是嘛!来了就好!” 他笑了笑,看着顾盈辞,“你不是问朕那些人都在哪里吗?你同朕一起去瞧瞧如何?” “陛下请!” 顾盈辞语气平淡,毫无畏惧,这让玄帝不由更加高看了她一眼。 是个有胆量的! 一间空荡荡的宫殿内,关着的不仅仅是明镜司的人,还有馄饨老板和丫头,谢诗颜和晋国公夫人,甚至连长公主和皇后都在。 身边有好几名侍卫守着。 “姐姐!” 丫头看到顾盈辞,立即起身,高兴的喊着。 “坐下!” 她刚要向顾盈辞跑去,却被身边的侍卫一把按住肩膀,重新坐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纷纷望向顾盈辞,只是怕给她添乱,都没说话。 顾盈辞看着玄帝,眼中风云骤起,“你究竟想做什么!” 玄帝冷笑一声,道:“得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其实顾盈辞大概猜到玄帝想做什么了,无非就是想用她们威胁萧时桉罢了。 玄帝坐在一旁,来福给他沏了杯茶,他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玄帝,你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会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 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后,这一刻却用最恶毒的言语骂着玄帝。 “啪!” 茶杯被砸到地上,玄帝怒视着皇后,“朕是天子,谁能奈何得了我!” “呵!” 皇后看着无动于衷的玄帝,不由苦笑一声:“你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她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无力感,脸上挂着泪水,捂着悲痛的心口。 “当初,就因为一句虚假难辨的预言,你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的皇儿杀了!” 顾盈辞瞳孔猛地一缩。 太子竟然是玄帝杀死的? 第130章 萧时桉回京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震惊不已! 不是说太子殿下因为犯了错,早就被陛下贬去漠洲了嘛! 他们的视线从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玄帝身上,转到了哀痛的皇后身上。 可是看皇后这个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啊。 顾盈辞深深的看了玄帝一眼,心中倒是没多少波澜,毕竟,玄帝杀的自己的孩子还少吗? 为了自己所谓长寿不老,那些刚刚出生的婴儿还不是都遭了他的毒手。 “朕是他们的父皇,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朕给的,朕要回去,有何错?” 皇后愤怒起身:“那也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的,你要收回他的命,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她怒指着玄帝,道:“我已经忍了你很多年了,我密而不言,不是因为你,是为了这大渊的百姓!” “是不想因为你自己的错误,而让大渊内乱,让邻国有可乘之机!让百姓流离失所!” 皇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要不是因为这些,我早就与你同归于尽了!” 玄帝听着皇后的这些话,沉默不语。 顾盈辞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给迎夏递了个眼神,随后悄无声息的走到长公主的身边,将她身边的侍卫撂倒。 同时转身,手上的匕首闪过一抹寒光,割断迎夏手上的绳子。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来福赶紧将玄帝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门外又重新涌进来一批守卫。 顾盈辞与迎夏将所有人都护在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些新进来的守卫。 玄帝果然做足了准备。 而被侍卫围在中心的玄帝,看着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人解决了的顾盈辞,眼神幽深不已。 “朕倒是从未发现过,你还有这番身手!” “看来,这次去刺杀十九的刺客有去无回,定然也有你的一番功劳。” “朕可真是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该放任你与老十九来往密切的!” 顾盈辞听完,不由觉得好笑。 他威胁萧时桉喝下毒酒,利用的不就是她与萧时桉的感情嘛! 她最讨厌有人用自己去威胁自己在乎的人! “陛下不用说的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样。” 顾盈辞眉头微皱,看向玄帝:“你为了你的皇位,杀了自己的多少百姓,你还记得清吗?” “那些花季一般的少女,哪一个不无辜?” 顾盈辞想到那些被活活放干血的女孩子们,顿时就怒不可遏。 “你不仅如此,你还杀自己刚刚出生的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 其他人听到这里,除了长公主,其他人都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对于自己心中的宛如神明一般的天子有了新的认识。 玄帝沉眉,闭目不言。 顾盈辞继续道:“当初,北堂将军一家为了大渊,守着北境多年,你却因为功高盖主,容不下他们!” 玄帝猛地睁眼,看向顾盈辞的眼神充满了打量与探究。 “你先是假装信任姜靖安,将手中一半的权利交给他,然后引导他,利用他,让他借助职位之便,在北堂军的粮草中动手脚,让北堂将军一家三口,惨死在了敌人的刀刃之下!” 顾盈辞眼眸赤红,望着玄帝:“你如此狭窄之心胸,简直不配做一国之君!” 玄帝拧眉,冷声问顾盈辞:“朕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顾盈辞并不理会他,继续道:“当初,你发现萧时桉对我的态度与对其他女子的态度不同。” “所以,在百官都反对我掌管明镜司的时候,你全程为我撑腰,其实是想与我打好关系,到时候让我为你所用,利用萧时桉对我的感情,给他致命的一击!” “不仅如此,你还发现我与姜靖安因为刘殷的事情发生了矛盾,刚好你对逐渐暴露野心的姜靖安一筹莫展,你便想借我的手,除掉姜靖安!” “因为在你眼中,就算我不可以,萧时桉也定然会为了我出头,对付姜靖安的。” 顾盈辞看着玄帝,“不知陛下觉得,我说的对与不对?” 玄帝半阖着眼,抬了抬手,示意顾盈辞继续。 顾盈辞抿唇,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才道:“而当初北堂慈的死,也是你潜移默化中透露给姜靖安,只有北堂慈死了,就可以收复费臻,让北堂军为他所用了?” 她嗤笑一声,“只是姜靖安聪明了大半辈子,却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的种种算计,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不仅如此,还死在了自己自以为的心腹手中。 简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玄帝审视着顾盈辞,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你很聪明,只可惜,你是女儿身!” “并不可惜!” 顾盈辞瞳孔里散发着锋利的光芒:“为国为民,男女皆有职责,天下之大义,之大爱,从来都不分性别!” 玄帝目光沉沉,刚要说什么,外头的侍卫便莽莽撞撞的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楚灵王马上就到京城了!” “让所有人都准备好,围剿楚灵王!” “是!” 侍卫退了出去。 顾盈辞垂在身侧的手倏的收紧。 “等一下!” 玄帝转身看了一眼顾盈辞,对一旁侍卫道:“将她带上!” “遵旨!” 城门外,数万身穿黑色甲衣的骑兵默然肃立,浑身充满了杀伐的血腥气。 眼神凝练而坚定的坐在马背上,望着眼前身穿黑色衣袍的身影,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算是死,他们也绝不会犹豫一刻! “阿辞是什么时候进的宫?” 萧时桉沉着目光,声音嘶哑的开口。 “天还没亮的时候。” 江蓠道。 萧时桉捂着伤口咳嗽了一声,夜阑刚要上前,就被他抬手制止,“无碍。” “记得,一会儿小心行事!” 他叮嘱道 “属下明白!”夜阑答。 身后的狼骑副统领沐昇,看着萧时桉的样子,担忧他的伤势。 犹豫良久,他还是问道:“主子,我们必须今日动手吗?” 第131章 宫乱1 朱萼与池暝相视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大夫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她如今身在敌营,主子能安心?” 沐昇抿唇,不再多言。 “快开城门!” 池暝朝着守城的将士喊了一句。 “是狼骑!” 城门外的守卫惊呼一声。 其他人听完,纷纷伸着脖子查看。 “真的是狼骑,王爷没死!” 守卫们一时之间有些激动。 “什么死不死的!说谁死呢?脑袋不想要了,快开门!” 夜阑听着如此不吉利的话,无语的骂了一句。 守将这才反应过来,“快快快,快开门。” 一进城,眼尖的百姓看着萧时桉打马在最前头,立即开始欢呼了起来。 “是楚灵王殿下!是王爷!” “王爷回来了!王爷没死!” 萧时桉没有心思理会百姓们的热情 ,一门心思全都在皇宫内的顾盈辞身上。 “主子,你不要担心,以顾大夫的聪慧,定然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难的。” 池暝安慰道。 萧时桉抿唇,没有说话,凤眸望向皇宫的方向,手中的缰绳猛地拽紧,身子如离弦之箭蹿出。 身后的兵马也赶紧跟上,因为怕惊到百姓,不敢太快,终究是落下萧时桉几米之远。 然而这一切,宫中的顾盈辞一概不知,她还在想着接下来的一切,她该如何应对,才能让萧时桉损失最小。 要是站在皇城后面的高山上,便会清晰的看到,在那天地交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条黑影,压入皇城。 声势浩大,地面震荡。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宫门处的守卫们看着几米之外的狼骑,纷纷拔刀,直直的看着那黑铁甲风驰电掣的逼近。 感受到他们铁血肃杀的气息,守卫们风云变色! “是狼骑!” “狼骑来了!做好准备!” 等越来越近了,还能够看见狼骑外面穿着的黑色铠甲上,还隐约沾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萧时桉双手虚扯着缰绳,坐在马上,任由风卷起自己的衣袂和莫发狂舞,凤眸幽深的敛尽这世间光华,注视着那高大巍峨的皇城。 眼神微眯,他抬了抬手。 夜阑,池暝和朱萼立即挥刀上前,不过几下的功夫,门口的那些守卫就被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狼骑们立即打马进入皇城,萧时桉骑马站在一侧,等到所有的狼骑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夹了夹马腹,立即跟了上去。 郎骑所到之处,与玄帝布下伏兵立即开火。 战火纷飞,不过片刻时间,立即出现了一条火龙,沿着朱雀街的方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宫内奔去。 “来了!” 玄帝与顾盈辞一起,看着萧时桉带兵闯入,内心中激动又愤怒。 他终于可以除掉这个心头之患了。 “你说,今日是朕赢,还是萧时桉赢?” 玄帝目光阴冷的看向在狼骑最前头,身手了得的萧时桉,问身侧的顾盈辞。 “自然是萧时桉了。” 顾盈辞望着因为厮杀而燃起的火光,无比认真道。 玄帝听到顾盈辞如此说,扭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语气幽幽道:“是嘛?” “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顾盈辞没再说什么,望着狼骑前头的那道身影。手紧紧的握成拳。 说萧时桉能赢这句话是真的,但心中的担心也是真的。 毕竟,即将到来的,是血战,是杀戮。 是影响整个大渊朝局的动荡与变故,身在这城中的每一个人的命运即将在今日改变。 萧时桉斩杀完最后一个埋伏在那里的士兵,带着狼骑来到玄帝跟前。 他先是将视线望向顾盈辞,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冷冷地望向玄帝。 “十九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玄帝冷嘲道。 萧时桉轻笑一声,笑声中同样带着几丝嘲讽:“不及陛下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儿子与百姓都下的去手。” “你住嘴!” 玄帝一下就怒了。 “帝王之路,本来就该如此,心慈手软者,岂能走到这一朕这一步?” 玄帝最讨厌的就是萧时桉这副高高在上,好似他才是这大渊主君的样子。 他才是这大渊的君主! 这大渊的百姓如何,与他萧时桉又有什么关系?他才是有资格担心大渊百姓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侧被控制住的顾盈辞,对萧时桉道:“如今,你心爱的人,还有你关心的百姓,都在朕的手上!” “今日若是你乖乖就范,拔剑自刎于朕的面前,朕就放了他们,如何?” 玄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萧时桉看着玄帝一副计谋即将得逞的样子,不由的心寒。 他竟然为了杀他,不惜用自己的子民来威胁,简直可恨至极! “你可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 萧时桉对玄帝问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布满了寒霜。 “如今,你依旧是大渊的一国之君,他们也依旧是你的子民,你怎么能说的出这般混账的话来?” 玄帝听完,目光骤冷:“什么叫‘如今还是’,朕一直都会是大渊的皇帝!” “费臻!” 玄帝说完,猛然朝着一侧大喊一声。 原本平静的四周,顿时黑压压的围住了一圈又一圈的北堂军。 “陛下!” 费臻上前,抱拳,对着玄帝行了一礼。 玄帝“嗯”了一声,对着费臻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顾盈辞,将不久之前他问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你说,如今这般,是朕赢还是你心尖上的人会赢呢?” 说完,还不由的大笑了一声。 “所以,陛下是觉得,有了费臻,萧时桉就必输无疑了,是吗?” 顾盈辞转头问他,语气平淡。 不知为何,玄帝看着顾盈辞的样子,心中不由的一慌。 “费臻身后领着的,可是与萧时桉的狼骑不相上下的北堂军,而狼军又刚刚与赤丹对战了几场。” 玄帝说着看了萧时桉身后的狼骑们一眼,继续对顾盈辞道:“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一定是北堂军的对手!” 呵! 顾盈辞心中冷笑一声,看了玄帝身侧的费臻一眼,随后,又看向玄帝,道:“是嘛?” 察觉到顾盈辞语气中的不同寻常,玄帝心中那抹没来由的慌乱感更盛了些许。 “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的怒问道。 第132章 宫乱2 顾盈辞不顾脖颈处架着的刀刃,缓缓转身,一瞬不瞬的望着玄帝,嘴角处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随即,目光骤然一冷,沉声道:“费臻听令!” 费臻立即跪倒在顾盈辞面前。 “末将费臻,遵上将军令!” 此话,此场面一出,震惊的,不止止的玄帝,还有关押在另一个左侧宫殿里,观望着外头局势的朝廷官员们。 “什么!?” 江怀序的父亲颤抖着手,指着外头的费臻和顾盈辞,转头问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刚刚叫她什么?” 江世子看了看外头一眼,然后扶住惊讶的有些站不稳的文国公,眼神幽然。 他声音里虽然也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但到底没有失态,“父亲,你没有听错。” 而一旁的江怀序并没有理会自己父亲的震惊,因为他自己都震惊不已。 他与身旁的周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不过,看萧时桉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一看就是早知道了。 这两家伙,瞒的他们好苦啊! 哼! 震惊完毕,江怀序看着萧时桉,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萧时桉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居然得顾盈辞的青睐? 他都担心死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一张王牌在呢,他又看了看腰板挺直的顾盈辞一眼。 要是萧时桉听到江怀序如此说,定然要直呼一番冤枉。 他从云城快马加鞭的赶来,心中一直担忧着顾盈辞,一时之间还真忘了她与费臻之间的关系了,更忘记了费臻在玄帝的身边。 他也是刚刚听着顾盈辞与玄帝的对话,才想起来的。 其他的官员也大为吃惊,“这顾大夫,顾大人,顾盈辞,居然是上将军?” “不对啊,不是说上将军与面首胡闹,死了吗?” “就是啊,那死了的那位,又是谁?” 周毅听到这里,眼神立即冷了下来,他眼中聚集着怒火,道:“我劝张大人还是慎言的好,如此胡乱嚼舌根,当真不如那市井妇人!” “你!” 张大人见自己被一个小辈教训,心中不服,刚要开口怒骂,不料江怀序也站了出来。 “张大人这般说着,可是亲眼见到了?” “我怎么可能” 那张大人继续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懒得听他说话的江怀序再次打断。 “既然没有亲眼瞧见,那正如建安侯所说,张大人确实应该谨言慎行,别到时候下了地狱,被阎王拔了舌头才好。” 张大人听完条件反射一般捂住自己的嘴巴,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又立即松开自己的手,怒哼了一声,甩袖不再理会两人。 “只是,若这位顾大人真的是上将军的话,面容又是怎么回事啊?” 另外一位头发花白的李大人半眯着看东西有些花的眼睛,伸着脖子从众人打开的窗户缝隙里看着顾盈辞。 他对于北堂一家,不论是男女,还是老少,都很敬佩。毕竟,北堂一家的生命,的的确确全部奉献给了大渊。 而且,因为他与北堂怀墉相熟的缘故,北堂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呢。 所以,看着面容与北堂慈不同的顾盈辞,他有些疑惑。 这次,不光是他疑惑,在场的众人谁不疑惑。 就连江怀序与周毅都心中表示想知道呢。 外头,北堂军也都低声议论着,但因为人多的缘故,依旧听起来乱哄哄一片。 “上将军没事!” “是啊,上将军没死,这简直是太好了!我们北堂家的家依旧在!” “” 玄帝看着这突来的变故,瞳孔呆滞了片刻,随后看着跪在顾盈辞面前的费臻。 “好哇,你们都在骗朕!你们都骗朕!” 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不是萧时桉身后的狼骑,就是顾盈辞的北堂军,除此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孤立无援,恐慌,绝望,愤怒 等等,等等的情绪全部积压到玄帝的心中,一时之间让他万分崩溃。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抬头望着苍穹,举起双手,开始放声大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安静了下来,望着众人,眼眸赤红,泛着血丝,咬牙切齿道:“既然你们都敢背叛朕,那就同朕一起同归于尽!” “惠德!” 一直藏身于红柱身后的惠德见玄帝的局势不妙,弓着腰刚要逃走,就被玄帝喊住了。 “陛陛陛下!” 他被玄帝的暗卫一把揪着衣领子走了过来,随后,他颤颤巍巍,结结巴巴地对着玄帝行了个礼。 “大师刚刚是要去哪里啊?” 玄帝眼神幽幽的俯视着低着头,弯着腰的惠德。 “回回陛下!没有,没有要去哪里?” 玄帝一言不发的打量着惠德,带着杀气的感觉在惠德的头上盘旋着,鬓角的汗珠落于下巴处,最后不堪重负滴在了地上。 “去,将你的信号弹发出去!” “啊?” 惠德抬头,看着玄帝阴狠的眼神,又连忙低下头,“是,是!” 一枚小小的烟火飞升到天空,随后炸开,火花四散。 顾盈辞与萧时桉对视一眼,心中都露出些许的不解。 可半天过去了,一切都平静无波。 玄帝一把抓住惠德的衣领,将人半提了起来:“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没有动静!?” 玄帝怒斥着。 “陛下,埋在地下的火药,全部被人破坏了!” 刚刚去查看的暗卫靠近玄帝,压低声音说着。 顾盈辞里的近,再加上内力的加持,很容易就听见了。 火药? 她沉眉,也不知道破坏的人是谁,否则,他们这里的人都得玩完。 毕竟,听玄帝的口气,埋的还不少呢! 就在众人都在奇怪玄帝与惠德的一举一动时,刚刚还愤怒的揪着惠德衣领的玄帝却开始浑身抽搐,七窍流血! 第133章 一切的一切,都是朕做的 众人看着这一幕,神情都不由的凝重了起来。 顾盈辞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走到了玄帝的跟前。 那些暗卫看着靠近的顾盈辞,纷纷拿着剑指着她,眼神中满是警惕。 顾盈辞环顾了四周一圈,看着拿剑指着自己的玄帝暗卫,不由轻蔑一笑。 “忠于玄帝的几位将军都已经被萧时桉解决了,这里,除了是萧时桉的狼骑,就是我的北堂军,你们的人又所剩多少呢?” “我要是想动手,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言罢,便抬手将指着自己的剑挪开。 暗卫犹豫之余,终究还是没再动作。 她走到玄帝跟前,捏着他的下巴将药丸塞到了嘴里。 她该说的还没有说完呢,怎么能让玄帝就这样轻易的死掉呢? 服了药的玄帝虽然气息奄奄,但至少命还在,虚弱的借着来福靠着。 他吃力的抬手撕住跪在自己面前的惠德的衣服,“你不是说这个药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朕会这样?” 惠德看着玄帝泛着赤红,有些凸起的眼睛,恐惧不已。 “你服用的所谓长生不老药,里面含有大量的朱砂,时间长了,不要你的命,要谁的命?” 萧时桉一双凤眸浅淡默然的盯着玄帝,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玄帝如今的局面,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他一点都不同情。 顾盈辞看着玄帝身体瘫软,靠着来福半坐在地上的样子,暗叹一声,撩起衣裙也坐在了白瓷贴合的台阶上。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爷爷,北堂怀墉?” 顾盈辞说完,原本还愤怒崩溃的玄帝,目光慢慢的放空,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当年,惠文帝奄奄一息之际,握着北堂怀墉的手,临终托付。 “怀墉啊,虽然元祯不是朕中意的储君人选,可朕的太子已经不在了,如今能担起大渊职责的人,就只有他了。” 惠文帝神情悲戚,也无比惋惜。 他的太子是一个很好的人,能力有之,重才之心亦有之,慈善之心同样有之。 可就是太慈善了,才会被奸人所害。 一国之君,最忌讳的,就是轻信于人,无论那个人是谁。 但哪怕知道是谁害了太子,他也不能如何,毕竟,这大渊还得有人来扛。 北堂怀墉自然也知道这些,但是他再怎么样,对皇室之人来说,也是个外人。 所以,他只能做一个臣子的该做的,其他的,不敢过多插手。 惠文帝歇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元祯虽然能力可以,但终究年轻,加之他手段狠厉,有不及之处,又或者不对的地方,还劳烦你,相助一二,劝阻一二。” 后来,北堂怀墉听了,也这般做了。 可是,就是惠文帝临终前的这一些句话,栓住了这个三朝元老一辈子,更是栓住了北堂家一辈子。 北堂家的孩子,各个都经历过战场上的血雨腥风,就连北堂慈这个唯一的孙女,也是打三岁起就开始扎马步,读兵书了。 只因为,北堂家的人,只能战死,不能因为手无缚鸡之力屈辱而死! 他们的命就是为大渊而准备的,时时刻刻待命,能杀死一个敌人,就杀一个敌人,绝不能浪费这条命! 顾盈辞望着陷入回忆的玄帝,淡漠出声:“我的爷爷至此一生都在为大渊着想,可陛下您呢?” 她嗤笑一声,道:“有错不纠,自私自利,搅乱官场,享受着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你,昏庸无比!” “当初,姜靖安置我于死地,并洒了一堆的脏水在我身上,他固然可恶至极,但身为背后推手的你,同样罪不可恕!” 顾盈辞言辞犀利,不留一丝颜面给玄帝。 “一直到姜靖安死,我都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可后来的种种告诉我,想要我死的,怎么会没有你呢?” 她瞧了一眼北堂军们,“你不就是想要我手上的北堂军,好以此来制衡萧时桉嘛!” 玄帝听着顾盈辞诉说的这些,坦然一笑,确实,她说的分毫不差。 他想着之前的种种,又不由的苦笑,如果他没有不信任北堂家,会不会此时,他也有一批坚实的忠臣。 拥护着他,爱戴着他,不会如现在这般,众叛亲离!忠诚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又没一个忠诚的。 “你说的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朕做的。” “北堂家的死是朕,就连姜靖安的死也有朕的手笔,不然,你以为就凭季宴风那小子,真的能斗得过姜靖安那个老狐狸?” 玄帝毫无负担的承认了一切。 顾盈辞眉头紧皱,姜靖安的死,她属实是没有想到会有玄帝的手笔。 惠德看着众人都忘了他的存在,便悄悄的想要溜走。 只是刚转身,一把冰冷的利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时桉冷着眸子,问他:“想去哪儿?”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惠德赶紧跪地,不停地磕着头,忽然,他一顿,抬头望着萧时桉,语气谄媚:“不!应该是陛下!” “陛下饶小的一命!陛下!” 萧时桉瞳孔微缩,想到之前被他杀害的女子和婴儿,挥下去的剑毫不犹豫。 惠德死不瞑目的斜身倒地,血流一地。 玄帝看着惠德死了,十分解恨的笑了一声,这个骗子,就该被千刀万剐,方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命悬一线。 萧时桉看着玄帝的眼神,就知道事到如今了,他还在将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别人的身上,完全没有反思是因为自己的贪欲造成的。 玄帝抬眼,望着萧时桉的方向,看着他的站位,轻笑出声,看来,自己这个冷心冷清的好弟弟是真的爱上人家了啊。 别人或许没有发现,但他明显可以看出,萧时桉站着的位置很好的将顾盈辞护在了安全范围之内。 只要别人稍有动作,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上前保护她。 玄帝想着自己的这一生,好似从未尝试过何为爱,何为情? 他涩然一笑,感觉喉咙处的鲜血越来越多。 他迎上萧时桉的眸子,笑道:“十九啊,朕输在你的手上,也不算亏!” “朕这一生,都在嫉妒你,所有人都喜欢你,你的母妃疼你,父皇也独独对你才像一个父亲。” 玄帝想到自己的母妃,每次父皇去了张贵妃,也就是萧时桉的母妃那里,她就会发了疯一般的打骂自己。 说就是因为他不会讨自己父皇的欢心,所以他才不来他们宫里的。 每每,她都要同萧时桉与自己比较一番,说自己哪哪不好,哪哪不如萧时桉。 他讨厌自己和一个小屁孩做比较! 凭什么? 第134章 玄帝身死 后来,他终于打败了太子,登上了皇位。 他处处打压萧时桉,将自己母妃当年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换了个方式还了回去。 可父皇给萧时桉的二十万狼骑,始终是他的心头之患,他日日都在防着萧时桉夺位,防着他谋反。 整日整夜的睡不了一个安稳觉,看着萧时桉越来越强大的能力,他苦恼担忧不已。 萧时桉对于玄帝的说辞,毫无波动。 他淡漠道:“或许你不知道,对于这个皇位,我其实并无兴趣,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你自己疑心太重!” “我要是再不反抗,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都要被你推入无边的深渊了!” “呵!” 玄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算计。 他掏出身上藏匿着的最后一枚火药,想要与所有人都同归于尽! “你想做什么!你是疯了吗?” 里面,皇后看着玄帝的举动,怒斥着他。 “朕是天子!” 玄帝怒斥一声:“既然朕活不了了,你们都得给朕陪葬!” 顾盈辞见此,眉头紧锁。 众人看着丧心病狂,什么都不顾了的玄帝,万千愤懑积攒于心口。 关押的那些官员更是害怕与气愤并存,可如今门外不仅有玄帝的人在把守,他们也被下了药,想逃跑都跑不动! 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顾盈辞拢在袖子中的手心翻转,将一枚沾了特殊药水的银针射进了玄帝拿着的火药管里面。 萧时桉的视线本来时时刻刻就在顾盈辞的身上,看着她刚刚的举动,担忧的心瞬间安了下去。 顾盈辞撩起衣裙淡定起身,冷着眸子,后退半步。 “北堂军听令!” 她声音沉冷,注入内力后,更是气势如洪。 “得令!” 围了皇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北堂军们异口同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更是血液沸腾! 玄帝环顾四周,看着蠢蠢欲动的北堂军。 随后看着顾盈辞,举着手中的火药管,恐吓道:“都来,全都给朕死!” 说着就扒开了管子,可让所有人安心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 玄帝震惊中带着不解。 顾盈辞不理会他,沉声开口:“玄帝昏庸无道,致使我军统帅和夫人,以及少将军身死沙场,北堂军伤亡惨重!今日,便是你们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给本将军将玄帝拿下!” 顾盈辞目光锐利,光是站在那里就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 明明她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裙,可众人仿佛都看到了她身着银色铠甲,手握长剑,在战场上指挥着数万将士,从容不迫的样子。 萧时桉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做着她的后盾。 同时,他也明白顾盈辞这般做的原因。 他的阿辞是想让他毫无可污点的坐上那个位子,毕竟弑父杀兄,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是具有批判性的。 而他的阿辞,刚好有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也是百姓们不会觉得不妥的理由。 不过片刻,玄帝所剩不多的几人就被北堂军绞杀殆尽,玄帝也被擒住。 “朕这一生,都是让别人匍匐在朕的脚下,无论如何,朕都不会让别人决定朕的生死!” 说完,别人还来不及阻止,玄帝就咬舌自尽了。 这场宫乱最终以此落下了帷幕。 一叶知秋,秋意渐浓。 不知不觉,有的树叶已经开始泛起了枯秋之色。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一切也在渐渐步入正轨。 谢文鸯一家也因为参与谋反之事,全家被下了大狱, 谢老太太在里面抱着贴身嬷嬷边哭边骂着谢文鸯:“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进了这大牢,吃这等苦楚!” 然后她又看向谢文鸯的母亲韩氏,怒斥道:“老身早就同你说了,姑娘家,就应该好好管教!” “学学女德,背背女戒,熟悉熟悉女红,能联姻为渊儿攀扯上一门好的姻亲就可以了。你非要让她读什么劳什子的书,这下好了,闯祸了!” 韩氏低着头,小声道:“又不是我让她读的书。” 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瞧着你这副没主见的样子就心烦!” 然后又指着谢文鸯道:“女人这一辈子就是为男人服务的,你学着伺候好自己的夫君就可以了,你读的书能为你男人做个什么?啊?整日里就知道掺和男人的那些事,你很能吗你?” “母亲!” 听着烦心的谢允康拔高声音喊了一声。 “你吼什么吼,老身早就说让你将韩氏休了,重新找一个,你不听,现在好了!看看她教出来的孩子都是什么样子!” 谢允康脸上堆叠着愁意,有气无力道:“文渊这不挺好的嘛!” 谢老夫人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谢文渊,嗫喏着没再说什么。 “呵!” 这时,一直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不语的谢文鸯抬头,看着这些自己所谓的亲人,自嘲一笑。 她视线掠过凉薄的父亲,没有主见还自私懦弱的母亲,沉默不语的哥哥,最后定格在怒视着她的谢老夫人身上。 “祖母莫不是忘了,当初听到孙女要嫁给二皇子殿下,并且他很快就能当上皇上的时候,你脸上的笑容可是如同要升天当神仙了一般,这会子倒是想起来骂人了。” “你自己没有见识,一生就附庸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上,你凭什么嫌弃别人!” 她说着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靠近韩氏:“还有你!” 韩氏被这样的谢文鸯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抬头看着她。 “我有用的时候,你就觉得我是你女儿,我没用的时候,在你心里,我连谢文渊的衣角都比不上!” “鸯儿,我没有” 韩氏想要辩驳。 “怎么没有!” 谢文鸯怒斥了她一声。 “你是不是以为你装的很好?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说完,她看着韩氏,抬手指着一旁的谢老夫人:“你一天天的,在这个老太婆面前卑躬屈膝,你得到什么了吗?” 她冷笑一声:“并没有!只有无止境的嫌弃和唾骂!” 随后,她转过脸,看着被她吓到了的谢老夫人,嘴角浅笑着。 “你只想依附着别人,并不代表我也想,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我谢文鸯想要的一切,我会自己去争取!你一个懦夫,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你放肆!” 谢老夫人气得眼冒金星,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老身是你的祖母,你这般是不忠不孝之举,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读书了吗?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哼!” 谢文鸯靠近谢老夫人一些,眼神厌恶:“你把我当做是你孙女了,你才是我祖母,懂吗?敢问,你说这话时,有没有将我当做是你的孙女呢?” “文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无礼!祖母年纪大了,害怕了而已,说你几句怎么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文渊突然对着谢文鸯吼道。 谢文鸯望着如今这般境地,还高高在上的谢文渊,沉声道:“你一个被偏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第135章 承你欢喜,余生皆平 谢家众人被谢文鸯堵的哑口无言的同时,也被气得差点犯了心病。 谢文鸯不理会他们,转头对外面的狱卒说道:“你去告诉萧时桉和顾盈辞,就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他们,不然他们会后悔的!” 外面的两个狱卒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们只是去回个话而已,又不是让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怕什么?” “不过,你们要是不去回话的话,到时候新皇怪罪下来,你们还能不能相安无事,可就要另说了!” 狱卒看了一眼谢文鸯,只见她站在那里,依旧优雅自信,毫无一点身处牢狱的落魄之感。 “哎,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说谎啊。” “不就是传个话的事情嘛,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你去?” “也行!”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名狱卒回来了。 “把门打开。” “陛下同意了?” “嗯,你快点啊,我还要带人回去呢!” 谢文鸯看着被打开大门,提起裙子,抬脚迈了出去。 看着几句话就能出去的谢文鸯,谢家人顿时急了。 “姑父,再怎么说,如今这般局面,也不是表姐的错啊,我们不能全怪她的。” 韩雯芳觉得,这二房身上有点东西的,还得是谢文鸯,于是一反刚刚观望的态度,为谢文鸯说起了好话。 “鸯儿!” 谢允康也反应过来,赶紧叫住她。 谢文鸯站定,扭过头望向里面的众人,看着他们望向自己时殷切的目光,抿了抿唇,决然的转身离开。 谢文鸯被人领着前往御书房。 外头守着夜阑和池暝,还有谢十安与江蓠四人,看到谢文鸯之后,池暝抬手扣了扣御书房的门。 “进来。” 里面传来萧时桉温润沉冷的声音。 站在门外三步之外的谢文鸯,心口的律动顿时不规则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依旧让她难以忘怀。 谢文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才缓步走了进去。 里面,萧时桉与顾盈辞正在商议着什么,两人围着桌子,靠的很近。 谢文鸯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见过陛下!” 她故意将声音拔高了一些。 萧时桉与顾盈辞这才转身看向她。 “听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萧时桉声音磁性清润,双手负在身后,语气平淡,仿若对谢文鸯口中的讯息可知可不知。 谢文鸯自从进来,就忽视了顾盈辞的存在,一直盯着萧时桉。 他眉目疏远,玉冠束发,暗色银丝的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端的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可就是这般看起来谦和清贵的人,却同样是战场上英勇厮杀,凌然森寒的战神。 这般反差,谁人不爱? 见谢文鸯一直盯着自己,半天都不说话,萧时桉不由的凝起了眉头。 察觉到萧时桉的不悦,谢文鸯立即收回了目光,“臣女确实有要事要同陛下说,但是” 她看了一眼萧时桉身旁站着的顾盈辞,盈盈一笑,“臣女只想同陛下一个人说。” 顾盈辞眼眸深深地看向谢文鸯,只见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身姿端正,说明她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而且,她明明已经嫁给二皇子为妃了,却用的是臣女,可见,她是特地向萧时桉强调,自己并非与二皇子关系密切。 “那我先出去了。” 顾盈辞压低声音对萧时桉道。 不料,她人还没迈出一步,就被萧时桉抓住了手。 “无妨,你就在这。” 萧时桉的嗓音很沉,带着一抹他独有的固执。 谢文鸯目光死死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幽暗。 顾盈辞微微仰着头,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国事重要,其他的无所谓的。” 她并没有将谢文鸯放在眼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若是出问题了,那必定是其中一方的不喜欢另一方了,和外人想干不了多少。 毕竟,如果萧时桉有那个意向的话,她在与不在,第三者来与不来,两人依旧不会长久。 岂料,萧时桉扭头望着谢文鸯,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二皇子妃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罢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萧时桉就无法了吗?” 顾盈辞知道,萧时桉这是怒了。 萧时桉确实是怒了,他之所以如此厌恶谢文鸯,是因为她当初给顾盈辞下药。 他到如今都不敢想象,如果当初他的阿辞不懂药理,不会武功的话,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谢文鸯长吸一口气,不情不愿道:“我可以说,但是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陛下饶了我们谢家,毕竟我们参与的并不多。” 她最终还是没有丢弃家人。 “可以。” 萧时桉点了点头。 顾盈辞倒是没说什么,谢文鸯却激动不已。 她甚至在想,萧时桉对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只是碍于顾盈辞的面,不好表达的太明显。 “多谢陛下!” 她立即福身向萧时桉行了个礼,临起身之际,还对着顾盈辞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盈辞有些懵逼,饶她觉得自己还算聪明,也属实没明白刚刚谢文鸯的挑衅是什么意思。 神经病! “来人!” “主子。” 夜阑走了进来。 “将人带下去!” 夜阑看了一眼谢文鸯,低头抱拳:“是。” “陛下,那” 谢文渊有些着急,她想说要事她还没有说呢,怎么就让她下去了? 不料,萧时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抬手打断了她,并牵着顾盈辞的手往里间走去。 看着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她也只好作罢,忧心忡忡地跟着夜阑出去。 “你打算如何处置谢家二房?” 里面,顾盈辞问萧时桉。 他微顿,随后面对着她站定,眼眸温和,望着她笑笑,“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这几日你也够忙的了,剩下的就都交给我。” 顾盈辞点点头,“也好。” “对了,你是不是将惠德的尸体让人扔到大街上了。” 顾盈辞还是听江蓠说的,萧时桉让人将惠德做的那些事抖了出去,百姓们十分的气愤,对着他的尸体一顿鞭打。 顾盈辞问完,并没与发现萧时桉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你怎么了?” 察觉到萧时桉的不对劲,顾盈辞疑惑询问。 “阿辞” 萧时桉眼睫微颤,小心翼翼的问顾盈辞:“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残忍,人死了都不放过?” 顾盈辞听完,愣了一瞬,不由的笑出了声:“萧时桉,这不该是一个狼骑统帅该有的想法啊!” 萧时桉握紧顾盈辞的手,目光深深。 他没有说,是因为在乎,所以希望自己在顾盈辞的眼中,他时时刻刻都有好的印象。 “阿辞,萧时桉也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怕你不爱我了。” 他漆黑的眸色,一片炙热。 顾盈辞凝望着他,许久,才道:“萧时桉,你喜欢的顾盈辞,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啊!” 随后,她缓缓靠在萧时桉的胸口上,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将没有说出口的言语在心底默念了一边。 承你欢喜,余生皆平。 第136章 江大人,你也是时候找个知心人了 皇朝更迭,要忙的事情并不少。 这几日礼部正在准备新帝登基的东西,不光如此,按照萧时桉的安排,就连封后大典也要一同举办。 礼部侍郎之前是谢允康,他如今犯了事,萧时桉便换了一个人,就是年初新调进京的王大人。 王大人本来就是新上任,对于一切的事物还没熟悉彻底,就接手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活。 这对他来说既是机会,也是压力,毕竟,谁家皇帝天天跑来盯着他们干活的啊? “这个花样用这个金丝线绣着会比较好看一点。” “是!” 绣娘赶紧道。 “还有这个,布料不要太薄,再过几日天还要冷一些,不然娘娘穿着会冷的。” “奴婢记住了!” 王大人跟在萧时桉的身后,心里不由的吐槽,那皇后册封时候的礼服又不是只穿一件。 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叠穿好几件呢,就怕到时候娘娘嫌热,哪里还会冷啊? 见萧时桉又要转到另一边去了,王大人赶紧笑着阻止:“陛下,要不您看看您的服饰,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萧时桉止步,侧首道:“不用了,这里的绣娘都是专业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您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差错啊! 王大人心里默念着。 “这是娘娘的尺寸,她比较忙,就不要去打扰她。” 王大人抬手接过,恭敬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严格把关娘娘的服饰。” 与萧时桉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但他立刻就抓住了萧时桉在乎的点在哪里了。 只要将顾盈辞捧在第一位,就不会出差错。 萧时桉点点头,嗯了一声,离开了绣庭。 看着萧时桉离去,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心里想着,这陛下明明看起来比玄帝要温和许多,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冒犯一点,光是站在你身边,就让你觉得喘不过气来。 萧时桉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叫来了黑泽。 “主子!” 黑泽抱拳。 “谢文鸯昨日说有密事要同本王说,以此来换取一线生机,”萧时桉眉间微沉,安排道:“你去查一下,是不是北境那边出事了。” “是,属下这就去!” 黑泽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动身了。 “主子,周三少与江大人来了。” 萧时桉打发了黑泽,刚要起身去寻顾盈辞,夜阑就走了进来,说周毅与江怀序来了。 “让他们进来。” 萧时桉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微臣,参见陛下!” 周毅与江怀序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又没有外人,不必做这些虚礼,”萧时桉说完,抬手指向下面的椅子:“坐。” 周毅与江怀序相视一眼,随后收了礼数,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这不是见你这几日忙的差不多了,来问你一些事吗?” 江怀序正经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萧时桉原以为他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成想是为了好奇心。 他看了一眼笑吟吟的江怀序,又看了一眼稳重且沉默的周毅,神情莫测。 “陛下,微臣是来替颜儿问的。” 周毅主动解释道。 江怀序扭头,看着周毅,嘴角微抽,谁说周毅老实的,这不谎话张嘴就来? “你们是想问阿辞的事?她确实是北堂慈。” 萧时桉语道。 江怀序立即坐直了身子,神情凝重:“所以说,顾盈辞就是上将军?” 萧时桉点点头。 “那她的面容是怎么回事?” 周毅不解。 萧时桉摇摇头:“本王也不知道。” “你就没问问?” 萧时桉看了江怀序一眼,“阿辞要是想说的话,定然会主动与本王说的,她要是不想说,本王便不问,何必往她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呢?” 江怀序想想也是,又不是多好的一件事情,遂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结。 “对了,二皇子和云贵妃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怀序问。 “流放。” 萧时桉神情淡漠。 “我还以为” “你以为本王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江怀序点点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对萧时桉也算相熟,真正的他,可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家伙。 萧时桉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凤眸幽深。 许是因为有了在乎的人的缘故,总想着少一点杀戮,多积点德,换取与心爱之人长长久久。 不过,他倒是没有给江怀序和周毅解释。 “那谢家二房你有什么打算?” 江怀序觉得这个有点难办,毕竟谢淮昀和他父亲还在与西戎作战,不看僧面看拂面,就算他们分了家,也需要处理的得当一些。 否则,对谢家大房也不好。 “流放。” “也是流放?” 江怀序讶异,虽然这是一个好方法,但是谢家的女眷也不少,流放途中很容易出事的。 萧时桉目光深邃,眼底掠过一抹讥诮之色。 他自然知道这些,但是谢文鸯当初害他的阿辞的账,到如今还没有算呢! 她不是自诩聪明,是京城才女,配的上任何人吗?那流放途中发生何事,就看她能不能靠她的聪明才智化解了! 江怀序看着萧时桉玩味的神情,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果然,一个顾盈辞,一个萧时桉,这两口子都不是好惹的,他以后还是得小心一些才是,别让他们给忽悠了才是! “好了,既然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去。” 萧时桉还想着同顾盈辞一起用晚膳的事情呢,见两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开口赶人了。 “哎!你这人” 江怀序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时桉已经迈着大长腿出门了。 “你家主子急着去投胎啊?” 江怀序看着走远了的萧时桉,对着门口的夜阑发起了牢骚。 “你懂什么,陛下这是急着去见顾大人了!” 周毅开口。 “被丢下的人不光是我,还有你好不好?你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周毅从头到脚将江怀序打量了一番,接着语气平静道:“颜儿还在家里等着我用膳呢,我就先回去了,江大人随意。” 说完十分干脆的转身走了。 “他他他” 江怀序指着周毅的背影,“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大人,你也是时候找个知心人了。” 夜阑脸上堆满了笑意,语重心长的说完,拍拍屁股也走了。 江怀序被夜阑嘲笑的目瞪口呆,一时语塞。 “你们你们简直太过分了!” “哼!” 然后甩了甩袖子,愤然离开。 第137章 萧时桉登基 九月初一,宜嫁娶。 时辰还早,晨曦也才刚刚洒落在大地,皇宫内一反往日的沉闷,被天上洒下的金辉笼罩着,恢弘壮丽,磅礴大气。 “咚!咚!咚!” 厚重悠扬的鼓点一声声落下,回荡在奉先殿前,白玉石铺成的台阶之下,群臣身着朝服,分列在两侧。 狼骑各个都身穿铁甲,手握着腰间悬挂的佩刀,驻守在宫门前。 谢诗颜与谢母,还有馄饨老板与丫头,站在高处的凤桥上,咧着嘴角,看着下面的阵仗。 “陛下来了!” 谢诗颜激动的喊了一声。 “大叔,你快看!那是皇帝哎!” 丫头伸着手,指着缓步而来的萧时桉。 “不可以指!” 馄饨老板瞬间严肃,伸手握住丫头的手指头,将其收了回来。 “哦!” 丫头讪讪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弯起唇角,趴在栏杆上眺望了起来。 下面,萧时桉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龙袍,缓步走下台阶,无声中透露着一股威严和霸气。 顾盈辞是从北堂将军府出发的,此时,轿辇正停在萧时桉不远处的数米之外。 按道理,此时应当是皇后下轿,步行至皇帝身边才是。 可顾盈辞等了半天,也没有礼婆揭开她的轿帘,引她下轿。 正当她疑惑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帘子,手心朝上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辞,我来娶你了。” 萧时桉隐忍着想要将人揽进怀里的举动,满含深情的说出了让他血液都在滚烫的这七个字。 顾盈辞的心情没比萧时桉平静到哪里去。 在萧时桉看不见的地方,她悄悄的缓了口气,才抬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借着萧时桉手上的力出了轿子。 皇后的服饰有些繁重,凤冠也压得脖子有些酸,饶是顾盈辞体力较好,走起来也有些吃力。 许是察觉到顾盈辞的不便,萧时桉配合着她的步伐,放慢了脚步。 其他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全部集中在了他们皇帝和皇后身上。 只见萧时桉紧紧握着顾盈辞的手,两人并肩踏上台阶,一步一步的往高处走去。 萧时桉一身暗红色的龙袍上,由金丝线绣成的龙身栩栩如生,头戴玉冕,威仪十足。 而他身侧的顾盈辞,同样是满身的金凤凰贴身,金子打造的凤冠上挂满了红色的玉石,在满身的红色衬托下,肌肤赛雪,端的是人间绝色。 两人身后随侍着数千宫女内侍,由两人打头,长长的队伍缓步而行。 “成亲可真麻烦!” 暗中,阿凛想着萧时桉与顾盈辞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了,不由的吐槽了一句。 “你懂什么!今日是主子与主母的成亲的日子,主子等了多久才等到的,就算让他一整夜都别睡,他也不觉得辛苦。” 黑泽对阿凛道。 阿凛却低着头,沉默了下来。 “你怎么了?大喜的日子,丧着一张脸做什么?你这不是给主子和主母找晦气嘛!” 黑泽教训道。 阿凛却低着头,语气蔫蔫:“今天是主子和主母大婚的日子,阿泽却看不到了。” 说到阿泽,黑泽也不由的神色黯淡了起来。 他暗叹一口气,想着,要是那小子在,今日这般情景,他定要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好了,”黑泽摸了摸阿凛的脑袋,“别不高兴了,要是阿泽那小子知道主子与主母今日成亲,指不定要高兴疯了!” “高兴一点,将阿泽的那份都高兴上,等结束了,咱们带着主子和主母的喜酒,去找他喝酒去!” 阿凛擦了擦眼泪,吸溜了一下鼻子,看着黑泽点点头,道:“嗯!属下知道了!” 黑泽拍了拍阿凛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母亲,这也太壮观了,不愧是帝后的婚礼!” 谢诗颜站在桥上凭栏而望,看着下面举朝欢呼,数万人观礼的壮阔场面,不由感叹了一句。 眼中熟悉的那两道身影,在人潮中也变得十分渺小了起来,不过却依旧耀眼万分,令人无法侧目。 原来,这就是君临天下啊! “傻孩子!” 谢母慈爱的笑了笑,“你不会以为,历朝历代的帝后婚礼,都如此盛大?” “难道不是吗?” 谢诗颜扭过头,看着谢母,面露不解。 “自然不是了,其他的朝代我并不清楚,不过,咱们大渊,此前可是从未有任何一任皇帝,是将登基大典与迎娶皇后同一天举行的。” 谢母看着下面紧紧牵在一起的两个新人,面露欣慰与暗叹。 “陛下在登基之日迎娶皇后,无非是想昭告天下,帝后同心,且同尊!” “什么?!帝后同尊?” 谢诗颜不由的惊住了。 哪怕她知道萧时桉对顾盈辞深爱不已,可能做到将权利也分出一半来的,历史上恐怕也就他这一个皇帝了! 谢母也是唏嘘不已,“是啊,陛下就是借此,告诉百官,也告知百姓,顾丫头这个皇后不单单是一个名头,而是实打实的夫妻一体,共享尊荣!” 听到这里,谢诗颜羡慕的同时,也为顾盈辞高兴:“这下,陛下待顾姐姐如珠如宝的事情,天下皆知了。” “那可不嘛!” 身后,停了半天的馄饨老板也憨厚一笑,“今天早上,我们往这边赶得时候,就见护送皇后娘娘仪仗的,不光有北堂军,还有陛下的狼骑呢!” “从楚灵王府抬出来的聘礼,由于太多,绕着京城走的时候,都能头见尾了!那排场,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呢!” 别说他们这些人了,就连头发和胡须全白了的三朝元老,也觉得震撼不已呢! 江山为聘,盛世为嫁! 萧时桉为顾盈辞布置的这场婚礼,可谓是旷古绝今。 不过,不论是顾盈辞,还是上将军北堂慈,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值得萧时桉这般为她花心思,对她倾心以待。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理由拒绝萧时桉娶顾盈辞。 就算是有,谁又敢阻止呢? 奉先殿中,萧时桉仰面望着里头的诸位先任皇帝,面色严峻。 随后,他松开牵着顾盈辞的手,两人都接过内侍递过来的香火,俯身拜了拜,随后插进香炉,俯身跪地。 “拜” “等等!” 礼官的唱词被一道雄厚的声音打断。 众人赶紧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打断新帝的登基流程。 “是息尘大师!”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谁不知道息尘大师啊,那可是当年大渊三任皇帝去请,都没有请来的人物啊! 第138章 他们担得起这一拜! 只是,如今息尘大师怎么不请自来了? 在众人惊讶与不解的注视之下,息尘大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萧时桉与顾盈辞的面前。 “息尘?” 萧时桉看着自己的忘年之交,笑意温和。 息尘大师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老衲,见过陛下!” “息尘免礼!” 萧时桉还跪着,便抬了抬手,虚扶了一把。 息尘大师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串透着光泽的黑色珠串。 “这是老衲送与陛下与娘娘的新婚礼物,当在这个时辰带上,方能保二位长长久久,少点坎坷。” 随后,息尘便将盒子向萧时桉旁边的内侍递了过去。 内侍看了看萧时桉,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接过盒子,交给了萧时桉。 “是现在戴吗?” 萧时桉知道,息尘不会无缘无故就送这个东西过来,所以,他也十分谨慎了起来。 息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辞” 萧时桉拿着盒子,转首看向一旁顾盈辞。 “戴上,大师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 萧时桉点点头,先给顾盈辞戴上,然后给自己也戴上了。 “天哪,就连先帝都请不来的息尘大师,居然与陛下认识!” “而且,陛下还直呼息尘大师的名字!” “连息尘大师都来了,可不就意味着陛下简直就是天选之人了嘛!” “你别说,还真是!不光如此,大师还送了陛下与娘娘新婚礼物,说明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是天作之合,昌我大渊啊!” “” 众人议论纷纷,但上面的三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一拜!” 礼官的唱和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顾盈辞与萧时桉双手伏地,俯身叩头。 “二拜!” “” “三拜!” “” 祭拜祖先结束,萧时桉与顾盈辞起了身,面向下面的文武百官和数万军队,以及被军队围在外面的百姓们。 “启!” 一名内侍端着一个紫檀木制成的托盘走了过来,上面盖着一个金黄色的锦缎。 上面的锦缎被揭开,里面放着的正是传国玉玺。 “先帝骤崩,归于五行,今奉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然其再三辞拒之后,弗获,谨于今日今时,祈告天地,即位皇帝!” “自谨德慎行,尚赖亲贤,共图新治,以其明年为大景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山呼海啸般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 萧时桉转过身,从内侍手中接过玉玺,回首望向群臣,百官再次高呼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乐齐鸣,群臣与万民齐呼! 一系列流程结束之后,登基仪式完毕。 “请陛下与娘娘,告拜天地!” 见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都准备好了,礼官便用洪亮的声音高喊: “一拜天地!” 萧时桉侧身,牵起顾盈辞垂落在身旁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俯身。 拜,天地仁慈,幸得识卿,从此阡陌多暖意。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向那高悬的牌位,躬身。 拜,上苍怜惜,高堂已逝,与君双栖共一生。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 萧时桉一双温润的眸子,就那样落在了顾盈辞的身上。 顾盈辞率先收回视线,躬身拜了下去,萧时桉的笑意更深,向她同样俯身。 拜,三生有幸,与伊连理,誓欲百合到天荒。 “礼毕!” 礼官最后一声落下,从此终身定。 “阿辞。” 顾盈辞听到萧时桉上扬的语气,也不由的勾起了唇角。 萧时桉将顾盈辞拉近了一些,声音虽然被压低了些,但里语气中的愉悦却丝毫不减:“我终于娶到你了。” 说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比他今日登基还要欢喜。 他说,我娶到你了。 像是那历尽程程山水的天涯游子,漂泊侠客,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归属的港湾一般,带着无比的自豪与安心。 “快看!”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皇家先祖们的灵位下面摆着的,是谁的牌位?” 礼乐戛然而止。 群臣愕然,急忙走近几步,就见大渊历代先帝和皇后,以及太后的牌位下面还设了一个香案。 上头放着的,正是北堂怀墉,北堂景,和北堂夫人林云淑的牌位。 众人一时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知,诸位爱卿在讨论些什么?” 萧时桉明知故问。 “这”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陛下,这奉先殿奉的,自古以来都是皇家先祖。” 他抬眼看了一眼北堂家的牌位,道:“如今这般,属实不合规矩啊!” 萧时桉一贯浅笑温和的眸子顿时阴沉了下来,宛如淬了冰般,扫视了下面的众人。 “朕想问,当年丘凌国派兵攻打大渊,北境边界岌岌可危之际,是谁一勇当关,将敌人赶出大渊的?” “是北堂将军北堂景,少将军北堂聿,和北堂夫人林云淑!” “为了大渊,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战死沙场,却只能含泪默默忍受锥心之痛的,是谁?” “是为了整个大渊殚精竭虑的三朝元老,北堂怀墉!” “十二岁就失去父母亲人,上了战场,以十万北堂军将丘陵二十万大军抵御在边境之外的,又是谁?” “是当时同你们享受着父爱母爱的女儿一般大的北堂慈!” 萧时桉紧紧握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顾盈辞的手,凤眸幽深,望向下面群臣的目光冷如寒冰利刃。 “萧时桉” 顾盈辞微颤着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我在!” 他的声音已不似刚刚那般冷冽,而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 他回眸,看着她,帝王冕冠上的玉珠垂帘亦盖不住他眸底的温柔。 下面的群臣也已经不似刚刚那般情绪激烈和讨伐铺天。 萧时桉倒是不在乎下面的人作何感想,他眉眼温柔,道:“阿辞,要不是北堂将军一家,我又岂能遇到你相伴此生,不论是因为大渊,还是因为你,他们都担得起这一拜!” 