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占有!自闭少年又在装乖骗我》 第1章 不同寻常的夜晚降临 “姐姐……” 夜,浓郁黑沉。 层层乌白的云朵,遮住了天边淡凉高挂的玄月。 少年音调清冽,带着勾人浮想联翩地碎喘。 嗓音低哑,一声声诱惑地呢喃:“姐姐……” 背对少年,侧卧在梨木雕花床上的顾清越,眼皮细微波动了下。 一双微微上翘的狐狸眼紧闭,脑袋往枕头左侧缩了缩。 假装没听见少年嗓音里狭裹的火热和渴求。 她心里很清楚,今晚景湛为何如此大胆释放自己潮热的气息。 想到这,顾清越掩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握成拳。 纤白指骨节紧了又紧。 “呵~”久久得不到回应,景湛发出一声轻笑。 现在已近午夜,他隐在暗中,锐利的目光像只蛰伏已久的猛兽。 对着女孩曼妙身姿,舔了下自己薄润粉红的唇瓣。 这时素洁月亮透过云层,悄然冒出半截白尖。 白月散发出淡淡弱光,微微照亮了漆黑的卧房。 室内景象立刻变得入眼清晰。 景湛唇角勾翘。 明若朗星的脸上流露出暧昧之意。 没关系,他并不急。 那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短短半小时。 今晚过后,阿狸姐姐将彻彻底底专属于他。 景湛左手缓缓半撑起身子,循着月光伸出食指。 少年指节修长,指甲干净,修剪短洁。 他静静挑起一角盖在顾清越身上的灰色薄被…… 下拉。 随即,缓慢俯身上去。 柔缓带着丝缕凉意的指腹,在女孩瑰姿艳逸的脸庞流连。 直到脸颊上那股泛凉触感挪移至细腻光滑的背后…… 顾清越终于忍不下去,有所动作。 装作睡意朦胧的模样,妩媚似水的眼眸半眯。 小力推搡少年精壮骤热的胸膛。 “好困。” 她温温弱弱小声开口:“别闹了景湛,明天一早还要筹备晚宴的事,早些睡。” 胸口被那双如凝脂般细腻丝滑的小手不轻不重按着,景湛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探出舌尖,再次湿润了下自己干涸已久的唇。 下一秒,炙热的掌心旋即抓住女孩的手。 用力压向自己“砰砰”心跳的位置上。 “姐姐~我睡不着。”接着他又哑声低语:“你也不许睡。” 少年暗哑的嗓音,似是携带勾魂夺魄的意味。 他温热的唇畔贴向顾清越耳后,若有似无轻轻蹭动。 马上,即将迎来他们的第一晚~ 今宵注定是个不眠夜。 可他的坏姐姐却想装睡…… 耳根处丝丝痒意袭来。 少年故意喷洒在颈侧的呼吸愈发灼热滚烫。 顾清越眸光微闪。 小变态! 她在心中骂了句,眼底不自觉显露出厌恶之色。 不过好在是夜晚,她也很快敛去那抹厌烦。 加上景湛俯身埋于她耳侧并未注意。 景湛有意无意地用唇摩挲在女孩颈周,到处寻找它该栖息的地方。 偏偏这热腾腾的气体只缭绕着…… 从开始到现在从未贴附过任何部位。 少年炽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真丝衣料,传递进顾清越的肌肤表层。 导致于她整个人像是让人丢进热锅里,滚了再滚。 她躲着潺潺热流,张嘴吐露出一个“我”字。 “铃铃铃……” 午夜十二点闹铃响起。 顾清越想说的话被手机发出的震动铃声打断。 随着今晚特定的闹铃不间断吵嚷… 少年忍耐就此抵达极限。 头都没抬一下,大手捞过床头震响的手机胡乱关掉。 随后,腰摆一凉,顾清越瑟缩着抖了抖。 紧急按住景湛扣着她不停试探的手掌。 她咽了咽嘴里分泌出的唾液。 避免刺激他兽~星大发,特地放柔声音,不敢多做挣扎。 “景湛,你,你先冷静点。” 女孩清丽丽的嗓音一响。 原本执着于她颈处辗转的少年,毫不迟疑堵住她鲜软娇嫩的嘴唇。 本就是初吻。 这样杂乱无章,乱啃乱咬,顾清越有种要被他拆穿入腹的错觉。 “不要……” “别,这样……”这次,她手上使劲推却景湛。 海藻般及腰长发,铺洒在绵软灰枕里。 由于剧烈挣动,有几缕卷曲发丝黏附在她白净精巧的脸上。 女孩不肯配合,景湛吻得不那么得心应手,呼吸也渐渐急躁短促。 他稍微抬头,犹如深潭的黑眸中蕴藏着浓稠绯色。 目光紧锁身下纯媚的人儿。 这样情切的眼神,顾清越不是第一次从他眼里看见。 可每次只感觉瘆得慌,此外,再无其它。 在这种吃人的眸光下,顾清越调整好紧张错乱的呼吸。 双臂环住少年脖颈,小脸勉强牵出笑意,“这种事急不来。” 急不来? 景湛心里有气,怎么急不来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盼这天期盼了多久? “急!”他哑声急切地说道:“很急!” 说着,景湛扯下女孩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藕白手臂。 双手将那对皓腕交叉叠放。 腕骨处戴的铃铛手镯发出“叮铃”轻响。 他顺手拿过枕边发带。 不顾她挣扎,纤白手腕上不出半晌,多了一个水蓝色蝴蝶结。 顾清越见情势不对,立即不淡定了。 蹬着腿叫喊:“我们只说成年后先谈恋爱,没说……” “别说了,阿狸姐姐。”景湛沸腾的掌心捂住她的嘴。 漂亮桃花眼攻掠她脸上,身上,每一寸无瑕肌肤。 喉结反复攒动。 用仅存大脑里的最后一丝理智真诚发誓: “我保证,我会很温柔很温柔。” 话音落下,少年滚烫的吻,重新覆盖在那张欲语还休的软唇之上。 他明白,阿狸姐姐抗拒他是因为害怕,或许还有一丝害羞……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心脏悬吊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 脑海紊乱。 仿佛绽放了无数朵炫彩烟花。 而顾清越嘴巴被少年火热薄唇堵得严丝密合,有苦说不出。 只能嘴里时不时发出“呜呜呜”拒绝的声音。 身上那点可怜的真丝布料 七零八碎抛洒在床…… 地面…… 方才还冒出头的淡洁月牙,此刻躲回云层。 薄雾笼罩,将它想要偷窥的双眸牢牢遮住。 沉浸在妄念之海的少年—— 手法不斯文的撕扯。 脱掉自己身上粘嗒嗒汗湿的衣服。 饱满白皙的额头布满汗液。 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从他额上脱落。 不偏不倚滴至顾清越粉薄凹凸的锁骨中,打下一小窝水泽。 景湛无比享受掌下细柔触感。 “撕拉。” 模糊不清的间隙,顾清越听见扯动塑料的声音,慌张睁大眼睛。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设置好的百合形橘黄吊灯开启。 暖黄色晕彩照在少年清雅俊瘦的脸庞上。 骨雕刻画的脸,顷刻映入眼帘。 墨眉黑长,双眉间有颗水滴形小红痣淹没在汗丝里。 微挑的桃花眼湿蕴蒙蒙。 水珠滑过他英挺鼻梁,掠过丰润殷红的薄唇。 唇,微微半启,喘息着。 明明长了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 偏他彼时右手正拿着拆好的东西。 少年左手五指拢进汗津津的短发中,将垂坠的发丝撸至脑后。 目光灼灼盯着如琬似花的女孩。 景湛脸颊瞬时红晕攀升,连带耳尖都红了。 涨…… 无论哪里…… 越羞,手越是不利索。 抖颤颤着,懊恼急切。 瞎弄一通。 最后被他无情地抛向地面。 小袋子霎时落地。 轻轻发出不大不小地“哒”声。 “不用了,不用了!” 他忽然附耳贴近,语气异常委屈:“姐姐~我……弄不好。” “买小了。” “它不听话。” 顾清越手上暗暗跟水蓝色丝带做着抗争。 听见他说出不要脸的话,动作骤然顿住。 景湛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让她不禁想起二人初识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是个连话都说不全的怪小孩。 吃饭要拉手。 睡觉会乖巧躺在你身边窝成一团…… 嘴里时常磕磕绊绊念叨,“要,给阿狸,当,当小狗。” 事实证明,曾经那个自闭小孩,或许比她演技更胜一筹…… 第2章 逃亡的小狐狸 十年前。 瑞国王朝…… “杀!” “圣上有令,除狐族圣女,一律绞杀!” 身着银甲铁骑的士兵飞速而来。 马蹄踏着杀伐侵掠的声音。 随他一声令下。 徘徊在桃梨馥山口三日的士兵们,火速夹紧马腹。 高高举起手中刀剑,露出狰狞面目。 “景王爷还没回来,现在动手不好?” 一名士兵提出异议。 银甲铁骑手握圣旨挥舞,扯嗓拔音,厉喝:“圣上有令,谁敢不从!” 众人一听,随即附和嘶喊:“杀!” “杀!” 而后,大批军队冲破桃梨馥山结界,攻进狐族。 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专制狐族的法器。 士兵竟能轻而易举破解狐族百年结界。 铁骑一入,所有狐族立现原形。 唯有狐族圣女能以人类模样示人。 一阵呐喊厮杀…… 山间清幽的梨花树,如今染得血红。 桃花余香残留弥漫,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浓烈的血腥味儿。 小狐们死前向士兵求饶哀嚎:“我们已经同意献出圣女,为何赶尽杀绝?” 不过它们没机会知道原因…… 士兵一剑封喉,霎时血飞四溅。 现今,狐族圣女一袭白衣浸成血色。 脚边跟着只银狐。 手中紧紧牵着半人半狐模样的紫发女孩。 她另一手提起脏污的裙摆,大步凌乱的带女孩前往后山外仓皇而逃。 铁骑注意到这幕,持剑,高昂了声:“在那!” “追!” “姐姐,我们会死在这吗?”半狐女孩边跑边颤着嗓音询问。 圣女听着近在咫尺的马蹄声。 一个转身。 迅速将女孩拉至于石子路旁的林荫树后。 她蹲下身,仙丽脱俗的脸庞早已挂满泪痕, “小狸听着,姐姐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姐姐……”女孩眼圈红绸氤氲,喉咙哽咽。 圣女神色认真的注视她。 正颜厉色道:“听好,从今以后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还有,狐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失去狐丹,我们同普通人没有丝毫分别, 甚至身体远不及人类,无法维持完整人形。” “一定切记,狐丹千万不能给交给其他人。” 圣女说完,手指快速捏开小狸嘴巴。 红唇半张,一颗金灿灿圆丹传入小狸口中。 小狸还没缓过神。 狐丹已经牢合贴入腹中。 与自己体内的狐丹相互碰撞,发热。 不及思考姐姐为何要将狐丹给她。 就听见圣女对脚边银狐下达命令。 “银狐,你务必送小狸安全出山。” 银狐仰头,低声,“嗷呜。” “法环闪灼的厉害,圣女应该就在这里。” 铁骑士兵嗓音粗粝:“里边屠杀的差不多了,尸体留给圣上派来的人。” “等抓到狐族圣女,我们的人直接回营交差。” 貌美圣女闻言,深深凝睇女孩泪水涟涟的眼眸。 不舍道:“记住姐姐说的话。” 她以圣女神式,在女孩额间落下祈愿的轻吻。 “小狸,你要好好活着。” 时间紧迫,简短的话交代完,她快速起身跑出去引开士兵…… 女孩也迅速起身,想追出去。 脚下一沉。 银狐死死咬住她裙角,往后山口方向拖拽。 跑出山口,银狐突破束缚。 身上的法力一经恢复,即刻化成人形。 “那!那还有两个!”追来的士兵大喊。 “嗖……嗖。” 弓箭远远射来,从两人耳际划过。 银狐紧牵小狸的手左右闪避。 直至尖锐铁弓向女孩背后袭来…… “嗖。” “呃!”一箭直接射进胸膛,银狐鼻腔里哼出闷痛地气音。 用力抱着女孩转换方向。 伤口扯动,口中鲜血直流。 “羡安哥哥!”小狸流泪大哭。 温羡安拼尽全力将她推远。 喊道:“小狸快跑!” “羡安哥哥我不走!”她誓死跑回银发少年身侧,态度决然,“要死一起死!” 铁骑士兵提剑缓步逼近。 肆虐眼神如同凌辱待宰的羔羊。 温羡安把女孩牢牢护在身后,仇恨噙满双眸。 天空骤然昏暗,密密云雾黑压压侵袭。 “轰隆隆。” “咔嚓。” 青蓝色闪电跟随惊雷猛响,震得大家脚下颤了颤。 豆大的雨登时下起。 温羡安护着小狸步步后退。 雨水如同山间川涌的瀑布,瞬间将两人衣衫打湿。 顷刻,洗净了身上的污血斑迹。 铁骑距离二人仅几步之遥。 铁骑越近,温羡安的身体越虚弱。 就在即将维持不住人形时,一位冷月凝霜的俊美男子身着铠甲骑马奔来。 马蹄快而有力。 期间有不少山地泥土迸溅到男子银红铠甲之上。 可见马背上的主人内心有多焦急。 士兵此时却不管不顾。 完全不顾及身后渐近的冷面男人。 小腿猛地夹紧马腹,提快几分速度,举剑刺向二人。 随着士兵靠近,温羡安人形难以维持。 刚刚还紧攥女孩的手,短暂片刻,霎那间,重新化为狐身。 小小银狐挡在女孩身前,对近身的士兵狠厉呲牙。 “小畜生。”士兵狰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爷龇牙咧嘴。” 他说完,不再多说废话,臂膀一挥,手起剑落。 “不要!”女孩瞳孔缩紧,扑身去挡刺向银狐的冷剑。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银狐早已一跃跳起,抓花士兵的脸。 士兵撕痛,怒吼:“他娘的!” 紧接着,他一剑捅穿银狐袒露的肚皮。 士兵高举剑身,瘦小的银狐被牢固嵌钉进冰冷的剑刃上。 他费力睁眼,遥望跪地抽泣的女孩。 张嘴想说,“对不起,不能保护你了。” 可身上的疼痛使他发不出半点动静。 士兵随手抹了一把脸上夹杂着雨的血水。 高吼一声后,银狐的身体便被长剑甩下山崖。 女孩哭得伤痛欲绝。 士兵携着血剑,略有疑惑的看着她嘟囔:“怪了,这只怎么还是半人形态?” “你管她呢,圣上说了只要圣女,”旁边士兵催促道:“快点把她解决了,没看见王爷马上过来了吗。” 那士兵一听便不再多想。 当今圣上和王爷常年不和。 但两个人都不是他们小小兵官能得罪起的。 今日未通知王爷突然大肆屠杀,等回营里,王爷这头肯定不好交代。 得罪一个,总比得罪两个强。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得罪了,他们必须做得干净。 士兵再次挥剑。 女孩指甲狠狠扣进泥土里,一双妖眸凶狠赤红地凝着他。 士兵像是从她眼底见到了阴黏的诅咒一般。 周身寒冷气息屡屡窜进掌心。 他手中的剑卡顿在空中,砍了几次也没能砍下去。 “哎!你怎么还有工夫发愣。”身后士兵着急。 回头看了一眼。 眼见俊美男人马上抵达跟前。 他马腹夹紧,推开呆滞不动的人。 速战速决,狠厉道:“我来。” 士兵没看小狸什么神情,只想快点解决面前仅剩的麻烦。 动作快,狠。 冰刃利剑冷光泛泛,即将刺进她薄弱的身躯…… 马蹄声渐近。 “当,喀。” “啊!”士兵凄厉惨叫。 拿剑的手顿时被人斩断。 鲜血刹那间喷洒在女孩脸上。 闪电不时划开灰暗天际。 青光映入她满是仇隙狐狸眸中。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自作主张。”俊美男人下马,语气森沉,不怒自威。 他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想探看她的情况。 “回王爷,是圣……” 士兵话未说完。 头脑不清醒的半人形小狐狸,都没看明来人是谁。 利爪悍戾地抓上男人脸庞。 “王爷小心!” “嗖……” 侧方射来长箭。 一道残影恍过。 小狐狸跟着箭贯穿的力度,被钉在身后的梨花树上。 纯白的花叶蓦然掉落不少。 枝叶全数倾覆在泥泞的土地里。 男子蹙着墨黑浓长的眉头,抬手抹了下眉间。 一滴血珠,延顺指尖和雨水滑落在地面的梨花瓣上。 他想呵斥身后的影卫,不该杀她。 可眼前景象却让他惊异地住了口。 士兵们亦是纷纷使劲揉搓眼眸,之后便瞪大双眼。 接着,嘴巴骇怪大张,各各眼若铜铃。 紫发赤眸,半人形小狐妖,就在他们眼前……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第3章 遇到温羡安 深夜。 瑞国,孤儿院。 “姐姐。” “羡安哥哥……” “不要…不要死……” 女孩双眼紧闭,头躺在枕上左右晃动,嘴里含糊不清呓语。 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呼吸,浑身湿透。 温羡安听见她醒了,赶紧跑进里屋。 小姑娘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散乱披撒在胸前。 巴掌大的瓜子脸,柳叶细眉,狐狸眼微微上翘。 湛黑的瞳仁里氤氲着惊恐雾气。 纤巧鼻翼轻微抽动着。 樱唇开启,小手插进耳边两侧发丝中,指腹使劲扣抵头部。 口中发出时大时小的抽噎声。 温羡安看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底怪异的生出一丝疼惜。 “你还好吗?”少年轻柔问询。 话落,他伸出手安抚地揉了揉那颗低垂的小脑袋。 感受到头顶温温柔柔的触碰,小狸倏然抬头。 眸子里的惊恐瞬时褪去,转换成难掩的喜悦。 她重重扑进少年怀里,“羡安哥哥,太好了,你没死。”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 当时弓箭穿心速度和力道又凶又猛。 她被一箭贯心,照理说应当是活不下来的。 难道说…… 小狸从少年怀里撤出毛躁的小脑袋。 仰头,天真地问他:“羡安哥哥,我们是死了吗?” 若非两人都死了? 女孩自醒来嘴里不断冒出稀里古怪的话。 温羡安抱着怀里一团软绵绵,被她问地发怔。 “没死,我们都活的好好的。”过了会,他回答。 虽然他听不明白,但还是先替女孩解除疑虑。 闻声,小狸依赖地靠在他怀里。 嘴里依旧说着少年听不懂的事。 “我们要快点想办法救姐姐才行。” “姐姐把狐丹给了我,没有狐丹就没有法力,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温羡安眉头皱的越发紧蹙,什么狐丹?什么法力? 小姑娘是他昨天晚上在孤儿院后门外的梨花树下捡回来的。 昨天他妈妈报过警。 不过据说根本查不到跟她相关的信息。 掌心下是女孩毛茸茸的发顶。 温羡安盯着她微卷长发出神。 一大堆乱七八糟想法一闪而过。 绑架? 偏远山区跑出来的? 还是……拐? 温羡安不参与话题,不吭声,小狸焦急抬眸,“羡安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可能救出姐姐。 但…我们总要想想办法。” 说完,她乌黑的瞳孔下沉。 族人为了把姐姐献给人族圣上,将她父母都杀了。 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姐姐了。 姐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亲的亲人,她不能失去姐姐。 女孩白净的脸颊上流出两行清泪。 她不想哭,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女孩低声抽噎,温羡安有点手足无措。 连忙开口:“别哭,别哭。”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但是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 他手指略微动了下,抬手帮女孩擦掉眼泪。 继续道:“我妈妈是孤儿院里的院长,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孤儿院? 妈妈? 哭咽的小狸搞不清状况…… 她上翘的大眼里蕴着雾气蒙蒙的泪,柳眉轻拧。 哑声问他:“什么孤儿院?” 妈妈是什么意思? 娘亲吗? 可是羡安哥哥父母双亡,哪来的娘亲? 直到温羡安彻底给她讲明白怎么一回事,她惊诧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警戒打量屋内摆设。 白墙黑瓦,夜明碧灯。 黑夜也能如此通明透亮。 左侧木桌上有一个黑色的方盒子,长相奇特诡怪。(其实就是电视。) 明明东西她都认识,却貌似叫不出名字? “听好,从今以后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姐姐叮咛的话浮现在耳际。 她收回巡视的眼神,蹭地缩向床角。 背部紧倚冰凉墙皮,双臂环抱膝盖,防备地躲避温羡安。 是她大意了,刚刚没有仔细观察清楚。 如今细细端详面前少年,羡安哥哥一头银发,而他满头黑发。 凤眼朗若星目,鼻梁挺拔俊秀,唇型标准,唇瓣适中。 五官分明是相似的…… 看她像只幼兽做出防御姿态,温羡安柔和笑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才不信…… 如果不是真正的羡安哥哥,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接下来几天,温羡安总试图接近小狸。 不过自从那天后,小姑娘始终堤防他。 女孩抵触的情绪,让他莫名有些失落。 而小狸也在逐步适应现代生活。 二人关系真正得到改善是在一个雷雨夜…… 傍晚睡着睡着,几声雷响将小狸惊醒。 空旷的卧室内传出女孩悸恐地尖叫声。 这间屋子是新腾出来的。 整栋楼除了她,暂时还没有别人住进来。 楼宇之间相隔甚远,凭她喊破天也不会有人听见。 温羡安提着樱桃蛋糕,手撑红雨伞站在一楼门外。 倾盆大雨,震天的雷响仍旧覆盖不住女孩凄惨地尖叫声。 他来不及收伞,慌张丢向地面,快速冲进屋。 刚进去,腰间便被女孩死死搂住。 “羡安哥哥,我怕。” 温羡安发丝还滴答着水珠,手上轻轻拍抚女孩打颤的脊背。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他温柔哄着。 窗外每掠过一瞬闪电,女孩便抖得更加多一分。 他欣喜女孩的亲近,又担心她会吓坏。 温羡安稍稍拉开她一点,把手中精美礼盒送到她眼前。 哄道:“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女孩弱弱地问。 现在她脆弱至极。 对于她来说眼前与银狐相似的脸,和相似的名字,宛若浮萍中的救命稻草。 她只想牢牢抓住暗夜中的这道光…… 女孩前两日的防备卸下。 目光带着探究和盈盈晶泪,温羡安心里愈发高兴。 他拉起小狸的手,牵着她坐到床边,慢慢将礼盒绸丝解开。 小狸脑袋凑近,看着方方小小的奶白,上面还点缀几粒鲜红樱桃。 她试探的伸出食指戳了一下白色奶油,讶异叫道:“软的?” “不仅是软的,还可以吃。”温羡安看她纯真的模样,笑着将她沾满奶油的手指放到她唇边,“很甜,你尝尝。” 小狸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奶油,“甜的,好吃!” 她立马兴奋道:“这是什么东西?” 温羡安拿出一次性勺子,拆掉外皮包装,递给她。 温声细语:“蛋糕,这个叫奶油蛋糕。” 瞅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女孩,他心里愈加心疼。 小姑娘一开始脑子不清晰竟说胡话。 害怕打雷,连蛋糕都没吃过…… 找到她时,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 难以想象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痒。” “好痒。”女孩脸颊酡红,小声吵嚷,一双小手到处乱挠。 痒,痒的难受。 耳朵痒,头痒,尾巴骨痒…… 温羡安原本看她看的呆怔。 听见她说痒,吓得他霍然站起身。 秀白的脸上显露惊慌。 捧住女孩泛红的脸颊紧张巡看,“怎么了?你对蛋糕过敏?” 第4章 小狐妖 “不知道。”小狸难受地摇头,“我不知道……” 温羡安抚慰道:“别怕,我去叫人过来。” 他转身要走,手被不轻不重地力度拽住。 “别去。”女孩弱声请求:“求你,别叫人把我抓走。” 她现原形了…… 不能让可怕的人类看见。 否则会杀了她。 女孩柔弱地哀求,温羡安回身,一瞬间,表情肉眼可见的僵化! “……” “你!”他声音发颤,“你,是妖?!”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 灿若星河的眼眸现在充满诧异。 女孩紫色卷发柔顺自然的垂着,白色茸耳从发间支出。 赤眸,白睫,尖细的脸庞红霞侵染。 “咔嚓!” 闪电无情地响亮一声。 青光透过玻璃铺泻进来,女孩惊声尖叫,无助地缩向墙角。 纯白色狐尾在空气中划出半圆弧度, 跟主人一样,恐慌地瑟瑟发抖。 所以她当时说的狐丹…法力……都是真的!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 她原来真是一只狐妖……! “你要找帮手把我杀了吗?”小狸背部严密地抵住墙面,五指大张,摆出攻击姿势。 温羡安要是敢出去,她就先下手为强! 小狸集中精神想使出法力,后知后觉想起, 自从来了异世界她的法力也随之消失了。 她呲着牙,装作凶狠,表示她不惧怕人类! 女孩明明恐慌的要命,偏要逞强扮凶。 柔弱无助故作悍戾的样子,落入温羡安眼中,格外惹人心疼。 等消化完她是狐妖的事实,心里除了疼惜倒没别的想法了。 温羡安走近,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小狸颤抖的尾巴,“这是你的原形吗?” 他温柔笑语:“好漂亮的小狐狸。” 少年顶着一张同银狐一样的脸温柔示好,小狸很快放下戒心。 问他:“你不叫人杀我?” “我为什么叫人杀你?” 此话一出,小狸一时间分辨不出真假,顿时语塞难言。 狐狸眸低垂着转了转,余光注意到自己敏感的尾巴还圈在少年手里。 她恼怒抽回:“尾巴不可以碰!” 女孩清透的瞳孔蓄满愠色,温羡安不舍的搓搓指尖。 方才软滑柔嫩的触感仿佛还在。 他得寸进尺的往床里挪动,直至与她并排坐在墙角。 “为什么不可以碰?”温羡安笑着戳戳女孩气鼓鼓的小脸。 小狸拍掉他的手,“尾巴和耳朵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碰。” 他现在一点都不像羡安哥哥。 因为羡安哥哥才不会随便碰她的尾巴。 温羡安若有所思,点点头。 随后,轻声温语,循循善诱: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也不可以?” 小狸纠结了会,感觉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况且,他看起来跟那些人类不太一样。 最致命的是,她真的难以拒绝与银狐相似的脸。 当手背被茸茸尾巴轻扫时,酥酥痒痒的,温羡安挑眉轻笑。 柔柔抚摸犹如它主人一样傲娇又颤巍巍的白尾。 他嗓音清润道:“你这种状态会维持多久?” 若是明早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这类物种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 狐狸精他也只听说过,电视上看见过,现实中还是头一次。 像她这样的,一旦让人发现,绝对会被抓到实验室里关起来做研究。 过去很久,小狸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都怪你。”她忽然发起小脾气,又把尾巴给抽回来了。 温羡安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狐疑道:“怎么怪我?” “还不是因为你乱给我吃东西。”她说:“一定是你给我的东西有问题。” 温羡安目光投向桌上的半个蛋糕陷入沉思…… 蛋糕应该不会有问题,那是景家带来的。 今晚景家小少爷不知怎的,忽然光临他们孤儿院。 随从保镖提着一堆东西分给小朋友。 他当时没看到小姑娘,就想着拿个蛋糕过来送给她,顺便哄哄她。 哪知,把她吃坏了……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倏然起身上前,拿起蛋糕旁的勺子,放在嘴里尝了一口。 小狸以为他饿了,只老老实实贴靠墙壁,安安静静等他吃完。 奶油甜香,入口即化,有股淡淡的桂花酒酿香气。 他含在嘴里品了品,忽而抬头,“会不会是酒精?” “你们狐狸可以喝酒吗?” 喝酒? 圣女一族是不允许喝酒的。 她们家族里的女孩世代都是圣女传人。 不止不可以喝酒,为保血统纯正,她们还不能同狐族以外的男子成亲。 想到这,小狸摇头,“我没喝过,圣女后人是不能喝酒的。” 虽说温羡安不懂她们族规,不过,他认为很有可能跟蛋糕里的配料有关系。 蛋糕点缀的樱桃未曾动过,剩下的便是奶油,面粉。 景氏产业的蛋糕店面有一特别之处。 为了保持蛋糕松软湿度,会在里边添加一点桂花甜酿。 温羡安返回床上,拍拍她紫色的小脑袋,“等你恢复人形,我们在慢慢研究这件事。” “轰轰隆隆……咔嚓。” 又是一阵雷闪。 小狸吓得立马缩进他怀里。 软乎乎紫白色小团仰赖地抱着他。 尽管他心里多少清楚,女孩的信赖和亲近, 百分之九十跟她口中的那个羡安哥哥有关。 但仍让他止不住开心,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开心什么。 从见到女孩第一眼,就有种喜爱的错觉。 仿佛两人相识已久,本该如此。 温羡安轻缓抚动女孩头侧战栗的白茸耳,询问:“为什么害怕打雷?” 听到他问,小狸抖得更为厉害。 窗外电闪雷鸣。 另一栋红楼屋内,落地窗处,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宽敞的卧室并未开灯。 男孩低垂着头,瘦白小手快速转动六色魔方。 适才打乱的魔方,仅仅不出半分钟, 黄,蓝,白,绿,红,橙,排列的整整齐齐。 他无趣的将魔方递给身旁管家李伯。 “这里,无聊。” 男孩瑰丽的唇畔开启,生硬吐出几个字。 “咔嚓,咔嚓。” 几道闪电接续霹雳响震。 男孩的脸就此清晰展现。 冷白精粹的面庞除了淡漠,没有多余神情。 浓眉密长,妖冶的桃花眼下是修挺的鼻梁, 薄而殷红的嘴唇,生的精巧,仿若刻画。 美中不足的是,男孩漂亮的眸子宛如深潭死水,没有分毫波动。 盯着人看时也只是空洞的望你,就好像你根本不存在,没有入进他眼里。 但眉间那颗水滴形红痣,却又为他增添不少仙冷感。 不染尘埃的模样,让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小谪仙下凡,专为普度众生而来。 李伯恍惚一阵才接过魔方。 他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少爷,您先忍忍。” “毕竟,老爷说过,您在这会遇到命定。” 第5章 命定 命定? 景湛照旧是那副冷淡空洞的神态。 浓浓的不屑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已经八岁了,自他有记忆,未曾对任何事物提起过兴趣。 景氏家族千百年一直受诅咒困扰。 景家男人统统活不过40岁。 偏偏景家千百年只生男丁,生不出女孩。 他们的身体,性格,天生与常人不同。 偏执,暴躁,易怒,语言障碍,缺少同理,无法共情。 这些特点,每个人体现出的症状不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活不过40岁。 除非…唯有一法可破解。 如若你想活下去,除非你爱的那个人也同样爱你。 你第一眼爱上的人,就叫做命定。 一旦遇到命定,你便要想方设法留住她,不惜一切代价。 可对于景家男人来说太难了…… 往往他们爱上的女孩都不会爱上他们。 就好比爸爸妈妈…… “你,出去。”景湛垂下眼睑,冷冷开口。 李伯安静退出房间,轻声关闭房门。 雨丝痛快的捶打铁窗,洗刷玻璃。 微弱灯光垂坠在景湛白瘦的脸上。 他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视线空泛,没有焦距。 景家,除了他爷爷,至今没人能活过40岁。 他上头还有一位叔叔,今年二十九岁。 虽然叔叔结婚了… 以他所见,那位婶婶不见得有多爱他,不然也不会…… 包括父母。 父亲将母亲囚禁二十余载,最后也只落得双双自尽的下场。 这就是所谓,命定? 他无法理解,因为他不曾见过。 对于自己来说,这类畸形的命定之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见。 闪电青蓝觥筹交错。 天空开始“噼噼啪啦”下起冰雹。 圆润冰雹重重砸在窗外的水泥地面,灌木丛中。 花枝叶片摇曳,散落一地。 另一头,与这边得空寂有所不同…… “所以,圣上昏庸,沉迷美色,才将你们狐族赶尽杀绝?” 小狸沉默,其实她并不懂为什么。 倘若只是喜欢姐姐貌美,为何杀光族人? 族人已经决定献出姐姐了,灭族意义何在? 温羡安不想她难过便不再多问,牵起她的手转移话题。 “认识几天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狸。”她很快回答。 温羡安捏捏她软小的指尖,轻笑:“大名呢?” “小狸。”她重复。 温羡安愕然:“你们族里都不取大名吗?” 女孩小幅度摇头,乖乖巧巧。 “字多了复杂,不好记。” 不是不好记,是她家人懒得记。 名字多了,喊起来费神。 “那可不行,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需要有名字。”温羡安转手去抚她的尾巴。 思考了会道:“我可以帮你取现代用的名字吗?” 小狸深知自己需要遵守世界法则。 在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她需要老实,本分,听话。 她想也没想,小脑袋不停地点。 温羡安被她可爱举动逗乐,手里攥着人家尾巴不愿撒手。 少顷,心头忽然晃过一首诗。 庭院梨花开满园, 羡安遥看思清月。 顾盼日日与相见, 渴念再续前生缘。 羡安,清月。 “羡安哥哥,想好了吗?” 小狸眼眸亮晶晶望着他,手上用劲儿把自己可怜的尾巴拽回来。 手心再次空落,温羡安还想去摸。 小姑娘凶狠地呲了呲牙。 不能再摸了,在摸下去尾巴该秃了…… 刚刚她瞧见掉了好几根狐毛呢! 毛发对于狐狸很重要。 她才不想做一只秃毛狐狸!! 小姑娘不给摸了,温羡安也晓得自己举动太过火。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耳垂。 红着脸开口:“顾清越,” “你觉得怎么样?” 越,希望她生活越来越好,从今往后远离劫难。 这一晚,淅沥雨水直到清晨才消停。 温羡安带着恢复完整人身的顾清越去食堂吃早饭。 吃完后,他便独身去找母亲。 他不是一直住这里的,如果他离开,岂不是不能每天见到小狸。 故此,他想提让妈妈领养小狸的事。 “少爷,您真不出去走走?”李伯见男孩一如昨晚那般,不禁着急。 老爷交代过,事关景家子孙生死存亡问题,他可不敢搞砸了。 景湛神色淡淡,没给他回应,空洞机械地扭动魔方。 没一会,手越扭越快, 颜色工整的六色魔方拧的乱七八糟, 脸上的表情也渐露躁郁。 李伯见他这样更急了,紧忙抬腿跑出去喊医生。 门把手都未来得及触到。 身后男孩喉咙里先发出暴躁嘶吼。 “嘭!” 听到声音李伯没回头。 明白他犯病了,又开始乱砸东西。 李伯快速开门,跑出去找人。 等多位医生急匆匆赶来,屋子内早已一片狼藉。 小小的身子,储蓄着巨大力量,三人竟无法将他完全控制。 最后李伯叫上保镖才得以稳住他挣扎的身躯。 医生缓慢推送药剂。 方才撕喊摔砸的男孩逐渐安静,眼皮缓缓阖上。 “景少爷睡一觉就没事了。”医生道。 李伯对此事习以为常,默声点头,在一旁照顾。 景氏家族的人基本个个如此, 你不知道哪个点会触发他们情绪失控。 好比刚才,他没说一分逾越的话,偏巧惹小少爷不高兴了。 八月的夏季闷热,知了隐匿在茂密花叶中,“吱吱”叫个不停。 顾清越围绕繁密的梨花树转悠。 低头小声喃喃:“树就是普通的树,没什么特别呀。” 她手在粗粝的树皮上摩擦。 回想温羡安说那晚在这发现的她。 当时她正巧被钉在梨花树上,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了。 两者到底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她胸口的伤没了? 还有,世界上真有凑巧的事? 温羡安和银狐的名字一样也就算了, 怎么连面孔都是相同的? 年仅九岁的小狐狸困惑满满。 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原因。 她仰起小脸,明亮清透的瞳仁里映着洁白梨花。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回住的地方…… 太热了,有毛发的动物最讨厌夏天! 走着走着,她发现红色瓦砖砌盖的楼型长得全部差不多。 顾清越烦热地吐了吐舌头,想驱散出一些热气。 环顾四周,茫然盯着肖似的红楼。 “真没用。”她自言自语:“迷路了。” 顾清越委实热的难受,扭头找了个阴凉充足的地方蹲下,想等热意消去些再走。 这时,住在对面的景湛慢慢苏醒。 李伯见他睁眼,立马询问:“少爷有哪里不舒服吗?” 第6章 是我的 景湛没给他回应,无视李伯存在,直接起身下床。 脚下踩着合适舒软的灰色拖鞋,徐步走去沙发前,弯腰拿起摔坏的魔方。 李伯怕他发火,急忙开口:“魔方已经叫人去买新的了,马上就回来。” 景湛这才昂首看了看李伯,欲要张开嘴巴想给他点回应, 楼下有道甜软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 “羡安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清越从滚烫的地面站起来,身上跟没骨头似的。 温羡安一出现,她立马飞身扑去。 女孩黑长自然的卷发微湿,额前冒着细密汗珠。 脸颊晒得粉通通,上挑的狐眸半眯,眼尾洇出水意。 看顾清越困倦懒懒的模样,温羡安拍拍她可爱的小脑袋。 背对她,双膝蹲曲,温润道:“上来,我背你,先送你回去。” 等回去在同她说领养的事。 不晓得她愿不愿意? 有人背,不用走路,小狐狸笑弯了眼。 她俯身想要趴上去,裙摆一角登时被什么拽住。 力气很大,扯得顾清越向后栽去,踉跄三两步。 紧接着,她的手被一只冰冷小手缠住。 “你,你干嘛!”顾清越一回头便对上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她奋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方死死紧攥不肯松开。 男孩用那双闪着幽光的眸子看她,直盯得她心慌慌。 景湛执拗扣住女孩的手, 桃花眼中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比夏日艳阳还要灼热,烤人。 温羡安听见女孩恼火的嗓音,直起背脊, 当看清楚身后状况,瞬时长眉紧蹙。 他快步走向两人,抬起胳膊便要将两人紧扣的手分开。 温羡安胳膊刚抬,忽然感受到抹刺骨冷意。 就在他愣怔时,李伯匆匆赶来。 他气喘吁吁,着急忙慌摆手,急哄哄制止: “温少爷,碰不得,碰不得!您快住手。” 景家人固有洁癖,别人碰他们,那是要发疯的! 小少爷刚犯病消停,他这把老骨头遭不住再一次。 温羡安落在空中的手蜷缩了下,收回。 转向握住顾清越挣动的腕骨。 这一握,可了不得! 景湛立马发了疯。 一口森白小牙狠狠咬住温羡安手背。 顾清越使劲拍打突然发疯的小孩,“你干什么!” “快放开羡安哥哥。” 温羡安眉心拧起,唇角紧绷,一动不动。 手就那么放任男孩撕咬。 他母亲教导的家训犹在耳边, 完全服从景家,仰仗景家。 在瑞国,景家就是王。 得罪景家,等同于得罪整个瑞国。 女孩越是拍打他,景湛愈是发狠。 灰色水泥地面,顷刻之间,滴落不少血珠。 “你快让他松开呀!”顾清越眼圈湿红,对着李伯大喊:“你是他家人吗?你快管管啊!” 这小孩怎么跟疯狗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咬人。 李伯毕恭毕敬站定,默默等待景湛咬够了松口。 他对顾清越说的话简直罔若未闻般。 顾清越发现李伯俨如雕塑,对眼前场景置之不理。 心中愤恨,人类果真都是冷血的! 温羡安手疼,但还是先轻声哄顾清越,“小狸别怕,哥哥不疼。” 顾清越“呜”地哭出来。 不疼,怎么能不疼! 他都流血了。 地面鲜红的血泽,宛若冬日里盛开的一株株梅花。 银狐救她时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 顾清越眨着泪盈盈的眼眸,温羡安柔和的脸庞渐显模糊。 她学景湛发疯的模样小牙呲起。 比景湛还要凶狠十倍,照着他瘦削的手臂下了死口。 她一下口,李伯霎时不淡定了。 赶紧制止她,“这位小姐,快住口!” “小狸快放开他。”温羡安伸手,同样阻止。 手臂肌肤的刺痛感没有让景湛觉得吃痛。 反而松开一直紧咬人不放的嘴巴,净白下颌蜿蜒黏附一片血腥。 他兴致勃勃将另一只手臂送到顾清越嘴前。 斜长的眼眸带着兴味,卡巴卡巴地看着她, 幽深瞳仁里倒映出女孩惊诧的表情。 顾清越愕然,小嘴大张。 “你,你,你脑子有毛病吗?”她磕巴道。 有病吗? 不光喜欢咬人,还喜欢被咬。 温羡安顾不得手痛,苍白着脸,去拉顾清越,想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生怕小少爷一会又发疯,换个人咬。 “温少爷,您别再碰了。”李伯好心提醒。 以他服侍景家三代的经验来看,这女孩务必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景家男子对命定之人有偏执独占欲。 除了自己,别人谁都不能碰。 命定,一眼既定。 景湛刚刚仅从楼上听见声音就跑了下来。 想来,这就是命定的指引和吸引。 李伯的警醒让温羡安无端生出不好的预感。 顾清越害怕小孩灼灼的目光和反人类行为。 慌张的寻找依靠,她提着步子,往温羡安身边大幅度靠拢。 这一举动顿时引得景湛不满。 狼崽护食似的,张开双臂将女孩牢牢圈进怀里。 他比顾清越矮了半头。 黑漆漆的脑袋刚好搭在她孱弱的肩膀上。 “我,的。”他嘴里兴奋叨咕:“是我,的。” 顾清越大惑不解的求助温羡安,粉嫩的小脸写满惊恐。 她弱声喊道:“羡安哥哥……” “不,准!”景湛墨黑的眉毛轻皱,抬起黝黑的眸子定定凝视她。 稚嫩地嗓音干哑:“不,叫。” 不准喊其他人名字,他讨厌。 顾清越让他裹得喘不过气。 挣动着,心想,这小孩真烦人。 女孩抗拒情绪全表露在脸上,温羡安捏紧拳头,心揪的难受。 他决意不管母亲的叮嘱,快速上前要拉开二人。 李伯一颗心霍然提到嗓子眼,紧跟温羡安步伐阻截。 “羡安!” 严肃女音火急喝止他的行为。 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盘起,脸色端肃。 穿着深褐色职业西装。 纯黑高跟碰撞地面时发出沉闷地声响。 女音一出,温羡安五指蓦地握紧,收回。 他看向严肃女人,低低叫了声:“妈。” 女人直径走到李伯跟前,眼神似是向他确认,“李伯,这是找到了?” “百分百是。”李伯语气笃定。 温羡安和顾清越听不懂两人打什么哑谜。 然则,温羡安总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闹剧以温母到来结束。 但是温母只单带走温羡安,李伯,去办公室谈话。 顾清越与景湛被送回楼上卧室。 保镖尽职尽责站在门外严防死守。 顾清越扫视着比她住的地方宽敞几倍的屋子,烦躁地揉揉小脸。 小疯狗的目光始终一瞬不瞬跟随她,手也紧牵着。 宛若水蛇一样黏腻的感觉,她非常不喜欢。 “喂,怪小孩,你什么时候放开我。”顾清越嘴巴微嘟,怒嗔道。 第7章 从今以后你是景家人 女孩嗓音清清甜甜。 景湛听见她甜美的嗓音开心不已。 细密纤长的睫毛恍如蒲扇在扇动。 每看向她,空洞的眸子便会澄亮几许。 景湛陷进白色真皮沙发里,躬身往茶几前挪动了下。 但左手从头到尾都是抓着顾清越的。 “给。”他眼睛弯了弯,嘴皮子不利索道:“送,你。” 入眼的则是一个崭新六色魔方。 估计它主人还没功夫把玩。 透明色塑料包装裹的很严实。 顾清越没玩过,也没见过魔方。 她接过,耳边是塑料“哗啦”的响动。 顺嘴问了句:“这是什么?” 景湛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 听见她又跟自己说话,往常木讷的小脸片霎活跃起来。 “魔,魔。”他凑近,兴奋地说出两个字。 细白的下巴垫在顾清越肩上,脸颊欢喜的贴在她肩头蹭动。 馍馍? 还是摸摸? 顾清越听不懂他表达的意思。 她对手里的小方块不大来电。 盯着手里的东西渐渐发呆发怔。 不知道温羡安几时来接她…… 怪小孩缠她缠的紧,自从进屋手半刻没松开过。 他真的很像经常埋伏在桃梨馥后山泉池里的水蛇。 蠕动着寒凉有力的尾巴, 但凡找到机会就会紧紧盘住你的身体,然后将你一口吞掉。 女孩短暂的走神,让景湛很不开心。 他下颌仍搭在顾清越肩上,闪亮的眼神却逐渐暗沉。 “啪叽。” 刚联想到恶心的蛇类,脸颊就有股湿凉的触感。 顾清越登时汗毛竖立,肌肤生出颗颗粒粒的鸡皮疙瘩。 她一把推开粘人的景湛。 霍然起身。 用手背嫌恶擦拭黏糊糊的口水。 开口时,语气不甚好:“你干嘛?!” “不,准!”景湛生气了,俊美精湛的小脸充溢着阴郁。 “要,看我。”他说完,殷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男孩眉目压的极低,灰暗目光使顾清越头皮发麻。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如此讨人嫌的小孩。 “凭什么看你呀!”顾清越柳眉竖起,大喊一声,转身就走。 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干嘛顺着他? 顾清越脚底才刚踏出一步,眼侧有个不明物体瞬间飞过。 “砰!”地巨响。 砸在她前方的红木门板上。 “我的。” 话落,顾清越腰间霎时被瘦而力量十足的胳膊圈住。 她惊惶失色地看向摔得粉身碎骨的六色魔方。 魔方碎掉的小块在地板上四处蹦跶。 “哒哒哒”几下。 然后进弹深灰色绒毛地毯里。 等到那些粉碎消停下来,顾清越才反应过劲儿。 这,这…小孩,恐怕真有毛病……! 腰上的手越勒越紧,她不得不用力挣扎,“你松开我!” 顾清越急道:“真讨厌!” “我都不认识你,你干嘛总揪着我不放。” “我的!”景湛勒着她重复:“不走,我的。” 明明她才是妖……怎么来了这,力气竟不如一个普通人类小孩大。 就在拉扯间,房门“咔”地打开。 房门开启的声音,在顾清越听来宛如天籁之音。 看清来人,她更觉得是天神降临。 “羡安哥哥,你快救我!”她激动地喊着。 温羡安走上前,不等他做出回应,温母眼疾手快将他拉至身后。 后边的李伯也紧跟走进来。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愉快。”李伯笑眯眯地说。 脸上的皱纹因笑容深了些许。 愉快? 他哪只眼睛看见的愉快? 景湛反正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 有人进来,听见别人对话仿佛听不见,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他的手紧固女孩腰间两侧。 掌心不小心触摸到女孩及腰卷发。 喜爱的抓起一缕,放在指尖搓玩。 好似刚刚的不快没发生过。 李伯缓步走到二人身边,对着景湛恭敬道:“少爷,咱们可以走了。” 李伯一说要走,顾清越立马舒了口气。 心中呐喊欢呼,对,走。 你们快走,赶紧走! 李伯接下来的话,顾清越顿时欢呼不起来了。 “如果顾小姐没有行李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 顾清越猛地抬头。 吃惊地看了看面前老头,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严肃女人。 接着,她眼睛越过女人,视线定在温羡安泛红的双眼之上。 “去哪?”她侧头诧异地问管家。 “你已经被景家领养了。”温母迈步向前,为她解疑。 声音公式化:“李伯已经办理好了领养手续,从今天起你就是景家人。 你的名字还叫顾清越, 明天他们会帮你办理身份证件, 以后你就不再是孤儿了。” 所以……她该说句,谢谢? 如果今后都要跟怪小孩一起生活的话,她宁愿出去流浪! “我不愿意。”顾清越小脸仰起,神色倔强,“我喜欢当孤儿。” 李伯:“……” 还没见过谁喜欢当孤儿的…… 温母闻言,端肃不改:“你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现在由不得你做决定, 若是担心不适应新家庭,没关系,景家会善待你的, 李伯也会时刻跟在你身边照顾。” 谁需要他照顾了? 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李伯,杏伯。 她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压根没办法反抗恶势力。 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温羡安身上。 温羡安似乎感应到女孩的期许和召唤。 他拉了下温母的西装袖口:“能让我跟小狸说说吗。” 温母神思一晃,眼里情绪稍显复杂。 想到上午刚同意领养的事,谁知小姑娘就是景家要找的人。 温母点头,淡声道:“去,注意分寸。” 得到首肯,温羡安拖着沉重步伐走到顾清越身边。 此时两人都红了眼眶。 对于顾清越来说,温羡安是异世里的一抹温暖。 经历族人背叛,亲人逝去,狐族灭亡。 她莫名穿越过来。 见到同银狐相似的脸,对自己也像银狐一样好。 还给她取名字,教她现代知识。 除回家以外,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 温羡安一靠近,景湛立刻将顾清越搂紧。 嘴里发出闷闷嘶吼:“滚!” “我的!” 他像是极有领地意识的狼崽。 企图用嘶叫声赶走觊觎他猎物的其它物种。 李伯及时拦住温羡安,“温少爷,就站这说。” 温羡安忍住眼里的热意,停下脚步。 他不懂,为什么要让? 明明是他先遇到小狸的,小狸也喜欢跟他在一起。 仅因为他不姓景,所以必须让出去? 他咬住泛白的嘴唇,想牵女孩的手顿住,缩回。 “要听话,以后不可以随意耍小脾气。” 温羡安喉咙哽住,抬手揉掉氲开的泪水。 第8章 景家古堡 “你想要赶我走?” 顾清越攥紧裙边布料,粉润指甲攥的失了血色。 想到即将被自己唯一信任的人抛弃,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早该听姐姐的话,不能相信任何人。 人类最容易善变,不信守承诺。 女孩哑怒地质问让温羡安直口无言。 他张开干涩的嘴巴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话。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李伯不想多耽搁,适时出声,“少爷,顾小姐,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景老爷还在家里等我们。” 顾清越不动,较真地看着温羡安, 清明的瞳仁被水雾侵染的朦胧不堪。 她最后信一次。 如果温羡安开口留下她,自己就原谅他,彼此还是好朋友。 “羡安。”温母淡淡开口:“过来,我们该出去了。” “别妨碍景少爷和顾小姐回家。” 温母话一出,温羡安倏地捏紧拳头。 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顾清越蓄泪的眼眸。 压抑住分别的痛苦,狠心转身。 “我会讨厌你,以后都不理你了。”顾清越小声阐述,“真的。” 夏日灼灼热风透过干净的窗掠进室内。 温羡安的心也随风掀起波涛。 女孩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将他心口绞磨的稀碎。 “羡安!”温母虽说只叫了他的名字,可他听得出,母亲的话意味着警告。 他只停顿片刻,须臾,跌撞,逃似的跑出去…… 顾清越跟同他们安静的坐进私家车。 一路上无论景湛如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都不曾看一眼。 女孩平静如水的脸,叫小小的景湛看在眼里也是万分欢喜。 欢喜之余又塞满失落。 “景,湛。”他摊开女孩白嫩的小手,写下两个字。 “你,叫我。” 就像她叫那个人羡安哥哥那样,用欢愉的声音叫他景湛哥哥。 手心被男孩指尖刮得丝痒,顾清越拧眉,无比反感地抽回手。 继而,侧过身子,远离他。 当再一次被拒绝触碰,景湛终于有所察觉,她不喜欢自己。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眼圈立马红了。 李伯一直默默观察后视镜两人情况, 景湛这副神态,李伯见了微微吃惊。 小祖宗摔东西,发脾气他见过。 委屈么……倒是新鲜。 车外风景一闪而逝。 顾清越没心情欣赏车水马龙,纷扰人群。 车里静谧如初。 司机,李伯,不敢主动出声惊扰他们。 景湛咬住殷粉的下唇,桃花眼里氤氲水汽。 他伸手小心翼翼捏住女孩胸前一缕黑色卷发,“不,讨厌。” 别讨厌我。 他结巴的声音落入顾清越耳朵里,只让她觉得更加心烦。 根本听不懂他讲什么。 什么不讨厌? 谁不讨厌? 烦都烦死了。 况且,她还没找到回家的方法。 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姐姐…… 烦闷间,车子缓缓驶入半山腰,景家住宅区。 “顾小姐,这里就是您今后生活的地方。” 刚驱进大门,李伯便开口介绍: “这里总面积共十万平方米,您跟少爷住独栋,平时不会有人来打搅。” 欧式古堡一栋接着一栋晃过,院内面积大到令人咂舌。 不计其数的佣人在外各忙各的事。 开阔的道路两旁,栽满了灿灿扇叶型银杏树。 海棠,蔷薇,满天星,玫瑰,鲜艳盛开的花朵遍布每一个角落。 当车子开到极为僻静的一处时,顾清越诧异地坐直身体。 开的正盛的纯白梨花树圈围在古堡右侧。 左侧则是,胭脂粉红,争艳怒放的桃花。 “少爷,顾小姐,到了。” 李伯祥和的声音唤回顾清越愣怔的心神。 景湛捏捏她的手,表示跟自己下车。 车门打开。 浓郁花香刹那扑面侵袭,柔风轻拂,花叶散落些许。 一朵洁白的梨花恰巧垂落在顾清越头顶。 景湛注视她,嘴角牵动一抹弧度,“好,好看。” 说完,景湛转身,高高举起手臂。 垫起脚尖在桃花树上摘下一株浅粉桃花。 顾清越正猜测他摘花干嘛时,景湛已经将桃花插进她耳侧发丝里。 “回来了。” 长者悠远低沉地声音划进耳畔。 三人目光齐齐望过去。 头发黑白半掺,面相鹰锐庄严。 身姿硬朗挺拔。 手持黑色龙纹拐杖的老先生,伫立在古堡门口。 似乎等待已久。 他身边站着一位年纪相仿的老者,身着白色医护大褂。 老者摘下面颊上的花镜,看向顾清越。 觑起褶皱的眼眸,口中发出惊叹:“像,太像了。” 话音落下,老者颤着手,讶异地重新戴上泛青光的眼镜。 像什么? 顾清越感觉他话里有诡怪。 李伯先行走上前。 对着持拐老先生微微欠身,“景老爷,找到了。” 他伸手对茫然的小姑娘做了个指引手势,“这位就是顾清越,顾小姐。” “顾小姐,这位是小少爷的爷爷,景薄天,景老爷。” “景老爷旁边这位是沈润云,沈先生,家庭医生的管理者。” 人在屋檐下,顾清越懂得自己该怎么做。 她脸上露出浅笑,软声道:“景爷爷好,沈爷爷好。” 这声爷爷叫的景老爷和沈润云心脏颤了颤。 和风暖阳,顾清越手心出了些汗。 景湛小手死死攥着她,见到长辈也不见有松开意向。 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 反而,两位长辈倒是很尊敬他的样子。 景老爷沉声轻咳,笑得和蔼,“顾小姐不必客气,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说完,看向不理人的景湛,笑道:“小湛累了,先进屋,进去慢慢聊。” 怪。 景湛怪。 景薄天,沈润云,李伯,他们之间的对话,态度,更怪。 陌生环境加上听不懂的言语,使顾清越心中不断“扑通扑通”敲击擂鼓。 紧张的心绪让她下意识想捏紧什么东西。 景湛手骨一紧。 他昂首抬眸,漆黑的瞳仁沾染兴奋。 模仿起顾清越捏他手的样子,轻轻捏揉女孩掌心。 顾清越无暇管他,悄悄打量起大到离谱的客厅。 布满星辰的天花板,要仰头仰到一定程度才能望到底。 偌大的屋子,高阔的古堡,竟然只在一楼二楼做了房间。 四周广大开通,山水古画满目宁蒗。 价值不菲的润玉翡翠花瓶里插满常见的白色梨花。 墙壁里居然镶嵌着…… 白狐玉雕……? 一阵冷风袭来,顾清越霍地毛孔大开,汗毛根根支起。 “怎么?顾小姐脸色看起来很差。”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润云苍老的嗓音突兀响亮。 顾清越猛地回神。 脸色泛白,唇瓣同空调里的冷气一样泛凉。 她抖了抖肌肤因寒气激起的颗粒,摇头,“没。” “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冷。” 第9章 桃子味的阿狸 “抱歉,可能是我没交代好。”李伯欠身道:“我马上去调试温度。” 几人刚落座在黑色雕花沙发里,佣人立马毕恭毕敬端来茶饮。 景湛仍专心致志把玩女孩的手。 景老爷把景湛对她的喜爱全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凝视二人,看了会,景老爷询问:“请问顾小姐今年多大了。” “九岁。”顾清越坐的端正,如实回答。 “景湛八岁,看来顾小姐比景湛大一岁。” 闻言,景湛歪头抚摸顾清越软嫩的脸颊,磕绊道:“姐,阿狸。” 那个人是这样叫她的,小狸。 他不要叫小狸,阿狸是他的。 顾清越心里烦他,不过碍于长辈在场,不好表露不耐。 毕竟,人家都是景湛的家人。 她笑着回应,“嗯,景湛弟弟。” “不!不,弟弟。”景湛双手固住她脸颊软肉,墨长的眉毛蹙起。 眉间水滴小痣被挤成扁圆。 不是弟弟,是哥哥。 她叫那个人羡安哥哥,应该叫他景湛哥哥才对。 沈润云发笑,他对景老爷道:“以后有顾小姐在,想来,对景湛的病情会有大大的帮助。” “嗯。”景老爷掌心摩挲着拐杖顶端圆头,赞同他说的话。 景薄天,沈润云二人坐了会。 大致聊了几句便被想独处的景湛下逐客令。 稚嫩嗓音裹挟躁郁:“走!” 他要跟阿狸待着。 只有他们两个。 见景湛赶人,两人知趣起身。 临走之前,景老爷慈爱地说:“晚上一起吃顿饭, 景湛还有个叔叔,顾小姐顺便见见, 也好早些熟络这里的人。” 送走他们,景湛迫不及待拽顾清越回房间。 纯白色墙面,梨花木大床,深灰色系列床单。 白色透明纱帘松松缠着蕾丝绑带。 夏风吹进来时,尾端还会轻轻扬起沙曼。 整个室内干净整洁,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除了一张床,纯白色沙发。 另有,玻璃制造的收藏柜,再别无其他。 景湛打开玻璃柜,从里边拿出堆好的船型积木,放到浅灰色绒毯上。 他盘腿坐下,小手牵住顾清越往下拖拽,“玩,送你。” 他无聊时最喜欢堆积木消磨时间。 他把最喜欢的送给阿狸姐姐。 希冀阿狸姐姐不要讨厌自己。 景湛笑起来眼睛弯的像一轮新月,里边光斑点点。 顾清越瞅他讨好的模样,心里不由软了软。 尽管她不想玩,仍旧随他手上力道,顺势坐下。 她一坐,景湛立即缠过来。 鼻尖埋进她发丝轻嗅。 “桃子。” “阿狸,桃子。” 什么鬼? 顾清越头皮发麻,怪小孩总能做出让她反感的事。 他又不是动物,干嘛嗅来嗅去? “你可以不要抱我吗?” 她尝试跟怪小孩沟通讲道理,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你这样很不礼貌。” 清软婉转的声音丝丝入耳。 景湛自动忽略不想听的话,精致脸庞埋的更深。 “甜。” “桃子,甜。” 阿狸是桃子味的,好甜。 景湛就像听不懂她说的话。 或许不是听不懂,而是压根不想听。 他不听自己说的话,他说的话自己又听不懂。 顾清越倏然有种无力感。 恍神功夫,指尖一节比一节湿润。 她奋力扯回,“你,你怎么回事!” 他除了精神不好,听不懂话,还有怪癖? 自己两岁半就不嗦手指了。 这小孩都八岁了…真不讲卫生! “甜~” “阿狸,甜的~”景湛眯着清澈的眸子,唇角高扬。 “当当当。”门有节奏的嗑响。 “少爷,顾小姐,差不多该准备去主楼吃晚饭了。” 李伯说完,安静站立在门外等待。 顾清越柳眉轻蹙,看了一眼巴巴望着她的景湛。 指尖湿凉犹在,她厌恶的甩了甩手。 然后,找到洗手间使劲搓洗。 景湛仿若小小跟屁虫,跟随在女孩身后。 手里还攥着她柔长的发尾。 知道反抗没用,说话他又不听,顾清越没在做徒劳挣扎。 洗完手,走出房间。 李伯见二人出来,露出微笑,“走顾小姐。” “饭前我先带您了解一下景宅环境。” 他边走边道:“这里人多,面积宽裕,您多熟悉熟悉,以免日后出去迷路。” 说起迷路,顾清越后悔不已。 今天要不是她不认路,也不会遇到景湛。 迷个路而已,莫名其妙跟他绑定在一起。 “阿狸,看我。”她一直跟李伯说话,景湛得不到关注便扯她的手。 顾清越随意瞥了他一眼,嘴里随便,“哦”了声。 这里的东西对顾清越来说很新奇。 长着翅膀铁片,李伯告诉她叫直升机。 池塘叫游泳池。 “嗡嗡嗡”会吃草的铁具叫割草机。 十栋古堡,医生,保镖,佣人,加上各位家主,分别住独栋。 “景家的规矩是不干涉彼此生活。”李伯继续讲解。 “如非重要事情,景老爷和景先生不会主动叨扰少爷。” “对了。”李伯忽然停住脚步,“少爷还有个时常跟在身边的小保镖。” “他思维比较跳脱, 等过两天他从基地回来,如果有冒犯小姐的地方,请不要见怪。 那孩子说话直,但心眼不坏。” 不管李伯说什么,顾清越都点头。 夕阳逐渐落下,晚霞退去,古堡四周的灯亮起。 与黑夜不同。 脚边灯光橙白,耸立的树木挂满七彩小灯, 比装扮圣诞节还要炫目多姿。 炫彩灯光照在顾清越瑰丽纯净的脸上,宛如夜晚悄然绽放的白昙花。 清透,干净,让人想亲近,又怕娇嫩的花蕊一碰即碎。 景湛昂首,发痴的看她。 小小年纪并不懂爱情,可景湛看着她就觉得欢喜。 自见了她,视线便永远离不开她。 男孩全神贯注的目光持续到进入主楼。 “小湛,清越,过来坐。” 景老爷子坐在长方形,红褐色餐桌前招呼他们。 景湛牵着顾清越走过去。 佣人妥帖的为二人拉开椅子。 景老爷子一脸和悦亲善地说:“景琛马上就来,等他来了咱们就开饭。” “爸,小湛。” 说谁,谁到。 男人西装革履,身材挺拔,发丝茂盛漆黑向后背起,眉骨冷柔。 冷白的脸上虽挂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 眼神阴郁,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 顾清越微微失神。 景家人长得固然好看。 然则,每个人脸上都是病态面容。 别看景老爷子同样一直在笑,但和蔼的笑容总让人有种违和感。 “嘎吱。” 愣神之际,佣人已经替景琛拉开椅子。 椅角摩擦大理石地面,发出细微“吱”响。 “顾小姐你好。” 景琛落座,冲顾清越稍稍颔首。 嗓音沉郁:“我叫景琛,是小湛的叔叔。” 第10章 景湛发病 接下来,一顿饭在尤为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期间,他们未曾问过一句顾清越从前是怎样生活的。 也未曾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饭吃的无比安静。 银叉,碗筷,瓷盘,互相碰撞,伴随着轻微咀嚼声。 压抑…… 顾清越放慢呼吸。 唯恐自己多喘息一下,会引起注意,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顾清越以为会在这顿饭中窒息时…… 穿着白衣黑裤的女佣脚底生风,急急匆匆跑进来。 “踢踢踏踏”的声音,惹得景老爷子峰眉深蹙。 佣人有所觉察,赶紧放慢步伐。 她垂下头以轻静又快的速度走到景琛身边。 弯着腰,细如蚊蝇地对景琛开口: “夫人又闹了,送去的饭全砸了。” 声音极轻,顾清越耳尖动了动。 身为狐狸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佣人说完,景琛抬手,默示她先下去。 佣人前脚走,景琛后脚站起来。 “抱歉,公司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爸,小湛,顾小姐,你们慢用。” 景老爷子背脊笔挺,靠着椅背,淡淡点头。 等到景琛即将走出门口,景老爷子严声说了句: “强取,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景老爷子说完这句话,景琛并未做出反馈。 可见,这句话他说了千万次,不起半点作用。 如果景琛听得进去,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景琛走后,餐厅就剩他们三人。 景老爷子用餐期间,一直用鹰锐的目光端量顾清越。 猎鹰般的审视落在顾清越身上,这滋味并不好受。 嘴里的饭都开始不香了…… 她实在难以吞咽,硬扯出笑容。 “景爷爷,我吃饱了。” 与其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回去只面对怪小孩一个人。 她放下手中花纹银筷,老老实实端坐在椅子上。 景湛全程都在关注她。 她刚撂碗筷,景湛顿时起身。 十指缠上她的手,牵起就往外走。 男孩掌心就算是在炎热夏季依然冰凉。 顾清越甩了甩,没甩开。 一脸懵地任他拽自己出去。 “我们走了,不需要跟景爷爷打声招呼吗?” 出了门,顾清越忍不住问他。 “不,浪费。”不需要浪费时间。 景湛步伐不停,嘴里照旧是她听不懂的两三个字。 她跟随景湛回到住处,路过娇艳的桃花树,景湛骤然停下。 “阿狸,好看。”他指向树丛中绽放的花朵,语句磕绊,“没,阿狸,好看。” “哦。”顾清越懒得同他多说,红巧的嘴唇轻起:“我累了,赶紧回去。” 她想赶紧回房间一个人待着。 这里的环境和人,让她非常不适应。 清风带动花叶“簌簌”倾落。 景湛捡起落在鹅卵石地面的桃花。 “阿狸,喜欢。”他说着,摊开顾清越软白的掌心。 一小朵粉红静静躺在她手心中。 顾清越抿了下唇。 她说想回去,景湛说喜欢。 两人永远不在相同路线。 沟通起来宛如让失去法力的嫦娥飞天奔月。 难上加难! 顾清越心焦烦乱地扔掉粉花。 不打算再继续跟他耗下去。 抬腿阔步将景湛丢在原地,自顾自往前走。 “阿狸,姐!不走。”景湛不安地追逐。 在她身后大喊她的名字。 景湛越喊,顾清越走得越快。 走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女孩卷长发丝被风拂起。 眼看清丽娇巧的身影犹如蝴蝶般离自己远去。 景湛忽然抱头,蹲身大叫。 “啊!!啊!!!” “啊!!啊!!!” 这个时间段佣人们都在轮班吃晚饭。 院中的人并不多。 不过好在有人耳尖,注意到这边动向。 佣人赶紧叫来李伯。 李伯赶到的时候,顾清越早已不见踪影。 徒留景湛躺在白色鹅卵石地面凄声哀嚎。 痛苦的话语中全是挽留,声音如撕裂一样哀鸣,“阿狸,不走。” “别走。” “你们快去调监控。”李伯紧张指挥,“其余人四处找。” “赶紧把顾小姐带回来!” 佣人,保镖听见李伯沉声安排,紧急分散人群搜索。 晚风在耳边急速掠过。 顾清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 流浪也好,吃不上饭也罢,反正就是不想在诡异古堡里待着。 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景薄天明显在费力表现蔼然。 可锋利的眼眸形似夜晚的猎鹰。 随时可以叼的狐狸皮开肉绽。 景湛超乎寻常的行为,如同隐在潮洞的冰黏水蛇。 凡是被他缠上,连呼吸都难。 还有那个阴柔诡谲的景琛…… “顾小姐,你别跑。” 保镖大步阔斧追上。 话一落,顾清越纤小肩头很快被捏住。 “放开我!”她扭头去掰保镖手腕,“我不想待在这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的人,我要回家。” 保镖不敢太用力抓她, 小姑娘指甲已经将他厚实的手背抠出血痕。 他依旧保持职业素养,恭敬开口: “顾小姐,您去留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您有什么想法,还是先回去再说。” 抓狂的顾清越被保镖强行拖回。 刚踏进大门,里边一阵摔摔闹闹。 “要姐,阿狸!” “你,滚!” “咣,嘭!” 顾清越惊谔的看着满地狼藉,脚步下意识后退。 背部“当”地撞到保镖比石头块还硬的胸膛。 他整个身体将雕花大门堵得死死得。 顾清越寸步难行。 大理石地板反射出冷光。 映照景湛汗涔涔满是阴郁的脸庞上。 他大口喘气,嘴里哼哧着连连吼叫,“阿狸,姐姐。” “回来,要阿狸。” “顾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李伯喟然长叹,小跑过来,“您快去哄哄少爷。” “他今天刚打过针,不能在用药物控制了, 在这么下去,我怕少爷身体受不住。” 顾清越咽下口水,上翘的狐狸眸溢满惊恐。 李伯看出她害怕,拍怕她抖动的肩膀,“少爷不会伤害您的。” 边说他边推动顾清越往里走。 景湛弓腰喘息着,眼下骤然出现一双熟悉的小白鞋。 他猛地直起身。 紧紧禁锢住面前颤抖的女孩。 “我的。” “不走。” “我的。” 李伯看见似曾相识的场景并不多意外。 景家个个如此。 他见证了三代人,早见怪不怪了。 只要他们身体不出问题,李伯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淡定的。 沉夜静静…… 景湛仿佛才是受到惊吓最深的那个。 自从顾清越被找回来,他便开始如影随形跟着。 景湛洗好澡,乖巧躺在顾清越身边…… “你听着,我只跟你住一晚, 明天我就同景爷爷说回孤儿院。” 然后,顾清越柔枝嫩叶的小脸紧皱,补充道: “还有,不准拉我的手。” 第11章 阿狸,不走 “不。” “不走,阿狸,不走。” 景湛慌了,小手局促不安左右挥动,不同意她的说法。 “懒得理你。”顾清越小声嘟囔。 随即翻身躺下,背对景湛。 女孩缩在被子里拱成一团。 景湛也陷进宣软的床垫中,难受的红了眼眶。 阿狸不喜欢自己,她都没对自己笑过。 还总想离开他。 “次次啦啦。” 顾清越耳朵微动,身后凹陷的地方骤然鼓起。 接着是,“嘎吱。”开门的声音,又轻声关合。 她心头没来的松懈下来。 看来怪小孩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不想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了。 走了好,省得惹她心烦。 没多会,房门发出,“当当”两声。 “顾小姐,您睡了吗?” 不等她回话,景湛右手捂着左臂,带李伯走进来。 “有事吗李伯?”顾清越从被褥里坐起身,揉揉眼睛,装作被吵醒的样子。 李伯手端黑色托盘。 他拿起托盘中的玻璃杯,递过,笑容和善,“顾小姐喝了再睡。” 透明玻璃杯内装着淡红色液体。 顾清越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刚喝一口,她眉头立刻皱的紧巴巴。 “这是什么?”说着,她把杯子还给李伯,“我不喜欢,你拿走。” 味道好奇怪,腥腥咸咸的。 喝了叫人反胃。 “不,阿狸,喝。”景湛夺过杯子往顾清越唇边凑,“阿狸,喝。” 顾清越推他的手,“我不喜欢。” 李伯见状,笑着称:“顾小姐,您喝了。” “这是番茄汁,里边添加了点安神的东西。 您刚来这肯定不适应,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两人目不转睛凝注她的脸,顾清越被逼着骑虎难下。 她重新接过杯子,捏住挺翘的鼻子,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红色液体大口大口涌进顾清越的喉咙。 景湛漆黑瞳仁泛起闪亮亮的星光。 等全部喝完,李伯笑容依旧。 犹似焊在脸上的职业微笑,让顾清越小身板抖了抖。 一老一小迷惑行为,处处充满诡异。 不知道他俩给自己喝什么怪里怪味的东西。 番茄她不是没吃过,根本不是嘴里恶心的味道。 达到目的,李伯关门而出。 景湛很乖的脱鞋上床。 他要乖一点,乖一点阿狸才会喜欢自己。 想着,他眼眸弯弯,唇瓣高扬,“阿狸,睡。” 手里软乎乎的触感让景湛心生愉悦。 顾清越觉得明早大概率会离开,也不再多做无谓挣扎。 他喜欢牵就牵。 破晓。 温和阳光透过稠密绿茵茵的树叶穿进屋内。 顾清越睁眼即对上景湛那双星辰点点的桃花大眼。 他眸中的光比窗外清晨的朝阳更甚。 “阿狸,早。”景湛语调中透出浓浓欢悦。 顾清越抬手揉捏被他压麻的手臂,“你能别挤我吗。” “手都让你压折了。” “喜欢,阿狸。”他仍旧不离半寸,说话还是驴唇不对马嘴。 眼睛无辜眨着,黑黝黝的眼仁一瞬不瞬盯着顾清越。 顾清越烦恼的搓了搓头顶发丝。 “当当当。” “少爷,顾小姐,该起床了。” 李伯在外催促,“吃好早饭,家庭教师差不多也到了。” 月牙形时钟挂在墙壁中。 “咔哒,咔哒”走字转动。 景湛昂首看去,时间刚好七点半。 他扶起顾清越,小手贴心地为她手臂做按摩。 之后,拉开薄被,一同前往洗手间。 洗漱前,景湛嘴唇微张,“阿狸,吃饭,上课。” 洗手台上的物品摆放整齐,色彩统一,顺序规整。 景湛和顾清越刷好牙,洗完脸,换好衣服准时下楼。 楼下的白玉花瓶内已经换了新鲜花朵。 一簇簇雪白梨花飘絮满悠香。 李伯同佣人规矩的站在红木餐桌前。 “少爷,小姐。” 见二人下来,佣人纷纷打招呼。 就坐后,景湛右手与她十指交扣,左手不太熟练的夹起鸡蛋。 “你左手不方便,先放开我。”顾清越挣了挣。 他什么时候肯放过自己的手? 昨天到现在,他就没放开过。 景湛对于不想听的话充耳不闻。 他扭头,白齿显露,眼睛笑眯眯弯成月牙,眉间红痣徐徐生辉。 “阿狸,吃饭。” 顾清越:“……” 吃完饭,景湛带她进入一间书房。 顾清越挑准时间,找机会说去洗手间,让他先松开自己。 景湛不情愿的放手,嘴里忐忑不安道:“一起,等,我等。” 跟他相处一整天,他的话,顾清越大致明白什么意思。 他想一起去,要在门口等。 “男孩子跟女孩子不能一起去洗手间。”顾清越摆手拒绝。 李伯笑的和蔼,顺意顾清越的话说:“少爷,顾小姐说的没错。” “顾小姐是女孩子,您在旁边她会感觉不自在。” 景湛抿唇,虽然他不想听自己不喜欢听的话。 可他害怕阿狸姐姐讨厌自己。 最后眼巴巴,忍痛点头,“快,回。” 快点回来。 “嗯嗯嗯。”顾清越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应他。 走出去,她没去洗手间。 蹑手蹑脚在屋子里四处张望。 偌大的客厅空荡荡,没有佣人,没有保镖。 正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昨晚她想了想,既然景家领养她,未必愿意让她走。 不然昨天也不会抓她回来。 那位景爷爷不见得有多好说话…… 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还不如找机会偷偷跑出去。 犹豫再三,趁没人,她轻声奔出大厅。 李伯藏躲在白墙之后,看她跑了也不急。 回头看了一眼沉静的景湛。 他面无表情空洞的坐在桌前。 目光空空沉沉,没有聚焦。 失去了与顾清越在一起时努力讨喜,活跃光彩的模样。 夏日八点半的太阳浓烈。 顾清越头顶烈阳一路小跑。 路过双层喷泉池,恰好碰见两名女佣正在打理围绕池旁的芍药花。 其中一位小声低语:“跑?” “谁敢跑?” “景家看上的人谁跑得掉?” “谁说不是呢。” “你看看大夫人,年纪轻轻就被逼自尽了。” “在看看二夫人,刚来的时候多光鲜亮丽,明媚动人呦。” “就因为总想逃离景家,跑出去没几天就抓回来了。” 说到这,女佣嗓音掐的更低,生怕被别人听去: “谁能想到,二爷当年竟生生折断她两条腿。” 另一女佣摇头叹息:“那双腿本来生的极美,腰段也好。” “在瞧瞧现在,现在只能靠轮椅度日咯。” 女佣谈话声不大不小,传进顾清越的耳朵却里刚刚好。 回想昨晚吃饭,女佣匆匆跑来对景琛说的话。 “夫人又闹了,送去的饭全砸了。” 怪不得。 原来是这样…… 第12章 逃跑 这一听,顾清越抖着弱小身躯,更加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不是死就是残…… 等待她的命运又是什么? 自己还要留着狐命回家找姐姐呢。 她避开两名女佣,踮起脚尖静悄悄逃走。 一路都很顺利,除了喷泉池女佣,没有见到额外的其他人。 灼风瑟瑟,深绿色银杏叶“飒飒”浮动。 【叮铃,嗡嗡。】 手机铃声闷沉的响动。 李伯掏出手机,看了眼灯亮的屏幕,迅速接起。 “老爷您说。” 电话另一端,景薄天沉声浑厚地开口:“安排的怎么样了。” “老爷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内。” 短短两句,挂掉电话。 方才坐在椅子上静谧等待的男孩陡然烦躁。 手里攥着黑色美工刀不断割划桃木桌面。 “孜孜啦啦”几声过后,猛地站起来,手中握着小刀迅疾冲出去。 “少爷,您去哪?” 李伯慌里慌张将人拦下。 手不敢随意触碰他,隔着半拳距离道:“顾小姐很快回来,您耐心等等。” “我,找!”景湛眉头下压,眼睑微敛,乌云密布进黑绸的眸中。 李伯清楚他等不及了,但是那头还需要些时间处理。 不处理好,顾清越又怎么会安分留下。 李伯弓着身子,再次开口:“不出十分钟,顾小姐肯定回来。” “您只需要耐心等待,从今以后,她都不会有机会离开您。” 景湛躁郁地抿起薄唇,牙尖狠狠咬住唇下软肉。 瘦削的五指插进细碎发丝中大力扯拽。 美工刀尖利的锋刃不小心刺进掌心,流下许多红色迤逦的液体。 古堡铁门大大敞开,外缘无人看守。 顾清越飞速跑出大门,还未来得及高兴,恍然停下脚步。 “你怎么在这?”她呼吸稍促,昳丽小脸浸出丝丝密密汗珠,讶然询问。 温羡安面色苍白,前两天的阳光温煦淡了些。 穿着天蓝衬衫,怀中抱着一只纯白色小奶狗,脚下生根似的,僵立在门侧。 他唇瓣翕动片刻,润了下干涩的喉咙,“你还好吗?” “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清越捏紧软绵的拳头,嗓音平平:“我不想跟你说话,我们已经绝交了。” 狠话撂下,她错开温羡安越身而过。 离开孤儿院那刻起,她就决定不再理温羡安了。 是他先赶自己走的。 闷热的空气叫人汗流浃背。 树层间的知了“吱吱”扰叫,让人生出无端燥意。 温羡安无措地抱紧小狗,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她。 少年清瘦的身躯登时挡在女孩面前。 眼周攀红,水雾在琥珀色瞳孔蔓延开来。 “你想怎么样?!”顾清越曲起五指挥动,表情凶巴巴地威胁他,“我可不是人,你想找麻烦,当心我抓破你的脸!” 酷热的风一瞬而过。 压抑许久的泪水由着炎炎灼风迸发而出。 温羡安喉咙干涸,发出地声音嘶哑晦涩:“对不起。” 母亲的命令他没办法违背。 少年眼眸澄净,哭得血丝弥漫,顾清越顿时语塞。 她上前一步,嘴唇蠕动,干巴巴道:“你,你哭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你可以原谅我吗?”温羡安抬起一只胳膊抹掉眼泪,哽咽得问她。 道歉? 顾清越哑然,定定瞅着他,小脑瓜子快速运转半天。 看女孩怔怔不说话,温羡安接续开口:“我没有要赶你走。” “其实我找到你的时候,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他停顿了下,忍住随时要翻涌而上的酸意。 暗暗打量女孩神情。 见她目光凝滞,不如之前那般反感,这才敢上前抓住她的手。 “我妈妈已经同意领养你了。” “可是,景家少爷见到你,他想带走你,我没办法阻拦。” 温羡安语气诚恳,态度朴拙诚挚。 顾清越蓦然忍不下心不理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质疑询问。 温羡安很快点头,“真的,我不会骗你。” 他虚虚握着女孩手,语气低微:“小狸可以原谅哥哥吗?” 气氛宁谧半瞬。 顾清越纤密的睫毛潺潺闪动,忽而,抬手帮少年抹去眼角的泪水。 嗓音软软:“你还知道自己是哥哥?”帮人擦完眼泪,她唇角牵动上扬。 吐吐舌头作怪,“你今年都12岁了,还学人家哭鼻子,真羞人。” 女孩娇娇软软的音调抚平了少年近两天郁结的心。 看着她搞怪逗人的小脸,温羡安脸上也瞬间雷雨转晴。 声音比方才清润不少,温和地问她:“我们不绝交了是不是?” “……嗯”顾清越挠头,狐狸眸来回转动,装模作样假装思考。 看她夷犹的模样,温羡安略显焦急地说:“小狸你就原谅哥哥。” 少年满目焦炙,比夏天的烈阳还要燥切几分。 顾清越转而一笑,小脸如艳润的娇花,“好啦,原谅你,原谅你。” 忽然想到这里不适合闲聊,要是让他们发现自己逃跑就糟了! 她反手拽住温羡安的手,急忙开口:“我们快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去哪?”温羡安扯住她,不解地问。 “去哪不知道,反正不想留在这。” 顾清越语气急切,携着他,脚下加快速度。 “不能走!”温羡安骤然提高声音。 手上使劲将她前行地步伐拖住。 “嘘!不要吵。”顾清越赶紧掩住他的嘴,“你叫这么大声干嘛?让人发现我就走不掉了。” 温羡安移开她温软的掌心,将她带到侧方树后。 语气凛然正色:“整个瑞国都是景家地盘,他们想找你,你是跑不掉的。” “况且我们现在年纪还小,你没钱没住的地方,出去以后怎么生活?” “我去做乞丐,讨饭,反正就是不想留在这。”顾清越不以为意。 她又道:“这栋房子里的人都怪怪的,我不喜欢。” 温羡安听着她天真的话语,抿起双唇,神色凝重,“乞丐?” “你知道瑞国每年失踪人口有多少吗?” “其中又包括多少青少年和儿童?” 他裹了裹怀中因燥热吐出舌头的小狗,继续说:“你虽然是妖,可你现在并没有法力。” “而且你妖化的原因还没找到, 一旦被人发现你与众不同,你知道你面临的后果是什么吗?” 第13章 被迫留下 顾清越登时无言。 她没那么多心思考虑别的。 只单纯不想留在这里。 温羡安半低垂头,背倚靠在枯粝的树干上,“如果让人知道你是狐妖,你肯定会被抓去实验室。” “他们会抽你脑髓,吸你的血拿去做研究。” 头顶上方,繁密的树叶“嗖嗖”拂响。 顾清越听得毛骨悚然。 紧接着又听少年低声说:“这还是运气好的。” 温羡安抬头看她,眼中蔓着正色,“运气坏的话,你可能被卖去偏远山区。” “甚至毁坏你的身体,抓去沿街乞讨。” 顾清越额前泛起冷汗,她害怕地甩甩头,甩去冷汗道:“你,你少吓唬我。” “我才不怕。” “你以为我撒谎骗你?”温羡安单手抱睡眼蔫蔫的小狗。 另一手拿出手机,三两下点开搜索框。 输入好文字将搜到的视频新闻递给她看。 “你好好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视频中凄惨求饶的嚎叫声在耳畔圈圈缭绕。 那些想跑被抓回的人,轻则免不了一顿毒打。 重则…… 由于画面太过残暴,顾清越脸色瞬间煞白。 她迅速紧闭双眼把手机递回去。 没了刚才毅然决然,一心流浪的磅礴士气。 语气颤颤巍巍:“那,那你带我回家行不行?” 她撒娇般捏住少年袖口,“你不是说院长同意领养我了。” “你跟她说说,我愿意跟你们在一起。” “我保证听话懂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女孩轻软示弱的话,使温羡安温润的眸子再次掀起波澜。 他连忙低头,压制住泪意。 自己很想带小狸走,但不是现在。 他现在没有能力违背母亲意愿,更没实力对抗强大的景家。 温羡安再开口时,语气里透着酸涩低落:“对不起小狸,我现在不能带你走。” 白皙的手背突然湿乎乎的。 少年晶莹剔透的泪,全数滴落至她手背中。 顾清越感受到那抹湿润,垂首看去。 意识到温羡安又哭了,她惊慌失措道:“羡安哥哥你别哭,我不走了。” 她不想温羡安陷入为难。 朋友不该为难朋友。 手上顿时松开适才抓紧少年的衣袖。 她看着温羡安,展露出灿然笑容。 像是想通了,又像是之前逃走行为只是随便闹闹。 “我也就随口一说,其实景家挺好的。” “吃的好,住的好,房子比整个桃梨馥山还大。 况且,还有弟弟陪我, 我最怕孤单了,反正现在找不到方法回去, 与其吃了上顿没下顿,倒不如安安生生待在这享福呢。” “你不生我的气,不怪我吗?”温羡安抬起濡湿的眼眸问。 少年清朗俊逸的脸庞泪痕斑驳,这是顾清越今天第二次见到他愧疚的泪水。 她懊悔自己好端端惹人哭干嘛? 这段时间都是温羡安对自己纵容忍让居多。 她不该伤害这世上唯一能亲近和真心善待自己的人。 注视少年眼中雾蒙蒙的水蒸汽,顾清越嫣然甜笑。 嗓音软乎乎地:“你不哭,我就不生气。” “汪哦~”少年托抱在怀中的小狗此时不甘寂寞。 “汪呜汪呜”地抻懒腰,引起二人注意。 顾清越摸了摸狗子毛乎乎的小脑袋,“它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它还没有名字。”温羡安举起打哈欠犯懒的奶狗,往她面前送了送。 又道:“喜欢吗?” 小奶狗体积是两个巴掌加起来差不多大小。 浑身通透雪白,眼睛黑漆漆圆溜溜,透股子机灵劲。 鼻头润润的,带着点汪汪清液。 粉色小舌头在顾清越将它接过去的瞬间,伸出扫过她纤柔的手背。 顾清越手背发痒。 娇嫩脸蛋笑意绵绵,直接贴去轻轻蹭小狗子蓬松毛发,甜甜道:“喜欢。” “它也是白色,跟我一样。。” “喜欢就好。”温羡安凝注女孩明媚灿烂的笑容,嘴角不自觉高扬。 “顾小姐,您怎么跑出来了!” 佣人,保镖,火急火燎。 “踢踏”着仓卒脚步,急遽跑到怀抱小狗,笑意未收的人身前。 保镖急哄哄开口:“您快跟我回去,少爷正找您呢!” 嘴上火烧火燎说着,手同时推她肩膀往院子方向带。 保镖常年训练,加上平时比较糙,力气大如蛮牛。 顾清越脚下磕绊踉跄,肩膀扭动挣脱保镖的铁钳大掌,“你别推了,我自己会走!” 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追在身后的温羡安。 “我要回去了,小狗给你。” 顾清越说着便把睡意渐浓的小奶狗递还给他。 温羡安唇瓣轻抿,伸手推回,“这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的。” “以后你晚上害怕,就叫它来代替我陪你。” “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顾清越不舍地问。 “会。” 顾清越摒去眼底酸意,吸了吸鼻子又问:“后天呢?” 温羡安低低轻笑,顺了顺她飞翘的发丝,柔和道:“只要有时间我都会来看你。” 孤儿院离这稍微有段距离。 不过,他可以叫司机开车带他过来。 他看着恋恋不舍的女孩,柔声哄慰:“你回去好好想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等明天我来了,你在告诉我好么?” “好了,顾小姐,您不能在耽搁时间了。”女佣心急如焚地揽过她肩头。 着急忙慌推她,催促:“赶紧回,赶紧回,少爷找不到您正大发雷霆摔东西,发脾气呢!” 顾清越一走,温羡安身后立即驶来一辆商务车。 车门自动移开。 坐在车内的女人看了眼腕处圈带的钻石的手表。 皱起眉将视线转向失魂落魄的温羡安身上。 语气淡淡却严肃:“上车。” 车门不轻不重“咚”地关合。 温羡安刚坐到温母身侧,就听她斥责:“来之前怎么叮嘱你的!” 她盯着低头沉默的少年,正颜厉色呵斥:“刚才李伯打电话,说景湛发疯似的往身上捅刀子。” “景湛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认为温家脱得了干系吗!” 温羡安指节死死抠进商务座椅扶手,温母在他耳边谆谆教诲。 直到温母严厉说出,“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今晚你就去z国。” “什么?!”温羡安猛然抬头。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能自已地颤抖。 他攥紧掌心,红了眼眶,难以置信道:“您不是说,只要能想办法让小狸心甘情愿留在景家,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来看她吗?” 第14章 小狸争夺战 温母神情寡淡地凝注他。 看温羡安与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态。 心口陡然揪起一瞬。 不过,很快便压下那股莫名情绪。 “这件事算妈妈食言了。”温母态度有所缓和。 抚摸他的头宽慰:“你要是喜欢妹妹,等你去了z国,妈妈叫楚家小姑娘过去陪你。” “或者你可以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妈妈同意你领养她。” 母亲的手落在发顶温温热热的,像是万般疼爱的感觉。 从前他不是没渴望过母亲的爱。 但母亲仿佛天生就是只会工作,没有情感的机器。 也只有他做得很好的时候,母亲才会像奖赏施舍般,语气温和得同自己说话。 别人得母亲也这样吗? 永远保持距离感,很少与你亲近。 心里眼里只有家族事业。 他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自己只想要一个小狸而已。 她为什么非要帮着景湛,替他把小狸从自己身边夺走? 温羡安眼里的泪水凝聚成河,失控地往下垂砸。 倏忽,嗓音哽颤,骤然拔高音调,“是我先找到小狸的!是我!” “凭什么让给他?!我不要别的妹妹,我只想要小狸!” “啪!” 温母一巴掌狠厉甩向他,空气霎时凝固安静。 前排司机瞬间屏住呼吸。 看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开车。 小眼神却偷偷窥探起女老板和少爷的硝烟战火。 温羡安脸被打的偏向一侧。 清晰高肿的巴掌印,牢牢贴合在苍白失色的面庞之上。 唇角热流缓缓溢出,延顺下颌淌出丝丝血迹。 温母手心泛麻,一时间,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无论是谁先找到的都不重要。” 车内静谧好半天,忽然响起温母淡漠的声音。 她转头向窗外的高楼大厦看去。 语调依旧平淡如初:“人生就是如此,不是你先拥有,她就必须属于你。”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证明你还没有真正长大。” 温母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停顿片刻,继续道:“羡安,人活着,不是只看眼前开心和不开心, 你要懂,处理好人情世故,对温家的发展来说更重要。” “等你长大会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 车内再次陷入静谧。 半晌,温羡安轻声说:“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固执道:“等我长大,我一定会亲自接回小狸。” 等到羽翼丰满,任何人都不能再抢走她。 坚定的信念如同烙印,深深刻印进温羡安心底最深处。 温母无奈笑笑,随后,无声望着矗立的排排高楼。 在她看来,温羡安的想法太过天真幼稚。 临近中午,日头更盛。 顾清越仅站在门外就能听见景湛撕心裂肺狂躁地嘶喊。 奶白小狗崽抖着身子往她臂弯里钻。 顾清越腿脚僵硬,压根不敢进去。 女佣半推半拉地拽她,嘴里小声嘀咕:“都是小祖宗,惹不起,惹不起。” 她嘀咕完,放声央求:“顾小姐,求您快进去,别拖延时间了。” “阿狸!!” “不能,不,不离开!!” “啊啊啊!!” “嘭!” “去,快去找沈先生。 告诉他,少爷闹得厉害,根本没办法打针!” 客厅“乒铃乓啷”一通乱砸。 白大褂医生手中拿着药剂各个手忙脚乱。 顾清越进屋,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景湛弓着身子,跪坐在血地中。 冷白色大理石地板,沥沥洒洒到处都是红脚印。 他手握美工刀,不停地往胳膊上乱划。 嘴里像狼崽似的闷声低吼。 但凡谁敢近身,他便抡起胳膊,刀锋四处挥动。 保镖,医生,止步于此,不敢上前,也不敢用蛮力伤他。 有几人穿着整齐的衣衫都被割破了好多道口子。 一名医生慌里慌张跑出门。 注意到顾清越,宛若见到救兵来了,大嗓门嘹亮高亢: “回来了,回来了。” “顾小姐回来了。” 大家一听,得救惊喜的目光纷纷望去。 全部定格在顾清越惊恐的脸上。 “他,他…怎么了?”顾清越恐惧地问。 抱着小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景湛霍然起身。 直直奔着她冲过去。 手里那把美工刀还在滴血,顾清越耳边忽然响起, “跑?” “谁敢跑?” “大夫人年纪轻轻就被逼自尽了。” “再看看二夫人,谁能想到,二爷当年竟生生折断了她两条腿。” 他……景湛要干什么? 杀她?还是弄残她? 顾清越吓得小腿发软,手臂用劲儿裹住小狗。 突然转身,豁出全力想跑。 景湛“嗙哴”一声,丢下刀。 反应极快地紧紧抱住她。 “不怕,阿狸。”他嗓音微哑,气息虚弱,“不,不走,我乖。” 狗崽白色毛体不小心被景湛蹭上鲜红。 景湛也察觉触感不对,怕女孩再逃跑,他手上紧攥着女孩衣角。 迈了一步,跨到顾清越前方,“不!不它!”不要它。 他忽然生气,发怒地暴击狗头,“走,走开!” 小狗头疼得“呜汪呜汪”直叫唤。 “……你干什么!”顾清越害怕的躲开,快速连连后退好几步。 景湛沉黑的眸子全是阴郁。 他疯魔般冲上前,抓住惨兮兮的小狗头往外扯。 “它,坏。”景湛急地说不清道不明:“它抢,抢!” 他的,阿狸姐姐是他的。 肯定是因为这只狗,阿狸才出去那么久,不理他。 佣人,保镖同样急的团团转。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李伯带着景薄天和沈润云进来了。 “好了,小湛,别闹了。”景薄天和声开口,语气并不严厉。 犹如轻飘飘的一股风拂过,听起来不是真的想管教他。 沈润云走向他们,褶皱的脸蓄起微笑,他轻轻拉开争执抢夺的二人。 顺势抱走顾清越怀中颤颤栗栗的小狗崽。 “顾小姐,小狗先交给我保管。” 长辈都这样说了,顾清越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们都向着景湛,闹起来谁吃亏,谁占便宜,一目了然。 顾清越咬了咬粉樱红唇,点头,被迫同意。 小狗刚拿走,景湛立马窝进她怀里。 把人搂的死死的,想透口气都难。 顾清越有气发不出,烦闷地掐住后腿根。 这才控制住自己想推开他的手。 景薄天鹰利的眸子在二人之间锁定,扫量。 拇指指腹摩挲着龙纹拐杖。 思忖片刻,看向沈润云,声音铿锵有力,“润云,你带清越去书房聊聊。” “景湛的病如实告诉清越,以免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吓坏了她。” 沈润云闻言,眼尾褶皱微动,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蹲身,将狗放在地面,让它自己去玩。 顺手摘掉泛着青光的眼镜,塞进白大褂口袋里。 午后阳光充沛。 眼镜拿掉的瞬间,晃得顾清越眼眸眯起。 她不自在的搓搓眼睛,睁开时,看东西有些糊。 不过,当对上沈润云那双带着祥和笑意的瞳孔,她神思开始不受控制的游离。 沈润云的嘴一张一合,甚至听不清他说什么。 脚掌踩得棉拖貌似有了自我意识,自动跟随他步伐走动。 “顾小姐。” “顾小姐?”沈润云年迈的声音掺杂温和:“顾小姐,您在听吗?” 第15章 催眠 “什…什么?” 顾清越迷迷糊糊拍拍昏沉的脑袋。 “顾小姐,您是不是累了?”沈润云重新戴上眼镜。 镜片忽地一闪,顾清越立马眯起眸子。 沈润云见此,褶皱的脸笑意更浓。 他和声和气地说:“顾小姐刚刚可是睡了好大一觉。” 转念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顾清越眼睑微颤,晶亮的瞳仁细细转动。 自己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的感觉。 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爷爷您方才同我说什么了?”她懵懂询问:“我怎么都没印象?” 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沈润云见此并未作答。 拇指抵住眉心揉按片刻,而后,双手扶住桌沿,从办公座椅中站起身。 步态缓慢地走到窗边,对顾清越招了招手。 “顾小姐,你看。”他和善地说道:“窗外梨花开得可真繁盛,今年夏天比往年还要热。”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顾清越更为摸不着头脑。 她装作小大人模样走过去,配合地看了看园中梨花。 顺着沈润云意思说:“是啊,很漂亮。” “那顾小姐还记不记得你在景家生活多久了?” 一阵清风掀起叶片,密密丛丛的白梨花“簌簌”掉落。 腹中的狐丹不知怎的,开始碰撞,较劲,稍稍伴有绞痛。 顾清越鼻尖冒出不适的细汗,她抬手轻轻蹭去汗水。 太阳穴“突突突”跳动,头有种随时原地爆炸的错觉。 一小段记忆蓦地涌现。 方才不解的事,忽然明了。 顾清越暗暗紧了紧手指,小脸却笑意明媚。 “沈爷爷,年头太长,我记不清了。” 她故作苦恼,挠了挠头,眸光乍然一亮:“好像是…五岁。” “对,是五岁。” 小姑娘满脸稚气未脱,糊里糊涂的小样,把沈润云逗得“哈哈”大笑。 他笑声洪亮,皱纹沟壑纵横,“顾小姐果然好记性。” “那您还记得因为什么搬来景家吗?” 顾清越手肘搭在窗沿上,头微微探出去,向外望了望,眼底划过一缕厌恶。 等她再转回头,甜笑晕满眉目。 嗓音翠玲婉转:“记得呀,我是孤儿嘛~” “当年差点饿死在大马路上,是景爷爷心善,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来了。” 沈润云笑意不减,满意地点头,重新返回办公桌前落座。 随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记得当年景老爷……”他顿了顿,隔着镜片观察顾清越的表情。 看她笑意如初,沈润云又道:“当年景老爷带您回来,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摘下眼镜,抱歉地笑笑,“你瞅瞅我这个老头子, 年纪大了,脑子容易不清楚, 事情一多,什么陈年旧事都记不得了。” 顾清越目光向左轻瞥,故意忽视沈润云的眼睛,不做直视。 然后,甜声细语开口:“好好照顾景湛,他身体不好,我要多多包容他。” 说完,她也走回去,乖巧听话地端坐进椅子里。 嘴里依旧说着违心话,“当年景爷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辈子我无以为报。” “照顾景湛,爱护景湛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以看得出沈润云相当满意她说出的话。 面庞上堆砌的苍老皱纹,随时可以夹死树荫中“吱吱喳喳”乱叫的知了。 “嘭嘭嘭!” “阿狸,出。” 景湛在外等的焦躁,小拳头使劲嗑门。 尽管景老爷子告诉他,短暂分开是为他好。 等阿狸出来,她就不会总想着逃走了。 可迫切想见她的心早就按耐不住。 顾清越听见景湛磕绊的声音一改常态。 笑盈盈跑去门口,将书房门打开。 门刚打开半扇,比她矮半头的景湛便立刻扎进她怀里。 “阿狸,姐姐。”景湛攥着她发尾,不安道:“阿狸,不,要走。” 顾清越轻轻拍抚他瘦小的肩膀,嗓音柔软:“不走,不走。” “景湛乖乖,姐姐不走。” 这时,沈润云也从书房走出来。 景老爷子看见他,两人眼神对视互换一番,之后默契的点点头。 “小湛,清越,今天你们不用上课了。” 景老爷子手握龙纹拐杖摩挲,苍劲有力道: “小湛身上的伤需要静养,清越,这两天你多关心关心他。” “知道了爷爷。”顾清越揉了揉景湛苍弱脸颊,唇角扬起:“我会好好照顾景湛的。” 事情办妥,两人便没必要久留。 走出去后,沈润云直接询问:“更改顾小姐记忆这件事…景少爷知道了会不会发脾气?” 景家个个痴情种。 更改爱人记忆,他们是万万不会同意。 爱,就必须爱上真实的他们。 同样,另一半也必须用真实的自己来爱他。 “哼。”景薄天鼻腔哼出一道气音。 鹰锐的目光看着满园夏景,视线放远。 而后,停在景琛住的那套古堡中。 沈润云耐心站在一旁静静等候他开口。 过了会,景薄天沉声说:“景湛的未来关乎于整个景氏家族的生死。” “沈家自古跟随景家,你应该清楚景家男人最后都是什么结果。” 景薄天收回放远的视线,脊背微弓,脸上难得呈现疲惫。 他继续说道:“景湛他爸和他叔叔当年死活不同意更改心爱之人的记忆。” “明知景氏诅咒,仍旧固执己见。” “景湛跟他们不同,就算景湛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做, 先祖留下的话,我始终牢记在心,不敢违背。” 景薄天一直以屹立不倒的松柏形象示人。 如今仿佛折了腰般,让沈润云也不好再谈及此事。 烈日灼灼,暖风微燥。 折腾大半天,顾清越也饿了。 李伯准备好餐食便叫他们吃饭。 顾清越赶忙放下手里的小白,以半分钟八千米的速度直冲饭桌。 “阿狸,牵。”景湛保持坐地姿势。 动作比顾清越还快,小手拽住她衣摆不让走。 顾清越好脾气地拉起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吃饭的时候,景湛撸起袖子,亮出缠满纱布的胳膊给她看。 “怎么了?”顾清越压下烦躁,筷子重新放回桌面,关心地问他:“是胳膊疼吗?” “疼。”景湛眼里有一汪泪即将洒落,红润的唇瓣瘪起。 话落,他委屈巴巴的又将胳膊凑近几许,哼哼唧唧撒娇:“阿狸,喂。” 顾清越打心底讨厌他,下意识,习惯性想皱眉。 然而,当分散的余光恍然注意到李伯在看着。 她顿时换上甜美笑容,“好,景湛弟弟想吃什么?姐姐喂你。” “不,不弟弟。”景湛赶紧摇头纠正:“哥哥。” 景湛哥哥,他喜欢听阿狸叫哥哥。 第16章 小白争宠 孩童纯真的话,让即便是职业素养极高得李伯, 也忍不住转身,肩膀夸张抖动,张嘴无声颤笑。 他没想到,顾清越竟真听他的话,叫了声,“景湛哥哥。” “喜欢,喜欢阿狸。”景湛高兴地找不着北。 咧嘴露出一口崭白小牙。 他仰首,眨动漂亮的桃花眼,小腿在椅子下乱晃,小声要求:“听,还听。” 还要听,他喜欢,很喜欢。 顾清越垂在一侧的手紧捏椅角,指节捏的泛白。 景湛真讨厌,明摆着喜欢欺负她,占便宜! 分明比自己小,非要自己叫他哥哥。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要求自己叫他哥哥了。 包括他家人。 刚刚给她催眠,改变她的记忆。 他们真可怕。 如果不顺着他,他们肯定会发现自己没有被换掉记忆。 以防这些人对她做更多不利的事…… “看我。”景湛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阿狸,不想。” 不可以想别人,要一直看我。 顾清越低头,敛去眼中嫌恶。 没有收回被景湛咬的左手。 右手再度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仁放进景湛碗里。 甜声说:“景湛快吃,吃完我们带小白出去玩。” 提到争宠的小白,景湛牙齿用了点力。 眉间的水滴红痣都暗淡了些许。 阿狸喜欢小白,刚才一直托抱在怀里。 她抱狗的时间比抱自己要久…… 吃完饭,小白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囊,笨笨磕磕躺在顾清越脚底撒欢打滚。 顾清越弯腰,想抱它回房玩。 垂眸思索,明天羡安哥哥来了,会喜欢小白的名字吗? 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腰弯到半截,眼前突然多出一双手。 景湛目光黑沉沉地凝视小白。 然后赶在顾清越之前将它抱起。 “阿狸,不碰。”他仰头,皙白小脸浮露出躁郁,“我替,我抱。” 我替你抱。 这会管家不在,顾清越掩饰的没之前那般好。 很快夺过被景湛死死掐进掌心的小白,语气不耐: “小白是我和羡安哥哥的,谁要你抱。” 话音一落,景湛胸脯上下起伏的厉害。 “不行!”他猝然拔高嗓门怒吼:“丢掉!” 而后,再次发疯争抢圆润的小白狗。 他俩全力撕扯抢夺,小白疼地“嗷呜,嗷呜”哀嚎。 顾清越使劲推他肩膀,“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这辈子真没见过比你更讨人嫌的小孩!” “嗷嗷啊……”小白蓦然惊叫,重重摔在地上。 景湛速度很快,弯身迅速捞走小白,眉头深深拧紧,胳膊高抬。 “你想做什么?!” 他这一举动吓坏了顾清越。 顾清越冷冷警告他:“你敢伤害小白,我不会放过你!” 大厅瞬时安静。 甚至惊叫连连的小白都沉静了下来。 整间屋子静的可怕。 冰冰冷冷的语气,刺伤了景湛弱小心灵。 他登时觉得委屈。 手中还高举着小白狗,眼泪先行拧开洪闸,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不。”景湛模样瞬间乖巧,他乖乖地摇头,“阿狸,不气。” “诶!你干嘛欺负少爷!” 男孩怒气冲冲的声音打破屋内僵局。 许进顶着大太阳逆光进门。 一进来他就把景湛护在身后,炯炯有神的大眼含满怒意。 爽朗的声音携带危险:“我刚从基地回来,正愁没人练手呢。” 继而,拳头放在嘴边喝气,然后冲顾清越挥舞。 眉毛气势汹汹竖起,言语凶狠:“你有胆子试试我大铁拳的滋味?!” 顾清越:“……” 神经病…… 景湛把小狗塞进许进怀里,冷眸凛冽,“闭,嘴。” “少爷,她欺负你,我都看见了。”许进拍拍胸膛,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你别怕,我回来了,我许进保护你!” 顾清越:“……” 景湛没看他,随手将他扒拉一边去。 可怜巴巴瞅着顾清越,小步向她挪动。 景湛想拉她的手,才伸出,不等触碰,顾清越赶紧把手背过身后。 “欸!你什么意思!” 看景湛受委屈,许进大步上前质问。 顾清越淡漠地觑他一眼,扫到他手中的小白,迅速抢回来。 抢完机敏利落的往卧室跑,全程一句话没讲…… 景湛的狗被顾清越抢走了,许进气得火冒三丈。 他很忠诚地对景湛保证:“少爷,我马上把你的小狗抢回来,你别难过!” 顾清越将房门锁死,不想理他们。 俗话说,好女不跟男斗。 她一,对方二,她吃亏。 “当当当!” “开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开门呀!” “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清越:“……” 他真有病! “你,你走。”门外的景湛声音冰冷磕绊,“离开!” “少爷,我……”许进无措地挠头,疑惑不解:“我走了谁帮你打她?” “你敢碰!”景湛倏地怒吼:“她,我的,阿狸。” 顾清越才懒得理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摸着小狗头,心想,明天羡安哥哥几点来看她? 日头渐渐转换成橘红,晚风没有白日燥热,吹进来舒爽怡人。 顾清越抱小白睡了许久…… 李伯回来的时候,发现景湛倚靠卧室房门,小小身躯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扣弄手指。 “少爷,您怎么不进去?” 景湛乌溜溜的眸子红肿不堪,眼尾晕染浅淡绯粉。 李伯询问他的话置若罔闻,不言语,也不看他。 “跟顾小姐闹别扭了?” 听见与顾清越相关的事,景湛终于有所反应。 粉薄的眼皮颤了颤,沾着水珠的睫毛忍不住抖动。 李伯以为等不到他开口,结果景湛哑声说:“阿狸,生气。” “小白,许进坏,惹阿狸。” 他是一点都没提及,真正惹顾清越生气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李伯矮身宽慰他,“没事少爷,我来劝顾小姐。” 斜阳余晖落下,天彻底黑暗。 蛐蛐“咕咕咕”吵闹不停。 窗外狂风四起,树叶“稀稀疏疏”地晃动。 “咚咚咚。” 李伯在外敲响房门。 随后道:“顾小姐,出来吃晚饭。” “汪呜~”小白肚皮朝天,四抓慵懒地抻懒腰。 顾清越揉了揉困乏的眼睛,朦朦胧胧发觉自己睡着了。 “顾小姐,您还在生气吗?” 李伯以为她在生闷气,便开口劝和:“许进已经知道错了, 他正在外边等着给您道歉呢。” 顾清越听了会,想起之前跟景湛闹别扭躲回屋里的事。 “咔嗒。” 房门打开。 景湛站在李伯旁边,桃花眼此时红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阿狸,我,我不好。”他抽抽嗒嗒,嗓音哭得有些嘶哑,“对,不起。” 第17章 雷雨夜 李伯沉默无声的在旁静候,此刻并不插嘴。 走廊清冷的雏菊吊灯打下一片光影。 顾清越长睫微微煽动。 手忽然“啪嗒啪嗒”湿润润的,她垂眼看了看落到手背的水滴珠。 “别气。”景湛托起她的手往自己脸颊贴蹭。 脸庞的水润尽数蹭在顾清越皙白的手上。 她不是心硬的小狐狸。 男孩莹亮的泪水,顷刻,将她烦闷的心哭软。 其实…她在景家不该给景湛使脸色。 今天若不是狐丹碰撞,她大概已经被催眠了。 不能回家,又不能流浪,只能安分守己待在这里。 能安生待在这的唯一途径,就是哄好景湛。 想通后,顾清越反握景湛的手,甜甜道:“我没生气,你别哭了。” 两人很快和好如初,李伯随即悬心落地。 如释重负般开口:“顾小姐,下去吃饭,许进也在大厅等您呢。” 顾清越轻声应下。 小白紧跟三人步伐,准备下楼吃狗粮。 佣人备好餐退到一旁。 许进安安静静跪在楼梯口。 顾清越下楼的脚步猛然顿住,惊诧地看着许进。 注意到楼上有人下来,许进立马闷声闷气道歉: “对不起顾小姐,今天是我的错。” 他下午还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挥打拳头,此时倒是蔫巴得低垂下了。 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唬人的气势。 许进仰头望着顾清越继续说:“我出趟远门,把规矩都忘了,您罚我。” 他刚从基地回来,就过来找少爷了。 并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少爷的命定之人。 还有她记忆的事……也是李伯告诉他的。 现在景宅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被洗涤更换记忆。 但唯独不能告诉少爷和这位小姐。 “你,我……”顾清越唇动了动,有点懵。 说出口的话又顿住,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伯走上前做了个指引手势,“顾小姐,您要是还生气就让他先跪着。” “您先跟少爷去吃饭。” 顾清越有种土皇帝附身,大驾光临的感觉。 大户人家都这样?动不动叫人下跪? 她放开景湛的手,匆匆跑下楼梯。 “你起来。”顾清越无措又尴尬地扶起许进,“下午的事我没生气了。” 许进站起身,想对她道谢,结果,冷飕飕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景湛从二楼紧随其后,快速奔来。 黑眸阴郁沉沉地死死盯住他,泛哑的嗓音低低警告,“我的。” “是少爷,我…我知道。”许进慌不择路,立马远离,连忙对顾清越退避三舍。 “汪呜~”小白饿得慌,咬住顾清越裙角叫嚷。 李伯蹲身抱起小白,笑着说:“既然误会化解了,少爷,顾小姐,咱们去餐厅。” 室外邪风呼啸,直吹的人心惊。 银杏树被吹得摇晃厉害,梨花,桃叶更是倾洒一地。 吃完饭,景湛说什么也不准小白跟进卧室。 顾清越只好顺他意,把小白放在大厅独自玩耍。 进屋不足半小时,房门再次叩响。 李伯推开房门,手里仍旧端着与昨夜相同的红色液体。 “李伯,我…我睡得着,不用喝这个了。” 李伯坚持递给她,略有惊讶地胡编乱造:“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喝番茄汁吗。” “您要是不想喝,那等这批番茄用光,我就不再给您做了。” “……” 真是狡猾的人类……! 李伯肯定认为她被更换记忆成功,所以想诓骗她。 不过,就算知道他说的都是假的,顾清越仍旧接过杯子。 昂头一口吞进喉咙,划入腹中。 等李伯走后,景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阿狸,洗。”他拽起顾清越推往浴室。 顾清越瞥着站在浴缸前,不准备出去景湛,抿唇问:“你不出去?” “不,等,我等阿狸。”景湛说完,打开水龙头,开始帮她放热水。 哪有男孩子看人家女孩子洗澡的……? 顾清越柳眉轻蹙,脑海中温羡安沐浴春风的笑脸一闪而过。 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学温羡安的语气哄他,“小湛乖乖,你先出去等姐姐可以嘛~” 轻轻软软的音调携裹温柔暖意,景湛开心地翘起唇角。 眉间红痣衬得他流光溢彩。 淅沥的水声戛然而止,景湛回眸,模样很是乖巧。 他乖顺点头,不利索地吐出三个字,“我听,话。” 景湛肯出去,顾清越也总算有了单独空间。 慢慢悠悠冲洗,并不着急出去。 景湛被她柔声软语哄得愉悦至极。 坐在写字桌前,手捧书本,嘴角始终高高挂起。 阵阵猛风陡然轰进屋内,柔软的纱幔被风卷出一截。 “轰隆,轰隆。” “喀嚓……” 闷雷“轰隆隆”震得惊天动地。 景湛蹙眉,准备去关窗。 腿只踏出小小一步,浴室内忽然传出女孩胆颤心惊地哀叫。 “啊!” “羡安哥哥,我害怕!” 景湛闻声,慌忙跑进浴室。 此时顾清越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缩藏在角落,浑身发抖打颤,牙齿上下敲击。 “阿狸,我,在。”景湛曲膝半跪,小手紧紧搂着她战栗的脊背轻拍。 “不叫,他。” “我在。” “喀嚓,轰隆。”雷声重重惊响。 闪电打出的白光宛若游龙,在黑洞洞的夜空中划过。 顾清越瑟缩身体,往墙壁里侧贴紧,寻求安全感。 “小白,我想要小白。”她声音发颤,脸色惨白,“景湛,你帮我把小白抱进来好不好?” 景湛墨黑的眸子霎时失去温度,宛如沉寂的夜,照不进一丝星光。 阿狸不要他……宁可要狗,也不要他陪。 他冷声拒绝:“不,我,有我。” 又是一道带着“轰鸣”声的白闪掠过。 顾清越抖得厉害,怕的紧。 指甲死扣大理石地面,紧绷的身体怎么也无法放松。 景湛抚动她湿润卷曲的发丝,尽可能语句通顺地哄道:“阿狸,不怕。” “阿狸姐姐,有景湛在。” 风声雷鸣,雨水洗礼冲刷窗外的一切。 白日吵闹喧鸣的蝉雀声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趁雷声变小空隙,景湛扶她回到床上。 女孩娇嫩的脸颊苍白如纸,眉目被惊恐满满侵染占据。 屁股刚沾上床,顾清越火速钻进被子里。 将脸和身体全部蒙住,裹的密不透风。 她死死闭眼,可一闭上双眼,面前浮现的全是猩红血色。 狐族的哀嚎,姐姐的离去,银狐被剑刃捅穿的身体。 “姐姐……羡安哥哥别离开我。” 顾清越意识开始混沌不清,仿佛进入梦魇,不断呓语喃喃。 听见她不停叫温羡安的名字。 景湛将她手牢牢抓紧。 冷郁空洞的眸子,仿若比潭水里的漩涡,还要深沉不见底。 第18章 小白失踪 日升而出。 阳光笼罩着雕梁画栋般的豪华古堡。 嫩枝绿叶摇曳,轻甩昨夜沾身的雨珠。 烟粉桃花散落一地。 白蔷薇摇摇欲坠,风雨将它璀璨的剩无所几。 脸颊痒痒的触感,惹动昨夜未睡好的顾清越秀眉微蹙。 “阿狸。” “别吵。”顾清越迷迷瞪瞪翻身,换了面方向。 景湛叮视女孩的背影,小手勾缠住她一尾发丝。 卷发圈在手心中丝丝滑滑。 让他不禁回忆起,曾经养过的一只金丝雀。 六岁生日那年,父亲送来一个极为漂亮的黄金囚笼。 笼内圈养的金丝雀很美,也很娇气,就像阿狸一样…… 小雀毛淡淡地鹅黄色,摸起来格外柔软。 温顺乖巧的雀鸟,叫声如同吟唱,清脆好听。 有天,它脑袋耷拉着。 看起来蔫蔫巴巴的,好像不太开心。 或许是许久没出门的原因,它大概需要晒晒太阳。 可是刚出去没多久,雀鸟见到阳光便拼命撞击囚笼。 看见雀鸟额头磕的全是血,他赶紧打开笼子,想拿出来安抚。 铁笼开启半扇,眼前迅速掠过淡黄色晃影。 雀鸟迫不及待冲向蓝天,飞高,飞远…… 他想问父亲,为什么我每天都给它梳理毛发。 喂好吃的,带它晒太阳,精心养护,它还是要跑? 这个问题时至今日仍没能得到答案…… 因为,那晚,母亲死在被囚禁二十余年的床上。 死时,脚踝如往常,牢牢绑缠厚重铁链。 而父亲……跪在满地血泊中…… 割颈,自杀。 景湛从记忆中抽回。 紧挨女孩后背挪动,然后找到她的手牵住。 “阿狸…你,你以后别跑,好不好。” 他满含郁色的桃花眼轻颤,纤密长睫唰唰眨动。 唇畔微启,低语喃喃:“你不跑,我,不,锁你。” 他跟父亲不同,因为,自己不会犯那样愚蠢的错误。 蛐蛐隐秘在绿油油的草丛中“咕咕咕”扰人清梦。 顾清越被吵醒的时候,景湛已经不在屋内了。 洗漱完,随意挑了件雏菊花纹裙换上。 李伯见她下楼,赶忙叫人把准备好的午餐端出来。 “顾小姐,少爷正在上课,您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垫垫。” 顾清越静声入坐,吃完饭,始终没瞧见小白身影。 不由,昂首问李伯,“小白在哪?怎么没看见它?” “啊……这……”李伯巡看了一眼旁边女佣。 女佣会意,紧忙说道:“小白可能跑出去玩了,一大早就跑没影了。” “它一直没回来?”顾清越不禁疑惑。 女佣垂下脑袋,轻轻摇了摇,“目前没回。” “可能院子大,小白也觉得新鲜,说不准玩累了,躲哪睡觉呢。” 顾清越感觉怪怪的。 小白特别贪吃,早上跑出去,现在还不回? 小肚皮早该饿扁了。 她站起身发出一串“滋啦。”椅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她对李伯说道:“我出去找找。” 李伯张嘴,欲言又止。 不等他说话,女孩已经像风般冲出客厅。 晌午的太阳又大又毒。 顾清越刚出门,露出在外的皮肤瞬时烤的滚烫。 “小白。” “快出来,羡安哥哥该来看我们了。” “小白别贪玩了,快出来。” 顾清越四处呼唤小白的名字。 挨个树丛,草堆,只要阴凉地方全都找遍了。 寻了几圈,也没发现小白踪迹。 “滚!” “景琛,你怎么不去死!” 女音清婉细柔,口中冒出的全是阴毒狠话。 顾清越神情微怔。 寻找小白地步伐不自觉停顿。 独栋古堡的窗大大敞开,室内摔掼,吼骂的声音极其清晰。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你以为你装的像正常人你就是了?” “疯子,衣冠禽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这样的怪物!” “你只配活在阴暗无光的地狱里!” “十年,你最多还能活十年。” 说到这,女人宛若得了失心疯似的癫狂大笑。 “我就盼着,盼着你死得有多痛苦。” “你这种恶心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被野狗一口一口分食你的血肉!” 类似诅咒的话,听得顾清越心惊胆战。 她站在窗下,伸手捂住即将呼之欲出的心脏,转身,想赶紧走。 女人忽然发出嘶喊尖叫。 尖锐凄厉地叫声,直接刺穿顾清越耳膜。 她登时腿虚脚软。 耳朵眼里“咕隆咕隆”直响。 接下来,男人阴恻恻的话语,森寒摄人,“我倒是忘了。” “腿没了,还有牙尖嘴利的舌头。” “你要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不介意,帮你割了它。” 顾清越惊得嘴唇泛白,阵阵作呕,反胃。 试想,一个人被断腿,割舌…… 喷泉池那日,佣人的话反复环绕耳际。 照这么说…… 他们家族,是不是有不能言喻的变态基因? 不行,自己要赶紧找到小白。 等羡安哥哥来了,求他立马带自己走。 流云缓动,蝉鸣蛙叫。 顾清越小脸晒得粉红。 没等她找到小白,反而被焦躁而来的景湛先找到了。 许进穿着利落的跟在景湛身后,宛似尽职尽责的小保镖。 景湛远远看见顾清越,大步朝她奔跑。 紧紧抓住她细白腕骨,连喝带喘地问:“你,去哪。” “小白不见了。”顾清越将他手拂开,“你别拉我,热。” 说完这话,她不管景湛什么表情,抬脚继续寻找。 景湛一直守在她身边,默默陪同。 时不时抬眼看看女孩冒出细汗的脸颊。 许进也同样悄悄打量两人相处模式。 他怎么感觉……这位顾小姐…好像,有点讨厌少爷? 连续找几个小时下来,顾清越鼻尖慢慢泛酸。 她手蓦然发紧。 “你干嘛拽我。”顾清越嗓音哽噎。 使劲挥开景湛拉着自己的手。 景湛稍稍踮起脚,“阿狸,擦。” 不知道他从哪掏出来的手帕,脸上的泪被他轻轻柔柔擦去。 可越擦,眼泪越多,多到怎么也擦不完。 景湛焦急捧住她的脸,语调不顺轻哄:“阿狸,乖,乖。” “我带你,找小白。” “我,知道。” “少爷!”许进猝然大叫,双眼睁得滚圆。 早上不是说好不告诉顾小姐么。 这……这…… 景湛冷冷朝许进扫去,“你,不准,跟。” 许进:“……” 不跟? 他不跟,单凭少爷不利索的嘴皮子,他……他说的清楚吗? 顾清越将信将疑地任景湛把她领去桃花林。 景湛眸子暗暗颤颤地眨动,薄唇抿起。 默默走到桃花树旁蹲下。 顾清越看他瘦长小手开始挖挠土堆,困惑地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挖土干嘛?他想玩泥巴? 不是说带自己找小白吗? 第19章 失约的人和失去小白 昨夜打湿的泥土,现已晒得干裂。 景湛费力抠挖好半天。 当小小奶白身躯从树下松土里逐渐浮露出来…… “你,你把我的小白……!”顾清越嗓音抖颤。 她没说完,突然用力推开蹲在桃花树前的景湛。 景湛对她不设防备,顾清越这么一推,霎时把他推倒在地。 手掌与地面重力摩擦,顷刻之间,搓掉一层薄皮。 顾清越不理会他泪眼汪汪地看自己。 她现在心痛的完全说不出话。 双手颤颤巍巍托起小白僵硬的尸体。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它怎么会……怎么可能死! 柔软的白毛不再柔软。 毛体还带有未干的水渍,湿浸浸黏撮成团。 小白舌头在外当啷半截,圆眼狰狰大瞪。 这种惨状,像是窒息而亡…… “阿狸,我,手……”景湛委屈巴巴抬起沾满灰土的手给顾清越看。 顾清越含着泪,看都不看他,哽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手脏了,就去洗。” 女孩的眼泪是为小狗流的,冷言冷语是说给他听得。 景湛垂眼,暗淡失光的瞳仁木讷讷凝睇自己掌心。 脏污带泥的手心,不停向外渗出血珠。 他不明白,为什么阿狸不喜欢自己? 她要找小白,自己替她找到了。 可阿狸宁可为死去的宠物哭泣,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活着的他…… 顾清越将小白重新安葬于桃花树下。 安葬完,脸颊挂着涟涟泪痕,前往古堡门外,等待温羡安。 景湛自始至终默默陪伴在顾清越身侧。 就算她不搭理人,景湛仍旧像是顾清越的影子,甩不开,躲不掉。 夜晚降临,天边缕缕红光淡去。 蚊虫肆虐,密度增厚。 “嗡嗡嗡。” 不知疲倦飞舞于耳侧,头顶。 顾清越皙白的小腿不出半刻,叮出不少蚊子包。 红红圆圆的蚊子块,生在凝脂白玉的肌肤上异常明显。 景湛脱掉外衫,宛如小骑士守护他的精灵公主。 小手不断在顾清越周围挥动,驱赶蚊虫。 顾清越等得心焦。 对于景湛的殷勤关怀,全然不放在眼里。 她低着头,水泥地慢慢多出水泽。 砸出一圈又一圈,润湿湿的小窝。 “羡安哥哥骗人……呜……” 顾清越突然蹲坐在地,放声大哭。 听见女孩伤心流泪,景湛蓦地丢掉衬衫。 小心翼翼抱住她安慰,“不哭,我在,景湛在。” 他轻拍顾清越肩膀,竭力清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男孩磕磕绊绊的语言,无法抚平她心中的悲伤。 同一天内,失去小白,还有对温羡安的信任…… 这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如同天空迸裂,难以承受。 接下来几天,顾清越情绪都不是很高涨。 每天跟同景湛一起上课,然后,陪他看医生。 李伯每晚依旧会端所谓的“番茄汁”给她喝。 直到第七天。 李伯称,“番茄用完了,如果不喜欢,以后可以不用喝了。” 傍晚…… “阿狸,你,笑笑。”景湛窝在顾清越旁边,食指轻戳她脸颊。 顾清越没说话,翻身动了下,由侧躺改为平躺。 方才戳她脸颊的手霎时落空。 景湛往她身边拱了拱,小声讨好:“阿狸,别,难过。” “我是小,狗。” 怕顾清越不相信,他抬头,眼睛晶晶亮。 红润的小嘴巴张开,“汪汪汪。” 小狗“汪汪汪”叫,顾清越总算眼皮掀动,侧头看他。 女孩平淡似水的小脸没有半点情绪。 橙黄的灯光映衬在她纯净的脸庞上,仍然生不出丝缕暖意。 景湛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模仿的不像小白。 他半跪起身,削弱的小脸软乎乎贴蹭顾清越手背。 喉咙中洪亮发出,“汪呜~汪汪。” “你不是狗,别学了。”顾清越抽回手,不想再理他。 景湛锲而不舍地说:“我当,小狗,阿狸喜欢。” “我不喜欢。” 景湛固执地摇头,坚信道:“不,阿狸,喜欢。” “你怎么回事!”顾清越猛地坐起身,眼眶酸胀发红。 她受不住,放声大喊:“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都是因为你。”说到这,股股酸涩霍然卡住喉咙。 顾清越吸了吸鼻子,用力吞咽堵在嗓子中即将崩溃爆发的情绪。 等彻底摒去眼泪,才再次低低喊出:“要不是你缠着我不放,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多惹人厌!” 女孩猝不及防的愤怒,让景湛尤为局促。 漆黑的瞳孔震了震,左右乱颤,手足无措地看着顾清越。 “我…你,你。”景湛本就结巴说不清话。 现在变得更加僵硬,无法表达。 最后也只执拗地说,“你,是我,的。” 阿狸是他的,她不跟自己走,还能去哪? 顾清越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他每天就只会说,喜欢阿狸,我的,不走。 除此之外,他根本不会说别的话。 他不腻,自己听都听烦了。 夜晚清风拂过,淡雅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卧室。 梨木雕花床中,顾清越翻来覆去,朦朦胧胧发觉浑身上下都在疼。 那种疼,像是灼热烙铁穿透骨缝,疼痛丝丝入骨。 又好像虫蚁啃食肌肤,疼痒并存的感觉。 她口中不自觉叫自己最亲近的人,“姐姐……羡安哥哥,小狸好疼。” 她是不是快死了? 真的好疼…… 说完话,察觉呼出的气息异常烧灼。 喉咙隐隐有种窒息感,气息只呼不进,完全提不上气。 景湛在她喊羡安哥哥的时候就醒了。 一开始以为她做噩梦,小手极其自然的拍抚她,哄她入睡。 当触及到女孩滚烫的背部时,景湛猛然掀开被子下床。 很急促的穿上拖鞋“哒哒哒哒”几声,迅速跑出卧室。 随后,不出两分钟,李伯拿着罐小圆瓶子,同景湛一起前往二楼。 “阿狸,张嘴。”景湛捏住小红丸,抵入顾清越唇隙。 顾清越此时听不清他讲什么,骨头灼疼得发软,整个人昏昏沉沉。 她不张嘴,景湛急得没辙,瘪瘪唇角,眼泪瞬时流了出来。 李伯试探地问:“少爷,要不让我来喂顾小姐?” “我的!”景湛倏然冷凝着他,眼底阵阵寒意凛凛放射。 李伯脚底立马透心凉。 他擦了把虚汗,好言劝导:“顾小姐疼得厉害,若再不吃血丸,恐怕……” 他顿了顿道:“恐怕她撑不住,昏死过去。” 景湛薄唇绷紧,摸了摸顾清越灼人的额头。 掌下沸腾的温度滚热烫手,仿佛灼碳在炙烤肌肤。 第20章 根本不是番茄汁 “少爷。” 李伯担心顾清越真出问题,没忍住,又叫了他一声。 景湛凝着顾清越痛苦的小脸沉吟不语。 而后,快速将血丸递给李伯。 李伯接过,麻利地捏开顾清越嘴巴喂进去。 女孩汗津津的发丝黏贴在脸颊两侧,景湛转身去洗手间。 再出来时,手中多了条浸湿的毛巾。 李伯怔怔看着景湛。 没想到,他还会照顾人…… 下一秒,景湛掀起眼帘,冷冷扫过李伯,向他幽幽释放出料峭寒意。 冰镇透骨的森凉,激得李伯眼皮子顿时“噔噔”直跳。 他低下头,躬身,识趣地退出房门。 晨曦微露,旭日冉冉升起。 嫣红日光闪闪照亮每寸土地。 景湛整晚没睡,下颚垫着手背,蹲在床边,静静守候顾清越。 一整晚,她嘴里喊了32遍姐姐,64遍羡安哥哥。 唯独没叫过他的名字。 景湛手指揪住女孩发尾,眼神空乏,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清越是被一阵蝉鸣声吵醒的。 醒的时候头部格外沉重,还伴着微微麻痛。 她刚睁开眼睛,景湛立马凑过来,“阿狸,还疼,不疼。” “我昨晚怎么了?”顾清越掌心抵住额头按压。 景湛捞过床头的小药罐,瓶身串着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 他站起身,在床边坐下,然后将项链套进顾清越的脖子上。 “阿狸,月末,要吃。” 顾清越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打算问问清楚,这时,李伯在外敲响房门。 “叩叩。” “少爷,家庭教师来了。” 景湛抬头看向墙壁月牙时钟,指针指向九的位置。 他平常时间很固定,几点上课,几点吃饭,包括学常规礼仪,看医生。 自顾清越进入景家,他的时间表彻底打乱了。 按照从前,有人敢打乱他的时间表,他肯定要发脾气。 不过,还是要分打乱他生活习惯的这个人是谁…… 看他手里摩擦小瓶子,眼睛盯着时钟不动,顾清越提醒道:“你还不出去?” “不。”景湛摇头,“陪你。” 李伯没听见里头给回应,曲起食指,“咚咚”两声,又敲了敲。 “少爷,顾小姐要是醒了,麻烦您通知我。” “血蛊的事,我要跟顾小姐讲清楚,以免她下次不舒服。” 