闻言,顾盈辞喉间哽咽,一时无言。 谢十安还有江蓠,以及费臻都隐匿在暗处。他们看着萧时桉对顾盈辞如此爱护,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宽慰来。 尤其是江蓠,他是从小就跟在顾盈辞身边的,对她的感情不似一般的主仆那般,而是多了几丝哥哥保护妹妹的意思。 他仰面,看着天上。 老爷,将军,夫人,还有公子,如今,你们都该放心了 第139章 那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妻,更是他的命! “将军嫁给陛下,老太爷,将军和夫人,还有公子,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 江蓠只是想了想,费臻倒是直接说了出来,不过也得到了谢十安与江蓠的认同。 虽是如此,但他们还是心有担忧。 新朝初建,各方势力都需要进行制衡,而历朝历代一贯的手段便是联姻。 而联姻的首选,自然是从朝中位高权重的朝臣的女儿或孙女中选几个,以此来拉近与臣子们的距离。 这样想着,费臻与江蓠便已经开始担忧起顾盈辞的婚后处境来了。 “我们应该相信主子,她既然选择嫁给陛下,这些事情定然是早就想过了的。” 经谢十安这么一说,江蓠与费臻也感觉自己是庸人自扰了,不由苦笑摇头。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信主子,更应该相信主子的眼光。” 费臻道。 此言刚落,就听到群臣中又有声音响起。 “刘大人,你这番较真做什么,陛下又不是要将北堂家一家的牌位都供奉在这里,人家只是请过来拜个高堂罢了!” 江怀序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随性潇洒。 “这” 刘大人一时语塞。 确实,只是请过来拜个高堂而已,而且还是将牌位放在皇家众先祖的下首,要是按照他们家的功绩,倒是说的过去。 只是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他要是低头服软,岂不是有损他三朝元老的颜面。 在刘大人眼中,萧时桉不过是一个刚刚登基的新皇,当初他没有参与任何的党派之争,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他不过孤身一人,背后没有几个忠实的臣子。 而他又是三朝元老,在众人中说话又有些分量萧时桉必定会为了留住他这个三朝元老来。 于是,刘大人便心里想着,萧时桉定然会为了留下他,而向他低头服软。 所以,刚刚有一瞬间慌乱的心,此时也安定了下来。 其他的朝臣也想看萧时桉如何解决当下的局面。 而站在萧时桉身边的顾盈辞,倒是坦然的将一切都交给了萧时桉处理。 毕竟,萧时桉是一国之君,自古以来,任何一代君王只有一个皇后的少之又少,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 往后萧时桉要是不纳妃,这帮大臣定然又要讨伐一番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萧时桉对她的态度,免得麻烦不断。 萧时桉先是冷眼看了下面的刘大人一眼,随后又淡淡的扫视了一遍群臣。 他面容严肃,声音微沉:“没有她,朕早已埋骨尘土之下,哪还有今日的萧时桉?” “没有北堂将军一家,大渊的百姓又有多少会遭受流离失所的场面,诸位大人又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各抒政见?” “所以,皇后的父母,亦是朕的长辈,朕跪拜他们,并无不可!” “还有,朕在今日迎娶皇后,是想让诸位明白,朕,要与她共享这份尊荣!” 顾盈辞虽然是想让萧时桉向群臣表态,但也怕他将话说的太过,让众朝臣在心中对他暗自不满。 顾盈辞掩盖在宽大袖子里的手轻轻的握了握他,示意他不要太过。 萧时桉没有回头,只是回握住她,示意她不要担心。 知道了萧时桉自有分寸,顾盈辞也就不管了。 今日他刚登基,新帝之威还是要立一立的。 其他原本想着看热闹的臣子们,看萧时桉态度如此强硬,一时之间也被震的面容失色。 气氛霎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觉得,要是此时此刻有人以辞官威胁萧时桉,说不定他也会同意。 可这里的哪一个人,舍得将自己的官位丢掉? “刘大人身为三朝元老,为大渊也是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 就在众人担心萧时桉可能会来一场初登基时候的杀鸡儆猴时,他却忽然开了口。 萧时桉望着下面原本有些尴尬的刘大人,语气真诚:“不论是北堂家这等沙场拼命的武将,还是在朝堂上为百姓殚精竭虑的文官,都值得萧家皇室感恩。” 刘大人也是浸营官场多年的老臣了,萧时桉此番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果然是能让玄帝忌惮了一辈子的人啊! 他不由的感叹一声。 这般给一巴掌,又赏赐你一个甜枣的手段如此明显,却又不得不让人心悦诚服。 不光是如此,萧时桉还以他为例,变相的告诉其他朝臣,他虽然是新皇,但帝王的威严依旧神圣不可侵犯!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上不上,下不下的有些太难堪了。 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百姓能有一个好皇帝,朝臣们能有一个好君主,面子算什么。 念落,他拢起袖子,低头俯身。 “老臣年事已高,思想太过迂腐,一时之间想岔了,还望陛下,恕罪!” 一番言辞说的真心实意。 萧时桉对于这番结果自然是胜券在握。 见此,便适时地开了口:“方才朕的言语也有些过激了,刘大人勿怪才是,日后,还要仰仗着您老,继续为新朝做贡献呢!” 萧时桉说完,继续顺势而下,清声道:“不过,诸位爱卿忠君爱国,直言进谏是好事。” “只是,朕以为,真正的明君并不在于他是否遵守小小的礼制,而是看他能为国、为民做出多少的实事来。” “朕既坐此位,为君定当励精图治,为夫定当维护发妻!朕的皇后,她既是大渊的皇后,同样也是朕的妻子!” “朕今日此言,是想告知天下,不管她是顾盈辞还是北堂慈,此生,萧时桉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 他嗓音低沉醇厚,透着无比的锋锐和霸道,回荡在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他登基为帝,不惜开罪三朝元老,甚至不顾朝臣的声声讨伐和反对,也要昭告天下,在他的心中,这位皇后的分量是何等的重要。 那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妻,更是他的命! 谁敢置喙! 在场的数万万之众一时之间雅雀无声。 还是江怀序与周毅率先回过神来,扬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众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潮水般地跪地,伏身高呼。 此时此刻,哪还有人敢指责什么自古以来的礼法规章,什么祖先规定。 都尽数拜服于新帝的威慑之下,肝胆微颤,心悦诚服。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入萧时桉与顾盈辞的耳中,振聋发聩,直冲云霄。 随后,萧时桉将自己的母妃张贵妃改封为懿德太后,迁入皇陵,葬在了先帝的旁边。 不光如此,他还追封北堂景为一品镇国公,林云淑为一品镇国夫人,北堂聿为忠勇侯。 皇城之上,薄云几朵,但见晴空。 萧时桉侧首,看向身旁的顾盈辞,顾盈辞亦是回首看他,视线相撞,两人都不由的勾唇一笑。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身。 第140章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萧时桉登基之事说匆忙倒也还好,说不匆忙,也让其他诸国慌忙无序。 萧时桉牵着顾盈辞的手回了凤栖宫,只是还没有待多久,就被江怀序,还有周毅他们叫去前殿了。 毕竟各国使者都在,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顾盈辞一个人坐在凤栖宫里,那些个宫女内侍啥的,也都被她遣退在了门外。 不过,萧时桉还是担心她的安危,便让黑泽他们在暗中守着了。 谢诗颜原本是想要陪着她,但她知道谢诗颜的性子。 她本就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因为身体的缘故平日里又出不了门,如今好不容易这般热闹,何必让她待在这里,烦闷无趣。 所以,便将她以强烈的态度赶走了。 谢诗颜一开始还一步三回头的走着,等到了门口,看到周毅在不远处等着她后,便如同撒欢的鸭子一般跑了。 顾盈辞看着那道忽然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有人宠着,性子都欢脱了不少。 四周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无聊之际,顾盈辞坐在床榻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到处溢满了喜庆的红色,心下分外柔软。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片刻后,旁边的窗户被人扣响。 “阿慈!” 宋砚书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顾盈辞赶紧起身,走了过去,并将窗户打开。 只见宋砚书一袭青山色绣着暗纹的衣袍,站在窗边,长身玉立,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内敛温柔,清风晓月。 “砚书?” 顾盈辞诧异道。 宋砚书看着一身喜服的顾盈辞,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双目骤然一深。 不过,本就绝色的她,今日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他眉心微动,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 “是我。” 宋砚书应道,语调温柔。 “昨晚你去哪里了?我去你府上送喜帖,结果他们都说你不在!” “今天一早派人过去,也没见到你,说你半个月之前就出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顾盈辞见宋砚书那么长时间没消息,还以为他遭了玄帝的暗算,担心了许久,心一直悬着。 她语气中满是焦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响的就玩失踪,不知道会有人担心的嘛!” 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顾盈辞在说,宋砚书就那样脸上浸着笑意看着她。 看着她为自己焦急,为自己担心,哪怕不是因为爱,他也觉得已是三生有幸。 “阿慈。” 等顾盈辞说完了,宋砚书才开口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顾盈辞蹙着的眉头,因为宋砚书温柔平静的语气,不由的舒散了开来。 “这个给你。” 宋砚书将一个红木的盒子放到了顾盈辞的手上。 “这是什么?” 顾盈辞疑惑的看着宋砚书,岂料对方只是笑笑,却没有回答她。 她低头,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血红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泽”字。 这是 顾盈辞看着手上的令牌,眉心顿时拧紧。 “你怎么会有飞泽宫的令牌?” 顾盈辞抬头的瞬间,宋砚书立即收起温柔缱绻的眼神,眼底的氤氲之气遮住他眼底的悸动,微启的薄唇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溺爱。 要是顾盈辞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今日的宋砚书身上有哪些不对劲。 但也由此可知,她对宋砚书除了友情之外,并无一点其他的想法。 不过,也不外乎于宋砚书藏的好。 见宋砚书笑而不语,顾盈辞忽的一怔。 她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不会,你就是飞泽宫的宫主?” 顾盈辞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飞泽宫不光暗杀一绝,信息收集的能力更是让人惊叹,就连皇帝今夜里搞了几次,它都能给你查的清清楚楚。 就连宫中的皇帝和皇子皇孙们,以及朝中大臣,有时候都得找飞泽宫办事。 只是很可惜,她听说飞泽宫并不接朝廷的单子,只管江湖事宜。 “真没想到啊,宋公子还深藏不露呢!” 顾盈辞说着,还故意将宋砚书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宋砚书看着顾盈辞如此鲜活的样子,摇头失笑的同时,也为她高兴。 因为这说明她很开心,很幸福。 他笑着道:“这是送你的新婚礼物,我前几日有事,不知你要成亲,一时之间没有中意的礼物,就将飞泽宫送给你。” “不行,不行!” 顾盈辞赶紧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见顾盈辞拒绝,宋砚书佯装生气道:“怎么,如今当了皇后,已经看不上我的东西了是吗?” “宋砚书!” 顾盈辞眼神立即冷了下来,语气也带着恼意,“你这般说话,将我们多年的友谊置于何地?” “你也知道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宋砚书反问了她一句。 随后,他便将东西又塞了过去,“拿着!” “要不是时间仓促,我还要准备比这更好,更贵重的礼物呢!一个飞泽宫算什么?” “从今往后,飞泽宫交到你手上,谁要是敢撺掇着萧时桉纳妃子,你就将谁的糗事查出来,公之于众!” 第一次见宋砚书如此说话不正经,顾盈辞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许是刚刚在宋砚书手里握过的缘故,令牌还带着些许的温热,不似刚刚那般冰凉。 她蜷起四指,将令牌握在了手中。 看着顾盈辞收下了,宋砚书的脸上重新晕染了笑意。 “阿慈。” 他温柔的看着顾盈辞,“你一定要幸福!” 顾盈辞回望着他,予以微笑,点点头,郑重道:“好!” 说完,宋砚书便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啊?!” 宋砚书脚下一滞,回首笑看着她,“怎么,这般小气的吗?喜酒都不让喝了?” 顾盈辞一怔,这才发现宋砚书走的方向正是往前殿去的。 她笑了笑:“去,注意身体,酒少喝点为好。” 宋砚书温柔应道:“记住了。” 看着宋砚书远去的背影,顾盈辞不由长叹一声,敛下眼中不知名的情愫。 宋砚书一直听到窗户被关上的声音,才脚尖调转了方向,往另一处走去。 “主子!” 长青看着走过来的宋砚书,立即将人扶住,“主子,您没事?” 宋砚书捂着腰侧,手撑着长青的胳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主子!” 长青低声惊呼。 半个多月前,飞泽宫的仇家找上了门,宋砚书不得不离开京城,前往飞泽宫。 只是,这一去,虽然将那些仇家的除掉了,可人也受了重伤。 好不容易醒了,便着急往京城赶。 可一到京城,就看到了满城的红绸,稍一打听,才知道玄帝落败,萧时桉登基了,并且要迎娶上将军为妻。 长青扶着宋砚书,想着这些,心中长叹一口气。 只能说自家公子与上将军有缘无分 世间俗事,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第141章 洞房花烛夜 顾盈辞重新回到喜床上坐着。 喜烛被烧断了一截,过了片刻,凤栖宫外隐隐传来脚步声,顾盈辞赶紧正襟危坐。 须臾,门被推开,一声清润的嗓音响起:“你们都下去,今晚不用守夜了。” 听着一步步靠近的萧时桉,不知为何,顾盈辞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当年带伤杀敌,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低垂着头,眼前凤冠上的红色珠帘遮住了她的部分视线。 “阿辞” 萧时桉走近她,轻轻唤了一声。 顾盈辞听到萧时桉的声音,唇角不由轻轻勾起,带上了一抹笑意。随后,她缓缓仰面,迎上他的视线。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顾盈辞美艳绝伦的面孔就这样呈现在了萧时桉的瞳孔里。 女子一袭流光溢彩的嫁衣,红色的双凰绣云璎珞霞帔,裙尾的长摆曳地三尺,金丝绣线的滚边在烛火下闪烁着微光。 拦腰束着的流沙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玲珑巧致的腰身,红唇皓齿,般般入画。 可谓是“淡眉如秋月,玉肌伴轻风”。 哪怕他知道顾盈辞容貌不俗,如今还是被惊艳了一把,或许是此刻的心境不同。 但也不过稍许,他便敛下眼中的艳叹,转身走向桌前。 他拿起桌上青玉托盘里的酒杯,倒了两杯合卺酒,一杯拿在自己手上,一杯递到了顾盈辞手中。 他唇角噙着一抹笑,一贯冷清淡漠的神情,此时也绽放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随后,他微微启唇,轻轻唤了一声“阿辞”,随后举杯示意。 共饮合卺酒,执子之手誓言久。 顾盈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接过,随后将其一饮而尽。 萧时桉看顾盈辞利落的饮了下去,也仰头喝完,随后接过顾盈辞手中的酒杯,将其放到桌上。 放完杯子后,萧时桉转身,就看到顾盈辞揉着脖颈,他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她头上的凤冠。 “这个怎么取下来?” 顾盈辞抬眼看了萧时桉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凤冠,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了。 “你帮我将后面的簪子全部抽下来,想来就可以取掉了。” 顾盈辞说完,侧身坐着,将后背转过去,便于萧时桉操作。 今日顾盈辞的头发是全部挽起来的,她这般坐着,白皙的脖颈就那样呈现在萧时桉的眼中。 想到今晚会发生什么,萧时桉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 “好了吗?” 察觉到萧时桉半天都没有动静,顾盈辞出声询问。 “咳,好了,马上就好!” 萧时桉立即回神,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手上也利索的动作了起来。 今日忙活了一天,身上早就沾染了一身的薄汗,顾盈辞摘下凤冠之后,便打算去净室洗漱一番。 她转过身,刚想同萧时桉说一声,就瞧见他粉嫩粉嫩的耳朵,以及他看向自己时稍稍不自然的眼神。 一瞬间的怔愣之后,顾盈辞立刻明白过来,萧时桉这是害羞了。 她本来也是有点紧张的,可是看到萧时桉紧张,她忽然就不紧张了。 她轻笑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拿着寝衣去了净室。 净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池,里面的水是流动的,听说是引的温泉水。 而净室的四周围了一圈的屏风,里面又挂了几面轻盈的纱帘,再加上寥寥雾气,宛如仙境一般。 顾盈辞缓缓踏入,周身的温暖和水流抚慰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缓缓的阖眼,舒服的喟叹一声。 萧时桉趁着顾盈辞洗漱的时间,去隔壁收拾自己去了,可当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盈辞。 他不由疑惑,女孩子洗澡都这么长时间的吗? 虽然面露不解,但是他也没催促,只是换好衣服,耐心的坐在床边等着。 可半天过去了,他既没有听到顾盈辞动作的声音,也没有听到里面有水划动的声音。 于是,他起身站在屏风外面喊了几声,里面却依旧无声。 想着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进去又没什么,犹豫几番,还是走了进去。 而里面的顾盈辞并不知道萧时桉的所想所感,正靠在浴池的边缘睡得香甜。 这几天她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萧时桉在身边的缘故,便放低警惕性睡着了。 但萧时桉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焦急的不行。 “阿辞,阿辞醒醒!” “阿辞?” 因为被摇晃的缘故,周身的水波不停的激荡在她的周身,她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的退远了一些,顿时“哗啦啦”的水声一片。 待她站定,入眼的,却是萧时桉鬼斧神工般的容颜。 他满面焦急,凤眸染了些许的惊慌之色,“阿辞,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盈辞愣了片刻,理智缓缓回笼,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她抬手轻轻捏了捏手臂,感觉身上的疲惫感消除了不少。 可低头的瞬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未着寸缕,她脸微红,垂着眸子将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声音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慵懒和抵哑,“萧时桉,你,你先出去!” 可她不知道,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对萧时桉来说都极具诱惑。 胜雪的肌肤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青丝被浸湿并散落在胸前,圆润的肩膀弧度极美,修长的脖颈上经络微动 水波微漾,一双玉藕交叉着护在胸前,眼眸是难得一见的娇羞,万千春色,他觉得就算自己阖上眸子念上数遍的清心咒,也难以将心中的欲念压下去。 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他沙哑着声音说了句:“阿辞,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出去做什么?” 他眼眸带着占有的猩红,周身的气息也与往日大有不同,可说这几句话时却又格外的平静。 语落,顾盈辞还来不及看他一眼,人就已经被钻进水中的人抱了个满怀。 萧时桉至少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顾盈辞却是光着身子的,尤其是放在她腰部两侧的双手,简直烫的人心口发慌。 萧时桉赤红着眼,低头垂眸。 因为比顾盈辞高了半个头的身高优势,让他此时映入眼帘的风景格外的好看。 他感觉喉咙处干涩不已,不由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企图缓解周身的燥热。 终于,视线落在了那处粉嫩的唇瓣上。 第142章 阿辞,等不了了...... 他眼神幽暗,好似猎人看到了目标一般,俯身亲了下去。 随即,一只手掌在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放在她腰眼的位置,反复的摩挲着。 温热的触感,酥麻之意随着尾脊骨一直往上,让她脑中一片混沌,双腿发软。 “萧时桉” 她微微侧首,从萧时桉的唇上移开,软糯糯地喊了一句。 可此时的萧时桉哪里理会的了这些。 他不说话,重新埋首于顾盈辞的脖颈处,沉重的呼吸烙在她的颈间,手也不规矩了起来。 渐渐地,顾盈辞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萧时桉” 她还是ren着最后一丝清明,叫停了萧时桉。 萧时桉停了下来,抱着她喘着粗气,平复了好久,才抬头看向怀中的顾盈辞。 只见她秋波含露,脸颊微粉,此时正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不满的说道:“我不喜欢在这里。” 萧时桉这才恢复了几丝神志,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身上唯一的寝衣也已经湿透了。 “抱歉,阿辞”他喃喃地说着,“我有些” 顾盈辞抬手环住他的腰,“没关系,只是,你不要如此急切,我有点害怕” 萧时桉定定的看了顾盈辞一会儿,然后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口,心中对自己有些恼意。 他的阿辞也是第一次,自然会害怕,会紧张,他却枉顾她的感受,真是该死! 察觉到萧时桉的愧疚,顾盈辞安抚似的勾着他的脖颈往下拉了拉,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甚至还学着他的动作吮了下他的下唇。 当她正要离开时,后脑却被人按住,被偷吻的人一下子反攻为主,纠缠不放。 萧时桉眼眸赤红,扯过一旁放着的干爽衣衫,披在顾盈辞的身上,接着弯腰,将人一把抱起,三两步就到了床榻边。 萧时桉一手掌着她的后颈,一手掌着她的腰身,边吻着怀中的人儿,边俯身向下。 他看着轻阖着眼,颤动着眼睫的顾盈辞,心中疼惜不已。 再也顾不上其他,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扔在了地上,然后大手一挥,床幔轻盈落下。 这一次,萧时桉异常的有耐性,时时刻刻关注着顾盈辞脸上的神情。 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眉眼,脸颊,耳垂,乃至脖颈和锁骨处,最后再来到她柔软的唇瓣上仿佛啃咬,舔舐,辗转厮磨 片刻后,萧时桉半撑着身子,眼中盛着情yu,低头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儿。 顾盈辞满头浓密而茂盛的长发铺散在红色的床榻上,红,黑,白三个颜色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极至的视觉盛宴。 她脸颊绯红,半阖着眼似睡非睡,身下的红色衬得她整个身子纤柔妖娆。 许久之后,他寻到她的双手,十指相扣着放于她的脑袋两侧,俯身,俯身,从她下颌沿着脖颈一路亲吻下来 “阿辞!” “阿辞!” “阿辞” 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呼唤,带着急切,带着思念,带着渴望,以及些许无奈与庆幸,一疯狂霸道的方式,席卷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月色朦胧,窗纱微动。 隔着薄薄的轻纱,外头的明月偷偷穿过窗棂的缝隙,似乎想要窥探人类的秘密一般,悄悄地照在轻薄到人一动就微荡的床幔上,如同笼上了一团清雾,幽静又散乱。 而喜烛也早已烧去了一大半,微弱的光辉给室内增添了几丝朦胧。 “萧时桉,等一下!” 萧时桉抬起头来,瞳孔里烧着火,是欲望和征服,也是哀求和寻求慰藉的委屈。 “阿辞,等不了了” 他埋在顾盈辞的胸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感受到萧时桉身体的变化,顾盈辞脸“唰”的一红,眼睛一闭,咬牙道:“那,你来。” 看着好似英雄赴死一般的顾盈辞,萧时桉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确实忍不了了,精壮的腰身下沉,两人都喟叹出声。 顾盈辞赶紧抬手,将嘴巴死死捂住。 萧时桉额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好似痛苦,又好似愉悦。 “阿辞,别捂” 片刻后,萧时桉握住顾盈辞嘴上的手,轻轻将其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顾盈辞唇间溢出一句萧时桉的名字,可却又毫无章法,不知自己要表达什么。 那是顾盈辞第一次见那样的萧时桉,与他往日温润冷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还在想,是不是看起来越雅正的人,反倒是越让人出乎意料。 渐渐地,她的视线已经不再集中,透过床幔的月光,在她眼中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安谧的夜终于开始了沸腾,情yu在这一刻燃烧到了绚烂的极致。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公子!” 长青走过去,拧着眉将宋砚书手中的酒壶多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势还没好?” “你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又有何用呢,上将军已经成了新帝的皇后了!” 长青说完,担忧又急切的看着把自己喝的醉呼呼的宋砚书。 毕竟,他刚刚才将包扎完伤口的大夫送出去。 “你说的对。” 宋砚书苦笑着道。 他侧首看向窗外,从这里望去,刚好是皇宫的方向。 想到今夜是顾盈辞与萧时桉的洞房花烛夜,他就心痛不已,他知道自己该放下,可是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他摇摇头,轻笑出声。 太难了啊! 他想,他得出去一段时间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阿慈都好。 一个人的情感是控制不住的,自己或许察觉不到,可明眼人还是能发现。 他不能留在她的身边,让其他人诟病她的不是。 他暗暗的告诉自己,时间会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药,时间久了,忘不了,但或许也就不爱了。 夜,分外的寂静,却又好似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不由的让人心中慌乱。 (岁聿云暮,时方旧年年末,有幸能以文字的方式与大家一起跨年,愿大家来年日有辉,夜有月,富且康,烟火年年,余生皆平! ——赵南星) 第143章 主子,北境出事了! 天还未亮,萧时桉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着睡在身边的顾盈辞,多日来的疲惫好似也消散了不少。 阿辞,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眉心微动,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目光久久的在她的身上流连,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 仿若明珠生晕,光彩琉璃。 顾盈辞一睁眼,就看到了盯着自己看的萧时桉。 随后她又迷迷糊糊的阖上眼,问他:“你醒了?” 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刚刚睡醒的慵懒,以及微微的沙哑。 萧时桉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竟然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 “要去上朝了,天还早,你在睡会儿。” “好。” 顾盈辞着实有些疲惫,所以萧时桉究竟说的是什么她也根本没有听明白,只是含糊的应着。 轻笑一声,萧时桉轻轻掀起被子,缓缓下了床。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他走了出去,对门外的迎夏压低声音道:“让娘娘多睡会儿,不要叫醒她。” “属下记住了!” 言罢,萧时桉抬步离去。 而里头的顾盈辞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主子,北境出事了!” 黑泽步履匆匆,截住刚刚下朝的萧时桉,脸上的神情也是万分的焦急。 而原本要回凤栖宫的萧时桉停下,回首看了黑泽一眼,接过他手上的信件,粗略扫了一眼。不过一瞬,他的眉头立即紧锁,双目蒙上一层冷意。 “此事不要与娘娘提及!” 他冷声叮嘱。 “是!” 黑泽和夜阑,还有池暝三人异口同声。 秋风凌清,秋月明朗,一带远山如眉如黛,偶然间裹挟而来的秋风,也带上了些许的萧瑟。 凤栖宫里,些许宫女内侍都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看到迎门而来的萧时桉,都齐刷刷的打算跪地行礼。 只是这礼行至一半,便被萧时桉抬手制止了,“娘娘呢?” 说着便望向眼前的内殿。 一名宫女低垂着头,小声道:“回陛下,娘娘在里头呢。” “嗯。” 萧时桉点点头,移步往殿内走去。 夜阑与池暝则守在了门外。 萧时桉双脚迈进殿内的时候,就见顾盈辞正窝在铺着白狐狸皮的榻子上小憩。 身上的紫色衣裙垂落在地上,他鲜少见她穿紫色的衣裳,昨日的红色嫁衣本就惊艳,如今这般,又是另外一番韵味。 他的阿辞,就是好看! 他放缓脚步上前,拿起一旁的毯子想要给她盖上。 只是这些微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顾盈辞,她抬眼,轻轻唤了一声:“忙完了?” “嗯!” 萧时桉俯身,连同手中的毯子一起,将人裹进了自己的怀中,“谢将军传了一封信函过来。” 听到这些,原本还迷瞪的顾盈辞瞬间清醒万分,“信是何时到的?可有说什么?” “别担心。” 萧时桉轻声安抚。 “有谢将军与淮昀在,问题不大。” 顾盈辞点点头,“那就好。” “那边现如今的情况如何?” 顾盈辞问。 “以西戎二皇子目前的情况,他赢不了。” 萧时桉道。 毕竟,他手上二十万的兵马需要吃喝,所以,没有朝中的粮草供给,他坚持不了多久,能与谢允博父子对抗到如今,已经算是他有能力了。 顾盈辞严肃道:“我怕到时候西戎为了倾覆大渊,二皇子与三皇子两人会达成一致,沆瀣一气。”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今日西戎三皇子同样送来了一封信函。”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只见他眉目沉冷。 “要求很过分?” 她问。 萧时桉本来很生气,可见顾盈辞一下子又猜到了,他又忍不住笑了。 “他书信一封于我,让我将西境二十三郡县割让给他,他便承诺不给西戎二皇子供给粮草,让其兵败于我大渊。” “呵!” 顾盈辞没忍住冷笑一声。 割让疆域? 这可不止是狮子大张口了,简直是无耻了! 而且,她也不明白这位西戎的三皇子是怎么想的,他有什么立场提出这个要求。 他有没有想过,这个承诺对于萧时桉来说,毫无一点价值不说,还会让萧时桉背负骂名。 “他是没脑子吗?” “你如今才刚刚登基,如果割让疆域于他国,到时候朝臣会怎么看你,百姓又将如何看待他们的新君?” 顾盈辞看向萧时桉,眉头轻蹙,“他也不想想,你怎么可能会同意?” 萧时桉微微一笑,“他是挺没脑子的,不过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一点。” 顾盈辞看着萧时桉,“你的意思是?” 萧时桉唇角微勾,点了点头。 目光交错,顾盈辞揉了揉太阳穴,缓缓仰靠在萧时桉的怀中,“要是这样也好,如今各国都在看大渊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西戎之事早点结束,对于大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放心,西戎这边确实不足为惧,至于” 想到北境的情况,萧时桉适时的止住了话头。 “至于什么?” 顾盈辞听着萧时桉话说了一半,抬头问他。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传膳了,我都饿了。” 萧时桉唇角的笑意分明,垂眸盯着她,眼中的光华流转,似拢了温柔的月泽。 顾盈辞最是受不得萧时桉的这般柔情的眸子,她掩唇轻咳一声,从他的怀中缓缓起身。 “那什么,你来之前我就已经让人去准备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去看看。” 说着,就一溜烟走了。 因此,并没有看见身后萧时桉眼中的一抹不舍。 用过晚膳之后,萧时桉就被池暝叫走了。 “都准备好了吗?” 御书房里,分析完北境局势的萧时桉问刚刚进来的夜阑和狼骑副统领沐昇。 “回主子,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夜阑道。 沐昇也点点头,表示狼骑这边也没有问题。 萧时桉满意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周毅与江怀序,“我不在,京城中徒留阿辞一人,我不放心,到时候请你们二位多照看一二。” “陛下,你就放心去,京城里的一切,我和怀序会帮助娘娘的。” 江怀序今日也是异于往常的严肃,“放心,就算没有我们,她也有能力将自己护好的,她的本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萧时桉遮住眼底的黯然,认真道:“她再有能力,我该担心还是会担心,这是两码事!” 第144章 重启明光甲和飞卢剑 晚间的时候,迎来了秋季的第一场雨。 秋雨淅沥,接连的雨珠串成串,顺着屋檐往下滴落,回廊处,萧时桉独自撑伞到了帐外。 萧时桉依旧制止了守在外头的宫女行礼,随后将手中的伞合上递给了她。 他在门口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寒气退去了一些,才推门而入。 里头,顾盈辞刚洗漱完,正坐在铜镜前低头忙活着什么。 萧时桉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她手上的东西,有些不解,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顾盈辞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只是没有理会。 “口脂啊。” 顾盈辞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随后,她又道:“热水给你换好了,你先去洗漱。” 见顾盈辞从一进门开始就没看他,萧时桉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他故意将目光在顾盈辞的身上放久了一些,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岂料,顾盈辞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只能无奈长叹一声,转身往净室走去。 半晌之后,萧时桉从净室走了出来,发现顾盈辞还在那里坐着。 他眉头微微蹙起,抬步走了过去。 “如今入了秋,天气渐渐变凉了,你又穿的单薄,着凉了怎么办?” 明明面色不虞,但语气依旧温柔,满是关切。 “好看吗?” 萧时桉突然转头,笑意嫣然的望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萧时桉。 所料不及的萧时桉被顾盈辞搞得一时怔愣。 见萧时桉并无反应,顾盈辞故意将下巴抬高了一点。 萧时桉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神落向那涂了唇脂的嘴唇。 原本不点而朱的唇瓣,此时因为涂了唇脂的缘故,更加的嫣红美丽,在室内诸多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水嫩的光泽。 他凸起的喉结滑动,想到昨晚的触感,心脏猛地跳动加快。 许久后,他才说了句:“好看。” “那就好,等明日了,我去送给皇姐一盒。” 说着,就转头想要将盒子合上。 素白的柔荑被人一把握在手上,顾盈辞不解的回首。 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的相撞,明明外头雨雾蒙蒙,天也渐凉,可两人的眼底却簇然升起了燃烧着的火焰。 在顾盈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萧时桉拦腰抱起,晕头转向之际,就被放到了床榻之上。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覆在自己身上人,只见他泛着情欲的双眼似要滴出水般,渐渐的凑近。 顾盈辞顺从的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心爱之人对自己的索取。 微凉的唇瓣轻啄在自己的唇角,在顾盈辞看不到的地方,盛着温柔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 随后,衬在她腰身底下的手稍稍使力,按了按她的腰窝。 顾盈辞眼睫轻颤,眉心皱起,连带着心都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喜欢上了与萧时桉的这种亲近。 “阿辞” 萧时桉很喜欢在与顾盈辞亲近的时候喊她的名字,也不需要她回答。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心底对顾盈辞的爱意表达出来。 渐渐地,他吻着她,不似一开始那般温柔,带了些许的渴望,扣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她又往他怀里拉近了些。 顾盈辞听着外头的雨声,好像慢慢的变小了。 “阿辞可以吗?” 许久之后,萧时桉突然停下,接着抬头,看着身下的顾盈辞问道。 他是怕顾盈辞因为昨晚,身子会有所不适,所以想征求她的意见。 顾盈辞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望着他,而萧时桉没有发现,顾盈辞的眼中没有一丝应该有的情欲。 时辰应该差不多了,顾盈辞想。 霎时,萧时桉觉得头有些晕,身体倒下的那一瞬间,他还怕自己砸到顾盈辞,特意往旁边挪了挪。 顾盈辞伸手,扶住萧时桉跌落的脑袋,起身,将他放平躺好,盖上被子。 她坐在床边,抚摸着他安睡的容颜,睫毛轻颤,心有不舍,可又不得如此。 北境有难,必须有人前往救援,晋国公与谢淮昀在与西戎对战,京中目前能用的就只有狼骑和北堂军。 但萧时桉身为一国之君,再加上如今的局面,留在京城坐镇才是最好的安排。 当初,顾盈辞对于谢文鸯的话,其实要后知后觉一点,所以她比萧时桉派人去查要晚一点。 但是飞泽宫的人办事效率高,让顾盈辞在萧时桉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她知道萧时桉舍不得让她去,便只好用这一招了——在唇脂上下迷药。 怕自己会舍不得走,顾盈辞不敢再留恋,利落的转身离开。 她先是去了北堂府。 这里已经焕然一新了,萧时桉派了人,每天都会打扫一遍。 进了自己的闺房,走到床头柜前,将上面放着的花瓶有技巧的轻轻一转,旁边立着的一个架子瞬间移开。 里头放着的,正是两样东西——上将军的飞卢剑与明光铠甲。 看着这熟悉的伙伴,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副明光甲,还是自己的父亲打造后,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 长期的戎马生涯,让她早就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 快速的将明光甲穿好,随后将差不多快一年没有碰过的飞卢剑握在手上。 她心中热血沸腾,好似重新回到了当初作战的日子。 城外三公里处,北堂军与娘子军黑压压的一片,等着他们的将军归来。 终于,“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是无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其他也听出来是无疆的马蹄声的人都低声议论了起来。 “确实是无疆!将军来了!” “是无疆!是将军!” “” “驾!” 黑暗中,那让北堂军异常熟悉的一人一马渐渐逼近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他们“咚咚咚”的心跳声。 再没有比这,能让北堂军更激动的了。 第145章 又别离 顾盈辞勒马站定,一身银色的铠甲着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飞卢剑,看着数十万人的北堂军,她眉目冷然。 目光一一掠过每一位汉子,她双目微阖又睁开,敛去眼底的系数波澜。 “北堂军听令!” “末将在!!” 气吞山河的声音在周围的群山之间回荡着。 “出发!” 顾盈辞目光冷冽。 “遵令!” 顾盈辞扯了扯缰绳,打马往前,经过费臻他们时,平淡的说了句:“跟上!” “是!” 费臻应了一声,回首对身后的北堂军打了个手势,大军开始移动,往北境的方向赶去。 但因为刚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赶起路数人还行,但对于大军来说就有点艰难了。 不知走了多久,天也亮了,看着初升的太阳,顾盈辞想着路上的泥晒干了,兴许就可以好走一点了。 “主子!你听” 突然,身旁的谢十安提醒道。 “是马蹄声!” 江蓠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道。 顾盈辞眼神微冷,抬手,制止了身后慢行的军队。 马蹄声越来越近,听声音不只有一个人。 “我去看看,你带军待在原地!” 顾盈辞对费臻道。 费臻抱拳:“末将遵命!” “驾!” 顾盈辞夹了夹马腹,越过长长的军队,往众人身后走去。 谢十安与江蓠,还有迎夏,紧跟其后。 越过山路的转角,最先看到的是跃起的马蹄,随之而来的,才是马背上的人。 而他身后的几人更是被他甩出好几米远。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顾盈辞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之色。 萧时桉在距离顾盈辞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下,眼底的惊慌失措被他轻而易举的敛下。 他打马缓缓上前,望向顾盈辞时,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两人同时翻身下马。 在萧时桉走近顾盈辞时,她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 她怕萧时桉会因为她给他下药而产生怨怼。 “对不起。” 她低着头率先开口。 双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阿辞” 萧时桉轻拂着她的头发和脸颊,神情苦涩,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 他想说等等他,他去就行,他舍不得她劳累奔波,舍不得她风餐露宿,更不舍她身陷险境 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吞下,他是大渊的皇帝,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不可妄动。 亲自前往北境,本就是自己冲动了,而顾盈辞却为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西戎那边,他必须给朝臣一个交代,所以,她去是最好的法子。 顾盈辞见他欲言又止,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萧时桉,”顾盈辞看着他,目光温柔而坚定,“不论是身为一国之后,还是你萧时桉的妻子,国家危难关头,怎能怯而退之?更何况,还是在我有这个能力的前提下。” “国难面前,不分男女,”她微微一笑,语气温柔:“或许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是你爱我的一种方式。” “可是,萧时桉,与其躲在你的身后,我更喜欢与你共进退!” “我是女子不错,可我同样是经过百战洗礼的上将军,我不是只需要躲在你的庇护下安然享福的女子,我同样看不得国破山河碎!” 她握着萧时桉宽大的手掌,神情认真而严肃。 “你我是帝后,同样也是夫妻,所以,互相扶持不仅仅是因为情与爱,更是责任与义务。” “阿辞” 萧时桉再次轻轻轻轻的唤了一声,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 他垂眸凝着她,笑意径自蔓延至唇角,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只是眼中终究有不舍闪过。 “好。” 沉默良久,他答。 “我来,并非是想阻拦你,只是不想你就这般离开而已。” 他眼中闪过些许不易察觉的晶莹,他望着顾盈辞,语气温柔:“只是,下次不要不声不响的就离开我,你说过的,凡事要坐下来一起商量的。” “对不起” 顾盈辞也知道,这次是她不对。 “没关系。” 萧时桉笑着道:“我原谅你了,只是下次不许了。” “好!” 顾盈辞答应的格外认真。 萧时桉伸手将人揽进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儿。 “粮草我会派人押送,你只管放心去就行了。” “嗯!” “北境的事情并不比朝中诸事应对起来简单,要是稍微一拖,可能会到入冬,我命人备了几张狐裘大氅,你到时候注意保暖。” “嗯!” “凡事量力而行,其他的没了,我有信心重新夺回来,但是”他稍作停顿,语气中有些许哽咽,“我不能没有你的,阿辞!” “好!” “阿辞?” “嗯?” “答应我,平安回来!” “好!” 顾盈辞一口应下。 萧时桉一直将人送出了三里之外。 知道再跟下去会耽误大军行程,终于,萧时桉打算就到这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簪,玉身的色泽洁白无瑕,做工精细,这正是当初他们去宜州查案的时候,萧时桉闲暇之时拿在手上雕刻的那枚。 顾盈辞今日的头发用红绸绑了个高马尾,萧时桉手拿簪子仔细的替她簪好,接着温柔的将随风纠缠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放至耳后。 之后,才看着顾盈辞温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顾盈辞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萧时桉,眼神微动。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一般男子送女子发簪,大都表示欲与之结发之意。 顾盈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等我回来!” 萧时桉很想再抱一抱她,可又怕自己会不舍得让她走,只好放弃。 沉默片刻,顾盈辞压下心底的不舍,翻身上马,干脆利落的勒马转身,沉声道:“启程!” 大军又开始小跑着前进了,扬起诸多的尘土。 萧时桉目不转睛的望着马背上那道纤细的身影,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又奔赴到了那千里之外的地方面临生死之战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从知道她的身份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她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 家国天下的情怀她有,悲悯世人的善良她也有,她看不得世人受苦,看不得世人家破人亡,看不得故国山河破碎! 而他,更不能以爱她之名,赋予她牢笼和枷锁! 顾盈辞不是不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家国未平,岁月不安,他们不能只顾儿女私情,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国帝后。 等等! 再等等就好! 萧时桉,我们一起努力! 第146章 瑄城惨战 萧时桉回到宫中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新国初建,一大堆的事情都需要他处理,制度的改革,与朝臣的较量,以及西戎之事,萧时桉好几日都是在御书房过的夜。 夜阑与池暝看在眼中,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但也知道别无他法。 两人暗暗的叹了一口,从倒映在御书房窗户上的身影上收回视线,眼神警惕的盯着各处。 “黑泽!” 不知何时,萧时桉喊了一声。 黑泽立即从暗处现身,跪地抱拳,“主子!” 萧时桉并未抬头,而是将剩下的半个字写完,才将一旁装好的信封递了过去。 黑泽伸手接过。 “将这封信送去晋国公手中,接下来与西戎的战事,让他按照朕里面所安排的来。” “属下明白!” 黑泽行了个礼,起身迅速离开。 萧时桉将刚刚写好的那两封信也装好,唤来了夜阑,让他将其分别交给周毅与江怀序两人。 夜风习习,而今日的御书房,又将是灯火彻夜的一晚。 “杀!!!”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而整个瑄城却被战火照的一片光亮。 战火烧毁了周边的房屋,四周火光寥寥,血腥味充斥着鼻孔,整个都混乱成了一片。 双方如今的兵力太过于悬殊,而他们这边的布防也被敌人知晓,几乎所有不利的因素全部都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冷老将军与方珩羽心底十分的沉重。 “冷家军听令,不许后退!只需前进!”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冷家军,冷老将军与方珩羽两人的心中悲痛万分,可又不得不下这样一个必死无疑的命令。 而丘凌敌军的统帅翟钺,看着负隅顽抗的冷家军们,心中略有些敬佩,只是可惜啊 他眼神微眯,心中惋惜一声,手缓缓抬起,身后又是一大批的丘陵敌军涌现而上。 瑄城城门前,惨叫声不绝于耳。 火光与血色交织在一起,衬的灰蒙蒙的天边犹如蒙上了一层血衣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雾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随着硝烟飞土一起,并入人的咽喉和鼻腔,刺的生疼。 无时无刻都有生命在陨落。 断臂横飞,鲜血飞溅,一切都不忍直视。 有敌军的,也有我军的。 “将军,要坚持不住了!” 有人痛哭大喊。 “啊!!!将军救我!!!” 有人被火流灼烧着整个身体,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方珩羽,嘶声裂肺。 “将军,杀了我!!求你!!”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死掉。 方珩羽瞳孔微颤,心中不忍。 片刻后,他眼睛一闭,终将还是将自己的刀刃挥向了自己的兄弟。 周围的敌军越来越多,方珩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冷老将军,多日未停歇的缘故,让年迈的他已经挥不动刀了。 方珩羽转身杀出一条路来,快速走到了冷老将军身边,两人背对着背杀敌。 抽出空隙,方珩羽出声道:“祖父,你先进去,这里都交给我!” “混账话!” 冷老将军冷呵一声。 “本将戎马一生,岂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整个冷家军,独自逃避,做那懦夫之流的行径!” 说完,便又砍下眼前一名敌人的头颅。 虽然心中担忧,但方珩羽知道,冷老将军是不会妥协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想这些,他也开始埋头杀敌。 心中只期盼着,陛下能够得到消息,及时派来援兵。 战事依旧在惨烈的进行着。 有人被生生砍断胳膊,有人被生生割掉了耳朵,但随着一声惨叫之后,又咬牙继续作战。 战火蔓延之处,尸堆成山,惨烈异常。 “唔!!” 一声闷哼,冷老将军被弯刀从身后穿透。 他不可置信的缓缓低头,垂眸看向那穿过自己腹部的刀刃,瞳孔微颤,吐出一口鲜血。 “祖父!!” 方珩羽瞳孔骤然一缩,眼眸赤红。 他疯了一般绞杀着身边的敌军,想要走到冷老将军身边去,可却无法抽身。 不妨之下,还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黑色的布料转瞬间便被鲜血浸染成了深色。 “祖父!!” “将军!!” 声声呼喊,哀戚漫天。 所有人都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奋力往冷老将军身边涌去。 方珩羽更是心急如焚,他身上受了不少的伤,鲜血顺着甲胄流了下来,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 他拼尽全力,脚尖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冒着被敌军射杀的风险,踩着众人的脑袋和肩膀跃了过去。 “祖父” 方珩羽将倒地的冷老将军抱入怀中,声音颤抖着。 “珩儿” 冷老将军沾染着鲜血的手缓缓抬起,可奈何体力不支,半途又垂了下去。 方珩羽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祖父,您说,我听着。” 他咽下心中的一口浊气,忍着悲痛道。 “宁死不降!” 冷老将军说完,口中又涌出一大口的鲜血。 方珩羽无措的抬手擦去,颤抖着声音道:“祖父,你坚持住,援兵快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你还没有看到你的小重孙出生呢!还有霜儿,她还在家等我们呢,我们答应过她,要全须全尾的回去的!” 想到冷秋霜肚子里的孩子,冷老将军脸上又蔓延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 他道。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脚下的大地都跟着晃了几晃,城门从里面被打开,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尘烟。 “是援军!” “援军到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随后所有的将士,包括敌军,都不由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向瑄城城门处轰涌而出的大军望去。 黑压压的士兵分列成两队,不断从城门左右两侧快速涌出,高举的军旗翻动,上面的“北堂军”三个大字在被周围的火光照的清晰可见。 让人不由的心生敬畏。 黎明刚刚破晓,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可以隐约看见形状。 顾盈辞最后一个踏马而出,她手握飞卢剑,身骑无疆马,身着明光甲,以掩耳之势奔腾而出。 “北堂军听令,给本将杀!” 顾盈辞看着双目微沉,声音冷如腊月寒霜。 “杀!!!” 顾盈辞一声令下,精力充沛的北堂军一涌而上。 北堂军本来就是她经过炼狱之势训练出来的,各个都是一把锋利的宝剑,锐不可当! 这样的气势和肃杀之气,是北堂军所独有的。 (甲流太严重了,不好意思大家,断更了几天。) 第147章 叛徒宋副将 顾盈辞这才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冷老将军和方珩羽的方向走去。 “老将军!” 顾盈辞蹲下,尊敬的唤了一声。 “上啊” 冷老将军胸膛忽起忽落,喉咙处隐约发出痰声,望向顾盈辞的眼神满是殷切。 顾盈辞握住冷老将军的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她的手覆上了那枯瘦的手腕,但手指处的感受让她心头有些沉重。 她压下眼底的情绪,靠近了几分,“老将军,您说,我能听得清。” 冷老将军嘴张着,唇瓣微动,声音极弱:“所以,你是上将军吗?” 顾盈辞眼神微动,随后,将自己手中的飞卢剑递到冷老将军的面前。 “我是!” 这两个字的分量如何,看冷老将军眼中安心的笑意就知道了。 “好!” 他看着那无法复刻的飞卢剑,声音好似又大了几分。 “唔,噗” “祖父!” 看着又是一口鲜血的冷老将军,方珩羽恐惧极了。 这份孺慕之情,不仅仅是因为冷秋霜,而是对于他来说,冷老将军对自己的再造之恩与自己的亲祖父无异。 没有冷老将军,别说会有现在的方珩羽了,就连当初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冷老将军缓了缓自己,随后将顾盈辞的手费力的握紧,郑重道:“这瑄城,那就拜托你了!上将军!” “好!” 顾盈辞神情冷肃,一口应下。 冷老将军终于安心了,缓缓的阖上了眼。 战马鸣,烽火烬。 戎马一生的将军,终究将自己的这条命献给了自己的国。 顾盈辞缓缓起身,看向这一处安生地之外的地方。 战火蔓延之处,尸堆成山,惨烈异常,顾盈辞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微微颤抖。 “迎夏!” “主子!” “将冷老将军,送回城内安置!” “属下遵命!” 随后,她看向方珩羽,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顾盈辞翻身上马,大风卷起灰色的战袍,像是一只即将乘风飞翔的雄鹰。 精良的战马,坚硬的铠甲,雪亮的刀枪,整齐的阵容。 这是顾盈辞所有的将士,他们可以是优秀的步兵,但是骑上马,他们就是精良的骑兵。 这是冷家军第二次见证北堂军的战风,可却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何为大军风范。 “上将军哦,不对!” 翟钺眼神阴鸷的望着顾盈辞,微微勾起的唇角让人不寒而栗。 “你当真是让我出乎意料!竟然能从玄帝与姜靖安两人布下的局里面,安然无恙的逃脱。” “不不不!”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也是有损失的,这张脸换的时候,肯定很疼?” “啧啧啧!不愧是能让本将吃瘪的女人,确实狠!” 顾盈辞勒了勒躁动的马儿,看着翟钺,声音清冷:“翟将军,久违了!” 翟钺忽的收起笑意,“当初翟阴,也是死在你的刀刃之下的?” 明明是在询问,可翟钺的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 “翟阴死后,我也查了一番,有人说杀死翟阴的,是冷家军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女子。” “本将左思右想,却只能想到你,但又被你死亡的消息而重新否定了这个结论。” “后来,我还是不放心,于是书信一封给姜靖安,却没想到他就那样死了。” 想到这里,他嘲讽一笑,也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姜靖安。 他望着顾盈辞,继续道:“之后,我又听说楚灵王萧时桉对一名女子格外的上心,听说这位女子长得十分绝色。” “我当时还在想,难道是贪图美色?” “不!”翟钺摇摇头,“我认识的萧时桉不是这样肤浅的人!后来我又想,难不成是为了糊弄玄帝?”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他打量了顾盈辞一眼,“毕竟,他喜欢上你,好像也并非没有道理!” 顾盈辞深邃的瞳孔泛起一丝冷光,语气似嘲似讽,“不曾想,翟大将军竟然也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翟钺对于顾盈辞的嘲讽不甚在意。 他笑了笑,无所谓道:“对于强劲的对手,自然是知己知彼的好,最好是连对方的喜好也能知晓一二,不然,怎么能知道什么才是对方的软肋呢?” “而且,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能知晓,真正的上将军还活着,我这次来,可就是想要与你一较高下的!” 顾盈辞看了方珩羽那边的战况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她并不打算与翟钺就这样废话下去,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她只知道,犯她国门,虽远必诛! “北堂军听令!给本将杀!” “遵令!” 万人的声音,铿锵有力,直冲云霄,在空旷的荒漠上一声声的回荡着,就连地面都好似震了几震。 昇旗如海,刀剑如林,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铁灰色,北堂军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势不可挡的北堂军,对上被冷家军消耗掉大量精力的丘凌敌军,毫不费力。 “撤!” 翟钺见势不妙,下令撤军。 乌泱泱的一片退去,剩下的依旧是一片狼藉。 看着战况惨烈的冷家军,顾盈辞的眸子格外的冷。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随后调转马头,打马进城之时,冷冷地丢下一句:“回城!” 将军府内,处理完伤势的方珩羽正在与顾盈辞谈话。 “当初除掉了几个奸细,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背叛祖父的,会是跟了他四十年的宋副将!” 方珩羽紧紧攥着拳头,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恼恨。 “所以,是宋副将,将布防图交给敌军的?” 顾盈辞拧着眉头问道。 方珩羽瞬间抬头,眉头微皱,“听你这语气,难道并非如此?” 顾盈辞看了方珩羽一眼,缓缓开口:“就像你说的,宋副将跟了老将军四十年,早不背叛,晚不背叛,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老将军呢?” “可是,当时站在翟钺身旁的人,就是宋副将无疑啊。” 宋砚书肯定道。 当时有人报信,说宋副将骑马往敌营的方向去了,心下疑惑的他追了上去,可远远看着他顺利进了敌营,他才最终相信了这个事实。 于是赶紧掉头,打算回城准备防御,可终究还是惨败,还让祖父殒了命。 顾盈辞听完,略一深思,随后又问:“那宋副将是怎么死的?” “翟钺那人疑心重,觉得宋副将能背叛跟了自己四十年的主子,定然也会背叛他,所以就将他杀了。”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理由?” 顾盈辞看着方珩羽问道。 “因为翟钺为了膈应祖父,当着我与祖父,乃至整个冷家军的面杀的宋副将,同时这些话也是那个时候说的。” 虽然不知道顾盈辞还在疑惑什么,但是方珩羽还是一一解释了。 听完这些,顾盈辞紧锁的眉头并没有松开,直觉告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148章 放肆!! 两人商议一通后,顾盈辞坐到主位上,等着诸位副将过来。 没过多久,几位冷老将军的副将都来了,通报之后走了进来,望着坐在那里的顾盈辞,几人相视一眼,齐齐跪地。 “末将等,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盈辞抬眸,望着跪在地上的几人,神情莫测。 “平身。” “谢娘娘!” 几人起身,环顾四周一圈,顾盈辞明白,他们这是在寻找方珩羽的身影。 见的的确确只有顾盈辞一人,众人都心思各异。 自从几人进门开始,顾盈辞就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反应,也能够明显感受到,他们虽然面上恭敬,却依旧带着抗拒之意。 她能理解,毕竟自家主帅刚刚离世,而她这个一国之后却稳坐在这军营里,任谁都会心生警惕。 她如今这个关头,可不是考虑他们这些人想法的时候。 不顾众人的冷脸和抗拒,将方珩羽交给她的虎符拿出,放在了桌上,“自今日起,瑄城所有的冷家军,都由我全权负责!” “你说什么?” “娘娘,虽然说你是皇后,但也不能如此滥用职权,没经过陛下同意,就将冷家军的兵权收入囊中!” “就是,娘娘,您身为女子,战功赫赫,我们也是敬佩不已的,但您如今的举措,是不是僭越了你皇后的本分!” 诸位将领瞬间炸了毛,仿佛要不是顾盈辞是皇后,他们能破口大骂一般。 但也有心思细腻之人,三两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兵符细细查看,片刻后,面色阴沉,“居然是真的!” “什么?” 其余之人更是惊呼出声。 于是有人冷着脸,望着顾盈辞道:“娘娘,方将军呢?您说了这么多,为何方将军不在?” “就是,你把方将军怎么了?要是他在,定然是不会将虎符教育出去的!” “你们方将军重伤在身,如今已经下去休养了,而这虎符,正是他交予本将的。” 说这话时,顾盈辞细细的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不可能!方将军怎么可能会将兵符交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愤怒着,言语之间全是质疑以及对顾盈辞的抗拒。 不过这些都在顾盈辞的意料之内。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顾盈辞也不打算和他们兜圈子浪费时间,她冷声开口:“瑄城如今的情况,想必诸位比我更加清楚,方将军更是身受重伤。” “如今,没有本将,瑄城会是什么下场,你们会是什么下场,在座的诸位可有仔细想过?” 众人凝眉不语。 顾盈辞看了他们的反应一眼,适时地开口:“情况危急,本将需要重新部署城防!” “此外,敌军何时会在攻上来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各营即刻清点兵甲武器,必须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几句话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反驳,但也没有人动作。 几人面面相觑。 顾盈辞倒也不急,回到主位上坐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隐藏在屏风后头的方珩羽不自觉的为她捏了把汗。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出去为顾盈辞解围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语气随意道:“娘娘,你这军令下给北堂军自然是没错,但下给我们冷家军恐怕不合适。” “在怎么样,你也只是北堂军的主帅,而非我们冷家军的主帅,你不会以为有了陛下的宠爱,这兵权你想拿就拿的?” 那人轻蔑一笑,继续道:“还是说,娘娘觉得,等拿了冷家军的兵权,到时候在陛下面前撒撒娇就行了?” 顾盈辞抬眸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有人状似恭敬的垂眸,掩盖嘴角的冷笑,有人站姿随意,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作壁上观。 “放肆!!” 顾盈辞眸色骤冷,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 刚刚还平静无波的眸子,也变得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让人的心脏骤然一缩。 刚刚还形态各异的诸位副将,立即神情严肃,抱拳俯身。 气氛一时之间冷却了下来。 顾盈辞就这般静静地望着他们,半晌后,她才再度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军营里容许你们敢质疑主帅的决定了?还是说你们在冷老将军面前就是这般?” “” 众人沉默。 “还是说,你们只是针对本宫!” 她语气淡漠,音调不重也不高,却字字犹如重锤一般,落入他们的心头。 心中再不服,他们也明白,眼前的女子是经过鲜血洗礼的上将军,是大渊的皇后,是他们时时在在的主子,是的的确确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 何况,兵符还在她的手上。 他们就算再狂妄,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末将不敢,请娘娘恕罪!” 其中几人也立即反应了过来,知道他们的有些行为的确是越界了,当下跪地请罪。 剩下的几人视线对望,带着些许迟疑,但到底还是咬牙跪了下去。 “本宫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冷老将军才刚刚去世,你们对本将怀有警惕之心,本将自然可以理解。” 顾盈辞的语气相对于刚刚来说,又放软了一些,不似刚才那般冷硬。 “只是,你们要知道,如今正是大渊生死存亡之际,身为一国之后,本宫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讨厌内斗,而是期望大家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冷家军这些年守在各个重要的关卡,为大渊做出的牺牲以及付出,陛下看得见,大渊的百姓也看得见。” “你们凭借着冷家军的威名,让敌国不敢轻易掀起战乱,侵犯我国边界,这是冷家军的骄傲,亦是我大渊的骄傲!” “如今兵临城下,众志成城是我们身为军人应该做的,也是当下必须做的。” “冷老将军戎马一生,用鲜血浸染着这漫漫黄沙,如今他尸骨未寒,击退丘凌敌军,是你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先是霸道的表明自己态度的决绝,随后又采取怀柔之态,先礼后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第149章 宋砚书远赴北境 一众将领也开始在心中做起了决断。 众人眼中暗自交流一番,纷纷顺着顾盈辞给的台阶下了。 “娘娘说的极是,末将等这就去办!” 见顾盈辞没有反对,众人收起礼数,转身退了下去,去安排各项安排。 “等等!” 顾盈辞突然开口,众人止步回望。 “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既然如今身在军营,以后就不要称呼娘娘了。” 顾盈辞缓缓道。 “末将遵令!” 众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顾盈辞又道:“你们先去忙自己手中的事,晚点的时候,我会将新的作战计划,交到你们几位的手上。” “是!” 等几人走了出去,方珩羽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你放心,我目前只是暂代军权,等到战事结束,便重新将兵权交还与你。” “我自是信的过你的。” 方珩羽信得过她为人是一方面,此时没有比顾盈辞更合适的人,是另一方面。 况且,此时的兵符,并非是什么香饽饽。 而且因为她皇后的身份,一旦兵败,她所要承受的骂名,要比她身为上将军所担负的骂名更重! “这场仗,你有把握吗?翟钺此人,并不好对付。” 方珩羽问顾盈辞。 “必须有!” 方珩羽看向说这话的顾盈辞,那双眸子干净透彻,同时又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似乎在她眼中,没有畏惧可言,整个气场都充斥着执着与霸道。 她自然知道这次兵败意味着什么,可不管她是不是大渊的皇后,她都是北堂家的人,流的是北堂家的血。 他们北堂家骨子里都刻着“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在如今的国难面前,单单骂名算什么? 再说了,难听的骂名,她又不是没担过。 此战争,她只能胜!不能败! 方珩羽看着顾盈辞无畏坚定的眼神,同为军人,他自然能够理解她的所想。 她此时此刻的选择与决定,与荣耀无关,与权力无关,仅仅是为了那心中的大义罢了! 方珩羽抿了抿唇,转向了另外一个问题:“只是,他们跟在祖父身边时间长了,资历甚至比我还深,有两把刷子在身上,所以平日里傲气惯了,要让他们心服于你,并非易事。” “我不需要他们服!” 她又不是觊觎冷家军,要他们心服做什么。 只要他们不阳奉阴违,担起身为军人的责任,做好每一个下达的命令就行了。 “咳咳” 方珩羽掩唇咳嗽了一声,另一只手悄悄按向了腰侧。 “要不你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行。” 方珩羽线条分明的面容上,冒着些微细细密密的冷汗,顾盈辞有些不忍,便劝他回去休息。 “不用,”他扯唇一笑,“我再同你说说军营里的情况,以及敌军最近惯用的招数,我说的自然要比你派人去查的,更加详细一些。” “也好。” 顾盈辞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推却。 此外,方珩羽身为将军,对战事的细心之处,的确是江蓠他们不能及的。 两人一直商谈到了后半夜。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站在沙盘前。 “你的意思是说” 看着顾盈辞插下去的那枚小旗子,方珩羽眼神顿时一亮。 他目光炯炯的望向顾盈辞,似乎是在等着她的肯定。 顾盈辞眉头舒展,唇角微勾,点点头。 方珩羽兴奋道:“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顾盈辞大概预计了一下,北堂军加上娘子军,差不多就是二十万,再加上如今剩下的冷家军,差不多会有将近二十几万的兵力。 无论是关内道,还是陇左道,只要自己将兵力重新调整,往这两条道的左右两方做下埋伏,丘凌军队撤回的道路就会被封死。 所以,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在丘凌军攻城之时将其打“痛”,打“残”。 顾盈辞侧身拿过一旁的舆图,指着上面的一处道:“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在这个位置,挫掉敌军的所有锐气。” 随后她又道:“而这里北堂军来就行了,冷家军刚刚厮杀了一番,元气大伤,如果一开始就对上丘凌敌军,对敌军的杀伤力不会太大。” 方珩羽也明白这一点,他点点头。 “那在敌军回撤的地方设埋伏的事,便交由我带着冷家军来。” “好。” 责任分配下来了,顾盈辞又道:“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背水一战’,我这边会用尽全力。” “好,到时候我们便来个前后夹击,关门打狗!” 方珩羽眼中闪过幽暗,这次,他一定要为祖父报仇。 “那明日一早,我便叫来众副将,一起商议一下详细的对策。” 方珩羽说完,却遭到了顾盈辞的反对。 “为何?” 他有些不解。 “如果连跟了四十年的宋副将,都会背叛老将军的话,那你又凭什么确定,这些人当中就不会有二心之人呢?” 方珩羽眉头紧锁。 确实,如今的情况,谁都不好说。 “看来,我们需要肃清一番了。” 方珩羽说这话时,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要是不肃清一下,将所有可能的奸细铲除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每一道军令,都无法下达与实施。 顾盈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接下来,便需要将军同我演一场戏了。” “你想怎么做?” 方珩羽问。 顾盈辞的目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幽幽道:“自然是引蛇出洞!” 翌日,顾盈辞刚出府门,便听到府兵通报,说有人送来了一批粮草和武器来。 粮草和武器? 按道理,萧时桉准备物资,最快也要后天才到啊。 她带着疑惑出去一瞧,才发现是宋砚书和长青。 “砚书?” 她一时有些怔愣。 “东西已经送去军营了,有人接管,你不必担心。” 宋砚书不等顾盈辞问,便已经开了口。 “你不是去云游了吗?” 等确定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宋砚书后,顾盈辞问道。 “本来打算看望完了父亲与兄长就走的,后来又听到你这边有事,便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你这双巧手,对于我来说可太重要了。” 顾盈辞说的还真不是客套话,宋砚书制作武器的手艺,是她目前见过最好的了。 不过经他之手的武器并不多,自己手上的很多暗器就是他做的。 “那就好,说明我这趟没有白来。” 宋砚书温柔道。 第150章 轻看了你家公子! “将军,我家主子这次带过来的东西,肯定合你心意。” “是嘛?” 顾盈辞确实被激起了好奇心,“那带我去看看!” 军营里,众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顾盈辞同宋砚书走了过去,“你们在看什么呢?” “将军!” 听到顾盈辞的声音,众人纷纷转身,抱拳行礼。 顾盈辞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这才将视线转向几人身后的弓弩上面。 她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走了过去,看着巨大的弩身,伸手摸了上去。 “这是你做的?” 她眼睛盯着眼前的弓弩,问身后的宋砚书。 “当然了,除了我家公子,其他人怎么可能制作出如此精良的飞天弩。” 长青抢在宋砚书的前头说道。 “长青!” 宋砚书语气冷了下来,长青赶紧低头,噤了声。 顾盈辞转身,看着宋砚书,认真道:“你凶长青做什么,他说的又不是假话,你的方面确实独一无二。” “宋公子!” 听到消息的方珩羽也赶了过来。 宋砚书转身,看着款步而来的方珩羽,微笑着点了点头:“方将军。” “感谢宋公子前来援助,不如一起进去喝杯茶?” “好,将军请。” 宋砚书并未推却方珩羽的热情。 “你们两个先去,我再研究研究。” 顾盈辞头也不回的对两人说道。 方珩羽与宋砚书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那我们先去。” 宋砚书知道顾盈辞的脾性,笑了笑,对方珩羽道。 “也好。” 方珩羽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两人都上了阅兵台。 “沏壶茶来!” 两人坐下后,方珩羽对身后的守卫吩咐道。 “是,将军。” 而台下,长青看了一眼与方珩羽寒暄的宋砚书,又看了一眼琢磨着飞弩的顾盈辞,微微凑近了些许。 “将军,你是不知道公子有多宝贝他的这弩,但一听说你来了北境,便着立刻将封藏起来的飞弩拿出来,快马加鞭的往这边赶了。” “当年,玄帝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公子手中有这弩,想方设法的就想要,都被公子派人搪塞了过去。” “这次要不是因为你,公子也不可能拿出来的。” 顾盈辞原本放在飞弩上的心思渐渐收回,等到长青说完,她才转身回望向他。 “长青,你跟着你家公子多少年了?” 长青微微一怔,随后道:“记不清了,自从有记忆起,就跟在公子身边了。” “原来你跟在你家主子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顾盈辞目光淡淡的看着长青,“那你可知,你刚刚这些话,可是轻看了你家公子!” 长青眼神闪了闪,“将军,我没有,我” “在你的眼里,你家公子就是一个只在乎私情,不考虑大局的人吗?” 长青脸上有些慌张,焦急的想张嘴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我知你是无心,也知你想表达什么,但是,以后这些话,切记不要再说了。” “你要知道,就算来北境的另有他人,你家主子照样会拿出这些东西前来相助!因为他是为了大渊,并非单单是顾盈辞!” “是,长青知错,请将军恕罪。” 认完错的长青,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宋砚书虽然一直在和方珩羽说着话,但眼神却时不时的望向顾盈辞那边。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后,赶忙撂下方珩羽走了过来。 “怎么了?” 宋砚书看着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子却萎靡不已的长青,出声发问。 “没什么,这小子刚刚说错了话,被我说了几句,估计心中委屈了。” 顾盈辞微笑着道。 宋砚书一瞬不瞬的看了顾盈辞一会儿,随后又望向长青,深深的瞅了他一眼。 “想来你们还有要事需要安商议,我先去后面转转去,许久没来这边了,想去看看。” 片刻后,宋砚书开口,对顾盈辞与方珩羽道。 方珩羽道:“我派个小兵,替你们领路。” “不用,”宋砚书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这边我不陌生。” 金色的余晖洒在广袤的荒原上,犹如一片金沙覆盖着大地,带着凉意的风吹拂而来,裹挟着沙土和枯草的味道。 宋砚书站在一处山丘上,望着逐渐西沉的夕阳,身后是心虚的长青。 “怎么,你家公子我,已经到了你心疼的地步了?” 平静柔和的声音响起,携着这秋末的一抹缱绻,灌入长青的耳中。 长青知道,宋砚书这是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他抿了抿唇,未语。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长青,你有没有想过,说了,也只是让她徒增烦扰和压力,并不会有其他的改变。” “她如今成了别人妻子,更是着大渊的一国之后,容不得有半点的流言蜚语在她身上。” “公子,对不起。” 长青低声道。 宋砚书转过身望着他,“对不起什么?” “属下不应该轻看您,也不应该轻看了上将军。” 宋砚书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走过去拍了拍长青的肩膀,道:“天快黑了,回去。” “是。” 黑漆漆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看不太清楚。 将军府里一片寂静,因为战略早已商讨好的缘故,今夜主帅的院子也是灯火灰暗。 一道黑色的人影谨慎的穿梭在有遮挡物的地方,随后在假山处吹出两根银针,迷倒了书房门口的守卫。 他蹑手蹑脚的靠近,推门走了进去。 拉开桌侧内的抽屉,里面卷起来用红绸带绑着的,正是他们白日里拿着讨论的战略图与新的布防图。 过程十分顺利,黑衣人的心中也十分的雀跃。 他带着得逞的愉悦快步走至墙角,脚尖轻点,翻身过墙。 而他脚落地的那一刻,照映在白墙上晃动的火光,顿时让他呆若木鸡。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站在众人前头面色沉冷的顾盈辞,以及望向自己时,满眼仇恨的方珩羽,双肩浑然一塌,心中一片颓然。 大厅内,众人围着双手被缚在身后,按着肩膀跪在地上的许大山,气愤不已。 “狗东西,你竟然敢背叛将军,看我不打死你!” 蒋大海拳风猎猎,带着全身的力气向许大山袭去。 “大海住手!” 有人一把拉住他。 “人还没审呢,别打死喽!” “将军待你不薄啊,大山!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蒋大海被人拦下后,心痛发问。 顾盈辞坐在上座,面不改色的看着下面的众人,脸上并无一点波澜。 下面乱糟糟一片,都围着那名叫许大山的副将,面露愤懑。 “本将记得你。” 忽然,顾盈辞淡漠出声。 “当年,本将协助冷老将军御敌之时,因为你能力不错,所以对你印象很深,只是不曾想,如今到成了敌军的细作,真是令人唏嘘啊。” 许大山无所谓其他人的谩骂和指责,他望着顾盈辞,冷笑一声。 “上将军可真是会污蔑人,就因为末将是从主帅的院子里出来的,你就说末将是奸细,将军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你还死鸭子嘴硬,谁好人半夜偷偷溜进主帅的院子,随后又翻墙出来的?” 吴强上前一步,从他身上上下搜索了一番,却并没有拿到他们以为的东西。 “布防图呢?” 他疑惑不已。 “不用找了!” 方珩羽冷声道。 虽然不解,但蒋大海还是听从了指令,重新的退到了一旁。 顾盈辞冷笑,“确实算的上是污蔑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被搞得一头雾水,就连参与其中的方珩羽都有些不明白顾盈辞的意思了。 站在顾盈辞身旁的宋砚书盯着许大山看了一会儿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顾盈辞清冷的视线落在跪着的许大山身上,道:“许副将与宋副将的清白,也是时候还了。” “将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末将怎么被您搞糊涂了?” 其他的副将拧着眉头,看着这云里雾里的情况,十分的着急恼火。 “长青。” 宋砚书喊了一声,长青立即上前,按住那人的肩膀,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生生的撕了下来。 这种不露痕迹的人皮面具都是用药水敷上去的,此时因为用蛮力撕扯的缘故,他真正的皮肉泛着严重的血红。 “天呐!” “这,这人不是大山啊!” 地下一片惊呼。 第151章 引蛇出洞 而方珩羽看着面具下的另外一张脸,又想起顾盈辞一开始说的话,眼中浮现出一丝惊疑。 所以,宋副将他 “翟钺身边搜罗了一些能人异士,而身为其中之一的你,易容之术与口技,以及模仿能力,都是一绝。” “我说的没错,殷江?” 顾盈辞淡淡开口。 殷江面色骤变。 “你你是故意的!” 故意做局,故意让他露出马脚,而所谓的战略图与新的布防图,也都是假的。 只不过是诱导他上钩的鱼饵罢了。 好一招引蛇出洞的戏码! 不愧是上将军,是他小瞧她了! 他去翟钺身边的时候比较迟,之前只听说过上将军,却从未真正交过手。 听着别人对她的吹嘘,他不屑一顾。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不过是无能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这次对上她,他心里其实是很兴奋的,想让她栽在自己手里,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自己早已经被人识破。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殷江猛地挣脱押着自己的两名士兵,积聚着内力的手掌就那样猛地向顾盈辞冲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空出世,握住了殷江的手腕。 修长白皙的手看似养尊处优,实则强大不已,硬生生将那充满力量的掌心钳制的死死地。 众人惊讶,顺着那只手望向面如冠玉,气质温润的宋砚书。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般翩翩公子,竟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殷江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而宋砚书却因为他要伤害顾盈辞,脸色异常冷峻。 殷江见此,忍着痛,咬牙换了一只手掌袭向宋砚书,可手才刚刚抬起,就被宋砚书一脚踹飞在地。 顾盈辞站起身,一步一步的缓慢走了下去,看着捂着腹部眉头紧皱的殷江,语气威慑冷冽。 “你先是杀了宋副将,然后易容成他的样子获取冷老将军的信任,随后趁机将军中机密交到了你的主子手上。” “然后,又当着众人的面,与翟钺演了一场宋副将被杀的戏码,接着再易容成许大山身边的数人杀掉他,伪装成他的样子,继续混在冷家军的高层中。” 说到这里,顾盈辞望向殷江,“本将说的可有错?” 殷江得意一笑,“自然是没错,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两位冷家军的得力干将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对自己的人太过信任了,还是他们太蠢了!我只要伪装成他们伙伴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就信了!” “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老子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 大海双眼赤红,咬着牙,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这次众人都没有拦着,甚至一同上去拳打脚踢了一番。 等到差不多了,方珩羽才出声叫停了众人。 众副将虽然依旧气愤,但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情绪,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把他给本将拿下!” 顾盈辞厉声道。 一声令下,刚刚就跃跃欲试的几名副将立即冲了上去,将殷江死死按住。 “将军,如今奸细已然抓获,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方珩羽倒是并非同几个副将一样,单单担心奸细的事情,他担心的是整个瑄城,以及北境边界的安危。 敌军既然能将冷家军高层接二连三的迫害,那说明了他们对这场战争是蓄谋已久。 面对这样的手段,可见敌人已经到了不择手段想要取胜的地步了。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底泛冷。 闻言,其他将领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顾盈辞。 “来人!” 顾盈辞并不耽搁。 “末将在!” 将军府的府兵一应而上,当下就将整个大厅围的水泄不通。 顾盈辞缓缓抬手,指向殷江,“将他给本将绑了,斩首示众,血祭军旗!” “遵令!” 如今冷家军损失惨重,宋副将与许大山就被奸细迫害,而翟钺又虎视眈眈的盘踞在数十里之外,军中必定生乱。 此时必须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并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能稳住军心,重新激起他们的战意。 血腥的场面哪怕顾盈辞经历过无数次了,但到底还是不喜欢的,可有的时候,必须见点血,才能威慑住众人! 如今她的肩上担的是整个瑄城,她的身后有数万百姓,以及整个大渊,她必须扛起这一切。 “末将遵命!” 殷江被几人双手负在身后绑住,揪着衣服就往外走去。 校场上,旌旗猎猎,尘沙阵阵,阅兵台下,数万名将士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台上,数把被高举着的火把,火焰迎风晃动,照的众人的脸忽明忽暗。 “你以为将我杀了,你们就能赢了吗?做梦!” “你们这群废物,玄帝已经将你们大渊掏空了,周边列国都在虎视眈眈,萧时桉现如今能用的将领也是屈指可数。” “你们就等着被众国瓜分!” 殷江说完,瞧了一眼众人,随后趁着他们忙着愤怒之际,用内力挣开绳索,转身施展轻功就要逃跑。 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突然,众人眼前寒光一闪,只见飞卢剑随着注入的内力一起,越过众人的头顶,刺穿了不过离地一米的殷江的身体。 “唔!” 随着一声闷哼,人就被巨大的力道带着飞出几米开外,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最后撞在了军旗的栏杆上,随后又掉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 他双目瞪的大大的,看向顾盈辞的方向,死不瞑目! 一旁的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识到顾盈辞出手,以前只是听说过她军事策略不可小觑。 不曾想,她的手法竟然也是这般的厉害! 几位副将被惊得愣在了原地。 他们呆呆的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殷江,以及那寒光闪闪的飞卢剑,怔愣了好久。 直到顾盈辞缓步上前,将飞卢剑拔出,众人才堪堪反应了过来。 他们望着已经回到了原位,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剑身的顾盈辞,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 “瑄城,不能丢!” 寂静中,顾盈辞突然出声。 毫无情绪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听出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对,瑄城必须要守住!” 方珩羽眉头紧皱,说完,单膝跪在了顾盈辞的面前。 “冷家军少将军——方珩羽,全凭上将军差遣!” 而其他的几位副将看着方珩羽的举动,面面相觑了一阵,接着也单膝跪在了顾盈辞的面前。 “末将等,听从上将军差遣!” 不过几人而已,却喊出了气壮山河的士气。 第152章 首战必捷 顾盈辞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经过战争洗礼的汉子,他们因为常年训练的缘故,面色黝黑,但眼神却异常坚毅。 “末将等,听从上将军差遣!!” 长枪撞地,甲胄摩擦,数万人统一的动作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幕中犹如平地惊雷。 若说之前只是耳听,那到目前为止,他们也算是都亲眼见识到了她的手段,眼见为实,还有什么不放心交付的。 “末将方珩羽!” “末将蒋大海!” “末将吴强!” “末将赵乾!” “愿死守瑄城,与将军同在!与大渊同在!” 哪怕只是四人的声音,同样气势恢宏,坚不可摧。 顾盈辞抬手,抱拳作揖,深深地向所有的冷家军行了一礼,声音深沉坚定,“本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家所望!” 而原本遭受了惨战的冷家军,不知为何,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恐惧,而是视死如归的壮烈之感。 “近几日,敌军因为援军的到来,定然会仔细商讨一番作战计划,所以不会贸然进攻。” “你们便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过几日,我们好好的与丘凌军讨教一番!” 注入内力的声音传向下面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宛如是有了主心骨与靠山一般,他们每个人的激奋不已。 “末将遵令!!” 异口同声,气壮山河。 众将士散去,顾盈辞同方珩羽,以及几位副将一起,商议了一下详细的作战计划。 为了避免伤及城中无辜的百姓,顾盈辞下令将所有的百姓迁移到了数十里之外。 结束之时已经到了凌晨。 偌大的城池,此时处处彰显着荒寂。 一阵夜风吹过,带来秋末的寒意。 “阿慈!” 顾盈辞转身,只见宋砚书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怎么没去休息?” 顾盈辞说完,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关上窗户向宋砚书走了过去。 “见你晚上没吃东西,便亲自做了一些,还望阿慈不要嫌弃才是。” 宋砚书将食盒放在桌上,看着顾盈辞笑的温柔轻笑。 顾盈辞挑眉,“你还会做饭?” 宋砚书莞尔,轻笑道:“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说着便将筷子递给了顾盈辞。 顾盈辞倒也不与他客气,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确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厨艺不错!” 期间还不忘抽空夸宋砚书一声。 “就是感觉这味道有点熟悉。” 顾盈辞吃了几口,说了句。 “你不是说喜欢半月阁厨子的手艺嘛,我特地和他学的。” 顾盈辞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宋砚书自然是瞧见了。 他苦涩一笑,道:“你嘴刁,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和厨师的区别大不大。等哪天我遇到心爱之人了,也好做饭给她吃。” 宋砚书说完,顾盈辞不自然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勾唇一笑,“味道好极了!” “到时候你只管拿捏住她的胃,再加上你这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保管你心想事成。” “是嘛?” “我骗过你吗?” 顾盈辞说完,见宋砚书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她忽然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上次那是逼不得已。” 他觉得,自己上次假死没有告诉宋砚书的事,能让他拿捏自己一辈子。 “唔” “怎么了?” 宋砚书看着突然捂着心口皱眉的顾盈辞,立即焦急的起身上前。 顾盈辞摆了摆手,“没事,应当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真的没事吗?” 见她唇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宋砚书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嘛。” 宋砚书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随后,将剩下的两道菜往她面前推了推,“赶紧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顾盈辞重新低头吃了起来。 宋砚书望着她的脑袋,眼中的笑意敛去,泛起淡淡的水色,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天一亮,顾盈辞又匆忙去了军营,与众位将领议事去了。 哨台不停地回禀着敌军的近况。 丘陵军队已经开始往边界这边逼近了。 “把那几个细作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上,其余的,敌不动,我不动!” 顾盈辞道。 赵乾微微挑了挑眉,“将军的意思是” 顾盈辞放下手中的舆图,看向他们,眼神犀利,“他们此番前来,定然是信心满满,而让他们有此信心的,正是这些他们安插在我们军营里的人。” “翟钺此番,定然是重温了一遍我过去的作战手法,所以,殷江等人被识破的消息,传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此番操作,便是给丘凌军队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谁敢来侵犯我国边境,这就是下场!” 吴强沉思片刻,道:“可是将军,我们的兵力与丘凌军可谓是旗鼓相当,为什么不直接上呢?” 顾盈辞抬眸,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随后,语气平静道:“我们的兵力确实不弱,但是身为你们的主帅,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减少伤亡,尽可能地保全你们任何一个人。” 众人听完,心中巨震,犹如滔天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随后,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北堂军对于她一个女人那么的死心塌地了。 当初以为是因为她是北堂家唯一的后人,现在想来,或许是自身的人格魅力。 见众人不说话,顾盈辞继续道:“初期大家保存实力乃是上策,此次以攻心为上!” “末将遵命!” 顾盈辞手指放在桌上铺陈开来的舆图上,看着上面勾勒着的山河地貌,眸光幽深 丘凌的大军在逼近边境之后停了下来。 探子应上级的要求,快速前往瑄城城门,月光洒下,将悬挂在城门上的那几具尸体照的清晰可见。 吓得探子掉头就跑。 很快,顾盈辞便收到消息,丘凌军队在边境处安营扎寨了,暂无动作! 平安过了两日。 终于,他们还是坐不住了,对方派了大概两万的人,进行了第一波攻城。 “首战必须给本将赢!” “吴强!” “末将在!” “滚石准备!” “是!” “赵乾!” “末将在!” “火油准备!一个敌人都不许爬上来!” “末将明白!” “蒋大海!” “末将在!” “弓箭手准备好,随时听本将命令!” “明白!” “方将军!” 顾盈辞看向身旁的方珩羽。 “末将在!” “这边我来,左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 接着,方珩羽便点了几个人,去了左边进行防守。 第153章 一个不留! 巨大的石头从城楼上滚下,将驾着云梯往城楼上爬的敌军一一扫落,可很快又会有下一批重新补上。 但同样一批又一批的滚石和火油,还是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 “撤!” 打头的将领在下面高呼了一声,所有的敌军顿时打算仓皇而逃。 顾盈辞抬手示意。 蒋大海领会,他眼神深邃,当即下令,“弓箭手,准备!” “射!” 城楼上军旗翻动,鼓声雷动。 顾盈辞身后的披风随风飘扬,她眺望着落荒而逃的前锋大军,眼眸微深。 这翟钺倒是比之前谨慎了些,第一次攻城居然只派了两万的步兵。 既然如此,那这两万步兵她就收下了! “追!” 话音一落,赵乾当即下令,“开城门,绞杀敌军!” “杀!!” 将士们一拥而出。 初次战役,顾盈辞并没有动用北堂军,她希望此战能鼓动起冷家军损失的士气。 “告诉赵乾,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她淡淡开口。 初次交锋,必定不能露怯,必须将敌军打痛才行。 “末将遵令!” 小将前去传达命令,鼓声也变得昂扬急促了起来。 首战大捷! 军中的士气顿时大振! 而这个消息也被快速传进了丘凌的军营当中。 翟钺沉闷着没有说话,他负手而立在桌前,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他的副将韩飞气得将酒杯砸在地上,怒不可遏,“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我们的克星!” “是北堂慈的时候就与我们作对,如今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劳什子的顾盈辞了,还要与我们作对!” 另一人倒是冷静,他幽幽道:“这明显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将军,我们必须赶紧将瑄城拿下,王上说了,要趁着萧时桉刚刚登基,根基尚且不稳的时候,将大渊的版图拿下一部分!” “要是等他们缓过气来,以萧时桉与北堂慈夫妇俩的能力,我们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啊,将军!” “最主要的是,还是我们的粮草问题,不像他们,城中就有供给,后方也在源源不断而我们路途遥远,就怕到时候出个万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唯独翟钺一语未发 众人纷纷停了下来,齐齐的看向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翟钺。 “明日,攻城!” 片刻后,翟钺缓缓转身,看着众人,沉声道。 瑄城内,顾盈辞他们也刚商讨完接下来的安排。 等其他人离开后,就只剩下方珩羽与顾盈辞了。 “你身上的药味怎么这么重,伤势还没有好吗?” 顾盈辞拧着眉头问。 “没有,这是新伤。” 方珩羽笑着道。 “新伤有这么严重吗?需要上这么多的药?” 身为大夫的顾盈辞心生怀疑,“如今冷家军士气大振,又有北堂军加入,胜利就在眼前。” “你有伤在身,就不要硬扛着,如今有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当然放心了!” 方珩羽温笑着道。 “那就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的妻子还在等你回去呢,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 说到冷秋霜与孩子,方珩羽眼神微闪,“将军,如果” “打住!” 顾盈辞抬手,打断他的话。 “别和我说什么如果,我可没有替别人照顾妻子孩子的喜好!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 “晚点的时候,我派个大夫去为你治伤。” 方珩羽刚要出声拒绝,就被顾盈辞以军令堵了回去:“这是军令!” 黎明刚刚破晓,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隐约可以看见形状,顾盈辞等人踏上城楼,只见远处薄雾缭绕。 城楼上视野开阔,隔着上百里的距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边境之外往这移动的丘凌国军队。 黑压压一片,宛如移动的黑色虫蚁。 众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雨,被寒风刮得紫红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 “今日,便是我们为将军报仇的时候了!” 蒋大海与赵乾看着渐渐逼近的敌军,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盈辞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她转身看向两人,“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拿上东西,赶紧去与方将军会合。” 想到顾盈辞交给两人的火药,蒋大海与赵乾的眼中也难得的有了笑意。 不愧是上将军,啥东西都能搞出来。 其实东西并不多,顾盈辞一夜未睡,也就弄出了几管而已,全部都给了冷家军。 “是!” 两人严肃地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顾盈辞目光淡淡的掠过北堂军,最后将视线落在费臻身上,嘱咐道:“翟钺这人向来谨慎,定然不会全上。” “第一波过后,他们势必会换成重甲步兵,这个时候你们要切记,两方厮杀,保全自己,消灭敌人才是根本!” “所以,群之不敌,便分而化之!” 费臻抱拳,应道:“末将明白!” “嗯。” 顾盈辞点点头。 一切都安排就绪,所有人的眼中都笼罩起激昂的战意。 敌军也已经到达了城下。 翟钺望着上头的顾盈辞,眼神幽暗。 “给本将上!” 毫不耽搁,他直接一声令下,敌军一拥而上。 且果然同顾盈辞说的那般,只上了三分之一的人。 “吩咐下去,第一批一个不剩!” 顾盈辞沉着脸吩咐。 “是!” 费臻道。 命令一层一层的传了一下,将领们接二连三的离开,顾盈辞望着下面坐在马身上的翟钺,眉心微蹙。 看着第一批上去的士兵一个都不剩,翟钺黑眸微眯,眼神阴戾森冷。 “都给本将上!” 随即,所有的丘凌将士都蜂拥而上。 源源不断的敌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带着火油的箭雨,好似蔓延至天际,投石器与云梯也全线压来。 城楼上的北堂军眼神坚毅,手握弯刀,但凡有敌军乘着云梯上来,就拔刀砍去,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们拦截在外! 惨叫声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火光与血色交织在一起,衬的灰蒙蒙的天边犹如蒙上了一层血衣。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雾闷的人喘不过气来,随着硝烟飞土一起进入人的咽喉,刺的嗓子生疼。 无时无刻都有人死去,残肢断臂,不忍直视。 分不清哪些是敌军的,哪些是我军的。 第154章 对不起,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了...... 顾盈辞有条不紊的做着部署,进行调度。 “琴娘!” “末将在!” “你率娘子军从左包抄!” “遵命!” “张副将!” “末将在!” “你带一些人,从右包抄!” “是!” “李副将!杨副将!” “末将在!” “不要让一个敌人活着站在城楼上!” “末将遵命!” 她站在城楼上,只字片语之间决胜千里,身边的众人都被一一安排了下去。 宋砚书,江蓠,谢十安,以及迎夏四人护在她的身边,对顺着云梯上来,想要靠近她的敌军就是一剑。 灰暗的苍穹上漂浮着浓重的云朵,暗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哀鸣声,剑影声,漫天的黄土也被鲜血染成了红黑色,战火蔓延之处,尸堆成山。 可这就是战争,流血不可避免,死伤同样如此。 残酷的战争破坏和平,而和平同样是由残酷的战争换来的。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顾盈辞的双目也隐约带了血丝,紧盯着城楼下敌方的阵营,那被簇拥在千军万马中间的男子稳坐如山,旁边军旗猎猎。 她默不作声,默默地看着战场,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费臻!” “将军!” 费臻撩袍上前。 “开城门!同本将军一起,杀敌!” “末将,遵命!” 明明是上战场拼命的事,可费臻却听得热血沸腾。 下面的城门打开,将士们如轮胎九月怒吼的夜风,策马而出,冲进敌人已经散乱的阵营当中,将他们分散为数个小部分,围剿猎杀。 身着银甲的顾盈辞骑在无疆身上,奔腾而出,双眼深邃而锐利,所过之处,手中的飞卢剑一次次划破敌人的胸膛与脖颈。 滚烫的鲜血溅了一手,她却恍若未闻,直奔眼前的翟钺而去。 “铛!” 刀剑相撞,碰出一道火花。 无疆仰天嘶鸣,前蹄腾空,顾盈辞身子微侧,躲过横劈过来的长刀。 一人一马,配合的恰到好处。 翟钺看着躲过这致命一击的顾盈辞,眼神骤冷,继续砍了过去。 顾盈辞身子向后仰去,谁知翟钺虚晃一枪,刀剑一转侧劈而来,顾盈辞的手臂顿时血肉外翻。 看着自己鲜血涌出的伤口,顾盈辞眉目间闪过一抹冰冷。 她左手撑住马背,身子轻盈而起,对着翟钺当胸就是一脚,人被踢翻下马。 接着,顾盈辞侧挂在马身上,手中的飞卢剑对着仰坐在地上的翟钺直直袭去。 翟钺眼疾手快,身子贴地,手掌使出内力,快速从无疆身下穿过。 顾盈辞脚蹬马镫,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飞卢剑直直的对着翟钺的脑门而去。 翟钺没想到顾盈辞的速度如此之快,来不及闪躲,赶紧侧身躲过心脏的位置,手臂却被划出一道口子。 顾盈辞乘胜追击,出手又快又狠,剑风凌厉,呼呼作响。 眼看着就要丧命,电光火石之间,翟钺扯过旁边正在杀敌的一名丘凌士兵,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他看了一眼眼前死伤的手下,沉声道:“撤兵!” 来势汹汹的丘凌军队很快如潮水般退去。 顾盈辞对着费臻使了个眼色。 “追!” 随后,她一声令下,所有的北堂军追了上去。 “将军,他们追上来了!” 韩飞看着身后的北堂军,又看了看损伤惨重的自家军队,心中恼恨不已。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光后有追兵,前面还有埋伏。 方珩羽带着冷家军蜂拥而上,截住了想要撤退的丘凌军队。 “该死!” 翟钺咒骂道。 “给本将杀!” 说完,他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急奔而来的顾盈辞,仿佛要吃人一般。 要是眼神能杀人,说不定顾盈辞都死好几回了。 “你居然来阴的!” 他怒道。 “翟钺,要说玩阴的,谁能玩的过你?我这是同你学的!” 身边都是敌人,翟钺在气愤,也只能先杀敌。 “方将军是,老子的弟弟可是死在你的刀下,这仇,老子可一直都记着呢!” 韩飞咬牙切齿道:“今日,老子就送你下去,给他赔礼道歉!” 方珩羽不想与他啰嗦,夹了夹马腹,挥着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混战不断。 身披甲胄的将士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血肉模糊的身躯。 一片血污的脸上,绝望与希望交织,嘴里喊着的口号,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得消散,和着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遥遥飘去。 “将军!!!” 忽然,不知是谁痛呼一声。 充满惊恐与悲痛的声音响彻在距离不远的众人耳中。 顾盈辞转头望去,眼中顿时露出惊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每个人眼中的神色都被定格。 方珩羽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腹部的长刀,鲜血从嘴里流出,滴落而下。 韩飞猛地将刀抽出。 没有支撑的方珩羽,斜着身子从马上滑了下去。 “将军!” “方珩羽!” 顾盈辞踹飞靠近过来的一名敌军,脚尖轻点,施展轻功穿过人群,堪堪接住了落地的方珩羽。 费臻注意到后,主动将敌军的主力围住。 宋砚书,江蓠和谢十安,还有迎夏,立即护在了顾盈辞与方珩羽的周围。 “方珩羽” 顾盈辞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吐血不止的方珩羽。 她怎么都没有想过,方珩羽会出事。 他要是出事了,冷秋霜怎么办?冷秋霜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们祖父两人为大渊半生在外,归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的。 不应该的 “方珩羽,你坚持住,我想办法救你!” “你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孩子” “顾顾姑娘!” 方珩羽喊得是顾盈辞,不是上将军北堂慈,不是皇后顾盈辞,而是他们从一开始认识时的那个人。 “帮帮我把这个交给霜儿。” 方珩羽从自己的胸口处掏出了两枚银锁,抬手给顾盈辞递了过去。 “有名字。” 顾盈辞接过,看着上面两个不一样的名字,很明显,是一男一女。 “如果是男孩,就叫澄安,如果是女孩子,就叫就叫澄乐。” “好。” 顾盈辞颤抖着声音道。 “千万不要告诉,告诉霜儿” 顾盈辞不等方珩羽说完,就明白他是放心不下冷秋霜母子,因此,她郑重承诺:“我明白的,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他们的!” 他唇角半勾,道:“谢谢” “还有,就将我葬在这瑄城边上。” “我守着” 说完最后三个字,方珩羽缓缓的阖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出。 霜儿啊,对不起 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了 第155章 翟钺身死,战赢 顾盈辞缓缓起身,身后的黑袍在风中猎猎鼓动着,身后是残破的景象,闪烁着的战火将她的脸照的隐隐约约。 她缓缓仰头,闭上双眼,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烈烈燃烧! 她看了一眼已经被杀的差不多的丘凌军,眼眸一暗,施展轻功轻盈起身,踩着众人的肩膀,借力回到了城墙上。 看着下面厮杀的场景,她眼底杀意与哀寂并现。 转身看了一眼一旁早就放好的弩弓,一把拿起箭矢,在身旁所有人的注视下,搭箭上弦。 足尖轻点,脚稳稳的踩住弩弓,身子猛地向后仰去,借着冲力,弓弦顺势张开,与她整个身体一起被拉扯到极致。 她冷眉轻蹙,看准时机。 “咻!!” 粗壮的箭矢射出,穿云破日! 在半空中带着呼呼风声,直直的奔着其中的韩飞而去,众人瞠目结舌,睁圆的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 四周短暂地出现了与下面厮杀不一样的死寂。 顾盈辞无心理会他们,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箭矢的方向。 杀机立现! 箭矢穿过层层刀剑的阻挡,直接穿透了正在咬牙厮杀的韩飞的身体,连带着箭矢一起,飞出数米远。 “噗!!” 鲜血喷洒而出,人仰面倒地,脸上的肌肉因为撞击而发生轻微的晃动,韩飞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韩飞!” 听到动静的翟钺扭头,就见韩飞已没了气息。 “他奶奶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另一个副将目眦欲裂,刚要破口大骂,却忽的大喊:“将军小心!” 战场中,听到提醒的翟钺扭头,就看到齐齐发来的三支箭矢,瞳孔骤然一缩,条件反射的拿起长刀挥去。 长刀与箭矢相撞,顿时火花四散,传出一阵刺耳的撞击声,只是一瞬,长刀便断为两节。 那粗壮的箭矢裹挟着万钧之力携风而过,好几个士兵被翻飞在地,最后直接将挡在翟钺身前的一个又一个丘凌士兵穿透,连带着挡在翟钺身前的副将一起,死死地定在他的眼前。 翟钺大惊,赶忙侧身,可那狠厉的箭矢每一支都带着凶猛的杀意,最后在他惊颤的眸光中,被射杀下马。 “将军死了!” “快逃啊!” “” 敌军顿时一片混乱,四处逃窜。 “赢了!” “我们赢了!!” 看着寥寥无几逃跑的丘凌军,所有的将士们欢呼声一片,可随即而来的,却是许久的沉默。 看着满地的尸体与断壁残垣,以及躺在副将怀中的方珩羽,众人垂着脑袋,静默不语。 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损失惨重呢? 片刻后,顾盈辞沉着声音命令道:“清扫战场!” “遵命!” 无人置喙顾盈辞的安排,此时此刻,她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来人!” “末将在!” “将翟钺与韩飞的脑袋割下来,送去给丘凌的皇帝!” 冷冽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响起,带着滔天的怒意。 “末将,遵命!” 城墙下,蒋大海与赵乾面色沉冷,咬牙应道。 战场逐渐安静了下来,那遍地的尸身与冲天的血腥味,使得顾盈辞面色苍白,胃部也开始翻江倒海般恶心了起来,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小心!” 赶到她身边的宋砚书一把将人扶住。 “你怎么了?” 他看着脸色不对的顾盈辞,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顾盈辞摇了摇头,“没事,扶我回去!” 她压低声音,打断宋砚书即将出口的追问。 宋砚书面上阴云密布,动作却小心翼翼,暗中借力使得她走的平稳一些,最终在众人热忱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的下了城楼。 等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 “噗!!” 顾盈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身子踉跄着摇晃了两下,瘫软在了宋砚书怀中,眼前阵阵旋转。 “阿慈!” 宋砚书担忧的喊了一声,捻起袖子上干净的一角替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眼眶泛红。 “你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说着就要弯腰将顾盈辞抱起。 “砚书,不可!” “为什么?!你都受伤了!” 宋砚书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 顾盈辞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着怒意,准确来说是他心里的恐惧与不安,他知道宋砚书是在担心自己。 隔了很久,她才轻叹一口气,“砚书,现如今,所有将士的主心骨就剩我了,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我收拾,我必须无坚不摧,至少表面上要是这样。” “而且,就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等我休息休息,内力恢复了,就好了。” 宋砚书看着她未语,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就是皮外伤的样子。 四目相对,一片死寂。 须臾,顾盈辞轻笑一声,安抚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你扶着我点,别让将士们看出端倪。” 宋砚书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搀扶着她回了军营。 晚间的时候,休息好的顾盈辞刚出大帐,就看到了跪在营帐门口的冷家军们。 “诸位这是做什么?” 燃烧起得火光一晃一晃的打在前头几位副将的身上,将他们哀伤和无措的面容照的清晰可见。 “将军,末将” 蒋大海话还未说完,声音却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了。 顾盈辞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她俯身,将跪在最前面的蒋大海扶了起来,身后的两人也跟着起身。 她目光淡淡的扫过身后的冷家军,最后将视线落在三位副将身上:“诸位放心,我用性命向大家担保,只要我在一天,冷家军就不会散!” “同样的,也请大家相信陛下,哪怕是为了冷老将军与方将军,陛下也一定会安置好冷家军的。” “娘娘” 几位副将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此时却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说句实话,他们相信萧时桉的为人,但却不敢相信高坐在那龙椅之上的帝王,更何况还是兵权。 可他们并不想散掉冷家军,这是冷老将军一生的心血。 可他们也知道,两位将军都不在了的情况下,不收编的可能性很低。 但不知为何,他们却都下意识的想到了顾盈辞,他们不单单是相信她的能力,而是更加相信她的为人。 “娘娘,”蒋大海再次撩袍跪地,“末将为当初对您的不敬,向您道歉!” 身后的几人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还请娘娘,原谅末将等!” 众人异口同声。 顾盈辞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最后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开口。 “好!” 第156章 那句“萧时桉”,她是故意的 时值秋末,北境的山野间冷风阵阵,时不时的扬起一阵黄沙。 顾盈辞席地坐在山坡上,山底下的士兵们围坐在一起,中间是点燃的篝火,火焰上方架起的铁锅里,炖着他们亲自上山打来的野味。 顾盈辞仰头喝了一口酒壶里的酒,接着用袖子擦了擦嘴,随后又喝了一口。 宋砚书站在她的身后,直到看着她不死心得将酒壶倒着摇晃了半天,才走上前去。 顾盈辞看着忽然坐在自己身边的宋砚书,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宋砚书未语,而是将手中提着的两个壶酒递了过去。 顾盈辞看了看他手中的酒壶,又看了看他,轻笑一声,抬手将其接了过去。 “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盈辞看着下方闪烁的火光,问他。 “好半天了。” 顾盈辞开酒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将其中一个递给他,“要不要来一点?” 宋砚书看着顾盈辞递过来的酒坛,伸手接过其中的一个。 “这不会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那一份?” 顾盈辞笑着打趣道。 宋砚书勾唇一笑,拿起自己手里的酒坛,对着顾盈辞的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阿辞?” “嗯?” “难过的话,不用强颜欢笑。” 宋砚书知道,她是在为方珩羽的事情自责。 顾盈辞脸上的笑意一滞,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空茫。 想到身怀有孕的冷秋霜,她心头就堵得慌,心里的那口气怎么都散不下去。 “我在想,是不是我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方珩羽其实伤的很严重,根本没有办法高强度杀敌。” “阿辞” 宋砚书微叹了口气。 “他伤成什么样,能不能再上战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但他一心要为冷老将军报仇,就算是你提前知道,也拦不住他的。” “可是,如果我将作战计划做的再缜密一点的话,会不会就能够避免这次的悲剧了,就” “阿辞!” 宋砚书打断开始钻牛角尖的顾盈辞。 “阿辞,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揽,你是人,不是神!” 顾盈辞抱住双膝,将自己的半张脸埋进其中。 她好似一直都在经历着生离死别,家人,朋友 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带煞,所以和自己亲近的人才都会以悲剧结尾。 “要不要走一个?” 宋砚书将自己的酒壶往过去凑了凑,轻声问顾盈辞。 顾盈辞并未抬头,不过自己手中的酒壶倒是凑了过去。 “铛”的一声碰撞之后,她才抬头,仰头咽下一大口酒。 酒过三巡,顾盈辞喝的有点多了,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人也歪倒在地。 宋砚书这才看到她那边还放着一堆空了的酒瓶。 他眉头轻轻一皱,将倒在地上的人半揽着扶起。 “你别晃,我头晕~~” 感受到有人动自己,顾盈辞拧着眉抱怨着。 “不晃了,不晃了,”宋砚书赶忙安抚道:“我带你回去,喝点醒酒汤就好了。” 顾盈辞半睁着眼,定定的看了宋砚书几眼,等确定人是安全的,她才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宋砚书一时不慎,顾盈辞便又倒了下去,他连忙将人拦腰抱起,绕过众人往主帅的营帐走去。 等将人放到榻上,低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睡了过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顾盈辞的肤色很白,但因着最近这段时日的日晒风吹,比之前又暗了一些,但依旧比别人白皙。 她的五官很精致,虽然没有北堂慈的时候明媚,但却多了几分温婉。 明明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姑娘家,却那般的毅力惊人,她的强大,聪颖,勇敢,果断,就连一些男子都无法比拟。 看着她粉嫩的唇瓣,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然凑了上去。 “萧时桉~~” 忽然,顾盈辞嘟囔了一句萧时桉的名字。 宋砚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快速撤离。 他慌张的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顾盈辞,见她依旧未醒,这才安下心来。 他苦笑一声,真是喝了酒,糊涂了。 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这般做,置她于何地? 宋砚书,你不能轻待她! 扯过被子轻轻的给她盖上,他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大帐放下的那一瞬间,榻上的顾盈辞忽的睁开双眼,望着屋顶得眼中再无一丝迷糊。 她是个警觉的性子,哪怕是喝了酒,也是。 可她从未想过,宋砚书会喜欢上自己。 那句“萧时桉”,她是故意的。 双眼再次阖上,万千情绪被敛下眼底 夜风潇潇,明月昭昭,偶尔有几丝乌云缭绕,遮住半弯的月亮,站在树枝尖上的鸟儿时不时地仰头,对着月光鸣叫几声。 皇宫内,萧时桉站在凤栖宫的回廊处,已经整整一下午了。 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几曲回转的回廊里灌进丝丝寒风,吹得廊下种着的几朵菊花隐隐绰绰地晃着。 站在不远处的夜阑和朱萼没有问,却也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担心主母。 “主子,谢世子来信了!” 