顾清越糊里糊涂地看向景湛:“什么血蛊?” “阿狸,别怕。”景湛把小瓶子打开给她看,“月末吃,不痛。” 圆圆小小的瓶子内,装满了红色小颗粒。 细细数来,大概有十几颗。 色泽比景湛眉间的红痣还要红上些许。 顾清越从里倒出一颗,捏起小圆球问他:“这是什么?” “血。”景湛很乖很诚实的回答。 顾清越一阵恶寒……顿时想摘下。 景湛赶紧阻拦,“阿狸,不摘,不吃,疼。” 不吃疼,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顾清越心烦,直接拨开他的手。 说着,窜到床的另一边,而后,跳下去。 她踢踏着拖鞋,思忖。 自己根本听不懂景湛想表达的意思。 搞得她稀里糊涂的。 李伯应该还在门外,赶紧找他问清楚。 顾清越“咔”地打开门。 李伯果然在门外候着。 他瞅女孩脸色少了点红润,唇瓣泛白。 想来…昨夜吃了血丸也没能休息好。 李伯寻思一会,便直奔主题:“顾小姐,为防止昨晚意外再次发生, 您一定牢记,每月,月末必须服用瓶子中的小红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清越细眉深深拧紧,抬手将小瓶子举起,说道:“景湛说它是血。” 李伯点头,“少爷说的没错。” “血丸是以少爷血液制成的,包括您一直喝的番茄汁。” 话一出,顾清越立马僵住。 回想……几日喝的东西,身体刹那间泛起层层冷意。 脸庞仅剩的血色也瞬间退去。 胃里难受得霎时翻江倒海,没消化完的餐食开始翻搅涌动。 她抖颤颤询问:“为什么给我喝这个?” “没有原因,这是景家的规矩。”李伯此时很公式化地说: “顾小姐只需记得,景老爷当年救您,就是为了让您好好照顾少爷。” 他盯着顾清越煞白的小脸继续道:“您无需担心身体会出问题, 血蛊和血丸是景氏家族千百年间一代代传下来的,非常安全。” 李伯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毕恭毕敬地弓背欠身: “顾小姐既然不舒服,您跟少爷好好休息,有需要您再叫我。” 更改记忆,下蛊……杀死小白。 景家真的……全都是变态! 顾清越强行遏制住想吐和想骂人的冲动。 惨白着脸淡淡点头,反身回屋,将门死死关上。 她瘦弱的背脊战栗地发抖,后背贴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 景湛走到她身边蹲下,歪头问她,“阿狸,你,不舒服?” 男孩阐述不清的声音宛如恶魔之手,狠狠攥住顾清越发紧的喉咙。 她凝视景湛天真无邪的脸,再也无法控制。 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倏然弓腰。 一股股酸液,倾数涌吐在大理石地面中。 真恶心……这里的每个人都同样恶心。 他们为更方便操控自己的意志和人,为一己私欲,用尽了方法和手段……! 夏日逐渐远去。 蝉鸣鸟吟不知不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窗外景象如今焕然一新。 原本郁郁葱葱茂盛的花草树木,早已被凋零的枯叶所替代。 空荡的街道看起来比往常萧瑟不少。 皑皑白雪泛着晶霜铺满大地。 唯有一成不变得是,矗立在半山腰,与世隔绝的华丽古堡…… 大清早,佣人们忙碌匆匆,张灯结彩。 而,缠在腰间的手,越箍越紧。 随着年龄增长,少年不光病情有所好转,体魄也愈发结实有力。 然则…… 每到早晨总会碰到或多或少的尴尬事。 顾清越杨柳细眉拧成了结,微翘的狐眸中是难掩的厌色。 她皱了皱挺巧的鼻子,狠狠咬住粉红樱唇。 深深吐出一口燥郁气息。 在奋力想扯开那双热灼灼的大掌,让他滚开时…… 顾清越如旧选择缓去燥意,换上温柔面孔。 她轻轻拍动景湛的手背,柔声细语道:“该起床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不可以赖床。” 景湛无声,手却将她搂地更紧。 即便景湛不吭声,顾清越也知道他醒了。 因为,颈后那热滚滚的气息都快将她烤熟了…… 忍了会,顾清越闭闭眼睛,软声说:“你不想起床,那我先起了。” “不可以!”景湛忽然睁开双眼。 俯身上前,咬住她珠白玉润的耳垂。 一开口便透着股委屈劲儿:“坏阿狸!你总想丢掉我。” 耳垂又湿又热。 顾清越身体里的胃液在这几年之中,不知翻涌闹腾了多少次。 尽管来景家有九年多。 但对于景湛极度变态,分外黏人的行为,她依旧厌恶如初,无法适应。 第21章 喜不喜欢 景家陆陆续续多出不少前来拜访的人。 手中昂贵礼品目不接暇。 美玉,人参比比皆是。 按照往常,景老爷子不喜搞这套繁复的商业交际。 但偶尔特殊情形,热闹热闹总归是好的。 毕竟,景家人丁也不是多么兴旺…… 往日古堡中,除了佣人,保镖,医生规规矩矩干活工作,也没什么稀奇的事情发生。 借此机会,刚好欢闹一番。 等景湛和顾清越穿戴整齐,吃好早饭。 专门筹办礼宴,招待外宾的宴会厅内,早早堆满了人群。 “我们不去宴会厅吗?” 顾清越鼻尖泛红,张嘴说话的时候,口中还冒着缕缕白雾。 景湛原本蹲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中堆小雪人。 听见顾清越问话,他转手抓起一团松散白雪。 盈盈白雪揉搓在掌心里,下,旋即变成一颗霜洁的白心。 盯着他手中实诚的小爱心,顾清越稍稍跺了跺冻僵的脚。 不知道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冰天雪地,大冷天的,非要出来堆见鬼的雪人。 景湛抬头看她,眼中笑意渐深。 继而,手法精细的将爱心放到两个小雪人中间。 做完一切,他倏然站起身,挡住顾清越头顶的冬日暖阳。 高大俊秀挺拔的身躯,在她身上拢起大片阴影。 顾清越后知后觉发现,从前比自己矮半头的小男孩, 现今已经比她高出一头,还多出些许。 景湛舔了舔冰凉的唇瓣,薄唇霎时添上层润泽晶亮。 刺眼的阳光,映射在雪面上,顾清越看久了,有些头晕目眩。 景湛曲起食指,刮蹭她细密睫羽前端欲欲落坠的水珠。 开口时,语气莫名轻颤,还伴着点紧张,“阿狸姐姐,喜欢吗?” “什么?”顾清越后退半步,躲开他自作多情,亲昵不已的手。 女孩地躲避,使景湛立马低垂下桃花眼,墨黑的眸子中闪过略微失落。 相处这么多年,少年每一帧情绪变化,她都能轻而易举捉捕和察觉。 顾清越纤白的手偷偷背过身后。 隔着衣料使劲掐了掐自己后腿软肉。 肌肤传来的钝痛感,时刻提醒她,要笑,要顺着景湛,赶紧哄他。 顾清越虽内心煎熬,脚底步伐却故作轻盈。 仙丽的脸蛋顷刻笑靥如花。 她主动上前,牵起景湛冻得冰凉僵硬的手,软声软语道:“雪人?还是爱心?” 顾清越眨眨眼,歪了歪头,蜷曲如海藻般的发丝吹散在一侧。 她转瞬捧起少年忧郁寡欢的脸哄着:“不管哪个,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喜欢。” “不是。”景湛薄唇轻掀,低低说了声。 他被女孩哄得心脏热乎乎的,眼圈也热乎乎的。 景湛垂下脑袋,将头抵进女孩肩窝里。 温热的泪流,顺势浸透顾清越身上的外衣。 顾清越烦的头疼,很想推开他。 不哄不开心,哄了也不开心…… 他到底想怎么样?还想飞天遁地不成? 想着再说点什么哄哄小变态。 景湛先她一步,在她耳边可怜兮兮开口:“不是雪人,也不是爱心。” “那是什么?”顾清越耐着性子问。 分明是寒冬腊月,然则,景湛耳根烧的通红。 他抬起头,剑眉之间的小红痣闪亮灼灼。 汪汪清泪蓄满他羞涩喃喃的桃花眼。 顾清越被他这么直勾勾盯着,盯得头皮直打寒颤,隐隐绰绰发紧发麻。 她搓搓紧绷的头皮,呵呵干笑:“你不想说就算了。” 顾清越转身走了两步,边走边说:“咱们去宴会厅,听说有表演,特别有意……”思。 “我想说!”景湛登时拽住她手腕,语气分外急切地打断她。 腕骨被大力拖住,顾清越不得已转回身,重新面对少年热切瘆人的目光。 景湛看了看她,然后,眸光怯答答闪烁,睫毛似是含羞般簌簌煽动。 他抿抿殷红的唇畔,小声说:“我想问的是……你,你喜不喜欢我。” 语落,景湛牙齿立刻轻咬下唇。 被咬那处,骤然多出一小块泛白牙印。 顾清越嘴角险些难以自控地下压,抽搐。 纯净的脸庞仿若比冬日雪莲还要圣洁高雅, 隐透着股淡淡的清冷疏离感。 她心中腹诽,喜欢? 我呸!春秋大梦都轮不到你做! 不管肉体还是灵魂,就算再轮回八百年,我都不可能喜欢你这个小变态! 得不到女孩回答,景湛瞬间焦急起来。 他掌心用了点力,捏捏顾清越细弱的腕骨,“阿狸姐姐,你…你怎么不说话?” 这九年来,都只是自己说喜欢阿狸。 唱了九年独角戏,他不想继续做默默无闻的单恋者。 尽管心里清楚,阿狸这辈子都是他的。 但是很想,特别想,特别特别想听阿狸说喜欢他,爱他,离不开他之类的话。 心里这么想着,渴望得到真爱的景湛,由单手改为双手,牢牢钳制住顾清越双腕。 “你不说清楚,今天我们哪都不去。” 纵然顾清越暗地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张嘴依旧柔声道:“小孩子才总会说喜欢不喜欢。” 顾清越踮起脚尖,抬手拂掉景湛碎发中的雪花。 继续说:“姐姐现在是成年人了,这种话对于我来说,非常幼稚。” “非常幼稚”几字,她故意加重音,咬字异常清晰。 所以……她是嫌弃自己幼稚了? 景湛的眼泪说来就来,噼里啪啦地往顾清越袖口上砸。 心脏揪的他喘不过气。 自己常年累月表达的绵绵爱意和喜欢。 在她眼里,竟只不过是幼稚…小孩子才会做的行为? “我不管!”景湛看着顾清越猛然大喊:“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你必须喜欢我!” 顾清越被他吼得耳膜“嗡鸣”作响。 心中特别想回怼他。 这辈子,下辈子,一千辈子,十亿万辈子,我就算喜欢秃毛的野狗!也不会喜欢你! 恍惚之间,李伯和许进的身影忽然闯进她的视线。 顾清越方才清淡的小脸立马转变。 紧忙抱住哭唧唧的少年,甜甜娇笑,连连开口:“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啊。” “景湛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她还特意娇滴滴补充:“不喜欢我们景湛的,肯定是眼神不好。” 顾清越内心作呕。 我呸,呕,恶心! 谁喜欢你,谁才是眼神真的不好。 每次说违心话的时候,顾清越都有种自己得了精神分裂,或双重人格的想法。 前一秒恨不得掐死他,后一秒又立马要装作温柔小意哄他。 景湛的病是有所好转。 这几年里,他基本没摔过东西,乱发脾气,做出损害自己身体的事了。 甚至说话的语句,通顺的都能同她吵架了…… 但自己迟早被他折腾出毛病! 桃香丝丝甜甜飘入景湛的鼻息里。 女孩柔绵的嗓音落进耳畔,听起来,格外娇美清软。 景湛挪开点身体,睁着泛红的桃花眼与她四目相对。 心中虽信以为真,嘴上仍然小心翼翼向她确认:“真的?” 第22章 不想做承诺 “真的。” 顾清越分散的余光,轻轻瞥视愈渐愈近的李伯和许进二人,对着景湛重重点头。 她柔情似水的眼眸,将千真万确演绎的淋漓尽致。 景湛惨巴巴抿起薄唇。 抬起手背,将挂在眼尾的泪水擦掉。 说话的时候,喉咙中还抽抽涕涕地溢出哽咽,“那,那你发誓。” 顾清越顿时愣住,微微瞪大双眼。 她们狐狸最忌讳发誓了。 因为她们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不遵守诺言,必遭天谴反噬。 不过仔细想想,当年狗皇帝灭她全族的时候,他们不是仍然好好的? 那天也没见电闪雷鸣劈死那群恶人。 “你不敢。”景湛陡然出声:“你骗我。” 瑟瑟寒风将他脸颊吹得紧绷,斑驳泪痕早已凝成晶透白霜。 脸疼,心疼,哪哪都疼。 然则,他就是僵持不动,迫切想寻求肯定答案。 李伯和许进站在不远处静候,轻易不会贸贸然打扰两人单独相处。 股股邪风穿透发丝,吹进顾清越纤美的脖颈中。 凛凛刺骨的寒冷,叫她缩起脖子抖了抖。 她细微不可觉察地秀眉微蹙,这次语调放淡了些:“我发誓总行了?” 顾清越满不在乎的语气,在景湛听来更像是搪塞唬弄他的话 。 他氤氲的热流再次冲出眼眶,瞳眸中刹那之间雾气蒙蒙。 这头,许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李伯说道: “要不要过去催催少爷和顾小姐?” “再等等,宴会那边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开始。”李伯稳稳当当站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少年和女孩的相处氛围不太美妙。 现在过去,不是主动挨枪子,自找麻烦吗。 也就许进,每天只知道打拳练招。 少男少女的心事,他是一点都不懂。 顾清越将冻红的双手插入兜里,低着头,不去看少年洇红泪雾的桃花眼。 脚尖轻捻雪地,将白雪踩地“嘎吱嘎吱”响。 女孩在这几年之中,时常忽冷忽热的对他。 刚刚还甜唧唧地哄自己,现在又是淡淡然,不爱理他的模样。 景湛突然狠狠攥紧拳头,他不敢把顾清越逼得太紧。 小猫咪急了还知道挠人呢,更何况是他的阿狸姐姐。 她有思想,有大脑。 尽管有血蛊牵制,她没可能离开自己。 但阿狸姐姐的思想和心,是他没办法去控制的。 景湛咬咬唇肉,将自己的手插进顾清越口袋里。 然后找到她的手,牵住,十指交扣。 压抑住内心阴翳暴躁的心绪,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示好,“阿狸姐姐,我信你。” “哦,说完了?”顾清越抬眼看他,“宴会厅还去不去?” 景湛乖乖点头。 不像方才那般纠缠不休,执着的想要她起誓说喜欢。 许进跟李伯随着二人一同前往宴会厅。 厅内人熙攘攘,数不清多少个人头四处攒动。 此楼与别处不同,房间充裕,设施装修鎏金奢华。 四处彰显独特,有钱,有钱! 三楼休息室…… 楚睿泽一手抄兜,吊儿郎当倚靠门框。 指骨“咚咚”拍响房门。 “我说,两位千金大小姐,你们俩还没休息够?” “干嘛?”楚倩倩打着哈欠,姿态慵懒地拨弄刚烫好的金色大波浪。 她掀掀眼帘,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嗲声嗲气道: “急什么~没看我跟姐姐正梳妆打扮呢吗。” 闻言,楚云夕秀丽端庄地转过身,冲自家弟弟温婉一笑,“他来了?” “来了,来了。”楚睿泽耸耸肩,“真不知,那个怪物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楚云夕笑而不语,转回身,坐在化妆镜前涂抹口红。 身旁睡眼惺忪的楚倩倩站起身,粉红色高跟鞋,顷刻将她衬高十二公分。 她照着镜子,抬手左右拨动发丝,挑挑眉,打趣地说: “你还不知道她嘛,姐姐想要的可不是那个怪物。” 楚倩倩意味深长地拖起音调:“她要的可是~” “倩倩!”楚云夕望着镜中没分没寸的女孩, 忽然加重声音:“这是在别人家里,当心隔墙有耳。” 楚睿泽“嗤笑”一声,“真搞不懂你们,反正你们两个快点。 “景老爷子他们可都进场了,爸让你们赶紧过去。” 语毕,楚睿泽转身离开。 他走后,楚倩倩重新坐回皮椅中。 伸出豆蔻红艳的手,拿起安安静静躺在茶几上的黑屏手机。 看她开始愣神发呆,楚云夕透过玻璃镜面凝着她问: “又在想你的温家哥哥?。” 听她提及自己心心念念得名字,楚倩倩红唇立即噘起。 骄恣的面容氲上躁意。 “自从下飞机,这都过去两天了,他一条短信没回过。” “那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不就得了。”楚云夕涂好口红,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繁琐华美的大红色礼服,因着她走路,裙尾摆出漂亮弧度。 楚倩倩烦躁地将手机扔回茶几,“打电话?” 她怒道:“这两天我都给他打过两三百通电话了, 不是占线,就是正在通话中!” 楚云夕:“……” 这分明就是不想理她。 “先下去。”楚云夕和婉开口:“温阿姨今天也会来, 要不然,等会你抽空问问她。” 楚倩倩一听温母会来,眼睛立马亮了。 温羡安最听他妈妈的话。 要是能让温姨说说他,搞不好,他马上就会联系自己! 楚倩倩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与此同时,楚云夕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在暗中谋算。 进入大厅,顾清越便以着急去卫生间为借口,短暂摆脱黏人的景湛。 楚氏姐妹下楼的时候,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和惊叹。 喧哗中,姐姐一袭红裙,板栗棕色头发向后拢起,一副温雅娴静的姿态。 妹妹则是波浪金发,披散于胸前。 杏眸圆润甜美,看起来如同夜晚闪耀的星星。 楚父看着两位貌若天仙的女儿,全然继承了她们母亲的 样貌优点,心中煞是满意。 今天务必要让两个女儿,在景家面前留个好印象。 据说,景琛今年有三十八九,膝下一子未有。 而景湛,差不多也有十八岁了。 虽说他平时不出门,相关消息也比较少。 不过他大女儿…貌似对景湛格外感兴趣。 若是今天能顺利攀上景家这棵摇钱树…… 无论是哪一个,哪怕是景薄天也好…… 这于刚搬回瑞国发展的楚家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楚父揣度着,笑呵呵挺了挺油腻的大肚腩。 他上前挽起女儿们的手,稀薄的眉头忽然皱了皱,“睿泽去哪了?” “他没下来?”楚云夕狐疑道:“睿泽比我跟妹妹早五分钟下来的。” 第23章 宴会,意外 “算了算了,先不管他。” 楚父说罢,带领姐妹花,往景薄天他们三人所在方向赶去。 他心中思及,儿子目前不重要。 现在首要任务是两个宝贝女儿,能够顺利同景家攀上关系。 景湛自顾清越离开,空乏的桃花眼渐染燥郁。 许进微微凑近他,询问:“少爷,要不要我去找找顾小姐?” 景湛漆黑的瞳仁沉了沉。 说话的语调冷冽,清哑嗓音委屈透顶:“阿狸不喜欢。” 说完,他眉眼耷拉着垂下,继而道:“阿狸去洗手间的时候,最讨厌我跟着。” 许进:…… 任谁去洗手间,都不会喜欢被人盯着…… 要是他的话,根本拉……不出来! 这时,楚父携女儿走了过来。 景薄天同景琛,沈润云,温母,还有一些商业人士正在交谈。 楚倩倩见到温母,立马热情满满地挎住她胳膊撒娇:“温阿姨~倩倩好想你呀~” 温母面容端肃不改,不过,还是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楚父见状,赶紧将大女儿推上前,“景老先生,这位是我大女儿,楚云夕。” “那位是我二女儿,楚倩倩。” 他说着,展开谦恭笑容,“云夕,倩倩,快向景老先生和景先生,景家公子打招呼。” 景薄天今年六十五岁整。 身姿依旧硬朗,唯有鬓角两侧,稍许白发未被覆盖。 他杵着拐杖,鹰锐的眸子微微眯起。 楚父说完话,两姐妹花骤然拿出最好的礼仪姿态谦顺问好。 景琛唇角笑容虚假不变。 但脸色明显比前几年苍白不少,眼睑皮肤还泛着青黑。 景湛神情冷漠,黑沉沉的桃花眼不起半分涟漪,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两人。 漂亮的眼眸只有望向某个角落时,湛黑的瞳仁才会生出丝丝反应。 景薄天淡淡点头,客套与楚父寒暄几句。 楚云夕悄悄注视俊美少年。 只见他目光直直盯着斜前方拐角,不知在看什么。 楚云夕拢拢发丝,调整好仪态,向他走近。 笑容宛然优雅,“景湛,你还记得我吗?” 景湛仿若没听见她说话,直接无视,侧身走远。 他随手拿起桌面餐盘,开始挑选精美小蛋糕。 见楚云夕吃瘪,许进虚虚握拳,掩住憋笑的嘴。 楚云夕斜眼觑向许进,没管他是嘲笑自己,还是其他原因。 她锲而不舍地跟着景湛,同他并排挑选蛋糕餐点。 楚云夕美目流转,侧头看向景湛,温柔开口:“我们五岁的时候见过。” 她一凑近,浓郁的香水味霎时扑鼻而来。 大股大股浓香瞬间钻进鼻腔。 景湛马上屏住呼吸,“恶心。”他冷声说了句,嫌恶地丢掉蛋糕盘。 蛋糕磁盘“嗙啷”一声。 环绕在附近的人,倏然安静下来,怔怔望向这边。 景湛此时耐心剩无所几。 他没管众人打量的神情,冷着一张脸,径直前往洗手间。 楚云夕贼心不死,还想追上去。 许进猝然拉下脸色,挡住她,“这位小姐,我们少爷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闻言,楚云夕尴尬的整理整理裙摆。 等她再说话时,依旧温柔含笑:“这位先生您大概误会了,我同景湛儿时见过, 本来是想老朋友之间叙叙旧,并没有其他意思。” 许进不屑地“哼”了声,没有放她追过去的意思。 他从小跟在少爷身边。 除了顾小姐,就没见少爷搭理过哪个女孩。 就算她跟少爷曾经见过面,多半也是没理过她。 要不然怎么不选她进景家?偏偏选顾小姐。 景薄天等人就在后侧不远处。 楚父见此,朝景薄天抱歉颔首,匆匆前去拉走自己女儿。 宴会厅喧闹不止,顾清越躲在洗手间难得清静。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堪堪踏出洗手间大门,面前突然出现一堵高墙。 “呵~”楚睿泽调笑道:“这位小姐身体不舒服?” “我看你进去大半个小时没出来,吓得我差点帮你叫救护车了。” 顾清越蹙眉,睨了眼身前玩世不恭的少年。 声音平淡,没有起伏:“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说完这话,顾清越绕开他走出去。 楚睿泽大步一跨,再次将人堵住。 双臂大大张开,将她囚于走廊中央。 少年臂膀宽她许多,这么一拦,顾清越不得前行。 纯净如雪的小脸霎时冷意盎然。 她冷下声音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睿泽收回手臂,双手插进西装裤内,“我跟着你走一路了,你都没发现我。” 他说着,背部抵靠在走廊内的翡翠墙面之上。 一腿稍稍弯曲,单用另一腿支撑。 自认为很帅气的撸了把头发,声音戏谑:“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顾清越:“……” 这男的怕不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脑残? 楚睿泽盯着女孩不施粉黛,却异常仙美的脸蛋。 这张楚楚动人的脸,不知比他那两个成天只知道臭美化妆的姐姐,漂亮多少倍。 女孩下身穿着普普通通的浅蓝牛仔裤,上身则简单的白绒毛衣。 明明是极简的穿搭,却将她衬得清丽脱俗。 腰段婀娜,一掌即握。 亮丽乌发,卷曲自然。 刚才瞧见她第一眼,就被她这头秀发所吸引了。 没想到,正面更美得勾人眼球…… 楚睿泽心中估摸着,若是世家小姐不该是这身打扮。 看来,应当是勤工俭学,或者是景家女佣。 这么一想,楚睿泽更加大胆。唇角微扬,勾勒出邪恶的弧度。 他稍稍欺身压向顾清越,声线暗哑:“与其在这打工,不如跟了我怎……” 余下两字,没等全然脱口,瞬间随风飘散。 呼啸的拳风迅疾扫过。 “砰”地一声闷响。 楚睿泽直接痛呼倒地。 景湛嗜血的双眼赤红,拎起楚睿泽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照他俊白脸颊揍去。 顾清越懵怔片刻。 很快反应过来,欲要拉住疯魔的景湛。 手臂只伸出一点,她动了动指节,顿时收回。 自己多管闲事做什么。 一个疯子,一个精神病。 关她什么事? 打,打,随便打,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静谧的走廊内,只听得见重拳“嗙嗙”单方面砸肉的声响。 顾清越伫立在旁侧,双臂交叠,冷眼观看。 “啊!!打人啦,打人啦!” “快来人啊!” 女音猝然“啊啊呀呀”尖锐刺耳地嚎叫。 顾清越原本沉浸其中,看的正起劲。 女音这么一叫嚷,吓得她猛地打哆嗦,顿时手捂胸口,扶住墙面。 走廊外“踏踏堂堂”的脚步越来越近,大群人马杂乱赶来。 顾清越狐眸微转,赶紧装模作样抱住发疯的景湛。 “好了,别打了,他快被你打死了。” 背后柔软贴来,景湛狠厉的动作倏然顿住。 紧接着,霍地甩开气息奄奄的少年,转头与顾清越四目而视。 景湛一张俊美如斯的脸,表情尤为暴戾。 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地质问:“你就是因为他,才离开我?!” 自己赶来的时候,两人脸庞贴的极近。 就差一点点,要是他再晚来半秒钟,他们俩是不是已经接吻了! 景湛越想越难受。 心痛加心酸,如同迸发的滔天洪水般袭来,湮没了他所有神思。 她要是敢跟别人做那种事!自己绝对会杀了那个男人。 躺在地上的楚睿泽此时发不出半点声音。 脸上,身上被打的全都是血。 眼眶青青紫紫,高高肿起,眉骨眼球突出,大片大片血水止不往外渗。 适才样貌端正的脸,现下,估计连亲妈都难辨出他是谁了。 旁观的时候顾清越还不觉得怎么样。 现在近距离观视楚睿泽可怖的血脸…… 她下意识颤栗,颤颤巍巍吞咽干涩的喉咙。 景湛方才半弯的腰直起。 阴鸷的桃花眼死死凝睇顾清越泛白的小脸。 殷红唇畔勃然掀起,“你需要给我个解释。” 话落,他攥住顾清越微微颤抖的肩膀,音调低沉,语气森寒: “阿狸姐姐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撒谎的代价。” 第24章 冲突 顾清越被他怒不可遏地质问,和阴恻恻的恐吓,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分明自己跟这男生不认识。 现在反倒觉得自己真背着他怎么着了…… 女孩神情闪避,眼神恍惚,对他的问题像是想避而不答。 景湛挺拔的身躯逐渐绷紧,牙关死咬,拳头捏地“咯吱”作响。 这时候,景薄天,沈润云等人,加上大群外宾闻声赶来。 楚家三口不慌不忙,慢悠悠地紧随其后。 当楚父跟姐妹花看清楚躺在景湛脚下的人是谁时,登时吓软了腿。 楚倩倩惊恐地“啊啊”大叫,失了礼仪。 蹬着小粉高跟“当当当”跑去。 她蹲身抱起楚睿泽血淋淋的脑袋,哭咽高呼: “爸,你快来看看睿泽,他…他好像不行了。” 楚睿泽明显呼吸减弱,吐气也没什么力度。 景薄天迈着稳健的步子,比楚父快一步走来。 他先是扫视了一番景湛。 在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这才正眼去瞧生命垂危的楚睿泽。 沈润云也随景薄天走过来。 随后,他蹲在楚睿泽身边,看了看他的伤。 片刻,扭头对身后带着金丝镜片,斯文俊雅的男人交代: “沈宴,你先带这位小少爷去医疗室。” “好的,父亲。” 叫沈宴的男子淡淡点头,嗓音清润的好似汩汩甘泉。 管家同许进搀扶着楚睿泽,楚倩倩也跟同他们一起前往医疗室。 景薄天掌心摩挲着拐杖。 面目平和地注视留下的楚父,楚云夕。 似真似假蕴含几分歉意,“真是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啊,不不不。”楚父惶恐地连忙摆手:“景老先生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 接着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我那儿子,从小就浑, 肯定是他不懂规矩,哪里冒犯了景少爷。” 说完,他转看景湛,油腻肥胖的脸堆满谄媚笑意: “景少爷,还望您别同我那混账儿子计较。” “等他醒了,我立刻让他过来,给您赔礼认错。” 景湛眼中的猩红尚未退去,脸庞浮露的阴戾也还未收起。 他冷冷睨住楚父的脸,声音宛似裹挟着千年冰霜: “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接近阿狸……” 景湛阴寒地说着,冷眸轻眯,“他哪只手碰,我剁哪只。” “他敢同阿狸讲一句话,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楚父大脑顿时生锈般卡顿,随之,浑身惊得颤抖连连。 他觉得,景湛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并不像唬人的假话。 景薄天默声不语,静静观视。 手心担在拐杖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 这种态度,宛似纵容景湛随意想如何就如何。 走廊内陷入了僵局。 看热闹的人,在景湛说出那种话之后,变得鸦雀无声。 楚云夕此时走出来,想替父亲化解尴尬。 她手抬起,伸在半空。 打算触碰景湛的小臂套套近乎。 景湛厉色一扫。 她即刻拢起五指,改为垂放于裙摆两侧。 楚云夕温婉柔静道:“景少爷,我想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她侧头看向吃瓜看戏的纯净小脸,试图把矛盾引到顾清越身上。 顾清越吃瓜吃的好好的,恰巧轻瞥到楚云夕眼中的一抹算计。 她顿时警铃大作。 灵动的狐眸立马大大睁开,眼睫忽闪忽闪,看起来很是无辜单纯的模样。 她心中哀嚎…… 这位漂亮小姐姐想怎么样? 不关她事啊,不要把战火引到她身上! 楚云夕看她傻里傻气的,穿着普通,便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继而温言开口:“我那弟弟平时是乖张了些,可他年纪尚小。 今年也才刚满十八岁,并不懂男女谈情说爱之事, 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到这,她抬手掩住嘴巴,满含歉意地冲顾清越道: “真抱歉这位小姐,我…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众人听楚云夕这么说,私下开始呜呜泱泱讨论起来。 不少人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 大家没见过顾清越,甚至景湛的脸也是今天才见到。 众人不知景家诅咒,更不知顾清越与景家的关系。 走廊中,大部分人都是视觉动物。 在这种奢华的地方,谁人不是高档礼服? 唯有那名绝色少女,衣着普通简单。 若是说,她想利用年轻貌美,为自己将来盘算。 爬上棵能倚仗的苍天大树……这么想来,也不无道理。 攀一个是攀,两个也是攀。 不如借此机会,一次性多多找上几个,当备用人选。 景薄天忽然沉声轻咳。 龙纹拐杖不重不轻地在玉石地面中跺了跺。 拐杖沉闷的声响仿佛时间静止器。 此声一出,低声讨论的人群骤然静止无言。 由着楚云夕的话,景湛原本只是冷凝阴沉的眸子。 现在阵阵森寒骇人的杀气争先恐后,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强大的气息不断侵袭楚云夕。 她紧张地捏捏裙料,肌肤层中的汗毛根根倒竖。 恍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了…… 楚父肥腻的脸同样惊骇失色。 她大女儿是家里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今天怎么如此莽撞,不懂识人脸色。 楚父连连拱手作揖,“景老先生,景少爷……” 赔不是的话才刚到嘴边……被一道软绵的哭声打断。 女孩低低啜泣的声音,落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响亮至极。 景湛听见顾清越伤心流泪,他什么怒火都忘了。 手使劲蹭着白绒毛衣,摩擦掉别人留下的血渍。 他蹭完,慌里慌张把人搂进怀里。 语气焦灼,清冽的嗓音犹如融化的冰雪,里边还掺杂着万分心疼: “阿里姐姐,别难过,我帮你教训他们。” 楚父一听,暗道不好。 高枝没攀成……只怕,楚氏要遭殃。 不过好在,他听女孩呜咽地摇头说,“不要。” 顾清越脑袋轻轻搭靠在景湛胸膛前,“这位小姐或许真不是有意的。” 女孩声音柔弱,仿佛朵朵娇花,一捏就即碎。 让人听去不禁惹人爱怜。 “是啊是啊。”楚云夕连忙找台阶下,“我方才一时口误,还望阿狸小姐您……” “阿狸?”景湛泛冷的眸子阴狠睥睨着她,“你也配叫阿狸姐姐的名字。” 话音一落,众人骤然屏住呼吸。 这位景少爷,怎么看也不像好惹的主。 而且……当两人亲密无间地抱在一起时。 他们幡然察觉,两人上衣竟是一模一样的穿着。 众人立即明白过来二人的关系,倏然为楚氏捏起冷汗。 顾清越垂头,转了转水润润的狐眸,又酝酿出几滴楚楚可怜的泪水。 她拽拽景湛衣摆,娇声软语地说:“不计较了,好不好?我累了。” 景湛墨长的眉毛深深蹙起。 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欺负阿狸的人。 可看到女孩越来越多的眼泪,他的心仿佛快碎裂开来。 见他不动,顾清越小力扯扯他衣服,弱声请求:“走,景湛。” “好,我带你回去。”景湛快速将她打横抱起,声音似涓涓流水般温柔。 路过楚氏父女,他表情瞬间阴狠。 黑沉的桃花眼中,阴翳连绵的风暴蓦然翻动。 落在楚云夕身上的目光冰凉透骨,口吻凛冽:“管好你的嘴,再敢有下次……” 少年的话并未说完,可眼中浓烈的杀意毫不掩饰。 楚云夕瞬间小腿打颤,脚底不稳,趔趄地后退。 楚父同样慌手慌脚,颤巍巍将她扶住。 第25章 监控,得知催眠真相 顾清越景湛离开后,众人也渐渐散去。 楚父战战兢兢,卑躬屈膝地向景薄天解释道歉。 景薄天浑然不在意。 苍老厚实的大掌随意挥挥,劲声道:“小孩子随便闹闹罢了,楚先生不必介怀。” “是是是。”楚父赶忙应声附和。 可恐人地惊悸仍只增不减。 景老爷子适才看似沉声不语,但他指节敲击拐杖的频率却不断在变化。 当楚云夕说出自以为聪明,往顾清越身上泼脏水的话。 景老爷子锐利的眸光紧紧叮视着她。 只怕……现在不计较。 等走出景家大门,便不知凶多吉少…… 走出室外,寒风夹雪呼啸而过。 顾清越穿的毛衣单薄,不禁往景湛怀里缩了缩。 她这一举动,成功取悦到了景湛。 他手上加了些力,将柔弱女孩抱得更紧,“为什么不让我教训她?” “她又没对我怎么样。”顾清越抬手把沾在景湛睫毛上的雪花轻轻拂去。 景湛俊逸的脸庞顺势依恋地在她手上蹭蹭。 直到顾清越将手收回,他才冷声开口:“那个女的侮辱你,她应该得到教训。” 要不是怕吓到阿狸姐姐,他当时特别想割烂那个女人的嘴。 少年袒护的话掀不起顾清越内心半点波澜。 教训? 她不止不想教训那位小姐,反而还要跟她交朋友。 顾清越悄摸思量着,该如何找到机会接近她…… 冬日斜阳消失的极快,天边那点红霞火速退却。 黑夜慢慢降临…… 景家宴会举行三天,宾客吃住都在那栋宴会大楼里。 发生争执时,温母并不在。 当得知楚家得罪了景湛,温母急忙找到景薄天。 古典庄严的古堡内…… 温母一身职业套装,衣着装扮打理得一丝不苟。 她面对景薄天正襟危坐道:“这次的事,还望景老先生网开一面。” “楚家与温家颇有渊源,况且……” 温母语气微顿,小心打量景薄天的脸色。 景薄天双腿交叠,手掌撘放在沙发扶手里。 鹰鸷的表情如常,算不上好,也称不上坏。 温母平舒一口气,继续说:“羡安对顾小姐一直有所挂怀, 这几年我也在努力撮合他跟倩倩。” “过阵子,羡安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我想…等他回来就找个机会,宣布两人订婚的事。” “等他有了家庭,便没那么多心思考虑别的。” 景薄天听完,双眸缓缓轻合,指腹轻轻敲击沙发扶手。 今天事发意外。 不过……以楚家今日的行径来看,并不像只想安分仰赖于温氏门下。 温母端坐在沙发中,恭敬等候景薄天的答复。 楚倩倩母亲是她为数不多的老朋友。 而楚倩倩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小姑娘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儿媳标准。 若是楚家遭遇不测,于她而言,不能见死不救。 室内缄默无声,圆形时钟的钟摆“咔咔咔”左右摆动。 景薄天慢慢睁开刀锋般的双眸。 低沉浑厚地声音,比窗外呼啸而过的劲风,还要穿透力十足。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来处理。” 景薄天双手撑住扶手,起身,走去窗边遥望夜晚的雪景。 接着,他沉声说:“下周,我会在古堡举办为期半年的金融培训。” “要是羡安回来了,你叫上他,跟楚家姑娘们一起过来。” 温母微微愣了愣,有些吃惊。 不容她多想,景薄天便吩咐她可以出去了。 温母走后,沈润云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他怀中托抱着台笔记本电脑,满脸不敢置信。 景薄天看见他这般,摇头轻笑。 “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沈润云口中一连说出几个“不。” 他将电脑放置桌面,指着屏幕语气急迫:“这不对劲,不应该,不对不对。” 活了大半辈子,除景氏一族,就没见过他无法催眠的人。 电脑屏幕中放映着景湛重拳锤击楚睿泽的视频。 而视频中的小姑娘,在他们赶去前,神态自若,漠不关己,神情异常冷漠。 她定定站在景湛身后,不阻拦,不帮忙。 漠然的姿态,仿佛景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听见有人尖叫出声,她大概察觉到有人过来。 表情,态度,立马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景薄天明白沈润云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催眠失败的事。 他鹰利的目光锁定住视频里顾清越冷漠的瞳孔之上。 哼笑着,宛若自嘲:“你我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没想到,竟被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 “那景少爷他……”沈润云将吵闹的视频关掉,直言:“要不我在试试?” 或许上次操作的确有所失误。 这次他做好充分准备,兴许没什么问题。 景薄天背靠着真皮坐椅,手指敲了下梨木桌面。 过了会,他竟出乎意料地摇头,“没必要再试了。” “我们早该知道,只是偏不信邪罢了。” 顾清越身体与常人不同,这点,沈润云和景薄天现在无比确信。 “那景少爷怎么办?”沈润云不禁疑惑,“如果顾小姐无法爱上景少爷,那先祖留下的祖训……岂不是。” 景薄天犀利的瞳眸有道暗光掠过。 低沉着嗓音聊起题外话:“我安排了一个为期半年的金融培训, 景湛同清越在这栋古堡一起生活了九年,从未见过其他人, 时间久了,难免激不起爱情火花, 少男少女多在一起交流交流,碰撞碰撞,兴许能生出不一样的情愫出来。” 沈润云心中相当不赞同。 以景家诅咒而言,这样做绝对不是明智选择。 顾清越本就不喜欢景湛,而景湛只会死心塌地爱她一个。 少男少女在一起相互碰撞,能碰撞的大概只有顾清越和别人…… 至于景湛…希望他到时候别发疯的好。 沈润云同温母一样,他们都不明白景薄天为什么这样做。 两人虽不懂,但依旧照他的想法去做事。 院中的冰雪银霜经过佣人处理,只剩薄薄一层覆盖在地面中。 顾清越原本还想着,如何找机会结识楚云夕。 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突然…… 一大早,景湛便开始发脾气,说不想去什么金融培训。 顾清越从李伯口中打听到楚家小姐也会去。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她拉起景湛白皙修长的手,软声轻哄:“陪我去看看行嘛? 我从没见过很多人一起上课的情景,肯定特别有意思。” 第26章 无名怒火 景湛躺在大厅中的白皮沙发里,胸口还乖乖抱着个灰绵靠枕。 神色恹恹,打眼一瞅就很没精神。 他手捂着肚子,雾蒙蒙的桃花眼噙满水汽,“阿狸姐姐,我不舒服,不去了好不好?” 什么垃圾培训,他才不想去。 上次只跟阿狸姐姐分开一小会,就被有心之人趁机撬墙角。 一大堆男男女女在一起大半年,保不准有哪个胆子大的敢觊觎她。 还有……那个人。 这几年他从不敢提及那个人的名字。 但他知道,阿狸记得,而且,从始至终都放在心里。 他闷闷注视女孩愈发纯净动人的小脸,忽然别开脸,咬住唇低低“哼”了声。 都怪阿狸长得太漂亮!她要是能丑一点该多好。 去年还有几个不要命的保镖敢偷偷看她。 自从那几名保镖被他处罚并且开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惦记他的阿狸了。 可…那个人,他不一样! 阿狸想他,在乎他。 如果说保镖只是单方面相思,其实…自己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只要想到阿狸跟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双向,而自己只不过是死皮赖脸缠着她不放的人。 每次这样想,心里都难过的要命。 少年自顾自生气,把自己气的“哼哧哼哧”地。 顾清越搞不懂景湛莫名其妙生哪头子气……? 她蹲在沙发边缘继续哄:“小湛生病了?” 说着,她伸手探向景湛饱满的额头,柔声细语:“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不要医生。”景湛推开她的手,转身换了个方向躺。 他将脸深深埋进沙发里侧,晶莹剔透的热泪,瞬间浸湿舒适的沙发靠垫。 李伯和许进站在远处,悠哉悠哉开启日常看戏模式。 有人盯着,顾清越不好不理他,只能强压烦闷,继续软声哄着。 她蹲的腿麻,转瞬坐进沙发中,“这是谁家的可爱小朋友呀~怎么又哭了?” 女孩的甜甜软语,犹似蓬蓬绵绵的粉红色。 蜜蜜甜甜飘入他耳朵里,心里,滑进四肢百骸每一处。 景湛连续抽噎几声,仍然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所以回应给顾清越的,则是更大更响亮地涕流声。 李伯许进很默契的同时扭头,捂嘴偷笑。 呜呜咽咽地抽泣像小鸟啼鸣。 穿透进顾清越耳膜中,她只听得见烦人地“叽叽喳喳”声。 与李伯许进不同的是,她其实,完全看不出景湛有半点可爱之处。 任由他哭了会,女孩绵甜的音调再次悠悠传出。 “肚子疼?” 顾清越整理好措辞,轻柔询问:“要不…我给你揉揉?” 景湛哭声骤然一顿。 缓缓转过泪水涟涟的脸庞。 少年眼尾绯红,鼻头连带着也粉粉的。 他吸吸鼻子,幽咽道:“休息休息就好了,阿狸姐姐,你陪我回卧室。” 少年宛如刚经历过风吹雨打,随风而坠的嫩洁花蕊。 两眉之中的鲜红小痣,似是点缀在纯白花瓣上的一抹朱砂。 刺烈烈的太阳映射进来,将他浓稠粉红的桃花眼映衬的我见可怜。 顾清越不动声色,凝眸看他。 一颗淡漠无波的心,不受貌美少年半点诱惑。 她心中思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舒服了? 吃早饭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牵着她的左手不放。 这会蔫了唧的,好像枯萎的枝干一样。 景湛等不及她慢吞吞不给回应,抓起她的手扯拽,“行不行,阿狸姐姐,我真的不舒服。” “那我先送你回卧室。” 顾清越托着他的后背,将人拉起。 然后轻声道:“等送完你上楼,我自己过去。” 听她这么说,景湛身形猛地僵住,抖着唇瓣,哑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倏然站起身,声嘶力竭,大声怒吼:“你是不是想丢掉我!” 少年暴躁地嘶喊声,如同咆哮的狮子。 李伯和许进的小心脏非常默契的同时缩紧。 又一同暗暗祈祷,两人千万别发生更深层的争吵。 宽旷的大厅,一时间没人出声,空气就这么凝滞住了。 思来想去,李伯还是担忧景湛的情绪会爆发失控。 他赶紧凑到许进耳边,“快去叫沈医生过来。” 许进应声,匆忙跑出去。 顾清越被他喊得蹙了蹙眉,侧手用力掐住自己腿后软肉。 这才压住心底涌动的烦闷,转而,温声说:“我哪有要丢掉你的意思?” 她倒是想丢,她有机会吗? “怎么没有!”景湛抬脚躁怒地踹翻茶几。 桌面中的茶杯,翡翠花瓶顷刻间,“乒铃乓啷”散乱一地。 李伯不敢前去劝阻,只能来来回回原地踱步,等待医生赶紧过来。 整个大厅宽阔又空旷,陶瓷玉器碎落的声音持续好半晌。 顾清越素洁的指尖攥起。 指甲狠狠抠进掌心,手掌里的肉骤然传递出刺痛感。 她抿抿粉红朱唇,一如既往选择安抚暴躁愤懑的少年。 “我陪你回卧室休息,培训我不去了。” 顾清越亲昵般握住景湛青筋暴起得手臂。 颤着嗓音,软声说:“是我不好,没顾及你的感受,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 女孩的手纤纤柔柔,手心微微泛凉,握着他的手臂还有些许发抖。 景湛察觉到她颤栗的抖意,忽然语气平静地问:“阿狸姐姐为什么发抖?” “我…我冷。”顾清越违心说道。 她不是冷,一是怕,二是恨。 怕景湛学景琛那样,一个不高兴把她也弄成残疾。 恨……九年中,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恨这里的每个人! 在她隐约失神的时候,景湛内心脑补了千万场情感虐心大戏。 等顾清越找回思绪,景湛不知几时,双手已经牢牢桎梏住了她的肩膀。 当她半抬起眼眸,看到那双黑沉空洞,仿佛汹涌深海的桃花眼。 呼吸顿然卡在喉咙半截,喘不出气。 “你……” “你在想什么?”顾清越仅硬邦邦挤出半个字,突然被景湛平静的声音打断。 少年语调轻平的好似在问你,今天有没有吃饭,天气如何一样。 这时,许进,沈宴协同团队医生急慌慌赶来。 沈宴没听见摔摔砸砸的动静,便一个人先进来瞧瞧。 室内静谧的仿若一根头发掉落,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现在格外安静。 可气压明显超乎寻常的低。 景湛虽面无表情,但眉宇间笼罩的乌密黑气不断缭绕盘旋。 “阿狸姐姐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景湛朝着顾清越身前又跨了小半步,掌心稍稍用力箍住她。 顾清越见过他生气摔东西,耍小脾气,弄的浑身是血的模样。 可这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女孩始终不吭声,还一度在他面前走神,这是景湛最不能忍受的。 乌压压的黑气顿时弥漫进眼瞳,无明业火拱的他胸腔泛疼。 禁锢在肩上的手越捏越紧,顾清越吃痛地“嘤咛”出声。 “景湛,你弄疼我了。”她疼得小脸紧皱,费力扭动肩头。 掌下羸弱的的身躯不停挣脱,这在景湛的认知里,就是想离开他,抗拒他的表现。 景湛陡然气血冲天,歇斯底里地的情绪直抵头顶。 眼眶红的充血,缕缕血丝爬满白色眼球,与墨瞳融汇成暗黑黏稠的血色。 顾清越心头猛然骤缩。 呆滞怔怔凝注他的表情变化,短暂的瞬间,竟连反抗都忘记了。 “怎么了?”景湛猝然出声,“姐姐怎么不动了?” 而后,无需顾清越回答。 他双手缓缓下滑,攥住顾清越秀白的腕骨,猛地用力,拽着她快步往楼上带。 “我不上去。”顾清越恐慌地拍打他胳膊,“景湛,别这样,你放开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景湛的步伐霍然顿住,站停在楼梯口。 他这么猝不及防停下,顾清越脑袋毫无防备撞上他精壮的背脊。 景湛骤然转身,殷红的血丝在眼底彻底迸裂开来。 目眦欲裂的眸光,定定落在顾清越充满惊惧战栗的小脸上。 “那阿狸姐姐,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你什么了?” 第27章 想亲 盯着少年赫然而怒的脸。 宛如室外说变就变得天,让人捉摸不透。 顾清越现在特别想说一句,她怎么知道啊? 一大清早就开始乱发脾气,而且她的肩膀,手腕,被他捏的好疼…… 景湛阴郁着脸,等待片刻。 见她细眉轻皱,秾丽的唇瓣紧抿,仿若思考不出自己哪有问题。 “说不出?”景湛忽然沉声问她。 顾清越踮起脚尖,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发丝,想用这种方法稳住他的情绪。 她忍着疼意,柔柔开口:“培训是景爷爷安排的,他昨晚特地叮嘱我们要过去。” “阿狸姐姐。”景湛喊了声她的名字,将她虚与委蛇的话阻断。 随后,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顾清越软凉的红唇。 他盯着指下的樱红,低沉沙哑道:“少拿爷爷来压我,你明知道,他管不住我。” 景湛说的没错。 景老爷子从不管他,也从不以长辈身份教育他。 他就算做再过分的事,于景家而言,全都可以视而不见。 只要他开心,他高兴,他想干什么都行。 顾清越唇瓣动了动,在心琢磨好说辞,轻轻移开他的手。 又道:“景爷爷毕竟是长辈,他年纪大了,我们应该多听话,少让他操心。” “听话?”景湛忽而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低沉沙哑,带着股动听的磁性,可音调却诡谲的惹人心惊。 他后腰抵住楼梯扶手,一腿微微曲起。 眼睛泛着异常的血色,唇瓣向上勾翘。 只看唇的话,仿佛他此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景湛笑着问:“那阿狸姐姐认为,怎么样才算听话?” 顾清越咬了咬唇,轻声说:“至少偶尔顺从一次。” “顺从。”景湛点头重复。 少年适才所有阴沉愤怒的情绪,好像忽然间变得平静起来。 李伯等人站在厅后,抻长脖子观望这边的情形。 看他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沈宴刚想转身退出去…… 楼梯口“嗙当”一声。 摆放在墙壁里的翠玉花瓶摔碎满地。 随后便是少年狂躁地怒吼,“顺从?听话?” 他死死攥住顾清越发抖的肩膀,脸色阴翳的骇人心魄,“这么多年,你听过他的话吗?” “怎么偏偏这次,你就想听他的话了?” 顾清越已经有两三年没见过这样发疯景湛了。 虽然景湛从没弄伤过她。 可每次见到他发疯,心底仍止不住打颤。 沈宴和保镖们动作麻利取出要用的东西。 此时,他们站在正前方做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妙,随时冲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客厅只剩少年粗重的喘息。 顾清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实话? 而景湛的耐心也有限。 得不到顾清越回答,又开始用力拽她往楼上走。 “景湛,我……”顾清越终于开口,可张张嘴,她又吞了回去。 景湛现在已经不想听她狡辩了,大脑里的筋脉“噔噔噔”乱窜乱跳。 直窜得他心烦意乱。 只要想到她为了跟温羡安见面,就对自己不管不顾,他整颗头都快疼炸了。 他现在要把阿狸关起来,藏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阿狸离开自己! 身后的沈宴,李伯,许进,其余保镖一路冲刺跟了上去。 直到进入卧室前。 景湛拉着人,伫立在门口,猩红瘆人的双眸向他们狠厉凛去。 “谁活腻了,尽管跟进来。” 少年阴寒摄人的声音,仿佛严严冬日风雪之后凝结成的冰锥。 众人通通被震慑的不敢前行。 少年阴森森说完,转而拽着抗拒的女孩进了卧房。 随后,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许进焦急询问李伯:“这可怎么办?少爷不会动手打顾小姐?” 他刚才那个样子,看上去着实吓人。 “先静观其变。”沈宴开口:“咱们在这等着,如果里面声音不对,你们撞门进去。” 李伯无声点头。 现在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进去后,景湛也不说话。 只用那双殷红的眸子盯着 她。 顾清越被他禁锢在沙发上不得动弹。 阴黏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定在她脸上,顾清越终于熬不住了。 她压制住心底蔓延开来的惊惧感,和毛骨悚然,主动亲近景湛。 摸摸他的头道:“不闹了行吗?” 景湛面色不变,抬手握住她纤白的皓腕用力扯下。 手腕上的疼痛骤然袭来。 顾清越觉得明天她的手,和肩膀肯定要肿起来。 她咬着唇,狐眸轻微了转,透明晶洁的泪珠“唰唰”掉落两颗。 “你真的弄疼了我。” 说完这话,顾清越嫩白的小脸偏过别处,不再去看冷郁发疯的少年。 而后,她嘴巴扁了扁,模样甚是怜人。 临近中午,日头比上午更烈一些。 刺眼的阳光照落进宽大的落地窗中。 余散的光晕倾洒在女孩潸潸泪染的脸上,显得她分外纤弱娇嫩。 景湛将视线牢牢定格在她红润微嘟的丹唇之上,喉咙忽然不自主滚动。 想亲,特别想。 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姐姐”景湛呼吸稍重,“我们接吻。” “什,什么?”顾清越连装哭都忘了。 回过头,湿润微翘的狐眸睁大,怔怔地看他。 景湛倾身贴近,双手轻轻揉捏女孩被自己攥红的手腕。 他眉眼微敛,方才的戾气淡了些,哑声说道:“我想亲你。”继而反问:“你不想吗?” 少年时好时坏的情绪,把顾清越搞懵了。 刚才还摔摔砸砸发脾气。 拿阴红红的眼睛盯着她,现在怎么突然聊到接吻了? “为什么又不说话?”景湛掌心攥着她腕处一紧。 钝丝丝的疼意顷刻袭来,顾清越立马瑟缩着痛呼。 “对不起,对不起。”景湛听见她轻吟,才知道自己弄疼她了。 随后,慌忙捧起她的手腕吹气,“阿狸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低哑柔情地诉说歉意,顾清越听了,感觉浑身发冷。 他真有病! 他目前的状态,比以前只会摔东西,割手臂还要吓人。 疼了几次,顾清越也学聪明了。 弱着嗓音,甜甜柔柔开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景湛指腹抚摸着她泛红的腕骨,轻轻摇头。 少年黑漆漆的脑袋半垂,顾清越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她把自己的手从景湛掌中抽出。 转瞬,双手捧起他的脸颊,“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情好点?” “不准去。”景湛看着她,眼底泛起一片湿潮,“你只能陪着我。” 只能陪着我,看着我,一辈子属于我。 除了待在我身边,哪都不能去。 但是顾清越可不想答应他这个请求。 楚云夕在,她就必须去。 隆冬的雪,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在她思索如何应对之际,窗外又飘洒起雪花。 望着那零星小片,顾清越好看的狐眸骤然明亮。 “你刚刚不是说想接吻吗?” 第28章 我的心好疼 顾清越巧然甜笑,“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景湛激动地坐直身体,密纤纤的睫羽簌簌眨动。 顾清越轻轻点头,“真的。” 这么一听,景湛立马迫不及待攒动喉咙,吞咽口水。 随机,着急忙慌俯身,闭着眼睛就想亲过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快,“扑通扑通”仿佛整个胸腔已经容不下它似的。 少年俊雅的脸庞越来越近。 眉间的水滴红痣,犹如能感受到它的主人此刻有多兴奋一样。 鲜红鲜红的朱砂小痣,闪灼着妖冶的光芒。 唇与唇之间仅隔半寸。 景湛骤然睁开双眼,神情渐露委屈,呼吸微带轻喘。 随后他不高兴地“哼”了声,挪开捂住他唇的小手,哑声问:“怎么了?” 刚刚说好给亲的。 坏阿狸,是不是想捉弄他! 顾清越歪头笑笑,乌黑卷曲的发丝随之轻微波动。 “现在不行。” “为什么?”景湛迅速坐直,急切地问她。 顾清越抬手抚顺他头顶支棱的发丝,甜甜道:“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景湛问的很快,瞬间脱口而出。 “答应我,听爷爷的话,去金融培训。” “不行!”景湛如同炮弹一样,猛地站起来。 刚平复的情绪瞬间上头。 “我说了,不准你去就是不准你去!” 少年嘶喊的声音恍如发狂的狮。 震耳欲聋的响声,震得顾清越耳朵疼。 顾清越按耐住性子,悄悄搓捻指腹。 刚刚差点想掩住耳朵揉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既然软的不行,要不就试试硬的?反正软硬兼施,总有一款适合景湛。 她佯装冷淡道:“你不想就算了。” “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你不想去,可是我想去。” 顾清越说完,同样站起身,错开隐见怒气的少年,想走出房门。 不等她拉开门把手,耳际,“嘭”地发出声巨响。 顾清越侧过脸,只见地上一大堆陶瓷碎渣。 里边始终安安静静没声音,突然来这么一下,把门外听墙角的人直接惊呆了。 许进想撞门进去,李伯摆摆手,示意他再等等。 时钟“哒哒哒”地转动。 顾清越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等鼓起勇气,淡定地转身,面对景湛。 声音不再像之前柔软,“你到底想怎么样。” 景湛大步跨去,把她摁在红木门板上,掌心死死桎梏住她的肩膀。 “我想怎么样?”他猛然大喊,“你说我想怎么样!” 少年中气十足,声音震耳洪亮,比沿街叫卖的大喇叭还要响。 顾清越被他吼得偏了偏头。 少年接着嘶哑道:“你就非得去见他?” 然后,他失控般摇晃顾清越肩膀,“这几年都是我!明明都是我陪在你身边!” “你凭什么总对我忽冷忽热!你凭什么!” 喊着喊着,景湛眼圈热辣辣的疼。 随即,大颗大颗泪流穿成一串串珍珠簌簌掉落。 她凭什么总想着那个人。 自己陪在她身边快十年了,哪个雷雨夜不是自己哄着她安慰她。 可她呢!她有过一次在睡梦中叫自己的名字吗? 她没有,从来都没有! 但凡阿狸在梦中叫过他一次,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介意温羡安。 疼……心好疼。 这种疼,比刀子割肉疼上千万倍。 少年疯狂地咆哮过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大哭。 顾清越听不懂他什么意思,见谁?他知道自己要找楚云夕? 那可不行。 计划还没实施呢,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 顾清越柳眉轻蹙。 可这件事跟他说的陪自己多少年又有什么关系? 顾清越的脑细胞飞速转动好几大圈,最终也没能搞清楚少年所说的话。 她还在斟酌该怎么回他话。 少年方才狠劲钳制她双肩的手,顿时失了力度。 “疼……阿狸,我……我好疼。” 少年声音虚弱,宛如游丝,身体开始难以自控地泛凉,发抖。 顾清越赶紧拖住他下滑的身体,“你怎么了?” 景湛倚靠在她怀里,轻轻抓住她纤细的小臂。 发出的声音薄弱轻飘:“我的心好疼,难受,喘不上气。” 话落,景湛蓦然弓身,对着玉石地面呕吐。 接续吐了几次,竟呕出一大滩血来…… 最后他彻底脱力,意识越来越模糊。 除了下颌沾着血迹,脸上,唇瓣,皆泛着灰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少年整个身躯向她压拢过来,顾清越抱不住他,便把他放到地上。 虽然心中恨不得景湛疼死吐死才好。 但没办法,他死了,自己也活不成。 血丸只有几个月的量,没有景湛,她也会被痛死。 顾清越抿着唇淡淡道:“我出去叫医生。” 景湛心脏像被刀挖一样绞痛,每次提气,痛得就更加厉害。 他听不清顾清越讲什么。 只模模糊糊意识到她要走,她要离开自己。 “不行。”景湛费尽力气拽住顾清越的袖口,“你不可以走,别不要我。” 说完这句话,景湛彻底陷入昏迷。 “咚”地一下,仰躺在地面上。 火红的日头逐渐落下。 古堡大院中,佣人们将长青树上挂的灯点亮。 景老爷子得知景湛昏倒,匆忙踏雪赶来。 进门时,脚底和拐杖底部沾满了白雪。 女佣为防止景老爷子摔倒,赶紧将红毯铺至景老爷子脚下。 景薄天随意蹭了蹭,便急忙上楼看望景湛。 进入卧室,景湛昏睡在床。 沈宴,李伯,许进都在。 唯独不见顾清越。 景薄天锋利的眉头顿然紧拧,“清越怎么不在。” 李伯道:“顾小姐说上次在宴会厅忘了些东西在那,她方才出去取了。” “什么东西比景湛还重要!”景薄天睨视三人,语气加重,“她说出去,你们就同意放她走?” 李伯许进立马低头,不敢回声。 顾清越来这里几年了,景湛十年如一日视她如命。 在景家,谁敢薄待她? 她说出去拿东西,并且婉拒佣人代取,谁敢不同意? 景薄天锐利的眸子钉在二人身上,涌现出几分狠意。 阴沉着浑厚的嗓音开口:“明天一早,自动领罚。” 许进猛然抬头,看了眼旁边年迈的李伯。 皮编蘸辣椒油的滋味可不好受,李伯年岁大了,肯定受不住。 随后,许进转向景薄天恳求:“景老爷,李伯年岁已高,要罚您就罚我一个人。” 李伯心中感激,热泪盈眶。 他一生无儿无女,没想到,许进这小子还惦记着他这把老骨头。 李伯这时向景薄天躬腰欠身,语气仍毕恭毕敬: “老爷,这件事是我考虑欠佳,您怎么罚我都行。” “但此事与许进无关。” 他接着道:“顾小姐走的时候,只同我一人说过,许进这孩子他根本不知道。” 第29章 你迟早会这么做 景薄天看两人情深意切,冷冷哼笑,“既然你们爷孙感情甚好,那就不必等明天了,今晚便一起去。” 李伯从前是跟在他身边的人,许进则是他当年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正式归给景湛之前,他就交代过,一切以景湛为主。 景湛就是景家的命根子。 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同景湛在这个家的地位相提并论。 他们怎么敢私自放任顾清越,丢弃景湛一个人离开。 景薄天眼内风云翻涌,浓绸黑雾满目密布。 许进李伯被威慑的不敢再吭声。 站在旁侧始终没开口的沈宴,此时走上前。 他润声温煦地说道:“景老先生,您先别急着处罚他们。” “景少爷后面几天还需要人照顾, 如果两人都卧病在床,景少爷身旁又没个贴心人照料, 恐怕对景少爷的身体恢复来说,没什么好处。” 景薄天峰眉再次拧紧。 他认真细细端看景湛苍白无色的脸。 适才,佣人电话打的匆忙,并未讲清楚状况。 只说两人忽然大闹一场,景湛没多久便昏了过去。 景薄天拇指抚弄着拐杖顶部,锋锐的目光挪移至三人。 厉声道:“景湛和清越是怎么回事。” 李伯惶恐不安的接过话,“少爷不想去培训会,但景小姐好像很感兴趣。”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李伯说完,躬着身,半抬眸,小心观看景薄天的神色。 许进和沈宴安静地站立在一侧。 景薄天沉默了会,侧头问许进,“清越出去多久了。” “老爷,顾小姐六点钟左右出去的。”许进如实回答。 景薄天转头看了眼镶嵌在墙壁里的月牙时钟。 时间刚好8:30分 从这里到宴会厅大概半小时,来回一个小时足够了。 现在眼看即将九点钟,她还没回来…… 景薄天峰眉顿蹙,沉声说了句:“去查监控,看看她到底去哪了,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是,老爷。” 话落,许进快速走出卧室,将房门轻合。 景薄天再次询问李伯,“清越这两天都同你说过什么?” 李伯低头想了想,随后道:“顾小姐倒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她就是问过我,培训都有谁会去。” “你是怎么说的。”景薄天锋锐的眸光盯视着扫量李伯。 李伯胆颤心惊,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生怕自己讲错话。 景薄天为人狠辣,折磨人的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他一把老骨头了,要不是进了景家便不能离开,他早就想退休不干了。 李伯思忖着,颤巍张嘴,“我同顾小姐说,各大知名企业,凡是满18岁的少爷小姐们都会来。” 他讲完,也不敢等景薄天再次询问,连忙又说: “然后顾小姐问我,那天闹事的楚家也会去吗,我同她说,是的,两姐妹都会去。” 景薄天不知怎的,听李伯说完,突然沉声笑了起来。 纵使李伯在景家待了几十年。 可各位家主阴晴不定的模样,叫人看了仍旧心慌胆惧。 景薄天笑了会,脸色倏然严肃。 他眯起冷锐的鹰眸,寒声开口:“往后清越要是带了什么人回来,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老爷,我知道了。” 说着,房门“叩叩”两声。 许进推门而入。 他将手机中录取的监控视频递给景薄天看。 景薄天面容仍旧威震庄严,让人辨不出喜怒。 他看了监控录像也只是淡淡点头,“这件事随她去,你们无需管制她。” 随后,景薄天看着许进又道:“若是以后有外出,记得看好少爷,不要让他受伤。” 谈话间,景湛转瞬苏醒。 睁眼的时候,看东西还有些恍惚。 他模模糊糊向发出声音的人影们望去。 眺望半晌,并没见到自己喜爱的那抹倩影。 景湛霍然起身,“阿狸呢!” 室内死四人被他高喊得身躯一震,随即,猛地朝他看来。 接着,就见景湛浑然不在意手上插着得吊瓶。 混混沌沌,歪歪斜斜冲向他们,大声询问:“阿狸去哪了?她是不是走了?!” 脚下的地板,淅淅沥沥全是从他手背流出的血液。 沈宴从震惊中回神,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景少爷,顾小姐马上回来, 您先回床上休息,况且,您手上的伤口也需要赶紧处理。” “滚开,别碰我!”景湛蓦然大力推开沈宴。 由于他现在没力气,身上软塌塌的,用力推完沈宴,他自己“嘭”地摔倒在地。 景湛眼睛越来越糊,泪泽浸透了整个眼眶。 眼泪顺着苍若消瘦的脸颊“唰唰”坠落。 他双手撑在浸着血渍的地板中,昂头,撕心裂肺地问: “我问你们阿狸呢!她是不是跟别人走了!” 李伯赶紧俯去许进耳边,小声交代他找顾清越回来。 看景湛这副模样,景薄天锋利的眉毛瞬间拧成结。 他将拐杖递给李伯,屈膝蹲身。 凝着景湛哭红的双眼,和声道:“作为成年人,就该用大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他苍厚的手掌搭放在景湛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语气依旧和缓:“你有你的命数,你注定跟景家其余子孙不同。 我从前常跟你父亲,还有景琛说,强取豪夺不会有好结果。 但你不同,他们不可以,你可以。” 景湛洇红得双眸对上他的视线,嘶哑道:“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一定听得懂。”景薄天鹰鸷的面庞难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他笑得愈发温和蔼然,然则,李伯同沈宴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人在心中同时腹诽。 这不是教唆景湛效仿当年景大少和景二少的行为做法吗? “呵。”景湛忽然冷声嗤笑,然后,使劲挥开景薄天的手。 “我不是畸形的怪物。”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 红肿沉郁的眸子透露着毫不遮掩的厌恶。 “像那种恶心,愚蠢的行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对阿狸姐姐做。” 说完这些话,景湛虚弱地撑扶墙壁,转瞬拧开房门,打算出去找人。 “有时候智谋未必是上策,而强取,也并非一定是下下策。” “景湛,你是景家的子孙,我笃定……” 景薄天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浑声开口:“我笃定,你迟早会这么做。” 第30章 阿狸乖 景湛紧紧攥住门把手,捏得骨节颤抖发白。 干裂的薄唇抿绷成一条直线。 他没反驳,也没说话。 因为他根本不会那样做。 阿狸在他心目中,从不是笼中的金丝雀。 更何况,他喜欢手脚齐全,生命鲜活的阿狸。 她该自在地奔跑,肆意的活着。 只要她不离开自己,不爱又怎么样?没关系,不爱也没关系,他不介意。 只要在四十岁之前,阿狸不抛弃他,她想去哪,自己都会无条件跟随。 并且,一辈子不会将她囚于锁链之下。 寒风裹雪“飒飒”拂面。 莹洁的雪地在夜灯下晶晶闪闪泛着亮光。 许进找到顾清越的时候,顾清越该聊得都已经聊完了。 楚云夕持有怀疑态度,貌似并不多相信她说的话。 不过,顾清越不太在意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首先,要先找到机会同她们一起上课。 不然,她一来没手机,二来见不到人,根本办法跟楚云夕对上线。 许进迈着慌慌忙忙地步伐,将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顾小姐!” 许进嗷啦一嗓子,人还没近身呢,大嗓门倒是不小。 顾清越原本低着头沉思。 猛然听见许进气沉丹田饱满的声音,惊骇地一激灵。 “你怎么找来了?”顾清越问他。 许进喘着粗气,说话时,嘴里还急呵呵往外冒白气。 他焦灼道:“您快跟我回去,少爷醒了。” 许进说着,刻意帮景湛助攻卖惨,“您都不知道,他睁开眼睛没瞧见您, 急的吊瓶都没拔,跳下床,慌慌张张的就要找您,手背落了满地鲜血。” 顾清越心中冷笑。 明明是他自己作得。 好端端无缘无故发脾气,还把自己搞得那么惨。 怪谁?怪她吗? 当年可是他亲自下得蛊。 明知道自己压根离不开他,还总是说自己要丢掉他。 “顾小姐,您别愣神了,咱们快回。”许进瞅她呆怔怔地样子,开口唤了声。 顾清越回神,浅浅“嗯嗯”应和。 积雪“嘎嘎吱吱”不急不缓地响着。 许进看她淡定的模样,衬得自己反倒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小姐,咱们加快点速度。”他不由催促。 顾清越半低垂脑袋,看着脚下一路踩踏过得脚印,又是轻轻“哦”了“哦”。 许进急得火烧眉毛,浓眉大眼瞬间拧皱起来。 她怎么就不咸不淡的呢? 平时跟少爷在一起,不是挺关心少爷吗? 怎么忽然有些看不懂…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漫长的路,也总有走到的时候。 顾清越距离家门还有段路程。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阿狸!” 她连人都没看清,一道残影猛地扑进她怀里。 搂着她的少年全身都在打颤发抖。 顾清越猜测,他大抵是冻得。 因为他赤脚站在雪地中,上身仅穿着单薄的黑色睡衣。 “你去哪了?”景湛颤着嗓音问她。 顾清越双手捂住他冻红的耳朵,轻声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说。” “以后别丢下我了,行吗。”景湛垂首埋进顾清越的颈窝,“你不在,我特别害怕。” 许进直接看红了脸,他今年有二十了,初恋尚在。 大晚上,这么明目张胆吃了波狗粮,看得人怪害羞的。 方才还细雪飘飘,现今又停了下来。 他们回去的时候,景薄天已经走了。 李伯,许进,都没告诉顾清越,景薄天来过这件事。 沈宴帮景湛处理好手部伤口,也不着急走,盯着顾清越看了好一会。 直到他身上感受到股股寒意,沈宴扯嘴笑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景少爷白天急火攻心才会吐血。”沈宴将探究的目光收回。 转向李伯,“最近吃些清淡的,尽量少生气,毕竟吐血可不是件小事。” 李伯一一记下。 处理好这边,沈宴便收拾药箱离开。 许进李伯也知趣地退出房间。 宽敞温馨的卧室,此刻只剩顾清越景湛二人。 景湛侧脸枕在顾清越的腿中,手指攥着她一缕卷曲乌发。 每次不安的时候,只有这样,才能带给他更多安全感。 “阿狸姐姐。”景湛开口,说话的声音哑哑小小,“白天的事,我错了。” 顾清越不由一怔。 怎么突然承认错误?他又想搞什么鬼? 景湛握拢着她的发丝坐起身,然后,同她一起靠坐在床头。 两人视线交汇。 少年布满红丝的桃花眼,此时肿的像个大核桃。 景湛的头微微歪侧,斜靠在顾清越纤弱的肩膀上。 “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对不起。” “我弄疼你了,对不起,阿狸姐姐。” 少年小声说着,喉咙陡然哽噎,眼泪哗哗流淌。 要是换个人在顾清越面前哭得泪眼婆娑,她指不定会心软。 可这个人是景湛。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得人。 就算他眼睛哭瞎了,自己也不会为他心疼一分一毫。 “没关系。”顾清越轻柔地为少年拭去眼尾水泽。 她绵言软语道:“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对啊,她怎么样,有谁会关心? 在景家,哪一个不是站在景湛那边? 所有人都盼望景湛好,盼望他高兴。 又有谁来管她是怎么想的? 景湛一听她这么说,立马摇头,“阿狸也要快乐。” 他将顾清越的双手合拢。 然后,捧在一起,贴向自己的脸颊,爱惜地轻蹭。 “阿狸开心,我才会开心。阿狸难过,我比阿狸还要难过。” 少年温柔和润的声音,宛如山池中的泉水。 轻轻缓缓,细细流淌。 汩汩清流窜进顾清越的心间,使她眼眶不禁湿红了一圈。 可她要怎么开心? 她的快乐早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每到午夜梦回,她总会梦到自己仍是桃梨馥山,一只幸福快乐的小狐狸。 等到梦醒时分,景湛那双牢牢禁锢她的大手,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 你早就不是了。 你甚至连家都回不去。 女孩连真正哭泣得时候,都是默默无声的。 景湛原本闭着眼,轻蹭她的手。 下一瞬,敏锐察觉到她身体在抖,猛然掀开眼帘。 “姐姐别哭。”景湛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泪,“对不起,我,我错了。” “我以后肯定努力克制自己不摔东西,不乱发脾气。” 少年既焦急又不知所措,心中万分愧疚,无比痛恨自己。 最后,他轻轻揽过呜咽得女孩,无比珍惜地将她搂进怀里。 就像小时候那般,温柔哄道:“阿狸乖,阿狸乖乖,不哭,景湛在,景湛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 第31章 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一夜的鹅毛大雪,将院子中的花树压弯了枝头。 四季常青的松木,被沉甸甸的白雪覆盖。 院中矗立的古堡宛如童话般梦幻。 清晨第一缕阳光映照着顾清越清美脱俗的小脸。 她闭着眼睛,睡意正浓…… 不多会。 动了动泛痒的柳叶细眉。 景湛发觉她快被自己吵醒,赶紧匆匆收回捣乱的手指。 “阿狸姐姐真好看。” 景湛侧身,单手撑着头。 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女孩清透白嫩的脸颊上描摹。 直到指腹缓慢慢落至女孩粉润的软唇上,他自言自语,低声喃喃:“想亲。” 而后,景湛喉结滑动,伸出濡湿的舌尖,舔舔唇瓣。 有个地方,不知羞耻般,迅速生出灼人的反应。 还没怎么样呢,他只是看着,口中便不自觉溢出声闷哼。 景湛咬咬唇,红着脸,慢慢贴近女孩那张仙欲飘然的面庞。 烫人的气息,不亚于血蛊发作时的感觉,炽灼的顾清越脸颊发疼。 她拧起细眉,微微睁眼。 就那么一瞬间,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她魂不附体似的,猛地推开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 顾清越捂着惊悸的心口,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刚刚贴那么近,压着我做什么?”她轻抖着嗓音问。 景湛委屈啦地耷拉下脑袋,方才被她突然一推,差点滚下床。 他垂下绯红的桃花眼,快速敛去瞳中的灼欲之色。 “你是坏阿狸。”景湛低头,哼唧着控诉,“昨天你说好给亲的。” 这才一晚上过去,她就不认账了! 顾清越拧眉想了想,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索性也睡不着了,干脆挪到床边,准备穿鞋下床。 腰部随即骤然一紧,景湛很快俯贴过来。 他下颚垫着顾清越肩窝,热乎的掌心牢牢握住她细柔腰肢。 “不许下床。” 顾清越知道,要是不答应他,肯定又要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颈部喷灼的热气火烧火燎,烫的顾清越不舒服。 她偏偏头,轻声说:“昨天你没答应我,所以接吻的事,不作数。” 培训的事,他又没答应。 自己干嘛要做无谓的牺牲。 裸露的肩头忽然一疼,顾清越反手去推景湛,“你咬我做什么。” 女孩细腻丝滑的肌肤仿佛上好的凝脂白玉。 景湛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由自主沉溺在其中…… 肩上的痛感逐渐变成丝丝痒痒,肌肤下像是有无数把小刷子轻轻扫过。 这种湿热的感觉,让顾清越恶心的想吐。 她使劲扭动身躯,想尽快摆脱少年逐渐不安分的嘴巴。 可她越是动,景湛搂地越紧,甚至将烤炙的薄唇转贴向她颈侧。 “景湛!”顾清越忍不住拔高音调:“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孩带有恼怒的声音传来,景湛唇下顿住片刻。 好心肠般,微微抬头,移开了些。 然则,下一秒,便立刻含住顾清越的耳垂,卷入口中轻轻厮磨。 他的唇紧密贴合在女孩耳边,哑声喘道:“想跟姐姐接吻。” 随后,景湛又用自己发烫的脸颊,轻蹭顾清越烦躁紧皱的小脸。 说话的时候,滚热热的气息喷薄而出,他低声请求:“可以吗?” 问完也不给顾清越留有回答的时间,开始自说自话: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姐姐不想试试接吻的滋味吗?” “书上说接吻像吃冰激凌一样,润润软软的,清清甜甜的。” “我好想知道阿狸姐姐是什么味道的冰激凌。” 顾清越掐紧指尖,淡声回了句:“书上都是骗小孩的,骗小孩的话你也信。” 她又说自己小孩! 景湛哼唧唧生闷气。 他有时候特别痛恨自己比顾清越小一岁。 因为每次跟她讨论有关爱情的事。 她不是说不感兴趣,就是说,讨论这个太过幼稚。 “我就是信。”景湛搂着她左右摇晃,像个磨人的小作精,“行不行啊~阿狸姐姐,我想亲。” “我们在一起马上十年了,十年,谁在一起十年,连嘴都没亲过?” 顾清越被他晃的头晕眼花,一直以来伪装的耐心都快被他磨没了。 她口中连连道:“行行行,亲亲亲。” “真的!”景湛立马来了精神,一双桃花眼瞬间汪汪亮。 随即,眼中的光很快黯淡下去,“你不会又在骗我?” 话落,圈在她腰间的手松了松,顾清越终于得以活动。 她顺势转过身,拿起景湛冷白修长的手指捏了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顾清越说这话时,很是缱绻柔情的看着他。 然后,甜言细语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咱们一起参加培训,你想亲多久都可以。” 这一话题,直接插在了景湛最为致命的罩门上。 他僵硬着身子,抿抿唇。 少年忧郁的桃花眼半低垂着,浓黑如墨的瞳仁掺不进半点光亮。 眉宇间的水滴小痣,昨夜还色泽鲜亮,现今也跟着灰暗了下来。 顾清越轻轻揉捏他的指腹,静静等待答案。 耳畔“咔咔咔”响的月牙时钟,十年如旧地走动。 少年沉静了好大一会没说话。 他忽然蜷缩起膝盖,结实有力的双臂环圈住双膝。 清瘦的下颌搁垫在膝盖顶端,他偏过头,安安静静注视女孩充满柔情蜜意的小脸。 这种没有任何情绪,黑洞洞的目光,顾清越第一次在他眼中见到。 平常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景湛或多或少都带点兴奋的成分在里边。 “阿狸姐姐。”景湛倏然开口,红薄的嘴唇微掀,声音极轻:“你一定要见他吗?” 景湛这么一问,顾清越忽然愣了愣,随口脱出,“谁?” 他说的到底是谁? 昨天就没讲清楚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她只想见楚云夕。 景湛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越暗暗揣度。 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展,萌芽就要被扼杀在摇篮了? 景湛蓦然将脸颊埋进膝间,隐在膝盖中闷闷开口:“你别装了,我都知道。” 他这样说,顾清越更紧张了,翘挺的鼻尖瞬时冒出不少细汗。 “你…你都知道了?”她怀揣疑惑小心翼翼询问。 景湛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仍旧埋着脸没有露出来。 他不敢看顾清越的脸,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像昨天那样失控。 他害怕自己弄疼阿狸,吓到阿狸。 景湛闭着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固执的不想说出那个人名字。 “你会离开我吗?” 内心做过反复痛苦挣扎后,景湛只闷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清越被他两句话搞的糊里糊涂。 为了套话,她嘴上很快实话实说:“我根本离不开你。” 不是不会离开,是离不开。 顾清越这话回答的很巧妙,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落在景湛耳朵里,这句,我根本离不开你,别有一番情调。 他羞涩赧赧缓缓抬起头。 少年耳尖,瓷白的脸颊两侧,均染浓情绯艳的粉红。 他眨着如蝴蝶翅膀般卷密的睫羽,眉眼含春,轻咬薄唇,鲜润欲滴…… “阿狸姐姐,你…你刚刚是在向我表白吗?” 少年含羞地问完,重新将蛊惑人心的脸蛋埋回于膝间。 第32章 先谈恋爱在接吻 顾清越:“……” 他哪只耳朵听出来,自己是在向他表白? 顾清越轻瞥少年细致如瓷的白颈。 瓷颈像是发现了她在窥探,慢慢泛起了点点薄红。 她淡淡瞥了会,忽然心生一记。 “是啊~” “我是在向你表白。” 景湛心神猛地狠狠颤栗。 他……他的阿狸姐姐说什么? 当他处于深陷在这难以置信,突如其来的喜悦时…… 女孩清甜柔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以前还小,不懂什么叫喜欢。 可是我最近发现,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心跳加速。 我想……我不止有一点点喜欢你,我大概很喜欢很喜欢你。” 顾清越强行逼迫自己说完这些话,险些把昨晚的隔夜饭吐出来。 可这些话对于景湛来说,如同天上掉下得馅饼。 砸得他晕晕乎乎,傻傻兮兮,体内腥咸的血液都变成了甜香。 喜悦的嘴角高高扬起,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景湛一整颗心,欢腾的难以自持,他按住自己疯狂脱跳的心脏。 霍然跪在梨花木大床上,用力冲进顾清越怀里。 少年来的太过迅猛,顾清越直接被他扑倒,仰躺在深灰色的床面中。 即便床垫宣软,可她仍被少年这实实在在的力道,撞得头脑发晕。 上方少年亲密无间地压着她,漆黑茸茸的脑袋窝进她颈窝蹭动。 “姐姐~”景湛音调愉悦且羞怯,糅杂丝缕撒娇的味道。 “你知道的,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信。” 景湛微微抬头,撑起身子,腾出一只手,难掩喜爱的在女孩眉眼间描绘。 他的手缓缓滑移至女孩胸前,拢起一缕散乱卷发,放至唇边,印上一枚虔诚的轻吻。 而后,缓声请求:“所以…阿狸姐姐不要骗我,好吗?” 他愿意当阿狸的小狗。 永远站在她身后,无条件信任她,爱护她,珍惜她。 如果有天阿狸想把他关进狗笼,一辈子只供她戏玩。 那他绝对会心甘情愿,自动走进囚笼,无需阿狸动手。 所以…既然说了喜欢,就千万别欺骗他…更不要离开他。 顾清越被他压着,恍恍惚惚听见自己说了一声“好,不会。” 恋爱关系确没确定不知道,但景湛是越来越粘人了。 从前不敢做的太过明显,一些行为上处于比较有所保留的状态。 自顾清越前天同他搞了一场谎言表白,他现在完全以男友身份自居。 总是不满足于拉拉小手,摸摸头发之类的行为。 顾清越忽然有些悔,那天冲动的决定。 那些肉麻的告白话,是她从电影里学来的。 结合所有片段,然后删删改改,就组成了那么一段。 令她现在最苦恼的是…… 前天提到的金融培训,这两天始终没机会再次提起。 窗外日头正盛,天气逐渐回暖。 李伯一早敲开房门,将两人早饭端进来。 这两日,二人从没下楼吃过饭,起初他猜测是景湛不舒服。 今天推门进入卧室,李伯年迈的老脸一红。 貌美如仙的女孩被少年紧紧拥在怀里,精壮的臂膀将女孩圈裹的严严实实。 少年嗓音低低哑哑,音调浸杂着万分渴求的磁性。 “为什么不给亲?”景湛搂着女孩摇晃,“你都喜欢我了,我们两情相悦,亲一下怎么了?” “咳咳。” 李伯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轻咳两声,“少爷,顾小姐,早餐……” 他话都没讲完,景湛脸色立即下沉,厉色横扫。 李伯顷刻住嘴禁言。 少年现在哪还有半点,方才那副撒娇缠人的模样。 李伯躬着身子,将早餐放至茶几,欠身安静退出卧室。 听见关门的声音,顾清越这才搭理他。 女孩细眉微垂,半翘的狐眸做出楚楚怜人的模样。 软嫩的丹唇轻启,“是两情相悦没错。” 她指尖不安地捏住裙角,“但是接吻要先谈恋爱才行。” “不然就是不尊重对方,这种行为,通常都叫耍流氓。” 说着,还故意蓄起几滴泪,在抬眸的时候,恰到好处,流淌出来。 一颗颗清莹珠泪,延顺女孩仙美的脸颊, 滑落至净白的下颚,然后滴在景湛的手背上。 热烫烫的泪,灼的景湛心疼。他将嘴唇凑过去,想一一吮走。 可女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在他近身的瞬间,立马将梨花带雨的小脸撇开。 景湛舔了舔泛痒的唇,把她拦腰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渍,“我们都这样了,还不算谈恋爱吗?” 人生有几个十年? 放到别人身上,在一起这么久,都应该叫老夫老妻了。 对于少年的疑问,顾清越避而不答。 她只软着音调说:“没有成人仪式,我不跟小孩子谈恋爱。” 这话可把景湛听难受了。 他握住顾清越葱白指尖,送入自己口中轻咬。 声音像是刚断奶不久,只会吭吭唧唧的小奶狗。 “阿狸姐姐,我成年了。” “你别总说我是小孩。”他委屈道:“我不小。” 之前没办生日宴,是他不喜欢罢了。 谁知道,她总拿这个当借口,说她不喜欢小孩。 非说没有办成人礼,谁能证明他成年了? 当时他说,身份证件可以。 明晃晃写着呢,景湛,出生年月日。 然后,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哦,我不看。” 景湛咬牙切齿的从回忆中抽回神。 下巴搭在顾清越肩上,可怜兮兮开口:“我办还不行吗,我明天就办。” 话落,景湛张嘴在她细腻的肩颈中轻轻舔舐。 紊乱的气息微喘,“看你到时候还拿什么找借口。” 反正于顾清越而言,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她本来就知道躲不了太久。 以前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如今看来肯定拖不过去了,到时候,大不了就当被狗啃了。 等她成功离开这里,搂搂抱抱亲亲并不算多大代价。 日出东升,金灿灿的阳光将冰雪融化。 树梢上镶镀的白衣褪去,露出枯萎的杆枝。 景湛忽然张喽着要补办生日宴,景薄天知道了还挺诧异。 自从他有自我分辨意识,就从没过过生日。 后来经李伯传递的消息。 景薄天隐隐约约像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由于是景湛十八岁成人宴,景家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 早上,顾清越随意挑了件水蓝色针织毛衣穿。 景湛瞧见了,原本已经换好的白衬衫,紧急脱下。 迅速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相同的情侣款换上。 两人牵手下楼的时候,李伯许进望着极其般配的二人,出口称赞:“少爷跟顾小姐真般配。” 顾清越对此话没什么特殊感觉,面容依旧纯净,神色如旧清淡。 景湛朝许进看了一眼,潋滟的桃花眼蕴藏着浅浅笑意。 他这般模样,许进倒是觉得有点出乎意料。 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除顾小姐以外的人。 最最最关键的是……他笑得还如此春心荡漾……! 走神之际,许进听见景湛清冷的嗓音携带些许羞涩。 “我跟阿狸姐姐看起来,像不像恩爱多年的夫妻?” 第33章 五分零七秒 少年突如其来地问话,让下到最后半截台阶的顾清越,脚底猛地踏空,身体不受控制前倾…… 就在即将脸朝地,跟大理石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 景湛快速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收。 他笑道:“阿狸姐姐别激动。” “再有四年,我们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恩爱,最幸福的夫妻。” 顾清越柔柔笑笑,悄咪咪移开他按在腰间的手掌。 许进看着二人暧昧互动,挠挠短刺刺的头发。 懵懵懂懂转向李伯:“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几时同顾小姐结婚的?”随后,满脸诚恳地问:“是不是上个月?” 接着,他又惋惜地拍拍大腿,唉叹道:“欸!上个月我刚好去基地训练, 少爷第一次办婚礼,我竟然都不知道。” 李伯:“……”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拿看傻子的目光看许进。 用餐期间,李伯开口提起生日宴的事。 “老爷说今明两天太过匆忙,生日宴定在后天比较合适。” 景湛不悦地蹙起墨眉。 偏偏没眼力见的许进张嘴就问:“少爷不是从不过生日吗?” “我记得小时候,我还问过少爷来着,少爷当时说,无聊。” 许进那张碎嘴巴巴巴讲完,空气瞬间宁静…… “你很闲?”景湛沉着脸问他。 话音落下,许进后脑莫名凉飕飕的…… 他抬手伸到脑后,捂了捂泛凉的后脑勺,一板一眼回答:“我今天的确没什么事。” 看许进憨憨傻傻的神态。 顾清越实在是忍不住,“扑哧”一声,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相处几年了,她今天才发现,原来许进是个反应迟钝的人。 女孩吟吟动听婉转悦耳的笑声,飘飘然然透进三人耳膜。 李伯同许进错愕地呆怔在原地。 顾清越从没在景家展露过这样的笑容。 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粉扑扑的色彩,细眉微扬,美目嫣然。 媚态的狐眸中,晕糅着潺潺晶亮的光泽。 娇润的唇瓣沾蹭了些许水渍,看起来软盈盈的。 就连夏日盛开在院中的白蔷薇,都没她引人夺目。 “你们在看什么!” 少年冷沉的声音传出,李伯许进瞬间回神。 这一嗓子下来,顾清越立马收起笑容。 觉察到少年阴郁的变化。 顾清越揉揉他头顶飞翘的碎发,“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发脾气。” “我不喜欢。”景湛闷声闷气地说。 说完,他左手拿起筷子,沉默无言,继续垂头吃饭。 李伯许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餐厅时钟骤然“当当当”响亮几声。 指针停靠在8:30分 这个时间应该是景湛吃完早饭,准备去书房上课的时间。 钟声缓慢停止。 筷子“咚”地,被人重重拍在桌面上。 银筷落桌发出的响声,比方才醇厚的钟声还要大。 随后,椅子“滋啦”一声,景湛霍然站起身。 红木椅被他后腿顶的好悬砸落至地面。 许进常年训练,手脚利落,以迅而不及地速度将木椅稳稳扶住。 他在心中暗暗得意自豪,夸自己反应够快。 然而,景湛眼中狠厉地刀锋冷冷向他扫射。 许进旋即缩起脖子,快速把木椅放回原位。挠挠粗粝的短发,讪讪后退。 他瞪完许进,又低头去看悠哉悠哉吃煎蛋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问我。” 少年语气清清淡淡,如同白开水般没有温度,没有起伏。 旁侧的李伯同许进却从中听出了幽怨感。 顾清越仰头,注视哀怨少年,不明所以道:“问什么?” 他不喜欢自己笑,自己不笑就是了。至于发这么大火? 女孩无所谓的态度,直接戳碎少年堪比玻璃的小心脏。 景湛忧闷着一张俊脸,桃花眼黑黝黝地凝睇她。 下个瞬间,他忽然握住顾清越细白的皓腕,然后将她拉起,推至许进面前。 始料不及的两人,就这么呆呆愣愣四目相视起来。 许进既尴尬又害怕,连续后退好几大步,“少,少爷,你这是干嘛?” “怎么不看了?”景湛此时的脸色比门外的寒天雪地还要冷,音调沉的可怕。 许进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才能不惹火烧身。 他转头瞟向李伯,希望李伯能帮帮忙。 哪知道,李伯压根靠不住。 一见他望过来,立马左顾右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求助的眼神。 顾清越这两天愈发看不懂他了,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发火。 她轻轻拧起细眉,不由问道:“你又怎么了?” “你说我又怎么了。”景湛眸中蓄起一团薄雾,说话的时候携带哭腔:“他比我好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当着人家面说,他没你好,你最好,你最帅? 还是说,他比你好,至少我看他的时候,没有看你的时候,那么惹人心烦。 看女孩想的出神,景湛难过地说:“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默认了。” 而后,他扭头指着许进,厉声开口:“你现在就走,这里以后不需要你了。” “少……少爷……” 许进整个人直接石化了。 僵硬着脖子,扭头,再次寻求李伯赶紧帮帮忙。 这次,李伯终于肯正式面对许进渴望得到救援地目光。 意识到事态严重,李伯赶忙出面化解,“少爷……” “闭嘴。”景湛声音阴恻,狭霜裹雪:“你敢替他求情,我立刻安排你们一起去非国。。” 话落,许进惊恐地瞪大眼睛哀嚎,“啊……别啊少爷!!” “您原谅我这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接着,他一脸痛苦相解释,“我没有偷看顾小姐, 我就是从没见顾小姐笑的这么开心过。” “我……我一时就看入了迷。” “不对不对不对。”许进急哄哄摆手,“不是入迷,不是入迷,是看傻了。” 最后他实在解释释不清,慌得跳脚,嘴里直,“唉呀。” 他苦着脸,垂头丧气。 抬起手胡乱搓弄脑顶的硬发,求饶道:“少爷,我……我真没别的想法,您就别赶我走了。” 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顾小姐产生邪念啊!!! 非国,非国那是什么地方!非国是,鸟去了都不产蛋拉屎的地方。 他可不想去。 许进越描越黑,景湛听得脸色由最初的白,转到青,再到黑。 李伯紧张得直擦冷汗,真想直接上前缝死许进那张不会说话的碎嘴。 注意到景湛脸色越来越差,顾清越看热闹看的也不多了。 她捏捏景湛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哄,“好了,别闹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就别吓唬他了。” “怎么没关系!”景湛将摄人的目光从许进身上挪开。 回头瞅顾清越的时候,细密的睫毛上还隐隐坠着泪泽。 喉咙哽颤着委屈地腔调,说话时,略带微浓的鼻音,“你因为他笑了。” 景湛呜咽了声,又说:“你刚刚没有问我,不喜欢什么,为什么不喜欢。” 他越说越难受,倾身抱住顾清越,脸颊磕进她的颈侧。 哽塞着嗓音,继续吐露怨言:“我等了你五分零七秒,直到钟声都敲响了,可你根本没打算理我。” 少年同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方才的戾气。 顾清越听了之后,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他原来不是不喜欢自己笑,他是不喜欢自己因为别人笑。 电视里面曾经有档节目说过,这叫过度占有,是一种极其病态的控制欲。 这么想着,顾清越打了个寒颤。 偷偷背过手,使劲掐了把后腿根,狠命压制住即将迸发的战栗。 她回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身,轻软道:“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不理小湛。” 第34章 心动到眩晕 景湛闻声,将自己脸颊埋得更深,低声浅语,幽幽开口:“那你说,我跟许进,谁更能讨你欢心。” 少年语调极为清浅。 浅到随时有可能被厅内几人的呼吸声盖过。 但这股子可怜巴巴的劲儿,让人听起来,他仿佛像是被妻子抛弃的百年怨鬼一般。 李伯斜眼瞟瞟许进,然后冲他抬眉挑嘴。 费心劳力的给他传递眼神,浑浊的瞳孔内,尽显暗示。 许进睁着双大圆眼,抓腮挠耳,压根看不懂李伯传达的意思。 李伯的老花眼都快挑抽筋了。 结果这个傻憨憨,就只会直直挺挺地站在那。 不是抓脸,就是抠脑袋。 无奈之下,李伯悄悄摸摸,迈小步子挪蹭到许进身旁。 压低嗓子,同他咬耳朵道:“你个榆木脑袋,都到这时候了, 还不赶紧拍拍马屁,说点好听的。难不成,你真想去非国?” 许进听言,忽然嘴巴大大张开,有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即视感。 李伯看着他能塞下一整个鸵鸟蛋的嘴巴,扭过身,翻了翻白眼。 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嘴比他碎的。 嘴碎就算了……人还傻。 而这边,顾清越听着少年言辞含屈的话。 脑中细胞,运转停滞了片刻。 等她思忖好该怎么说,在心中酝酿完措辞。 清美绝尘的小脸,流露出一抹令人心神俱醉的笑。 宛若山谷中悄然绽放的白玫瑰,馨香凝人,沁人脾肺。 纤纤玉手环着少年劲瘦的腰肢,软谈丽语道:“你们是不同的,这让我怎么做比较呢?” 顾清越双手上滑至少年脊背,轻轻抚摸,“你这样问,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怎么没有?” 景湛被她捋顺了逆毛。 心底里的焦躁也被她这双柔软的手抚平不少。 可是语气仍旧哽咽连绵:“那种笑容,你从没为我展露过。” “你说我们不同,是,我们的确不同。” “因为我根本得不到,阿狸那样怡悦的笑。” 说着,景湛稍稍挪开身体,撤出方才赖在女孩肩上的脑袋。 当他与顾清越四目而视。 心脏骤然狠狠颤动到狂跳不止。 胸腔内“咚咚咚咚”响的乱七八糟,整颗心,一点规律都没有。 杂乱的心跳声,堪比失了节奏,没有鼓点的重金属音乐。 他失神,痴痴凝视女孩如诗如醉的笑容。 少年痴怔的模样,引得女孩笑意更甚。 顾清越双手捧住痴傻少年的脸颊。 踮起脚尖,红唇微嘟,倾身凑去,将揉满甜蜜的吻,轻轻烙印在少年额间。 “你说错了。”顾清越温情脉脉地看着他,“我所说的你们不同,完全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 她指腹轻轻拭去少年摇挂在眼尾的泪珠。 声音温甜的似乎能融化寒冰飞雪,“你是我的景湛,而许进,只是许进。” “你………你………”景湛突然变得结结巴巴。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吐出的语句,说不成完整音节。 他现在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着。 骨头甜的发酥。 耳鼓“轰轰轰”乱响。 大脑一片空白。 其余的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 就连面前女孩恬静的脸,都被数层隆雾给遮挡住了。 恍恍惚惚中,他貌似听见女孩很模糊的声音传出。 好像是在问他,“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李伯瞅瞅旁边憨愣插不上嘴的许进,压低声催促,“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去。” “哦哦哦,对对对。”许进迅速点头。 这才从刚刚那场动人心魄的表白中回神。 他挠挠短茬黑发,笑呵呵走过去,做起自己最不擅长的事。 “少爷跟顾小姐简直是天生……” “咚!” 忽然一记闷响。 是肉垫砸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许进刚准备好溜须拍马的说辞,陡然变成紧张地咆哮: “少爷!!!” 景湛晕倒的很突然。 前一刻还笔挺僵硬的站着。然而,下一秒就倒在了顾清越眼前。 顾清越也想扶他来着。 毕竟,李伯许进在旁边看着,不做做样子说不过去。 奈何……他倒的太快。 顾清越才刚伸出手,他已经“嗙”地,直挺挺摔了下去。 景薄天,沈润云,收到李伯的消息,慌慌张张前来。 沈宴接到电话,同样火速赶来。 冰冷的仪器,刚贴附于少年胸膛,景湛霍然睁眼。 沈宴拿着仪器的手一抖,被他吓了好大一跳。 “景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沈宴润声询问。 景湛揉揉额角,坐直身体,好看的桃花眼微眯,在宽大的卧室中巡视。 当搜索的目光寻到站在窗侧,离他有段距离的女孩…… 景湛泛白的脸颊,不由升出粉红。 放在真丝棉被外的手,羞赧的攥住背角。 在白光的照射下,少年手骨指节皆泛着羞粉色。 鸦羽轻垂,忽忽煽煽地眨动,犹似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沈宴见他这副姿容,头皮上生出不少密密匝匝的小颗粒。 他在心中暗戳戳吐槽。 这位大少爷真是没救了。 小姑娘不就是说了两句甜言蜜语吗? 几句糖衣炮弹就把他给俘获了,甚至还因此昏倒…… 景湛从醒来便咬唇不语。 景薄天,沈润云看他羞答答的模样,顿时明白,少男有了别样的心事。 “景湛怎么样。”景薄天这时对沈宴开口。 沈宴做完检查,笑道:“放心景老爷。” “景少爷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于昏厥。” 他推推英挺鼻梁中下滑的眼镜。 瞧着脸色红润的景湛,唇角斜勾出饶有趣味的笑。 “景少爷心跳的有些快。 如果长期处于兴奋状态,很容易大脑缺氧,导致眩晕。 如果严重的话,就会像这次一样,再度晕倒, 所以……我建议您,平时应该多静静心。” 景湛黑着脸扫他,“看完了就出去。” 别妨碍他跟阿狸姐姐亲热。 沈宴笑的温煦,并不胆惧他此时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景薄天等人,知道景湛没出什么大事,便吩咐李伯许进把人照顾好。 临走前,他回头看向模样乖巧的女孩。 顾清越见他朝自己看过来,立马露出温顺可爱的笑容。 景薄天摩挲着拐杖,面容慈爱的对她点点头。 然后带着几人离开房间。 景薄天三人走出去没多远,沈宴便停立在雪地中,说出自己的疑惑。 “顾小姐看起来有些奇怪。” 此话一出,景薄天刀锋般的眉毛顿时扬起。 颇有兴趣地看他,“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经过这两次见面的情况,来判断和猜测的。” 沈宴不敢说的太明显,有所保留道:“顾小姐给我的感觉很是温驯可人。” “但她的眼神……”他顿了顿,看看自家父亲沈润云的眼色。 沈润云站在景薄天身后,细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沈宴可以如实说。 沈宴这才放宽心,继续说道:“顾小姐的眼睛里,似乎总隐隐约约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淡漠和疏离感。” 第35章 陈年旧事 景薄天掌心搓磨着拐杖。 听了沈宴的话,沉寂着一张辨不出喜怒的脸。 他安静凝注漫天徐徐纷飞的飘零大雪。 须臾,发出一连串闷沉的笑声。 景薄天看向沈润云道:“不愧是你沈润云生的儿子。” 他抬手拍拍沈宴堆积薄雪的肩膀,语气中包含着万分认可。 “景湛的身心健康,以后交由你来调养,我也能放心了。” 景薄天对沈宴适才提出的疑问,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沈宴也不再想多嘴问他。 他是最近才从z国回到瑞国的。 从他六岁,直到现在,十六年过去。 迄今为止,同他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说……景家在他离开以后发生的事,他并不是很清楚。 仅有的一些信息,也是最近从同事口中得知的…… 景薄天谈完话,便将时间留给父子二人单独相处。 他走后,雪地里就只剩尴尬的两父子面面相觑。 沈润云轻声咳了咳。 望着沈宴的眼神,似是想亲近,又带着股不敢轻易靠近的目光。 踌躇半天,沈润云率先开口:“最近医院那边的事情比较多。” “顾小姐的事,之前我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同你说说。” 沈宴淡淡点头,“我大概知道些。” 他说话的声音低平不少,不同以往温煦:“你们曾经应该不止对她做过催眠,据我观察,你还更改过她的记忆。” “是……我……”沈润云垂首,忽然不敢承认自己做过此事。 沈宴讥讽地盯视沈润云头顶生出的层层白发。 淡声道:“沈家的催眠术与其他旁人有所不同,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沈润云羞愧地低着头,对于沈宴的冷嘲,他无以言说。 沈宴凝着他那副佝偻的模样,轻嗤一声,“当年你们弄瞎景老夫人的眼睛, 篡改她的记忆,又为景老爷子更换皮相和声音。” 说到这,沈宴鄙夷的撇过脸,不再去看他。 接着,沉声道:“我母亲自小跟在景老夫人身边, 两人感情甚好。 所以,她当然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而你,为了所谓的愚忠,怕她坏你们的好事, 于是,你当晚毫不犹豫喂她喝下,掺了药的果汁。 等到母亲第二天醒来,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着沈宴讥讽嘲弄的话,沈润云的头越垂越低。 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的银光白雪,落在沈润云头顶。 顷刻间,覆盖了厚厚一层。 沈宴攥紧冻到冰冷僵硬的拳头,红着眼圈,继续开口:“你明知道……” 他喉头不由一酸,随即,咬紧牙关,痛恨地说:“你明知道,被沈家更改过记忆的人活不久。” 脚下蓄积的厚雪,倏然被几滴热流所融化。 莹白的雪,反射着晶光,映出沈润云眼中滚烫的泪水。 他抬起头,眼中有歉意,愧疚,却唯独没有后悔。 沈润云看着沈宴,年老的声音此时像是年久失修的留音机。 苍老,沙哑,破碎,难以入耳。 “为了景家,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嘶哑着年迈的声音:“沈氏,温氏,从古至今,永生永世都追随于景家,这是亘古不变的事。” 沈宴听闻他的说辞,讥讽地摇摇头,随后,打断道:“没有办法?” “你所谓的没有办法,只不过是舍不得景家给你带来的身份地位罢了。” 他低低嗤笑,“也是,损失我母亲一个,就能换一生荣华富贵。 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跟在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小女佣罢了。 况且,你老婆孩子多的数不清, 等她死了,谁又记得她是谁?谁会为她掉一滴眼泪?” “沈宴,你不听祖训,我不强迫你。”沈润云彻底将头抬起。 神色凝重,认真。 他直视沈宴的眼睛,开口:“但你不能否定我对你母亲的爱。 你说的没错,沈家子孙并非只有你一人。” “如果你想做科研,你大可以继续做。 我并不会要求你像我一样,誓死效忠景氏家族。” “不强迫?不要求?” 听沈润云这样说,沈宴的嗓音蓦然低沉几个度。 “好一个不强迫,不要求。” 他低吼道:“你装死,叫人来z国,说接我回来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呢?” 话落,体格强健的沈润云,再度羞愧难当地低垂下头。 沈宴斜视沈润云惺惺作态的模样,摘掉眼镜,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我每每见到和你相似的眼睛,拥有相同的能力,我有多厌恶,多憎恶自己吗。” 沈润云闻言,抬眸凝视沈宴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 他嘴角忽然漫出饱含父爱的笑意,“可你很喜欢深钻这类科研项目,不是吗?” 听他这么说,沈宴的确无法反驳。 尽管两人见面为数不多,沈润云多少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 看着缄默无言的沈宴,沈润云稳住声音开口:“你是我儿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喜欢科研,但是没钱,没人脉,没有实验室, 难道,你要在z国的破烂出租屋里,完成你的梦想?” 沈宴静谧无言。 沈润云又说:“在这弱肉强食的环境中生存。 你有能力又怎么样? 没有过硬的人际关系, 无论你的才华有多洋溢出众,很快就会被人湮没。” 沈宴无声盯视脚下的白茫茫晶雪。 忽然寒风袭来。 适才盛怒的情绪,逐渐被冷风驱散。 “呵~”沈宴轻笑。 慢慢松开紧攥的拳头。 他随意整理了下被风掀乱的白大褂。 重新戴上金丝镜,恢复成斯文温煦的模样。 但又好似不甘落于下风。 在转身之际,润声和气地说:“看来,父亲你真是年老了。” 他摇头叹息,“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没办法催眠,你还大言不惭的,跟我谈什么梦想。” 沈宴转身,走出几步,将皑皑白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他忽然缓缓停下步伐,背对着沈润云,揶揄道:“你觉得,你配吗。” 沈润云伫立雪地里,默默注视沈宴渐行渐远。 直到那抹白色高挺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中。 沈润云欣慰地笑笑,自语:“景老爷说的没错,沈宴不愧是我儿子。” 他摇头自嘲,“我与顾小姐相处九年有余,都没能发现催眠失败这件事。” “他仅凭短短两次会面,还是在那么匆忙紧急的情况下, 没想到,顾小姐伪装多年的面具,这么快就让他给识破了。” “这孩子……潜力无限。” 萧瑟寒风“呼呼飒飒”地掠过古堡内的寸寸土地, 高耸入云的苍天树木,稳稳矗立在古堡院中两侧。 斜阳打进室内,照出橘红的光亮。 顾清越洗完澡,推开浴室门走出来,四处张望了会。 平时喜欢黏着她,缠在身边的少年,此刻不知道去哪了。 不过,景湛不在,她难得落个清净。 顾清越湿散着一头海藻般及腰卷发,走到书桌前坐下。 双手盈盈托腮。 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凝望窗外飘舞的鹅毛白雪,怔怔发呆。 第36章 月亮是你,星星是我 想到即将月末…… 顾清越看着玻璃映出的脸庞倒影,细眉深深蹙起。 拿出挂在脖子中的精巧圆瓶,拧开,从中倒出一粒小红丸。 闭着眼睛,昂头吃下去。 吃完,她再度透过反光玻璃,看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 忽然咬牙,暗暗发誓。 等找到解蛊的方法,她一定马不停蹄离开这个鬼地方。 思索之际,房门“嘎吱”被人拧开。 景湛春风拂面地走进来。 女孩背对着他。 微弱的斜阳光辉照射着女孩柔美的身姿。 仿若与窗外的雪景融为一体。像是雪中翩然起舞的梦蝶,既空灵又轻盈。 即便是匆匆旅人见了,也难逃因此驻足,为它停留的命运, “姐姐~” 房间内骤然出现少年低哑的声音。 随即,顾清越背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身躯。 景湛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阿狸姐姐,你先闭眼好吗?” “闭眼做什么?”顾清越调整好表情和语气,柔和地说。 “就一下下,行不行?”景湛趁机侧头,偷偷亲吻女孩如玉的耳尖。 他一凑过来,顾清越反感的那股热气,立马涌进她的耳朵里。 她使劲捏捏自己的大腿肉,偏过头,躲了躲。 怕景湛又要找她胡闹,偏过头之后,顾清越直接闭上眼睛。 女孩清仙恬静的面容毫无攻击力。 乖乖顺顺地闭着眼睛,有种随他搓圆捏扁的感觉。 脸颊肌肤白腻似雪,睫羽浓密卷曲,鼻梁娇巧挺立,唇瓣…… 景湛蓦然抿起红唇,吞咽下即将涌流的垂涎口水。 他紧急喝止自己。 不能在看了,再看下去,又要想不该想的事情了。 景湛移开目光,手伸进大衣口袋,从中拿出个银白色圆圈。 “嘎达”一声,顾清越腕骨处忽然凉飕飕的。 戴在手腕上的东西,仿佛还倾覆着室外带来的寒冷气息。 她稍有诧异地睁开双眼。 看着套在腕中的银白手镯,昂头,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喜不喜欢?”景湛笑眼弯弯地注视她。 顾清越重新垂首,抬起手腕,抚摸镯子上的月牙纹路。 银白色手镯通透明亮。 里边镶嵌着许多小月亮和星星,外圈挂坠着一排小铃铛。 手腕微微转动时,铃铛还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景湛捧起她的双手,笑的分外明朗,“阿狸姐姐,喜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喜不喜欢? 自从小白去世后,所有物件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喜不喜欢。 不过顾清越还是轻轻点头,柔声道:“喜欢,很喜欢。” 闻言,景湛情难自控地俯身抱住她。 顾清越也很合作地回抱住少年。 然则,少年接下来的行为操作,再次让顾清越恶心的想掐死他。 “有了这个,不管阿狸姐姐去哪,我都可以知道。” 顾清越身形一顿,“什么意思?” “铃铛。”景湛欢快地说了句。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宛如春水,但如果你仔细去观察他湛黑的瞳仁。 你一定会发现,他瞳孔中,有别样的深意。 顾清越没听懂他的话,抬手晃了晃腕骨。 随即,铃铛清脆脆地“铃铃铃”阵阵发响。 听见铃铛的声音,景湛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 他举到顾清越眼前,洋洋得意地说:“阿狸姐姐你看,它是有钥匙的,而且只有我能打开。” “倘若没有钥匙,就连电锯都无法将它切割。” 说完,景湛牵起顾清越的手,走出房间。 直到他们来到走廊末尾的一间屋子,景湛停下脚步。 顾清越站定后,迷茫地问:“带我来这干嘛?” 这间屋子基本不会有人来,因为背面是一大片人工湖。 冬天太过湿潮,夏天蚊虫又多。所以,他们平时不会来这里。 景湛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他霍然推门,拉开大窗。 冷风裹雪顿时“呼呼”拂面。 顾清越被风吹得眯起眼睛。 在她还没搞清楚景湛到底抽什么疯的时候。 猝然有道抛物线从眼前掠过…… 银白钥匙“咚”地,掉进冰水半掺的湖里。 “你做什么!” 顾清越狐眸微微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经平静无波的湖面。 景湛将窗关上,反手把震惊地女孩揽进怀里。 “这个手镯是我专门定制的,全世界只有一款。” “就像阿狸姐姐一样,它是独一无二的。” “我问你,你扔钥匙做什么?”顾清越拧眉,语气有些重。 沉陷甜蜜爱情的少年,现在开心的不得了,哪听得出她是什么语气。 只觉得两人现在彼此相爱,两情相悦。 既然阿狸姐姐这么爱他。 自己当然要送给她一份最特殊,最特别的礼物。 景湛今天就像是听不进顾清越地问话一样。 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自说自话。 他把发烫泛红的脸颊埋进女孩颈窝,“月亮是你,星星是我。” “只要有月亮在,守护在它身边的星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只要有星星在,它永远不会让月亮感觉到孤单寂寞。” 景湛头抵着女孩肩窝,微微侧头,以极轻极快地速度,亲吻了女孩柔腻的颈部。 那吻轻的如同羽毛拂过,让人无法察觉。 他深情道:“阿狸姐姐,我们永远在一起。” 至于铃铛…… 景湛羞涩到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是见证并且记录他们真挚爱情的凭证。 有了小铃铛,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会被分毫不差的记录下来。 顾清越死死凝视手上晶晶闪闪的东西。 回想少年方才说的话。 他说只有他能打开…… 他刚刚把钥匙丢了,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打不开了? 顾清越烦躁的捏紧拳头。 这种铃铛她见过。 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通常都会给她家的猫猫狗狗带上铃铛项圈。 每次逗弄它们的时候,铃铛总会“玲玲玲”地响。 他就是想让自己像动物一样,对他摇晃铃铛,摆弄尾巴。 她发誓,景湛绝对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一整晚的风卷残雪,第二日,天空仍不见晴朗。 李伯早早去了宴会厅那边,打算看看明日晚宴布置的怎么样,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顾清越景湛吃完早饭,坐在沙发里,等老师来上课。 许进神神秘秘站在门侧,蹑手蹑脚地开口唤,“少爷。” 景湛听见许进的声音,耳尖微微漫出红色。 他神情很不自然地,偷偷摸摸瞟了瞟顾清越的脸。 顾清越讶异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景湛摆摆手,显得有些慌乱。 随后,他握住女孩的手,薄唇扬起:“阿狸等我,我保证很快回来。” 少年说完,恋恋不舍放开女孩的手。 景湛带着站在门口藏头露尾的许进,藏匿进餐厅拐角。 从顾清越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见到二人鬼鬼祟祟的背影。 景湛和许进时不时扭头偷看她,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样子。 顾清越发现他们看过来,赶忙转头,装作没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 当她再次倾斜目光,悄悄窥探二人的时候。 正巧看到许进从黑色羽绒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裹塑料的方正盒子…… 第37章 神秘小方盒 “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顾清越喃喃自语。 他觉得两人形迹尤为可疑。 又过了会,她看见许进诡秘兮兮的四处张望。 然后,拉开身上穿的长款羽绒服。 手伸到衣服里侧,从中掏出一套小本本。 封面呈现的是深红色。 外皮好像是人物照片? 还是动漫照片? 又或许…是什么别的? 由于距离过远,顾清越看不太清楚。 随后,景湛接过看了看。 只一眼。 下一瞬间,好像很恼怒的样子。 顾清越坐在客厅中央都听见了“啪”地一声。 红色小本本被重重砸在许进的头上。 许进满脸憨楞无辜,搓搓自己疼痛的脑袋。 末了,他还不忘记迅速弯腰,捡起那个依稀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清越目睹完全程,觉得两人肯定是在密谋什么坏事。 见景湛他们转身走出来,她赶紧扭回身子,低着头,佯装抠手指。 沙发旁侧忽然一沉。 接着,顾清越被人腾空抱起。 “你最近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她抱怨道。 相对比之下,景湛的语气比她欢欣多了。 “阿狸姐姐~”景湛盯着女孩微微嘟起的红唇,声音软和沙哑:“今晚一定会是我们最特别的夜晚。” 顾清越:“……” 能有多特别? 冬日的太阳泛着清清冷冷的光束。 冷光逐渐被微醺的橘红夕阳取代。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晚霞一点点落下。 古堡院中熠熠闪烁的灯光,如同朵朵碎兰花,点亮了整片黑夜。 傍晚…… 浴室里的水声“稀里哗啦。” 顾清越轻手轻脚趴在门外偷听…… 猜想景湛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 她快速跑去床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打算看看景湛刚刚趁她不注意,偷偷放了什么进去。 抽屉中干干净净的,基本没东西。 顾清越没看出什么名堂,打算把抽屉重新合上。 就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手霍然一顿。 躺在抽屉里面的水蓝色发带,好像是她没见过的。 丝绸发带的内里,包裹着一个黑色小方盒。 顾清越将缠绕的发带解开。 当看清楚自己手中拿的东西,她瞳孔骤然缩紧,心里慌的不成样子。 写着000几的小盒子,像块烫手山芋似的,猛地被她丢出去。 “嗙”直接砸在玉石地面上。 东西刚落地,浴室中的水声瞬间戛然而止。 “阿狸姐姐,怎么了?” 少年担忧的声音传递出来,“你没事?” 顾清越咬住嘴唇,盯着地下的小玩意,颤微开口:“没,没事。” 她回答完,浴室内仍不见再度响动。 猜景湛是快出来了。 她急忙蹲身拾起000小方块。 然后,按照刚才包裹的样子,将水蓝色发带重新缠络回去。 手忙脚乱的做好一切,景湛恰好推门而出。 暖黄的灯光下,女孩坐在床边,清美的小脸彰显出丝缕狼狈的窘态。 “怎么了?不舒服吗?” 少年声线带着低哑的磁性,尾音携伴温柔的气音。 顾清越顺着声音,抬眸望去。 少年头顶的碎发湿漉漉的滴淌着水。 身上仅穿着一件黑色浴袍,浴袍带子并未系上。 真丝面料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穿搭在身上。 暴露在空气外的肌肤瓷白无瑕。 劲壮的腹部坦露出明显的人鱼线和腹肌。 ……他…… 顾清越倏地紧闭双眼。 身子一歪,匆促躺下,慌忙钻进被子中。 她死死咬住哆嗦的嘴唇。 暗骂,死变态……! 竟然……他竟然…… 没穿n裤!! 女孩如火电光,风驰电骋的速度,弄得景湛摸不着头绪,呆怔半晌。 随后,他瞥见自己躺的那侧,床头抽屉半敞着。 景湛脸上瞬间洋溢出笑容。 原来是他的阿狸姐姐不乖…偷偷看了他私藏的东西。 景湛走过去,拉开半敞的抽屉,从中拿出水蓝色发带。 “姐姐~” 少年声音清润,说话的时候尾音故意拖长,“发带漂亮吗~” 他凝注女孩一动不动的背影,笑着问:“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份礼物,喜不喜欢?” 顾清越蒙在被子里的耳尖微动,她打了个困倦的哈气。 含糊不清道:“什么发带?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 景湛以为顾清越脸皮薄是在害羞。 他看着女孩娇娇羞羞,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模样。 轻笑着,俯身过去。 双臂撑在顾清越身体两侧,“阿狸姐姐不怕把自己闷坏吗?” 话音一落。 景湛拽了拽女孩严实蒙面的被子,然则,拽了几次也没能拽下来。 “我真困了。”顾清越闷在被子里小声嘟咕:“灯太亮,我打开被子睡不着。” “你要是不想睡觉,就去客厅看电视。” 顾清越想赶他的意图在明显不过…… 压在上方的少年,只低低哑哑地轻笑。 好半天,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的意思。 顾清越缩在被子里等了又等…… 直到氧气越来越少,蒙在里边有些喘不过气。 她张张嘴,想换个方式撵走他这尊大佛。 这时,“啪”灯被关上。 所有光亮霎时被黑暗所侵蚀。 顾清越抿起粉嘟嘟的嘴唇,细眉深深拧紧。 又过了会,景湛将水蓝发带放至她枕边。 然后,拿出今早许进给他的手机。 定制好闹铃,设置好灯光开启时间。 接着,侧身,面朝顾清越躺下。 没关系,他并不急。 那么多年他都等了,不差这短短的半小时。 今晚过后,阿狸姐姐将会彻彻底底专属于他。 景湛左手缓缓半撑起身子,循着窗外素洁的月光伸出食指。 少年指节修长,指甲干净,修剪短洁。 他静静挑起一角盖在顾清越身上的灰色薄被。 下拉。 随即,缓慢俯身上去。 柔缓带着丝缕凉意的指腹,在女孩宛似花瓣一样娇嫩的脸颊上流连。 顾清越双睫细微颤颤,做足了装睡到底的准备。 直到脸颊上那股泛凉的触感,挪移至细腻光滑的背后…… 顾清越终于忍不下去,有所动作。 装作睡意朦胧的模样,睁开眼睛。 刚刚睁开的狐眸还噙着层层水意。 这层雾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又可口。 顾清越半眯着柔情似水的眼眸。 小力推搡少年精壮骤热的胸膛。 “好困。” 她温温弱弱小声开口:“别闹了景湛。” “明天一早还要筹备晚宴的事,早些睡。” 第38章 我会很温柔 胸口被那双如凝脂般细腻丝滑的小手不轻不重按着。 景湛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探出舌尖,湿润了下干涸已久,灼灼泛烫的唇。 下一秒,炙热的掌心旋即抓住女孩的手。 用力压向自己“砰砰”心跳的位置上。 “姐姐~我睡不着。”景湛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某种压抑:“你也不许睡。” 少年黯哑的嗓音,携带着勾魂夺魄的音调。 顾清越挣了挣自己被他紧固的手,可努力半天仍旧是白费力气。 景湛温热的唇畔贴向顾清越耳后。 若有似无附在她耳根柔滑的软肉上游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可阿狸姐姐却羞怩的想装睡…… 景湛想着…… 使坏般将鼻息中滚烫的热气,喷洒于女孩颈侧。 耳根,脖颈,丝丝痒意袭来,就像是夏天拂过肌肤的鸢尾草。 顾清越眸光微闪。 在心里骂了句,“小变态。” 她眼底不自觉显露出嫌恶的神色。 不过好在是黑夜,室内的光线并不充裕。 加上景湛俯身于她耳侧。 所以景湛并不知道,他此时的行为,惹得顾清越有多厌烦。 顾清越很快敛去那抹情绪,琢磨着,一会该怎么应付他。 景湛有意无意地用唇摩挲于女孩颈周,到处寻找属于它该栖息的地方。 偏偏这热腾的气体只缭绕着。 从开始到现在,并未真正贴吻过任何部位。 景湛热的难受。 这种事,他从前只敢在梦中肆无忌惮的去做。 因为他很怕阿狸讨厌自己。 可是现在不同了…… 阿狸喜欢他,而且还特别情真意切地,向他表白过两次。 既然心意相通,当然要琴瑟合鸣两情缱绻了。 少年炽烈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真丝衣料,传递进顾清越的肌肤表层。 宛如簇簇猛烈的火焰。 让她整个人像是被人扔进一口滚沸的热锅,翻腾着身躯,滚了在滚。 顾清越躲着潺潺热意。 “我……” 她颤巍巍吐露出的小半截“我”字,被午夜十二点的闹钟打断。 “叮叮叮……” 几声震动后。 景湛的忍耐力就此抵达极限。 他头都没抬一下,手掌胡乱捞过手机,快速将吵人的铃声关掉。 顾清越腰摆猛然一凉。 她瑟缩着身子抖了抖。 慌乱之中,按住景湛不停试探的掌心。 “你…景湛你先冷静点。” 顾清越避免刺激到他,特地放柔了音调。 女孩说话时,常常给人一种清灵舒柔的感觉。 她现在因为紧张,那柔缓的嗓音掺杂了些许抖意。 这些碎颤地抖音叫人听起来,像是蓊郁树丛中,嗷嗷待哺的幼鸟。 无疑激发了景湛想要更多,快速占为己有…… 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精心呵护的心思。 景湛移开辗转在她颈处的唇,微微抬头,热切如火地看着顾清越。 这样直白不加以掩饰的神色,看的顾清越浑身虚凉发麻。 胃部隐隐密密翻腾酸液。 “阿狸姐姐~这次我真的要亲你了。”景湛舔唇说完,不再迟疑。 对准女孩鲜软娇嫩的唇瓣,杂乱无章地乱啃乱咬。 他这种小狗啃噬的方法。 顾清越有种随时被他吸入腹中,拆骨剥皮的错觉。 “不要……” “别,景湛……别这样。” 她躲避着一个个急切的吻,使力推拒景湛火热的胸膛。 顾清越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真心实意,真真诚诚地“抗拒。” 乌黑卷曲的长发铺洒在绵软的灰枕里。 由于挣动太过剧烈,有几缕发丝黏附在她白净精巧的脸颊上。 女孩不肯配合。 景湛又不懂技巧。 吻起来,终归是不那么得心应手。 景湛稍微抬头,犹如深潭的桃花眼蕴藏着浓稠的绯色。 他离开女孩的唇畔微有小半寸,目光紧锁身下纯媚的人。 呼出的气息也逐渐急躁短促。 他哑声道:“阿狸姐姐,你怎么总躲着我。” 景湛撅起湿红的嘴唇,有些不满地抱怨: “这是我们的初吻,阿狸姐姐一点都不配合。” 顾清越调整好错乱的呼吸,双臂环住少年汗湿湿的脖颈。 小脸勉强扯笑,“这种事急不来。” 急不来? 景湛一听,心中霎时怨气冲天。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期盼这天,期盼了多久! “急。”景湛急促沙哑地说:“很急!” 话音落下。 景湛扯下她挂在自己脖颈上的藕白手臂。 双手将那对皓腕交叠。 女孩腕骨处带的铃铛手镯,被少年动作所牵动的直“叮铃”作响。 景湛顺手拿过枕边发带。 不顾她挣扎。 纤白手腕不出半晌,多了一个水蓝色蝴蝶结。 事态逐渐往不可控方向发展,顾清越顿时不淡定了。 蹬着腿叫喊:“我们只说先谈恋爱,没说……” “别说了,阿狸姐姐。”景湛伸手捂住她的嘴。 沸腾的掌心下,是女孩瑰姿娇艳的唇。 他咽了咽口水。 喉结反复攒动。 漂亮的桃花眼攻驰女孩脸庞,身躯,寸寸细柔肌肤。 顾清越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呜”地抗拒。 她总是乱扭乱动。 景湛也不好受。 他现在像是被人放到了烧灼的铁板上。 没有一处不是烫的热的。 景湛猛地下压。 用仅存大脑里的最后一丝理智,真诚宣誓: “我保证,我会很温柔很温柔,一定不会让阿狸姐姐受伤。” 按耐着讲完这句话。 少年滚烫的吻重新覆盖在女孩欲语还休的唇上。 他明白,阿狸姐姐抗拒他,是因为害怕。 毕竟,两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经验。 或许……还有丝缕害羞。 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整颗心脏仿佛快炸开般。 眼前绚烂缤纷的色彩,一时让他分辨不清,当下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拟的幻想。 昂贵的真丝布料简直不堪一击。 少年轻轻一扯,便撕的七零八碎。 须臾…… 那点可怜的衣料,被人抛洒满地…… 窗外薄雾笼罩,将室内的光彻底压下。 顾清越双手被缠捆的紧实,根本没办法动。 她抖颤着肩膀,央求:“景湛,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你这样我……唔……” 话未说完。 少年的吻再次倾落。 他迅速褪去身上汗哒哒的衣袍,饱满白皙的额头布满汗液。 几滴汗珠从他额上滚落。 不偏不倚砸至顾清越粉薄凹凸的锁骨中,打下一小片水窝。 景湛异常享受掌下腻人的触感。 殷红的唇畔在她汗湿的锁骨上厮磨咬舐。 “撕拉。” 模糊不清的间隙,顾清越听见拆扯塑料的声音。 她顿时睁大双眼,眼内的惊恐极速攀升。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一瞬。 设置好的百合吊灯开启。 橘黄的暖色映照在少年清雅俊瘦的脸上。 他眉间的水滴红痣泛着微微烁烁的细亮。 明明长了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偏他彼时正操作不知羞耻的事…… 景湛五指拢进汗津津的短发中,将垂坠额前滴水的发丝撸至脑后。 目光灼灼盯着仙姿玉色的女孩。 盯着盯着,脸颊瞬间爬上更多红晕。 耳尖,脖颈。 没有一处不是红的。 越羞,手越是不利索…… 而后,“哒”地一声。 小袋子霎时落地。 被懊恼沮丧的人愤愤丢掉。 “不用了,不用了!” 第39章 景湛哥哥 “阿狸姐姐~我……我弄不好。” 少年极其委屈地说:“买小了,都怪许进。” “还有它!”景湛说着,瞄了瞄自己,然后道:“它一点都不听话。” 明明写的高弹力。 可是根本t不进去!! 顾清越手腕正暗暗跟同水蓝丝带较着劲呢。 听见他这么说,动作骤然一顿。 “既然你不行…那就快把我解开。” “马上都一点了,咱们也该睡觉了,熬夜很伤皮肤的。” 顾清越忙将手腕递到他面前。 知道景湛喜欢自己笑,她顿时眨眨灵动微翘的大眼。 毛茸茸的脑袋微微歪向一侧,笑容非常灿烂,软软甜甜道:“求你了,好吗~” “你,你怎么能说我不行呢!”景湛倏然咬紧嘴唇。 眉间的水滴红痣被他挤皱成扁圆。 他行着呢!很行的那种! 他盯着女孩手腕上的那抹水蓝色,犹豫道:“解开你又不肯配合我。” 他现在一点都不舒服。 得不到舒缓,紧绷绷泛疼。 关键是,他的阿狸姐姐还故意露出那样的笑容引诱他! 诱惑自己,又不肯配合。 太坏了! 顾清越瞅他纠结中又带着纯真欲色的模样。 真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地掐死他。 “可是已经很晚了,不是吗?”顾清越笑的明媚:“这种事,以后还有机会,你先……” “不行!” 你先解开我的话只说出一半,景湛气地霎时泪眼朦胧。 他从顾清越身上下来。 一屁股坐至床侧,然后,气呼呼地擦眼泪。 “是你先招惹我的!”景湛幽咽地说:“你对我笑,还那么温柔地讲话。” “而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你却一丁点都不重视。” 起初躲来躲去,他当阿狸是害羞,是紧张。 他只不过是t买小了而已。 阿狸先是怀疑他的能力,说他不行。又说要睡觉,已经很晚了。 既然不想做,为什么要对自己笑的那么招人! 她那样……就她那样的笑容,让自己怎么忍! 不让他做点什么的话,他今晚就直接出去喝冷风。 躺在雪地里,把自己折腾生病,看她心不心疼! 少年一头黑发凌乱的纷翘。 桃花眼雾气朦胧。 眼周哭的红红彤彤,红稠的像颗熟透的山楂果子。 喉咙里不断溢出可怜的哽咽,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靡靡的模样,让人有种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奋不顾身去替他求来。 哪怕,他想要天边的玄月,都可以不畏艰巨地帮他取下,然后双手奉上。 当然,那是指别人。 躺在床上的顾清越,对于少年潸然泪下,迷惑人心的模样,完全不为其动容。 景湛放声哭嚷了好半天,嗓子都嚎哑了,也没见有人过来哄哄。 他忽然停止抽噎。 红着眼睛看向顾清越,裹挟浓重的鼻音,问:“你为什么不哄我。” 顾清越狐眸微转,想了想道:“手没解开,我怎么哄你?” 她坐直身体,被子顺势滑下。 如脂的肌肤。 丰盈的柔软。 赫然,一展无余,丝毫不差的落入少年眼帘。 女孩白颈中的红红圆圆,多到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 景湛墨黑的瞳孔里映着那些小莓果。 只要想到,这些美艳的果果,全是他自己勾画出来的佳作。 顿时热血沸腾。 屹立不倒的地方…… 更厉害了。 顾清越瞥瞥他涨红的脸颊,和失神的模样,恍然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 该摸得,不该摸得。 该做的,不该做的。 他刚刚都来了个遍。 总之,不管愿不愿意,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与其伤心难过,不如想想办法,趁此机会捏住景湛的命门。 这种事,比起谈恋爱,应该更容易让他沦陷。 沦陷的下一步,就是…如何让他始终保持乖乖听话的状态。 只要暂时能做到,自己说东,景湛别说西就行。 “哥哥~” 女孩声音一出,景湛瞳孔猛地颤了再颤。 仿佛不可置信般,问道:“你,你刚刚叫我……?” “哥哥~”顾清越又柔柔唤了声。 眨眼的功夫,她仿若化成了世间最会媚惑人心的女妖。 柔软无骨的身躯,向少年绵绵俯去。 “景湛哥哥~”顾清越纤细的胳膊搭放在景湛的双肩上,“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我叫你哥哥?” 女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听的景湛都快窒息了。 生长在胸腔里的心脏,再次失控,疯狂地鼓动。 他掌心贴向被单,蹭了蹭刚刚冒出的汗水。 僵直着身体,陡然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 顾清越煞是满意景湛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乘隙夸赞,前阵子看的爱情电影。 电影里说,男人最容易色令智昏。 只要男人肯好色,拿捏他,让他听你的话,必然是分分钟钟的事。 顾清越使劲掐了掐自己。 后腿一疼,她竭力维持住即将收回的甜美笑容。 提醒自己,接着演下去。 顾清越模仿着影视剧中,女主娇柔的姿态开口:“怎么了?” 她软糯道:“刚才还说我不哄你,现在哄了,你又不理人。” 她装模作样想从少年身上离开。 腰间陡然一紧。 “别走。”景湛扣住她一掌及握的腰。 低哑的嗓音好似掺了沙粒,“阿狸,别走。”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从听见你声音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动情的表白,然后,温柔缠吻女孩近在咫尺的樱唇。 顾清越这次出奇的配合。 甚至开始慢慢回吻。 感觉到她在生涩的回应自己,景湛心头一喜。 旋即翻身,将人压至身下。 “可以吗?”他试探地问。 他内心期待着,特别希望女孩点头说可以。 然则…… 顾清越摇头,甜甜微笑,“不可以。” 在景湛即将焦急追问的时候。 顾清越双手轻轻滑进丝绒被褥…… 软声道:“但是可以……” 月光悄然探出了头,为热气蒸腾的室内打出一片光晕。 浓厚地呼吸,附带不明哼调。 “明天办完生日宴,我们去参加培训。” 即将濒临…女孩忽然停住,轻声说了句景湛最不想听的话。 “你!”景湛羞愤地瞪她,“你怎么可以这样。” “去不去?”顾清越不管他了。 缠绕绑带的两手随意甩甩,直接躺回床上。 她语气平淡地说:“不去算了,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景湛看着她尽显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面庞。 心脏仿佛被数千根银针,来来回回反复扎穿般,锥刺刺地疼。 明明刚才还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 只是转眼的功夫,她对自己的态度又变了。 “你怎么总这样对我。”景湛哭着问。 他现在难受的想摔东西,割身上的肉,身体每一处都在疼。 顾清越抬手擦了擦少年眼睑下的泪泽。 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哭?” 景湛赌气似的偏过头,不让她碰自己。 “生气了?”她又问。 景湛哽咽地说:“不用你管。” “哦,好。”顾清越翻身,看样子是真不打算继续理他。 少年低低哭了会,或许有预感女孩不会再哄他了。 没过多久,哭声便渐渐停止。 床边忽然一轻。 “窸窸窣窣”找衣服,穿衣服的声音“沙沙”响动。 房门“嘎吱”一声。 顾清越耳尖动了动,以为他真被自己气的要离家出走。 等了等,没听见脚步远去的响动。 两秒钟后……恍然有道声音,幽幽飘来。 “今晚的雪很大。” “出去一定会被冻死。” 少年站在门口,嗓音清哑地说:“既然你不疼我,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第40章 不能因为别人忽视我 少年说的这句话,语气中带有些许可怜赌气的成分。 但更多的是渴望得到顾清越的重视和关怀。 景湛手握着门把。 眉毛,眼睫,唇角,皆低低耷拉着。 宛若被人遗弃在回收工厂的破布娃娃。 惨巴巴,可怜兮兮地站在门边,等待自己的主人,重新将他认领回去。 景湛眼巴巴遥望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孩。 感觉她完全没有要过来阻拦自己的意思。 景湛脚下用力“踢踏”了几声。 伪装成自己马上就会出去寻死觅活,你最好过来管管我,不然死给你看的样子。 声音一出。 顾清越耳尖又动了动。 她在心底冷冷哼了哼。 出去,出去把你冻成冰棍才好,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随即又想,他要是真把自己折腾死了,那她就没人提供血丸了。 一旦没人提供血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 搞不好,真有什么黄泉地狱…… 等入了黄泉,景湛这个小变态,在那里等她怎么办? 思索过后…… 顾清越将水蓝蝴蝶结放到嘴边,略微使劲,用牙齿左右扯拽。 没多久,水蓝色丝绸霎时飘落至床面中。 顾清越拉过一旁的薄被,披盖在身上,光着脚走下床。 女孩携着目盼神清的模样,缓缓走来。 景湛的小心脏又开始失控般“扑通扑通”狂跳。 他看着顾清越细白瘦弱的脚踝,有些后悔,昨天送她的是手镯。 这样白皙漂亮的脚腕,应该被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然后用一条黄金锁链…… 景湛陡然蹙眉。 他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畸形的想法? “想什么呢?” 景湛发呆的时候,顾清越已经走到他身边。 掌心忽然被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握住。 景湛的心不由停滞,呼吸慢了半拍。 随后,他回握住顾清越的手,“你还在乎我,对不对?”景湛哑声询问。 他就知道,阿狸舍不得自己受伤。 顾清越踮起脚尖,双臂环住少年的肩膀道:“当然在乎,没有你,我会痛死。” 再一次听到女孩深情的告白,景湛猛地用力抱住她。 感动的热泪盈眶,哭的稀里哗啦,口中还不断呢喃: “我也是,我也是,没有阿狸姐姐我一定会死。” 顾清越嫣然浅笑,眼底没什么情绪。 显然,两人说的并不是一回事。 “我刚刚真的好难过。”景湛低语:“明明我们离得很近,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 “阿狸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顾清越问。 景湛从她怀里退出来,直接将人抱起,走回床边。 他坐在床沿边上,怀中稳稳抱着女孩娇弱的身躯。 头轻轻搭在女孩肩上,忧闷道:“我答应你去培训。” 话落,顾清越蓦然愣住。 本以为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费力掰扯掰扯。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但你必须答应我,去了以后……”景湛抿起红唇,顿了顿。 悲戚的想。 阿狸万一因为温羡安不理自己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们才刚谈恋爱不久,甜蜜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他真的不想去那里。 可是阿狸想去…… 自己不想阿狸不开心。 随后,景湛带着点哭腔开口:“你不能因为别人忽视我,更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我。” 这点要求对于顾清越来说不难办。 况且,等她给景湛找到真正的真爱,别说自己忽视他了。 到那时候,就怕他恨不得自己离他远远地,别跑来妨碍他还差不多。 “没问题。”顾清越扬起笑脸,甚至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我向你保证。” 女孩信誓旦旦的保证,算是给没有安全感的少年吃了一记定心丸。 景湛看着她甜美灿然的笑容,心脏又开始频率失常,心跳加速。 想到方才只做到一半的事…… 景湛羞涩赧赧地拢起顾清越胸前一缕卷发,捏在指尖揉搓。 “我……我还想。” 他抬起含羞的桃花眼,稍有委屈地说:“这次别停了,不舒服。” 停的那一瞬间,好悬没把他憋死。 那滋味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顾清越:“……” 月亮悄无声息地躲回进云雾中…… 起起伏伏的云层,忽而被风吹开,忽而又聚集…… 直到天色蒙蒙亮,少年嗓音暗哑道:“阿狸姐姐,我没有被骗。” 少年忽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顾清越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原本揉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旋即停下。 “什么?”她错愕道。 景湛看她手不舒服,轻轻拉过,继续帮她做手部按摩。 “书上没骗人。”他有点奶呼呼地说:“是甜的,阿狸姐姐是桃子味儿的冰激凌。” “它没骗我,所以…你以后别总说我是小孩。” 他不喜欢被阿狸当小孩看,他比阿狸高,体格比阿狸健壮。 他会好好保护阿狸姐姐,他不是小孩。 知道景湛说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顾清越长长舒了口气。 她差点以为景湛知道什么了。 包括上次谈话,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景湛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与楚云夕私下见面密谋的事? 入睡前,顾清越想,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都要做。 这是唯一能摆脱景家的机会。 错过这次,或许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旭日当空,红日高照。 刚刚睡下没几个小时的顾清越看起来很没精神。 反观,景湛的精神头倒是很足。 因为一大早,他和他的某物都很精神抖擞…… 李伯早早送来两人晚上需要穿的礼服。 许进这个铁憨憨今天不知怎的。 只要看见顾清越同景湛在一起,他就脸红脖子粗的。 顾清越斜眼瞟了瞟许进。 瞅他一副只见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样子,就猜了个大概。 昨天早上,许进又是送000小方盒,又是殷殷勤勤送不可描述图册。 他肯定知道,昨天晚上景湛在跟自己干什么。 晚间…… 从不化妆的顾清越,今晚手中拿着粉扑。 照着化妆镜,对准脖子,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一顿猛扑。 边扑边骂,“小变态!弄的到处都是,根本没办法出门见人!” 景湛换好衣服,穿着一身纯白色西装,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恍恍惚惚听见顾清越恼怒地自言自语。 他缓步走过去…… 腰间陡然多出双温热的掌心,顾清越骂到嘴边的话,迅速吞咽回喉咙。 “阿狸姐姐,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在骂你变态。 顾清越笑笑,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她站起身道:“没什么,差不多就去宴会厅。” “等一下。”景湛将她重新按回原位。 随后,他拿出昨晚的水蓝丝带,在顾清越颈周稍稍绕了两圈。 他透过镜子凝望顾清越脖子上的蝴蝶结,“这样就看不到了。” 镜子中的女孩一袭蓝色钻石礼服,倒是与脖子中搭配的丝绸很衬。 顾清越淡淡点头,总算是能遮住点了。 不然,等会出去,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这些红痕是怎么来的。 景湛牵起她的手,漂亮的眸子覆满歉意,“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心疼道:“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景湛抬手抚摸女孩丝绸下的红痕,眼底浮露出疼惜。 昨晚情绪太兴奋了,一时间忘记控制力度。 他的阿狸肯定很疼…… 第41章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皓月当空,银星点点,天空中闪闪烁烁放射着微光。 连下三日的棉絮大雪,今天总算停了。 院中的积雪,一早便被佣人清理的干干净净。 顾清越同景湛挽手抵达宴会厅的时候。 奢华的厅内,早已聚满山海人群。 景薄天,沈润云,温母三人招呼着各路宾客。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安排在晚八点钟。 目前距离八点钟,还有一个小时。 两人同长辈打完招呼。 顾清越手微微提起长款裙摆,不安分的眸光,开始四处搜寻。 当视线扫瞄至门口,恰好看见身形消瘦的景琛姗姗来迟。 说来也奇怪,她来景家几年了,除了儿时听到过他同那位夫人吵架。 在这几年之中,自己从未见过那位夫人。 而且这些年,有关那位夫人的消息也很少。 只不过……景琛的身体状态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今的景琛,眼圈浓黑无神,眼窝凹陷的厉害,身体瘦削到没剩下几两肉。 他早没了当年初见时,挺拔英俊的模样。 现在,除了最初的阴郁感,看起来还算似曾相识。 其余的,没有一处与从前相似。 如果是许久不见的人,再次见到景琛,大概完全认不出他是谁。 顾清越思忖着,想来,今年也该是他最后一年了。 景琛察觉到顾清越的视线,他稍许侧身,对顾清越点了点头。 两人隔空打了个招呼,景湛牵住顾清越的手道:“他活不久了。” “嗯?”顾清越愣了愣。 景湛神情冷漠地说:“他已经39岁了,最多只能撑过今年。” “你不难过?”顾清越狐疑道。 景家人真的很奇怪。 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亲情观念。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们从不一起吃饭。 不会经常见面。 更不会像正常家庭那样,闲暇时,坐在一起聊聊天。 对待亲情,他们分明都是薄情的人,但是他们又对景湛格外关心。 一旦景湛发生点什么事,无论,事情大小,所有人都会紧张的不得了。 景湛将顾清越的手牵至唇边亲了亲,眼中蕴糅着款款爱意。 他柔情道:“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这一生,只会为阿狸姐姐开心和难过。” 少年将所有爱意,全部倾心托付给了一人。 他眸中的绵绵情意,似是牢牢凝固在了女孩身上,分不出半点余光给别人。 看着极为般配的两人,站在斜后方的楚云夕,不由地捏紧高脚杯。 她就知道那个叫顾清越的女孩在耍自己。 上次突然来找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要帮她赢得景湛欢心的话。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连个响都没听见。 别说响了,她连人都没瞧见。 “哼。”楚云夕攥着高脚杯,冷哼一声。 “姐,你看什么呢?”楚倩倩见她神情不对,走上前询问。 “没什么。”楚云夕拢了拢耳侧散出的发丝。 似有似无般,语调裹携点嘲讽:“山鸡想变凤凰罢了,没什么值得看的。” 闻言,楚倩倩斜眸看向楚云夕刚刚注视的位置。 清冷俊美的少年,此时正温柔细心的帮女孩整理脖颈中的水蓝色丝绸。 就算相隔甚远,楚倩倩依旧能从少年满含柔情的眼眸中,看到浓烈的爱意。 楚倩倩目光偏移至少年旁侧的女孩,忽而开口:“听说她是景家领养回来的。” “嗯,我知道。”楚云夕轻轻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楚倩倩想到上次自家弟弟因为顾清越挨揍的事。 明亮的杏眼爬出丝丝鄙夷,她道:“要不是她勾引睿泽,睿泽也不至于被打的那么惨。” 她弟弟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骨头断了好几根,鼻梁都歪了,整张脸肿的根本没法看。 医生说就算以后好了,可视力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影响。 而且,他每天疼的几乎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打针吃药能睡会,可睡不了多久,便喊着身上疼。 于楚云夕而言,楚睿泽那是活该。 要不是他得罪景湛,那天自己也不会出糗,更不会同景湛闹僵。 “羡安还没来吗?”楚云夕转移话题道。 说起温羡安,楚倩倩立马矫揉造作起来。 她稍稍垂首,做出一副羞怯状,“温姨说公司还有事需要处理,他晚一点会过来。” 这时,旁侧走来一名端着托盘的女佣。 楚云夕将红酒杯放至女佣的托盘中,而后,为自己换了杯柳橙汁。 她转头,对楚倩倩轻笑,“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么一说,楚倩倩更加忸怩起来。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她因此,特意将自己打扮的很出众。 温姨昨天告诉她,今天会借助这场晚宴宣布她和温羡安的事。 她自小就喜欢温羡安,这件事,在z国的圈子里,人人皆知。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尽管小时候,温羡安总是不理人。 还经常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面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 要不就是学习功课,跟家族长辈学习如何管理公司。 但这几年,他身边除了家人,就只有自己一个女生。 所以,她总认为温羡安不一定是对自己没有感觉。 毕竟他是那种温润矜贵,芝兰玉树的人。 这种生来高贵优雅的男人,当然有属于自己的矜持。 宴会厅里的人很多,大家纷纷走动,寒暄交际。 顾清越目光放远,偷偷寻了楚云夕好半天。 终于在左侧拐角,让她找到了楚云夕的身影。 刚巧楚云夕此时也正在端望他们。 顾清越抬了抬眉毛,对她使了个眼色,希望楚云夕能看懂她的意思。 果然,楚云夕不负所望。 她收到顾清越的眼神,便抬脚前往洗手间长廊。 她并不相信顾清越糊弄人的鬼话。 景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别说是在瑞国了。 就算在其他国度,只要提起景家,那大家也要抖上三抖。 景家权势滔天,这样的一个家族,大家都巴不得攀上点关系。 顾清越那天竟夸夸其谈地的跟自己说要离开。 楚云夕冷笑。 她倒是想看看,一个从外边捡回来的野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顾清越若是想耍什么花招,她楚云夕随时奉陪。 楚云夕走入拐角,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景湛此刻正面朝甜品糕点,细细挑选。 顾清越不吃带酒精的东西,所以,景湛每个口味都会先尝一下,挑出最好吃的。 日常用餐的时候,景家会格外注意这点。 但参加宴会的人口味不一,甜品比较均衡大家的口味。 因此,每每这时,景湛都是尝过之后,才给她吃。 “阿狸姐姐,这个可以。” 顾清越本来还想着如何摆脱景湛。 听见他的声音,顾清越的眼眸忽然闪了闪。 “哪个?” 她转身,脚下穿的高跟鞋陡然一歪,整个人直直扑向景湛。 好在他们这边动作和声音不算太大。 众人又忙于交际,因此,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阿狸姐姐,你没事?” 说着,景湛把被撞到散碎的蛋糕丢掉,紧张地将人扶靠在长桌边。 继而,屈膝蹲身,将女孩穿的高跟鞋脱掉。 他把女孩白嫩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害怕把人弄疼,手掌不敢用力,只轻轻揉捏女孩细弱的脚踝。 景湛眼圈泛起一层湿润,心疼道:“红了,疼不疼?” 第42章 云夕姐姐你就信我吧 嘈杂的大厅之中,因景湛下蹲地动作,纷纷投来奇异地目光。 有人私声交谈,“景少爷可真宝贝她。” “可不是吗,上次还因为她,把楚家小少爷给打了,下死手的那种,人狠着呢。” 旁侧女人长长“哦~”了声,然后惊奇道:“这事我倒是没听说。” 那人回答:“景老爷子虽明面上没说什么, 但那天话里话外都是警告,谁还敢出去乱嚼舌根子。” “你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不足以为怪。” 女人心中暗笑。 你不是挺敢嚼舌根子的……?景老爷子不让说,你还跟我讲。 顾清越发现注意这边情况的人渐多。 她赶紧把脚从景湛的白色西装裤中移开。 口中连连说着:“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景湛迅速握住她即将移走的脚踝,拿起地面中的白钻高跟鞋,亲自为她穿好。 帮女孩穿完鞋,景湛起身,忧虑地看着她,“我们先回去,这种宴会不重要。” 生日宴而已。 不过就是一群铜臭商人聚集在这谈谈生意,拉拉关系罢了。 况且,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现在看来,这场宴会属实多余,不仅多余,还把阿狸的脚给弄伤了。 顾清越牵起他的手,摇摇头,“这场宴会是景爷爷为你办的,就算要走,也要等开始以后再走。” 闻言,景湛抬眸看了眼墙壁内镶嵌的金龙时钟。 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他弯腰想抱顾清越前往楼上休息室。 发现他地动作,顾清越立即说,“我的脚没事,不信你看。” 她说完,转动着脚腕给景湛看。 而后,她指指自己的衣服,“就是衣服脏了,我需要去洗手间处理下。” “那我陪你一起。”景湛扶住她的胳膊。 顾清越连忙拒绝:“都说了,女孩子去洗手间,男生不能跟着,你怎么总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 看着景湛那张忧心紧张的脸。 她眨眨莹润如水般的美眸,声音充溢点点笑意,“你要是肯听话,今晚有奖励。” “什么奖励?”少年直盯盯地望着她。 是他想的那样吗? 想到是他喜欢的那种事,景湛忽然羞涩起来。 睁着一双浓艳地桃花眼,四处望了望,发现四周没什么人看过来。 景湛倾身搂住顾清越。 唇瓣轻轻印在顾清越的侧脸,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 他牵住顾清越的手,晃了晃,耳根红丝攀爬,“那说好了,你说话算话。” 景湛低下眼睑,长睫眨了眨,随即补充:“我等你~” 看少年摆出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顾清越觉得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三七八千九了。 随口应和着景湛。 便匆匆前往洗手间,寻找她未来的救命恩人。 顾清越到的时候,楚云夕正端庄秀雅的站在走廊内。 见她来了,楚云夕拢了拢脸颊两侧的发丝。 言语温婉道:“顾小姐,请问您找我来……是?” 看楚云夕揣着明白装糊涂,顾清越柔和地笑笑,“楚小姐年纪轻轻,忘性倒是不小。” “这才过去多久,您这记性倒不如三岁孩童的好。” 女孩面貌柔和,待人礼貌,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语句中的讽刺,叫楚云夕听得牙根痒痒。 楚云夕瞬间收起伪善的样貌,冷脸问她:“耍我一次,还想再来耍我第二次?” 楚云夕不装呛拿调了,顾清越看她也比之前顺眼的多。 顾清越面无表情地拉着她,走进空旷无人的洗手间。 随便找了一间空位,快速进去,上锁。 “咔哒”一声。 楚云夕脸色瞬间白了白,“你想怎么样?” 她背部抵靠厕所隔板,身高比顾清越矮了小半头。 楚云夕莫名觉得自己在气势上也矮了她半截。 门板冰凉的寒意,渗透进高档礼服,屡屡窜入她的肌肤。 她盯着顾清越那双淡漠的狐眸,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敲击。 顾清越这是想把自己锁在厕所里打一顿?以解上次污蔑之仇? 顾清越哪知道楚云夕在想什么歪事。 跟楚云夕有所不同的是。 她此时呈现的状态,比楚云夕慵懒自然不少。 顾清越双手交叠,同样背倚门板,装出一副冷脸吓人的模样,以此来唬唬她。 “我不想怎么样。”顾清越歪着头,细眉微挑,“上次我冒着风险,实心实意想帮你一把。” “现在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感激我。” 楚云夕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她顺手整理好凌乱的裙摆。 温婉如常,“顾小姐若是想说上次宴会厅解围的事,那我……” “还需要我说的再直接点吗。”顾清越打断她。 她怕景湛随时会找来。 所以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跟楚云夕打哈哈。 毕竟她跟楚云夕独处的时间有限。 楚云夕斜眸觑视顾清越,“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顾清越淡淡开口:“从明天开始,我跟景湛会一起去参加培训。” “我没有手机,你要是想合作,记得帮我买一部,然后找个机会偷偷给我。” 楚云夕好笑地看着顾清越,“景家不至于连部手机都买不起?” 她又道:“还有,你有什么资格使唤我,让我给你跑腿?” “你以为,今天的晚宴是怎么来的?”顾清越轻瞥她一眼,“景湛从不办生日宴会。” 楚云夕勾勾唇角,语气听起来有些轻蔑:“你是在向我炫耀? 炫耀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多非比寻常。 是我望尘莫及,想做却又做不到的。” 顾清越摇摇头,一张小脸比寒天腊月的冰凌花还要清冷。 “这是我为你争取来的机会。” 女孩声音平淡,如同湖泊中没有波澜的水。 这话听得楚云夕竟有一瞬愣怔。 楚云夕拧眉问:“为我?” 景湛办生日宴,她顾清越来充当什么好人? 再说,倘若真为了她,那今晚怎么没见景湛过来找她? 顾清越既想撮合她跟景湛,那今晚不应该劝景湛过来邀请自己,做他的开场舞伴吗? 假设顾清越之前说的都是真话。 她今晚又为什么一直围绕在景湛身边?让自己根本没机会接近景湛。 楚云夕的眸子不断闪动。 顾清越看她盘算思索的模样,轻声开口: “你的目的是接近景湛,我的目的是帮你接近他。” “如果没有我,你这辈子只能依靠幻想进入景家的大门。” “但如果有我,你至少有80的机会做景家少夫人。” 楚云夕张张嘴还想驳她几句,顾清越却有点不耐烦了。 她上次笑脸盈盈的跟楚云夕说了半天。 结果楚云夕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喜欢景家的权势,想做景家的女主人,不代表别人也喜欢。 这个道理她到底懂不懂? 顾清越倏然有种辩解无能的苍白无力感。 她搓搓烦躁的小脸,蓦然软声软气地说:“云夕姐姐,你就信了我说的话。” 为了这场生日宴,她差点连自己的清白都牺牲了。 楚云夕还有什么不信的? 她当时说不跟没办过成人礼的男生谈恋爱。 那都是糊弄景湛的话。 第43章 重逢,温羡安 起初不知道景湛会那么快答应培训的事。 本打算先弄个生日宴。 让楚云夕和景湛两人早点接触接触,自己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谁知道,上次笑脸相迎,楚云夕不信。 这次拿出点气势,想唬唬她,她还是不信。 而楚云夕,被她这声“云夕姐姐”喊得恶心至极。 她用力搓搓手臂因肉麻长出来的鸡皮疙瘩。 “你少阴阳怪气地讲话。”楚云夕边搓边嫌弃道:“想让我信你,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听楚云夕这么说。 顾清越顿时觉得有希望了,眼底骤然掠过抹强烈的喜色。 她道:“宴会开始以后,我会找借口说自己不舒服, 到时候我想办法让景湛留下,等我一走,他就落空了, 等到那时,你就过来找他,邀请他跳舞或者聊天随你。” 顾清越不停不喘,一连串说完,等全部说完,才深呼了口气。 楚云夕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论她如何看,顾清越都不像是那种会无常乐于助人的人。 她为什么想离开景家? 景湛看起来对她挺上心的,不然也不至于把他弟弟打成那副德行。 还是说……自己当初听闻的那件事,是真的? 楚云夕一直拿怪异,上下扫量的眼神盯着她。 顾清越蹙了蹙眉。 讲了一大堆话,费了半天口舌,这次不会是又白说了? 楚云夕琢磨的出神,顾清越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咱们该出去了。”顾清越说完,打开隔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洗手池边,抽出几张纸巾,然后,拧开水龙头,沾水擦拭礼服上的奶油。 顾清越透过玻璃观望楚云夕,见她满脸迷惑地走出来。 她提醒道:“晚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咱们不能再多聊了。” “你琢磨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你看我表现不就好了。” 随后,顾清越指天誓日地保证:“我不喜欢景湛,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顺利进入景家。” 楚云夕走到她身边,挤了几滴透明洗手液。 看似很随意地问:“既然合作了,那你是不是也该交个底?” “什么底?”顾清越假装糊涂。 楚云夕打开水龙头,面朝镜子,笑地格外温婉: “我的秘密是想嫁入景家,现在你都知道了。” 洗完手,她将龙头关紧,洗手间回归宁静。 她看着顾清越清纯脱俗的小脸,笑道:“清越妹妹你呢?你为什么非要离开?” “这跟你有关吗?”顾清越反问。 楚云夕点点头,“当然有关,毕竟我将来是要嫁给景湛的, 我总要知道,他前任拼死拼活要走的原因?” “万一他们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者……无法医治的疾病,那可就不好了。” 楚云夕笑着问她:“你说…对不对?清越妹妹。” 闻言,顾清越的脸色微不可见的沉了沉。 她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打消楚云夕想套取消息的念头。 “首先,你想嫁进景家的事,不是你主动告诉我的。 我当时也只是猜测而已, 你不打自招,只能怪你嘴巴不够严实。” 楚云夕闻声,瞪了瞪她。 随后,顾清越凝着她,淡声道:“还有,譬如你说的什么前任和现任,这些都与我无关。” 话落,楚云夕微微惊诧。 她竟从顾清越仙美的脸庞中,见到抹深深的厌恶。 算起来,她见顾清越也有三次了。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顾清越继续道:“我想离开景家,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家人在哪,我要回去找他们。” 她说完,瞥向楚云夕错愕的眼睛,“至于景家……” 顾清越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白了,我很少出门,所以了解的并不多。 像你刚刚提出的那些,有关于景家的疑问,我闻所未闻。” 她不敢跟楚云夕说景家的事。 无论楚云夕知道与否。 景家的秘密,由自己嘴里说出来,没什么好处。 楚云夕要是知道,也只能说明,她就是奔着景家权势来的。 好比,景家男人活不过40岁。 景薄天年岁已高,景琛没有后代。 如果楚云夕嫁进景家。 等景湛死后,景家的财产不都归落于她的名下了? 若她不知道,刚刚真的只是出于疑惑,无意之中问出那种问题。 那自己更加不能如实相告了。 她要是实话实说,告诉楚云夕,景家的人全都是疯子,神经病,变态,自虐狂。 万一她接受不了,跑了怎么办? 两人明里暗里较量了一番。 楚云夕套不到什么话,便笑着说:“清越妹妹,既然谈好了咱们就出去。” “等一下。”顾清越忽然叫住她,鼻子凑近她周边闻了闻。 楚云夕身体后仰,躲避她冒犯的行为。 眼中闪过丝丝不解,“怎么了?” “味道不对,太香了。”顾清越说完,抬脚走出洗手间。 在这期间,她回头嘱咐:“景湛喜欢桃子味的, 你记得,下次不要把自己喷的跟个花蝴蝶似的。” “还有,他喜欢巧克力蛋糕,桃子味儿的冰激凌,你等会可以……” “啊!好痛!” 顾清越光顾着回头跟楚云夕讲话,脑门非常不凑巧地磕到一堵坚硬肉墙。 那人动作很快,在顾清越被撞的连连后退,即将后倾时。 他快速揽过顾清越的腰肢,搂进怀里。 顾清越撞的头晕眼花,眼前一片黝黑。 当她缓冲过后,忽然有股十分熟悉的味道,闯入她的鼻息中。 顾清越身形一僵,心跳登时停滞。 待她反应过来,猛地用力推拒抱着她的人。 然而,那人搂的格外紧固。 任凭她怎么推攘,那人仍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纹丝不动。 “小狸。” 男人温润好听的声音,如同夏日中的汩汩甘泉。 短短两个字,却深深划入了顾清越的心田。 干涸已久的心脏,仿佛在这个瞬间变得润活起来。 可顾清越的心头又开始止不住泛酸。 这股酸意渐渐由下而上,弥漫至喉咙,眼眶…… 顾清越将唇瓣紧紧死死地咬住,不让自己泄露出半点啜泣地声响。 “羡安。”这时,站在一旁的楚云夕疑惑道:“你同顾小姐认识?” 听见楚云夕的声音,顾清越才恍然意识到,楚云夕还在旁边看着。 “放开我。” 没等温羡安回答楚云夕的话,顾清越先行开口。 女孩的声音低柔脆弱,微微掺糅着破碎地呜咽。 顾清越觉察到自己溢出了哭声,立马扼制住酸涩的喉咙。 她狠劲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直至尝到嘴里有股铁锈的腥咸味蔓延开来。 她才再度开口:“听见没有,放开我。” 第44章 小狸,小璃 楚云夕今天可以说是,一整晚都泡在疑惑不解里。 她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小璃? 顾清越也叫小璃? 她恍惚想起,景湛曾叫过顾清越阿璃。 当时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哪里奇怪。 可温羡安叫顾清越小璃,这就很怪了…… 接着,楚云夕听见温羡安极其温柔地询问怀中女孩,“小狸不记得哥哥了吗?” 温雅俊朗的男人握住女孩薄弱的双肩,将她慢慢从自己的怀中移开了点。 男人站在清冷白瓦的灯光下。 干净的琥珀色眼眸中蕴蓄着欣喜,想念,还有……让人悸动的不明情愫在里面。 顾清越低着头,没有去看他。 “我不认识你。”说着,她双手拨开温羡安放在自己肩上的掌心。 然后淡淡道:“晚宴快开始了,麻烦这位先生让让。” 听到顾清越说不认识自己,温羡安的心没来由地抽了抽。 他垂下眼帘,凝注低头不看自己的女孩。 清润的嗓音裹带出不少抖意,“你是在生哥哥的气吗?” “对不起,小狸。”温羡安熟稔地抬起手,抚摸顾清越毛绒的头顶,柔声温语道:“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楚云夕从没见过温羡安这般模样。 认识他这么久,不管何时,自己同妹妹去温家,他始终都是客气疏离的待人。 像今天这样,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人,她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随后,楚云夕勾勾唇冷笑。 看来她妹妹的情感问题,也不见得比自己顺利到哪去。 当头顶传递出和暖的温度,顾清越纤密的睫翼细细颤了颤。 口鼻中的酸涩再度重返。 她将拇指的指尖狠狠摁掐在食指上。 熟悉的疼痛袭来。 顾清越迅速摒去伤怀的心绪,昂头,看向温羡安。 女孩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温润如玉的面庞。 看着他与少时别无二致的脸庞。 顾清越淡漠道:“我不叫小狸,你认错人了。” “那你的名字呢。”温羡安盯凝她的眼睛说:“顾清越,对吗。” 顾清越拧起眉心,“不管我姓什么叫什么,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她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不想与温羡安多聊。 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不值得她伤心流泪。 而且要是被景湛看见,搞不好又要乱发脾气。 到时候,遭殃的还是自己。 顾清越想着,便赶紧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刹那,温羡安迅速拉住她的胳膊。 语气急迫:“当年我……” 说出的话,忽然堵在一半,温羡安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握在掌心中的胳膊,僵滞一瞬后,轻微抖了抖。 温羡安的目光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 此时,一直被二人忽视的楚云夕也一同看去。 少年穿着一身高定的纯白西装,只身伫立在走廊中央。 白炽的灯光直射在玉石地面中,折返出的冷光,照衬在少年阴翳森然的脸上。 顾清越柳眉轻蹙,挣了挣被温羡安箍在掌心的手臂。 “不想自找麻烦,就快点放开。”她拧着眉,转回身,冷声对温羡安开口。 温羡安将放远的视线挪回至顾清越微有焦急的小脸上。 他温柔地问:“小狸是在关心哥哥吗?” “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 “把你的脏手拿开!” 顾清越的话被少年冷郁阴寒的声音阻断。 随后,蓦地一个大力,顾清越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风。 下一秒,她便被禁锢在少年怀中。 圈在她腰间的手掌,力度极为地重。 顾清越被景湛勒的透不过气,肋骨处隐隐泛着疼。 彼时,两位身材同样高大修挺的男士,都冷冷凝视对方。 原本宽裕的走廊,忽然变得狭小逼仄起来。 以至于连同空气都开始变得停滞不前。 “好久不见,景少爷。”温羡安率先开口。 景湛森冷的眸光仿若寒潭深海中凝结的冰。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视温羡安,“阿狸是我的,不想死,就离她远点。” 温羡安看了眼景湛怀中微微蹙眉的女孩。 继而,对景湛笑道:“是吗,既然如此,景少爷紧张什么?” 此话一出,景湛的脸色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在急速下沉。 狂躁的眉目一点点压低,墨眉紧拧。 漆黑的瞳眸倏然浮漫出暴躁的郁色。 满身散逸出的低冷气压,几乎可以瞬间将人凝固。 他放开被自己困于怀中的女孩,踏着大步迈向温羡安。 顾清越担心他情绪失控。 避免景湛像上次一样,把人打的惨不忍睹。 她赶紧上手拉住景湛的胳膊。 “我不认识他。”顾清越声音柔软:“咱们走,没必要为陌生人浪费时间。” 一句陌生人,直接刺痛了温羡安。 他瞳孔顿时震了震。 看向顾清越的眼神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温羡安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楚云夕暗中观详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余光恍然瞟到顾清越向她释放出的信号。 随即,楚云夕秀丽端庄地向前走去几步。 她站到景湛和温羡安中间,“景少爷,您可能误会了。” 楚云夕拢了拢发丝,笑容温婉可掬:“顾小姐刚刚恰好从洗手间里出来碰到我们, 我同顾小姐上次一见如故,这次见到,顺便聊了几句。” 景湛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下,全然当做这个人不存在。 他黑沉阴戾的瞳眸宛若一条冰冷的游蛇,紧紧盯着温羡安那张泰然处之的脸。 温羡安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毫不畏惧景湛阴冷摄人地视线。 两人不相上下,剑拔弩张地对峙。 顾清越轻轻拽了拽景湛的西装袖口,软声开口:“景湛,我的脚好疼。” 女孩软乎乎的话,敲击在耳畔,让景湛的理智瞬时回笼。 听见顾清越说自己脚疼,景湛迅速回身,将她拦腰抱起。 “对不起阿狸姐姐,我马上带你回去。” 景湛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说完,抱着顾清越往长廊外走。 从头到尾被无视的楚云夕捏紧拳头,狠狠怒视二人走远的方向。 在景湛和顾清越即将走出长廊的时候。 宴会厅那头有个18,9岁的女孩小跑进来。 那女孩恰巧与二人撞了个照面。 当她看到顾清越脸的刹那,蓦然愣了愣。 匆忙的脚步,缓缓停在二人对面。 她看着被少年抱在怀中的顾清越,仅从口中吐出了一个“你”字。 景湛直接将女孩视为空气。 在顾清越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女孩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景湛已经抱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两个人走出很远,女孩猝然从震惊中回过神。 当她凝望到远处的温羡安,才想起妈妈交代的事。 她抬起手拍了拍糊涂的脑门,赶紧又小跑起来。 女孩一路跑到温羡安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呼呼喘气,“哥,妈妈叫你过去呢。” “小璃,你什么时候回瑞国的?” 一旁的楚云夕看见她,立即笑颜逐开,热情地问。 第45章 生日宴变成订婚宴 温以璃瞅了瞅常年宛然端雅的楚云夕。 脸上露出一抹假到不能在假的笑容,她非常简短地说:“昨晚。” 楚云夕还想在同她说点什么,可温以璃早已扭回脸庞不搭理她。 温以璃看着僵滞不动的温羡安,说道:“妈妈都不高兴了,咱们快走。” 说完之后,也不见温羡安给她点反应。 她索性再次上手,越过挡在路中央碍事的楚云夕,直接推动温羡安往外走。 温以璃最讨厌的就是两姐妹。 在她心里,楚家两姐妹,没有一个是善茬。 楚家当年是凭仗温氏起家的。 她被领养到温家那年,楚家姐妹当时同样被温母安排进温家,陪温羡安一起玩。 那年的楚家姐妹,穿着可没现在这么光鲜亮丽。 从前楚父仅经营一家即将倒闭的小广告公司养家糊口。 说的好听点是个小老板,实际欠了一屁股外债,成天不是这躲,就是那藏。 有天下午,债主都直接找上温家的大门了。 那天两姐妹,正一人揪着一边温以璃的双马尾。 从小吃不饱饭,所以导致体型偏瘦的温以璃,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平时楚家姐妹来温家做客,她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债主找上门的时候,温以璃正跪在地下。 楚倩倩扯着温以璃的一条马尾辫,骑在她身上。 而楚云夕则是笑盈盈地站在旁边,使劲揪她另一条辫子,还拿着水彩笔往她脸上乱涂乱画。 那债主大哥,浓眉杂乱,刀疤脸,长相特别凶悍。 谁知,他一进来,硕壮的臂膀直接拎起楚家姐妹。 一手一个,咻地两条抛射弧线,径直将两人丢了出去。 当时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画画的温羡安,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出来见到气势汹汹的债主,做了一番简单地交涉。 后来,公司秘书带着律师赶了回来。 再然后,温母帮忙还清了楚家欠下的所有外债。 不仅还清了债务。 还帮衬楚家重新开公司。 直到现在温氏仍在扶持他们楚家。 温以璃扁扁嘴,等走远了些,才放开推温羡安的手。 她想起自己刚刚见到的貌美女孩。 昂起活泼生动的小脸,向温羡安询问:“哥,刚才那个就是小狸吗?” 自从顾清越被景湛抱走以后,温羡安就一副丢魂失魄的模样。 温以璃同他讲话,他也好似听不见。 温以璃见他魂不守舍,担忧道:“哥,你没事?” 此时,宴会厅内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骤然响起的音乐,让温羡安霍地清醒过来。 等他缓过神,惊诧地看向温以璃,“你怎么在这?” 听温羡安这么说,温以璃差点给她哥跪了。 “你先别管我怎么在这了。”温以璃再度上手推他,“快过去,宴会都开始了, 妈妈说等会有重要事情宣布,你必须在场。” 言毕,温羡安被她急匆匆地推了过去。 两人正式进入宴会厅的时候,顾清越与景湛二人并不在场。 景薄天独自站在台上,讲着官方的客套话。 温羡安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巡视,最终也没能找到顾清越的身影。 温以璃见温母抬手招唤他们。 她拍拍温羡安的肩膀,“行了哥,你先别找了,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说完,她扯着温羡安的手朝温母走去。 台上的景薄天见温家几人已到齐。 他沉声笑道:“俗话说,好事成双。 今天不只是景家长孙的生日宴,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大的喜事将要宣布。” 他看向台下的温母,点了点头。 温母随后携带温羡安走上台。 楚倩倩则挽着楚父的胳膊一同跟上去。 楚云夕,温以璃两人站在台下的人群中,观望台上的情况。 两人的视线在无意之间,不小心对上眼神,于空气中交汇…… 楚云夕柔婉似水地冲她笑笑。 最烦楚云夕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的温以璃,直接对她翻了个大白眼,顺势撇过头。 见她这般对待自己,楚云夕的笑容逐渐僵硬,尴尬的碎裂在唇角处。 台上,温母牵过楚倩倩的手,接着,又牵起温羡安的手。 温羡安此时长眉轻皱。 不明白他母亲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温母面庞不同往日端肃严厉,注视二人的目光宛若慈母。 她带着点笑意,开口:“今晚,借着景少爷生日宴的喜气,我在此宣布, 楚氏的二女,楚倩倩,同我的儿子,温氏大公子,温羡安,缘定三生,盟结良缘。” 话落,台下轰然响起一片如雷贯耳的掌声…… 谎称自己脚疼的顾清越,直接被景湛抱到了三楼休息室。 景湛将人安置在圆形沙发中,自己则是半跪在地。 生怕弄疼顾清越似的,他小心翼翼把穿在顾清越脚上的高跟鞋退去。 “怎么样?疼吗?”景湛忧心地问,手上轻轻柔柔地帮她做推拿。 顾清越抿抿唇,不太适应被他这样触碰。 下一瞬,她把自己的脚从景湛手中抽回。 “已经不疼了。” 景湛昂首,痴痴凝望顾清越清美的脸蛋。 顾清越没有看他,视线定格在通过门板缝隙透出的光亮上面。 见顾清越又是这副漠然,不想理人的模样。 景湛瘪起嘴唇,唇角弯曲成难过的弧度。 方才积压在心中的酸楚,开始无尽滋生攀爬,延伸至五脏六腑。 景湛双膝跪在纯白的地毯中,与身上穿的衣服融为一体。 他将双手搭搁在顾清越的膝盖上,像只无家可归的毛绒动物般可怜。 然后,他的头缓缓侧趴在自己的手背上。 眼角氤氲的泪水,从一侧滑入另一侧的眼中。 一粒粒泪滴迅速在眼眶中汇集成泪流。 “啪啦啪啦。” 无声地垂砸到地毯里。 “你是想违约吗?”景湛不安地问。 顾清越皱了皱眉,不太懂他的意思。 但她感觉到膝盖的位置有些湿湿的。 她伸手往景湛的脸上摸了摸。 一摸过去,手心立马沾到一片湿濡的触感。 顾清越捧起景湛哭湿的脸,柔柔询问:“怎么了?” 好好的,他怎么又哭了? 景湛的掌心覆盖在顾清越的手背上。 他歪着头,湿润润的脸颊贴合在顾清越的手心轻蹭。 随后,他张开双臂环住顾清越的腰,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腰间。 “他回来了。”景湛哭着说:“你见到他,是不是就不想要我了。” 其实景湛更想问的是,你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 只要是有温羡安的地方,你就会忘记我的存在。 只要温羡安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总想着抛下我,跟他一起走。 提到温羡安,顾清越立即将指尖扣进掌心,使劲掐了掐。 直至软嫩的手心抠出不少月牙痕迹,她才转而露出一抹浅笑。 顾清越抚了抚景湛黝黑的发顶,嗓音甜柔道:“为什么不要你?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罢了。” 第46章 你骗人 “你骗人。”景湛勒紧顾清越的腰,低声说。 他在心底暗暗补充。 你连做梦都在喊温羡安的名字,怎么可能把他当作陌生人。 顾清越双手托起景湛的脸,让他昂头面向自己。 屋顶挂嵌的铃兰吊灯散发出清冷的光辉。 余晕的灯光衬映在少年惨白无血的脸颊上。 少年眼皮哭的红肿,瞳孔中的血丝烘泛扩满了整个白色眼仁。 眼尾细碎的珠泪浸湿了他的西装领角。 殷红的唇瓣微微抿着,口中地呜咽不断往外轻声溢出。 顾清越垂首,亲了亲少年温热红肿的眼皮。 眼睛上方被人柔柔地嘬舐,景湛不由自主颤颤煽动卷翘的睫羽。 “你不相信我?”顾清越微微偏头,将他的耳垂含住。 软声问:“难道,我们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景湛跪在地板中,即便双腿已经麻了,他仍旧不想起来。 听着顾清越盈盈悦耳的声音,感受着耳周的湿热。 他的心又开始胡乱蹦跳。 景湛低低抽泣一声,胸腔随着上下浮动。 他道:“那你会不会骗我?” 顾清越的瞳仁不可察觉地转了转。 不出片刻,她莞尔而笑。 接着,便将少年的耳垂折腾的绯艳不堪。 景湛紧绷住丝痒的身体,连呼吸都放慢了不少。 最后,他有些受不住那股难熬的滋味。 脑袋抵靠在顾清越胸前。 带着小小地啜泣声,呼出地气息格外浓促:“阿狸姐姐,我信你。” 这一刻,无需顾清越说出会与不会。 一个简单如戏弄他一般的吻,轻易将少年的真心俘获。 景湛甘愿为她沉溺,哪怕是欺骗,也在所不惜。 一场春风细雨过后…… 顾清越抬头看了眼时间。 她推推枕在自己腿中耍赖不肯离开的景湛。 柔声说:“十点了,回去。” 原本给景湛跟楚云夕制造的单独相处的机会,现在也落空了…… 好不容易等来这场宴会。 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不可控的意外。 楚云夕本就对自己不太信任,这下可倒好。 估计等楚云夕见到她,又该说自己是在耍她玩了…… 顾清越闷闷的想着。 算了,等明天去了培训会在同楚云夕慢慢解释。 景湛抬手搓了搓发涨的眼睛,脸颊贴着顾清越的腰,软乎乎地摩擦蹭蹭。 等他蹭够了。 指尖拢起顾清越散落于胸前的一缕卷曲乌发。 “阿狸姐姐,我腿疼。” 少年如撒娇般低语,声音不大,但足以软化人心。 顾清越伸出手将他搀起。 景湛才刚刚起身,口中立马“嘶”了声。 他抿抿唇,可怜兮兮地说:“跪太久了,好疼。” “需要…我帮你按按?”顾清越问。 可实际上,顾清越真不想管他。 要不是最近看到希望,觉得自己有机会逃出生天。 她才没那么多好心情,天天哄着景湛。 得到期盼中的温暖和关怀,景湛立马愉悦地点头。 嘴里还高兴地嚷嚷:“等我腿好了,我背阿狸回去。” 两人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十点半左右了。 厅内看起来刚散场没多久。 许多佣人还在清理宾客们留下的残余垃圾。 景湛非常言而有信地背着顾清越走出去。 “我都说了自己可以走。”顾清越俯在他耳边小声说。 景湛摇晃着脑袋,拒绝。 笑起来有些傻兮兮,“我喜欢背阿狸,背一辈子都不够。” 阿狸趴在他的背上,只能倚靠他来行走。 走出去的每一步,都由他来把控方向。 这样会给他一种阿狸很需要他的感觉。 如果没有他的话,阿狸就永远无法前行。 顾清越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 刚刚散去参加晚宴的人群,还在三三两两的往外行走。 景家院中的夜灯比星空还要明亮,在众多灯光的点缀下,古堡大院如同白日般。 顾清越环顾了下四周的人群,忽然低头,把脑袋埋进景湛的肩膀中。 肩膀倏然一沉,多了颗小脑袋,景湛以为她睡着了。 幸福甜蜜的笑容瞬间爬满景湛俊美的脸庞。 寂静的夜晚,和心爱的女孩。 他得到了景家所有人都无法得到的真爱。 他希望,这条路在长一点,远一点。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背着阿狸,背着幸福。 然则,顾清越趴在他肩上,是不想被宾客看到自己的脸。 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不少,他们大多数都见过景湛和她。 想到之前在宴会厅中,那几人的议论。 自己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并且还是跟景湛捆绑的那种。 “真没想到,温家大公子是这种人。” “谁说不是呢。” 听见有人聊起温羡安,顾清越立即皱了皱眉。 她提起耳朵想再多听听。 那两人的声音还没响起,她便听见景湛小声嘀咕: “真讨厌,怎么走到哪都是温羡安。 幸好阿狸睡着了,不然阿狸又该想他了。” 顾清越:“……” 景湛嘀嘀咕咕说完,顾清越发现他脚下的步伐明显在加快。 显然,他非常迫切的想离开这里。 就在即将走远的时候,顾清越还是听见了二人残留于风中的对话。 “唉~要我说那个温夫人也不怎么样” “订婚这种事,私下都没协商好,就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另一人接话:“看把那楚家父女搞得,多下不来台。” “那楚家二小姐哭的呦~真丢人。” 那人接着又压声说道:“温家和景家的关系可不一般,谨慎为妙谨慎为妙。 当心被有心人听了,拿去做文章。 算了算了。 门前各扫门前雪,别人家的事,咱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听完,顾清越的身形僵了僵。 楚家二小姐,楚倩倩? 她跟温羡安……订婚了? 阵阵邪风陡然大肆扬起。 夜空中璀璨银星瞬时被乌云笼罩。 室外迷雾四起,暴雪将至。 进了温家别墅大门,随即,“啪”的一声。 温母将巴掌狠狠掼向温羡安的脸。 温母刚刚用了十成的全力。 狠劲的力道使温羡安的脸,顷刻间,浮现出暗红的五指巴掌印。 旁边的温以璃吓得一哆嗦,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妈妈,你……” “闭嘴!”温母看着她厉喝:“上楼,不准下来。” 温以璃哆嗦着嘴唇,眼神偷偷瞟向温羡安。 温羡安没看她,也没看温母,眼底平静无波。 没有任何被打后的委屈,或者愤愤不平的情绪。 温母见温以璃不走,疾言厉色道:“还不上去,还是你也想留下来挨打。” 第47章 温羡安的父亲 看着温母言行厉色的模样,温以璃的肩膀颤栗一瞬。 她立马收回落在温羡安身上的眼神,哭着跑去楼上。 “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会给温氏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温以璃一走,温母便开口怒斥面无惧色的温羡安。 温羡安掀起眼帘,定定地看向温母。 男人白日里面对顾清越时的温润柔和彻底褪去。 曾经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杂质的琥珀色瞳孔,现今,已被眼中的麻木冷峻所侵染。 望着男人炎凉冷寂的眼神,温母陡然怔住。 想脱口教训的话,竟然卡在了嘴边,无法继续。 这时,温羡安凝着她的脸,逐字逐句说道:“早在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除了小狸我谁都不要。” “决定是你私自做的,不管温氏明天将会面临怎样的负面影响,那都是你的责任。” 闻言,温母端肃的脸庞瞬间绷住。 她眸光紧盯着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儿子,下颌慢慢僵硬收紧。 温母转身,落座于圆弧型的黑皮沙发上。 “看来,你还是同十年前一样,没有任何长进。” 温母坐定后,漠声开口:“你以为,仅凭你这几年在z国建立的产业,就可以敌得过景家?” 她冷哼一笑,“整个温氏同z国的资产加起来,那也只够景家玩两天的。” 温母说完,神色凝重地觑视着站在她对面的温羡安,继续道: “若是景家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击败,那当年我也不会有机会,与你父亲将你生下。” “什么意思?”温羡安蹙着眉头问。 温母背部靠在沙发椅背之中,双手自然叠放在腿间,姿态端庄严厉。 她开口道:“你父亲的事,我们从不与你提起,知道为什么吗?” 温羡安眉头越拧越紧。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仅有的印象,也只是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中见过。 父亲唯一的一张照片,被他母亲锁在了保险柜里。 儿时好奇又贪玩。 有天,母亲打开保险柜的时候,被他无意中看到,并且记住了密码。 等母亲第二日去了公司,自己便将它偷拿了出来。 当看到照片里面的男人那刻,他非常确定,那一定是他的父亲。 因为自己与那男人长得十分相像。 可以说是一张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 可男人怀里抱着的并不是他母亲,而是一位美丽柔婉的女孩。 他们笑容极为灿烂。 两人头挨着头,明亮如星的眼眸中只有彼此。 好似任何人都无法加入他们,更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 温母见他困惑不解的样子,接着开口:“我刚进温家那年,只有六岁。” “自小我便被温家当做温氏的女主人来培养。 以守护好温家为己任,这是我的使命。 当然,我以为,你父亲也是如此认为。” 说到这,温母的目光恍惚放远,仿佛陷进了过去的种种回忆里。 她怔怔望着窗外飘零四起的大雪,继续道:“你父亲19岁那年,就同你一样, 在孤儿院的梨花树下,捡到了一名仙姿貌美的女孩。” 温羡安此时向前走了几步,安静听着温母地阐述。 温母不知是被窗外的狂风暴雪迷了眼,又或是室内的白灯太过明亮。 她忽然觉得眼前雾气朦胧,瞳孔开始找不到焦距,窗外的雪景也渐渐模糊起来。 温母抬手贴向自己湿凉的脸颊。 当掌下触及到温凉的水渍时,她的心蓦然一窒。 温羡安看着她这样,眼底顿时划过缕缕愕然,心中万分吃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的眼泪。 他始终以为母亲只是个没感情的工作机器。 除了工作,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为之动容。 纵使温羡安与温母近几年关系闹得生疏僵硬。 他仍蹙紧长眉,伸手从茶几中抽出几张纸巾,为温母递去。 温母接过后,背过身将眼泪擦掉。 她平复好心绪,才接着讲:“那女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她甚至连最简单的电视机都不会开。 没见过手机,没见过汽车,一切有关现代的知识她都不懂。” 讲到这,温母看了看温羡安的脸,轻笑道:“是不是跟小狸一样?” 如此相似的巧合,让温羡安的心沉了沉。 温母扭头,透过窗户看那些风卷残雪,狂乱纷舞的雪花。 再度说道:“更巧合的还在后面。” “那女孩声称不知道自己从哪来, 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同你父亲报了警,调查了她的身份。 可是我们没有寻到半点与她有关的信息。” 温羡安趔趄地后退了两步,继而,曲膝坐进了黑皮沙发中。 他轻哑地问,“那她人呢?后来去哪了?” 是跟他父亲一起走了? 还是离开了这里? 他们又为什么从不提起这件事? 温母从风雪中转回视线,看着温羡安道:“她被景家带走了。” 话落,温羡安的瞳孔猝然震颤。 身体瞬间被寒冷直击贯穿,密密布布的凉气快速袭遍全身。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僵滞地问:“是谁带走了她?” “那个人就是,当年的景家二少,景琛。” 温母话落,温羡安只听耳周轰鸣一片。 随后,温母笑了笑,宛似嘲弄命运捉人。 “你父亲那时不顾家人的反对,非要与我解除婚约。 他说,他从未爱过我,在他眼里心里,只当我是妹妹。 仅此而已。 后来,你爷爷奶奶拿他没办法,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就在他们相恋第二年。 景家的二少爷,景琛,忽然来到温家拜访。” 温母凝着温羡安,语气渐渐沉重:“景琛同景湛一样, 当时景琛仅是看了她一眼,便不管不顾,强行将人从温家掳走。” “那父亲呢?他是怎么做的?”温羡安瞬时绷直了身体,询问。 温母露出一个苦笑,摇头道:“你父亲连续几天不吃不喝,跪在景家门前,求景琛把人还给他。” 她透过温羡安的脸,像是恍然见到了那时的温瑾安。 温母连忙仰头,将快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她昂头闭着眼睛道:“你父亲跪在景家的第四天, 你奶奶终是不忍他继续遭罪,做着徒劳无用之事,所以就派我去接你父亲回来。” 说到这,温母停了停,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反反复复几次,费力吞咽着喉间的苦涩。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眼中胀痛的泪水。 汩汩热泪霎时从温母的眼眶中急速奔涌,缓缓而下。 那日的画面,仿佛深深镌刻在她的身心每一处。 无论多少夜梦回,她依旧能清晰看见,温瑾安顶着那张惨白无色的脸,俯身跪于冰冷雪地中的样子。 温羡安攥紧拳头,追问:“后来呢?” 温母的眼睛始终紧闭,像是不想承认自己在流泪。 又像是不想让温羡安看到自己在流眼泪。 她低声说:“那天,就像今天一样,大雪飘扬而至。 诺大的风雪,直直吹贯进他消瘦的身体里。 可你父亲就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我去扶他,我说,走,回去,没用的。 景琛要是想把念安还给你,他早就出来见你了。” “那父亲呢?他跟你走了吗?” 温羡安倏而绷直脊背,一瞬不瞬注视着温母那双紧闭的双眼,急迫询问。 温母缓缓睁眼,与温羡安平视,轻声反问:“你认为呢?他会吗?” 第48章 温家注定臣服于景家 闻声,温羡安蓦然松开僵硬紧握的拳头。 他笃定回答:“不会。” 如果是他的话。 见不到小狸,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离小狸最近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有种栖息的归宿感,让他觉得,他们从未分开过。 听见温羡安说“不会。” 温母时常保持的端肃表情和仪态,刹那间,逐一崩裂开来。 她仰起头,忽而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她抬起双手紧紧捂住面颊,抖动着肩膀,俯身窝在沙发中,开始崩溃大哭。 温母笑了哭,哭了又笑。 今早还是那样一丝不苟的人,可此时此刻,发丝散乱不整。 又哭又笑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像是个精神患者。 看温母反常的神态。 温羡安眉头深深紧拧。 然后,从沙发中站起身走近她,询问:“你没事?” “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温母擦擦奔涌不止的眼泪。 哽颤着嗓子,哀声说:“你虽没见过他,但无论你的样貌还是性格,都同你父亲生的一模一样。” 温母说完,低低垂首。 不想去看他与温瑾安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脸。 温母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宛似透露着万般酸楚与无奈。 “他跟我说,他不走。”温母有气无力道:“你父亲说,如果见不到念安的话, 他宁愿死在这,也不愿意去一个没有念安的地方。” 此话一出,温羡安再次震惊,修挺的身形都跟同颤了颤。 他没想到,自己和父亲的想法,竟出奇的一致。 温母挺直的背部不知何时变得微微弯曲。 她斜斜歪靠在黑皮沙发的靠背中,声音异常虚弱: “你父亲一连冻了几天,当我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 我清清楚楚触摸到,他胳膊上的每一块肉都是硬的。 那种透骨的硬度,比脚下厚实的冰凌还要僵冷。” “我想继续劝劝他,我告诉他,温家注定臣服于景家。 这是祖上的规矩,至今没人敢违背,更别提破坏。” “凭什么?”温羡安捏紧拳头,厉声质问:“千百年过去了,凭什么我们要永远低俯于他们。” 温母淡淡瞥向他那双充溢愤怒的眼睛,轻嘲道:“真是个好问题,同你父亲当年问的一字不差。” 温羡安死死咬着牙关,压抑怒火。 他问:“那后来呢?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温母顿了顿,扯扯嘴角,牵出一抹格外难看的笑容,“他认输了。” “为什么?”温羡安顿时错愕地问。 温母看着他,面容很是憔悴,“羡安,妈妈想告诉你, 有些事情无畏先来后到。 更没有办法用公平与不公平去评判。 无论有没有祖训,我们都注定活于景家脚下,仰仗景家的鼻息生存。 不止是温家,在瑞国,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与景家相斗。” “至于你父亲为什么放弃,你没必要知道。” 温母道:“你只要知道,当年我们为你取名羡安, 就是希望让你一生都能安逸的度过,不要像你父亲一样。” “所以呢?!”温羡安原地踱步,胡乱转了几圈。 随后,狂怒地嘶喊:“所以你把我弄去z国,一去就是十年。” “所以你领养了温以璃,你就是想告诉我,我想要谁都可以, 我想要谁当小狸都可以, 但是那个人唯独不能是小狸!对不对!”他嘶喊着问。 温母顿时哑口无言,对此,她无话可说。 她认为,在温羡安没有重蹈覆辙,走上他父亲的那条老路之前。 领养一个与小狸相像的女孩,为她取一个相同的名字。 久而久之,相处久了,两人怎么也能生出些感情。 有了感情,自然就慢慢淡忘了曾经的小狸。 可自从温以璃来到温家,温羡安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 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排斥厌烦温以璃。 后来,她想到儿时曾救过自己一命的玩伴。 她家有两个女儿,在温羡安6,7岁的时候,也同她们见过几次。 楚家小姑娘,一个调皮,一个乖巧。 她便想着,既然温以璃不行,是不是换个人,就会有不同的效果? 温母不说话,温羡安便攥着拳头说:“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借着景家的地盘,宣布我跟楚倩倩的婚事。” 他哑声嘲弄:“你赌我不敢拒绝,不敢拂了景老爷子当红娘的美意, 不敢让温,楚,两家下不来台,失了面子。” 温羡安说完,而后问道:“我说的没错,我的好母亲。” “对,你说的全都没错。”温母抬起头,看着站在沙发边缘的温羡安,说: “倩倩活泼可爱,她比小狸更适合你。 你试着跟倩倩多相处相处,你一定会喜欢上……” “别说了!”温羡安愤懑地高声打断。 听着温母十年如一的话。 温羡安压抑的胸腔狠狠起伏,那股猛烈的情绪,仿佛要透过褶皱的衣襟崩裂出来。 胸腔内爆碎的筋肉,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残缺不全的渣沫。 让他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自己。 他喘着迸裂的粗气,说道:“十年前我就说过了,我只要小狸。” “父亲当年为什么放弃那个人,我不知道。” 温羡安稳了稳因愤怒而失控的情绪。 然后,语气无比坚定地说:“但是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小狸。” “为了她,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今天同温母说这些,他就是想告诉温母。 他不畏惧景家,不在乎温氏,更不想理会无端冒出的楚家。 他可以不要温氏企业,不要身份地位,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十二岁那年,他就发誓,他一定会亲自把小狸接回身边。 如果说景家有命定之说。 那他呢?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小狸。 他才应该是小狸的命中注定,而不是那个疯子,景湛。 小狸是他的,不该是属于景湛的。 要不是景家从中作梗,他跟小狸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温羡安说完这些,便同温母没什么可聊的了。 他转身,上楼。 温母看着他的背影恍然开口:“温瑾安,温念安。” 温母低声道:“温念安,是你父亲为她取的名字。” “一生平平安安,远离灾苦磨难,勿忘我,念安。” 她问:“你为小狸取名字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你还记得吗?” 温羡安脚步一顿,骤然想起那首诗。 那首,有他们初见时的梨花树,有他们名字的诗。 庭院梨花开满园, 羡安遥看思清月。 顾盼日日与相见, 渴念再续前生缘。 越,希望她生活越来越好,从此不再遭受劫难。 温母望着温羡安僵滞在楼梯中央的背影。 她说道:“你是不是同你父亲有一样的心境。” “倘若你真心爱小狸,身为母亲,我有必要提醒你。” 温母倏然放沉声音说:“不想害了她,就远离她。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 话落,大厅内,瞬时进入寂静无声的模式。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温母的眼眶再度酸胀。 可最后回应她的只有温羡安固执的脚步声。 温母看着他同温瑾安当年一样倔强执着的背影。 脚下忽地一晃。 身形不稳,歪斜着身躯跌坐在沙发中。 那日,她在景家门前的雪地之中,目睹的鲜血淋漓。 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极速掠过。 第49章 画中的小狸 温羡安回到楼上的时候,发现温以璃缩着身子,蹲坐在他门口偷偷地抹眼泪。 温以璃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望了过去。 黑夜的走廊里,仅开了一排幽暗的暖灯。 余韵的光辉倾洒在温羡安沉静的面庞上,显得他有些许冷漠和疏离。 “在这做什么。”温羡安看着她沉声开口。 温以璃用衣袖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哥,对不起。”她说话时带了点鼻音,“刚刚你跟妈妈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 以前被楚家姐妹欺负的时候,她不是没在私底下埋怨过温羡安。 他明明是自己的哥哥,也明知道楚氏姐妹总趁没人时欺负她。 可温羡安对楚氏姐妹恶劣的行径充耳不闻。 他这种不制止,不予理睬的态度,导致楚家姐妹对她的欺凌一天比一天过分。 就算是后来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得到改善。 她终是没能搞清楚,为什么温羡安一开始要那样对她。 至今为止,她也是今天才弄明白,温羡安的冷淡与排斥,其实并不是针对于自己。 温羡安是想以此来告诉温母。 没有人可以取代小狸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小狸就是小狸,全世界仅此一个。 就算给他再多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对于温以璃的歉意,温羡安也只默默地听着。 温以璃向他走了几步。 在昏黄的幽光下,温羡安脸侧的五指巴掌印,显得尤为明晰。 温以璃仰眸望向他脸上的印记,握紧拳头,举到自己的头侧。 像郑重宣誓般开口:“我发誓,我一定会帮助哥哥追回小狸。 我绝不会让哥哥像父亲那样,错失心中所爱。” 她不想让哥哥每每思念小狸的时候,只能依靠画像来减轻思念的痛苦。 上一辈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这一辈人依旧做不到。 只要有恒心,她就不信这世上没有无法扭转的局面。 温羡安看着温以璃郑重的神情,和犹如坚定宣誓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并未同她多说什么,只随口讲了句让她早些休息。 温以璃走后,温羡安没有回卧室,而是反身走向长廊的另外一边。 走到拐角一个最为偏僻的房间位置,他慢慢停下脚步。 手伸进黑色西装的内衬口袋里,从中拿出一把钥匙。 对准门孔“嘎达”一声,门锁被打开。 温羡安一点点拧动门把,像是怕惊动到什么,动作格外轻缓。 卧室没有开灯,黑压压一片,他抬手按了下门侧的按钮。 “啪嗒。” 室内骤然明亮。 整洁简明的卧房很是空荡,屋内一件家具摆设都没有。 放眼看去,一览而尽。 炽白的灯光映照在温羡安清润如玉的脸上。 他的眼神似是有些痴迷地凝望墙壁。 随后,温羡安仰头看向天花板中悬吊的明月。 那是以白水晶雕刻的月亮。 弯弯的月牙中,坐着一只同样以水晶制成的纯白色小狐狸。 而四周的白墙,画满了嫩洁的梨花。 位于左侧,女孩仙丽多娇的脸庞,柔美的身姿,占据了整面墙壁。 她站在梨花树下,有几片花叶倾落飘散于她的周身。 嫣然的笑容挂在女孩脸上,看起来栩栩如生。 温羡安走近,无比珍爱地抚摸女孩绚丽的脸庞。 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他淡凉的唇角倏然浮漫出温柔的笑意。 温羡安偏过头,又看了看旁侧的墙壁。 每一面墙,皆挂着女孩不同年龄阶段的画像。 温羡安眷恋地凝视那些生灵活现的图画,忽然有股巨大的空落感侵占于心头。 他的手缓缓抚上胸口。 心脏仍旧如常在跳动。 这些年,他的心和人仿佛只剩下了一副枯干的躯壳。 他的躯体,每天机械般做着一样的事,循规蹈矩的生活。 他的心,漫无目的地游走,宛若一滩糜烂的血肉,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直到今天见到小狸的那刻,他才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那颗枯死的心,因为小狸而生动狂热地跳着。 但是重逢地喜悦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异常浓厚的落寞。 见不到她的时候,思念还可以强行抑制。 可是见到以后,心中的惦念立即破土而出。 爱已成痴,念已成魔。 汹涌的思恋,一旦冲出牢笼,便一发不可收拾,永远无法将其收回…… 晶晶莹莹的白雪将景家古堡覆盖的极为梦幻。 院中炫彩的华灯打照在白晶晶的雪地中,形成绮丽缤纷的光斑。 景湛背着顾清越回到家,直接奔向浴室,帮她放洗澡水。 随后,景湛黝黑的瞳孔亮汪汪的放着光烁。 直盯盯瞅着女孩胸前未擦干净,已经干涸的奶油污渍。 少年此时的眼神胜似院中的晶雪,眉目之间的小红痣也跟着他的眼睛一闪再闪。 景湛的瞳眸一眨不眨地凝注顾清越。 顾清越被他盯得头皮越发紧绷。 “水放好了,你不出去?”她问。 景湛摇摇头,像只摇晃尾巴,等待主人发放奖励的小狗。 他也不说话,就光睁着一双迷雾蒙蒙的桃花眼。 眼底还泛着点期许的羞涩。 浓密的睫毛因他眨巴眨巴的动作,仿如在翩跹飞舞。 顾清越瞥了瞥景湛充满热情,且瘆人的眼神。 她穿着灰色棉拖的脚,不由自主悄悄往后挪动。 景湛注意到女孩向后退的动作,立马抿起嘴唇,不高兴地鼓了鼓。 他长臂一捞,抓住顾清越的胳膊,稍稍用力,顿时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 “奖励。”景湛委屈道:“你不是说,只要我肯乖乖听话,今晚就有奖励给我吗。” 顾清越靠在他怀中,狐眸微微转了转。 她当时情急,逼不得已随口胡诌的,自己哪有什么奖励给他? “你想说话不算话?” 顾清越闷声思索的时候,少年幽怨的嗓音低低传了过来。 顾清越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 半阖着眼眸,往他肩上靠了靠,轻声问:“那你听话了吗?” “我还不够听话吗?”景湛幽幽反问。 话落,他耷拉着脑袋,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要不是害怕阿狸生气,他今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温羡安。 他要让温羡安站着来,趴着出去。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阿狸的主意。 浴室里亮白的瓷砖泛着清冷的光芒。 洗手池前的玻璃镜面氤氲着一层雾气。 透过薄雾,顾清越隐隐可见少年精壮有力的身躯。 少年将她牢牢地环圈在自己臂弯中。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在她脑后。 这种姿势,有种让人捧在手心,极为珍视的感觉。 如果景湛不是她非常讨厌的人,这样有安全感的拥抱,她或许会很喜欢。 顾清越的头微微动了动。 侧耳倾听少年胸膛深处鼓动地心跳声。 胸腔里跳动的力道十足,节奏混乱,没什么规律。 耳尖陡然一热。 顾清越顿时拧眉。 双手抵住景湛的胸口,用力往外推了推。 腕骨处带的铃铛手镯,随她推拒的动作“叮铃”轻响。 小铃铛发出的美妙旋律,犹似扉扉之音。 为两人之间的拉扯,徒增出许多旖旎暧昧的情调…… “我已经很听话了。”景湛将女孩搂紧,嘬咬她的耳朵。 随后,红润的薄唇一路向下。 直到火热的唇瓣,烙印至女孩纤白的后颈。 他压抑着惑人心扉般沙哑的嗓音,低低喘促:“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50章 索取奖励 少年呼吸愈发沉重…… 抵杵腰胯的刚硬。 直戳的顾清越骨头隐隐作痛。 她有些难以招架,更无法抵抗景湛的热情。 口中不小心漫出娇软地“嘤咛”声。 “景湛。”顾清越软绵绵喊了句。 头向一侧偏了偏,躲着他道:“你太小了,经常做这种事……” 卡在嗓子眼里的“不好”还未说完。 景湛霍然抬头,擒住顾清越双肩,羞愤到脸红,“这次我真的生气了!” 他红着脸嚷嚷:“我不小!我不小!” 紧接着,景湛在顾清越万分震惊中,做了一件让人极其惊心骇目的事。 顾清越呆怔地看着少年已经羞耻到爆红的脸。 而后,只听“喀哒。” 卡在腰间的裤带解开。 纯白色西装裤无比丝滑地垂落至大理石地板中。 “你……你……” 顾清越手指打哆嗦,惊恐地指着他,连连倒退。 直到脚跟撞到浴缸,才颤巍停下。 女孩用一副惊惧震骇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景湛抿起灼烫的红唇,睫羽害羞的珊珊垂下。 此刻,他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指尖拽了拽白衬衫衣摆,使衣摆往下拉了一些。 可仍旧掩盖不住,他想证明的地方。 景湛捏捏衣角,缓缓抬起水润的桃花眼。 脸颊上晕染的两团红云,衬的他宛若即将被采摘的多汁蜜桃。 “你害羞什么。”景湛看着顾清越低哑道:“昨晚就算没看清,摸也总该摸清了。” 顾清越美眸大瞪。 吃惊地听着由他嘴中陆续冒出的虎狼厥词。 瞧顾清越脸皮薄,不好意思面对自己的样子。 景湛别扭地松开捏在指尖的衬衫衣摆。 他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 然后,抬脚迈步,稳稳当当走到顾清越面前。 等到他近了身,顾清越立马抬起胳膊,将他拦在与自己有一臂距离之远。 “你,你有话站那说,别过来。”她道。 闻言,景湛鼓起腮帮。 两颊鼓鼓像只生了气,哄不好的小动物。 阿狸肯定想歪了。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不小而已。 昨晚她说自己不行,今晚又说自己小。 他小吗?他根本不小! 景湛气汹汹地想着,旋即拉过顾清越阻挡在他身前的胳膊。 腕中带的铃铛被他拽地“丁铃当啷”发出一连串脆响。 他将女孩婉美的身躯紧锁于怀中。 摁着她如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手,放在了他最想证明的地方。 “感受到了吗?”景湛呼出一口热气,喷洒到顾清越粉红的小脸上。 顾清越往回扯了扯,没扯动。 她细眉轻轻皱了皱,眉宇中显透出抗拒,“我知道了,你放开我行吗?” “不放。”景湛红了脸,下颌轻轻搁在顾清越的颈窝,“奖励,阿狸还没给我。” 一听他情愫缱绻地索要奖励,加上自己掌心下的炙热。 顾清越以为他想要跟自己进行那种不能形容的事。 她连连拒绝,“那种事不行。” 昨晚已经是极限了。 她从没想过要跟景湛做到最后一步。 下一瞬,顾清越脚下骤然悬空。 她连忙抱住景湛的脖颈。 景湛将她托抱到洗手池台上,倾身,俯视她恍如娇花的脸庞。 拇指缓缓抚上粉嫩而饱满的嘴唇。 唇瓣痒痒的触感酥酥卷来,顾清越掐紧掌心。 撇过脸,轻巧躲开景湛不断袭扰自己的手指。 “阿狸别怕。”景湛抚平女孩轻拧的细眉,“那种事,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地交给我。” 少年微微低下头,将吻落于女孩唇角。 清哑的嗓音弥散着点点性感:“但是阿狸姐姐答应的奖励,不可以赖账。” 迎着少年好听的声音,顾清越视线微抬。 抬眸的霎那,恍然撞进少年满盈柔情令人沉溺的双眼。 心脏无端发出沉沉地“咚咚咚”几声闷响。 闷颤地心跳,使她胸腔鼓鼓胀胀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挖挠她的心。 然后,迫切地想要从她胸口里跑出来一样。 这种不受控制,七上八下的感觉,顾清越慌乱的找不到方向。 下唇忽地疼了疼。 少年吸允地力道不是很重。 但足够可以驱使慌神的顾清越思绪回笼。 景湛黑眸深邃幽暗地凝视她恍神的眼睛。 低沉道:“跟我接吻的时候,不准想别人。” 言尽于此,少年不再温柔。 一个接着一个,湿软急切的吻凶狠落下。 最后,顾清越没能思考明白地心跳与悸动,全部化为了口中细碎地呜咽…… 天气渐渐回暖,窗外的鸟鸣近日逐渐增多。 景家古堡内,隐隐散发松柏芬芳甘冽的香气。 清晨的阳光直射进卧房,暖阳照在身上舒缓至极。 顾清越睁开松懈的双眼,想抻个懒腰。 胳膊刚刚抬起,酸胀丝麻地感觉瞬时传来。 想到昨晚……少年不知疲倦,索求奖励的模样。 顾清越厌恶的皱起小脸。 她掰开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掌,然后,费力丢开。 顾清越自床上坐起身,面向少年那张熟睡的脸孔。 双手五指弓弯,做出挠人进攻的姿势,皓齿露出,像小狐狸般龇牙咧嘴。 她此时呈现的状态,看起来就是一副特别想咬死景湛的样子。 顾清越隔着空气无声撕咬酣然入梦的人。 脑海里络续浮现出景湛被自己咬到血流不止…… 垂死挣扎之际,手还紧拉着她裤腿求饶。 承认自己是个大变态,不该把她囚锁于景家这座牢笼之中。 顾清越呲着银牙,沉浸在美梦如幻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阿狸姐姐,你在干嘛?” 少年猝不及防地发出声音。 顾清越“嗷”地一声,浑身猛地抖激灵。 随后,双腿弯曲,由床上快速蹦到地下。 她这如同兽类的鸣叫,把景湛也给吓了一大跳。 景湛顿时直挺挺坐了起来,刚睡醒的那点迷蒙感全没了。 他连忙下床,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慌忙过去,把人揽在怀里。 他抚摸顾清越发抖的脑袋,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还是我吓到你了?” 顾清越咬住唇,受惊的狐眸闪烁不停。 做噩梦? 她才不是做噩梦。 要说是梦,那样的梦,也该是美梦。 吓到,倒是真的。 也不知道景湛看到了多少……? 有没有见到自己呲牙,想咬死他的样子? 乌黑地眸子溜溜转了片刻,顾清越分外殷勤主动地环住景湛的腰。 她踮起脚尖,嘟起红唇,凑到景湛的唇边轻轻蹭了蹭。 然后,唇瓣移开半寸,弱弱道:“嗯,很吓人,好可怕的梦。” 被她这么一撩拨。 景湛顿时忘了女孩方才在床上冲他磨牙切齿,汹汹软软的模样。 他咽了咽口水。 心跳由一分钟一百,飙升至他数不清到底有几百。 他抬手将顾清越脸旁散乱的卷发拢至耳后。 “阿狸姐姐,我又想亲你了。” 景湛娓娓动听的音调,像是春夜中如丝如缕地玉箫。 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沉溺于其中。 话落,顾清越被景湛按住腰,转换方向,压制在落地窗中。 她摇头道:“不……唔……” 少年的吻来势汹汹,女孩拒绝的话无法脱口。 第51章 心心念念的培训会 春风骤雨飘然掠过…… 顾清越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的斑斑点点痕迹。 恼人的火气陡然升起。 那晚的还没消,今天又多出两个。 他是吸血鬼转世吗? 专挑人脖子上的软肉啃! 腰间忽然多出双手臂。 景湛从后眷恋的拥住顾清越。 鼻尖埋入她卷曲舒软的发丝,细细嗅探发中散逸出的淡淡桃香。 “阿狸,好甜。”少年忽然开口,嗓音充溢着细腻柔和的温度。 他也不知道,阿狸为什么会这么甜,这么可口。 小时候不懂这些。 当时,他看到阿狸白软的脸颊,就觉得非常可口。 很像刚褪去外壳的鸡蛋,白白嫩嫩,没有一丝瑕疵。 那时,恰好发现她在走神,自己没忍住,就凑上去吃了一口。 像果冻一样的触感,他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发现,她不止脸颊是软甜的,头发也是甜的。 身上每一处都是甜的…… 顾清越透过镜子看他,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句。 随后,接着用手里的遮瑕,为满布圆红的脖子做掩饰。 等全部遮盖好,两人穿着同款水粉色毛衣一起下楼。 李伯同许进与平常一样,早早站在餐桌前等待二人。 佣人见他们下来了,走上前替两人拉开红木餐椅。 景湛仍旧是左手用筷,右手牵着顾清越的手。 这一习惯,自从顾清越来到这,始终保持不变。 李伯偷偷瞧了瞧景湛,总觉得他最近红光满面的。 一看就是得到过滋润的模样…… 随后,他瞅着景湛容光焕发的脸道:“培训时间是十点钟,您跟顾小姐吃好饭就可以过去了。” 景湛没理他,拿着筷子夹起一只虾仁,放进顾清越的瓷盘中。 顾清越侧脸看了看他。 景湛眯起眼眸,笑着问:“阿狸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为我夹菜,夹的是什么?” 顾清越:“……” 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多少年前的事了,她怎么知道? 顾清越呆呆瞅了他好半晌,没能给出答案。 景湛失落的半垂下眸子。 密密纤纤的长睫在眼睑处打下一小圈暗影。 许进李伯见状,脚步悄悄摸摸向后移。 以防他家少爷一会生气。 舍不得对顾清越发火,转而把气撒到无辜的他们身上。 “你没良心。”景湛扔下筷子。 银筷被他扔到桌上,又弹到地下,“乒乓”直响。 他赌气道:“你想不起来,我就不吃了!” 这种事她怎么能忘? 那天她差点跟人跑了。 气的自己在身上割了好多伤口。 后来,她又回来了。 回来后,不仅人变得温柔了,还会喂他吃东西。 当时她为自己夹得就是虾仁。 还特别热情地邀请自己吃完饭跟她出去玩。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能忘! 后方的许进挠挠硬茬短发,小声问李伯:“少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了?” 景湛的身躯猛然一震。 泛凉的桃花眼狠狠眯起,凶神恶煞地觑向许进。 冷气来袭,许进的喉咙瞬间鲠了鲠。 他赶紧做了一个闭嘴封麦的姿势。 见许进闭嘴,景湛将目光重新放回顾清越身上。 站在许进身边的李伯,此时,张嘴默声道:“你嘴碎可别害了我,离我远点。” 许进满头雾水,脑仁凌乱地翻搅…… 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啊?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就冲他家少爷这副表现…… 许进在心底悄摸嘟嘟:“谈个恋爱,也能变得这么娇? 我要是顾小姐,早跟你分手了,这么磨人,谁受得了。”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想想,可不敢讲出来。 讲出来,容易出人命! 顾清越看了看景湛,又看了看李伯。 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由李伯亲手打点的。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李伯敏锐地接收到由顾清越眼中投递过来的讯号。 他急忙摆摆手,立马摇摇头。 心中默默祷告,不管他的事,不管他的事。 他只不过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许看他!”景湛忽然掰过顾清越的脸,“你对我们之间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他低低埋怨:“李伯都那么大年纪了,头顶的毛发都没剩几根了,他哪有我好看!” 李伯:“……” 许进闻言,差点没忍住爆笑出声。 李伯斜眼瞅他,他立马捂住嘴,憋的胸腔直颤。 而后,两人听见少年说,“这么大一块虾仁,就放在你的盘子里,你看不到吗。” 顾清越脸颊被他捏的微微嘟起,神情迷茫的样子,像是刚与家人走散,很需要保护的麋鹿。 景湛看着她,眼底的光沉了沉,头一歪,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旁观的李伯和许进,看的老脸泛红。 下一秒,二人相当有默契的双双捂住对方的眼睛。 景湛亲完人,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指尖划过顾清越穿的浅蓝色牛仔裤,抠了抠布料。 他小声说:“算了,我不生气了。 我要是真跟你计较,我可能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顾清越:“……” 室外的阳光充裕温暖。 脚下的冰凌白雪经过阳光的沐浴洗礼,现已融为一摊泥泞的水泽。 古堡中的培训室,装修的同大学教室一样。 原木课桌排列的很整齐。 室内坐着的大概有二三十人左右。 顾清越同景湛进入培训室的时候,顷刻间,引起一波不小的轰动。 底下的人顿时窃窃私语。 “景家少爷也来啊,之前没听说呢?” “人家办的培训,来也很正常啊。”坐在他旁边的人说。 有个男声道:“他旁边那个女孩长得真漂亮。” “过年那场晚宴你没来?”后排的人问他。 随后他又说:“你是不知道现场有多惨。 我劝你以后见到她,最好离她远点。 玫瑰在美,也有刺护着。 这女孩千万碰不得。” “咦~”这时有人小声惊呼,“他俩身后站着的那位,刺猬头大哥是谁?好凶的样子。” 听着这些人交头接耳,喁喁私语地话,景湛烦躁的墨眉深深蹙起。 这会授课教授还没来。 许进观察到景湛的表情不耐,他旋即沉下脸色。 站到讲台前,掌心握拳。 拳头砸落至原木桌面“哐哐”磕了两下。 七嘴八舌的人霎时肃静起来。 许进虽说平时嘴碎了点,偶尔讲起话来铁憨憨的。 但他一本正经板起脸色,加上块头又高又壮,让不熟识他的人,看起来着实吓人。 大家瞅他一脸凶相,此刻嘴巴闭的比烙铁还严实。 顾清越一进来就开始四处搜罗楚云夕的身影。 当她看到温羡安的时候,眸光顿了顿。 温羡安此时也正在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众人在两人交织的视线中,仿佛嗅到股不同寻常的粉红泡泡味儿。 景湛侧眸望着出神的女孩。 当他沿顺女孩的目光,与温羡安那双琥珀色瞳孔交汇时。 眼底骤然映现出黑潮汹涌的阴霾云雾。 “你在看谁。” 少年声线压得极低,让人听不出情绪起伏。 可跟随他多年的许进一听就知道。 他家少爷这是不高兴了。 随时有可能发脾气。 许进能听出来,顾清越自然也听得出来。 她迅速偏移视线,不再多看温羡安一眼。 牵起景湛的手,十指交扣,绵绵哄道:“没看谁,我在找位置。” 第52章 混乱的局面 “清越,这里。” 一道宛然恬雅的女音,细细柔柔地响起。 随后,那人朝着顾清越的方向摆了摆手。 顾清越顺着女音望过去。 看见楚云夕的刹那,她立马扬起笑脸。 拉起景湛的手,直直奔向她未来的救命恩人。 景湛沉默地跟着她。 楚云夕的位置恰好在温羡安的斜前方。 走到一半,景湛霍然抬起阴沉的眸子,冷冷盯凝温羡安的脸。 坐在温羡安身边的温以璃,反应很快。 及时抓过桌上的书册,遮挡在温羡安脸前。 她挑眉,将少年阴冷迫人的视线牢牢格挡在外。 随后,温以璃的手一空。 她扭头看着将书抽走的温羡安,压低嗓音:“咱们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你觉得,你拿着一本经济学,遮住我的脸,我就有气势可言了?”温羡安淡淡问她。 温以璃圆滚滚的眸子动了动。 她盯盯扫描温羡安侧脸淡红的印记,扁扁嘴,“妈妈也真是的,下手可真够狠的。” 其实这种培训只不过是商业噱头罢了,她哥压根没必要来。 今早她还劝来着,可她哥死心眼,非要过来。 温以璃偏头,将思索的目光投向斜前方。 仙丽如画的女孩正笑盈盈地与楚云夕交谈。 温以璃左手托腮,右手转动笔杆。 楚倩倩今天没来,少了一个难缠的麻烦。 楚云夕好办。 她跟她哥的关系稀疏平常,没有过多交集。 就是小狸旁边那位碍事的少年…… 怎么样才能想办法把他支走?好让她哥有机会接近小狸。 徘徊于女孩与少年之间的视线蓦然一顿。 许进机警如猎鹰般敏捷的眸光刮向温以璃。 这一眼,直接把温以璃给看萎了。 温以璃慌慌低下头颅。 伸手捞过方才被她哥扯走的经济学。 手忙脚乱随便打开一页。 然后立在木桌中,挡住自己怂了唧的脸。 这位仁兄……有点吓人! 顾清越原以为自己还要寻个机会,费力跟她解释解释那晚的意外。 但没想到,楚云夕对待自己的态度分外热情。 她安排景湛坐在自己跟楚云夕中间的位置。 许进则自动坐到他们身后。 许进看自家少爷像块夹心饼干似的,被两个女孩卡在中间…… 他暗中祈告…… 希望那女人有点眼力见。 不然,他家少爷发起火来,他可不管你是男还是女…… 景湛自从入座,就一直屏住呼吸,身体紧挨着顾清越,不停往她身上靠拢。 顾清越见他不肯跟别人说话,还总挤自己。 她便俯在景湛耳边小声说:“别挤了,我快掉下去了。” “阿狸,我们回去,我不舒服。”景湛说完,脸颊抵靠在她的肩上轻蹭。 脑袋埋进顾清越飘逸披散的卷发中,使劲嗅她发丝间散出的淡淡桃香。 顾清越抬眸瞟了眼笑容温婉的楚云夕。 楚云夕看着她,笑的明丽温雅,眉梢却嘲弄地挑起。 像是在问,“你几个意思?把人带来了,结果你俩又搂又抱?故意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呢?” 顾清越眨眨眼,回了她一个眼神。 表示让她安心,在耐心等等。 坐在他们斜后方的温以璃,悄悄把眼前的书移开。 看着腻腻歪歪抱在一起的两人,愤愤不平道:“哥,你说小狸到底喜不喜欢景湛?” 女孩恼愤的话落。 温羡安眼底瞬时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刺痛。 随即,撇开始终停留在顾清越身上的视线。 指尖轻捻笔帽,看向窗外寒风萧瑟的古堡大院。 温羡安答不出温以璃提出的疑问。 阔别十年,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小狸是否还像从前那样。 想不顾一切,逃离景家,逃离景湛。 是不是还愿意跟自己走…… 这时,走廊外响起一阵“踢踢踏踏”地脚步声。 白发斑驳的老教授,步态徐徐走进培训室。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景湛和顾清越二人。 景薄天先前交代过,景湛今天会来。 让他按照以往一样,不需要给两人开辟特殊关照。 假设兴致好的话,还可以适当给他们出出难题,考考他们也可以。 教授先是放下夹在臂弯里的书,食指抵了抵花镜框架。 随后,又将枸杞保温杯放至原木桌上,等他做足了腔调,刚想开口讲话。 少年霍然起身。 下方的弹簧椅“咚”地,大力回弹。 这道闷脆地响声一出,众人齐齐望向他。 景湛的脸色泛着青白,像是极力忍吐的模样。 桃花眼中翻滚着黑沉沉的煞气。 满身萦绕弥漫令人恶寒丧胆地冷意。 他腰微弯,逼近瘫坐在椅子里,已经吓到傻眼的楚云夕。 随即,伸手用力扼住她的喉咙。 少年毫不留情的力度,将楚云夕掐的眼仁翻白。 他凝着楚云夕濒死的脸,狠厉道:“再敢靠近我,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少年发出的声音,宛如地狱之中沉睡千年的恶鬼。 众人纷纷压住呼吸。 景湛说完,狠狠甩开她。 仿佛她是一件什么肮脏的东西。 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楚云夕喉间发出几声嘶哑地尖叫。 身体宛似一片薄纸。 被景湛从第三排的桌子中,直接甩了出去,滚至第一排教授的脚下。 她的身体,将木桌砸地“霹雳轰隆。” 受到惊吓的教授,顿时抠起脚趾,往桌旁缩了缩。 他擦擦虚汗,庆幸自己幸好没听景老爷子的话,刁难刁难他们。 景湛做完这一切,沉着脸,拽起一旁惊愕呆愣的顾清越走了出去。 两人走了,徒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二三十人面面相觑,满脸的纳闷与不解。 不出三秒钟,室内如同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楚云夕被抛下去之后,便处于昏死状态。 教授招手喊了两个人,叫他们送楚云夕去医疗室。 俩人搀起昏厥的楚云夕。 当注意到她脖颈中那一圈怵目惊心的暗紫色。 瞳孔骤然震惶惊骇地放大。 这……这是用了多大力气…… 难道他真想把人掐死? 温以璃因惊恐而竖起的汗毛,此时堪堪软下。 她从刚刚那胆战心惊地一幕回过神。 转头看温羡安,抖着声音问:“他……他怎么突然这样了?” 自顾清越景湛离开,温羡安的目光就追随着两人。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一楼大院。 温以璃问什么,他根本没听见。 楼下的少年看起来情绪有些失控。 他攥着女孩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进在旁看着他们,很是手足无措。 像是想劝劝,又不敢管。 随后,少年攫取女孩扭动的手腕,越说越激动,动作也越来越粗鲁。 温羡安顿时拧紧长眉。 推开坐在他旁边的温以璃,大步流星跑出培训室…… 温以璃上半身一歪,被他这股猛力推倒在地。 “乓当”一声,直接摔了个大屁股蹲。 她慌慌张张站起身。 一边揉着她可怜的屁股,一边去追她那个怨种大哥。 看着风风火火的两人,培训室众人:“……” 他们今天胆颤心惊,狠狠做了一把吃瓜群众。 旁观了一出,万年难遇的情感大剧…… 景湛拽走顾清越,刚出了大门。 他就忍不住攥住顾清越的双肩咆哮:“你总把我推给她是什么意思?!” 第53章 致命的修罗场 “我哪有。”顾清越瞪着眼睛说瞎话。 理直气壮道:“楚云夕想找你聊天,我总不能拿根银针缝住她的嘴。” 谁知道景湛发起疯来,丝毫不怜香惜玉。 楚云夕刚刚只不过,不小心碰到一下他的手而已。 他竟然大发雷霆地把人弄成那样。 景湛气的眼眶猩红,擒着她肩膀的手都在发抖,“你还不承认!” 他吼道:“一开始你安排我坐在你们中间,我说不要。 然后,你就开始说我不听话,你说你最讨厌不听话的景湛,好,我听你的话了,结果你呢!” 听着两人争执不休,许进急的抓耳挠腮。 让他打架还行,劝架这事儿,他真干不来! 少年咆哮的声音,比凶猛虎类厮杀时地吼声还要大。 顾清越耳膜被他吼地“轰轰隆隆”地“咕咕咕”响。 她拨开景湛的手,皱着眉说:“你弄疼我了。” “疼!你有我疼吗!”景湛抓住她的腕骨往自己胸口上砸,“你知道我这有多疼吗?” 紧接着,他从唇缝中挤出几句犀利地盘问:“我跟你说要回去,我不舒服,她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你是怎么回我的!” 少年的厉声一出。 顾清越立马低垂下毛乎乎的小脑袋。 她使劲咬了咬舌尖,口腔中的血腥味霎时弥漫。 女孩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景湛看了更加窝火来气。 他虎口卡住顾清越白皙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少年身后是强烈刺眼的太阳。 他逆光站着,顾清越眯了眯眼眸,看不太清他的脸。 但那对泛红到滴血的瞳孔,映入在她的眼里格外清晰。 “不敢说了?”景湛盯着她闪躲的眼神,森森质问。 顾清越咬住樱粉泛凉的下唇。 特别恼恨自己在培训室的时候,一时大意,顺嘴脱口而出的话。 她眨了眨眼,软声道:“没什么不敢说的,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许进傻站在一旁,插不上话。 只能干看着他家少爷的脸色,随着女孩说出口的话越来越冷。 他那时坐在二人身后,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顾小姐就像闲聊家常般。 小嘴一张,就把话给接过去了,“难闻?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告诉她用……” 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 后边的字没有全部说出口,她迅速闭上嘴,把话吞回腹中。 他这么笨的人,都能听出顾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更别提心思敏感,一心只扑于顾小姐身上的少爷了。 景湛黑眸沉沉的盯凝着她,凛风吹来,他不觉得冷。 他胸腔里的这颗心,比外边的天寒地冻还要冷上百倍。 顾清越柔软的掌心覆盖到他卡着自己下巴的手上。 软声软调说:“你掐的我好疼,你这样我没办法跟你解……” “解释”的“释”猝然跟随一股劲风消散。 温羡安冲过来的速度又快又猛。 许进的关注点全然放在了争吵二人的身上。 完全没发现后方竟冲出来一个人。 等他有所感知的时候。 温羡安同景湛已经滚到了雪地中扭打起来。 未完全融化的白雪,沾染着两人淅沥斑驳的血渍。 目前已经分不清这些血,到底是从谁身上流淌出来的。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招招直击要害,狠命地往对方脸上砸。 突如其来的场面,惊的顾清越小腿虚虚发软,呆怔地立在原地。 温羡安脸上的血,再度让她想起银狐为自己牺牲时的场景。 许进这时已经跑过去将二人拉开。 他控制住温羡安的身体,不让他再有机会还手。 景湛的脸也没好到哪去。 原本一张瓷白干净的脸颊,彼时,青青紫紫,嘴角渗血,眼尾青肿了好大一块。 许进常年训练,偶尔还会出去参加比赛。 他的体格自然比两人好。 他桎梏住温羡安的肩膀,让他面朝景湛。 有一种,少爷你现在可以随便打的意思。 景湛捏紧拳头,整张脸烟煴着暴躁的戾气。 他盯着仍无惧色的温羡安,阴狠道:“阿狸是我的,你敢抢,就得死。” “呵。”温羡安冷笑,浑然不在意他的话,“你今天最好弄死我,要不然,小狸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他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景湛墨黑幽深的眸子,霎那间多了股嗜血的红色。 他攥紧骨节泛白的拳头,高高扬起,眼底漫散着无际的杀气。 仿佛今天势必要弄出个你死我活才行。 就当他要挥下去的时候,突然窜出一抹纤弱的身影。 女孩紧紧抱住温羡安的身体。 这股出乎意外地冲击力撞过来,许进脚下趔趄着倒退。 他瞄了眼景湛的神情。 见景湛是那副想当场砍人的模样,他惊觉地松开温羡安肩膀。 以免不小心触碰到顾清越的身体,回头自家少爷再来找他算账。 这边,古堡大门内,温以璃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出来。 刚好听见女孩嘴里喊着:“羡安哥哥别离开小狸,小狸想回家,你别死,你带小狸回家好不好。” 当顾清越看到满脸是血的温羡安,她便沉陷进了灭族那日。 此刻,她早已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现在的温羡安,还是从前的银狐。 她迫切的想回家,想跟姐姐和羡安哥哥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景湛站在顾清越身后,殷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方才还烈日当空,时今,忽然乌云聚集,黑压压的云层扩满了整片蓝天。 阴云密布的天空,逐渐随风飘散稀零的雪花。 许进看着暴戾横流的景湛。 他孤零零站在一旁,如同被大量烟尘浓雾所笼罩。 脸上明明充溢着凶狠阴戾的神情。 可他心中竟攀爬出一缕诡异的感觉。 虽然这个形容词放在他家少爷身上大概并不合适。 但,此时的少爷看起来,的确是……很可怜。 温羡安抱住顾清越哭到颤抖的身体。 像儿时那样亲昵地抚摸她头顶,“没事了小狸,哥哥不会再离开你了。” 当顾清越抱住他的刹那。 温羡安的心底瞬时弥散出欣喜和雀跃。 他感觉得到,小狸还是在乎他的,心里还有他的存在。 小狸没有忘记他们的过往,就像自己惦念她一样,这些年,她同样在远方牵挂着自己。 这一刻,不论结果如何,就算真的要他去死,也值了。 他轻轻拍抚顾清越纤柔的脊背,温柔道:“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吗?”顾清越窝在他怀里,哽着嗓音问他:“我们,我们还有姐姐会永远在一起吗?” 说到姐姐,温羡安的身躯顷刻僵滞到无法行动。 刚回暖不久的心脏,顿时凉的透顶。 姐姐? 温羡安这刻才明白过来。 她所喊的羡安哥哥或许并不是自己…… 温以璃许进的目光同时望着相依相偎的二人。 一个替她哥开心,多年的思念终于得以回报。 一个替自家少爷不值。 付出多年的爱意,多年的陪伴,到最后,竟抵不过消失多年的温羡安。 外加…… 他默默遥祝,顾清越和温羡安好运。 因为,他面前满身阴鸷煞气的少年,此时已经迈开步子,朝二人走了过去…… 第54章 紫发赤眸的半狐少女 浓稠缭绕的黑云下。 景湛阴沉的脸色仿若雪峰之中凝结的冰凌。 他携着压迫性十足的气息,走到二人跟前。 后方的温以璃赶忙跑去,张开双臂格挡在三人中间,拦住景湛。 “你没听见吗,小狸要跟我哥走。”她提着颤微的胆子。 扬起圆润的脸道:“小狸不喜欢你,你要是真心爱她,就应该成全她。” 一句“小狸不喜欢你,小狸不喜欢你,她要跟我哥走。” 仿佛在景湛的脑海,心里,耳边,眼前,通通施展了咒法般,圈圈绕绕地重复。 他骤然咬紧后槽牙,瞳中迸射出暴虐嗜血的情绪。 胸口好似有人拿着尖锐的冰锥,在他心上反复刺穿,直至捅到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喉间顷刻涌出一股腥甜。 景湛快速弯垂下腰,呕出一滩鲜血。 “少爷!”许进惊呼,立马扶住他。 景湛直起身,推开许进。 “是吗。”景湛下颌沾血,平静地问温以璃。 少年突然稳定的神情,不但没有减少温以璃心中打地寒颤。 反而叫她多生出不少恐怖阴森的惧意。 温以璃的脚不自觉往后撤了再撤。 少年森骇的气息,压的她说不出话。 景湛青紫带血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 幽深空洞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无尽死寂。 他掀起如被黑暗侵蚀的眸子。 凝视着完全忽视自己,一心只想跟其他男人走的女孩。 两人抱在一起,宛似再也看不见别人,感受不到别人的存在一样。 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恍若有一只囚困已久的野兽,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崩溃的想毁坏面前的一切。 下一秒,温以璃惊恐的瞪大圆眼。 景湛躬身,扒开地面中的白雪,从中捡起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灰白相间色鹅卵石块。 随后,速度极快。 单手用力扯出缩在温羡安怀抱的顾清越。 拿着鹅卵石的手,狠狠照着温羡安的头砸下去。 此时,温羡安全身全心都放在了顾清越身上。 还在悲凄的想。 自己在小狸心里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没有一丝一毫份量可言。 他霍然听见温以璃大喊了一声,“哥!” 随即,眼前瞬时蔓延出大面积的红色光斑。 透过这抹红,温羡安看到景老爷子同沈润云,还有他母亲匆促而来。 意识不清地听见,小狸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他在那一声声悲戚的“羡安哥哥”中,倒入了血泊里。 温羡安倒下后,顾清越的脑海闪过无数个穿插片段。 有曾经在桃梨馥山最快乐的时光。 有她同父母,姐姐,银狐欢闹的时刻。 还有满山的血气。 姐姐绝望离去的背影,银狐被捅穿的身体。 温羡安为她取名字,在雷雨的夜晚给她拆蛋糕时的样子。 最后,顾清越承受不住,昏厥在景湛怀中…… 灰蒙的天色渐渐变黑。 古堡院内的华灯再次点亮。 白天的事仿佛被一场大雪掩盖,古堡仍旧一如往常的寂静。 温羡安被人送往医院。 景老爷子并不想追究他在景家闹出的事。 许进由于失职,当晚自行去了领罚室,受罚。 凌晨…… 庄肃的古堡内,景薄天坐于一楼大厅的红木沙发上。 沈润云踏雪前来。 进屋便开口:“有沈宴在景少爷那盯着,没太大问题。” 景薄天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放至玉石茶几上。 随后,淡淡点头。 沈润云掸了掸白大褂上的薄雪,坐到景薄天身侧,“温家少爷的事……就这么算了?” 他瞅景湛脸上的伤可不少。 要不是有许进在场拦着,估摸,现在不止温羡安住院。 两人都得去医院里躺着。 “温家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景薄天鹰锐的眼眸觑了觑。 随即,沉着鼻音“哼”了声。 他拿起一旁的龙纹拐杖放在掌中摩挲了会。 说道:“我景薄天,绝不做断人子孙的事。” 沈润云看着他,思忖了片刻。 还是决定说出堵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这场培训,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盯着景薄天具有威慑力的脸庞,说:“今天头一次去,就闹出这么大一团乱子。 楚云夕那头倒是无所谓。 我看,顾小姐同温少爷的感情不一般,只怕他们……” 听到这,景薄天微微侧身,锋利如刃的瞳仁紧凝着他。 沈润云背部向沙发后侧倾斜,叹息一声:“就怕当年的情景,再次重演。” 厅内沉静一瞬。 “培训的事,你明天交代下去,可以停了。” 景薄天说完,放下拐杖,自沙发中站起身。 步态稳健地向前迈步。 走到一个以红木镌刻的龙纹镂花收藏柜前。 他按了一下嵌在墙壁的开关按钮,开启柜门,拿出一卷古纸老旧地画像。 沈润云此时也起身过去。 景薄天小心严慎地将画卷打开,铺至一旁的红雕木桌上。 沈润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 但不管观摩几次。 依然会被画中女子惊为天人的美貌所震撼到。 泛黄的纸张里绘画着一位白耳紫发赤眸的半狐少女。 少女忧愁苦闷地坐于梨花树上,身姿轻盈婀娜,凝白玉露的脚并未穿鞋。 脚腕中缠绕着一圈长长的金色锁链,锁链延伸至旁侧的黄金宫殿中。 纯白的狐尾被她圈在手中抚摸,柔细的皓腕刚好露出一截银白手镯。 沈润云摘下眼镜,放入白大褂的上衣口袋里。 觑起眼睛仔细端看,“像,太像了。” 他口中发出的惊叹,同顾清越刚进景家时的语气一样。 景薄天也同样端详画中少女,他道:“祖训里曾记载,后世子孙需代代相传此画。 如后世寻到与她模样一致的女子,必须想方设法将她留住。” 景薄天峰眉蹙了蹙,貌似是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 随后,他看着沈润云说:“这十年间,你我二人并未见过清越化身为半狐形态。” 沈润云问:“你担心……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可是景家的命定不会出错。 景湛一眼就认定了她。 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景薄天摇头,转身,由柜中拿出另一卷画册。 画纸的材质同上一卷相同。 景薄天将画打开。 里边描绘的赫然是景湛那张俊美清冽的脸。 就连眉心之中的红痣都别无二致。 但,唯有一点不同之处。 画中男子英锐孤傲的眉宇间,透露股帝王之气。 “先祖曾分别留下过两条不同祖训。” 景薄天盯凝着画中人,醇厚的嗓音悠长。 “一条是,将半狐少女囚禁于家中。 一条则是,不得干涉两人之间的发展。” 这两条,沈润云从前听景薄天提起过。 不过他听得不大明白…… 不得干涉,又要囚禁? 景薄天盯着两幅画陷入深深沉思。 过了会,沈润云听见他低沉缓慢地说:“景氏族谱记载,先祖生前并未有一子,仅活到35岁。” 沈润云这时也想起了他们沈家的家谱。 谱中记载,景氏家主死后的同一年,沈家便停用了一项禁术。 据说是可以逆天改命。 不过,沈氏后人一代代相承相传。 传到他们这代,除了医学方面比别人优异。 也就仅剩下催眠这个功能还在。 逆天改命这种事…… 他也只是在家谱中看过寥寥数笔地记载。 从没见过,更没尝试过。 景薄天曲起指骨,敲击了下红雕木桌。 缓缓道:“我一直想不通,如果先祖没有生育过子嗣, 那我们这些后人,又是从何而来? 先祖又是从何预知,未来还有我们的存在?” 第55章 命数 再次谈起二人猜测几十年的问题。 沈润云心中依然存有些许难以置信。 但转念一想,大千世界中,有很多是他们没办法去认证的事。 就好比,他们沈家人的眼睛,可以随时随地催眠别人。 这种话说出去,同样叫人难以相信。 景薄天格外谨慎地收起两幅画卷,小心将画卷归置原位。 他走回红木沙发,落座。 掌心搭放于木椅扶手,嗓音低沉:“景湛出生不久,我就同你说过。 他与画中先祖的样貌十分肖似,尤其是眉心那一点红痣。” 沈润云跟了过去,坐至他对面,“其实,初次见到顾小姐的那天, 我心中也是有一些确认的。 尤其是在明确知道无法催眠她的时候。” “只不过……”他停顿了下,“就如同您所猜疑的, 如果景少爷就是景氏祖先,那他们此时生活在现代。 并没有生活于千百年前,又如何育养出景氏后人?” 景薄天摩挲着红木扶手。 缠困他心中多年的疑惑始终是这点。 二人即是现代相遇,又怎么绵延出他们这些后人? 族谱对此记载的并不全面。 除了诅咒破解之法,就只说要他们牢记,历代子孙必须相传画卷。 等到眉心有痣的孩童出生,那半狐少女,过不了多久自然会出现。 先祖所留的方位,正是温家孤儿院。 自从景湛出生,他们每年都会派人去孤儿院调查。 几年下来,他们没有寻到半点有关狐女的消息。 直到景湛大了些,有分辨意识。 他便想着,让景湛自己去找。 或许,命定会帮他寻到。 假设,景氏家族生存在一个循环圈中。 那找到之后呢? 是该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去,还是留在这? 若是送回去,又要如何传送? 先祖不准他们参与两人的感情问题。 他自己也怕,倘若插手过多,会破坏循环规律。 但事关景氏家族传承至关重要的事。 又为何不多做些记载? 景薄天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话锋突然转回一开始聊的问题。 “培训的事,想来,是我太操之过急,今天差点酿成大错。” 闻言,沈润云狠狠吃了一惊。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景薄天口中听出真诚的愧疚感。 景薄天合起疲倦的眼睛。 沉声道:“当年,温家那孩子认死理,非要让景琛把人还给他。 最后,赔了一双腿不说,连命都搭进去了。” “这件事怪不得您。”沈润云接过话:“景先生的脾气秉性您清楚,他认定的东西,只能掌控于他手中。” 沈润云叹了口气,“景先生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依我看,他快撑到极限了。” “一切都是命数。”景薄天睁开双眸,声音悠远:“我利用楚温两家,达到了目的,但愿羡安那孩子……” 景薄天指节点了点沙发椅面,沉声浑厚道:“能有个好命数。” 至少,别像他父亲那样…… 怒号刺骨的寒风在空中肆虐,吹得松柏“飒飒簌簌”地作响。 