池暝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函。 萧时桉接过后打开,里面说西戎二皇子很乐意合作。 西戎三皇子与二皇子比起来,还是这位二皇子有点头脑,只是如今被人掣肘,一时进退无法。 从上次那位三皇子的对话来看,这人蠢笨的让人简直猜不透他的思维逻辑。 有的时候,一个蠢笨的邻国皇帝,不一定就比聪明狠辣的好上多少。 毕竟,蠢才的思维你更是意想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一个有点脑子的人做西戎皇帝。 至少,聪明人的想法能正常一点,你还能预知一二。 萧时桉捏紧手中的信,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吹过廊中挂着的竹帘,拂过他的脸,有些凉。 “下雪了!” 忽然,站在身后的朱萼惊呼了一声,几人都抬头望去。 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落在地上的瞬间,又化为无形。 不过一瞬之间,眼前已经是雪雾缥缈。 阿辞,入冬了 萧时桉捏着自己手上的那枚顾盈辞送的玉扳指,心中微动,此时的他,是多么的想拥他的阿辞入怀。 寒冬已至,风雪迷途,她已然在那千里之外他无法掌控周全的地方。 他怎么能不担心! 第157章 归期 北境,营帐内。 顾盈辞正俯首在桌前看着舆图,打算将北境这边的布防再往森严里布置一番。 捷报前日就已经送回京城去了,按时日,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江蓠!” 顾盈辞朝外唤了一声。 “主子!” 江蓠走了进来。 “迎夏与十安回来了没?” “回来了。” “嗯。” 顾盈辞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是。” 两人进去的时候,冷家军的几位副将都在。 “将军!” 看到顾盈辞进来,几位抱拳行礼。 顾盈辞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 “主子!” 谢十安与迎夏看着走过来的顾盈辞道。 “嗯,”她应了一声,看着地上的棺木,凝眸,“确定是宋副将与许副将的尸骨吗?” “确定!” 谢十安道。 “刚刚属下与迎夏已经找几位副将对比确认过了,是两位副将无疑。” 战争结束的当天晚上,顾盈辞就派谢十安与迎夏两人前去寻找两位的副将的尸骨了。 英雄的尸骨,不应该流落在外。 她看了看已经腐烂的尸身,因为故意用药加速腐烂的缘故,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多少的信息了,但从骨骼大小上来算,应该差不了。 她眉头微沉:“大家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便出发回京。” “是!” 众人异口同声应道。 她走出营帐,看着洒落的雪花,不由的抬手去接。 今年的风雪,来的好似比往年要早些。 晚间的时候,顾盈辞同冷家军一起去了方珩羽的墓前。 按他的要求,众人将他安葬在了这北境的边界,墓是冷家军众人一起打造的。 她凝望了许久,随后,纤长的素手微动,捏在手中的酒壶倾斜,上好的桂花酿落至碑前。 她打听过了,这是方珩羽生前最喜欢的酒。 “方将军,这杯敬你!” 言罢,顾盈辞将剩下的一饮而尽。 身后的众人也都一一仰头,喝下手中的酒。 顾盈辞眉目一片肃然,甩手将酒壶砸在地上,清脆一声,壶身顿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碎裂声,接着,所有的冷家军都无声的跪了下去。 气氛肃穆而沉重。 顾盈辞抱拳躬身,重重一礼。 方将军,一路走好! 忽然,风起了微妙的波动,顾盈辞正了身,看着被卷起的枯叶,眼神讳莫如深。 她郑重开口:“放心,你的托付,我都记得。” 言罢,风散,叶落。 “将军!” 身后的赵乾忽然出声。 顾盈辞转身,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我们大家都商议好了,往后,我们就守在这里了。” 见顾盈辞并未出声反对。 赵乾便继续道:“回了京城,我们也无处安排,收编到其他的军营,我们也融入不了。” “反正朝廷还要派兵过来驻扎,索性,就继续让我们留在这里。” 说完,赵乾与蒋大海,以及吴强三人对视一眼,随后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些许泪花。 “况且,我们都不忍心,让将军一个人留在这里,孤苦伶仃。” 顾盈辞眼里闪过一抹别人看不懂的情愫,随后,她抬头望去,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不过一日,远处的山头已是白茫茫一片。 “好。” 许久后,她答。 “谢将军!” 蒋大海三人齐齐俯身。 “但你们要记住,你们的存在,是你家将军孩子的后盾,所以,保重自己!” 顾盈辞嘱咐了一番。 “末将明白!” 举目望去,一大片的冷家军跪倒在地,她收回目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江蓠就站在不远处等着顾盈辞,见她靠近,便将手中无疆的缰绳递了过去。 顾盈辞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冷家军众人,以及方珩羽的墓碑。 眼神幽远。 “驾!” 她扯了扯缰绳,调转了马头,往数十里之外等着她的北堂军疾驰而去。 数万名冷家军顿时分列成两队,站至两侧,给顾盈辞让出一条道在中间。 “冷家军恭送皇后娘娘!” 三位副将俯身,齐声喊了一句,接着便有人陆陆续续地附和了起来,逐渐汇聚成浩大的声势,响彻天际,振聋发聩! “末将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娘娘!” 顾盈辞所过之处,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直到她骑出很远,那声音依旧断断续续的隔着风雪,传入她的耳际。 无数道感激,托付,祝愿从冷家军的眼中飘来,齐齐的凝聚在那逐渐变小的身影上! “将军!” 费臻看着走过来的顾盈辞。 “都准备妥当了吗?” “万事都已妥当!” 顾盈辞扭头,望着身后板车上装载的数万大大小小的骨灰盒子,眼眸幽深。 这些都是战死的将士。 至于最前头的,则是冷老将军的棺木。 他们一生在外飘零,今日,她要带他们回家! 魂归故里! “启程!回京!” 她沉声道。 月光洒在皑皑雪地上,将四周照的锃亮 。 大军动作统一,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庄重与严峻,在这万籁俱静的雪夜,奔赴千里之外的京城。 萧时桉,等我 西戎那边,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西戎二皇子与萧时桉合作,带着从大渊借的粮草,回到了西戎,带兵杀进了皇宫,夺取了皇位。 不日,晋国公与谢淮昀父子也将班师回朝。 御书房中,萧时桉手中拿着的,正是西戎二皇子提前签署好的和平协议。 “主子,江大人与周少爷分别来了信,说你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不日,便可以返程了。” “嗯。” 夜阑说完,萧时桉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起身行至窗边。 外头飞雪相鸣,天地间早已一片素白,有风吹过,垂落青柏枝头堆积的簇簇白雪。 萧时桉那双好看的眼眸温柔缱绻,清俊如玉的面容上焕现出一抹思念。 他薄唇微抿,望着远处,试图穿过层层山水,望向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阿辞,所有人都要回来了,你的归期又是何日 第158章 思念 五日后,晋国公与谢淮昀班师回朝。 到达京城的时候是晚上,父子两人连夜进宫述职。 说完西戎之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次日一早,圣旨便到达了晋国公府。 谢淮昀被封为了征西大将军,谢夫人也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至于晋国公,则是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物。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谢夫人看着院子里放着的一担一担的金银俗物,不解的问晋国公。 晋国公安排管家将其放进金库之后,便牵着自己家夫人的手,往屋内走去。 “这都是我自己向陛下请求的。” 晋国公耐心的对自家夫人解释道:“如今我们国公府也算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了,尤其是昀儿,他先前就与陛下有交情。” “如今我已然是国公了,要是我与昀儿两人都手握重权,一开始或许还好,时间久了,难免会让陛下心生猜忌,我可不能拖了昀儿的后腿。” 随后,他微微一笑,看着谢夫人:“再说了,我都这般年纪了,权欲之心也没那么重了,只要孩子们好,我们一家人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原来是这样,”谢夫人松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我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我还以为是陛下对你哪里不满意了,吓了我一跳!” 谢夫人说着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哈哈哈哈,都怪为夫不好,没提早和你说,不过看在为夫给你挣了个诰命夫人的份上,原谅为夫可好?” 看着凑过来靠着自己的晋国公,谢夫人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一把年纪了,没个正经样!” “哈哈哈”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都被晋国公的笑声所覆盖。 晚间的时候,皇宫内。 安排好一切的萧时桉片刻未歇,与刚刚回京的江怀序和周毅秉烛夜谈,一直到了后半夜,两人才离去。 随后,便又俯首案边,看起了桌上的奏章。 这几日他进行政策改革,与朝臣发生了一些意见上的不统一,于是接二连三的折子就送了上来。 萧时桉翻阅了两本,结果发现没几个有脑子的,有些烦躁地往桌上一扔,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起身,披上外衫行至窗边。 夹杂着寒意的冷风拂过脸颊,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的伸手拢了拢衣服。 “夜阑,几日了?” “回主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夜阑甚至都不用问是什么意思,便知道萧时桉问的是谁? 一个多月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身后之人生怕他忧心,连忙又补充到:“主母先前不是来信说到宜州了嘛,按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萧时桉看着地上的积雪,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听说宜州那边风雪比较大,你说会不会耽误行程?” 夜阑看了一眼背影略显萧条的萧时桉,赶紧道:“主子放心便是,以主母的能力,区区风雪怎么可能控的住她。” “我自是相信她的。” 萧时桉微微敛起眸子,背对着夜阑的声音有些缥缈,“只是又要让她遭罪了。” “主子不是已经让池暝带人去接了嘛,不出两日,应当就会有消息了。” “嗯。” 萧时桉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又问:“叶城那边怎么样了?” “新的律法已经在实施了。” “滨州呢?” “滨州”夜阑稍微顿了顿,“滨州先前是云贵妃的哥哥在管,云贵妃出事之后,便换成了吴大人,也就是现任丞相的堂兄在管。” “新的律法传达下去之后,这位吴城主推三阻四,一直没有正面的答复,律法文书也一直压着没有分发下去。” 萧时桉听完,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薄怒,“既然如此,这城主之位,还是换掉个人坐。” “那吴丞相那边” “他要是丞相不想当了,朕也可以随时换掉,我大渊地大物博,不缺人才。” 这么多年了,敢拿捏他萧时桉的还没几个人,如果有了,那就让他重新没有好了, 王运? 他手指敲了敲窗户,眯起黑眸。 记得阿辞当初和他提起过这个人,一个愿意倾家荡产救济灾民的人,定然是能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 那就,换他 安排好这些,萧时桉便遣退了夜阑。 他依旧望着不停的风雪,这宫里冷清的像是一座冰窖一样,忙碌之余,心中的思念多的快要溢出来了。 他啊,快要等不了了! 暗中的黑泽看着萧时桉孤单的背影,心中有些泛酸。 他既要担心朝中各项事宜,一边还要与周边列国周旋,毕竟,他们都在对这个刚刚大换血的新朝虎视眈眈。 国库早已被玄帝掏空,兵将匮乏,能臣稀缺。 可谓是四面楚歌,这所有的一切都担在了他的肩上。 他已经几日没有合眼过了。 萧时桉关上窗子,往里面走去,还不忘叮嘱暗中的黑泽:“一旦收到池暝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属下遵命!” 雪停了三日,却在顾盈辞回京的那日重新下了起来。 京城的主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今日朱街上的行人似乎比往日多了些许。 众人听说那赫赫有名的上将军不仅死而复生了,还改变了模样,做了当今皇后,都心下微奇。 不光如此,听说才成亲没几日,便又奔赴那千里之外的北境御敌了。 街道上的高楼都被各形各色的人物站满,只求一睹名扬四海的上将军如今的模样,以及三军凯旋之威武阵容。 “诶?你们听说了吗?上将军原来是被人陷害污蔑的!” “嗐,现如今谁还不知啊?至于这内幕嘛” 那人略一停顿,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敢大肆宣扬,毕竟这可事关皇家名声。” “是啊,你说这好好的一家子忠臣,却罢了,罢了,”说这话的一位大哥摆了摆手,“只要上将军好好的,过去的就不提了。” “是啊,如今上将军已经贵为皇后,又与陛下恩爱,两人一个贤君,一个贤后,这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转眼之间,就看到庄重严肃的队伍缓缓而来。 等看到那用白帆包裹着的无数骨灰盒时,吵闹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第159章 黏人的萧时桉 萧时桉收到消息之后,已经在城门口等了很久了。 队伍越走越近,却一直未看到那个自己想要见的人。 萧时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担忧,先是下旨追封他为护国大将军,并吩咐礼部以国礼安葬冷老将军。 此外,还封其子冷讯为一品荣国公,冷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封方珩羽为忠武王,其妻子冷秋霜为二品诰命夫人,且百年之后,其王位可由其子继承。 一顿封赏下来,原先在贵族当中属于末尾的冷家,一夜之间成了众人口中人人艳羡的新贵。 御书房内,费臻跪在地上,萧时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良久之后,萧时桉才开口问他:“阿辞呢?” 费臻低头不语。 “朕问你话呢!阿辞呢?” 帝王的怒意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回陛下,末将末将不能说!” 费臻眼睛一闭,咬牙道。 “哐当!” 茶杯被抡起,堪堪掠过费臻的耳迹,随后砸向身后的门框,上好的瓷器瞬间碎裂一地。 “朕,必须,立刻,知道她的行踪!” 想到顾盈辞的交代,费臻依旧闭口不言。 “来人!将” “主子!” 就在费臻已经想好要受罚的时候,朱萼走了进来。 “主子,主母在凤栖宫等你呢,她说” 朱萼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掠过,待她反应过来,萧时桉已经走出好远了。 萧时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她。 脚下越来越急,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凤栖宫。 晚烟笼罩,薄雾蒙蒙。 顾盈辞身穿白色的衣裙,外头是一件白色毛领的黛青色狐裘,头发挽起一半,其余披散在身后,温婉端庄,般般入画,美的好似那雪中仙子。 萧时桉愣住了。 他在雪中静静的站了许久,黑色的大氅都快要被染成白色了。 一阵风吹来,他的发丝微微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他的目光平静中带着戚然和思念,仿佛这场纷扬的雪,也只是为这一人而落。 感受到了那道炙热的目光,顾盈辞回身一望。 视线相迎的那一刻,好似时间静止了一般。 两人隔着纷扬的雪花两相凝望,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异常静谧,青瓦朱墙,在这一刻,都成了两人的点缀。 萧时桉大步走回长廊,越过一道道廊柱,走到她的跟前,伸臂将人抱进了怀里。 “为什么没有同大军一起回来?” 萧时桉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顾盈辞伸手回抱住他,将因为怕她身上有伤,而虚虚掌着她腰身的萧时桉抱得紧了又紧。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大军进城之后冷家的事情定然会被冷家人知道,冷秋霜又怀有身孕,我得提前打声招呼,让她有个心理预期才敢进城。” “结果冷老夫人听到冷老将军的事情之后,伤心过度晕倒了,我便耽搁了,所以没有赶上大军。” 萧时桉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那为何他们所有人都不告诉我你的行踪。” 在萧时桉看不到的地方,顾盈辞眼睫微颤,随后垂眸,敛下眼中不知名的情绪。 “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的,想着反正赶不上了,索性便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会吓到你,对不起啊。” 这次,萧时桉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怀中的人抱紧了几分。 片刻后,萧时桉将她微微推开一些,指腹轻轻的抚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风将她颊畔零落的发丝拂开,他将其置于她的耳后,随后又重新将人揽进怀中。 “阿辞,费臻他竟然忤逆我!” 略有些委屈的声音在顾盈辞的耳边响起。 她心中瞬间乱成一团乱麻,随后莞尔一笑,放在他身后的手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是嘛,那我便罚他这几日多做些训练。” “嗯,那你要记得,可别忘了。” “好!” 但在顾盈辞看不见的地方,萧时桉眼中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神色幽然。 许是赶路太累的缘故,顾盈辞这一觉睡得很久,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娘娘,你醒了?” 一名宫女走向床榻。 “萧时桉呢?” 顾盈辞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萧时桉的身影。 “回娘娘,陛下在您睡着之后就去御书房处理公务了。” 许是怕顾盈辞心中落寞,便又补充到:“不过陛下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膳食,说等你醒了便去通知他,到时候陪您一起用膳。” “嗯。” 顾盈辞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挥退了殿内守着的宫女。 片刻后,谢十安出现在了殿内。 “陛下的确派人去了冷府。” 顾盈辞起身走至窗边,外头的雪还在下,她微叹一声,“我知道了。” “主子?” 顾盈辞伸手探向窗外,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怎么了?” “你的身子真的没事吗?” 犹豫再三,谢十安还是问出了口。 顾盈辞转身,笑道:“与当初比起来,你变了还真是不止一星半点,如今都学会关心人了。” 谢十安并不理会顾盈辞的混插打科,而是直直的望着她。 唉! 顾盈辞收起笑意,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和之前一样,执拗的很。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也再叮嘱一下当时知情的几人,不要让萧时桉知道我晕倒的事情。” “好。” 随后,谢十安退了出去。 随后没多久,萧时桉就踏着风雪回了凤栖宫。 两人一起用着晚膳。 萧时桉全程都没吃多少,只顾着给顾盈辞夹菜了,生怕她吃少了。 “你也吃,不然菜就要凉了。” 顾盈辞无奈提醒他。 “好。” 虽然嘴上这般应着,但挑着鱼刺的他头都未抬。 不知是不是两人许久未见的缘故,萧时桉这次格外的黏人,他批奏折要让顾盈辞陪着,她无聊了想去看会儿医书,他也要跟着 几乎干啥都要一起。 直到顾盈辞拿着贴身的衣物往净室走去。 “你做什么?” 她扭头看着他发问。 “沐浴啊。” 他望着顾盈辞,眼中并无半点欲念之意,这话说的也是理直气壮。 顾盈辞打量了她一会儿,道:“那你先去,我随后再去。” “一起。” “” 两人面面相觑,顾盈辞抿了抿唇,“我不习惯。” “阿辞,我们是夫妻。” 面对语气十分义正辞严的萧时桉,顾盈辞却有些欲哭无泪。 第160章 叛国通敌的谢文鸯 “萧时桉,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盈辞看着不依不饶的萧时桉,属实是有点哭笑不得。 不料萧时桉却满脸严肃,“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原本还在笑萧时桉幼稚的顾盈辞,此时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两相凝望,一人欲言又止,一人忧心满面。 “萧时桉” 顾盈辞走近,环住萧时桉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是安心,是依赖,是感激,是无法溢于言表的深深爱意。 萧时桉抬手将人环在怀中,手掌着她的肩头,喉头微微有些哽咽,“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他不放心,心中的慌乱无处安放,便变成了一切奇怪的行为。 顾盈辞阖上眼,脑袋在他胸口拱了拱,随后将脸埋入他的衣间,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松香味,心头却一片戚然。 原来有的时候,并不是人主观意义上的要去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时桉,我该怎么和你说 冷风横扫,风雪漫天席卷,从无边的天际直扑而下。 自从上次之后,萧时桉便将谢文鸯与谢家二房的其他人分开关押了。 关押谢文鸯的牢房在天牢的最里面,是个单间,有张干草铺成的石床和缺了根腿的桌子,简陋异常。 狭小的窗户中透出阳光,照在地面上,谢文鸯背光而立,穿着一件白色的囚服,面容消瘦且苍白。 四下安静。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浅落在地,惹得她转身回首望去。 看到来人,心中立即泛起些许恨意,不服以及不甘。 眼前之人穿着一袭藕粉色衣裙,外头则是一件白色的毛领狐裘,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暗纹花样。 头发挽着简单却贵气的发髻,上面的装饰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简单,又不抢她绝美面容的风头。 她一言未发的站在那里,双眸幽深,神色冷淡。 “不是听说你去北境了吗?” 谢文鸯冷笑一声。 “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会活着回来?不是说翟钺很厉害嘛,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盈辞走近几步,看着她,“不愧是野心十足的谢大小姐,都身处天牢了,还消息如此灵通。” 谢文鸯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会顾盈辞。 “我其实一直都很奇怪,我与你并无利益上的冲突,更无情感上的纠葛,你为何莫名其妙的,就对我产生那么大的敌意?”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无非就是看不惯罢了。” 谢文鸯抬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语气中满是无所谓。 “看不惯罢了?” 顾盈辞又靠近牢房几步,隔着一根根柱子,她眼眸微冷,“谢文鸯,你简直就是泯灭人性!自私冷血!恶毒至极!” “你先是利用二皇子之便,将大渊内部的消息传于丘凌,紧接着又与翟钺合作,用奸细瓦解冷家军内部!” “随后,你打算用自己布的这个局向萧时桉邀功,哪怕他只是纳你为妃你都愿意,因为你觉得,你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厌弃我,从而喜欢上你。” “从一开始,你嫁给二皇子就是个局,只是你未曾想到,萧时桉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我说的对不对,谢,大,小,姐?” 刚刚还一副无所谓的谢文鸯,此时眼神却浮现出一点点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她望向顾盈辞,眼中居然是兴奋。 “你现在很愤怒是不是,你终于因为我而愤怒了是不是?” 她忽的靠近,一把抓住牢房的柱子,一旁的江蓠与谢十安警惕的抽出手中的剑。 顾盈辞依旧淡定从容。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谢文鸯睁着愤怒的眼睛,瞪着顾盈辞:“我最讨厌你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好似谁都不配成为你的对手!” “你天天一副孤冷高傲的样子给谁看!” “这京城志宏,除了姜云舒,那个不是讨好我,巴结我,奉承我。” “唯独你!” 她指着顾盈辞,“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医女,却从不将我放在眼中!你凭什么!?” “还有萧时桉,他不是瞧不上我嘛,那我就毁了他,毁了他的女人,毁了他的国!” “谁都不能瞧不起我谢文鸯!谁都不能!” 她情绪激动,双目微红,带着血丝,仿佛这世间谁的对不起她一般。 “所以,就为了你那自以为是的理由,你就可以通敌叛国吗?!”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让多少将士生死沙场!!” 想到冷老将军,想到方珩羽,想到那些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她就恨不得将谢文鸯千刀万剐! “呵呵呵,”谢文鸯听到这里,冷呵几声,抬眼望着顾盈辞,“不就死了几个人而已嘛。” “死了几个人而已?” 顾盈辞眼神中迸发出森林的杀气,犹如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袖子一甩,哗啦一声,锁门的铁链被打开,顾盈辞推门走了进去。 谢文鸯强忍着不让自己被威慑到,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顾盈辞,声音微颤,“你想做什么?!”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在空荡的牢房中响起,荡起阵阵回声。 谢文鸯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顾盈辞,“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挥在谢文鸯的脸上。 许是这次力道太大,人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顾盈辞垂眸看着她,手中使出内力,隔空将人缓缓提起,接着单手掐住她的脖颈。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顾盈辞依旧不解恨,区区一个谢文鸯,怎么能抵的了他们的性命! “你不是说本宫从未将你放在眼中,所以你不服气,不甘心吗?” 尽管顾盈辞举止平静,但目光却冷漠高傲,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你可知,如果本宫一早就将你放在眼中,你便活不到今日,懂吗?” 手像是丢什么脏东西一般撒开,被掐的脸色发紫的谢文鸯猛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盈辞蔑视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望向外面的牢头,问:“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她?” 牢头立即俯身,恭敬道:“回禀娘娘,陛下说了,不日便流放漠北。” 地上的谢文鸯一听,顿时心中一慌。 漠北?那岂不是蛮荒之地? 不! 她是谢家大小姐,她是人人称赞的京城才女,众人心中的女神,她不能去漠北! 她不能去! 顾盈辞回头看了一眼无法接受的谢文鸯,缓步走了出来。 “关上。” 她缓缓道。 “是!” 狱卒重新将牢房关上。 “不行!我要去找陛下!” “放我出去,我要找陛下!” 谢文鸯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扒着柱子不停的喊着。 听着身后的一声声呼喊,顾盈辞目不斜视的走着。 谢文鸯,死对你来说太过便宜了,你还是活着用下半生的苦,来为你害死的那些人赎罪! 第161章 朕替你灭了丘凌,可好? 长廊抱楼,楼下铺雪,檐头雪雾飞洒,纷纷扬扬,宛如四月柳絮,将天地晕染成了白色一片。 而不远处的男子背对着众人,一件暗色的毛领狐裘上面,六爪的金色飞龙栩栩如生。 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听到动静后缓缓转身,直到看到眼中之人是顾盈辞时,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刹那间,光华流转,撼人心魄。 视线相迎的那一刻,顾盈辞对着他嫣然一笑,缓步朝他走去。 萧时桉不等顾盈辞走过来,直接大步流星的朝她走去,顾盈辞没走几步,他便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 顾盈辞轻声问他。 “刚下朝,见你不在,问了迎夏才知道你来此处了。” 说完并未问顾盈辞来此处的意图,只是十分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去。 两人就这样走着,身后跟着夜阑,池暝,以及江蓠和谢十安四人。 远远望去,像是一幅神仙眷侣雪中行路图。 “冷家的圣旨我已经让人送去了。” 萧时桉突然开口。 顾盈辞点点头,“那就好,免得有心人故意拿此事说冷家。” “冷秋霜可有问起方珩羽?” 想到什么,顾盈辞发问。 “问了,我当时叮嘱过了,派去的人说方珩羽能力出众,又对北境熟悉,便奉命暂时镇守北境了,等她生产的时候,就让方珩羽回来。” 顾盈辞忽的停了下来,仰头望着洒落的飞雪,想着方珩羽的嘱托,暗自叹了口气。 “就先这样。” “你不用担心,我派了御医与朱萼去了冷家,直到陪她生产完才会回来。” “嗯。” 突然,在萧时桉注意不到的地方,顾盈辞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阿辞!” 但注意力随时都在顾盈辞身上的萧时桉,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他双手撑着顾盈辞的手臂,看着痛苦的她,满脸的恐惧与担忧。 “阿辞,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我” 顾盈辞想说她没事,可心口的剧痛让她一瞬间像是抽干了力气般,连话都说不出来。 “噗” 忽的,一口鲜血喷出,顾盈辞眼前一阵眩晕,浑身无力的向下坠去,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耳朵里传来的耳鸣声 “阿辞!!!” 萧时桉大惊失色,瞳孔骤然一缩。 “太医!!” “如何?” 凤栖宫里,萧时桉焦急的问把脉的太医,手心里紧张地冒着冷汗。 太医并未回答,但他越皱越紧的眉头,让萧时桉的心也越悬越高。 “娘娘她” 片刻后,王太医欲言又止。 萧时桉眉心一沉,颤抖着声音道:“朕恕你无罪,快说!” 王太医俯身跪下,垂着脑袋道:“回陛下,娘娘的身体好似” 他头又低了几分,一咬牙,道:“好似那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之后的症状” 萧时桉坐在床头,半晌都未说话。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严重吗?”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顾盈辞的小手,要是细看便会发现,此时正在抖着。 “不好说。”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这” 所有的太医相视一眼,一时无言。 “朕要听实话!” 萧时桉看着昏迷的顾盈辞,忍着心痛道。 “回陛下,微臣猜测,应当是和娘娘当初服用的假死药有关。” “再加上娘娘近日来太过操劳,便将其症状早早的诱发了。” 众人都知道顾盈辞就是上将军北堂慈,自然也知道她服用过假死药。 而且,能同时骗过玄帝与姜靖安的,想来并不是他们能配出来的假死药。 要是知道了药的配方,便也能知道病因,予以药方了,不过就算如今不知道,他们都得拼尽全力一试,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也就是说,如果当初休息好,可能会安然无恙了?” 王太医看了眼眸色深沉的萧时桉,摇摇头,“这种症状是潜在的,最终还是会出现,但要是陛下说的这般,至少要比如今迟个二三十年在发作。” 萧时桉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 “都下去。” 挥退了众人,一时之间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江蓠!” 江蓠上前:“陛下!” “去将小桃接回来。” “是!” 江蓠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的顾盈辞,他想,小桃要是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主子,定然是会难过的。 “迎夏,照顾好你家主子,朕出去一趟。” “是!” 御书房内,百官云集。 “陛下,此时出战丘凌,并不是明智之举,国库亏空,将士们的吃穿用度可怎么办呐?” “是啊,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休养生息才是正道啊!” 几位老臣谏言道。 “朕是通知你们,并非是同你们商议!” 其他人眼神怯怯的看着上头的萧时桉,一时之间不敢再多言。 此时的陛下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哀伤中带着愤怒的神色,好似随时都能化身为杀人的魔鬼! “江大人,周侯爷,还有谢大将军,你们劝劝陛下!” “你这人也太奸了些,你自己怕砍头,就让我们去送死是不是?” 江怀序看着他,状似不满地控诉道。 “江大人,你误会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陛下都决定的事情你让我们几个去劝,你这不是让我们去忤逆陛下嘛!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众人看着胡搅蛮缠的江怀序,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其他几位,顿时闭上了嘴。 等下面吵得差不多了,萧时桉才重新开了口。 “银钱与粮草不需要诸位操心,朕自有办法。” 毕竟,也是时候让西戎二皇子出点血了,当初他答应自己的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实现呢! “周毅!” “微臣在!” “谢将军!” “末将在!” “你同周毅一起,即刻整队,出兵丘凌!” “末将领命!” 萧时桉望着下头交头接耳的群臣,眸色幽暗,隐隐有暗火在燃烧。 阿辞,丘凌军队当初伤你家人,如今又扰你性命,我替你灭了它,可好? 第162章 顾盈辞,我讨厌你! “陛下!” “娘娘醒了没有?” 感受到萧时桉身上低压的气息,跪在地上的宫女们头都不敢抬。 “回陛下,还没有。” 看着紧闭的门扉,萧时桉拢在宽大袖子下的手隐隐发颤。 “池暝!” “主子!” “去告诉太医,朕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尽快想出办法!” “是!” “现在就去!” 萧时桉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冷冽的寒意。 池暝行礼告退,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陛下” 看着推门而入的萧时桉,迎夏低声的喊了一句。 刚刚还蕴着薄怒的面容,待转向顾盈辞时,又变得温柔起来了。 “你先下去。” 萧时桉坐在床边,给顾盈辞扯了扯被子。 “属下刚打算给主子擦擦身体的。” “我来就行,你们出去。” 萧时桉接过迎夏手里的手帕,淡淡道。 迎夏看了一眼一旁端着热水的两名宫女,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顾盈辞,对萧时桉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萧时桉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顾盈辞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快速的擦干净,便为她换上了新的衣服。 没人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的心中有多么的焦躁不安,也没有人知道,在大军中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时,他又有多么的恐惧。 他当时都不敢想,如果 后来,当他在凤栖宫看到她的那一刻,这些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 他抱着她的手不住的收紧,再收紧 寒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钻了进来,卷起他的衣袂飞扬,顺带着飘进几朵雪花。 他抿唇,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侧身将寒风挡住。 “进!”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压低声音应了一句。 王太医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汤药,“陛下,先将这个给娘娘喝下。” “这个有什么用吗?” “回陛下,至少能减轻娘娘的痛苦,让她睡得安稳一点。” 萧时桉看了一眼王太医手中的白瓷药碗,抬手给顾盈辞身后垫了个枕头,随即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了起来。 王太医瞧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怎么样了?” “陛下有说什么吗?” 因为怕萧时桉发怒而等在外面的太医们,看着出来的王太医,赶紧询问。 “情况依旧不太好!” 王太医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再去研究研究,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王太医打断众人的议论,如实道。 说完,场面顿时鸦默雀静。 翌日,下了朝的萧时桉正往凤栖宫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夜阑因事拦下了。 “主子,西戎新皇说他们国库亏空,暂时没有办法给我们大渊所需要的物资。” 夜阑说完,萧时桉面无表情继续抬步往凤栖宫走去。 边走边说:“告诉沐昇,让他带着狼骑前往西戎,全线压境!” 夜阑疑惑,“主子是要攻打西戎吗?” “你带着朕的书信,快马加鞭,赶在沐昇之前给西戎新皇,告诉他,西戎要是想国不覆灭,就必须拿出十足的诚意来与朕商谈!” 如今国家动乱,新国初立,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他并不想事事都用武力来解决。 但既然西戎新皇不讲信用,那他也不介意用武力的手段,迫使他“捐赠”一些物资了! 萧时桉凤眸乍冷,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有些森然,隐隐约约有血光掠过。 夜阑知道主子这是生气了,他低头:“属下明白!” 萧时桉站在廊檐下,负手而立,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他双眼微阖,脑海中闪现过这数日以来,她面临的无数血腥的厮杀,以及艰难生死离别的画面。 心中余悸未消,怒气难平! “西戎的物资与钱财,朕要了!” “丘凌国,朕同样也要定了!”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带着滔天的怒气和霸道的杀意! 夜阑心底一阵寒怵,俯身应了句“是”,转身离开。 天边渐渐升起了红日,雪也慢慢的停了,这几日面对萧时桉强硬冷怵的态度,政策改革也都十分的顺利。 一切都在渐渐的回复原位,百姓们惶恐的心也都慢慢的安了下来。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君主正在为自己心爱的人担忧恐惧,日出忙碌,日落而息便是他们日常所操心的事情。。 凤栖宫内,顾盈辞睡了许久,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每次都以为自己已经醒了时,便会重新进入一个新的梦。 “迎夏” 她扶着头缓缓的坐起身,朝着外面喊了声。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沉稳轻和,从容不迫,但是却速度很快的将门推开。 顾盈辞揉了揉太阳穴,循声望去。 抬头的瞬间,顿时失了声。 他站在那里,黑色的狐裘裹袭着他,墨发如瀑,长身玉立,但因为背着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神色。 须臾,萧时桉大步走了过来。 走至床前的他默默站定,巨大的影子将她完完全全的笼罩在里面,仿佛在她的头顶蒙上了一层阴云。 片刻后,她张开双臂,微微勾起有些苍白的唇角,展开点点笑意,糯糯的喊了句:“萧时桉~~” 软糯的嗓音带着些许虚弱,轻轻的,如天鹅的羽毛般,划过他的心头。 想着她的身体,喉头不由的哽咽,心底的哀伤差点让他溃不成军。 强压下心中的难过,原本还因为她隐瞒自己,想要对她略施惩罚的心思也被抛之脑后,不由分说的将人一把搂进怀中。 但怨气依旧难消,“顾盈辞,我讨厌你!” 怀中的身子有片刻僵硬。 顾盈辞苦笑,这是要算账的节奏啊。 “我不是不想同你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知道你的情况,只会让我害怕,让我终日惶惶不安?” “阿辞,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保护你,事事都为你着想,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我此生的幸运,不要一遇到事就将我推开。” “遇事坐下来一起商量,这话还是你同我说的!”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要是你真的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日我是怎么过来的?” “萧时桉~~” “怎么了?” 原本喋喋不休的萧时桉立即住了嘴,担忧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 “我头疼~~” 第163章 要是真的失去了她,他该怎么办啊! 看着滔滔不绝开始教育自己的萧时桉,顾盈辞赶忙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双眼紧闭的靠进了他的怀中,哼哼唧唧的叫唤了起来。 萧时桉一时之间被她的行为给弄笑了,话音也不自觉地放软了些许,“我们家阿辞,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装病耍赖皮了?嗯?” “萧时桉,我这可不是赖皮,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埋首在他怀中,瓮声瓮气地说。 萧时桉轻笑一声,“好了,我不说你了,但是,接下来,你所有的一切都得听我的,什么都不要想,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你接下来每天的任务便是吃饭睡觉,能办到吗?” 顾盈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缓慢而温柔,“好,我答应你。” 两人就这么相拥,萧时桉的下巴轻轻抵着顾盈辞的脑袋,眼眸泛红。 他们一路走来,这般幸福的相拥在一起,一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如今这般,幸福之余又觉得心头刺痛。 他的阿辞终于成了他的妻子,可是啊老天爷就是喜欢和他开玩笑。 他这一辈子为此求过什么,但此时此刻,他想求求诸路神仙,不要让她的阿辞离开他,哪怕是减少他一半的寿元,他也愿意! “萧时桉?” “嗯?” “你别担心,我不会死的。” 感受到萧时桉不安的情绪,顾盈辞开口安慰他。 “别胡说!” 萧时桉严肃不已,“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字!” 他这一路走来,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个计划,都与她有关。 他拼了命,做了那么多的部署,才堪堪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夫君。 没有人知道,她口吐鲜血晕倒在自己怀中时,他是什么心情。 而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极度恐惧的那一瞬间,心脏的跳动是那个频率!手脚发麻是那种滋味! 要是 要是真的失去了她,他该怎么办啊! 顾盈辞从萧时桉的怀中起来些许,仰着头看他:“我是不是没同你说过,我为什么要改变我的容貌?” 不等萧时桉的回答,顾盈辞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了。 “当年” 当年,玄帝想要北堂军的兵权,便利用姜靖安之手,在给送往北境的粮草动了手脚,众人吃了之后浑身无力。 北堂景一家三口也因此丧命。 他们本来以为兵权就此到手了,可没想到丘凌攻势猛烈,再加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北堂慈,玄帝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只能让立下军令状的北堂慈挂帅出征。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败给丘凌,却没想到我会赢。而我也没有想到,我得胜归来时,迎接我的却是一场谋杀。” “庆功宴的前一天,我去了哥哥的书房,收拾他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遗物。却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萧时桉听到这里,眉头微皱,“那封信里面该不会和你说了,玄帝与姜靖安要合谋取你性命的事情?” 顾盈辞摇了摇头,“并不是,姜靖安与玄帝,都是我后来查了才知道的。” “当时留信之人只说了,军中出了叛徒,以及提前告诉我,庆功宴上会有人要毒杀我的事情。” “于是我便提前服用了假死药。” “后来听我当时安排在暗中的江蓠说,有一批黑衣人来北堂府确定我是否真的死了,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玄帝了,或者是姜靖安也有可能。” 萧时桉听得若有所思,“所以,你为什么会去改变容貌,这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要是在之前,萧时桉定然要好奇一番送信之人是谁,如今他只关心顾盈辞的身体。 毕竟,听她的意思,那人对顾盈辞并无恶意。 顾盈辞沉默了一瞬,才道:“那假死药与我身体有些相冲,待江蓠安排好后续,将我带离京城之时,我的脸已经毁了,甚至到了影响我日常生活的地步了。” “正好江湖上有名的养容高手——杓新老人,曾欠我父亲一个人情,我便去找了他,见脸溃烂严重,最后只能换脸。” “脸虽然好了,但我没想到药性却一直留在身体里面损伤着心脏,不过这药是我师傅配置的,想来我师父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你师父?” 看着萧时桉惊讶的样子,顾盈辞不由莞尔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的医术是无师自通的吗?” “你从未提及过你师父,所以” 所以他以为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顾盈辞不知道萧时桉所想,解释道:“我师傅常年云游四方。” “我没有带兵的那几年,一年至少还能见个两三次,自从我带兵开始,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不过砚书已经帮我去找了。” “宋砚书?” 萧时桉眉目一凝。 “是啊,因为除了我,就只有他见过我师父。” 顾盈辞说着,想到什么,略微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萧时桉并未发现顾盈辞脸上的心虚,他现在也顾不上吃醋不吃醋的,他就是希望宋砚书能快点将阿辞的师父找到。 毕竟太医们都说了,她的情况不能拖太长的时间。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等顾盈辞喝了点粥,重新睡着了,萧时桉便亲自去了太医院,一进门,不等众人行礼,便开口询问情况。 虽然宋砚书已经去找神医了,但在一切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任何一处希望都不想放弃,在阿辞的事情上,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不能松懈。 众人望了萧时桉一眼,都不敢妄言,谁都没有想到萧时桉会亲自跑这一趟。 王太医见没人说话,只好咬牙上前。 “陛下,这几日微臣等研究了娘娘的血液,能够痊愈的药目前还没有结果,但是我们新研究了个方子,可以让娘娘多撑些时日。” 说完,便是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 片刻后,萧时桉才幽幽出声:“朕对诸位放的松,一是因为信任大家,二是因为娘娘并不想你们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所以,朕并不希望诸位辜负朕的信任与娘娘的好意。” 萧时桉的语气如腊月的寒霜一般,让人冷得发怵。 诸位太医立即跪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地板太过冰冷的缘故,一瞬间让人心里发寒。 “臣等一定竭尽所能,保娘娘性命!” 萧时桉垂眸淡淡地看了地上的众人几眼,甩袖离去。 第164章 阿辞不怕,我在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上朝,大部分的时间萧时桉都陪在顾盈辞的身边。 今日,原本忙碌惯了的顾盈辞,加上萧时桉还没有下朝,此时的她正窝在软榻上无聊至极。 萧时桉特意找了张上好的兽皮给她做了一张毯子,她让人铺在了软榻上,旁边烧着银炭,暖烘烘的。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她特别的嗜睡。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门被一下子推开,还没看清楚人影是谁,就被人一把搂住脖子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阿辞姐姐,你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啊?” “还有,你成亲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回来,我都没喝上你的喜酒!” “你当初骗我说你们要干大事,怕我拖后腿,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嫌弃我是累赘,所以不打算要我了,呜呜呜” “你是上将军的事情,我都是进了城,听路过的百姓说的,呜呜呜呜” “” 顾盈辞愣神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人是小桃后,心中惊喜了一会儿。 但听着怀中之人抽噎着控诉自己的种种行为,又觉得有些无奈好笑。 当初不让她回来,是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会被那些藏在暗处没清理干净的人伤害了。 而自己那个时候又忙,怕保护不了她,便没让她回来,有些事情是专门瞒着她的,有些则是因为忙忘了。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小桃姑娘你看行不行啊?” 顾盈辞打趣道。 听到顾盈辞这样说,哭泣的小桃终于停了下来,她松开顾盈辞,擦了擦眼泪。 扭捏道:“哪有让皇后道歉的道理。” 话虽这样说,但眼角的笑意却蔓延了开来。 顾盈辞好笑的看着她,出去一趟确实不错,比之前自信了许多。 “不过,你怎么回来了?” 顾盈辞说着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池暝,随后视线又转回到小桃身上,“萧时桉让人去找的你?” “嗯!” 小桃红着眼睛点点头,“池暝说,王爷啊,不对,是陛下!” “池暝说,陛下怕他不在的时候你会孤单,便让我回来陪陪你。” 顾盈辞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中却温暖不已。 “你这几个月怎么样,萧时桉的暗营好玩吗?” 小桃一说到这,便打开了话匣子:“一开始去的时候不好玩,他们每个人都好严肃,后来混熟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很有意思,每个人都很赤诚!” “他们教我扎马步,锻炼体力,阿辞姐姐,你看我胳膊上的肌肉。” 说着就将自己的袖子撸起来,鼓起劲让顾盈辞看。 “你个傻丫头,多冷啊!快放下来!” 小桃傻笑几声,“我不冷!” 被顾盈辞拽着坐到软塌的一旁,小桃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阿辞姐姐,你是不知道,他们可喜欢我做的饭菜了,我要回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舍不得我呢!” 她骄傲的仰着脖子,“但是,他们怎么可以和我阿辞姐姐比呢,我头都不回就走了。” “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望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恋恋不舍,啧啧啧!” “谁恋恋不舍啊?” 一道温润沉稳的声音响起。 萧时桉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崽子! “见过陛下!” 小桃立即从顾盈辞的身边站了起来。 萧时桉温笑着抬了抬手:“不用多礼。” “谢陛下!” 随后,她看了一眼萧时桉,随后对顾盈辞道:“那阿辞姐姐,我先下去了,等晚上我做了好吃的,便来寻你。” “好,去,不急,先好好休息休息。” 顾盈辞叮嘱她道。 “好。” 说着小桃便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的那一刻,小桃便快步跑出了凤栖宫,身后的池暝立即跟了上去。 “小桃!” “小桃你等等我!” 小桃在大门外头停了下来,靠着朱红的墙壁小声抽噎着。 “你怎么了?” 池暝缓步靠近,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桃抬头看了眼前的池暝一眼,哇的一声,扑进了他的怀中。 “我刚刚一直在说话,一下也不敢停,我怕我怕停下了,就会暴露出我的难过。” “但我知道,我们不能比阿辞姐姐还要难过,我们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我们要比她更坚强!” “所以”她撇着嘴,“所以,我不能难过,呜呜呜” 唉! 池暝揽着怀中的小桃,轻轻叹了一声。 都说小桃傻乎乎的,但他知道,她只是单纯,但她一点也不傻,甚至比很多人都细心。 “没事的,有主子在,娘娘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小桃吸了吸鼻涕,瓮声瓮气的问。 “真的,不骗你。” 殿内,顾盈辞盯着萧时桉怀中哼唧的小狼崽,眼中亮晶晶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萧时桉弯腰,将其放进了顾盈辞的怀中,“好看吗?” “好看!” 顾盈辞低头看着怀中的狼崽,如实说道。 “江蓠与谢十安怕你无聊,专门去后山给你找的,说让我带给你。” “他们两个有心了。” 她很感谢每个人都想着她。 没抱多久,顾盈辞就觉得有点累了,萧时桉瞧见后,将小狼崽接了过来。 “吃点东西再睡,我让人熬了汤,是你喜欢的口味。” 说着便走到火炉子那边,去拿煨着的汤。 萧时桉转身的那一瞬间,顾盈辞嘴角渗出点点血迹,原本坐的挺直的身子也随即瘫软了下来。 她赶紧伸手拿出帕子将血迹擦干净。 脚步声传来,她快速的将帕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萧时桉掀起珠帘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他看着毯子没有盖好的顾盈辞,微微皱眉,随后将汤放到桌子上,揽起她的双脚就往毯子里面塞去。 “要盖好,这么冷得天气,着凉了可怎么办?” 顾盈辞的视线一直都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用责怪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不由的开心又心酸。 纤纤素手握住他正在忙着扯毯子的双手。 萧时桉一瞬间停了手里的动作,抬眸望着她。 “怎么了?” “萧时桉” 她想说她害怕 害怕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害怕自己不能与他共赴白头。 她想说,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她想说,其实她的师父能不能有解决的办法,她并不知道。 她想说,她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胡说的而已。 萧时桉看着欲言又止的顾盈辞,将人轻轻的揽入怀中,不经意间扫见枕头底下的手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钝痛不已。 他喉头微动,咽下所有的心酸和涌上心头的恐惧,才温声道:“阿辞不怕,我在呢!” 顾盈辞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半晌后,虚弱的声音响起:“好我不怕!” 这天晚上,顾盈辞睡得不是很安稳,而萧时桉抱着她,整宿都未曾合眼 外面的风雪也是洋洋洒洒的下了一整夜,好似要将这一切全部遮掩。 第165章 想不想去看雪? 谢夫人与谢诗颜两人要去探望顾盈辞已经许久了,但前几日萧时桉不让打扰顾盈辞休息,便歇了心思。 今日得了闲,又获得了萧时桉的允许后,谢夫人与谢诗颜一起,前往凤栖宫看望顾盈辞。 “娘娘,这几日感觉身体如何了?” 谢夫人看着顾盈辞,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好些了,劳烦夫人担心了。” 顾盈辞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发髻,显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谢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谢诗颜,“哪里的话,再说了,这丫头前几日就吵着要进宫看望你,但奈何陛下说你身子不适,不宜见客,便推迟了些日子。” “就是啊,阿辞姐姐,刚刚得知你生病的消息时,都吓死我了。” “你这孩子,什么阿辞姐姐,叫娘娘!” 谢诗颜倏的一下住了嘴,看着顾盈辞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这里有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我还是习惯你叫我顾丫头,颜儿叫我阿辞姐姐,这样显得亲切些。” “这” 谢夫人有些犹豫,又有些惶恐。 “外人面前注意就行了,私底下我们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盈辞笑着继续道。 “就是啊,娘,我好不容易有个好友,有人在的时候注意就行了,私下就自在一点,不然显得多生疏啊!” 谢诗颜见顾盈辞也没有意见,便晃着谢夫人的胳膊撒着娇。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我就不插手了。” 见顾盈辞并不计较,谢夫人也就不过于多言了,毕竟,当今皇后与颜儿好,对她自己的女儿来说自然是好事。 见此,谢诗颜同顾盈辞两人相视一笑。 没聊多长时间,知道顾盈辞需要多休息,谢夫人与谢诗颜便起身告了辞。 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与江蓠换班,守在外面的谢十安。 谢夫人的目光一顿,直直地盯了他许久。 “娘?” 谢诗颜看着突然停了下来的谢夫人,不解的问道。 “啊?哦!没事,走。” 谢诗颜却循着谢夫人刚刚的视线望了过去。 似有所感的谢十安回头望了过来,见是谢夫人与谢诗颜,便对着这边点了点头,随后又站直身子,警惕着四周。 不知为何,看着那眉眼,谢夫人心口突然一阵抽痛。 “怎么了,娘?” “没事,我们走。” 谢夫人收回目光,在谢诗颜的搀扶下,情绪低迷的走出了凤栖宫。 御书房里,萧时桉正皱着眉头看着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看到一处的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去将王运叫来!” “是!” 听到萧时桉语气中的怒气,一旁的内侍也不敢耽搁。 突然,外面的敲门声响起。 “进!” 萧时桉的语气里依旧是未消的余怒。 门被推开,顾盈辞走了进来,身后是拎着食盒的迎夏。 “你怎么来了?” 原本还满面怒容的萧时桉,在看到顾盈辞的那一刻,立马转为担忧与温柔。 他起身,几步走到顾盈辞的身边,“天寒地冻的,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有什么事你通知我一声,我过去就行了。” “没什么重要的事,突然想见你了,又想着你有事要忙,便直接过来了。” 见萧时桉依旧皱着眉头不放心,她不由的莞尔,“放心,没事的,走动走动也好。” 迎夏将食盒放下之后就出去了,顾盈辞伸手将其打开,“这是小桃研究出来的新菜,我尝着味道还不错,便带过来让你尝尝。”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好像还真饿了。” 萧时桉见顾盈辞开心,便也笑了起来。 “能不饿嘛!你也不看看外面的天色,早都过了晚膳的时辰了。” 顾盈辞嗔怪了他一眼,便为他盛了碗汤,“来,尝尝!” 萧时桉从窗户望去,果真见天早已黑透了,他抱歉的看着顾盈辞,“说好的陪你用晚膳的,如今却失信了。”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自己吃饭啊?” 顾盈辞抬眸,正好迎上萧时桉望着自己的双眸,两人相视一笑,满满的幸福。 萧时桉在顾盈辞的陪同下,简单用了点,因为没多久,王运便来了。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 “谢陛下!” 见萧时桉有事要谈,顾盈辞便去一旁等着,怕顾盈辞冷,萧时桉还特地让人将火炉烧得旺了一些。 萧时桉没有同王运说太多,他虽然一直都在和王运说话,但视线却一直都在顾盈辞的身上。 见她快要坚持不住了,便开口道:“朕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先去做,有什么要补充的,朕明日再同你说。” 王运立即道:“是,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临退出之际,他瞧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顾盈辞,心中敬佩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没想到当初自己遇到的人,竟会是未来的皇后,不仅如此,还是往日战功赫赫的上将军。 只是他听说,皇后生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就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他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如此贤明又优秀的皇后,能够一切平安,遇难呈祥。 等王运离开,萧时桉上前,将顾盈辞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 “想不想去看雪?” “现在吗?” 顾盈辞语气有些惊喜。 “你要是想现在去,我们就现在去。” 只要能让顾盈辞开心的事情,萧时桉都可以做。 “好啊,我还没看过晚上雪中的万家灯火呢!” 顾盈辞眼中亮晶晶的,难得的露出一些孩子气来。 萧时桉心底一片柔软,垂着的眼帘焕现出一抹淡淡的温意,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 “先等一会儿,我让人准备一些东西,不然荒郊野外的,容易着凉。” 萧时桉说着便弯腰将一旁藕粉色的狐裘拿起,温柔的给她穿了起来。 “我自己来!” “穿好了!” 萧时桉语气轻和,看向她的眼神温柔的似三月徐来的清风,撩人心弦。 顾盈辞展颜一笑,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萧时桉呆滞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便将人紧紧的拥入怀中,顾盈辞知道,他是想掩盖自己的情绪。 可是怎么办呢? 她啊,早就看见了他眼中的晶莹。 他们两个都默契的对“生死”这件事避而不谈,好似不提及,便永远不会发生 顾盈辞安抚性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这样紧紧的由着他抱着。 第166章 阿辞,别离开我!好不好? 今日是腊月初一,有庙会,所以街道上格外的热闹。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摊子时,萧时桉下去挑了一盏莲花灯。 “喜欢吗?” 他递到顾盈辞的手上,眉间晕染着丝丝缕缕的温柔,笑着问她。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顾盈辞手上捏着花灯的杆,笑的温柔。 “还记得当时和你逛庙会的时候,买了一盏花灯,却没来得及送出去。” 顾盈辞顿了一下,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才大概有了个印象。 “你说的,是遇到江怀序他们那次吗?” 萧时桉握着顾盈辞的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收紧了几分。 他点点头,“嗯。” 顾盈辞揶揄一笑:“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萧时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连同花灯一起,握进手中,黑色的凤眸认真又温柔,“是啊。” “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顾盈辞笑意一顿,想到什么,眼眸微垂。 萧时桉没说什么,而是将人揽进怀中,紧紧的抱住,“听说站在安远寺看京城的全景,视线绝佳,今夜我们便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没去过吗?” “没有,之前并不喜欢出门。” 萧时桉道。 飞雪融融,马车外头的月光渐渐淡了,朔风轻轻拍打着车身的窗棂,马车上的铃铎声随风轻响。 两人相拥着,一路无言,只想独留这片刻的温存。 夜阑与江蓠在前头驾着车,池暝与谢十安则隐匿在了暗处。 不久后,几人到达了安远寺的后山。 明月如银,照在积雪上,映照得夜色空明如昼,如四月柳絮般飘落的雪花,落在萧时桉撑着的白底红梅的油纸伞上。 伞下,是墨蓝与藕粉两道身影。 萧时桉一手撑伞,一手轻轻揽着顾盈辞的腰身,远远望去,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年节又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未认识萧时桉呢。 “想不到,我们已经认识并相处一年了。” 顾盈辞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还记得,我们第二天见面,你便让我在雨中罚跪。” 顾盈辞仰头望着萧时桉,眼中满是恶作剧。 萧时桉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半晌后,才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是我不对。” 顾盈辞看着窘迫的萧时桉,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呀~~” 萧时桉看着开怀的顾盈辞,宠溺一笑。 雪花纷飞,万家灯火,一切都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态。 顾盈辞强忍着喉咙处的痒意,埋首在他怀中,她其实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坐马车到这里来看雪。 她只是想同萧时桉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她害怕有一日自己不在了,萧时桉并没有多少有关自己的回忆。 “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让萧时桉的心顿时揪起。 他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心中不甘! 这一切,都是他同她一起努力的结果,他不甘心她的阿辞就这样离开自己。 这几日,他的心始终都是悬着的,他害怕自己就那么一转身的空隙,他的阿辞就不见了。 听到消息的安远寺住持等人赶了过来,远远的看见了两人,刚想行礼,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只得噤声跪拜。 萧时桉让夜阑将准备好的软榻从马车后面搬了出来,并在一旁燃起了炭火。 随后他收起伞,牵着顾盈辞坐在软榻上,将人轻轻揽进怀中,顾盈辞顺着他手上的力道,靠向他的腰迹。 宽大的兜帽遮住顾盈辞的眉眼,同时也遮住了她苍白的脸色。 “萧时桉?” “嗯?” “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萧时桉望了一眼远处,月光皎洁,可却没有办法照亮此时他心中的灰暗。 “好。” 他道。 “冷老将军与方珩羽两人一生都在为大渊奔波在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冷秋霜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你好好照看一番。” “还有就是,冷家军是那个孩子唯一的后盾,所以,你不要收走冷家军的兵权,至于其他的,你视情况而定,总归是不要让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好。” “别的姑娘家,小时候都是细养出来的,不像我,从十二岁起就在战场上奔波,太糙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享受享受做皇后的清闲,细养一下自己。” “所以,北堂军就交给你管了,还有我那五万娘子军,你顺带着都帮我练练,你肯定练得比我好。” “好。” “还有啊,新国初建,我知道你会很忙,但是也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别忘了,你的身子还是我调养回来的。” “好。” “还有啊” 还有什么呢? 顾盈辞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说些什么。 “别说了!” “阿辞,别说了” 萧时桉将人紧紧搂着,眼神里满是脆弱与不安,他缓缓的蹲在顾盈辞的眼前,双手握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乞求。 “阿辞,别离开我!也别丢下我!好不好?” “我已经让太医院不停不休的研究方子了!还有你师父!你不是说你师父有办法嘛!” “我们在等等!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此刻的萧时桉,就好似一只受伤的小兽,满是无措的乞求着怜悯。 他凝视着她如秋水般的眸子,眼眶泛着赤红的血丝,如同烈焰焚烧一般,充满了无尽的心痛。 她抬手,素白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替他擦去脸上的晶莹。 “好!我答应你!” 顾盈辞脸上带着笑,眼里浸着泪水。 第167章 你不想让我知,那我便假装不知 大雪落长安,万家灯火映照着鹅毛般的白雪,整个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云遮雾绕。 一路走到此处,顾盈辞从不觉的后悔。 唯一难过的或许就是怕自己辜负了萧时桉。 感觉自己的耳朵好似被堵上了一般,头也沉得厉害,她伸手抓住萧时桉的手臂,整个人越发的昏沉了起来。 “阿辞?” 察觉到不对劲的萧时桉手上使劲,禁锢着顾盈辞的腰身,声音里满是紧张。 顾盈辞想说她没事,可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她还是没有坚持住,倒在了萧时桉的怀中。 “阿辞!” “息尘!” 萧时桉焦急地喊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站在不远处的息尘大师上前把脉,紧皱的眉头告诉萧时桉,顾盈辞的情况很不好。 “先回宫!” 至少不要在这里 息尘大师说完,萧时桉脱下自己宽大的狐裘将人裹住,颤抖着手将胸前的带子系好,随后将人抱起,一步一步地往马车走去。 众人的气氛肃穆而沉重。 息尘大师跟着一起上了马车,“把这药给她吃下?” 他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了萧时桉。 “有用吗?” 萧时桉眼神黯淡,声音轻颤的问道。 “至少可以有机会等一个契机。” 萧时桉眼眶赤红,他紧紧地抿着唇,眼底流露出的伤痛,宛如被冰雪覆盖一般,凝结成万里冰川,眉间混杂的戾气更是令人胆寒。 他颤抖着手将息尘大师手中的药瓶接过,死死地捏在手中。 看着堂堂一个帝王这般模样,息尘大师心有不忍。 他微叹一声,道:“还记得你们成亲之日,贫僧送你们的手串吗?” 萧时桉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抬眼看向息尘,“一直都戴着,怎么了?” 他说完,望向顾盈辞的手腕,却见上头什么都没有。 他眉头一拧:“江蓠!” “陛下!” 外头的江蓠如声应道。 “阿辞手上的手串呢?” “回陛下,今早的时候断了。” 萧时桉心口一滞,眼睫微颤。 听到这里,息尘大师倒是松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贫僧曾经算出,你们夫妻二人定有一劫。” 他望向两人的手腕,“这珠串是贫僧的师傅留下的,可承受万年雷劫,逆天改命之痛。” “如今戴在娘娘手上的断了,挡了最严重的的一遭,想来总归会有奇迹出现的,陛下不要放弃才是。” 随后,他看了萧时桉一眼,轻叹一声,下了马车。 他哪里舍得放弃? 哪怕是同阎王搏命,他也要争上一争! 车身继续晃动着,顾盈辞一路上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恍惚之间,一滴温热掉落至她的脖颈间,随后又变得冰凉。 她知道他在难过,她也真的很想醒过来,捧着他的脸庞给他擦擦眼泪,告诉他,别难过,阿辞看不得他难过。 可是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好似痛苦而紧皱着的眉头,抬手轻轻抚了抚,声音温柔道:“阿辞别怕,我在呢,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他紧了紧环着她身子的双手,将盖在她身上的狐裘往上扯了扯。 马车没入郊野,地上的白雪好似铺上的一层玉沙。 远近的诸座高山上,也是白茫茫一片,好似将天地都连接在了一起。 一回到宫内,他便将江怀序与周毅传进了宫。 御书房内,萧时桉看着江怀序与周毅两人,神情严肃。 “西戎与丘凌之事,这几日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你们全程跟进。” “好。” 江怀序此时也没了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眼中全是认真。 周毅点点头,“陛下只管放心陪着娘娘,剩下的,自有微臣们顶着。” 萧时桉应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抬步往外走去。 “做什么去你?” 江怀序看着他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样子,有点担心他。 “阿辞应该快醒了,我得陪她用膳。”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雪又大了起来,夜阑将一旁的小太监唤了过来:“去,将陛下的御辇拿过来。” “是” “不用了!” 萧时桉就这样冒着风雪,疾步往凤栖宫走去。 轿辇太慢了,还没有他走路的一半快,他得快点回去,这几日以来,他的心始终无处安放。 每次离开她的身边一会儿,他就心慌的不行。 江怀序与周毅看着萧时桉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真是命运弄人! 殿外候着的宫人远远就看见了萧时桉,刚想行礼,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禁声跪拜。 萧时桉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过给她,便在门口站了好久,才往里间走去。 “回来了?” 温柔清雅的声音响起。 顾盈辞穿了一件茶白色的里裙,坐在床边的软榻上,怀中抱着睡着的白色小狼崽,侧着身子看着他,美的让人望而却步。 皎若太阳初升起,灼若芙蕖出绿波。 当然,若是忽略她那张苍白的脸的话。 萧时桉进来的时候,顾盈辞也刚醒没多久。 看着要起身的顾盈辞,萧时桉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路过的时候顺手将挂在一旁的狐裘拿在了手上,一把扶住撑着手要起身的顾盈辞。 “小心一点!” 顾盈辞微微一笑:“没事。” 萧时桉低头忙活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并未理会她说的“她没事”这件事。 狐裘披在她的身上,秋波蓝的颜色被窗外白茫茫的景象衬的格外惹眼,顾盈辞小小的脸庞也被裹进白色的茸毛里,看上去有些娇小玲珑。 他半揽着顾盈辞走到桌前。 宫女们都开始一一摆膳了,萧时桉扶着她坐下,将一盘小小的糯米糕递到了她的跟前。 “你不是说,你哥哥小的时候,会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嘛,这是我专门让御膳房的人做的,因着你的口味,没有放糖。” “你快尝尝。” 说着萧时桉夹起一块放到了顾盈辞的碗中。 “好。” 顾盈辞含笑夹起一块,轻咬了一口,而后看向萧时桉,“很好吃!” “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哥哥每次打仗回来,想用些小吃食哄我开心都无从下手,后来偶然间得知我喜欢吃张记的糯米糕,便次次拿这个哄我。” “喜欢吃,以后让御膳房天天给你做!改日让小桃将你喜欢的口味都教给他们。” 顾盈辞莞尔,“哪里有这样的?天天吃,再喜欢的东西,也要吃腻了!” 萧时桉笑了笑,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菜,“好,那就隔一段时间做一次。” “你也快吃,别光顾着我了,不然凉了,吃了对胃不好。” 顾盈辞见萧时桉只顾着自己,便提醒他。 “好。” “咳咳咳” 顾盈辞将头扭至一边,拿出帕子捂着嘴咳嗽。 萧时桉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待缓了过来,顾盈辞侧了侧身子,将浸染了血的帕子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萧时桉的手一瞬间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将旁边的茶杯递给了她。 甚至还故意开玩笑道:“小心点吃,没人和你抢。” 他们一个不想让对方看到,一个便假装没有看到 第168章 师傅付应晚 挂在屋檐角上的八角宫灯,照在一旁结了银霜的青砖上,冷盈盈的一片。 看着站在那里许久的长公主,华姑姑缓步上前,将一个汤婆子递到了长公主的手上。 “殿下是在担心皇后吗?” 长公主眼神微闪,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到了手中的汤婆子上。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殿下放宽心,皇后那么好的人,吉人自有天相。” “再说了,有陛下在,不会让皇后出事的。” “但愿。” 看着心绪不宁的长公主,华姑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只要与那人有关系的人与事,殿下定然是会钻牛角尖的。 “殿下,先回去,你白日里还要帮陛下料理后宫的事情,也累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 “要是实在担心,明日去探望一番也行。” “还是算了。” 说完,长公主便撩起紫色的狐裘,转身往屋内走去。 “主子!” 池暝小声的在门外叫了一声。 萧时桉看着熟睡了的顾盈辞,给她轻轻的拉上被子,嘱咐了小桃几句,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何事?” “宋公子来信了!” 池暝神情严肃且激动道。 “你说什么?!” 萧时桉心中闪过一抹喜悦,以及些许对会得到不好消息的害怕,“信呢?” “在这里!” 池暝递了过去,萧时桉当即就拆了开来。 信很简单,上面也不过寥寥数语,粗粗掠过,萧时桉的眉眼肉眼可见的欣喜了起来。 太好了! 阿辞的师父找到了! “主子?” 池暝出声,看着喜悦的萧时桉。 “宋砚书说阿辞的师父得知消息后,已经在他之前到达京城了。” “那太好了!” 不光是池暝高兴,就连暗中的黑泽,以及江蓠和谢十安等人都高兴不已。 “阿辞姐姐!!” 忽然,屋内传来小桃的一声惊呼声。 萧时桉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小桃怀中的顾盈辞嘴角残留着一抹血迹,早已不省人事。 “阿辞!!!” 萧时桉瞳孔骤然一缩,惊恐的跑了过去。 “主子,快看!” 听到夜阑提醒的声音,抱着顾盈辞的萧时桉望向院中那一袭白色狐裘的女子身上。 雪小了很多,殿外的月光也渐渐淡了,绘着山河图的八角宫灯照在皑皑的雪地上,将站在那里的人照的清晰可见。 一阵寒冷的夜风袭过,将女子垂至脚踝的围帽吹动几分。 “没想到您就是阿辞的师父。” 萧时桉坐在床边,握着顾盈辞的手,看着坐在一旁喝茶的美丽清冷的女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打仗的时候中的毒,其实不然。 当年轰动京城的皇宫毒药之事,就是因为自己中了九转还魂草的缘故。 父皇当年愤怒不已,便寻了个由头,全力搜寻宫中各种毒药,最终将其全部销毁。 而自己的毒,在一筹莫展之际,正好被眼前之人所救,并留下药丸,说等待契机,终有一日这毒便会彻底解除。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人会是阿辞的师傅。 付应晚放下茶盏,淡淡一笑,“放心,慈儿不会有事的,大概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 “经此一难,此后一生,她都会万事顺遂的。” “嗯,”萧时桉看了一眼昏睡的顾盈辞,喉头微动,郑重对付应晚道:“多谢前辈。” 付应晚温和一笑,未语。 “晚辈有一事不解。” 萧时桉看着从一开始就气定神闲的付应晚,终于疑惑出口。 付应晚微微点头,示意他问。 “前辈好像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似的,仿佛早有预知一般。” “是,也不是。” 付应晚认真道。 见萧时桉不懂,她也不解释,而是道:“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慈儿没事了,就行了。” 随后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萧时桉眉头微拧,也缓缓起身,“前辈不等阿辞醒来,见见她吗?” 付应晚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我留给慈儿的一封信,等她醒了,你交给她便是。” 萧时桉看了那信封一眼,伸手接过,“既如此,那晚辈就不强留了。” 付应晚点点头,看了床上昏睡的顾盈辞一眼,转身离开。 窗外一轮冷月,枯枝像是剪影投在夜空,细细碎碎的雪随风飘落,打在安远寺的吻兽屋脊上,很快便积了厚厚一层。 禅寺寂寂,天地无声,到处都是一片素白,时不时传来一阵铃铎玎珰,仿若环佩相鸣。 跨过一处台阶时,付应晚不小心挂到了一处松枝,回弹之时有积雪落下,有几片落入她的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决定了吗?” 听到声音的付应晚抬眼望去,便见息尘大师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弯目一笑,“哪有决不决定一说,我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嘛!” 她在这个世界晃荡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她都快要忘记之前的事情了。 好在,她还没有忘记他。 诸法因缘生,因缘灭。 自己给这个世界留住的这两个人,至少能保证整个大陆近百年的和平,用此换自己一个能够回去的因果,她等了许多年了。 而大年初一那天,天地重启之时,她便可以回去了,回到自己十六岁那一年。 “阿弥陀佛!” 息尘双手合十,眼眸微阖,“那便祝你,此途顺利。” 望着息尘远去的身影,付应晚微微俯身,心中感谢他当年对自己的照料。 仰头望月,心中微动。 阿远,这次,我们重新来过 第169章 已经四月份了啊...... 说好的顾盈辞不日便会醒过来,但是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萧时桉担心不已,又找了御医过来日日守着。 但那些御医又说顾盈辞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处于睡着的状态而已。 萧时桉听后,拧着眉头久久未语,片刻后,才将众人挥退。 此后的他,便前朝后宫两头跑。 再加上这几日丘凌与西戎之事都顺利解决了,萧时桉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但尽管如此,每天照顾和陪伴顾盈辞的时间,他还是会留出来,要是实在忙,便将公事都搬去凤栖宫办了。 人人都说,现在的萧时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朗朗如天上月,皑皑如雪间松的他了。 如今的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朝臣们经历了种种变故,自然也知道自家陛下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 所有人都明白当今皇后对于他们陛下的重要性,但总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时不时就想玩点心跳。 这不,就有人来了嘛! 李大人觉得如今皇后未醒,而陛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女人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贴心”的他为了自家陛下的“幸福生活”,打算给萧时桉寻找几个妃子。 这样想着,他抬步上前,拱手道:“启禀陛下,如今家国安定,可后宫已然空荡,也是时候选秀,充盈后宫了。”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毕竟谁不知道自家陛下有多重视皇后啊。 其他官员看向说这话的李大人,不由的在心中默默为他点了炷蜡。 皇后现在是未醒,可要是醒了呢?他不会以为这话传不到皇后耳中吗? 那可是拥有二十万兵马的上将军啊,他不会以为是先帝后宫里,那些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上面萧时桉长时间的沉默,让弓着身子的李大人心里顿时也惶恐了起来。 难道自己揣测圣心揣测错了? 感受到龙椅上一阵阵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他不由的偷偷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李大人是?” “是是!” 李大人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那就交给你去选,选一个你觉得满意的。” 萧时桉此话一出,不仅惊讶了李大人,还惊讶了在场的其他官员。 毕竟陛下只专心钟情于皇后,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断送了富贵的,要是李大人此举能够成功,说不定他们也可以试上一试。 众人这般想着,便观望了起来。 李大人心中窃喜,看,陛下再怎么样,不也还是男人! 一个男人在拥有了权利之后,怎么会对美女无动于衷呢? “是,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好这件事!” 说完,他心中默默高兴,他还不了解男人嘛! 陛下指定是碍于皇后不敢主动提,他这次要是办好了,陛下定然会记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仅如此,也算是往后宫安插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 不行! 他得找个聪明点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扳倒皇后,这样,这新的王朝说不定还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他正这般兴冲冲的想着,忽然,萧时桉冰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选好了,李大人通知朕一声便是,到时候,朕也好给李大人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李大人原本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抬头望去,只见龙椅之上的男人眸色幽暗,绽放着锋利的寒芒。 “陛下恕罪!” 李大人赶紧俯身跪地,脑门叩地,浑身颤抖。 “李大人何罪之有?” 萧时桉冷冷启唇,语气嗜血。 “微臣微臣不该不顾君臣之礼,僭越本分。” 话落,整个朝堂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萧时桉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朕之前就说过了,此生,唯有皇后一人,诸位爱卿是觉得,朕说的话,无足轻重?” “臣等不敢!” 满朝官员齐齐下跪,异口同声。 “李大人!” 听到自己被点名,李大人忽的一颤,赶紧道:“臣在!” “你觉得皇后,可担得起这一国之母的位子?” 萧时桉深邃的黑眸望着下面之人。 “回陛下,皇后身上的功劳,都是臣等众人无可比拟的,自然是担的起这一国之母的位子!” 李大人如实道。 虽然他也不想让陛下独宠皇后一人,但她身上的功绩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自是无法否认。 萧时桉压下心中的怒火,随即起唇:“往大了说,朕是一国之君,她是一国之后,朝臣提出些意见,自然无可厚非。” “但,这是在朕这个一国之君,以及她这个一国之后做的不好的时候。” “既然她这个一国之后做的,众人并无异议,那么剩下的事情,便只是朕与皇后夫妻之间的事情了,就不劳诸位爱卿操心了!” “” “陛下英明!” 沉默了一瞬后,众人再次同时开口。 “如此,这样的事情,以后就莫要再提了。” 说完这句,萧时桉说了句“退朝”,就直接离开了。 而跪在地上的李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等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还跪在地上的李大人望向他身边的人,讪讪道:“王大人扶我一把。” 他腿都吓软了。 王大人无语的睨了他一眼,伸手扶了一把。 神医口中的不日就醒,却让萧时桉等了许久。 从小桃口中得知,顾盈辞喜欢白洋槐,萧时桉便将凤栖宫的后院扩建之后,移栽了许多白洋槐的树。 此后,便时不时的去请教长公主种植花卉的技巧,在他的精心培养下,年前移栽的白洋槐已经长得很好了。 这日,给顾盈辞按摩和活动完关节肌肉之后,他便拿上锄头,将后院洋槐树旁长得较高的杂草一点一点的弄掉。 夜阑还有池暝想要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他问过小桃了,她最喜欢的,便是白洋槐的香味,他打算在这里绑一个秋千,等她醒了,他们两个可以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 “对了,现在是几月了?” 他忽然开口,问身后的夜阑与池暝。 “会主子,今天是四月初九。” 萧时桉忽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已经四月份了啊 她昏迷的时候,才堪堪十二月而已,已经这么久了嘛。 第170章 醒来 喉咙仿佛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住了一般,令他感到难以呼吸和刺痛。 他停顿片刻,艰难开口。 “阿辞,我想你了” 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如同被沉重的伤痛所折磨着。 转眼又是一月。 五月是一个缠绵又缱绻的月份。 山河丰盈,暖风微醺,草木繁茂,所有的一切都展示着生命的强悍。 可今日好似不是一个好的天气,五月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雨。 “主子!” 夜阑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御书房,路过之时都没看一眼门口站着的池暝,直直的推门而入。 “娘娘娘娘她” 夜阑一时着急,竟然嘴跟不上脑子,说不清楚话了。 而萧时桉听到“娘娘”两个字,心中一沉,丢下御书房里的晋国公等朝臣,飞奔而去。 凤栖宫里,顾盈辞穿着一身云水色的留仙长裙,墨发简单的挽着,剩余的披散在了脑后,精致的五官美如画卷,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 她站在后院的廊檐下,看着开的正盛的白洋槐,以及树下被雨水打落的些许花骨朵出神。 其实从萧时桉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但她没让人告诉他,因为她想以好一点的状态见到他。 身后站着小桃,以及江蓠和谢十安。 “小桃。” “阿辞姐姐。” 身后的小桃上前半步。 “他会不会还没有忙完?” 小桃刚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廊下的那抹玄色身影,轻声道:“阿辞姐姐,陛下就在您的身后呢。” 晚间烟雾朦胧,雨声沙沙,顾盈辞转头,就见萧时桉站在她身后的回廊处。 玄色的衣袍黑沉沉的,像是拿着深谙的罩子罩住了一般,周身都是难过与伤痛。 顾盈辞愣住了。 这样的萧时桉,她从未见过。 两人隔着菲菲雨幕,两相凝望,想来是刚刚跑过来时淋了雨,雨珠正顺着萧时桉的脸颊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须臾,萧时桉大步的走了过去,越过一道又一道长廊上的灯笼,等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阿辞,你对我不好” 他的语气里是委屈,是埋怨,是难过,是相思,也是感激! 感激她没有就那样将自己丢下。 “对不起。” 顾盈辞抬手,环住他的背,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一句“对不起”。 小桃等人早已悄悄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萧时桉微微将她推开一些,指腹轻轻抚过她长长的睫毛,将脸颊零落的发丝拂开,双手捧着她的脸。 低头,沿着她的鬓角一点点亲了过去,吻上她的唇时,他还是没忍住,热泪盈眶。 一吻方罢,萧时桉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往凤栖宫走去。 顾盈辞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推门而入,将人放到床上,连同被子一起,将人搂进了怀中,她身子还弱,受不得凉风。 带着爱意的吻重新落下,像是受伤的小兽寻求安慰般温柔缱绻。 在这一刻,所有的言语,所有的词汇都无法言说黑暗中滋长的情愫,心中的爱意宛如破土而出的生命一般,蓬勃而疯狂的蔓延至全身。 恍恍惚惚之间,顾盈辞听到萧时桉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哽咽道:“阿辞,谢谢你” 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外头风急雨斜,槐花随风凌乱,摇摆的树枝倒映在窗户上,满地幽思。 她说:对不起,没能陪你一起过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他说:无碍,往后,我们会有无数个新年。 纵有人间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后来的新朝江山稳固,朝廷兴盛,百姓安乐。 顾盈辞建了很多女子学塾,并主张女子六岁便必须入学读书习字,并且送女子读书的人家,可以免除赋税三年。 这下原本不想让女孩读书的人家,都统统送进了学堂,要不是六岁之前不让进,有些人恨不得一生下来就赶紧送进去。 除此之外,要是有女子想要做生意,便会得到朝廷的扶持。 原本大臣们还不乐意,直到最后听说是顾盈辞自己掏腰包的事,便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他们也好奇与惊叹皇后是怎么这么有钱的。 人们对如今的帝后更是爱戴不已,觉得有这样的君主和国母,是他们的福气。 而后,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联手,对本国的工业,农业,以及商业都进行了大力的改革, 江山稳固,国家强盛,两人为百姓们换取了将近百年的和平。 经年之后,众人提起两人,都是赞不绝口。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半月阁里,萧时桉与宋砚书两人正坐在那里品茶。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般相处。 “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谢的。” 萧时桉率先开口。 宋砚书喉头微动,眼眸闪了闪,随后,才笑着说了句:“不用,我只是为了她而已。” 说完,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眼中是对萧时桉的抗拒。 萧时桉唇角微勾,“我此番前来,并不是来宣誓主权的。” “我是真的来向你表达谢意的,没有你,阿辞会如何,我不敢想,而我也” 后头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但宋砚书却懂。 “过几日我便会离开京城,所以,你不用担心,而且,喜欢她,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她并不知情。” “宋公子可能误会了。” 萧时桉唇角浸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能同时喜欢上她,只能说明我们眼光好,而我之所以能得到阿辞的心,只是我幸运罢了。” “而且,她那么好的人,多几个人喜欢她,我并不会觉得有多么的不可思议,我要做的,只是更加的爱她,让她觉得,与我萧时桉比起来,别人都不过如此!” 宋砚书淡淡一笑,看着这般样子的萧时桉,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就释然了。 “那就,祝你们良缘天长。” “你也是,我与阿辞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萧时桉认真道。 宋砚书淡然一笑,“会的,要是找到了,便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那,一言为定!” 宋砚书看了一眼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一言为定!” 正文完。 第171章 平......平身吧! “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了?” 长公主笑问坐在对面的顾盈辞。 华姑姑给两人斟好了茶,便站在了长公主的身后。 “萧时桉都同我说了,我昏迷的日子里,都劳烦皇姐照看着后宫的诸项事宜了。” 长公主轻和一笑,将面前的茶递了过去,“你们两个一个是本宫的弟弟,一个是本宫的弟媳,都是本宫最亲的人,谈不上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再说了,这也没有多累。” 一个后宅管理起来都累得够呛,更别说一个偌大的后宫了,就算长公主这般说,顾盈辞也知道她的辛苦。 不过,她今日来,并不是要说这件事的。 顾盈辞将一块香泽木的木牌放到了桌上,并推了过去。 上面赫然写着“望此去平安归来”这几个字。 落款扶光。 长公主眼眸微闪,随后屏退了左右。 迎上顾盈辞探究的目光,长公主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你想说什么,便说。” 长公主说完,顾盈辞打量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 “这个东西,是我与萧时桉去宜州查案的时候,在白玉寺里发现的。” “当时因为这块木头的材质,以及上面的墨,让我多留意了一些,随即便留了下来。” 香泽木价格昂贵,一般只有皇室和朝廷官员会用,而上面的松墨更是只供朝廷和皇室专用。 “但后来太忙,也就忘了它的存在,直到前几日再次翻出来,我想了许久,直到今日早上,才忽然明白过来。” 她目光转向桌上的那块木牌,“这个,是皇姐的?” 顾盈辞说话的同时,一直都在注意着长公主脸上的神情,此时见她望着木牌,面露哀痛,便确定自己说的没错。 长公主闺名萧开阳,阳,又称扶光,这正好是上面落款的名字。 她一直都在留意当初给自己偷偷送信,告知她有人欲要谋害自己的神秘人。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长公主。 “当初,让人引导那些被拐卖的姑娘的家人,上京城告状的,也是皇姐?” 不然,区区几个老百姓,怎么可能会在上面有人专门压着此事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来到京城呢? “是本宫。” 长公主迎上顾盈辞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 “当初,本宫无意间知道了玄帝的恶行,便故意让十九知道,因为只有十九知道了他这些恶毒的操作,才会为了百姓,争夺帝位,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忽然,长公主以往那双悲悯的眸子中,露出一丝戾气来。 可想到什么,她又痛苦了起来。 那是一个冬日,宫里落了雪,夜里点起的无数红灯笼照的雪也红彤彤的一片,漂亮极了。 雪下的很大,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人人都说长公主天生就是一副慈悲的样子。 呵! 她最讨厌有人这般说她了,人人都敬重她,小心翼翼的,可她知道,他们都将自己当做了祥瑞,而并非是一个人! 她什么都得按照钦天监的来做,否则就是对国本不好,有损国之安定。 所有人都艳羡自己的尊荣,可只有她觉得,这个世间无趣极了! 那日,她甩掉身后的宫女侍从,独自一人去看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便拧着眉头转了身。 “不许你们跟着本公主!” 可待她转瞬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被点亮了,像是黑暗中的一盏灯,又像是枯木逢春。 她明显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臣北堂聿,见过长公主殿下!” “平平身!” 她摆摆手让他起了身,佯装镇定道:“你就是那个父皇天天夸赞的少年将军,北堂聿?” 北堂聿却只是笑笑,并未回她。 见北堂聿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便换了个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啊?” “回公主,微臣刚从陛下的御书房出来,打算出宫了。”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三两步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仰头看着他,“我也想出宫,你带我一起好不好?” 北堂聿明显一愣,看着自己被拽出褶皱的袖子,面露难色。 但看着她仰着头,望着自己时亮晶晶的双眸,北堂聿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眉头拧了拧,随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糯米糕递到了她的眼前。 “带你出宫是不行的,不过,这个糯米糕就是从宫外买来的,给你。” 听到说不能带自己出宫,其实她是不开心的,不过她还是接过了那糕点。 “好吃吗?” 她问。 北堂聿唇角一扬,“家妹嘴刁,连她都说喜欢的话,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你还有个妹妹啊?” 她捂着手上的糯米糕,侧首问他。 “嗯。” 北堂聿点点头,许是想到了家中的妹妹,眉眼越发的软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又看了看北堂聿,皱着眉头问他:“那你把这个给我了,你妹妹会不会不高兴?” 北堂聿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她,笑意径自蔓延至唇角:“不会,那家伙皮归皮,但到底还是大方的。” “到时候我同她说,有个漂亮的姐姐也喜欢她爱吃的糕点,她反倒会开心有人能和她口味一样呢。” 听到这里,她紧张的心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接着,她便继续跟在他的身侧又走了一段路。 “殿下?” “嗯?” 听到北堂聿忽然出声,她不解的抬头望向他。 “再走,你就走远了。” 她回头望了身后一眼,才发现自己跟着他走出好多了。 可看着红彤彤,又孤零零的那条道,她心里不由犯了怵。 “罢了,微臣送殿下一段路。” 原本苦戚戚的脸,在听到北堂聿的这句话后,立马笑逐颜开,要不是要保持公主的仪态,她都想蹦一蹦。 于是两人又原路折回了。 “你真的是个将军吗?” 北堂聿轻笑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北堂聿迎上来的目光,她赶紧低头垂眸,遮住眼中那抹不敢泄露的情愫。 “因为,我还没见过这般儒雅的将军,我见过的将军,都是那般膀大腰粗,胡子拉碴的那种。” 她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北堂聿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不经意间看到她在自己肩膀以下的个子时,神情还是有了一丢丢的严肃。 “殿下?” “怎么了?” “小孩子不能挑食。” 原本睁的圆溜溜的眼睛,在听到北堂聿的这句话时,她立马垮了脸,“我才没有挑食!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 岂料,北堂聿眉头一挑,打量了一眼她的个子,明白过来的她立即恼羞成怒。 “本公主才十二岁,矮一点怎么了?” 北堂聿掩唇轻笑一声,“是,公主说的是。” 见北堂聿顺着她说,她心中微微好受了些,遂问:“你多大啊?” “微臣十六。” “十六?” 她看了看自己在他肩膀之下的个子,嘴角微抽。 接着见北堂聿笑的微微抽动的肩膀,她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随后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李嬷嬷给自己加餐,而且,绝不挑食了! “殿下?” “公主殿下?” “” “是李嬷嬷!” 她惊喜道。 “本公主在这里!” 她大声喊着,并向那边挥着手。 半晌后,那群人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殿下啊!以后你可千万不能乱跑了!你知道奴婢有多担心你嘛!” 李嬷嬷左右上下瞧了她一遍,见她没事,才絮絮叨叨了起来。 “嬷嬷不要担心,刚刚有” 她本来想说,有北堂聿在,可当她转身的时候,刚刚的那道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殿下?” 李嬷嬷见长公主戛然而止的话音,疑惑道。 “没什么,嬷嬷,我们回去,我饿了。” 说着将放在袖子里的糯米糕往里面推了推。 “哎,好!嬷嬷回去就给殿下做你最喜欢的四喜丸子。” “嬷嬷,你给我做能长个子的,我要长个子。” 李嬷嬷先是一愣,随后高兴的笑了起来,“好好好,难得见殿下不挑食了,给你做!” “嬷嬷别的不知道,这小孩子吃什么长个子,嬷嬷最在行了!” 等一行人走远了,北堂聿才从暗中现身,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后,转身离去。 第172章 反正就是哪哪都好! 后来,有人发现长公主殿下只要有空,就会跑到那条道上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有的时候会垂着脑袋,十分不开心的回来,有的时候则蹦蹦跳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回来。 而她的宫中,也堆积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小玩意儿。 那次,她拿着一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来看自己的母妃。 她的笑意忽的僵在了脸上,手中的糖葫芦也赶紧藏在了身后。 但是毫无意外,娴妃还是看见了。 “阳儿,过来母妃这里。” 娴妃向她招了招手。 她慢悠悠的挪了过去,看着她那个样子,娴妃不由觉得的好笑。 “糖葫芦好吃吗?” 娴妃坐在了院中宫女放好的软凳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脑袋的她。 “好好吃。” 她望着娴妃说完,还讨好似的嘿嘿一笑。 “过来母妃身边坐。” 娴妃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几眼自己母妃的神情,确定没生气之后,才慢慢的挪过去坐下。 “母妃的阳儿,也有喜欢的人了?” “母妃~~” 见娴妃打趣自己,她害羞的低下头。 “你喜欢人家什么呀?” “他长得好看啊,除了十九皇弟,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呢!” “然后呢?做妻子也好,做夫君也好,光是好看可不行。” “他性子也好,能力也好,小小年纪,就已经名声在外了!而且而且” “反正就是哪哪都好!” 想不出词汇来的她一时有些着急。 娴妃摸了摸自家女儿的脑袋,笑了笑。 “那你可知,人家喜不喜欢你呢?” “肯定喜欢啊!” 娴妃略一挑眉,“哦?何以见得?” 她扬了扬手中的糖葫芦,“他每次进宫,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给别人就没有!” “你呀~~” 娴妃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一笑,“还是小孩子心性,这里头的名堂还多着呢。” 她不解,“母妃,还能有什么名堂?” 娴妃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何必让她在解决不了的年纪提前知道这些烦恼,就让再她开心一段日子。 而当时娴妃没有说完的话,后来的她明白了。 她是公主,北堂聿要是娶她的话,就要失去很多很多。 不知为何,从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在那条道上见过北堂聿了。 她失落了好久好久。 再次见他,是在自己十五岁及笄那日,他倒是与众不同,送了她一串糖葫芦,就没有别的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能见到他,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问他这三年去哪里了? 身边那几个人,每次问他们都将自己搪塞过去,而其他的人她又不敢去贸然打听,怕给他引来不好的祸端。 “殿下莫不是忘了,微臣可是将军,自然是在战场上了。” 北堂聿温柔的回她。 “这样呀,我还以为你偷偷成亲了。” “殿下说什么?” 许是她嘀嘀咕咕的话他没听清,便歪着脑袋问她。 一不小心撞上他那温柔的眸子,她的心脏顿时跳个不停,那动静她都怕身边的他听到。 “没什么,我说你变小气了,我今日及笄,你便只送我一串糖葫芦。” 北堂聿依旧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她顿时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讨厌他的这种避而不谈。 这般想完,她又觉得自己变得矫情了。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觉得北堂聿是喜欢自己的,可是现在年长几岁的她,倒是比之前胆小了起来。 她不敢自以为是的笃定他心中的想法,也不敢直言询问。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他知道自己喜欢他,等到她知道他也喜欢自己。 “殿下想不想出宫?” 她猛地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欢喜,“可以吗?” 北堂聿点点头,笑道:“可以,但是殿下得听微臣的安排。” 她哪里敢不应,赶忙点头说好。 那晚,她不知道北堂聿是怎么将一切都搞定的,反正他们是顺利出宫了。 那晚的糖人花灯,热闹的街市,各种各样的小贩商户,让她记了好些年。 直到自己出宫独住了,再次重温曾经走过的每一处,才发觉,并不是景美,而是因为有喜欢的人相伴,才那么让人难以忘怀。 第173章 我想吃糖葫芦了 没过多久,自己的父皇去世了,皇兄即位,十九也离开了京城,远赴西戎边境。 北堂聿走的那天,她终于冒着雨,跑出了公主府,可打开门之时,却见他撑着伞站在那里。 雨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与溢出眼眶的泪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北堂聿,却被他率先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 “怎么不打伞!不知道下雨了嘛!”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疾言厉色,可她却觉得好开心。 她仰着头,望着用袖子给自己擦脸的北堂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扑进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最后,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公主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就着他的手,喝着华儿煮的姜汤了。 “好难喝~~” 在他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想撒撒娇。 “不喝就会染上风寒,到时候就得喝更苦的药了。” 听着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北堂聿?” “嗯?” “你可以不走吗?” 她知道不可能,可她就是想问。 整个室内,弥漫着无声的寂静,静的她害怕。 许久之后,北堂聿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愿不愿意,等等我,就等我三年,回来,我就娶你。”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抬眸望去。 那双好看的眸子满是认真,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里面似乎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与害怕。 她眼泪就那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抱着他的脖颈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肩膀。 “别哭,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 她猛地推开他,赶紧道,生怕他后悔。 “那你哭什么?吓死我了。” 北堂聿一边替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北堂聿轻笑一声,认真道:“是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 她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可没想到这人看着温润如玉,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样子,胸膛却这般硬。 她手吃痛,却不愿丢了面子,硬是强忍着。 察觉后的北堂聿将其握在手中,轻轻揉着。 “可是”她犹豫几番,最后还是开口,“母妃说过,你要是娶我的话,你会失去很多的。” “我知道。” “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她不言,只是怔怔的盯着他。 北堂聿停下手里的动作,回望着她,微启的薄唇染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爱意。 “权势于我来说,能够保护家人就够了,我北堂家三朝重臣,也是时候退一退了。” “等家国安定,边境和平,我便上交兵权,任一个闲职,与你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你不是不喜欢这四四方方的京城吗?” “到时候趁着年轻,我便带你云游各国,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等到父母年迈了,我们便回来堂前尽孝。”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的唇角笑意分明,蹲在她面前,抬眸盯着她,眼中光华流转,似是拢了温和的明月,柔情暗蕴。 随即,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小小的印章交给了她。 “不秋草?” 她不解的看向他。 “这是家妹给我起得别称,平日里,我便是用这个署名同她写信的,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印章交给你,往后,你用这个名字写信于我,会方便一些。” 听完,她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你与妹妹之间的小秘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北堂聿宠溺一笑,“那你想换什么?” “我叫开阳,阳又可以称扶光,我以后写信与你,便用这个称号,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北堂聿笑道。 可是啊,明明说好的三年,却在一年后就听到了那样让人剜心之痛的消息。 她的阿聿,永远的离开了她 后来无意中得知,这一切都是玄帝的阴谋,他忌惮北堂家,便借姜靖安的手毁了他们。 不光如此,他们还想伤害他唯一的妹妹,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呢? “所以,你便写信提前告诉了我?” 顾盈辞道。 长公主温柔一笑,“你是他的妹妹,我能放任不管吗?” “至于宜州的那个案子,”她苦笑一声,“当时我听说那里祈福特别灵验,便去为他求平安的。” “后来,偶然间发现了玄帝的恶行,便将人引到了京城,让十九知道而已。只是没想到,你会发现这个东西。” 明明她在笑,可顾盈辞却觉得难过。 “皇姐?” “怎么了?” 长公主看着顾盈辞,温柔一笑。 顾盈辞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到长公主的面前。 抬眸的瞬间,就见对面之人已经红了眼眶。 “这是哥哥离开的时候,从他手里发现的东西,我想,应该和你有关。” 长公主颤抖着手将那个荷包攥进手里,极力忍耐着什么。 荷包上面的绣工很差,歪歪扭扭的绣着平安两个字。 “皇姐” 顾盈辞想说,让她放下,她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她总归要好好活下去。 可终究只是张了张嘴,她在想,要是换作是她与萧时桉,她真的能放的下吗? 想到自己的哥哥,又看了一眼长公主,顾盈辞无声离开。 荷包扯开,里面装着一块小小的平安锁,是上好的暖玉。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封弄得有些皱的信。 原来,她及笄之日北堂聿之所以只送了自己一串糖葫芦,只是因为父皇曾告诉他,要将她许配给宣国公家的嫡子。 他又怕她其实不喜欢他,自己送的礼物反倒让她为难,让她往后在夫君家不好过,便收了起来。 他说,不过那日带她出宫一趟,让他好似确定了,她是喜欢他的。 所以,次日一早,他便去找了父皇,央求他取消原本的打算。 可当时惠文帝对北堂聿的要求是,同意两人的婚事可以,但是北堂聿必须将北境的战事解决了。 还让他发誓,无论他活着与否,只要北境战事一天未平,他便不能娶长公主。 他答应了。 他原本是想等战争结束了,就连同这块当日未送出的及笄礼一起,来上门求亲的。 他还说,知道她体寒,每每来月事会腹痛,这块玉他找了好久,平安锁也是他亲手雕的,戴着可以暖身。 长公主死死捏着那块玉雕的平安锁。 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的手背,她表情一愣,目光顺着往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沾了泪水。 看着眼神有些空洞的长公主,华姑姑心疼不已,她哽咽几分,低声唤了声:“殿下。” “华儿~~” 溢满了泪水的双眸微抬,长公主看着华姑姑,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我想吃糖葫芦了。” 第174章 谢十安的身世(1) 今日是谢夫人的生辰宴,顾盈辞亲自前往贺寿。 所有人都暗暗艳羡晋国公府上的荣宠。 尤其是周国公府一家,看着与谢诗颜站在一起的周毅,心中暗暗恼恨。恨他不过区区一个没娘的庶子,却与当今陛下与皇后搭上了关系! 但如今人家已经搬出去住了,他们想要做点啥都没有办法! 下面的众人怎么想顾盈辞不知道,她坐在上座,谢夫人与晋国公坐在两侧,几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盈辞便想着等没人注意的时候暗暗离开,今日毕竟是谢夫人的生辰,她不能抢了风头。 再说了,她在,下面这些人都不自在。 就在这时,有人通报,说陛下来了。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静,女子更是转头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陛下在何处?” 谢允博立即站了起来,问前来通报的小厮。 小厮还没有回答,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一袭玄衣的萧时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夜阑与池暝两人。 走动间,他身上精致的玄袍,裙摆微扬,精致的五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墨发用精致的玉冠束起,腰间系着一根墨绿色的腰带,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 在场女子的心思原本都还在周毅与谢淮昀两人身上,如今都频频看向走进来的萧时桉。 这可是当今陛下啊! 年纪轻轻,能力不俗不说,还这般英俊潇洒,不光如此,还那般深情专一。 她们都暗暗幻想,要是他这般专情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虽然萧时桉都已经说过,此生只有顾盈辞一人,但还是会有人想着,万一呢,万一自己成了那个例外了。 “参见陛下!” 众人齐声参拜。 顾盈辞在最前头,萧时桉上去就将人放在身前的手握住,刚刚漠然的眸子也带上了温柔笑意,望向她时更是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 “你怎么来了?” 顾盈辞嫣然一笑,看着他问道。 “刚忙完了政务,见你还未归家,便过来寻你。” 众人见此,心中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同时也让有些女子心生羡慕。 要是旁人这般也就算了,可堂堂帝王这般,他们实属还未曾见过,也未曾听过。 一旁的晋国公与谢夫人两人相视一眼,都会心一笑。 顾盈辞莞尔,“刚好我也要回了,我在,他们都不自在。” 说着,还看了一圈周围的夫人姑娘们。 眼看顾盈辞要走了,谢夫人却走了过来,“娘娘,今日知道你要来,臣妇特地让人准备了一份臣妇娘家的小吃,只是现在还未做好,要不” 挽留之意明显,顾盈辞望向萧时桉。 萧时桉刚想说看顾盈辞的意愿,就听到谢夫人又道:“要不就让这位公子在府上逗留些时辰,等做好了,就让他带回去给娘娘。” 说完,她看向顾盈辞,似是在等着她做决定。 顾盈辞看了一眼身侧的谢十安,随后点点头,“也好。” 谢夫人眉眼间全是开心,随后笑着道:“既如此,臣妇便不虚留娘娘与陛下了。” 随后,两人同晋国公等众人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傍晚的天边,被残阳染得像是血一样,五月的尾端,柳絮也飘得差不多了。 两人牵着手离开,银黄色的衣裙和绣着金龙的玄色衣衫,在风的吹动下不停的交叠着,引的众人频频望去。 不知在第几次侧首之际,萧时桉忽的抬手,向顾盈辞的头顶伸去。 修长好看的手伸了上去,垂下的衣袖拂过她的脸庞,带过淡淡的松香。 她不解回望。 萧时桉从她头顶拿下一片白色的柳絮,温柔淡笑:“是柳絮。” 那淡淡的一笑,比春风还温和,比柳絮还柔情。 “手怎么这么凉?” 等上了马车,萧时桉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荑不似五月天该有的温度,眉头微微皱起。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萧时桉总是时时刻刻注意着顾盈辞的身体。 顾盈辞淡淡一笑,回握住他宽大的手掌,“不要担心,许是刚刚在宴席上贪凉,吃了点冷酒的缘故。” 了解到是如此,萧时桉才放下心来。 晋国公府上,谢十安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宴席散去。 “小公子今年多大了?” 谢夫人由谢诗颜扶着,问跟在一侧的谢十安。 谢十安看了一眼面露慈爱的谢夫人,如实道:“我也不清楚,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我记不太清了。” “原来是这样。” 