许进领完罚,打电话来通知李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办法下床。 要麻烦他一个人照顾景湛与顾清越二人。 李伯挂了电话,心底也是颤颤巍巍地打哆嗦。 景湛病发的很突然,并且这次病发跟以往都不同。 他除了把家里摔的乱七八糟。 前半夜还一直往外呕血,直到后半夜,情绪才平定下来。 两人早上出去还好好的,甜蜜幸福又恩爱。 结果,出去两三个小时。 回来的时候,一个昏迷不醒发高烧,另一个浑身是血。 脸上大大小小全是伤…… 李伯愁眉不展地走去厨房。 沈宴将配好的凝神汤递给他,“你先送过去,景少爷应该还没睡。” “这……”李伯犹豫着接过。 沈宴料到他不敢冒险上楼,便拿回汤碗,“算了,我去。” 既然沈宴主动请缨,李伯也不多推辞。 面对今晚的景湛,他多少有点瑟瑟发抖,不敢贸贸然进去打扰。 沈宴走上二楼,来到卧房门前,敲了几声门。 里边没人应声。 但沈宴猜景湛肯定没睡。 以景家人的性格,被爱人欺骗与背叛,等同于要去他们一条命。 景湛怎么可能睡得着。 随后,他再度“叩叩”敲了两声。 时间过去半分钟…… 房门“咔。” 被人从里面打开。 室内昏暗,没有光亮。 沈宴往里打量了眼,想看看顾清越有没有醒。 “你在看什么。” 少年的声音犹如许久没沾过水般干裂嘶哑。 走廊吊挂的雏菊纹灯,映射出余散的光辉。 清清冷冷的光晕倾泻于景湛青紫阴翳的面颊上。 沈宴望着他血红的眼球,望的有些怔愣。 “我问你在看什么。”景湛忽然发怒,“你也想抢走我的阿狸是吗!” 沈宴在少年咆哮地怒吼中立马回神。 他露出标准和煦的笑容,“顾小姐是您的,在景家谁敢跟您抢。” “对,我的,阿狸是我的。”景湛眼神有一瞬飘忽。 掌心死死攥紧门把,骨节攥的僵硬发白。 他恍恍惚惚重复:“没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阿狸是我的。” 沈宴推了推眼镜,镜片下,斜长的眼眸笑意不明。 他道:“我听顾小姐口中总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说完,身躯顿时涌进砭人肌骨的寒意。 景湛阴沉地盯凝他,“你敢在这间屋子里,提那个人的名字,我不介意,现在就弄死你。” 沈宴被少年的眼神震了震,接着,他笑意温煦地说: “或许……我可以替景少爷,进入顾小姐的识海里去看看?” 景湛盯着他的眼睛,等他说出下文。 少年的目光冷郁沉寂,恍若万丈深渊,叫人无法窥视。 沈宴在外见惯了凶狠恶极得人。 但像景湛这种,不用任何动作和语言。 仅凭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易将你震慑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人,少之又少。 沈宴定了定心神,道:“我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倘若景少爷想要知道顾小姐,是不是真心爱你,我试试便知。” 闻言,景湛空寂的眸子动了动。 他掀起眼帘,直勾勾瞅着沈宴的眼睛,恍如在看一团死物。 “你说,你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少年语调平缓,犹如夏日里宁静的海水。 可如同含了沙粒般嘶哑的音质裹挟着丝缕病态。 沈宴端着汤碗的手僵了僵,嗓音和润:“对。” “那你知不知道……”景湛觑起阴鸷血红地眸子,“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第56章 你的羡安哥哥今天很英勇是不是 沈宴仿佛被卷入他那双暗红危险的瞳孔中无法逃脱。 他甚至都没能听清少年地询问,便不假思索回答:“什么?” 长廊的冷灯忽忽闪了闪。 灯光暗下的瞬间,景湛的左半张脸吞没在照不到光的阴影里。 他勾起唇角,露出妖异纯良的笑容。 “你第一次盯着阿狸看的时候,我就在想, 我是先挖你的左眼好,还是先挖你的右眼好。” 少年用最和顺的语气,说着最邪佞的话。 沈宴常年挂在嘴边的笑凝了凝。 看景湛这副样子,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说完,景湛凝了他半晌。 方才温纯的表情倏然敛去,凶戾的眉眼渐渐压低,红眸微微眯起。 低沉暗哑的声音,充满了病态疯魔的占有欲:“今后,你要是再敢打阿狸的主意。 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 我会先挖了你的双眼,接着,再砍断你的双腿。 这辈子,让你只能像一条蛆虫一样苟活。” 二楼的空气霎时寂静。 沈宴稍有紧绷的动了动胳膊,木讷地把汤碗递给景湛。 尽量维持声音和稳,“景少爷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景少爷不需要我的帮忙,以后这方面的事,我会多加注意。” 随着“嘭”地一声关门。 沈宴抬手松了松白大褂里面的衬衫领带。 松完领带,他将外衣褪去。 转身下楼的时候,刚好碰见躲在楼梯口暗中观察的李伯。 李伯昂头,冲他尴尬的笑笑。 他本来打算,偷听完就跑,奈何沈宴转身太快。 他这把老骨头没他动作灵敏,晚了一步…… 沈宴点点头,虚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去。 李伯望着沈宴的背影,蜷起肩膀,瑟瑟缩缩打哆嗦。 还好自己了解景湛的脾性。 不然,要是他送上去找骂,指不定已经吓归西了。 沈宴走出室外。 寒夜的风,冷冷刮进汗湿的衣襟里,他悄然抖了个冷颤。 冷颤打完,总算驱散了些被景湛慑出的恐惧。 他有一项沈家人没有的能力,他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睛,进入对方的识海。 顾清越的识海,他很感兴趣。 这世上,沈润云没办法催眠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他本打算试试,顾清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听景湛的意思,他好像很反感类似于催眠这种东西。 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允许他接触顾清越。 这件事,暂时不好办,只能另寻机会。 景湛端着凝神汤走回床边。 顾清越蜷卧在黑色丝绒床上,脸颊额头皆冒着细微微的汗珠。 景湛将碗放至床头柜,拿起一旁之前浸湿过的毛巾。 他掀开被子,帮顾清越擦拭身上的汗液。 动作很轻,像是怕把人吵醒。 “别丢下小狸。”顾清越小声呓语,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痕。 景湛听见她又开始说梦话。 手中的毛巾快速丢回床头,侧身躺到顾清越身边。 指尖将她两颊湿漉黏附的发丝勾至耳后。 随后,低头亲吻她滑落到耳侧的泪珠。 “姐姐乖,别哭。”景湛轻声哄她,“景湛在,景湛不会丢下你,他永远都不丢下你。” 他搂住顾清越发抖的脊背轻缓缓抚摸。 漆黑的房间,仅靠窗外高挂的月亮,漫散进丝缕清幽的光影。 转瞬,安静不到半分钟的女孩,又开始梦呓。 她口中叫着的,永远是景湛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名字。 梦境中…… 银狐拍拍小狸的脑袋,笑着说,“山下的桃子熟了,我去给你摘回来。” “你别走。”小小的紫发半人狐女孩,拉住银狐得手,“羡安哥哥,山下都是坏人。” 银狐捏了捏她软乎乎的白耳,“怎么会呢,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摘最大最漂亮的桃子,其它小狐都没有。” “别走。” 小狐狸拉不住银狐的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慌忙追下山坡,“羡安哥哥别走,你不能丢下小狸,他们都是坏人。” 跑着跑着,脚下绊住一块硬石,小狐狸“咚”地摔在了泥土地上。 眼前蓦然晃过大片大片的红,她伸手摸了摸脸。 血……是银狐的血。 顾清越的头不断在棉枕中摇晃,眼泪越来越多。 “别走,羡安哥哥……都是坏人,我不要桃子,他们都是坏人。” “小狸不想留在这,你带小狸一起走。” 顾清越猛地惊醒。 泪盈盈的眼眸刚睁开,随即,“啊”地一声。 尖叫声中夹杂着浓厚的凄厉和惊恐。 她双手撑住床面坐了起来,屁股连连后窜。 顾清越看着坐在她旁边,面色森冷瘆人的景湛。 胆颤抖瑟地问:“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景湛面无表情重复她的话,“你觉得,我能对你怎么样?” 顾清越指甲抠进掌下的丝绒被单中。 借着淡弱的月色,打量景湛的神情。 他脸上有很多破裂的伤口,最严重的是眼下那一大块青紫。 还有唇角两侧都凝固着血痂。 “开心吗?”景湛问她。 顾清越抿起淡粉的唇畔,“我听不懂。” “怎么会听不懂呢。”说着,景湛身体挪动了下位置。 顾清越发现他想要过来捉自己,双腿快速离开床面,即刻跳下床。 脚还未沾地,景湛长臂一捞,重重将她捞进怀里。 纤软的腰肢和孱弱的肩膀被景湛死死禁锢。 即便是勒的她骨头疼,顾清越此时也不敢挣扎半分。 楚云夕被甩出去的场景历历在目。 还有,他像疯了一样,用石头砸温羡安的头。 他就是有病,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控制。 景家都是景湛的亲人,她要是被景湛打死了,谁都不会管她。 怀里的人虽然不动,但是景湛感觉得到,她战栗的发抖。 景湛偏头,牙齿捻磨顾清越柔润的耳垂,“你的羡安哥哥,今天很英勇,是不是?” 少年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流窜。 顾清越指尖掐紧腿上的肉,遏制住,由内而外漫溢出的厌恶和冷寒。 “怎么又不说话。”景湛将唇辗转至她的白颈,“你不说,我就代表你是默认了。” 少年的声音始终平静,语调平平,犹如深潭中,不会流动的死水一般。 可就是这样没有波动的语气,让顾清越愈加觉得,如似狂风骤雨降临前的宁静。 她紧紧闭上眼睛,濡湿的睫羽颤烁不停。 脑中千万个细胞飞速运转,逼迫自己,快点想出办法先哄住景湛。 直到,灼烫的手掌,由上而下…… 顾清越急忙回身搂住他,软声说:“景湛,你这样我好怕。” 第57章 你为什么要骗我 女孩细细软软的声音拍击进耳畔,柔若无骨的身子贴在胸前。 景湛的心恍若被猛兽的利爪狠狠揪住。 五脏六腑随着那股凶猛的劲力,锥心掏肺的疼。 怕? 她喊温羡安名字,抱着温羡安,让温羡安带她走的时候。 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时候,怎么不怕? 现在才来跟他说怕? 她想跑,想离开自己。 欺骗他感情的那刻,她又有没有想过会怕? 顾清越听不见景湛给她回应。 她主动仰起小脑袋,亲了亲景湛的唇角,“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景湛猝然捏住她的手腕,“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喜欢温羡安是,这些年,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愤怒地低吼完,景湛勃然色变,有股欲欲碎裂的头痛侵袭而来。 脑袋里的每根神经都在“蹦蹦蹦”上蹿下跳。 像是有数万根无形的银针,来来回回刺扎他的头部。 喉咙中逐渐涌溢出痛苦地哀鸣。 景湛突然松开顾清越的腕骨,跪在床上。 抱住自己的头,不断“咚咚咚”磕向床后的梨花木靠板。 景湛刚松开手,顾清越迅速跑下床离他远远的。 床边忽地一轻,景湛立马转过头颅看向她。 景湛的额头渗着血。 蜿蜒的红泽沿顺肿起的额头向下流划。 滴进眸里与先前丝红的瞳仁汇成一片。 本身就没开灯,再加上他满脸满眼的血红。 顾清越浑身颤栗地去拧门把手,不敢继续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我那么相信你!”景湛跪于黑绒床单中,狰狰怒喝:“你为什么要骗我!” 顾清越怕的发抖,不再管他说什么,拧开房门,不顾一切地冲出卧室。 耳畔的风呼呼掠过。 身后是少年摔砸东西,掺杂他低低嘶吼的声音。 顾清越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薄的蓝色棉质睡裙。 赤脚踩在雪地中。 透彻心扉的冰雪,瞬间将她脚背冻得通红。 脚底僵直冰硬到难以行走。 她抬起打哆嗦的手,捏了捏挂在脖子前,同样冒着寒气的小圆瓶。 里边的红丸,还有几个月的量。 这就意味着,她要是离开景家,最多只可以活数月。 她不想死,但是也不想被困在这座监牢里。 楚云夕这条线又断了。 想要的手机也没要到。 如果有手机,说不定,她可以上网搜搜看,有没有专门研究蛊虫的人能帮她解蛊。 而且……温羡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温羡安,顾清越停下艰难行走地步伐,站立在雪地中。 “顾小姐。” 李伯带着众多保镖匆忙追赶而来。 黑衣高壮的保镖一见到顾清越,疾如旋踵冲到她面前。 大掌迅速擒制住她肩膀。 顾清越疼的直皱眉头。 李伯见此,立即喝止保镖:“你不要命了,快放手!” 这要是被少爷看见,他敢这么对待他的宝贝。 还不连夜把他的手给剁了。 保镖松手后,李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小姐请回。” “古堡大门有专职的人把守,就算您能跑到门口,您也出不了这个门。” 大家平日都是和气融融,可一旦遇到景湛的事,谁也不敢懈怠。 这里每天有无数只眼睛,监视顾清越的一举一动。 就连常日里,毕恭毕敬的李伯也不例外。 其实,顾清越没打算跑去哪,她暂时还不能离开景家。 她只是不想跟景湛待在一间屋子里而已。 顾清越走进大厅的时候。 刚回去没多久的沈宴,同样再度被叫回。 他穿着的还是那身白大褂。 此时正站在一楼大厅,给景湛包扎头上的伤口。 看见她回来了,景湛挥开眼前碍事的沈宴,从沙发上站起身。 沈宴被他挥的一个趔趄。 歪着身子,扶了下沙发扶手,才得以稳住身形。 顾清越看着景湛亦步亦趋地朝自己走过来。 眼见人越走越近,她立马环抱住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口中牙齿,“嘚嘚嘚嘚”地敲击打颤。 “你……”只说了一个字。 景湛直接伸出食指按住她冰冷发抖的嘴唇。 谎话,全都是骗人的谎话,他不想听,半个字也不想听。 大厅里的氛围异常凝固。 凌晨四五点的天色,已经翻起蒙蒙亮。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会。 沈宴在二人身后轻咳了声,“你们两个现在都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是啊。”李伯看着停滞不动的二人道:“楼上的卧房已经收拾好了,少爷,顾小姐,要不你们……” 李伯的话猛然停了停。 微微欠身,低下头,小心端瞄景湛的神情。 景湛头上缠裹得纱布,渐渐渗透出圈圈点点圆圆的红迹。 除去面庞的青青紫紫,脸色看起来不亚于外边的白雪。 眉头深深压低。 充血的瞳孔从昨天回来,直到今天凌晨始终未消。 修直的鼻梁前端有几颗汗珠。 猜想,他身上肯定有特别疼的地方。 唇瓣干干的,起了层薄皮,下唇中间裂开了一道竖条口子,往外冒着红珠。 李伯见他这副惨样,既畏葸不前,又心疼他。 毕竟照顾多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景湛的手放在顾清越的唇上,不移开,也不讲话。 赤红的眼眸,就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清越将唇里的软肉,垫到牙齿中间咬了咬。 她强迫自己伸手去触碰景湛。 “去睡觉,好吗?” 顾清越拿开他按在唇上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揉了揉。 她揉捏着景湛的指腹,放软声音:“我不走,我刚刚是被你吓到了,你别误会。” 景湛依旧是那副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沈宴同李伯此时不好介入。 小两口之间的事,搞不好,他们不仅劝不了和,反倒给自己招惹一身祸端。 顾清越穿的少,之前又发过高热,这会脚底连鞋都没穿。 她现在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 顾清越轻轻垂下眼帘,狐眸转了转。 在抬起来的时候,眼底盈上了晶晶水花。 “景湛,我不舒服。”她晃了晃少年的手,“我连鞋都没穿,好冷。” 听到她说没穿鞋,景湛的脸终于有了表情。 他视线下移,发现顾清越果真光着脚。 白皙纤巧的脚,已然没了正常的红润。 景湛墨黑的长眉深深紧蹙,眉心的红痣被挤进褶皱中。 他很快弯腰将宛若娇花的女孩打横抱起。 李伯,沈宴,望着二人上楼的背影,吁吁吐出一口浊气。 希望两人别再闹了。 这一宿,他们连觉都没敢睡…… 上了楼,室内的确如李伯所说,全部恢复如初。 景湛沉默地把顾清越放进床里,掀开被子,为她盖在身上。 之后,自己一同坐入被中,拿过她的脚,握在手心里捂着。 “脏。”顾清越扮作楚楚可怜,细眉下垂,媚人的狐眸莹莹似水地瞅着景湛。 她声音软软小小地说:“我没洗脚,外边的地很脏。” 她咬住粉润的嘴唇,抽了抽自己的脚。 她很想快点把自己的脚从魔爪中解救出来。 她才不是怕弄脏景湛的手。 她是怕景湛情绪时好时坏,上一分钟好心帮她暖脚,下一秒直接弄断它怎么办。 脚和毛发一样重要。 自己不想做一只没有脚的狐狸,没有脚,会影响她跑路的速度…… 景湛不但没把她的脚松开,转而,撩开睡衣,放在了肚子上。 他盯着顾清越犹似雨后嫩枝白兰飘摇欲坠的模样。 开口讲了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第58章 我不喜欢桃子味儿,我喜欢的是你 话音落地的刹那。 顾清越猛地惊住。 她头微仰,狐眸睁的老大,呆呆愣愣瞅着景湛。 适才萦绕于美眸的盈泪,坠坠欲滴挂在密翘的睫毛上。 鼻翼悄悄翕动,浅粉的唇瓣微张。 空寂的气氛瞬时弥漫…… 此时,明亮的落地窗映进一轮金滚滚的颜色。 晨阳初升,天边的残星退去,渐显清浅的蓝色。 落在树梢的黄鹂鸟,缓缓展开幽婉的歌喉…… 少年的脸被金阳烘衬出一层暖意。 可单靠这层轻薄的暖意,不但暖化不了他的神情。 反而让顾清越辨的更加清晰,在少年平静地语气下,是怎样一张森寒迫人的脸。 顾清越的脚背越绷越直,脚掌愈发僵硬。 景湛勾了勾唇角,但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他曲起食指,挠了挠顾清越僵化的脚心。 痒酥酥的感觉,迫使顾清越不合时宜的想笑出声。 她立马咬住贝齿,十指紧紧抓拢灰绒被面。 景湛温热恐人的手掌,游移至顾清越细滑的脚踝上。 “怎么了,阿狸姐姐?”景湛将掌下的脚踝缓缓圈裹住,“姐姐,为什么不回答我刚刚说的话?” 顾清越抿起嘴唇,低了低头,掩去眸子中闪动的忿忿幽光。 大变态! 他原来不是想扭断自己的脚。 他是在打自己腿的主意! 随后,顾清越的手伸进被窝,寻找景湛圈着自己脚踝的魔掌。 “断腿很疼的。”顾清越皱起小脸,实话实说。 紧接着,小手柔柔贴合景湛的手背,往外拉扯。 扯动几下,顾清越发现他的手跟块坚定不移的磐石似的, 仿若长在了脚腕上,动都没动一下。 顾清越乌黑的瞳仁颤烁着眨了眨,稠密弯卷的睫毛沾满了晶润的光泽。 她用指腹蹭了蹭景湛的手背。 为保住自己可怜的双腿,继续向景湛示弱。 顾清越乖乖软软,嗫喏地开口:“如果腿断了,我以后就不能站着亲你了。 而且,你一定舍不得我疼。我的景湛,绝对不会做出伤害阿狸的事。” 手背宛若被蒲公英的冠毛拂过。 轻柔滑嫩的触感,抚的人心痒,甜柔温顺的话,撩的人心软。 景湛咬紧后槽牙,竭力抑制住被她拨乱的心跳。 随后,反手将顾清越的手压下,一同圈禁于自己掌心之中。 冷冷地看着她,“你欺骗我的感情,我有什么舍不得。” 他吐血,头疼,受伤,这个小骗子自醒来,有关心过一句吗? 她做梦都在眷念着温羡安。 那种亲昵混杂悲伤的音调,此时仍飘荡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萦绕。 “我哪有欺骗你的感情。”顾清越万般怜人地瞅他,使劲挤出两滴珠泪,“你们打架的时候,我被吓到了。” “昨晚我发高烧,你守在我身边照顾,你不是最清楚?” 说完,她曲起膝盖,向前蹭动小屁股。 挪到景湛身前,单手环抱他的脖子,软嫩嫩的小脸靠着他硬邦邦的肩膀。 “电视上不是常说,受到惊吓的人,可能会发烧,还特别容易做出不合常理的行为。” 顾清越昂起湿润的脸蛋,偷瞄面孔冷硬的少年。 少年泛红幽深的眸子紧凝着她,干裂的唇角紧紧绷直一言不发。 顾清越不知为何,好似从景湛妖孽般的桃花眼里看到,“编,接着编,我不信。” 她的瞳仁细细波动,眼中霎时氤氲出水气蒙蒙的清泽。 含泪的目光划向景湛凸起的喉结。 思考半秒,勾着景湛脖子的手臂稍稍用力。 而后,张开如花瓣柔软的唇,噙住。 景湛身形一震。 方才擎着女孩腕骨和脚踝死死不放的手顿时松了力道。 见自己的脚跟手得到了自由,顾清越立马移开红唇。 娇美的身躯也不再倾覆于景湛身边, 她像只偷完粮油果仁的小老鼠般仓皇而逃。 顾清越选择了一个距离景湛最远的地方。 窜至床头角落,双臂牢牢护住自己的腿。 景湛被她这防狼的举动,差点给气破防了。 自己要是想抓她,她能跑去哪?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逃到天涯海角。 她手上戴的小铃铛也会立马出卖她的位置。 景湛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盯着她看了会。 没发火,没闹脾气,更没听她继续编下去。 景湛这副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顾清越看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又不敢跟他四目相对地直视。 只敢目光闪烁的看他一眼,然后,视线瞥瞥别处,过几秒,再看他一眼。 反复几次下来。 景湛不再看她做贼心虚的模样,背对她躺下,“你不是说累了吗,睡觉。” “你……不生气了?”顾清越瞅着他后脑勺上的绷带问。 景湛没吭声。 顾清越吃不透他的想法,坐在大床里磨蹭了会。 见景湛呼吸平稳沉长,的确是在睡觉。 她咬咬唇,犹豫半刻钟。 然后,双手撑着床面,俯身到景湛耳边。 宛若怕惊扰到他一般,声音低低小小地说:“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过你。 我是你的阿狸,你是我的景湛,这辈子,我只喜欢你。” 顾清越在他背后张牙舞爪,做出汹汹狠狠,超级想咬死他,挠死他的姿势。 一双凝白小手悄摸在他颈后比划,偷偷研究该怎么掐他的脖子更方便。 顾清越自认很凶残地瞪着人,小嘴继续叭叭叭讲缠绵动听的情话: “我不喜欢跟你吵架,你生气的时候好吓人。 那些误会,等你想听的时候,我会一一解释清楚。 你不要凶了好不好?我喜欢乖一点的景湛。” 她低头亲吻少年爬染红丝的耳尖,绵绵甜甜道:“睡,我的乖宝贝。” 甘甜的滋味,一记接着一记捶打进景湛的心田。 好不容易对她冷下心肠。 现在整颗心脏让她挑弄的宛如吃了甜蜜饯。 甚至比蜜饯,还要蜜甜上百万倍…… 景湛五指拢握成拳,狠命压抑狂乱的心跳。 高高翘起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下一瞬,他抿起撕裂疼痛的嘴,在心中“冷哼。” 昨晚他头流血,阿狸都没有心疼。 她跟温羡安的事,是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包括那个楚什么在内。 阿狸故意教那个女人喷桃子味香水,差点没把他给熏死! 景湛气愤地转过身,看女孩竟然用背面朝着自己睡。 他这次咬牙切齿地冷冷“哼”了声。 恶狠狠盯着顾清越背影。 气呼呼抓起她散落至床单中的一撮乌长卷发。 顺滑的发梢捏在指尖,粗暴地撵搓好一阵。 末了,爱惜地握入手心。 另一只手,温柔轻缓地捋顺那些凌乱发丝。 景湛眼巴巴凝视顾清越柔美的背影。 轻声低喃:“我不喜欢桃子味香水,我喜欢的是你。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第59章 景湛宝贝 他悄无声息移动身体,手臂不声不响环住顾清越的腰。 直到两人身体亲密无间,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景湛仿照顾清越刚才那样,亲吻她的耳尖。 含着羞涩,悄声私语:“你叫我宝贝,我听到了。” “我决定相信你,等你睡醒,不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会信。 阿狸姐姐,我爱你。 所以,千万别骗我,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云边的晚霞散去最后一缕红光。 枝头的鸟儿早已归巢。 晒足一整天烈日的白雪,到了夜晚彻底消融。 灯火通明的古堡室内…… 有只毛茸茸扎人的小尾巴,总是在她脸上钻来爬去。 顾清越伸手挠了挠脸颊。 挠完之后,痒意不见少。 不听话的尾巴又跑到了眼皮底,接着是鼻头,嘴巴,下颌。 顾清越头压着灰枕左右摇晃,睡意迷蒙地掀开眼帘。 “你睡了好久~” 少年嗓音清哑细细聆听里边还掺糅着娇娇的抱怨。 “啊?”顾清越呆怔地张大眼眸,直愣愣地瞅着景湛。 她使劲挤了挤眼睛,又用力揉了揉。 连续揉搓几下,眼睛都被她搓糊了。 她努力睁大狐眸,定定观视景湛微茫的俊脸。 少年侧卧,右手柱着头,眼睛亮灿灿地眨动。 手中还薅着她几丝卷发。 脸颊两侧挂带不正常的羞红…… 这两团羞涩泛滥的红晕熏染在他青紫交加的脸上分外可怖。 “怎么了?”景湛摸了摸自己泛疼的脸,“我很丑吗?” 看她被自己这张已经算不上英俊的脸,吓到失语的呆傻样。 景湛立即耷拉下翘起的唇角,桃花眼中蕴漫出浓重的哀伤。 瞧他睡前睡后,一脸多变的神态,顾清越突然看不明白了…… 怎么睡了一觉,给他睡出人格分裂来了? 愣神之际,景湛猝然红着眼睛瞪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问完,他丢掉手中的发丝,翻过身子,背对顾清越。 倔强的语气中夹杂着怄气的情绪:“我就知道,你那些甜言软语的话,全都是哄骗我的。 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没信。别以为丢几个糖衣炮弹就能骗到我。” 景湛喉咙哽颤颤地抖。 双手蒙住眼睛,克制即将脱嗓而出的哭腔,眼泪透过修长的指节流淌进枕巾。 都这样了,他还傲娇地梗着脖子,不忘张开破裂到干疼的嘴,撂下两句狠话: “我早看出来了,自打你见到我那天起,你就不喜欢我。 你以前宁可抱着狗睡,也不愿意抱我。 我知道,我单相思。 那你之前骗我做什么! 你不喜欢我,还装成喜欢我的样子,跟我表白。 我本来可以默默承受不被你喜欢的。 可是你偏偏引诱我! 得到了我的人和心,还欺骗我的感情! 从此以后,就算你再叫我十万次宝贝也没有用。 我不信,我通通都不信!” 少年炮语连珠般“嘚嘚嘚嘚嘚”说了一大堆。 言辞愈发激烈,语气越发激动。 顾清越:“……” 一连串地轰炸下,顾清越迷茫地眨了眨眼,挠了挠刚睡醒还有些沉重的眼皮。 在她差点认为景湛昨晚撞头,可能把自己撞疯的时候才缓过神来。 他当时果真在装睡……! 顾清越没想到,景湛居然出乎意料地好哄…… 知道叫宝贝管用,她眉眼瞬时放松了下来。 顾清越挪蹭到少年身边。 脸颊软糯糯靠着少年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脑袋,“宝贝~景湛是我的宝贝。” 女孩的声音犹如温暖的夏风穿入耳际。 景湛立即压住上扬的唇角,白净的耳朵瞬间红的透顶。 他绷着裂疼的嘴唇,鼻腔透出一声“冷哼。” “我说过了,你再叫几声都没用。” 顾清越很想翻白眼。 她想叫吗? 她一点都不想。 “景湛哥哥……景湛宝贝,宝贝景湛~我的宝贝?” 顾清越接连叫了好几声。 女孩绵绵动听的嗓音丝滑入耳,犹如愉悦人心的小百灵鸟。 景湛脊背绷的笔直。 胸口胡乱冲撞的心跳,将他撞的晕晕乎乎。 他捂着如火烧般红润的脸颊,卷密的睫毛颤闪闪地扇了扇。 随后,忍不住转回身,抱住顾清越,“喜欢。” 景湛把发烫的脸庞埋进女孩胸前,羞怯地说:“还想听。” 顾清越抬手摩挲他头上的纱布,软柔道:“还疼吗?” 没听到自己喜欢听的那两个字,景湛将脸撤出来,气哼哼地看她,“疼,当然疼了,你是不是变心了?” 温羡安的事先放一边不提。 就拿昨晚的事来说。 他头都撞成那样了,阿狸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他要是把自己撞成植物人怎么办? 或者撞傻了呢! 等到阿狸失去他,才发现他比温羡安好。 那时一切都晚了! 他都变成傻子,植物人了,还怎么跟阿狸谈恋爱。 少年的表情变化多端,苦大仇深的样子占据了整张脸庞。 顾清越笑眯眯看着他,摸摸他苦兮兮的脸说:“哪有变心。” 她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心,哪来得变心一说? “可你总叫温羡安的名字。”景湛半垂下泪湿的眸子。 抓起顾清越的手腕,指腹摩擦圈在腕处的银白手镯。 他抚摸着镶嵌的小星星小月亮,指尖又触了触小铃铛。 小铃铛被他摸得“丁铃当啷”作响。 这件事,睡觉前顾清越已经想好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她看着少年摩擦铃铛的手,轻软道:“我叫的不是他。” “你撒谎。”景湛脸颊趴在她手背上,闷声“哼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温羡安给她认识? 自孤儿院回来这几年,他们连大门都没出过。 除了那个温羡安,还能有哪个? 景湛从床上坐起身,眼眶浮出一层湿润。 他看着女孩犹似池中圣洁如莲的脸庞。 气闷道:“你想骗我,好歹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他伸手攥住顾清越一束卷发,掐在指尖里使劲揉。 发泄完,流着眼泪,生气地喊:“我都想好了,你说你把他当成哥哥我都信。” “你每天晚上抱着我,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我哪一次跟你计较过了? 你害怕,吓到发抖的时候,是谁陪在你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哄。 每年冬天,你手脚冰凉,又是谁帮你捂热的? 你第一次来月事,是谁帮你洗的衣裤!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跟我表白的时候,你心里想着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少年的伤心震耳欲聋。 门外的李伯,手指停滞于半空。 当即打消了叫他们下来吃饭换药的念头。 李伯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发现周围没人。 他侧耳趴在梨花木门板上,准备多吃点新鲜瓜…… 为了在线吃到一手瓜,还特地为自己找到个妥当理由。 假设里边发生什么意外,他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景薄天和沈医生…… 第60章 我确定你喜欢我 静谧的卧室只有月牙时钟“咔咔咔”地发出声响准时走字。 顾清越听景湛说自己每晚都叫温羡安的名字,顿时愣了愣,心中惊讶不已。 银狐与姐姐同样重要。 没道理她只叫银狐的名字,不叫姐姐的名字…… 虽然她有时总把温羡安和银狐混淆。 但他们两个在自己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 银狐是兄长,是依赖。 当他为自己而死,那种绝望悲伤的心境。 如果不曾经历过的话,常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而温羡安…… 儿时,来到异世界,他是第一个不带任何目的给自己投递温暖的人。 那晚的蛋糕很甜,那是她第一次尝到蛋糕的味道。 她对温羡安或许…… “说不清了吗。” 顾清越迟迟不回应,景湛忍不住哑声问她。 天花板嵌挂的百合吊灯,挥洒下暖黄朦胧的光晕。 将少年伤痕累累的面庞,镀上一温悲惨的色调。 顾清越被他打断,便没办法继续思考别的事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别再闹下去,不然,对谁都没好处。 受伤的是景湛,可受折磨的是她。 “我当时对你表白,心里想的自然是你。” 顾清越似是无奈,又夹带点宠他的意思。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先为景湛拭去脸上润晶晶的泪水。 然后,起身坐进他怀里。 拉起他垂于两侧的双手,圈向自己腰间。 软乎乎香甜甜的女孩,乖巧主动的任他抱着。 景湛呼吸即刻失了节奏。 他暗骂自己真没用,你就是没有出息! 对阿狸的投怀送抱,根本没办法做到坐怀不乱! 顾清越细眉几乎不可察觉地轻蹙一下。 随后,赶紧忽略掉对方挺立的坚硬。 “我没撒谎。”她仰起清纯略带几丝媚态的小脸。 微翘的狐眸闪着比夜星还亮的光。 景湛看着她这副诱人的小模样,喉结滚了滚。 之前生气在意的事情,此刻全都抛诸脑后。 他情不自禁低头去亲那张一开一合,就能哄得他找不着北的软唇。 如果一个吻就能哄好景湛,顾清越自然愿意接受…… 两唇相濡,鼻息交融之间…… “姐姐~”景湛欺身把她压至床上,哑声问,“我跟他,你到底喜欢谁。” 顾清越撇了撇头,避开他滞留在颈侧的吻。 景湛黏着她粉薄的白颈追上去,重重嘬了下。 呼吸短促地喘息,“快说。” “你。”顾清越双手撑住他宽厚的肩膀,将他推开,“就像你说的那样,温羡安是哥哥。 对于温羡安,我很感激也很感谢他。 但对你,我不是。 你是我的景湛,我的宝贝,而我是你的阿狸。 从遇到你的那刻起,我注定是你的。 这些年,我们早已经是彼此无法切割的一部分。” 这样甜死人不偿命的话。 无论景湛听过多少遍,依然会为之心动。 他忽然想起温羡安送的那只小白狗。 阿狸喜欢小狗,吃完饭要抱,玩的时候要抱,睡觉也想抱,还不准他去碰。 景湛身体下压一寸。 擒住女孩的手,落达热望的地方。 滚滚灼意,烫的顾清越往回缩了缩。 “姐姐……别走。”景湛头抵进她的颈窝,额头上的汗水浸湿了粗粝纱布。 他紧紧箍住女孩的腕骨,嗓音低哑又好听:“我是阿狸的小狗。” 顾清越偏回头想看看他。 可惜,除了漆黑的碎发和汗湿的白色纱布,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问:“说这个做什么?” 小白去世那段时间,景湛经常说要做她的小狗。 放到小时候,她还会在心里骂几句,假惺惺。 弄死小白,良心不安了,要做她的狗。 不过现在她也懒得骂了。 景湛几乎每天都在做自己讨厌的事,她想骂都骂不过来。 景湛抬起红馥馥的脸颊。 灿熠的眼眸宛如盛开的桃花,充溢着绯色。 干裂起皮的嘴唇,此时终于有了点润色。 不过由于刚刚接过吻,嘴唇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再度裂开一道缝。 “我这辈子都是阿狸的小狗。”他看着顾清越渴求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狗永远对主人忠诚,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主人。” “阿狸姐姐,我愿意乖乖听你的话。” 景湛炙热的目光驻足在女孩干净的瞳眸上。 他舔了舔唇,定了定因悸动“砰砰砰”疯狂鼓动地心脏。 随后道:“你不喜欢我发脾气,我可以改。 我再也不会蛮不讲理,乱摔东西,无理取闹了。 你跟温羡安见面,我也不会生气,更不会跟他大打出手。” 这些话听得顾清越一愣一愣的。 他突然抽哪头子的疯? 怎么转变如此快? 神经搭错线了? “你没事?”顾清越柳眉轻拧,“脑袋疼吗?” 别是昨天晚上真撞坏了头,大脑神经错乱? 万一哪天乱着乱着,他把自己给忘了,不提供红丸给她怎么办? 景湛俯身跪于顾清越两侧,见她皱眉,抬起右手抚平她的眉头。 “我没病,你别担心。”景湛很认真地说。 顾清越:“……” 她倒也不是真担心。 “阿狸姐姐。”景湛低头,轻轻吻她的眉心,“我说的都可以做到,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少年清哑的嗓音犹似夏日凉爽的气泡水性感又迷人。 顾清越的耳朵被他蛊惑一瞬,迷惘的视线与他诚挚炽热的眼神交汇重叠。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顾清越突然觉得胸闷气短,心口跳动的有些快。 胸腔里时隐时现发出沉重地“咚咚咚”声。 她望着景湛炽烈纯挚的瞳眸,恍然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电流席卷全身…… 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她仔细端视景湛的脸,竭力想要辩清,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女孩专注入迷的目光使景湛青紫交错的面庞陡然红云腾现。 他抿抿裂口的红唇,做出羞赧样,伸手遮住顾清越的眼睛。 “阿狸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喜欢我。” 他现在无比确定,阿狸是真的喜欢自己。 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看自己的目光,比看小白还要痴迷喜爱。 眼前的明亮被景湛遮盖。 顾清越瞬间断了想探寻辩证的念头。 景湛咧着嘴角喜笑颜开。 结痂的地方由于嘴部动作太大,再次被牵扯开。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 血珠如一簇簇艳丽的小花,倾落于顾清越的蓝色衣领。 景湛笑声清朗舒怀:“我本来是想要你发誓,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个,一生一世只爱我。” 他忽然两只手抱住顾清越,直接扑进床褥里翻滚。 “你疯了?”顾清越惊愕地喊:“别翻了,我快被你压死了。” 景湛犹如吃饱喝足的小狗,开心到忘乎所以。 畅快淋漓地翻滚几圈后。 双臂牢牢缠住女孩纤弱的娇躯,两人不留一丝缝隙地相拥。 景湛闭着眼睛傻笑,“可是我现在不要了。” “为什么?“顾清越揉了揉眩晕的脑袋,随便问了句。 第61章 楚云夕三姐弟来访 景湛眼眸未睁,脸上笑容洋溢不变。 轮廓完美有型的鼻尖摩擦着顾清越乌卷的秀发。 他眷恋地闻了嗅,嗅了又闻,然后,欣悦道:“因为你对我是真心的,因为我相信你。” 闻言,顾清越本就愁困的小脸,更加摸不清思绪地轻皱。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自己是真心的……? 梨木刻花门外…… 偷扒墙角的李伯,窃听到两人和好,掩住嘴“嘻嘻嘻嘿嘿嘿”地匿笑…… 艳阳当头照,树叶枝头绿芽“窸窸窣窣”的往外冒。 最近的天气愈发暖和。 前阵子凛冽透骨的寒风,近日渐渐飘远无踪…… 距离上次闹别扭,已过去半月有余…… 景湛脸上的淤青基本消得差不多了。 沈宴每天都会定时过来换药,每次过来,景湛总是用那种瘆人的目光锁定他。 “明天我就不用过来了。”沈宴帮景湛拆完额头纱布,说道。 他看着眼神阴恻的少年,笑了笑,“景少爷大可放心,我对顾小姐没有那种心思。” “什么心思?”顾清越身穿白裙,手中端着一盘刚洗好的阳光葡萄,自厨房里走出来。 女孩步伐渐近,景湛眸底瞬间凝出一道冷冽的光。 他坐于白皮沙发中,抬头冷冷觑视沈宴。 沈宴立马回以一抹温煦的笑意,透明的金丝镜片反射着精光。 顾清越来到沙发前,发现两人氛围有古怪,方才她问的话,也没人回答。 “怎么了?”顾清越看了看景湛额头上的伤口。 “是没恢复好吗?”她伸手摸了摸那块新长出的粉红色肌肤。 顾清越一凑近,那股好闻的甜桃香顷刻涌入景湛的口鼻。 他红着脸,攥住顾清越的手腕,“没有,恢复的很好,阿狸放心,绝对不会留疤。” 少年声音如同春日的和风,不仅可以暖化冬天的冰雪,还能激起人心中圈圈点点的涟漪。 看他前后不一的模样,沈宴抽了抽嘴角,泛出一身肉麻的鸡皮。 景湛脑子没出毛病,顾清越也就放心了。 她简简单单“哦”了声。 整个大厅站着三个人,可只有一个人在为春天心动…… 沈宴没待多久,在少年冰冷压迫的目光下,匆忙离去…… 他走后,景湛立马将顾清越拽至沙发坐下。 脑袋尤为自然的枕到她腿间,手指拢出她一卷头发握住。 “阿狸姐姐。”景湛捋弄掌心的发丝,语气仿如撒娇,“我们找个时间去拍婚纱照。” 顾清越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小心肝狠狠哆嗦了几番。 她特别后悔昨天晚上,跟景湛一起看了场爱情电影。 他看到人家交换戒指,举办婚礼,眼里直射狼光。 看完之后非吵着说,要买戒指,要拍婚纱照。 “去,行吗?”景湛吻了吻她的头发,继而,将发丝贴附于脸颊依恋地抚蹭。 顾清越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穿的白棉拖鞋发呆。 她不想跟景湛拍婚纱照。 在狐族,只有跟丈夫成亲那日才会穿嫁衣。 景湛又不是她的丈夫,未来更不可能是。 “你又开始不理人了。” 景湛坐起身,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微微下滑,露出一大截冷白性感的锁骨。 他双手握住顾清越的肩膀,让她的身子转向自己。 说话的声音掺杂着点低闷的调调,听起来委屈巴巴的可怜:“你总这样,我会伤心的。” 阿狸这几天经常对自己爱理不理,尽管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受着呢。 阿狸是爱他没错。 可这个时冷时热的态度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没有不理人,我是在想,拍那种东西应该很累。”顾清越美眸似水柔情地注视他,“等你结婚那天。” 结婚…… 听到结婚,景湛立马两眼放光。 甚至自动忽略了,人家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他激动的眼眸里仿佛装了两千瓦的大灯泡。 脆闪闪晶晶亮地望着她,晃得顾清越眼睛疼。 景湛抬手拍拍自己发烫的脸庞,然后,双手捂着脸,长睫簌簌煽动,“姐姐~” 这一声娇俏俏的“姐姐”直接把顾清越的头皮给喊麻了…… 她拢拢垂于胸前两侧的发丝,顺便搓搓头皮里生出的麻兮兮颗粒。 景湛瞳孔烁煜着羞涩,微微低头,半抬眼眸看她。 半羞半喜,欲言又止:“结婚那天…你宣誓的时候可不可以叫我宝贝。” 景湛宝贝。 这四个字,要是每天都能听到就好了。 阿狸最近都没有叫过他宝贝。 想听…… 顾清越张张嘴,感觉嗓子眼里好像卡了鱼刺骨头。 什么宝贝?他还当真了? 那天要不是怕景湛失去理智,真砍断她的双腿,做出伤害她的事。 宝贝这种话,她这一生都不会对景湛讲。 景湛双手捧着脸,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盘腿坐在沙发中,乖乖等待女孩给出答复。 顾清越瞅着他,红唇微启。 女孩嘴一动,景湛顿时坐直身体,怀揣期待的小心脏“嗵嗵嗵”地蹦跶。 “少爷,顾小姐。” 一道熟悉且年迈的老人声骤然出现,直接打断了二人对话。 景湛黑着脸,凝向大门口。 李伯身旁站着,楚云夕,楚倩倩,楚睿泽三人。 他看见三人,脸色立马多加黑沉了几度。 适才羞赧神情被浓重的郁气侵染的干干净净。 见景湛神色有变化,顾清越转脸望向他看的地方。 李伯这时已经带着楚家三姐弟走了过来。 楚家姐妹一身淡粉高定裙装,皆是面带标准笑意。 楚睿泽身穿一套大红西装,双手插兜,光清白净的脸挂满不羁。 “你们好。”顾清越礼貌地起身打招呼。 她略微迷惑地看着笑容如常婉柔的楚云夕,心中万分不解。 她还以为经过那天的事,楚云夕怕是这辈子都不愿踏入景家半步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敢登门……? 顾清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轻轻往下拖拽。 她回过头,迎面对上景湛不高兴的目光。 景湛冲她微微撅起薄唇。 不满她撇下自己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刚刚差点就听到阿狸同意在婚礼上叫他宝贝了。 都怪这群讨厌的人。 他们又不认识,没事来这里打搅自己跟阿狸甜蜜做什么! 景湛冷凝着脸扫视楚家三人,一寸寸阴寒的目光从眼底迸射出来,仿佛想将他们冻的彻底。 而后,又将森郁地视线落到李伯身上,“谁准你带他们进来的。” 第62章 邀约远行 “是这样的,少爷。”李伯恭敬哈腰:楚先生今早特地携楚公子,楚小姐们登门道歉。” 他目光畏慎地倾注于景湛阴沉的脸庞,说道:“您跟顾小姐吃早饭的时候,景老爷打来电话吩咐, 叫我先带楚家少爷小姐们过来,景老爷与楚先生稍后会一同前来探望您。” 李伯讲完,退到一旁,为楚家三姐弟腾出位置。 景湛视线移向三人,神色相当不友善,“我对你们三个没印象。” 他深眉紧蹙,嗓音沉郁,没多少耐心地开口:“道完歉,赶紧走人。” 别在这碍手碍脚,妨碍他跟阿狸谈正事。 楚云夕,楚倩倩两人笑容可掬地向他躬身致歉。 只有楚睿泽站在原地没动,俊白的面庞仍是进门时那副落拓不羁的容貌。 他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最近才养好身上的伤。 鼻梁骨现在还隐隐作痛。 楚睿泽用眼尾分散出的余光,瞟他两位虚伪作态的姐姐。 心中冷嗤。 要不是奔着景家,家大业大,她们两个才不会过来给人打躬作揖,更别提什么道歉了。 他就从没见过,哪个挨完揍,还要主动热脸贴冷屁股,眼巴巴上赶着给人赔不是的。 楚云夕,楚倩倩,两人礼节相当到位,嘴角漾着嫣然奕奕的笑。 楚云夕看着坐在白皮沙发中的景湛和站在她面前的顾清越。 笑容百媚道:“林林总总算起来,咱们之间发生了不少误会。 还望清越妹妹与景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说完,瞳孔稍稍瞥向朦胧不解的顾清越。 楚云夕的瞳孔不明显地朝她波转。 她这副带有阴谋诡计的眼神,顾清越一看便知她想做什么。 她暗叹,敬佩楚云夕胆子比天还大。 前阵子差点死在景湛手里,都这样了,还不打算放弃做景家少奶奶的梦…… 不过,这样正合她意。 顾清越挣了挣景湛的手,让他先松松。 她手一动,景湛立即攥紧。 顾清越回头抚摸少年顺滑的黑发,“云夕姐姐是我朋友。 上次的事是误会,你让我跟她聊聊天行吗?“ 景湛抿着嘴唇,神情不快地瞪了瞪顾清越。 烦闷地想。 她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她看不出来有人想抢她男朋友吗! 什么朋友,黄鼠狼提鸡登门拜年,三个姓楚的就没安好心。 男的觊觎阿狸,面前这个女人,上次还想要占他的便宜。 要不是自己防范意识够强,他的手就被这个女人给玷污了! 楚倩倩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见景湛不肯松口,悄声去扯楚睿泽的袖子给他递眼色。 楚睿泽扒扒头发,烦躁地低低“啧”了声。 三两步来到景湛面前。 说话的语气比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上许多。 他先是态度端正地称呼两人,“景少爷,顾小姐。” 随后开口切入正题:“先前我不知道顾小姐是景少爷的女朋友。 那天的事多有冒犯,还请景少爷顾小姐多多包涵。” 话落,楚睿泽偷瞄了眼异常仙美的顾清越。 仅一瞬,他很快将视线重新归于面庞冷峻的少年身上。 “下个礼拜三,是我的生日,我会在s市举办一场生日派对, 不知是否有幸邀请景少爷同顾小姐一起过来捧个场。” 景湛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说:“没时间。”接着,觑向候在一旁的李伯,冷声道:“送客。” 闻言,李伯露出职业微笑,对三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楚云夕一直趁楚睿泽跟景湛说话的空隙,偷偷给顾清越投放摩斯密码。 此时,顾清越差不多摸清他们三姐弟来这趟是什么意思了。 她对李伯说了声,“等等。” 随即,坐到沙发上,双手挽住景湛的胳膊,“我在电视里看到过s市,听说那一年四季都是夏天。 我在瑞国生活这么久,还没出过远门,我们一起过去玩玩,行吗?” “景少爷。”楚倩倩明眸善目地巧笑,把话接过去,“我们在海边包了一栋别墅,可以玩一周呢。 现场不仅有乐队,舞蹈团,还有魔术,杂技。 虽然没办法跟景氏宴会相提并论,但人多热闹。 大家又都是年轻人,总归比跟长辈在一起舒适。 您跟顾小姐还可以去海边转转,现在谈恋爱有几个是没去过海边的,多浪漫啊。” 听闻楚倩倩的话,李伯躬着的身子直了直。 眸光倾斜,暗中窥察楚家姐弟一举一动。 楚云夕自进门便以笑示人,对此并不搭话,只微笑注视一切。 由于上次意外,她不好主动去做什么,只能暗暗找机会接近景湛。 现下,景家培训无故取消,她缺了接近景湛的机会。 今天,一来,是想看看顾清越这边是什么态度。 二来,倘若能把他们邀约出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只要出了景家大门,景湛身边的障碍物就只剩顾清越。 若她还肯像之前那样合作,这次出游,她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景湛。 反正她想要的并不是真心…… 景湛紧皱的眉头明显透着浓浓的不愿。 但看顾清越漂亮的小脸蛋满是期冀,又舍不得硬下心肠让她难过。 少年神色格外凝重,很认真地在思考。 大厅伫立的几人全都屏气凝神等待回复。 他肯考虑,没有第一时间回绝,顾清越觉得多少有点希望。 她瞳眸眨转一晃。 酝酿出丝缕娇媚软柔的状貌,脸颊轻轻贴到景湛的肩头蹭蹭。 “去。”顾清越旁若无人地捏景湛指腹,“真正的大海一定很漂亮,我想跟你一起去看。” 她昂首,纯美的狐眸蕴满渴盼,声音分外低柔:“而且,楚二小姐说谈恋爱的人都会去,你不想让大海见证我们的爱吗?” 女孩声音舒柔,悦耳至极,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勾人心神。 她这样动人的情话说出口,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倾神。 楚睿泽心动了片刻。 赶忙收敛住不断偷瞟的眼神,不敢光明正大去看顾清越。 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一次就吃够本了,他没勇气再来第二次。 景湛的耳根一红再红,没想到她愿意当众人面与自己亲近。 从前人多的时候,她最多只跟自己牵手。 像拥抱,贴贴,撒娇,暧昧,她从没有过。 景湛把顾清越揽进怀里,指尖勾住她一尾发丝轻轻揉捻。 过了会,他压住狂喜地心跳,神色淡淡地“嗯”了声。 景湛刚答应,顾清越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的景湛真乖,今晚给你奖励。” 话落,景湛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长睫“咻咻”地扇了会,然后,声音更小地“嗯”声回应。 二人亲昵无间如胶似漆地搂抱。 楚云夕付之一笑,随手将耳边散出的发丝拢至耳后。 感情再深又怎么样…… 她就不信,天底下真有不偷腥的猫。 况且,顾清越一心想把景湛甩给她。 就算景湛不偷腥,两人分开,也是早晚的事…… 第63章 预谋 “景老爷,沈先生,楚先生。”李伯突然看向门口恭敬问候。 景薄天穿着一身黑色特定西装,手拄金龙纹拐杖,步履稳健地走进大厅。 随后跟着的是白大褂沈润云,衣着得体的楚父。 三人前后一并进门。 景薄天朝众晚辈们淡淡颔首。 这间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景湛烦闷地蹙紧眉头。 “景爷爷,我们刚刚邀请了景少爷顾小姐,下周同我们一道去s市玩。” 楚倩倩一见到景薄天,立马笑逐颜开地张口。 闻言,立于景薄天身后的楚父,眼珠子打了个转。 赶在景薄天开口前挺起油腻的大肚囊,先一步走到景湛面前,奉承讨好: “景少爷放心,您去s市之前,我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保证您去了玩的舒心畅快。” 景湛神色冷淡,懒得看楚父,对于大厅中的所有人全部视若无睹。 怀里抱着乖顺的女孩,掌心一下一下宠爱地抚摸她头发。 楚父说完话,顾清越笑容温顺和暖地对他礼貌笑笑。 见楚父恶心人谄媚的嘴脸,楚睿泽撇过头,唇角斜斜勾挑,发出声极轻地‘嗤笑。’ 景薄天将鹰隼的眸光射向窝在少年怀中,温驯乖巧的顾清越。 一股强大到无法忽视的感觉倏忽侵袭,顾清越身体猛地抖了抖。 而后,快速抬眸向景薄天的所在位置望过去。 可景薄天并没有看她。 “怎么了?”景湛发觉她身体打颤,便将她搂紧,“不舒服吗?” 顾清越挪开目光,轻轻摇头。 兴许是她感觉错了。 但那种被人狠厉紧盯的恐惧感,让人很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经验老道的雄鹰,牢牢锁紧藏在丛林中的狐狸。 它随时可以将灵敏的狐狸玩弄于股掌,狐狸就是它爪下的猎物。 它不屑地看你躲藏,看你疯狂逃亡,但只要它想,下一秒,你便是它的爪下魂,腹中食。 顾清越捏紧骨节,凑到景湛耳边小声说,“有点累,今天好多人,我不习惯。” 虽然她没说要赶人走,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撵人的意思。 顾清越说累,景湛立马冷视大厅乌泱人群,阴沉的眉宇散出凛凛寒冽。 “说完了就走,别在这碍眼。” 少年声音仿佛掺了冰渣子,楚父顿时侧媚逢迎。 “是是是,叨扰一上午,景少爷顾小姐也该累了。” 他笑容殷切,“云夕倩倩睿泽,同景老爷他们道别,咱们就先回。” 楚家三姐弟礼貌拜别。 楚云夕走至门口,回眸瞥了一眼顾清越。 见顾清越模样甚是乖巧,姿态老实的任人抱着。 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地笑。 出了景家大门…… 楚倩倩双臂交叠,好看的杏眼漫出浓浓嗤嘲,“那个叫顾清越的可真会装。” “论装,要我说还是你们三位更技高一筹。”楚睿泽揶揄。 他这么一说,楚倩倩顿然瞪起眼睛指他,“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看你是被那小狐狸给迷晕了,上次因为什么挨打,你忘了?” 说着,她踮起脚跟,随手拧住楚睿泽的耳朵,“我警告你,等去了s市,你给我离她远点,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行行行行行,你松手,你松手,你真是我亲姐。 我这还没被他给打死,先丧命在你手里了。”楚睿泽丢开楚倩倩的手,疼地他跳脚。 他道:“什么狗皮生日,我生日早过了。 我同样警告你们,这事儿我违背良心做了。 你们悠着点,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要连累我跟你们一起遭殃。” 闻言,楚云夕端庄得体地笑称:“今天谢谢小泽了, 等姐姐嫁进景家,绝对不会忘记小泽今天的帮忙。” “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楚父停在自家车前,笑容满面地瞧着楚云夕。 “景湛脾气是暴躁了些,上次还差点把你伤了,但这恰恰证明,他人品端正。” 楚父满意地点着头,抬手拍楚云夕肩膀,“如今这年头,想找个忠诚可靠的男人不容易。” “哈哈哈哈……”楚睿泽忽然捧腹大笑。 他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说:“我可真是佩服你们。 我姐都被人打成那德行了,人家就差直接拧断她的脖子了, 你还好意思说她那是差点受伤? 人家不喜欢你,你们还非要巴巴地往上送,有意思吗。” 看楚睿泽没正经,没老幼尊卑的样貌,楚父瞬时凶相外露。 稀疏的眉毛狠狠拧起。 高举握拳的左手,照着他五颜六色的头捶下去。 “没用的东西。”楚父狠捶了几下,食指狠戳楚睿泽的额角。 怒其不争道:“你自己没出息,别影响你两个姐姐。” 随后,他抚着自己泛疼的心脏,对楚倩倩楚云夕说: “你们俩给我听好了,景家和温家,你们势必给我拿下一个, 就算一个都拿不下,你弟弟这样的男人,以后谁敢给我找,我马上打断她的腿!” 说完,楚父蛮力拉开车门坐进去,“嘭”地大力合上。 楚倩倩冲揉脑袋的楚睿泽吐吐舌头,“找骂你,活该。” “好了,倩倩,上车。”楚云夕捂嘴浅笑。 楚家的车绝尘而去……掀起路上一层浅薄的灰尘。 李伯偷听完全程,静悄悄由大门内侧的槐树后走出来…… 他掏出口袋里的纯黑手机,快速敲字,编辑一条短信发送。 楚家父女离开没多久,景薄天与沈润云也并未久坐。 两人边走边聊景湛与顾清越的事…… “没想到,景少爷同顾小姐不出两天就和好了。” 沈润云踩着脚下地枯叶说:“我还以为要闹上一阵子。” 景薄天喉间发出几声闷沉的笑,黑衣布料下的胸腔随着笑声轻颤。 他缓缓停住前行地步伐,双手叠放于拐杖圆头顶端。 “是我们太小看她了。”景薄天身体转换了个方向,望着离他们不远的古堡。 沈润云随他一起转身,视线同样飘向景湛两人的住处。 他道:“顾小姐明面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心计的人。” 小姑娘每次待人都非常有礼貌,总是笑盈盈的惹人心怜。 “哼。”景薄天轻嘲:“你也说了,仅存于表面。” 他看着沈润云提醒,“你催眠她那年,她可才九岁。 一个九岁的孩子就懂得如何伪装自己,你认为,她这是天真浪漫?” 这么一提,沈润云自认无话可说。 顾清越的确是凭借一己之力,瞒天过海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景薄天昂头看着身旁逐渐冒出青芽的桂花树,声音劲拔有力: “你之前问我举办培训会的意图,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原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件事,我猜了许久。”沈润云说:“培训结束至今已经快有一个月了,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猜透您的想法。” 第64章 景薄天的计谋 景薄天闻声笑了笑,嗓音浑厚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大年三十晚宴,楚家小子的事。” 沈润云点头,“记得,景少爷那晚可没留情面,楚睿泽的脸基本是面目全非了。” “嗯。”景薄天扭回头颅,看他:“楚云夕当晚为了她弟弟,没少往清越身上泼脏水。 照正常人来讲。 如果被人冤枉误解,首先,第一感知会觉得委屈难过,想为自己辩解点什么。 不过,清越一点反应没有不说,反倒为楚云夕开脱。 就凭这点,你不觉得她行为做法有些奇怪?” 经过景薄天这样一提,沈润云即刻回想当晚情形。 从他们一大群人进入走廊开始,顾清越就没说过话。 始终维持一种姿态。 淡定的神情像是在看戏,又像是置身于局外的人。 直至景湛因为楚云夕的言语发怒,顾清越才开口。 而说出口的第一句话,言里言外都是在帮楚云夕脱困。 景薄天掌心在拐中摩挲一圈,接着说:“当时我一直在三人之间的言行中做观察。 直到清越为楚云夕开脱前一刻,我发觉,她的眼神不对。” “我依稀记得顾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好像受到了极大惊吓。”沈润云接了一嘴。 景薄天提起拐杖,稍许在水泥地面跺了跺。 雄峻挺拔地迈出步伐,边走边说:“她哪是惊吓。 她那是在楚云夕身上,发现有可用的价值了。 不然,你以为她能放过楚云夕。” “您这话是……?”沈润云没有完全参透,但又好像悟出点什么。 “您的意思是指,顾小姐想撮合景少爷跟楚云夕?” 景薄天“哼”声调笑一句: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再明显不过的事,你如今才看透。” “那这件事跟您举办培训会有什么关系?”沈润云依旧大惑不解。 既然是这样,不应该让顾小姐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吗? 怎么倒帮她推波助澜,助长事物发展? 沈润云抛出疑问,景薄天再度站住雄健地脚步。 他停在三层高的喷泉池旁,静静观望池中上涌的水流。 过去半晌,景薄天指向围绕于喷泉四周,娇艳淡粉的芍药花。 “不论多名贵的花,养久了总要修剪枝叶。” “清越就跟这花一样,外表看似娇弱软柔, 但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倒刺密密丛丛地疯长。” 景薄天的声音浑厚深沉,如江水般遒劲有力。 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他觑起鹰眸,睨着簇锦团花道:“我若是不帮她把叛逆的鳞片一根根拔掉, 她又怎么能安分守己,老实听话地待在景湛身边。” 沈润云仔细盯凝芍药花叶,半知半解: “您的意思是,您明知道顾小姐在演戏,但您配合她表演, 等她劳心劳力折腾一大圈下来,再让她明白,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景薄天抬起拐杖敲了敲芍药瓷盆,月白瓷器敲得“叮叮当当”响。 他开口:“你说的只是其一。” “那其二是……?”沈润云直接问。 他被景薄天几句话讲得稀里糊涂,这件事他想了两三个月没能想通。 好不容易等到景薄天开诚布公谈及此事。 这一点一点往外挤牙膏,挤的他心焦力瘁…… 景薄天将拐杖重新落回地面,不急不缓地迈开双腿。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他才慢悠悠开口:“景湛和清越在一起生活差不多有十年。 十年间,全都是景湛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喜欢清越,又舍不得动清越。 景湛想要两情相悦才云朝雨暮,那等他们两人为景家诞下后人,我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看向面带求知欲地沈润云:“楚云夕跟温羡安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您这样一说,我就更糊涂了。”沈润云停在原地。 彻底搞不懂他的心思。 想要景家后人还不简单。 等两人到年纪,景家直接逼婚不就行了。 他们景氏一族,有几个是没逼过婚的?哪有女人肯心甘情愿嫁给他们? 清越在这无依无靠,只能仰赖景家,她有权不同意吗? 就算景湛想要两情相悦。 婚都结了,那种事,顾清越还有理由拒绝? 景薄天凝注满园即将苏醒抽条的树木,说道:“他们这十年的感情太过稳定, 那时我就说过,两人除了景家,没接触过外人。 这就很容易导致他们之间的感情停滞不前。” “那您的意思是找人刺激刺激他们?”沈润云犹疑不定道: “利用楚云夕让顾小姐吃醋,再利用温少爷激发景少爷的占有欲?” 景薄天沉默了会。 继而,扭头去瞧特别渴望知晓详情的沈润云。 他忽然仰头长笑。 “老伙计,你还是没能参透其中缘由。” 他收敛笑容,“清越打心底不在乎景湛,她又怎么可能为景湛吃醋。” 景薄天两人此时来到院中的一个红木花亭长廊外。 长亭四面的腊梅花开的正盛,艳丽而不失淡雅。 清宁的香气悠悠飘入鼻息,舒适而又沁润肺腑。 景薄天高抬手臂,摘下一株梅花。 小小的腊梅垂躺在他宽厚带茧的大掌里。 沈润云注视景薄天手掌中的孱弱腊梅。 看他将娇花慢慢收紧。 随后,粗粝的指缝溢出两滴鲜花汁液。 景薄天缓缓展开掌心,锋刃的眸光紧凝掌中糜烂的花朵。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嗓音雄浑,沉甸的音调让人心有畏惧:“激发景湛的本性。” 沈润云愣住,“这又是何意?” 景薄天捻了捻指尖残花。 鹰眸狠狠眯起,沉声阴厉道:“我要景湛像他父亲囚禁他母亲那样,囚禁清越。” 沈润云听完景薄天一席话,之前所有摸不清头绪的事情,此刻逐一明了。 景湛容易对顾清越心软。 曾多次表明,自己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而景薄天认为,顾清越的真心不重要,景湛能否活过四十岁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必须留在景湛身边,在景湛四十岁之前,为他生出孩子。 所以,他让景湛自己去看,看顾清越不值得他心软。 顾清越不爱他,不止想把他推给别人,自己还有一个暧昧对象温羡安。 久而久之,景湛自然受不了这种刺激。 等到那天,就算他不想伤害顾清越, 但失去理智的疯子,哪还有控制自己脾性的能力? 还有一点。 就如他们曾猜测,假设景家真有时间悖论,生存于循环圈中。 那么景湛必定要同顾清越生育出后代。 如果两人不继续绵延子孙,很可能就没有如今的景家。 第65章 你好像真的很爱我 而且,景薄天想在有生之年,弄清景家轮回是否属实。 倘若两人关系迟迟不进一步发展,这件事便要阻滞不前…… 夜晚,古堡院内幽黄的灯光亮起。 临近初春的风,柔和中裹带丝清冽的冷意。 摇曳生姿的梅花随风舞摆,宛如媚骨百态的少女在鸾歌凤舞。 景湛欢欢喜喜洗完澡。 出浴室前,照了照水气蒙蒙的镜子。 修长指节挑开衣袍,特意将睡衣袋子系的松松垮垮。 少年脸颊红润,眼底羞涩泛滥,胸前露出一大片瓷白胸肌。 他看着秀色可餐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唇瓣勾了勾,绽放出摄魂耀眼的笑。 景湛摁着欢跳的胸口,打开浴室大门,脚下生风地走出去…… 没走几步,发现床上身姿曼妙的女孩一如既往在装睡。 他迅速弯下翘起的唇角。 使劲踩着拖鞋制造噪音。 “噼里啪啦”走过去。 “奖励呢。”景湛盯着顾清越的背影闷声问。 女孩呼吸绵长…… 不做声响。 “你想装睡到什么时候。”景湛站在床头继续问。 室内幽静无声…… 连续问过几次,顾清越都没理人,景湛眼中渐渐凝聚出一层雾气。 他揪着纯灰睡袍的衣袖,抬起胳膊为自己擦擦眼泪。 擦完眼泪,瞪起洇湿的桃花眼,“这半个月,你都赖几次账了。” 少年嗓音低哑饱含着滔天的怨气,哽咽的声腔像极了古时不受宠的小怨夫。 顾清越闭着眼睛,睫毛动了动,藏在被褥下的指尖偷偷扣弄床单。 奖励什么的都是缓兵之计…… 那阵要是不把景湛哄高兴了,他反悔,不同意去怎么办? 而且,她没料到楚云夕这条大肥鱼竟还愿意上钩。 她日求夜求,左盼右盼。 好不容易盼来从天而降的大喜饼,她不接住怎么行! 软床忽然凹陷…… 少年用沉默的背部抵着顾清越的背。 五分钟…… “啪”房灯关闭。 顾清越眼皮渐重…… “今早你说的话可真好听。”少年哭的悲戚。 忽然一把心酸一把泪地说:“诳骗我的时候,就是景湛真乖,你真是我的宝贝,今晚给你奖励。” 他学完顾清越说过的话,胸腔狠狠抽噎一下。 然后,霍地躬起脊背,双腿蜷缩,双手环抱住自己。 他这措不及防的动作,差点把顾清越顶拱下床。 顾清越小手紧紧扒住床沿,以防自己掉下去。 她皱起柳叶细眉,静静听景湛闹幺蛾子。 等了会,景湛除了低低呜咽,也没再开口抱诉怨言。 顾清越以为他这是安分不闹了,便将手敛声息语地收进被子里。 顾清越才刚刚将手收回。 床上骤然出现“嗵嗵嗵”猛劲地震颤声。 她立马重新抓紧摇晃地床垫,身子跟着软床上下弹动两下。 景湛使劲蹬腿发泄,两人身上盖得被子顷刻落地…… 他攥着胸口衣襟,“哬哬”大口喘气。 哭着嚷嚷:“你现在利用完我了就开始装睡。 你不仅欺骗大景湛的感情,你还玩弄了小景湛对你孜孜不倦的爱!” 少年悲伤低哑声音幽幽灌入耳中,顾清越听得直皱眉头。 哪来的大景湛小景湛? 什么大景湛小景湛? 少年愤愤瞪着双眼,妄想瞪穿女孩依旧雷打不动装睡的背影。 “我都这样了,你还睡的下去!”他猝然提高嗓音。 音调拔的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一点都不心疼! 哄都不哄一句,我哭了,你没听见我哭了吗。 屋子里有这么吵的声音,你怎么可能睡得着!” 楼下…… 被吵醒的李伯,迷迷瞪瞪套上件棉衣。 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呢。 脚下已经急速踢踏上拖鞋,悄然无声走向二楼…… 他没敲门,决定先趴在门外听听情况再说。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顾清越也不好继续装下去。 她揉揉眼睛,翻过身,困倦道:“你还没睡吗?” 说着,顾清越微微睁眼。 而后,她看着眼眸红肿的少年,迷蒙地“啊”了声。 语气颇为吃惊,“怎么哭了?” 女孩炉火纯青的演技,气的景湛肺疼肝颤。 他撇过头,不让顾清越看他的脸,哭的胸腔直抽,脑袋也跟着抖。 少年像是几天没吃饱饭的小狗,哽哽唧唧地不停讨食。 生气了,内心特别渴望被哄,等真来哄了,又立马抬起傲娇的下巴,不让看不让碰。 见他这副逗人的模样,顾清越连忙咬住粉润下唇。 有点想笑……还不止一点…… 她使劲扭了一把大腿,疼痛卷来,顾清越稍微扼住笑意。 “别哭了好吗?”顾清越倾身抱住景湛,亲了亲他的耳朵。 女孩甜软的唇刚贴上,景湛顿时全身酥麻。 他咧开嘴角“呵呵呵”傻笑了两声。 随后意识到自己还在生气,急晃晃闭紧嘴巴。 他攥紧拳头恼怒的想。 不就是亲亲耳朵吗! 亲嘴心动,亲耳朵也心动!真没用! 顾清越歪头打量景湛丰富的面部表情,看他开心害羞懊悔轮番上演。 有点担心他演着演着又要发脾气,下周三他不肯出门怎么办? 顾清越打算信守承诺履行奖励。 双手捧住景湛的脸,嘟起红唇对准他的嘴柔柔覆上去。 “不要。”嘴唇触碰的瞬间,景湛别过头,闹情绪地说: “你最近老是这样对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不喜欢被阿狸乍暖还寒的对待。 上一秒对你热情如火,下一秒直坠冰窟。 这两天自己的心情每天都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 他都快被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折磨疯了。 少年突然不给亲了,顾清越昂头瞅向景湛眉间的小红痣。 橙黄暖灯将它衬的熠熠生辉,红肿的桃花眼像两颗诱人的小番茄。 鼻尖浸染一小片润红,烟粉的薄唇微抿,绷得有些厉害。 脸颊气鼓鼓撇在一侧。 自少年问出,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以后,室内再没传出过声音…… 李伯耳朵紧紧扒着门板,双手牢牢拍合在梨花木门上。 压着声囔囔了句:“怎么没动静了?睡觉了? 顾小姐还没说她把少爷当成什么呢,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梨木门内…… 景湛见女孩又开始不回应自己的话,对他使用冷暴力。 他火气腾腾地咬住牙龈,腮帮子膨膨鼓起。 “你……” 回眸的刹那,景湛霎时熄了火。 女孩眼眸明丽清透,沉迷入神地凝视他。 好像在探究一件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宝一样。 景湛的手缓缓按压自己鼓鼓蹦跃的胸口,那里生长的东西正在放肆欢跳。 “阿狸姐姐……”他抿抿红唇,伸手扯了扯自己发烫的耳垂。 随后,轻轻把沉醉失神的顾清越拥进怀里。 他脸颊泛红,含羞带怯道:“我不问了,也不闹了。 阿狸姐姐,我看得出来,你好像真的很爱我。” 第66章 大景湛和小景湛 顾清越一愣,“你怎么知道?” 最近都是谁给他的自信? 上次说自己喜欢他,这次说自己爱他。 他脸怎么比墨盘还大…… “我就是知道。”景湛额间轻抵顾清越的肩。 轻声唤她:“阿狸姐姐,承认爱一个人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应该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顾清越:“……” 他到底在说什么? 景湛偏过头,轻轻嘬吮她细腻如玉的白颈。 热烘烘的呼气喷扫袅绕在肌肤上,弄的人心痒。 脖子像被小狗舔舐般,轻一下重一下地碾磨。 顾清越扣紧掌心,死死压住想低吟出声的喉咙。 手忽然被少年拉起,摁到他近来备受谎言欺骗的地方。 “你……你就不能缓缓吗。”顾清越僵着没动。 景湛撅起殷红的嘴唇,抬头看她,“可是小景湛很饿。” 少年的声线暗哑掺着丝丝性感,顾清越耳膜骤然有股强大的电流穿过。 她瑟缩了下肩头。 垂下眼帘,颤着睫翼去瞄少年所说的小景湛…… 变态! 顾清越在心中破口大骂。 这个神经病!小疯子! 他管那二十四,……! 叫小景湛! “上个礼拜不是刚吃饱饭。”她昂起小脸干笑:“要不……奖励还是留到下次。” 看顾清越又拿这种事糊弄自己,景湛瞳孔瞬间暗了暗。 然后,不由分说压着她,重重堵住惯性撒谎的娇唇。 呼吸交缠相融。 越吻越深…… 细颤如碎的喘,浸杂无尽缠绵爱恋。 “够了……”女孩柔声提醒。 景湛亲吻她耳鬓汗湿的发丝,“姐姐~认真一点,我在用心教你爱我。” 他的唇辗转到顾清越濡染细汗的眼眸。 低哑的声音夹带点警告:“阿狸姐姐,撒谎这种事可大可小。 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但你不能屡次用奖励来欺骗我,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顾清越大脑一抽,顺口问:“如果有下次会怎么样?” 景湛的动作蓦然一顿。 他迷离痴醉地看着躺在被褥中的女孩。 女孩的眼眸好似清晨初升的那抹艳阳,和暖的眸光明亮又动人。 就是这样漂亮明媚的瞳眸,总在不经意之间为他流露让人耽溺沦陷的爱意。 景湛喉结不自主滑动,俯身吻在女孩的眼尾,温柔吸吮。 他脸庞羞红地说:“我舍不得把你怎么样……我只会很凶很凶的惩罚你。” 罚到你不敢欺骗为止…… 这晚,是一个漫长酣畅的夜…… 少年方才迫切想询证的事,在这刻忽然不重要了。 身心愉悦的某个瞬间。 景湛为顾清越的忽冷忽热找到了一个理由。 那就是害羞…… 因为心动,所以害羞。 就像他一样。 他害羞不已的时候,就会刻意躲避阿狸深情的目光。 心跳加速时不敢对视,不敢多开口讲一句话。 只想把灼烫羞涩的脸颊深深藏起来。 他的阿狸肯定也是这样。 梨花木门外…… 李伯听见里边传出羞于入耳的声音,皱纹横生的老脸顿时窜上红色。 声音一响,他便疾步如飞地回了一楼…… 清晨,金阳笼罩大地。 距离他们出游还有一天。 这几天景湛愈发不精神……整天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 两人穿着一套纯灰色家居服,手牵手下楼吃早饭。 许久不见的许进今日终于露面。 他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跟同李伯伫立于餐桌前等他们。 顾清越看了眼精神焕发的许进,之后,瞥了瞥安静吃饭,无精打采的少年。 两人状态一下子形成了鲜明对照。 “你这两天有哪里不舒服吗?”顾清越牵着他的右手捏了捏。 景湛病恹恹地放下筷子。 前阵子熠熠发亮的桃花眼,现下黯淡的如同灰蒙云朵。 顾清越抚摸他的发顶,关切道:“是不是病了?” 明天就出门了,现在生病可不行。 “我觉得明天可能没办法去了。”景湛病弱弱的趴进顾清越怀里。 他拢住顾清越胸前的卷发,捏在手里撒娇。 “你喜欢大海,为什么非要跟他们去?别去了好不好?” 少年此刻的样子比女孩还娇,许进嫌弃的绷住肌肉,脖子后倾,一脸不忍直视。 他扭头去看李伯,想同他说点自己的内心真实看法。 他一看过来,李伯瞬时“哒咩”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紧接着,快速远离他。 许进挠挠头。 他怎么了?至于吗?他又不是什么致命病毒? 大厅的钟表“咔咔”走字。 耳听钟表的声音,顾清越眸光轻轻闪动。 感觉面前这个小变态越来越会装可怜扮弱了。 她轻缓缓抚动景湛的背,“都答应人家了,临时推脱不好,做人不能不讲诚信。” 景湛用力嗅她身上散发出的桃香,口吻嫌恶:“我讨厌姓楚的。” 他说完,转瞬想起楚睿泽那张欠揍的脸。 凶狠狠补上一句:“还有那个人,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其实云夕姐姐人很好。” 顾清越为楚云夕美言,提前帮她打好基础。 打算在景湛心中替楚云夕树立一个优良形象。 她揉捏景湛q弹软乎的耳垂,“这次去了s市,你放下心中成见,好好了解了解她。 你会发现,云夕姐姐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我看不见得。”许进禁不住嘴痒,忽然蹦出一声。 闻言,顾清越抬眸望向他,冲他绽露出甜美至极的笑。 实则,一口银牙咬地“嘎吱嘎吱”响,牙龈都快裂开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景湛为什么总看许进不顺眼…… 这张嘴,属实够碎! 许进一看到她笑,小麦色的脖子根都烧红了。 顾清越的指骨一紧。 景湛沉着嗓音在她耳边低吼:“不许看他!” 他手上用劲搓撵女孩的发尾,“许进还没李伯顺眼呢! 他那么丑,都黑成炭了有什么好看的!” 许进:“……” 李伯贼兮兮瞅着他“嘿嘿嘿嘿”地偷乐。 少年手中那把可怜的发丝被蹂躏的像一缕枯草。 顾清越心里疼的慌,赶紧将长发解救出来。 “好好好。”她双手护住自己的头发说:“只看你只看你行了。” 景湛闷闷“哼”了声。 随后,伸手把顾清越捞进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顾清越拧拧眉,不自然地瞟了眼李伯俩人。 俩人很有职业道德,早早背过身子没有偷窥。 “外边还有人呢。”顾清越细眉深拧,“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注意点。” 景湛张嘴咬她的耳朵。 贴着她耳廓吐出一口湿热的气,“我不管,我要惩罚你。” 他箍紧顾清越的纤腰,叼住小耳垂就要吮舐。 “惩罚什么?”顾清越抵住他的肩小声问。 他有毛病吗! 想亲就直说。 自己又没做错事,凭什么无缘无故接受惩罚? 景湛抓住她的手,捏在自己掌心里。 圈在皓腕中的小铃铛“叮叮叮”摇晃。 他指尖拨弄了几下小银铃,随后,盯着顾清越水灵灵的双眸说: “我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的,但你的行为很可疑。” “我……可疑?”顾清越歪歪小脑袋,长卷的秀发垂散至一侧。 第67章 坐轮椅的温念安 景湛眼底划过一缕哀伤。 他吞掉喉咽迸出的酸苦,伸出拇指摩挲顾清越的嘴唇。 那天她不停把自己往楚云夕身边推。 只要一想到那天的事,他就觉得阿狸是故意的。 一次是不小心,两次,三次呢? 还有桃子香水……这件事是他自己不想问了。 问出来又能怎么样? 答案无疑是两种。 一个是真的。 一个是谎言。 真的,就是真的在骗他。 谎言,就是一个虚假的谎言堆砌另一个。 他不想怀疑阿狸,猜忌阿狸,更不敢去验证事实真伪。 假若,她真想把自己扔给楚云夕…… 如果一旦被验证了这是事实,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景湛微微低头,在顾清越的瞳眸上落下一个无比轻柔的吻。 “算了。”他长叹一声:“我相信阿狸的眼睛,因为眼睛骗不了人。” 少年似是独自言语,又似在说给女孩听。 顾清越从头到尾,始终没能跟上他的思维…… 一顿饭吃的坎坎坷坷。 他们刚用完餐,还没下桌,景琛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女人突然造访…… 顾清越先是注意到了景琛。 看到他样貌的霎那,顾清越蓦地愣住,心中惊诧万分。 李伯同许进也是颇为意外,不过两人很快缓过神来。 对他鞠了一躬,“先生,夫人。” 景琛浅浅点头。 厨房的落地窗很大,阳光透进来格外刺眼。 景琛迎晨光走近。 一米九三的身姿高挺,体格健魄,模样英俊温雅。 他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没有将死之人的气息…… 不单没有死人气,他现在的状态容貌看起来就如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头发也不像从前那般往后背起,一头浓密茂盛的黑丝自然垂落。 脸上的郁气全数消散。 初见时,眉宇间混糅着化不开的浓墨,而今,眼眸一汪清亮。 等他停在餐桌对面,顾清越的心猛然一跳。 他身上的气味……不对! 顾清越的狐眸顿时睁到了极限。 她只顾盯凝景琛的脸,嗅他的味道,而忽略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景湛对于不请自来的人态度很差,“你来做什么。” 他不在意景琛是死是活。 他在意景琛带来的女人可能会吓到阿狸。 景湛目光冷冷觑视轮椅上的女人。 她自进了门就一直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过。 就好像与这里所有人隔绝,双耳不听,双眼不看。 景琛眉骨柔和,面露微笑:“带念安出来散散心。 她还没见过清越,顺便领她过来看看。” “看完了,可以走了。”景湛随即下逐客令。 “等等。”顾清越抓住景湛的胳膊。 “你……” “是你。” 顾清越想问景琛的话,陡然被一道干涩的女音打断。 她这才发现,景琛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女人盯着顾清越的脸,脸上浮出诡异的表情。 “原来是你,是你,哈哈哈哈哈……是你!” 顾清越听着她惨厉的笑声,就连想问景琛的问题都忘了。 身上的肌肤,脑皮,顿时长出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她害怕的往景湛身边靠。 景湛揽住顾清越的腰,紧紧抱在怀里。 冷睨着景琛:“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推走。” 说完,他轻轻抚摸顾清越的脑袋,安抚道:“别怕,没事。” “呵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忽然“咯咯咯”阴笑。 “疯女人?哦,对对对,我是疯女人,对,哈哈哈,我是疯子,我是疯女人。” 听着女人“咯咯铃铃”恐怖尖锐的笑声。 许进和李伯两人同时垂下头颅。 他们不敢看。 前几年有个伺候她的女佣人,就因为在她发疯时多瞧了几眼。 景琛当天便叫人挖了她双目,手法极其残忍。 景琛好脾气的摸摸女人头顶,声音仿佛一缕夏风拂过,温柔的能腻出水来。 “念安听话,别闹了,你这样会吓到清越的。” 顾清越缩进景湛的怀里。 视线却不由得飘向叫念安的女人身上。 念安的头发乌黑顺长,微微泛着柔亮的光泽。 可以看出平时应该有人很爱惜的帮她打理。 脸颊消瘦,看起来还没成年男性的巴掌大。 面色苍白,病气弥绕。 大大的水杏眼,暗色无光,鼻梁纤翘,鼻翼圆润饱满。 樱桃般的小嘴,色泽仅有极浅的淡粉。 尽管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可在她脸上找不出一丝岁月刻留的痕迹。 “我美吗?” 温念安见顾清越盯着自己出神,便停下笑声,音调诡怪地问她。 没等顾清越回她的话。 景湛眉间氤氲冷气,对景琛说:“带着你的女人离开,以后不准踏进我这里半步。” “我看念安好像很喜欢清越。”景琛不介意他的语气。 声音依旧柔和如初:“不如让她们聊聊。” 景湛沉着脸,“阿狸跟她没什么好聊的,再不走别怪我叫人轰你。” 温念安不管其他人在聊什么,妖异的目光只死死盯注顾清越。 看她眼里蕴带股浓重的恨意,顾清越胳膊发抖,使劲搂住景湛。 惊恐的想。 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景琛揉了揉温念安的脑袋,“都说了不要用这种目光看人,清越不了解你,她会害怕。” 温念安勾勾唇,嘴角漾起一个讥嘲的弯度。 而后,她像进来时那样低垂着脑袋,不声不语。 干瘦的指节抚弄着腿上盖得鹅黄绒毯。 顾清越视线顺延她的手移动,喷泉池女佣的对话恍然缭荡在耳畔。 “谁能想到,二爷当年竟生生折断了她两条腿。” 顾清越眼眸鬼使神差往下看去,轮椅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温念安不知有心无心,在顾清越看轮椅下方的时候。 她向上提了提绒毯,露出两条残剩半截瘦削干瘪的小腿。 顾清越惊得腿软。 掌心冒出些虚汗,她颤着手往家居服上蹭了蹭。 景琛见顾清越怕的紧,他向两人点头致意:“念安也累了,我们先回去了。” 他揉了揉温念安的头发。 像哄小孩那样同她讲话:“念安,跟大家说再见。” “哦。”温念安很乖顺地扯出笑容,只看着顾清越一人,“有空来找我玩哦,拜拜。” 女人笑颜极为鬼魅,无神的瞳孔洇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景湛眉头深锁,抬手蒙住顾清越的眼睛,不让她去看。 景琛推着温念安走至门口,温念安突然回眸盯凝顾清越。 她“呵呵呵呵”笑了几声,阴嗖嗖道:“一定要来哦~小狸。” 第68章 故意放出消息 小狸? 她怎么知道自己叫小狸? 景琛跟她说的? 顾清越挪开景湛的手。 等她望去门边,景琛和温念安早已走远。 “我小时候见过她几次。”景湛搂着顾清越开口。 顾清越昂首看他。 皓丽的小脸还有一丝惊恐未褪,“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景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开始温念安并不是现在这样。 后来关久了人就疯了…… 有时候,常常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地喊一个人名字。 要不然就是,我要回桃梨馥山,我要杀了圣女。 长此以往,就连景琛都认为她是得了失心疯。 景琛很有闲情雅致地推着温念安在院中乱晃。 俩人路过一片大草坪,景琛缓缓停下。 “念安,你看那边。”他伸手指着躺在草坪中休息的白马。 他握住温念安的双手,低声细语道:“还记得它吗? 刚来景家那年,你说过喜欢骑马,我连夜叫人从z国运来一匹纯血马给你。” 温念安神色寡淡地瞥过去。 那马儿正巧被佣人唤了起来,将它赶去马圈吃草。 她嗓子里骤然漫出一声冷嘲,“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羡慕在外奔跑的马儿, 如今看来,那匹小畜生跟我也没什么分别。” 自由…… 马虽有腿,还不是照样被关在这里供人赏玩。 带着嚼子的白马同她有什么区分? 任人玩弄于鼓掌,任人按在砧板随意割宰。 没有自由的马儿,失去双腿的她,生活一如灰暗…… 景琛揉捏她残缺的小腿,眼里流出一抹苦涩。 “你还在怨我断了你的腿。”他艰涩道:“我以为你救我,是因为爱。” 温念安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昂起脑袋笑的眼泪外溢,“爱?” 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恶狠狠说:“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被你逼死,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会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景琛红着眼睛看她,嗓音轻颤:“如果你不爱我,怎么可能救我?” 男人俊脸惨白,眼里全是爱而不得的苦楚。 温念安盯凝着他的苦痛和悲伤,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 还有支离破碎的心,似乎寻求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她狠狠掐住景琛的喉咙,孱弱脸庞此时变得狰狞不堪。 脖子被人死死扼住,景琛瞬间呼吸受阻。 他没有挣扎,而是闭上眼睛,由温念安决定他是生是死。 景琛煞白的脸色逐渐因窒息而憋红,温念安突然松开他。 脖颈的力道一松,景琛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手抚着脖子,哑声问:“为什么不掐死我。” “嗡嗡嗡……”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景琛黑眸定定看了温念安一会,随后,由黑色西服口袋拿出手机。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然后摸摸温念安的头,起身走远。 “我带她去过了。”景琛接了电话说:“我不喜欢别人看到念安残缺的身体。 她今天很不开心,这种事我以后不会在帮你做。” 他说完这几句,不等对方开口说话,直接阴着脸挂断。 清风拂柳,树影晃动。 气势恢宏庄严的古堡…… 景薄天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刚刚挂断的手机。 “事情办妥了?”坐落于红木沙发里的沈润云问。 景薄天将手放在腿边,“已经去过了。” 沈润云说:“这样一来,会不会吓坏顾小姐?” “有胆量做,就得有能力承担后果。”景薄天觑起眸子:“等这件事结束,楚家留不得了。” 前几日李伯录下楚家几人的谈话内容,直接发给了景薄天。 他收到消息便暗中叫景琛带温念安去见见他们。 就如顾清越九岁那年第一次逃跑,他故意安排温泉池女佣,放消息给顾清越听一样。 为的就是让她清楚认知,想逃离景家,她的下场只有一个。 温念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 若是她胆大,这样都不怕,那她只管去做。 景薄天很想看看。 以顾清越一人薄弱的力量,如何反抗实力雄厚的景家。 这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纵使景薄天玩了一辈子,他仍是饶有兴致。 骄阳似火,烈的人睁不开眼。 楚家早早开来一辆大巴车到门口接人。 临出门前,景湛不情不愿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嘴巴撅的老高。 顾清越瞅他高高撅起的嘴唇,将一串钥匙扣挂了上去。 “啪。” 景湛抓过小银圈,气呼呼掷到玉石地面中。 “我不高兴你不哄就算了,还把那种东西挂到我嘴上。” 小钥匙天天插在门把手上,佣人们进门都会碰到,多脏啊。 他的嘴是拿来亲阿狸用的,又不是碰那种脏东西用的! 顾清越捡起钥匙重新插回去,“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 说完,她返回,蹲下,帮景湛一起整理东西。 看着眼前细白的手,景湛整理衣物的动作停下。 他盘腿坐在灰色绒毯里,执起顾清越的手放在掌中把玩。 “昨晚我们说好的,到了那里你不能忽视我。” 景湛仔细凝视她的双眼,认真说:“尤其不能像上次那样把我推给别人。 要不然,我生起气来很难哄的。 我不光摔东西,发脾气,还会伤害自己让你心疼。” 不论她上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既然选择相信,那他就不会再去钻牛角尖较真这件事。 只希望,她不要辜负自己的这份信任。 顾清越连连点头表示答应,点完头还狡辩了两句: “都说了之前是误会,翻篇就别再提了。 你别总想着那件事,想多了很容易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两人穿着简单舒适,黑色裤子,水蓝毛衣。 景湛替顾清越束了个高马尾,她头上缠系的是景湛上次送给她的水蓝丝带。 见二人出来。 许进“蹬蹬瞪。”疾步上楼,接过景湛提的行李。 顾清越伫立于二楼往一楼望,景薄天,景琛,沈润云,沈宴,李伯,还有众多保镖。 顾清越险些膝盖一软,给一大群人跪了。 她看电视剧里的人每天出门是最稀疏平常的事。 新闻天天都在报道,谁谁谁去哪里上班。 谁谁谁去哪里自驾旅游。 怎么轮到景家……他们怎么搞的这样……夸张?? 俩人一个震惊,一个淡定,十指交扣下楼。 景薄天面容慈善,笑的和蔼可亲。 “沈宴李伯许进三人会跟你们一起去。” 他道:“你们俩个都没出过远门,对外界不了解。 有他们三个在你们身边照顾,我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第70章 你演天真给谁看 景湛对于景薄天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多一个人帮他看着点阿狸这是好事。 省的她出去玩欢了,趁自己不留神撇下他偷溜出去。 顾清越在景家没有说“不”的权利。 所有安排无论好坏,她只能温驯乖巧地接受。 顾清越眼眸稍移,目光飘向神采焕发的景琛。 景琛脸上映出丝微笑,冲她淡淡点头。 顾清越想不通。 景琛的肌体为什么突然变好了?而且……他身上明显有股同类的气味。 十点左右,几人浩浩荡荡由古堡大院走出来。 后方随从大约有二十余名黑衣保镖。 楚云夕的唇角抽动了下。 赶在人群走出大门前,迅速换上完美笑容。 楚倩倩,楚云夕,楚睿泽三人迎了上去。 “车可能坐不下。”楚云夕唇角含着歉意:“真不好意思。 我没想到你们会带这么多人,我们只开了一辆大巴车。” 李伯微笑,把话接了过去,“楚小姐不必担忧, 您这辆车只有我们几人坐,其余保镖会乘私人飞机过去。” 闻言,楚云夕尴尬的笑笑。 人家保镖都有私家飞机坐……她还能说什么。 几人一同上大巴,车上人不是很多,只有不到十人。 看到顾清越景湛进来,他们纷纷热情打招呼。 景湛面无表情拉着顾清越坐进最后一排位置。 许进李伯沈宴,挑了靠近他们的座位。 “人到齐我们就出发喽~”司机喊了声后开始发动车子。 景湛双臂揽住顾清越的腰,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 “阿狸姐姐,我今天也很乖,私人飞机都没有坐,小景湛今晚有没有奖励。” 不害臊的话一出,顾清越立马瞪他,“别说了,等没人的时候再说。” 景湛撇撇嘴。 就知道不该心软答应她出来。 这才刚出门多久。 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变得这么差了。 楚云夕坐在他们前几排,眼睛总若有似无地瞟他们。 她每回头看过去,李伯都会刻意抻出脑袋,挡住她窥伺的视线。 “这事儿不会泡汤了。”楚倩倩压低嗓音同楚云夕说:“景家人防的可真够严实。” 她扫了一眼烦人的李伯。 接着吐槽:“看那老头笑里藏刀的样子,我感觉他不好搞定。” 楚云夕眉头往下压了压。 手伸进红色皮包,掏出手机给楚倩倩打了几行字。 “这里人多口杂,别在车上讨论,等到了s市再作商议。” 楚倩倩吐吐舌头,坐直身子看向窗外。 弹指间,一群人悠哉悠哉来到机场。 排队安检,兑换机票,一套行程下来顾清越新奇不已。 “原来机场比电视里演的还要大,还要壮观。”她雀跃道。 飞机轰鸣声一晃而过。 顾清越双手撑着木栏杆,歪头往窗外看排列整齐的大飞机。 狐眸睁的又大又圆,眼睛里晶莹莹地泛着星星。 景湛这一路饱受冷落。 上车到下车,排队安检到进入大厅。 顾清越光顾着赏沿途风景,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 楚云夕捉捕到景湛失落的情绪,她捋捋红色裙摆,笑如桃花的准备过去搭话。 “楚小姐,您有事可以跟我说。”李伯敏锐的拦住她: “少爷跟顾小姐单独相处的时候,您最好不要打扰,不然,少爷会不高兴。” 许进打眼一看,楚云夕又要干扫人兴致的事,迅速从座椅中起身。 他浓黑的眉毛倒竖,一脸凶悍:“培训会那次,楚小姐还没长记性?”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 把楚云夕噎的差一点点没能维持住精心设计的完美仪态。 她拢拢耳侧发丝,温婉道:“我是想问问清越妹妹要不要去洗手间。 一会上了飞机,去洗手间不方便。” 因距离不远,顾清越耳朵很灵敏捕捉到楚云夕的话。 她瞄了眼楚云夕那边。 而后,看着不太愉悦的景湛,弯起食指,轻轻刮动景湛修挺的鼻梁。 “云夕姐姐好像是约我去洗手间,你在这等我好吗?” 景湛敛眉低目。 薄唇微微抿起,他用小手指去勾顾清越的小指。 闷声说:“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理我。 出门前说好不准忽视我,那些话,你是不是左耳听右耳出了。” 他后悔了。 后悔同意阿狸出门。 出来两个小时不到,她就玩野了不搭理人。 “我不是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嘛。”顾清越哄他哄得信手拈来。 娇艳欲滴的丹唇附在少年耳边,专挑他最爱听地说:“湛湛宝贝乖一点~今晚给你奖励。” 这声湛湛宝贝甜的景湛心肝发颤。 他抿着上扬的红唇,俊美脸颊浮露出红扑扑的色彩。 小手指勾缠着顾清越的手摇来摇去,“竟会说好听的哄我。” “那我可以去吗?”顾清越软软询问。 景湛急速环绕了下四周。 候机室人很多,大多数人都在低头玩手机。 眸光掠到笑呵呵看热闹的沈宴,景湛神色一凛。 沈宴手指向上推动镜框,耸了下肩,随即把头偏向别处。 扫视一圈下来,目前没什么人关注这边。 景湛一手托住顾清越后脑勺,垂首亲吻她的眉心。 声音掺着丝哑:“去,阿狸姐姐要快点回来。” 顾清越为楚云夕解围后,两人真如同好姐妹手牵手去洗手间。 坐在不远的楚倩倩手臂交叠,不屑地“冷嗤”。 随即,瞅着身旁跷二郎腿,浑身懒散到没骨头的少年。 “你看她那副乡巴佬的样,连飞机都没见过,大呼小叫的真没素质。” 楚睿泽胡乱扒了把五彩缤纷的头发,轻嘲:“是是是, 人家乡巴佬有私人飞机, 你有什么?你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排队坐客机。” “嘿!”楚倩倩使劲拧他耳朵:“我说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几次三番背后替她说话, 你别告诉我,你对小狐狸精还惦记着呢。” 楚睿泽挥开她的手,揉耳朵,“你给我闭嘴,别瞎说,我嫌命长还是怎么着。” 他够着脖子往景湛那边瞥。 少年如同失去提线人的木偶,呆呆痴怔地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女孩走后,他的身体和眼睛就像被人施法定住了般,僵直立在地面一动不动…… 楚睿泽心想。 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就算给他八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碰顾清越一下。 洗手间排队如长龙。 顾清越第一次在外上洗手间。 从小到大没排过队,她排着长队心里激动的冒泡泡。 假若她现在有耳朵跟尾巴,一定会摆动它左右甩晃。 “行了,这里又没别人,你演天真给谁看。”楚云夕轻扫她纯真煽动的眼眸,冷嘲热讽。 第70章 第一次出游 顾清越微微一怔。 方才写满欢喜好奇的小脸瞬间敛了敛。 “我没装。”她平静道:“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看。” 不喜欢她,干嘛盯着她的一言一行?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楚云夕果然跟景湛很相配,俩人都是受虐狂! 看着自己面前清丽的小脸,楚云夕伸出手指,捏住顾清越的毛衣往外拽。 “你干嘛?”顾清越使劲拍她的手,“你掐到我肉了,好疼。” 女孩仿佛是小猫在叫嚷,软乎乎的小嗓音特别勾人。 引得不少路人驻足。 楚云夕两耳不闻。 不顾她拍打自己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角落。 随后,看了眼粉钻腕表,距登机还有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她有半个小时时间,可以跟顾清越聊聊去s市要做的事。 顾清越细眉轻轻拧着,搓了搓被楚云夕掐疼的胳膊。 “你不去洗手间可以直接说,掐我肉做什么。” 楚云夕瞥着她手上的动作,也不见有道歉的样子。 开口就是直切话题核心:“去了s市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先说对不起。”顾清越放下手,凶巴巴瞪她。 “你趁没人的时候欺负我,你把我胳膊都捏肿了。” 楚云夕:“……” 她哪有用那么大力气…… 顾清越这身子骨娇贵到一碰就坏? 她有求于人,缓了缓,旋即放低姿态,“对不起,可以吗?顾小姐。” 她道了歉,顾清越才展开眉心,表情也不凶巴巴了。 点着小脑袋问:“说,你想让我干什么。” 楚云夕摘下耳垂里戴的耳环,然后,拧了拧环上的棒头。 从中倒出一粒非常小小的黑球颗粒。 “这个你拿好。”她递给顾清越。 由于小时候上过当,她对这类不知名的球球很警惕谨慎。 顾清越没有第一时间去接,纯净仙丽的小脸稍微下沉。 “你先说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它的用处。” 楚云夕没想到顾清越警戒心这么高。 她摊开顾清越白皙的手掌,将黑球放进去。 柔婉轻缓道:“有助睡眠的安神丸罢了。 等到了s市你听我指示。 操作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把它放进水里,让景湛喝了就行。” “你当我傻啊。”顾清越不留情面地回怼:“我是没出过门。 但麻烦楚小姐别总自以为是,把别人当成傻子看。” 什么安神丸。 楚云夕这套说辞跟李伯当年骗她时说的一模一样。 拙劣的撒谎技术,劣质的表演形式,明显不可信。 更何况,这颗小黑很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 见她不好忽悠,楚云夕温婉的面部有一瞬微不可见的裂痕。 她抚顺脸颊旁的发丝,做出婉柔状,“你不想离开景家了?你跟温羡安的事我可听说了。” 楚云夕紧凝着顾清越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脸。 掩住嘴唇,柔美轻笑:“要我说,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倒是很般配。” 楚云夕装柔作态的姿貌,顾清越看了觉得特别恶心。 由此可见,她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楚倩倩上次来景家替她约景湛,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在帮忙。 之前她听参加晚宴的人说温羡安与楚倩倩订婚了。 楚云夕竟然说自己的妹夫和别人相配? 顾清越脸色渐渐冷淡,声音也淡漠了不少: “没错,我是想离开景家,可绝不是用你给我的龌龊玩意。” 说完,她随手把东西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楚云夕瞬时瞪圆了眼,气的她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顾清越声音平淡:“你想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了。 去了s市,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出合适时机接触景湛。 到时候,你私下想怎么对他都与我无关。” 她这么一说,楚云夕瞬间明白了,说到底,就是不想接屎盆子呗。 顾清越的意思是等她接触到景湛,她想随意如何就如何。 只要别让她亲自做,她也不会去干预。 看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楚云夕抬手看看腕表。 “走,应该快登机了。” 俩人走出角落,楚云夕开口:“这次s市出行温羡安也会去。 他先前拒婚,我妹妹生了场大病,最近才好。” 她目光倾注于顾清越动人的美貌上,“她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倩倩从小就喜欢温羡安,可以说是很疯狂的迷恋,你最好当心点。” “她是你妹妹,你不帮她,反倒提醒我?”顾清越皱了皱眉:“你真奇怪。” 楚云夕抿嘴浅笑,指腹摩擦表盘镶嵌的粉钻。 宛然柔语地说:“妹妹若是能帮我开路,证明她还有些用处。 在我没得到景湛之前,我不希望你出事。 还有,你若是能跟温羡安在一起,那最好不过。 这样一来,我就少了一个劲敌,利人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 顾清越斜眸瞥着她。 觉得楚云夕这个人简直差劲透了。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难找出比她还卑劣的人。 俩人回去的时间刚刚好,大部分人已经开始登机了。 景湛一见到顾清越,空乏的瞳孔霎时活跃。 他大步迈近,紧紧把人拥入怀抱,“你去了好久。” 要不是李伯说机场的女洗手间不准男士进入,他都想直接过去找人了。 “人多,要排队。”顾清越捏捏他的手,算是哄他。 楚倩倩挽着楚云夕的胳膊,撇撇嘴,“真不害臊, 我见了他俩几次,不是抱着,就是摸着,一点都不背人。” 楚云夕笑而不语。 “这要是你安哥哥在,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楚睿泽调侃她:“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赖在他身上,还好意思说别人。” 楚倩倩踮起脚,玩命拧他的耳骨,一顿暴力输出…… 楚睿泽疼的“嗷嗷啊啊”地叫唤。 景湛捂住顾清越耳朵。 唇瓣贴在手背上,小声说:“阿狸别听乌鸦叫,吵。” 楚睿泽那只五彩鸡,休想引起阿狸的注意! 一众人上了飞机,颠颠簸簸坐了三四个小时。 穿过叠叠云层,听着螺旋桨响,来到了s市。 下了飞机,外边的天色已经暗沉,机场内射灯打的通亮。 楚家提前订好的大巴车在停车场等候已久。 众人悠闲自在地上了车。 大巴开出去好一阵,楚云夕站在过道中央做起主人姿态。 “很感谢大家能在万般忙碌之中,抽出时间为舍弟庆生。 海景别墅我们包了一个星期,这七天,咱们可以尽情畅快的玩。 有什么不妥善的地方,大伙尽管跟我提。 希望这次小聚,车内所有人都能玩的开心欢畅。” 话落,掌声轰然鼓起。 “没想到,楚家大小姐不只人漂亮,待人也温柔礼貌。” 有两人低声议论。 “之前我没怎么接触过她,单看外貌还以为是那种不好高攀的人, 没想到,接触起来是个温柔娴雅的姑娘。” 楚云夕将几人地谈论听得一清二楚。 她装作不知晓别人正在对自己交口称赞。 摆出一副不骄不躁,温柔贤淑的模样。 整体姿貌像极了高素养的千金小姐。 听着大家对楚云夕赞不绝口,顾清越狐眸骤然蕴出盈盈雪亮。 她推开景湛枕着自己肩膀的脑袋,两指撑开他昏昏欲睡的眼皮。 粉嫩的唇瓣挨近他耳畔,软声说:“别睡了,你快听听,他们都在夸云夕姐姐呢。” 第71章 情敌温羡安 女孩嘴唇软的不可思议。 说话的时候,娇软唇瓣还会蹭动他的耳廓。 景湛快频率眨动眼眸,稠密的睫毛忽忽颤颤地起舞。 脸颊晕染的丝红像雨后盛开的玫瑰,带着清透的润泽,诱人采撷。 顾清越只关注到少年脸红的吓人,完全没注意他现在的小模样有多可爱。 担心景湛这次是真生病了,顾清越伸手探了探他饱满光洁的额头。 泛着烫意的脑门灼热烤人。 “你温度好高,我叫沈医生过来。”她慌张起身,想叫沈宴赶快给景湛瞧瞧。 景湛捏住她的衣袖,声音带着股娇羞劲儿:“阿狸姐姐~你别叫其他人过来。” 他的阿狸真不懂情趣,把害羞当成生病。 顾清越被他拖着袖子坐回车椅。 屁股刚坐下,景湛的脑袋立即埋进她颈窝。 紧跟着,嘬了几下细腻的白颈。 脖颈润热热的触感浸湿了皮肤,顾清越的身子突然僵住。 “这是在外面!”她拨开景湛的头,低着嗓音说:“你就不能控制点自己!” 景湛像只讨食的小狗。 黑漆漆的脑袋埋在女孩脖子窝里不肯起来。 “我不做别的,只亲亲。”他吐出热浊的气, 伴带点微喘,“都怪你太甜了,害得我忍不住。” 什么太甜了……! 顾清越磨牙凿齿的想。 大色狼! 她视线投向笑颜如花的楚云夕,没成想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起初叫醒景湛是企划让他看看楚云夕有多好,多完美,多受欢迎的。 结果他一眼没看不说,反被他狠啄了好几口颈肉! 车子开出去半小时左右,缓缓停靠于几栋海景别墅前。 刚下飞机的时候,大家还不觉的有多热。 等众人下了车,瞬间感受到股股热潮倾面扑卷。 “目的地就是前边那栋宫廷别墅,大家拎好随身物品。” 楚云夕下车在前带路,热情友善地提醒。 许进兢兢业业帮两人拎行李,李伯沈宴则跟在后方。 景湛从许进背包里翻出一包纸巾。 细心体贴地为顾清越擦拭脸上流出的汗珠。 “阿狸姐姐,等会进去了,我们先一起洗澡。” 少年说这话完全没收音量,走在他们前前后后的人, 一嗅到不可描述的味道,刹那间看过来,眼神各异。 顾清越美眸滚滚怒瞪。 偏头瞅着景湛做了一个拉链封嘴的姿势。 警告他不要乱讲话。 女孩凶巴巴瞪人,少年兴冲冲支棱的耳朵瞬间蔫了。 李伯沈宴看戏看地乐呵。 在心中默默为顾清越竖起敬佩的大拇指。 暗叹,全世界也就顾小姐治得了他。 海浪拍打沙滩“稀里哗啦”推动波纹。 海水的声音惬意舒适。 众人伴随有节奏的海浪声,走进宫廷式大别墅。 别墅的花园中央,站着一位容貌温润俊朗的男人。 见到熟人,顾清越脚下一顿,瞳孔骤然颤了颤。 她一停,景湛也跟着顿住,他抬起方才被女孩凶过之后耷拉的脑袋。 猛然阴沉开口:“我不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说着,景湛遮住顾清越眼帘,不让她用认真的眼神凝望温羡安。 景湛靠近她耳边不悦道:“要知道他来,我就不让你来了。” 顾清越往下扒了扒他的手,没扒动。 继而,软声说:“你之前不是保证的好好的,说你不介意温羡安。” “小狸你来啦~” 温以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声音跟只小鸟似的清脆。 她叫完顾清越的名字,快速飞奔过来。 像是与人很熟识一样。 双手抓住顾清越的手臂,将她由少年手中拽了出来。 景湛好看的眉头深深拧皱,用力把顾清越重新捞了回来。 “别用你的脏手碰阿狸。”景湛冷眸泛着幽幽寒光。 他心中充满嫌恶。 觉得温家兄妹跟楚家姐弟一样惹人讨厌。 总对他香甜可口的阿狸动手动脚。 温以璃圆溜溜的眼睛干瞪着景湛阴戾缭绕的面孔。 嘴上想骂他,话到嘴边又不敢,最后演变成背地里偷剜他的脸。 在她看来,景湛是神经病,犯起病来不管三七二十一。 她剜人翻白眼的瞳眸,一个不留神瞥到保镖大哥许进的身上。 一看到他那副犷悍的脸庞和眼睛, 温以璃顿时怂了个彻底。 她挠了挠鼻头,低垂下脑袋不再乱瞟乱瞪。 温羡安这会走了过来。 楚倩倩涂满红色豆蔻的指甲霎时捏紧裙摆。 这还是被拒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次她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是想让温羡安主动哄哄自己。 当她压抑着紧张鼓跃的心跳,以为温羡安要同她讲话。 哪料,温羡安直接越过她,根本没发现她的存在,径直走到顾清越面前。 “小狸。” 男人仅说了两个字。 可这两个缠绕于舌尖吐出来,包含着无尽的痴缠爱恋。 楚倩倩的呼吸一滞,目光呆愣地看着温羡安。 她欲要上前问问,你们是不是认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楚云夕眼明手快拽住她,摇了摇头。 然后,对着大眼瞪小眼看热闹的人温言婉笑: “要不大家先进去,咱们衣服都没换,出了一身汗也不舒服。” “走走,我带你们进去。”楚睿泽起头,带领吃瓜群众往里走。 温羡安发觉顾清越白皙的脸颊出了不少汗丝。 快速由白衬衫口袋拿出帕巾,未等帮人擦拭,手腕陡然被狠狠钳制住。 景湛脸色阴翳,“别碰她。” 上次他真是脑髓让人抽了,被情爱迷住了双眼,才跟阿狸胡乱保证不打温羡安。 他现在不止想打死温羡安,把他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 “碰不碰是我跟小狸之间的事,你无权干涉。”温羡安淡淡道: “上次的事,就算你赢了,也只能说明是你胜之不武。” 景湛冷厉的眼眸再度添上一层冰霜,嵌着温羡安的手加大了力度。 “好了景湛,别闹了。”顾清越握住他的手臂,软软道:“外边好热,进去,我不想晒太阳。” 她很想劝劝这两位,把恩怨情仇先放一放。 她还穿着毛衣呢,在晒下去,她该化了。 李伯也怕在外生出事端。 如果景湛受伤,回去他不好跟景薄天交代。 许进那么健壮的体格,受了罚都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更别提他这把不禁用的老骨头了,还不当场一命呜呼。 李伯笑呵呵打了个圆场,缓和逐渐僵化的氛围。 “少爷咱们先进去,你看我这老头子一身汗。 一会中暑了,可能还要拖累大家。 咱们先进去换身衣服,叙旧聊天的话,还是吹着空调聊舒服。” 楚云夕往耳后掖了掖发丝,在旁巧笑: “李伯说的没错,景少爷,羡安,咱们有话进屋再说。 况且,清越妹妹还穿着厚毛衣呢,真焐出病来,这一趟门出的可不值了。” 第72章 姐姐~兑现奖励的时间到了 顾清越抬手抹掉“唰唰”滴水的下巴。 心里早已点头如捣蒜。 认识楚云夕这么久以来,就这句话她觉得最中肯最动听。 “走哥,咱进去。”温以璃开口。 对于上次打架的事,到如今她仍旧耿耿于怀。 她哥头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这还没好透呢。 那天听她说小狸要来s市玩,他连院都不住了。 当天就办理出院,提前买了机票过来。 不光了解当地的美食,还做了很多景点攻略。 可依她看,景湛压根不会让小狸单独跟她哥出门。 几人轮番劝导,就连沈宴都看不下去开了口。 “一会你们都病倒了,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他推推眼镜像是开玩笑,打趣地说:“要是我也病倒了, 咱们来这趟可不虚此行,全员s市医院到此七日游。” 闻言,只有许进被他逗地扯开大嘴“哈哈”大笑。 景湛神色一凛,许进立马讪讪闭嘴。 他阴着脸,下个瞬间,松了擒住温羡安的手。 接着,宛似狼崽子夺食般,双臂牢牢箍住顾清越的细腰。 腰间的力量比铁钳还大。 顾清越咬着唇瓣,被他勒疼了也没敢吭声。 她快热死了,只想赶紧进去,这身毛衣穿着跟层会发热的狐狸皮似的。 再耗下去,她都怕自己得热射病了。 几人前后脚离开。 从头到尾没人重视,没人在意的楚倩倩,眼眶溢满了泪水。 她死死掐着掌心里的肉,紧凝着温羡安绝情的背影。 “先进去倩倩。”楚云夕宽解道: “羡安可能还在为上次的事感到愧疚,所以没好意思同你打招呼。” 楚倩倩胸口一抽,哭了出来,“他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一眼。” 楚倩倩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这么久过去了,他连一次道歉都没有。” 楚云夕用手背沾了沾下颚流淌的汗渍,面上有点不耐烦。 不过,声音依旧婉柔地开解:“刚才那么多人在场,他兴许是没看到你。 等羡安看到你,我想他一定会主动来找你。” 楚倩倩噌地由地面站起来,惊得楚云夕心口一震。 她手抚着胸口,盯视楚倩倩哭花的脸,问:“怎么了?” “他跟那个死狐狸精是什么关系!”楚倩倩面目狰狞地问她: “你说羡安哥哥没看见我,他怎么独独看见那个狐狸精了! 他什么时候为我擦过汗! 跟羡安哥哥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温柔过!” 楚云夕此时烦的要死。 早知道楚倩倩这么麻烦,就不带她来了。 原本计划里是没有温羡安的。 温以璃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顾清越要来s市。 两兄妹提出要跟过来,她也不好意思回绝。 毕竟是以她弟弟名义办的聚会,她回绝这种事说不过去。 楚云夕眸光轻闪。 抱住楚倩倩安慰:“想抓住男人的心,光靠胡搅蛮缠可不行。 你看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咱们先进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就不信温羡安这么有眼无珠,发现不了我们倩倩的美。” 咸瑟的浪潮挟裹一波波炎热的海风掠过。 先进去的一批人,先行挑好了房间。 来之前楚父便嘱咐过。 要将最好的房间留给景家人和温家兄妹。 所以,三楼的位置就留给了他们两家人。 旁边的别墅被李伯包了下来,二十余名保镖成功安排入住。 沈宴不喜欢嘈杂环境。 待了没多久便提出,去隔壁跟保镖们住。 温羡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抬了几次手都没能敲下去。 “要不……我帮你敲?”温以璃见他犹疑不定,想帮帮他。 温羡安眉心轻轻拧起一瞬,拿不定主意。 “温少爷,您这是有事?” 李伯手中端着两杯冷饮。 上三楼瞅见温羡安立在门口,打算敲门的样子,他及时问出口。 温羡安朝李伯点点头致意,说道:“我想找小狸出来聊聊。” “要不您晚点过来。”李伯恭敬地欠着身,面上是公式化微笑: “顾小姐没出过远门,折腾一天,我想她也该累了。 这个时间顾小姐大概跟少爷一起睡觉休息呢。” 李伯故意将“睡觉”两字说出来,圈重音节。 温羡安脸色霎时白了白。 证实他俩确实睡一间屋子后,一开始的游移不定,到这会完全没了。 他绷着唇角,仓促离开。 温以璃在后紧随。 李伯窥视着温羡安不稳的身形和凌乱的步伐。 他扬扬头,得意地哼哼曲子,声音如蚊: “顾小姐可是我家少爷从小定下来的人,你瞎掺和什么。 我cp嗑的正起劲呢,你突然冒出来,想拆我老头子嗑的cp,哼!没门!” 李伯嘟嘟完,耳朵自然而然地往白木门板上贴。 “李伯,你干嘛呢。” 蓦地一道洪亮男音,顿时把李伯惊地双手一抖。 他看了眼洒自己满手的胡萝卜汁,反身对许进吹胡子瞪眼:“你嫌我老头子死的不够早是不是。” 许进搓了把短寸头,没听懂他话里带话。 室内…… 女孩双手撑着阳台眺望大海,及腰卷发半湿半干,随性披散。 穿着修身小白裙,腰线被白裙勾勒的曼妙多姿。 仅是一个背影,就能惹的人心酥。 顾清越的纤腰忽然被一双长而有劲的手臂圈住。 “阿狸姐姐。”少年嗓音裹含诱欲地清哑。 顾清越咬了咬饱满的粉唇,长长的眼睫微微低垂,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层浅影。 她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最近这段日子,心脏总是无缘无故乱了节拍。 时快时闷的心跳,隐约带着窒息感。 等回去,看来要找个时间让沈宴帮她看看心脏。 她很怕自己得心脏病。 死亡……很恐怖。 自己不想那么痛苦的死掉。 “姐姐在想什么。”景湛意识到她在走神,张嘴咬弄她颈上的软肉。 脖颈忽地一疼,顾清越的心跳瞬息恢复正常。 她动了动身体,躲开少年带有惩戒性的啃咬。 她一动,景湛立马锢紧掌下的软腰,“不准躲我。” 话音落地。 顾清越身体一轻。 她被景湛像抱孩童一样抱了起来。 景湛托抱着女孩走出房间,来到阳台外的露台上。 “景湛,放我下来。”顾清越双手紧环着他的脖颈,怕自己从他的臂弯中掉下去。 景湛朝楼下望了眼刚才在屋里看见的人影。 唇角漾出一抹挑衅的笑。 他将顾清越摁至灰色石台上坐稳。 单手掰开她的软唇,挨近半寸,“姐姐~兑现奖励的时间到了。” 少年音调有些低,沙哑的嗓音揉着让人上瘾的性感。 顾清越晃了晃神,心跳又开始找不到规律。 景湛没给她时间多加思考。 卡着她下颌的手向上一托,过分急切覆盖她的唇。 迷离时分,景湛睁开双眼。 斜眸觑向身形僵硬,脸色惨白的温羡安…… 第73章 我不是左撇子,因为右手要牵着阿狸 s市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让人汗流浃背的气候。 燥热的夏风吹过,温羡安感受不到一丝丝暖意。 身,心,骨,肉,没有一处是热的。 由心深处泛出的寒凉,刺的他浑身上下都在疼。 “哥……”温以璃发出的声音不算大。 她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温羡安心情好上一点。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没交过男朋友。 亲眼看见自己深爱多年的人跟其他人接吻…… 这种滋味,就算没体验过,她也知道, 无论是谁看到这幕,心里都不会好受。 温羡安低下眼帘,没勇气继续看下去,跌跌撞撞离开了别墅大院。 “哥,你去哪。”温以璃在他身后喊。 温羡安没有回头看她。 只颤着声音说:“别跟着我。”人就走了出去。 晚间七点左右…… 海边落日黄昏存留于无际的天空中,印下层层红色的余韵。 大小景湛在卧室里吃饱喝足……李伯适时叩响房门。 “叩叩”两声。 景湛餍足的眯眯桃花眼。 亲啄顾清越红腾的手心。 亲完他才舍得开口,极其简短地说了个“进”字。 少年松松懒懒的嗓音裹带余味之后的缠绵。 撩拨的人耳根滚烫发麻。 顾清越眨了眨眼,脸有些热。 她拎起被子,将脸扣进被褥中,翻了一面身,背对房门。 李伯推门而入…… 开门的刹那,经验丰富的人一闻便知。 屋子里在无人知晓时,发生过怎样的水深火热…… 李伯躬着腰背,头低的都快扎进白瓷地面了。 “少爷,楚小姐她们已经在楼下恭候您跟顾小姐一同下楼用餐了。” 他悄悄摸摸抬了下眼皮子,少年并没有看他。 而是眉目含笑地凝睇背对他躺着的女孩。 他伸手去拉了好几次被子,很明显女孩懒得理他。 甚至还出手用力拍打他不断捣乱扯被子的手。 打着打着,女孩五指微弓,直冲少年冷白的手背挠去。 “阿狸姐姐,真狠心。”景湛一脸傻呼呼地乐。 逮住她小手亲了再亲,嘬了又嘬,怎么都稀罕不够。 李伯最爱看俩小情侣甜蜜。 说完话也不张喽出去,就垂首站在屋里等着。 景湛眸光一瞥。 发现他还在,立马沉下声音:“别在这碍眼,说完了赶紧出去。” “欸欸诶,好好,少爷您先休息。”李伯弯着腰,倒退出门。 顾清越聆听窗外浪潮的声音,闭了会眼睛。 挤压在背部的少年痴痴缠缠不愿老实…… 景湛的心情很好。 他猜温羡安现在肯定躲在哪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哭天抹泪呢。 大景湛心情一好,小景湛就跟着精神亢奋…… “都三个小时了,你有完没完。”顾清越忍无可忍,攥紧掌心问他。 景湛胭红的脸颊笑意满满,“姐姐~我们下次试验点别的。 听说…张嘴吃饭会更香…” 景湛下颚枕着顾清越的肩。 指尖拨弄她早已被自己折腾到湿红的耳垂。 “呸,死变态,真不要脸,你做什么买铁思金大美梦呢。”顾清越骂完猛然捂嘴。 完蛋了!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骂完这句话,景湛把玩耳垂的手一顿。 感知到少年卡顿的动作。 顾清越咬住嘴唇,狐眸快速流转。 不出两秒钟,她喜笑盈盈翻过身,双手环住景湛的腰。 小脸软乎乎扣进他颈里,“这些话是我跟电视上学的。 他们说这叫调情。 情侣之间偶尔调调情,有助于彼此感情得到升华。” “是吗?”景湛头一次没被她哄人的小嘴魅惑,将信将疑地问。 顾清越稍微昂起明媚的小脸,粉唇半启。 裹住他的喉结献媚取悦。 湿软一触,飞速打乱了景湛平稳地呼吸。 转瞬,上手去掰女孩净白的下颌。 热血当头地侵袭,用最热烈的方式攻略池城。 箭已上弦,随触即发。 景湛厮磨她的耳朵,声音迷离暗哑:“不准在看那种东西。” 什么破电视,都把他的阿狸教坏了。 顾清越紧咬唇畔,不肯吱声。 景湛托起她的后颈,撩开卷发,怜惜小心地张嘴啃了下去。 他红着脸问:“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顾清越碎碎颤颤地说。 李伯七点叫的人。 他下一楼等了足足有一个半小时,俩人迟迟没有下来。 许进随李伯一起在楼梯口等候。 他摸着咕咕噜噜叫的肚子,感慨:“咱少爷这体力比我还牛。” “哼。”李伯嘲笑道:“说的好像你有过一样。” 闻言,许进小麦色硬朗的面庞瞬间爆红。 他抻着红脖子,嘴硬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在外边厉害着呢。 再说了,你一把年纪, 天天盯着人家这种事,为老不尊,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伯看他脸红脖子粗地争辩,心里笑他,白长一身腱子肉。 肌肉练的是挺好,人笨呵呵的没长进。 就他这副天生迟钝生锈的大脑。 他要是能开窍儿女情长,他李伯两字倒着写。 许进单方面辩白,跟李伯争执不下…… 三楼“嘎哒”一声。 穿着纯白情侣装的俩人终于下楼…… “少爷,顾小姐。”李伯许进迅速端正态度: “楚小姐他们在餐厅看表演,等您两位开餐呢。” 景湛拥着腿脚发虚的女孩,步伐缓慢下楼。 俩人走进餐厅,台上的歌手刚好结束一曲音乐。 楚云夕见他们来了,笑逐颜开地起身迎接。 “就等你们俩位贵宾了,咱们入座,主位专门为你们俩留的。” 顾清越笑着道了声谢。 景湛同每次一样,当作楚云夕是空气般视若无睹。 所有目光始终如一聚焦于顾清越身上。 他半拥半抱着女孩落座。 景湛环顾餐桌四周。 须臾,薄唇顿然扯出一个计谋得逞地坏笑。 很好,没看见不顺眼的温羡安,看来他哭的很伤心。 以至于现在都不敢回来。 楚云夕暗暗观察了下他的面部变化。 随后,娇笑着向屋内的临时佣人招招手。 “可以上餐了。” 优雅美妙的钢琴曲悠悠响起,台上弹奏的乐手换了一位。 台下坐了十几人。 四五十道中餐摆于长方形的白木餐桌里。 李伯许进在他们坐定后便去了隔壁用餐。 楚倩倩由于身体不舒服就没出屋子,楚云夕派佣人送了晚饭。 吃饭的间隙,楚睿泽掷起红酒杯,讲了两句客套话。 景湛左手夹起一粒腰果虾仁,送入顾清越的瓷盘中。 有人看到,立即拍马屁。 “原来景少爷用左手吃饭啊。”那名少年道:“听说用左手吃饭的人都特别聪明。” 顾清越原以为景湛不会搭理少年的话。 没想到,景湛满含爱意的盯着自己看。 甜蜜的嗓音仿佛能将在座各位的心给融化了。 “我不是左撇子。”他牵起女孩的左手,“因为右手要牵着阿狸。” 第74章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温羡安好不容易整理好颓废悲恸的心绪。 想着回来好好跟顾清越谈谈,问问她是不是被逼迫的? 结果,脚刚迈进餐厅,就听见景湛来了这么一句…… 温以璃悄然打量温羡安愈渐苍白的脸。 “要不……趁着没人发现我们,咱接着出去散散心?”她声音低小地提议。 楚云夕脖子一转,眼尖的发现兄妹俩人,“羡安,你们可算回来了。 找了你们好半天,电话也不接,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温以璃翻了个大白眼。 心底叨咕,怎么哪哪都有她?乌鸦嘴诅咒谁呢! 温以璃随着温羡安一同就座。 温羡安坐稳,心不在焉地回复楚云夕刚刚说的话: “以璃说想去海边转转,我们随便逛了逛。” 话落,他的眼睛不自觉看向对面的顾清越。 当那抹强烈带有执着的目光望过来,景湛勾勾唇角。 拿起餐桌上的白手帕,举止亲密地为女孩揩拭嘴边污渍。 顾清越头顶瞬时有好几个“无语”飘过。 他就是故意的。 自己嘴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他擦空气呢? 一顿漫长的用餐,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顿饭楚云夕倒没闲着。 她跟顾清越俩人暗中款曲,不间断地交换眼神。 用完餐,台上弹奏的人,换成了相声表演。 佣人撤下餐食,改换成花样繁多的甜品蛋糕。 室内灯光调成了暗调,映的人欲欲要睡。 温以璃的眼睛一直在她哥和顾清越景湛之间打转徘徊。 “我们上去。”景湛揽着顾清越,征询她的意见。 景湛这一整晚,不是故意当着温羡安的面秀恩爱,就是朝他“咻咻”射冷光。 他恨不得当场把温羡安的眼珠子给抠出来拌饭吃。 温羡安自入了座,眼睛就没离开过顾清越半分。 景湛拳头绷硬。 攥得都快碎了。 顾清越静悄悄瞟着给她做指示的楚云夕。 她倚靠着景湛,甜唧唧地小嗓音不断进攻景湛耳膜: “我不想回去睡觉,你陪我去海边走走,大海还没有见证我们的爱呢。” 景湛回忆起顾清越之前说的话,‘让大海见证我们的爱。’ 心里陶醉了一番,脸庞顷刻蕴染出两团粉红。 “听你的。”他低语羞赧。 出餐厅前,顾清越给楚云夕投送了一个眼神。 楚云夕会意的点头。 作为饭局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楚睿泽沉默观望了全程。 亲眼目睹顾清越楚云夕贼贼祟祟的举止。 他低低“嗤笑。” 她俩这顿饭吃的,小眼神你来我往,压根不收敛。 就差摆在面上明盘了。 也就只有景湛,恋爱脑都快要进化成脑癌了。 他是一点都没发觉不对劲,整晚光顾着欣赏怀中美色。 人家葫芦里灌的什么汤汤水水他都不知道。 顾清越敢给,他就敢喝。 俩人一走,楚云夕,温羡安,温以璃,步履如飞紧随其后。 匆忙中,温以璃顺手掠走一份包装精致的红色小蛋糕。 走出没几步,景湛忽然双膝下弯。 “阿狸姐姐,我想背你。”他春风满面地说。 顾清越往后瞅了一眼。 小心脏顿时“蹦蹬”一跳。 这追的也太紧了…… 还有…怎么都跟出来了? “阿狸姐姐?”景湛背部朝她,见她没趴上来,便想回头看看。 景湛即将回头的刹那。 顾清越即刻矮身趴上去,双手卡住景湛的头不让动。 她亲亲景湛的耳朵,“乖,别回头,目视前方。” “那你能不能多亲亲我。”景湛羞涩难当地说:“每次你主动亲我,我都觉得好开心。” 顾清越余光扫着后边的人,又亲了亲少年红晕侵染的耳朵。 她甜糯糯道:“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 “现在?”景湛身躯一顿。 顾清越点头,“对啊,你看那边,刚好适合捉迷藏。” 她指了下海滩边缘的斜右角,那里有一大片野生竹林。 幽幽明明的黄灯,只矗立了少数的个。 将近晚上十二点。 抛去他们俩个,余外,还有悄摸跟踪窥望他们的三人。 除此,整片海滩附近基本没人游荡。 景湛遥望着那片黑漆漆的竹林,墨眉带着不赞同地拧皱。 水滴小红痣宛如上次那般,再度被挤进眉心的褶皱中。 “明天,天黑了不安全。”他凝重道:“你要是想玩,我们明天下午过来。” 顾清越瞄瞄跟在身后催促她快点进竹林的楚云夕。 她刚瞧过去,楚云夕就不停地往那个方向做指引。 跟在楚云夕后边的温以璃,悄咪咪问她痴汉大哥:“她们在干嘛啊?什么意思?” 俩人在饭桌上就古怪的要命,吃完饭,眼神交流更为频繁。 顾清越抬屁股刚走,楚云夕马上跟了上去。 她们俩在密谋什么东西? “小狸在帮楚云夕接近景湛,一会你就别跟着了。” 温羡安望着顾清越的背影,眉梢漾开笑意。 真如他所想,小狸是被迫跟景湛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他便还有机会让小狸重回自己身边。 温以璃瞧她哥这副过河拆桥的姿貌,白眼都要掀翻了。 “哝。”她把红色包装盒带着小狐狸插画的蛋糕递给温羡安。 撇了撇嘴:“你重色轻妹,你妹可不轻你。 你不是说小狸喜欢吃蛋糕吗,拿去哄她高兴。” 温羡安目不转睛,眼不斜视地眷注女孩身影。 温以璃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见,就只听到一声,“蛋糕,哄小狸。” 他迅速夺过蛋糕,直截了当地说:“你快走。” 温以璃双眼一黑。 果然不是亲生的! 走出别墅这么远,他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妹妹的安危! 怎么,妹妹的小命不是命啦!妹妹的命不值钱啊?! 顾清越这头还在跟景湛打着哈哈。 小手搂住景湛脖子疯狂撒娇,“我就想现在玩啊~你就答应我嘛~ 景湛哥哥、景湛哥哥宝贝、湛湛宝贝~湛湛哥哥,你不听话了是不是?” 几声哥哥宝贝,宝贝哥哥下来,景湛受不受用她不知道。 反正她是快被自己黏腻兮兮的声音恶心吐了。 要不是为了快点摆脱景湛,摆脱景家。 什么哥哥宝贝啊…… 打死她! 就算剃光她的狐狸毛,她也叫不出口。 景湛微微弯身。 半蹲着,把顾清越放下。 这几声宝贝哥哥,完全喊进他的心坎坎里去了。 他脚下踩着金黄色软沙。 摇曳的灯光映进他喜亮亮的眸子里。 景湛的眼睛在笑,这是顾清越的第一视感。 她慌忙垂下眼睑。 光照在她的鸦羽上,折射出一片浅淡的扇影。 她的心,又开始不对劲了…… “阿狸姐姐……”景湛双手轻轻端住她两颊。 被他这样托起脸庞,顾清越不得不昂起脑袋与他平视。 两眸交缠相撞,一个懵懂迷茫,一个炙热真挚。 景湛低头,鼻尖轻抵顾清越的鼻尖摩擦轻蹭。 满盈磁性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欣悦:“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阿狸姐姐,你一直这样好不好?不要变,我喜欢你真诚爱我的样子。” 第75章 少年身上好闻的皂角味 顾清越睫翼微微翕动,眸中波漾着层迷蒙的雾光。 少年身上好闻的皂角味,扑扑涌入闷颤的心脾之中。 那股清爽的青柠气味,随呼吸一起钻进身体。 弥漫至喉间,搅得她嗓子发紧,没办法正常提气。 顾清越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无法喘息。 她紧张的屏了屏呼吸,又用力吸了下气。 说话有些不太通顺:“你……你能不能先离我远点。” “为什么?”景湛的唇触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擦。 动作极为徐缓温柔,仿佛天鹅的绒毛擦过般软柔。 顾清越忽然闭上眼睛,心口跳得发酸发胀。 她一定是得了心脏病。 顾清越悲痛的想。 这些日子心脏闷疼的异样频繁,再加上这会胸腔堵塞的症状,她是不是快死了? 在景家待了这么久,没有人为她做过全身体检。 她也一直认为自己很健康,她又没有手机。 没办法去搜索查证自己这种状态到底算不算严重。 她还没回家呢,还没见到姐姐,就要客死他乡了吗? 黝黑的夜晚,女孩位于海边,伴着海水浪潮“哗哗啦啦”的声音,无声息的流下潺潺莹泪…… “阿狸姐姐,怎么哭了。”景湛眼底漫出浓浓地怜惜。 他一下下吻舐女孩眼下洇湿的那些苦涩盈盈的晶泪。 景湛温柔地放低嗓音,音调中糅杂无尽宠溺: “是我惹阿狸生气了吗?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阿狸乖乖,阿狸不哭了。” 顾清越现在满脑子都是“心脏病”三个字,无暇顾及少年的柔声低哄。 楚云夕蹲藏于沙滩地面摆置的长凉椅旁。 双掌握着椅子扶把,修剪成方形的指甲死死抠嵌进把手底部。 眸光不同往日恬雅温婉。 狞恶的眼神如蛇鼠,阴毒地注视临海不远缠绵接吻的俩人。 她“轻啐”一口,感觉自己这次又被顾清越给耍了。 说好的带景湛去竹林,她来之前陷阱都找人挖好了。 就等着她带景湛进去。 然后自己找准时机跟他一起掉下去,共度一夜。 等一切水到渠成,第二天她安排的人,再来将他们救出去。 结果顾清越假模假样将她引出来,上演了一出深情热吻给她看! 早该知道野丫头靠不住,亏她还一次次相信。 隐在楚云夕身后的温羡安,心情不比她好到哪去。 掏心刺骨的痛,如同服用了慢性毒药,一点点渗透血液,弥漫四肢。 少年白衣黑裤,女孩纯白短裙,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俩人无比契合的相拥。 少年亲吻女孩的动作非常纯熟,好似背地里做过千遍万遍。 温羡安的眼眶又涨又热,精巧别致的蛋糕盒被他紧攥着的掌心给揉皱。 他步子踉跄,想逃……很想远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他无法忍受自己爱恋眷念已久的女孩,再一次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接吻…… 假若白天她是被景湛箝制强迫的,那现在要怎么解释才合理? 她那么乖,那么乖顺的任景湛亲吻,没有一丝抵抗。 温羡安刚要反身离去,顾清越猛然推开景湛。 “走。”她吸吸鼻子,语气带着刻不容缓,“抓紧点,我时间不多了。” 景湛错愕,呆怔地问:“什么时间不多了?” 他这么一问,顾清越刚收回去的眼泪,几乎是瞬间涌流。 什么时间不多了,还能是什么时间不多了。 她快死了……! 她应该不是先天性心脏病,这种情况是最近才有的。 运气好,她依靠治疗和药物能活到七老八十。 运气差,又或是情绪激动,她很有可能随时殒命。 所以她要加紧速度办正事,让景湛以最快的时间接受楚云夕。 景湛早一天爱上楚云夕,她就可以早一天飞出景家这座大牢笼。 哪怕回不了家,她也不想在仅有的生命里被困于景家寸步难行。 等得到了自由,若是景湛不肯帮她解蛊,地球这么大,她就不信没有人能破解。 景湛看着她新漫溢出的泪水,抬手想抹去。 结果顾清越一个闪避,留下一抹倩影,奔着乌漆嘛黑的竹林就跑…… 女孩急不可耐地奔跑,像一只脱笼窜逃的小鸟。 卷曲的青丝如上好的绸缎铺洒在背上。 坚毅的身影仿佛有必须完成的某种任务一样。 顾清越人都冲进去跑没影了,景湛才刚刚回过劲儿来。 他着急忙慌连追带喊的让顾清越快点回来。 由于俩人跑的都挺急。 完全没人注意到,有一张原木雕刻的牌子。 写着【野生林,杂草横生,危险!除工作人员,一律不得入内!】 “阿狸快出来,我们明天再来玩。”景湛狂奔进竹林,焦急喊道。 清雅素洁的月光淡淡散泻于修长的竹枝上。 猝然吹起一阵猛风。 竹林中的叶片“飒飒”拂晃。 等顾清越真正进入竹林,恍然发现竹林内置基本没灯。 可以说,少得可怜。 刚进来时还有三两个灯杆,往里走近一些,立马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脚边突然出现“吱吱吱……”的响声。 脚踝下好似有软毛毛的东西在蹭动着。 顾清越毛孔顿时大开。 借助冷洁微弱的月光,她低头去看,“啊!!!”地尖叫一声。 “别……别蹭我!” 她连连挪动位置,看着脚下的大老鼠,瞳孔漫出惊恐。 老鼠体积有她小臂那么大,吃的肥硕壮实。 嘴边两侧的绒黑长毛跟它的嘴“吱吱吱”一蠕一动地晃。 再往旁边看去,体型同样大小的老鼠不止一只。 它们犹似排着长队,等待享用今晚的美食大餐。 顾清越狠命掐住掌心,战栗的身子抖得像个筛子。 现下,竹林周遭黑的全然摸不清方位。 她如临大敌一样,慌不择路逃跑,分不清方向的乱窜。 一株株屹立的竹子密实挺拔,顾清越脚下踩得荒草愈发茂盛纤长。 她今天穿的是小白裙,外露的细白小腿被野草割的丝丝拉拉地疼。 景湛听见她的尖叫声,焦躁心慌地闻声追寻。 “阿狸姐姐,你在哪!”他边跑边大声呐喊。 夜间的阴风骤起,不再是白日那般燥热。 乌压压的云层忽然被浓雾笼盖,这让不算明亮的竹林,彻底黑不见边际。 耳畔是风号浪吼的声音。 景湛心慌意乱的到处寻找,不敢停歇焦灼的步伐。 “景湛。”女音柔婉,上扬的尾音裹带些害怕的颤音。 第76章 是我帮你捡回的金丝雀 景湛听到了林子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脚步却仍旧不停歇。 声音不熟,并且不是自己喜欢的那抹,不是阿狸,他确认。 他跨大步子往竹林更深处找寻,将楚云夕甩的老远。 看着越走越快的少年,楚云夕要小跑才能跟上。 她喘息不止,穷追不舍地跟上来,娇声娇语:“景湛,是我。 我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这里好黑呀~你等等我。” 景湛脸色阴郁,连眼梢都没夹楚云夕一下。 找不到他的小阿狸,他的心都快急死了。 刚才还能听见女孩地惊呼,楚云夕一过来打岔,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 少年彷如雷打不动,耳朵失聪一样,对她不管不顾,不听不看。 楚云夕恶狠的瞳光微晃,尖锐的牙齿磨砺着嘴唇。 她壮着胆子重新追上冷酷无情对她视若无睹的少年。 楚云夕指尖软绵绵揪住景湛的衬衫衣摆边。 婉柔的嗓音千娇百媚:“景湛,你还有印象嘛,我们小时候……呃!” 娇娇媚媚嚼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完,景湛反手拧住她的咽喉。 夜黑,虽说楚云夕看不清他的脸,不过由少年胸腔传递出的声音,却犹如炼狱中攀爬出来的恶鬼。 “恶心的臭虫,我警告过你不准在接近我,否则我弄死你。” 景湛阴翳的冷眸深深眯起,手掌铆足了劲道掐她。 掌上的蛮力犹似想将楚云夕的脑袋和脖子做一次大迁移。 楚云夕瞳中映着惊惧,双手掰扯他的手腕,“景……景……”她困难的由唇缝溢出两字。 脸色憋涨的通红,瞳孔开始失去焦距,白眼仁渐渐上翻。 看她人快不行了,景湛也没有卸下力度。 找不到人,心里本来就急的要死,楚云夕又莫名其妙跑到这树林里。 怎么可能这么巧? 这个瞬间,景湛是真想掐死她。 上次培训会的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没办法拔除忘记。 如果楚云夕没有闯进这间竹林,他还可以继续装傻充愣欺骗自己。 一次次的巧合,让他想骗都没办法骗下去。 一股浓烈暴躁的情绪突然在体内爆发,景湛的脸上漫溢出阴狠凶残的神情。 他掌心骤然一松,楚云夕旋即瘫躺倒地。 楚云夕双手交叠,攀附在钝痛的脖颈上,嘴里“呵呵哧哧”喘吁。 景湛掌心嫌恶蹭向裤腿,使劲擦了擦。 随后,腿朝上提起。 脚下穿的白色运动鞋倏然踩住楚云夕搁于咽部的手背中。 他居高临下睥睨楚云夕半死不活的脸,“你跟阿狸到底在密谋什么。” 吃饭的时候,她们俩偷偷摸摸眉来眼去。 他装傻,不问,不戳破,她们就真拿自己当瞎子了? 少年脚下无情,楚云夕顺畅呼吸没多久的喉咙再次受阻。 她断断续续艰涩道:“我们没……啊!”楚云夕忽然嘶哑痛嚎。 “不说实话?”景湛寒着脸,鞋底狠狠捻动她的手背。 楚云夕撕痛地喊:“我说,我说。” 她眼中淌着泪,有几分怜人的味道,景湛却不为其心软。 沉郁的嗓音仿佛能将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召唤出来:“因为你,我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你要是再敢耽误功夫不讲真话,我现在就弄死你。” 少年在顾清越身边纯良可爱,背地里却形似魔鬼般恐怖。 楚云夕在景湛凛寒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不敢像之前那样跟他耍小心思。 但也半真半假地说:“清越跟我说想离开景家,求我帮帮她,让我想办法接近你,勾引你。 我看她可怜,平时连门都没出过,我心一时心软,就听了她的话。” 楚云夕哭的伤心惨目。 “虽然我是出于好心帮她,但我也真的喜欢你,小时候我们见过,你忘了吗?” 她哽塞了下,嗓音涩哑,失了平日的宁婉:“有一次,温阿姨带我来景家做客。 那天,你的金丝雀飞走了,我看你好像很难过,便跑出去帮你追它。 好在它的头受伤了,飞出去没多久,就从空中掉了下来。 是我帮你把它捡回来的,为了帮你捡回金丝雀, 我的手都受伤了,这些你真的都忘了吗?” 景湛只认真听完她说的前半段话,而对她说的后半段,丝毫不感兴趣。 “轰隆”雷声骤然一响,紫蓝色闪电将黑暗切割。 幽黑的竹林渗进几缕白光,散射于景湛可骇的脸上。 楚云夕看着他身上散逸出的那股死神临世的气息。 背脊霎时吓出不少汗液,虚软无力的身体颤颤发抖。 天空又一次晃过雷闪,景湛心里愈发焦躁,没了耐心,神色暴戾。 他撤开碾压楚云夕的脚,厉声问:“阿狸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她只说让我来这里找你,没说她会去哪,也许她已经出去了。” 楚云夕肿疼的手掌撑着泥土地,不断向后移动身体。 她此时可以肯定,儿时偷听到温羡安同他母亲讲的话都是真的。 景湛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他现在这副狂躁暴怒的样子,可不单单是心理畸形那么简单。 楚云夕当即意识到,起初,许进对她的警告是真的。 她身前这个少年,的的确确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盛怒的劲风在林中狂扫,竹叶“簌簌瑟瑟”地浮动。 地面刮起的枝片拂过脸颊,像是锋刃的刀片一样割过。 景湛猜疑她说的不是实话,携着阴恻的眸光凝了楚云夕半晌。 轰然接连响了几声闷雷划破长空……! “啊!!景湛救我!!”隆隆震颤的雷电交加,裹杂女孩地惊慌求救。 第77章 折断翅膀的金丝雀,落入陷阱 细雨如丝,淅零淅留的飘洒。 女孩恐慌地呼唤一响,景湛阴鸷的面庞忽而一变。 所有躁郁的怒火在这个瞬间逐个驱散。 他没那个闲情雅致去管楚云夕在荒野的林子里是死是活。 心急如焚,随声辨位,阔步流星寻找声音来源的地方…… 楚云夕背抵粗壮的翠绿竹竿,孱弱喘气。 遥望少年渐远的背影,她的眼睛突然泛起朦胧水意。 第一次见到景湛的时候,她就被景湛的容貌所惊慕到了。 景湛是她从小到大,见过最漂亮最好看的小孩。 不光是他的容貌,还有他显赫的家世。这些都是她为之倾慕,毕生渴求的。 温母带她去景家做客那次纯属意外。 她母亲生下楚倩倩楚睿泽,身体落下了病根,一直不太好。 楚父忙于事业,根本没有闲暇时间照顾她们。 她们家那个时候没什么钱,她母亲要亲力亲为一人照顾三个小孩,精力完全不够用。 由于平日操劳过度,再加上她父亲经常不回家。 她母亲忧郁成疾,有天晚上,刚做好晚饭,人就晕了过去。 直到楚父第二天回来,才把她送去医院。 那天她母亲恰巧在医院碰到了多年未见的温母。 细细聊下来,温母了解了她的情况,便提出将姐弟三人接到家中照顾一段时日。 就是接她们的当天下午,景家突然打来一通电话,叫温母过去一趟。 电话来的仓促,温母就将她们一同带了过去。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 楚云夕是第一次坐进这样豪华舒服的轿车。 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壮观震撼人心的古堡。 当车子缓缓行驶进古堡的刹那,楚云夕为自己身上穿的廉价裙子感到自卑。 她手揪着裙尾破洞的位置拼命掩藏,羞耻的脸颊恨不得马上钻进车底。 她看着车窗,往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样貌精致的男孩出现在她眼前。 男孩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小西服,手中提着一个金丝鸟笼。 那套衣服一眼便能瞧出是她穿不起的料子。 男孩笼中的小鸟也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品种。 车子慢慢停靠距离男孩不远的地方。 温母嘱咐她们在院子里玩,不要走远。 温母走进主宅的那刻,男孩的金丝雀忽然飞向天空。 小小的楚云夕望着他愈渐低落的情绪。 心里顿时萌生出一定要帮他找回来的念头。 楚云夕朝着金丝雀飞走的方向追出大院。 她的运气很好,金丝雀的头受伤了,并没有飞出太远。 可楚云夕盯着掉落湖边的金丝雀犯了难。 她转念想起男孩孤寂失落的样子,瞬间鼓足了勇气。 半蹲着小身板,一点一点向斜长的水泥坡下挪。 水泥地面很滑,坡度陡峭,楚云夕几乎是用掌心磨蹭过去的。 丝痛渗血的手心在她捡起鹅黄小鸟的那刻,忽然不疼了。 她喜不自禁地跑回古堡,想看到男孩笑逐颜开的样子。 当她找到小景湛的时候,只来得及将小鸟交还给他。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谈完事走出来的温母给叫走了。 她坐在车里,留恋不舍地望着手拿金丝雀发呆的男孩。 奢华气派的古堡在眼前一栋栋掠过,消失…… 一切都像是格尔斯仙境的梦一般……不真实。 然而,楚云夕并没有看到,在她离去之后,景湛面无表情折断了金丝雀的翅膀。 并且厌恶的用酒精擦拭被她触碰过的手…… 林中竹子长得都一样,天色又黑,顾清越看不清路。 跑着跑着就迷失了方向。 天空骤响的那几道惊雷,吓得她全身上下哪哪都软。 脚下踏的硬实泥土蓦然一空,她毫无预备掉入一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泥坑里。 泥坑深度挖得很精准,刚好是单凭人力爬不上去的那种高度。 细密雨丝“瑟瑟”吹洒在脸上,乌卷的发丝覆盖着薄薄莹亮的雨霜。 顾清越尖细的下颌藏进膝间,眼眸紧闭。 双手死死掩住耳朵,身体窝缩成团,蜷在泥坑里。 战栗的肩膀抖瑟瑟打颤,小声呜咽,“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人。” 一定是老天爷知道她做了坏事,欺骗别人,所以才来惩戒她。 顾清越紧紧阖着眼睛,忏悔自己做人不够诚实。 在狐族,圣女撒谎,不信守诺言,都是最大的禁忌。 从小姐姐就告诉她,圣女一族背负的是守护族人和家园的使命。 她们必须要有一颗赤诚之心,真诚善待每一个人。 圣女撒谎是要受九十九道雷击以作警戒的。 顾清越脑海中倏然浮现出,景湛那张笑容熠熠真挚的脸。 “对不起……景湛。你快来救救我,我向你道歉。 我再也不会用这种事欺骗你了。”她哽颤啜泣。 女孩苍白的小脸珠泪涟涟,饱满泛凉的丹唇打着哆嗦,嘴里反反复复诉说真诚的歉意。 形似珍珠的雨点裹糅些许冷意拍在她肌肤上。 颗颗粒粒的小疙瘩由肌肤内部,大片大片地向外蔓延。 “乖,别哭。”温润的嗓音如涓涓流水。 伴随这道暖人心脾的声音,顾清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78章 你喜不喜欢景湛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顾清越抖颤的身体僵了僵。 昂起哭湿的小脸,怔怔凝注圈揽她的人。 她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身子,细小的嗓音抽啜道:“你怎么在这。” 温羡安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小脑袋,清澈明朗的琥珀瞳孔,倒映着女孩怜弱的面容。 “担心你。”他言简意赅说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饱含着多少浓郁心酸的情感。 他们接吻的时候,他心里痛的要死,当时有无数个恶劣念头屡屡涌现。 使用计谋,破坏他们之间已经稳定的感情。 把人抢过来,用她的狐狸身份来要挟她跟自己在一起。 亦或做个恬不知耻的第三者……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好人。这样恶劣低级的想法,居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经过多番痛苦挣扎,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 他做不出伤害小狸,让她不开心的事。 他愿意毫无保留去爱小狸,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爱她,是自己这一生甘愿付出的,无怨无悔。 真正的爱,不应该大张旗鼓打着爱的名义去伤害。 如果景湛是小狸寻求的幸福,虽然,他做不到那么大方恭喜景湛。 但他会发自内心祝福小狸,希望她一辈子健康快乐。 温羡安眼中漫着柔和的光,他又揉了揉顾清越愣怔的小脑袋。 “见到哥哥太开心了?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顾清越很想推开温羡安,告诉他,让他别碰自己,他们现在一点都不熟。 可一道雷声晃过,她又躲进了温羡安怀里。 她哆嗦道:“我现在是因为害怕才抱着你的。 等有人来救我们出去,我们今后各走各的路,就当做没认识过彼此。” 温羡安早已经把她给出的信任挥霍干净了。 她不会原谅温羡安当年的行为。 当年他利用自己的信任,找各种理由哄着骗着把她留在景家。 要不是逃跑时遇见拦路虎温羡安,她现在指不定在哪潇洒快活呢……! 怎么可能让景湛欺压的这么憋屈! 看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温羡安奢望的期许,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秒该有多好。 他挥散掉满溢心间的酸楚,裹着女孩的手臂又紧了紧。 “小狸是不是很讨厌哥哥?”温羡安润朗的嗓音洇着苦涩。 他担忧顾清越坐在地上会受凉,背脊向后靠了靠,坐进泥土地。 手臂穿过她的腿弯,用力稍提,将她搁置到腿上, 顾清越头枕着温羡安的胸口,那里搏动的节律时快时慢。 耳鼓顿然感受到一阵加快频率地“咕嗵咕嗵”声。 她感觉温羡安的心跳都快盖过头顶的雷鸣了…… “你也有心脏病吗?”顾清越皱着眉,问了一个跨越度极大的问题。 温羡安一愣,“怎么这样问?” 顾清越抬起被雨水淋湿的小手,缓缓抚上他心口,心情很沉重。 “你这里跳的好快。”她潮湿的小脸微微拧皱,“像我们这种情况,可以活多久?” 温羡安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话,他干涩地说了个“你。” 随后,修长的双眉也跟同她皱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得了心脏病?还是以前就有?” 温羡安柔柔蹭去她脸上的雨雾,担忧道:“景家的医生没有帮你治疗过?” 顾清越小脑袋轻轻摇动,“我可能是最近才生了这种病,他们不知道。” “好好的怎么会得心脏病?”温羡安蹙紧的眉心裹含心疼。 他把顾清越往怀中拢了拢,用身上敞开的衬衫包住她湿漉的身体。 顾清越的手自他胸口移开,然后捂了捂自己的心。 语气茫然:“我不知道” “它很奇怪,也不是经常出现这种症状。 有时候看到景湛的眼睛,它就会跳动很快。 偶尔跳得厉害了,还会胸闷气短喘不上气,再严重点还会泛疼。” 联想到死亡,她悲切万分:“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情况,据说得了心脏病就会这样。” 女孩一句接着一句,听得温羡安简直是五雷轰顶。 他没想到顾清越连喜欢和病都傻傻分辨不清…… 数股喜悦顷刻间划过心田,侵占大脑皮层。 须臾,无边的辛酸又开始在身体里剧烈蔓延。 温羡安为她分辨不出什么是心动而感到开心。 顾清越不懂爱情,证明他还有机会在顾清越心底博得一席位置。 但他很清楚,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 因为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先对景湛动了心。 相对比于景湛,他跟小狸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过短暂。 景湛占据了她人生中的百分之九十……他呢?或许连百分之十都没有。 温羡安五指拢进顾清越散乱在耳边的发丝中。 柔缓缓将这些湿碎的秀发搁至耳后,指尖贪恋地搓了搓。 “你喜不喜欢景湛。”温羡安自觉低劣地问道。 这个问题,顾清越连一丝半缕都不用想。 迷人的狐眸挈带点嫌弃,口吻十分坚定:“不喜欢。” 第79章 炸毛的小狐狸~你太可爱了 s市的雨来得急去得快。 俩人谈话的功夫,蒙蒙细雨逐渐停了下来。 上空还有些残余的雷声在鸣响,灰扑扑的云朵遮着月亮久久不肯散去…… 顾清越接连不断,“啊嘁啊嘁”地打喷嚏。 “是不是感冒了?”温羡安伸手摸了摸她覆着水珠的额头。 稍微有点凉,不过还好没发热,他又把女孩往自己身上紧了紧。 “不下雨了,你少占我便宜。”顾清越推了他一把。 不出所料,她是一星半点也没推动。温羡安胸口硬的跟个铁块似的。 景湛她推不动,温羡安她还是推不动。 顾清越咬咬冰凉的粉唇,使劲瞪温羡安,眼里冒着恼火。 都是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事长那么力气大干嘛! 女孩气嘟嘟的小嘴蕴藏着诸多情绪,温羡安轻轻滚了滚喉结。 赶忙撇开视线,看向坑外摇坠的竹叶上。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正常一些。 可一开口,润朗的音调不复存在。 “我不会趁人之危,小狸放心。”声音酥哑,裹藏极致性魅力:“还有,你刚刚说的症状,不是心脏病。” “那是什么?”顾清越立即坐直身体。 提起心脏病的事,精神头比早起的鸟儿都大。 以至于她没发现,温羡安炙热的掌心,一波接着一波向她腰际传递高温。 温羡安视线仿佛锁在了那些飘摇的枝叶上。 单看外表如老僧入定。 女孩仙丽清纯的小脸,他半分都不多看。 “问你呢。”顾清越丝毫不自知,别人忍得有多辛苦。 小手拍拍他僵硬的肩膀,“不是心脏病是什么?” 温羡安眸里的光暗闪。 他转过头,琥珀瞳仁深深凝注顾清越,“心律不齐。” 他捧起女孩稍许冰冷的手,搓热,然后举到嘴边呵气。 一本正经说了一个曲中的话,“经常熬夜,心里压力过大, 身体疲乏,长此以往,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闻言,顾清越昂起脸,望着上空的云层想了想。 景湛总缠着她这样那样……一弄就是几个小时,她心里压力确实挺大的。 不是心脏病就行。 她这么年轻,还没来得及看看山河大海,看看人间美景呢。 心律不齐听起来没有心脏病吓人,她往后要多睡觉,好好养生。 少陪景湛研究吃饭的事……能避则避。不然,她身体可吃不消…… “叮铃叮啷”几声响动。 顾清越腕骨贴上层热意,唤回她想着景湛的思绪。 “我们可以聊聊当年的事吗?”温羡安勾弄着她腕处戴的别致小铃铛。 说到当年,顾清越反应很大,立马抽回手不给他碰。 “别再跟我提当年。”她高昂着小嗓音。 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次性全都撒了出来。 顾清越单手卡住他如玉的脸庞,呲了呲银牙: “当年就是你这张脸把我给骗了,我现在要是有妖法,绝不放过你! 我要把你的脸挠成葫芦花!做成标本,每天对着你吐口水。 不止要吐口水,我还会每天每天狠狠踩上几百脚。” 温羡安努力憋着鼓颤的胸腔,最终还是没能憋住,笑声肆意爽朗。 狂妄的人类,他一点不害怕不说,还笑的如此猖獗。 顾清越气的像只绒毛炸天的小狐狸,“你嘲笑我!” 这要是在狐山,她肯定会用妖法把猖狂欺诈犯的嘴封上! 温羡安伸手蒙住顾清越的眼睛,笑着说:“对不起小狸,你太可爱了。 不遮住你的眼睛,我没办法跟你正常交流。” 顾清越忽然一鲠,合着她刚刚白厉害那么一下了? 顾清越顿时泄了气。 打又打不过,放狠话他又不怕,还不如保存体力,等着人来救援。 女孩浓密的睫毛“扑簌簌”扫动他掌心。 温羡安目光不能自已飘到她浓丽如花的唇上。 他往嘴里鞠了一口水,然后赶紧移开视线。 “你到底说不说。”两三分钟过去,他都没说话,顾清越催了催。 温羡安拇指在她眼尾柔柔按了下,如丝如缕道: “那天我们见完面,我母亲当晚就把我送去了z国。 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 可那个时候我还太小,没办法反抗她的决定。” 他缓顿了下,道:“小狸,当年的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都是我先违背承诺的, 是我没有信守诺言来找你,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吗!”顾清越捏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你嫌我麻烦可以直接说,没必要假好心把我安置在景家。 你一句对不起,让我遭受了十年的罪! 我宁可出去讨饭,我也不想活在景家这座监牢里。” 温羡安掌心忽地一湿,他慌忙托起女孩泪流斑斑的小脸。 “对不起小狸。”温羡安艰涩地重复。 女孩的泪水仿若滴进了他的心口,一粒粒清泪将他的心砸出了无法填补的窟窿。 这些年,他每天都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听信他母亲的话。 他以为只要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他就不会失去小狸。 是他太愚蠢太天真。 其实当景湛带走小狸的那刻,他就已经失去了…… 选择权从不在他。 顾清越垂下雾气朦胧的双眸,鼻翼抽了抽气。 她咬住嘴唇凝噎:“小白死了,景湛把我的小白杀了。” 第80章 你们别打了 “那条蠢狗不是我杀的。” 少年说这句话,语气里充满浓厚的蓬勃怒气。 突兀的声音恍然出现,顾清越和温羡安先是一愣。 而后,两人齐刷刷仰视泥坑上方。 顾清越一见到景湛,霎时泪眼婆娑,眼泪汪汪。 “哇”地大哭出来。 纤弱的双臂向上抻动:“景湛,你可算来了,你快点想办法把我们拽上……” 少年“咚”地一声。 温羡安顾清越,嘴巴同时微张,惊诧地望着他。 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 雨都停有一会了,景湛脸上依旧覆着水珠,滚滚往下滑脱。 胸腔起起伏伏,大口大口粗喘着浓重的气息。 身上穿的衣服湿淋淋,胸前浸着大片水泽印记。 他站在坑里,眸色阴翳:“要我,还是要他。” 她要是敢不选自己,他现在就把送蠢狗给她的那个人杀了。 狗不是他弄死的!既然有误会为什么不问他? 自己好心好意帮她找狗,她倒好,藏着掖着跟他演戏,害他背了这么多年黑锅。 顾清越由温羡安怀里退了出来,剔透玲珑的泪垂挂在翘密的睫翼中。 她手指打颤,指着景湛,“你你你你”了好几声。 继而,扶住额头,崩溃涕流:“你神经病啊,你跳下来干嘛!” 温羡安看了一眼脸色黑成锅底的景湛,忽而低低笑了起来。 他原以为小狸说的“你你你你”是要选景湛。 谁知道,原来是骂他。 景湛长臂一捞,将泪崩的女孩收进怀里。 他心里恨着呢。 恨不得把小骗子的腿给敲折了,把她关在家里,让她连走出卧室都寸步难行。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骗人,还敢不敢惦记着往外跑。 景湛眉宇凛冽,垂眸看女孩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又舍不得。 随后,盯着温羡安,冷眸微眯,“你怎么在这。” 他跳进来之前,俩人抱的比双胞胎还紧实。 她整个身子都钻那个狗男人衣服里去了! 亲手把他送给楚云夕。 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跑进泥坑里跟温羡安私会。 行,今天三个人谁都别想活着出去,都死在这一了百了! 这样一想,景湛放开顾清越,走了几步,揪住温羡安衣领。 手臂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泥墙上,“你碰她了?”景湛咬牙切齿道。 温羡安神情自若,微微一笑:“跟你有关吗。” 他这春风得意的表情,不需要承认与否,一看就像刚吃过饱饭的样子。 景湛的瞳孔瞬间盈满凶戾的红色,头一回说脏话:“我他现在就杀了你。” “景湛!”顾清越抱住他即将挥下的拳头,焦急开口:“我们没什么,你别冲动。” 女孩声音弱弱小小的,让人一听就心生涟漪。 温羡安担心回去之后,景湛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为难她。 便淡淡地说:“你别误会小狸,她害怕打雷,你们相处这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 他看了看顾清越泪花洇湿的小脸,又讲: “我们只是单纯地抱在一起,聊聊天,聊聊过去。” 景湛冷睨温羡安眼中流露出的爱意。 好一个单纯的抱在一起,聊聊天,聊聊过去。 他早晚把温羡安的眼珠子抠出来喂狗。 顾清越双手环住景湛胳膊轻摇,“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景湛,你别再闹了。” 闹? 她说自己在闹? 景湛转手攥住顾清越的肩膀,阴鹜的眸子仿佛在喷火。 胸膛里住着的野兽,又开始疯狂撞击他的心。 他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了,要不是紧张她会出事,要不是地点不对。 他早没理智和耐性跟她在这演戏了。 景湛抑制怒火,嗓音低沉:“我问你,你深更半夜非要带我来这破林子里玩捉迷藏,到底安得什么心。” 顾清越的小肝脏顿时一哆嗦,有点心虚……还不止一点…… 她狐眸虚焦地左顾右盼,费尽心思想找个合适理由。 可她刚起誓再也不撒谎了,实话实说她又没那个勇气…… 顾清越心虚的眼睛胡乱瞄着,眸子一转,瞥到了拧眉的温羡安。 温羡安蹙紧的眉头蕴着冷意,“你经常对小狸这么粗鲁吗,你已经弄疼小狸了。” 话落,温羡安擒住景湛一只手腕,“先放开她,有什么事,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少年反身,“嘭!”地一下,拳头重重锤击向温羡安的脸颊。 温羡安的头瞬时被景湛打得偏了过去。 他身型不稳,手扶着泥墙,摁了摁镇痛的颧骨。 景湛眼底的戾气再也掩藏不住,“阿狸是我的,我说过,你敢抢,我就弄死你。” 温羡安唇角漾笑,慢条斯理抚了抚适才扯乱的衬衫。 下一秒。 他猛地冲上去,两具身体很快缠扭成团。 顾清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俩人就当着她的面打起来了。 “你们别打了。” 顾清越慌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晃了,想拉架,又担心他们误伤自己。 他们俩个力气都那么大,一拳下去,她这副小身板,还不直接飞出泥坑!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顾清越急的团团转。 说来说去,也就只说出一句,‘你们别打了。’ 她站在离俩人最远的位置,脚后跟死死挨着泥墙根。 俩人起初站着打,“咣咣”几拳过后,全都倒在了地上…… 第81章 啊!妈!小狐狸吓晕! 二人两耳不闻,打得忘乎所以,拳拳到肉。 和风吹过,天上的乌云悄然飘远……淡雅的白月挥散出光亮。 灰黑泥泞的土地里落了不少红血。 泥中翻滚的温羡安,景湛,脸上均被血糊了一脸。 顾清越一看到那些红色液体,顿时抱头尖叫。 女孩尖锐地叫声划破了坑外的寂静…… 温以璃,许进,众余名保镖此时刚踏入竹林。 许进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温以璃眼泪差瞅着凶悍的保镖大哥许进。 “保镖大哥,谢谢你帮我找哥哥。” 许进浓眉懆急地竖起,“我不是来找你哥的,我是来找少爷跟顾小姐的。” 他倾斜目光觑视温以璃哭湿的眼睛。 这个温以璃比她那个插足少爷感情的哥哥还烦人。 遇到点事除了哭就是哭,让她别跟来还非要跟。 碍事不说,这林子里黑不隆咚,她腿脚又慢,一会还要顾及她。 温以璃揉了揉哭糊的双眼,小心瞄着许进凶横不耐的脸色。 声音特别小地说:“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家少爷丢了, 你现在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等你发现你家少爷没了,他可能都变成竹林干尸了。” “啧,你。”许进面庞一黑,喉咙卡了卡。 他不会跟人拌嘴吵架,他只擅长打人。 这女的弱不禁风,显然接不住他半拳。 温以璃瞅这竹林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她湿红的圆眼滴溜溜转了一圈,瞥了瞥许进犷悍的脸。 就凭他这长相,身上没背几条人命,说出去她都不信。 做保镖的对于周遭一切都很敏锐警觉。 温以璃这么不明显,畏畏缩缩的目光,落入许进眼里就是明目张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埋土里。”他大眼一横,学起他家少爷来学的有模有样。 温以璃立马撇开圆脸,哆哆嗦嗦道:“保,保镖大哥,我不说话了,你别挖我眼睛。” 许进看温以璃怂了唧的样,跟个小鸡仔子一样,他瞧不上地撇撇嘴。 随后,挥手,二十余名保镖立即站在原地,等待他发号施令。 “五人一组,缤分四路。主要任务是找少爷跟顾小姐。 谁先找到他们,记得第一时间通知大伙儿。” 温以璃含泪看他。 希望保镖兄弟能看在她是女生的份上,帮她一起找找哥哥。 许进很给力,及时发现了她眼中的妄想。 二十余名黑衣保镖刚准备就绪,打算出发找人。 许进看着温以璃,忽然叫住他们。 温以璃瞬间腾升星星眼,觉得许进或许没她想象中那么坏。 这年头还是好人多,是她太以貌取人了,真不应该。 许进不好惹的眉眼一立:“听好了,找到少爷和顾小姐立马回别墅。 谁多管闲事,等回了景家自动去受罚室领罚。” 温以璃:“……” 拳头紧了! 丛丛簇簇的竹叶“沙沙飒飒”四处飘扬。 顾清越双手死死捂着眼睛,身体脱力,跌坐在地。 血……她看到的全是血……睁眼时是血,闭眼时还是血。 银狐的尸体漂浮在血泊中,银白色毛体被浸泡成红色。 她倒下后,景湛,温羡安,同一时间停手。 俩人纷纷用袖子随便抹了把血糊糊的脸,双双爬过去抱住她。 “小狸。” “阿狸。” 俩人几乎是同步开口。 一人一边,同时拥着顾清越半边身子,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我不想你死,羡安哥哥别丢下小狸。”女孩无助抽泣。 温羡安明知她喊得不是自己,不过他还是颇有得意的勾起笑容。 他一笑,嘴角那处伤口就往外渗血。 温羡安强行忍疼。 洋洋自得瞅着景湛,别提有多志骄意满。 景湛牙关死咬,后牙槽都快咬崩了,嘴里的咸腥味儿霎时弥漫。 她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心里眼里就只有温羡安! 牵肠挂肚的也还是温羡安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 “没事了小狸,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哥哥在,哥哥不会丢下你。” 温羡安轻柔抚摸顾清越颤抖的脑袋,声音犹如山间的清风,温柔划过心田。 顾清越在温羡安的柔声安抚下,身体抖动的幅度减小。 情绪也渐渐平静。 景湛浓黑的桃花眼诡谲翻涌,深沉不见底。 阴鸷的眸子狠狠盯凝女孩脑袋上那只乱摸乱碰的手。 他迅速举起臂膀想拧断温羡安欠废的手。 这一动作却被女孩缓缓抬起的小脑袋阻断。 顾清越头脑昏胀地睁开眼,一眼便瞧到景湛那张血葫芦似的脸。 她惊悚,“嗷~”地尖叫,然后快速别开头颅。 再往旁边一瞅。 迎面直击撞上扯着血嘴温柔微笑的温羡安。 顾清越心脏倏然一抽,大脑顷刻“嗡嗡”天旋地转。 眼前晃过无数颗马赛克小金星。 “阿狸,你怎么样了?。” “小狸,你还好?” 静幽幽的深夜里,两道嘶哑干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宛如后半夜出行,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顾清越的瞳孔瞬息放大,高喊了一声:“啊!妈!” 那声余在嗓子眼里的‘呀’都还没喊出来呢…… 身上一软,直接昏倒在剑拔弩张的两位血人怀里…… 第82章 刚刚都怼疼她了 她一个人晕倒,可急坏了两个人。 景湛面色焦急,双手犹如铁锤,一把推开温羡安。 女孩柔软无骨的身躯牢牢落入他一人怀中。 温羡安被他推得身体失了平衡,半拉身子扎扎实实仰躺倒地。 顾不上后背摔的有多疼,双手撑着泥坑地面爬回顾清越身边。 景湛目光掠过他,阴恻道:“再敢碰阿狸,我剁了你的手。” 温羡安看着顾清越晕厥苍白的小脸心里疼得慌。 “咱们之间的事先放放,小狸要紧。” 闻言。 景湛刹时恢复理智。 托起顾清越的身体,宛似哄小宝宝睡觉一般,公主抱式地搂着。 让她的头枕靠于臂弯,左手轻轻拍抚背脊,帮她顺顺气,想让她能舒服点。 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搂在怀里,温羡安很想把她抢回来。 可是那样做的话,肯定又免不了跟景湛正面交锋。 他不能因为自私,让小狸再次受到惊吓…… 野生林的面积很大,光是分叉小路,约有十几条。 就算二十余人分成四波,一时半刻也走不完这些分岔道口。 而且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里面昆虫老鼠不计其数。 这些都成了找人的阻力,让人行动不便。 温以璃奋力追在许进屁股后头,两条腿都快要报废了。 尾随了两条路口,她终于体力不支,扶着竹竿,吁吁喘气。 许进大刀阔斧走在前面,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走出十几米,许进突然发现小鸡崽的脚步声越来越弱了。 他停在竹林路边,挠了挠短刺刺的头发反省自己。 是不是太过分了? 温以璃好歹是个女的,天这么黑把她一个人扔那,不会出什么事? “啊!!!啊!!” “保镖大哥,你等等我啊!!”温以璃哀声惨叫,残影虚晃,一股脑窜了出来。 瞅见呆愣的许进,她像是看到了在世佛陀。 双脚一蹦,双手死死攀住许进脖颈,细瘦的双腿牢牢夹住他强悍的腰肢。 “呜哇哇哇……老鼠,那么大个的老鼠啊!”温以璃下颌搭搁他梆硬的肩膀上。 眼泪“刷刷”往下淌。 女孩暄软的触感紧紧实实压着许进胸膛。 他这辈子见过次数最多的就是顾清越。 还没跟哪个女性有过这么近距离地亲密接触。 他另一部分…… 非常硬气,很标准的挺立军姿,昂扬………… “你,你要不要脸,给我滚下去。”许进气急败坏扯她两条瘦小的胳膊。 温以璃双腿双手死死盘着他,像只触手怪会使用吸盘的八爪鱼。 她哭着喊着:“我不,我不放,我最怕老鼠了。” 她“呜呜呜”地说:“它长得比你还吓人还难看呢。” “你拿我跟老鼠比!你胆儿肥了!”许进恼羞成怒,粗豪的嗓音拔高了喊:“给我滚下去!” 他找准温以璃腕处和腿弯的麻筋,用巧劲一捏,温以璃的筋骨瞬间麻透顶。 她嘴里:“哎呦哎呦,麻麻麻,疼疼疼。” 而后,手脚麻木无力,滑了下去,“唧”屁股着地。 她侧过身子,揉弄摔成两半的小屁股。 仰起带着痛苦面具的小圆脸,望着残酷无情的保镖大哥,眼泪斑斑: “咱们就算没交情,也不至于这么狠,好歹你家少爷失踪是我通知你的。” 给她抱一下怎么了? 她还没嫌他腰硬呢!练那么多腹肌,刚刚都怼疼她了! “谁家女的像你这么不要脸,我跟你熟吗,你上来就抱。”许进这回说的利索,头脑清晰,一点都不带卡壳。 温以璃屁股疼的起不来,哭丧着脸,觉得心里委屈。 她又不是有意要抱的,这大哥长得多吓人啊! 这林子里就他这么一个眼熟的人,抱他,总好过被老鼠啃…… 温以璃眼眶中蕴着泪花,透过薄雾蒙蒙的水汽怯怯瞄着许进。 许进利眉一横,“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滚回去,别在这碍手碍脚,影响我做正事。” “我,我起不来。”温以璃淌着眼泪,蔫巴巴道: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而且,这种事情身为女孩子,说出来也很让人难为情。” 她抹了把泪,继续说:“保镖大哥……我的屁股可能被你摔坏了。” 她尾椎骨刺痛发麻,不是断了就是肿了。 别说走回别墅,她现在疼的站起来都费劲。 许进盯着她,眉心蹙了蹙,半晌,开口说了声,“麻烦。” 随后,他不耐的躬身去拉温以璃。 许进力气大如蛮牛,拉她的时候也没说收着点力。 跟提小鸡崽差不多,拎起温以璃后脖领,就提溜了起来。 温以璃随着他这股猛劲起身,尾椎骨骤然疼痛如麻…… 屁股一疼,她顿时浑身虚软,泥地又湿又滑, 她软趴趴的脚底打了个颤,直愣愣扑向面容凶残的许进。 许进看她扑过来,错愕地往旁边闪了闪,结果,怀中一沉。 “砰。”二人叠压倒地…… 眼与眼相对,鼻与鼻相贴,唇与唇相碰。 男性刚劲的气息强势闯入女孩馨香的呼吸之中…… 温以璃撑起身子迅速退开,屁股着地,疼得她立马弹跳“啊”了一声。 随后,俩人视线交映,尴尬无言,面庞极速翻红…… 第83章 羡安哥哥,这蛋糕不对 凌晨三点半的月色微亮,柔洒着淡淡光芒。 泥坑里的三人此时还未被解救出去……景湛怀中抱着的人逐渐清醒。 顾清越微微张开双眼。 景湛温羡安一并围着她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二人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深红色痕迹一道道凝固在额头,两颊,脖子。 看着如同野鬼索命的俩人,顾清越脸色一白,神情惊惧。 惊恐胆颤地拨开景湛臂膀,搀扶泥墙,七扭八歪远离他们…… “阿狸,别怕。”景湛手臂半伸,看出她恐慌就没有碰她,“我们不会打架了,你别怕。” 温羡安稍稍靠近,“小狸别害怕,是哥哥,我是羡安哥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清美的小脸蕴满惊悚,婉约曼妙的身姿发着抖。 顾清越咽下喉中的恐惧,挤了挤眼睛,然后再睁大眼睛去看他们。 景湛和温羡安没有轻举妄动,安静等待她从恐惧中回神。 挤过眼睛之后,瞳孔模糊了一段时间。 等视线清晰过来,顾清越咬着唇,细致端量二人。 两张俊脸红的红,肿的肿,辨不清真实模样。 上空盘旋一轮新月,倾泻出大量柔光铺散大地。 景湛眉间没有被血红掩盖的水滴小痣,泛着熠熠烁烁的光影。 凝着那抹小痣,顾清越眼圈倏然红润,可怜楚楚唤了声:“景湛。” 她如似受了惊的毛茸小动物,转瞬扎进景湛怀里。 景湛被她撞地一个踉跄,心中顿时漫涌甜蜜澎湃的喜悦。 甘露般的沁甜,蜜蜜丝丝滑入沸腾的血管,兴奋地游走。 他暗暗翘起撕裂的唇角。 阿狸抱的是他,不是温羡安,这恰恰证明他在阿狸心中比温羡安重要。 “阿狸姐姐乖,我在呢,景湛在,别害怕。”景湛声音柔缓。 垂首亲了亲女孩沾着泥土的发丝,亲完之后他发现,脏兮兮的阿狸也是香的。 楚云夕那件事兴许有误会在里边,那个女人觊觎他已久。 说不准她嫉妒阿狸,背地里偷偷欺负阿狸帮她做坏事。 做完坏事还想把污水泼阿狸的身上,挑拨离间他们的感情。 等他出去,先看看视频录像,了解经过,在好好跟阿狸谈谈,顺便把小狗的事向她解释清楚。 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温羡安低迷的别开视线。 目光倏然瞥到角落里黏附脏泥的蛋糕盒。 此时的红盒子和他一样,脏污不堪不被人需要。 “咕噜~” 顾清越捂捂干瘪的肚子,里边正上演空城计。 今晚折腾累了,她肚子里的东西也早消化干净了。 景湛听到她肚子在响,轻笑一声:“阿狸姐姐先忍忍,我身上没吃的。” 他又吻了吻女孩发顶,道:“在等等,天应该快亮了。 等土干一些,我试试能不能把你托上去。” “吃这个。”温羡安将蛋糕递过去,“外皮脏了,里面还是好的。” 景湛瞬间眉梢冷蹙。 他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带个蛋糕呢! 温羡安这个狗男人为了博取好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心机男! 女孩一瞧见蛋糕立马喜笑颜开,“羡安哥哥,你怎么还带着蛋糕啊。” 瞅瞅这声羡安哥哥叫的多甜,景湛横眉瞪目盯着温羡安。 一声羡安哥哥都快把他乐出花来了,眼睛笑地眯成一条缝。 顾清越也是典型吃饱了打厨子,痛快利索的将景湛撇到一边,小手喜冲冲奔着蛋糕就去。 很久没听到女孩用甜兮兮的音调叫他羡安哥哥了,温羡安高兴不已。 方才凉透的心脏顿然热乎起来,他瞳中盛满柔光,“特意为你带的。” 温羡安拆开脏到看不清品牌的蛋糕盒,捧至她眼前,“小狸尝尝好不好吃。” “是樱桃~”顾清越皓白的手指捏起蓝紫色蛋糕中点缀的小樱桃。 拿到脸颊旁轻摇,喜不自胜道:“羡安哥哥,你第一次送我的就是樱桃蛋糕。” 景湛冷眼旁观二人互动,有种当面被扣绿帽子的视感。 他阴鸷的桃花眼狠狠睨着不要脸的情夫温羡安。 就在那只臭手又要跃跃欲试摸女孩的脑袋。 景湛脸色阴郁,“啪”地将其手打开。 一手夺过蛋糕,一手揽住顾清越的肩。 “我还没死呢!你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当着我的面跟他拉拉扯扯。” 少年声音狠戾,细细听辨,委屈更甚。 他现在合理怀疑,阿狸就是蓄意让楚云夕来勾引他。 好让她自己有机会背着他跟狗男人私通约会! ‘把她关起来,用黄金锁链锁囚她进笼,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景湛脑中忽然晃出一道声音,闪过极其卑劣邪恶的想法。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道声音由大脑中驱除。 顾清越瞅他摇头晃脑,大惑不解。 他又在发什么羊癫疯? 顾清越捏着透明小勺子,边吃景湛手里的蛋糕,边欣赏他神经质的举动。 温羡安无所谓景湛发什么疯,哪怕景湛捅破天,他都不会多分出一丝心神。 所有五官六感皆倾注于顾清越开开合合,吃蛋糕的小嘴上。 他看着顾清越唇边黏糊的紫蓝奶油,温润笑道:“怎么吃的跟小脏猫一样。” 他的手刚触及女孩嘴角,顾清越手里的勺子骤然掉落。 她小手抠抓头顶乌发,声音软嫩焦躁:“羡安哥哥,这蛋糕不对……好痒。” 第84章 好漂亮的小狐狸,他们怎么都流鼻血了 闻言,温羡安立即取走景湛端于掌心的蛋糕,抹开覆盖红盒表皮的淤泥。 【景氏甜品坊】 几个字露出了头。 景湛这时也注意到了女孩娇弱软乎地吵嚷身上痒。 他又迅速抢回蛋糕盒,看了眼后,狠劲掼向泥土墙面。 眸色冷厉地看着温羡安:“谁让你拿桂花酒酿蛋糕给她吃的,她过敏你不知道吗。” 说完,他抱住顾清越,怕她乱抓乱闹伤到自己,便桎梏住她双腕。 柔声道:“阿狸姐姐别抓了,忍着点,我马上想办法爬上去,带你回别墅找沈宴。” 温羡安也慌了神。 心中不由自责。 温以璃给他的时候,他着急看小狸,当时就没留意这是哪家品牌。 要是知道,他根本不会随便给小狸吃。 “完了,完了,我完了。”顾清越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瞅着温羡安溢出糯叽叽地哭声:“你又害我一次,我会暴露的。” 景湛这会已经在跟湿滑的泥土做斗争了,跳跃几次,仍旧没能跳上去。 修剪整洁的指甲内嵌了不少泥土,血丝透过指甲缝一点点晕出。 顾清越说她会暴露,温羡安幡然明白,景湛似乎还不知道她是狐妖。 他飞速看了眼爬泥的景湛,转而告诉顾清越,“别担心,哥哥会保护你。” 说完,温羡安快速褪去身上的衬衫,脱衣服的动作只做到一半。 女孩蓦然凄惨道: “我完了!!” 少女一身沾染脏泥的白裙,杨柳细腰,身段柔美。 小腿笔直,白皙光滑 乌黑似海藻般透亮的及腰长发,瞬息之间幻化成紫色。 白色茸耳支立于紫发两侧,脸颊雪白柔嫩。 淡红色赤眸盈着晶莹的雾水,看着分外诱人。 稠密长翘的白睫胆颤颤舞动,纯白丝滑的狐尾由裙摆钻出。 它模仿着主人微微颤颤的模样,也开始战栗抖动。 景湛在她疾呼出最后一句“我完了”便心急焦灼地转身。 一刹那,空气仿佛静止。 景湛温羡安身形僵硬。 如狼似虎般的眼眸紧紧盯凝女孩,瞳孔中幽幽暗潮汹涌翻卷。 顾清越瑟瑟微微倒退。 “我……我……” 她战栗抖动白色茸耳,双手遮藏不断上翘外露的尾巴。 她用害怕的目光望了望景湛,又看了看温羡安。 “阿狸姐姐……你。”景湛身躯绷紧,怔怔开口。 随即,说了与温羡安十年前类同的话:“好漂亮的小狐狸。” 景湛鼻腔骤然变热,有什么东西缓缓流了下来。 他重重吞掉分泌出的喉水,抬手随意擦了下鼻子。 两股整齐的红流被他擦得哪哪都是,嘴周糊了一圈鼻血。 顾清越羸弱的肩头瑟缩。 景湛太吓人了。 好像是一头凶暴贪婪的恶狼,想要张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一口把她吞掉一样。 她惊惶地移开视线,转向温羡安。 眼神交融的瞬间,顾清越顿时翻过身子,闭上双眼。 “你……你们别这样,我害怕。”她粉唇开合抖颤颤道。 温羡安擦去鼻血,轻声安慰:“小狸别怕,哥哥……” 他顿了顿,用力“咳”了几下,想清清暗哑失态的嗓子。 顾清越捂住哭湿的小脸,“你们别杀我,我虽然是狐狸,但是狐狸肉一点都不好吃。” 她想起小时候温羡安告诫她的话。 如果人类发现她是狐狸,会把她抓去实验室做研究,吸她的血液,挖她的脑髓。 小狐狸越想越怕。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俩人的状态太过瘆人。 都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腹中,成为他们的盘中餐一样。 顾清越白耳上下颤栗。 纤弱身躯牢牢倚靠土墙,柔弱不堪,无助又媚人。 景湛温羡安见她这副我见犹怜,诱人的模样,鼻血止不住大股涌流。 顾清越感受不到二人有动作,也听不见他们给个回声。 慢慢放下掩面的双手,缓缓扭回身,水盈盈的狐眸泪雾茫茫。 “景湛,羡安哥哥,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她看着双眼冒光的二人,小声央求:“狐狸就算成精了也不会害人的。 我是一只好狐狸,这些年我从没伤过人,你们别叫人把我抓走。” 继而,顾清越自动走近他们,柔白小手一左一右牵住两人的手。 天生媚人的狐眸盈泪婆娑,看着两人,甜声讨好: “我只是一个没有妖法的小狐狸,很弱的。 我不会伤害你们,羡安哥哥,你知道的,我没有法力。” 温羡安握着她的手,心跳加快,快了又停,停了又快。 他攥紧另一只掌心,克制想拥她入怀,嵌进骨肉的冲动。 顾清越食指微曲,指尖轻轻勾磨温羡安的手心,勾的人魂飘神荡。 她洇红的眼尾漾出几滴泪,微微侧脸去看双眼发直的景湛。 小脸挨近景湛黏着满满红渍的脸颊蹭蹭。 白嫩如丝的茸耳柔柔拂过少年脸庞,软绵糯滑的触感撩的景湛心窝乱颤。 小狐狸轻声细语,宛若晨曦时分绽放的怜弱娇花: “你对我最好了,景湛舍不得让别人弄伤阿狸,对不对~” 第85章 你没有跟我叫嚣的资本 景湛喉管发干,嘴皮子掀了掀,张嘴发出一节哑涩的声音,“我……” “景少爷,顾小姐你们在哪。”许进大嗓门陡然呼唤。 顾清越瞳孔一震。 恳求神思恍惚的俩人:“求你们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现在这副模样。 我不想被人抓去实验室挖脑髓,没有脑髓我就死了。 我虽然成年了,但是我真没有妖法,我不会害人吸人精气的,你们帮帮我。” 用小白鼠做实验的节目她看见过,很恐怖。 那些只是普通小白鼠,研究员都那样感兴趣,更何况,她是一只狐妖。 而且很有可能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成精的妖怪。 女孩用哀求的双眸注视二人,恳请他们发发善心, 念着情分垂怜她,不要因为她是妖就恐惧她。 “少爷,顾小姐。”许进愈发接近他们。 其中还夹杂了温以璃焦急呼喊:“哥,我是以璃,你在哪啊。” 坑口上方地呼叫即在耳边,景湛温羡安同步由小狐狸的貌美中转醒。 同时快速脱掉外衣衬衫,一个蒙住顾清越的头,另一个将衣服缠在腰间。 左右摆晃不老实的白尾顷刻盖了个严实。 景湛挥开温羡安欲要揽住女孩的手,把她拢进自己怀里。 “出了这个坑,你给我离她远点。”景湛睨着温羡安警告。 温羡安看着他充满占有欲的眼眸不肯让步,“小狸有自由交朋友的权利。 你每天让她围着你转,十年间连景家大门都不能出,你认为她会快乐吗。” “你没有跟我叫嚣的资本。”景湛长臂收紧娇软颤晃的女孩。 沉郁道:“跟我抢人之前最好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有几个温氏够你挥霍。” 温羡安脸色泛冷。 景湛这话说的是没错,就如他母亲所说, 温家同z国的产业加起来,都不够景家玩两天。 那又如何? 只要小狸想跟他走,温家的一切他都不要。 他说过,温氏企业破产还是倒闭都与他无关。 他会带小狸去一个宁静,远离喧嚣的地方。 他们会像普通情侣或夫妻那样,一起买菜做饭看电影。 日出时相拥看晨阳,傍晚一起躺进摇椅赏夜空。 这才是他向往憧憬的日子,小狸也一定很喜欢安谧自由的生活。 “别吵了。”顾清越的小脸蛋隔着衣物柔柔摩擦景湛的胸膛。 打架吵架这都一晚上了,他们不累吗? 顾清越卖力蹭动景湛讨他欢心。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他们吵架,她担心出去以后景湛会秋后算账。 景湛现在知道她是狐狸了,景家实验室没有上千个,也有几百个。 他若是气坏了,不打算原谅她,一气之下,为自己家族做贡献,把她送去实验室做解剖怎么办? 景湛透过白衬衫揉捏了把女孩的茸耳,顾清越立即敏感地抖了抖。 她裹住唇里的软肉,抑制住即将破笼而出的低吟。 景湛薄唇紧挨着她支起的小耳朵咬了咬。 眉梢微微扬起,挑衅地看着温羡安,嗓音如绸缎丝滑:“嗯,不吵了,都听阿狸宝贝的。” 景湛如同宣誓所属权般示威的举动,让温羡安流畅的血液瞬间凝固。 拳头攥到骨节无血,唯有的残色只剩血管凸出暴露的青筋。 “哥,你在哪,啊!!” 女孩尖刺地叫声犹在耳际,倏而,一前一后。 “砰。” “砰。”两声,泥坑里又多了两位受困人…… 许进高猛壮硕的身躯重重压在已经晕厥休克的小鸡崽儿身上…… 看清压在底下的女孩是温以璃,温羡安赶紧把许进扒拉开。 许进坐在泥地里,晃了晃昏沉的头部。 温羡安摇动温以璃双肩,“以璃,醒醒。” 摇了几次,温以璃都没能给点回馈,温羡安伸手探了探她鼻息。 鼻吸还在,还能喘气。 他平舒口吊着的气,把温以璃扶靠在一边。 许进缓过劲儿也想查看一下温以璃有没有受伤。 心中犯愁。 温以璃这副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可别被他砸坏了,整不好落个残疾,他良心不安。 他人刚矮身过去,景湛就出了声:“这么大个泥坑你看不见?带着人就往下跳。” 他摸摸顾清越受惊的小脑袋,不悦道:“要是把阿狸吓坏了,你就死坑里。” 许进直愣愣看向嘴毒的少年,终于发现他家少爷的存在了。 “少爷!!!”他霍地起身,热泪盈眶:“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少爷!!” 他初吻没了,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跟他家少爷倾诉…… 他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女朋友还没交过呢。 小手都没牵过,就直接把初吻送出去了!还白白给了一个不要脸的小鸡崽儿!! 他都不知道小鸡崽儿的嘴,除了他还亲过多少人!!! 许进鬼哭狼嚎呼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少爷没了…… 景湛冷眼瞧他仿佛被人玷污清白懊悔不已的样。 嫌弃地蹙蹙眉心,抬手捂住顾清越耳朵。 他很是喜爱地贴着女孩小耳朵:“阿狸姐姐听觉一定很敏感,千万别被黑炭扰了耳膜。” 许进:“……” 彻底没爱了! 他拿少爷当亲人,少爷拿他当煤炭…… 果不其然!他家少爷心里除了顾小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第86章 不能呼吸了,再亲一次 清晨,五点钟…… 阳光由地平升起,金阳直射进翠玉竹林。 接了许进的电话,黑衣保镖形色仓惶寻到几人。 他们找到看林子的老伯,借了一把长梯过来。 顾清越此时还没有恢复人形,景湛先爬了上去。 然后让所有人背过身躯,他抱出顾清越,严密到毫无缝隙地裹住。 许进跟在少年旁边,脑子里塞满疑问。 他道:“少爷,顾小姐总蒙着衣服做什么? 您跟温少爷打架的时候把顾小姐给打了? 顾小姐这体格受不了?脸没事?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 “不会说话就闭嘴,再吵找人把你埋了。”景湛声音冷冽。 许进单手捂嘴,点头。 继而,默默回头观察温羡安背上的温以璃。 他是不是应当找个时间跟温以璃道歉? 许进苦闷地挠挠头。 昏迷这么久还没醒,也不知道她肋骨断没断,腿折没折……屁股怎么样了? 出竹林…… 温羡安直接带昏迷不醒的温以璃去医院。 保镖们一晚没睡,现下全都回到隔壁别墅补觉。 沈宴被叫来一楼大厅为景湛处理伤口。 同时,许进与李伯讲了事情经过缘由。 李伯接收到新鲜消息,随即掏出手机,将昨天发生的事编辑成短信发送给景薄天。 沈宴帮景湛处理完伤口,看着他发笑,这种要死要活的爱情可真折磨人…… 他爱科研,科研也爱他,他爱世间万物,幸好他不爱人…… 沈宴走后没多久,李伯端着刚做好的早饭准备送上楼。 “你不用上去了。”景湛接走李伯手里的黑色托盘。 上楼前回身嘱咐:“今天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敲门进卧室,还有,准备一部手机,晚点我要用。” 李伯恭敬道:“明白了,少爷。” 他瞧着景湛脸上的伤,“喷喷”感慨。 上次的伤这才刚好几天啊,帅气的小脸蛋又挂彩了。 年轻气盛,真是年轻气盛,想当年他那会…… 李伯想到自己的18岁初恋,布满横纹的老脸闷红一瞬。 他揪了揪地中海发顶外圈的头发,“嘿嘿”一笑。 海水清澈见底,隔着窗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顾清越身穿淡粉吊带睡裙,跪坐在天鹅绒床上。 纯白狐尾在身后轻扫,紫发披肩,双手扒着落地窗往外眺望。 这个时间段,海边有不少人散步游泳。 她望着那些时近时远的人影,心情忐忑焦虑…… 抬手轻轻握住白颈中挂的小圆药瓶,苦兮兮地想。 多好的太阳,多好的天气,多浩瀚的大海,多清新的空气。 多适合逃跑…… “咔哒。”房门打开。 顾清越茸耳微动,迅疾掀开被子钻进去。 她这可爱的小举动,成功吸引到景湛并且取悦了他。 少年笑声宛如潺潺流水,富有感染力。 他把三明治牛奶鸡蛋摆置茶几,少顷,脱鞋,上床…… 床边轻陷,顾清越当即按掐指腹边边的肉。 景湛劲壮的手臂伸进被子,摸寻那条不听话的小尾巴。 “阿狸姐姐,不打算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拄起上半身,胸膛紧挨着女孩的柔绵。 顾清越侧躺,眼中噙着泪,没敢睁眼,“我是狐狸,我不是人,你别把我送去实验室。” “怎么会呢,谁说要把你送去实验室了。”景湛捏了把她滑嫩嫩的尾巴。 顾清越顿时浑身颤软。 景湛眼睛蕴着笑意,嘬走她滑落的泪水,“我不会把你送去实验室,小狐狸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 “真的不会吗?我很害怕,挖空脑髓我就没办法活了。”顾清越睁开双瞳,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景湛摸尾巴的手抬了上去,爱不释手捏她小耳朵。 墨黑的眸子里映着女孩怃然妖媚的姿貌。 腹部倏然热意涌聚。 呼吸渐渐加重,耳根羞红泛滥,他单手托起女孩的脸,唇畔深深倾覆。 开始像暖风一样柔和,逐渐变得像疾风般凶猛狂野…… 少年热情奔放的在她唇内大肆游走。 顾清越轻声“呜咽。” 小脸避开,微微喘气,“不能呼吸了。” “再亲一次。”景湛掰过她的脸,嗓音似揉了沙:“泥坑里那会我就忍着呢,阿狸姐姐帮帮我。” 他垂下额头轻抵女孩额间,暗欲道:“我知道你跟楚云夕合起伙来密谋坏事。 用这里帮我一次,这件事我愿意听你解释。 无论你有没有骗过我,这次我都放过你,好不好?” 少年一下一下啄啃她的唇,说话时热气腾腾。 他说的‘这里’是哪里,显而易见,不外乎就是这样那样…… 茶几中的早饭已经凉透。 大床上的午餐,少年正在热火朝天,热情洋溢的翻炒。 临近下午一点钟,顾清越恢复正常人身。 她有些烦躁。 最后那一秒,发生点小插曲,尾巴染上了脏东西。 还没能抽出空去洗手间处理呢,它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第87章 有关小白死亡事件 掌下是细腻如丝般羊脂白玉的肌肤,这刻,景湛突然能理解景琛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刚刚最畅快淋漓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阿狸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答案只有一个。 在泥坑里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有一道声音不断提醒他。 说起来,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过这种想法。 送手镯的那晚他就觉得,阿狸的脚踝纤弱白嫩。 如果打造一副黄金锁链给她戴上一定很美。 每天关在屋子里,只给他一个人看,只对他一个人笑。 就像那只想逃却被他折了翼的金丝雀一样…… “狐身每次只能维持十二小时吗?” 景湛敛走方才阴郁的邪念,倚靠于床头,指节缱绻缠绕女孩的卷发。 顾清越半躺在他怀里,小幅度点头,“应该是。” “温羡安从前有摸过你的尾巴和耳朵吗?”他问。 他还记得当时在泥坑里,女孩拿着小樱桃说他们的过往。 温羡安早他十年知道阿狸的真实身份,早他十年看见阿狸的真实形态。 他们之间有一段他无法插入的记忆,就好比,他不懂,自己陪伴她这么多年。 为什么她每次害怕的时候就会叫温羡安的名字。 十年了,在深刻的记忆,也该被冲刷了? 自己陪了她这么久,难道还取代不了温羡安几天的相伴? 他进不去那段回忆,她也不愿主动与自己分享她跟温羡安的过去…… 顾清越指尖扣挠景湛腹部的衣料,想事情想的出神。 她的手忽然被攥住。 景湛脸色微红,呼吸紊乱地说:“不想继续吃午饭,手就不要乱摸。” 一说起吃…… 顾清越立马不扣了。 “回答我刚刚说的话。”景湛揉捻她青丝。 顾清越头微微半仰,用一点余光偷偷看他的脸色。 小嗓音细到不能再细:“嗯……摸过一次。” 捏她手的动作一顿,景湛垂眸,眼底漫上一抹阴郁。 在女孩向他看过来的时候,景湛快速恢复原貌。 仅此一次,他不会在让温羡安有机可乘。 “小白不是我杀的。”景湛抿唇,指尖继续缠绕她的头发。 顾清越略微看了眼他神色淡淡的脸,嘴上说着:“哦,我明白了。”心里却半点都不信。 不是他杀的他怎么知道小白埋在桃花树下?敢做不敢当。 “你不信我?”景湛坐直了身体。 顾清越摇头,“没有,我信,特别信。” 她这样的态度,一看就是敷衍,景湛搓弄她的发丝,揉成乱糟糟的一团。 眼圈通红:“那天晚上下雷暴雨,那条蠢狗趁李伯开门的功夫,它自己跑出去的。 第二天你还在睡觉,我下楼上早课,李伯说它淹死在游泳池里了,我怕你伤心难过,就把它给埋了,你冤枉我!” 少年吼着哽着,辩证自己是清白的。 顾清越小手心疼的捧着发丝捋顺,“谢谢你帮我安葬小白。” 她捋完发丝,不知信不信,就说了这么一句。 景湛噌地一下火冒三丈,“你不温不火是什么态度。” 少年“嗬嗬”地粗喘,心口像是蓄积已久,窝了好大一股火。 他这声狮子吼,吼得顾清越莫名其妙。 她不是说过谢谢了吗?怎么就不温不火了? 小白的死,不管与他有关无关,是不是他杀的,狗已经死了。 他说真话也好,说假话也罢,已经无法再去验证事实真伪了。 难道要她去阴曹地府亲自问小白,快告诉我,是不是景湛杀了你? “我最讨厌你不说话了!”景湛擒住她手腕,怒火攻心:“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问李伯。 李伯当晚出去找过它,可雨势太大,古堡地方又多, 李伯没找到,第二天派了佣人保镖出去才找回来的。” 顾清越扭了下疼痛的腕骨,软声说:“我又没说不信,你发这么大火干嘛,你捏疼我了。” 女孩软声软调的说话,让人不忍欺负她。 景湛松开她的皓腕,双手抱着头使劲抻拽短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对。 他刚刚不是想发脾气的,他从来都不想对阿狸发脾气。 “景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去叫沈医生过来。” 他这样,顾清越心里发毛,叫些人过来壮壮胆,总好过她一个人面对疯子。 耳边响着她关心的话,景湛忽然停下撕扯头发的动作。 少年眼眶殷红,顾清越看的心惊胆战。 他不是又犯病了……? 景湛突然倾身抱住她。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感觉我整个人快要憋死了。”他悲咽道:“那条狗真不是我杀的, 你骗过我那么多次,我都能原谅你,选择继续相信你,为什么你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 顾清越咽喉哽塞,酸的要命。 她打心底里讨厌景湛,这已经是根深蒂固镌刻在主观意识里的。 所以不论景湛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会相信。 而她撒了谎,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说到底,他们都是不诚实的人。 顾清越手心轻抚他震颤的脊背,馨甜的声音像裹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行吗? 小白已经去世了,现在去追究这件事毫无意义。 我们不要再为十年前的事闹矛盾了,好不好。” 第88章 生命跟爱,她更想选活着 她的狐狸身份曝光了。 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份潜藏的危险。 昨晚他没有跟楚云夕在一起,说明楚云夕计划又失败了。 楚云夕这条线断掉也好,她不想用这件事继续撒谎骗人了。 而且以楚云夕几次失败的经历来看,景湛对她没那种意思。 这种事没有进展毫无意义不说,现在给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小白的死我解释了。”景湛头埋着她的颈窝,涩声说:“你跟楚云夕的事要怎么解释。” 景湛心中明镜似的。 可他想听顾清越亲口说出来,她这次最好讲实话,别再欺骗他。 不然他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她每次拿着谎言的尖刀刺向他,次次都捅在他要害上。 他的心不是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也是有血有肉的,难过了会疼。 顾清越原就打算实话实说,今后该怎么办她目前也很迷茫。 只能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妥善,才能有心思思考别的。 顾清越拇指指尖按在食指肉上用力摁了摁。 肌肤上的疼痛能够使纷杂的思绪梳理得清晰一些。 顾清越提心吊胆,斟酌措辞,开口:“培训会之前我找过楚云夕,对不起景湛,我骗了你。 桃子味香水是我故意告诉她的,包括进竹林,也是我们协商好的。” 强烈的抽痛由景湛的四肢百骸迸裂开。 他想听顾清越说实话。 真当她说出口的刹那,景湛发现他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欺骗。 他张开嘴,用足了力气撕咬顾清越的肩窝。恨不得咬掉她身上的肉,吞进胃里。 让他看看,猛烈的胃酸能不能将她的坚硬腐蚀。 让他看看,顾清越到底有多铁石心肠。 肩颈处的那块肉被死死叼住,顾清越抠紧指尖,没有溢流出刺疼的嘤咛。 浓烈的铁腥味弥漫在景湛口腔里狂肆游窜。 他松开洇着鲜血的嘴,爬满红丝的眼睛紧盯女孩肩窝部位渗血的牙印。 “这个,当做你骗我的补偿。”景湛垂头舔走那里滚滚而出的血珠。 顾清越压着颤抖,轻轻,“嗯”了声。 景湛眼睑洇红,氤氲一片水泽,泛凉的双手握着她肩膀。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我最在乎的一件事,你必须说实话。” “好。”顾清越面颊苍白,老实点头。 景湛一瞬不瞬凝视她的眼睛,“你之前说的喜欢我,离不开我, 我是你的景湛,你是我的阿狸,我们是彼此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他哑声问:“这些话,哪一句是真的。” 他不敢问是不是假的,哪怕一句,只有一句是真的,他都能接受。 顾清越粉唇微微打着哆嗦,嘴巴和舌头还有点酸软发麻。 少年刚才那股热情的劲头,同此刻,显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离不开你那句是真的。”她语气真诚。 景湛心头一软。 还没等他高兴就听到女孩又紧接着道:“因为有血蛊,我根本没办法离开你。” 景湛翘至一半的嘴角僵在脸上,这刻突然痛恨她的诚实。 她连一丝希望都不愿意给他。 他明明亲眼看到过绚丽动人的烟花,他以为这样美丽的色彩可以看一辈子。 可有一天,为你放烟花的人忽然跑来告诉你。 这花不是为你放的,醒醒,不要痴人说梦了。 景湛这次什么都没说,他很安静。 放下双手,起身,下床,安静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少年身上那股好闻的青柠香还缭绕在屋子里。 顾清越闻着他的味道,鼻头泛酸,心底揪得慌。 她把这种感觉归咎于谎言后遗症,对别人造成伤害产生的愧疚感。 他们这下算是扯平了。 景湛对她下蛊,她骗了景湛的感情。 孰轻孰重……两者之间相比,她觉得自己比景湛惨。 生命跟爱,她更想选活着…… 姐姐说过,要好好活下去,血蛊于她来说就是最为致命的东西。 顾清越像少年送早饭进门前那样跪坐于落地窗边。 望着窗外人潮人海,沙滩上自由行走的人。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实笑容,手里拿着塑料瓶果汁。 电视上经常有广告播那种叫碳酸饮料的东西。 很不健康…… 景家人是这样说的。 可是她好想尝尝气泡的味道,想知道自由自在,随心率性的活着是什么滋味。 她们身边总有三三两两的朋友作陪,就连电视中的路人甲乙都有朋友。 有朋友就可以一起出去吃火锅,唱歌,讲讲私密悄悄话,欢欢闹闹。 而她……她身边除了景湛什么都没有。 她犹如景家为景湛专养的一条宠物狗。 她脖子被牢牢拴着……那是一条无形的枷锁。 李伯没弄清景湛这是怎么了,上午在楼上发生了什么? 他下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大厅砸的稀巴烂。 楚倩倩楚睿泽包括围观的十几人都吓傻眼了。 他下来的时候,一堆人正在看魔术表演打发时间。 景湛来了先是把钢琴敲的稀碎,然后又开始摔家具。 眼睛红的瘆人,脸上又一堆伤,看的大家既错愕又紧张。 后来围观的人都被李伯轰走驱散,打电话叫了隔壁的沈宴过来。 沈宴进门就瞅见景湛跌坐在大厅中央的碎片中。 黑色睡袍半敞,脚底,手掌,腿,七零八碎的玻璃器皿,将他这几处割的鲜血直流。 他脚下没穿拖鞋,白袜渗流出大面积的红色液体。 小腿前侧延伸至腿后,有块肉呈现猩红的外翻状。 这处伤是砸钢琴不小心划开的,伤口里沾附着许多木屑。 米白瓷砖混合红液,看起来像是某种骇心动目的案发现场。 他像个麻木不会痛不会说话的假人,失神痴怔地呆坐着。 沈宴推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拧皱的眉峰显露无奈。 “景少爷,先处理下伤口,您这腿看着挺严重的,搞不好可能要去趟医院。”他蹲到景湛面前开口。 “滚。”景湛目光虚空,声音仿佛寒井中常年无波的死水。 周身气压死寂阴沉。 小腿最严重的那处伤“滋滋”往外淌血。 景湛不允许李伯上楼找顾清越,他便不敢违命。 以免景湛二次受伤,李伯开始清扫附近的玻璃碎渣。 处理干净,他蹲在景湛旁边劝道:“少爷是不是跟顾小姐吵架了? 小情侣吵架很正常,一会我做些顾小姐爱吃的,再去帮您买束花。 您给她拿上去哄哄,顾小姐那么喜欢您,收到花一准开心。” 李伯说到喜欢,景湛掀起眼帘看他。 “是吗,你说她喜欢我。”景湛问了一个不像是疑问句的疑问句。 李伯瞬时瞅了眼沈宴,感觉自己可能要找倒霉。 沈宴耸耸肩,遮蔽于金丝镜片下的狭长眼眸映射着看热闹的邪光。 他眼梢微微扬动,给李伯递去一个,‘祝你好运。’ 第89章 景湛,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李伯迎着少年阴翳的目光,心头打鼓。 挑挑拣拣在脑子里翻出不少阿谀取容的话说出来: “您跟顾小姐感情一向很好,每天形影不离,恩爱有加,我这老头看着都替你们欢喜。 顾小姐看您的时候,眼睛里都布灵布灵发光呢,她不喜欢您还能喜欢谁。” 他不提眼睛还好。 李伯刚说完眼睛,景湛的脸色就变了。 如果说沈宴进来前,景湛的脸色是纸白的。 那现在可以说是铁青中混杂着浓郁的黑气。 李伯不太结实的身子骨开始发软,背部,腋下,瞬间飚出密集的汗珠子。 景湛盯着李伯,眉眼侵染阴寒的冷光,苍白无色的唇瓣,一字一句嚼着冰渣子: “要不是看在你照顾我十几年的份上,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闻言,李伯脚底板像踩了两团软趴趴的棉花,骤然打起筛糠战抖。 沈宴瞟了眼李伯后脑勺。 缺少头发的地方,油光光外露,汗水满布,太阳光照射头皮,油脂锃锃发亮。 “景少爷,您跟顾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沈宴的目光由李伯头皮转至景湛的小腿。 语气凝重:“但是我知道,您这腿要是再不及时处理, 等细菌感染了,就不是缝两针那么简单了。” 沈宴说的这些话恍若白费口舌,景湛的眼睛连眨都没眨。 他背部倚靠破烂的木质钢琴,伸手去剜抓小腿向外翻卷的伤。 沈宴李伯头皮“嗖嗖”发麻,惊麻感由头皮迅速扩散至全身。 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做到面无表情的虐待自己?他们俩光是瞅瞅都疼。 景湛面庞浮露出病弱的虚白,青紫深浅不一的淤青宛如纸浆里的画作。 短黑碎乱的发丝,接连滑出几颗透明珠液,顺着额角下落。 细小的红痣失了光泽。 桃花眼中的湛黑眼仁覆着层灰蒙蒙的烟雾,唇上最后一丝淡淡的薄色消退。 他剜着,忽然笑了起来,眼圈蓄泪,没有落下。 真疼。 景湛悲从中来。 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那句,‘因为有血蛊,我根本没办法离开你。’ 沈宴李伯互相对视一眼,沈宴的镜片光闪粼粼。 他朝李伯昂了下头,李伯接收到信息,点头,悄悄离开…… 沈宴知道,除了顾清越没人说得动他。 李伯前脚刚走,沈宴胸口猝然被人攥住。 景湛掌心的血浸湿了他的白大褂,血由衣衫穿透进肌底还带着些许余温。 沈宴惊诧不明。 “你不是说你能看透人心吗。”景湛攥着他衣领问。 沈宴诧异道:“是。” 他同意让自己看顾小姐的识海了? “砰!”一拳。 拳速快到连残影都没有,沈宴斯文的侧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身形微摇,一时找不到平衡点。 手杵在湿滑的瓷板砖中,胳膊往前打了个出溜,霎时摔趴倒地。 他摁揉钝痛的面颊,懵怔的大脑一片混乱。 沈宴坐起身体,拾取飞有一米远的的金丝镜。 他看了眼金丝镜,确认没坏,稳妥戴回鼻梁。 “景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沈宴百思不得其解。 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下,这工作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这是谎言的代价。” 少年刚说到这,顾清越随李伯“蹬蹬瞪”下楼。 沈宴卡在嘴里的那句他撒什么谎了?瞬间噎了回去。 别墅大厅满目狼藉,顾清越惊异到失语。 景湛发现她来了,火速将脸偏向窗外的方向。 他舍不得碰阿狸,但他舍得下狠手打沈宴。 沈宴说他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他见过阿狸那么多次,可没有一次看出阿狸说爱他是假的。 没用的人,除了给自己添堵,留在身边有什么用。 沈宴比六月飞霜还冤…… 自从有了挖眼废腿警告,他连多瞧顾清越一眼都不敢。 揉着麻痛的脸颊,无法顿悟,他到底说什么谎了?? 李伯见顾清越站着不动,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小的时候。 顾清越那会刚进景家,景湛犯病她总躲得远远的。 要不就是站在远处,用害怕恐惧的目光看着景湛发疯。 “顾小姐,您去哄哄少爷,少爷生气,谁日子都不好过,您说是不是?” 李伯压着小声,避免景湛听到:“您来景家待了这么多年,知道景家的规矩,少爷就是天。 不管您二位因为什么吵架,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找找台阶下。 他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光是我不好过,您也逃不掉。” 李伯卑躬身子看她。 顾清越粉唇紧咬,不多会,下唇出现一小圈泛白的牙印。 李伯又瞟了眼景湛止不住流血的腿,看的他心惊肉跳。 那么多血,那么大伤口,景湛要是在这出了意外,腿落得不可逆的毛病。 景薄天能痛快点杀了他们,那都是最轻的处罚。 怕就怕折磨你到死,不肯给个痛快。 前有狼,后有虎,李伯干脆豁出去,他上手去推顾清越。 把她推到景湛身边。 顾清越被李伯按着肩膀蹲下,沈宴用‘佩服’的眼神给李伯点了个赞。 有胆量,他真敢碰…… 幸好景湛这次是真伤心透顶了,李伯一系列动作他都没察觉。 顾清越伸出白皙的小手,轻触他腿上的伤。 “景湛,你伤的……” “别碰我。”少年冷硬打断她。 顾清越想说‘你伤的好重。’可景湛冰冰冷冷的语气,打得她措手不及。 顾清越垂着眸子,眼底漫溢出莹润光泽的水雾。 顾清越觉得他同以往闹脾气的态度不太一样。 这是景湛第一次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她讲话。 她心里有点难受,可能是因为没有被景湛这样对待过,还不适应。 景湛掌心死死抠着,指甲陷进适才摔东西时割破的伤口里。 他发力抠住那个地方,按捺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抱顾清越。 沈宴李伯还以为顾清越来了,景湛会哭哼哼钻人怀里等着哄。 谁能想到,他们家少爷这次硬气了…… 顾清越望着景湛分外冷漠的样子,擦了擦泪。 李伯说的对,景湛生气了谁日子都不好过。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是狐狸了,现在又对自己爱搭不理。 要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还是楚云夕好,楚云夕不像她那么虚假。 别的目的先不谈,至少楚云夕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的。 要是他想试试被人真心疼爱的感觉,就不要她了,把她扔去实验室那可就糟了。 这么一想,顾清越小脸吓得发白,她柔细的小手拽住景湛黑色睡袍。 溢着啜泣的颤音,糯声道:“景湛,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90章 景湛,等你醒了我们做好闺蜜吧 景湛心猛然一颤,仿佛被柔软的小狐狸闯进心扉撞了撞。 这一撞,伪装冷硬的外壳再也绷不住…… 他依旧看着窗外,遏抑自己别理她。 湛蓝色天空依附着蓬白的云朵,如果说景湛是天,那么顾清越就是天空中的朵朵白玉。 若即若离的云朵总是随风飘远,可是云朵忽略了天空的怀抱是广袤辽阔的。 他可以包容云朵的一切,无论顾清越随风飘游多远。 景湛会永远敞开胸怀,在原地等待她栖身为自己停留。 景湛眼周发烫。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要阿狸。 他才是那个不被坚定选择,一旦失去羁绊,就会随时被抛弃的人…… 沈宴跟李伯不太了解俩人的具体情况。 站在一旁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开启默默观望模式。 少年神情冷淡,对她不理不睬,顾清越处在恐慌之中担惊受怕。 她半跪到瓷砖上,轻轻抱住景湛,小脸贴着他冰凉的脸。 “我不想骗你才对你说实话的,景湛,你别怪我了行吗?” 她狐眸微微转了转,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温软软的嗓音柔柔闯进少年耳畔:“我想好好跟你相处,我自己也很讨厌说谎, 如果我的真诚让你感到难受,我向你道歉。” “我先在你心口扎上一百刀,然后我向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景湛转过脸问她。 顾清越移开身体,小脑袋半垂,玲珑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砸至瓷砖,晕染成透明的花瓣。 她声音低低小小:“你想扎就扎,我不生气。” 说完,顾清越半抬泪目,唇瓣微咬,小脸蛋泪水弥漫,像风雨中折了枝的栀子花般娇怜。 李伯同沈宴瞧她这小模样,心都要融化了。 景湛表情管理的非常好,面上纹丝不动。 心窝窝却如浪花拍岸,无法抑遏地波颤。 顾清越伸着小手拽他的睡衣边角,好似这样做能让她忐忑的心情放松下来。 她会这样怕实验室,其实温羡安功不可没。 小时候温羡安给她灌输的危险意识很成功。 再者她没有过多的生活经验,因此对实验室恐惧的要命,认为去了就会被人挖空脑髓。 景湛冷着脸去掰她的手,实则力道不大,说是掰倒是像摸。 掌心里的小手肤红玉润,景湛存心吓她,把自己掌心内未干的血蹭到她手背中。 “我不怕血。”顾清越盯着他手上的幼稚举动,实诚道:“我会害怕是因为羡安哥哥脸上有血。” 李伯:“……” 沈宴:“……” 景湛刚歇下没多久的火,被她这句羡安哥哥顶地“嗡嗡”上头。 这颗心,今天软了硬,硬了软,来来回回搓磨的他肝胆俱裂,癫狂的情绪和精神直接抵达顶峰。 景湛脸色煞白,嘴唇抖得不像样,抵着钢琴架的背脊滑了滑,指骨打颤。 他紧紧攥住胸前衣襟。 发出的音节仿佛是由齿缝中死死挤出来的:“好啊你,你还敢想他!” 顾清越扶住他不稳的肩,解释道:“我不是想他……” “咚。” 少年由她手上滑脱倒地,李伯沈宴立即慌了神。 少年脸颊惨白青紫,嘴唇灰白,没有半点活气。 沈宴从顾清越身边绕过,扛起景湛,步履匆匆往门外冲。 李伯仓惶跟在沈宴身后,“这可怎么办,沈医生,少爷会不会出什么事?” “先去医院再说。”沈宴语气罕见的沉重。 走出门口,李伯又匆匆跑回来,“顾小姐,快快快。”他脚下犹如有炭火在烧,急得不得了。 李伯拽起丢了魂般的顾清越急晃晃跑出去。 等几人全部撤离,楚倩倩楚睿泽自二楼下来。 “没想到这景湛还真有毛病。”楚倩倩盘着手臂,精神面貌看起来没有来s市之前好。 楚睿泽撇撇嘴,扒拉头发,“咱姐也是够执着,什么人都敢招, 这下好了,在医院里躺着没个十天八天保准出不来。” 楚倩倩眸光微闪,转身回卧室,楚睿泽在后追她,“你干嘛去,不下来玩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楚倩倩拧开门,站在门口说道:“羡安哥哥,温以璃, 咱姐,还有那小狐狸精可都在医院,我还玩什么玩。” 楚睿泽轻嗤:“怎么,你还想跟着去啊?” 反正他觉得温羡安除了比景湛精神状态好点,没他那么神经病以外。 楚倩倩在这么下去,也落不到什么好。 没准他大姐的今天,就是楚倩倩的明天。 楚倩倩瞪他一眼,“我当然要去,温以璃肋骨都断了,这几天肯定出不了院, 景湛那个小疯子伤的那么重,估计也得住上几天, 我不去看着点小狐狸精,不是给她钻空子,让她有机会使狐媚子勾引人吗。” “你知道人家去哪个医院吗,你就盲人瞎马横冲直撞地跟去。 我劝你悠着点,别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睿泽说完就懒得管她了,自己下楼出去找点乐子。 楚倩倩在他身后握着拳头朝他挥…… s市瑞昱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是沈家的产业,整个s市最高端一家医院。 景湛气急攻心加上失血过多,经过两个多小时急救,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院长知道沈宴来了便请他去办公室里坐坐,聊聊医院的情况。 李伯在病房外静候。 少年躺在病床里不省人事,眉头紧皱无法舒展。 那抹小红痣可怜巴巴夹在褶皱的缝隙中。 顾清越坐于景湛床边的黄木椅上,小心翼翼替他抚平眉心。 她俯身侧脸趴在床边,鸦羽簌簌挥动。 目光驻足在景湛满是病容的脸上,手指轻轻缓缓抚动他的眉眼。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顾清越一说话嗓子就开始冒酸泡。 她揉揉水雾模糊的眼睛,看着景湛的睡容说: “我挺讨厌你的,讨厌你给我下蛊,还讨厌你不让我出门,更讨厌你无缘无故缠着我。” 顾清越鼻腔如浪潮般冲上股浓烈的酸意。 她把脸埋进病床的白色被褥里,嗓音虚软哑颤地说: “你每次受伤我心里都特别高兴,有时候恨不得你死了才好, 可是今天我有点难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顾清越伸出胳膊去握景湛绑缠绷带的手。 少年骨节白净修长,她的手搁置少年手心中,可以完全被容纳包裹。 “我可能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顾清越小手摩挲他掌心,软声喃喃: “就像电视剧里面演得好闺蜜好朋友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没那么讨厌你了。” 她想通了这件事,心中不明所以的郁结倏然消散。 顾清越与景湛十指交扣,声音裹挟不同寻常的欢悦。 她绵软甘甜道:“景湛,等你醒了,我们做好闺蜜。” 第91章 顾小姐跟人跑了 等景湛醒了,她会全心全意照顾景湛,好好弥补他。 问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一个交付真心的机会。 倘若相处的好了,她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试试改变景湛的病态占有欲。 等帮他治好病,他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世间美女多姿艳,何故只采她一支。 顾清越陶醉在自己的妙想中,认为这个想法比利用楚云夕,把希望放到楚云夕身上要好的多。 清晨的风吹来,病房中天蓝纱帘飞扬舞动。 街道两旁摆起了各种早餐摊位,顾清越穿着樱花粉裙站在窗前,远眺街景人群抻了一个懒腰。 李伯在这守了一晚,早晨五六点钟回了别墅,预备中午做清淡的营养餐给他们吃。 许进得知景湛住院,后半夜拿了些二人的换洗衣物过来。 今天一早听说温以璃也在这家医院,他便吩咐两个随行保镖守在门口盯梢。 叮嘱好一切,自己去了另一层病房,悄摸去看望温以璃。 “叩叩。” “叩叩。” 病房门一连敲了几遍。 顾清越刚洗完脸,水珠都没能倒开空擦擦干,便抬腿行步匆匆去开门。 “羡安哥哥?”顾清越打开病房门,看到温羡安颇有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温羡安一身蓝色衬衫简单干净,显衬得俊朗面庞越发柔和。 他唇角微微扬起,笑容犹如和风拂过春芽般温柔。 “许进去看望以璃时说的。”他抬手将女孩侧耳濡湿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拉起她腕骨带出病房。 俩人坐在走廊长椅上。 温羡安拿出丝帕轻轻擦抹顾清越沾水的小脸。 顾清越不适他这样亲密的碰触,头后仰躲了下,握住温羡安的手:“我自己来。” 温羡安呼吸即刻凝滞,胳膊僵了一瞬,随即酸涩当头。 不过,他还是把丝帕交给了顾清越,他不会强迫小狸接受她不喜欢的事。 顾清越擦着脸颊询问:“外面的保镖没拦你吗?” 问完她环视空荡荡的走廊,整条长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别找了,他们不在。”温羡安唇角映着一抹浅笑: “我刚刚找了个小朋友,让他把保镖支走了,他们一时半晌回不来。” 顾清越眼眸慢慢睁大,不敢相信道:“原来你也会撒谎骗人。” “这样说,是因为小狸也经常说谎骗人吗?”温羡安故作在认真询问,想逗逗她。 被人当面拆穿这种事,顾清越瞬时底气不足。 脸颊微鼓,将丝帕丢回温羡安身上。 看着她气恼的小脸,温羡安“呵呵”轻笑。 丝帕里还留有女孩的余温,他伸出带着细小划痕的指尖在上留恋摩挲。 而后珍视的将丝帕叠放进口袋,又取出一个精美玲珑的深红菱形绒盒。 “这是我昨晚连夜做的,送给小狸。”温羡安把东西送到她眼前。 顾清越指了指自己,“送我?” “嗯,小狸快打开看看合不合心意。”温羡安眼梢蕴满笑意。 顾清越缓缓掀起绒盒前盖,茫然不解:“送我东西做什……” 她忽然张大双眸,剩下的话被惊讶、惊喜、感动所截住。 璀璨如星的水晶项链,雕刻成了小白与小狐狸的样貌。 做工细致细腻,异常精巧,很迷你的两小只紧挨在一起。 “喜欢吗。”温羡安温柔注视垂眸不语的女孩。 顾清越肩膀微微细颤地抖动,她低着头,抹掉眼泪。 声音很小很小,带着哽噎:“喜欢,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她很感激温羡安,也很幸运能遇到温羡安 在这个冷漠的异世界,温羡安总会为她投递出温暖。 是那种不带有任何目的,只愿她好只盼她快乐的温暖。 他就像银狐哥哥,虽然他们是不同时空的人。 但他们对她都是同样的好,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温羡安抚摸她茸茸的小脑袋动作轻缓。 期许的语气中裹揉紧张:“那可以让哥哥为你带上吗?” 顾清越重重点头,拿出水晶项链递给他。 甜甜地弯起眸子,瞳孔波漾着光泽:“谢谢羡安哥哥。” 温羡安轻拢她乌长发丝,心中遏制不住欢愉地蹦跶。 他舌根抵住口腔上颌,放慢呼吸,不想在女孩面前失态。 映入眼帘的是她线条优美的脖颈,肌肤如玉般细嫩。 随后温羡安看到圈在她颈中的细链,琥珀色眸子顿时黯然。 不用想都知道这条项链是谁送的,他情绪低落片刻。 指尖按压细链的扣子,轻轻解开,继而,拿着自己手中的水晶项链为她戴上,扣合。 放下发丝的瞬间,温羡安将小圆瓶还给她。 “这个小瓶子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他有点在意地说。 闻言,顾清越笑容渐淡。 小瓶子被她暂时搁置在旁边椅子里,神色恹恹道:“小时候景湛送的。” “不高兴了?”温羡安摸着她低垂的小脑袋,“想不想出去玩? 这附近有个游乐场,我们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顾清越骤然抬首,眨动的眸子中盈透着激动的星光。 可是就在下个瞬间。 她沮丧地咬住粉唇,眼里的光也一点一点淡下去。 景湛还没醒呢,她不放心把景湛一个人扔在医院。 不过如果景湛醒了,他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出去玩。 温羡安看女孩细眉拧皱,难以做抉择的模样,清朗的脸庞流露出心疼。 只是出去玩一会而已,这是正常人每天最常做的事。 小狸却不能……她连出门都是奢望。 温羡安双手握住她肩膀,将她由长椅带了起来,牵着她的手,举步生风。 顾清越还没想好该不该去呢,耳边“叮咛”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温羡安握着她的掌心紧了紧。 惬意微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什么都没玩过,岂不是很可惜。” 顾清越仙丽的小脸始终苦闷闷地皱着。 温羡安刚刚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她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可是又害怕景湛醒了找不到她人发脾气,他身体还没好呢,医生说不能在刺激他情绪了。 犹豫不决之际,俩人已经走出了住院大楼。 踏着热浪上了一辆灰色商务车……………… 钻石小圆瓶被丢在住院部的走廊椅中,显得格外孤寂…… 正午阳光炙热耀眼。 李伯手捧营养午餐保温盒,头顶热情如火的大太阳,赶回住院部。 病房…… “砰!”许进额头顷刻间淌出红色热流。 景湛背靠墙面,一腿绑缠绷带,单腿撑地,“没用的废物,我要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伯欲要推门进入,少年怒气冲冲地嘶吼先他一步传了出来。 他扭门把手的动作猝然停滞,紧接着,病房内持续发出“乓当”瓷器砸碎的响音。 床头柜总共有三只蓝瓷花瓶,全都被景湛毫不客气地招呼到许进头上。 砸的许进头晕目眩,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他今天早上看望温以璃,不小心跟她多聊了几句。 温以璃看着瘦的可怜,没什么心眼,挺单纯的一个小姑娘。 哪成想,聊上没几句,把他的话全套走了。 当时他光顾着看温以璃了,也没察觉温羡安神出鬼没藏在门后,偷偷摸摸窃听他讲话。 等他发现的时候,温羡安已经转身走出病房了。 他想要赶紧回去,温以璃拽着他不让走。 说什么,他哥又不是老虎怕什么,他哥就是想找顾小姐聊聊天而已。 温以璃那两条小胳膊在他身上又搂又抱的。 他脑子一热,屁股一沉,那间屋子他也是现在才出来。 谁能料到,短短三四个小时的功夫,顾小姐跟人跑了…… 第92章 找不回阿狸,今晚我就要你死 李伯抬起胳膊将脑门的汗揩掉,仰面做了个深呼吸。 没捧餐盒的手捶了捶胸口,鼓足劲,推开病房大门。 一进去,李伯差点被自己打颤的小腿劝退。 病房内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他连喘气都使不上劲儿。 许进摁着滴血的额头。 景湛以一种随时想杀了许进的目光凝着他。 听见门口有动静,景湛凛厉的眸子瞬间睨过去。 李伯脚底发飘,两条腿虚绵绵的,他刚回来,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进屋一打眼没瞧见顾清越,当即猜出个七七八八。 能让景湛这么大动肝火……估计是许进这个二愣子把人给看丢了。 “手机。”景湛嗓音裹冰,说了两字。 “诶诶,好,少爷。” 李伯这会手脚飞快,由黑衣裤袋掏出手机。 唯唯连声地奉上,而后欠身退到许进旁侧。 他斜眼瞟瞟许进额角上的血,“你把顾小姐放跑了?” 李伯声音降到最轻,几乎让周边人听不见。 就算听见了,景湛此时也没心情管他们。 小狐狸跟人跑了,他心都气炸了,哪有闲心思管无足轻重的人 他操作着手机屏幕,手指点按输入,进入了一个网端程序。 许进额前的血流滑到了眼睛里,看东西有点糊。 他抬起粗粝的指骨搓摩眼睛,视线不清地看着李伯说: “我叫人盯着顾小姐了,那俩保镖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我看监控他们是八点钟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进刚同李伯说完保镖的事,门外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保镖满头大汗,瞅着大敞的房门,长驱直入。 不带一丝犹豫,一点都不考虑时机对不对,进去就喊:“许哥!” 保镖气喘如风,一米八九的个头,壮的跟个水牛似的。 说起话来还挺委屈:“我跟二牛被一个孩子给骗了。” 保镖话落,景湛长臂一挥,掌中的手机霍然掼向保镖头部。 手机顶端的一角,准确无误砸击在他的太阳穴上。 保镖只觉眼前一黑,硕大的身板“嘭”地一下,当场昏厥,密密实实与地板融为一体。 手机散碎的零件“霹雳啪啪”地弹。 那名叫二牛的保镖动作微小,怛然失色偷瞄倒地口吐白沫的大哥,‘大牛。’ 霎那间,浑身上下的筋全都提了起来,惶恐不安地耸着脖子,脑袋低到了尘埃。 李伯许进也是同样栗栗危惧观着景湛的面部表情。 景湛眉峰凌厉,阴鸷雾霭的眸子似裹着利刃,宛如一头被惹怒即将蓄势待发的猎豹。 “去游乐场。”短短几个字近乎是牙齿里嚼碎了碾出来的。 说完,景湛一瘸一拐加紧速度快步离开病房。 许进头上的伤都不敢去处理,与李伯二人紧紧跟随。 二牛在他们离去的刹那,身体“咻”地,软囔囔歪倒进沙发里。 几人沉默无声上了私家车,景湛冷飕飕盯着许进后脑勺。 李伯在旁看着少年杀人的眼神,脑顶一圈“嗖嗖”冒汗。 他心中悲叹。 新买的手机,还不到一个月这就没了…… 刚才他都没胆子捡起来,他初恋素珍的电话号码还在里边呢。 也不知道等回去了,手机卡还能不能找到。 许进脱掉深绿色工装外套压在前额止血,竭力忽视身后那抹寒光凛凛的视线。 可是少年阴森如蛇的黏腻目光,死死锁着他后脑,叫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少,少爷。”许进回头,语气局促:“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当,等我回了景家会自行领罚。” 景湛眉目下压,刚刚煞气凝人的目光移向司机,“手是废的吗,开快点。” “是是是,少爷,抱歉。”司机磕磕绊绊地说着,尽力保持镇定加大油门。 车速提了起来,景湛转回视线,正眼瞧着许进的脸。 红薄如花瓣的唇冷冷掀启,逐字逐句道:“要是找不回阿狸,今晚我就要你死。” 少年的话和模样让人望而生畏,李伯许进惶恐垂下头颅。 随后,景湛凛声说:“手机给我。” 许进立马翻出手机给他,景湛在手机里输了一长串别人看不懂的代码。 进入后,有个小红点在一个叫【七彩幻梦】的游乐场内闪烁。 他点开实时录像的位置,女孩身上穿的樱花粉裙被风扬起一角。 皙白如雪的脸颊染着两朵红云,潮润乌曲的卷发有几丝黏附在小巧的下颌上。 她像是在等人,眸中沁染着明媚笑意,神态奕奕望着某个方向, 从上到下,由里到外,神情看着既轻松又快乐。 就连被风拂起的发丝,都飘逸着自在的弧度。 温羡安漾着柔柔笑意,由排长队的人潮里跑回顾清越身边。 他温柔注视满脸汗湿的女孩,将手中的饮料夹至臂弯下。 指腹划过她下颚、鼻尖,轻轻蹭去那些汗湿的水珠。 “草莓味冰激凌,还有柠檬汽水。”他擦拭之后,一手举起一个,柔和笑道:“小狸只能选一个,不可以贪心~” 顾清越刚才看他跑过来的时候,心中便暗暗高兴的期待。 她除了景家的东西,和这次s市别墅里的东西,还没吃过外面的小食呢。 尤其是他手里那瓶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气泡水。 顾清越亮盈盈的眼眸在听他说完二选一之后,不仅不亮了,纯美的小脸都垮了下来。 温羡安怕自己说的太过火惹她难过,赶紧张嘴准备跟她讲是逗她的。 结果顾清越飞快抢走温羡安手上的两样东西。 抢完笑眯眯转头就跑。 灼热的风潮带来女孩的欢声笑语:“我不选,我都要,有本事你抢回去啊~” “好啊~那你别跑……” 少男少女在手机画面里追逐嬉戏,李伯听着手机里的声音, 头都快伸出窗外了,生怕自己脑袋放在车内不安全。 景湛的指节撵着手机屏幕,骨头绷地“咔咔”响。 “还有多久。”他攥着手机问。 司机目不苟视盯凝前方拥堵的街道,悄悄揩拭挥汗如雨的脖颈,抻了抻汗津津的衬衫。 小心回答:“可,可能还要十分钟。” “嗙”地一声,许进的手机在他掌中断成两节。 机身嘣出来的碎渣沾附在他掌心的绷带上。 车里的三个人呼吸瞬间凝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我给你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之内你到不了游乐场。”景湛眯起冷眸,阴声道:“我当场剁了你的手。” 少年狠厉阴沉的声音如阴曹地府中让人不寒而栗的修罗魔。 闻言,三人纷纷噤若寒蝉如坐针毡,接下来司机一路超速飙车…… 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司机卡在五分钟之内抵达七彩幻梦游乐场。 许进头上的血此时已经不流了,他撇下血渍斑斑的衣服,利落踏出车门,为景湛拉开门把手。 “手机。”下车前,景湛盯着司机,沉声说道。 第93章 小狐狸蛊发,景湛惨遭围攻,李伯难以幸免 司机赶忙取出支架上的手机,畏畏缩缩递给景湛。 知道它今天肯定是有去无回了,私下默默为自己的手机点上三根蜡烛…… 游乐场人山人海。 人都不用进去,光是站在外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玩刺激项目的人声激昂。 许进顶着一脑门干涸的血排队买票。 一群带孙子孙女来玩的大爷大妈,围着许进用方言絮絮叨叨。 “呦,这小伙子伤的可严重啦,进去玩不好活得喽。” “你不要命了喽,头都这样了还来玩。” “是的呀,里边都是高空设施,你有命上去,没命下来了呀。” 一群人“嘚啵嘚”给许进脑瓜子听得“轰轰”的。 也终于明白他家少爷为什么看不上他了,没眼力见是真烦人! 许进浓眉凶狠恶煞地倒竖,“看什么看,多管闲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掏出来。” “……” 他家少爷这句话百试百灵,一说‘掏眼珠子’大家马上禁言闭嘴。 许进扒着脖子瞅了眼跛脚倚着游乐场大门,按耐暴躁情绪往里观望的景湛。 看见他家少爷他就头疼,他本来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进去的。 这家游乐场有景氏股份,他跟李伯任意用谁的手机打通电话都行。 这一天内,损失两部手机…… 景湛不出门,不上新闻,没有曝光度,外界又没人认识他。 唯有的手机握在他家少爷手里,他不是猫妖没有九条命,他可不敢找少爷要手机。 所以……只能像个傻愣子似的,苦惨惨排队买票。 景湛阴翳的目光紧锁屏幕中不断亲密互动的少男少女。 这次他没有折断或摔掷手机,这是目前的最后一部。 女孩近在眼前,他需要靠这部手机找到她。 景湛阴暗愤怒的想。 等抓到小狐狸,立马带回景家关起来,这辈子休想踏出卧室半步。 他会用一条最漂亮最舒适的链子铐住她脚踝,不会让她的肌肤感到一点不适。 还有温羡安! 景湛看着行走在屏幕中柔润微笑的温羡安,这次,他要让温羡安生不如死。 游乐场内…… 顾清越笑容甜美灿烂,侧身倚傍在繁密的蓝花楹树下。 怀里抱着温羡安扎飞镖赢得的小猪娃娃,单手比耶。 温羡安立于她对面,弯腰找最为合适的拍照角度。 摆好位置,开口说道:“3,2,1,拍咯~” “咔嚓”一道快门声,女孩甜美笑容定格在屏幕里。 看着屏幕中的女孩,温羡安身心都带着股愉悦。 他举起手机,眼角眉梢挟糅着宠溺:“小狸真漂亮,我们拍张合照。” “嗯,好。” 顾清越刚乖乖点头应下,荡漾在脸颊一上午的笑容倏然不见。 手里抱得小猪娃娃瞬间落地,娃娃的脑袋沾染了灰尘。 她扶着粗糙磨人的树干,纤弱的背部顺着树身缓缓下滑。 见此,温羡安如追风蹑景般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小狸?是不是中暑了?”他紧张摸索顾清越发烫火红的小脸。 顾清越疼得唇瓣紧咬,哭声溢流:“好疼,羡安哥哥,我身上好疼。” 说完,她颤抖的手伸向脖颈,摸到质感泛凉的吊坠才骤然想起,小圆瓶忘在医院的椅子里了。 来s市之前,她情绪太振奋,一时间把快月末的事给抛诸于脑后了。 顾清越身子歪进温羡安的怀抱,温羡安双臂拥紧她,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往游乐场出口奔跑。 “对不起小狸,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应该带你出来这么久。” 温羡安声音发颤,陷入深深的恐慌与自责。 她身子骨本身就娇弱,又是第一次出来玩,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顾清越环着他脖子的两条胳膊虚颤颤发抖,苍白小脸中的汗水密匝匝往下淌。 全身上下宛如烙铁烤炙般穿心刺骨,她闭着眼眸流泪。 又不愿温羡安把过错归于他自己身上,勉强吃力地开口安慰: “不是的羡安哥哥,跟你没关系,你带我回医院,我,我吃药就没事了。” 她汗涔湿濡的小脸“啪嗒啪嗒”自上方倾落数颗温热的水珠。 顾清越费力睁开晕染红丝的眼眸看他。 温羡安饱满的嘴唇微微抖动,下颌柔和的弧线现在紧紧绷着。 柔润的眸子里积满了水雾,涌汇的雾气使他琥珀色干净的瞳孔添上一层朦胧感。 温羡安忍着眼眶里迸射的酸意,可是那些湿润润的汽体像排着队般,一大颗接着一大颗垂落。 沸滚滚的小手轻的恍若羽毛,贴覆向他汗湿淋淋混融眼泪的面颊。 “羡安哥哥你别哭了,我一点都不难受。”女孩刻意用软绵正常的音调同他讲话。 为了凸显这话的真实性,特地补充道:“真的,我真不难受。” “不要说了小狸。”温羡安没抑住,哭得泣不成声。 嗓音沙哑:“是哥哥不好,我们马上就出游乐场了,哥哥带你回医院看医生。” 他们穿梭在拥挤的人潮里,温羡安胸腔鼓栗着粗气。 顾清越疼得浑身虚软,手一下子垂至她的腹上。 脑海意识开始逐渐剥离,皮肤愈发滚烫烧灼。 温羡安触着女孩不正常的温度,更为疾步如飞。 景湛也在屏幕里看到了这幕,瞬息冲至检票口。 却不想被工作人员以及保安拦了下来。 许进傻呵呵的还排着老长的队伍,额头伤口让汗水蛰的“呲呲啦啦”泛疼。 李伯慌得直跺脚,高声呼喊:“许进,你个傻愣子还排什么队,少爷都让人给打了!” 许进猛地看过去,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跃出两边排列顺序的栏杆。 十几二十名保安把景湛围成一个圈,地上已经有三名保安被景湛打倒在地。 景湛困于圈内,甚至还有保安手持长钢叉,擦掌磨拳的想叉他。 许进闯进圈内二话没说,莽头就干,抡起比铁锅还硬的拳头“哐哐”挥扫。 李伯挡在景湛身前护着他后退。 这二愣子,打架不看人,差点把他家少爷残破的身体给伤了…… 景湛所有焦灼都写在了脸上,双手擒着李伯的力道恍若两把大铁钳。 他嵌住阻挡于前碍事的李伯,铁面绝情地把他扔去一边。 拖着伤口已经崩裂血红外渗的手脚迅猛冲刺。 直击冲破严防死守在检票口的工作人员。 李伯这把不适合极限运动的老骨头,好悬让景湛攘到散架。 他心惊慌慌“哎呀嗬嗬”地叫着,不稳当的身躯左摇右摆。 许进昂面一套猛拳组合,众多保安两分钟不到全部被他撂倒。 李伯只感觉耳际飞过道劲风,随后,重拳照着他大脑门“咣咣”袭击而来。 李伯脑袋骨一蒙,瞬间眼花耳鸣地动山摇,成了众多保安之中的倒地一员…… 第94章 滚开,把阿狸还给我!你给小狸下了血蛊?少爷,救命啊! 许进痛快酣畅的大显身手,大打一架,打完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去年参加完拳赛,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出过拳呢。 许进了望四周,敏感度迟钝的发觉,他家少爷好像不见了! 他急急巴巴到处张望,附近连他家少爷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少爷!!”许进嗷啦一嗓子,转着圈喊:“你去哪了啊少爷!!” 在场所有人:“……” 工作人员犹如看神经病般瞅着他,感觉这傻大个可能脑子有点毛病。 有人呆呆怔怔抽出手机拨打精神病热线和报警电话…… 许进挠着痛感实足的头皮,坚韧有力的目光扫荡在游乐场人群里。 接着,迈开粗壮的大长腿,打算进游乐场找人。 46码大脚丫子一点没收力,照着李伯肚子生猛地踩下去。 李伯一个鲤鱼打挺,抱住他大脚丫喊了声:“哦shit!” 随后晕了过去…… 景湛身穿病号服,眼睛盯着屏幕红点寻人。 掌心纱布因刚刚打斗,松散的缠于手部,右手有一截无菌纱垂了下来,欲欲掉落。 小腿缝好的口子此时崩裂外翻,看起来比昨天还严重。 脚底穿的医院专用款蓝色凉拖,浸着红液流泻一地。 很多在游乐场里玩的游客们,吓得惊叫连连沸昂不止。 景湛不理会闲言杂语,抑着身上的痛和戾气,瘸腿跛脚内心焦躁地找人。 红点忽然“滴滴滴”快闪,机身也开始“嗡嗡嗡”震动。 就是这附近,一定没错! 景湛将手机放进病号服上衣袋,抬起头颅,心急焦灼四处环望。 他搜寻的目光眺望到前方充满浪漫气息的摩天轮中。 温羡安抱着女孩腹热心煎急不择路的奔驰。 景湛瘸腿过去,直接道:“滚开!把阿狸还给我!” 他手肘怼开温羡安,将他搡的趔趄,然后,极速夺过他怀里不省人事的女孩。 温羡安无心与他缠斗,没有跟他争夺。 眼眶里的泪直流,哭得已成泪人像个迷失的孩子般。 他说:“景湛,我不跟你抢,我求你先把咱们之间的恩怨暂且放放,小狸必须去医院,不能再拖下去了。” 景湛绷着薄唇没有理睬他,额头抵住顾清越的额间。 女孩温度高的灼人。 以往这个时候还会说几句胡话,现今模糊的呓语声都没了。 鼻息孱弱到近乎没有,身上汗哒哒的淌水,是淌……已然不是滴汗那么简单了。 温羡安看他不动,顿时心火如焚,刻不容缓就要抢回顾清越。 他刚挨近,手未能碰到女孩娇躯,景湛神情猝然慌乱失措。 他抱着人走去荫庇树下,背靠树坐稳,让顾清越躺平,头枕放在自己腿间。 随后,扯走手上的纱布,抠开昨天缝好的伤口,那处的血,瞬间溢流。 景湛虎口卡住顾清越下颚,快速捏她的嘴巴,往她唇隙中灌入。 一切行为都是在无声中进行操作的,期间没有说过半句话, 旁观的看客们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既震悚又骇然。 谈论声渐大,还有人举手机录小视频。 景湛狠厉的桃花眼糅满戾气凛视他们。 那些人霎时寒战由心生,举手机的胳膊软虚虚放下。 “你在做什么?”温羡安惊谔道:“为什么给小狸喝你的血?” 景湛无视温羡安,用力挤压掌心,继续往女孩口中灌入大量红液。 “咳咳……”顾清越细眉紧皱,腥甜味道呛得她咳嗽不停。 景湛翻过她的背,让其侧躺,掌心上下轻轻拍打揉抚。 眼前的情形温羡安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当他看见女孩苍白的脸色,因喝了红色液体逐渐转好,让他不禁猜想到某件事…… “你给小狸下了血蛊!”他含怒质问。 景湛从抱走顾清越开始就没在理过温羡安。 现在对他更是视而不见,全神贯注的目光紧盯着腿上的女孩。 感觉到她呼吸慢慢恢复正常,脸庞红润渐渐回笼。 景湛伸手抚摸女孩额间,触感不像刚才那般烫手。 他揪起的心放了放,掌心移至女孩脖颈,拽出颈中的项链。 拿出的那刻,两小只瞬间跃入眼底,景湛本就阴沉的眼神陡然一变,眉宇间戾气横生。 抓着水晶项链大力扥掉,如抛垃圾一般,掷向遮阳的蓝花楹树。 树与项链碰撞的声音不大,极轻地“嗙当”一下,迷你小两只顿然碎裂。 景湛睨视温羡安,忽闪的睫羽下透着森森寒意。 嗓音低沉裹含猩狂的嘶哑:“就因为你送的破东西,差点害死阿狸。” “到底是谁害了她!”温羡安初次尝到什么叫内心坍塌崩溃失控。 他不顾形象,上前揪住景湛的衣领。 梳理整洁的头发凌散垂坠于眼前,发梢将他眼中积压的怒火盖住。 可就算如此,仍抵挡不住他胸腔里如同火山喷发般万丈滔天的怒意。 他赫然震怒道:“小狸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你从我身边夺走小狸,又不好好对待她,她是人,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不是只能依附在你掌心里的玩具!更不是你们景家续命的工具!” 景湛看着温羡安盛怒失态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摄魄的桃花眼弥漫着阴冷酷虐的情绪。 旁观群众看得毛骨悚然,盯着景湛诡谲的笑容,皆是憋住一口气没敢喘出声。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景湛不想把顾清越吵醒,便轻轻放下她。 随后,攫取温羡安手腕,使出力气狠狠甩开。 景湛身子维持一个姿势,坐久了有些发麻,他起身,脚在地面中撵动一瞬。 反客为主扥住温羡安领口,肘窝抵着他脖子卡在树干上。 景湛凌厉的黑眸微眯:“我告诉你,这次你真把我给惹急了。” “你能把我怎么样。”温羡安同样扯着他病号服衣领, 无畏道:“大不了一死,你们景家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闻言,景湛诡艳的眉眼有一丝暗波浮动,瑰丽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 “死,岂不是便宜你了。”他道:“你这么喜欢缠着阿狸,像一条甩不掉的狗一样。 那我就让你像狗一样活着,我要让你痛不欲生,让你活的比丧家之犬还低贱至极。” 温羡安长眉犹如墨痕,凌霜傲雪般的样貌如故。 饱满的唇畔轻掀,透着薄冰:“那就拭目以待,我等着。” “少爷!出事了!少爷!!”许进扛着不省人事的李伯,两条健硕的大长腿踹踏着地板砖狂奔。 身后是追逐他的警察,还有精神科白袍医生,死咬着他背影不放。 “别跑!!”其中一名警察追喊:“再跑我们就不客气了!” 许进这辈子就没这么怂过,好歹他也是世界级拳赛三届冠军。 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怕打针! 许进哭得眼泪一片鼻涕一把,他回头瞄了眼近在咫尺的精神科大夫。 两个脸上带着黑色镜框,满脸麻子的医生,人手一只大针管,气势如虹,奔着他屁股就要往里捅。 许进吸着鼻涕,引吭大叫:“少爷!救命啊!杀人啦!” 第95章 景湛邪邪一笑,麻烦你们请这位先生回去,好好招呼招呼 哀嚎的鬼叫瞬间盖过游乐场的喧嚣,树丛中的鸟儿惊得四处飞窜。 景湛温羡安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了许进扰人的声音。 两柄犹似寒光利刃,僵滞到窒息的气氛不攻自破。 赶在警察和医生到来前,景湛温羡安一并松开对方。 景湛回身,臂弯穿过顾清越双膝重新将人抱起。 两臂牢牢实实箍着她身躯,让顾清越身体与他没有半点间隙,完全贴合。 这时,许进扛着脑袋一颠一颠的李伯,奔到他们跟前。 景湛一看到许进哭丧到惨绝人寰的黑炭脸,顿时抱着女孩远离他十米开外。 “出了什么事。”景湛语气稀疏平常,但后倾的脑袋和轻蹙的眉峰难掩嫌弃。 许进一把将拖后腿的李伯撇到地上,抽着鼻涕道: “那些人非说我们是神经病,进来玩,不给钱还打人。 我看他们持着大针头想扎我,我又找不到您,这才托着李伯跑进来的。” 温羡安听这话直接乐了,“景家少爷进游乐场竟然连门票都买不起。” 话毕,他看着许进后方愈渐逼近的警察,来到景湛面前,展开双臂,“把小狸还给我,你们一会去警局不要吓到她。” “还给你?”景湛好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 字字戳心地讥讽:“不过是一条阿狸不要的癞皮狗,你也配说,还。” 燥热的风扫过蓝花楹树,淡紫色花叶“簌簌飒飒”袅袅飞舞。 有几株花叶飘落至女孩安然的容颜上,景湛温羡安看的顿然失神迷醉。 耳边议论纷纷的喧闹,刹那间化为乌有。 他们现在只感觉的到、只看得到,睡颜乖甜的女孩。 两个人心中的怒火此刻荡然无存,不忍继续大声争吵,影响她静谧的睡眠。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跟来的红衣马甲工作人员指着景湛许进: “就是他俩,还有地上装睡的老头,他们没钱买票还打人!我们一伙人都被他们给伤了。” 闻言,景湛寒光凛冽,扫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许进。 许进缩头缩脑地倒退,双手摆于胸前摇动,“少,少爷,这可是你先动的手,我怕你挨欺负,我才下重拳打他们的。” 他恐慌地小眼神瞟向躺地睡觉的李伯,顺便好心帮他解释:“少爷,您别听那男的瞎咧咧,李伯不是装睡。 也不知道是他们当中的谁,打架不讲规矩,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他们都下得去手。” 迷迷糊糊听到许进讲话的李伯:“……?!” “行了啊,别废话。”警察掏出手铐,“有什么事直接局里说,别在这耽误人家游乐场营业。” “看热闹的都散了啊,别围着,容易造成事故。”警察说完,便驱赶人群。 “谁都不能走。”景湛声音低沉,满身散发不容拒绝的气息。 警察一看他是个较劲儿的,语气不耐道:“嘿,我说你怎么着,不光打人逃票,还想妨碍公务是。” 景湛眸子里蕴着冷意,眼皮子微微掀起,看了眼他肩上的编号。 “你,也别走。”景湛寒声冷骇地说。 少年气场过于强大,穿着明明是被撕扯破烂的病号服。 脸上也青青紫紫,身上哪哪都是伤口。 可偏巧他简简单单几个音符,叫人脚底钉钉寸步难行。 就在警察与路人傻眉楞眼的时候,景湛已经打完电话。 顾清越在这温羡安自然不会走,他盯着景湛怀里的人暗自伤神。 如今小狸身上有了蛊束缚,他便不能轻易带小狸离开景家…… 血蛊,他有所耳闻,据说景家的蛊很特殊。 先祖一辈为了控制自己喜欢的人,专门为其制成的。 这种蛊不像是蛊虫一类,中蛊之人随意找个懂蛊的,将蛊虫由体内驱出即可。 小狸的蛊不一样,除景家的人谁都解不开。 解蛊需要下蛊之人心甘情愿为她解,并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蛊已下成,景湛又怎么肯为她解? 但凡想解的话,他就不会宁可小狸浑身发痛, 也要用这种腌臜手段,做出伤害小狸身体的事情。 “嗡嗡嗡……”连续的手机震动将在场呆滞人群唤醒。 警队长接起电话,“您说,好好好,明白明白,辞退是不是有点……嗯嗯,好好,明白明白。” 撂下电话,队长看景湛的神态都变了。 而那名与景湛呛声的警务,队长心中觉得颇有惋惜…… 此时,游乐场经理急慌慌赶到,他一眼就瞧见了破衣烂衫的少年。 经理肉嘟嘟的脸砌满巴结地假笑:“景少爷,真抱歉真抱歉。 我不知道您大驾光临,让您受惊了是我的失职。” 经理奴颜媚骨千里逢迎道:“要是知道您今天会来, 这园子我说什么都不能营业,专门接待您一位贵宾。” 有人看不惯他跟个哈巴狗似的,便出言讥嘲:“什么东西啊,治安这么差,以后我们还不来了呢。” “就是,什么贵宾,了不起哟,舔的跟条狗一样,也不嫌自己难堪。” 肥经理立马直起腰杆,沉着眼色,对保安抬抬下颌。 十个保安收到指示,开始狐假虎威,“散了散了,别挡路。” “我说了,谁都不准走。”景湛傲然睥睨地看着经理:“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经理连连哈腰鞠躬,“景少爷我不敢我不敢。” 见此状,保安也不敢动了,少年看起来是大人物。 他们经理都得罪不起,更别说是他们小保安了。 “景少爷。”那位接过电话的队长插进一句,态度谦和道:“刚刚的事多有得罪。 我们局里刚来过电话,已经严厉地批评呵斥了我们,交代我们一定要将您完好无缺送回医院。” 景湛淡淡点头,脸上不显丝毫情绪,声音冷冽:“那些人的手机相册需要清理。” “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是啊,你说清理我们手机就清理,你是谁啊!”不服气的人开始聒噪喧嚷。 “吵什么吵。”警务厉喝:“知道什么叫侵犯肖像权吗,不想自找麻烦就配合点。” 闻言,喧哗的人立即闭声,狗仗人势的经理也跟着吵嚷道: “手机都交出来,别等惹了不该惹的人,麻烦找上门才知道害怕。” 景湛垂首去看沉睡的女孩,他眉心深深拧蹙,眼尾洇着一抹不耐。 这里的人真烦,好吵。 往后他要跟阿狸待在家里,做最舒心幸福的事,再也不出来了。 景湛余光瞥到对女孩望眼欲穿的温羡安,眉梢那股寒冷瞬时加深。 许进今天疲累不堪,额头受伤,一下午跑跑打打,此时,头昏脑涨地靠树歇息。 他家少爷聪明着呢,他负责打架,他家少爷负责摆平,他放一百个心。 躺于路中央的李伯,暴晒着大太阳没人管…… 警务处理好照片,一一拿给景湛过目,保证绝不会外流。 景湛看完,冷眸飘过许进,许进紧忙过来,“少爷。” “带上李伯。”他简易道。 随后,他们便要离开吵闹的游乐场。 临走之际,温羡安望了一眼被丢弃于蓝花楹树下粉碎的项链,神情黯然。 片刻后,步伐紧随景湛几人,眸光忧虑地看着顾清越。 景湛的桃花眼充塞冰凌般的凛厉,薄唇阴恻恻勾着。 他目光淡淡瞥过随行护送的警务,“你们不必送了。” 景湛冰冷的眉眼微挑,朝温羡安邪邪一笑 。 对警务开口:“麻烦你们请这位先生回局里喝几杯茶,好好招呼招呼。” 第96章 囚狐 小猪娃娃和水晶项链永远遗留在了七彩梦幻游乐场那棵蓝花楹树下…… 温羡安最终没能如常所愿同顾清越一起回医院,而是被那帮警务人员带走。 不过带走没多久,他们上头便接到温家打来的电话。 随后几人毕恭毕敬将人放了,并且亲自送温羡安回瑞昱医院。 温羡安赶回医院的时候,景湛他们早已乘坐私人飞机回了景家。 楚倩倩为了等温羡安在温以璃房间耗了小半天。 温以璃长这么大一是最烦楚云夕、二就是并列讨厌楚倩倩。 她翻着白眼赶人赶了几次,楚倩倩就是不要脸的赖在这不走。 后来温以璃趁楚倩倩在她病房里去洗手间。 摁着断疼的肋骨,强撑起身体走出房门。 准备给她哥打电话,通风报信让他别回医院。 温以璃搀扶门框刚踏出大门,正巧碰见风风火火的温羡安。 