谢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想来,你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说到此处的时候,谢夫人脸上有些哀伤,随后又道:“不过,现如今你能跟着皇后,也是一种福气。” “是,主子对我来说,就如同再生父母,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谢十安。” 谢十安认真道。 听到这里,谢夫人心中一痛,缓了缓情绪,才接着道:“不过,没想到我们都是相同的姓氏,说来也是一种缘分。” “这个谢,是主子为了让我谢绝过去的意思,不敢与贵府同日而语。” 虽然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但谢十安觉得,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能给她丢人。 所以,处处都不敢故意拿乔,甚至将身份上该有的尊卑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夫人听到此处,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再开口。 转眼间,厨房便到了,谢夫人拿着装好的食盒,给谢十安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我的拿手好菜,年轻的时候天天在娘家吃,今日你拿上一点给皇后尝尝,刚好给她补补身体。” “多谢夫人。” 说罢,谢十安便伸手去接。 好巧不巧,两人同时松了手,汤洒了谢十安的一身。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谢夫人一时有些惊慌,拿着手上的帕子就去给谢十安擦身上的汤汁。 “没关系的,夫人” 谢十安不喜欢陌生人触碰他的身体,嘴上说着没事的同时,身体也连连后退。 但谢夫人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旧扯着他的胳膊,用帕子擦着。 身后的谢诗颜,以及贴身婢女只觉得今日的谢夫人有些奇怪,但却不明白她哪里奇怪。 袖子扯开的那一瞬间,谢夫人瞳孔微颤,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这多日以来揪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前半生的愧疚和悲痛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她掩面哭泣,一旁的众人却不明所以。 “母亲!你怎么了?” 谢诗颜看了看谢十安,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心中惊慌之余又有些不解。 谢十安见此,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思索着自己刚刚有没有不妥之处? “娘的淮玉!你是娘的淮玉啊!” 突然,谢夫人猛地抓住谢十安的手,痛哭了起来。 而送完客人,刚刚来到此处的谢允博与谢淮昀两人听到这句,齐齐愣在了原地。 “母亲,你说什么?你是说” 谢诗颜看着谢十安,满眼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颜儿,他就是你的二哥啊!” 谢夫人握住谢诗颜的手,神情激动,仿佛迫切的想让人认同她。 “夫人!” 谢允博大步上前,将谢夫人揽进怀中,随后望向谢十安。 “允博,他就是我们的淮玉,他就是!手臂上的胎记我记得,这就是淮玉!” 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谢夫人,谢允博也顾不上观察谢十安了,赶紧先安抚了起来。 “好好好,是淮玉,我知道了,你先别激动,别吓着孩子。” 听到这里,谢夫人稍微平静了一些,“对!不能吓到孩子。” 说着又看向呆愣在那里的谢十安,“你别怕啊孩子,我就是太激动了。” 说着就向谢十安走了过去。 “我” 看着伸过来的双手,谢十安本能的后退一步。 这一举动,让谢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后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十安。 看着神情有些受伤的谢夫人,不知为何,谢十安第一次生出几分不忍来。 但到底,他还是没动。 “谢” 谢淮昀上前,原本的那句“谢公子”,在看到他手臂上的那块胎记时,僵在了嘴边。 看着齐刷刷几双眼睛都望着自己,谢十安一时之间有些不适,他弯腰拎起地上的食盒,说了句“告辞”,就快速离开了。 身后的谢夫人想要追上去,却被谢允博拦了下来。 “母亲,给淮玉一点时间。” 看着转过拐角的那抹黑影,谢淮昀幽幽道。 谢诗颜看着自己悲痛的母亲,也暗暗叹了口气。 第175章 谢十安的身世(2) 月上柳梢,夜风徐徐,在这五月末尾的日子里,不热也不冷,恰到好处。 谢十安拎着食盒来到了凤栖宫,看到里面早已吹灭的烛火,便知道顾盈辞已经睡下了。 想着晋国公府上的事情,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到了,竟然是顾盈辞。 他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手中的食盒,这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自己拎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而已。 他眉头紧锁,心中乱的慌。 随后弯腰坐在了廊下的台阶上,望着明月发呆。 当初,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个残忍的人猎市场,他只知道自己是被人打醒的。 挨饿,厮杀,鞭刑,火烫,等等等等的酷刑,他都受过。 就在那日,地下黑市突然来了个白衣女子,头戴围帽,不知为何就同那些人打起来了。 场面混乱之际,他偷跑了出来,却在一个乱葬岗晕倒了。 就在那时,他遇到了他这辈子的救赎——顾盈辞。 她教会了自己一个人该有的尊严,行为举止,为人处世。 后来,看着人人都有父母疼爱,他也曾疑惑过,自己的父母又在哪里,当初他们为何会与自己分离。 是被迫的,还是 他不敢多想。 但想到自己如今的生活,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了,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于是,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他只要保护好主子就好了,其他的便不奢求了。 可是 想到谢夫人痛苦的面容,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怎么坐在这里?” 身后顾盈辞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十安赶紧起身,“主子。” 喊了顾盈辞一声后便垂眸不语。 顾盈辞盯了他片刻,视线望向台阶上的食盒,“连我出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看来是真的有心事了。” 说着,便弯腰去开地上放着的食盒,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抬头望去,就见谢十安眼神有些闪躲。 顾盈辞席地坐在台阶上,打量了他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坐在这里,不就是等我嘛。” 她唇角微微勾起,展开点点笑意,“说,我听听。” 谢十安看了顾盈辞一眼,犹豫了几下,斟酌了一下言语,便将他在谢府的事情说了。 顾盈辞听完,微微锁起眉头。 难怪之前谢夫人看到谢十安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而且,从那之后,便一直对谢十安多了几分关注。 起初她还以为是谢夫人与谢十安合眼缘,原来竟是这般原因。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顾盈辞问他。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我同你讲个故事。” 顾盈辞看了谢十安一眼,将谢诗颜曾经同自己说的谢淮昀的事情,讲给他听了。 听完之后的谢十安低头不语,顾盈辞等他消化的差不多了,才重新开口。 “我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绑架你,让你立刻与谢夫人相认,同谢家相认。”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同那些被丢弃的孤儿不同,你是有家人惦记的,而且,从不曾被忘记过。” “当然,想不想认亲,是你的选择,虽然谢府并未丢弃你,但这么些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你就算不想认,也没人会道德绑架你。” “如果有几个不识趣的,”顾盈辞看着他浅浅一笑,“那又如何,你如今可是当今皇后的人,谁敢当着你的面说你。” “至于背后说你的,在乎他们干什么?又伤不到你分毫。” 突然,屋内的烛火亮起,顿时将周边的花草树木映出墨影。 不多时,门从里面被打开,萧时桉穿着白色的寝衣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黛绿色的披风。 “陛下!” 谢十安行礼道。 萧时桉二话不说,径直走到顾盈辞的身边,将手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细心的系好胸前的带子,才转身看向谢十安。 “跟着你的心走就是了,不管怎样,你的身后还有朕与你家主子不是?” “是,属下明白了。” “嗯。” 萧时桉点点头,“回去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其实想一想,多了几分亲缘,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说完,看了一眼神情隐在黑暗中的谢十安,不再多言,直接牵着顾盈辞进了里屋。 看着关上的门扉,谢十安也转身离开。 第176章 谢十安的身世(3) “你说他能想明白吗?” 顾盈辞边顺着萧时桉的力道走着,边出声问他。 “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能事事都让你替他操心,再说了,这事你操心也操心不过来,还是让他自己来。” 萧时桉道。 “也是。” 顾盈辞点点头。 “下次晚上出去的时候,记得穿件衣服,你别看如今天慢慢暖和了,但晚上还是很冷的。” 看着萧时桉严肃的语气,顾盈辞乖顺的微垂着头,连连点头。 虽然顾盈辞态度良好,但萧时桉知道,下次她准又忘,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次日,谢夫人以及谢允博夫妇两人来到了顾盈辞的凤栖宫。 自从坐下之后,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的目光,就未从谢十安的身上移开过。 看着同自己心不在焉的聊天的谢夫人,顾盈辞暗暗叹了口气。 “娘娘,臣妇想同谢公子私下里说几句话,可否方便?” 谢夫人这话虽然是同顾盈辞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望着谢十安。 其实谢十安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听到这话,先是看了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一眼,随后看向了顾盈辞。 顾盈辞不着痕迹的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才对谢夫人道:“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谢夫人顿时喜出望外,赶紧看向谢十安,见谢十安也点头同意了,心中立即雀跃不已。 谢淮昀与谢诗颜两人在门口等了快一上午了,不多时,便看见了热情四溢的母亲与父亲,以及有些别扭的谢十安三人下了马车,迎面走来。 “二哥!” 等人到了跟前,谢诗颜笑着喊了谢十安一声“二哥”。 不知为何,谢十安觉得自己并不排斥,反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二弟,欢迎回家。” 谢淮昀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不是” 谢十安想说自己还没有想好,却被谢淮昀直接打断,“好了,先进去再说。” 谢淮昀一把揽过谢十安的肩膀,带着他走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一直都在给谢十安夹菜,谢十安低头看着自己垒的高高的饭碗,心绪复杂。 “二哥,你尝尝这道菜,这是我这几日专门学的一道菜,我还怕我厨艺不好,先找人试过了,才敢端到你面前的呢。” 谢诗颜说着便将旁边的一道菜推到了谢十安的眼前。 谢十安看着谢诗颜殷切的目光,抬手夹了一筷子,咽下去之后,对等着回应的谢诗颜道:“很好吃。” 听到谢十安这么说,谢诗颜提着的心微微一松,眼睛里面也全是开心。 等吃过了午饭,谢淮昀便将谢十安带到了一处院子。 里面处处都布置的精致,假山流水,花园小亭,该有的都有。 “这就是你的院子,每一处都是母亲亲自布置的,因为她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而且,这些年,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找你,安远寺的佛前,还有一盏专门为你祈愿的明灯。” 谢十安眼神微闪,抬眼左右看了看,处处都整洁不已,看样子是日日都有人打扫,并没有因为它的主人不在就荒废着。 “要进去看看吗?” 谢淮昀指着主屋,问谢十安。 “不用了。” 知道谢十安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谢淮昀也理解,并不强迫他。 “那我们去看看母亲。” 谢十安想到饭吃到一半,忽然掩面出去的谢夫人,眸子也垂了下来。 “好。” 他道。 却没有想到,两人一出院子,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翘首以盼的谢夫人。 “母亲!” 谢淮昀喊了一声。 谢夫人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了落后半步的谢十安身上。 她几欲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问了句:“今日的饭菜,可合你的胃口?” “很好。” 谢十安恭敬道。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话。 片刻后,谢十安道:“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叨扰大家了。” 说着,谢十安就要离开,可看了一眼谢夫人突然不好的脸色后,又道:“我下次再来。” 谢夫人忽然展眉,脸上的笑意骤增,“真的吗?”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又赶紧后退半步,两只手无措的相互抓着,眼睛也看向别处。 谢十安上前一步,站在谢夫人的跟前,温和道:“真的。” 谢夫人这才敢抬眼看他,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小心翼翼的谢夫人,谢十安心中有些不忍,但他自己也有些乱。最终心一狠,抬步离去。 路过迎面而来的谢允博与谢诗颜时,脚步一下未停。 “二哥” 谢诗颜的呼喊声也落在了风里。 “罢了,再给你二哥一点时间。” 谢允博望着那道身影,无奈开口。 夜风徐徐,星辰点点,晚间的皇宫一如既往的不热闹,但好在不失烟火气。 顾盈辞正在后院摘洋槐花,她打算用这酿一些酒,等到下一次陪萧时桉过年的时候,两人可以小酌几杯。 “主子!” 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在台阶前等着自己的谢十安。 顾盈辞头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一袭月白色衣裙显得的温柔又亲和。 要是没人说,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当年战场上无敌的上将军。 知道谢十安是为了何事而来,顾盈辞淡淡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坐下说。” “属下还是站着。” 顾盈辞也不勉强,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自己坐了下来。 “想问什么?” 她问。 谢十安纠结了片刻,沉着眉道:“属下也不知道。” 顾盈辞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到眼前竹篮里放着的白花上:“你无非是纠结,如果你相认了,他们对于你这个儿子不满意的话,你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对你只是因为愧疚,并非是亲人之间的羁绊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顾盈辞抬眼看向他,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心中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什么感觉吗?” “没有人比我感受更深了。” “主子” 知道谢十安是怕自己难过,但顾盈辞还是抬手制止了他的安慰。 她微微一笑:“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的父亲与母亲常年都在战场上,他们对于我的照顾其实并不是很多,再亲近的关系,也是需要相伴的,否则,便也只是断骨连筋的状态罢了。” “可我也知道,并非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不恨,也不怨他们。” “我一直想的,都是有朝一日,我能够替他们减轻一些肩上的责任,让他们身体康健的安享晚年。” “可是啊” 她望了一眼闪烁的星星,转而看向谢十安,“所以,不要让你后悔,谢夫人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谢家人,也会是很好的家人。” “听完了,就走,再多的,我也没的说了。” 顾盈辞起身,提着手中的篮子进了殿内。 第176章 谢十安的身世(3) “你说他能想明白吗?” 顾盈辞边顺着萧时桉的力道走着,边出声问他。 “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能事事都让你替他操心,再说了,这事你操心也操心不过来,还是让他自己来。” 萧时桉道。 “也是。” 顾盈辞点点头。 “下次晚上出去的时候,记得穿件衣服,你别看如今天慢慢暖和了,但晚上还是很冷的。” 看着萧时桉严肃的语气,顾盈辞乖顺的微垂着头,连连点头。 虽然顾盈辞态度良好,但萧时桉知道,下次她准又忘,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次日,谢夫人以及谢允博夫妇两人来到了顾盈辞的凤栖宫。 自从坐下之后,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的目光,就未从谢十安的身上移开过。 看着同自己心不在焉的聊天的谢夫人,顾盈辞暗暗叹了口气。 “娘娘,臣妇想同谢公子私下里说几句话,可否方便?” 谢夫人这话虽然是同顾盈辞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望着谢十安。 其实谢十安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听到这话,先是看了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一眼,随后看向了顾盈辞。 顾盈辞不着痕迹的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才对谢夫人道:“当然可以。” 听到这话,谢夫人顿时喜出望外,赶紧看向谢十安,见谢十安也点头同意了,心中立即雀跃不已。 谢淮昀与谢诗颜两人在门口等了快一上午了,不多时,便看见了热情四溢的母亲与父亲,以及有些别扭的谢十安三人下了马车,迎面走来。 “二哥!” 等人到了跟前,谢诗颜笑着喊了谢十安一声“二哥”。 不知为何,谢十安觉得自己并不排斥,反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二弟,欢迎回家。” 谢淮昀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不是” 谢十安想说自己还没有想好,却被谢淮昀直接打断,“好了,先进去再说。” 谢淮昀一把揽过谢十安的肩膀,带着他走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谢夫人与谢允博两人一直都在给谢十安夹菜,谢十安低头看着自己垒的高高的饭碗,心绪复杂。 “二哥,你尝尝这道菜,这是我这几日专门学的一道菜,我还怕我厨艺不好,先找人试过了,才敢端到你面前的呢。” 谢诗颜说着便将旁边的一道菜推到了谢十安的眼前。 谢十安看着谢诗颜殷切的目光,抬手夹了一筷子,咽下去之后,对等着回应的谢诗颜道:“很好吃。” 听到谢十安这么说,谢诗颜提着的心微微一松,眼睛里面也全是开心。 等吃过了午饭,谢淮昀便将谢十安带到了一处院子。 里面处处都布置的精致,假山流水,花园小亭,该有的都有。 “这就是你的院子,每一处都是母亲亲自布置的,因为她觉得,你一定会回来。” “而且,这些年,我们都没有放弃过找你,安远寺的佛前,还有一盏专门为你祈愿的明灯。” 谢十安眼神微闪,抬眼左右看了看,处处都整洁不已,看样子是日日都有人打扫,并没有因为它的主人不在就荒废着。 “要进去看看吗?” 谢淮昀指着主屋,问谢十安。 “不用了。” 知道谢十安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谢淮昀也理解,并不强迫他。 “那我们去看看母亲。” 谢十安想到饭吃到一半,忽然掩面出去的谢夫人,眸子也垂了下来。 “好。” 他道。 却没有想到,两人一出院子,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翘首以盼的谢夫人。 “母亲!” 谢淮昀喊了一声。 谢夫人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了落后半步的谢十安身上。 她几欲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问了句:“今日的饭菜,可合你的胃口?” “很好。” 谢十安恭敬道。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话。 片刻后,谢十安道:“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叨扰大家了。” 说着,谢十安就要离开,可看了一眼谢夫人突然不好的脸色后,又道:“我下次再来。” 谢夫人忽然展眉,脸上的笑意骤增,“真的吗?”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又赶紧后退半步,两只手无措的相互抓着,眼睛也看向别处。 谢十安上前一步,站在谢夫人的跟前,温和道:“真的。” 谢夫人这才敢抬眼看他,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小心翼翼的谢夫人,谢十安心中有些不忍,但他自己也有些乱。最终心一狠,抬步离去。 路过迎面而来的谢允博与谢诗颜时,脚步一下未停。 “二哥” 谢诗颜的呼喊声也落在了风里。 “罢了,再给你二哥一点时间。” 谢允博望着那道身影,无奈开口。 夜风徐徐,星辰点点,晚间的皇宫一如既往的不热闹,但好在不失烟火气。 顾盈辞正在后院摘洋槐花,她打算用这酿一些酒,等到下一次陪萧时桉过年的时候,两人可以小酌几杯。 “主子!” 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在台阶前等着自己的谢十安。 顾盈辞头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一袭月白色衣裙显得的温柔又亲和。 要是没人说,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当年战场上无敌的上将军。 知道谢十安是为了何事而来,顾盈辞淡淡一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坐下说。” “属下还是站着。” 顾盈辞也不勉强,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上,自己坐了下来。 “想问什么?” 她问。 谢十安纠结了片刻,沉着眉道:“属下也不知道。” 顾盈辞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到眼前竹篮里放着的白花上:“你无非是纠结,如果你相认了,他们对于你这个儿子不满意的话,你该怎么办?” “如果他们对你只是因为愧疚,并非是亲人之间的羁绊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顾盈辞抬眼看向他,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心中微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什么感觉吗?” “没有人比我感受更深了。” “主子” 知道谢十安是怕自己难过,但顾盈辞还是抬手制止了他的安慰。 她微微一笑:“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的父亲与母亲常年都在战场上,他们对于我的照顾其实并不是很多,再亲近的关系,也是需要相伴的,否则,便也只是断骨连筋的状态罢了。” “可我也知道,并非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不恨,也不怨他们。” “我一直想的,都是有朝一日,我能够替他们减轻一些肩上的责任,让他们身体康健的安享晚年。” “可是啊” 她望了一眼闪烁的星星,转而看向谢十安,“所以,不要让你后悔,谢夫人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谢家人,也会是很好的家人。” “听完了,就走,再多的,我也没的说了。” 顾盈辞起身,提着手中的篮子进了殿内。 第177章 池暝与小桃的婚事 谢十安重新折回了谢府,这次,他没有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而是翻墙进去的。 凭着记忆,他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那间为自己准备的院子,不曾想,里面却亮着灯火。 他眉头轻轻皱起,从屋顶翻身而下,缓缓落于窗前。 里面,谢夫人轻轻抚着放在桌上的衣服,不是一件,是好多件。 有婴儿时期的,有几岁时候的,也有十几岁时候的,还有几件,应当是他这个年纪可以穿的。 小一点的那几件有点旧了,应该是穿过了,而大一点的那些,看着并不像是被穿过的样子。 “淮玉,你不是说要穿和你大哥一个颜色的衣衫吗?娘亲给你做好了。” “别看你平时挺乖的,要是固执起来,可没人能比的上你。” 许是想到了什么,谢夫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当时劝你说找个颜色你年纪小,穿着不好看,但你非要,还能怎么办,你喜欢,娘就给你做。” “娘本来还想着将衣服偷偷放到你的床前,等你玩好了,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可是啊” 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谢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将那件藏青色的衣服抓在胸前,缓缓跌落在凳子上,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而外头的谢十安不知为何,也难过了起来。 片刻后,他抬步我那个门口走去。 “母亲!” 听到声音的谢夫人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门口。 当她看到谢十安时,还以为自己思儿心切,出现了幻觉。 谢十安这次没有一丝犹豫,大步走了过去,将欲要起身的谢夫人扶住。 “玉儿?” 她眼睛一下都不敢眨,就怕眼前之人忽然又消失了,“是淮玉吗?是我的淮玉吗?” 谢十安喉头微动,咽下心中的那一抹浊气,郑重道:“是我,母亲。” 谢夫人一把抓住谢十安的手腕,急切道:“你叫我什么?!” 谢十安凝望着她,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母亲!” “淮玉!” 谢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一把抱住谢十安,大声哭泣了起来。 “我的儿子!我的淮玉!娘对不起你,是娘把你丢了。” “母亲,和你没有关系,是坏人的过。” 而睡到一半,发现自己夫人不在了的谢允博,担心不已,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遂叫上自己的两个儿女满府上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还是谢淮昀说有可能在这里,他们在找了过来,一进来看到院子里有光亮的时候,心中松了大半。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副局面。 三人齐齐愣在了门口,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但听到谢淮玉叫母亲后,三人又齐齐激动了起来。 次日一早,谢十安便搬到了谢府。 而因为谢十安执意要用谢十安这个名字,谢允博便让人将族谱上的名字改了过来。 不光如此,顾盈辞还特意给谢十安批了半个月的假,说的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到底是为什么,谢家人都明白。 “幸好你是个优秀的男人。” 御书房内,谢淮昀看着对面批阅奏章的萧时桉,不由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时桉手中的狼毫一滞,抬眼望向下面的谢淮昀,眼中满是莫名其妙。 “你要是不优秀,这皇后就看不上你,看不上你,她就很有可能嫁给宋砚书,那就会离开京城,我们也就找不到弟弟了。” 萧时桉眉头一皱,嫌弃的看了谢淮昀一眼,“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淮昀淡淡一笑,并未回答他,而是拍了拍衣服起身,对着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单单一个背影,萧时桉都能看出谢淮昀的愉悦。 脑子进水了! 他心中吐槽了一句,随后又低头忙碌了起来。 他得赶紧批完,然后去陪他得阿辞呢! 这日,萧时桉正与顾盈辞在下棋,随即两人闲聊了起来。 “你身边有没有不错的人选?” 顾盈辞问萧时桉。 “怎么了?” 一枚黑色的棋子落下,顾盈辞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道:“小桃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我想着替她寻一门好一点的亲事。” 萧时桉立刻明白了顾盈辞的意思。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池暝,看着他突然紧绷的身体,唇角微勾。 “自然是有的,我这就将人叫过来,你物色物色。” “池暝!” 说着,他便喊了一声一旁的池暝。 “属下在。” “你让沐昇过来一趟。” 池暝却站着未动。 萧时桉侧首看着他,故意道:“怎么了?” 池暝张了张嘴,“属下不能叫沐昇过来!” “为什么?” 顾盈辞状似不解地问他。 “属下,”池暝一时之间整张脸红的像是熟透了一般,最后一咬牙,俯身跪地,道:“属下心悦小桃,不能将她让给别人!” 而给顾盈辞与萧时桉来送茶点的小桃临门之际,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她心下一慌,赶紧躲了起来,但那一闪而过的黄色衣角,还是被顾盈辞瞧在了眼中。 她唇角微微扬起,淡定的收回目光,对池暝道:“你喜欢小桃?” “是!” 池暝斩钉截铁道。 许是怕顾盈辞不同意,池暝随之赶紧开口:“请娘娘放心,属下一定会对小桃好的,一生一世,都不会生二心。” “属下是有些呆愣,但是怎么对自己的妻子好,属下还是知道的,再说了,就算属下再笨,有主子在前头打样,属下不用刻意去学,耳濡目染也都会了!” 这说着,还拍了一下萧时桉的马屁,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顾盈辞自然知道池暝的为人,也知道他与小桃两人心生欢喜,但要是按照两人这般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只好出此下策。 “你愿意,你可知小桃也愿意?” 顾盈辞问。 “这” 池暝一时之间愣住了,本来他觉得自己并不差,可如今,他却有没有这个自信了。 “我愿意!” 听到声音,池暝猛地转头,望向门口的那道身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小桃走了进来,将托盘放至一边,俯身跪在了池暝的身旁。 “阿辞姐姐,小桃愿意。” 顾盈辞打量了地上的两人几眼,片刻后,她道:“罢了,罢了。” 顾盈辞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随后看向萧时桉,“既然人家两情相悦,那还请陛下赐个婚,成全一下,免得说咱们两个棒打鸳鸯。” “阿辞说的是。” 萧时桉起身,走至顾盈辞的身后,双手覆上她的肩膀,看向地上的两人。 “朕会命礼部的人全权负责你们两个的婚事,等钦天监帮你们选个好日子,你们两人便完婚。” 小桃与池暝相视一眼,弯眉一笑,齐声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又一桩心事了了,顾盈辞想。 第177章 池暝与小桃的婚事 谢十安重新折回了谢府,这次,他没有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而是翻墙进去的。 凭着记忆,他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那间为自己准备的院子,不曾想,里面却亮着灯火。 他眉头轻轻皱起,从屋顶翻身而下,缓缓落于窗前。 里面,谢夫人轻轻抚着放在桌上的衣服,不是一件,是好多件。 有婴儿时期的,有几岁时候的,也有十几岁时候的,还有几件,应当是他这个年纪可以穿的。 小一点的那几件有点旧了,应该是穿过了,而大一点的那些,看着并不像是被穿过的样子。 “淮玉,你不是说要穿和你大哥一个颜色的衣衫吗?娘亲给你做好了。” “别看你平时挺乖的,要是固执起来,可没人能比的上你。” 许是想到了什么,谢夫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当时劝你说找个颜色你年纪小,穿着不好看,但你非要,还能怎么办,你喜欢,娘就给你做。” “娘本来还想着将衣服偷偷放到你的床前,等你玩好了,回来给你一个惊喜呢。” “可是啊” 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谢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将那件藏青色的衣服抓在胸前,缓缓跌落在凳子上,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而外头的谢十安不知为何,也难过了起来。 片刻后,他抬步我那个门口走去。 “母亲!” 听到声音的谢夫人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门口。 当她看到谢十安时,还以为自己思儿心切,出现了幻觉。 谢十安这次没有一丝犹豫,大步走了过去,将欲要起身的谢夫人扶住。 “玉儿?” 她眼睛一下都不敢眨,就怕眼前之人忽然又消失了,“是淮玉吗?是我的淮玉吗?” 谢十安喉头微动,咽下心中的那一抹浊气,郑重道:“是我,母亲。” 谢夫人一把抓住谢十安的手腕,急切道:“你叫我什么?!” 谢十安凝望着她,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母亲!” “淮玉!” 谢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一把抱住谢十安,大声哭泣了起来。 “我的儿子!我的淮玉!娘对不起你,是娘把你丢了。” “母亲,和你没有关系,是坏人的过。” 而睡到一半,发现自己夫人不在了的谢允博,担心不已,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遂叫上自己的两个儿女满府上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还是谢淮昀说有可能在这里,他们在找了过来,一进来看到院子里有光亮的时候,心中松了大半。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副局面。 三人齐齐愣在了门口,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但听到谢淮玉叫母亲后,三人又齐齐激动了起来。 次日一早,谢十安便搬到了谢府。 而因为谢十安执意要用谢十安这个名字,谢允博便让人将族谱上的名字改了过来。 不光如此,顾盈辞还特意给谢十安批了半个月的假,说的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到底是为什么,谢家人都明白。 “幸好你是个优秀的男人。” 御书房内,谢淮昀看着对面批阅奏章的萧时桉,不由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时桉手中的狼毫一滞,抬眼望向下面的谢淮昀,眼中满是莫名其妙。 “你要是不优秀,这皇后就看不上你,看不上你,她就很有可能嫁给宋砚书,那就会离开京城,我们也就找不到弟弟了。” 萧时桉眉头一皱,嫌弃的看了谢淮昀一眼,“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淮昀淡淡一笑,并未回答他,而是拍了拍衣服起身,对着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单单一个背影,萧时桉都能看出谢淮昀的愉悦。 脑子进水了! 他心中吐槽了一句,随后又低头忙碌了起来。 他得赶紧批完,然后去陪他得阿辞呢! 这日,萧时桉正与顾盈辞在下棋,随即两人闲聊了起来。 “你身边有没有不错的人选?” 顾盈辞问萧时桉。 “怎么了?” 一枚黑色的棋子落下,顾盈辞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道:“小桃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我想着替她寻一门好一点的亲事。” 萧时桉立刻明白了顾盈辞的意思。 他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池暝,看着他突然紧绷的身体,唇角微勾。 “自然是有的,我这就将人叫过来,你物色物色。” “池暝!” 说着,他便喊了一声一旁的池暝。 “属下在。” “你让沐昇过来一趟。” 池暝却站着未动。 萧时桉侧首看着他,故意道:“怎么了?” 池暝张了张嘴,“属下不能叫沐昇过来!” “为什么?” 顾盈辞状似不解地问他。 “属下,”池暝一时之间整张脸红的像是熟透了一般,最后一咬牙,俯身跪地,道:“属下心悦小桃,不能将她让给别人!” 而给顾盈辞与萧时桉来送茶点的小桃临门之际,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她心下一慌,赶紧躲了起来,但那一闪而过的黄色衣角,还是被顾盈辞瞧在了眼中。 她唇角微微扬起,淡定的收回目光,对池暝道:“你喜欢小桃?” “是!” 池暝斩钉截铁道。 许是怕顾盈辞不同意,池暝随之赶紧开口:“请娘娘放心,属下一定会对小桃好的,一生一世,都不会生二心。” “属下是有些呆愣,但是怎么对自己的妻子好,属下还是知道的,再说了,就算属下再笨,有主子在前头打样,属下不用刻意去学,耳濡目染也都会了!” 这说着,还拍了一下萧时桉的马屁,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顾盈辞自然知道池暝的为人,也知道他与小桃两人心生欢喜,但要是按照两人这般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只好出此下策。 “你愿意,你可知小桃也愿意?” 顾盈辞问。 “这” 池暝一时之间愣住了,本来他觉得自己并不差,可如今,他却有没有这个自信了。 “我愿意!” 听到声音,池暝猛地转头,望向门口的那道身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小桃走了进来,将托盘放至一边,俯身跪在了池暝的身旁。 “阿辞姐姐,小桃愿意。” 顾盈辞打量了地上的两人几眼,片刻后,她道:“罢了,罢了。” 顾盈辞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随后看向萧时桉,“既然人家两情相悦,那还请陛下赐个婚,成全一下,免得说咱们两个棒打鸳鸯。” “阿辞说的是。” 萧时桉起身,走至顾盈辞的身后,双手覆上她的肩膀,看向地上的两人。 “朕会命礼部的人全权负责你们两个的婚事,等钦天监帮你们选个好日子,你们两人便完婚。” 小桃与池暝相视一眼,弯眉一笑,齐声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又一桩心事了了,顾盈辞想。 第178章 阿辞可否喂我? 凤栖宫里,顾盈辞洗漱之后并没有安寝。 六月的天,早已热了起来,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裙,坐在院子里一边吹着风,一边阖眼养神。 这几日她都在忙着修建女子学堂的事情,还有军营她也时不时就要去一趟,属实是有点忙了。 今日也算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萧时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在摇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顾盈辞。 一袭白衣,长发一半用玉簪简简单单的挽起,剩下的一半全部披散在身后。 精致的五官,墨发白衣,宛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饶是从小被夸好看的萧时桉,也一时看的入了迷。 最主要的是,这人怎么能越看越好看呢? 感受到视线的顾盈辞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萧时桉,一时之间有些讶异,自己确实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了。 一来两人都忙,二来,这几日忙的比较晚,所以她都是宿在明镜司的。 只是 “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顾盈辞起身上前,微锁着眉头,抬手往他的额间探去。 “有点烫,生病了怎么不休息?” 说着,便牵着他的手往殿内走去,“赶紧回里头去,别又吹了风,让风寒加重了。” 萧时桉跟在后面微笑的看着前面担忧自己的顾盈辞,任由她牵着自己往里头走去。 “看过御医了没有?可有说什么?” 顾盈辞一边一脸担忧的问他,一边给他把脉。 “御医说无碍,阿辞不用担心。” “咳咳咳” 说着就以拳掩唇,咳嗽了两声。 “还说没事!” 顾盈辞瞪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写好方子,随后朝外头喊道:“迎夏!” “主子!” 迎夏闻声走了进来。 “将这个方子交给王太医,等药熬好了,你再端过来。” “是!” 等迎夏走了,顾盈辞又看向萧时桉,“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本来因为中毒多年的缘故,就比别人虚一点,如今还要任性,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瞧御医啊。” “朝中的事情不是还有大臣吗?这个时候不依仗他们着点,何时依仗?” 萧时桉本来觉得没啥,但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听着听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阿辞。” “嗯?” 顾盈辞说完萧时桉,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萧时桉叫自己,抿了口茶水后侧首看他。 “我不虚。” 萧时桉说的颇为认真。 “噗!!” “咳咳咳” 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和神情,让顾盈辞把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然后不停的咳嗽着。 萧时桉赶忙上前拍着她的背,道:“你慢点喝!” 顾盈辞心想,这是慢点喝的事情吗? 等缓过气,她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萧时桉,心中还想着,这还是之前那个清风朗月的萧时桉吗? “阿辞~~” 萧时桉趁机一把握住顾盈辞的手,轻轻晃动着,“这几日你都不关心我了。” “不是在关注谢十安的事情,就是在操心小桃的事情,本来我还想着,等小桃婚事结束了,你眼中就有我了,没想到你又有事要忙!” “我都独守空房好几日了~~” 萧时桉语气中满是委屈。 看着堂堂一国之君这般向自己撒着娇,顾盈辞心里有些遭不住,更何况这人还是萧时桉。 “那什么” “不许找借口!” 萧时桉及时打断她,严肃道:“我可是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好的。” 顾盈辞道。 “那我和你道歉?” “光道歉不够!” “那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 萧时桉眼神一眯,心中的想法油然而生,但是想到自己刚刚染了风寒,那般做怕会传染给顾盈辞。 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心中怒道。 罢了,反正他们是夫妻 ,有的是时间。 “陛下,主子,药好了。” 就在这时,迎夏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给我。” 顾盈辞对迎夏道。 迎夏恭敬的将药碗递了过去。 等顾盈辞接过之后,便很有眼力见的走了出去,顺便还将门给关上了。 “温度刚刚好,快喝了,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日能好个大半了。” “阿辞可否喂我?” 顾盈辞端着药碗的手忽的一顿。 他的脸色看上去是有些苍白,但应该还没有到端不住碗的地步。 萧时桉看着愣在那里的顾盈辞,眼中的笑意不由的更加浓烈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三分温柔三分委屈。 “这药闻着就很苦,若是我自己喝,那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暗中的黑泽偷偷翻了个白眼,主子自从成亲之后,真的是越来越会装了。 阿凛也听完,侧首刚要像之前一样去吐槽,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才反应过来阿泽已经不在了。 心中莫名的又难过了起来。 看着恩爱的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阿凛默默仰头,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心中默道:阿泽,你的眼光就是好,主子与主母两人都很恩爱。 顾盈辞还是第一次见萧时桉这般小孩子气的一面,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新奇。 见过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一面,也见过他杀伐果断,计谋深沉的一面,还真没有见过他这一面。 她知道萧时桉是故意的,勾唇一笑,舀了一勺递到了萧时桉的嘴边。 见此,萧时桉眉眼间全是笑意。 良药自然苦口,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缩短这苦楚,一下子饮下肚。 可偏偏就有人愿意一勺一勺的品尝这苦涩的滋味。 当然,对于萧时桉来说,这点苦楚算不上什么,与眼前喂药之人比起来,远不及心中的甜。 黑泽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又看了看萧时桉脸上兜不住的笑意,叫上阿凛往远处隐匿了一下。 好不容易药喝完了,顾盈辞放下药碗,然后问萧时桉:“口苦不苦?” 萧时桉原本是想说不苦的,可不知为何,出口便是:“苦~~” 甚至还带着尾音。 顾盈辞好笑的勾了勾唇,在萧时桉一时呆愣的目光中,倾身过去,亲上了他的唇瓣。 唇瓣贴着唇瓣,萧时桉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知道顾盈辞的性子,温柔中带着冷漠,善良中带着点锋芒。 但对于这种事,她更多的是回避。 但是这次 萧时桉把眼底的笑隐去,全身的感触都集中到了唇上,那片柔软未动,不多便退去。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是甜的! 第178章 阿辞可否喂我? 凤栖宫里,顾盈辞洗漱之后并没有安寝。 六月的天,早已热了起来,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裙,坐在院子里一边吹着风,一边阖眼养神。 这几日她都在忙着修建女子学堂的事情,还有军营她也时不时就要去一趟,属实是有点忙了。 今日也算是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萧时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在摇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顾盈辞。 一袭白衣,长发一半用玉簪简简单单的挽起,剩下的一半全部披散在身后。 精致的五官,墨发白衣,宛如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饶是从小被夸好看的萧时桉,也一时看的入了迷。 最主要的是,这人怎么能越看越好看呢? 感受到视线的顾盈辞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萧时桉,一时之间有些讶异,自己确实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了。 一来两人都忙,二来,这几日忙的比较晚,所以她都是宿在明镜司的。 只是 “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顾盈辞起身上前,微锁着眉头,抬手往他的额间探去。 “有点烫,生病了怎么不休息?” 说着,便牵着他的手往殿内走去,“赶紧回里头去,别又吹了风,让风寒加重了。” 萧时桉跟在后面微笑的看着前面担忧自己的顾盈辞,任由她牵着自己往里头走去。 “看过御医了没有?可有说什么?” 顾盈辞一边一脸担忧的问他,一边给他把脉。 “御医说无碍,阿辞不用担心。” “咳咳咳” 说着就以拳掩唇,咳嗽了两声。 “还说没事!” 顾盈辞瞪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写好方子,随后朝外头喊道:“迎夏!” “主子!” 迎夏闻声走了进来。 “将这个方子交给王太医,等药熬好了,你再端过来。” “是!” 等迎夏走了,顾盈辞又看向萧时桉,“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本来因为中毒多年的缘故,就比别人虚一点,如今还要任性,身体不舒服就早点瞧御医啊。” “朝中的事情不是还有大臣吗?这个时候不依仗他们着点,何时依仗?” 萧时桉本来觉得没啥,但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听着听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阿辞。” “嗯?” 顾盈辞说完萧时桉,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萧时桉叫自己,抿了口茶水后侧首看他。 “我不虚。” 萧时桉说的颇为认真。 “噗!!” “咳咳咳” 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和神情,让顾盈辞把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然后不停的咳嗽着。 萧时桉赶忙上前拍着她的背,道:“你慢点喝!” 顾盈辞心想,这是慢点喝的事情吗? 等缓过气,她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萧时桉,心中还想着,这还是之前那个清风朗月的萧时桉吗? “阿辞~~” 萧时桉趁机一把握住顾盈辞的手,轻轻晃动着,“这几日你都不关心我了。” “不是在关注谢十安的事情,就是在操心小桃的事情,本来我还想着,等小桃婚事结束了,你眼中就有我了,没想到你又有事要忙!” “我都独守空房好几日了~~” 萧时桉语气中满是委屈。 看着堂堂一国之君这般向自己撒着娇,顾盈辞心里有些遭不住,更何况这人还是萧时桉。 “那什么” “不许找借口!” 萧时桉及时打断她,严肃道:“我可是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好的。” 顾盈辞道。 “那我和你道歉?” “光道歉不够!” “那你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 萧时桉眼神一眯,心中的想法油然而生,但是想到自己刚刚染了风寒,那般做怕会传染给顾盈辞。 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心中怒道。 罢了,反正他们是夫妻 ,有的是时间。 “陛下,主子,药好了。” 就在这时,迎夏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给我。” 顾盈辞对迎夏道。 迎夏恭敬的将药碗递了过去。 等顾盈辞接过之后,便很有眼力见的走了出去,顺便还将门给关上了。 “温度刚刚好,快喝了,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日能好个大半了。” “阿辞可否喂我?” 顾盈辞端着药碗的手忽的一顿。 他的脸色看上去是有些苍白,但应该还没有到端不住碗的地步。 萧时桉看着愣在那里的顾盈辞,眼中的笑意不由的更加浓烈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三分温柔三分委屈。 “这药闻着就很苦,若是我自己喝,那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暗中的黑泽偷偷翻了个白眼,主子自从成亲之后,真的是越来越会装了。 阿凛也听完,侧首刚要像之前一样去吐槽,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才反应过来阿泽已经不在了。 心中莫名的又难过了起来。 看着恩爱的萧时桉与顾盈辞两人,阿凛默默仰头,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心中默道:阿泽,你的眼光就是好,主子与主母两人都很恩爱。 顾盈辞还是第一次见萧时桉这般小孩子气的一面,好笑之余又觉得有点新奇。 见过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一面,也见过他杀伐果断,计谋深沉的一面,还真没有见过他这一面。 她知道萧时桉是故意的,勾唇一笑,舀了一勺递到了萧时桉的嘴边。 见此,萧时桉眉眼间全是笑意。 良药自然苦口,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缩短这苦楚,一下子饮下肚。 可偏偏就有人愿意一勺一勺的品尝这苦涩的滋味。 当然,对于萧时桉来说,这点苦楚算不上什么,与眼前喂药之人比起来,远不及心中的甜。 黑泽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又看了看萧时桉脸上兜不住的笑意,叫上阿凛往远处隐匿了一下。 好不容易药喝完了,顾盈辞放下药碗,然后问萧时桉:“口苦不苦?” 萧时桉原本是想说不苦的,可不知为何,出口便是:“苦~~” 甚至还带着尾音。 顾盈辞好笑的勾了勾唇,在萧时桉一时呆愣的目光中,倾身过去,亲上了他的唇瓣。 唇瓣贴着唇瓣,萧时桉能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知道顾盈辞的性子,温柔中带着冷漠,善良中带着点锋芒。 但对于这种事,她更多的是回避。 但是这次 萧时桉把眼底的笑隐去,全身的感触都集中到了唇上,那片柔软未动,不多便退去。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是甜的! 第179章 阿辞,我好想你 这日,南溟使臣前来朝贺,宫中特地准备了宴席。 萧时桉临走之前,顾盈辞特地叮嘱他,风寒还未痊愈,不要饮酒。 萧时桉点头应下。 晚点的时候,萧时桉回来了。 “陛下可曾饮了酒?” 顾盈辞问一旁的内侍。 “未曾。” 不待内侍回答,萧时桉率先开了口。 顾盈辞扭头,看了一眼回答的一本正经的萧时桉。 “你先下去。” 萧时桉没有看顾盈辞,而是将内侍和其他的宫人都打发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顾盈辞踮起脚尖,凑近萧时桉闻了闻。 “你喝了酒。” 顾盈辞笃定的说道。 宴席上摆的,可都是实打实都白酒,顾盈辞一闻就闻出来了。 “就一杯。” 萧时桉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比平日里还要淡定几分。 可要是细品,就会发现,他语气当中是撒谎被发现的心虚。 “哦~~” “原来我们的陛下,也是会撒谎的呀~~” 顾盈辞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 “阿辞。” 顾盈辞并没有理会。 “阿辞~~” 顾盈辞依旧未理他。 “撒谎是我不对,娘子可否原谅我呢?” 说完,还不忘凑近顾盈辞,额头顶着她的,继续道:“嗯?” 这个“嗯”字,声调那叫一个悠扬婉转。 顾盈辞看着他,没有说话,毕竟萧时桉正在喝药,喝酒要是出了问题,可不是小事。 所以,她才气他没有听自己的话。 萧时桉含笑握住她的手,“阿辞可是恼了我了?” “不曾。” “真的不曾?” “” 顾盈辞不说话了。 若说一开始气得,是萧时桉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那么现在就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气他身为帝王的无可奈何。 她知道,有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办法避免这些局面。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盈辞,萧时桉将人轻轻揽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印上她的,系数说不出口的话语,全部呈现在萧时桉的温柔吻里面。 他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的吮吸。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不小心将白瓷的小茶碗打翻在地,外头守着的夜阑和江蓠等众人,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今夜不用守夜了,都回去!” 池暝与谢十安行至两边,将围在凤栖宫周围的宫女内侍都遣退了下去。 随即,四人也站的远远的。 而被赶走的宫人们自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那般清风霁月的陛下,做起羞羞的事情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何时,顾盈辞开始回应起了萧时桉,他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这个时候,萧时桉早已将自己风寒还没有好彻底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他将头埋进顾盈辞的脖颈间喘着气。 “阿辞” 说话时,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 顾盈辞自己其实也不好受,可见萧时桉这个样子,她还是不厚道到的笑了。 “不准笑!” 萧时桉说着在顾盈辞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这里是顾盈辞最敏感的地方,她立马收住笑,老实了。 但萧时桉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眸微动。 “阿辞。” “嗯?” “我想了。” 略微有些直白的话,让顾盈辞脸又红又热,虽然她身体已经休养好了,但萧时桉依旧顾及着她,很少孟浪。 再加上最近她比较忙,两人已经好久未曾亲近过了。 顾盈辞这般想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带到床上了。 后背贴着柔软的床榻,帐幔被萧时桉轻轻解下,迷迷糊糊间睁眼,便撞进了他情意浓浓的眼眸。 昏暗中,他浓密的睫毛低垂,眼中的墨色漾开一道光亮,晕了水光、揉了欲念,氤氲成一团谜团。 “阿辞,我好想你。” 明明人天天就在跟前,可就是好想她。 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就好了,哪怕半刻,都不想与她分开。 顾盈辞此时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阿辞~~” “阿辞~~” “真的好想好想你!” 萧时桉重复了几遍,目光关注而怜惜,像春盛开之时,绵延十里的桃花艳色。 萧时桉此时的声音太过魅惑了,顾盈辞的脸早已红的不成样子,她错过眼神,不敢看萧时桉。 而见顾盈辞小脸通红,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萧时桉轻笑一声,目光投向她衣服滑落的肩膀。 白皙的肌肤在偷偷钻进来的月光下,十分的惹眼,让他不由的眼神一暗,欲念喷涌而出。 再也忍不住,抬手轻轻扒落轻薄的衣衫,随即俯身而下 第179章 阿辞,我好想你 这日,南溟使臣前来朝贺,宫中特地准备了宴席。 萧时桉临走之前,顾盈辞特地叮嘱他,风寒还未痊愈,不要饮酒。 萧时桉点头应下。 晚点的时候,萧时桉回来了。 “陛下可曾饮了酒?” 顾盈辞问一旁的内侍。 “未曾。” 不待内侍回答,萧时桉率先开了口。 顾盈辞扭头,看了一眼回答的一本正经的萧时桉。 “你先下去。” 萧时桉没有看顾盈辞,而是将内侍和其他的宫人都打发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顾盈辞踮起脚尖,凑近萧时桉闻了闻。 “你喝了酒。” 顾盈辞笃定的说道。 宴席上摆的,可都是实打实都白酒,顾盈辞一闻就闻出来了。 “就一杯。” 萧时桉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比平日里还要淡定几分。 可要是细品,就会发现,他语气当中是撒谎被发现的心虚。 “哦~~” “原来我们的陛下,也是会撒谎的呀~~” 顾盈辞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 “阿辞。” 顾盈辞并没有理会。 “阿辞~~” 顾盈辞依旧未理他。 “撒谎是我不对,娘子可否原谅我呢?” 说完,还不忘凑近顾盈辞,额头顶着她的,继续道:“嗯?” 这个“嗯”字,声调那叫一个悠扬婉转。 顾盈辞看着他,没有说话,毕竟萧时桉正在喝药,喝酒要是出了问题,可不是小事。 所以,她才气他没有听自己的话。 萧时桉含笑握住她的手,“阿辞可是恼了我了?” “不曾。” “真的不曾?” “” 顾盈辞不说话了。 若说一开始气得,是萧时桉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那么现在就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气他身为帝王的无可奈何。 她知道,有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办法避免这些局面。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盈辞,萧时桉将人轻轻揽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印上她的,系数说不出口的话语,全部呈现在萧时桉的温柔吻里面。 他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的吮吸。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不小心将白瓷的小茶碗打翻在地,外头守着的夜阑和江蓠等众人,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今夜不用守夜了,都回去!” 池暝与谢十安行至两边,将围在凤栖宫周围的宫女内侍都遣退了下去。 随即,四人也站的远远的。 而被赶走的宫人们自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想,那般清风霁月的陛下,做起羞羞的事情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何时,顾盈辞开始回应起了萧时桉,他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 这个时候,萧时桉早已将自己风寒还没有好彻底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他将头埋进顾盈辞的脖颈间喘着气。 “阿辞” 说话时,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 顾盈辞自己其实也不好受,可见萧时桉这个样子,她还是不厚道到的笑了。 “不准笑!” 萧时桉说着在顾盈辞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这里是顾盈辞最敏感的地方,她立马收住笑,老实了。 但萧时桉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眸微动。 “阿辞。” “嗯?” “我想了。” 略微有些直白的话,让顾盈辞脸又红又热,虽然她身体已经休养好了,但萧时桉依旧顾及着她,很少孟浪。 再加上最近她比较忙,两人已经好久未曾亲近过了。 顾盈辞这般想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带到床上了。 后背贴着柔软的床榻,帐幔被萧时桉轻轻解下,迷迷糊糊间睁眼,便撞进了他情意浓浓的眼眸。 昏暗中,他浓密的睫毛低垂,眼中的墨色漾开一道光亮,晕了水光、揉了欲念,氤氲成一团谜团。 “阿辞,我好想你。” 明明人天天就在跟前,可就是好想她。 他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就好了,哪怕半刻,都不想与她分开。 顾盈辞此时的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阿辞~~” “阿辞~~” “真的好想好想你!” 萧时桉重复了几遍,目光关注而怜惜,像春盛开之时,绵延十里的桃花艳色。 萧时桉此时的声音太过魅惑了,顾盈辞的脸早已红的不成样子,她错过眼神,不敢看萧时桉。 而见顾盈辞小脸通红,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萧时桉轻笑一声,目光投向她衣服滑落的肩膀。 白皙的肌肤在偷偷钻进来的月光下,十分的惹眼,让他不由的眼神一暗,欲念喷涌而出。 再也忍不住,抬手轻轻扒落轻薄的衣衫,随即俯身而下 第180章 巫山云雨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年。 薄薄的雾霭将整个红墙青瓦的皇宫笼罩在其中,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异常静谧。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衣袂一角翻飞作响,寒意越发的逼人。 萧时桉走了进来,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交到了夜阑手上。 从萧时桉一进门,顾盈辞就知道他来了,只是窝在软榻上一动未动。 见顾盈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自己,萧时桉便主动上去找存在感。 “阿辞在看什么?” 见萧时桉歪着脑袋凑了过来,顾盈辞十分自然的侧了个身,将手中的信封转了个面。 原本没什么的萧时桉,立刻警铃大作,眼神望着视线依旧在信封上的顾盈辞眯了眯眼。 他缓缓坐到顾盈辞的旁边,脖子还伸着往那边看去,“这是谁的信啊?” 语气自然,听着好像无所谓,但那伸得老长的脖子还是出卖了他。 顾盈辞抬眼,从对面的镜子中看到身后萧时桉的动作后,不由捂嘴偷笑。 她正了正声,淡定道:“砚书来信了,上面写了好多好玩的事情,以及有趣的风土人情,看的我属实有些羡慕了。” “你喜欢?” 萧时桉拧着眉头,语气认真。 “当然喜欢啊,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他四处游玩才结识的,后来还曾一起约定,等家国太平了,就一起结伴云游各国呢!” 前头若是有逗弄萧时桉的意思,那后头这句话,便是顾盈辞的真心话。 她当时听到宋砚书游历各国的时候,属实很羡慕,也很好奇。 但当初因为她是北堂军主帅,所以没办法去,而如今她是一国之后,更是没有办法随意就去了。 她要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国,被发现还不得引起一阵轰动? 要是以皇后的身份去,又太过拘束了。 她摇了摇头,歇下了这个心思。 顾盈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没有看到萧时桉眼底的那一抹落寞。 手中的信被抽去,人被萧时桉掐住腰转了个身。 “唔!” 亲吻突如其来的,像是窗外的这场初雪。 顾盈辞睁着眼,有些不明所以,她越过萧时桉的耳迹,望向对面那株不知名字的菊花上头。 听说是西戎进贡的,萧时桉瞧着好看,便放到她的凤栖宫了。 “在想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顾盈辞的分心,萧时桉抬头,望着她问。 “在想你。” 顾盈辞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因为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好似应该说些好听的,哄哄萧时桉。 因为她能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愉悦。 萧时桉原本低迷的情绪,因为顾盈辞此时望着他时,那忽闪忽闪的眼睛而一扫而空,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顾盈辞同样回望着他。 一身藏蓝色锦袍的萧时桉覆在自己身上,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她能够明显感受到那独属于男性的力量。 清润的玉冠下,那张刀刻容颜此时带着几分缱绻,顾盈辞觉得心跳了一瞬。 因着走神的缘故,她便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 萧时桉轻笑。 回过神的顾盈辞面色淡定,仅剩的自尊驱使她陷入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模式。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萧时桉道:“诶!你瞧我,我就说你头上的这支竹簪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上次送你的生辰礼物啊!” 顾盈辞说完,就见萧时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属实有些羞恼,将身上的人一推,起身往床榻溜去。 “阿辞” 后背一热,她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萧时桉动作迅速的将她捞进怀中,力量很大,却又很有分寸的不会弄疼顾盈辞。 “阿辞,你刚刚在偷看我。” 不是提问,而是陈述。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就像是他在朝堂上下达最后的指令一般。 顾盈辞也不怯,回首笑看着他,“我的夫君,我看看怎么了?” 萧时桉勾唇,笑意蔓延至眼底深处,“阿辞的夫君,阿辞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随后,他附到顾盈辞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顿时惹得顾盈辞面红耳赤。 “萧时桉!” 她恼羞成怒的吼道。 想再说些什么,唇却被人直接堵上,萧时桉将人弯腰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反应过来萧时桉要做什么,顾盈辞立马握住他的手制止,“不可以!” 萧时桉静静凝视着她,未语。 “萧时桉,不可以白日宣淫。” 顾盈辞认真道。 “我让他们都退远一点。” “还是不行” “阿辞~~” 顾盈辞不知道萧时桉怎么会有两副面孔,在外头杀伐果断,对着她就开始撒娇。 在顾盈辞没有应允之前,萧时桉再如何都不会强迫顾盈辞,所以此时只是静静的等着。 看着萧时桉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欲念与隐忍,顾盈辞到底还是心软了。 “那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真是败给他了!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这副壮士赴死的样子,有些被她逗笑。 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但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上将军,却每每在这事上害羞不已。 察觉到萧时桉的视线落于自己的胸前,顾盈辞还是有几分脸红,心慌之下,只能抱臂于胸前,企图遮挡住萧时桉的目光。 欲盖弥彰,萧时桉想。 在这事上无师自通的萧时桉自然不会有什么羞耻之意,他当即握住她的手,下一刻,他微凉的唇就轻轻的落了下来。 当真是轻轻的落。 比第一次时还要温柔。 双唇相贴,轻吮碾磨,随后渐渐的深入。 顾盈辞本能的往后退,却被他温柔地扶着后脑,带了回来。 室内燃烧着的炭火,也发出几声“哔哔啵啵”的声音。 细密的吻从唇角来到脖颈,从脖颈来到锁骨,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了某一处。 隔着一层纱衣,顾盈辞感受到了一股酥麻之意。 “萧时桉” 她喊的有些无助。 第180章 巫山云雨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年。 薄薄的雾霭将整个红墙青瓦的皇宫笼罩在其中,风雪里的亭台楼阁,显得异常静谧。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衣袂一角翻飞作响,寒意越发的逼人。 萧时桉走了进来,将身上的大氅脱下,交到了夜阑手上。 从萧时桉一进门,顾盈辞就知道他来了,只是窝在软榻上一动未动。 见顾盈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自己,萧时桉便主动上去找存在感。 “阿辞在看什么?” 见萧时桉歪着脑袋凑了过来,顾盈辞十分自然的侧了个身,将手中的信封转了个面。 原本没什么的萧时桉,立刻警铃大作,眼神望着视线依旧在信封上的顾盈辞眯了眯眼。 他缓缓坐到顾盈辞的旁边,脖子还伸着往那边看去,“这是谁的信啊?” 语气自然,听着好像无所谓,但那伸得老长的脖子还是出卖了他。 顾盈辞抬眼,从对面的镜子中看到身后萧时桉的动作后,不由捂嘴偷笑。 她正了正声,淡定道:“砚书来信了,上面写了好多好玩的事情,以及有趣的风土人情,看的我属实有些羡慕了。” “你喜欢?” 萧时桉拧着眉头,语气认真。 “当然喜欢啊,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他四处游玩才结识的,后来还曾一起约定,等家国太平了,就一起结伴云游各国呢!” 前头若是有逗弄萧时桉的意思,那后头这句话,便是顾盈辞的真心话。 她当时听到宋砚书游历各国的时候,属实很羡慕,也很好奇。 但当初因为她是北堂军主帅,所以没办法去,而如今她是一国之后,更是没有办法随意就去了。 她要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国,被发现还不得引起一阵轰动? 要是以皇后的身份去,又太过拘束了。 她摇了摇头,歇下了这个心思。 顾盈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没有看到萧时桉眼底的那一抹落寞。 手中的信被抽去,人被萧时桉掐住腰转了个身。 “唔!” 亲吻突如其来的,像是窗外的这场初雪。 顾盈辞睁着眼,有些不明所以,她越过萧时桉的耳迹,望向对面那株不知名字的菊花上头。 听说是西戎进贡的,萧时桉瞧着好看,便放到她的凤栖宫了。 “在想什么?” 许是察觉到了顾盈辞的分心,萧时桉抬头,望着她问。 “在想你。” 顾盈辞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因为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好似应该说些好听的,哄哄萧时桉。 因为她能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愉悦。 萧时桉原本低迷的情绪,因为顾盈辞此时望着他时,那忽闪忽闪的眼睛而一扫而空,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顾盈辞同样回望着他。 一身藏蓝色锦袍的萧时桉覆在自己身上,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她能够明显感受到那独属于男性的力量。 清润的玉冠下,那张刀刻容颜此时带着几分缱绻,顾盈辞觉得心跳了一瞬。 因着走神的缘故,她便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 萧时桉轻笑。 回过神的顾盈辞面色淡定,仅剩的自尊驱使她陷入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模式。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萧时桉道:“诶!你瞧我,我就说你头上的这支竹簪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上次送你的生辰礼物啊!” 顾盈辞说完,就见萧时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她属实有些羞恼,将身上的人一推,起身往床榻溜去。 “阿辞” 后背一热,她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萧时桉动作迅速的将她捞进怀中,力量很大,却又很有分寸的不会弄疼顾盈辞。 “阿辞,你刚刚在偷看我。” 不是提问,而是陈述。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就像是他在朝堂上下达最后的指令一般。 顾盈辞也不怯,回首笑看着他,“我的夫君,我看看怎么了?” 萧时桉勾唇,笑意蔓延至眼底深处,“阿辞的夫君,阿辞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随后,他附到顾盈辞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顿时惹得顾盈辞面红耳赤。 “萧时桉!” 她恼羞成怒的吼道。 想再说些什么,唇却被人直接堵上,萧时桉将人弯腰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反应过来萧时桉要做什么,顾盈辞立马握住他的手制止,“不可以!” 萧时桉静静凝视着她,未语。 “萧时桉,不可以白日宣淫。” 顾盈辞认真道。 “我让他们都退远一点。” “还是不行” “阿辞~~” 顾盈辞不知道萧时桉怎么会有两副面孔,在外头杀伐果断,对着她就开始撒娇。 在顾盈辞没有应允之前,萧时桉再如何都不会强迫顾盈辞,所以此时只是静静的等着。 看着萧时桉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欲念与隐忍,顾盈辞到底还是心软了。 “那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真是败给他了! 萧时桉看着顾盈辞这副壮士赴死的样子,有些被她逗笑。 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但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上将军,却每每在这事上害羞不已。 察觉到萧时桉的视线落于自己的胸前,顾盈辞还是有几分脸红,心慌之下,只能抱臂于胸前,企图遮挡住萧时桉的目光。 欲盖弥彰,萧时桉想。 在这事上无师自通的萧时桉自然不会有什么羞耻之意,他当即握住她的手,下一刻,他微凉的唇就轻轻的落了下来。 当真是轻轻的落。 比第一次时还要温柔。 双唇相贴,轻吮碾磨,随后渐渐的深入。 顾盈辞本能的往后退,却被他温柔地扶着后脑,带了回来。 室内燃烧着的炭火,也发出几声“哔哔啵啵”的声音。 细密的吻从唇角来到脖颈,从脖颈来到锁骨,然后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了某一处。 隔着一层纱衣,顾盈辞感受到了一股酥麻之意。 “萧时桉” 她喊的有些无助。 第181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盈辞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束碎光。 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在各个方面学习能力都很强,萧时桉就是。 “唔” 不知何时,萧时桉的吻轻轻落于顾盈辞的腰迹。 “萧时桉!” 顾盈辞伸手去抓恶作剧的萧时桉,听到唤着自己,萧时桉手掌撑着床榻上前,唇再次落于顾盈辞的唇角。 与此同时,手放在顾盈辞的腰上轻轻的按着,没有挪开。 忽然,不知萧时桉做了什么,顾盈辞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望向床顶的视线也逐渐失焦。 她本能的抓住萧时桉的手臂,微微失神。 “阿辞” “我的阿辞” 萧时桉声音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从第一次见到宋砚书,自己就知道他喜欢阿辞,可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能明显看出,阿辞是不喜欢宋砚书的。 可是刚刚在听到她说,喜欢那种可以自由自在、云游各国、纵情山水的生活时,他是害怕的,是愧疚的。 因为他知道,要不是他,她根本不会选择待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之中。 无聊又无趣! 他很怕她有朝一日厌烦了这种生活,就会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她有那样的能力离开,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时刻,自己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 可是,要是让她因为自己而强硬忍受,实际上心中并不快乐,他同样也会不开心。 但是让他放她走,他办不到,也不可能会那样做! 阿辞,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哪怕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萧时桉,等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顾盈辞受不住此时有些孟浪的萧时桉,开口叫停。 但萧时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行动着。 没有得到回馈的顾盈辞睁眼,却直直撞进了萧时桉那幽深的眸子。 那眼神里不再如刚刚那般带着情欲,而是十分的清明,甚至带着她看不懂的狠厉。 不知为何,顾盈辞就哭了。 她讨厌萧时桉在这种时候这般眼神看着她,仿佛不是在看爱人,而是在看一个无所谓的泄yu工具。 而想着别的事情的萧时桉,并不知道顾盈辞已经误会了,看着她滑落眼角的泪水,顿时慌乱不已。 “阿辞!”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担忧不已,“阿辞,怎么了?” “可是我弄疼你了?” 见顾盈辞只流着眼泪不说话,萧时桉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我讨厌你!” 顾盈辞哭泣骂道。 萧时桉用手给顾盈辞擦着眼泪,“是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起开!我要穿衣服!” “好,我给你找衣服。” 萧时桉赶紧道。 看着萧时桉抬手去扯刚刚丢到一旁的衣服,顾盈辞抽噎了两下,赌气道:“我以后都不要与你一起了!” 萧时桉拿衣服的手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语气十分严肃的问顾盈辞:“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盈辞的话对于刚刚害怕担忧的萧时桉来说,无疑是重重一击。 但对于此时的顾盈辞来说,萧时桉的这个语气,同样是火上浇油。 顾盈辞停下哭泣,静静的注视了萧时桉一小会儿,随即将他推开,起身穿起了衣服。 “阿辞,”萧时桉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推开。 见顾盈辞已经将一件衣服穿好了,萧时桉心中忐忑不已,他一把将人抱进怀中,紧紧不放。 “阿辞,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埋首在顾盈辞的脖颈间,尾音颤抖着,好似在哭。 至此,顾盈辞穿衣服的手也顿住。 片刻后,她放下衣服,手覆在环着自己腰腹的萧时桉的手上。 “萧时桉,你今日怎么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侧首问他,“是因为砚书吗?” “我不喜欢他啊,你不是知道嘛!我刚刚只是逗你而已。” 听到顾盈辞开口解释,萧时桉心头一阵抽痛。 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惹哭了,却还要她率先开口解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他一遍遍在顾盈辞的耳边道着歉。 顾盈辞转过身,面对面望着他。 “萧时桉。” 她眼眸轻颤,认真又委屈,“不要用那种眼神望着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你将原来的顾盈辞宠的骄纵了,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萧时桉这才明白过来,顾盈辞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他睫毛轻颤着,握住顾盈辞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对你,刚刚晃神了。” 他轻轻抚了一下顾盈辞的脸庞,静静的凝着她,声音低哑温柔,“我怎么舍得那般待你。” “我只是害怕而已。” “怕什么?” 顾盈辞拧眉,望着他问道。 这次,萧时桉没有说话,揽过她抱进怀中,在顾盈辞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有些落寞。 他柔声道:“阿辞,我们要个孩子” “什么?” 顾盈辞有些诧异,轻轻推开他。 “孩子,”萧时桉重复了一遍,对着顾盈辞郑重道:“一个有着你的血,也有着我的血的孩子。” “好!” 良久,顾盈辞道。 不知不觉,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昏暗的室内炸出一朵火星,哔啵一声。 顾盈辞伸手攀上他的脖颈。 萧时桉也环住她的腰身。 情欲蔓延开来,将屋内的火光都染上几分淤色,明明两人都未曾饮酒,却满室都是迷醉的味道。 睡在角落里的小白已经醒了,但自始至终都埋着头,不曾往这边看过一眼。 哦,忘了说了,小白就是那只小狼崽子,顾盈辞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结束之后,萧时桉并没有立刻离开自己,而是静静地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把她最撩人的媚态镌刻在眼底。 真好,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绝世美景。 毫无意外,紧接着又是一场无声的缠绵 初雪依旧静谧,在这凤栖宫的琉璃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窗棂上起了霜花,白蒙蒙的一片,外面的一切更看不清了。 屋内的炭火熄了一盆,萧时桉过去重新点燃。 火折子的响动惊醒了在榻上睡着的顾盈辞,她翻了个身,鼻息间发出软绵的轻哼。 “天亮了?” 她问,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还没,”萧时桉将炭火推到她那边,上榻将她搂进了怀里。 顾盈辞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萧时桉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唇角无声的勾起。 周围的火盆烧得很旺,外头能听到些许夜风夹杂着雪沫的声音。 寂静的夜,飒飒的雪,院子里的那株红梅也变成了淡淡的白色,暗香阵阵。 可就在萧时桉以为顾盈辞睡着了的时候,露出半个脑袋的她却瓮声瓮气的开了口。 “萧时桉?” 萧时桉微微一愣,随后道:“怎么了?可是冷了?” 说着便连同被子将人又抱紧了几分。 可迎来的却是一瞬的沉默。 过了大概两息,顾盈辞才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若有你在身旁,孤寂的皇宫也能是山河壮阔,若没有你,万壑千峰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萧时桉垂眸,凝着怀中背对着自己的人儿,心头发烫。 他的阿辞啊 笑意径自蔓延至唇角,眼中在短短的几息之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将怀中的人搂的紧了又紧。 “好!” 他道。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父皇!父皇!父皇!” 三岁的小公主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奔向迎面而来的萧时桉。 萧时桉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弯腰一把将人抱起。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摔了怎么办?” “父皇,母后坏,她不让小慕辞吃糖!” 萧慕辞愤愤的向着萧时桉告着顾盈辞的状。 听到这里,萧时桉抬手,身后的众人都俯身退了下去,徒留夜阑与池暝两人。 萧时桉看了一眼旁边的木凳,坐了下去。 随后将女儿放到自己膝上,然后才对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因为糖吃多了,牙齿里长了虫子,你疼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是你母妃抱着你哄了一夜。” 小暮辞心虚的低下头,随后又道:“父皇,你偏心,你就是为母后说话!” “父皇,你究竟是喜欢母后多一点,还是喜欢小暮辞多一点!” 看着犯了错还理直气壮的萧暮辞,萧时桉严肃了起来。 他没有发怒,而是认真道:“父皇自然是喜欢你的,你想要什么,父皇和母后都可以给你。” “但是,小暮辞要知道一点,父皇对你的爱是有前提的,因为给予你血肉的人是你的母后,父皇才这般宠爱你,在父皇的心中,你的母后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小暮辞有些委屈的看着萧时桉,“包括小暮辞吗?” 萧时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萧暮辞撇着嘴,忍着即将而出的眼泪,“那小暮辞怎么办?” 萧时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等小暮辞长大了,就会遇到一个像父皇爱你母后那样,爱你的人了。” 一旁乖乖站在萧时桉身边的萧悦北,看着委屈了的妹妹,抬步上前,握住萧暮辞的手。 他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稚嫩,道:“妹妹放心,哥哥疼你。” 萧暮辞咬着自己的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对着萧慕北点点头。 可几下晃动,蓄了一眼眶的泪水被晃了几滴出来。 萧时桉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女儿给逗笑了。 这倔强脾气,一看就知道随了谁。 将两个孩子送回他们的寝殿,萧时桉便往凤栖宫走去。 一进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等着自己的顾盈辞。 他眉眼立刻染上几许笑意,三两步迎了上去。 “怎么不在里头等。” 顾盈辞浅浅一笑,嗔怪他大惊小怪:“五月初的天气,又不冷。” 萧时桉一笑,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往里头走去。 顾盈辞侧首笑问:“暮辞又去找你告状了?” 萧时桉勾唇一笑,“嗯。” “她就比悦北小一岁,悦北倒是成熟很多,我们不能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太过娇惯她。” 顾盈辞语重心长道。 “你说的是,从明天起,让她去学堂同悦北一起读,你不用管了,我来管教。她是顾盈辞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况且,”萧时桉望向顾盈辞,笑道:“总不能事事都让你唱白脸。” 顾盈辞顿时明白了萧时桉的用意,莞尔道:“好。” 门扉被关上,最后落入宫人眼中的,只有那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 第181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盈辞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束碎光。 不得不说,聪明的人在各个方面学习能力都很强,萧时桉就是。 “唔” 不知何时,萧时桉的吻轻轻落于顾盈辞的腰迹。 “萧时桉!” 顾盈辞伸手去抓恶作剧的萧时桉,听到唤着自己,萧时桉手掌撑着床榻上前,唇再次落于顾盈辞的唇角。 与此同时,手放在顾盈辞的腰上轻轻的按着,没有挪开。 忽然,不知萧时桉做了什么,顾盈辞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望向床顶的视线也逐渐失焦。 她本能的抓住萧时桉的手臂,微微失神。 “阿辞” “我的阿辞” 萧时桉声音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从第一次见到宋砚书,自己就知道他喜欢阿辞,可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能明显看出,阿辞是不喜欢宋砚书的。 可是刚刚在听到她说,喜欢那种可以自由自在、云游各国、纵情山水的生活时,他是害怕的,是愧疚的。 因为他知道,要不是他,她根本不会选择待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之中。 无聊又无趣! 他很怕她有朝一日厌烦了这种生活,就会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她有那样的能力离开,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时刻,自己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 可是,要是让她因为自己而强硬忍受,实际上心中并不快乐,他同样也会不开心。 但是让他放她走,他办不到,也不可能会那样做! 阿辞,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哪怕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萧时桉,等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顾盈辞受不住此时有些孟浪的萧时桉,开口叫停。 但萧时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行动着。 没有得到回馈的顾盈辞睁眼,却直直撞进了萧时桉那幽深的眸子。 那眼神里不再如刚刚那般带着情欲,而是十分的清明,甚至带着她看不懂的狠厉。 不知为何,顾盈辞就哭了。 她讨厌萧时桉在这种时候这般眼神看着她,仿佛不是在看爱人,而是在看一个无所谓的泄yu工具。 而想着别的事情的萧时桉,并不知道顾盈辞已经误会了,看着她滑落眼角的泪水,顿时慌乱不已。 “阿辞!”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担忧不已,“阿辞,怎么了?” “可是我弄疼你了?” 见顾盈辞只流着眼泪不说话,萧时桉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我讨厌你!” 顾盈辞哭泣骂道。 萧时桉用手给顾盈辞擦着眼泪,“是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起开!我要穿衣服!” “好,我给你找衣服。” 萧时桉赶紧道。 看着萧时桉抬手去扯刚刚丢到一旁的衣服,顾盈辞抽噎了两下,赌气道:“我以后都不要与你一起了!” 萧时桉拿衣服的手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语气十分严肃的问顾盈辞:“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盈辞的话对于刚刚害怕担忧的萧时桉来说,无疑是重重一击。 但对于此时的顾盈辞来说,萧时桉的这个语气,同样是火上浇油。 顾盈辞停下哭泣,静静的注视了萧时桉一小会儿,随即将他推开,起身穿起了衣服。 “阿辞,”萧时桉去抓她的手,却被她推开。 见顾盈辞已经将一件衣服穿好了,萧时桉心中忐忑不已,他一把将人抱进怀中,紧紧不放。 “阿辞,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埋首在顾盈辞的脖颈间,尾音颤抖着,好似在哭。 至此,顾盈辞穿衣服的手也顿住。 片刻后,她放下衣服,手覆在环着自己腰腹的萧时桉的手上。 “萧时桉,你今日怎么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侧首问他,“是因为砚书吗?” “我不喜欢他啊,你不是知道嘛!我刚刚只是逗你而已。” 听到顾盈辞开口解释,萧时桉心头一阵抽痛。 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惹哭了,却还要她率先开口解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他一遍遍在顾盈辞的耳边道着歉。 顾盈辞转过身,面对面望着他。 “萧时桉。” 她眼眸轻颤,认真又委屈,“不要用那种眼神望着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你将原来的顾盈辞宠的骄纵了,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萧时桉这才明白过来,顾盈辞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他睫毛轻颤着,握住顾盈辞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庞,“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对你,刚刚晃神了。” 他轻轻抚了一下顾盈辞的脸庞,静静的凝着她,声音低哑温柔,“我怎么舍得那般待你。” “我只是害怕而已。” “怕什么?” 顾盈辞拧眉,望着他问道。 这次,萧时桉没有说话,揽过她抱进怀中,在顾盈辞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有些落寞。 他柔声道:“阿辞,我们要个孩子” “什么?” 顾盈辞有些诧异,轻轻推开他。 “孩子,”萧时桉重复了一遍,对着顾盈辞郑重道:“一个有着你的血,也有着我的血的孩子。” “好!” 良久,顾盈辞道。 不知不觉,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昏暗的室内炸出一朵火星,哔啵一声。 顾盈辞伸手攀上他的脖颈。 萧时桉也环住她的腰身。 情欲蔓延开来,将屋内的火光都染上几分淤色,明明两人都未曾饮酒,却满室都是迷醉的味道。 睡在角落里的小白已经醒了,但自始至终都埋着头,不曾往这边看过一眼。 哦,忘了说了,小白就是那只小狼崽子,顾盈辞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结束之后,萧时桉并没有立刻离开自己,而是静静地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把她最撩人的媚态镌刻在眼底。 真好,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绝世美景。 毫无意外,紧接着又是一场无声的缠绵 初雪依旧静谧,在这凤栖宫的琉璃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窗棂上起了霜花,白蒙蒙的一片,外面的一切更看不清了。 屋内的炭火熄了一盆,萧时桉过去重新点燃。 火折子的响动惊醒了在榻上睡着的顾盈辞,她翻了个身,鼻息间发出软绵的轻哼。 “天亮了?” 她问,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还没,”萧时桉将炭火推到她那边,上榻将她搂进了怀里。 顾盈辞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萧时桉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唇角无声的勾起。 周围的火盆烧得很旺,外头能听到些许夜风夹杂着雪沫的声音。 寂静的夜,飒飒的雪,院子里的那株红梅也变成了淡淡的白色,暗香阵阵。 可就在萧时桉以为顾盈辞睡着了的时候,露出半个脑袋的她却瓮声瓮气的开了口。 “萧时桉?” 萧时桉微微一愣,随后道:“怎么了?可是冷了?” 说着便连同被子将人又抱紧了几分。 可迎来的却是一瞬的沉默。 过了大概两息,顾盈辞才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若有你在身旁,孤寂的皇宫也能是山河壮阔,若没有你,万壑千峰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萧时桉垂眸,凝着怀中背对着自己的人儿,心头发烫。 他的阿辞啊 笑意径自蔓延至唇角,眼中在短短的几息之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将怀中的人搂的紧了又紧。 “好!” 他道。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父皇!父皇!父皇!” 三岁的小公主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奔向迎面而来的萧时桉。 萧时桉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弯腰一把将人抱起。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摔了怎么办?” “父皇,母后坏,她不让小慕辞吃糖!” 萧慕辞愤愤的向着萧时桉告着顾盈辞的状。 听到这里,萧时桉抬手,身后的众人都俯身退了下去,徒留夜阑与池暝两人。 萧时桉看了一眼旁边的木凳,坐了下去。 随后将女儿放到自己膝上,然后才对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因为糖吃多了,牙齿里长了虫子,你疼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是你母妃抱着你哄了一夜。” 小暮辞心虚的低下头,随后又道:“父皇,你偏心,你就是为母后说话!” “父皇,你究竟是喜欢母后多一点,还是喜欢小暮辞多一点!” 看着犯了错还理直气壮的萧暮辞,萧时桉严肃了起来。 他没有发怒,而是认真道:“父皇自然是喜欢你的,你想要什么,父皇和母后都可以给你。” “但是,小暮辞要知道一点,父皇对你的爱是有前提的,因为给予你血肉的人是你的母后,父皇才这般宠爱你,在父皇的心中,你的母后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小暮辞有些委屈的看着萧时桉,“包括小暮辞吗?” 萧时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萧暮辞撇着嘴,忍着即将而出的眼泪,“那小暮辞怎么办?” 萧时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等小暮辞长大了,就会遇到一个像父皇爱你母后那样,爱你的人了。” 一旁乖乖站在萧时桉身边的萧悦北,看着委屈了的妹妹,抬步上前,握住萧暮辞的手。 他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稚嫩,道:“妹妹放心,哥哥疼你。” 萧暮辞咬着自己的嘴唇,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对着萧慕北点点头。 可几下晃动,蓄了一眼眶的泪水被晃了几滴出来。 萧时桉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女儿给逗笑了。 这倔强脾气,一看就知道随了谁。 将两个孩子送回他们的寝殿,萧时桉便往凤栖宫走去。 一进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等着自己的顾盈辞。 他眉眼立刻染上几许笑意,三两步迎了上去。 “怎么不在里头等。” 顾盈辞浅浅一笑,嗔怪他大惊小怪:“五月初的天气,又不冷。” 萧时桉一笑,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往里头走去。 顾盈辞侧首笑问:“暮辞又去找你告状了?” 萧时桉勾唇一笑,“嗯。” “她就比悦北小一岁,悦北倒是成熟很多,我们不能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太过娇惯她。” 顾盈辞语重心长道。 “你说的是,从明天起,让她去学堂同悦北一起读,你不用管了,我来管教。她是顾盈辞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况且,”萧时桉望向顾盈辞,笑道:“总不能事事都让你唱白脸。” 顾盈辞顿时明白了萧时桉的用意,莞尔道:“好。” 门扉被关上,最后落入宫人眼中的,只有那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 第182章 姜云舒X季宴风 姜云舒自从姜靖安死后,就一直情绪不佳,整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季宴风为了照顾她,办完姜靖安的葬礼之后,就辞了官,然后一直住在近郊别院里。 那是季宴风名下的一处别院,山清水秀的地方,很适合养身体。 这日,天气尚好,姜云舒让下人将躺椅搬了出来,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月光如水,浸透了轻烟罗糊着的窗户,遥见枫叶凌乱,在风的晃动下,落下些许在地上。 姜云舒清楚的记得,那时正当金秋。 那年,她六岁,母亲因为生自己,难产去世,她只在画像上见过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很温婉的江南女子。 都说自己父亲位高权重,却将这唯一的女儿看得极重,为了她没有续弦,没有纳妾。 而她的夫君更是京城新贵,不仅能力强,长得好看,还深情专一。 在这京城中,没有哪个女子不说她命好的,也没有那个女子不羡慕她的。 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做到了对她如珠如宝。 自己认识季宴风实属偶然,在那次见到他之前,她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因为他是父亲的学生,而人又太过优秀,所以父亲总是会常常提起。 但也可能就是因为此种原因的过,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未感到陌生。 “父亲。” 她从季宴风身上收回视线,向坐着的姜靖安问了声好。 “云儿来了。” 姜靖安看着进来的姜云舒,笑着起身,随后介绍道:“这就是为父常常向你提起的季宴风。” “他如今正在工部担职,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连升两级了,就连陛下都夸他能力强呢!” 姜靖安这般说着,高兴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骄傲的好似季宴风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姜云舒趁着姜靖安介绍之际,光明正大的打量了季宴风两眼。 而季宴风看着姜云舒投过来的目光,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姜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垂下眉眼。 之前听人说大渊的楚灵王长得十分俊美,但她从未见过,可如今看到季宴风,她倒是对那描述中的美有了一种具象的感受。 她见过眉眼周正的男子,还真没有见过眉眼这般精致的男子。 姜靖安在姜云舒与季宴风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随后便找了个理由,让姜云舒带着季宴风到丞相府转一转。 那天的季宴风,她能明显感受到对自己的抗拒,不过没关系,她并不是心思脆弱的人,能和自己倾慕的人一起待一会儿,她就很开心了。 后来,他们两个遇见的多了,她也明白过来,这是父亲有意撮合。 但季宴风每次见到自己都没有多欣喜,甚至从一开始的疏离礼貌,到后来的心事重重。 她心情复杂了起来。 那天晚上,她想了一夜,在利用父亲之便强扭不甜的瓜与放弃之间,选择了维护自己的自尊。 她堂堂丞相之女,有貌有才,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让父亲难做,让别人难做,让自己掉价呢? 可就在她打算让父亲放弃撮合之心之时,季宴风却突然说愿意娶自己。 “你是真心的吗?要是父亲逼迫你的,我可以同父亲说不用如此!” 她仰着脖子,对比自己高的季宴风说道。 季宴风忽的一怔,随后,认真道:“是真心的,并非逼迫。” “那你为何这几日越见我,心情越不好呢?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问。 季宴风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看着姜云舒,面露难色。 “看来你还是为难的。” 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不是!” 见姜云舒抬步要走,季宴风赶紧将人拦住,“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姜云舒脚步一滞,侧首看着他。 季宴风抿了抿唇,“我只是怕怕我做不了一个好丈夫。” 姜云舒就那样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看透。 可她望着他的双目好久,都在那一汪深潭里探不清究竟。 但是,那又如何,总归他是自愿娶她的,没人强迫,没人威胁,是自愿的。 说不欣喜是假的,因为谁又能知道,她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呢? 婚期准备的很近,婚礼举行的也很顺利。 他们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成亲后,季宴风不似之前那般冷漠疏离,而是对自己极好。 好到从小事到大事,照顾起她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要比成亲之前更娇气了。 但是他每天都很忙,肉眼可见的忙,身为他的妻子,她是心疼他的。 尤其是在外人说,季宴风是靠裙带关系,才有的如今的地位与成就时,她在屋内气的骂了好久。 “好了,我的云儿,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等自己脾气发的差不多了,季宴风揽着自己的腰,安抚起了自己。 她眨巴眨巴了眼睛,问他:“外人那般说你,你不生气吗?” 季宴风牵着她坐下,拿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递到了骂的口干舌燥的自己手上。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让他们说去就是了,再说了,再如何,他们也不敢跑到我面前来说。” 姜云舒认真的看着季宴风,见他是真的无所谓,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抿了口茶,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豁达的。” 季宴风看着姜云舒,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都说,人总是喜欢新鲜感,所以每当看到有一些漂亮丫头,漂亮小姐来和季宴风故意搭话的时候,她就很害怕。 因为她害怕季宴风对自己没有新鲜感了。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那日季宴风专门早早的下了职,在晚饭后拉着自己聊了有半个时辰。 他说:只要他不愿意,其他人就算是绝世美女,也无甚其用。 他说: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有人脱光了躺到他面前,也不会发生什么。 而他说:以上种种,他皆不愿。 他还说:新鲜感不是和新的人一起去做旧的事,而是和旧的人一起去做新的事。 她感觉自己蓄了一眼眶的泪水,但是她觉得她得要面子,于是恍若无事的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可被她浸湿的那一大滩水渍,还是被季宴风发现了。 他揪了揪自己的脸蛋,笑着喊了句:“傻云儿!” 第182章 姜云舒X季宴风 姜云舒自从姜靖安死后,就一直情绪不佳,整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季宴风为了照顾她,办完姜靖安的葬礼之后,就辞了官,然后一直住在近郊别院里。 那是季宴风名下的一处别院,山清水秀的地方,很适合养身体。 这日,天气尚好,姜云舒让下人将躺椅搬了出来,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月光如水,浸透了轻烟罗糊着的窗户,遥见枫叶凌乱,在风的晃动下,落下些许在地上。 姜云舒清楚的记得,那时正当金秋。 那年,她六岁,母亲因为生自己,难产去世,她只在画像上见过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很温婉的江南女子。 都说自己父亲位高权重,却将这唯一的女儿看得极重,为了她没有续弦,没有纳妾。 而她的夫君更是京城新贵,不仅能力强,长得好看,还深情专一。 在这京城中,没有哪个女子不说她命好的,也没有那个女子不羡慕她的。 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做到了对她如珠如宝。 自己认识季宴风实属偶然,在那次见到他之前,她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 因为他是父亲的学生,而人又太过优秀,所以父亲总是会常常提起。 但也可能就是因为此种原因的过,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未感到陌生。 “父亲。” 她从季宴风身上收回视线,向坐着的姜靖安问了声好。 “云儿来了。” 姜靖安看着进来的姜云舒,笑着起身,随后介绍道:“这就是为父常常向你提起的季宴风。” “他如今正在工部担职,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连升两级了,就连陛下都夸他能力强呢!” 姜靖安这般说着,高兴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骄傲的好似季宴风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姜云舒趁着姜靖安介绍之际,光明正大的打量了季宴风两眼。 而季宴风看着姜云舒投过来的目光,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姜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垂下眉眼。 之前听人说大渊的楚灵王长得十分俊美,但她从未见过,可如今看到季宴风,她倒是对那描述中的美有了一种具象的感受。 她见过眉眼周正的男子,还真没有见过眉眼这般精致的男子。 姜靖安在姜云舒与季宴风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随后便找了个理由,让姜云舒带着季宴风到丞相府转一转。 那天的季宴风,她能明显感受到对自己的抗拒,不过没关系,她并不是心思脆弱的人,能和自己倾慕的人一起待一会儿,她就很开心了。 后来,他们两个遇见的多了,她也明白过来,这是父亲有意撮合。 但季宴风每次见到自己都没有多欣喜,甚至从一开始的疏离礼貌,到后来的心事重重。 她心情复杂了起来。 那天晚上,她想了一夜,在利用父亲之便强扭不甜的瓜与放弃之间,选择了维护自己的自尊。 她堂堂丞相之女,有貌有才,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让父亲难做,让别人难做,让自己掉价呢? 可就在她打算让父亲放弃撮合之心之时,季宴风却突然说愿意娶自己。 “你是真心的吗?要是父亲逼迫你的,我可以同父亲说不用如此!” 她仰着脖子,对比自己高的季宴风说道。 季宴风忽的一怔,随后,认真道:“是真心的,并非逼迫。” “那你为何这几日越见我,心情越不好呢?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问。 季宴风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看着姜云舒,面露难色。 “看来你还是为难的。” 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不是!” 见姜云舒抬步要走,季宴风赶紧将人拦住,“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姜云舒脚步一滞,侧首看着他。 季宴风抿了抿唇,“我只是怕怕我做不了一个好丈夫。” 姜云舒就那样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看透。 可她望着他的双目好久,都在那一汪深潭里探不清究竟。 但是,那又如何,总归他是自愿娶她的,没人强迫,没人威胁,是自愿的。 说不欣喜是假的,因为谁又能知道,她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呢? 婚期准备的很近,婚礼举行的也很顺利。 他们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成亲后,季宴风不似之前那般冷漠疏离,而是对自己极好。 好到从小事到大事,照顾起她来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要比成亲之前更娇气了。 但是他每天都很忙,肉眼可见的忙,身为他的妻子,她是心疼他的。 尤其是在外人说,季宴风是靠裙带关系,才有的如今的地位与成就时,她在屋内气的骂了好久。 “好了,我的云儿,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等自己脾气发的差不多了,季宴风揽着自己的腰,安抚起了自己。 她眨巴眨巴了眼睛,问他:“外人那般说你,你不生气吗?” 季宴风牵着她坐下,拿过桌上的茶杯,倒了杯茶递到了骂的口干舌燥的自己手上。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让他们说去就是了,再说了,再如何,他们也不敢跑到我面前来说。” 姜云舒认真的看着季宴风,见他是真的无所谓,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抿了口茶,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豁达的。” 季宴风看着姜云舒,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都说,人总是喜欢新鲜感,所以每当看到有一些漂亮丫头,漂亮小姐来和季宴风故意搭话的时候,她就很害怕。 因为她害怕季宴风对自己没有新鲜感了。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那日季宴风专门早早的下了职,在晚饭后拉着自己聊了有半个时辰。 他说:只要他不愿意,其他人就算是绝世美女,也无甚其用。 他说:只要他不愿意,就算有人脱光了躺到他面前,也不会发生什么。 而他说:以上种种,他皆不愿。 他还说:新鲜感不是和新的人一起去做旧的事,而是和旧的人一起去做新的事。 她感觉自己蓄了一眼眶的泪水,但是她觉得她得要面子,于是恍若无事的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可被她浸湿的那一大滩水渍,还是被季宴风发现了。 他揪了揪自己的脸蛋,笑着喊了句:“傻云儿!” 第183章 姜云舒 X 季宴风 但也许真的是自己过得太好了,不光京城的各个夫人小姐羡慕嫉妒她,就连老天也开始搞她了。 父亲的突然离世是她所料不及的。 那天,睡着的她听到吵闹声,掀起被子起床,一推门,就被那冲天的火光吓到了。 那是父亲书房的方向! 她披了件外衫,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迎面就撞进了一人的怀中。 抬头看着季宴风那张担忧的脸,她没忍住,一下子就哭了。 “你没事?” 由于太过紧张,短短一句话,被她说的磕磕巴巴。 “我没事,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她高兴道。 “那父亲呢?父亲在哪?” 她还想着,季宴风肯定是与父亲一起的,季宴风要是没事,父亲一定也没事。 她殷切的望着季宴风,可他却沉默着不说话。 她预感到了不好的结果,但事实上结果确实不好。 她最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等自己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近郊别院了。 听下人说,丞相府被烧得不能住人了,所以季宴风将所有的一切都搬来这里了。 父亲下葬的那一天,她没有哭,反常的冷静吓坏了季宴风。 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季宴风更是辞去了官职,寸步不离的照顾起了自己。 那日,原本要陪自己去布庄,给未出世的孩子挑选布料的季宴风,不知收到了谁的来信,临时变了卦。 “云儿,改天你再出去好不好,今日我有事,陪不了你了,但你一个人去,我又不放心。” “有季酌在,不会有事的。” 她道。 季宴风见自己执意要出去,为难不已。 “要不这样,我们一同出去,到时候你先忙你的,我等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布庄。” 若是以往,季宴风定然会推了其他的事,以自己为先,如今这般,想来不是一般的小事。 而一向信任季宴风的自己,却在那一刻突然起了疑,她想知道,季宴风究竟要去做什么。 马车行至一家酒楼,季宴风在二楼给她包了个包间之后,就去了三楼。 “哎呦!” “夫人,你怎么了?!” 看着捂着肚子疼的自己,季酌一时有些吓到。 “可能是孩子饿了,所以踢我了,你去王纪铺子给我买一些杨梅干,然后到王纪隔壁的糕点铺子买上一些绿豆糕。” “这” 季酌一时有些为难,这王纪铺子离这里太远了。 “夫人,主子让属下保护你,属下要是离开了,要是有歹人出现,您出点什么事,属下如何跟主子交代啊!” “呸呸呸!” 姜云舒身后的黛绿赶紧晦气的呸了两声。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夫人正怀着孕呢,净说些晦气话!” 听到黛绿这般说,季酌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夫人勿怪,属下不会说话。” 姜云舒淡淡一笑,“没事,你快去,不然他又要抗议了。” 姜云舒指着自己的肚子道。 “可是” 季酌还是不太放心。 “哎呀,你就别犹豫了,再说了,大人就在楼上,能出什么事,你赶紧去,要是饿着夫人和孩子呢,大人才说是饶不了你呢!” 黛绿恨铁不成钢的对季酌道。 季酌看了眼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姜云舒,又看了一眼楼上,最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支走了季酌,姜云舒便独自一人上了三楼。 第一间没人,第二间也没人 “不知顾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 季宴风的声音! 姜云舒停了下来,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那般惨绝人寰的消息。 自己的父亲,是自己丈夫杀父杀母的仇人,而自己的丈夫,也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唔!” 肚子一阵绞痛,她一只手撑着墙壁站定,一只手扶着肚子。 宝宝乖,没事,没事啊! 别怕,娘亲会好好的。 她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同时也安抚着自己。 没过多久,顾盈辞率先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她赶紧侧过身,躲到了角落里。 听着顾盈辞下了楼梯,她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迎面撞上了打开门的季宴风。 “云儿,你你怎么在这?” 那是她第一次从季宴风的脸上看到惧怕的表情,瞳孔骤缩,唇色苍白。 “我刚到。” 她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出去许久未归,我担心你,便向小二打听了你的包厢,过来找你了。” 说完,她还状似不知一切的歪头往里头看去,“你的朋友走了吗?” 许是听到自己刚到,他心中担忧减少了不少。 “走了,刚走没有一会儿,你就来了。” 说完,他伸手揽过姜云舒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家。” 他摸了摸姜云舒的肚子,“孩子还小,选布料的事不急,等过几天我陪你一起过来一趟,今日属实是有些晚了。” “好。” 她道。 第183章 姜云舒 X 季宴风 但也许真的是自己过得太好了,不光京城的各个夫人小姐羡慕嫉妒她,就连老天也开始搞她了。 父亲的突然离世是她所料不及的。 那天,睡着的她听到吵闹声,掀起被子起床,一推门,就被那冲天的火光吓到了。 那是父亲书房的方向! 她披了件外衫,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迎面就撞进了一人的怀中。 抬头看着季宴风那张担忧的脸,她没忍住,一下子就哭了。 “你没事?” 由于太过紧张,短短一句话,被她说的磕磕巴巴。 “我没事,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她高兴道。 “那父亲呢?父亲在哪?” 她还想着,季宴风肯定是与父亲一起的,季宴风要是没事,父亲一定也没事。 她殷切的望着季宴风,可他却沉默着不说话。 她预感到了不好的结果,但事实上结果确实不好。 她最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等自己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近郊别院了。 听下人说,丞相府被烧得不能住人了,所以季宴风将所有的一切都搬来这里了。 父亲下葬的那一天,她没有哭,反常的冷静吓坏了季宴风。 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季宴风更是辞去了官职,寸步不离的照顾起了自己。 那日,原本要陪自己去布庄,给未出世的孩子挑选布料的季宴风,不知收到了谁的来信,临时变了卦。 “云儿,改天你再出去好不好,今日我有事,陪不了你了,但你一个人去,我又不放心。” “有季酌在,不会有事的。” 她道。 季宴风见自己执意要出去,为难不已。 “要不这样,我们一同出去,到时候你先忙你的,我等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布庄。” 