聊了几句,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出院,悄悄离开。 等楚倩倩上完厕所出来,病房内已然人去楼空…… 古堡依旧是他们走前的模样……天气照比s市要冷上十几度。 大院两侧的银杏树此时绽开了枝丫,牡丹芍药腊梅红梅如旧盛放。 有几名佣人蹲在翠绿色大草坪中为白马梳洗毛发。 一切如常,大院里的生活看似一成不变。 冥冥之中却又有哪里好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楚家一夜之间宣布破产,温母找过景薄天多次无果。 她知道楚家这是触了景薄天的逆鳞,景薄天不放过他们,谁求情也没用。 楚父央求温母帮他东山再起,说起来简单,可哪有那么容易? 景薄天亲自动手除的人,谁敢跟他叫板? 谁敢帮楚家,那就是公然与景氏为敌,温母再怎么说也是个商人。 从前的人情,这些年她也算是还了,楚家这趟浑水,为避免温氏受牵连,温母不准备继续趟下去。 怪只怪楚父太贪心。 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知足,妄想攀爬上景家大树乘凉。 温母这头没了指望,而楚父享受惯了优越生活,无法忍受如日中天的自己跌入低谷。 他得知回天无望,破产半月后,扔下三姐弟跳楼自杀。 楚云夕三姐弟一霎之间仿佛回到了儿时。 他们现在每天东躲西藏,饥一顿饱一顿,躲避债主…… 晨阳初升,泛泛露头,稀薄的雾气窜行于花草树木的空隙中。 顾清越身体缩成小小一团,蜷在卧室的圆弧型白皮沙发里。 指尖百般无聊拨弄脚踝上的金锁链。 金色链条宛如同她嬉戏玩闹,每拨弄一次,便会“哗哗啦啦”地响。 她细细数着链条有多少个小圆孔,小孔里有多少只小铃铛。 数到第九百八十三颗,顾清越眼皮渐沉,歪倚着沙发靠背睡了过去。 眼睛瞌闭不久,耳尖忽然被卷进一个湿热的环境。 裹含霎那。 耳侧多了根枝干的触感,轻轻插入耳端的发丝缝隙中。 顾清越眼眸未睁,稠密的睫毛如羽扇般扑闪。 “阿狸姐姐,你又在装睡骗我~”少年声音犹如小草出芽,既轻快又愉悦。 顾清越面部表情没有加以掩饰,细眉拧着,脑袋向一侧又偏了偏。 头顶倾泻的黑发铺撒于胸,几缕不听话的青丝,垂散至她冷淡貌美的脸庞。 景湛看着她眨动地鸦羽,手指泛痒。 想碰……喜欢。 景湛笑了笑,伸出拇指和食指指腹,轻轻柔柔捏住那舞动翻卷的长睫 “疼!”顾清越被迫睁眼。 “啪”地一声,用尽全力拍击景湛的手背。 瓷白的手背霎时多出一片红痕,景湛低下眼帘,眼睑下方印着睫翼暗影。 他盯着那片红出神,眸子里映照的情绪顾清越看不懂。 尤其是薄红的唇角微微勾翘着,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不装了?”景湛黑眸幽深沉郁,看着女孩近两月消瘦不少的小脸询问。 顾清越眼眶中盈着层泪,抬手狠狠扯掉挂在耳上的桃花。 刚盛开不久的淡粉色桃花,与她身上穿的睡裙颜色很相衬。 顾清越掉着眼泪,两只小手使劲磋磨花叶。 直到花叶搓捻的稀碎,她撒气般全部丢向景湛俊美的脸庞。 景湛不怒反笑,喉咙里发出的爽朗笑声,阴沉又恐怖。 至少顾清越是这么认为的…… 他就像是摆脱不掉的魔鬼,没日没夜缠着你。 无论是她清醒的时刻,还是入梦的午夜。 这两个月,他每每这样笑,就是她该接受惩罚的时候到了。 什么样的惩罚,不用她多做解释,接下来,景湛的行为可以让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我不要跟你做那种事!”顾清越眼角溢着晶泪,收回自己颤瑟的双脚。 景湛黑眸一沉,火热的手掌顺滑她脚踝向上游伸。 锁链的响动掩住了女孩皓腕中铃铛的声音。 铃铛和锁链的交碰,参杂着女孩娇柔的哭声…… 曼妙的旋律悦耳动听,仿佛鱼儿与水的交融。 景湛掌心抚到舒适感极好的彭绵。 指节深陷可爱饱润的团团,温香玉软,让人疯狂。 他上身半压着顾清越,左手捞过茶几中摆放的几十瓶红酒中的一瓶。 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清越因讨厌和恐惧而抖动的小脸。 “阿狸姐姐,还没认清现实吗?在我这,你已经没有说不得资格了。” 他风轻云淡地说完,将已经开启过的红酒木塞咬掉,头微偏,木塞落地。 景湛仰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黝黑的头颅下压,指尖掰开顾清越紧闭的双唇。 暗红液体宛似游乐场那日渡给她的血一般,沿唇边角涌流而出…… 顾清越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哪怕是醇香的红酒…… 她被呛得咳嗽不止,粉润的唇瓣平添一抹润泽的色彩。 这样的她,更为诱人。 尤其是配上她那双赤闪闪的水眸,犹如纯洁无瑕的白玫瑰染上了脏污的红渍。 这股凌虐的破碎感,看得景湛喉咙一紧,燥火四处乱窜。 “景湛。”顾清越喊他的名字,嗓子都快哭哑了。 一声景湛过后,尾巴耳朵不受控制的钻了出来-- “--嗯”景湛似闷哼、似回应地说:“我在。” 而后,咬住她软白的耳朵肆虐夺掠…… 正值春日,晚风虽柔和但也夹伴着淡淡的清冷。 一缕月光铺泻进没有开灯的房间,映射到顾清越侧卧在床瘦弱的身姿上。 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人,顾清越神情麻木呆滞。 抚摸身上已经干爽的肌肤,狐眸自然滑落出莹莹清泪。 脸颊埋着被子,双膝顶于小腹,双手紧紧环抱颤动的肩膀。 她身上印满圆圆紫紫规则不一的红痕、牙印,每一块都好疼…… 两月前她被景湛从游乐场带回景家,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脚踝被上了锁。 锁链长度足够在卧室内自由移动,景湛不允许她出门,不允许她见任何人。 李伯、许进、佣人,一律不准上二楼。 这两个月以来,不止限制她行动,还会每天不定时给她投喂红酒…… 第97章 他脏了只有我配得上你,爱我吧,阿狸姐姐,求你爱我 他就像是变态一样,最喜欢用那种形似恶狼的眼神,寸寸扫量她化身为狐的身体。 顾清越摸索空空如也的颈部,那里什么都没了…… 水晶项链是她收到过最特别、最好、最有意义的礼物。 可醒了之后,每次向景湛问起她的项链在哪,景湛就会发很大的脾气。 顾清越回想起景湛那日说的话,‘阿狸姐姐为了那个东西,连命都不在乎了, 既然阿狸不需要小瓶子里的血丸,那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来求我好了。’ 景湛变了,情绪不稳定,难哄,也不再温柔体贴。 尤其是那种事情上,景湛就跟想要她命似的折腾。 虽然没有冲破那道障碍屏障,但也差不多了…… 景湛常常会在她受不住的时候,逼迫她发誓,不会离开,一辈子不见温羡安,不想温羡安…… “咔。” 卧室门被扭开的瞬间,顾清越酸痛的身子霎时紧绷。 少年清风徐徐的脚步越发逼近,顾清越环着肩膀的手瑟瑟捏紧。 床垫凹陷,少年拥住鹅绒被褥里的女孩。 咬舐耳畔,与她低语:“你的羡安哥哥最近可摊上大麻烦了,想听听吗。” 听闻温羡安,顾清越埋在被中的瞳孔颤了颤。 掌下身躯僵硬,景湛自然感觉得到。 他黑眸微眯,泛着幽冷如刃的光泽,齿尖用力厮磨顾清越耳朵,直到她痛呼出声。 景湛轻笑,这声痛呼令他很满意。 不痛又怎么能感同身受? 阿狸给他的痛,可比自己咬她几口痛上千万倍。 “羡安哥哥……他,他出什么事了?”顾清越担心温羡安,还是没能忍住问出口。 听她嘴里提温羡安的名字,景湛窝藏于心的火焰立马窜起。 他擒住顾清越的肩,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桃花眼中风云翻起,压抑着惊涛骇浪。 景湛咬牙切齿:“你心里果然还有他,你就这么对他恋恋不忘。” 有病!神经病! 顾清越悄悄暗骂。 分明是他先问自己想不想听听得,照实说,他生气,你要是说不想听,他没准还会说你装。 之前想跟景湛做闺蜜,交换真心的想法,在这段时间里,顾清越彻底歇了这份心思。 她现在对随时随地会爆炸,无缘无故发火,恍如定时炸弹般的景湛,好感全无…… “我让你回答我!”景湛吼着:“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心里还忘不了他!” 顾清越被他逼问得头都快要裂开了,肩上的骨头被景湛攥得丝丝疼痛。 她小脸苍白,抬手去拨景湛的胳膊,嗓音不大,弱弱的,但足够刺穿景湛的心: “不管我心里想着谁,总归不是你,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你再说一遍。”景湛前面这声还是平静的, 后边直接捉住她戴铃铛的腕骨,暴躁道:“我让你再说一遍!” 他吼完,殷红的眸子晕染一圈朦雾,神色慌乱又委屈。 景湛放开她细腕,张开双臂将女孩收拢入怀。 “你不可以讨厌我。”他哽咽哭诉:“我到底哪比不上温羡安,我比他年轻,体力比他好。 我可以让阿狸感受到持久的快乐,他没我有钱,而且他还不干净。” 说到不干净,景湛神经质般破涕为笑转悲为喜。 这笑声近在耳边,听得顾清越耳根子嗖嗖发凉。 景湛笑得不能自控,劲瘦的身躯一歪,倒向黑色鹅绒床铺。 嘴里“嘻嘻哈哈”笑着,手激动地捶打床铺,眼角眼尾皆蕴着愉悦的泪。 疯子! 抽羊癫疯都没他可怕……!顾清越惊恐得小屁股连连后挪。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他现在精神还没以前正常呢, 顾清越害怕他失控打人,只想离他远远的。 景湛倏然抓住她纤弱脚踝,锁链的冰冷透进景湛掌心。 就是这股寒气提醒着景湛,对,锁住她,早该这样做了。 现在人是你的了,喜欢撒谎的小狐狸再也跑不掉了…… 包括觊觎她的人,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景湛看着顾清越宛若惊弓之鸟的模样,神态异常平静道:“温羡安要结婚了。” 顾清越神色一怔。 结婚?跟谁?楚倩倩? 景湛摩挲她细白的脚踝,眉梢轻扬,语气很是轻飘:“阿狸肯定猜不出跟他结婚的人是谁。” 他胳膊发力,抻着顾清越的脚腕拉倒在床。 景湛撑于她上方,心情舒畅地说:“姐姐快猜猜,如果你猜对了, 明天我带你去院子里逛逛,后院的桃花开了,特别漂亮。” 可以出门,诱惑力很大,顾清越马上就要说是楚倩倩。 粉唇微起那刻,景湛拇指按住她的唇揉弄,瞳孔藏匿着居心叵测的恶趣味。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他欺身,亲吻女孩显透焦急的狐狸眼,将她翻转,背朝自己。 可爱的小景湛,站姿笔直屹立--位于后腿——推了推。 哑声裹羞道:“如果阿狸猜错了,今晚…我要试试这里。” 背面热情似火无法轻忽……顾清越指尖抠弄床单,脉搏跳动的频率跟心脏一样快。 景湛等了一小会,按捺不住先亲了亲她皙白的脖颈。 牙齿慢慢舔磨,“想不出来,还是伤心了?” 他一说话,燥热便喷薄而出,热流瞬间密布顾清越全身。 她往前蹭动,躲着给她造成酥痒不适的人。 景湛手臂犹似两条紧实的藤蔓,将她牢牢攀在怀里不得动弹。 “阿狸姐姐不说话,是想直接试试晚餐的新吃法吗?” 语毕,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撩动裙摆。 顾清越指甲顿时扣进黑绒床单,慌张叠声道:“别,我说,我说,我知道是谁。” “嗯,那阿狸快说说是谁。”景湛急切催促。 话里含怨:“小景湛今天中午都没吃饱,它说等不及想开饭了。” 顾清越咬紧了下唇。 她要讨厌死景湛了! 景湛为什么总可以一本正经说出那些不要脸的话…… 害怕景湛如狼似虎将她生吞活剥,顾清越赶紧把自己心中猜想的人说出来。 “楚倩倩,对吗。” 景湛低低地笑,此刻欣愉到了极致,遏制心底攀升的快感,说出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名字。 他笑咏欢畅地说:“阿狸姐姐猜错了哦~不是楚倩倩,是楚云夕。” “……” 顾清越大脑愕然懵怔,随后,茫然若迷的思绪被景湛撞得愈加晕头转向。 楚云夕?? 不应该是楚倩倩吗?怎么会是楚云夕呢?? 他们那日在游乐场分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娶楚云夕?还有景湛说的不干净了是什么意思? 顾清越一头乱麻捋不清楚…… 窗外忽然起了风,烂漫桃花如雪似霞,粉薄的花叶随风倾落。 景湛带着高温的气息,依恋弥绕在她纤白颈部。 喘息微短且急促:“阿狸姐姐,他脏了,他配不上你。 在这世上,只有我配的上你,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扭过顾清越汗津津的小脸,满怀深情亲了上去。 虔诚卑微地乞求:“爱我,阿狸姐姐,求你爱我。” 第98章 不是小狸娶谁都无所谓 风掀起了鹅黄纱幔。 热火朝天的小湛湛,情绪处于顶端,脉络中的血液最蓬勃高涨之时。 景湛终于得到女孩的答复,她说,“不会。” “不会什么?”景湛停了下来,问她。 顾清越声音柔软,言辞犀利,“不会爱你,你锁着我,我讨厌你。” 景湛的心骤然一滞,万分苦涩一涌而上。 谎言真正戳破之前,他以为自己跟家族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他以为他被爱了。 以为得到阿狸眷顾和垂怜的他,可以冲破景家诅咒,跟自己喜欢的人惺惺相惜。 倘若阿狸不喜欢他的理由是这条困住她的锁链。 那么之前呢?他不乖吗?不够听阿狸的话吗? 他明明很乖,很听阿狸的话,她想去s市都由着她了。 阿狸让他朝东走,他就不会往西看一眼。 哪怕是刀山火海,赤脚走钢钉,他都毫无怨言,自觉自愿的去做。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吗?他到底哪里不如温羡安? 阿狸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他? 景湛缀在眉心的小红痣渐渐暗淡,浓黑的桃花眼布满哀伤。 凝着女孩洇泪的眼眸,他有些神魂颠倒,‘难以自拔’地说:“不爱就不爱,我爱你就够了。 在我死之前,阿狸姐姐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这一生,你注定是我的。” 这晚,桃子的甜香青柠的味道交缠融汇……久久不息。 春季,万物复苏。 春风拂过的每寸土地都将绽出新的生机。 有人可以迎风而上,有人却要逆风而行。 温家别墅…… 婚礼筹办的过程非常匆忙,温家上下里外,在一个星期之内,全部翻新了一遍。 上个礼拜定下的婚事,明天就婚期将至。 只因,舆论压力太大。 温母为避免温氏造成更大的损失,便张罗着让他们尽早完婚。 楚云夕相当配合此事,温母对于楚云夕颇有看法。 不过,温母是个通透的人,她明白,以楚云夕一人没有那个胆量和能耐做出这种事。 背后有谁在鼎力支持,帮她出谋划策,不言而喻…… 现今虽说温母不喜欢楚云夕,然则,她认为这件事也不见得是坏事。 至少,温家唯一的血脉还在,温羡安没有因此丧命。 温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没了温羡安,她守了大半辈子的温家也将毁于一旦…… 温以璃跟许进煲完电话,红着眼睛,在温羡安画室门口踱步踌躇。 她没有敲门,想了想,蜷起膝盖倚着墙坐下。 “哥,那天我在场,那件事可以解释清楚, 你为什么还要娶楚云夕。”温以璃裹着浓重的鼻音问他。 温羡安穿着单薄的纯黑家居服,赤脚躺在冰冷的黑瓷地板中。 房间里唯有的亮色就是那挂了满墙,一幅又一幅女孩的画像。 他手里拿着与顾清越在游乐场那日拍的照片。 女孩怀里抱着小猪娃娃,唇瓣上扬,笑容鲜丽璀璨。 温羡安指腹温柔触摸女孩甜笑的小脸,红肿发炎的琥珀眼眸再次溢涌出泪。 他心是空的,地板泛出的凉气侵蚀着空洞的心脏,徒留一副被寒冷塞满的躯壳在这里。 温以璃脸庞沾泪,靠着墙壁没有离去,依旧想劝解温羡安,让他考虑清楚。 她抬手夷犹半晌,咬咬牙,敲了下门。 走廊只有她独自在哭泣,敲过门,里边没有半点回声。 “不光我可以作证,许进也可以作证。” 温以璃不甘心他哥娶个恶毒女人回家,隔着门继续说: “上个礼拜景湛美名其曰,打着小狸的名义约你去酒店见面。 我能找到你,就是许进暗中通知我你在哪的。” 里边还是没声音,温以璃想接着说,画室的门忽然被温羡安打开了。 温以璃昂头看着身形瘦削,面容颓落不振的温羡安。 纷乱的黑发垂搭于额前,眼底肿胀,瞳仁漫着红,眼窝内陷。 那双只有看着小狸、想着小狸时柔润明亮的眸子,此刻缭绕着浓浓的悲伤。 这段时间他瘦削很多,去s市前买的睡衣,当时还很合身,现在挂在身上里边空荡荡的。 “进来。”温羡安声音干哑,错开点位置让温以璃进门。 温以璃感到意外,没料想温羡安会邀请她进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这扇门。 望着一张张精心画作,还有房顶雕刻的水晶小狐狸。 温以璃眼圈顿时酸热并存。 “都是景湛和楚云夕在搞鬼,我叫许进出来作证, 他们不是叫媒体偷拍吗,我们也开记者发布会,让小狸看清景湛的真实面目。” 温羡安靠着门板缓缓蹲下,嘴角动了动,漫露出一丝涩苦的笑。 干燥撕裂的唇瓣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啃食他的肉。 温羡安盯着反光地面,光洁的地板映着女孩画像倒影。 “那天是我自愿去的。”他声音如劫后空旷的废墟般碎裂沉重:“景湛没有利用小狸的名义约我。” 温以璃错愕,他哥怎么跟许进讲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版本? 随后,她手背用着狠劲儿拭掉眼泪。 不用想都知道,许进那个二傻子,又传递错误消息! 等她解决完他哥的事,晚点在找许进算账! 温以璃来到温羡安面前,蹲身与他平视:“那天我赶到酒店的时候,你跟楚云夕被媒体堵在床上。 楚云夕向媒体哭诉,说你可以帮她还清债务,但前提是要她用那种事做补偿。” 温以璃下颌垫在膝间,眼眸下垂,语气沉闷:“我不信你是那种人。” “我是哪种人不重要。”温羡安神态颓靡,毫无生气。 “楚云夕只不过是这场事件里的意外,那天床上的人为什么是她,我不清楚。 其实不管是谁,我都无所谓了,娶谁,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分别。” 他只需要按景湛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机会,他都必须去试试。 温以璃伸手指向满屋子画作,情绪激动:“小狸怎么办?你跟楚云夕结婚,小狸怎么办? 自从我被领进温家那年开始,每天都能看到你在画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画里出现的全都是小狸,怎么可能娶谁都无所谓!” 为爱情吃尽苦头的人是温羡安,温以璃却觉得自己比他还难过。 这就像是自己嗑了10年的cp,一直以为他们能修成正果。 结果正主突然宣布,你嗑的cp‘be’了。 他爱了一个女孩十年,然后没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跟别人‘he’了! 在这个瞬间,温以璃都能感觉到她所有信仰信念在这一刻全都坍塌了。 最为震碎她世界观的是,她一直以为她哥是这世上最痴情最完美的男人。 看到他跟楚云夕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都没有怀疑过,她坚信温羡安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直到现在,此刻,温以璃终于看透,他哥原来跟其他男人没有区别,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物种。 第99章 她绵绵糯糯唤了声,老公~ 小狸怎么办?温以璃这句话,深深捅穿温羡安的心。 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屡次去景家,每每都会被那些保镖阻拦。 直到有一天,景湛给他发了一条带着照片的短信约他去酒店。 他不知道景湛会不会说话算话,当他看见被锁链囚禁的女孩,他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再去思考别的。 景湛在s市的游乐场里曾说过,要他像低贱的狗一样活着,景湛做到了。 现在只要打开手机电视,大大小小的新闻视频,不间断播放他跟楚云夕的照片。 有打马赛克的,有没打码的。可事情真相有谁会去关注? 那个小半生都被囚禁于景家的可怜女孩,又有谁可以去解救? 温以璃与温羡安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这晚,许进给温以璃发过几十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过。 而温羡安的婚礼,转天如约举行…… 翌日清晨。 景湛看着怀里香甜入睡的女孩心情格外好。 手掌摩挲女孩光滑细嫩的肌肤,薄唇洋溢快意欢心的浅笑。 抽屉里面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景湛抚摸女孩的动作微顿。 静悄悄将人放下,蹑手蹑脚下床,找到昨天穿的衣服,掏出一把钥匙。 他轻声将钥匙塞进床头柜抽屉口,看了眼还在睡的女孩。 见她没有苏醒迹象,景湛动作特别小心拧开抽屉锁。 手机拿出后,他走了出去,屏幕中显示的是一条短信。 【办完婚礼我会去景家见小狸,如果你不讲诚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跟我的祭日。】 景湛看完温羡安的短信,唇角微微勾起。 死有什么好怕的,他说过,要让温羡安生不如死。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每天睁眼闭眼身边睡着的永远是自己厌恶的那个人。 景湛想到温羡安今后要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笑容逐渐加大。 真有趣。 管她是楚云夕还是楚倩倩,只要能恶心到温羡安,两个都安排给他,岂不是更有意思? 景湛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时间,找到一串电话,指尖在上点了点。 给温羡安的爱慕者发了一个定位过去。随后,兴致勃勃返回卧室。 顾清越昨晚累坏了,彼时还在睡,景湛望着她背影,眉眼润着笑意。 他将手机放回床头抽屉,落锁。然后从后拥住女孩的娇躯,“阿狸姐姐快醒醒。” 顾清越混混沌沌中听见了少年欢快的声音,她不想理,索性继续装睡。 “那我自己出去喽~”景湛起身,作势要走。 顾清越霍地坐直,被子由身上滑落,暴露出狂欢后的痕迹。 双眼迷蒙,困得睁不开,眼眸眯成一条缝,她抬手揉了揉。 “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嗓音轻软,稍微沙哑:“你要带我出去吗?” 景湛立于床边,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又不装了?” 顾清越以为景湛故意逗她,咬了咬唇,重新躺下,眼底却湿潮一片。 她悄声擦眼泪。 不出去就不出去,等景湛死了,她早晚能出去! 越是这么想,她眼泪越多,他能活到四十岁呢,等景湛活到四十岁,她也该老了。 要是景湛在变态点,学起古时的皇帝叫人陪他一起去死。 让老婆小妾们陪他殉葬,那她小命是不是也跟着不保了! “怎么哭了?”景湛长眉蹙了起来,跪到床前,臂膀撑于她两侧,倾覆于她上空。 低着头颅,亲她的眼泪,“阿狸姐姐真是只爱哭的小狐狸。” 景湛亲亲她挺巧的小鼻尖,笑着说:“以往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顾清越快速闪开他烙下的一个个吻。 “离我远点,我烦你。”她大吼一声,抽起被子把毛茸的小脑袋盖进去。 景湛被她喊得虎躯一震,随后,像只小鸭子“嘎嘎嘎”地笑起来。 他如同昨晚,隔着丝被将人禁锢在怀,“阿狸是在撒娇吗?” 那样娇娇软软的声音,不是在向他撒娇还能是什么? 景湛用自己饱满瓷白的额头蹭动女孩的后脑勺。 嗓音轻快愉悦宛如清晨窗外欢歌的小鸟。 “阿狸姐姐多说点,我爱听。”他道。 小狐狸刚刚那声叫嚷,吼的他心都软了,差点把持不住摁着人亲。 顾清越吸着口腔里的肉,使着劲儿咬,咬到嘴里渗出血味儿她才抬起牙齿。 她现在可以确定,不是自己睡迷糊了。 是景湛脑子有问题……! 景湛拽拽她脚上的金链摇晃,小铃铛唱着好听的旋律乐曲。 顾清越头还埋在被子里,腿往里收了收,不想被他像逗宠物犬一样逗弄。 “阿狸姐姐不想出去了?”景湛手扯链条,怡然自得道: “你叫我声好听的,要是把我叫高兴了,这条链子我今天就解开。” 顾清越耳尖微动。 他不是在骗人? “你放心,我从不骗人,不像某只小狐狸,天生就是撒谎精。” 景湛仿佛能看穿她心事,刚想着的事,就从他嘴里悠悠然地说了出来。 顾清越咬住被角,很想反驳一句。 她才不是撒谎精! 如果能真诚的活下去,她才不愿意做骗子!! “嗯,我知道你不会骗我。”顾清越很识时务,转动身子,抱住他。 为了摆脱脚上的狗链,霎时笑颜展开犹似外头盛放的美艳桃花。 “景湛宝贝,湛湛哥哥。”她嘴里叫一声,心里便骂一句,‘死变态!’ 景湛抑着想上翘的嘴角,如画般的墨眉紧紧拧蹙。 “没新意,这么敷衍,这就是你的态度?我要听点新鲜的。” 顾清越讪讪的假笑忽地凝在脸上,随即,连忙稳住表情,维持惹人怜爱的笑容。 心中咒骂景湛是事儿精,狐眸却在波波转动。 不一会,纯媚的眼瞳莹上了亮泽的星光。 纯净如百合的小脸讨人喜欢地笑着,娇声连绵:“小湛哥哥,小湛哥哥宝贝~” 她抱着景湛无动于衷的臂膀晃悠来晃悠去,“湛湛宝贝哥哥,哥哥小宝贝~?” 景湛在一声连着一声,哥哥宝贝,景湛哥哥小宝贝中又迷失了自我。 他身体硬实实绷紧,硬挺的腰往后挪了一点点。 防止女孩发现端倪,将劲拔的小景湛退离女孩腹前。 面对不好哄的少年,顾清越忽然犯了难。 细眉微不可见地拧凑,瞅了眼景湛冷硬的神情,收紧的下颌。 她牙尖掂咬唇肉,脑中倏然划过某些片段,不能细细阐述的电影情节。 顾清越试探着伸出一双软白灵巧的手。 一只抚于景湛修长的脖颈,一只朝去他的小湛湛柔柔问好。 女孩乌黑如丝的卷发仿若轻纱般散覆在灰枕中。 她脑袋半昂,清甜小脸美得炫目,嗓音绵绵糯糯唤了声:“老公~” 第100章 你恶心我?!我……呕! 景湛瞳孔瞬息放大…由鼻腔流出熟悉的烧灼感。 他紧忙捂住鼻子,鼻血穿过指缝演变成无法阻挡的洪流。 “你,你叫我什么?”景湛嘴巴闷在手里,说起话来也闷闷的。 臂膀颤得发虚,鼻血糊了一手,胸腔里这份心悸欲动的感觉,他自己都嫌丢人。 能说会道的小狐狸甜甜叫了他一声老公,他这颗低廉的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他爱听!特别爱听!! 顾清越感知到小湛湛浪潮澎湃的向她致敬,顿时了然。 知道这招管用,她又柔柔叫了声:“老公~宝贝老公~湛湛老公--” 假设第一声老公,顾清越可能还觉得有一丢丢羞耻,那么,现在是完全豁出去了。 她顶多嘴上吃点亏。 目前最至关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去掉脚上这条囚狗用的链条。 她天天跟景湛没白天没黑夜的睡在一起,在这么下去清白早晚不保。 顾清越倏然想起昨夜刺激人心的交缠。 唇舌交战,四更造饭。 景湛多次伸向他极其渴知的领域探索,不止一次央求。 ‘能不能试试真的……’ 顾清越走神期间,景湛掌心左右抹巴抹巴,下半张脸让他蹭的到处都是鼻血。 双手托住女孩两腮。 红泽的血迹黏糊糊沾到了人家脸上,他也不急着擦掉。 五指挤压女孩软润绵绵的脸颊,爱如珍宝的揉揉捏捏。 脸上仅有的那点肉被他攥在手里,顾清越疼得秀眉稍许轻蹙。 回过神,她身体里的经络,“嗖”地一下拉紧上提。 景湛的脸仿佛泼了红油墨水,圣诞节前夕画着鬼脸装扮的卖气球小丑。 “……”顾清越视线不自觉定固在景湛撅着刚吃完生肉,擦过猪血似的嘴,捧着她脸挨凑…… “你……呕、”她别过脸,“呕……yue……” “!!!”景湛的火气被她这么“呕呕yue yue ”一触即发:“你!你恶心我?!”他眼里冒着火星子。 顾清越实在是无法直视他的脸…上眼皮颤悠悠地闭上。 手背挡着嘴,遏抑上涌的胃酸,摇头:“没……呕!” 说了一个字,她便没能压制住,接续呕了几次。 没办法,她也不想吐,可是少年血淋淋的样子…… 是真有亿点让人难以下咽,反正不可口就对了。 末了,景湛在顾清越始料不及的情况下,为她解开了金锁链。 少年幽邃如海的桃花眼,凝视女孩写着不可思议的脸。 “今天开始你可以在这栋屋子里自由活动。”景湛咽下方才的火气, 手里掂着金锁链说:“不要打逃跑的歪心思,没用的。 一楼大门我叫人锁上了,除非经过我批准,不然谁都不能开。” 顾清越下意识摸摸空空如也的脖子,心里酸酸的。 她能往哪跑啊,小瓶子都被没收了,跑出去等死吗? 景湛看着她摸脖子的动作,回味起那声甘甜的‘湛湛老公。’ 随手扔掉拧成一团的链子丢在床上,小铃铛清清脆脆的发响。 他双臂伸展,捞过顾清越娇柔的身体带进自己怀里。 腰间力气大的能箍死人,看景湛又把那张血嘴挨过来。 顾清越行动比大脑神经反射的还要快,两条细弱的小臂攀上他脖子。 洁白如霜的面庞悄然错开少年递来的红油嘴,白巧的下巴轻轻垫着他厚实的肩。 “景湛,我不跑。”她迫不得已再次说起违心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住茅草屋,吃糠咽菜我也乐意。” 景湛的臂膀似强劲的树干,在她说完这句话,将人拢的更紧了。 两条长眉向眉心使劲皱挤了几次,最后还是嘴角先扬了起来。 他盯着女孩乌黑发顶,随即绷紧脸色,让她坐进自己臂弯里,一起去洗手间。 “少说那些花言巧语,这些话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是没长记性的人,你休想在骗我。” 掌下嫩洁的触感很好,景湛手心发痒,揉了一把顾清越的小屁股。 又说:“你要是真疼我,今晚就主动点……”他声音缩小,耳朵红的像只脆皮小虾饺。 红润润的嘴巴抿着,眸子里的那层绯色显得有点害羞。 景湛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背影纤柔的女孩,补了声:“还有,多叫几声老公,我听着舒坦。” “……”顾清越想给他开开瓢,剖开脑袋和内脏,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这次又是从哪分辨出自己疼他的?!! 洗完脸,景湛让顾清越坐至洗手池台,亲力亲为帮她编了个鱼骨辫。 少年温热的掌心触着发丝,缓柔柔的力度适中。 顾清越被他弄得眼皮半睁不睁昏昏发沉。 “阿狸姐姐一点都不像狐狸~”少年忽然低头吻她侧脸,嗓音明朗: “狡猾骗人的时候的确是只小狐狸,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只会睡觉肥嫩嫩的小香猪。” 肥嫩嫩…小香猪? 顾清越用眼角夹了下他洋溢清爽的笑脸,瞅着景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模样。 想顶嘴的话都到嘴边了,然而,胆小如鼠般噎了回去。 还是别刺激这个神经病了,是猪还是狐都随他便……。 编完头发,景湛抱着人出来看向走字的月牙时钟。 十点三十一分。 他唇瓣翘起的弧度加大,好戏就要上演了,差不多可以下去了。 他到衣柜前拿出一件吊带白裙,挑了件花花绿绿的毛衣为女孩装束。 他很是合心合意地点头,称赞自己,“我眼光真好。” 顾清越抬眼照了照大衣柜镜子,瞧自己被景湛装扮的跟个圣诞树似的,愣是没敢发言。 临末了,景湛由茶几花瓶摘下一朵白梨花置入女孩耳侧。 女孩乖柔的任他摆弄,景湛顿觉神清气爽。 手抚着她后脑压低,唇瓣在她软甜的唇间碰了碰。 “阿狸姐姐真乖。”他如神经质般自言嘟哝:“景琛当年说的话真没错,吃过教训才会乖乖听话。” 闻言,顾清越瞳里霎时弥露出惊恐,温念安残肢的腿仿佛近在眼前晃悠着。 她小脸立马蹭进景湛脖颈,细声讨巧:“我不喜欢景琛,不要提他。” “那你喜欢谁?”景湛打开房门往外走,音调愉悦地询问。 走出房门那刻,顾清越的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两个月了,她有种荣获新生的感觉!!要知道,这两个月她连电视都没看过…… 景湛,睡觉,酒,做饭的新招式,这就是最近的常态,有时一日三餐都吃不全。 她只顾喜悦当头,以至于忘记回答景湛的问话。 景湛脚步停在楼梯中央,用言语威胁喜出望外的女孩。 恍若万般贴心地说:“阿狸若是答不出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去,等你想清楚了在出来。” 第101章 小狸和温羡安有着对彼此相同的祝福 顾清越瞳孔猛然收缩,白巧泛凉的手弱弱勾环着少年肩颈,“景湛,你别这样。” “我哪样?”他表情冷寂,挑起眉梢问。 顾清越鼻尖冒出几许薄汗,拇指陷进指缝里,指甲使力抠弄着内侧的肉。 眼眶酸酸的,想哭,她在忍,用指骨肉的刺痛抵遏着由心深向外攀缘的酸苦。 景湛眼角压抑抹暗色,将她憋屈的小模样看在眼里。 腾出一只手轻轻点动她出汗的鼻翼,“这就受不了了?你做的事可比我现在过分多了,我说什么了?” 顾清越扇扇眨动的眼眸凝聚成雾,须臾,化作大颗大颗的珍珠豆豆坠落。 景湛贴去吮进口中,女孩的眼泪苦涩万分,滑淌至喉管窜进心田,砸出一片酸潮。 苦滋滋的滋味让景湛不舍继续欺负她。 万般的火气顷刻烟消云散,化为一声叹息,“好了,算了,这件事我不会再跟你计较。 只要你今后别总想着扔下我一个人跑出去,往后我都不锁你了。” 景湛这次不需要顾清越给予响应,说完抱着人直接下楼。 李伯许进同样关在这间屋子里,足足有两月未踏出过大门半步。 见到许久没露过面的顾清越,二人微怔,神情讶异地看着他们,恭敬称呼:“少爷早,顾小姐早。” 景湛抱着人无视他们,越过大厅坐进白皮沙发。 许进浓黑的大眼偷偷瞄他家少爷帅气的侧脸,胆寒心虚的厉害。 一个星期前,景湛让他查一下楚家姐妹的电话号码。 他当时还骂他家少爷是渣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一心一意只爱顾小姐。 出去没几天就移情别恋喜欢上楚家女人了。 一个不够,竟然还要两个!! 景湛同楚家小姐妹打电话的时候,许进藏匿于门背偷听。 听得不全,也没摸清电话那头的是楚倩倩还是楚云夕。 他只听见一个酒店名字,还有什么脱衣服,温羡安到了,媒体拍照。 事成,我帮你还债,你弟弟伤人的事可以让他们既往不咎。 许进自s市回来便对温以璃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挂怀着。 他追温以璃有一个半月了,偶尔会透露点消息给她听听,不过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比如,少爷端了什么饭给顾小姐吃,顾小姐今天喝了什么果汁,吃了几顿饭。 囚禁类的话一概没谈。 独独这次,他跟温以璃打了小报告。 温以璃这么在乎他哥,许进就想,要是能解救她哥于水火。 温以璃一高兴,或许来个以身相许呢…… 以身相许他是没等到,许进苦闷地挠挠头。 就是……今天早上他给温以璃发消息,怎么弹出好几个红色感叹号呢??? 李伯硬着脖子看许进挠了一早上头,“啧啧”嫌弃地说: “地板刚擦干净,你这头皮哗哗的跟下雪一样,你想折腾死我老头是不是。” 李伯想想游乐场那事儿就吹胡子瞪眼,恨不能拎把大铁锹搥他两铁锹。 这许进,看他老头命长,那天就是奔着要他命来得! 俩月了,他肚子上的淤青还没下去呢。许进那大脚丫子,差点没把他肠子踩崩出来。 还有这脖子,固定器都撤走两三个星期了, 他这头是一点没好,脖子连着脑袋硬的跟个棍一样! “嘿嘿。”许进笑态憨然:“这俩月我没少给你赔不是。 我当时不是没看清吗,看清了我哪能对你下手啊。 你瞅瞅你,头都秃光了火气还这么大,沈医生可说了啊,郁结旺盛容易脱发。” “……”李伯,如果眼神能切片,许进已经死到连肉渣都不剩了! 景湛打开一百寸液晶大屏,顾清越乖乖窝在他怀里。 即便不想被他抱着,也没有挣动,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不敢招他不高兴。 景湛拿着遥控器调出一个专门频道,点开播放。 电视机内瞬间出现几十辆黑色迈巴赫、阿斯孙马丁,统一停靠在奢华酒店门口。 顾清越以为是某个电视剧,挺直小腰板看得聚精会神。 景湛眉梢染笑,捉住她的手落在掌心揉捏。 怀中的小人身板一僵,景湛抬眼朝电视机看过去。 屏幕中的温羡安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西装。 黑发梳理的工整利落,其中有一绺垂弯至下,搭落眼睫上方,白眼仁洇着血丝。 身姿消瘦,走路摇摇欲坠,好似随意来股风他便会随风倒地。 温羡安由迈巴赫下车,媒体争先恐后举持话筒往他嘴巴上怼。 电视机内霎时传出声音,李伯许进悄悄摸摸趴墙角偷看。 “温少爷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害怕负法律责任吗?” “据传您与楚云夕的妹妹楚倩倩曾经是一对恋人, 如今您背着楚倩倩与楚云夕开房,这件事楚倩倩事先知道吗?” “楚家欠下的巨额债务在一个星期之内全额还清, 请问温少爷,是不是代表楚云夕那日所说的话是具有真实性的。” “都滚开!”温以璃冲进扎堆的记者圈里,挡在一言不发的温羡安身前。 面朝摄像机,手抓镜头,没有之前那般怂气,无畏无惧道:“你满意了,你的目的达成了。 你等着,坏人自有天收,我们就看看,谁活的更久,谁能笑到最后!” 许进侧头问李伯,“以璃对着屏幕说什么呢?怎么一个字也听不见?” 以璃??李伯顿时捉捕到丝丝微妙的气味…… 他不方便转头,斜眼瞟许进,冷哼:“你小子最好别找死。” “??”许进糊里糊涂说:“你这话太深奥,我听不懂。” 李伯闲斜眼累得慌,正回眼球,出于真心实意多加警告了几句: “不想没命就离温家人远点,咱们在景家工作就本分守纪做好分内事, 这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许进听不明白…… 小眼神顶不住观望温以璃既严肃又可爱的脸庞。 电视机突然消音,顾清越也只听到‘开房和巨额债务。’ 所以……温羡安跟楚云夕开房做那种事了?背着楚倩倩出轨? 顾清越看着景湛,不解道:“羡安哥哥什么时候跟楚云夕……” 少年脸色陡然变冷,她霎时哑然闭嘴。 ‘羡安哥哥’四个字是景湛的禁忌,不能提。 景湛整张背陷进沙发,指尖轻撮女孩编着鱼骨辫的发尾。 薄唇突然酝酿出一瞬不知情绪的笑,“怎么,姐姐心疼了?” ‘心疼’这两个字,顾清越从中听出了几分歧义。 是心疼温羡安被媒体那样恶意地对待。 还是说,温羡安今天要跟别人结婚了,她心里疼的难受……? 关于温羡安的事,顾清越明白,就算跟景湛掏心挖肝的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在景湛的世界里,他只信他看到的和他认为的。 一旦他认定事情就是这样,哪怕你跟他聊过千遍,拆开揉碎费尽心思讲上万遍,他心里依旧有他的固执。 景湛捻着她发丝,面容沉静,不急着催促,只静静等待她回应。 顾清越头倚少年宽厚的肩头,瞳眸直视静音的电视机。 隔了会,她说:“我没有心疼,羡安哥哥是我在这里见过最好的人。 如果羡安哥哥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我会很开心的祝福他。” 第102章 大闹婚礼现场 可屏幕里的温羡安,很显然,那不是他的幸福,他不快乐…… 景湛却拉下了脸色,阴沉地问:“他是最好的人?” 大厅内瞬间弥漫开久违的低气压,李伯许进悄声后挪……退至旋转楼梯口。 此刻,电视机里面的场景突然切换至新娘子的化妆间。 楚云夕发鬓高盘,笑容靓丽,香肩半露,鱼尾白纱。 一双白钻高跟鞋将她衬得十分优雅高贵,与温羡安颓然的样子成了两极分化。 顾清越定定看了会电视机中的楚云夕,没有第一时间做回应。 楚云夕这波操作看的令人费解,事先还喜欢景湛,想做景家少奶奶,怎么一转眼就嫁给温羡安了? 顾清越目光未移,仍看着大屏幕,同景湛说话的声音很是软和: “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梦里叫的羡安哥哥不是他。 这点,我没办法向你证实,但是他们对我都很好,就像是哥哥一样。 虽然我不是人,但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他真心待我好,我就要以真心回馈对他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诽谤他,在我心里永远磨灭不了他对我好的事实。 我很感激羡安哥哥,要不是他那晚好心把我带回孤儿院,我可能会死在外面。” 景湛听她说了一大堆温羡安的好,愣是半点不提自己对她的爱。 黑沉的桃花眼顿时蓄积起令人窒息的浓郁之色。 眼尾夹着抹嘲意,不死心追问:“你刚没听见媒体说他什么吗,他背着楚倩倩搞外遇。 还意图对楚云夕图谋不轨,你说他是好人?我看他是色狼还差不多。” 顾清越对此只回了他四个字,这四个字杀伤力极强,景湛几近被她气到昏厥。 小狐狸倔巴巴地说:“哦,我不信。” 楚云夕才是坏人,机场洗手间的谈话,还有小黑球,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她又不是傻子,谁好谁坏还是能分辨清的。 景湛只觉双目漆黑一片,后脑勺撞向白皮沙发靠背,往后用力拱了拱。 黑眸沉沉深似潭般凝着顾清越比他还倔的小脸。 她就是欠收拾! 景湛看着她一脸相信温羡安的模样就来气。 以前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把他哄得天旋地转,心脏砰砰乱跳。 自打撕破脸皮拆穿真相,这只小狐狸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说了。 现在满嘴大实话,句句偏袒温羡安,气都能把他气得半死! “景湛,楚倩倩来了。”顾清越心绪都在大屏幕上,丝毫不知景湛阴霾的情绪,手指着屏幕颤声说:“楚倩倩手里拿着刀。” 方才失灵自动消音的电视机这时霍然发出声响。 “楚云夕,你不得好死!”女音嫉怒。 随后,画面里出现楚睿泽高肿的脸颊,身上穿着脏污的白衬衫,腿脚看起来不太利索,走起路来歪七扭八。 他在后拽着撒泼闹事衣衫褴褛的楚倩倩,“姐,咱们先回去,有什么事等大姐办完婚礼再说。” “你给我走开!”楚倩倩搡开他,接着往里闯,“楚云夕你就是个贱人!” 她手举较长的水果刀,喊地撕心裂肺:“你偷听我讲电话,羡安哥哥是我的!你妄想取代我的位置!!” 一个星期前,她弟弟将上门要债的人打成重伤。 私了人家要一百万,要么就送她弟弟去坐牢。 他们家哪还有一百万给人做赔偿,三个人加起来连一百块都翻不出来。 傍晚,她突然接到景湛来电,景湛说可以帮她还债,只要她做一件事。 事情并不难办,褪去衣衫,躺在酒店的床上等着温羡安上门就行。 事成不仅白白送她一百万,还可以帮她还清楚家欠下的债务。 并且,这件事办妥了,景湛说她有望嫁给温羡安。 能嫁给温羡安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事,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谁知,事发当晚,楚云夕假心假意做了两道她爱吃的菜,吃完没多久,她便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云夕潸然泪下的脸庞,温羡安冷淡疏离的面容,占满了头版头条。 一张张衣不蔽体,袒胸露背的照片,无一不刺激着楚倩倩的神经。 她找了楚云夕好几天,想问问清楚,她是从哪得知这件事的!是不是偷听她讲电话! 可楚云夕藏得很严实,始终没露面,温家要办婚礼她并不知道。 这场婚礼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请太多宾客。 媒体也是今天临时接到通知,宣称温氏公子今日大婚。 今天清早她收到景湛发来的地址,楚倩倩这才得知楚云夕要跟温羡安结婚了。 见楚倩倩持刀逼临,楚云夕做出小鸟依人状往温羡安怀里依偎。 温羡安深深拧紧的眉头带着万分嫌恶,想推却不能推。 攥着手掌竭力忍耐,克制情绪警醒自己,事情不能搞砸。 “楚倩倩别在这胡闹,赶紧离开。”温羡安绷着苍白颓丧的面庞对楚倩倩道。 媒体见有大戏可看,一同高高架起摄像头,等着拿一手资源。 温母这会面色也出奇的难堪,她偏过头,远望门外眉眼锋利的景薄天,还有一大票相随人员,沈润云,景家保镖。 这场婚礼看似是温羡安做了错事,为负责娶楚云夕进门,内里,不过就是景家的一场阴谋。 温以璃想前去帮帮她哥,温母扯住她瘦弱的小臂,轻轻摇头。 然后给了她一个眼神,警示她往外看看。 看到景家一众监视婚礼现场的人,温以璃屈辱的眼泪骤然涌流。 他们家一向对景家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可到头来,他们温家到底得到了什么? 景老爷子为了他孙子的爱情,不惜拉下身份,亲自到现场监视他们,羞辱他们。 故意找来媒体爆料温家丑闻,有景薄天在这盯着,无论媒体做得有多过分,温母都不敢命人将其轰出去。 景薄天的核心目的就是要温羡安身败名裂。 温羡安与景湛不一而三的交手,景薄天虽面上不说,但事情都暗自牢记于心。 今天这出戏,他就是在给温家敲警钟,让温家知道,谁才是瑞国的掌控者。 他要你生,你就生。他要你死,这一秒,你必定活不成。 与此同时,楚倩倩已经陷入癫狂,“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羡安哥哥! 我喜欢你十几年,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竟然要娶那个贱女人回家!!” 楚睿泽握住她激愤挥刀的手,苦身焦思全都挂于脸上。 “姐,咱们回家,别继续闹了,他不爱你,咱们就换个人喜欢。” 他眼泪糊在脸上,说起话来也不像从前那般吊儿郎当,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不少。 楚倩倩搡攘他胸口,“你给我滚开,我今天非要弄死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楚云夕你是我亲姐姐,你是我亲姐姐啊!” 她发丝蓬乱,神志溃散地嘶喊:“小时候家里穷,你喜欢漂亮裙子, 可是我们家每年只有一个小孩有买一套新衣服新鞋子的机会, 每年都是我跟睿泽主动把买新衣服的机会让给你! 我想学芭蕾舞,你生日的时候在高档橱柜里看到一双红色小皮鞋,你非吵着闹着跟妈妈说你想要。 最后为了给你买鞋,我把妈妈给我攒的培训费都拿出来了。 你说等你长大了有钱了,送我去最好的舞蹈团, 帮我争取到我所有想要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妹妹的吗!!” 楚云夕双手抚着温羡安胳膊,泪珠附坠在她下睫滚滚而落。 她一开口便透着股浓浓惹怜的腔调:“倩倩,你说的那些姐姐都记得, 不是我要跟你抢羡安,是,是羡安他先对我……” 楚云夕忽然蜷靠在温羡安身上,掩面娇媚柔声地啜泣。 第103章 能活过四十岁有什么了不起 楚云夕姿态婉柔脆弱,以旁人视角来看她就是弱者。 反观,举刀挥舞的楚倩倩,更像是不知礼节的疯婆子。 大闹亲姐姐婚礼现场,旧事重提,儿时老账还拿出来翻一翻,无疑显露着她心胸狭隘。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开始呜呜泱泱窃窃私语。 “这妹妹可不是个东西,姐姐为了还债,贞操都牺牲了,她还在这争男人。” “要我说,这温家公子更不是东西,过年那会刚拒绝跟妹妹订婚,这么快又跟姐姐搞一块去了。” “姐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这妹妹看起来,哼~以后谁娶谁有的受罪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些话就像是尖锐的利刺,深深锥刺着楚倩倩全身各处每一个感官。 楚倩倩狠握刀柄,刀尖泛着冷光,由眼中射出的恨意仿佛要将楚云夕撕成两段。 就在大家看笑话,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时。 几天没吃过饱饭的楚倩倩,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猛然推翻劝解她的楚睿泽,直冲楚云夕温羡安两人。 楚睿泽倒地的刹那,喉部蓦然一凉,他双手托住脖子,大量红水像泄了闸一样喷涌而出。 紧接着,奢华的婚礼现场慌乱成一团,有人尖叫,有人你推我搡争抢着往外跑。 只有媒体稳稳站定脚步,打开闪光灯,对混乱局面拍个不停。 楚倩倩疯了般扑倒楚云夕,尖刀毫不收力插下去。 几声哀哭的尖叫后,洁白的婚纱在腹部开出了嫣红的花朵。 见到是这副场景,景湛迅速伸出双手扣住顾清越盛满惊悸的双眼。 她身体抖颤,睫毛不安地煽动,电视机里的画面还在播映,声音却被消的一干二净。 穿白色西服的新郎官,伸手阻拦手持刀柄的疯子。 楚倩倩现在已经完全不认人了,挥倒在后抱住她的温以璃。 划伤了温羡安手腕,疯癫喊着:“贱男人贱女人都去死。” 随而,利刃穿透温羡安的右胸部位,鲜血直流顷刻晕染成花…… 画面一切,是遮着被子寸丝不挂,潸潸泪染的楚云夕,还有衬衫凌乱,面色疏离的温羡安。 景湛将手放开,右手固定女孩下巴,俯在她耳边说:“阿狸姐姐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哥哥。” 顾清越只看了一眼,立即合上双眸,不再去看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景湛关掉电视机,声线偏冷:“阿狸姐姐不敢看,是因为失望了?还是因为点别的什么。” 顾清越红唇微咬,牙尖垫在下唇露出一点。 刚刚那场直播,比她看过的电视剧还要狗血。 温羡安和楚云夕发生那种事,她不了解事情缘由,不好私下说什么。 楚云夕说是温羡安先对她……对她什么?先追求的她,还是对她意图不轨? 她不了解事情缘由经过,因此,没办法作答。 如今,婚礼现场变成大型伤人事件…… 心跳搏动的位置缓缓覆上一只手,顾清越的心顿然停滞。 耳畔响起少年阴森的声音,裹挟丝缕哽咽:“我要你照实说, 身体肮脏的温羡安和只爱你的我,在你心里谁最好,谁更重要,你喜欢谁。” 大厅空气是宁静无声的,就连一向嘴碎的许进,此时都不插嘴说话了。 温以璃被楚倩倩推倒,他担心温以璃的小身板出问题,一颗心早不知道漂游去哪了。 李伯受得伤现在还没好,他对小两口吵架一事,秉持着一个态度, 那就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他还想多活十几二十年…… 顾清越慢慢睁开双眼,黑色大屏幕映着两人拥坐的身影。 景湛下颌轻抵她的颈窝,呼吸里全是女孩桃子的甜香味。 有劲的手臂环扣女孩双肩,起伏的胸膛与她薄弱的脊背紧合。 “两分钟了,阿狸姐姐,不要让我等太久。” 景湛蔫地垂下脑颅,额头摩擦着女孩身上舒适的毛衣衣料。 他不过就是想听她亲口说,景湛最好,景湛最重要,景湛最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这么难吗? 还是说,她宁可喜欢脏掉的温羡安,也不会多在乎他一点,让他拥有一次被爱的机会? 顾清越苦巴巴张嘴,樱唇玉齿启启合合。 “当当当”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解救了不知该说什么的顾清越。 李伯瞅了眼景湛那边,景湛刚好抬起头。 目光横向扫过李伯,那双拥有攻击性的眼神黑气缭绕。 李伯慌得想缩脖子,刚缩下去,脖子根一阵钝痛,疼得他汗流顺着脊柱骨下滑。 “开门,汇报后在让人进来。”少年发令,李伯这才迈开步子动身过去。 拉开大厅门,李伯诧异地问了声好,谦顺道:“请您二位暂且稍等,我去禀报少爷。” 李伯转回大厅,声音未出,门口那两位自行走了进来。 “念安说想来看看清越,找清越聊聊天。” 景琛推着轮椅,进门便嗅到大厅中散发着异常不和谐的气氛。 他揉揉温念安发顶,“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背后的声音一出,李伯登时退出老远,走回嘴巴严闭的许进旁边并排相站。 景湛眼尾结上层冰霜,声音也是冰冰冷冷:“知道不是时候还不走。” 他没说滚已经很给景琛面子了,自景琛身体恢复如初,总喜欢推温念安到处闲逛。 往昔宝贝的塞被窝里都怕让人给偷了,现今倒是不一样了。 景湛不屑,暗嘲。 有什么好炫耀的,能活过四十岁有什么了不起,他一点都不羡慕。 然则,却将怀里不吭声不吱语的女孩裹紧。 他不羡慕谁长命百岁,他只嫉妒那些获得真爱的人。 因为他很渴望阿狸的爱,却得不到她的真心。 景琛挨着轮椅下蹲,手心覆盖温念安搁在轮椅上的手背。 “念安,我抱你去骑马好不好?”他声音儒雅,用商量的语气说: “等景湛清越处理完家事,我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到时候,你喜欢跟清越聊多久都可以,行不行?” 温念安情绪很好,面容平静,不同上次笑得令人寒毛直竖。 “我不想骑马。”她微微摇头,顺长亮泽的发丝随之波动。 然后对顾清越招手,笑起来水杏眸子半弯:“小狸,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没有来找我玩。” 顾清越挺抵触温念安的,对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是温念安直盯盯看她的眼神,里面的恨意让人心头发慌。 温念安见顾清越坐在少年腿上不动,眼帘立即下耷,杏眸里的水光淡淡减弱。 默不作声移开景琛抚搭在她手背上的掌心。 失落道:“我只是想找小狸聊聊天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没办法满足我,今晚我不要跟你待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 第104章 你手上戴的东西有监听录像功能 闻言,景琛揉抚了下她柔长的黑发,而后起身。 不管景湛是什么脸色,高不高兴,推着温念安来到二人跟前。 “景湛,就让清越陪念安玩一会。”景琛出奇意外的带点恳求:“就当是做叔叔的求你这一回。” 李伯许进是相当意外了。 要知道当年的景琛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人。 当着景老爷的面,不顾劝阻,一砍就是四条腿。 眼睛里浸满了杀戮,哪像现在,温柔的跟换了个芯子一样,还会对人说“求”这个字。 景湛冷瞥他一眼,无动于衷,连姿势都没换过。 他讨好自己心爱之人,利用他们家阿狸干嘛。 这女人发疯的时候可多着呢,阿狸最怕别人发疯。 如若吓到阿狸,不小心把阿狸弄伤了,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 “小狸,我们去后院看花,桃梨花开得比山上还要漂亮。”温念安忽视景湛散逸出的凛寒,拉住顾清越腕骨。 小铃铛露出来,发出短促的“叮叮铃铃。” 顾清越面露尴尬,正要收回,景湛先拽回女孩的胳膊。 “别碰阿狸。”景湛向表面样貌温和的景琛看去,眼尾泛冷,“把你老婆推走,我这不欢迎。” 温念安昂头,杏眸里漾着水光欲落不落,泪光点点望着景琛。 景琛最受不了她委屈的样子,俯身抱起温念安,转头坐进沙发。 他们紧临景湛顾清越坐下,人手抱一个自己心水的女孩。 景湛脸色当即就黑了。 不得不佩服他厚脸皮的精神。 景琛一坐下,身上不属于人类的气味立刻传了出来。 顾清越歪头探究打量。 “清越你好啊,可以和我们念安交个朋友吗,念安很喜欢清越,不会伤害清越的。” 景琛犹似对待小朋友那般对待温念安,向顾清越打招呼的方式也形同与小孩子讲话一样。 深邃的眼眸融着浅笑,握着温念安的手向顾清越挥动。 景琛温柔细腻的声音听得李伯许进浑身不适,肉麻的大脚趾上翘来回摩擦。 李伯抻着脖子吃瓜吃的专注,许进掏出手机犹豫几秒,脚底抹油,一步步撤离客厅。 景琛姿态放的如此低,顾清越也不好意思说不要。 她搓了搓因害怕,发麻的指尖,点点头,伸手握住温念安的手。 “念安婶婶你好。” 温念安的手很小很软,好似没有骨头,同时也很凉。 她进室内已经有一会了,手心里恍如有块未化冻的雪,冰冷直抵顾清越的肌肤。 两人握了手,景湛迅速扯回她,由玉石茶几,抽出几张消毒巾为顾清越细细擦拭。 旁边两口子完全不介意景湛腻烦他们的态度。 屁股沉沉坐着,有种跟景湛顾清越死磕到底的感觉。 直到景湛帮女孩擦完手,温念安樱巧的唇瓣翘起,再度邀约顾清越。 “我们出去看桃花,有人说过,开春的桃花最漂亮。” 温念安自进了门,就很执着的邀请她看桃花,顾清越百思不解。 瞅了眼景湛,瞳眸映着翼翼小心:“我可以出去吗?” 她想弄明白三件事。 温念安的古怪,景琛的气味,温念安为什么叫她小狸。 阿狸也只有景湛在叫,景琛一直称呼她为清越。 温念安足不出户,从哪得知小狸这个名字的? 景湛黑沉的瞳仁在他们三人间扫量,审视的目光倏然落向温念安婉静的脸庞中。 “为什么跟阿狸交朋友。”他问。 少年指尖缠绕着顾清越发梢,背又往斜侧靠了些。 让顾清越整个身子都躺在他身上,只能依赖于他。 景琛沉默不语,指节做着跟景湛相同的动作。 他也很想知道,念安为什么执着于跟顾清越交朋友,这阵子天天吵着闹着要找顾清越玩。 知道景湛出游回来把人囚禁了,他拖了几次没过来。 今天是因为念安闹得太厉害,他才妥协带念安来这里。 李伯瞧癖好相同的两人,“喷喷”摇头。不愧是一家人,姿势都这么统一。 温念安低下头,长长披散的黑发铺盖于脸前,独独露出半截眼睛。 顾清越看着看着突然有点不敢跟她出去了…… 温念安如同一个精神失常的患者,搓弄着指尖,嘴唇蠕动,嘀嘀咕咕听不清说什么。 景湛等的没了耐性,便又要叫景琛带人离开。 温念安却在这时忽然开口:“因为这里只有小狸啊, 其他女孩都是佣人,我不要跟佣人交朋友。” “……” 两人单独出门,景湛景琛都特别不放心,本想一同陪行,奈何温念安耍起小脾气。 景琛现在事事依着她,温念安不同意,景琛只好作罢。 景琛开启宠妻模式,景湛也不甘于落后。 两位娇妻一行出门,景湛景琛私下商讨要不要跟着。 二人发现偷听墙角的李伯,便一致决定,委派李伯悄悄跟随…… 顾清越温念安一路无言,他们来到后院的桃梨花林, 顾清越踮脚摘了一朵白梨花放进温念安手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景湛当年最喜欢做这样的事。 而且,梨花嫩洁柔弱与温念安很像。 “你跟景琛……” “嘘,不要说话。”温念安捏着梨花,神秘兮兮掩住嘴。 顾清越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心里头感觉毛嗖嗖的。 温念安猝然回头,李伯打了个激灵,赶紧躲去树后。 顾清越望了望,后边什么人也没有,她接着开口说了个“你……” 结果温念安应激反应很大地喊:“我都说了,不要跟我说话!” 李伯隔开三棵树都被她的喊声给震到了。 脖子一个不留心往右边扭了下,他瞳孔瞬间放大,然后缩小。 一张熟悉的面孔迎着春风踏着桃花而来…… 李伯无意识溢出声:“素珍……” 顿时忘记自己肩上背负的重任,追随那抹倩影而去…… 温念安耳尖上下挑动,听见杂乱无章离去的脚步。 拽过顾清越手腕,在她怔愣之时,从轮椅坐垫中掏出一段准备已久的棉布,将顾清越手上戴的铃铛手镯死死缠绕。 “念安婶婶?你这是做什么?”顾清越往回抻动被她捆疼的腕骨。 温念安指甲使着劲扣住她,不让她乱扭。 绑好,温念安弯身捡起一个长条树枝,寻到一片平铺的土地,驱动轮椅过去。 顾清越茫无头绪,看着她诡异的表情举止。 只看温念安一笔一划在地上写:【你手上戴的东西有监听录像功能。】 第105章 找到解蛊方法 春风袭来,浅粉色桃花“沙沙”倾落,花叶轻摇摇垂于肩边,顾清越惊得抖了抖。 她也躬身捡起一条枯枝,将温念安写的字划掉。 问:【你怎么知道?】 【你告诉我的。】温念安说。 顾清越全身肌肤瞬间起了不少鸡皮小疙瘩。 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有监控功能。 再者她与温念安这是第二次见面,就算是她知道,哪来的时机告诉她? 温念安接着写:【不用惊奇,等你回去自然就明白了。】 【回去?回哪?】顾清越心中隐隐有着某种猜测。 没等温念安写,她焦急写下:【你是狐族人?】 温念安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她目光幽森地盯着顾清越。 在这空旷无人的花林,温念安一身白裙,黑长直发,特别像刚从电影屏幕里爬出来的贞子。 顾清越双手摸抚汗毛挺立的胳膊,不与温念安充满仇恨怨念的眼神相对。 【你很笨,第一次叫你小狸,你没来找我,今天约你看桃梨花,你竟然连桃梨馥都想不到。】 温念安写字的手愈发用力:【银狐大人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笨的人!】 顾清越想叫她不要人身攻击,当看见银狐两字,狐眸顿张,滚热的泪随风“簌簌”飘落。 她颤着手写:【银狐哥哥还活着?那我姐姐呢?】 【我们没时间聊那么多,等你回去就知道了。】温念安手速越来越快,急着写重点。 【你解开血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桃梨馥了,血蛊唯有下蛊之人的心头血可解,你要想办法让景湛心甘情愿为你取血才行。】 顾清越写下:【回去的方法是什么?】 温念安拿着枝条的手一顿,抬眸轻扫她一眼。 水杏般的眸子蕴含笑意,笑容宛如暗藏着诡秘的险恶。 顾清越四肢发软,虽为同类,温念安似乎与她气场不和?? 她们小时候见过吗?还是自己无意中得罪过她? 这个瞬间,温念安心情似乎很不错,写字的力道都放轻了。 树枝划下时,印记也没之前那般深。【当然是你如何来就如何回喽~】 写完,温念安高兴的晃了晃脑袋,眸子里荡着一汪汪春水。 顾清越回想。 她当时被一箭穿心钉在树上,然后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里。 她心下一紧。 操作木枝:【像来时一样,刺穿心脏掼在树上?】 【看来你还没有傻透顶。】温念安写:【你有狐丹护体,怕什么?疼一下,很快就会过去。】 顾清越掌心紧捏枝条。 温念安知道回去的方法她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留在这里受罪? 温念安看她的时候眼里带恨,如果是骗她的呢? 小伤,狐丹的确可自愈,若是重伤……还是很有风险。 毕竟,再厉害的妖它们身体也是肉塑的。 伤到一定程度,就算是有狐丹也无法治愈。 顾清越迟疑不定。 温念安奇怪之处太多了,好比,她是如何来的? 景琛非同寻常的气味,是不是因为吃了她的狐丹? 倘若景琛死了,她就可以回去了,她为什么选择救景琛? 姐姐说狐丹很重要,她为什么还要把狐丹给别人?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姐姐说失去狐丹,她们是没办法维持完整人形的。 温念安狐丹即给了景琛,那她人形是通过什么撑持的? 狐狸一生只能修炼一颗狐丹,除非有狐狸肯自愿相赠。 就像她姐姐当年赠予她一样。 可这种事少之又少少,拥有狐丹的狐族人能活上千年,所以谁会自愿把狐丹赠予别人? 温念安看着把心事写在脸上的顾清越。 转念想到等她回去将面临的遭遇,心中舒畅的快感比报复景琛来得更多。 【纠结什么呢?你不想回去见姐姐了?你走后,圣女姐姐可是整日以泪洗面呢。】温念安写。 她这一段文字让顾清越以为圣女还活着。 顾清越的心霎时活了,激动写下:【姐姐没死?她还活着是不是?】 【我说了,等你回去自然明白。】温念安耳尖动了动,回头望过去,景湛景琛一同朝花林走来。 她赶快回头,加急手速:【银狐大人身边有只小狐狸,你回去后告诉她,千万不要……】 “念安,你们在做什么呢?”景琛的声音由后方传来。 温念安手中握着的枝条,被她以痛恨的力道掰断。 随后,用手偷偷指向地面,让顾清越赶紧擦掉,又指了指她腕骨。 景琛景湛站定前一刻,顾清越已经急速处理好地面文字,手上的棉布塞回了轮椅坐垫下。 景湛揽住顾清越的腰,视线放长,搜寻了一圈,没发现暗中观察的李伯。 他眉峰拧了拧,回眸注意到女孩鼻尖蹭了点灰土,指腹轻轻拂去。 景琛看着干净如初带着刮痕的地面有些出神。 他黑色西装袖口突然被人捏住,往下扽了扽。 景琛弓腰在温念安略显疲态的眸上落下一吻。 “累了?回去吗?” 温念安点点头。 她方才言不尽意,最想说的话没写完,临别前,寓意深远的看着顾清越。 温念安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写字没有谈话快,她们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在顾清越知道了她的狐狸身份,下次接近起来也会比较容易。 解蛊的方法顾清越才刚刚得知,她应该不会那么快从景湛那里取到心头血。 等过段日子,有合适时机她在去找顾清越,把没写完的那段话告诉她。 如若人生真的有轮回,让顾清越回去帮助自己重来一次,或许,她可能会有不同的路可以走…… 景湛顾清越望着景琛二人渐远的背影,顾清越心中揉成了乱麻。 温念安就像是一条有很多结的绳子,她感觉自己一个结都没能解开。 不过,万幸,她知道了解蛊的方法,也知道了该如何回家。 桃花在空中飘舞,景湛垂眸便看到女孩如花的唇。 他舔舔嘴巴,俯身轻触,加深,缠绵,瓷白的脖颈红晕渲染,低低喘息着将女孩抵在树上。 无征兆的亲吻,亲的顾清越头脑发怔,她昂首,卷翘的睫毛如蝶扇舞。 景湛喉咙发紧,双手撑着树干,将她圈箍于自己双臂之间。 白洁的梨花挂满枝梢,娇粉红桃缀着绿叶“飒飒”飘舞。 他眉间的小痣宛似暖阳般闪耀,顾清越仿佛被日头晃了眼,心跳不自觉加快。 景湛鼻尖滑蹭着顾清越鼻翼,湿润的红唇微微贴动,欲吻非吻。 若即若离时,热灼的气息交换着彼此的。 景湛头颅半低,目光暧昧地凝着顾清越那对会弄虚作假,散发爱意的眸子。 “阿狸姐姐~”他亲吻轻触,极浅地嘬舐,嗓音哑欲低沉: “景琛说那种事要两个人都快乐才行,我不能只顾自己享乐,他教了我些……” 少年羞涩来得突然。 顾清越被他亲的恍恍惚惚,还是看到了他抿唇羞赧的姿貌。 少年指尖抻着自己衣角,黑漆漆的头颅低埋顾清越颈边。 “谁更重要这个问题我不逼你,阿狸可以慢慢想,今晚我们先……” 他装羞做娇,语调低缓,说起话来特别不要脸:“研究一下景琛说的,唇齿留香~软嫩滑爽, 肉汁四溢~入口即溶的那款夜宵~我想跟阿狸一起飘向云端??” 第106章 还是说,你嫌我伤的没他重 顾清越:“……??”什么入口即溶肉汁四溢?? 李伯追着年少心爱的那抹倩影,直到夜幕降临,天边日头换成了清浅月牙才回来。 李老头掌心揉擦着后脑勺那块羞热的头皮, 今晚是在服侍景湛顾清越用餐间第三次走神…… 景湛牵女孩的手在自己腿上摆弄,冷眼看李伯脸部呈现春心浮动的褶皱,问:“许进去哪了。” 李伯半弓的身躯倏然僵挺,顾清越吃饭的嘴巴也停了停。 仰起卷毛毛的小脑袋环扫餐厅。 温念安景琛来没多久,她就看到许进拿着手机偷偷溜出去了…… 这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他们都吃上晚饭了,许进还没回来呢? 李伯这下由温柔乡里回了神。 许进走前盯着手机瞧了老半天,新买的手机,屏幕霍亮亮显示‘可爱的小苹果~以璃。’ “我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跟许进可以私自做主,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向我请示了。” 少年说着,有条不紊撂下手中银叉,黑魆如夜的眸子深沉而幽邃。 语气平稳,声音低缓,仿佛是在与李伯谈聊家常琐碎。 李伯却被这样的语调压迫地直不起腰杆,背上似有千斤顶般沉重。 后背紧绷绷挺着劲儿,脊椎骨一棱一棱凸显的很清晰,头些微支起,“回少爷,我……” 李伯谨小慎微酝酿好的语言仅说一半,门口突然响出许进粗旷憨态的嗓音。 “少爷,温家少爷来了。”他这话音尾调带丝缕抖瑟。 许进几个小时没冒头,一经出现便是带着温羡安来的。 景湛眼睑微敛,看着渐近餐厅的许进和满身血污的温羡安,睫翼下蕴着黑浓的冷稠。 许进进入餐厅便不敢直视景湛,斜身微侧,为身后的温羡安腾出空位。 温羡安身上还穿着中午结婚用的那套西服。 许进一撤开,他狼狈的样貌瞬间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顾清越站了起来,椅子与地板磨动“滋啦”一声。 景湛手心顿时空落,女孩飞快跑了过去。 他手孤零零伸于半空,随后狠狠攥紧,只抓到一团空气。 “羡安哥哥,你,你受伤了?”顾清越神情紧张地问。 扶着他摇坠不稳的身子上上下下地看。 李伯眼观一切,瞅他家少爷愈加阴沉的脸。 暗道,‘真是个多事之秋……’ 他家少爷近来跟吃了火药,来了大姨夫一样。 脾气变化无常,情绪飘忽不定,但愿今晚别牵扯无辜…… 温羡安身体很虚弱,可脸上依旧噙着柔润笑容。 他最先看向女孩脚下,确认景湛有没有守约。 证实景湛果真守诺,他用尽柔情摸摸顾清越的头。 “这些都是别人身上的血,不是我的,小狸别担心。” “你别骗人了。”顾清越右手轻轻抚上他右胸外套被刀刺开的地方。 指尖很轻缓拨开那块衣料,如似担心会扯疼他伤口。 崭白的纱布表层晕染红圈,红色扩散至整片白纱,独有外围小半段剩下一点白。 不用受伤的人亲自开口说伤的有多重有多疼。 只看他雪白的面色,额顶一股接着一股的汗液,便知,他在极力抑制疼痛。 顾清越喉咙酸胀得说不出其他话来,眼圈红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这副宛同恋人久别重逢的场景,景湛看的脑神经‘突突突’狂跳不止。 “哐啷”一声响。 顾清越李伯许进皆吓得瞳仁震颤,身子一缩,视线整齐望向满地狼藉。 景湛掀完桌子,伫立于原处,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红。 胸腔里蓄积着浓沉的火焰以及无法挥散的戾气。 “你心疼他是!”景湛手指温羡安。 充塞凶暴的桃花眼死盯着顾清越泪盈盈的小脸,愤怒嘶吼: “他只不过挨了一刀,你就为他要死要活,你什么时候为我哭过!” 他突然这样,顾清越惊愕的不知所措,已经开始泛白的唇瓣嗫喏着想说些什么。 景湛就在她这样错愕的目光下,弓腰拾起一条黑瓷碎片。 照着自己胳膊用力划下,鲜血霎时溢涌而出。 许进李伯顿然焦急,心下一紧,立刻上前,“少爷,别冲动。” “闭嘴。” 景湛煞红的眼眸狭带凌厉的酷寒,二人顷刻间心惊胆悸,止步不前。 温羡安面庞虽疲累苍白,心底却异常沉着,双臂牢牢护住顾清越。 他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他只想见小狸最后一面,看她是否安好。 看看景湛有没有遵守约定,放小狸在景家自由活动。 少男少女如似一对即将被人拆散的苦命鸳鸯。 景湛觉得自己倒像是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 手里攥的陶瓷蓦然收紧,陷进他掌心肉中,割的皮开肉绽。 他走向温念安顾清越,玉石地板洇着圆圆的血点。 那些红色液体随他的步伐到处滴落,绽开成数朵簇生的小花。 “我也受伤了,你没看到吗?还是说,你嫌我伤的没他重?” 景湛氤满红丝的眼睛看着缩在温羡安身后打颤的女孩。 又道:“是不是只要有温羡安的地方,你就看不到我的存在了。” 少年声音密布浓浓的委屈与忧伤,所有酸涩的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 顾清越刚想从温羡安身后走出来看看他的伤势。 景湛忽然高喊,吓得她又马上缩了回去。 “我也可以,我可以伤的比他更重!”他扬起瓷片就往自己心窝里插。 许进百年不遇对这方面情感类的事反应极其快敏,登时伸手挡在景湛心口上。 一声闷哼,顾清越迅速由温羡安身后出来。 李伯身体战栗虚浮,迈着匆促的双腿,将许进扶退到一边。 许进为景湛挡这么一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然则,只有许进自己知道,他最近背着他家少爷做了太多亏心事。 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景湛要是知道了都能杀了他。 温羡安是温以璃死磨硬泡让他带进来的。 他家少爷昨晚刚吩咐过,如若温羡安来了,不准放行。 他不止放行,还亲自带人进来。 要是景湛因此伤了心脏,别说景湛不放过他,景薄天若知道了,今晚就能将他凌迟处死。 “景湛,你能不能冷静点,别总是这样。”顾清越声音偏弱,眼泪含在眼圈里。 温羡安受伤她只是关心询问了一下,景湛就摔桌子,割手臂,做出令人害怕的行为。 动不动发火,不问事情缘由,发起火来吓得人连话都不敢说。 景湛遏着泪意,不想在温羡安面前丢了气势,可心里比任何人都委屈。 苦胀的胸腔像被人塞了一整瓶农药,烧灼的痛感绞的他脾脏如撕裂一样的疼。 温羡安担忧自己不在了,顾清越会受到景湛的苛难。 揽在她肩上的手, 贪恋地轻摩。 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亲近地触摸, 温羡安心中纵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松了手…… 他琥珀色眼眸映着满散火焰的少年,沉静道: “景湛,别吓到小狸,让她上楼,我们开诚布公谈一次。” 第107章 无解的死局 餐厅里的人全部撤离。 李伯为景湛的伤做了简单处理,随后带许进去医疗室。 到了医疗室,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景薄天。 顾清越则是单独回二楼卧房。 杂乱的餐厅,空气凝结着。 温羡安身上没什么力气,顾清越一走,他便矮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中。 楚家三个人,一死一伤,一个被警局的人带走。 今天这场婚礼彻底成了闹剧。 此事还殃及到了温氏的企业形象,整个下午铺天盖地的负面报道。 处理完一切,胸口刚刚缝好针,他就直接来了这里。 景湛伫立,温羡安仰视,这样的视角使景湛更加居高临下。 “我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信守承诺。” 温羡安背倚墙面,单膝蜷起,一只胳膊撘放在膝盖骨处,掌心自然垂落。 昂头,看着神态高傲,睥睨他的少年说:“我不会在接近小狸了。” 话未落的时候,他眼圈先红了。 餐厅镶嵌的圆弧钟摆左右摆动,节奏很有规律的响着。 在一声一声“咔咔咔”地摇动下,温羡安缓了缓,再度开口:“你这招,够狠。” 景湛冷声嗤笑:“我说过,让你生不如死。” “你要是还有点脸,今天就不该来找阿狸,更不该破坏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温羡安眼眸双合,两行清明圆滚的泪泽顺着惨白如纸的面庞滑脱。 他已经配不上小狸,失去跟景湛争夺小狸的资格了。 从他答应景湛走进酒店脱掉衣服,与楚云夕躺在床上的那刻起,他便失去了拥有小狸的权利。 楚云夕虽死了,可改变不了他娶过别人的事实。 这样肮脏如泥的他,怎么配拥有明净圣洁的小狸…… “让我见她最后一次行吗。”温羡安睁开润红的双眼,里边含满哀求。 脊背颓丧地耸着,头颅半抬,发丝同他哀伤的情绪一般耷在眼睫上方。 望着景湛不动摇的面容,他直起身躯,双膝缓缓跪下。 “我求你,让我单独跟她说说话,这是最后一次,十分钟就行。 我用生命起誓,十分钟后,只要我踏出这扇大门,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景湛冷眸轻瞥眼前形同蝼蚁的温羡安,瑰丽的唇瓣掀起, 齿间碾碎的字眼极其冰冷:“我不让你见,你又能怎么样。” 温羡安跪在地上的身躯一怔,望着景湛唇边荡漾的那抹漫不经心的笑。 “阿狸可是看过你跟楚云夕难以自持,行同狗彘的照片了,她说……” 景湛语句稍有停顿,用绷着纱布的那只手扶额。 起先笑容低低沉沉,随后放开声音,笑声穿透胸腔泄露出来。 他的笑令人难以分辨是愉悦还是悲伤。 说出的话语却带有讽意,似有嘲笑:“阿狸说……你们真恶心。” 他模仿顾清越平常说话的语调讲:“真想不到, 平时道貌岸然的温羡安,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啊,他们可真脏。” “不是!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不是这样的,我没碰过楚云夕!” 温羡安在景湛一句句谎言攻击下,摇着头跌坐在地。 脏污的白西装因动作抻动,空荡的袖管上窜,露出枯瘠的腕骨。 他手捂着生疼的心脏,那里似乎有人在用力掏着心口翻搅。 勉力维持的尊严在这一刻全部坍塌。 他知道景湛刚才那番话绝对不是出自小狸之口。 可他也知道。 哪怕是没有碰过楚云夕,一张张床照摆露着, 媒体报道写着,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他是衣冠禽兽伪君子。 就算小狸不嫌弃他,他也无法继续面对小狸。 他犹同剥光了衣服,将最丑陋最难堪的一面展露在小狸眼前。 温羡安大脑猝然晕眩,看东西的轮廓愈发恍惚不清。 他早该明白,景湛做这些事不可能只要他名誉扫地这么简单。 景湛就是想让小狸见到如此不堪的他,让小狸主动远离他。 “你想见阿狸,好啊。”景湛突然松了口,眉宇压得很低, 遍身弥漫阴森冷然的气息:“我让你去见,十分钟我给你。” 他指着温羡安的腿说:“走出这扇门,我要你留下这双碍眼的腿。” 就是这双腿,在竹林里先他一步找到阿狸。 就是这双腿,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带走阿狸。 就是因为有这双腿,温羡安可以一次又一次,在他和阿狸身边乱晃。 要是知道他有胆子敢带阿狸跑,一开始就该剁了他的腿! 看他今后还拿什么跟自己叫板,插足别人的感情! 温羡安此时神志混沌不清,依稀听见景湛说的话。 他也只是凄然一笑,毫不在意地说:“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我已经没脸见小狸了。” 这样污浊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深爱的人? 想到刚刚他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摸小狸。 不知道,小狸会不会觉得他的手很脏? 门口踢踏出一阵响动。 而后,拐杖与地板敲击着,伴有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喊出:“景湛。” 景薄天,景琛,沈润云,沈宴,温母,保镖,医疗团队,今天来的人格外齐全。 望着满地散乱的瓷碗碎屑,众人以为已经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惨剧。 温母来了便慌急查看温羡安身上有没有什么残缺部位。 检查完,看着温羡安完好无损的肢体,慌乱的心才稳住。 她搀起温羡安衰弱摇坠的身子,对景湛深鞠了一躬。 温母腰半弯,没有直起身,言语诚恳低微: “景少爷,是我没教育好羡安,我向您至歉。 希望您网开一面放过羡安这次,我以生命担保,从此绝不让羡安踏足景家半步。 顾小姐的事也请您放心,回去我定会严加看管羡安,不会在让他有机会接触到顾小姐。” 景薄天沈润云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仿佛历史重演。 只不过当年的主角,由景琛换成了景湛…… “呵。”景琛景湛同步发出声冷笑。 景湛那双黑眸裹漫着冰凌寒霜,凝着温母那副卑微的姿态,冷声说: “我警告过他不止一次,敢抢我的人,我就要他死。” 温母瞳孔瞬时漫上热流,她的腰背弯成九十度,潮润的眸子合了合。 当年温瑾安温念安断腿的场景一瞬闪现。 这就是一场扭缠成结的死局,圈圈绕绕过了轮回,依旧无法解开。 景琛却觉得景湛不够狠心,这种事倘若落到他身上, 温羡安的腿早废了,哪还用得着跟温家人浪费口舌。 温羡安头脑昏沉,头重脚轻,身体有如在风中飘摇的枝叶,找不到重心。 他拨开温母鞠着身子仍旧搀拄他的手。 竭力平稳身形站在景湛面前,平静地说:“你弄死我。” 第108章 往事悲剧重演 “羡安!”温母高声厉喝,高举的手掌带风。 狠厉的劲道槌下去,温羡安惨白如灰的脸刹那间高高涨肿。 原就强撑的疲弱身躯,温母这一巴掌打来,温羡安直直掼倒于地。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觉得惊愕。 景薄天无声旁观,他只要在这盯着,不让景湛受伤,景湛能留温家一条血脉就行。 剩下的,温羡安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他都不打算参与进来。 保镖站姿整齐,挺拔有素,默不作声观望,等候家主下达指令。 温母打人的那只手麻痛颤抖,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去关心昏厥的温羡安。 而是对景湛说:“景少爷,这一巴掌是我给羡安的教训。 今晚我立刻送羡安回z国,如若他这辈子胆敢踏入瑞国一步,不需您动手,我亲自处理他。” 餐厅柔白的灯光洒落至温羡安不同往日光彩的脸庞上。 景湛神情冷傲,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眼底忽地漾出缕淡浅的笑。 他背过身子,缓步悠然走到餐椅前坐下,一人面向站着的众人。 “走可以。” 景湛姿态慵懒高贵,左手手肘随意搁于椅背。 郁气森然的桃花眼半眯,视线锁落温羡安小腿。 “他的腿必须留下。” 闻言,沈润云、沈宴手伸到背面,给医疗队摆摆手势,让他们做好急救准备。 温母身体顿时疲软,瘫倒跌坐于地,流下的泪都顾不得擦,四肢并用爬去景湛脚边。 央求:“景少爷,温家就剩羡安这一个孩子了,我不能失去他。 现在他已经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若是在失去双腿,您让他怎么活。” 温母说着,双掌覆贴地面,重重磕下头颅。 额头撞敲着玉石地板,“嗵嗵”的声响回荡于餐厅。 “请您看在温家自古效忠景家的份上,给羡安一次改过的机会。” 头一遍遍磕撞,地板逐渐印出鲜红。 这样的场面景琛最熟悉不过。 温母当年为了温瑾安,头磕在坚硬的冰面中,亦复如此。 一直未发言的景薄天此时来到温母面前,朝着保镖提了一个手势。 保镖顿时会意,景薄天这是不想闹出人命。 随后,走来两个保镖架起不断央求的温母。 景薄天双手掌心一上一下叠放在龙纹拐杖顶部。 鹰鸷的目光看着景湛时,不似平日锋利外泄。 “景琛曾做过跟你一样的事。” 突然被点名的景琛,斯文优雅的笑笑。 接着景薄天说:“温家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温家有罪,但罪不至死。 他们家族血脉单薄,不如,给羡安一个机会,让他去z国,终生不进瑞国地界。” 景湛却不管他说什么,他放过温羡安一次又一次。 是他的仁慈让温羡安愈发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他起身,年轻高壮的体魄压制着景薄天。 浑身散漫出的气魄不输于老当益壮的景薄天,反而更胜于他。 “你于温家有愧,与我有何干系。”景湛懒得跟他多说废话, 走进厨房间操作台,打开柜门取出一柄专门砍肉骨的刀。 出来后,阴恻恻叮视他们,“谁敢阻拦,我不管你是谁。” 景湛眉尾眼梢缀着嗜血的冷,瞥向景薄天说:“照砍不误。” 保镖笔挺的躯体霎时僵硬,身心泛寒,室内气温一下子降了几十度般冰冷穿骨。 他们不曾想,景湛竟然连景薄天都没放在眼里。 景薄天对于景湛出言不逊目无尊长并不在意。 温母哭求不啻,景薄天抬手,保镖立即堵上温母的嘴。 餐厅静谧,没人敢大声喘气,沈润云沈宴医疗队在旁静候。 景琛看得饶有兴味。 看着温羡安与温瑾安如出一辙的脸,他甚至想亲自动手。 温羡安昏迷,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景湛脚踩温羡安小腿,持刀挥去的那刻,温母一口气闷在胸口晕了过去。 砍骨刀落于温羡安腿部,即差半寸,忽然有个人影扑了上来。 “景湛!你想要做什么!” 顾清越俯趴温羡安身上,背部刚好抵着冷刃。 泪雾潸然,注视着没有理智可言的少年:“你杀了他,就等于要我死!” 她在楼上等了许久不见景湛上来,担心景湛又要跟温羡安打架她才下来看看。 哪想下了楼便看见一堆人围着餐厅,医生保镖全都在,一看就是出了大事。 跑进来,看到景湛要对温羡安行凶,她魂都要吓飞了。 景湛杀温羡安原因在她。 如果温羡安是因为她平白无故丧命,那她还怎么活? 她欠银狐一条命,这样的恩情,她没办法还,不能再多欠一条了。 他们如若都为她而死… 自古命债最难偿,她死后一定会堕入万层地狱。 来生,来来生,哪怕做牛做马也还不起欠下的这份真情。 景薄天沈润云以为顾清越的出现只会徒增悲剧的速度。 亦如景琛那般,使二人双腿尽断。 没成想,景湛红着眼睛,扔掉利刃。 哽咽地对一众人说了声,“滚”便结束了这晚的暴行。 顾清越拽着景湛受伤的手,让沈宴拆除李伯缠的纱布重新做处理。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过几天愈合就没事了。” 沈宴瞧着两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的景湛。 语气颇有无奈:“还是那句话,尽量别碰水,容易感染,情绪不要太激动,不利于身心健康。” 身心健康这几个字,一下子刺激到了分外安静的景湛。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病。”他目光空幽,凝着沈宴。 沈宴看着他那双深如漩涡般空洞的眼睛,加快收拾医药箱的速度。 避免惨遭景湛近来未消的火气所牵连,被他的戾气所吞噬,沈宴叠叠赔笑。 “景少爷您误会了,我是想说,您该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这样身体才能恢复的更快。” 景湛盯着他不语,往往这样才是景湛最瘆人的时候,因为你根本无法看透他的内心。 景湛臂弯突然攀上一双柔软的手,顾清越指腹柔柔捏压着他,像在给景湛按摩。 “让沈医生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不想有外人在。” 沈宴一听就乐了,背起带来的医药相,半分不迟疑地迎合: “顾小姐说的对,我这大灯泡估摸着有三千瓦高了。 景少爷,那我就先回了,有我在这晃着你们,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第109章 景湛,我们以心换心吧,景湛,我为你哭过 沈宴走出大门,感叹人生不易…… 李伯许进未归,刻意为二人腾出空间。 人都走光了,顾清越环着景湛的手也放了下来。 少年感受着那抹柔软由自己臂弯中消失,黝黑的瞳孔渐渐映出晦涩不明的暗光。 “景湛,你不能做那种过分的事。”顾清越坐姿异常端直,仙美的小脸此时也板着。 景湛垂着眼帘,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态。 他不说话,顾清越便无法得知景湛心中的想法。 她抓起景湛的手往外走,景湛默不作声地跟着。 二人来到桃梨花林,立于一棵繁茂的桃花树下。 “还记得吗,就是在这里你替我安葬了小白。” 夜晚的暖灯扑簌闪闪,顾清越眼角噙泪。 少年自抛下刀,直到现在,不肯对她讲一句话。 顾清越捧起他双手,手心朝上,看着少年皙白的手,哽颤道: “那个时候,你就是用这双手帮我挖开的土。 两个月前你还说,害怕我会伤心难过,儿时悄悄葬了小白。” 女孩的泪滴至景湛手中,他酸涩的心仿佛在为这滴眼泪疼着。 景湛握住顾清越皓腕,轻轻一扯便移开了,不等他走, 顾清越踮脚,如细瓷般的手臂环上他脖颈。 全身力量倾覆于景湛身体上,将人扑到他身后的桃花树干中。 软嫩的柔唇附着景湛耳朵,细小的哭声里藏满甜言: “在我心里,景湛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会帮我安葬小白,为我束发,打雷的时候陪着我。” 耳骨温热,有泪滴落,景湛浑身一颤,没骨气地抱住她腰肢,脸颊埋进顾清越肩窝,深嗅她的味道。 顾清越掩在他背面的狐眸微亮,眼瞳波转了会,晶泪蓄酝出更多。 “你的手总是那么温暖,它不该沾染鲜血。”她轻轻抚动少年的背,接着道: “景湛,你不是问我,你跟羡安哥哥我更喜欢谁,谁更重要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景湛嗅着她味道的动作骤顿,眸底洇染出点点星泪。 谁更重要,她爱谁,还用得着说吗。 她奋不顾身为温羡安挡刀,为了温羡安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假使他当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阿狸的脑袋可能已经分家了。 “我不想听。”景湛手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清越望着少年决然的背影,粉唇微咬,拇指蜷缩着抠紧。 忽然,铆足声音喊:“景湛,要是我说那个人是你,你也不想听吗。” 景湛即将走出桃梨花林,脚步一顿,他听见女孩真诚地呼喊: “我想跟你重新开始,这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从s市回来到现在,我们始终没能好好聊过天。” 景湛的背骤然袭来属于女孩的滚润柔软。 顾清越由后抱住他,扣住少年强健的腰杆,脸颊间隔衣物绵绵擦摩他紧实的肌肉。 景湛头垂的很低,含泪的眸凝视女孩纤白如玉的小臂,泪珠一串相连一串掉落。 “我已经放过温羡安了,你现在骗我,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的眼睛比黑色的夜幕还要暗上些许,每一珠泪都代表着他的难过。 景湛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了,他站着不动,好像在等什么,期待着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等,什么都没有期待。 顾清越转到他对面,抚揉他湿润泛着清泽的脸。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骗和其他意图。” 她嗓音温甜犹似裹了层蜜一样甜美:“上次你受伤住院,我就想跟你说了。 不巧的是,转天我们之间就出现了很大的矛盾。” 景湛又想去推她,不过用的力气不大,轻攘了一下,没推开也就作罢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去医院前你就承认了,之前全都是骗我的。 现在编造这些谎言又是为了什么,你在计划什么? 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又在偷偷打什么坏主意。 你这样做,抱有什么目的,出于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不是他不信,谎言就像一面镜子,摔碎了,去拼凑,终是有裂痕。 他信过,一直相信。 他信小狐狸的眼睛,结果,那双爱意满满的眼睛才是骗人的罪魁祸首! 少年说话带着火气,声音不高不低,但很明显能听出他在遏抑暴躁的情绪。 顾清越眼里的光波闪一瞬,睫羽颤动的频率在不经意间加快。 她匆忙敛走不自觉冒出的心虚,翘起脚跟,粉嘟嘟的唇格外乖柔温顺的去亲景湛。 景湛被她亲的心慌意乱,眼前满布怡悦的小星星。 刚说过傲娇的狠话,此刻好像都变成了徒劳。 “你,你亲我做什么!”景湛别开头,纵使亲过很多次, 心中对她还有气,可小狐狸的主动还是会让他感到羞涩。 而现在有种既羞又恼并存的感觉! 顾清越也学起他害羞时总低眉垂眼的模样。 眉眼下弯,刚接过吻,粉唇莹着一汪亮泽。 就连呼吸都带着诱人的魅力,这让景湛更加难以抗拒她的示好。 顾清越指腹揉按他心脏部位,糯声细语:“我说了,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她非常诚恳地说:“景湛,我们以心换心好不好?” “什么以心换心?”景湛看她,俊美脸庞还蕴着丝难掩的红。 顾清越悄然呼了口长气,笑靥的眉眼弯似月: “你很介意羡安哥哥,讨厌我跟他有过往,我答应你,我不再见他了。” 景湛似信非信,用心细看她的眼睛,里面赤城一片,毫无杂质。 顾清越手指轻点他胸口,脚尖支地,在他薄润的唇边留下浅浅一吻。 “景湛,你住院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们的关系。 要不是你锁着我,误会我,我们根本不用闹成今天这样。” “我,你…你想说什么?”景湛难得糊涂。 这句话,任他想脑补都不知道该如何脑补了。 小狐狸主动投怀送抱,说的话也像是在表白。 可在两个月前,她明明白白说过从未喜欢过他。 这么突然改了口……除了又在撒谎还能是什么? 他想相信都难以为她寻得一个合适理由。 晚风拂过,花林的香气随风散来,这样舒缓的夜晚,橙黄暧昧的灯光下,最容易令人心摇意醉。 女孩漂亮的狐狸眼绽放着璀璨的光彩,她一笑,景湛即刻失了神。 顾清越圈揽他脖颈,整个人依附在景湛身上,毛乎乎的小脑袋在他颈里蹭着。 她在依赖自己,景湛心里倏然生出这个使他喜悦的想法。 仿佛紧绷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缓解,随风飘扬散去。 顾清越似小挂件般,挂在他身上,说:“景湛,你说我没为你哭过,你说错了。” “你住院那晚昏睡不醒,我拉着你的手哭了一整夜。” 景湛箍着她腰往自己身上摁,身体的每处都在渴望着。 渴望将她陷进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段脉络中,让他们融汇为一体。 头伏进女孩秀密的发丝,细细轻闻那股馨香,低哑地回应,“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信你说的话。” 他扼制住纷乱的心跳,问:“你说你在医院里就想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我想问你, 这些年,你把我当成未来老公,相伴一生的人来看, 还是,只是因为有血蛊的羁系,牵绊着你无法逃离的人而已?” 第110章 你把我当闺密? 顾清越内心有半秒钟的挣扎,头顶出现两只小狐狸的幻影在拳打脚踢。 一只小狐狸叫真诚,另一只小狐狸叫欺骗。 你一拳,它一脚,俩小狐狸打的鼻青脸肿,争辩的不可开交。 就在难以辨出胜负之时,忽然,跑进来其它两只小狐狸加入这场战争。 它们很快从中脱颖而出,那就是,‘从心,自由。’ “两个都不是。”她道:“景湛,我那个时候想跟你一对最要好的闺蜜。” 真心话终于说出口,少年禁锢她腰间的劲儿瞬时懈了力。 景湛面色青白轮替,难看至极,池塘里的青蛙或许都比他好上许多。 “闺蜜?”他非比寻常的镇静,唇瓣紧临顾清越白玉般的耳廓说: “你刚刚对我又亲又抱,说了一堆情话,你就是想告诉我,你要跟我做闺蜜?” 顾清越挥扇了片刻鸦睫,用鼻音轻轻,“嗯了嗯。” ‘从心’她做到了。 这是她在医院陪护景湛时的心里话。 接下来,为了自由,该做的就是以最精短的时间,重新博得景湛信任。 尽快由他心口取出自己想要的…… 可是很显然,景湛等不到她开口说哄人的话就已经怒了。 “狗屁的闺蜜!”他口酸眼涨,厚厚浓浓的委屈凝成了泪。 泪目悲伤成河的流着,赫然大怒地吼声尽在耳际,“我是男的!谁要跟你做闺蜜!” 顾清越脖子半仰,缩着头想避开他高昂怨愤的大嗓门。 景湛箍着她的头,摁在自己肩上不让动,犹如较劲一样扯着喉咙嘶喊: “你跟我睡,跟我亲,隔三差五就媚惑我!挑弄小景湛! 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把小景湛当成逗弄的对象!还是把我当成茶余饭后泄遣的工具!” 他哽声抽泣,胸腔里一颤一颤,一鼓一鼓的。 顾清越双手顶他胸口,预备把‘从心’之后,未完的话说出来。 哪料,搡动间,指甲不故意抠到一颗?蔽于少年衣下…… 可爱圆溜的小豆果。 “en--” 景湛低低沉沉地哼,哭喊戛然而止,身体都僵了。 “景,景湛,我不是有意的。”顾清越推着他胸解释: “我没打算碰你隐私,我话还没说完呢,我……” “你什么!”景湛脾气来得极快,握住顾清越纤薄的肩,与她面朝面。 少年满脸泪水,眼圈红彤冒火,“就算是玩具娃娃也要被主人用心养护!” 景湛感觉自己在她心里,可能还不如一个工具娃娃来得珍贵。 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愤,他赶在顾清越开口前,劈头盖脸一顿泣诉。 攫取顾清越细白的腕,捏在手里,举在半空,使着劲地甩晃。 “你说想跟我做闺蜜!你就是这样残害你闺蜜身心的?!” 景湛情绪激愤地根本压不住,空余的另一只手,指着顾清越方才那只叫做‘不故意’的小手。 嗓音火爆到极致,发着颤地呐喊:“你懂什么叫闺蜜吗!我哪哪都被它给玷污了! 你现在弄够了,吃腻我了,嫌我炒的饭没花样, 没劲了,你不想负责,就跟别人跑!你还替那个狗男人挡刀! 你占了我的便宜不说,还把小景湛耍弄的不成样子! 愚弄的小景湛天天想着你盼着你,你现在跟我说你想做闺蜜!” “我不!” “你休想!” 他忽然仍开顾清越的手,双腿一曲,爽利的撒起泼来。 顾清越被他甩的脚底趔趄,等平稳了身躯, 景湛已经抱着双膝躺在地上哭得打起滚来。 顾清越左顾右盼地看,不老少佣人趴在树后闻声偷听呢。 她这会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嫌丢人…… 什么占便宜,耍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些不都是他自己主动要的吗…怎么全推她身上来了……?! 景湛喉咙都快哭穿了。 周围种的桃花梨花,被他的哭喊声震掉好几朵叶片。 没人来安慰安慰,亦没人说点甜蜜言语给他听…… 顾清越鞋底挪蹭,移了位置,走出挺老远的才停下。 像模像样学起鬼鬼祟祟的佣人,双手扒在一棵隐秘的树后,只露出半个头。 沉静地看着他撒泼打滚,以防一起丢人,等他闹完了在过去。 景湛滚了一身灰,好似吃不到糖葫芦的小孩无理取闹一般 喊也喊累了,嗓子也哭哑了,长长洪亮的哭声逐渐往破音方向发展…… 景湛发现自己声音跟个公鸭子似的,顿时憋住嘴。 不声不响,独自用衣袖擦了擦泪。 闪烁的灯光挥洒在他搓满泥土的脸上,泪水混合污泥,令他近来的戾气看上去少了些。 难得一见的场景,佣人稀奇,爱看。 一堆人放下手头工作,藏匿的严严实实,边看边听边偷笑。 景湛四处环顾,哭得头脑发胀,看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自己起身,眼前一黑……扶着树倚傍了会。 缓过缺氧那股劲,他拍拍屁股,拍拍身上的泥土。 抹着泪,给众人留下一抹孤独悲泣的背影,离去…… 顾清越悄悄尾随……俩人一前一后,直到快进家门了。 景湛面前猝然窜出一个人来。 顾清越勾他的手,柔顺笑道:“我没有丢下你~我一直在你身后,是你没发现我。” “你是不是想逼我在锁你一次。”景湛嗓子基本发不出声音。 以他嗜怒的双眼,脖子中暴起的青筋来看,他大抵是很用力地在嘶喊了。 这种话,顾清越内心还是很怕的,不过,很庆幸她看过很多类型的电视剧。 像这样的情形,放到剧中的顺序就是,一,温柔,二,体贴,三,诱惑,四,拿捏。 一和二现在已经没必要做了……花林发生的事,算是试验过温柔和体贴了。 现在跳过那步,直接上三四。 实际行动前,趁景湛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她狠掐了把后腿。 疼痛在蔓延,自由在呼唤…… 顾清越彻底摒弃不骗人的原则,为了回家,为了早日见到银狐和姐姐,天打雷劈她也认了! 顾清越柔柔甜甜地笑,发丝被风轻拂……景湛瞬息之间被她迷花了眼。 警告自己不要被她具有欺骗性的外表所迷惑! 腕处忽地抚上女孩嫩如细柳的手,随后是女孩清软的话: “景湛,今晚你会明白,我说的以心换心是什么意思。” 二人跑回楼上,呼吸错乱,失去节奏地深喘。 景湛冷脸撇开她的手。 ‘闺蜜’令他郁结难消。 小狐狸说的漂亮勾人话,他再也不信了! 景湛提醒完自己,便自顾去洗手间。 浴室里的水声‘稀里哗啦’响起。 顾清越打开一瓶红酒,“咕咚咕咚”仰头一口闷。 随后,换上件,自买了就没穿过的-- 超级薄。 超超薄~ 性感黑丝小裙裙…… 耳朵泛痒,尾巴钻了出来,左右扫动。 她照猫画虎,依着葫芦画瓢,扭动婀娜曼妙的小腰肢……打开浴室大门。 第111章 阿狸是他从小认定的媳妇 浴室门打开,迷雾缭绕,热气蒸腾的往脸上扑。 景湛听见门把扭动,淌泪的眼眸蓦然一停。 女孩媚态多姿、楚楚可观地唤:“湛湛~老公~” 一声湛湛老公结束。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条纤白型美的腿……紧随就是一只细嫩如藕的手。 景湛伸手抹了下脸,双手搓弄胀痛的眼窝。 洗发水滑进眼眶,沙得他掀不开眼皮。 等他手扒着眼睛撑开冲了几次水,一双小手缓缓环住他。 “你……” 景湛几近哑掉的嗓子艰涩堪堪地蹦出一个字。 灯光折射在笼雾朦胧的大玻璃镜中,女孩妖娆百媚的身影豁然而现。 景湛心脏‘咚’地一滞。 顾清越酒劲上头,晕晕乎乎扭着腰到他对面。 双脚轻踩他脚背,尾巴被热水淋的垂耷耷耸下。 她用嫩滑的小耳朵蹭景湛脖子,昂头,唇刚好触到他攒动的喉结。 “我叫你老公,你怎么都不答应呀~”顾清越轻重有序地啃摹。 景湛鼻息热腾的烧人,嘴是最先张的,还没派上用场说几句孤傲高冷的话来,鼻血倏然喷流…… “你,你又想怎么样。” 说完,他粗粗的喘气,手心闷住鼻子,不让鼻血滴到她耳尖上。 顾清越的白茸耳时不时被红色水珠垂砸。 砸得她气恼,“你总是弄我耳朵做什么啊~!” 小耳朵像是感知到主人烦闷的情绪,一下一上的颤颤摆动。 眼前这幕过于刺激! 小景湛急得挥舞臂膀,催他,到点啦!快开饭!! 景湛眼神幽幽暗暗地闪,瞳孔中渗透的全是,‘渴……’ 想喝水……想试试景琛说的飘向云端== 阿狸是他的人,什么闺不闺,蜜不蜜!阿狸是他从小认定的媳妇! 她非要说闺蜜,那也是他们在闺房里恩爱甜蜜! “你怎么不理人啊~”顾清越线条纤柔的小臂挂着他脖子,两脚提了起来,把他当秋千使。 景湛被她勾着脖颈,只能低头俯视她。 抿抿唇而后舔了舔。 劲壮的双臂托起女孩触感绵滑圆润,长着白尾的地方。 将人压向花洒下的墙壁中,轻哑询问:“阿狸姐姐,这是你研究的新花招么?” 他艰苦抑制垂涎欲滴的小景湛,直勾勾瞅着女孩意识迷蒙不清的脸。 殷红的鼻血滴到了她脸上,被水稀释过后渐渐融成淡粉色。 细密的粉色水珠覆于她清美脸庞的肌肤表面,宛似玫瑰在簇簇盛开。 景湛暗暗吞咽分泌繁多的口水,嗓音欲哑带磁:“这是你主动送到我嘴边的,阿狸姐姐……” “嗯?”顾清越狐眸微阖,如在迷雾中失了方向。 她只觉天晃地摇,自己进来的目的是什么都忘了。 她听少年说,“我很喜欢,所以,我要开饭了。” 而后,少年不在乎手上的伤,不管医生的交代,将她放进浴缸。 水花犹如海浪,一波波急冲冲推着一波波…… 顾清越仿佛是飘在浪中的一根浮木,寻不到来时的路。 浮沉的躯体被滚滚浊浪冲洗的大起大落。 急骤的浪潮将她推送于天顶,飘去云端。 指节倏然拢进景湛漆黑的发丝。 她好似一株折腰的花骨朵,在一阵激荡的浪潮中狂烈地起舞颤瑟。 顷刻间,看见了星海里的炫彩云霞…… 清晨的光愈发温和,暖春乍现,连风都变柔了。 顾清越醒了便瞧见景湛露着洁白牙齿,笑容明亮道:“阿狸早安~” 顾清越刚睡醒,表情些许木讷,眼神还有点发直,配上一头卷茸茸的长发,看起来呆呆地。 顾清越腿动了动,酸酸软软,说的夸张一点,有种绕着古堡大院跑了十万平方米的错觉。 “昨晚我们…”景湛羞涩涩地顿住,眉中的小红痣晒着晨阳闪烁。 顾清越宁静默然,伸手揉捏被子下酸麻的腿。 不用景湛把话说完,光是看景湛的好心情, 和她酸疼的腿就知道了,他们这次必然是一做到底了。 景湛伸手捻起她一缕发尾,舞动的睫羽下是遮藏不住的羞涩。 “我们去买婚戒。”他看着顾清越刚睡醒,呆怔单纯的小脸,说:“我会对阿狸负责的。” 昨晚是他们新菜系的初体验,他都紧张坏了。 虽然他经验不足,好在阿狸非常配合,让他吃的很满足。 喝到桃子味果汁的那刻,他感觉比之前亲自喂阿狸吃饭时的心情还要激悦…… 顾清越盯着他那份忸怩羞怯的神情,缓了半晌。 脑袋搁在枕头上蹭了蹭,同景湛躺到了一个宣枕中。 “景湛~”她声音裹带刚醒不久的软柔,“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狐族圣女由生到死,终生只认定一个伴侣。 昨晚,我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了,说明在我心中已经认可你。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这一生,只要你一个人。” 景湛耳膜轰轰隆隆地响,雷鸣电闪都没它来得重。 景湛迅速将人圈紧,“阿狸姐姐,这次你有没有骗……” 他瞬间抿住嘴巴,神色复杂。 他想问又不想问。 有时候他巴不得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爱阿狸就够了。 这样,至少被骗的时候不会难过,不会在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顾清越蹭着他热乎的胸腔往里钻,软唇与他肌肤密密相连到处贴。 声音甜丽地叫着景湛爱最听的称呼,“小湛宝贝--湛湛老公~” 随后,开口瞎掰:“闺蜜那件事有误会,你每次都是这样,不听我把话说完,就乱发脾气。” 景湛听得耳根发软,拎起被子蒙住两人的头。 被子里面的人“窸窸窣窣”探索。 景湛暗哑道:“我不要做闺蜜,我想结婚,想做阿狸的老公。” 说着,还溢出了哭哼哼地音调,哭声透出被子,闷声闷响。 他委屈巴巴地讲:“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我爱你,阿狸姐姐,你不要总是骗我,伤害一个深爱你的人,你的心不会愧疚,不会痛吗。” 说起真假,顾清越咽部瞬间鲠涩,在心里为自己祈愿。 等回到原来的世界,希望天界不是相通的,不归一位天神看管。 不然,她再一再二的撒谎,老天一定会狠狠严惩,用一百道天雷劈死她。 同时对景湛说着对不起。 她不想做一个爱撒谎的狐狸,可是她没办法,她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她渴望回家,渴望自由…… 少年俯身抱着她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相拥,耳不离腮地交谈。 “景湛,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女孩馨柔的嗓音携带果毅的音调,如彭软的云朵,在景湛耳畔轻拂呢喃: “那些不愉快的日子就让我们忘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以后,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景湛,你就是我的全部。 我会全心全意爱你,你不喜欢让我见的人,不喜欢让我做的事,我都依着你。 请你在给我一次信任,让我好好爱你,可以吗?” 第112章 哄的景湛神魂颠倒~眼冒星霜 景湛闷声不语。 话自然好听,她说过的动人话实在是太多了。 参加培训会前的表白,诱导他去s市,骗他进竹林。 每当有特殊情况,她嘴就会变得格外甜。 偏偏巧巧那些话总能哄的他分不清天南地北…… 少年禁声无言,顾清越食指轻戳他侧脸。 被窝里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眼睛看不见,感知就会变的尤为明显。 脸上伸来的软触令景湛本就不坚毅的心愈加动摇。 “景湛,心心相惜和真正的爱,你不想试试吗?” 景湛的心仿似一颗闭合的明珠扇贝,女孩山温水软的音调缓缓飘进耳里,将他的心柔柔撬开。 清甜的话语是一柄温柔刀,慢刀割肉,文火熬心,恰到好处。 “我……”景湛黑密的睫毛轻轻垂动。 黑暗中,握着女孩的青丝乌发,倏然翻身平躺,将人上半身举起,盖着的灰丝绒被,拱成了一个小鼓包。 “--我想,阿狸姐姐,我好想好想。” 他想的发疯,想的发狂,想得到阿狸的爱,想要阿狸时时刻刻看着他,守着他。 顾清越暗中吁气。 紧张废浊的气未呼完,景湛倏然将她放下。 猛的一个惯力,顾清越惊谔地叫了声,旋即被景湛的唇截住。 他像只小狗一样,齿尖卷碾顾清越软弹的耳垂。 “阿狸姐姐,就像你说的,我们重新来过, 我想要你的真心,想要你的爱,可是你不能在骗我了。” “我整个人都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交给你了,这样,你还不能相信我吗?” 顾清越抚他湿濡的唇说:“以后我的每一场梦里都会是你,喊着景湛的名字,叫着景湛的名字。 昨天那句话我还没说完,我想说,从医院回来我才明白,我对你不是闺蜜的感觉。 我想亲你,想抱你,不管开心还是忧伤,我都会在第一时间与你分享倾诉。 喝同一杯饮料,睡同一张床,手牵手由青丝到白发。 我们在最好的时光相遇,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沉淀,让我们相伴到迟暮之年。 从青梅到白头……直到永远,直至我们化为一体,变成森森白骨。” 顾清越佩服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下了电影里面所有感人肺腑的话。 她握着景湛的手,像模像样深情似海地演绎。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景湛,我…这次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景湛疯了…浑身呆硬,桃花眼大大睁着,连最起码地眨动都忘了。 不,不对,他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若不然,他怎么能看见又有人在他大脑里放烟火呢……? 这场烟花美的他神魂颠倒,胸腔、心脏、大脑皮层、血液、喧嚣沸腾的快要爆炸了!! 即使这样,景湛抿抿薄唇,佯装没什么感觉。 话语里藏着百万分警惕:“你之前说我不喜欢你做的事,你都依着我?” “嗯。”顾清越回道:“真的,我都听你的。” 景湛情绪激昂,波动极大,人闷在被子里逐渐透不过气。 他一脚踹飞灰绒丝被,空气霍然涌进鼻腔。 两人都大口吸着,景湛看她闷红的小脸,麻酥酥的筋络好似被电流击穿。 他侧身,把人转过去背对自己,将顾清越后脊抵在他疯跳的胸腔上。 “你说不见温羡安,这话算数吗。”景湛修挺的鼻尖磨着她卷曲的发,可怜唧唧道: “为了他,你抛弃我不止一次了,阿狸姐姐,你跟他跑的时候,我特别恨你。” 顾清越裹吸住口侧的软肉,牙齿狠狠咬着,圆润的指甲抠磨床单。 她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不过出去玩了一次,景湛就要恨她。 游乐场那天,是她来到这里最快乐的一天,景湛没有给过她这样自由的快乐。 景湛恨她,同样,她心里也在恨着景湛。 “你又这样,每次我想要你认真回答,你总避着我不说。” 景湛用劲儿扣住她腰,往自己腹部摁,含住她削薄的肩膀重重咬下去。 呜咽的声音响于她耳畔:“你要是还敢骗我,我不光要温羡安死, 我还要打造一个牢固的金丝笼把你关进去。 这辈子我们俩谁也别想出来,到死,你都只能见我一个人。” 少年是哭着说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穿透力,可顾清越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顾清越虽害怕,不过,她抱有侥幸心理,等景湛发现她骗人的时候,她早远走高飞了。 毕竟是异世界…… 景家在怎么有权有势,也没办法跑到异世界将她抓回来。 这样想,她更加大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畏首畏尾。 “我发誓,不在见羡安哥哥,往后我心无旁骛,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只看你,陪着你。” 景湛不依不饶:“光发誓不行,你还没说你用什么起誓呢。” 顾清越皱眉。 这有点难倒她了。 誓言本身就是一大禁忌,她担心一语成谶。 等了半晌,景湛都等急了,照着她肩头未消的牙印又咬了几口。 顾清越抑着肩头那抹疼,细声细语,心中忐忑: “我……我用自由发誓,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让我受天地的惩罚,生不得安稳,死不得瞑目,这样可以吗?” 她悄咪咪无声祷告。 假的,那不是真的! 老天爷,各路天神,大哥大姐,求求你们就当做没听到! 景湛紧咬她肌肤的牙齿终于肯放过那块已经红肿的肉。 随后,把人翻了过来,面朝面,桃花眼盈盈汪汪地闪光。 “我不要你不得安生,后面那些话以后不准再说了。” 他略微娇羞起来:“你敢这样发誓,代表你是真心的,我相信你了阿狸姐姐。” 他与女孩十指交扣,修白的指尖在两人无名指上画圈圈。 然后道:“下午我让人送戒指过来,我们挑一对情侣戒。” 顾清越刚想问问不是说出去买吗。 张了嘴,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他又要说她想跑。 目前是敏感时期,还是尽量表现的老实乖驯一点为好。 她摸着腕上的铃铛手镯,轻轻点头,“嗯,都听你的。” 下楼前,顾清越为景湛重新包扎了伤口。 好在他还没傻透顶,昨晚做那种事,知道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一些。 不然,今天这手和胳膊就没法要了…… 李伯许进站在一楼大厅,见蓝衣少年白裙少女下楼,恭敬迎上。 “少爷,顾小姐。”李伯站在旋转楼梯口,弯腰低头,“午饭已经备好了,现在就可以用餐。” 许进的头比李伯还要低。 他们俩就像是见不得光似的,一个个脸埋的都快伏地了。 实质上景湛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走完最后一节楼梯,劲壮的腰肢微微下躬。 顾清越双脚瞬间离地,坐进他臂弯。 “你干嘛?”顾清越抱着他脖子,声音细微小小:“李伯他们还在呢,不要老当着别人面搂搂抱抱。” 她又不是不能走路,景湛怎么总找机会动手动脚! 景湛眼睛亮的像只小哈巴狗,嘴角扬翘的老高。 撅起红唇挨着她下颌轻嘬,欢声道:“昨晚玩得太过火了,我担心你累,还有,我喜欢抱着姐姐~” 第113章 因为想你,所以分神了 顾清越脸颊稍热,咬着唇,不想同他争辩这种小事。 随后她看见景湛瞅李伯许进的眼神冰冰冷冷。 寒天冰地都没他眼神冻人…… 不得不说,景湛的脸,阴晴不定的天……说变就变。 李伯许进心底发憷。 伺候两位用餐的时候,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许进害怕景湛跟他算温羡安那笔账。 人是他带进来的,还因此发生一堆麻烦事。 李伯犯愁的是,景湛昨晚想断温羡安的腿没断成,算起来有他一多半功劳。 景薄天是他叫来的,景薄天若是不来,温羡安的腿可能早被卸了。 整不好,景湛火气难以消解,把气算到他头上,那他的腿就告危了…… 也不知景湛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还是怎样,用餐到吃完,开始到结束,半点没提昨天的事。 就只专注看着腿中的女孩,一会喂一口这个,一会喂一口那个,像喂珍爱的小宝贝一样喂着她。 “下午叫景氏珠宝行的人,送些当季最新款钻戒过来。” 少年突然发话,餐具被他轻声搁置到了梨木餐桌铺垫的白色桌布上。 李伯低眉顺眼应答:“这事交给我来办,少爷请放心。” 景湛抚揉顾清越的手,目光一转,阴鸷的眸子投向许进。 许进头皮顿时冒汗,忙低下脑袋,那张碎嘴此时闭的死紧。 景湛视线下移,盯着他为自己截过瓷片的手,逐字逐句透着寒冷:“再有下次,死的那个人就是你。” 许进忙忙应声:“我知道了少爷,我不敢了。” 绝不会有下次,往后温以璃再怎么软磨硬泡,他也不会以身试险将人带进来了。 景湛训话,顾清越思绪飘远,倚在他怀里劳心费神的想。 信任危机度过了……心头血要怎么拿? “阿狸姐姐在想什么?”景湛转回脸便瞧见她在发呆。 神情不快道:“说什么只想着我,心无旁骛陪着我!你刚刚走神了!” 顾清越卷密的睫羽轻颤,快速收走那些小心思。 扬起脸,笑容甜润纯美,挎着他胳膊,喜盈盈地说:“我在想我们的情侣钻戒。” 然后语不从心道:“毕竟代表我们爱情的象征, 等结婚那天,我们还可以用它作为婚戒。 我觉得亲自设计更有意义,你觉得呢?” “阿狸姐姐~”景湛黏黏糊糊叫她,脸颊好似山间熟透的红石榴。 许进李伯看了都直摇头。 要不是他俩昨天犯过错事,说什么也得密密私聊上几句,嘟囔嘟囔他家少爷有多腻歪人…… 顾清越被他娇哒哒的“阿狸姐姐”弄得浑身长鸡皮,面上“呵呵”陪笑。 景湛食指缠绕她头发尾梢,头低低垂着,只留一个光洁泛羞的脑门给她。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景湛蔓着绯色的桃花眼像极了惑人的小妖精。 形似玫瑰般的唇瓣羞羞开合:“那你别忘了,我们结婚当天互换对戒的时候,你要叫我宝贝老公~” 李伯:“……” 许进:“……” 顾清越:“……” 此时的沉默更让人震耳欲聋……!就在这么一瞬之间,空气都变味了…… 甜!甜甜蜜蜜! 腻!腻到没眼看! 腻甜的李伯缺斤少两空虚虚的后脑勺直冒黄油! 吃完午饭,两人便去了书房,李伯找出一沓画纸,抱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尽功尽职做完这些,安静退出,合上房门…… 顾清越对画画没研究,相反,景湛很会…… 他位于梨木座椅,摩擦着顾清越戴的银色手镯。 “这个手镯是我亲自设计的。”景湛扯着笑到合不拢的嘴角, 说完银镯他的设计,眼里的光更盛了些:“婚戒也设计成这种款式,怎么样?” 闻言,顾清越抽走自己的手,睫羽快速掀动,掩藏着嫌恶。 这条拴狗用的镯子有什么好的。 温念安没说之前,她还不知道这东西竟有录音录像功能。 那就是说,哪怕不跟景湛待在一起,景湛也可以24小时全方位监控她。 上厕所,洗澡…… 全被景湛给看去了……! 放到过去,她还能认为洗手间是唯一可以躲清静的地方,如今,连最后一片净土也没了…… “怎么了?”景湛看她不回话,右手撑腮,手肘拄着玫瑰木桌面,歪头问:“不好吗?” 阿狸是月亮,他想做星星,想做阿狸身边最闪最亮的那颗银星。 永永远远围绕着阿狸转,永生永世都只照亮她一人。 顾清越手伸到桌下,用力掐自己大腿,竭力笑着同他说话。 “很好啊,很有创意,我只是有点失落没能帮上忙。” 没有,她一点都不失落!这样套宠物一样的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她又不是受虐狂,有了一个嫌不够,还想拥有第二个! 景湛捞她入怀,由胸腔深处漾出一声朗笑:“阿狸别难过,这样就可以了。” 顾清越手腕忽然被少年半握,一只黑炭笔放进了她手心。 景湛掌心覆着她手背开始在纸上描描画画。 炭笔轻一下重一下在画纸上勾画着。 少年清浅的呼吸将她耳鬓散碎的丝发拂起。 头发撩扫在脸上痒痒的,顾清越心跳骤急般加速。 好像画笔每勾勒一笔,她的心随之跳动一下。 它快她就快,它慢她就慢。 午后充沛的阳光直射进书房,映射进一缕暖光。 顾清越微微侧头,少年眉心红痣灼灼发亮,翘密的睫毛纤纤扇卷。 神色专注,认真的模样引人瞩目,一时间分不出心神再去关注其他事情。 心仿佛有一把密丝丝的小毛刷,柔柔刷过。 她手霍地一抖,即将画好的戒指,划出一道黑色长痕。 “阿狸姐姐~” 少年声音听着无奈,裹含的宠溺却更多。 顾清越瞄瞄少年画好的圆戒和那条黑黑的长痕有些微过意不去。 嚅喏着饱润的红唇慢吞吞开口:“我……对不起。” 她低下卷茸茸的小脑袋,牙尖轻垫在唇瓣下方,揪住一小块肉。 景湛视线不自觉盯她的唇,看着被她咬出的一小排清浅白色齿痕,霎时想到昨晚。 喉结骤然滑动,湛黑的瞳孔有道暗光划过,嗓音低低沙哑:“刚刚为什么不专心?” “我……我不知道。”她摇头。 说完,忽地神思微转。 这么好的时机,怎么能说不知道呢!当然是要挑景湛爱听的话说! 迎照午后的阳光,女孩诱人上瘾的狐狸眸楚楚惹怜地看着痴怔少年。 声音如甜似蜜:“因为想你,所以分神了。” 第114章 你是渣男,到底谁渣啊! 景湛黑眸慢慢放大,炯炯有神的闪烁,洋溢着无法言喻的忻悦。 二人手间握的碳笔“啪啦”歪掉在玫瑰木桌面上。 他扣住女孩后脑勺,急切地奉上自己。 ……书房宽绰,水润泽泽带着回音,唇齿吸蠕,交杂的声响格外和谐…… 景湛雾眸迷离,被情遮迷了眼。 迅速褪去碍手碍脚妨碍大展身手的家居服。 小湛湛朝气蓬勃?? 昂首行礼。 胸前倏而多出一双阻挡他前行的小手。 “怎么了阿狸姐姐?”景湛定定瞅着仰躺桌面的人,脖颈挥洒的汗水浸湿了画作。 现下,画好的小戒指环被汗珠晕染渗透的完全不能要了…… 顾清越偏偏小脑袋,脸蛋冲向大玻璃窗,烈刺刺的午阳直射着她。 眼球稍转,鼻子顿时就酸了,细小的嗓音里传流出软轻轻地泣音:“渣男。” 景湛:“……” 短小的两字,听着不起眼,急的景湛晕头转向都结巴了。 磕磕巴拉说了三四个“什什什么,我我我”才说出来那句,“我怎么渣男了?” 汗珠子流进眼眶蛰得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清越回头,少年单单卡巴着一只眼睛挤弄,委屈的神情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你说啊,我怎么渣男了?” 景湛被汗蛰的眼里开始掉金豆豆,泪眼巴娑地瞅着女孩 ,泪珠子越蓄越多。 顾清越双腿卡住他腰两侧,撑起身,微微用力,将他坐倒进办公座椅中。 景湛鼻腔透出低闷的哼声,长臂一抬,顾清越被他圈揽入怀。 景湛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有点不舒服。 他把人往自己腿中间放了放, 长长吼出:“到底谁渣啊!!” 他指着自己,悲腔哭喊:“坏了坏了!你把小景湛压坏了!” “我……我……没,不是我。” 顾清越低头叫它:“快醒醒。” 这一下便心灵 恢复原貌~ 景湛眼圈含着泪光傻笑。 幸好没坏,不然他跟阿狸的后半生就断送在今天了。 顾清越操着甜兮兮地小嗓音说:“你看,不是我弄坏的,是你不行。” “!!!!” 李伯许进杵在书房门外都听见了景湛地惊天嘶吼: “你欺负人!你胡说八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顾清越双手掩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行,景湛最行,景湛天下第一,宇宙无敌。” 等大景小景灭了火气,顾清越拿湿巾捣腾着手心说,“你是渣男。” 景湛才消下去的火焰,霍地一下又上来了。 瘪着要哭不哭的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准看电视!” 她天天都看的什么杂七杂八的节目。 先是调情,再到闺蜜,昨晚那场淋浴间美食盛宴…还有今天这个渣男。 她究竟懂不懂什么叫渣男,什么叫闺蜜!就急着往他脑袋上扣各种颜色的帽子! 昨天晚上也就他这样的正人君子能把持住,没有对阿狸下毒手……只点到为止。 他要是能狠下心来,早把阿狸给吃干抹净了。 还用得着天天靠着跟她擦手抹掌→解馋! 顾清越依偎在他身上,指尖摸索他心口点弄。 “不可以不看电视,电视很好,没有电视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阿狸姐姐~你重复一遍刚刚说的话。”景湛眼尾陡升起一撮红,羞羞喃喃:“你喜欢谁。” 顾清越明净的双眼映照少年绯艳的模样,食指在他胸口打着圈圈。 纯媚小脸漾起笑,仿照能令纣王昏头的小妲己般夺人神魄。 “我喜欢景湛~喜欢对我好,对我百依百顺的景湛。 不喜欢只会‘做’,不会付出实际行动,像渣男一样的景湛。” 景湛被勾了心神,痴醉地问:“阿狸姐姐想要我怎么样?” “我说了你能做到?”顾清越狐眸掠过一丝精亮的光。 景湛歪头打量她的神情,两人离得近,女孩白净的面颊吹弹可破,鼻梁中细微小小的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抓起顾清越的手往自己嘴里送,牙齿磨弄着女孩软纤纤的指尖。 轻哑道:“这辈子,我只听阿狸的,倘若阿狸要我死,我现在就可以把刀递给你。” 这话出自真心。 没遇到阿狸之前,他无法理解父亲对母亲疯狂的爱,景琛对温念安的偏执迷恋。 在他的世界,没有鲜艳亮丽的色彩,没有值得挂在心上的事。 自孤儿院听见阿狸声音的那刻,他的世界都变得鲜亮了。 阿狸赋予了他从未有过的感知和快乐。 有阿狸在,他的人和心才是活的,是会动的。 没有阿狸,他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的死人无任何区分。 景湛的坦诚和毫无芥蒂之心让顾清越自惭形秽。 不过话说回来,如若不是他下蛊在先,也没必要弄得像今天这样麻烦。 归根结底,错误的开头就是在景湛那里! 顾清越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由景湛腿上跳下地。 “我不要你的命。”她走去窗边,看着外头盛开的桃花。 胳膊肘趴着窗沿说:“人们常说人心难测,我……” 一段话未完,背后伏帖来少年高壮的身躯。 景湛红唇磨弄她耳尖,嗓音低沉:“你想要我的心,对不对。” 他是在用肯定的语气与顾清越发问。 耳尖那抹湿漉的触感陡然一疼,顾清越向下缩起脖子, 躲避景湛想继续对她耳朵不断进攻的锋利牙齿。 景湛呼散出的热气喷洒在她发丝没有铺盖住的地方。 颈周,耳朵,湿潮又闷热。 “景湛,我是狐狸。”顾清越尽力逃开身后的热潮,前胸紧挨着窗户。 软语软调,还带着细微的颤音:“狐狸跟人类不一样,我们是不同种族。 我不知道人类的爱跟我们狐狸是否相同。 我脑子也没你聪明,你说爱我,可我有时候根本无法分辨,你的爱有几分真,几分假。” 耳上的动作骤然停下,景湛将她翻转过来。 外面是盛艳的桃花,面前是比花还娇嫩的女孩。 他黝黑的眸子里有晦暗的色彩,单手抬起顾清越的纤小下颚。 深深凝视那双曾骗过他的狐狸眼,涩声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 “说什,什么?”顾清越小心肝陡然一震,红润可人的脸渐渐转白。 第115章 温念安那天来找你,都跟你说过什么? 敞开的窗户卷带春风,柔柔的小风“簌簌”拂面,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意。 顾清越不觉抖了抖身上的寒气,魅惑君皇的那套妖媚之术顿然忘却…… 景湛被这股风一吹,色令智昏的头脑此刻倒清醒了,也看明白了点其中门道。 他拇指揉弄女孩粉润丹唇,晦涩的眼瞳直直看她。 “阿狸姐姐,我不介意你的狐狸身份,相反,我很喜欢你的尾巴和小耳朵。” ????怎么突然谈到尾巴耳朵了? 顾清越神情愣怔,显得些许木讷,继续听着他说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景湛凝着她呆怔水灵的狐狸眼看了会,接着道: “阿狸姐姐不会在欺骗我,这一生都会陪在我身边,对吗?” 要不是景湛看她看得仔细,顾清越此刻非常想拧眉。 他话里有话,古怪的很,让人捉摸不透。 过去半晌,顾清越不再迟疑,重重点头。 怪就怪,看不透就看不透,能拿到心头血比什么都重要! 景湛拥住她,吸着她身上专属于她的味道,寻得一丝慰藉。 他埋首在顾清越密稠乌卷的发中,声音清浅: “我可以把心给你,这是我自愿的,在这之前,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顾清越心慌胆惧地问。 景湛摩挲她腕上的小铃铛,风吹来,裹着花香,也吹响了铃铛。 他不禁柔柔一笑,抚弄她稍有发僵的腕骨,“温念安那天找你,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查过小铃铛里面的监控,两人到了桃梨花林,阿狸为温念安摘下一朵梨花。 她想跟温念安说话,温念安制止了她,不准她出声。 监控一角拍到了李伯离去的背影,随后温念安拽出一条布料,绑住了小铃铛。 监控画面一黑,不单是人看不见,连同声音都没了。 所以说……在这段时间里,她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阿狸为什么突然向他提出以心换心?又为什么突然与他亲近? 换心,是指单纯的以真情换真心,还是想要别的什么…… 尽管他此时心里很清楚,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想听阿狸亲口说出来。 