若是以往,季宴风定然会推了其他的事,以自己为先,如今这般,想来不是一般的小事。 而一向信任季宴风的自己,却在那一刻突然起了疑,她想知道,季宴风究竟要去做什么。 马车行至一家酒楼,季宴风在二楼给她包了个包间之后,就去了三楼。 “哎呦!” “夫人,你怎么了?!” 看着捂着肚子疼的自己,季酌一时有些吓到。 “可能是孩子饿了,所以踢我了,你去王纪铺子给我买一些杨梅干,然后到王纪隔壁的糕点铺子买上一些绿豆糕。” “这” 季酌一时有些为难,这王纪铺子离这里太远了。 “夫人,主子让属下保护你,属下要是离开了,要是有歹人出现,您出点什么事,属下如何跟主子交代啊!” “呸呸呸!” 姜云舒身后的黛绿赶紧晦气的呸了两声。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夫人正怀着孕呢,净说些晦气话!” 听到黛绿这般说,季酌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夫人勿怪,属下不会说话。” 姜云舒淡淡一笑,“没事,你快去,不然他又要抗议了。” 姜云舒指着自己的肚子道。 “可是” 季酌还是不太放心。 “哎呀,你就别犹豫了,再说了,大人就在楼上,能出什么事,你赶紧去,要是饿着夫人和孩子呢,大人才说是饶不了你呢!” 黛绿恨铁不成钢的对季酌道。 季酌看了眼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姜云舒,又看了一眼楼上,最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支走了季酌,姜云舒便独自一人上了三楼。 第一间没人,第二间也没人 “不知顾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 季宴风的声音! 姜云舒停了下来,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那般惨绝人寰的消息。 自己的父亲,是自己丈夫杀父杀母的仇人,而自己的丈夫,也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唔!” 肚子一阵绞痛,她一只手撑着墙壁站定,一只手扶着肚子。 宝宝乖,没事,没事啊! 别怕,娘亲会好好的。 她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同时也安抚着自己。 没过多久,顾盈辞率先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她赶紧侧过身,躲到了角落里。 听着顾盈辞下了楼梯,她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迎面撞上了打开门的季宴风。 “云儿,你你怎么在这?” 那是她第一次从季宴风的脸上看到惧怕的表情,瞳孔骤缩,唇色苍白。 “我刚到。” 她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出去许久未归,我担心你,便向小二打听了你的包厢,过来找你了。” 说完,她还状似不知一切的歪头往里头看去,“你的朋友走了吗?” 许是听到自己刚到,他心中担忧减少了不少。 “走了,刚走没有一会儿,你就来了。” 说完,他伸手揽过姜云舒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家。” 他摸了摸姜云舒的肚子,“孩子还小,选布料的事不急,等过几天我陪你一起过来一趟,今日属实是有些晚了。” “好。” 她道。 第184章 姜云舒 X 季宴风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她与自己的丈夫成为彼此的仇人,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了,所以,在听说自己的父亲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子的时候,她异常的淡定。 夜里的风有些凉,她叫黛绿给自己找了一件披风,手上准备了个汤婆子,才上了马车。 等到了之后,姜云舒没有下马车。 让人通传的时辰,她掀起帘子,打量着这座自己的父亲给他的外室与私生子准备的院子。 不大不小,刚刚好。 出来的人是福伯。 福伯是父亲身边的人,做了二十几年姜家的管家,是陪着父亲一路走过来的人。 当初父亲下葬之后,福伯就离开了,她问季宴风,福伯去哪儿了? 季宴风回答她说,回老家养老去了。 “小姐!” 福伯给姜云舒弯腰行了个礼。 不知为何,明明还未到立冬时节,她就已经畏寒到了极致,不由的将手上的汤婆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看着身子有些佝偻的福伯,她缓缓开口。 “听夫君说,你去老家养老了,我还说,你无儿无女的,老家也没有亲戚了,如何养老,还担忧了许久。” 似乎是有些羞愧,福伯低着的头,更往下垂了几分。 不多时,门口多出了两个人,一儿一母,女人长得很标致,与自己母亲的温婉完全不同。 观望了片刻后,她还是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 “见过大小姐。” 接着,她又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小男孩似乎是懂了自己母亲的意思,对着她道:“大小姐好!” 声音还有些稚嫩,但这个礼行的周周正正,丝毫不差。 这个女人很聪明,姜云舒想,她还以为她会上来就让自己的儿子喊自己一声姐姐,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喜欢聪明的人。 “林婉,祖父曾是从五品太史令,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母亲身死,流落到乐馆做起了歌女,卖艺不卖身。” 姜云舒一字一句的道出对面女人的身份。 “我说的,可有不对之处?” 她的声音很温婉,说完,便直直的望着林婉。 “大小姐说的是。” 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歌女的身份而怯懦自卑。 “很好。” 姜云舒笑道。 林婉却不明所以,不知姜云舒的这句“很好”是何意。 不理会林婉的疑惑,姜云舒将视线望向不到林婉腰部的男孩身上。 长得很标致,带着孩童的婴儿肥,两只眼睛带着小孩才有的天真无邪。 “你几岁了?” 姜云舒笑问道。 小男孩仰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对姜云舒道:“明天就四岁了。” 原来明天生日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景湛。” “景湛” 姜云舒喃喃道。 “凉风起夜半,晨景湛虚明,不错的名字,父亲取得很用心。” 说完,姜云舒会心一笑。 “不知道你明日生辰,便没有给你准备生辰礼物,既如此,这个就当做是送你的礼物了。” 说着,黛绿就将一个红木匣子递了过去。 林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福伯,福伯上前接过,待打开一看,两人齐齐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 片刻后,福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向姜云舒。 姜云舒的视线却在姜景湛身上:“在读书吗?” 两相下来,姜景湛已经对姜云舒不陌生了,直直道:“在读。” 说到这里时,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那你可知,为什么要读书?” 姜云舒问。 姜景湛想也不想,就道:“我要做,和父亲那样的大官!” “那你可知,为官者,应当何为?” 姜景湛垂下眉头,似是难住了,他看向姜云舒,摇了摇头。 “为官者,应当以社稷为重,以黎民为先,尽忠职守,效忠朝廷,不得作恶,不得作奸,不得生二心。” “明白吗?” 姜云舒郑重的说道。 姜景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明白了。” 随后,她又看向林婉,“你要是往后想过的好,就好好教育他,万事,都要先学会做人,再学会做事。” “大小姐放心,妾身记住了。” 姜云舒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福伯手上的匣子,“这里面,是父亲的一半产业,我一半,景湛一半,至于我母亲的嫁妆” 姜云舒眸子幽深,冷冷道:“不能给你。” “小姐明鉴,妾身的确是想借助老爷的身份脱离苦海,但从未想着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姐如今能给景湛一半的家业,已经是我们娘儿俩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哪里还敢不知好歹地去妄想夫人的嫁妆。” 看着言辞诚恳的林婉,姜云舒幽幽的望着她,半晌未语。 “该说的,今日我都说了,上族谱的事情,明日让福伯直接找族长便是。” 听到这里,林婉简直感激涕零,要是不上族谱,姜景湛便会一直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往后做什么都阻碍重重。 她噗通一声跪地,连磕了好几个头。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父亲的妾,我母亲的身份,你不得僭越!” 林婉直起身子,眼睛直直的望向姜云舒,郑重道:“妾身这辈子,定然谨记在心!” 姜云舒不再看她,放下帘子,对身旁的黛绿说道:“走。” 马车重新晃动了起来。 “夫人,你为何待他们这般好?” 黛绿不解。 姜云舒有些乏了,阖上眼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来,他们母子两人人不坏。” “二来,这两人都是聪明人,就算没有父亲的那一半产业,这孩子以后定然也是能有一番出息的。”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能不为孩子惹怨恨,就不要惹,能为孩子化解一桩怨怼,就化解一桩。” 她啊,实在是怕了 第184章 姜云舒 X 季宴风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她与自己的丈夫成为彼此的仇人,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了,所以,在听说自己的父亲在外头还有个私生子的时候,她异常的淡定。 夜里的风有些凉,她叫黛绿给自己找了一件披风,手上准备了个汤婆子,才上了马车。 等到了之后,姜云舒没有下马车。 让人通传的时辰,她掀起帘子,打量着这座自己的父亲给他的外室与私生子准备的院子。 不大不小,刚刚好。 出来的人是福伯。 福伯是父亲身边的人,做了二十几年姜家的管家,是陪着父亲一路走过来的人。 当初父亲下葬之后,福伯就离开了,她问季宴风,福伯去哪儿了? 季宴风回答她说,回老家养老去了。 “小姐!” 福伯给姜云舒弯腰行了个礼。 不知为何,明明还未到立冬时节,她就已经畏寒到了极致,不由的将手上的汤婆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看着身子有些佝偻的福伯,她缓缓开口。 “听夫君说,你去老家养老了,我还说,你无儿无女的,老家也没有亲戚了,如何养老,还担忧了许久。” 似乎是有些羞愧,福伯低着的头,更往下垂了几分。 不多时,门口多出了两个人,一儿一母,女人长得很标致,与自己母亲的温婉完全不同。 观望了片刻后,她还是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 “见过大小姐。” 接着,她又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小男孩似乎是懂了自己母亲的意思,对着她道:“大小姐好!” 声音还有些稚嫩,但这个礼行的周周正正,丝毫不差。 这个女人很聪明,姜云舒想,她还以为她会上来就让自己的儿子喊自己一声姐姐,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喜欢聪明的人。 “林婉,祖父曾是从五品太史令,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母亲身死,流落到乐馆做起了歌女,卖艺不卖身。” 姜云舒一字一句的道出对面女人的身份。 “我说的,可有不对之处?” 她的声音很温婉,说完,便直直的望着林婉。 “大小姐说的是。” 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歌女的身份而怯懦自卑。 “很好。” 姜云舒笑道。 林婉却不明所以,不知姜云舒的这句“很好”是何意。 不理会林婉的疑惑,姜云舒将视线望向不到林婉腰部的男孩身上。 长得很标致,带着孩童的婴儿肥,两只眼睛带着小孩才有的天真无邪。 “你几岁了?” 姜云舒笑问道。 小男孩仰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对姜云舒道:“明天就四岁了。” 原来明天生日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景湛。” “景湛” 姜云舒喃喃道。 “凉风起夜半,晨景湛虚明,不错的名字,父亲取得很用心。” 说完,姜云舒会心一笑。 “不知道你明日生辰,便没有给你准备生辰礼物,既如此,这个就当做是送你的礼物了。” 说着,黛绿就将一个红木匣子递了过去。 林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福伯,福伯上前接过,待打开一看,两人齐齐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 片刻后,福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向姜云舒。 姜云舒的视线却在姜景湛身上:“在读书吗?” 两相下来,姜景湛已经对姜云舒不陌生了,直直道:“在读。” 说到这里时,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那你可知,为什么要读书?” 姜云舒问。 姜景湛想也不想,就道:“我要做,和父亲那样的大官!” “那你可知,为官者,应当何为?” 姜景湛垂下眉头,似是难住了,他看向姜云舒,摇了摇头。 “为官者,应当以社稷为重,以黎民为先,尽忠职守,效忠朝廷,不得作恶,不得作奸,不得生二心。” “明白吗?” 姜云舒郑重的说道。 姜景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明白了。” 随后,她又看向林婉,“你要是往后想过的好,就好好教育他,万事,都要先学会做人,再学会做事。” “大小姐放心,妾身记住了。” 姜云舒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福伯手上的匣子,“这里面,是父亲的一半产业,我一半,景湛一半,至于我母亲的嫁妆” 姜云舒眸子幽深,冷冷道:“不能给你。” “小姐明鉴,妾身的确是想借助老爷的身份脱离苦海,但从未想着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姐如今能给景湛一半的家业,已经是我们娘儿俩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哪里还敢不知好歹地去妄想夫人的嫁妆。” 看着言辞诚恳的林婉,姜云舒幽幽的望着她,半晌未语。 “该说的,今日我都说了,上族谱的事情,明日让福伯直接找族长便是。” 听到这里,林婉简直感激涕零,要是不上族谱,姜景湛便会一直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往后做什么都阻碍重重。 她噗通一声跪地,连磕了好几个头。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父亲的妾,我母亲的身份,你不得僭越!” 林婉直起身子,眼睛直直的望向姜云舒,郑重道:“妾身这辈子,定然谨记在心!” 姜云舒不再看她,放下帘子,对身旁的黛绿说道:“走。” 马车重新晃动了起来。 “夫人,你为何待他们这般好?” 黛绿不解。 姜云舒有些乏了,阖上眼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来,他们母子两人人不坏。” “二来,这两人都是聪明人,就算没有父亲的那一半产业,这孩子以后定然也是能有一番出息的。”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能不为孩子惹怨恨,就不要惹,能为孩子化解一桩怨怼,就化解一桩。” 她啊,实在是怕了 第185章 季宴风 X 姜云舒。 “夫人!夫人?” “夫人醒醒!” 听到黛绿唤自己,姜云舒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已经傍晚了,你看,”黛绿指了指远处的夕阳,“太阳都下山了。” 姜云舒顺着黛绿指着的方向望去,落日将深山镀了一层黄金,温柔的晚风推不动暮云,偶然间,传来数声老鸦绕树的悲鸣。 忽然,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 “夫人,应当是小小姐睡醒了,找娘亲呢!” 黛绿往屋内望了一眼,随后对姜云舒笑着道。 姜云舒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一动未动,对屋内的哭声更是恍若未闻。 黛绿有些为小小姐难过,自从生产之后,娘亲就从未抱过她。 “夫人?” 她试图再次为小小姐争取一下母爱,却见姜云舒直接扭过头,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黛绿心中有些难过,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屋内孩子的哭声依旧,听到奶娘无措的哄声,黛绿进去帮忙一起照看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尿了?” 黛绿看着抱着孩子的奶娘,皱着眉头问。 “没有啊,奴婢刚刚看了,”奶娘不停的踱步着,“也不知道今日是咋了,哭的比往日凶多了!” “吃奶了吗?是不是饿了?” 黛绿又问。 “刚刚试过了,她不吃啊,一个劲的哭!” 两人无法,只能换着抱,换着哄。 感受到有人靠近,姜云舒睁开了眼,就见季宴风正打算将自己抱起。 看到姜云舒睁眼后,季宴风动作一顿。 “我把你吵醒了吗?” 他问。 “没有。” 姜云舒说完,一瞬不瞬的看着离自己咫尺的季宴风的脸。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你身子虚,大夫说了得好好将养着,何况如今还是秋日,风中带寒,着凉了可怎么办? “刚刚你去哪里了?” 姜云舒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担忧,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季宴风唇角勾起,“我打算做生意,这几天都在和朋友谈这件事,所以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抱歉。” 言罢,便在姜云舒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不过,从明日起,我便不会这般忙碌了,剩下的我都交给季酌去办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好好陪陪你们母女两个了,好不好?” 姜云舒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柔声道:“好。” 见姜云舒笑了,季宴风也不由的开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你不是说想吃杨梅干嘛,我今日刚好路过那家你常去的铺子,便给你买了一些回来。” 说着便拿起一颗,喂到了姜云舒的嘴边,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唇色,季宴风心头不由一阵抽痛。 早知道生产对她身子这般不好,当初就不要孩子了。 姜云舒张唇,就着季宴风的手,将那颗杨梅干含进了嘴里。 “好吃吗?” 季宴风问。 姜云舒侧首看着他,浅浅一笑,“好吃。” “季宴风。” 姜云舒缓缓开口,让重新拿起一颗杨梅干的季宴风一怔。 随即,他看着姜云舒:“你许久未曾叫过我的名字了,自从成亲后,你都是叫我夫君的。” 姜云舒却只是望着他,一息之后,认真问他:“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让你许诺过我什么?” 季宴风不明白今日的姜云舒怎么了,但他还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他蹲到姜云舒面前,握着她的双手,问:“你想要我许诺什么?” 头顶的银杏叶飘落,掉到了姜云舒的怀中。 她静静的凝望了季宴风片刻,才缓缓启唇:“首先,你要答应我,对我们的女儿好一点,要很好很好!” 季宴风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你答应我!” 看着姜云舒如此固执严肃的表情,季宴风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云儿,你今日怎么了?” 看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姜云舒忍不住抬手,将其抚平。 “季宴风,你应该说——好。” “……云儿,那你也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与女儿身边。” “好。” 姜云舒一口应下。 说完,她还提醒季宴风,“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我答应你!” 季宴风道。 “季宴风,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季宴风望着姜云舒的眼睛,试图从里头看出一丝不寻常的源头,可入眼的,却只有姜云舒望着他时,温柔的笑意。 他起身,将人缓缓抱进怀中,心中的不安却被慢慢放大。 “云儿。” “嗯?” 季宴风想说,不要离开他,没有她,他会死的。 但出口却是,“女儿的名字就叫季初欢,你觉得呢?” “好,听你的。” 见姜云舒答应的这么快,季宴风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在季宴风看不到的方,姜云舒嫣然一笑,顺着他道:“为什么?” 许是听出了姜云舒的敷衍,这次季宴风并未回答。 这时,屋内的季初欢再次啼哭了起来,季宴风松开姜云舒,“女儿哭了,我去看看。” “夫君!” 姜云舒看着季宴风的背影,犹豫了几下,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季宴风转身回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什么。” 姜云舒浅笑,“我是想说,初欢的字,就叫无忧。” 季宴风想了想,才道:“好,无忧不错,那就叫无忧。” 说完,季宴风对着姜云舒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屋内走去,甚至不曾想过,为何姜云舒会在如今就给女儿赐字。 可临门之际,心头一阵剧痛,他忽然猛地转身。 “不!” 季宴风瞳孔骤缩。 姜云舒感觉自己在渐渐地失去知觉,原来呼吸困难,身体中的器官衰竭是这种感觉啊。 手缓缓地松开,手中的刀也因为手的松懈而掉落到地上。 发出“当”的一声。 脖颈处涌出的鲜血,将胸前绯色的衣裙浸染了大半。 季宴风疾步走到姜云舒身前,手颤抖着去握她的手,杨梅干掉了一地,与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混在一起,不辨其二。 “云儿,你骗我!你说过,要永远同我在一起的!” “你也骗过我一次,我们就当是扯平了。” “” 原来,她都知道了啊。 季宴风心中痛的快要死了,他死死地捂住姜云舒脖颈处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溢出他无助极了。 “季酌!季酌!” 季酌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动静的黛绿与奶娘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三人都惊住了。 “快去找大夫!” 季宴风对季酌道。 “……好!属下这就去!” “夫人!” 黛绿与奶娘也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云儿,你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不报仇了!我们重新来过” 姜云舒想说你真傻,时间又不会倒流,怎么可能呢? 可是她没有力气说啊。 她缓了又缓,才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夫君,云儿不恨你,不恨!” “只是啊” 只是什么呢? 终于,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阖上双眼的那一瞬间,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终于要解脱了…… 一边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一边是宠爱着自己的夫君。 她每天都在爱与恨当中纠缠着,她太累了…… 季宴风,对不起,请允许她自私一次。 芙蓉惨败,枯叶满阶,孤灯夜夜,悲切常存。 季初欢,初见乍欢,久处仍怦然 第185章 季宴风 X 姜云舒。 “夫人!夫人?” “夫人醒醒!” 听到黛绿唤自己,姜云舒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已经傍晚了,你看,”黛绿指了指远处的夕阳,“太阳都下山了。” 姜云舒顺着黛绿指着的方向望去,落日将深山镀了一层黄金,温柔的晚风推不动暮云,偶然间,传来数声老鸦绕树的悲鸣。 忽然,一声婴孩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 “夫人,应当是小小姐睡醒了,找娘亲呢!” 黛绿往屋内望了一眼,随后对姜云舒笑着道。 姜云舒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一动未动,对屋内的哭声更是恍若未闻。 黛绿有些为小小姐难过,自从生产之后,娘亲就从未抱过她。 “夫人?” 她试图再次为小小姐争取一下母爱,却见姜云舒直接扭过头,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黛绿心中有些难过,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屋内孩子的哭声依旧,听到奶娘无措的哄声,黛绿进去帮忙一起照看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尿了?” 黛绿看着抱着孩子的奶娘,皱着眉头问。 “没有啊,奴婢刚刚看了,”奶娘不停的踱步着,“也不知道今日是咋了,哭的比往日凶多了!” “吃奶了吗?是不是饿了?” 黛绿又问。 “刚刚试过了,她不吃啊,一个劲的哭!” 两人无法,只能换着抱,换着哄。 感受到有人靠近,姜云舒睁开了眼,就见季宴风正打算将自己抱起。 看到姜云舒睁眼后,季宴风动作一顿。 “我把你吵醒了吗?” 他问。 “没有。” 姜云舒说完,一瞬不瞬的看着离自己咫尺的季宴风的脸。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你身子虚,大夫说了得好好将养着,何况如今还是秋日,风中带寒,着凉了可怎么办? “刚刚你去哪里了?” 姜云舒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担忧,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季宴风唇角勾起,“我打算做生意,这几天都在和朋友谈这件事,所以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抱歉。” 言罢,便在姜云舒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不过,从明日起,我便不会这般忙碌了,剩下的我都交给季酌去办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好好陪陪你们母女两个了,好不好?” 姜云舒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柔声道:“好。” 见姜云舒笑了,季宴风也不由的开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你不是说想吃杨梅干嘛,我今日刚好路过那家你常去的铺子,便给你买了一些回来。” 说着便拿起一颗,喂到了姜云舒的嘴边,看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唇色,季宴风心头不由一阵抽痛。 早知道生产对她身子这般不好,当初就不要孩子了。 姜云舒张唇,就着季宴风的手,将那颗杨梅干含进了嘴里。 “好吃吗?” 季宴风问。 姜云舒侧首看着他,浅浅一笑,“好吃。” “季宴风。” 姜云舒缓缓开口,让重新拿起一颗杨梅干的季宴风一怔。 随即,他看着姜云舒:“你许久未曾叫过我的名字了,自从成亲后,你都是叫我夫君的。” 姜云舒却只是望着他,一息之后,认真问他:“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让你许诺过我什么?” 季宴风不明白今日的姜云舒怎么了,但他还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他蹲到姜云舒面前,握着她的双手,问:“你想要我许诺什么?” 头顶的银杏叶飘落,掉到了姜云舒的怀中。 她静静的凝望了季宴风片刻,才缓缓启唇:“首先,你要答应我,对我们的女儿好一点,要很好很好!” 季宴风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你答应我!” 看着姜云舒如此固执严肃的表情,季宴风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云儿,你今日怎么了?” 看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姜云舒忍不住抬手,将其抚平。 “季宴风,你应该说——好。” “……云儿,那你也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与女儿身边。” “好。” 姜云舒一口应下。 说完,她还提醒季宴风,“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我答应你!” 季宴风道。 “季宴风,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季宴风望着姜云舒的眼睛,试图从里头看出一丝不寻常的源头,可入眼的,却只有姜云舒望着他时,温柔的笑意。 他起身,将人缓缓抱进怀中,心中的不安却被慢慢放大。 “云儿。” “嗯?” 季宴风想说,不要离开他,没有她,他会死的。 但出口却是,“女儿的名字就叫季初欢,你觉得呢?” “好,听你的。” 见姜云舒答应的这么快,季宴风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在季宴风看不到的方,姜云舒嫣然一笑,顺着他道:“为什么?” 许是听出了姜云舒的敷衍,这次季宴风并未回答。 这时,屋内的季初欢再次啼哭了起来,季宴风松开姜云舒,“女儿哭了,我去看看。” “夫君!” 姜云舒看着季宴风的背影,犹豫了几下,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季宴风转身回望着她,似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什么。” 姜云舒浅笑,“我是想说,初欢的字,就叫无忧。” 季宴风想了想,才道:“好,无忧不错,那就叫无忧。” 说完,季宴风对着姜云舒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屋内走去,甚至不曾想过,为何姜云舒会在如今就给女儿赐字。 可临门之际,心头一阵剧痛,他忽然猛地转身。 “不!” 季宴风瞳孔骤缩。 姜云舒感觉自己在渐渐地失去知觉,原来呼吸困难,身体中的器官衰竭是这种感觉啊。 手缓缓地松开,手中的刀也因为手的松懈而掉落到地上。 发出“当”的一声。 脖颈处涌出的鲜血,将胸前绯色的衣裙浸染了大半。 季宴风疾步走到姜云舒身前,手颤抖着去握她的手,杨梅干掉了一地,与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混在一起,不辨其二。 “云儿,你骗我!你说过,要永远同我在一起的!” “你也骗过我一次,我们就当是扯平了。” “” 原来,她都知道了啊。 季宴风心中痛的快要死了,他死死地捂住姜云舒脖颈处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溢出他无助极了。 “季酌!季酌!” 季酌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动静的黛绿与奶娘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三人都惊住了。 “快去找大夫!” 季宴风对季酌道。 “……好!属下这就去!” “夫人!” 黛绿与奶娘也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云儿,你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不报仇了!我们重新来过” 姜云舒想说你真傻,时间又不会倒流,怎么可能呢? 可是她没有力气说啊。 她缓了又缓,才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夫君,云儿不恨你,不恨!” “只是啊” 只是什么呢? 终于,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阖上双眼的那一瞬间,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终于要解脱了…… 一边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一边是宠爱着自己的夫君。 她每天都在爱与恨当中纠缠着,她太累了…… 季宴风,对不起,请允许她自私一次。 芙蓉惨败,枯叶满阶,孤灯夜夜,悲切常存。 季初欢,初见乍欢,久处仍怦然 第186章 颜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农历四月初十,阳光正好,花团锦簇,时节正好。 宜嫁娶。 谢诗颜穿着喜服拜别了父母,被谢淮昀背着出了家门。 谢允博与谢夫人,看着谢诗颜上了挂着红绸与红灯笼的华丽马车,脸上一半欣喜,一半难过。 从此往后,女儿就不能同往日那般,时时刻刻陪在自己的身边了,而是有了别的身份,或妻子,或母亲。 看着拿着帕子擦着眼泪的谢夫人,周毅上前,双膝跪地,拱手道:“岳父,岳母,请受女婿一拜!” 接着便对着老两口郑重弯腰,额头碰地时发出一道声响。 “阿毅,我把颜儿,就托付给你了。” 谢允博语气里满是对女儿的不舍。 周毅回首望了一眼轿子,随后对着谢父谢母郑重开口:“我周毅今日在此起誓,今生今世,唯有颜儿一人,若有辜负,便让我生生世世,受地狱烈刑之苦!” 谢夫人泣不成声,谢淮昀与谢十安两人一起安慰着她。 谢允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拍了拍周毅的肩膀,转身摆了摆手:“好了,走,走” “岳父放心,我置办的宅子离这里不远,要是颜儿想回来,我可以随时陪她回来,只要岳父岳母不嫌弃我就行。” “哪儿的话呀,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母赶紧道。 旁边的江怀序抬头看了看天,对周毅道:“好了,赶紧出发,不然就要错过吉时了!” 周毅又是一拜,随后才起了身,翻身上了马。 谢诗颜盖着盖头,掀起帘子对外头的谢家人挥了挥手。 告别了家人,身边的喜婆喊了声:“起轿!” 喜庆的唢呐声响起,马车慢慢的淡出了谢家人的视线。 京城的整条街道上都是热闹非凡的,万人空巷,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看热闹的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反观周国公府上,就是一片死寂。 按道理来说,作为周毅的家人,他们应该是要去观礼的,可奈何他们不想去。 当然了,周毅也不想他们过去。 “真是便宜那个野小子了!” 秦氏胸膛气得不停的起伏着。 一旁站着的儿子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你去哪儿啊?” 秦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伸着脖子问,岂料一个响儿都没有。 “夫人,大少爷这是气不顺,让他出去转转也好。” 身后的嬷嬷道。 秦氏叹了口气,又问:“老爷呢?” 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老爷从今儿早上离开后,到如今还没回来呢。” “其他人呢?” “都在自己院子里呢。” “哼!” 秦氏冷哼一声,“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心里不舒服,既然大家都不舒服,那我就舒服了。” “走,陪我到园子里转转,散散心去。” 秦氏将手抬起,嬷嬷伸手扶住,恭敬道:“是。” 建安侯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名门贵胄,宾客云集。 所有人都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隐隐约约的热闹声传去后院的婚房中。 谢诗颜坐在铺满了红床铺的喜床上,听着前方的热闹,大红盖头下的脸上十分的平静,心里却是慌张的。 墙上,窗户上,就连桌上的果盘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两旁的龙凤烛正燃烧着。 整个房间内都是喜庆的气息。 过了许久,婚房外隐隐传来脚步声,谢诗颜赶紧正襟危坐,心里想着,得会儿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新婚夫君。 虽然说她与周毅并不陌生,但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之后,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须臾,门被打开,一声冷沉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下去。” “是!” 所有的丫鬟仆从都一一退下。 头上的喜帕忽然被揭开,许久未见光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她微微眨了下眼睛。 片刻后,谢诗颜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毅,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难以抑制的笑意。 那种开心不由的也感染了谢诗颜,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害羞与尴尬。 而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让谢诗颜本就不俗的容颜更加的美丽动人。 周毅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没人知道他为了能够娶到她,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多久,等了多久,期待了多久。 “颜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谢诗颜只是淡淡一笑。 周毅知道,她并不会理解自己此时此刻激动的心。 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第186章 颜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农历四月初十,阳光正好,花团锦簇,时节正好。 宜嫁娶。 谢诗颜穿着喜服拜别了父母,被谢淮昀背着出了家门。 谢允博与谢夫人,看着谢诗颜上了挂着红绸与红灯笼的华丽马车,脸上一半欣喜,一半难过。 从此往后,女儿就不能同往日那般,时时刻刻陪在自己的身边了,而是有了别的身份,或妻子,或母亲。 看着拿着帕子擦着眼泪的谢夫人,周毅上前,双膝跪地,拱手道:“岳父,岳母,请受女婿一拜!” 接着便对着老两口郑重弯腰,额头碰地时发出一道声响。 “阿毅,我把颜儿,就托付给你了。” 谢允博语气里满是对女儿的不舍。 周毅回首望了一眼轿子,随后对着谢父谢母郑重开口:“我周毅今日在此起誓,今生今世,唯有颜儿一人,若有辜负,便让我生生世世,受地狱烈刑之苦!” 谢夫人泣不成声,谢淮昀与谢十安两人一起安慰着她。 谢允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拍了拍周毅的肩膀,转身摆了摆手:“好了,走,走” “岳父放心,我置办的宅子离这里不远,要是颜儿想回来,我可以随时陪她回来,只要岳父岳母不嫌弃我就行。” “哪儿的话呀,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母赶紧道。 旁边的江怀序抬头看了看天,对周毅道:“好了,赶紧出发,不然就要错过吉时了!” 周毅又是一拜,随后才起了身,翻身上了马。 谢诗颜盖着盖头,掀起帘子对外头的谢家人挥了挥手。 告别了家人,身边的喜婆喊了声:“起轿!” 喜庆的唢呐声响起,马车慢慢的淡出了谢家人的视线。 京城的整条街道上都是热闹非凡的,万人空巷,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看热闹的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反观周国公府上,就是一片死寂。 按道理来说,作为周毅的家人,他们应该是要去观礼的,可奈何他们不想去。 当然了,周毅也不想他们过去。 “真是便宜那个野小子了!” 秦氏胸膛气得不停的起伏着。 一旁站着的儿子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你去哪儿啊?” 秦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伸着脖子问,岂料一个响儿都没有。 “夫人,大少爷这是气不顺,让他出去转转也好。” 身后的嬷嬷道。 秦氏叹了口气,又问:“老爷呢?” 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老爷从今儿早上离开后,到如今还没回来呢。” “其他人呢?” “都在自己院子里呢。” “哼!” 秦氏冷哼一声,“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心里不舒服,既然大家都不舒服,那我就舒服了。” “走,陪我到园子里转转,散散心去。” 秦氏将手抬起,嬷嬷伸手扶住,恭敬道:“是。” 建安侯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名门贵胄,宾客云集。 所有人都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隐隐约约的热闹声传去后院的婚房中。 谢诗颜坐在铺满了红床铺的喜床上,听着前方的热闹,大红盖头下的脸上十分的平静,心里却是慌张的。 墙上,窗户上,就连桌上的果盘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两旁的龙凤烛正燃烧着。 整个房间内都是喜庆的气息。 过了许久,婚房外隐隐传来脚步声,谢诗颜赶紧正襟危坐,心里想着,得会儿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新婚夫君。 虽然说她与周毅并不陌生,但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之后,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须臾,门被打开,一声冷沉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下去。” “是!” 所有的丫鬟仆从都一一退下。 头上的喜帕忽然被揭开,许久未见光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她微微眨了下眼睛。 片刻后,谢诗颜抬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毅,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难以抑制的笑意。 那种开心不由的也感染了谢诗颜,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害羞与尴尬。 而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让谢诗颜本就不俗的容颜更加的美丽动人。 周毅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没人知道他为了能够娶到她,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多久,等了多久,期待了多久。 “颜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谢诗颜只是淡淡一笑。 周毅知道,她并不会理解自己此时此刻激动的心。 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第187章 霜儿,我来接你了 “阿妤,我让你送去晋国公府与建安侯府的贺礼,你有及时送去吗?” 冷秋霜看着时辰,问身后的阿妤。 “夫人呐,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你就放心,奴婢怎么会忘了你的吩咐呢?” 阿妤给冷秋霜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看着脸上浸着温柔笑意的冷秋霜,阿妤心疼不已。 虽然说自家小姐从小就是大家闺秀,但同别家的大家闺秀比起来,也太苦了些。 年幼之时夫人就去世了,导致老爷整日郁郁寡欢,忧心度日,几乎没有怎么管过小姐。 唉 老太爷又一直征战在外,虽然疼小姐,但又不在身边,幸好还有个老夫人,不然小姐可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阿妤又是一阵心痛难过,之前听到老太爷去世的消息后,疼小姐的老夫人也没抗住,悲痛之下离世了。 小姐虽然伤心,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不让自己倒下。 现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将军何时回来,听朱萼姐姐说,将军是受陛下之命,驻守在北境的,要是再不回来,小姐都要生产了。 阿妤这般想着,就听到冷秋霜突然痛哼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 看着她捂着肚子,阿妤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要生了。 “朱萼姐姐!” “王太医!” 她赶忙跑到门口去叫朱萼与王太医,好在两人都没敢离得太远,不多时就进来了。 王太医看着这情况,便知道是要生了,“快,让稳婆进来!” “其他人去烧水!” “朱萼姑娘,你同阿妤将方夫人扶到床上去。” 王太医对朱萼与阿妤道。 “好!” 朱萼被萧时桉派过来之后,就日日同冷秋霜在一起,她自然知道方珩羽早已不在的事情,如今看着冷秋霜痛到扭曲的面孔,心中十分的不忍。 她同阿妤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冷秋霜扶到了床上,没一会儿,稳婆便进来了。 因着王太医说,可能就在这几日生产的缘故,众人便将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了。 “啊!疼” 冷秋霜疼的额头上全是汗,“唔” 她紧紧咬住嘴唇,手死死地抓着阿妤的手,朱萼同王太医在外边等着。 时不时的,便传来一阵痛呼声。 看半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朱萼左左右右的踱步着,焦心不已。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而一旁的王太医也皱着眉头,其实从他知道冷秋霜怀的是双胎开始,他就知道情况会不好。 主要是她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 情绪起起落落的,哪怕她有意不让自己陷入不好的情绪,但潜意识当中不可能不受影响。 又过了许久,里头的稳婆推门走了出来,焦急忙慌的来到两人面前。 “不好了,夫人这是难产了!” “你说什么!” 朱萼上前半步,惊恐道。 王太医没有说话,眉目沉了沉,提着药箱同朱萼一起走了进去。 “阿妤和稳婆留下,其他的人都出去!” 王太医冷声吩咐道。 出去了三个人,门重新被关上。 王太医给冷秋霜施着针,稳婆也在忙碌着,教冷秋霜怎么使劲儿。 “王太医,救救救我的孩子!” 冷秋霜抓着王太医的手,恳求道。 “别多想,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孩子,不能放弃!” 这个时候,不论情况如何,王太医都知道不能说气馁的话。 “我去找皇后娘娘!” 朱萼看着这般不好的情况,便想着去找顾盈辞。 “快去快回!” 王太医低头忙着手上的活,头也不抬的对朱萼道。 见王太医这般说,朱萼也知道情况恐怕不是一般的不好。 “夫人,再用点力!孩子看到头了!” 稳婆激动道。 “阿羽,我疼,啊!” 冷秋霜痛呼一声。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哥哥先出来了,但与此同时,冷秋霜也晕了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啊?” 稳婆焦心不已。 阿妤哭泣道:“夫人!你坚持住啊!” 王太医不知从哪个地方扎了一针,冷秋霜又醒了过来。 “给她含一片参片!” 王太医嘱咐阿妤。 “夫人,再坚持坚持,用点力,马上就好了!” 稳婆一边安抚着冷秋霜的情绪,一边教她怎么用力。 终于,最后一个孩子也出来了,但也许是憋太久的缘故,稳婆拍打了她的屁股好久,才传了几声小小的哭泣声。 阿妤同稳婆将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后,递到了冷秋霜的面前。 冷秋霜看着皱巴巴的两个小孩,笑了。 “不好了,出血了!” 稳婆看着被褥下渗出来的鲜血,大惊失色。 “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顾盈辞推门走了进来。 “大出血!” 王太医言简意赅。 顾盈辞眉心一沉,直接上去把脉,随后喂了一粒药给冷秋霜。 “娘娘” “别怕,有我在呢!” 顾盈辞一手握着她的手安慰,一手按着她的穴道。 冷秋霜摇了摇头,被汗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苍白的唇瓣微启,“不用了,我能感受到的” 她能感受到,今日她挺不过来了。 “还有,”她停下来,缓了口气,“谢谢你。” 谢什么,顾盈辞自然知道。 “我既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接下来,就拜托娘娘了。” “他们兄妹两个,会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顾盈辞知道,这是一个临终的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份庇护。 她点点头,说好。 冷秋霜的视线从顾盈辞身上移开,望向门口。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看到了方珩羽。 “霜儿,我来接你了。” 看着方珩羽伸出的手,一滴泪水从冷秋霜的眼角滑落。 “阿羽” 她每个月都会收到方珩羽的一封信,无论是从字体,还是语气,都丝毫不差。 但她知道,那不是方珩羽写的。 夫妻多年,相伴虽不久,可情意是真的,她的阿羽写的信,她是能感受到爱意在里面的。 那些爱意不仅仅是在字里行间里面,而是浸染到了每一滴墨,每一张纸上面。 父亲出家了,祖父殉国了,祖母也离世了,连她最爱的阿羽也离开她了。 她该怎么办啊 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可如今啊,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们 冷秋霜缓缓的阖上了眼,许是看到了来接自己的阿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顾盈辞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妤,问她:“你愿不愿意同本宫回宫中去?” “回娘娘,奴婢想待在这将军府,”阿妤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奴婢要替少爷和小姐看家,等他们大了,总归是要回将军府的。” 顾盈辞看了她许久,才道:“也好。” “娘娘!” 朱萼走了过来,将一匣子的信封放到了顾盈辞的面前。 顾盈辞顿了一瞬,随后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吾夫安好,见字如吾。时方腊月,冬早已至,近日得闲,静坐窗前,感叹时节如流,岁月无痕。 偶然间抬眸,方见院中红梅犹盛,冷风晴雪,忽觉春心动,故此,河畔堤上枯柳,又要新添一愁了。 素手捻袖,斜身探雪,忽才想起,曾与你笑里轻语,要等树下风暖,雪落白头,才能此生无憾] 一百多份信,比顾盈辞模仿方珩羽的旧信写得还要多。 “娘娘,这些都是夫人每日坐在窗前,伏案写的。” 阿妤道。 “方夫人就没有说过,要寄出去吗?” 朱萼问。 阿妤摇摇头,“奴婢曾经问过夫人,要不要寄出去,要是寄的话,奴婢便去找黄叔,但夫人却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顾盈辞抬头,望着那夜空中闪烁点点的星辰,心中堵塞难耐。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未曾怀疑过,收到这么多封信的冷秋霜,为何不想着寄出一封。 现在看来,因为她知道,寄不出去,所以才不提。 他们都以为瞒的很好,却忽略了真心相爱之人心中的羁绊,是旁人无法感受到的。 秋风拂槛,白露花凋,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尔尔。 而世间万事,自古难全,伤的,永远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朱萼与顾盈辞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了将军府,一出门,便看到了在外头等着自己的萧时桉。 “你怎么来了?” 萧时桉没有回答她,而是迎上去,环住了顾盈辞的腰身。 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便知道了个大概,“孩子叫什么?” “哥哥叫时晏,妹妹叫时宜。” “名字是当初他父亲取好的,海晏河清的晏,顺颂时宜的宜。” 萧时桉点了点头,“晚间风凉,我们回家。” “萧时桉?” 马车上,顾盈辞突然开口。 “怎么了?” 萧时桉温柔的望着她。 顾盈辞淡淡一笑,“余生,若尔在旁,便是幸事!” 全书完。 第187章 霜儿,我来接你了 “阿妤,我让你送去晋国公府与建安侯府的贺礼,你有及时送去吗?” 冷秋霜看着时辰,问身后的阿妤。 “夫人呐,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你就放心,奴婢怎么会忘了你的吩咐呢?” 阿妤给冷秋霜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看着脸上浸着温柔笑意的冷秋霜,阿妤心疼不已。 虽然说自家小姐从小就是大家闺秀,但同别家的大家闺秀比起来,也太苦了些。 年幼之时夫人就去世了,导致老爷整日郁郁寡欢,忧心度日,几乎没有怎么管过小姐。 唉 老太爷又一直征战在外,虽然疼小姐,但又不在身边,幸好还有个老夫人,不然小姐可怎么办呀! 想到这里,阿妤又是一阵心痛难过,之前听到老太爷去世的消息后,疼小姐的老夫人也没抗住,悲痛之下离世了。 小姐虽然伤心,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不让自己倒下。 现在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将军何时回来,听朱萼姐姐说,将军是受陛下之命,驻守在北境的,要是再不回来,小姐都要生产了。 阿妤这般想着,就听到冷秋霜突然痛哼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 看着她捂着肚子,阿妤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要生了。 “朱萼姐姐!” “王太医!” 她赶忙跑到门口去叫朱萼与王太医,好在两人都没敢离得太远,不多时就进来了。 王太医看着这情况,便知道是要生了,“快,让稳婆进来!” “其他人去烧水!” “朱萼姑娘,你同阿妤将方夫人扶到床上去。” 王太医对朱萼与阿妤道。 “好!” 朱萼被萧时桉派过来之后,就日日同冷秋霜在一起,她自然知道方珩羽早已不在的事情,如今看着冷秋霜痛到扭曲的面孔,心中十分的不忍。 她同阿妤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冷秋霜扶到了床上,没一会儿,稳婆便进来了。 因着王太医说,可能就在这几日生产的缘故,众人便将一切都提前准备好了。 “啊!疼” 冷秋霜疼的额头上全是汗,“唔” 她紧紧咬住嘴唇,手死死地抓着阿妤的手,朱萼同王太医在外边等着。 时不时的,便传来一阵痛呼声。 看半天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朱萼左左右右的踱步着,焦心不已。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而一旁的王太医也皱着眉头,其实从他知道冷秋霜怀的是双胎开始,他就知道情况会不好。 主要是她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 情绪起起落落的,哪怕她有意不让自己陷入不好的情绪,但潜意识当中不可能不受影响。 又过了许久,里头的稳婆推门走了出来,焦急忙慌的来到两人面前。 “不好了,夫人这是难产了!” “你说什么!” 朱萼上前半步,惊恐道。 王太医没有说话,眉目沉了沉,提着药箱同朱萼一起走了进去。 “阿妤和稳婆留下,其他的人都出去!” 王太医冷声吩咐道。 出去了三个人,门重新被关上。 王太医给冷秋霜施着针,稳婆也在忙碌着,教冷秋霜怎么使劲儿。 “王太医,救救救我的孩子!” 冷秋霜抓着王太医的手,恳求道。 “别多想,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孩子,不能放弃!” 这个时候,不论情况如何,王太医都知道不能说气馁的话。 “我去找皇后娘娘!” 朱萼看着这般不好的情况,便想着去找顾盈辞。 “快去快回!” 王太医低头忙着手上的活,头也不抬的对朱萼道。 见王太医这般说,朱萼也知道情况恐怕不是一般的不好。 “夫人,再用点力!孩子看到头了!” 稳婆激动道。 “阿羽,我疼,啊!” 冷秋霜痛呼一声。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哥哥先出来了,但与此同时,冷秋霜也晕了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啊?” 稳婆焦心不已。 阿妤哭泣道:“夫人!你坚持住啊!” 王太医不知从哪个地方扎了一针,冷秋霜又醒了过来。 “给她含一片参片!” 王太医嘱咐阿妤。 “夫人,再坚持坚持,用点力,马上就好了!” 稳婆一边安抚着冷秋霜的情绪,一边教她怎么用力。 终于,最后一个孩子也出来了,但也许是憋太久的缘故,稳婆拍打了她的屁股好久,才传了几声小小的哭泣声。 阿妤同稳婆将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后,递到了冷秋霜的面前。 冷秋霜看着皱巴巴的两个小孩,笑了。 “不好了,出血了!” 稳婆看着被褥下渗出来的鲜血,大惊失色。 “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顾盈辞推门走了进来。 “大出血!” 王太医言简意赅。 顾盈辞眉心一沉,直接上去把脉,随后喂了一粒药给冷秋霜。 “娘娘” “别怕,有我在呢!” 顾盈辞一手握着她的手安慰,一手按着她的穴道。 冷秋霜摇了摇头,被汗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苍白的唇瓣微启,“不用了,我能感受到的” 她能感受到,今日她挺不过来了。 “还有,”她停下来,缓了口气,“谢谢你。” 谢什么,顾盈辞自然知道。 “我既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接下来,就拜托娘娘了。” “他们兄妹两个,会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顾盈辞知道,这是一个临终的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份庇护。 她点点头,说好。 冷秋霜的视线从顾盈辞身上移开,望向门口。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看到了方珩羽。 “霜儿,我来接你了。” 看着方珩羽伸出的手,一滴泪水从冷秋霜的眼角滑落。 “阿羽” 她每个月都会收到方珩羽的一封信,无论是从字体,还是语气,都丝毫不差。 但她知道,那不是方珩羽写的。 夫妻多年,相伴虽不久,可情意是真的,她的阿羽写的信,她是能感受到爱意在里面的。 那些爱意不仅仅是在字里行间里面,而是浸染到了每一滴墨,每一张纸上面。 父亲出家了,祖父殉国了,祖母也离世了,连她最爱的阿羽也离开她了。 她该怎么办啊 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可如今啊,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们 冷秋霜缓缓的阖上了眼,许是看到了来接自己的阿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顾盈辞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妤,问她:“你愿不愿意同本宫回宫中去?” “回娘娘,奴婢想待在这将军府,”阿妤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奴婢要替少爷和小姐看家,等他们大了,总归是要回将军府的。” 顾盈辞看了她许久,才道:“也好。” “娘娘!” 朱萼走了过来,将一匣子的信封放到了顾盈辞的面前。 顾盈辞顿了一瞬,随后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吾夫安好,见字如吾。时方腊月,冬早已至,近日得闲,静坐窗前,感叹时节如流,岁月无痕。 偶然间抬眸,方见院中红梅犹盛,冷风晴雪,忽觉春心动,故此,河畔堤上枯柳,又要新添一愁了。 素手捻袖,斜身探雪,忽才想起,曾与你笑里轻语,要等树下风暖,雪落白头,才能此生无憾] 一百多份信,比顾盈辞模仿方珩羽的旧信写得还要多。 “娘娘,这些都是夫人每日坐在窗前,伏案写的。” 阿妤道。 “方夫人就没有说过,要寄出去吗?” 朱萼问。 阿妤摇摇头,“奴婢曾经问过夫人,要不要寄出去,要是寄的话,奴婢便去找黄叔,但夫人却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顾盈辞抬头,望着那夜空中闪烁点点的星辰,心中堵塞难耐。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未曾怀疑过,收到这么多封信的冷秋霜,为何不想着寄出一封。 现在看来,因为她知道,寄不出去,所以才不提。 他们都以为瞒的很好,却忽略了真心相爱之人心中的羁绊,是旁人无法感受到的。 秋风拂槛,白露花凋,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尔尔。 而世间万事,自古难全,伤的,永远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朱萼与顾盈辞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了将军府,一出门,便看到了在外头等着自己的萧时桉。 “你怎么来了?” 萧时桉没有回答她,而是迎上去,环住了顾盈辞的腰身。 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便知道了个大概,“孩子叫什么?” “哥哥叫时晏,妹妹叫时宜。” “名字是当初他父亲取好的,海晏河清的晏,顺颂时宜的宜。” 萧时桉点了点头,“晚间风凉,我们回家。” “萧时桉?” 马车上,顾盈辞突然开口。 “怎么了?” 萧时桉温柔的望着她。 顾盈辞淡淡一笑,“余生,若尔在旁,便是幸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