顾清越翘挺的鼻翼开始浮露密密细细的汗丝。 真话假话尽在一念之间,可这一念之间至关重要。 未来能不能得到自由,全靠这一念。 景湛一等再等,直到树枝结的梨花倾落数朵。 耳畔终于传来女孩宛似小猫般的动静。 “我……”顾清越重复做着往喉咙倒口水的动作,耳鼓里全是咽喉吞咽的声音。 景湛颇有耐心的等待,反复挲弄她腕处的小铃铛。 顾清越穿着灰色棉拖的脚后跟顶住白墙,悄声磕了磕。 疼意刺激大脑要理性思考。 上下牙齿的牙尖狠劲咬着,须臾之间,穿透了口腔中软滑的嫩肉。 众多痛感并凑,泪花圈在眼眶里打转,她哽了一声,眸子溜溜波颤,“呜”地哭了出来。 “景湛,对不起。” 她哭了,景湛心就软了。 双手穿过女孩腋下将人托起,搁置在贴着白玉瓷片的宽大窗沿上。 “为什么道歉?”景湛抹去她眼泪,问:“是为这次虚假告白,还是想骗我给你解蛊?” 顾清越有些微懵怔,弄不懂想不通,景湛平时害羞起来傻乎乎的,她说什么都信, 怎么一到关键节点,他看得比谁都透彻? 顾清越嘬裹着嘴里的铁锈味儿,强制运转大脑,逼迫自己要赶快想出办法将这件事圆过去。 思绪回到昨晚,她霍然仰起卷毛毛的脑袋,眼角还沁着未落的泪。 “我喜欢你,向你告白与血蛊无关。” 随后,“啪”地一下,挥拍开景湛为自己擦泪的手。 颤咽的声音噙满被人误解的憋闷:“游乐场那次我忘记带药,就差一点点,我可能就因此丧命了。” 景湛抿唇不语。 其实他更想驳上几句。 要不是你被狗男人勾了魂,跟他跑,还把圆瓶丢了,那天根本不会发生意外。 可是阿狸哭了…… 阿狸一哭,他憋在嗓子眼里的那些冷硬话,半句也说不出口。 顾清越把脸别去另一头不看他,然后故意做出样子哭给他看。 余光一瞬不差的瞥着少年盈绕怜惜的眸子,以表真诚道: “你不是想知道温念安跟我说过什么吗,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景湛心头发涩。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心里清楚。” 实在是她哭得让人心软,不想继续逼着她说那些不愿吐露的话了。 再者,他已经知道阿狸的讨好来自解蛊,没必要在让她说一遍来扎自己的心。 天色转黑,风渐凉。 景湛抱走窗沿上坐着的哭泣女孩,回到办公椅坐下。 顾清越咬唇,伸手掐他胸前的小红果,狠扭了一把。 “嘶--”景湛倒吸凉气,惨唧唧道:“阿狸姐姐,疼。” 闻言,顾清越食指和拇指掐合,狠狠赏赐了他另外一枚小红果。 景湛登时握住她的手,“阿狸姐姐,我想你疼爱它,可不是用你这种疼法……” 这下两人全都泪眼巴巴的,他们对视互望一眼。 “扑哧”一声,没憋住,笑了出来。 顾清越在他怀里坐直身子,看景湛面露笑容,觉得可以绕回正题了。 她上手摩娑景湛凸出的喉结,嗓音糅杂江南软语般甜糯: “你也知道疼啊~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疼?” 脖颈中的嫩柔轻轻滑动,景湛好不容易在窗户那边吹清醒的头脑,此刻又昏了。 仅有的一点清醒就是,一会无论她说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蛊’不能解…… 顾清越感受着他绷挺的身体,看着他愈加羞红的脸。 说道:“你总让我疼你爱你陪着你,要我说真话, 可是你除了要求我做这做那,你为我做过什么?” 景湛薄红的唇微启,顾清越立马伸手按住。 “我知道,雷雨天的时候是你陪着我。 我身上穿的,用的,都是你亲自为我挑选,帮我打理的。 包括所有吃食,都要经过你筛选才能拿来给我吃。” 她清透的狐狸眼逐渐升起薄雾,里面蕴着淡淡的泪意。 景湛的疼惜弥漫在心间滑行,墨长的眉头深蹙。 嘴被她捂着,不能亲,只好轻轻擦去她睫羽下盈盈闪闪的湿润。 顾清越很乖驯的任他抹拭。 在少年指腹将要离去之际,她头微偏,仰赖地枕在少年的手心中,绵绵柔柔覆蹭。 景湛最为欢心雀跃的就是她身心为一的信赖、依恋、仰赖于自己,心跳直接窜到喉咙。 顾清越手缓缓贴向他胸腔,那里的节奏飞快。 要不是温羡安说这是心律不齐,她会以为景湛也得了同款心脏病。 “景湛。”她声音和模样仿如含苞未放的花般甜弱: “如果这样就是你认为的爱,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第116章 一准是人家小姑娘跟他提分手了 她又道:“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因为你,我每个月必须要忍受正常人无需承受的痛苦。 是不是这些痛在你眼里远不及你为我安排的衣食住行重要。” “不是的,阿狸姐姐,我没有这样想过,我爱你远胜过爱我自己。” 景湛拽走她挡在嘴边的手,面庞浮露焦急之色。 “上次是意外,是你为了……”他顿然停下。 温羡安这个名字是他此生最痛恨的,没有之一,他一星半点都不想提温羡安。 顾清越也刚好截断他的话:“你想说什么?我为了什么?你想说我撇下你偷溜出去? 你说喜欢我,爱我,就是利用蛊让我离不开你,拿我当宠物圈养看待吗?” 她眼圈又开始泛红,这次的眼泪是真的。 她是货真价实的狐狸没错,她不是全人类,并不代表她没有人类的情感。 她有感情有渴望,难过了会哭,开心了会笑。 说白了,她在景家活得还不如宠物自在。 院子里的白马还有佣人带出去跑跑转转呢。 她呢? 她活了十九年,圈禁在景家十年,她出去逛一逛不行吗? “对不起,阿狸姐姐。”景湛把她放进自己怀里搂着,柔和的动作里透着无限珍爱。 天已完全黑下,书房没人开灯,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李伯许进趴在门板上偷听,站的腿脚酸麻。 书房内断断续续吵架,声音有时高昂有时低,他们万万不敢自作主张敲门。 少年声声歉意都是真诚的,顾清越听的出来,解蛊的事他却一点没提。 “现在话谈开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对方不知道的秘密了。” 黑暗中,顾清越缓缓慢慢闭上眼睛,轻声道:“你希望我真诚以待,我希望你亦如此。” 景湛没觉得自己哪不真诚。 蛊……是他有问题,他承认。包括当初骗她喝番茄汁是他不对,他也承认。 可他们的关系若是没有蛊的羁系,小狐狸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晚风吹进屋掠过少许冷意,顾清越蜷着身子不经意往他身边靠拢。 景湛箍紧她,低声说:“阿狸姐姐,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唯有解蛊不行。 倘若你不信我的真心,我可以安排沈宴给我做手术。 等沈宴剖开我的心,你就能明白我有多爱你了。” 景湛油盐不进,米面不吃,顾清越内心焦炙,烦闷的想大喊几声,为此宣泄宣泄。 她苦思冥想,景湛在一旁安静等她出新招数,以不变应万变。 气氛最静谧之时,景湛等的快要睡着了。 顾清越开口,起了个与解蛊关联不大的话聊。 “我昨晚喝多了。” “你后悔了?”景湛的心当即空落。 落寂的心情像极了流沙融进血脉,四处游荡碾磨着他。 阿狸从不让他接触小小狸的住所。 阿狸跟小景打过很多次招呼,小小狸却是他昨晚头一回打照面。 阿狸想借用小小狸利诱他妥协,结果她自己喝多了。 现在发现蛊解不了,想必她是后悔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把小小狸交给他。 顾清越从他身上走开,找了个墙角缩进去。 她窝在角落里,把自己的脸埋进双臂,呜闷地流泪。 “你是男生还总嚷着要我负责呢,我是女孩子,你知道女孩子有多在意这种事吗。” “你就是渣男,电视剧里面演的渣男跟你一模一样。” “你不光是渣男,还是天下无敌超级歹毒的男人!我最讨厌你!” 李伯许进耳朵都快塞门缝里了,俩人巴巴听着顾清越软乎乎骂人。 时不时还交头接耳闲谈两句,“顾小姐好样的!” 李伯瞅瞅许进,“有本事你进去当少爷面说。” “……”许进嘴紧抿,裹住两瓣外露的唇严严闭上。 景湛过去抱她,顾清越拧着劲闪开,“不要动我!奸诈凶恶的臭男人不可以碰我!” “我……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景湛手搁她膝上不肯拿走。 他比顾清越还惨巴巴可怜:“昨晚是你先的,你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样貌,我……” 她引人犯错。 勾完还恶人先告状…… 他去哪说理? 顾清越埋着头,悄摸摸探出银牙咬小臂。 肉滋滋的疼,眼底顿刻莹蓄上一波泪。 “那你明知道我喝多了,还趁我喝醉不问我意愿就那样对我。” 她抬头,皎洁地月光倾泻进屋,景湛看清她脸上弥露的泪痕,疼得心都碎成渣片了。 “今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他眸子盛满情深与疼爱。 揽着顾清越肩,嘴巴却跟个杠精似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骗人的技术很差,你目的性这么强,我一眼就看穿了。” 今天早上阿狸还说把自己交给他是认可他。 午饭到晚饭,这才多大点功夫,她又换了套说辞。 顾清越神情一滞。 她发现景湛聪明起来是真惹人恼火,怎么都拗不过他。 他对你的伪装一目了然,对你有目标性的行为了如指掌。 “我很容易被你迷惑。”景湛同她坐进墙角,耷垂的眼眸充溢哀伤。 “阿狸姐姐,我做好充足的准备了,我告诉过自己,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为你解蛊。” 景湛脑袋卧进她颈窝,将她手放到自己心脏砰跳的部位。 “这颗心是你的,它真的很爱你,没有你,它就会死。 我爱你不容置疑,你爱我……”他惨笑一声: “真真假假太多次了,看不清的人不该是你,应当是我才对。” 顾清越攥起拳捏了捏。 堵。 胸腔堵,喉咙堵。 景湛的爱对她而言是幽禁她的樊笼和镣铐。 她不需要景湛这样病态不正常的爱。 景湛所谓的爱,是占有,是令人窒息的强迫,只顾他自己的感受,全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不懂爱情是什么,景湛时刻把爱她挂在嘴边,说到底,他也未必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没见过,但她清楚晓得,至少不是景湛这样…… 这晚,尝试解蛊失败! 今天是顾清越19年来最悲伤的一晚。 牺牲如此之大,结果竹篮子打水,别说空了,篮子筐都没剩下! 两人晚八点多才走出书房。 景湛将画稿重新整理一遍,出门便交给李伯让他明天一早去办此事。 吃饭的时候许进手机颠颠震动。 他暗搓搓掏出瞟了瞟,浏览完屏幕,浓浓的黑眉拧成了麻花团。 李伯斜眼去看,防偷窥屏,黑黝黝什么也没瞧见。 “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蚂蚱了,小女朋友找你?” 他八卦味十足,鬼摸摸打听:“你跟那个那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当景湛面不能提温姓,他非常机智的用那个那个来代替。 李伯瞅许进神情沉重,没心思同他斗嘴,堆满皱纹的小眼睛坚持不懈瞥瞥他手机,依旧没能瞧见东西。 李伯老气横生,摇头深叹,然后走去用餐的两人身侧帮他们添果汁。 手上倒着果汁,脑子也没闲着,他盲猜,许进八成是失恋了。 黑炭脸都能转变成雪白色,一准是人家小姑娘跟他提分手了…… 第117章 景湛,我们喝酒吧 许进自收到温以璃信息,心便开始乱糟糟浮游。 当飘远的心思敛回,景湛和顾清越已经用好晚餐起身上楼…… 他凝望二楼楼梯一步一踏上去的两人,神态没了日常憨愣状,少有地凝眉敛目。 傍晚,素净淡雅的弯月放射出银白薄弱的光,为幽静的室内镀上一层裹带光辉的轻纱。 月牙时钟走字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尤外清晰。 这般准确无误的走字声落进顾清越耳里,刺的她在床铺中翻来转去…… 旁边是景湛沉稳均匀的呼吸,他手里攥着女孩大半撮黑乌长卷的发。 顾清越屡次辗转,他似乎有所点感知,皱着眉不安地将发丝拢握更紧。 发根揪的头皮发疼,顾清越凭着淡柔夜光瞪他那双招人烦的手。 “小变态!”她动静轻小。 景湛‘嗖’地大展长臂把她拖进胸怀。 顾清越惊愕。 他也装睡? 静幽幽的房间响起少年半睡半醒的吭叽声:“阿狸姐姐别骂我。” 她眼皮子蓦地一震,景湛怎么也学起她装睡来了?? “我没有装睡,我睡不着又怕吵醒你,才一直控制自己不动你。” 景湛要醒不醒,把顾清越内心疑问讲了出来。 顾清越直接傻眼,景湛今天神的跟有读心术一样。 解蛊的事他知道,她在心里说他装睡他也知道。 景湛莫不是给自己脑袋里安插了读取别人心灵的东西? “阿狸姐姐,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 顾清越:“……” 少年慢缓缓睁开一双清明眼眸,里面毫无睡意,只有厚层层的泪光。 密稠的鸦睫轻颤,看着女孩因他眼中泪水而模糊的脸说:“我没有读心术。” 顾清越好险炸了狐狸毛。 这叫没有读心术?? 就差把她今天吃几粒米,喝多少水,走过多少路说出来了……! 顾清越不发言,景湛泪湿的脸颊卧进她颈窝,呢喃: “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从见到你那年我就知道。” “突然讲这些做什么。”顾清越问。 大半夜不睡觉,趴在她身上哭……还无端无故谈那么久远的事情扒老帐。 景湛合着眼淌泪珠子,胳膊像两条麻绳缠她缠的紧。 哭了好半歇,景湛哑声哑调道:“八岁那年,我在你手心写下我的名字, 我刚写完,你就急着抽回手,你讨厌我,我感觉得到。” “我…我没有,我哪有啊。”顾清越表露的神色有微量尴尬,无力辩白。 景湛乖乖依附她,指尖卷她发丝,呜啼的声音像巢中等待母亲喂养的鸟儿幼崽。 “你有。”他讲:“即使你不骗我,大部分时间我自己也喜欢自欺欺人。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是我不想去认清。” 不认清,他就能一直认为阿狸喜欢他,认清了……他接受不了阿狸对他只有厌烦没有爱。 景湛忽然聊的这么深沉,顾清越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回他。 夜空,星星点缀于月亮身侧,就像彼时的景湛与顾清越,紧密相依。 顾清越没能解蛊心塞了一晚,景湛大晚上哭哭啼啼不睡觉,扰的她愈加烦乱。 她遏抑着性子,顺向撸抚景湛发梢,绵绵密密地哄: “不是说好重新开始吗,我已经放下了对你的偏见,想好好跟你谈一场恋爱。 我们先恋爱,体验体验情侣之间甜蜜小事,再过个三四年,年岁将至,我们就举办婚礼结婚。” 结婚……!! 景湛煎熬了一整晚,自书房出来他便抑着心头那抹涩苦。 结婚一出,他枯竭的心顿觉欢实。 “你还愿意跟我结婚?”景湛眼眸沾着水,像荷叶倾覆的晨露般湿润。 顾清越由床面起身,迎月光走到沙发入座。 看她走了,景湛鞋都没穿急忙跟去,伏在她脚边跪坐于地,脸颊趴她膝间,双手圈住她小腿紧扣。 “我不给你解蛊,你不怨恨我,反而还要跟我结婚。” 景湛的头微微抬,虔诚吻她温度偏暖的膝盖,涩声道: “阿狸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假如我改,多给你点自由,你会再多喜欢我一些吗。” 书房那场谈话阿狸说的也不全错,他给阿狸的爱是自私的,为留住阿狸,他用不光彩的手法牵制她。 他以为阿狸会因此生气,不给阿狸解蛊,阿狸就不喜欢他了。 结婚和婚戒这样幸福的事从而变作泡影。 结果阿狸没有生他的气,不但不怪他,还无比坚肯地跟他说结婚…… 顾清越盯着茶几排列整齐的红酒瓶发呆。 景湛的话落她耳朵里进了出,出了近,像股穿膛而过的风,除了带点气体,基本没听进去什么。 “阿狸姐姐?”景湛双手叠在她腿上摇:“你有好好听我讲话吗?” 顾清越晃神之间,有好几个画面‘咻咻’晃过。 脸颊顿生笑颜,点亮了漆黑的夜,她托起景湛下颚开口:“我在听。” 她表面敷衍着说在听,实际情况,少年的话她压根没往脑子里记。 景湛用手背抹掉自己眼尾黏嗒嗒的泪,小红痣脆生生闪耀。 他咧开嘴笑,想说等结了婚,他们生下孩子就给她解蛊。 等到那时他就不怕阿狸移情别恋了,孩子比锁链更有束缚力。 听父亲说,母亲也曾逃过,锁,并不能完全囚困住她。 唯有一次次抓回,直到生了他,那条圈禁母亲脚踝的链子再也没解开过。 母亲为了他能留在父亲身边,那么阿狸必然舍不得撇下孩子远走高飞。 “阿狸姐姐,我……” “我们喝酒。” “啊?”景湛痴愣。 顾清越狐眸微弯,瞳孔沾满盈盈奕奕的光芒,指尖轻轻戳弄他眉心小痣。 “你好像没喝过酒?我想看看你喝醉是什么样子的。” 景湛薄唇撅起,跪在她脚边撒娇:“不好喝,喂你的时候我尝过。” 闻言,顾清越点戳红痣的指尖,很想转移至景湛脖子狠狠掐上一掐。 明知不好喝,还没日没夜往她嘴里灌,毒害她!! 她十指纤纤捧景湛的脸描摹,景湛舒服地阖闭双瞳。 摩抚到他薄软的唇,顾清越身体倾俯,绕弄他唇形描绘。 “阿狸姐姐,今天太晚了……”景湛睫毛颤颤扇抖,声音如吃了果糖羞羞哑酸甜甜: “昨晚你都没怎么睡,小酌怡情,大酌就该伤身了。 现在小炒夜宵,你熬不住,好菜不怕晚,我们留到明天摸索~” 第118章 能给我个机会,让你爱上我吗 “……”顾清越发觉景湛已然病入膏肓没法医治了。 她要解蛊。 谁要跟他吃宵夜!! 事到如今,景湛看她看得透彻,她心里想什么景湛不需猜就可以直接说出来。 若不尽快解蛊,往后想解怕是难上加难。 昨天她喝得醉呼呼,正事儿忘记办,蛊没解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今晚铁定是睡不着,不如来个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 景湛不是说他很容易被迷惑吗……那她就先来个解蛊第一步、 灌醉景湛! 凌晨两点…… 景家古堡灯火明亮。 看守大门值班的佣人保镖轮换了一批又一批。 许进暗中调遣值班保镖,安排与他关系要好的手下,在景家古堡大门口等他出来。 待景薄天房间灯暗下有半小时左右,许进隐秘树丛中的身影急匆赶去景湛住处。 古堡大院里的风仿佛带着愁丝万缕徐徐吹袭…… 景湛没能抵抗住顾清越的,‘哥哥老公小宝贝~’ 女孩小脸软软糯滑,贴着他各各处,沿路磨蹭。 好一番吹捧夸赞。 ‘哥哥长,哥哥短~ 湛湛老公你最棒!’ 景湛手都不带打颤的,举起红酒脑袋仰天,灌进嘴里狂倒,一瓶接一瓶猛干。 直至他不胜杯酌喝的酩酊大醉看东西尽是晃影。 顾清越手掌挥摇,“景湛,看的清吗?”她手指比划二,问:“这是几?” “嗯?”景湛跪趴在白绒地毯中,昂起眩晕的脑袋,俊美两颊酡红腾升。 他眯着已经张不太开的眼睛,傻兮兮笑:“是两个阿狸~” “……”顾清越看着醉鬼少年询问:“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即便是景湛喝的烂醉如泥也能凭最快速度回答。 他狠狠重重点头,卷带着身躯不安定摆动,黑漆的脑袋失力下垂,磕在没铺绒毯的地板里,“咣当”一声。 他哭唧唧揉自己镇痛的额头,可怜巴巴答:“爱,超级爱阿狸。” “景湛乖哦~不痛不痛。”顾清越从沙发中滑动下来同他跪坐, 让他脑袋搁自己肩上,然后帮他做头部按摩。 景湛惬心惬意阖闭洇红的桃花眼,嘴角牵扯的笑容幸福盎然。 “阿狸姐姐~我……嗝~” 景湛打了个酒嗝,转而晕乎乎道:“我喝不下了,想,想睡觉。” 他唇间忽地一热。 女孩的馨软香甜温温柔柔撬入……攻略。 景湛头脑懵胀,令人惊丽的烟花在他脑中纵情绽散。 手掌箍住女孩白若如花儿的颈,痴缠撷取~回吻。 顾清越随景湛压低,躺进白绒毯。 腿缠紧他烫滚劲实的腰……准备实行第二步、 解蛊! “阿狸姐姐~我不是你说的渣男。” 景湛醉意甚浓,直直盯盯瞅着柔媚的小狐狸:“昨晚你喝醉了,我没有……” 回忆起昨晚,他塞满酡红的脸此刻又红上些许。 他啄吮女孩白巧巧可爱的小耳朵,喷洒出的浊气裹带红酒醇香。 景湛觉得醉酒接吻有种脚踩云朵飘上天的感觉。 悠悠然然,既舒坦又快活,郁结的身心都舒畅了。 顾清越指尖在他背部轻轻滑动,引他战栗。 她侧头,两唇揪住景湛耳垂,声音绵延似水:“你没有什么?” “我~”景湛的话转为了闷闷唧唧地哼哼。 身体力行想证明一下自己今晚可以。 他退开稍许,指着小景湛说:“今晚轮到我醉了,阿狸姐姐可以当渣女~对我……” 景湛盛载羞赧的双眸缓慢闭合,莹润亮泽的红唇嘟嘟撅起。 欲求亲亲~ 他喝醉了,想要阿狸对他如此挑云云,云云逗如此。 简称,爱他。 说的再通俗易懂点,就是,请熊熊烈火旺旺腾烧,甜润爽口的雨涌涌坠泉! 顾清越咬咬舌尖,双手搭着他臂膀两侧向上提拉,将他半褪的黑衣睡袍系好。 “嗯?怎么了?”景湛看着自己工整的穿搭顿时失望。 他歪头注视女孩晃带重影的脸庞流出几滴清泽。 “阿狸姐姐不喜欢我?” 顾清越扶他倚靠在沙发边缘,用最温柔最蜜润的声音说:“阿狸最最最喜欢景湛了。”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下手。”他食指捉挑顾清越的睡裙绑带往自己身边拉扯。 蛊惑人心神的桃花眼微睁,红唇依然嘟嘟: “来啊~对我强取豪夺做坏事,就像恶霸一样捆绑我。 我说不要~你非要的那种,阿狸姐姐~快让我哭--” “?!”顾清越呆呆望他,搜寻半天,仍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形容景湛。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给他开发了什么特殊属性,说起话来愈发不要脸…… 她盯着景湛醉红的脸眼瞳转溜溜看了会,手抚他胸口画圆圈。 景湛晕晕醉醉,浑身上下都透股浓浓的傻气,也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开心的跟朵花似的。 “湛湛老公~我现在急需一件非常非常特别的东西。” 女孩甜丝丝的嗓音将景湛俘获,他立马问:“阿狸想要什么?你放心,你想要天山雪莲我这就去取。” ???? 她要天山雪莲做什么? 顾清越看着醉到胡言乱语的少年,歉疚感油然而生。 她抚触少年傻笑的脸庞,语调低柔:“不是雪莲,阿狸想要你的心。” “心?”景湛红粉的桃花眼不再半眯,盯着顾清越嫩俏容颜看的仔细,打量起来不带半点马虎。 顾清越瞳孔颤颤抖抖缩紧,慌得她胸脯里面鼓锤“咚咚”敲打。 景湛警觉性这么强吗?喝多了也不行? 顾清越掐掐大腿狐眸霎时盈泪,她未能张口,景湛抡起酒瓶…… “啪!” 欲要拧门的许进顿然怔忡,贼摸摸放掉门把。 他纳闷。 这都两点半了,他们还没睡? 室内,静谧。 顾清越与景湛愕然而视。 满地的黑色碎玻璃混溶着酒红液体,景湛手中紧握半截瓶体。 往茶几掼酒瓶时,虎口划破一长道伤痕,此时正渗着血。 疼,他有过一瞬清醒。 清醒不久,目光漾满女孩迷人的小脸,须臾之间,情陷深深沉醉不已。 “阿狸想要的我都给。”他声音晕沉,舌头微卷打着结。 半段酒瓶递给神情错愕的女孩,双手扯开自己胸前衣襟。 顾清越手攥瓶子,眼圈酸酸热热,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好似硬生剜空了一块,那里有无法填补的缺口。 景湛见她迟迟不动手,握住她圈环小铃铛手镯的腕骨凑近自己胸前。 “阿狸姐姐,我爱你。”他左摇右晃,神态声音皆痴醉: “我的人,我的心,全都是你的。这辈子我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我不求什么,只求阿狸姐姐能在我有生之年多陪陪我。” 顾清越牙尖垫着唇肉狠狠咬弄,最终还是没能抑制眼泪。 景湛抓着她纤细皓白的腕用力将酒瓶抵进胸膛。 瓶身进肉,景湛唇畔霍然白煞,紧紧绷抿成线。 他颤着手为顾清越拭去珠泪,头脑稍有清醒,言语宛如山田潺潺游淌的溪流般温柔: “阿狸姐姐,以心换心如今我给你了,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真正的机会,让你爱上我。” 第119章 自由,以丹换心 顾清越凝着他胸前外溢的红,嗓音颤颤,哽塞道:“对不起,景湛。” 随即双手牢抓瓶身,紧咬牙关,上臂发力向他心窝最深处贯透。 景湛面色骤然僵白,大珠大珠汗水密布额间滚顺顺下落。 他恍然如梦初醒,像是意识到什么,殷赤赤的红丝爬满了白眼球。 嗓音同割裂的机械,嘶哑悲涩:“阿狸姐姐,我好像又被你的谎言蒙骗了。” 顾清越视线发糊,有团迷雾蒙蒙涌聚,蒸热的水汽揉成零落的泪。 景湛死死握拢她胸前散泻的发,好似这般她就不会逃走,不会离自己而去。 “我知错了,我总霸着你,缠着你,还不让你出去玩,你不开心,不喜欢这样。 我改,你不喜欢的我全改,你想要自由我给你,想去哪我都随你。” 他乞求的声音彷如腐烂枯朽的落叶,缥缈之中夹带无尽卑微: “阿狸姐姐,我不强求你爱我了。让我陪着你伴着你,准许我待在你身边。 哪怕是作为佣人,做牛做马任凭你使唤,不论骗我多少次,只要能讨你欢心,我都不介意。 求你了阿狸姐姐,我真的爱你,别把我丢掉。” “不要再说了!我讨厌这里,讨厌你,讨厌景家每一个人! 我每天逼迫自己对你笑,对你好,你知不知道我内心有多痛苦多煎熬。” 顾清越声调颤咽道: “对不起景湛,我陪你这么多年,被你困了这么多年,就当你行行好帮帮我一次。” 话音落下,她使尽浑身力气穿透景湛。 景湛黑如墨石的瞳仁霍然放大,缭蔓于眼球的红丝一霎间迸裂。 那些刺目的红色像是冲破阀门的洪,争相恐后将泪混汇成水。 暗红液体充塞眼眶。 沿顺眼梢尾部,眼角,眼睑中部,似不歇的流水般滑淌。 顾清越听见室内“嘭哐”一声响,洇泪的狐眸刹时睁开。 “景……”她慌了神,立即松掉酒瓶。 原有大半截的瓶身,现今只剩一点瓶嘴在外。 许进伫立门外扒着耳朵听声,里边半晌没传出声动。 他犹豫不定揣度了会,认为两人可能睡下了。 手搭上门把欲要在拧,屋内猝然哭声大起:“景湛……” 许进抓狂。 挠挠头,扭门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看看时间。 马上凌晨三点钟…… 温以璃这时又来了消息:【我哥快不行了,你怎么还没来!】 许进脚下登时打转,苦不堪言。 他家少爷正在跟顾小姐做那种不能被外人围观的事, 他总不能进去掀开人家被子把顾小姐偷出来? 他命还要不要了?他敢吗?他不是半点不敢,他是百万点不敢! 许进匆匆回复:【再等等,天亮前。】 发完短信,他从口袋里翻出弥烟管,卡在手心攥了攥。 实在不行只能走不高明的下下下策,选择最危险的方法,等他们结束悄声弄晕! 卧室内……死寂混乱。 少年面如石灰,洇红水痕条条道道刻在脸上仿佛荼靡花簇。 顾清越全身发抖,食指去探景湛鼻息。 不呼不进,气息已无…… “我……我不是故意的,景湛……我……” 顾清越跌在地中,瞳孔抖乱乱地颤,泪不受意识控制在净白的面上漫溢。 她没想过要景湛的命,她只想解蛊,不是要景湛死。 不是想要他死……! 巨大恐慌蓦然来袭,侵卷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顾清越按压自己心脏,那里在疼,漫无边际得疼。 她惶惶爬起身到景湛身边,“没事,别害怕,景湛别担心,不会有事,不会死,你不会死。” 景琛没死,是因为有温念安的狐丹。 她有两颗狐丹,她可以救景湛。 景琛能活,景湛也一定能活! 她紧抱景湛沉重的头颅,让景湛枕在她臂弯。 顾清越仓惶掰开他的嘴,两唇互触,即将传输狐丹之时,霎时停顿。 她手缓缓挪向景湛胸口,瓶嘴的冰凉感令顾清越有股透彻心扉的冷。 一滴酸苦的珠泪坠落景湛唇隙中,顾清越用手背蹭去自己睫翼下不断滴淌的水泽。 “景湛,等我真正获得自由那刻。”她逐字说:“过往恩怨情债孽缘,全部了结消散。” 红酒瓶取出,鲜红迸溅,洒于她洁净的面庞。 白与红,生与死。 顾清越盗走了景湛的真心,留下她最为重要的狐丹。 缘来缘往…缘聚缘散。花凋零时,总有一天会再开。 景湛脉搏恢复,神识朦朦不清,恍恍惚惚看见女孩毅然决然弃他而去的背影。 半伸于空挽留的手在关门刹那垂落于地,双眼重荷,随而深陷昏迷。 顾清越开门出来,许进眉骨一蹦,身形错过顾清越,快速推门闯入。 看见倒地不起的景湛,他快步返回捕捉跑路的顾清越。 “你杀了我家少爷!”他胆大包天攫顾清越肩膀,眼神凶悍。 顾清越神情紧张,下颌还粘着未干的深褐色印迹。 暗恼。 倒霉,刚准备逃! 许进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没杀他,我们吵架了。”她弱弱无助哭着讲: “景湛自己划伤胸口又哭又闹,刚刚哭晕了,我担心他出事,想叫沈医生过来看看。” 许进憨愣的脑子不会转弯,不但看不出别人表演,还认为人家说的有道理。 心想,他家少爷的确爱作爱闹,把自己折腾到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 顾清越由二楼瞄一楼大厅时钟,时间将近四点。 再不跑,佣人们五点三十分工作就绪,她就没机会跑了。 顾清越绞尽脑汁想赶紧支走许进这个憨愣子。 趁许进还没思量明白,没推敲出什么,她嗓音发急道: “许进,既然你来了就快去叫沈医生,我回屋守着景湛。” “对对对,顾小姐你,我我抱歉。”许进这一听,觉得对,得赶紧叫沈宴。 他急忙放手道歉:“我,等我回来再向您负荆请罪。” 他反应迟缓,搓着头皮往楼下跑,心里烦乱的不行。 等他家少爷醒了,准保废他碰过顾小姐的手! 顾清越垫脚望许进。 见他跑出大门又十万火急跑回来,顾清越心里也是火烧火燎,掌心压着楼梯扶手,骨节都升起了白。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不自觉拧眉。 幸亏景湛不需要急救,不然以许进这慢吞地来来回回倒腾,景湛魂儿都散了。 许进拔着健步奔到楼梯口,急三火四地讲:“顾小姐,您得跟我走,我来就是要带您出去的。” “带我出去?”顾清越脚步匆快,一刻不耽搁,驱风而去。 许进急道:“大牛二牛都在门口守着呢,我先送您出去,然后我再去叫沈医生。” “你带我去哪?”顾清越虽有疑虑,但已经随许进跑了出去。 紧要关头,必须先出景家大院,在这里跟许进干耗不是好事。 若吵醒李伯,想逃,就彻彻底底没指望了…… 第120章 一会我们谁都不要哭 古堡门外的保安亭寂寥无人,两侧是年前新栽种的丁香树,紫花繁叶开得盛旺。 风拂掠之时凝香扑鼻。 凌晨四点半。 大牛二牛黑墨镜黑口罩,黑衣黑裤黑皮手套,武装的全全和和。 一人藏匿于一棵丁香花树下,乌漆嘛黑,看对面兄弟都费劲。 顾清越许进跑出来的时候,巧巧看见两位壮硕如牛的男人, 抻个大脑袋瓜子往里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鬼祟做贼一样。 许进远望两位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表情像吃了呕吐物般一言难尽…… “大晚上黑布隆冬,你们俩带哪头子墨镜!”许进压声训教。 大牛二牛先对顾清越鞠了一躬,问了声好。 随后摘掉墨镜齐声说:“不是你说的让我们整严实点。” “我是让你俩嘴严,不是让你捂得严。”许进从没见过比他还憨笨的人,理解能力还不如他半分强! 顾清越回头看古堡大院,见没人追来,视线回落于智商全不在线的三人身上。 即便竭力掩饰,语气仍夹杂急切:“你们到底带我去哪?” 三人存不存坏心思她倒没有这方面顾虑。 毕竟有景家摆在这,保镖佣人谁不知道景家的手段。 尽管这样想,最好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天马上亮了,李伯没许进好糊弄,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再不走,等李伯发现景湛出事,她就要被抓了。 况且三人都是专职保镖,现在没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 只能快点离开这扇大门,待会寻个合适理由甩掉他们。 许进抓抓头,“嗐!”了一声,他被大牛二牛气得把要紧事忘了 “顾小姐车在那边,我们去温家。”他讲着话,又开始疾如风火引领顾清越到黑色私家车旁。 顾清越本要问去温家做什么?这时许进已经快速拉开车门将她请了进去,然后许进也一并坐进了车里。 二牛被安置在保安亭做掩护,大牛负责开车。 顾清越看他屁股沉沉坐在副驾驶,眼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下。 动了动嘴唇,想提醒提醒他是不是把景湛给忘了? “温家少爷自杀了。” 这句话像两把沉重的铁锤,犹如晴天霹雳“哐哐”敲震在顾清越耳际。 救活景湛没平静多久的心再次卷起狂涛骇浪。 虚寒的凉意由脚底连着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泛酸泛涩的眼触发了极具奔腾的泪腺。 “羡安哥哥他……”顾清越肢体僵硬,讲出‘羡安哥哥’喉间立即哽硬到说不出其它话来。 大牛车速提的极快。 许进看车外天色愈发明亮,又催了催大牛再快点。 他盯着畅通无阻的路况,语气发急:“您去了不能待太久,要是被少爷,糟了!!” 他屁股猛然从座位上弹跳窜起,圆寸头“咣”地撞到了轿车顶棚。 他按着生疼的脑瓜子,回头瞅哭成泪河的女孩。 语气比方才还急:“少爷!这下可完蛋了!顾小姐,我把少爷给忘了!!” 许进现在一个头百个大。 他家少爷还晕着没人管呢,他一着急,把他家少爷忘得透透得了!! 顾清越指甲深深抠进皮质座椅,与许进得慌乱有所不同。 景湛有狐丹,不会出事,相较之下,她现在更担心温羡安怎么样了。 大牛得空掏手机给许进:“许哥,你给二牛打电话,这事交给二牛去办。” “不能打!”顾清越浸润的狐眸底部涨红一片。 现在突发这种情况,温羡安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 景湛若提早苏醒,或被景家知道她跑出来,早早派人来抓她,她还怎么逃了。 女孩诺大的声音令许进接手机的动作一滞,大牛猛然一个急刹车。 “刺啦。” 顾清越许进惯性前倾、后仰,车子就在二人左摇右晃中停在了温家别墅前。 守在门口一整夜的温以璃心如焚烧拽开车门,“小狸快跟我走,我哥不行了。” 顾清越晕沉的头脑还没缓过来,人已经被温以璃连拉带拖到了温家别墅二楼。 许进适才是回头状,大牛刹车刹的急,他脖子斜歪在玻璃车窗上拧不过劲。 大牛手机这功夫不知道掉哪个车座缝里了,躬着大厚身子到处翻找。 许进歪着脖子骂骂咧咧翻出自己手机,打开屏幕一看,电量,百分之零点零一!红色告急!! 粗粝的指节急速拨点沈宴手机号,拨打刚按,屏幕“唰”的黑了。 “嗐!”他忧闷郁烦地挠头,抬臂牵扯到脖子拧着劲地疼。 他将没用的手机撇到车窗台面上,凄哀嚎叫:“我的少爷啊!!” 大牛虎躯猛震…… 别墅二楼—— 温以璃顾清越伫立画室门口,进门前温以璃帮她擦干了泪。 擦完顾清越的泪,又蹭了蹭自己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哥不让我找你,可是我知道他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进了门我们谁都不要哭,我怕他看见会难过。” 温以璃拉着顾清越的手说:“我妈妈前两天去c国了,昨晚才坐飞机往回赶,傍晚前她到不了瑞国。 你放心,我会看好医生和佣人,不会让人来干扰你们谈话。” “羡安哥哥为什么自杀?”顾清越抹干不久的泪再度漫出。 温以璃没日没夜哭了两天,眼周眼球疼涩干磨的感觉像是有生锈的锯在割。 她精疲力竭道:“景湛利用你设计我哥,威胁他跟楚云夕拍那种照片,还逼他娶楚云夕。” 顾清越身体中的血液开始慢慢逆流,在温以璃的话中一点一点僵冻。 “景湛将囚禁你的照片发给过我哥,他要挟我哥,只要肯服从就范,他就不再用链子锁你。” 剩下的话温以璃喉咙酸堵得说不下去,她拧动门把,进门前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他喝了一整瓶除草剂,医生说不会很快死亡,随着器官衰竭生命会慢慢流逝。 我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清越脸部、唇畔,血色瞬间褪却,哭湿的眸子显得尤外红润。 这样的死亡太过痛苦,心脾肝脏枯竭时,他是有感知的。 他每时每刻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如撕绞般得疼,亲眼看着自己生命在一天天中弥留。 顾清越双眸婆娑,注视着面前被温以璃轻缓打开的两扇白色大门…… 第121章 殇别,温羡安 画室门推开,许进紧随后脚上楼,温以璃听见踩楼梯的声音,急速将顾清越推进屋。 在她耳边轻道一声:“你先进去,我去拖住许进。” 顾清越踏入房门,耳鼓便轰鸣不清,温以璃的话和关门声像是被消了音。 望着满屋子的画作,每一幅皆是她,有欢笑、俏皮、生气、明媚,各种样子的她。 各种……温羡安依靠幻想画出的她。 暖红的朝阳升起,折射进散晕的光辉。 温羡安睡躺在阳台旁的一张小床上,白色被边露出了他小半截瘦到仅剩一层薄皮的腕。 “羡安哥哥。”顾清越轻声唤,怕惊到昏睡的温羡安,步伐放的慢轻轻。 她人未走近温羡安跟前,瞳孔便雾蒙的失了焦。 “羡安哥哥。”她呜咽,压抑的嗓音发着抖。 温羡安面青唇白,双目合闭,俊朗的面庞现如今已经干瘦到脱了皮相。 眼皮下鼓起的眼球细微滚了滚,垂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顾清越握住他那截枯瘦冰凉的腕,“在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还没能好好说声谢谢。 我们重逢后,还没能好好相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温羡安眼睛仍合着,头却向阳台窗的方向偏斜。 玲珑剔透的泪合成珠珠串串滴淌进头下的白枕里。 顾清越在床边坐下,双手覆着他骨瘦形销的脸颊,颧骨凸的老高,眼睑一圈是浓重的黑青。 “羡安哥哥,你不想看看我吗?” 话落,温羡安裂白爆皮的唇顿然潮润。 “小狸别为我哭,我不值得你掉眼泪。”他睁开一双了无生气的眼。 清澈明净的琥珀色瞳仁仿佛被黑暗吞噬了光亮。 仅仅一句话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顾清越啜泣,不停不停地摇头,卷乌的发沾着泪黏在脸侧,哭声悲鸣如凄婉的夜莺令人心痛。 “你值得,你值得,不值得的是我。”她描摹温羡安泛着黑青的眉眼,“当初你不该带我回孤儿院,是我害了你。” 没有她,温羡安就不会受到景湛的威逼利诱。 难怪婚礼现场闹成那个样子,而婚礼结束他便匆匆来景家看望她。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专门克人的扫把星,只要是对她好的人,最后统统都会被她克死。 银狐是这样,温羡安也是这样。 女孩的泪滑进口中是涩苦的,温羡安吃力抬手,仅隔她脸颊一段距离便垂放而下。 “我很脏。”他说完再次别转过脸,顾清越的手从他面庞中落了空。 随之而来的是脾脏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地翻搅拧缠。 温羡安竭尽全力遏制,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可持续漫衍的虚汗却背叛了他的忍耐。 顾清越摸他洇湿的面颊,抚去那些汗与泪混淆为一的液体,忽然想起景湛讲过的话。 景湛说,温羡安不干净,他脏了。 怎么会呢…… 在她心里眼里,温羡安明明是全天下最好最干净的人。 温羡安极力逃避顾清越的手,当耗尽残余的气力,顾清越嗓音抽噎道: “羡安哥哥,脏的人不是你,我们都是被景家掌控的人。 肮脏可恶的人是他们,是那些耍心机耍手段将我们囚困于笼的人。” 温羡安闭着眼有泪划过,掩于被褥的手摁住床单,干瘪的指甲发乌泛白。 顾清越扫视嵌于墙面的每一幅精心画作。 浓烈的阳光折射过来,月牙中的水晶小狐狸刺了刺她泪潸潸的眼。 下一瞬,她倾身趴在温羡安盖着的被子中,哭泣的声音几乎是从她喉咙里撕破出来的。 “你不该认识我,你不该认识我,遇到我的时候你就该让我死在梨花树下,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在如何不懂情爱,看着满屋子的画,房顶的月亮小狐狸,温羡安默默为她做过的事。 如果这样都不代表是喜欢是爱,那到底什么才是爱?这又是什么样子的感情? 听着女孩的愧疚自责,温羡安终没能控制住双手环抱她。 哪怕已经没什么力气,连呼吸都受阻力,依然极尽温柔地说: “遇到你,我才找到人生的意义,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每天按部就班做着千篇一律的事,循规蹈矩听从母亲的话。 那样的生活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心的傀儡。” 说完这些,内脏里的撕痛感更加强烈,双臂脱控地战抖。 温羡安抿绷着虚白的唇,不断跟自己讲,要吊住这口气,至少撑过小狸走出这间屋子。 顾清越支起泪雾潸然的脸,温羡安顿刻漾出抹松弛柔然的笑。 “还有,以璃说的话你别相信,她在骗你,我不是自杀,小狸不要自责。” 他的死与小狸无关。 是他自己没脸再见小狸,是他弄丢了跟景湛竞争小狸的资格,是他不想过没有小狸的日子。 他的死,他所做的一切,不希望成为小狸的负担。 她只需要开心快乐的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开。 他冰凉的指尖触在女孩湿濡的脸上,挽走她脸边黏附的头发丝,勾放耳后。 做完这样的动作,强撑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他恋恋难舍,依依惜别般凝视顾清越。 “我不后悔遇见你,我怨恨自己没能早景湛一步带你离开孤儿院。是我,是我亲手弄丢了你,再也寻不回来。” 温羡安瘦削的脖颈倏然向后挺仰,嘴巴大开,气息费力地提喘。 喘急的呼吸花费掉了全部游弱的余力,胸腔内空空疼疼犹如往里灌着冷冽穿骨的寒风。 “羡安哥哥我不会让你死。”顾清越声音打着哆嗦:“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我不会让你死。” 温羡安“嗬嗬”往胸腔里倒气,眼仁向上翻白,黑色瞳孔几乎看不到。 由于无法获得新的氧气,各个衰竭的器官逐渐因缺氧加速机能坏死。 他倚靠本能攥牢顾清越柔细的腕骨, “竹林泥坑那晚我骗了你,小狸能不能别记恨哥哥。 不是心律不齐,是,喜欢,你喜欢景湛。” 顾清越的哭声像秋风卷落的残枝柳叶,伤感即悲凄,心如刀削的痛。 温羡安倒着粗气,凭最后留存不多的意识说:“临死前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今生再了无缺憾了。” 游丝的话坠下,牢握顾清越腕间的那股力忽然松了,直直垂进白色床铺中。 洁白似雪的床,明亮晴朗的阳光,就如温羡安一样,干净、温暖。 第122章 少爷,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温以璃禁不住许进力气大,撞门而入时,顾清越神色慌张, 急急掀起温羡安盖着的白色薄被披在自己身上。 见此状,温以璃许进双双诧异,随后许进锁眉扫量整间屋子的画。 心中痛骂温羡安是偷窥狂!竟然画了一屋子他家未来少夫人的画像! “顾小姐,您不能继续待在这了。” 许进使着大劲拨开小胸脯黏在他胳膊上的温以璃,来到面色古怪将自己掩藏密实的顾清越身前。 闷憨的嗓音挈带惶惶不安:“天亮了,六点钟是李伯每早查古堡监控的时间。 今天我私带您出来,回了景家铁定受罚。” “他们难得见面,你让小狸陪我哥多待会。”温以璃看她哥阖着眼睛呼吸均匀,便揣回惴惴不安的心神。 许进这次说什么也不听她带有引导性的说法了。 他现在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顾清越他送来了,温以璃答应好跟他谈恋爱,现在好说歹说都不承认。 他手机又没电,想翻出证据跟她对质都不行。 这头没捞到便宜,等回去他家少爷准给他好果子吃! 顾清越手勾着被面裹紧,头垂的很低,声音也不高: “许进,可以再给我三分钟时间吗,麻烦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以璃说,说完咱们立刻走。” 阳台上方的玻璃窗开出条细缝,忽地有风刮进,撩起被面底角。 许进关门,末了,隐约瞧见有条绒毛白尾翘出了头,关门的手骤停一顿。 温以璃在室内比许进看得清,头脑身手极为敏捷。 她“砰”地合上门。 许进手指夹进了门缝中,扬着高音生嚎一嗓,听得顾清越温以璃眼睫毛都在颤。 温以璃打开门推走许进,不管他惨叫,门锁快速拧紧。 走去高翘狐狸尾巴的少女面前,“你……” “我没时间了,请你帮帮我。”顾清越眼含哀恳,直接打断。 许进时间掐的很准,三分钟,准时敲门。 门声‘咚咚’响。 温以璃呆坐在床边,望着大敞的窗户半晌收不回神儿。 “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撞了!” 许进心焦气躁的声音出现,温以璃迅速关闭窗户。 画室大门再次开启,屋子只剩病死垂危的温羡安,还有站在门口眼神呆愣的温以璃…… 顾清越跳窗跑出后院,坐上了温以璃安排的车辆。 司机见她上车,以120迈车速狂奔孤儿院。 她披盖的被子中藏着一柄利刃,小铃铛手镯绑了一块黑布料。 司机通过后视镜观探。 小姑娘脑袋深埋进被面看不见脸,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纤细有型的腿。 沿途街景一晃闪过。 司机车技很好,不到十五分钟就开到了孤儿院,顾清越低声道谢,忙忙慌慌跨步下车。 司机凝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嘀咕:“这小年轻,大白天屁股后头装个猫尾巴,披个大棉被就出门了。” 他“喷喷啧啧”道:“老喽老喽~不晓得什么叫潮流。” 大院里的孩子吃完早饭有少数在外欢闹,多数在室内自习上预备课。 这个时间顾清越走在围栏外,可以清楚听见孩子们背书时的稚嫩嗓音。 现下人烟稀少,她依傍着与温羡安初遇那棵梨花树,席地而坐。 背抵的是粗壮的树干,手心握的是凉寒芒刃。 锋刃的刀尖按压于胸,顾清越迟迟下不去手。 赤眸中掉的是晶透盈泪,纤白的睫毛卷悠悠扇舞。 她没有狐丹了……这一刀下去,很可能没命。 回到桃梨馥如若姐姐还在那里,知道她把狐丹全送了出去,姐姐会不会生气将她赶出桃梨馥? 顾清越孱弱的肩膀涩微微颤抖。 她已经没退路了。 顶着这副模样,待于现代根本无处可去……况且,用不上多久,景湛醒了随时可以找到她。 她误伤了景湛,景湛不会放过她。 她的命运许是会像温念安一样,直到生命尽头都要拖着残肢,永远不能站立行走。 大院内设的学校铃声“叮叮叮”响震于耳。 随这道声响,顾清越不再犹豫。 足够贯穿心脏的长刃对准自己,双手紧握刀把。 疼痛地哼语从口中泄出,牙齿尖咬破樱粉的唇,红色延顺下颌滴淌。 神志含糊微茫的时候,她好像听见孩子们在念温羡安当年为她取名字的那首诗。 远远幽眇的声音像极为有效的催眠剂。 双眼疲累闭合之际,她看见了温羡安与景湛的脸。 顾清越想,她大抵,真的不懂什么叫,‘爱’。 梨花倾落…… 一朵小小的白梨花坠进她摊放于地的掌心中。 如果说景湛是烈焰似火的朝阳,那么温羡安就是和暖如春的水。 而顾清越,映着清晨的阳光,在暖春之下,一点点消散…… 温家别墅-- 温羡安注视镜中体魄健康的自己,迅速晕红了眼圈。 原来是真的,不是濒死前的幻听。 临别的话、额上的吻,包括体内拥有着属于小狸的东西。 这些,全都来自于真实。 他手摸自己温热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女孩唇畔柔软的触感。 “小狸放心,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温羡安眸子清透,神色温润而嗔痴。 他深深凝注洁净的镜面,宛似透过这道玻璃可以看到想见的人。 景家别墅,一众人忙得脚不沾地…… 李伯昨夜偷偷在素珍房间留宿并不在景湛住宅。 六点钟准时查探昨晚和今早的监控,发现许进卷走顾清越跑了…… 等他慌里慌张来找景湛,只看到满屋子凌乱,和一个好似断了气的少爷。 他觉得这次事儿闹大了,老命告危!当即吓晕了过去。 等李伯再度转醒,景湛人坐地中,一语不发,阴鹜沉沉地盯着他看。 少年前襟洇湿大片红,身上却一点伤没有,沈宴看了都觉得惊奇。 独独景薄天沈润云没有同他们一样骇怪。 派出去的人已经按照景湛给的监控位置搜寻。 去过一批人,又回一批人,末了,还是许进携一床白色被子回来。 景湛浓烈的戾气直冲于面,手臂发着力将被子掷到许进身上。 转手由旁边保镖腰间拔出一把致命武器。 “砰!”的一声响。 李伯霎时抖筛糠。 弹头穿过被面染红了白色,极大的劲力嵌入许进小腿。 他手肘强顶起身,跪于景湛脚边,“少爷,请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123章 重返家园,再遇景湛 瑞国王朝…… 桃梨馥后山脚,有只初化人形的小狐狸坐在梨花树顶赏山景春色。 她眨着天真烂漫水灵的杏眸,神情看起来有几许懵懂无知。 小嘟嘟的唇张合,嘀哩咕噜叨咕:“银狐大人寻那只失踪的小狐将近八九年了,每次回桃梨馥待不到两个月就离开。” “上次见银狐大人还是半年前,他都没能目睹我化人形。” 小狐狸扒脖子了望远处。 山间树林茂密,身材娇小的她看东西不方便,索性站在树上看。 每次眺望远方,她总有种等待相公回家的心情。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美梦,不切实际胡想,小狐狸粉白面颊升起一温烫红色。 转而想。 那个叫小狸的女孩长得漂不漂亮? 她化型那天小狐们都夸她好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狸好看? 树叶倏然乱颤,树身也跟着“簌簌”晃荡。 小狐狸搂住顶部的粗大树梢,不料,脚下却打了个出溜,由树上摔了下去,跌好大一跤。 “大树伯伯,你怎么捉弄我呀!”她活泼好动地眯起水杏眼,按动屁股抱怨。 眯眯的眸子忽然晃到树根处的紫发半狐少女,眼睛顿时瞪大。 少女未着寸缕,胸口溢血,面色雪白,眸子紧合。 小狐狸起身拔腿往狐山里跑,高声嚷着稚甜嗓音,急迫喊道: “半狐圣女,我找到半狐圣女了,圣女你等着,等等啊,我这就去找狐医来救你!” 小狐狸心情格外激动。 狐族于十年前那场劫难,生存下来的狐狸仅有少数。 而守护狐山的圣女族,时至今日也未能找回半个。 他们都说圣女族恐怕无人生还,没想到今天歪打正着被她捡到了。 和风吹面,盛放的鲜花散逸袅袅芬香…… 男人体形修长,身穿湛蓝色绣着金丝白玉兰花的长袍。 黑发戴嵌银冠高高束起,面庞白净俊美,有颗水滴红痣点缀于墨眉之间。 “陛下,沈巫可是说过,这狐山您不得常来。” 被称呼为陛下的男人身旁伴随位年迈的李公公。 李公公头发花白,发丝稀疏,弓着腰边走边唠叨: “沈巫还说,你若不来狐山保可长命百岁,到时圣女下诅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奴知道您不善迷信,不爱听他胡诌,可这沈巫再怎么说也是跟过老先皇的人。 他算命向来准,他说您在这狐山有劫,您不听劝不说,还偏要来,这一来就是九年。” 李公公弯腰嘚嘚,衷心规劝,走路连喝带喘,男人面色愈发黑沉他也不晓得。 他口干舌燥歇了歇,又打算叨叨两句“沈巫”的时候,男人上山的脚步霍然停驻。 李公公跟在他身侧后尾一点的位置,他忽然停下,李公公脑袋顶撞到了他坚硬的背部。 李公公后反劲儿,“啪啪”扇打自己不受管制的碎嘴,“陛下,奴这张嘴该扇,该扇。” “行了。”男人声线偏冷,低沉的嗓音裹含霜雪般好听润耳。 李公公褶皱的老脸被他自己扇的红红肿胀。 男人凛他一眼,继续朝上狐山的那条路走去。 李公公跟在沉默寡言的陛下屁股后头,小步快踱。 狐山风景秀美,如画如卷,山青水明,桃花梨花开的丽艳。 桃梨馥山九年前有狐族人重修过。 上一任圣上迷恋圣女美貌,圣女离世不久便自尽相随。 自他们这任圣上景氏第三子,景湛登基,再没侵犯过狐族领地。 只不过,景湛常常会来这里转转。 李公公总感觉他们圣上就是不信邪,偏要与那沈巫师作对。 行走在前的男人步伐突然又顿住,李公公赶紧伸手抵着自己脑壳往后推。 还好脖子倾仰及时,手也快,他险些再度冲撞到男人的背。 李公公年纪大了,身体素质差,一路惊吓连连,现在有点晕头晕脑。 他听见景湛扔下一句,“背过身,别跟来。” 然后景湛仿如一道狂风,径直奔向桃梨馥后山脚。 他蹲在昏迷的女孩身侧,桃花眼漫漾欣愉,随后是惊讶、然而更多的却是疯狂…… “终于找到你了,小狐狸!” 话语刚落,景湛注意到她胸口的伤,随即紧张褪下外衣包住她身体。 一个打横公主抱,轻轻松松将人抱进怀。 李公公背着身子发觉身边掠过一道虚晃晃的人影。 等他抬头望时,他们家陛下抱着人早跑没影了…… 狐山骤然响亮亮嘹起一声年迈的:“陛下!!您不能扔下老奴啊! 这是山路,没有马车老奴这腿脚走不回去啊,陛下!!” 小狐狸携狐医赶来,梨花树下除一摊血迹什么都没有…… 景湛两耳不听车外事,上了马车,随声下令,“用最快的速度回宫。” “是,陛下。”影卫得令,立即驾车。 豪华舒适的马车内…… 顾清越脑袋枕着景湛大腿,身体躺在宣软坐垫中。 景湛将衣袍布料撕掉一层,压住她流血的伤处。 拇指带着滚热的灼温摩挲她紧皱的眉眼。 妖孽般的桃花眼含有痴迷,探究、不解、而后通通变为浓重的占有欲。 他揉捏女孩的白色茸耳,低语私喃:“妖,真的有这么神奇?” 捏完耳朵似是不够,又转摸她软凉的唇。 唇瓣的触感极好,他活了近三十年,未曾碰过谁。 只是随意触了触,他便生出无法言喻的欲。 景湛眸色暗沉,看了眼自己搭建起蒙古包的地方,低哑轻笑。 “小狐狸,你真的很神奇。”他再次说与方才形同类似的话。 他有后宫八千,一个没动过,每到夜深人静,他自己都认为是他不能人道。 景湛瞥着自己的雄壮可观,感叹,原来不是不能……是让他能得人还没出现罢了。 这不,十年前消失的那只小狐狸才刚刚出现,他立马就行了-- 同样是景湛,这位景湛寻得了十年未见的小狐狸。 而另一位,还在苦苦寻觅…… 那日许进求到了机会,不过景湛也下了通牒, 三天之内,如若找不到顾清越,要他拿命赔。 大牛二牛得到一手消息,这段时间瑞国出现一批神秘组织。 不止有隐秘实验操作室,还到处偷掠落单的人。 在操作室里不分男女,全部以人名后两位的拼音缩写为代称。 据派去的卧底说其中一名就叫【qy】 许进腋下撑铁拐,心惧肝颤,他看着坐于大厅沙发,面色阴厉的景湛说: “在这之前,我们的人盯那个组织已经有段时间了,消息应该可靠。” 第124章 景湛在蕴漫雾气的玻璃中,横平竖直一丝不苟写下“阿狸” “少爷,景老爷安排了警局的人在那里,咱们的人手也准备就绪了。” 李伯诚惶诚恐由外面步履急急进入大厅,说话用句极为畏慎: “那批组织人员凡是拐走或调教出来的人,都会以统一节点送往幽冥之渊。 景老爷预备一锅端灭他们,咱们过去可能还要等等才能行动。” 景湛黑色的眸子有股嗜血的冷,李伯话落刹那,他极其暴躁地踢翻玉石茶几。 “咣咣啷啷”众多声混杂。 掌中狠厉攥紧手机,聚足了愤怒摔向李伯鼻子。 洁亮的地板刹时,“啪嗒啪嗒”有鼻血滴答而落。 李伯连声‘哎呦’都没敢发。 憋着鼻梁骨上的疼,双腿并拢,腰背下压,姿势态度恭谦:“少爷,您先消消气,咱们直接进去抢人容易打草惊蛇。 他们组织来头不小,不止瑞国,各个国家都有他们分部根据地。 警察盯守他们也都有小半年了,如果这时让他们提前有了防备,救顾小姐恐怕只会徒增难度。” “你们最好向上天祈求阿狸没事。”景湛眼梢狭带阴嗜的红,眸子危险半眯, 看着李伯和许进:“阿狸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就断了你们四肢放瓷缸里做人彘。” 许进猛着劲儿往嘴里倒口水,腋下的铁拐凉意窜头。 李伯谢顶的头颅低伏,顶圈氤氲的汗液冷飕飕下淌。 景湛从沙发上捞起纯黑帽衫外套,修挺得身姿带着冽风径直走出大厅。 李伯手抻着工作服西装衣袖揩掉鼻血,转头跟上景湛。 许进拄拐一瘸一蹦随于李伯他俩身后。 出门,冷风当头吹袭,天色昏暗,阴霾缭绕。 前几日回暖的天仿佛随顾清越离去而反复无常起来。 景湛坐进私家车,窗外轰鸣的雷声好似能震穿他的心。 暴雨将至,他垂长的睫翼下是含满戾气和压抑的眸子。 车内沉闷,气压低的透不过气。 许进坐在前座,李伯陪伴于阴翳少年旁侧,他斜觑皱褶的小眼睛偷摸摸瞄景湛。 昨晚到今天手机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个了,小一天的时间,他话少了,人也低沉了。 家具不砸了,花瓶不摔了,人也不打了,就是费手机,专挑手机扔…… 蓝紫横错的闪电‘咔嚓咔嚓’晃过,不多会的功夫,阴黑的天都被它晃亮了。 闪电刚落,天边雾朦笼罩,偌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坠车身。 李伯看少年每听到电闪雷鸣,脸色便白上一白,掌心攥着的门把手‘嘎嘣’一声,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李伯霎时抖激灵,“少爷,您的手……” “闭嘴!”景湛阖起眼帘,长眉拧锁成结,手心流着血。 硬实的门把插进手掌,肉皮被其刺透,他眼睛眨都不眨半下。 许进脖子绷挺发硬,跟景湛待在同一车檐下,呼吸都费劲,东西掰碎的声音即便听见,他也没胆子问上一问。 他目前是戴罪之身,谁成想能把少爷老婆弄丢! 他罪过太重,今晚这场行动倘若能找到人,他死罪可免。 假若找不到…… 许进脊骨僵寒,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上万遍,顺带把温家人全都问候了百八十遍。 其中包含欺他成瘾的温以璃…… 下午三点钟…… 景湛等若干人为不引注目分批下车。 景家包下了幽冥之渊斜拐角稍微隐僻的小酒店。 去幽冥之渊消费的基本是上流人士,消费需要提前出示黑金卡才能进入。 他们挑这家酒店,一来,有钱人大多数不会去,二来,隐秘方便。 那批神秘组织运输人去幽冥之渊,这家酒店是必经之路,方便景家和警方踩点。 下车,李伯殷勤撑起黑伞,未等他打开,少年早他一步淋雨踏入酒店大厅。 仅几步之遥的路,李伯小步子奔跑才能跟紧。 清透的雨水砸进水泥地高高迸溅,泥灰聚成泥点沾于裤腿布料中。 几人前前后后进门,店员此时换成了他们的人和警方的人。 景湛浑身湿透,水珠顺漆黑的发梢滴流,脚底踩得白瓷砖很快晕出一窝水泽,水圈内还融着他掌心流泻出的红。 警队领导已恭候多时,见景湛来了,笑容满面上前问候:“景少爷,您这手让我们的人帮您包扎一下。” 景湛下压的桃花眼沉郁冷寂,目光掠向自己掌心,随意将插入骨肉的门把抽掉。 红色液体如龙头内的水柱,一涌而出。 保镖、警察,加起有千八百人,“嘶嘶”吸凉气。 果然人狠话不多!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许进李伯翻出纸巾丝帕,忧虑心焦地递去。 景湛没接,掀起眼皮问刚刚那位警局领导:“还要等多久。” 警局领导对景家的事略有耳闻,不过亲睹此景,少年精神状态看似正常,实则犹阴鸷的疯子神经质一般,他还是怔了怔。 “还有多久,我不希望重复第三遍。”景湛声音沉下几度,语气万分暴戾糅杂不耐。 那位领导连声忙说:“景少爷,今晚12点动手,八点是他们运输人过来的时间。 10点钟幽冥深渊开门营业,我们要等表演开场,趁他们出其不备一网捕获。” “那是你们的事,你捕获谁捕获多少人与我无关。” 景湛取走李伯一直举在跟前的丝帕,摁住溢血的掌心。 那些人看着他处理伤口的动作,被损坏的皮肉宛若不是他的。 他就那样随随便便缠绕,不用人帮忙,拒绝李伯许进的触碰,手嘴并用,自己扎了个死结。 景湛面无表情,孤清的瞳里凛射出令人畏惧的森恐,声调低磁平缓,却极其具有压迫力地说: “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如果今天因为你们所谓的打草惊蛇, 让我的阿狸受了苦头,等事后,我会找你们在场每个人一一清算。” 闻言,就算在场的千百余人明知他不讲理,谁人也不敢多加言语什么。 景家,古今以来都掌握着整个瑞国的命脉。 他们说地是天,那地便是天。他们说海是红的,那海水便是红色…… 警局领导为景湛安排了酒店最好的一间房让他稍作休憩。 李伯担忧他手上的伤,匆匆下楼找医药消毒用品帮景湛的伤做处理。 景湛伫立窗边望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滂沱大雨,冽风狂嗥,路两侧的柳树弯了枝头…… 他望着望着,胸腔顿然有浓烈的痛意卷席,心脏像被雷鼓锤击似的疼。 瞳孔渐渐失去焦圈,街上的行人愈加糊涂不清,忍了一天一夜的泪,此刻如窗外急骤的雨,汹涌而落。 景湛在蕴漫雾气的玻璃中,横平竖直一丝不苟写下: 【阿狸】 他嗓音似崩断的弦,哑声自喃:“我爱你,可是你不要我。” 第125章 遣散后宫佳丽八千 小铃铛失效了,只显示定位,没有录像画面。 不单单是摄像功能损坏,保存过的视频记录变成了黑屏、雪花、马赛克,余外还有些滋滋啦啦刺激耳膜的声音。 定位最后出现在温家孤儿院,今早查看,红点定位依旧在那里没有变动。 景家派去所有人手仍旧没能搜查出人。 温母昨夜上门来访,拿着她调取的孤儿院监控自证,以表温家的忠诚与清白。 他们探查下来,监控拍到顾清越确实来过。 孤儿院有块地是监控死角,恰巧就是她去过的梨花树后。 因而监控只拍到她进去,未拍到她出来,更没照到她去了哪里。 经过昨夜彻查,温家的确可以排除嫌疑。 现今,希望渺茫,只希望,能在这寻到她。 景湛盯着玻璃窗发呆。 薄雾蒙蒙的阿狸两字,周遭汇聚起白色水珠。 他握拳用力捶砸自己闷痛的心脏。沈宴检查过,肌肤完好,皮都没破…… 昨夜他醉了,可他分明记得清清楚楚,那大半截红酒瓶插进去,锥心钝骨扎心戳肺得疼。 “叩叩。” 敲门声结束,许进隔门板道:“少爷,可以下楼做行动准备了。” 景湛抹掉脸庞洇染的泪痕,浓稠黑雾弥漫周身,方才流露出被抛弃后的委屈一秒切换。 他暗下决心。 等这次捉到落跑的小狐狸,必须狠狠惩罚她!让她这辈子连“跑”字,想都不敢想。 春风拂笋衣,嫩翠的竹林园显露勃勃生机。 皇宫竹园内今日住进一位貌若天仙的女主人…… 当今圣上八千佳丽从今天开始便多了一位。 八千零一! 李公公走走停停终于碰到个赶驴的善心人,大善人让他骑上驴背捎带他一程。 他刚入宫殿,众多妃嫔堵着他不让走。 “李公公,你可没少收本宫的好处,前儿个你还在本宫这拿走一个玉镯子。 本宫就是想知道,这陛下带回的到底是什么宝贝,你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说呢。” 李公公弓立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口,累得直不起腰,胳膊提起深灰色太监袍衣袖擦汗。 “我说楚娘娘耶~奴也不知道呀。”他尖声细语,看着面前楚将军之女楚云夕,道: “奴一转眼的功夫陛下就不见了,您瞧瞧老奴满头大汗,明眼一瞧,任谁看不出我是带尘土味儿回来的。” 众多妃嫔不言语,安安静静观望,都等着坐享渔翁之利。 箭射出头鸟,她们撺掇楚云夕过来,为的就是让她当那只鸟。 李公公打心眼里瞧不上她。 什么玉镯子,他清清白白勤勤恳恳侍奉陛下,昨儿楚云夕非要硬塞给他,实在没办法才收的。 就那玉镯子,还没陛下品茶用的翡翠杯盏好呢。 再者说,帮了她也没用啊,她自己不中用,留不住陛下的心。 昨夜陛下去她房间,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出门都是用逃的! 脚底大跨步子迈开,弄得跟闹饥荒那阵,谁家施舍馒头去晚就没了一样。 他回到主殿衣服都不要了,一路走一路脱,直接叫人拿去烧。 在这宫里可以说是没有受宠妃嫔,这里所有女眷统称为娘娘,不升嫔位,没有皇后。 其她娘娘都各自安守本分,唯有这楚将军之女,楚云夕。 依仗他父亲多次立下军功,隔三差五来这大殿闹上一闹。 楚云夕插着满头朱钗首饰,摇头晃脑的时候“乒玲布隆”直响。 她单手叉腰,趾高气昂,手指着李公公,就像大街小巷找人干架的麻辣泼妇。 “好啊,你个腌臜太监,拿完本宫好处不办事,还敢指桑骂槐说本宫眼睛有问题!” 其余嫔妃看她这架势抿嘴偷笑。 楚大将军戎马一生,谁不敬他是铮铮好汉,怎么就生出楚云夕这么个只长胸不长脑的女儿来。 李公公是陛下身前的贴心人,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他。 别看人家是太监,能在陛下身边侍奉二十余载,这就证明人家有点本事在身上。 再说,后宫妃嫔如此甚多,想见陛下一面比登天还难。 往后靠李公公的时候还多着呢,若能有他能帮衬美言几句,不管有用还是无用,总比无人问津好。 天色渐暗,春天的晚风轻扬,吹了会风,李公公头顶的汗也干了。 小太监小宫女将昨夜燃剩小半段的红烛更换为新。 李公公双手交放于腿前,腰背弯成弧形,悄声咔两下嘴,寻摸赶紧把这事掀过篇,前往去竹园看看。 他心里也着急想去瞧瞧楚云夕说得宝贝,八卦的心思已然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妃嫔们一声娇滴滴的“陛下~”直接给李公公脊椎喊麻了…… 成千上百个女人围着景湛转悠,李公公要不是早已习惯这种场面,都该以为他家陛下是误入盘丝洞了…… 接下来,他家陛下一言以蔽之,简明扼要的话,惊得他好险双膝跪地。 “从今日起,后宫遣散。” 景湛黄袍加身,发鬓高束,位立于香香艳艳堪比花蝴蝶般的女人堆里。 李公公没跪,妃嫔们倒是先跪了,有种提前哭国丧的视感。 “陛下~臣妾做错了什么啊~陛下。” “是啊陛下,您不能说遣散后宫就遣散啊~您让妾身们可怎么活呀陛下!” 楚云夕拽着他纹绣金龙的黄袍衣角,梨花带雨:“陛下,您遣散她们可以, 臣妾得爹可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大将军,您不能忘恩负义啊陛下。” “好一个忘恩负义。”景湛神色立即冷了下来。 他心本就惦念小狐狸,着急回去陪她。 这群女人一个两个咕咕呱呱吵得跟蛐蛐一样,叫唤得他心烦。 楚云夕察觉自己失言,马上磕头认错,“陛下,臣妾无心之过,臣妾只是太过伤心了,舍不得陛下。” 空气变冷,气氛凝固,妃嫔们见情况不妙立即收起嚎哭。 楚云夕头上的珠钗首饰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景湛冷凝她半晌,随后向余下的妃嫔开口:“朕不会亏待你们, 今日,只要你们走出皇宫大门,明日父兄一律封爵加赏。” 他扫视众妃嫔,随后冰冷视线又掠过跪地不起哭哭啼啼的楚云夕。 无形之中释放出令人不寒而栗,肝胆俱裂的威慑力。 李公公瞅着楚云夕悄咪咪摇头,嫌她这是自讨苦吃。 紧接,景湛冷漠无情,话语薄凉:“今日若是谁不走,在朕门前寻死觅活, 即便你父兄是太祖皇的亲兄弟,一人之罪,朕照牵你九族。” 闻言,妃嫔们身体瘫软,有些人甚至因此昏厥。 楚云夕顿生老实,手抖地抓不住景湛黄袍,打哆嗦的嘴唇紧闭,不敢继续作妖。 李公公双膝软瘫瘫,同样下跪于地,意图相劝:“陛下请三思。” 这要是真为那宝贝诛人九族,陛下还不让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喽…… 第126章 你叫阿狸?景……!鬼啊!! “酉时三刻,宫门关闭前,谁若不走。” 景湛长臂一挥,楚云夕头侧扎的黄金牡丹钗便落到他手里。 大掌微微运力,金色钗身顷刻弯成两段,手心里还留有些少量的金粉碎末。 千百余名妃嫔犹如老鼠过街纷然哀叫:“陛下息怒,臣妾这就走,这就走。”起了身狼狈不堪夺路而逃…… 李公公跪在红砖地面上,头低着,稀稀少少的眉毛稍稍抬动, 望着那些慌乱而逃的女人,常年积压的废气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这如同虚设的后宫总算是散了。 圣上登基第二年这群女人便前后入宫,每天嚷嚷着见圣上。 烦她们的不止圣上,他也烦着呢。嫔妃见陛下难如登天,可他不一样呀。 不论嫔妃如何不受宠,找他一个太监还不容易吗,想找他,一找一个准…… 陛下每半年只翻五次牌子,虽说进去坐不到半盏茶的时辰,相继争抢也是难免的事。 最扰耳烦人的就是每临翻牌那几日,他耳根子别想清静。 不过…… 等人都走光,唯余成排的太监宫女跪在墙边,李公公抬头看向面色严峻的男人。 “陛下,这……这么突然遣散后宫,恐怕……” 李公公首鼠两端,心思摇摆,不知该不该讲。 毕竟是皇帝私人家事,逾越雷池,不是谁都能做的。 逾得好,可以说是分忧,越不好,那叫迎面接大炮,分分钟炸得你粉身碎骨。 景湛没兴趣继续听李公公未完的话,抬脚跨过门槛迈进大殿。 他进去之后也未吩咐声叫李公公起来。 李公公双手伏地,膝盖磨地面转了一圈身子,面向大殿内跪着。 他谨慎窥瞄坐于大殿龙椅之上,姿势挺拔如松,小臂撑桌提笔写字的男人。 “刷刷”几笔,拿起桌中龙印,深深盖下。 男人薄凉的唇角浮露出浓浓笑意,抻开质感细腻的纸张举于胸前看了看,甚是合心合意地点头。 大殿内脚步声提起,李公公忙低下长满白丝的头颅。 视线里忽然闪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和一道打成卷的金黄谕旨。 “将此诏颁下。” 李公公双手接过,那句恭顺的‘是,陛下’没机会开口。 景湛踏着大步如星追月,就连脚下穿的黄靴皆显急迫…… “想必急着去竹园看宝贝……”李公公瞅景湛背影小小声嘀嘀咕咕。 等景湛走没影,李公公打开谕诏,老皱的双手骤然颤抖。 气不喘了,腿也忘记疼了,呼吸停滞三秒, 不算大的眼睛觑觑着,认真辨看那几个字,心道。 坏了坏了,明日早朝大臣们可有得闹了…… 竹园清净,这里是老先皇当年为宠妃景湛母亲所建造。 大竹园面积对比起她妃嫔,甚至比前皇后居住的地方,还要大出十几二十倍。 自景湛母亲离世,这里便一直空置,不准人踏进半步。 景湛绕过大片迷宫般的竹林,来到红门黄金瓦, 古朴富丽而幽雅怡人,内设面积不算大却温馨异常的房屋里。 “陛下圣安。” 两名身穿粉色宫女服,头顶束垂挂鬓,相貌秀丽,年纪十七八的宫女, 见刚走没多久的圣上再次驾临,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双膝跪地请安问好。 景湛大掌微抬,示令她们别吵,随后挥挥手让宫女们出去,别待屋里妨着他做正事。 红木扇门关合…… 天黑,室内点满了蜡烛,景湛仍觉得屋子不够明亮。 他拔走一只烛台燃烧正旺的蜡烛,单手举蜡,轻声走去躺床昏睡的女孩身边。 红木床两侧挂着白色珠帘,景湛将蜡烛放至一边,迅速褪掉黄靴黄马褂,直接上床…… 珠帘落下的前一刻,景湛长臂伸出将蜡烛拿了进去。 “疼……” 顾清越无血发白的唇抖动,声音细小:“阿狸好疼……” “小狐妖,你叫阿狸?”景湛盘腿而坐,蜡烛对着顾清越的脸照亮,轻柔摩挲她拧蹙的柳叶弯眉。 顾清越胸口疼得厉害,额头生汗,景湛拿过枕边帕巾为她擦拭。 “小阿狸,很快就不疼了。”他眉目带笑,柔声似温润的玉: “我这里有最好的御医,明日你若不醒,我替你杀光他们为小阿狸出气,可好?” 顾清越听不清,有瞬间神志恍惚的时候仿佛听到了景湛的声音。 这道熟悉的声音直接入了梦魇。 梦中,景湛在黝黑的树林里追着她咬,她拼命逃拼命逃…… 景湛手臂突然变成两百米长,大掌像铁锥子似的狠狠掐住她肩膀。 森狠狠血红的面色仿佛电视里面演的吸血鬼。 “就是这双手。”景湛眼眸阴厉地瞪她,“你就是用这双手捅死我的。” 她在梦里摆手求饶:“不是不是,我狐丹都给你了, 我现在就是一只没用的狐狸,景湛,你发发慈悲放了我。” “放了你?”景湛盯着她那双软白的手流口水, 忽然张开血淋淋的大嘴,“昂呜”一口,咬掉她大半截白嫩手指头。 景湛唇边溢着她的鲜红,边嚼边笑着说,“小阿狸可真好吃……” “别吃我别吃我,景湛我错了,我是臭的,我不好吃……” 顾清越霍地睁开美目。 深更半夜,烛台蜡烛全熄,古色生香的室内漆黑。 唯有景湛手里有抹亮光,烛光映在下颌处,一身白衣,黑长发丝随意散泻,抓着她手搁嘴里乱啃。 听见她在喊,景湛瞳孔激动地颤,含糊不清幽森森道:“小阿狸,你醒了?” “啊!!景……!鬼啊!!”顾清越破嗓尖叫,脖子往后打挺,脸色煞白,头无力歪躺,眼睛再度闭合。 景湛一贯冷静的面庞霎时浮显焦急,“小阿狸,小阿狸。”他心慌焦躁地叫着。 发现女孩胸脯起伏力弱,他顿时将蜡烛丢掉,抱起女孩火烧火燎往外跑。 后半夜值守宫女在外打瞌睡,听见男人焦急晃晃地喊:“小阿狸坚持住,不要死,我带你找御医!” “陛下,您这样……”宫女本想说,姑娘胸口有伤,他抱着人又跑又跳地颠簸,伤口容易崩…… 然则,穿着白亵衣披头散发的男人,眼梢不夹她, 一双钢铁般的臂裹紧紫发半狐女孩,火速冲出竹林…… 宫女望着疯癫圣上的背影发怔,身后一阵“噼噼啪啪” 好像是东西燃烧的声音,并且燃的物件还不小…… 她回头一看,立即拍着大腿尖声喊:“糟了!!走水啦!快来人啊!竹园走水啦!!” 这晚…… 皇宫闹得简直鸡飞狗跳。 与此同时?? 深夜。 景湛衣裤整齐利落,黑衣帽衫外是一件防刺衣。 手持武器,“咔嗒”上膛,冷脸携众人冲入幽冥之渊…… 第127章 他家少爷该不会是被顾小姐甩了,大脑受刺激了? 闯进门,看场子的数十名黑衣保镖即刻被警察压制。 场景浮靡。 氛围灯粉红旋转…… 嘈杂的环境,气息浓,不清新,格外难闻刺鼻。 总共有三层高,上下两层是排排座位,一楼共有五个擂台,展示不同表演。 男女……双男,双女。 老虎,狮子,猎犬。 只有想不到、无法想象、没有他们做不到,展演不到的。 警察和景家保镖扫荡进来,观看席上的大群人四处奔走窜躲,慌慌乱腾,惊叫连连。 “砰!” 不知谁朝天开响一枪,逃散得人群顿时静止。 “都别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有名警察喊道:“所有人待在原位,全部蹲下。” 景湛看见此景象脸阴凝成冰,寒气四散。 迈开步子走过一楼区下蹲的人群,开始里里外外找人。 他此刻无比希望这间屋子里没有阿狸,哪怕躲他躲去其他国家,逃到深山,也好过在这。 景湛攥紧拳头。 如果他的阿狸遭遇不测,受了什么伤害虐待,他要让整间屋子里的人偿命! 许进拄拐跟随,心里慌的要命,每扫量屋内的一处,心便惊跳多一分。 心惊肉跳的场景让他觉得万分震惊,外加严重泛呕反胃…… “少爷。”有名保镖从第五擂台跑过来,“找到了,但……” 景湛眉宇森森压低,瓷白的手背骨节青筋凸暴明显。 保镖观察他阴森的脸,室内温度高热,保镖却不敢流汗。 “在,在第五擂台,但不是顾小姐。”颤巍巍说完,少年一脚踹飞他。 景湛刚刚那脚是全力踹出,力道半分未收,保镖躺地,手捂着小腹痛叫。 警察已经将人控制的差不多了,现场该带走的基本都押出去了。 目前就等着景湛这边找人,找完人,他们好把剩下的全部带出去。 景湛沉着脸,缄默无言走去第五擂台,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跟阿狸同名。 铺满各种银质器具的铁丝网床,卧着一名样貌极好的少年。 年岁不大,看起来与景湛相仿。 上身是一件非常薄透的白纱衣,肌肤布满密麻麻大小不等的伤。 皙白的面颊潮红,湿漉乌黑的发下是一双水波潋滟的凤眸。 双眸溢满渴望,瞳孔迷离意识不清地眯着。 鼻梁高峻挺直,冒着密集的汗珠,唇瓣微启,色泽红的不正常。 景湛挑起他脖子上戴的银色名牌挂号:【qy】 许进腿脚没他快,跟过来的时候景湛刚好扥掉少年脖颈中的名牌,转头砸在许进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消息可靠!” 许进如临深渊,侧脸被锐利的名牌划伤,泛着疼。 他看了眼地上的名牌,又小偷小摸般看看躺在床上的名牌主人,心神一悸。 “少,少爷……我,对不起少爷。”许进扔掉拐杖,跪倒,“那名卧底在组织里只负责记录人名, 他也不清楚是男还是女,他说名字一样,时间又基本对的上,我以为,我……” 许进畏缩缩,讲着讲着,讲不下去了……说再多也不能改变他失职无用的事实。 他骂自己就是个猪脑子,做什么事都做不好! 来之前他家少爷说过要把他跟李伯做成人彘…… 这回可真惨了……! 景湛心里窝着口火,嗜红的桃花眼狭糅暴躁的怒气。 凛着许进垂头憨脑的模样,特别想给他一枪, 把他脑浆子崩出来,再掏掏看,他到底长没长人脑! “鲸……别离…别离开我。” 床上的迷途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像雪后刚融的冰川润润凉凉。 可能是因为吃过某些不健康、不宜入口的东西,冷润之余还有些缠人的音调在里边。 景湛回眸正巧对上少年挂泪的眼睛。 少年抻动红绳捆绑的手拽住他黑色衣摆,“鲸鲸,是你吗?” 抓衣摆那股力量极大,景湛被他扯得往前趔趄半步。 随后他又用力扯动,景湛脚底没站稳,网状的铁床“滋啦”一声响,景湛扑到了他身上。 红绳磨动少年腕骨,不一会便磨出血痕。 绳子的长短足够他紧紧抱住景湛不让他逃脱。 还未离去的保镖和警察捂脸观看,许进十指挡脸,特地留出两条小缝。 “你他妈的给我松开!!” 景湛含着暴怒喊骂出有生之年第二次脏话。 他铆足劲头挣动,少年劲头却比他还足,哼哼唧唧哭着喊着: “鲸鲸别走……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景湛的心脏霍然而动,抽搐翻绞,无比剧烈地疼痛收缩。 如此形同他一般的话语,如此相同的委屈……! 少年紧邻又说:“你喜欢撒谎喜欢骗人,我都知道,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介意,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鲸鲸,你为什么总是丢弃我,求求你回来。 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心转意?你不能骗走我的人和心又不要我。” 景湛两耳倾听他悲情告白,手拢握成拳狠狠痛捶铁床。 “咣咣”几声。 景湛再也无法绷住近两天内心坍塌的情绪…… 心中充满悲凉地抱住少年,俩人双双闷头痛哭!! 此情此景,一大票人直接看蒙圈…… 许进张着大嘴看得忘情,人彘的事早被他抛到天外神游去了。 整栋楼全是两位少年震耳的哭声。 迷途少年冷不丁哭腔哭调哼唧:“鲸鲸,好像不对,你的软绵绵怎么变小了?” 硬邦邦的胸,压得他上不来气。 “谁他妈让你亲我耳朵!你还敢摸我!”景湛猝然一声怒吼。 “嘭!”一拳挥过去,少年安静了……倒头就睡…… 景湛推开他,鼻子抽搭着,桃花眼又湿又红。 脱掉身上的防刺衣、黑外套,使劲蹭自己耳尖那块湿润。 他嫌少年恶心,臭嘴脏污了他的耳朵! 他全身上下都是阿狸的,今天竟然被个同病相怜的人亲了!! “你,把他拖走。”景湛向许进下令,声音哽噎颤颤,刚才哭的太过悲伤,以至于现在还没缓过劲。 许进有条腿不好用,起身的姿势动作不爽利。 他费劲咧地站起来,憨怔询问:“少爷,是就地处决,还是回去处置?” “带回景家。”景湛竭力想冷着脸,可实在是太难过了, 说完,没憋住声,又哭了两嗓,他一边用袖管抹泪一边往外走。 许进扛起被他家少爷打昏的少年,随在背后音调低低囔囔嘟嘟: “带回去??他家少爷该不会是被顾小姐甩了,大脑受刺激想换换口味??” 景湛向前地脚步骤然驻足,哭红地双眸阴阴冷冷凝视他: “再让我听见你多废半句话,我立刻崩了你的舌头。” “少,少爷,我不说了,不说了。”许进小心瞄他手里那把黑漆漆的物件,舌头一紧,刹时闭嘴。 第128章 圣上今日不早朝,狐妖当诛! 清早,阳光黄金点点倾泻而至铺满大地。 卯时,金碧辉煌雄伟壮观的宫殿内此时人群乌怏…… “陛下向来准时,今日怎么……” 某位大臣刚开口,李公公便来了。 他身躬弯,脑顶带灰色矮帽,稀白的头发梢垂于肩。 随即“咳咳”两声,殿内即刻静下来。 “陛下说今日不上早朝,大人们都请回。” 善打胜仗的楚将军站了出来,一身腱子肉皮肤黝黑,身材魁梧, 说话嗓门偏高:“李公公,昨夜那道圣旨可是圣上亲自颁的?” 文臣一听,话哪能是他这样说的? 龙印还能有假? 论他一个公公在怎么得恩得宠也没胆子拟假诏。 楚将军此话不经大脑,文臣们脚下觉着烧灼站不住,后退三步,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楚大人,龙印可是圣上亲自戳上去的,奴想作假也得有胆儿啊。” 李公公虽赔笑,说出的话却不含糊。 “圣上想做什么事,奴可不敢过问。自古开天辟地,瑞国君主便姓景氏。 圣上若真要立那狐女为后…这整个天下都是圣上的, 也就沈巫师不要命,当年敢做那事,咱们就说,圣上下令,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闻言,众臣议论起狐女魅惑君皇当真该诛。 沈巫师当年错就错在事情做的太晚,令先皇早逝。 上任先皇为狐女而死,没成料,这任圣上又寻了个狐女回来。 李公公小眯缝眼笑呵呵看着大伙,“各位大人,咱们最期盼的是什么,想当今盼得不就是一个国泰民安。” “自圣上执掌朝政,瑞国可以说是风调雨顺,仗仗大胜而归,连年大旱的天都不旱了。 百姓们安居乐业,咱走出去问问,哪个百姓不称赞圣上是明君,是天龙转世。” “李公公说的是没错。”一位红衣褂,年长的文臣讲:“但这是狐妖,狐妖是什么东西,狐妖就是个祸害!” “闻大人说的在理。” 楚将军接过话茬,粗糙大掌急得薅掉黑帽子,脑门子烘烘往外拱汗: “九年前,先皇就是因狐妖魅惑丢了性命,如今皇嗣单薄, 老先皇总共三子,先皇已逝,二皇子又因狐妖下诅毙命。 咱们就剩这么一位帝王了,圣上若在因狐妖丧命……” “快快快快,快踩上几脚!!”李公公恐慌,脚尖紧忙捻地。 楚将军不屑迷信这套,身子健挺站立,人也不动弹,光看着李公公踩脚踱地。 李公公慌道:“楚将军您快别说了,这话讲出来多不吉利。” “我见不然,楚将军话虽糙了点,理却有。”闻大人手捋白胡须,慷慨陈词: “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哪怕真牵九族,咱们做臣子的也不怕圣上怪罪。 怕只怕圣上被那狐妖蛊惑,再去走先皇趟过的崎路。” 大臣们顿即打开话匣,嗓音接连不断高昂:“闻大人言之有理!” 紧连又有人激昂道:“就从开天辟地讲起,咱们哪一个家族不是世代拥守景氏皇族,为皇族效命。 倘若因胆小怕事,就对狐女的事置之不管,死后还有何颜面见往世祖先!” 李公公自认说不清这种事。 他不过是一个陪在圣上身边,看着他长大的老太监。 该说的他都说了。 这种事,谁说什么都在理。 狐妖会下诅,会勾人魂,扰君心,祸臣民,要人命。 他同样认为圣上的做法不合适,且不然,他昨天看了圣旨也不会吓到连气都不喘了。 上任帝皇就是见了那狐族的什么圣女,从此茶饭不思。 没过多久,便邀请了天下间所有巫师、法师,制造压制狐妖的法器。 直到年岁已高的沈巫见先皇日渐消瘦,沉迷此事却不得要领,不见效果,迫不得已献出家族密器。 传闻密器可治万物,没成想,还真有效果…… 就此,有了狐族大屠杀一事。 李公公恍神的时候,突然冒出几道零散踏步的声响,不晓得是谁先起的头。 等他回过劲儿来,殿内八九百人如火如荼向外走去,声音杂乱,嚷着要找圣上收回成命。 李公公慌了阵脚,喊:“大人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等明日圣上早朝……” 话未喊完,气势磅礴的大殿内一股萧瑟的风掠过,单剩他自己傻傻地待在那,所有人都走空了…… 寝殿内…… 绒白丝毯铺于地,墙面红木雕花龙凤戏珠,檀香木桌摆放一鼎香炉,升腾的白烟袅袅。 龙纹镌花樟木床外围镶了一圈蓝宝石,金黄床帐显露着帝王居所的贵气。 晨阳散泻,细碎的光晕透过梨木窗照进寝殿。 粉衣宫女惯常轻声进殿……熄了昨夜一直燃着的烛火。 宫女唯唯诺诺,颌首低眉,羞地吹蜡烛时嘴都不听使唤打着瓢。 只听黄金帐帘后的床榻中,男人息喘的气,一次要比一次沉重…… 在男人重力哼出最后一符音节,宫女手扶挡红烛的手微微抖瑟。 “乓当”一声,蜡烛连着青铜底座一同落地。 “滚出去!”男人声音极低,哑的异常,狠厉威严的音调却不容置喙。 宫女立马缩紧肩膀,哆嗦道:“是是是,是陛下。” 景湛起身,长发有几丝乱,凝着自己掌心,哑然失笑。 旁边的紫发狐耳女孩还在昏睡。 昨夜竹园失火,不能继续把她关在那,就先带回了正殿寝宫。 女孩嘴里一直叫他的名字,这一晚把他叫的心焦热燥。 临上早朝前,他衣服都换好了,小狐狸突然一声‘景湛’害得他早朝都没能去…… 景湛正想揉她被自己亲肿的红唇,有滴液,直直垂落。 他看着女孩软红带一圆小白点的唇,眸色渐深渐暗。 随后,换只手用衣袖替她清掉。 景湛俯身,格外注意避开她伤口,“小阿狸,快些醒。” 他欲壑不满:“不够,只是这样做……不够。” 顾清越拧眉,梦境中断断续续闪晃景湛恐怖的身影。 他穷追不舍,有时候死死咬着人不肯松劲,忽而呲溜口水,亮出尖牙撕扯她每处皮肉。 她害怕地想跑想逃,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景湛两百米长的大魔爪…… 景湛揉弄她睡梦不安颤动的小白耳,没留神间??都快将自己大掌蹭干净了。 “呵~”他盯着女孩颤软的小耳尖,桃花眼笑地弯垂,轻叹:“唉~糟了,不小心把我的小阿狸弄脏了。” 景湛修洁指尖轻轻拨了拨小狐狸耳朵,慢声慢调道: “为夫有罪,为夫该罚,就罚…罚夫君为小阿狸清洗干净,可好?” 他自顾自言,笑颜畅怀,身子刚起,帐帘才掀, 李公公急急巴巴,丢魂丢魄地嚷:“陛下,陛下,不好啦陛下,出大事啦!!” 第129章 阿狸苏醒,大臣不饶 听见李公公尖嗓锐叫,景湛浓长的眉旋即蹙锁。 “闭嘴。”一声低低喝令,床幔“轰”地重新拉合。 李公公两唇顿时紧闭,老膝盖扑通跪地,小眼神咔嚓嚓瞅坐立金黄帷帐外的冷面男人。 他压嗓道:“大人们来闹事了,说是…势必要诛杀狐女。” 此话刚落,守在寝殿门前的小宫女匆忙进寝宫内来报。 “陛下,文臣武将,各位大人们在外请求进谏。” 景湛浓黑的桃花眼霎时蕴起令人望而畏惧的气势,周身萦绕着无人能抵御的威震之气。 李公公看得筋、皮,毛毛寸寸“咻咻”收紧。 男人眯起冷眸沉默不言,食指按动拇指撵搓,不动声色沉吟片刻,不久便说:“更衣。” 宫女与李公公共同侍候景湛洗漱换衣。 待梳洗整洁,景湛回头看了眼拉紧纱帘的龙纹床铺,只一眼,陡然涌出万千不舍。 待宫女将黄金发冠扣紧他的长发,景湛长手捞起床榻左侧紫檀几案中摆置的长剑,气势如虹走出寝宫…… 李公公、宫女,看他手提佩剑出门,脚底顿打软战。 要知道,瑞国最后一仗结束,盛世安稳,圣上的剑从此再未出过鞘。 而今已然是动了怒意,想必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寝殿中厅,各大臣们已列好顺序,规规矩矩站站成排。 三排黑帽,深蓝袍衣官服,三排黑帽,暗红袍衣官服。 为首的是蓝衣楚将军和红衣文臣,闻大人。 李公公先一步出来,侧身掀开中厅的白朱玉门帘。 景湛长腿黄靴带着强大的力量感踏出,众臣将近八百余人纷纷跪拜。 “陛下圣安。”声音洪亮整齐。 景湛单手握剑身,身姿挺拔似峰,落座厅门正中央的红漆描金宝座中。 宝座雕刻的双金龙纹与他人相同,散逸着浑然天成不可违抗的凛然魄力。 景湛将剑搁置在座椅扶手上,正襟危坐,下颌轻扬,手心朝上微抬。 “众卿平身。”声音如雪中松柏甘冽清寒。 大臣应声起身,楚将军才刚站立就急着开口,嗓门之大,豪爽粗粝: “圣上昨夜遣散后宫我们没得说,这是您的私人家事,我们为人臣子不敢多加妄言。” 每到他说话,其他人脚底就跟生疮了差不多站不牢实,脑袋垂着抬都没胆量抬。 一群人方才在朝中大殿还吵着嚷着灭狐女,说此女该诛,恰在此刻连声都不敢吱。 现在上头顶得是镇压四方,威风凛凛的圣上。 虽嘴上讲不怕牵诛九族,真看见他拿剑出来,众人心里还是极度恐慌的…… 景湛冷白的下颚轻抬,面色不改,示意他接着说。 楚将军不怵他散射的威压,当年征战沙场是他拼命拥护圣上周全, 同他一起带兵打胜仗,多次斩将杀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不惧死亡。 他嫌帽子碍事,本身就心急火燎,被帽子盖住的那块脑皮热得他闷闷生汗。 楚将军豪迈挒下黑帽,声音同他的样貌般粗声粗调: “您若是寻得个常人女子,哪怕家徒四壁,爹好赌、娘生病,我们都赞成您的做法。” “您找谁做圣后不好,偏生找了个狐族妖女。” 李公公听得浑身发冷,如此胆大妄为的话也就只有他敢说得出口。 大臣们心中腹诽掂量,该不该映衬着说点什么。 但一瞧龙坐上的君王脸色愈加阴沉凌厉,开了嘴,抿抿几下又闭回。 闻大人察言观色,谋算着等楚将军把糙鲁的话该说的全说完,他再见缝插针。 景湛黑瞳刁锐而冷沉,勾出一个笑,极轻极浅,轻扬一声:“哦。” 随即笑声震动胸腔,可皮笑却肉不动。 他悠声慢语:“你们随朕多年,朕还不知,在你们眼里我只配娶得个,爹好赌,娘生病的女子为后。” 说到最后‘爹好赌’,众人全听出了比冰刀子还刺人的酷寒。 任楚将军在怎不通人情世故,也意识到了自己话多失言。 他惶恐伏跪,“陛下,臣随您征战沙场多年,您应是最了解臣的为人。 话臣确实不会说,就算说了臣也知道不中听。 但臣有一颗赤子之心,一心为陛下,为守护陛下、守护国家为重任。” 楚将军头低低磕在地面,姿态虔诚,“您登基多年无一子嗣,我们为您挑选了众多才貌双全的女子送入宫中,您一个也瞧不上。 我们为人臣民只盼您与天齐寿,早日开枝散叶,但绝不是与那祸害人心的狐族妖女。” 众臣频频心底暗咪咪叫了声,好! 没想到平日里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这次说出来的话竟出奇顺耳。 闻大人见楚将军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跟着开口,说起话来小山羊胡梢翘翘。 “陛下,一个狐女罢了,别说是咱们瑞国,现今各国哪一国不是看咱们脸色过日子。 假若您不喜瑞国女子,臣听闻西域女子比妖还美,您不妨……” “不妨什么,闻大人,你且说说看。”景湛手不知何时已握拢剑柄。 闻大人迅即跪地。 他美屁拍在冷屁上了,他就没拍对! 寝房中的顾清越朦胧听见外头好像有人说话,声音空幽,轻一会重一会。 眼睛未睁时,胸口痛意先有感知,漂亮净白的眼尾溢出几滴晶泪,喉间嘤咛着抽泣。 她习惯性想咬唇,才触,唇瓣顿然丝丝涨疼…… 诸多疼痛并涌汇聚,可怜的小狐狸终于张开双含泪美目。 “姐姐……银狐哥哥,阿狸好疼。”睁眼即弱声轻唤心念的亲人。 室内无人应…… 她身子未动,眸子转圈扫量自己安躺得古色床铺。 她真的回家了? 顾清越心生波漾,嫩红的唇半张,使力摒掉眼窝含糊的泪。 是古床,这样的床她有印象!从前她在桃梨馥居住的床就是长这个样子!! 只不过,材质好像没这个极品…… “嗙!” 中厅忽然发出“哗啦”脆响,类似茶杯摔碎的声音,震得顾清越刀口裂裂绽疼。 她从回家得激动喜悦中回神,双肘抵床,费老大劲才慢缓缓起身。 紫卷长发及腰,狐耳因身体不舒服垂哒哒蔫着,眉眼亦带薄弱病气。 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叫人疼惜,寂美柔花的貌看了令人心生惜爱的涟漪。 她身穿亵衣亵裤,在中厅喊出的一道厉喝既熟谙又陌生低沉肃肃的男音中下床…… 第130章 你俩给我守丧呢 “沈巫,我倒要看看,你可有当年的本事在弑杀一次君皇的心爱之人!” 顾清越肩侧紧贴墙面,步步扶墙地走路,越是靠近厅门心越坠沉…… 当男人冷凝如霜地话再次袭出,顾清越只觉彻底跌进谭渊。 君皇? 沈巫、心爱之人? 她不是在孤山,这是……入了宫? 还有,这里怎么会出现景湛的声音?! 春季的冽风照冬天柔比夏天凉,景家古堡门口的那棵丁香树,紫叶飒飒瑟瑟地零落。 昨夜景湛回来先是去景琛那里闹腾好大一通,楼上楼下砸了满地碎烂物品,各类器具摔得稀乱不堪。 景琛任他砸闹,不予置理。 毕竟他老婆跑了有他们家念安大半关系。 要不是念安偷偷跟顾清越讲解蛊方法,她现在也不会那么毫无顾虑逃跑。 等他砸够了摔够了,又拿出危险物件抵住温念安额头,问她知不知道阿狸去哪了。 景琛迅即动怒。 黑衣保镖,立于景琛、景湛、两人身后,各护各的主子。 景琛景湛推推搡搡,“砰砰”几响。 弹头嵌过对方肩膀,小腿,腹部,谁都不顾及情面。 ……景老爷子得知景家子孙差点断送自己人手里,气得直接晕死。 亏得沈润云当时在身边及时送去医疗室抢救,不然景薄天当晚命在旦夕。 景湛住宅…… 昨夜带回的少年醒了,正在大厅与李伯、许进大眼瞅小眼,小眼对大眼。 宋清欲待在客厅坐了半晌,坐得两瓣屁股都麻了。 这两位老少爷们就直愣愣瞅他,不动地儿,也不让他离开。 “你们俩给我守丧呢。”宋清欲憋了一上午,看着俩人一身黑,还带个白手套, 尤其李伯,胸前还别了一朵素珍今早送的白色小雏菊。 他脊背往沙发后瘫了瘫,想念的滋味令他头痛欲裂,在瞅这俩整的跟送殡一样,心里躁的要命。 宋清欲狭长的凤眸冷冷盯着不说话的二人, 定睛盯了会,忍了再忍,没能忍住,他嗓音清冽:“还是你家少爷死了。” 许进拄着铁拐,憨嗓重重“嘿!”道:“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少爷是你的救命恩人知不知道!” “欸~”李伯小眼睛巴巴冲许进眨,阳光照过来,后脑勺蹭蹭冒光。 他拿掉黑西服胸部开袋中的小白花,心肝宝贝儿地收进腰侧的袋子里。 语调阴不阴,阳不阳:“少爷昨晚可特地叮嘱过,要好好招待这位宋少爷~” 许进看宋清欲长相白净,气质清冷,往那一坐,女孩见了心生欢喜,男人看了自惭形秽。 想起昨晚两人搂搂抱抱的景象,许进浓利的眉当即锁死。 “我告诉你,我家少爷有喜欢的人!顾小姐长得貌美似仙,你算哪根葱! 别以为少爷救了你带你回家,好穿好住供养你,是对你有什么意思,你比我家顾小姐差得远呢。” 李伯一口老闷血差点当场四溅而喷。 这个许进,屁股缝有门大,他是半点屁都憋不住! 人家都是肠子弯弯绕绕,做菜还知道九转大肠呢,他是一根肠子直顺顺,一通到底! 宋清欲看着俩神经病,觉得他们脑子可能塞了钢丝棉花。 他一早张喽几次要走,他们拦着不让,现在说的好像是他自动赖上他们家少爷一样。 昨天晚上的事他今天清醒一丝不落地记起来了,并且作呕的印象叫人嵌钉于心、骨! 三人氛围僵滞、尴尬、少年的冷漠、直至二楼有厉声打破。 “都站在那闲着没事做是不是!” 随后,摆放墙面暗格中的碎玉花瓶“乒玲扑隆”散碎满地。 玉器渣屑触目皆是。 景湛沉着脸扶楼梯扶手,瘸一脚拐一脚地踩碎渣子下楼。 李伯许进惊愕的神绪立即回转,同同跑去喊:“少爷,当心脚,稍等稍等,我马上来背您。” “滚出去!”景湛情绪暴烈难控,腹部牵动纱布渗红。 他捂着那处,脚底渣子踩地“嘎吱”响。 森森戾气弥绕于眸,凝着停在楼梯口因惧怕他两颗脑袋低垂的老少两人。 “谁给我把阿狸弄丢的,谁给我找回来。不想现在就变成人彘,立刻给我滚出去找人!” 李伯肩膀头子都吓歪了,抖嗦嗦点头,“知知,知道了少爷。” 许进悄眼去看景湛踩过的台阶,纵使怕的门牙嗖嗖发凉还有空夸上一句。 幸好拖鞋材质优良,否则少爷又要添新伤…… “还不快滚!等着我给你鞭尸是不是。”景湛见许进发愣,阴声怒喊。 李伯许进双腿同时软囊。 李伯不管用的老胳膊老腿这回动的特别快,势若脱兔般拽上许进使劲儿往大门外撂…… 宋清欲神色淡漠,看着一家子癫公神经病由沙发站起。 景湛这时候也自楼梯走了下来。 “我对你没兴趣。”宋清欲淡漠的眸子有浓重的嫌恶。 两人身上都有伤,惨白面色一个赛一个。 宋清欲看起来稍微好上点,但不多,身上的陈年旧伤总总加起令他显得清瘦单薄。 景湛鄙夷,瞅他一眼,冷哼,而后坐进白皮沙发。 两位样貌俊逸经历雷同的少年,本应同病相扶,此刻却好像谁也瞧不上谁。 景湛一开口即往他心窝子里戳,“听说那位鲸鲸不要你了?被甩的滋味不好受?” “你再说一遍试试!”宋清欲冷了一上午的眸子终蓄起火头。 景湛穿着纯黑休闲家居服,衣襟敞开大半,腰围绷露白纱布。 他悠哉自在坐着,宋清欲伫立于地双手自然垂放, 可紧绷的肌肉、捏紧的拳头,都在昭示着他怒号的火气。 俩人一位黑衣一位白衬衫,像是一明一暗,然则都是肤白、里黑,黑中又夹杂颗娇娇小哭夫的心。 景湛往沙发背倚靠,微微歪头,阴嗖嗖笑道: “我再说一遍怎么了,这是我家,我能让你活着来,就能让你断气走。” “呵,求之不得,我早就不想活了。”宋清欲凤眸冰寒,躬身压在他上方, 胳膊撑在景湛脑旁的沙发椅背中,冷冽道: “昨天晚上你假扮鲸鲸讨我便宜,又连夜把我从那种地方带回家,今早还不放我走, 别告诉我,你对我抱有什么令我恶心,听了就能让我作呕的想法。” 景湛闻到宋清欲身上的清冽掺有淡淡与他相似的柠檬气味,他才是想吐的心都有了!! 猛然一脚蹬上宋清欲肚子。 猛力来袭,宋清欲身子后仰,“乓当”跌地而坐。 景湛凝着他狼狈的模样,似乎能透过他绝望失光的眼神,故意伪装冷漠的脸,而看到同样被抛弃可怜如狗般的自己。 “我要帮你。”景湛低沉开口。 第131章 木瓜牛奶炖雪蛤,少爷背地里没少让我煮给顾小姐吃 宋清欲浓秀的剑眉轻锁,凤眸冷淡、滞涩片霎。 他看着景湛晕红的双眼,不由问道:“帮我什么?” “我想帮你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自己不清楚?”景湛抹了把辛酸泪。 他想要什么他当然清楚。 他要鲸鲸,他要鲸鲸回到自己身边! 心无旁骛爱、毫无保留、不设底线宠溺他、纵容娇惯他,别再使用小伎俩小谎言瞒骗他。 宋清欲看景湛刚才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怼天怼地的架势,这会却哭地稀里哗啦喘不上气。 他见景湛哭自己眼窝也蓄上了泪,想起景湛嘲讽他被甩的事,他刚好逮到机会不甘示弱冷笑、回嘲: “你那阵在楼上喊的阿狸,她是你什么人?她不要你了?你被她抛弃了?被甩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连续不断地追击讨问,景湛“啊啊啊”几嗓,仰着天嘶嚎。 脖子根、耳朵、苍白面孔哭地通红。 李伯许进走到古堡大门都二百里地开外了,还能听见他家少爷在嚎叫呢…… “少爷跟他单独待着没事?”许进拐腿拐脚,回头往大院里看了好几次。 李伯将腰间口袋的小白花重新别回胸前,喜爱地揪揪小花叶,然后拍他肩膀说: “放宽心,瞅那个小男狐狸瘦的,脸上身上没半点福喜样儿,我笃定少爷一定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少爷不喜欢瘦的?”许进憨道: “昨天你是没瞧见,少爷搂他搂得紧,手都舍不得撒开,虽说,少爷最后给了他一拳……” 许进声音缓缓顿下,用他平时没多大用处的脑袋想了想。 不一会跟李伯贴耳私聊:“我怀疑,少爷给他一拳就是为了先把人弄晕好方便带回来…换换菜系!” “切。”李伯切切哼哼地说:,“这种事你个驴脑袋直肠子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少爷昨天派我去盯温羡安,你继续带人追踪调查顾小姐的下落, 你我要是不想变成景家展览室里的人彘,咱俩现在赶紧分头行动,各干各的事。” 许进搓搓寸头,一脸苦瓜皮相。 他家少爷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让李伯监视温羡安,让他不能见温以璃。 唉……谁让他做错事呢! 其实他家少爷还是不舍他的,要不他弄丢顾小姐他早该没命了。 嘴硬,心软,说的就是他家少爷这种人。 俩人各行其事,李伯望着许进憨傻的背影“嘿嘿哈哈”贼拉拉偷笑。 自语嘀咕:“你以为少爷跟你一样傻啊,还问我怎么知道少爷不喜欢瘦的。 少爷从小就知道怎么养媳妇,木瓜牛奶炖雪蛤,少爷背地里没少让我煮给顾小姐吃。” 李伯上了车仍‘切切嗤嗤’着吐槽,“傻大个。” 二楼卧室…… 风吹进飘窗,屋子内的酒气缭绕醉人心扉。 宋清欲卧在白绒毯里,眼尾带着红丝潮霞,显然是喝多了。 “我不能哭。”他哭声渐增渐涨:“每次流泪鲸鲸都会哄我, 那次我哭完不过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鲸鲸就不见了, 我到处找,到处找,爸妈留给我的公司股份我都不要了。” 宋清欲哭得凶狠,景湛也跟着他清亮的鼻涕小半把、晶晶莹的眼泪一大把。 他盘腿坐靠沙发沿边,衣服袖子狠命抹眼泪,哽着声问宋清欲: “你是瘸子的时候她都没嫌弃你,怎么你腿好了她反而不要你了。” 俩人宛如互相取暖倾诉的小闺蜜,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谈心聊天,聊得激动,说得悲伤。 宋清欲霍地坐直身体,淡漠妖气得凤眸此时肿的连个小眯眯缝都看不见。 “她根本不知道我腿好!”宋清欲不能提腿的事,这一提,语气里都夹杂了些恨意: “从小她就喜欢骗我,骗我一次嫌不够,长大了还来骗我!” 景湛吸吸鼻子,仰头闷了口酒,接着听宋清欲哭哼哼地讲: “我明知道她耍我玩,可我还是信了,刚开始我不打算理她的, 是她天天往我身边凑,就像只甩不掉的小蜜蜂一样。 你知道吗,她哄我骗我的时候特别有一套,叫的可好听了。 小乖~乖,漂亮的人鱼小王子,我的小骑士,宝贝小宝贝。 不仅叫,还喜欢摸我耳朵、亲我,没谈恋爱前就喜欢吃我豆腐。 从头到脚我都被她耍个遍了,我想她这回总能安心待在我身边了。 结果她又像小时候那样说丢就丢!留下几句伤人的只言片语,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景湛听完,“啊啊啊”地哭嚎,声嘶力竭地喊:“我也是!!我也是啊!!” “她叫我宝贝,不光叫我宝贝,还叫我宝贝老公,我身心全都给她了! 我那么那么喜她爱她,她又天天软甜甜地叫我老公宝贝、湛湛哥哥宝贝老公。 我受得住一次,可我哪禁受得住她再三再四地蓄意引诱! 那天晚上一句两句宝贝哄得我昏头,心头血都给她喝了。 我不知道自己胸口怎么愈合的,可我明明记得那天是她亲手捅得我。” 宋清欲哭声戛然而止,红核桃眼硬生睁出道缝隙, 瞅着声嘶力竭扯嗓嘶嚎的景湛,问:“什么心头血?” 宋清欲声音特别嘶哑,景湛嚎的声音比他大,嗓音更哑:“心头血代表我的爱,我的真心,我和阿狸的羁绊。” 景湛脱掉衣服指自己胸口,“就是这,阿狸那晚亲手捅进去的。 我流着眼泪哀求她别走,不要别离开景家,别甩开我。 她不喜欢我发脾气、喜欢自由、想要出去玩,我都可以满足。 可她为了解蛊,我说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她全然不听,直接闭上眼睛狠狠刺了进去。” 他委屈吭叽道:“我伤心的都哭了,哭得特别凶,阿狸不心疼我也没哄我。 后来我迷迷糊糊看见她关门走了,走得特别干脆,头都没回。” 他想阿狸。 不管阿狸有没有扎他的心,他都还爱着阿狸。 可他又好恨,恨阿狸薄情寡义冷酷无情,更恨她给的幸福那样短暂,让他们如蜜的爱情转瞬即逝。 宋清欲听着景湛哭涕涕抽噎噎的话稍显心不在焉。 他抱着酒瓶愣愣发呆,脑海中寻味景湛前几句讲到的蛊。 假设他也可以拥有下蛊方法,鲸鲸是不是就无法离开他了? “你……” “嗙!”碎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几旋响。 宋清欲本想说你介不介意多说说蛊的事,被景湛徒手劈裂茶几的音震回喉咙。 宋清欲双手扒开核桃眼,涩疼的眼眸扇了扇,湿红的唇开成椭圆形。 他定睛观看震裂成块的大玉石,怔忡吃惊道:“你是人吗?” 徒手拍砖市面上不少见,这徒手拍大石桌子……!! 景湛掌心有血,动作随意,擦在裤腿上蹭了蹭,“废话,我都流血了你说我是不是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 上次在车里他使劲攥车门把,门把手就跟黄瓜一样脆还没怎么捏就坏了。 方才他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桌子竟如此不禁用,敲敲就裂了……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谁胆子肥了,敢吃他们景家回扣买残次品给他们用! 不过,掌上的疼痛倒让他由根底里想明白了往常不明白的东西。 景湛憋回哭抽的嗓子,不再让自己可怜兮兮地泣音外泻,神情阴郁, 看着仿佛翻版的自己、同样惨巴巴的宋清欲,嗓音很用力地说:“我们要恨,知不知道!” 第132章 只专属于我们的爱人 宋清欲坐姿忽然乖巧,擦擦卷睫梢上润汪汪未坠的泪,头甩摇成数叠晃影。 “不,不可以那样,不恨。”他哭声唧唧里的音音调调杂拌着无比坚决: “不想恨,我爱她,只要她肯回来,哪怕没有任何解释或理由我都能接受,我会原谅。” 景湛咬着牙根狠咧咧瞪宋清欲,“真没出息!你就是个蠢货!没出息的蠢蛋! 你是不是傻!她都狠下心不要你丢了你,你不恨她,还爱她!” 景湛牙龈咬的发酸,红绸的桃花眼热泪汇涌。 他又何尝不是没出息呢。 他说这话想警醒的不止是宋清欲,还同为警告胜如傻白甜,纯情真意付出的自己! 他爱过,并且全心投入的爱过,可他的真爱换不来阿狸半点怜惜。 既然爱守不住阿狸的人和心,他只能试试恨,比爱更深切的恨! 用恨缓解自己内心的伤痛,用恨让自己不要在心软, 用沉烈的恨打醒自己,阿狸纵有万般错,都是他的错,错在当时不该解开那条金锁链! 不该软烂下心肠,见不得她流泪,见不得她求自己,见不得她不开心!是他的错! 两人一同沉寂了会,景湛冷寂的瞳孔猛然灼烁烁闪亮。 他跪立在地,牢抓宋清欲肩膀发着癫地摇晃他: “锁链,对,锁链,我要打造一座不会坏、不能逃、缀满星星月亮的黄金牢笼,就像锁金丝雀那样锁住阿狸。” 他要折断阿狸的翅,扭断那双会逃的脚,卸去捅他心脏的手。 让阿狸成为他的禁脔,此生只能待在他的黑色羽翼、掌心之下存活。 宋清欲剑眉冷秀拧拢成两道黑毛团,成皱的弧形显示出纠结。 囚禁,他想过,很早很早就想过。按照严格来讲,他们正式谈恋爱不久,他便出现过类似想法。 可…那样做真的对吗? 景湛从癫狂中醒来、回神,发现自己攥着宋清欲肩膀还是如此亲近的距离, 他简直跟人格分裂差不多,立马搡攘开宋清欲, 随后格外嫌弃抽下自己小腿上缠的绷带用着劲擦手。 宋清欲知晓景湛有病,而且他觉得景湛照正常人比明显不够正常…… 病得也可能比他还重,也就懒理景湛发颠儿推他了。 “我想好了,反正我肯定是要恨的。”景湛低着黑脑袋,神色淡淡冷冷: “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勇气和力量度过没她的日子,支撑自己活着,然后去找她。” 宋清欲听他讲话,脑袋里忽生搅裂的跳疼,眼圈霎时洇染红猩。 “疼!头疼!头好疼!”他头猛劲磕击碎成瓣的玉石茶几。 “咣咣”头磕碎石的声在房间中响荡,景湛观了两眼,淡定起身。 脚下打着不平稳的晃去床头抽屉旁翻出手机给沈宴打电话。 那头接通,他冷声道:“有人犯病了,情况跟我基本一致,备好东西过来急救。” 已经被景湛刻薄寡丝绝情绝义挂断电话,没得空开口的沈宴:“……??!” 宋少年这会早已撞的头破血淋,喉咙中流溢着声声哀郁的鸣吟:“…求你,回来。” “我告诉你下蛊的方法。”景湛背倚白墙双臂叠于胸前,阴鸷的冷缠结于浓黑的眉眼间。 他在宋清欲鸣悲地哭吼中说:“只要你不给她解蛊,她这辈子都休想离开你。 让我们一起恨,恨她们的绝情和欺骗,把她们关起来,变成永生只专属我们的爱人。 惟有做到真正的圈禁,才能让她们收起那颗不安于温室,对凶险未知世界充满向往的心。” “只专属我的爱人……”宋清欲抬头,镇定片刻。 猩红的液由头顶顺着脸淌,涨疼的头,绞痛的心,被心爱之人次次碾磨成渣的尊严。 他蓦然拢攥五指,音调清冽裹着沉郁的恨,“你说的没错,我们要恨!” 这一瞬,宋清欲整个人都振作了,颓然无光的眸子此时阴恐森冷。 他看向同样被满满恨意笼罩的景湛说:“她有能耐偷跑,最好跑去荒野云海,别再被我遇到。 不然,我会用最残忍的行动作法回以她对我的背叛,为她建造紧牢的笼室,将她囚禁于此。” 爱一瞬,恨一瞬。爱着爱着,心便生了恨。 恨着恨着…… 总有一天两位少年会明白,恨缘由爱。在浓深难忘的爱情中,没有爱,恨何来? 景湛与宋清欲一拍即合,在自我毁灭式地操作洗脑下,成功延长了漫漫追妻之路…… 言谈激烈,混糅各种情感勃发的不止景家古堡…… 皇宫寝殿内…… 顾清越隔着白玉珠帘听中厅乱糟糟地劝解、众多女人地吵闹、其中包含成熟版景湛阴沉的声音。 她不解。 男人声音半分像景湛,半分不像,景湛声音没他稳重沉厚。 门帘外说话的男人少了景湛磨人时羞黏娇缠的调调。 顾清越手拽着帘子没勇气拉开。 外面很乱,她才刚刚回到这里,有关这个朝代随时间迁移的变化她还不清楚。 况且,她身体没好,身形又是半狐,就这样出去未眠太唐突了。 她怕会吓到门外那些不知是谁,能否接受她形貌的人…… “陛下,此妖女留不得。” 说话的人嗓音嘶老似百年古树,宛如有奇幻神玄的魔力,顾清越只听声音便浑身发抖。 妖女?说的是她? 那话音带魔力的老人接续苦口婆心警言劝说:“狐女下诅千真万确,人人见而得以诛灭。 九年前,臣奴确有动过杀心,准备弑杀狐族妖女,就算当年的圣上要斩我满门也在所不惜。 且算那妖女最后有一丝未泯的良知觉醒选择自缢身亡。” 彻透的冰凉由身乱窜,顾清越手脚僵麻发硬,扽着珠帘的指节滞泻难动。 九年前自缢的狐狸是谁? 十年前人族圣上绞杀狐族,姐姐与她不得已分别,分别后,她姐姐去哪了? 那老人所说的狐妖是不是姐姐?念安不是说她姐姐还活着……? 老人断续规劝,不知谁发现了藏于珠帘子后的顾清越。 一女子恍然惊声大呼,“是狐妖!害人的妖!!!” 女子离得近,速度之快,景湛抬身正要过去,女子已经将顾清越拉了出来。 “你……楚云夕?!” 顾清越惊骇,被拽出来首先看到狠掐自己手腕的楚云夕。 顾清越知道她姓甚名谁楚云夕一点不为怪,毕竟是妖。 传闻妖能通天遁地,她都能蛊惑人心取人性命了,区区一个名氏算得了什么。 景湛这三十年来的杀气从没今天这么强烈过,长腿大迈,阴声厉说:“朕的人,尔敢动!” 随即冷修的掌薅起楚云夕如云的发鬓将其掷掼于地。 楚云夕发出短促惊魂地“啊!”楚将军火速捂住她的嘴,拖到门边伏跪。 顾清越神情慌动。 惊愕看着揽她入怀,双掌环合她腕骨细心检查的帝王景湛。 “妖女!衣衫不整,如此不知廉耻!”一声愤喊,顾清越又是一阵惊诧,白睫“簌簌”打抖。 景湛一记冷刀过去,适才高喊的闻大人迅即跪着退后。 女孩的颤缩令景湛心脏疼酸不已,横抱起顾清越走去龙椅安坐。 他面色冷然,不怒自威环视众人,“朕,今天把话放这,从今起,凡是谁敢直呼圣后为妖女,只诛,不押。” 男人震慑的声音彻响在顾清越头顶,身上的味道似淡淡松柏的甘冽。 椅子较高,椅下是千号人,官服男子,衣着华丽高贵的女子,无一站立,统一跪地,厅内跪不下的人便跪至厅外。 女子起了长长血书,三十几人跪地像拉横幅一样在外拉着染血的纸张。 唯有名站立的白发以及白长胡须搭胸的老者,垂直淌下繁多横流的泪: “圣上糊涂,圣上糊涂啊!!此女不诛,您必祸之临头!” 第133章 你要不要猜猜,我生平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沈宴?!” 顾清越今天在同一时间惊了几次,当注意到泪水痛流的老者更加吃惊了。 然则,外头吵,李公公没听见顾清越细声轻气地自语便开口对老者发了言。 “沈巫师,您带这么大群人过来拟血书、闹寝殿,您说说您,这不是给陛下添乱吗。” 话毕,他全力向相隔不远的沈巫挤转眼睛,劝告他别再说了。 没瞧见圣上把狐女当宝贝心肝肝裹在怀里吗,眼睛都不离狐女半寸。 他现在迷陷美色无心顾其他,再说下去,惹得他心生烦怒,真能就地取你命。 沈巫犹如看不见李公公小眼神里的婉言相告,继续在台下一众哭喊中卖力劝善规过。 景湛此刻已经随他们嚷叫,黑眸紧盯着顾清越那双赤眸, 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声调不自觉放柔,嗓音煦润:“小阿狸认识沈巫?” 尖巧的下巴一紧,顾清越脸颊忽地被景湛强制扬起。 她慢慢眨动水润润的狐狸眼,白睫颤纤纤,细小的嗓音抖乱:“你是…景湛吗?” 眉心红痣没有错……无论身高、面相都与景湛生的一模一样。 顾清越想哭,就是欲哭无泪的那种哭…… 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她就没想过,前有狼,后有虎这么一说。 “小阿狸因何知道我的名字?”景湛散射的帝王之气逐渐殓收,置若无人的与女孩闲谈: “呵~我倒忘了你是妖,坊间有所流传,说妖通晓天下事,只看一眼便能透人心,对不对?” 李公公看台下悲昂地唾沫飞溅,眼泪奔涌的臣子、沈巫、昨日还是娘娘们的人, 再看当今陛下,光天化日当众臣之面,手摸那小狐女的脸反复摩挲连连。 现此景象,如今的陛下与曾经的先皇、别国的昏君有何不同? 景湛双耳已自动关锁掉那些哭怜的哀叹声,没有什么能比他怀里的小狐狸惹人垂爱。 顾清越有一大堆疑惑塞满胸脯,但她目前没有余闲的精力顾暇景湛和沈宴长相的事。 她想问问沈宴,九年前自杀的狐女是谁?是不是她姐姐? “我可以问沈宴一个问题吗?”顾清越问官答花回复景湛一嘴。 闻言,景湛瞥过下方口喷飞沫,手搀黑木拐,穿着邋遢,黑袍脏了唧的沈巫。 糟老头子罢了,有什么值得她分割出心神去在意的? 景湛俊美的脸微沉,黑稠的眸也暗了,揉捏她稍有脏兮的耳尖说:“小阿狸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对!你是他们的陛下,沈宴知道的事,你更应知道!”顾清越猛然坐直不再倚着他肩膀。 这一动,胸口未好的伤不经意扯动到了,她喉间轻漾小小地低吟。 软软糯甜的小声音令景湛筋骨内的血沸沸烧腾,烈火共往某同处汇拢。 沈巫见劝说不动,二人言行颇为露骨,当众摸脸搂抱恕他无能接受,随而,伏地叩首,弃拐而去。 临末,他回身望着与前任先皇对狐女痴迷神色相差无几的景湛,留下一言:“陛下,美色误国害人,请深思。” 沈巫走了,众人皆明晓劝说无用,随即前后相继离开。 人走了,心未死,亦在心中暗暗谋略筹算。 今日灰败,那就隔日再战,隔日不通,那便后日持续而行! 先皇之事,就是因他们胆小怕事,态度不够坚决,才铸酿此生悔恨的大错。 这次他们多多坚持,终归有磨到当今圣上行的那日! 等堆挤在寝殿的人大批大批撤离,顾清越心口上的疼才稍有好转。 她掀眼望出去的时候殿内已经空旷无人了。 “陛下,您要不要先带狐……”李公公双腿顿时合并夹的死紧,“啪啪”扇嘴,“奴失言奴失言。” 景湛厌他碍事,废话又多,眼睛在女孩脸上打着转,手挥挥让废话诸多的李公公赶紧滚出去。 顾清越呆若木瓜,看着李公公佝偻的身影,发出今天的第数次惊讶:“这……这不是,这不是李伯吗???” “李伯?”景湛转回女孩的脸,迫使顾清越看他,“他,你也通晓?” 顾清越回头即面对景湛的脸,咽喉忽地发鲠,爬满涩涩酸苦。 她为什么这样倒霉? 难道全世界只有她在倒霉吗?怎么所有倒霉事全落到她头上了? 景湛、李伯、沈宴、楚云夕……就差景琛许进景薄天沈润云了……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景家古堡大院吗?? 她逃来逃去,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景湛密布下天罗地网的魔爪?! “小阿狸在思考什么?”女孩愣愣发呆,状态不在线,却超乎寻常的美丽吸人。 景湛呼吸骤急,桃花眼沉暗片晌,头颅低压,啃摹红梅般丝甜香软的唇。 麻痛侵袭,顾清越细眉顿然抗拒深蹙,“……停。”她偏头闪开。 这个老年版景湛不会接吻,不是吃就是啃,弄得她像溃疡时吃辣椒的感觉…… 景湛微喘,高挺鼻尖轻擦她的脸,爱怜道:“不给亲是不是在气我刚刚没有替你报仇?” 什么报仇? 顾清越没办法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快速适应年老版景湛的亲密碰触。 她头后倾躲着景湛,弱声问:“什么报仇?” “她抓疼你了。”景湛拿起顾清越的手,唇柔贴她带小铃铛手镯的腕,那里有些许极淡浅的红痕。 他不提,顾清越都忘记楚云夕这茬了,启唇欲要讲她不是因为这个,景湛却先笑道: “小阿狸别难过,等今日我与你亲近够了,明日我便帮你收拾她。” “你……?!”顾清越推他想往自己脖颈埋的头,忍着胸口崩裂的疼痛从他大腿跳落至地。 这人,怎么一直捞她身上的各种便宜啊?! 他们还不熟? 虽然他跟景湛长了同张脸,名字也叫景湛,哪怕他可能是景湛的祖先, 或然,就是古代的景湛,可他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景湛……! 况且…… 顾清越的腿虚虚软软后退,景湛此时沉着脸步步紧逼。 直到她退无可退,孱弱背脊抵在红木门框上, 糅漫病弱的狐眸被吓出了盈泪,“你,你能不能别过来了,咱们又不熟,对不相识的人行为不能太轻浮。” “不熟?”景湛面色转换的快,方才还柔声温语,这会双臂圈住她腰肢,将她禁锢在红门与自己胸怀间, 沉暗的眸子凌厉下压时带着股狠劲,“我适才说的话你没听?还是说…没花心思往心头去记。” 顾清越睫羽润湿,咬唇不语,手按在门板上指甲死死扣紧。 她当时处于震惊无法回神的状态,又急着想问姐姐的事, 后来胸口疼,姐姐的事就错过去了,景湛说过的话她的确也不记得。 景湛拇指蹭去她眼下薄薄晕染的泪渍,顾清越脸颊因他粗粝的拇指磨得发疼。 兴许是他常年习剑或书写的原因,指腹没有少年景湛的柔软。 她偏过头,不愿让景湛碰,不单是触感不适、景湛身体中散出的陌生冷松味、以及,极强的威迫力,统统让她无所适从。 “小狐狸,你要不要猜猜,我生平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景湛扳回她白嫩貌美一掌即拢的脸。 顾清越垂泪无言,景湛声音似淬了冬日阴潮般的低冷: “忤逆、藐视皇权、还有…胆敢无视我,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第134章 银狐是谁?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妖精! 顾清越白色卷睫潮湿濡润,波颤不安的赤色眼仁被腾腾涌聚的雾蒙水霜熏染成连串滴落的珠液。 看着她涩微之中显透惧怕的狐狸眼,景湛幡然间意识,自己方才的语气是不是太严肃了点? 长大后的小狐妖胆子貌似只有一丁点大小,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凶巴巴。 狐山那日,小狐狸在绝境之中跳起来挠他脸的时候样子有多凶……时至今日他仍难忘。 景湛头挨顾清越肩窝磨磨蹭蹭,在她软白的耳根处叹息: “小阿狸不用紧张,那些话只针对于别人,不限于你。” 顾清越深掐自己大腿,屏声静气,不敢外漏一星声音。 她脚下距地面骤然腾空大半,在没有任何前兆下被景湛拦腰抱起。 “景……你你你,你想扛我去哪?”她惊吓三连。 音调慌成小绵羊大逃亡时,被大虎狼逐杀才会发出的惨嘞嘞、哀‘咩咩咩’的抖鸣呼叫。 景湛大掌揉动她乱扭胡动、弹性极好的小臀,格外缓轻不失节奏地拍拍。 随后,强健的小臂抱着她腿将人向上颠了颠,有意避开她胸部伤口,让她肚子偎在自己肩膀。 “你有力气躲闪我的亲近,说明身体恢复的还不错。” 景湛这会已经走出了殿厅大门,嗓音顺和: “现在是初春,我带你去寝殿后花园晒晒日光对身体有好处。” 晒日光是假,谈谈情聊聊爱才是真。 寝宫的后庭花园是皇宫修建最漂亮的地方,尤其是刚入春季,斑彩红艳的鲜花初初盛放,整间大园子美不胜收。 景湛走路步子迈的大,即便他矫健的身姿平稳,顾清越胸口依旧被扯动的丝丝崩痛。 她身上仅穿了件轻薄的亵衣,有风吹来,敞于袖外的腕顿时长出鸡皮小疙瘩。 这一路他们走多远,李公公便悄悄尾随了多远,宫女太监见到他们整齐请安。 直至到后庭花园,以紫罗兰花为主建盖的大石亭子,景湛将人放到自己腿上。 “我不想吹风。”俩人刚坐稳,顾清越银白的牙齿打着哆嗦说。 景湛自她出现在寝殿大厅便浸溺在她的美貌当中, 此时摸到她凉冰冰的小手,反应缓顿道:“冷了?” 男人似是用心关怀,人却坐在石墩子上,屁股恍如灌了万斤铅一样重。 屁股不挪位,也没见张嘴说句好心肠的话。 譬如,天气凉,可以先带她回去改天再来逛…… 顾清越尖利的小牙尖垫着脸内侧的肉咬。 她不了解眼前这个景湛。 按他今天的行为作风来分析,这个景湛应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核心的人。 常说伴君身侧如伴虎左右。 你顺他的意,他兴许能多给你些好脸色看。 就像刚才,她躲着景湛不同他亲近,景湛的脸“刷”就变了。 顾清越垂着紫色小脑袋,白狐耳上下动了动,悱恻缠苦于心。 她双唇翕动。弱声音小地嗫喏:“嗯,冷。” “这样呢?”景湛臂膀收紧她娇弱的身躯,大掌挡护在她脑后阻隔春天刮来的润风。 顾清越默声抠了会手指,没回他这句话,赤红的眼圈忽而红上加红。 软细呜泣的小嗓音蕴藉无尽的哀愁:“我想回家,景湛,你放我走。” “你们十年前屠绞狐山,势必要抓我姐姐,害得我们亲人分离,家园损毁。 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因此使用妖法祸害人间,我根本报不了仇的。 我生来就是个没用的废狐狸,无论在哪个时空我都没有妖法。” 狐族当年有多少老老小小死在人族手中,她恨人族自然是恨!可她清楚自己有几斤肉几两重。 不管是单枪匹马、族人拧成一股绳一致对敌,且不论是哪种,结局都不会发生改变。 当年一战,哪怕没有族人的背叛,他们狐族仍旧会战败。 人族有控制他们的法器,只要法器在手,狐族就无法打翻身仗。 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想法子离开,不是与景湛做无谓的周旋抗争,及离开之前最好打听出姐姐的消息。 景湛黑瞳映着她的仙容姿貌,虎口微微张开捏她下颌,强行扳起那颗紫发垂哒的小脑袋。 “狐族遭难,我没能及时赶去狐山营救,当时我也感到非常痛心。” 景湛薄凉的唇靠近她泛冷汗的鼻翼,亲了亲,未退离继续说: “屠杀狐山那年,我与先皇起过一番争执,我始终主张劝降狐族主动献出圣女。 就在你们狐族同意献圣女之时,先皇忽然下令传我回宫。 我并不知晓士兵暗中得旨命,让其趁我不在闯进狐山大肆屠袭。” 冷松的幽香萦绕在顾清越呼进的鼻息中,听着景湛清哑威震的声音她不自在地又想退离景湛远点。 景湛大掌一把按住她躁动的头,钳制固定,唇如蝴蝶拂过花般啄着,解释的话也不停说着。 “小阿狸,你不能因为吃到一颗长了蛀虫的坏枣,就说这一捧枣子都是坏的。” 他叼含女孩的粉唇,发出的喟叹声有舒缓,起伏中带愉悦:“我救过你,还记得吗?” 顾清越白睫纤纤,纵然竭力屏息,男人冷厉刚硬的气味依旧会传入她的呼吸道。 她后脑勺跟景湛的掌做了会抵抗性搏斗,她一动,景湛的牵制力越紧。 他不间断袭扰顾清越的嘴唇,令她想张嘴都不方便启口。 景湛对她的耐心满满,女孩不吱语,他不思索为什么,相同也不急着催回答, 缓缓闭上眼睛享用这刻美妙的触感,薄润的嘴舍不得搬移。 静默半晌,有清风掠过,顾清越湿润伴风的嘴巴呼呼发凉。 在景湛欲深刻进攻的时候,她使足了大劲儿推开。 “不要再用你的嘴碰我了行不行!我不喜欢跟你接吻。” 顾清越恼道:“还有你说救过我,好歹你也是一国之君,全民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陛下, 如此大言不惭自吹自擂地说谎,身为天子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的性命是银狐哥哥救得,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怒轰轰的话未经过大脑熟思,顾清越赤色的眸子盈溢极大的气怒。 她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双腿健在,可她跑不走,逃也逃不掉。 大不了还过着从前被景湛囚禁的那种日子,无法踏出深宅门院。 她就是要说,把所有积攒的烦恨通通说出来。 脖子探不探、伸不伸持刀的刽子手景湛都要落。 与其让冤火死死憋在心无法宣泄,不如一次发泄个痛快。 她九死一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早日回家! 回家找姐姐,找银狐,可老天好像钟爱与她作对开玩笑。 桃梨馥山没回成,姐姐没有,银狐没有,老天蒙着眼睛随机处罚,罚什么不好,偏又给了她一个景湛! 花园有处小桥,溪流的水“哗哗”波响。 李公公躲在小桥旁的木棉树后,抻出毛发稀少的头,小眼睛觑眯眯细瞧景湛阴凝霜露的俊脸。 “银狐是谁?”景湛心脏堵了口闷气,银狐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男妖精! 第135章 她身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顾清越想从他身上移开,景湛双手钳着她的腰,“银狐是谁,嗯?我不想再重复这个名字。” 男人冷沉的威压声即出,发泄完常年憋攒的冤气过后,顾清越暗地责骂自己话多。 她嘴什么时候变得跟许进一样没个把门的,还特别碎了?! 身在遥远时空的许进“啊嚏啊嚏”狂打喷嚏,亮晶晶的大鼻涕泡都甩出来了…… “银狐是我哥哥。”顾清越眼瞳极为不自然地向右滚滚转动。 景湛淡淡瞥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一母同胞?” “……”顾清越坐不住了…由脊柱顶一路至下到腰椎依次僵软。 她喉咙发干,心想,景湛年纪大了,心思也变多变复杂了…… 这要是搁少年景湛,他绝想不到、问不出这种问题! 最多缠缠你,耍耍少爷小脾气,闹闹娇气的小性子。 景湛凝睛牢牢盯视她,不容自己错过她纯美面容的每瞬变化。 男人冷厉如锋的视线令人难以抵御,顾清越狐耳不自在地抖瑟。 景湛双掌拢捏她活跃的小白茸耳威胁:“你通晓人心,应知我耐心有限。 再不说实话,这对灵活好动的小耳朵,我即刻割了,命人晚膳做凉拌狐耳给我当下酒菜。” “不要!我的耳朵肉很少,一点都不好吃!!”顾清越乍然一声惊呼,拼了狐命去掰景湛的夺耳大手。 景湛挑挑薄红的唇,浮露出一个比妖还鬼魅邪祟的笑。 他手顺顾清越掰弄的力量撤走,转而由黄靴中取出一把短短小小的匕首。 冷刃受着阳光沐浴,在灿烈的光线照耀下,外泄惊心骇人的凉薄。 “哗。”金黄剑鞘拔退,黄金剑身暴露在空气外。 顾清越大大的微翘狐眸霎时莹透出一波水汽蒙蒙的泪。 景湛一手摁她削弱的肩,小剑刃压着她害怕颤缩的白狐耳比划,“还是不肯说?” “我我,我说我说。”顾清越头颅尽量后缩,让男人掌中把控的冷刃远离自己岌岌可危的小耳朵。 景湛立起尖锋动作很轻地刺了下,虽不疼,顾清越怕他来真的,立马握住他冷白的腕求饶: “我说我说,我真说!景湛,你不要这样对待我的耳朵,求你了。” 她苦不堪言:“我今后不能化人形了,这生都是半狐形态。 没有耳朵,我会变成蓝蓝机器猫,走出去会被大家取笑的。” 景湛不知她口中的机器猫是什么东西,较比机器猫,他更想弄清楚银狐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小狐狸,祸从口出。”他晃荡着手里的短剑刃,挑起顾清越抖动的下颌,“所以,真话还是假话,你可想好了再说。” 李公公离得稍微远,看二人在那里比比划划,又听不见他们聊什么,他那颗八卦之心逐渐按捺不住。 经过再三斟酌,他迈着莲花小步由树后出来,还未走两步远,肩头忽地被人不分轻重压制。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没瞧见我是谁吗?!”他尖嗓小音呵责。 常年在外暴晒脑门皮肤黝黑,年方三十几,人高马大的许进, 大白天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还蒙了一块黑布,露出一双浓黑悍煞的眉毛、大圆眼, 由于长时间不开口讲话,枯涩的声音仿佛糅掺了粗劣的砂子粒般嘶哑哑: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爱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胆儿肥出油了还是闲活着腻歪了,圣上与圣后独处你也敢偷听?” 李公公被压着肩膀,费了老牛耕地的力气才得以回头。 瞧见黑衣影卫,瞬时贼眉鼠眼“嘿嘿”一笑: “许影卫,咱们同为陛下效劳,鞠躬尽瘁这么多年,谁还不了解谁啊。 要我说,咱俩谁也别嫌谁黑,你要是真清高,你就别听,拦着我可就没意思了啊。” 他瞅着许进黑溜溜的眼睛,接着说:“主要,我是为咱陛下着想, 陛下出门没带降制狐妖的法器,圣后若动法伤到陛下, 咱身为奴才的不是得第一时间冲过去护着点么。” 许进面部肌肉不动,眼神坚毅特别正经,李公公帮他寻得了窃听偷看的理由,他装着深沉来句: “嗯…李公公此言甚对。”然后速度之快,旋即放手,痛快道:“走!保护圣上!” 许进静默悄悄挪动的脚程比李公公还快上百余倍。 李公公伸出手指,在许进高壮做贼的背影后指指点点, “瞅瞅这人多能装,心里指不定比谁都爱偷听窥伺!” 做贼二人蹲蹲爬爬,后来改为匍匐前进…… 等他们爬到了石亭下,双双趴进红牡丹、玫瑰、紫罗兰花丛掩藏自己。 路过且不敢近身观望石亭的其他太监宫女们,看着屁股撅起脸拱地,贼头贼脑费力扬梗脖子偷窥的二人……傻了眼。 他俩来得凑巧,刚好是顾清越讲明自己与银狐关系的时候。 女孩声音很软很柔,潺潺弱弱的嗓调狭携对男人的恐惧。 “银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顾清越依然紧握景湛的腕不敢放, “在我心中有没有这层血缘关系并不重要,他就是我至亲的人。 在这人世间除了父母、姐姐,就只有银狐哥哥和羡安哥哥对我最好。” 羡安哥哥? 这又从哪冒出个羡安哥哥?她身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景湛本就缓和不多的黑脸,顿然发绿发青,青青黑黑反复无常地轮换交替。 原本放下的冷刃彼时重新举起,威慑凛凛的声音由胸膛震震呛出:“羡安?这个男人又是谁?” 提说温羡安,临别前他惨然无色的脸恍惚浮荡在眼前。 顾清越忽略了抵耳的兵器,垂低的眉目散透股暗淡的光。 那个世界里的人犹如夜晚灯火十分弥散的褭褭炊烟。 曾短暂的相聚过,又散了,这次散了,可能终生都无法再相见。 她很想跟温羡安说对不起,从前是她混淆不清,总拿他当做银狐来看…… 景湛寒凉的眸深眯,冷峻的目光不断扫量她失落的情绪变化。 “耳朵不想要了?”半晌,景湛开口,嗓音沉浑,阴声道:“再不说,我不光用你的小白耳下酒, 我还会派人再剿一次狐狸山,让你成为祸害狐山的千古罪人。” 许进李公公:“??” 没想到他们家陛下还挺不要脸…为了套小狐狸秘密,竟如此不顾帝王形象耍花招,威胁狐??? 闻言,顾清越不敢继续走神想异世界的往事了。 面前的大景湛凶残奸诈,他是皇族圣上,既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不怕真正的卑鄙小人,就怕这世间有假君子,大景湛就是她见过最假的君子!! 顾清越赤瞳微漾,决定使出对少年景湛一贯好用的套路杀手锏。 她双臂柔柔搭去景湛修白的颈,侧头偏躺在他结实的肩。 热温的泪划过脸庞缀在两瓣娇润的唇隙之间, 她靠去轻印景湛凸显的喉结,嗓音同绵绵细雨一样温软: “羡安哥哥同样是哥哥,是对我好、给过我温暖,为我默默付出不要回报的人,他是我的亲人。” “哥哥?温暖,付出,不求回报……”景湛齿间碎碎碾轧这几个字,五指陷进她的腰陡然勒紧…… 第136章 多多多少?八千?!他家少爷都快嚎断气儿了 景湛对于女孩口中所说的羡安格外排斥、介意,并且嗤之以鼻。 他不信。 不相信在这充满贪妄的世界会有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世人皆有尘心俗意,纵使他这般无情无欲的人,也会对小狐狸一见新奇,二见钟情倾心定意。 他可以给小狐狸全部的爱,给她至高的权利,让她在瑞国与自己平起平坐。 同等,他在小狐狸身上付出了多少爱与心血, 小狐狸就要以他的度来做衡量还回多少,甚至要小狐狸全心真意爱他爱得更多…… 顾清越见他眯着眼像在思索什么,狐眸眨了眨,不由转移嘴唇,昂首看着他: “景湛,你家这么漂亮,而且你又是圣上,人长得也不错, 你看看我,我眼睛都快被你帅瞎了!这样帅气多金的圣上一定不缺老婆?” 她想着法吹捧景湛,想到自己用惯了现代词,老婆这个称呼恐怕景湛听不懂, 叠连几声补充:“老婆就是你后宫里的嫔妃,夫人,妻子的意思。” 景湛视线聚焦在她打算诓骗人的小嘴上,勾动红艳的唇瓣笑笑: “嗯……那按照你的说法来讲,我老婆算起来差不多有八千多位。” “多多多少?八千???”顾清越登时张大小嘴巴,圆圆撑着。 原本打算说,你妃嫔众多,不差我一个,不如把我放了,找个称心如意的美人作陪多好。 话到了嗓子眼边边正准备突突,还没秃噜出来,眼神却不那么健康且下意识扫描景湛能力超群的某地。 他就一个人,竟要娶八千多位老婆……忙得过来吗? 渣男! 典型的渣男!! 圣上怎么了,圣上娶八千个媳妇,感情不专一照样是渣男!! 景湛注意到她吃惊的目光,笑容仿佛傍晚的日月星辰一样璀璨, 薄唇凑的极近,挨着她白玉如珠的耳垂说:“小阿狸吃醋了?” 顾清越将亵衣袖子抻长遮盖自己双手,不愿用自己的肌肤直接触摸景湛身上的温度。 这样做并不代表她是在吃醋,她有点嫌弃, 嫌弃景湛的身体被无数人碰过,相同,他也碰过数不清的人…… 又想到温羡安说她喜欢景湛。 她现在可以由心真诚地说,她不喜欢景湛。 不止不喜欢,面前这个已经丢了忠贞的男人,让她对景湛的反感程度加深不止一点半点!! “别吃醋,为了你,后宫已经遣散了。”景湛揉揉她呆呆的发毛, 说起话来跟市井流氓有一拼,完全不符合他的君王身份: “我只在见到你那晚失了控,自力更生度过一整夜,在此之前,连口荤腥都没尝过。” “哎呦呵~咱们陛下,啧啧--”李公公撅个大腚摇头摆尾, 声音都忘记控制控制、缩缩小在吐槽,直接道:“青天白日在后花园谈这种事,我都不好意思听了,真让人羞羞……” “声音这么大,你找死啊!”许进抡起沾泥巴的手闷他嘴,“一会陛下……” 话未完,他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双男人穿的黄靴…… 许进李公公同一时间支棱起脑瓜子朝上看,“陛陛陛陛陛……” 俩人拱着屁股,嘴不听使唤,‘陛’了好几声也没陛出个所以然。 顾清越坐在景湛肩头,单手撑他发顶,另一手扶揽他脖子。 看见许进的那刻,她屁股底一晃,跟他们两个一起磕磕巴巴,“你你你你你…你??” “坐稳,别摔了。”景湛手抚着她腰臀,温声提醒。 随后不显山不露水,表露在外的神情不冷不热不好不坏, 眼皮子淡淡掀着,看许进和李公公,仅简单说:“恭桶,为期半年,俸禄三年减半。” “是是是,陛陛陛下……”李公公老腰顿时泛起毛病。 他还没干活呢,已经感觉到腰开始酸了,腿也开始疼了,人也没什么精神头了。 刚才撅屁股看热闹的那股激情劲儿全无了…… 听见刷恭桶减俸禄不是掉脑袋要人命,许进骤然摆出一副英雄本色的模样, 单膝跪地,手撑膝盖,郑重其事道:“陛下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顾清越只见一道黑影“咻”地一下,由地面而飞。 兴许是许进飞的太快,“咣当”一声,顾清越身体震了震,立马回头去看。 许进轻功了得,飞的太猛,大黑脑瓜子撞到了宫墙沿上“哗哗”淌血…… “陛下,奴才没事,您别担心。”许进抹了把脑门,隔着有段距离,操弄大粗嗓子喊。 闻声,景湛冷漠转身,驮着顾清越快步离去…… 此时非常不想承认脑门冒血的大傻子是他的贴身影卫!! 宽阔的后花园徒留李公公一人跌跪在花泥地中,苦苦哀叫: “老天爷爷耶!你这是要亡我老腰啊!!!”惊扰的鸦飞雀乱。 景家古堡…… 景薄天沈润云、景琛温念安、还有大群佣人,统一伫立古堡大门口等候。 不多会,景湛携宋少年走了出来,李伯许进左手提大包右手拎小包,沈宴则满目愁容随在最末尾。 “少爷不是说恨顾小姐吗?”许进跟李伯伏耳叭叭: “他恨顾小姐干嘛还非要装人家一大堆穿过用过的衣服用品带去z国?” 李伯,“哼,榆木脑袋你懂什么,少爷那叫什么,少爷那是叫睹物思人。” 什么恨不恨,他住一楼,最清楚少爷的情况。 这两日他家少爷大半夜不睡觉,放着嗓子鬼喊辣叫,嚎的气儿都快断了。 李伯小眼睛瞅正前方身穿整套黑衣,自诩已经黑化的两位少年,不由抬起老胳膊挖了挖耳朵眼。 这俩人,要人老命了,嗓门一个胜一个。 他家少爷是撕心裂肺的那种仰天生嚎,那位少年哭起来“嗷嗷嗷嗷”跟群狼崽子们嘶叫似的!! 这两天吵的他都耳鸣了,没能睡过一夜安稳好觉…… 景薄天见他们来了,拍动景湛肩膀嘱咐:“去了z国好好照顾自己,景家的人手会在z国接应你们,清越我会继续帮你找。” 景湛这两天哭得有点多,看人不是模糊的恍影就是叠加的重影。 他扒开景薄天的手,为了不凸显自己样貌狼狈,想证明一下他不难过,除了恨没有爱,伸出胳膊手向右侧摊开, “哦哦哦,好好好,来了来了我带了。”跟来的许进立刻明白他什么意思, 赶紧放下装满顾清越衣物的行李箱,由口袋里掏出个墨镜交到景湛手里。 景湛挺起近日颓靡不堪的腰背,冷脸带上墨镜,给众人留下冷酷的背影径自上车。 宋少年有礼有貌冲大伙颔首,而后也从兜里翻出个黑色大墨镜,插进耳鬓,打开车门迅速进去。 前后“乓当”两声关车门。 沈宴看着两位神经质少年,摘下眼镜扶额苦笑。 冤孽,绝对是冤孽! 景家众多医护,带谁走不行,非要带他走,他这辈子是栽这俩人手心里了。 沈润云对自己的天才儿子颇有不舍,脚步上前欲要讲几句告别话。 “沈宴……” “嘭!”沈宴提早一步上了车,重重关闭车门。 景薄天与沈润云面对不待见自己的子孙,也只能无奈笑笑。 直到私家车扬起尘土,车身渐远,景薄天望着蓝天白云感叹:“下次见面,景湛也该褪去青涩在等待中成长了。” 第137 你家没有电视机 沈润云陪同景薄天走回大院,深嗅满院的花香,眼神放长环望四周。 等佣人渐次分散,他放慢脚步询问:“那天,许进调换看门人手,偷拐顾小姐逃跑, 您是知道的……当时您为什么不叫人截住他们?” “哼。”景薄天一笑:“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人各有命,皆因天定,景湛的事我已经插手够多了。” 他苍劲的掌摩弄拐杖的龙纹金边,步伐缓慢,悠然自在。 “既然天定他们有这一遭,接下来的路,我不能过度干预他们朝哪个方向走。” 沈润云黑眉紧了紧,心中有他自己的忧虑。 他们代代族人跟着景家王朝一步一踏一脚印走到今天不容易。 顾清越景湛身上承载的不单是他们之间的小情小爱,还有各世家族的命运。 没有景家就如同少了强大的后盾与靠山,没有景家各大家族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成就、声望。 景家的女人基本都跑过,但从没有像顾清越这种出逃后始终了无音讯的。 前行的景薄天忽然驻足,定睛远远望向身体强健、肌肉有力的景琛。 日光下的景琛笑容灿烁,抱起坐轮椅的温念安骑上马背。 景薄天看着温念安清淡无光的脸,鹰眸眯起,若有所思。 “怎么了?”沈润云沿着他视线看了过去,“景先生这病说来也奇怪, 那天他生龙活虎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 闻言,景薄天侧脸看他,提起拐杖指向温念安他们,“过去这么久,你还没明白?” “恕我愚钝,景先生不允许我接近景夫人,这些年,他们之间的事我了解的不算多。” 沈润云见温念安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透过温念安的眼神他都能看出,温念安对景琛没有爱,有得也只是浓浓恨意。 至于景琛为什么会好…他不透露,所以迄今无人知晓具体原因。 景薄天将拐杖立于地,手叠放搭着,仰面凝视落于银杏树枝的小鸟略有深思。 他指腹在拐杖头端有节奏有规律地点了点,声音老沉道: “景湛说他为清越解了蛊,身为景家人都知道景家的蛊只有一个解法。” 这点,沈润云比谁都清楚,蛊是他们祖上受皇命研制而成。 此蛊下定,就如签订了终身契约,但凡下蛊主人不愿便无人能可解。 那日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衣服确实破了,景湛胸口却半丝伤痕都没有。 所以他们俩一致认为是顾清越用了妖法救活景湛。 “可…这跟景琛先生有什么关系?”沈润云不解,“景少爷能活是因为有顾小姐相救,景先生他……” 沈润云脑皮忽地蹦蹦发麻,话咽于口,止言不语。 景薄天笑声苍劲,树梢鸣叫的鸟儿被他的笑声扰走了。 景薄天了望飞上蓝天的小鸟说:“念安,清越,不管她们原本是什么身份, 从入了景家那天起,她们终生注定是景家的笼中雀。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合适的契机中见到清越。” 沈润云侧眸去看景薄天精神矍铄的脸,启启嘴却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他未曾想过温念安竟也不是人…… 这时,刚刚飞走的鸟儿又回到了方才停驻的那棵银杏树上。 沈润云疲劳的眸定定看着它,景薄天厚重的声音在鸟儿的鸣吟中一同响出: “念安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我猜想,只要念安一日没离开景家, 没有无故消失,时日一久,她自然会想办法让清越回来。” “为何?”沈润云道:“是她告诉顾小姐的解蛊方法,如果她不想让顾小姐走,当初何必偷偷告诉她?” 银杏树顶的小鸟忽而张开翅膀,即将再度展翼高飞。 景薄天不紧不慢高抬拐杖,在杖头右下方按了按。 沈润云眼见几根带线的银针由拐杖底部射了出去。 鸟儿猝然高高跌落,躺地扇扇扑腾被银线缠捆的翅羽。 沈润云将小鸟捡起,共五根针,银针无尖,景薄天操作的手法娴熟,没有伤到小鸟任何部位。 景薄天由他手中夺过,拆去那些银色丝线,将鸟儿放于掌中。 小鸟哀哀低鸣,不多会飞来了两只同伴在景薄天头顶回旋飞绕。 他指着盘旋翱翔的鸟说道:“现如今,没成精的动物都懂得向同伴释放求救信号, 更何况是化了人形,有人类思维逻辑的温念安。” 景薄天又道:“你我且等等看,假若念安一直等不到自己得救那日,定会将清越与她的秘密公布于众。 等到那时,我们找回了清越,必定能弄清有关景家子孙绵延的事。” 沈润云经常对景薄天带有悬念的话半知半解。 就像顾清越逃跑的那天凌晨,景薄天在他的监控房里目睹全程,可依然选择放她逃走…… 现在又说,温念安终有一天会让顾清越回来? 沈润云去掉眼镜,拧拧疲累的眉心,掀开眼皮的瞬间, 他看见景薄天大掌上抬,助力鸟儿挥翅翱翔…… 傍晚,日月轮替,清素的月牙升起。 景湛到了z国,连夜前往自家公司召集人马开会。 开会内容,明日一早实行计划,帮宋少年夺回家产…… 李伯在z国的任务依旧是盯着温羡安,他们来z国的主要目的就是为方便监视温羡安。 顾清越最后接触的人是温羡安,消失的地方在温家孤儿院。 景湛总觉得这件事与温羡安脱不了干系,兴许就是他将人藏了起来。 许进则是继续全网各国搜捕…… 他是各种小道消息各种不准确,期间没少挨景湛胖揍。 其中最忙的就是沈宴,他天天几乎脚不沾地。 不仅有自己的新研究方向要做,还要照顾两位病态少年。 景湛和宋少年不同住。 一南,一北。 俩人有时一起犯病,情况乱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先去哪边比较合适…… 时光流逝如梭,瞬间转瞬即逝,距离皇宫竹园失火至今已有三月。 顾清越身上的伤已经恢复,这三月她求了景湛很多次,希望景湛能放她回家。 她求过多少次,景湛就拒绝多少次,到了最后,他直接无视顾清越的无理请求。 顾清越脚尖撵地晃荡秋千,愁思满面,紫发簪着根珍珠发簪向后盘起,脸颊有几缕发丝散垂。 一袭水蓝长纱裙,裙摆缀绣白纹丝线,勾勒的是一只白色小狐狸。 “景湛,我真没打算逃跑,我就是想回家看看, 我保证,回去看一眼立马就走。”她没辙,只能天天换着法儿磨景湛。 景湛顿然黑了脸,怀里托着块有些分量的白玉石, 上完早朝应付完令人糟心的大臣们,这才刚踏进寝殿院门,小狐狸瞧见他就挑他不爱听的说。 一直在寝殿看守顾清越的许进将白玉石接过。 没日没夜盯着顾清越的李公公立马端来清水。 名专门陪顾清越洗澡如厕的宫女洗好帕巾侍奉景湛擦手。 顾清越瞅着满院子监控她自由的人,鼻腔顿时酸苦发胀,眼泪瓣“簌簌”垂落。 “你每天上了早朝就派人看着我,大院不能出, 去个厕所她们也要看,你们家又没电视机,我憋得气都不能喘了。 你不让我回家,不让我出院门,还不许这里的人跟我讲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看着沉默净手然后冷脸将白帕巾扔进金铜水盆,步步向她走来, 愈渐接近她的景湛,再难遏制,可怜的呜咽瞬时从嗓间溢出…… 第138章 我,回家,二选 正是入夏之际,顾清越这一哭出了不少汗。 景湛停驻她面前,长臂向侧方伸展开来,粉衣宫女低首,弯着身子递来质感上乘舒适的丝帕。 “这三月以来,我待你可有不好?”他捥过顾清越脸颊旁琐碎的发丝拢顺。 丝帕带着微微凉爽在她哭到红润的眼底擦弄。 景湛刚开了口,许进李公公宫女,知趣退到宫殿两侧的暗红长廊里候着。 顾清越别开脸挥拍他的手,“啪??”声音极大。 李公公许进听了,颤微怕事的心都吊到皇门墙外去了。 “没有人要求你对我好,我更没求着你对我好,你可以不用对我好。”她喉咙发哽: “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次了,我不喜欢皇宫不喜欢你。 而且,你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你不懂我的喜好,不理会我讲什么说什么,只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说白了,你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喜欢,不过就是因为没见过狐妖,想图个新鲜,见色起意。” 景湛盯着她倔强的脸沉思,细细品她说的话。 过去小半晌,景湛大手一张扔掉丝帕,钳住顾清越白巧的下颚,强行逼她面朝自己。 “不喜欢、不懂你、没见过狐妖、图新鲜、见色起意?” 他摩挲女孩下颌白皙光滑的皮肉,声音越说越冷。 长廊内,窃听圣上讲话的几人,甩了甩身上的冷潮。 小腿肚子跟踩着跳跳床一样软囊,站立不直。 顾清越眼尾缀泪,白睫卷密密湿漉漉。 她轻轻煽动睫羽,片刻,润晶晶的泪珠砸进了景湛虎口处的冷白肌肤。 “我说的有错吗。”她与景湛四目相接,赤红的瞳圈染着水潮。 景湛黑眸暗涌,微勾薄红的唇嗤笑,“那我为你废除后宫,关押欺负你的楚将军之女, 每天劳心劳神应付想讨诛你的大臣们,我做的这些,在你眼里算什么?” 随着话落,下颌上的力度一紧,顾清越喉间嘤出声吃痛。 景湛在她这声痛意里射放出令人恐惧窒息的威慑力,说起话来音调一降再降,直至降到最低的冰点: “你敢把天子的爱当成笑话,撵踏在脚底踩压,胆大妄为对当今圣上诉说怨言。 我若不喜欢你,你认为现在,你还有命活着跟我顶嘴?” 这三个月,她不给碰,不让同住,偶尔拉下手都要躲。 若是不死磨硬泡利用强迫的手段,连她的狐狸身都休想近半步! 他体谅小狐狸大病未愈,都纡尊降贵搬了张小床睡屋里了。 他何曾这么低三下四,如此卑微过? 他图什么?!不就图时刻能瞧着她,照顾她,让自己安心吗。 哪怕不让他近身,只要能看见小狐狸,他也乐意就这么单纯的守着。 对她的好给她的爱,她半点不觉欢心、不感动不心动,见着天儿说要走,要离开,不喜欢他。 他是执掌天下的君王,想要什么得不到,怎么偏就不招小狐狸待见了? 顾清越看着景湛俊美摄人的脸,牙齿死死绞着唇腔的嫩肉。 反驳的话在脑里口里心里,可她不敢继续说了…… 她明明可以回家,可以不被扬言要杀她的大臣们知道她的存在。 这些麻烦统统是面前这个老景湛带给她的。 空气凝固在景湛说完话之后,李公公许进一前一后藏在红柱身侧,扒着头往这边瞧。 “怎么没音儿了?” 许进脸蒙黑布,下颚顶在李公公戴的灰帽子上,一说话汗珠子“噼里啪啦”满脑壳往下掉 李公公摸了把老脸,“嘿呦”一声,“好家伙!您给我洗脸呐。” 这声“哎呦”成功吸引了景湛的注意力,他现在满心窝子火没处撒,这下可找到人出气了。 放开对顾清越的桎梏,抽出长靴中的匕首,挥去黄金外壳,“飒”地掷出。 “啊!!”李公公尖着嗓子叫唤,“陛陛陛下,饶……” 命,未来及说,掀着白眼,嗓子“呃呃呃”提气,随后晕倒在许进胸怀。 “带走,别让朕看见他。” 许进汗流浃背湿了衣襟,尊敬道:“是,陛下。” 他拔除李公公帽顶插的短刃,将短刃递给宫女代为转交景湛,扛着人“咻”地飞了。 宫女捧着短刃过来,顾清越白狐耳紧张到打颤颤。 景湛用余光瞥她乱颤的狐耳,接过短刃后,像那天一样在她耳周比划。 “我,回家,二者选一。” 顾清越小脸煞白,指腹捏住危险冷刃小心移开,双手护着耳朵,问:“如果我选择回家,你会割掉我的耳朵吗?” “我会。”他冷冷抛出冰冰凉凉的音调。 顾清越抓紧自己可怜的小白耳,嘴抿着抿着,泪就无声落了。 她无比珍爱珍重地揉了揉自己耳尖,像是在举棋不定之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景湛,我特别怕疼,你割的时候动作能不能快点,不要一刀一刀慢慢切。” 她合上眼,害怕抖乱地说:“身为一国之君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骗人。 等你取完耳,我会马上离开这,还有,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 秋千的绳索挂在殿院的红枣树上,顾清越孱弱的身躯发着战栗的抖,红红的大甜枣一连着“瑟瑟”坠掉好几颗。 顾清越耳尖忽地被凉意拂过,她立马缩起脖子,哭道:“景湛,你记得一刀给我个痛快!” 股股浓浓的悲由心而来。 顾清越把即将残缺的耳朵,当做她撒过弥天谎言的代价。 天神大人们没有装聋作哑,她在现代说过的谎,现在一一报应回来了。 “阿狸~胆子真小,还没浆果大。”景湛突然笑了出来。 掌心搓着她的小茸耳,又摘掉了发簪将她头发揉乱。 没有疼痛,有的只是男人一顿乱蹭,顾清越缓慢慢睁开水盈的狐眼。 “你……你,你是骗我的?”她樱粉的唇打着哆嗦问。 彼时,景湛手上已经没了吓人的黄金匕首。 他倾身横抱顾清越走出殿院,挑挑墨长的眉,语气平和: “你成天勾我生气,践踏我的心我的情,我逗逗你不行?” “老景湛不是人,欺负狐狸,王八蛋!”她嘴磨动着静音谩骂。 景湛眼皮子下撩,瞅着她嘟嘟翕动的粉唇,眸色瞬时幽暗,旋即将人抵在院门外的红墙之上。 “刚刚带你出来,本是打算无偿送你回家的。” 他盛满浓情的桃花眼定在顾清越迷人饱润的樱色小口, 声音沙哑,藏匿近三月来无法宣泄而出的渴想: “可我现在不想做烂好人了,我本应向你索取,而你也该付我酬劳。” 第139章 这不是出宫的路,你想骗我去哪 清冽的冷松味浓,顾清越拧着眉偏偏头,夏风撩起她秀卷的紫发,露出洁嫩纤细的脖颈。 景湛滑咽口水,凸显在外的喉结滚滚挑动,“你伤都好了,怎么还躲着我?亲亲而已,你不亏的。” 他只有在小狐狸昏迷和刚苏醒那两天得过逞,但也仅限于唇唇交流,很单纯,没有更多…… 最近这段时间她是丝丝点点亲密事不许做。 吃了三十年素,初初尝到甜妙的滋味就让他戒断, 这等同于每天找来万只长着尖刺毛发的蚁虫放入他体内扎扎撕咬。 死不了,却熬他心焦。 顾清越对这皇宫大院不熟悉,她仰着紫色小脑袋环望, 红墙黄金瓦,翠绿香樟树,花繁草叶茂,建筑物相差无几。 她后脑靠墙,尽量避着景湛的气息,问道:“出宫门的方向在哪边? 你说送我回家,可我看你走的方向怎么不像是要出去?” 他这人挺坏的,刚还骗过她,从景湛这张嘴里说出的话真假难辨,不大值得人无防备地信任。 “呵~”景湛唇角微微牵动,浅浅笑着,上半身压的她背脊牢牢贴墙,手抚上她眨动的眼睛。 漂亮的狐狸眼糅漫着对他的不喜、不信任、怀疑、堤防。 景湛嗓音哑磁低缓,警告味十足:“这样的目光,下次,我不想在从你这双勾人的眼里看到。” 想不想看是你的事,不想看你可以去当瞎子啊! 可这话顾清越只敢心里默默念叨骂上几句,不敢说出口。 宛如柳叶的眉也只在景湛不注意时,特别小幅度的蹙蹙。 静谧之中,景湛深沉的瞳再次游移到她轻咬的唇间,头倾斜微歪,直直白白“啃”了上去。 “停嘴停嘴,你住口!我不喜欢!”顾清越疼得美眸熏泪,双手使着力拍他硬实的肩肉,含糊不清地嚷着。 景湛单手搂她的腰,避免她从墙面中滑脱,一手叠放她细白的腕摁于头顶的红皮墙上。 皓腕戴的小铃铛响着脆脆的铃声,风“飒飒”掠树的响动淹没了景湛粗乱的气。 经过这条路的宫女太监们,头部动作全然一致,纷纷红脸垂首远离此地。 女孩的泣音忽然脱嗓漾出,景湛迅速张开渐失焦渐迷陷的桃花眼?? “哭什么?”他嘬着女孩粉白面颊上挂染的泪。 声线哑得似午夜零分在房间里享受完一杯绵软紧涩的红酒,躺在床上倾听录音机播放的无法细述的性感音乐。 顾清越很想口无遮拦放肆跟面前的老景湛高声呐喊。 如果你被人像野狗千八百年没见过肉,用锋利的牙啃骨头一样啃噬你的嘴,你哭不哭? 老景湛的吻技差出新高度!她跟景湛的初吻都没他这种体验感差劲! 女孩声音小小地啜啼,她手防备捂嘴,哭的原因未说。 景湛只当她的无言不语是女儿家的矜持和羞涩。 小狐狸年轻胆小怯懦,像今天这样情动高质量的亲吻她没经历过,紧张害羞也是正常的。 “小阿狸,别哭了,嗯?”景湛刚享用完美食,心情好到眼睛都眯成了愉悦弯弯的弧度,嗓音尤为温柔:“在哭下去,我就不带你去看桃花梨花咯~” 顾清越翘在紫发两侧的白茸耳上下动了动,对男人不抱有多少信任和希望地问:“你真带我回桃梨馥?” 话落,她放下手,用自己认为应当是最险毒的话说:“撒谎的人遭雷劈!天子撒谎劈十年!” 说完,她担心景湛觉得亲不够一会又想亲,立马重新挡住嘴。 景湛笑声悦耳,托着她的腰往皇宫大门的另一个方向走…… 桃梨馥山脚…… 一头银长发丝披于肩,银耳精神抖擞立着,肤白如玉珠,琥珀色眼瞳闪荡着激扬的情绪。 肩宽腰窄,身形仙修,本为男狐却美感极强,奔跑时束腰黑袍掀掀扬起。 “银狐大人等等我……”小狐狸在后追赶,两条腿追不上直接化身为狐。 通体为红的小狐狸,四条不算长的小短腿拼命倒腾。 银狐未停,急速奔跑…… 出了桃梨馥后山脚,银狐稍稍深喘几口气。 不等多加休息,拇指与食指合拢成圈放嘴边吹了声口哨。 下一秒,白马由山下的茂密树林中狂奔而来。 银狐勒紧缰绳,脚用力一蹬,长腿跨上马背。 正要踏马而去,红狐快速化回人形,伸开双臂拦住银狐去路。 “银狐大人,您不能只身前往皇宫。”小红狐杏眸透着关心显露焦急。 银狐双腿紧夹马腹,秀俊的眉皱紧,温润的貌立马有了几丝严肃,“让开。” “不让,除非带上我,让我跟着你。”小红狐水眸洇着委屈,泪不听话落下,软声道: “我见过圣女姐姐,她是紫发白耳,相貌仙玉,我对她的脸过目不忘。 银狐大人你带我去,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可以帮你找到人。” 银狐不想费时跟小红狐拉扯,捞起她上臂拽至白马背。 随即,马蹄裹着如雷电骤闪般的声音奔跑…… 脊背触着银狐的衣料,小红狐脸颊晕满丝红。 清风擦过耳际,银狐心有千思。 他在找小狸的路上听百姓们讲起,圣上捡回个狐女当圣后。 不仅如此,还效仿起前先皇为妖女连夜废除后宫。 隔日又囚了将军之女,说是替狐妖出气。 圣上哪怕顶着臣子百姓的哀怨声也要宠幸那只狐妖。 百姓口中所说的妖女,他起始没往小狸身上猜想过。 他本打算回狐山看看,是谁出了事,没成想,刚落脚, 红狐就告诉他看见了紫发圣女,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小狸的姐姐当年就是死在了吃人不吐渣骨的皇宫里。 十年前,圣女族的狐狸原本就只有少数。 族人当年为自保同意献出圣女,小狸的母亲父亲阻拦无果。 族人狠心将其父母杀害,而圣女离开他们不久便惨死皇宫。 圣女的尸体用麻绳勒着脖子,在城门口吊了足有半月。 即便是死了,人们仍对着她吐口水,扔脏物。 所以,当年的圣女早亡,圣女族唯剩失踪多年的小狸一个。 红狐说的紫发狐狸不可能是其他狐狸,他笃定是小狸……! 皇宫内…… 蝉鸣不知潜藏在哪块林荫草丛下,“吱吱吱吱”开展歌喉。 景湛抱着她穿过了皇宫大院最偏僻的荒凉小路,顾清越细秀的眉拧成波浪曲卷的弧线。 这种湿湿窄窄阴暗的路令她毛骨悚然,也让她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宫斗剧。 皇宫有个地方叫冷宫。 听说后半夜的冷宫非常瘆人,经常传出女子幽幽的哭声。 “这不是出宫的路,你想骗我去哪?”顾清越抓紧景湛的黄衣袖袍,嗓音含着惊布的凉颤。 第140章 为你建造桃梨馥,景湛是谁?! 景湛轻垂眼帘扫她,“又怕了?” “谁,谁谁怕了!你说带我回家,这一看就不是回家的路。”顾清越松懈抓他的力道。 景湛臂上的黄衣布料被她攥的成了一团褶皱。 景湛端着她强装镇定的小脸,浓密的黑眉扬起,小红痣的色彩愈发鲜亮。 又过了条小路,终于走到先前被烧毁的竹园。 夏季忽热的风卷来清雅花香,园内园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大庭院中一侧梨花一侧桃,粉白相融的花瓣泻落在鹅卵石地面,铺起了层叠薄薄桃梨花满缀的道路。 树荫之间有一座黄金屋,外观以方形为主,顶部有一个三角形宝塔,塔尖嵌饰颗心形红宝石。 顾清越赤色美目瞪大到无法再瞪的极限,满是不可思议,指着桃梨花林问:“什,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送我回家?” “小阿狸,可满意?”景湛吻她颅顶发丝,笑道: “你想回桃梨馥我便为你建一座桃梨馥,不要再想着回家了,安心留在这里好吗?” 顾清越猛猛甩头,甩出了抗拒的幻影。 这座大林子怎么看怎么像她跟景湛住的那栋古堡桃梨花后院。 除却景家古堡没有黄金屋,其他地方基本相同,就连地下铺的白色鹅卵石都一样。 景湛大掌箍着她脑袋,抬脚走去黄金屋。 景湛走着,声音温和,开始讲起他自认为父母温馨相处的生活日常: “这里曾是我父皇母妃的爱巢,我父皇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下了早朝,处理完公务来这里陪我母妃。” 他抬脚踢开房门,屋子里面没人,面积略小,进去便能瞧见正对门口摆放着材质极好的红木桌椅。 右边有间处理公务的小书房,左面有个圆圆的黄金小拱门,内置一张镶满珍珠的床榻。 景湛注视顾清越苦闷拧巴的小脸说:“我父皇曾告诉我,遇到喜欢的人就要把她藏起来,不能被人窥去半分。藏得有多牢,就证明你爱她爱得有多深。” 顾清越不想听他的歪理邪道,他们一家子都有病! 爱一个人就要把她藏起来?皇室的人都这么喜欢编织铸造谎言,然后进行自我洗脑欺骗吗? 藏……说的可真好听。 藏,囚,有何分别? 顾清越神游在外,景湛将她放到了软绵的床榻。 褪掉顾清越穿的白色绣花鞋,粗粝的拇指摩挲她白净的脚踝。 “这间屋子平日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会安排宫女过来侍奉打扰我们。 等过段日子我命人打造的黄金链制好,小阿狸空荡的脚踝就完美了。” 顾清越立时收敛回神,景湛这话说的她全身冷麻,僵滞地睁着眼睛看他,忘记动。 景湛恍若看不见她的惊恐,脱掉黄靴上床,紧紧揽住顾清越收拢。 他头埋进紫发间深深吸嗅女孩的体香,低沉的声音竟带着某种依赖: “在这里我们就是平凡夫妻,我不是君王,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 我父皇教过我很多,包括如何去爱。 你说我见色起意,不是真心喜欢你,现在看到这间屋子,你还会觉得我不够爱吗?” “这不是爱!”顾清越情绪失控、波动极大,麻木的手脚并用去踢他, “你是神经病!你父皇也是神经病,你们一家子从古至今全都是神经病!!” 她马上也快神经错乱了! 好不容易逃出景家住满疯子的牢笼,现在的景湛比那些人还疯癫,还要不正常! 景湛擒住她乱踢乱扭的身躯塞裹进胸膛。 肩、背、腰、肋骨,几处发着疼,顾清越被制住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你这样喜欢打闹的性格跟我母妃很像。”景湛在她耳畔笑出了声,漫着欢悦: “我母妃每隔几日便会同我父皇闹上一闹,我父皇说这样才有人间烟火味,寻常夫妻皆是如此。” 顾清越张嘴狠狠咬他的肩,那块肉又厚又硬,咬不动,嘣的牙疼。 一股酸热的朦胧泪瞬间袭涌至心,“你们家真邪门!这根本不是爱,这是你们景家特产的家族遗传病!” 顾清越松嘴,这次再不是无声泪,也不是小声低鸣,而是放声痛哭。 “为什么是景湛!为什么到处都是景湛!我不要景湛! 如果非要给我一个景湛我宁愿是那个景湛,我不要他!! 神经病,全都是疯子,神经病!如果我因为说谎,做错了事伤害了谁,干脆一道天雷劈死我。 为什么当初没有一箭穿死我!为什么要用景湛来惩罚我!!” 悲泣的哭声夹着许多选择回来的悔意,嗓间流溢的话撕喊的支离破碎。 景湛听着她悲声呐喊,有几处没听懂。 景湛? 除了他还有谁叫景湛? 银狐,羡安,现在又搁哪跑出个景湛? “你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个男人!”景湛俊冷的眉目冒火。 捂住她啼哭的唇,咬牙切齿嚼弄字眼:“那个叫景湛的狗男人是谁?!” 宫墙外…… 银狐红狐下马,马儿训练有素,立刻去附近的树林等待主人召唤。 “我们晚间行动。”银狐携小红狐躲在红墙根下,细聊行动计划: “皇宫值夜班的侍卫一夜有四次轮换,三更天,子时整, 是他们值班侍卫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我们就趁那时进宫找人。” 红狐满眼冒璀璨的小星光,看着银狐尽是崇拜,“银狐大人,你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银狐眸子暗下,没回红狐的话。 皇宫他夜间偷访过很多次,这几年不光是寻找小狸, 还多次尝试弑杀人族圣上,为狐族为圣女报仇。 只可惜,他当年伤的太重,因此失了狐丹无法修复。 现在只习得一身武艺,身体与常人无异。 闯宫多次,与人族圣上打斗多次,无一人胜出,每每都是以平手结束战斗。 人族圣上觉得有趣,说这世间还没人能在他的剑下生还,所以几番放他出宫等他再来比试。 小红狐见他愣神,拽他袖子,“银狐大人,等你找到圣女姐姐会同她成婚吗?” 银狐澄净的眸明显一怔,随后低低说了声,“我不配。” 小狸是圣女,狐山最圣洁的狐狸。而他,不过是小狸父母心善,见他可怜收养回去的野狐。 夏日残风掀起了尘土,舞摆了宫墙外树头上的繁枝绿叶。 同时…也搅动翻飞着银狐深压心底无人知晓的自卑之心。 皇宫,桃梨大院-- 顾清越下眼睫坠着莹透珠泽,眼皮不眨,呼吸不畅,睁着大眼呆呆望着景湛。 “在我失去理智之前,快点说清楚景湛是谁!别再跟我讲他也是你的好哥哥!” 老景湛等的火大,桃花眼蕴藉盛躁的怒焰,狠狠凝视女孩泪涟动人的脸。 他活了三十年,情绪从没像今天这么糟糕失控过! 第141章 仙人球子三十年不开花,一开就是三十年 顾清越狐眸翩翩煽舞,水亮亮地闪了闪,酸涩摒去,眼泪瓣瞬即收回。 脑袋一转,说道:“嗯,对,景湛的确不是哥哥。” “那他是你的谁?什么身份?那个男人为什么跟我同名同姓?” 景湛直起身双臂搁于胸前叠放,坐在床榻上接连不断好几问,很有现代怨夫景那味儿。 他心急火旺,问完,顾清越不及回复,他又耐不住性子继续追问: “你刚才说宁可要那个景湛也不要我,你觉得他比我好?比我样貌英俊,还是权利比我大? 我救你那天,你在树根底下消失了,这些年头你消失后去了哪? 银狐羡安景湛,这三个男人是哪个把你捡回去的?你都跟谁好过?” “……” 景湛一下子抛出连连成串的问题,顾清越惊呆,张着大狐狸眼一错不错的看他。 “说!”景湛忽然高喝,威胁道:“这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逐个回答,一个不能差。不然我今晚就命人凉拌狐耳!” 他吼声大,顾清越的狐狸耳听觉敏感,他这么吼, 吼的白茸耳“啪嗒”扣了下来,自行垂合在顾清越的紫发上。 景湛见状,黑着脸将大魔爪伸了过去,强行上翻,把小狐狸耳重新支棱起来。 顾清越小力扯他的手,不敢再惹怒脾气好坏不定的暴君。 她嗓音绵绵细小,杂着哭过后的颤音:“你……你怎么总这么暴力啊。” 动不动就要凉拌狐耳,她有几个耳朵够暴君吃的? “知道怕,就赶紧把那几个男人的事说清楚讲明白。” 景湛手不挪,揪着她的小白茸耳不放,其实也没舍得使多大力,就那么轻轻拎着不让它合扣。 顾清越蜷缩在床,狐耳被景湛摸得发痒,她思及了会,眸子动动,声音挟着柔弱感: “我消失后去了异世界,没人捡我,我是个可怜的孤儿,常年以讨饭为生。 景湛是异世界的恶霸,样貌丑陋,青面獠牙,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每次我沿街乞讨他都会过来找麻烦,踢翻我讨饭的破碗。” 闻言,景湛饶了她的小耳朵,长手捞起娇躯置进自己怀中,“他这么可恶?” “何止!”顾清越垂着眼帘不看景湛,抠抠手指,眼珠子虚摆,由粉唇而吐的话可见没几分诚实: “银狐哥哥是这个世界的人,异世界没有他。 羡安哥哥是我讨饭时认识的,在讨饭圈里就属他对我最好。” 景湛聆听虚晃浮夸的说辞,盯着她美而不真诚的眉目, 邪魔大掌又打起来狐狸耳朵的主意,“那你从前过得日子岂不是很苦?” 顾清越耳间骤然有股热潮倾洒,景湛捏她白耳,唇朝里吹气, 声音沉稳,不携分毫情绪:“活了几十年我倒是惭愧至极,学识浅薄,孤陋寡闻了。 这年头,要饭的都有本事学画画,为你寻得水晶,雕白狐,嗯?” 顾清越时肥时小的胆子蓦然一蹦一跳地抽动,搁在床上的两腿发起阵阵股栗。 她回忆起刚苏醒那段时间同景湛讲过的事。 这三个月,他们躺在一屋纯聊天的次数也不少。 不知道老景湛是出于哪方面原因,他对温羡安特别关注加介意。 老景湛经常在半夜三更睡不着的时候,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打着赤脚将地毯踩得闷闷蹬蹬响,然后把睡熟的她摇醒。 每次就是问,“那个羡安到底哪好,能让你给他评价这么高? 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大无私大奉献不求回报的?” 景湛问的次数多了,又屡屡是在三更半夜她睡觉意识迷糊恍惚的时候, 好像…也说不准是哪个某天,她困的不行就没守住嘴突突了几句…… 迷迷糊糊说了什么,说过多少,她已经不记得了…… 顾清越悄咪瞄景湛,心头忽地一缩。 视线不带缓冲,直直撞进了景湛那双半眯、富有压迫力的黑眸。 “撒谎?”景湛大掌嵌着她狐狸耳说:“嫌耳朵放脑顶碍事了?想让我帮你处理它?” 顾清越不敢吱声,抠着手指搅,饱润的唇死死咬着。 肚子倏然咕噜、咕咕噜连声叫…… 景湛淡淡瞥她饿扁的肚皮,问:“早膳又没吃?” “我吃不下。”顾清越低低耷拉着紫卷小脑袋,耳朵也在景湛的手心打着蔫。 小狐狸少气无力,低头耷脑,没了方才与他疯闹的精神劲儿。 景湛将刚才的话题姑且搁置不予计较。 等金链制好把小狐狸牢牢锁住,他就不怕别人会偷会惦记了。 那些男人的事可以放到以后有时间了慢慢盘问。 景湛穿鞋下床,握着她白腻的脚为她提上鞋。 走出黄金屋,他轻声问:“皇宫里的菜吃腻了?” “不是。”顾清越依他怀摇摇头。 桃梨大院渐渐远离视野,她攥着景湛的黄袍说:“我害怕自己吃胖了你馋我耳朵。” 最近她在控制食量,老景湛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可以对你疼宠溺爱有加,也可以拿着小刀在你狐耳比划。 有时他一天要吃好几次凉拌狐耳! 每看着老景湛紧紧盯她茸耳炯炯泛青光的眼睛,她就特别怕…… 怕体重上升,狐狸耳也会跟着长肉。这样一来,老景湛看到小肥耳食欲该更好更开了…… 景湛穿过一条条迷宫小暗路走了出去。 听闻顾清越说怕他馋耳朵,觉得小狐狸笨笨巴巴的可爱。 “人人都说狐狸生性狡猾,善使小聪明,头脑灵活。”景湛矮下头颅亲吻她发鬓,轻笑道:“为何到了你这不同?” 顾清越攥他衣服的手一松,撇开脸颊望别处。 感觉景湛是在变相羞辱狐,说她愚笨说她天生蠢! 晌午是宫女太监轮换吃饭的时间,也是皇廷大院人最多的时候。 各宫女太监,瞧见他们二人从早抱到晚,口中问着安请好,心里呵呵腹诽。 小狐狸的腰都快被他们陛下搂断了? 他们陛下还真是大仙人球子三十年不开花,一开就是三十年……! 寝殿内…… 红木桌铺着金黄布,等不多时,粉衣宫女手脚麻利摆满一桌美食大餐。 顾清越按压饥肠雷鸣的肚子,瞧着桌上的红烧肉炖百叶结鹌鹑蛋, 醋溜排骨,油焖大虾,烤卤鸽,烧鸡,小炒黄牛肉。 霎时分泌出的汩汩口水顺着喉管滑进肚。 “吃。”景湛桃花眼眯着笑。 瞅她馋巴巴的模样,伸手揪她两颊软肉向两侧轻轻抻动,故意调笑道: “等我把你喂得白白胖胖,小狐耳嚼起来香甜酥脆弹性十足,岂不美哉哉~” 第142章 亲手为你雕刻白玉狐 顾清越:“……” 野蛮的暴君令她提不起食欲,很倒胃口…… 用完餐,楚将军为楚云夕之事来访求情,景湛去了偏殿处理此事。 临走,吩咐宫女将换洗衣物,还有他清早抱的那块大玉石一同送往黄金屋。 直到两人吃完晚饭,动身回黄金屋,许进李公公早早候在了桃梨大院儿门口…… “要咱说,你这张嘴就欠绣衣坊的老嬷嬷拿根纳鞋底的大银针好好缝缝,缝严实喽,你也老实了。” 许进手执佩剑端胸前,斜眼瞧着精神头儿萎靡的李公公道: “我被你害的刷了整整三个月恭桶,还没歇两天呢,你又把圣上给惹火了。” 李公公小腿肚子打软,白发稀缺的脑袋靠大院外的红门框上, 眼皮子蔫了巴哒半阖着,尖细的嗓音带着虚弱: “今个儿好险提早见小鬼差和阎王爷,往后我可不敢再多看热闹,把不住门瞎说话了。” 许进望了眼前方,身形忽地立直,低低道:“来了来了,站好。”自己“嗖”地飞上房顶隐身。 李公公远远看见两个人影,立马跪地,尖着调调喊:“陛下圣后万福,陛下圣后圣安。” 景湛侧脸看顾清越尽是柔柔深情,老李公公的声音一传出, 他冷冷扫描了眼李公公,大长腿从他伏地的手掌迈过……进门。 李公公紧紧忙起身跟上,在周围伺候着。 景湛将顾清越安置梨花树下的红椅中,随后给了李公公声凉薄的语:“将朕的白玉石搬出来。” “是,陛下。” 一块大玉石有两个李公公沉,许进躲在房盖顶见李公公搬得腿肚子打颤悠,便没忍心继续旁观,飞了下来帮他。 “陛下,您要的玉石。” 景湛背手而立,颔首示意放于鹅卵石地面。 得令的许进蹲膝撂下。 “陛下,您看这几样画笔,刻刀、手锯行吗?”李公公此时手端黑木盘。 盘中躺着各式刻刀画笔,粗略加算大致有十二三把。 桃梨大院烛火明亮,顾清越凭月光和烛影的映照,观着主仆三人围着块大玉石折腾。 景湛挽起衣袖,许进又回屋找了张鹅绒毛毯铺在鹅卵石上,景湛矮身席毯而坐。 “小狐狸,你说的羡安我不认识,但是我心里不服。 男人手拿画笔在玉石表皮专注勾勒,眼睛盯着玉石, 嘴巴却寂寞难熬,时不时找顾清越搭搭话谈谈自己的真心: “你说他为你画画,送你吊坠,为你刻狐雕,甚至因你牺牲自己,他能做到,我也能。” 顾清越手里正端着李公公刚送来的茉莉花茶,闻言,向勾画白狐狸玉雕的男人看去。 桃梨花瓣片片倾落,有几叶坠挂到景湛高束黑发的头顶。 长睫密翘翘,眨眼时,上下羽睫像被人触合的含羞草。 不说话的时候红唇微微抿,说话的时候,带着上扬的弧度显着愉悦。 这个瞬间,老景湛一下子让她想到了那日握着她手画婚戒的景湛…… 心里头忽然就有点发闷发堵。 顾清越纯净的狐狸眸上撩,有着丝迷惑,“你们家族是不是相隔几代就会有一名眉间长红痣的男子出生?” 他跟景湛究竟是前世今生的关系,还是家族后人? 之前她没往深处想,现在闲暇了,想想这未免太巧合了。 以及,她和念安可以穿越的共通点在哪? 死亡?树? 她又为什么会在两个时空里遇到样貌相同的景湛? 不单单是景湛,还有其他人。 就像温羡安,李公公许进,沈宴楚云夕,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顾清越脑海里霍然蹦出一个异常奇怪诡异的想法。 命运的牵引…… 她跟景湛之间像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 仿佛有什么指引着她去异世界,而又在回来那刻邂逅现在的景湛。 而李公公等人……这点她目前还想不通。 他们是怎样做到前世今生都有他们的存在,并且模样不变? 景湛勾刻狐身的笔缓停住,抬手用笔尖指指自己的眉心,轻笑反问: “没心肝儿的小狐狸,这颗红痣怎么来的你真不记得了?” 风吹过桃梨花,叠层的嫩叶花瓣摇落飘舞。粉白融杂的花瓣零落,下起漂亮的花瓣雨。 李公公许进看着赏心悦目的画面,恨不能张一双跟他们陛下一样灵巧的手,将极为般配的才子佳人描绘进图纸。 顾清越盯着他的痣静思默想,随后不明道:“我?这跟我有关系?” “我这张脸,当年差点被你毁了。”景湛搁下画笔,转手拿起雕刻刀在画好的玉石块上敲划操作, 声音似半回忆半悠远回荡的说着:“那天我同你说过我救过你,虽然结果不尽人意。” “十年前我快马加鞭从皇宫赶回狐狸山,一只银狐被士兵贯肚扔下崖底,就在他要伤你那刻,我断了士兵一只手。” 顾清越冥思苦索,银狐被丢下山崖后她精神很恍惚,后来发生的事记忆已经模糊,记不得了。 她耳边倏然浮现一声,“王爷,小心!” “你是那个王爷?!”顾清越掌心重拍红木茶桌,扬声而起。 景湛手心骤抖,险些将刻刀插肉里…… “头一回见你这么大嗓门,吓了我一跳。”他抿唇浅笑: “终于忆起你夫君救你时英姿傲然勃发的一幕了,心情是不是很激动?” “噗哈哈哈……”李公公拧着大腿根掐声笑:“咱们陛下可真……”他忽然噎住声。 许进就知道李公公这张嘴又要找收拾,火速扯下自己脸上蒙的黑布塞进李公公张着的老嘴里。 景湛凌厉的飞刀眼狠狠一记甩过去,李公公心生寒气。 又开始“啪啪”扇嘴巴,咬着黑布呜呜道:“陛下,奴知错,奴知错。” 顾清越走到景湛身边蹲下,景湛收回方才散漫出的冷意, 然后将刻刀摆至一边,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眉心痣上说: “你我当日就是这样近的距离,士兵的血溅到了你的脸上,我想替你擦擦,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景湛忽而溢出温柔如水的笑,桃花眼缀着繁星般的光: “岂料,你凶巴巴伸出利爪直奔我的脸抓过来,自此我眉心便多了永不能消的红痕。” “你说的这段我没多少记忆。”顾清越白皙的脸皱着,细眉隐约拧拧, “那天有人射了我一箭将我钉在了树上,我好像没有碰到你。” 景湛移动她的手用自己高挺的鼻尖磨了磨,随手指向许进,“喏~许进任你处置。 你想他死,我现在就替小阿狸杀了他。 你若想他生不如死,我就命人替你折磨他。” 被景湛cue到的许进“扑通”就跪下了,脑瓜儿“咣咣”磕地, “奴不知那时的您会是今日的圣后,奴当时看您要伤害陛下,心下紧张便未来及思考,恳请圣后饶命。” 李公公悄摸低眼看许进,心想,幸好他长得不够五大三粗不会武艺。 不然,此刻遭殃的可就是他了…… 谁料,半晌不到,景湛冲着李公公那头扬扬下颌, 浓情的桃花眼弥露些缕凉然,“还有他,生撕活剐都随你。” 男人冷情的声音裹有丝寻老婆十年的埋怨: “前一晚不知道给我的马吃了什么东西,闹了一晚腹泻。 要不是马儿耽误了脚程,我兴许能更早救下你,也不必多等十年才得以重遇。” 第143章 我们要封心锁爱!不会再爱专偷心,不负责的渣女盗贼了 李公公下肢顿时发软,两对老膝盖‘咚’地与许进同款式跪伏。 “陛下,饶命啊!陛下!”他老泪纵横,双手高举,再俯身重重磕下,哭丧道: “陛下,那马儿不怪奴啊。是您前一晚说夏北国进贡的水果好吃,非让奴喂它多吃点。 我喂了两筐进去,您当时还夸那马儿能吃是福,还给奴长了俸禄,这都是您同意的啊。” 许进脑瓜子砸地未起,死死绷抿嘴唇,挤着眼睛忍笑,肩膀头子憋忍的颤颤抖抖。 两筐??天马来了也食不下两筐果子?? 这种草食动物平时能吃两三个苹果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俩竟然喂人家吃了两筐水果??? 水果吃的杂,量又大,马儿光拉拉肚子,没当场因腹痛毙命就不错了…… 景湛长浓的眉蹙地死紧,李公公尖嗓哭起来跟唱戏曲儿似的,扰的他耳膜轰轰跳。 “景湛,你快让李公公歇歇。”她贴着景湛耳根大喊:“你们这里的人嗓门太大了,我都快聋了。” 许进是大嗓门子,这李公公也是个大嗓门子。 她狐耳听觉比人形状态灵敏百倍,李公公在这么高声尖唱下去,她耳朵别想好受了…… 不消停的何止皇宫--还有身在异时空的那位—— 现代,z国。 今天是宋少年夺回家产的第二周,也是两人合伙创建【宋你一路繁花好景?觅爱】公司的第一周。 此公司宣传语是两人喝完酒、流完泪,激发出的灵感。 简明大致: ‘她跑任她跑,他追让他追,宋你一路繁花好景助你们插翅难飞。 寻真觅爱?+?=??由我们为你添砖加瓦、推波助澜、为爱护航。’ 所以…宋少年为了以表感谢、以及庆祝新公司成立,便邀请景湛来他的新家玩。 别人都是两朵千金小姐妹花,他俩则是,两位皮黑化内娇花,能哭能嚎的大喇叭…… “你就打算把她关在这?” 为了保持黑化人设,景湛今天仍旧一身黑,楼上楼下的打量,院儿里院儿外地转悠。 小宋乌黑大背头,发丝自然垂下几缕,黑色墨镜从景湛进了屋他就没摘过。 身穿高定款纯黑西装,双手插兜靠着一楼大门框,外表看起来非常冷酷。 “这挺好的,地理位置偏,佣人保镖可以多放点。 到时候我安几个监控,把门窗锁死,她绝对跑不了。” 景湛环着漂亮大庄园,院子里栽满了藤蔓交错的紫藤花。 他对身边这位一直不肯摘墨镜的宋先生漾出声嗤笑: “沉迷而执着的爱,为爱而生,为爱而亡。 代表对她无尽的爱恋,甘愿用自己一生去奉献,还有对她深深的依恋与思念。” 阐述完花语,景湛一把薅掉宋少年的黑墨镜,红肿成大油桃的凤眸刹时揭露在外。 小宋暴躁地“啧”了声,迅速抬手,五指扽住景湛耳朵上的眼镜架扯了下来,甩在地上狠狠踩碎。 他瞅着景湛尖瘦的脸,通红深凹的黑眼圈说:“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你倒好意思嘲讽我。” 宋清欲冷哼道:“先去卫生间瞅瞅你自己, 我看起来至少还有点人模样,你现在连个人都不像了。” 就景湛现在这副尊貌,路边的大黄狗看了都得嫌弃地直摇头。 他种花怎么了?!那也比他天天晚上抱着人家衣服使劲闻、可劲哭,强得多! “我都找遍全球了,温羡安都快被我盯烂了。 他一天早八晚五,比我下班还准时。 下了班就回家,回家了就洗澡,洗了澡开始做饭吃饭, 吃完饭看文件,处理公务,晚九点看财经节目。” 景湛屁股重重跌地,两臂环着膝,左手戴一枚月亮素戒。 想用左手揩泪,看见戒指没舍得让它沾水,低脸将眼泪瓣抹到了裤腿上。 幽泣不止道:“他家里二十四小时出现的只有他一个人,他那个妹妹偶尔过来坐坐。” 他悲腔四溢:“景家势力范围广,人手多,这么多人找她一个都找不到。 你说她就一个女孩,她能跑去哪儿啊……” 小宋泪窝子也浅,在景湛来之前刚躲屋里哭过一通, 见景湛哭了他又忍不住了,委屈囔囔地提袖子擦眼泪: “我不想恨了,我就想赶紧找到她,然后领她回家好好过日子。 我现在已经够年纪了,等她回来我打算早点结婚,把婚礼办妥,我也就安心了。” “愚蠢!愚蠢至极!”景湛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硬梗着脖子昂首怒视跟他一样的小可怜虫,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咆哮: “阿狸跑三个月我都受不了,她闷声不响甩了你三年,不是三个月是三年! 这三年你为她身体、心灵,饱受摧残和折磨,你就甘心被她耍被她骗着玩?! 还想提结婚,人家都嫌你菜色寡淡没新样, 研究不出新菜品,不要你了!你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那又能怎么样!”小宋糊掉把鼻涕,转身回屋,扎猛子一样扑进黑色沙发,闷头啜泣: “我光恨她有什么用,我每天晚上想她想到头疼,里面好像有谁举着大针筒扎我。 我恨她我都恨死她了!我恨她让我这么疼!我恨她她就能回来吗?” 李伯许进欣赏完大庄园风景回来,见两位黑化少年,一个躺地板,一个趴沙发, 双双鬼哭狼嚎地嘶吼着说:“不爱了,爱一个偷心贼好累。 这辈子都不会再爱只偷心、专采花、不负责的渣女盗贼了!! 从今天起,我要专心做事业,从此封心锁爱……!!” 夜晚,皇宫。 白玉狐雕没刻完,景湛将扰人的李公公许进撵走后也无心继续雕刻。 如此良辰美景,只想早点跟他的小狐狸亲昵亲昵,多增进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顾清越坐在黄金屋顶同景湛赏星星谈聊。 “你们那天在大殿吵架说九年前有个自缢的狐狸, 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我一样紫色头发白耳朵?” 这件事她打听有一两个月了,景湛总支吾岔话题。 之前还说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她。 等真问他了,他又装傻充愣,这方面完全避而不谈。 景湛从星空中挪开视线,收顾清越入怀,“不是。” 他眸色波闪片霎,淡淡填补了句:“是一只黑发红耳的狐狸。” “是吗?”顾清越歪歪头,凝着他眼睛,仿佛想透过湛黑的瞳孔看进他的心。 景湛眉尾轻挑了下,一副正颜厉色,道貌凛然的模样,“天子撒谎,雷劈十年。” 景湛不信这套说法,顾清越却对此深信不疑。 见景湛都这样说了,她长长舒了口气。 不是紫发,念安没有骗人,她姐姐还活着。 女孩垂眉耷眼想事情想的出神,景湛托起她坐在自己大腿。 “她是自缢而亡,同皇族人无关,那时我还没登基,跟我更没有关系。” 景湛先撇清该事件与自己的关系,继而,话里灌满诚意: “小阿狸别怕,我不会像皇兄那般无能,自己珍爱的女人都留不住。” 他仰起顾清越下颌,在唇印即将上去的前一刻,立起终身誓: “只要你踏踏实实待在我身边,待在我为你倾心打造的黄金殿。 此世今生我都将守你护你,保你安顺喜乐,万事无忧。” 第144章 这么晚了谁在鬼叫?可能是皇宫里的狗 语落,景湛薄红的唇热情的吻也要随余韵的尾音烙下…… 冷松味儿侵袭,顾清越头立马上扬,用自己下颌对着他,两人嘴角就此轻轻擦过。 觊觎的唇想亲亲不成,女孩抗拒如旧,景湛锋利的长眉俊目瞬间凝冻成冰。 “你没有理由推脱我的亲近。”他张开修白五指捏转回顾清越的脸, “我们虽没办成亲仪式,但瑞国子民皆知你是我的圣后。 我说要你待在我身边,你就应服从,听话,履行夫妻该行之事,而不是躲我拒我。” 男人字字生冷冰硬携带不容置喙的音,闯灌进顾清越的耳。 她上唇紧抿下唇包合入自己口中,盈润的目光透有惧怕,软嫩似花叶的嘴却不松懈半分力。 害怕归害怕,他年纪那么大,技术还特别差,打死都不亲! 老景湛就像她常在剧里面看到的面瘫霸道强势、又高又冷、 素有心理疾病,叠加各种病的总裁一样,不光病的不轻还专横独裁。 “我劝你别引我动怒。” 景湛等了会,见她裹嘴不配合,阴着声拿她最怕的事来威逼利诱: “自古帝王多寡情,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 趁我现在还存有为数不多的耐性,没真正削你狐耳泡酒喝之前,最好放下你心中的抵抗情绪。 你顺从,我便宠你,你若一直顽固难驯……” 话音未完,他盯着顾清越的狐狸耳,像是在考虑怎么下手方便…… 顾清越瞳孔颤瑟地晃,随即蔓延出泪雾斑斑的水汽。 她抿着嘴,舌头轻抵上颚,鼻腔内哼出几个害怕且嫌弃不满地音: “你看起来都那么老了,性格糟糕,吻技差! 不仅蛮力大,还不听狐狸讲话,看见狐狸就想欺压! 身为君王,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谁教你这样说话的?”景湛只听她含混“呜呜噜噜”闷在嗓子眼里发音,不悦道:“把嘴张开好好说。” 顾清越牙尖垫了垫唇肉,细白的手悄悄上移遮住嘴, 然后小声唔唔:“你今年贵庚我没问过,也不想对你多做深入了解。 但你长得这么成熟稳重,看起来就有一把年纪了。 咱们相差这么多,隔着几十年的大鸿沟,在一起根本不合适。 而且你脾气暴躁不定还想锁我…又总想亲我,你这种老流氓的行为,我害怕。 再加上你那些臣子家人们都不同意咱俩的事,你又何苦强狐所难呢? 人家都说硬啃的生瓜不甘甜,唯一有个好处就是能解眼前的渴。 可你嚼树皮式的吻技好差,我一点都不觉得解渴。 跟你在一起,身疲惫、心交瘁,两者都不快乐。” 贵庚?一把年纪,啃树皮……!景湛长着后槽牙的那几处牙根是越听咬得越紧。 身为帝王的自信,骄傲,孤高同一时间崩裂成渣土。 顾清越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可以这样勇猛。 当她把老景湛不顾她个人意愿强取带回宫,甚至关押的不满统统嘀咕出来。 压抑在心的愁绪也终于寻到了能得以释放的宣泄出口。 然而,当看着景湛愈渐阴黑的脸色,顾清越霎时绷直身体,后怕缓缓上头。 她眨着惊惧带泪的眼眸,怜弱道:“我也不想说的,这些话都是你逼我让我好好说出来的。” 夜空自然是美的,风很柔,吹动了柳树枝头…… 蝈蝈知了“咕咕咕”奏乐欢歌,桃梨花大院外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蛙叫。 就是这样宁静祥和的夜晚,猝然一声男高音震裂了天空,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拿你的耳朵下酒喝!!!” 银狐红狐刚准备上墙的脚一滑…… “银狐大人,这么晚了谁在鬼叫?”小红狐双臂挂着宫墙头,腿当啷在墙中间,问。 这道男高音银狐熟,就是交手多次的人族圣上。 他没继续爬墙,手臂卸力,双脚落到宫外的地面,随即温声淡淡道:“可能是皇宫里的狗。” “……”小红狐也跟着他跳了下来,“那我们不上去了?” 银狐望了眼天边明月,开口:“狗还没睡,再过半个时辰。” 花枝残叶卷过黄金屋顶……已是夜半子时,凌晨。 黄金屋此时有股极致性的窒息感和压迫力。 顾清越洗漱完,头发湿漉漉散泻,呆呆裹着被子坐于龙纹珍珠床榻。 红润的指甲攥着被面,小心观望盘坐小床与她面面相觑的阴脸男人。 景湛黑发同样披散,牙齿狠狠碾磨,“你说我亲你像啃树皮,嫌我年貌老,不灵活,没技巧。” 阴厉的声音仿佛能压死狂猛的大象,凉飕飕盯着她,嚼着牙根说:“除去我,你还跟谁相好过。” “是景湛,还是那个银狐,羡安。” 闻声,顾清越锁着他那颗小红痣发了会呆怔。 少年景湛,老景湛,严格讲到底算不算一个人? 这颗痣是她弄出来的,如果老景湛不是景湛,那就是遗传? 假设是遗传,景薄天,景琛却没有?还是说隔代传? “还有胆子发呆!”景湛蹭地到她身边,紧紧拢住她的白狐耳,阴鸷道:“不说或敢撒谎,今晚我必定拿它下酒。” 顾清越身体里的神经线霍然收紧,瞬间去掰扯景湛的恶魔之爪, 萎巴的声音小小如细蚊:“你别打我耳朵主意,我都说了,强啃的瓜吃起来没意思。 我不惜冒丧生的风险都要选择回家,从异世界回到这就是为了回真正的桃梨馥山。 你都没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回宫就强行掳我,你这样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分啊。” “我要是地痞流氓,你这身衣服早变一地碎屑了。”景湛黑眸寸寸量她。 顾清越顿然紧张,用绣着黄金龙纹的被子牢牢护住自己。 景湛看她防御抵抗的姿态,火烈的怒气更烘一层, “在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歪道理,我现在就当个市井流氓给你看看!” “我没有过别人。”顾清越连忙接声,战栗的双腿在棉被下打颤悠。 景湛圈着她耳朵捏,幽邃似夜的视线极具有攻略性, “没有?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吻技差,你拿谁跟我作比较?” 这句话让他格外在意!特别在意!在意的的肺管子肝脏都要炸了! 室内的烛火没有现代的吊灯明亮,但也足够顾清越辨明,感受到景湛身上传散出的冷厉。 她往床榻里侧缩了缩,屁股也才刚动仅仅小半下,茸耳顿时被男人那只邪魔的大掌揪紧。 景湛俯身倾过去,长臂抻至她躺睡的金黄龙枕下, 动作缓慢优雅,一柄小小银色匕首亮相进顾清越眼帘。 “小狐狸,别怪我没给过你保住耳朵的机会,是你太不真诚了。” 景湛单手甩去剑鞘,“乓当”一声落地。 第145章 圣女姐姐,又是我先找到的你 宫墙外…… 夜间守卫不同白天巡查次数多,夜晚每隔半个时辰巡一次岗,巡完岗便会摸摸鱼找找空档休息。 红狐幻化成四腿小狐站在宫墙头,轻声唤,“银狐大人,他们在偷懒,可以上来了。” 随后,一半狐一全狐,水波不惊,悄然无声进入皇宫大院…… 而此时的顾清越湿稠的发丝已干,光泽顺滑铺于胸, 眼眶洇红,白睫端部缀着珠泪,巧白的鼻翼微微吸动,牡丹似的唇无法遏制颤栗。 “我只跟他亲过,这十年的事我都讲给你听了,你能不能把刀放下。” 她胆颤的哽泣让人一听就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了。 景湛长臂外展,“乓”地扔掷掉没开刃的匕首。 指腹滑擦她卷睫挂的泪,沉冽的嗓音泻出半分质疑: “你说…景湛是我的后人,你离开这以后被景湛带回了景家古堡,景家有诅,凡景氏男子一概活不过四十岁。” 景湛摩挲顾清越软嫩的眼周肌肤,沉吟着问:“没撒谎?” “我不敢。”顾清越狂甩头,眼角的泪流淋湿黄色床罩,晕出小圈水窝。 老景湛刚刚抵着小狐耳用了力道,再不说实情她的耳朵就真没了。 男人幽幽盯着她沉思,黑浓的桃花眼仿佛是望不尽底的池潭。 “刀没开刃。” 景湛忽然开口,看她怕的发抖便搂过人先安抚: “我说过会守你护你,便没人可以伤你碰你,动你分毫,哪怕是我自己也不可。” 狐狸纹黄金窗大大敞着,风掠进时,泛着弱光的红烛影晃了晃。 顾清越泪湿的赤眸映着烛光那抹亮,景湛在她莹润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眉心的水滴痣。 未登基前,沈巫曾说过他虽为天龙之子,但有短命之兆。 这也是那些大臣为何急着往他后宫塞妃嫔的原因。 九年前,偌大皇朝只剩他一位继承人,狐女下诅之事传出,闹得沸沸扬扬。 狐女死的那日,恰巧二皇子溺毙。 先皇对狐女痴恋,思念成疾,狐女死后的第三天,他便一瓶毒酒入了狐女的棺。 自此谣言更甚。 因而,大臣连夜诛讨,势必要再剿狐山,示以给君王下诅的惩戒。 经过众人商讨,出于无奈,他才命人将狐女的尸体挂于城门半月有余,平息众怒。 “狐族人可会下诅?”景湛敛回心思,垂眼问怀中人。 倘若那名狐女当真会下诅咒,那小阿狸所说,景家男子活不过四十岁便是真的。 若照这样来估算,他也没多久好活了。 顾清越紧拧细眉,回忆狐族有没有此项妖力。 过半晌,她晃着紫色小头颅,“没听说过,姐姐没教过我。” 她们是妖,但大多生性善良,当然也有利己主义。 排除那些出卖她姐姐,把她姐姐献给人族圣上的狐妖,其中还是有反对这样做法的好妖。 她们拥有长生,有妖法,所以不会主动去攻击伤害人类,更不可以主动对人类使用法术。 这是上古时期她们妖界与人界制定的和平准则。 像景湛说的诅,其它妖她不知道,但是在狐山没听说过有此法。 景湛琢磨了会,还想再问有关景家古堡的事,房顶突然冒出利刃划东西的声音。 房檐外…… 小红狐两只爪子吊在黄金屋顶拼命抓,两只短小后蹄悬在半空打提溜。 “银狐大人,金子做的屋顶太滑,我失脚啦……!! 银狐大人……你能听见的话求你快来帮帮我,我上不去啦。”她小声呼唤。 银狐并不在这,他们刚才遇到一波巡查兵,还有个蒙面的黑块头, 两人在打斗的期间,银狐让她先跑,小红狐逃得手忙脚乱方向大失…… 静谧的桃梨花大院陡然飘过阵阴嗖的风,携卷男人冷厉沉稳的声音,“哪来的狐狸精,敢夜闯皇宫。” “什什么,啊!!!银狐大人救我!!”小红狐被这狠冽震慑的声音吓到, 利爪在屋顶划出长长的“刺啦”声,高高摔了下来。 顾清越本被景湛安置在屋不许出门,听见有人喊银狐, 她顿时惊喜万分,被子往床上一丢,光着脚跑出门。 “银狐哥哥!!”激越的声落,看见外头只有冷然威凛的景湛,笑容卡在了脸上。 “刚刚是谁在叫银狐哥……” “圣女姐姐!!”她的话被小红狐喜出望外的声音打断。 红狐四腿从地上爬起,一个飞奔跳跃直冲她怀里,“圣女姐姐我找到你了,这次又是我先找到的你!” 顾清越被小红狐冲撞地趔趄,站稳后,眼下骤然伸出一双有力大掌,扥起红狐的后颈肉直接弧线抛远。 景湛嫌恶的用衣袖擦了擦手,然后拍灰尘般轻拍顾清越的衣襟。 “哪来的野狐狸,你认识它?”景湛看也没看摔得晕头转向的小狐妖,占有式揽着顾清越。 顾清越见自己同族被景湛无情对待,扒开他的手, 快步蹲到小红狐身边将它抱起,“小红,你没事?” “圣女姐姐……我,呕……”小红狐脑袋一偏,将胃里倒出的酸水吐在了顾清越身上。 景湛看的反胃,深深紧着眉,五步并半步冲过来,五指拧住红狐不大的小脑袋“啪叽”又丢了出去…… 红狐小脑袋顶撞到了梨花树根,弱弱求救,“银银银狐…大人,救……”话未完,陷入昏迷。 “一只野狐狸,不准抱它!多少年没洗过澡了都不知道。”景湛迅速拽住还想过去捡红狐的顾清越。 顾清越挣动受他钳制的手,平时软柔的声音此刻夹着愤怨: “小红知道我是圣女族,她是狐山的人,你快把她给摔死了!” “它是狐山的妖又怎么样,你想跟它走,还是预备跟那个叫银狐的男人走?!” 景湛攥着顾清越双腕置于两人胸膛之间,眉目绕着散不去的黑雾,阴鸷地厉吼,低沉而凶狠。 淡洁的月光投映进桃梨花院儿,晚风扬起二人铺泻的发丝和白色亵衣裤脚。 顾清越被他吼得浑身一震,挣动稍停,随后更大力的挣脱他桎梏, “我本来就是要回狐山的,是你非要强迫我留在这。 就算银狐哥哥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想办法逃离皇宫。” 景湛擒制的紧,她喊声愈发激动,“我讨厌你,你比景湛还惹人讨厌! 专横霸道,还总是吓我威胁我,你这么暴力,我不喜欢!无论你是哪个景湛,我都不会喜欢!!” 第146章 相见,银狐营救小狸 少女的哀怨仿若可以穿透桃梨大院响彻整个皇宫。 银狐刚摆脱掉黑衣影卫的缠斗,闻声,耳尖向上提动。 一声“银狐哥哥”令他辨清了少女的方位。 银狐立即跳窜于各房檐顶寻人……而大批红衣银甲士兵追捕赶来。 景湛胸腔憋着股无法向顾清越发泄的气,心口一起一伏听着顾清越愤慨的厌烦。 末了,他终难抑制,弯身扛起挣扎不休的女孩,唇齿吐着阴厉的调,气得连胜道: “好好好,你不喜欢,你不喜欢,好个你不喜欢! 你的喜欢在皇权面前能有多了不起,你不喜欢,好啊! 想跑,还想跟别的男人跑,那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腿。 我看你怎么跑,没有这双不安分的腿,我看你能往哪跑!” 顾清越深知景家人有这方面变态因子,她握紧拳头使着劲捶景湛坚实的背脊,“松开,残恶的暴君,你快给我松开! 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变态暴君,你不是好人!!你不配坐这么至高无上的位置!!!” “好好好,对对,我不配,我不配。” 景湛扛着她进屋仍在床榻上,又是连着声冷笑:“我确实不配,银狐还有那个羡安就够配是!” 他压下身躯,顾清越紫发凌乱,赤瞳满是惊悚,手肘紧杵床单后挪。 景湛挟制她胳膊狠狠扯向自己,抛却了帝王该有的风度,态度恶劣道: “可是怎么办呢,老天偏就独爱我,不仅让我做了君王,还让我遇见你。” 他死死捏顾清越纤细的手臂,指尖描摹她因惊惧而颤的唇, “我告诉你,不论是哪一个,银狐、羡安、亦或异世界的景湛。 谁胆敢不要命与我抢你夺你,我会让他们死的面目全非,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 摄人的声音犹如凛冬深雪下凝冻的冰,顾清越红润的眼压着厚厚的泪。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跟景湛有这样纠缠不休的孽债。 仅凭一眼被他看上便一生都无法摆脱。 这样令人窒息的孽缘由古代延续到现代,又从现代续接到了古代。 她和景湛之间就像是有无法切断的根脉连着。 穿越异时空逃逃躲躲,赌上性命走了一遭,结果跨绕了几个世纪的时空却回到最初的原点。 景湛桃花眼洇漫着乌沉的气,摩挲她唇的力度加重, “腿都要断了还敢在我面前走神,分散注意力想其他的事?” “你越这样暴力粗鲁的对待我,我就越是不会喜欢你。”顾清越牙尖垫着唇肉使劲咬弄。 血味儿即出,痛感使她多了些抵抗的力量,同时鼓足劲头提高抖涩不稳的嗓音谩骂: “我看你们景家根本没有什么诅咒,是你们自己有病才对! 你每天就知道恐吓我,想让我服软,被你驯化,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我也告诉你,我够了,受够了!这十年我早受够你们景家了! 如果一生只能活在你们景家建造的窒息牢笼里苟存,我宁可自由的去死!” 泄口而出的话落,黄金屋寂静无声…… 烛火映出的暗光打照在墙上幽幽恍动。 雕刻一半的白玉狐摆在角落边泛着冷光。 “说完了?够了?”过半晌,景湛面部平和,语调不扬不抑,轻而缓,如若窗外淡淡的风。 随后他手微松,放开,顾清越直接脱力跌进床铺。 她窝在床榻保持跌躺的姿势,蜷起双腿抱住自己,闭上酸泪蒙蒙的眼,声音闷小: “说完了,说够了,你想怎么样如何处置,我都悉听尊便。” 她此刻才明白一心想逃的行为有多可笑。 费了拉牛推车的劲跑回来,家,明明近在眼前,可是她回不去…… 景湛敛压的黑目蕴着让人琢不透的情绪,身子挺拔萧肃立于榻边, 静静看着她合起的眼,还有女孩睫翼下染着的莹亮水泽。 “倘若我不那样对待你,不威胁不暴力,你能不能……” “小狸!” 景湛殷红的唇才启,话还没说几声,银狐提着剑冲入黄金屋。 紧随后方是“蹬蹬瞪”有序沉重追赶的脚步声。 顾清越旋即睁眼与景湛几乎是同一时间望向门边。 伴着声欣悦激动的“银狐哥哥!!”她猛然坐直,移腿奔下床。 景湛见她要跑,伸手便要去捞。 女孩狂奔出一道余残的影,他手仅擦过顾清越上臂的亵衣边角,眼睁睁看着她扑进银发狐耳的少年怀中。 “银狐哥哥,你没死,你还活着,念安没有骗我,你真的还活着。” 银狐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女孩,想温柔地哄哄她,让她别哭别难过。 可是自己的双眼也在落泪,一开口便哽的无法说话。 “好一个一往情深,情深义重。”一道阴恻字音掷地极重,不合时的男声搅入沉浸重逢之喜的二人当中。 景湛由床边红木桌案抽出自己的佩剑。 “哗哗”一声,银白色剑身威慑出同景湛一样冷冽的光。 就在这时,众多脚步踢踢踏渐近。 一身黑衣蒙面的许进为首而入,“陛下,奴救驾来迟。” 声落,值守银甲三千余人围住桃梨大院将门口死死堵住。 顾清越在银狐怀里发着战栗,手指牢牢攥紧银狐所穿的黑袍。 “哥哥在,小狸别怕。”银狐感受到她发抖,遏着外涌的泪,单臂圈揽女孩瑟缩的肩,一手执剑高举于前,正面对峙景湛。 少男少女毫不避讳外露情深意切的一幕,扎扎实实刺着景湛的心。 他压眉敛目黑眸深眯,手握长剑,周身散冽的寒气即可冻人三尺。 景湛长臂微抬,喝令众士兵,“都出去。” “陛下……” 景湛浓沉的眸凛过,许进无胆继续劝言,带着屋内的士兵移步室外。 此时的黄金屋只剩他们三人。 “原来,你就是银狐。”景湛掀起阴薄的唇,“当初放你几次,如今竟敢跑回来抢我的人。” 银狐持握剑柄,力道不敢松懈半分,清润的琥珀眸子夹着凝重的霜雪之色。 “今日我便要带小狸走。”他环紧顾清越转护到身后,温润的声音裹着丝清寒,“你若拦,血仇新债一并清算。” 顾清越抓着银狐腰间的衣襟,露出双通红的狐狸眼, “景湛,我为刚刚对你出言不逊的行为向你道歉。” 她呜哽的嗓子溢着些乱颤的音节:“你是人界圣上,世间绝色貌美的女子只多不少。 我就是一只没用蠢笨的狐妖,你留我在身边除了自寻烦恼,徒增不快,不会再有别的了。 你就当行行善,不要与我计较说过你的坏话,也别把我当回事挂于心怀,求你放我们回桃梨馥。” 第147章 机会来了,小狐狸,走,亦或是不走 她害过银狐一次,不能再害银狐第二次。 这里是皇宫,院里院外围堵他们的都是景湛的部下。 假若景湛能心软,听听劝放弃她,想通两人之间根本没可能。 去看看外面的漂亮女子,那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女孩句句如冰凌刀子戳心骨,寒烈的怒宛若锥骨刺肺般涌进景湛的全身每处。 凝着站在他前方一前一后,年纪相近,肢体亲密, 样貌极为相配的两只半狐,狂烈滔腾的醋意滚在筋血中乱搅。 这个瞬间,愤怒直冲冲抵进了脑海,压抑着的猎兽撞碎了他早已所剩不多的冷静和理智。 银狐看眼球逐渐洇染血丝变得异样嗜红,神情状态愈发不对不正常的男人,他展臂护着顾清越后退。 “是我的宽容仁慈,让你生出了敢反抗、忤逆我的想法。”景湛抬剑逼近。 直到顾清越银狐退出了内室,腰际顶到了中厅的红木餐桌边缘。 银狐回眸对顾清越温声道:“先去角落躲起来。” “银狐哥哥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顾清越抓着他摇头,不打算独自留他一人作战。 被晾晒在旁的景湛猝然脱控,拔声厉吼: “都死到临头了,你也不愿服一次软,回过头对我瞧上一瞧?!” 持在他手中的剑柄“崩”然裂缝。 室内室外的人均被他的吼声所震住。 “小狸本就是桃梨馥的人,她不属于皇宫。”银狐举剑向前几步,“今日谁生谁死,你,说了不算。” 顾清越拽着银狐的衣角,眸色坚定, “银狐哥哥如果因我丧命皇宫,我也绝不会独自苟存于世。 要生一起生,若死,我就随银狐哥哥共赴黄泉!” 昏黄的烛火打照着,伫立于灯火中的三人,你言,他语。 放置红墙角落边雕刻至一半的白玉狐,宛同景湛一样孤独的立着。 他红着眼睛歪了歪头,眉间痣映着烛光闪波波几瞬,铺散在后的黑发被窗外的风扬起几丝。 看着生死相扶,至死不弃的二人,手上的剑忽地松动了力。 利剑置落在地,景湛身姿挺立,瓷白的下颌微抬,肌肉紧紧绷直, 浓沉泛红的桃花眼缭漫着冷漠,仿佛用高拔的鼻尖以对,傲然俯视他们:“好,你想走,朕,今日便放你们走。” 顾清越苍白的面稍显错愕,随即被突如其来的喜顶替。 以为景湛是想通了,打算放弃她,找个情投意合的人做伴侣。 她正要站出来开口致谢,银狐却蹙眉伸臂挡在她身前。 目光投向景湛,谨慎提防地询问:“你有何要求?” 他们皇族向来不要脸,心机也颇为深重,面前的狗皇帝不可能无缘故放他们走。 “呵。”景湛薄红似梅的唇淡淡挑起,嗤出声冰凝的冷笑。 黑幽的眸光穿射过银狐肩头,看向缩他身后的女孩。 寒风砭肌的视线裹挟凛然威震的气势,“小狐狸,朕此刻倒是想通了,觉得你说的歪理有几分趣味。” 男人嗓音沉冽,不在与顾清越用‘我’自称,而是用了‘朕’。 由身外溢出的冷木松味儿愈发浓烈,纵然与他相处有段时日, 顾清越仍觉这股令人有压制胁迫感的味道还是会让她产生严重不适。 银狐同她一时间紧缩了眉头,景湛的修眉却向上轻扬, 态度忽然散漫,“生瓜确实不够甘甜,朕,吃腻了。” 继而,眸子浅浅眯起注视银狐,“十年前,朕亲睹你为护她险成骑兵剑下亡魂。 朕言出必行,无条件放你们离去。 让朕瞧瞧,小狐狸昔日的旧情人,是不是还一如既往勇猛,果敢。” “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顾清越用了力气压下银狐庇护她的胳膊, 站到银狐前方,反护他,拧着眉道:“你话中藏了话,我们离开后,你想怎么样?” 银狐也听出了景湛弦外有音,未及张口,景湛迈着有劲道的步子将门打开。 众士兵见他出来,肃然直立,手中的剑统一收紧。 许进看着黄金屋中厅的半狐两人,立即快步上前停在景湛身侧。 景湛并未作答顾清越方才的话,而是指挥士兵为其二人让出条道路。 随后,回身睨视顾清越:“机会来了,小狐狸,走,亦或不走,你可想好。” 夏季的晚风飘然拂过头顶,卷带着异常的燥热。 缀挂于房檐的红灯笼摆了摆,飘在半空左右不定地悬浮。 院落的白梨花树叶触着对面的桃花瓣,就像黄金屋里的银狐与顾清越之间,肢体无间隙的接触一样,紧密。 景湛伫于圆胖的红灯笼下,静静凝着携手跨腿朝外走的两人。 即将踏出黄金屋门槛,顾清越在景湛跟前驻足。 赤红的狐狸眼抬起,仰视着他,弱柔讨好的音调是自见过老景湛从没有过的。 “景湛,我知晓你是好人。十年前你在士兵手下救我一命,十年后你又帮我治了伤。 这些,我永远会牢牢铭记。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忘了你的好。” 景湛薄薄的眼皮下移,盯着她和银狐交握相牵的手,露出个极具讽刺的浅笑,而不语。 强烈的视线引来银狐的反感的防备,他将顾清越拉至远离景湛的一侧, 单臂圈着她的肩,低在她耳边温声提醒:“小狸,多说无益。” “怎么?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了?” 景湛见二人在他面前放肆地眉来眼去,亲热低语,耐不住万般嫉妒的老年陈醋,冷嗤道。 顾清越弱弱眨动眼睫,瞅向景湛时做出的表情那叫一个惹人心怜喜爱。 景湛也确有升起一种她想要何物,做何事,都能答应她的念头。 可等她下句柔软的话漫出,景湛顿然醒悟。 “景湛,你别误会,我对你,对皇宫,都没有那方面意思。” 她仿着在现代对小景湛一试一准的语调说: “我知晓你是好人,阿狸此生难报答,终身难忘怀。 阿狸会在桃梨馥每天为你祈福,祝盼你早日觅得真爱。” 顾清越狐狸耳不自在的颤了颤,抓着银狐的手也微微提了些劲。 随后,暗暗为自己鼓了鼓勇气,接着讲: “事因由我而起,同狐山任何狐狸都没关系。 你别看我总是说你是暴君,可阿狸心中明晓,你不是。 其实你心肠比谁都热、比谁都软。所以,你定不会牵连无辜,滥杀好狐的对。” 第148章 小狸终于自由,顾琛大人…… 景湛倏然收起浮荡唇周的冷笑。 足有三月,她何曾说过这般软柔好听的话。 善于伪装,适时逢迎的小狐狸,险些用她脸上绽露出楚楚惜人的表情将他迷惑。 “再敢多言半句,我现在就让你清楚认识到,什么叫心肠软热。” 男人话似锋刃,这么听来,半点不像顾清越口中所述的善心慈悲之人。 银狐揽着顾清越的肩骤紧,拥着她快步外走。 顾清越也不再多加言语,话多即错。景湛是否会来狐山冒犯,谁也不知道。 目前只能先回桃梨馥,等见到了姐姐和族人再作商议。 银狐顾虑景湛反悔,人到院中,脚底向地面运力一踩,飞至房檐带着顾清越跳出皇宫。 “陛下……您,您就这么轻易放圣后走了?”许进不解。 他都把能掐会算的老巫师关押牢房了,不顾众人反对也要跟狐妖在一起。 前日闻大人还劝导,说狐妖魅人,假使他一意孤行,他们便辞去官职。 谁人曾料,他们陛下在朝堂上竟做出疯狂之举。 手持短匕立于大殿,褪去黄袍,抵着自己,犀利要挟各大臣们,说,狐妖与臣子,二者不可缺一。 如若再逼他做选择,那他只能以自宫向先皇请罪。 说是,无能管理瑞国王朝,他也无颜再留着此物。 大家伙儿瞬间惊愕惶恐,纷纷跪求收回匕首,收回此话。 景氏皇朝哪能无后人?? 他们唯一的宝贝陛下倘使真变成不能行事之人……那他们岂不做了欺师灭祖数礼忘文之事! 狐女的事,就此摆平。 大臣们怕他来真的,这两天也没人再敢提起诛讨狐女。 景湛平静敛起望着二人离去的视线,眸子一挪,腔内慑出声低低的闷笑。 阴厉的笑声令未退的士兵和许进头皮顿然抽紧。 淡月漾着素雅的光线,景湛长臂伸直,指向梨花树根下昏厥不醒的红狐, “把那个垂死的小东西暂且关押天牢,明日一同带上。” “陛下,奴愚鲁,不知您何意?”许进未懂他的意思,紧随着询问。 景湛转身回屋,留下阴鸷的冷,“狐山。” 仅仅扔掷两字,却可使人在炎夏生出钝骨的寒…… 山间的风糅着馨雅的花香,毛体纯白的马儿,奔跑的时速都带了愉悦的力量。 沉重的马蹄声伴着女孩自由轻快的欢呼,“银狐哥哥,自由了,我终于自由啦~!” 她坐于坚实的马背,大张双臂,笑容洋溢在洁嫩的脸庞上。 看着温俊的银狐,欢笑道:“银狐哥哥,我每天都在想你跟姐姐。 在我难过痛苦的时候,不开心想哭的时候,只有想着你们,我才能有好好活下去的力气。 现在我终于回来了,往后不管日子有多难,遇到多大的危险,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银狐本笑着,忽而顿住,他拉紧缰绳,白马在绿油油的山间停下。 “小狸,我……”他抿着饱满的淡粉色唇瓣,澄明的眸子艰涩难辨。 顾清越见他欲出又止,呼吸蓦然凝滞,“怎么了?” 氛围寂静,树木绿丛“瑟瑟”摇荡,白马鼻腔中发出声重重的“哼哧。” 马蹄原地踏了踏,紧接,低下长长的头颅开始啃嚼山边野草。 风撩散了顾清越的紫发,银狐抬手将那些碎乱丝发捥顺。 “对不起小狸。”他满怀愧疚道:“圣女姐姐的仇……我始终没办法报。” 顾清越立马抓住他瘦白的腕,指尖发着颤, “报什么仇?为什么要道歉?我姐姐怎么了?她还活着对不对……!” 说至结尾,她声音愈加低小,抖到没法在言说。 她回想起念安说过有关她姐姐的事。 当日念安并未明确说她姐姐是死还是活,只叫她回去瞧瞧便知。 她身形虚弱地晃了晃,银狐紧张握稳她两臂。 朗星明月之间,是女孩悲楚的泣音,“银狐哥哥,我姐姐是不是死了,她是不是死了?” “小狸别怕,还有我在。”银狐平日少言,此刻怨怪自己嘴拙。 拍着她颤瑟的背脊哄了多句都只是重复着,“哥哥不会再离开你,以后我都会好好守着你。” 朝阳攀升,橘红的日头顶在淡蓝色的天边染出圈圈光晕。 直到顾清越的眼泪哭干,银狐抚去她面部的水痕,问:“好些了?” 顾清越脑袋侧搭他的肩,鼻翼抽噎:“姐姐那日将狐丹传我,想必心知自己逃不掉。” “她是被皇宫里的人逼死的,他们全都是坏人,我恨他们!” “这些人伤天害理,对我们狐族做尽了坏事,为什么还可以活的顺遂顺意? 就因为我们是妖,妖就该承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吗?” 女孩不甘的谴责,银狐却不愿她这般。 “我不希望你心中充满仇恨的活着,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寻仇的事我会另想办法,等回了狐山,我只希望你能做回自在快乐的小狸。” 只要她自由快乐…… 只有现代的温羡安、古代的银狐,才会同她讲这样的话。 银狐揉了揉她发顶,轻缓低柔的音调像山野中袭来的晨风, 逐渐在顾清越残裂已久的心间,轻轻滑入,柔柔填补她带有伤痕的空缺。 “糟了糟了!!”顾清越红润的赤眸充斥着大惊,“小红!小红还在宫里呢!!” 皇宫处处华丽规整,唯有几处,是进去一次便不想入二次的地方…… 类比如,天牢。 皇宫大院有多大多奢华,此处就有多逼仄、熏臭…… “啧。”看守狱房闲着无事,前来寻乐的两名红衣士兵,手拿棍棒, 看着里面呲牙的红狐,打趣:“呦,还敢呲牙呢,你皮硬,打不老实是。” 有名士兵挥舞棍子在她皮肉上戳了戳,红狐呲牙忍疼, “等银狐大人来救我,他会把你们统统杀干净。” “银狐是什么东西?”士兵拉起长音,“哦”了声。 “我想起来了,银狐不就是那只见到我们陛下,夹着尾巴跑的那个吗--” 红狐不能容忍别人诋毁银狐,四爪一跃而跳,抓住红衣士兵的脸狠狠挠了下去。 利爪进肉,红衣士兵“啊!”地惨叫。 站于旁侧的同伴一棍子将她狠拍至地,小红狐霎时口溢鲜血。 被抓破皮的士兵按住脸,愤吼:“好你个不要命的小狐妖!竟敢偷袭本爷。 爷们今天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是忘了当年如何灭的族!” “在做什么?!”男音偏阴柔却掷地有声。 一袭红衣官服,身姿高拔,容貌俊雅冷淡。 他欣长的腿迈进牢房,欺负红狐的两名士兵瞬间瘫软。 “顾顾顾顾琛大人……” 第149章 谁好人用头撞铁啊? 顾琛,二十有余。 前任掌管牢房的监察御史之子,现老监察退役,换由他接任。 据相传,其母是狐族人。 他父亲原是一介穷苦文人,自认识他母亲迎娶进门后,没隔几日便飞黄腾达。 不仅如此,还做了官。 也有传言…… 有人见过是那女子用了什么惑人的妖术,施法将穷困的顾家改头换面。 不过没人吃饱撑得慌多管闲事,因传闻去证实,也就无人得知真伪…… 按照惯例,今日是监察每月底巡查的时间。 两名士兵伏地而跪,抬手擦着额角虚汗。 纷纷暗叫,不巧,真不凑巧!欺负狐狸的场景许是被他从头看到了尾…… 顾琛淡淡瞥了眼躺地的小狐,随即,抬起穿着黑色长靴的脚, 动作如饮茶般斯文,撵压那名脸部受伤士兵的手,狠劲摩擦着他左右辗踏。 “皇宫朝政是圣上说的算,这牢房何时轮到你们说得算了。” 士兵哆嗦着惨白发青的脸,大气不敢吭叫。 一名士兵语句不顺畅道:“顾大人,奴,奴下次不敢了。” 另一位跪地士兵接着说:“顾,顾大人,昨夜是许影卫将这狐狸送来的。 这狐妖夜闯皇宫,还带人掳掠圣后,我们也是想为陛下出出气。” “我呸!”小红狐卧地,气虚力不足地骂着人:“圣女姐姐才不是狗皇帝的圣后,她是我们狐山的圣女!我们狐山的!” 顾琛见她还有活力怼人,浅浅地牵唇一笑。 盯着两名士兵的脑袋, 声音淡凉:“滚出去。” “是是是是,是顾大人,奴滚,奴这就滚。”两名士兵双腿颤悠,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疼不疼?”顾琛蹲坐在红狐身边,骨节纤修的手指摸着她被戳破的小肚皮。 红狐本能地向后缩了去,滚亮的眼睛瞪他,“本狐的仙姿玉体,也是你尔等凡人能触的!” “有意思。”顾琛挑起她尖细茸毛的下巴,饶有兴味,“敢问,小狐仙怎么此等狼狈姿貌? 莫不是法力不够强,连这没有法环管控的牢笼都无法逃脱?” 红狐顿然恼怒,“谁谁,谁,我我法力高着呢!” 她昂起小脖子不肯承认事实,态度尤为傲慢:“我乐意住牢房,管吃管喝还管住,你管的着吗!” 顾琛单手捏她后颈,提进自己怀里抱着。 小红狐‘哎哎呀呀’地叫:“我这是肉!是肉,疼啊!!” “呵呵。”顾琛笑语:“狐山的小狐狸各个都像你这般有趣逗人?” 他抚动红狐的脑袋有半秒,又把她举至眼前。 小红狐水溜溜的眼睛怒怒直视他,“你想对狐山怎么样?狐山的事你少打听,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你可有狐丹?”顾琛盯着她的腹部问。 闻言,红狐骤然恐慌,奋力蹬着四爪喊:“我说你怎么好心救我,原来是暗中偷打我狐丹的主意!!你这个混蛋!!!” 她蹬了老半天腿也没能踢到顾琛半下。 末了,自己累得“呼哧呼哧”呵气。 “没用的,你别刨我狐丹。”红狐大大呼喘气息,瞅着看她像笑话一样的男人说: “你们陛下当年为了寻得永生,与圣女共存,屠戮狐山的时候刨过我们狐族人的丹。 没用的,你们人族根本不懂,取狐丹,要我们自愿才行。 不然刨出来,不出片刻便会自动消散在空气中。” 顾琛瞥着她慌乱巴巴的水润眼,听着她害怕的解释, 俊雅的眉梢旋即荡开了更深层的笑,“你是怎么做到小小年纪鼻子就失灵的?” “你,你怎么还骂人呢!”红狐一不能忍受别人贬低诽谤银狐,二就是受不得别人欺辱。 顾琛这句话放出,她又开始蹬腿踢人。 奈何身子板小小,使足了吃十几年饭的全力也碰不到他的脸。 她四腿霍地同时被大掌心收拢,红狐顷刻老实,泪包在眼珠子里,开口求饶: “这位顾大人我真没骗您,想得狐丹必须狐狸自愿才行。” 为了少遭刨丹之苦,她看着顾琛开始花式吹捧:“您仪表堂堂飒爽不凡,一看就跟刚刚那两位衣冠禽兽不同。” “顾大人,您方才救了我,即是对小狐我有恩。 等我出了这恼人的牢门,定会施法保您富贵健康一辈子。” “哈哈哈哈哈哈……” 顾琛把她小小狐身搁置在地,发鬓高束的脑袋靠着铁钢牢门,向后磕动着长笑。 小红狐蜷起四爪一并压在肚皮下,看着顾琛莫名觉得瘆得慌呢…… 他那是脑袋不是铁……谁好人用头砸铁啊???? 顾琛抹着笑出的泪泽说:“自我母亲去世,我好久没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继而,他再次揪起小红狐放进怀里揣着,然后由红衣官服内兜掏出块帕巾。 红狐不敢吱声,半抬着眼,恐慌地望望他。 这人恐怕是精神出了什么无法挽救的毛病……?有这么好笑吗?还笑出了大猫泪? 顾琛翻过她的小身子给她腹部做包扎。 等圆滚的肚皮扎好白帕巾,他才淡去点笑意。 “你都到化人形的年纪了,还闻不出同类的味道?” “啊?!!!”红狐大睁惊讶的眼睛,问他:“什么意思啊?” “陛下有旨,速带狐狸精出牢,一同前往狐山。” 牢门外骤然响彻出李公公十分洪亮的高昂尖嗓。 顾琛掌心贴她迷蒙的水眸搓了搓,轻声说道:“傻狐狸。” “你怎么又骂人啊!”红狐小声嘟囔。 顾琛在她的抱怨中裹着她走了出去。 大牢门口,李公公拎着个小铁笼子,见顾琛带狐狸出来,他打开铁笼,语气谦恭: “顾大人,快将这小狐狸精放进铁笼,免得她不懂分寸伤了您。” 顾琛阴柔的眉目顷刻沉郁些许,抱着狐狸没动,转问:“陛下此行可有随护?” “自然是有。”李公公察觉气压变低,当是以为顾琛忧心圣上。 随即连着声说:“顾大人请放宽心,沈巫之子沈润云,昨个领到圣旨连夜造了新法环。 只要有此环在,哪怕圣上不带一人,也无需担忧。” “混蛋!!你们这群大混蛋!”小红狐四爪使劲蹬踩顾琛的衣服,愤然嘶喊: “你们这群皇宫里的大混蛋,又想去桃梨馥做坏事!! 举头有神在,天神可在上头看着呢,坏事做尽,你们当心遭天谴得报应!!” 李公公未理会红狐吵嚷,只催着顾琛将她搁进铁笼,圣上还在宫门外等着。 第150章 桃梨馥劫难再现 顾琛拿过铁笼将对人骂骂咧咧的小红狐装进去。 李公公瞧着顾琛放完红狐没有递交给他的意思,狐疑地看看他,发出声疑问:“顾大人?” “我同你一路。”顾琛手伸进笼子揉揉躁怒小狐狸的头,淡淡道:“这小狐生性顽劣,我怕她多嘴冲撞了陛下。” 李公公稀少的碎眉稍蹙,“这……” “毕竟从我这牢里出去的,那便是归在我的管辖范围。” 顾琛拎着红狐已经抬脚迈开步子,神态悠然地说:“她若扰怒了陛下,即是我为臣子的失职。” 李公公未言。 跟在顾琛身后看着冲他呲牙骂人的红狐,和顾琛喜爱的摸她小脑袋, 怎么看,怎么觉得顾琛是跟他们陛下一样,被狐妖迷昏了头…… 皇城门外…… 三万银甲铁骑排列成队。 景湛黑衣铠甲安坐马背,墨发高束,脖颈挂着一枚金龙缠狐的黄金吊坠。 狐狸被禁锢在龙身之中,太阳高高升起恍照,吊坠龙体散发出灼烈刺目的光芒。 位于景湛左侧方是沈巫师之子沈润云。 骑马驻守在景湛右侧方的是许进,楚将军。 “陛下何苦舟车劳顿亲自驾临桃梨馥,仅是一个小小狐山何须放进眼头。” 楚将军架马上前半步,粗声粝嗓:“当年我们轻而易举屠了他们满山的狐狸, 倘使那些狐妖顽固不化,我们直接用强的,将圣后给您抢回来不就行了。” 闻言,景湛冷峻的神色突然凌厉。 “欸~差矣差矣。”沈润云年方三十几,体貌年轻,眼型精明斜长上挑。 这人惯会鉴貌辨色。 他斜眼瞧见帝王神情有变,随即谈笑接腔: “楚将军常年在外英勇征战,杀伐果断惯了,可这儿女情长万万不是您战场上那回事。” “哼!” 沈润云一张口楚将军顿时重哼,白眼翻了天,勒紧马绳退回去。 同为巫师,众人对沈巫与沈润云则是两个态度。 沈巫虽是巫师但为人做事十分严谨端正,同他们各臣子一样,以皇朝、圣上为首任。 反观沈润云,大不如沈巫人品端直,此人心术不正,成日研究逆天之事。 他就像是天生有逆骨,沈巫越不允许他做什么,他越要将沈巫反对的事进行到底。 皇宫内不光是楚将军,其他大臣亦是如此。 见沈润云长得一副奸邪模样,行为做事逆向而行,他们看了就不喜。 “陛下……来了来了,小狐狸精我给您带来了。”李公公拔腿快跑,嗓音尖长。 顾琛不慌不急地跟在后抬腿稳步走来。 “陛下,可否容臣一路前行。”他到景湛马边,提着笼子拱手作揖: “这小狐与臣甚为投缘,等陛下之事了结,臣想邀这小狐回府坐坐。” 红狐听他这么说,瞬间急了,“霹雳普隆”踹铁笼,“谁要跟你回去啊!! 你们这群大混蛋,银狐大人很厉害的!你们敢去桃梨馥找麻烦,我让银狐大人把你们打成咸肉酱饼!!” 她刚骂完不久,景湛颈处的龙环亮了亮,红狐立马歇了力。 头晕乎乎的,小小狐身歪歪斜斜躺在了铁板上。 顾琛喉头一股闷窒感而来,抬眼向上看了看那枚龙环坠,不多时,垂下了眼帘。 银狐的名字触动了景湛暴戾的心绪,他勾薄唇,睨着笼中晕眩的红狐,逐句慢嚼: “银狐今日便要做了朕的剑下亡魂,我看他如何将朕打成肉饼。” 话落,马腹顿然加紧,景湛所骑得黑马即刻冲了出去。 众人踏马而去,顾琛被默许随行。 他由一名士兵手中取了匹褐色高马带着红狐同往狐山…… 李公公了望马匹远去的背影,小觑觑的眼睛汇上层忧色。 狐族劫难再现,但愿,当今君王不要随了先皇陈旧的路……踏上双双殒命的结局。 桃梨馥,狐村内—— 顾清越银狐商议过后,先回了狐山。 他们刚从宫里出来,此时的皇宫一定戒备森严,不是营救的最佳时机。 如果红狐今晚不归,银狐便计划依旧夜间行动去救援, “原来圣女姐姐是紫发啊~还有白耳朵。”一堆刚化人形的小狐狸围着顾清越转。 有的小狐摸摸她头发,有的含着羞碰碰她耳朵,纷纷小心抚摸,好奇打量。 顾清越坐在狐村口的梨树墩子上,迷蒙地看着一群小狐狸, 然后望向站立在旁的老狐医,银狐,名成年的狐狸,还有一位样貌17,8的人族女子。 “村子里怎么都只是小狐?” “圣女姐姐圣女姐姐我知道,我来告诉你。” 黄发小狐狸窝在顾清越怀里,揽着她脖子兴冲冲地嚷: “桃梨馥遭劫,银狐大人摔下山崖,是这位阿素姐姐救了银狐大人。 除了这里的狐医,还有几位成年的哥哥姐姐。 我们这些刚化形的小狐,都是阿素姐姐没救银狐大人之前收养的。” 黄发小狐指着样貌老实温和的女子。 阿素微笑着朝顾清越点点头,然后用手语比划,“孩子们是不是吵到您了?” 随后想到顾清越兴许看不懂她打手语,转向银狐,双手比动, “我带孩子们进去玩,你们许久未见,应该好好聊聊叙叙旧。” 银狐默声点头,阿素挥了挥手,召唤小狐们跟她走。 小狐们怏怏喊道:“圣女姐姐,你一会有时间要过来找我们玩哦。” 顾清越弯了弯眼,笑着应允他们。 所有狐狸为两人腾出空间,银狐坐到了她旁边的梨木墩子上。 “当年是阿素在山下发现的我,她从小失语,跟我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银狐看着满山的梨花,声音听着有些空悠远长: “我在阿素家里养了一年多的伤才稍有转好,那时圣女已经死在了皇宫。 我几次寻仇无果,便把小狐们和阿素带了回来,打算先重建狐山。 等找到你,至少我们的家还在,你还有家可归。” 银狐并未说当年圣女被挂城门一事,这样残忍的话,他不想说给小狸听。 顾清越抚着身后的梨花树干,认真聆听银狐的话。 思绪也渐渐飘回过往。 从前她贪玩,常常喜欢在这棵树上爬上爬下。 每次爬到树顶,银狐都会化成完整人形,紧张地飞上树把她带下来。 “银狐哥哥你的耳朵——!”顾清越突然站了起来,看着银狐的耳朵,嗓间呼出的气忽地凝滞。 “我狐丹受损,现在与人类无异。”银狐拉住她的手,稳住她重新坐好。 狐丹受损,无法修炼。 对银狐的愧疚霎时弥漫遍身,顾清越赤红的眸酸涩,瞬息涨满了盈盈水泽…… 第151章 景湛踏访狐山 银狐安慰着她,两人相互诉说近年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事,以及遇到的人。 银狐也同为与自己样貌名字相似的温羡安有着好奇。 而此刻,景湛的人马也正在向他们靠拢。 大批大批的铁骑士兵已经抵达了桃梨馥山口…… “喂,你到底是人还是狐狸啊?”红狐气息奄奄地问顾琛。 顾琛手指伸进笼子捏住她的嘴,然后将笼子提至脸边,低声说: “不要被人听见,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法环不能完全压制我。” “为什么?”红狐当啷着脑袋,水蒙蒙的眼睛费劲睁了睁,又问道:“你的法力很强吗?” 顾琛摇头未语。 许是他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原因,当年屠狐山他见过士兵手中的法环,那时他就发现,除了呼吸不顺,此环对他并无影响。 马蹄声响荡在山间,景湛若干人等,停于桃梨馥山顶入口处。 而“蹬蹬蹬”地马蹄仿佛将山野踩得地动山摇 狐村内的小狐们都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 狐狸们全部跑了出来,“银狐大人圣女姐姐,外面有好大的动静。” 刚化形的小狐狸都能敏感察觉,银狐和成年的狐狸们自然比他们更早发觉。 顾清越心头顿生不妙,细秀的眉紧了紧。 阿素,狐医也跑了出来,阿素焦急的比划着,“是不是人族来了?我是人类,让我出去跟他们说。” 银狐无声摇头,让她带孩子们进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楚将军的声音: “狐族人全都听着,我们要圣后自愿随了我们陛下。 只要她肯心甘情愿走出狐山,自动坐上我们陛下的马背,从此安顺服从我们陛下, 你们狐族日后同人族一样,可考取功名,站于大殿之上,从此不再是下等妖族。” 紧接,后边连上了许进的话:“若不出,十年前如何灭的族,就是你们今时的下场。” “呸呸呸!我呸呸!!”之前趴在顾清越身上的黄发小狐朝着村口外呐喊: “你们不要脸,说好放我们圣女姐姐回来的,现在又要来抓人,圣女姐姐不会跟你们走的!!” 阿素立马捂住小狐的嘴,不让小狐乱讲话。 顾清越攥紧掌心,咬着唇便要往外走,银狐登时拽她胳膊,“不能出去。” “不出去他们也会进来。” 顾清越眼中蓄泪,圆润的指甲深深抠压掌心里面的肌肤,按掐出深浅不一圆白的痕。 “他们有法器,我们人少力薄,这里又都是小狐,等他们进来,我们狐族又要重演当年的情形。” 她声线脆弱,吐字微薄,晶莹透明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脚下的泥土地。 景湛在皇宫里要挟她的时候常说,要她当狐族罪人。 她不想做狐族的罪人。 桃梨馥是银狐辛辛苦苦一砖一瓦重新建盖起来的。 这里倾注了银狐的心血,这里也不单是她的家,还是小狐们的家。 出去,只是她一人生死、自由问题。 不出,即是全狐山难逃的劫。 “我活着就是为了找你,就算死,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人族的狗皇帝。”银狐握紧她的胳膊不撒手,不放她出去。 狐医和几名成年狐狸也同时开了口:“我们对不起当年的圣女,现在圣女族只剩你一脉, 这次我们哪怕是拼命也要护你安危,不会把你交给人族那不讲信用的狗圣上!” “对没错!圣女姐姐,我们不会送你走的,大不了就让狗皇帝把我们全都杀了。 我们是一家人,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谁也不能拆开我们。”小狐狸们齐声昂着。 顾清越心忽地涌溢酸楚,仿佛吃了数颗未熟透的酸枣子。 那股艰涩的味道卡在喉咙,涩苦的酸味随各处生长蔓延。 就在她被狐族人感动的落泪,景湛见她迟迟不出声,携着三万铁骑打开结界,进狐村…… “你们这几个小狐狸,倒比十年前那些有骨气。 当真是不在乎人界给予你们的荣耀,也不在乎你们这条狐狸命了。” 冰凌的男音出现,银狐,多名小狐狸刹那间挡于顾清越身前。 也仅是转瞬的功夫,小狐们顿然抱头哀叫。 银狐没有狐丹抵撑不了多久,十几二十名狐族人,前后几乎在一时间化成了狐形倒地。 只有身为圣女,体质不同于其他狐狸的顾清越能维持住人形。 她急忙蹲下,看着气息弱呼吸不畅的狐狸们,仰头焦急地对景湛喊: “我跟你走,不要用你们人族研制出的法器伤害他们!” “不行!”银狐四腿勉强站直,银色狐身宛如当年护她一样,毫无畏惧的阻在她身边。 景湛身姿高傲而立,睥睨着银狐,仿若在瞧不值入眼渺小的蚁虫。 他一声令下,“把那个小家伙带上来。” “是,陛下。”许进骑马由后方拿走顾琛手上的红狐。 顾琛目光锁着晕乎乎的红狐,想着,一会狐族要是发生什么变故,该怎么带她走比较合适。 许进回到景湛身边,将笼子里的红狐取出。 大掌揪住她两只狐狸耳朵,另一手由腰侧掏出把短刃,置在她的红耳上。 小红狐距离景湛近,法环越近,威力越大。 她这会差不多已经昏死了,匕刃的冰冷却让她有了几丝恐惧的清醒。 顾清越银狐睁大了眼眸,一同质问:“你想怎么样!” 两人的默契令景湛感到非常不悦,“你认为呢?”他声音阴恻着反问回去。 顾清越站了起来,银狐骤然咬住她的裙摆。 阿素见状替银狐挡下顾清越,恬淡温和的眼中融了泪水。 她双膝倏地跪在景湛、三万铁骑面前,双手比划,“他们都是好妖,你们不要伤害他们。” “阿素!”银狐顾清越再次同声响起,顾清越上前拽起她,“不要跪,他们不配我们下跪。” 景湛今天这么做,她明白是什么意思,景湛就是为了让她屈服。 让她知道,他才是天下的主,天下的王,这天底下唯一的掌权者,没有人可以违逆反抗他。 景湛牵着缰绳,陡然笑道:“苦情戏演够了?够了朕可要割那小东西的耳朵了。” “陛下,还是让臣来!”楚将军见许进手中拿的小刀没开刃, 以为他是没见过此等场面心里慌,连刀都拿错了。 旋即憨虎地抓过红狐,拔出自己的利剑就要划下。 “不要!”顾清越快速跑过去,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红狐耳朵滴下一滴红血,顾琛迅速抽出士兵佩剑搪开楚将军的兵刃。 景湛随即一马鞭挥向楚将军的脸皮,厉声道: “在朕的面前胆敢自作主张,是谁喂给你的熊心狗胆!” 第152章 压根没眼看 他此番来是想让小阿狸给他甜瓜吃的。 用压制狐族的法环是怕他们狐族使妖法不肯放她回来。 他利用红狐狸说要她的耳朵,这些不过是唬阿狸的手段。 他要让阿狸自愿留在皇宫,从此不再惦念外面那群不重要的野狐狸, 还有这糟糕透顶任谁都能闯进,没安全指数的狐狸山。 耳边荡着景湛阴凉的声音,楚将军挨了这么一下子顿时就不明白了。 不是效仿前先皇灭狐山吗? 他来了个痛快的帮陛下分忧,他怎么还挨打了? 楚将军扯下阻碍他思考能力的帽子,胡了把毛糙的头发,满脸急色。 始终不出声的沈润云立马见风使舵,巧言道: “陛下切勿动怒,咱们且看圣后对您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楚将军的事等回了皇城再论罚也不迟。” 许进瞅了瞅郁闷的楚将军,汗毛润着晒出的水珠嗖嗖往下滴答汗珠子…… 这位楚将军常年打胜仗,这脑子怎么就虎呆呆的呢?比他还傻…… 这头,红狐落进了顾琛的怀里,情况复杂,顾清越没注意顾琛的长相。 只见红狐得救,她径直到景湛马前,细弱的脖颈抬起仰视着他,“昨晚你说放我走是假的。” “不。”景湛用马鞭挑起她柔白的下巴,身上的松柏味同他人一样冷: “如果是假的,昨晚我就不会放任你跟那只野狐狸走。” 银狐托着虚弱的狐身冲至顾清越脚下,景湛眸色温度骤降。 在顾清越地一声,“不要伤害他”之下,景湛的马鞭长长重重挥舞。 银狐顿刻被挥飞到村口那棵梨树墩子上。 阿素急忙奔去查看他的伤,帮他擦拭嘴边的血。 “我跟你回去,让你们的人离开这里。”顾清越闭了闭眼睛, 盈润的泪水双双顺着眼尾下滑,声音饱含着似有迷迭香花般的痛苦与苦闷。 银狐气弱,想开口阻止,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移动。 小狐们更是惨,法环的力量聚集在一处太过强大,有些小狐受不住早已昏了过去。 景湛拿着马鞭轻轻勾掉她眼尾的泪,笑声如夏日润和的风,可话语却泻着令人难抵的窒息: “我早料到你会跟我走,可我要的不止这些,小阿狸不妨来猜猜,我想要什么。” 此时已临近晌午,桃梨馥位处于最高的山顶,烈阳直丁丁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顾清越微微眯了眼,脸庞触的是皮质丝滑的马鞭,双目映的是景湛天资傲然的姿态和面容。 她狠狠攥紧拳头,尖利的牙尖使着劲垫咬唇隙里的皮肉。 赤红的眸涨涩无比,她再度合了合。内心有着压抑,无法宣出的痛苦。 大家都不吭声,景湛就在这么静谧的氛围下欣赏着她因深思熟虑而苦困的愁容。 这落在景湛眸里是别番的情味。 他觉得自己这是被阿狸挂怀在心,受到她的重视了。 阿狸因他在努力思索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今后的未来。 景湛身边的部下瞅他浓情款款恍如溺了情水的桃花眼,齐刷刷挪开头颅…… 冷情的帝王谈起情爱,让他们这些做臣民的压根没眼看…… 士兵们转头那刻,顾清越蓦地踮起脚尖,双臂高抬圈住景湛的脖子。 脖颈突然被人勒下,景湛先是愣了愣,薄薄的红唇咻地贴上一温热度,他惊讶张开嘴巴。 那句含在喉咙里的,“小狐狸你不要命了,竟敢拉朕下马!” 未赶得及出口,全部被顾清越融进了相缠的唇齿中。 阿素怕银狐看去会难过,条件反射蒙住银狐的眼睛。 刚才还有几个未转头的士兵刹时拉紧马绳背过身躯。 许进沈润云顾琛楚将军怔了下。 帝王的私密事可不是他们能探窥的,迅疾操控马匹离开他们二人…… 燥闷的风突然裹蜜了丝缕甘甜,景湛孤冷多年的心从未跳动这般快过。 他大大睁着讶异惊喜的桃花眼,生怕自己是做了梦一场。 顾清越感觉自己在亲一根僵硬的木头,她缓缓睁开眼说道:“带我走,我是你的了。” 景湛想要她的主动,她心甘愿顺从的主动。 只要能保住桃梨馥的小狐们,她给就是了。 “刚刚那个吻是你心甘情愿的?”景湛声音沙哑的分外异常,声线揉着性感的磁音。 他慌乱欢悦的心跳还未平息,扫着顾清越饱润的唇想继续回味着亲上一亲。 他强忍,抿了抿唇上残留的清甜,黑浓的瞳眸似乎是定在了顾清越脸庞中的每一处轮廓,不舍移开。 顾清越微微眨动卷颤的白睫,敛了敛对老景湛的厌恶。 很快,她赤红的狐狸眼恢复平静,认真道: “你以后不拿狐山的人要挟我,今天这个吻就是我自愿的。 如果你撒谎,你将会得到一具没有温度和气息的半狐躯壳。” 景湛压抑着欲哑的嗓音说了一声“好。” 随后长臂捞她的腰提上马背,有劲的双腿卡紧马腹调转方向,驱马出狐山…… 陛下走了,被丢下的士兵们也紧随而后离去。 顾琛拎着小笼子里晕睡的红狐……带回自己家。 没有法环的压制,狐狸们重化形。 银狐起身便要去追,阿素拦下他,十指比动, “你目前很虚弱,况且有了这次经验皇宫看管的肯定比平时严谨。 圣上有法器,你不但伤不了他,救不了圣女,还会害了自己。” “我不能让小狸待在那种地方。”银狐挪开她紧抓不放的手,喉咙哽的发颤:“我也不想再失去小狸。” 他当年伤的极重,若不是想着小狸需要他,还有为狐族报仇的执念,他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隔了十年才跟小狸见面,好不容易等到和小狸重聚,他真的不能在失去一次。 即使一辈子只能以哥哥亲人的身份待在小狸身边他也无悔。 他只想好好的守着小狸,不再让小狸受分毫伤害。 银狐不顾阿素和狐医的拦阻,唤马下了山…… 马儿狂奔的脚步疾快,顾清越耳朵里呼呼灌着灼风。 紫卷秀美的发尾扫过景湛的脸,他顷刻勒紧马绳调换角度,往旁边的树林中去。 顾清越见他越走越深,拧紧反感的眉问:“来这做什么?” 景湛未答复。 马蹄停驻在林荫中央,四处环绕着浓密的苍天大树。 阳光吊在树梢照射着,盈洒下细碎的光恍在两人的脸上。 景湛劲力十足的双臂穿过顾清越的腰肢,将她在马背上转换了方向,面对面相望。 待顾清越坐稳,景湛不够柔软却修长的大掌牢牢捧她软和的脸颊。 方才那股暗哑的声线还未退尽,张口,低哑低沉地说了三字:“还想要。” 第153章 阿狸再回皇宫 在这森森飒飒的林中,老景湛终于尝到了甜瓜的滋味…… 他全身各个脏器、循环游走的血液、每个细胞都在不停活跃地颤震勾跳着…… 直至二人回到皇宫大门口,许进沈润云还等在那里。 景湛吩咐沈润云先去偏殿候着,许进见他安全归来,继续做回隐身影卫。 景湛抱顾清越回了桃梨大院,李公公杵在门口看见他们恭敬迎上,请安:“陛下圣后万福,奴可把您们给盼回来了。” “巧匠可将金链送来了。”景湛跨步进门,询问被他甩于身后的李公公。 李公公即速撵上他的步伐,弓着腰道:“回陛下,晌午就来了,在房里放着呢。” 凝听主仆二人的对话,顾清越表情、眼神,显透的全是木讷。 貌美的面部死沉沉,再露不出以往的灵动。 后半生都将活在这样令人无法喘息的金笼里,她此刻觉得自己同剧中没有灵魂的丧尸没什么区分。 无非就是多了口人气,不会像老景湛这种疯狗一样到处乱伤人啃人。 李公公侧身为二人打开黄金屋的门,中厅摆放的红木茶桌上果然放着条长长的金锁链。 景湛把不声不语的女孩搁在椅中坐下,拎起缀刻龙纹的长链瞧了瞧。 金链的长度大致到院子正中央,连大院儿门口都去不了。 链条不粗但足够结实,除景湛的钥匙,刀锯无法将其切割。 两边端口各有一个圆形环,是卡住脚踝和固定位置用的。 景湛掂了两下,好似格外满意这条金链子。 他反身蹲在顾清越腿边,双手攀在她的膝。 扬起头的时候,桃花眼闪着与他年纪身份不是很相符的稚气光亮。 沉稳的声音也漫了些少年人才有的爽气清朗:“阿狸喜欢吗?很精巧对不对?” 李公公眼皮子一抖,提溜小眼睛看了下,这一眼直接打了个寒战。 哪个脑袋正常的人会喜欢这种不正常的东西? 论这当今世道,金子确实值钱。可再如何值钱,也没人喜欢被它拴困,成日成夜囚于屋笼之中,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 顾清越粗略看过去,黄金屋的采光很好,午后的烈阳照进,映着景湛手里的链条,在灿阳的衬托下金链灼灼冒光。 心腔里那股愤躁的情绪,酸楚的泪水,她反复反复地强压遏制。 房间内突然响出“咔哒”一声,自此,顾清越脚腕多了个冰冰凉凉的物品。 她的心也因这黄金链冷得透顶。 景湛指腹擦着她脚腕,又摸了摸黄金链身, 然后抱起她回到床上,将另一端圈环扣合到房梁柱中。 整套锁金链的流程走下来,顾清越半句话未说,只有景湛自己兴味浓重忙活。 李公公瞅着他们家疯癫圣上的行为,着实疯的他不忍再看,静着步子悄悄溜出黄金屋…… 他感觉就照景湛这么瞎折腾,人家再过个几十年都不可能看上你—— 景湛做完这些,大掌扣着顾清越的脑袋又亲了好一会。 直至顾清越的气息渐渐弱了许多,他才满意收嘴。 景湛唇角留恋不舍蹭着顾清越的脸,“这样我就能安心上朝处理公务了。” 不然他总担心小狐狸不安分。 这三月上朝没有一日能放宽心不去担忧这件事。 从前他母亲便是这样,仗着自身有点功夫底子,总能找准机会甩掉他父皇跑去各个地方。 有时候抓个十天半月,有时不出半日,但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 他父皇把这称作夫妻之间浓蜜甜爱的乐趣。 他不想要这样的乐趣,还是早早锁起来得好,锁起来他才能安心去做别的事。 沈润云还在偏殿等着他,景湛离开前命李公公许进留守。 西斜的阳轮替下热烈的太阳……宫女太监开始在外掌灯。 偏殿内—— “陛下,您昨夜下旨提起蛊虫一事,奴确有一法。”沈润云身穿白袍,斜长的眼精光闪闪。 景湛落坐金龙椅,听他在极短时间内寻得此法,眉梢顿时扬动,“哦~说来听听。” “这事说来极巧,奴近日正在钻研此法。”沈润云低着头谄媚:“此蛊与虫不同,乃是以血为引,以心得解。” 景湛来了兴致,长臂展开命他入座。 沈润云弯身作揖,随后坐进牡丹雕花椅。 他看着兴味浓郁的景湛,继续开口:“虫,高人可驱,并非万全之举。 奴这蛊是以您鲜血融注,连续为圣后服用七日,方可成型。” “不过……” 景湛骤然蹙了眉,“不过什么?” 有损小狐狸身体的事他不会考虑。 “陛下不必忧虑,此蛊不会损伤圣后的身子。”沈润云及时解释: “不过这蛊下定,需取您微少的血制成凝丸,每月为圣后食补,若不然她会全身发痛长满红疹。” 景湛眯着眼思索,沈润云又道:“此蛊下定,恐怕有朝一日您想让圣后离开,圣后都离不开您。” “你确定这蛊对身体无害?”景湛厉色扫着他。 沈润云屁股一滑,忧惧跪地:“陛下,奴可用性命担保。” 偏殿厅内沉寂了会,景湛睨视他伏地的脑袋,低沉道: “此事办妥,朕允你天师名号,若不妥……”他压沉了声线:“关押你父亲的牢房,似乎还缺了位陪同之人。” “陛下放心,奴定将办好。”沈润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走出偏殿,景湛手臂多了块长条口子。 沈润云手端兰玉瓷茶盏,内里放有红泽的水…… 景湛快回到桃梨大院时,许进由房檐飞了下来。 “陛下,您猜测的果然没错。”他冷不防说了句。 景湛急着赶回去,脚步匆匆未停。 夜已彻底暗下,黑暗中漾着红灯笼的烛火,烘衬的他眉目愈加俊美冷逸。 许进蒙面步步相随,“今个回来奴就听了您的安排, 把这皇宫上下能放法环的地方立刻安置好。 没想到傻狐狸还真上套……还敢来皇宫自投罗网。” “他可求饶了?”景湛踏进黄金屋前站定,低声问许进。 许进也减小了嗓门:“皮肉厚实,嘴还特别硬,未求。” 景湛双目冷眯,过半晌,他交代:“别弄死,直到他说出不敢再见圣后为止。” “是,陛下。”许进应声,窜回屋顶。 李公公待黄金屋里看守顾清越,两人相觑了整整一下午。 李公公这双老腿站得硬巴巴,连弯都不能打了。 顾清越见他年岁大,又想起李伯大多时候对她还不错, 便让李公公坐下休息休息,他屁股刚挨椅子景湛正巧入门。 阴鸷威慑的声音随他脚步一起落进了屋: “朕不在,你这屁股和胆子一样大了,朕与圣后的座椅岂是你能碰的。” 第154章 恋爱?什么恋爱?你是在寻开心跟我开玩笑? 李公公屁股弹跳,老腿跪地,细嗓慌道:“陛陛陛下,奴该死,奴该死。” 橘黄的烛火衬映景湛冷情的面容,自身威严的气势更为泻逸凸露在外。 “你别说李公公。”顾清越半倚床榻望向他们,见男人冷着脸想训话,赶紧讲明:“是我让他坐的。” 女孩独有的软嗓飘来,景湛这两三个时辰分别的思念顷刻滔滔如洪地奔涌…… 他疾步往里走着,冽声叫李公公,“滚出去。” 李公公撒丫子就跑,堪比山林的野兔儿快…… 临关门的时候他心里忙忙嘀咕着,陛下今日早膳不用,午饭不食……晚饭也不吃了???? 景湛急火火来到榻边,一个强力的冲劲扑向顾清越。 “叮叮哗哗”的声,由她脚踝金链和手腕小铃铛组合发出美妙铃铃的歌唱—— 饭,老景湛今天的确没心思吃…… 他此时此刻只想品用身下迷人香软的小狐狸。 “小阿狸,你好香。”景湛埋她肩窝深嗅散出的桃子馨香。 男人话落刹那,顾清越颈部那片肌肤开始有湿润的软触。 她眉反感的拧着,耳畔涌入景湛渐重的吸气声,顾清越霎时偏躲开那抹令人心情欠佳的触感。 “景湛,你再多给我点时间接受你行吗?”顾清越抬手抵了抵男人沉重厚实的肩膀, 音调软滴滴仿佛怯弱的小花儿:“我现在还不能完全适应你更进一步接触, 你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心里也好有个缓冲的准备。” 女孩的推力对景湛不起作用,他迷恋的啃噬。 已到脱控那步的可观物,慢慢也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化…… 在他不断连续地重吮,顾清越哭了出来:“我害怕,景湛我还不想这样。 求你了,你给我点时间适应,这种事直奔主题是不对的。 在这种事之前,都应该先从谈恋爱开始才对。” “恋爱?”景湛掀起漆黑的头颅,桃花眼底还染着浅丝丝绯色的玫瑰红:“什么谈恋爱?” 稀奇的名称引了他的注意,顾清越顿感有望! 她又用了力推开景湛,自己缩到床角坐直。 然后提起黄色蚕丝被遮蔽自己身体,在里面整理散乱的衣物。 景湛对此举动感到非常不爽,严峻的眉毛皱了皱,大长臂扯过她连人带被箍进自己怀里。 暗哑低沉的嗓子仿佛凝蓄了厚重的冷霜:“你是我的人,别忘了你今天在狐山是如何答应我的。” 正兴头上忽然说谈什么恋爱,依他看,小狐狸就是想找个借口推脱房事。 紧梆梆的两条类似大铁叉一样的胳膊双双卡着她, 顾清越费力深提一口呼吸,摒了摒作呕的厌恶,随即,紫毛毛的脑袋温顺靠去景湛肩头。 她头上仰,将自己粉泽的唇送到景湛凸出的喉结边亲了亲。 嗓音甜润绵绵软调道:“我是你的人没错,可是我毕竟在异世界待了十年。 我接受过那边的教育,适应了那边的生活方式。 你突然这样直爽表达自己的热情,我一时间不太能接受。” 女孩开口,吐气如蜜,景湛喉咙泛起酥丝丝的干痒。 他吞吞喉水,双臂缠顾清越又紧了紧力道。 骨头被勒的愈发疼痛,顾清越拼力让自己头脑冷静,飞转的速度加快。 她翘睫扇动,赤瞳孔波漾过一缕光,纤柔的指抚上景湛起伏有力的胸膛轻轻摸动。 “那照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接受?” 景湛黑眸深暗,攥住女孩预备使障眼法迷惑他的手,问。 顾清越挣了挣手,柔柔圈住他的颈,歪歪头,发丝泻向一侧,赤眸微闪,面上嬉笑盈溢地说: “当然是谈恋爱呀~在那个世界,成婚前是要经历恋爱,约会,彼此了解喜好,增加好感度,然后才到接吻。 如果相处的和谐顺利,发展到双方相悦一致的程度就会结婚。 只有等到结完婚那晚,才能去做更深入更亲密的事。” 顾清越说这话内心十分忐忑。 老景湛是君王,前有后宫嫔妃八千,谈恋爱这种事在他的观念当中,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他跟现代景湛在性格方面有很多不相像的地方。 他的强势不容拒绝不容反驳违背。 而现代景湛,每当她示弱服软,凭空掰造几个哪怕是说不过去的理由也能糊弄过去。 顾清越的话令景湛垂眸凝盯了会她。 幽深的眼神聚在她的脸、白巧的鼻翼、甜美唇瓣。 景湛忽而轻如浮动的云雾般笑了笑,嗓音泄溢着极其口干的沙哑:“小狐狸,你是在自找乐子寻开心,跟我开玩笑?” 男人声音虽哑,但是那股子强大的压迫力非但没有消少还增了些许。 景湛抓着她手按自己的隐晦,想让顾清越好好感受感受,他如何忍得了。 炙热仿佛能通过真丝衣裤,将顾清越烧出一片烫伤来。 她心头紧张,不小心扯动,引来景湛由腔内哼声沉闷的重音。 顾清越急忙撤走,慌乱退离,与景湛的身体拉开空间。 她撩起蚕丝被窝了进去,声音闷小道:“我没自找乐子,也没跟你开玩笑。 在异世界每个人都是这样谈恋爱的。 你是君王蛮力又大,你想用强的我没办法,做不到有效反抗。 如果你还想继续啃不甜脆的生瓜,那你请便。” 看着丝被里面拱凸凸的一小团,景湛既恼怒气愤又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细数历代君王有哪个像他一样,想跟自己妻子亲热亲热,还要被三番五次拒绝推阻的? 两人相识三月,他们共睡一张床的次数,少到用五根手指头数都嫌多。 谁还能有他憋屈?常人都没他活的憋屈。 景湛压着热血乱窜的躁动,抬手按了按涨跳的太阳穴。 待他缓稳心绪遏住奔腾的欲动之后,才去扒顾清越的被子。 上方薅被子的力极大,她以为景湛真想来强硬手段。 顾清越嘴上说着你请便,当老男人真来掀时,深藏于心厌恶老景湛的那根线乍然断裂。 “我恨你我讨厌你我恨你!!”顾清越四肢紧缠被褥将自己裹严,情绪尤为激愤地喊: “你们逼死我姐姐,现在又用同样的手段囚禁逼迫我!!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姐姐,是我们狐族的人,而不是你们,不是你?!! 我跟姐姐为什么要遭受你们这群神经病不正常的对待??!!” 突如其来的诅骂吼得景湛神情有些微愣怔。 骂完,顾清越霍地踢开被子,露出一张浸满泪痕的脸。 赤色的瞳填满了对景湛没有加以掩饰的憎恶与厌恨。 景湛眉头顿时拢紧,脸色也凌厉了不少,逐字道:“立刻,收起你这种令我不喜的目光。” 他大掌一张捏住顾清越挂泪的脸,倾身凑近,态度阴凝冷冽: “前些时日我是不是告诫过你,这样充满恨恶情绪的眼神,别再让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 第155章 是不是因为异世界的景湛 “我就是要用这种眼神看你!我眼睛生来赤色看讨厌的人就是如此。 你不喜欢看就不要赖在这间屋子里,你可以滚出去!” 李公公坐在大院子都听见了女孩大胆的唾骂和哭喊。 他马上抬屁股离开实木墩子,扒着耳朵贴门板儿窥听。 黄金屋内传出不少摔砸的动静,李公公脑瓜仁子都被震麻了。 景湛满面阴鹜立于榻下。 卧房的灯烛、佩剑、茶盏、花瓶扔碎了一地。 有一只翠绿茶盏掼掷到了未雕刻完的白玉狐石上,小狐狸的前爪磕破了一角。 顾清越在现代早见惯了小景湛发脾气,喜欢乱摔东西的场景,而今的老景湛摔摔砸砸她倒并不觉得有多可怕。 使用暴力暴打她揍她,对她破口大骂,她都能受着。 床笫之事,宁可不要这条小命,她也不要跟老景湛做。 “你跟我回来仅因我带兵围剿狐山是吗。” 平静过后,男人沉着深厚的声音落下。 顾清越不答,双目低垂,指尖搅缠身底压的床罩。 这么明显不过的事任谁都看得出,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必要吗? 没必要,至少这句话她没必要非跟景湛挑明了说。 他都三十岁的人了,三十岁的人还会拎不清一个人到底是打心骨儿喜欢你,还是讨厌你? 小景湛看得清,老景湛看得更清,但是他们都一样,全都是那种不想承认的人。 他是一国之主,自生下来便顺风顺水,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头。 打从遇见小狐狸,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爱之苦便来了。 对她好,她全然当做视而不见。 对她凶,她会用盈满厌烦的眼神望着你,就好像你是什么罪无可赦的大歹人。 顾清越不说景湛心里也有数,他觉得是自己被狐山那一吻冲昏了头脑。 从狐山那刻到回皇宫,他以为小狐狸这次给的瓜是真的,甜也是真的。 反而恰恰不是那样,真实的是,她的抗拒恐惧反感才是最真的。 这一问话结束又是沉静了片霎,景湛拢了拢身上散敞的龙袍,转身走至角落,默声将白玉狐抱出了黄金屋…… 门“嘎吱”打开的时候,窃听争吵的李公公脚趔趄着往门里冲,脑袋“嘎嘣”撞在了景湛抱的玉石上。 他抬头看见景湛阴着的面,骇人惊魂的脸,旋即结巴道: “陛下,奴奴奴不是偷听,奴是想来问问您今天还用不用晚膳。” “刻刀。”男人没心情理他,丢下俩字径直走出门。 他感觉自己再不出这间屋子,今晚铁定能被小狐狸的言辞行为给活活气死。 李公公拿好工具离开,规矩的将房门关上。 顾清越听见关门声虚力地躺倒在床,热辣的眼泪顺着两眼往下滴淌。 她最近总在极为短暂的一刻,有短短的一个瞬间,开始怀念现代的小景湛…… 相比身边的暴君,小景湛看起来顺眼多了。 而此时的小景湛也在想着她…搂她的衣服抱酒瓶子,抹眼泪。 李公公陪景湛在院中刻了一整晚玉雕,临上早朝白狐刚好雕完。 他轻手轻脚托着白狐玉回屋摆放床边,是顾清越一睁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他看女孩细眉紧蹙不算安定的睡颜,在榻上坐了下来,指腹蹭了蹭沾染她下颌的一珠泪。 “景湛……” 女孩启唇小小嘤咛他的名字,老景湛猝然喜上眉梢。 还未等他嘴翘起,顾清越锁眉呓语道:“讨厌老景湛让他去死……姐姐,银狐哥哥,羡安哥哥救我……” “你讨厌谁,想让哪个景湛去死。”梦中有道冰寒震耳的声音质问她,呼进的气也有股令她反感的松木味。 顾清越霍然张开赤眸,霎时盈上一温恐慌! 她拉紧被子嗖地坐直,大脑各感官仍处在朦胧。 可身体自然而然抗拒着做出了,一系列带有强烈抵抗情绪的动作。 她的惊慌害怕景湛一瞬不落看进眼里,涩酸的苦在他咽喉滋生发酵,慢慢融化开来。 “瑞国女子人人都想成为我的妻,对你,我真的很想不明白, 我到底有哪里不招你喜欢?是不是因为异世界那个人?” 景湛觉得顾清越对他的讨厌,有一多半跟那个小景湛有关。 他现在非常痛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小景湛。 想不通他是怎么做到在一起十年,让顾清越对他生不出半点好感,甚至厌恶至深,还连带牵累了他。 顾清越大脑刚开机不久需要缓冲,等她反应片刻, 下颚轻点了下,点完皱皱眉毛,淡淡地又晃着毛躁的脑袋摇了摇。 “你是在学狐山的那个哑巴来气我吗,张嘴说话!” 景湛气得一宿未睡,本想雕完狐狸当是哄她。 她这又是讨厌又是不讲话,弄得他心里的火更大了。 男人眼底一圈的肌肤晕着青黑,他这样发怒,眉毛都带了愠色,仿佛电影里面演的喷火龙似的狰狞吓人。 顾清越小小幅度地抖了抖削弱的肩,掀唇开口嗓音糅着刚睡醒的软哑:“一开始有他的原因,后来没了。” 起初因为相同的脸让她喜欢不起来。 相处后,小景湛那些惹人厌的行为,还不够老景湛的一句话更让人厌烦。 他强硬的态度,用狐耳和族人的性命来要挟恐吓她。 只单凭这两方面,老景湛惹人厌的指数可以直超小景湛。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性格?年纪?还是……” “陛下…在不去早朝今儿又该误时辰了。” 李公公颤栗,截断了景湛的话,撅着屁股躬背站在门口,带着黑帽的头放的极低。 景湛大手抓起床头红木柜旁,昨夜未摔完的茶盏丢在他头上—— “乓当”一声碎裂在地,李公公脑门顷刻流出线条状的红血。 “请陛下饶恕。”他软瘫跌跪,求饶道:“奴是怕大臣们又拿此事做文章,辱了圣后名声。陛下,奴不敢了,奴再也不敢了。” 惊恐的不止李公公,还有顾清越。 她指甲抠陷被褥,粉润的甲盖摁的白了色。 老景湛就是个暴君,李公公这么大年岁了他说砸就砸。 小景湛从没打过李伯。 有时候李伯许进话密了,他才会冷着声吓他们几句也就止步于此了,还未动过真格的。 景湛在李公公的求饶声中站了起来,昨夜凌乱的发丝还没束, 他没管李公公,直接伸手拽顾清越下床,由口中冷声抛出:“为我束发更衣。” 这里没有宫女,景湛搬入这样隐秘的地方就是想感受平常夫妻生活。 束发、穿衣、帮相公洗漱,这些,他曾见母亲为他父皇做过。 第156章 在这么下去还不把人逼疯了 顾清越一大清早被景湛吓醒,紧接着又是一大连串的逼问,然后又被迫为他梳洗。 擦完脸,许进端着早餐走了进来,瞧屋里满地狼藉,李公公还跪着, 他立马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明晓今天的景湛得躲着点,以免火烧的烈,燃了他。 两人早饭用的格外安静,景湛临出门依旧安排了许进留守在这,只带走额头渗血的李公公前往朝堂。 顾清越靠在床沿边观望白玉狐发呆,不知怎的发觉它十分眼熟。 窗外有几缕夏风吹进,皓腕戴的小铃铛被风吹响。 熟悉的铃铛音将思绪拉回她进景家古堡的第一天。 她心神陡然一惊,终于想起这个为什么会眼熟了。 地面摆置的狐雕是她跟景湛住的那栋古堡墙面嵌挂的白玉狐…… 皇宫大牢—— 审讯间没有放法环,银狐以半人形被绑在十字钢架中。 两名红衣士兵人手拿一条皮鞭,沾盐水抽打他。 “说!你还敢不敢来找我们圣后了!” 一鞭子下去,另一名士兵,狠道:“陛下说了,只要你求饶发誓永不见圣后,他立马放你回狐山。” 银狐发丝脏乱的披散,琥珀眸子没有讨饶只有坚毅,嘴角还流有丝浅色血迹。 身上的黑衣破绽染红,他双拳狠捏,往士兵脸上吐出一口血水: “求?你们转告狗皇帝,小狸我迟早会带走,也早晚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他。” “嘿!你还横上了!” 士兵话落,审讯房响开重重的鞭挞声…… 夏风一过,荷塘的水泛起了粼粼波澜。 红狐被顾琛带回顾府做客,红狐从他口中得知银狐被捉,急着去救。 但牢房森严,各处又插置了法环,顾琛并不赞同她以身试险。 红狐不听劝,夜半时分偷跑去皇宫多次,未能进入…… 就是这样的日子,压抑,悲伤,痛苦,持续到了十月头。 现已是入秋之际,赶在花落前景湛想为顾清越作画。 少女未着鞋袜坐于梨花树,水紫色裙摆遮在脚踝上方,风轻轻一吹便露出凝白的肌肤。 长长的锁链划在半空左右晃荡,手腕的小铃铛欢声歌唱。 顾清越愁丝满面,赤眸布满哀伤,紫发迎风舞起,茸耳垂哒地蔫着,白狐尾圈在手中卷动。 她望着树下双臂垫于红木桌专注为她绘画的景湛,浓浓的无助酸苦窒闷萦绕心间。 仔细算算,她回古代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除去回狐山那日拥有过片刻安宁的自由,她便再没出过这间院子。 “好了,小阿狸,我抱你下来。” 不知晓已过多少时辰,景湛早撂下了笔,来到她坐着的梨花树边。 男人略有微凉的手指接触到顾清越脚腕的肌肤,她倏然从愁思中回神,腿不自觉向上提拉避开他。 女孩屡教不改的抗拒令景湛沉下脸,拽住她的腕用力一扯,将人带下树,掉进他的怀。 “最近挨得教训吃的苦头,还不足够你往脑子里长长记性?” 景湛寒烈的声音摄入顾清越耳畔,她害怕地抖动狐耳。 随后表现的非常乖驯软和,手臂双双环住景湛冷瓷的白颈。 反向生长的逆鳞硬片被一一剔除,只剩温驯乖巧的空壳。 她温甜着嗓音示软道:“我不是存心避开你的手,是你的手比较凉,我刚刚没准备好。” 两月,就如景湛说的,他给的教训足够多足够深印于心海。 床事,她不妥协完全到那步,景湛并不强硬要求。 但有关此方面,他也不会严格苛刻的去压制亏待他自己。 老景湛能折腾的样式繁多,有不少是她跟现代景湛没研究过的…… 痕迹斑斑遍布的躯体,每块肉每秒都疼着,比现代景湛锁她那次要凶得多。 她驯顺服从,景湛就温柔体贴,她推拒不愿,景湛便狠厉相待…… 老景湛对她适才的主动解释还算满意,单手托抱她,另一手拿桌上的画作,笑着询问:“像不像?” 顾清越瞥着画点头,“嗯,像。” 女孩态度不够热情,景湛登时收紧坐他臂弯中的腿,嗓音照刚才沉郁几许:“重新回答。” 立在桃梨大院门口的许进李公公都看不下去了。 李公公小眼睛朝许进捣弄,掐嗓说:“咱们陛下在这么下去还不把人逼疯了。” “我看挺悬的。”许进蒙面低头跟李公公嚼起圣上的舌根: “你瞅瞅圣后马上都要瘦成陛下手中的画纸了, 这薄薄的一片,看着可不如刚来宫里那会精神头好。” 景湛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很有耐心的等着顾清越开口夸奖他。 顾清越现在特别识时务,双手提起画卷两侧的木杆,赞许:“哇!好漂亮啊,景湛你好厉害。” “既然小阿狸喜欢,我们拿去房里挂起来好不好?”景湛吻吻她的发,俊美的脸庞终于有了笑容。 两人进屋将画置好,景湛又命许进去他寝殿书房,取出一幅与顾清越相配的自画像一同裱进墙面。 看着两幅极为相称的人像,景湛愉悦地眯起双眸,好心情直接升至高峰。 “陛下,沈润云求见。”李公公由外进门,看着站于画前的男人道:“他说您交代的事已办妥,东西给您带来了。” 李公公不知沈润云所说是什么东西,当着顾清越面未避讳。 景湛睨他的眼神却凌冽无比,李公公脚底软了软,随即垂头不敢再多言。 方才李公公讲的话顾清越其实并没分出心思去听。 她最近精神状态恍惚不定,有很多时候神思会在不知不觉中自行游走。 这种情况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景湛训斥完李公公转头好像同她说了些什么,她也只看景湛的嘴开启然后闭合,就走了出去。 黄金屋剩下她一人。 顾清越来到卧房的镜台前坐下,黄镜中的自己样貌未改,赤色的眼瞳却缺少了丝明光。 黯淡的赤瞳仿佛风暴雷雨过后残剩的一株花枝,凋零零,欲碎落…… “圣女姐姐。” “圣女姐姐!” 轻小的声音夹伴狐族人才会喊的名称恍然越窗而入。 顾清越猛地抬头去探。 红狐小小的身子费了极大力气才爬进屋。 今天是她央求顾琛带她来得,她去牢房看过,银狐满身的鞭伤,气弱到几乎没有。 皇宫法环居多,她没办法救银狐。 所以她趁顾琛去办事没空管她,不备之时,强抵法环的压制力偷偷溜进桃梨大院找顾清越。 红狐力虚,爬进屋就摔落至地,她怕让人发现起疑便死撑着忍疼不叫。 顾清越急忙过去抱起她,语气担忧:“小红你还好吗?” 第157章 暴雨而至 “圣女姐姐,你要想办法救银狐大人。” 红狐缩在她怀里气弱的躺着,吐字微虚道: “银狐大人为了救你闯皇宫,被狗皇帝抓起来有两个多月了。 我刚从天牢那边偷跑出来给你报信,现在皇宫处处是法环,咱们狐族人没办法进宫救他。” 红狐的小爪子焦急按住她衣服,水蒙的眼睛流出眼泪浸湿了红红的毛发。 “圣女姐姐我给你狐丹,你是圣女,你的体质生来就与我们普通狐狸不同。 有了狐丹即便你没有法力,也不会像我们一样被完全压制,现在只有你可以救银狐大人了。” 听着红狐的哭声字句,顾清越手心洇透了冷汗,身体愈发冰冷。 景湛将银狐关押两月之久,竟严防死守未向她泄露过半分消息。 就在她恍神的时候,小红狐两双前爪扒上她的胸口支起身体。 两爪上伸捧她的脸同时往里侧推,顾清越的嘴被她撬开了道缝隙。 毛爪垫茸茸的贴在顾清越两颊,她终于回神,想说不要给我狐丹我会另寻它法救银狐。 黄金屋乍然厉喝出愤怒的男音:“你跟这只野狐狸在干什么!” 顾清越吓得身形骤抖,惊谔的开了嘴,红狐顺势将丹传入她口。 景湛在她背面疾步过来,未看到两狐传丹的情景,只看到红狐像是亲吻她。 景湛扽住红狐的脑袋狠狠甩向墙面,红狐顿时口喷鲜血,声都没出直接晕厥。 李公公从后赶来,见此景,手端的瓷碗险掉在地。 顾清越要跑去看红狐的伤势,景湛摁着她的肩不让动。 咆哮般地厉吼:“你在我们的爱巢跟这只野狐狸接吻?! 你们趁我不在这黄金殿见过多少次面?!除了接吻,野狐狸还对你做过哪些?!” “你放开,她不是野狐狸,她是我的族人!”顾清越挣动骂他: “人族称你为圣上,在我眼里你连人都不是,还不如路边脏了毛的流浪狗惹人喜爱! 我恨你我烦你!你禁锢我伤害我的同族,你就是个不讲信用的畜生!!” 这时候的她就如同九岁那年,在景琛温念安古堡窗边听到的对话一般。 小时候她不懂温念安为何会如此歇斯底里的诅咒景琛。 而今到了她身上,她却觉得这些不堪一击薄弱的咒骂堆砌到景湛身上根本不够用。 当顾清越情绪激烈的把能骂的全都骂出了口,双眼糊到早看不清屋殿内的景物。 可她觉得景湛那张俊美却愤怒狞恶的脸孔仍能清晰展露在视线中。 “我当真是不知道,在你面前我竟然连条狗都比不过。”景湛齿根紧咬,臂膀用力一推,将她推倒进床榻。 他手掐着顾清越细嫩的下颌,眼睛死死锁着她含满恶心厌恶的赤瞳,声音凶戾到了极致:“将碗拿过来。” 景湛长臂侧伸,李公公瞅着整整一大碗的红,大腿小腿纷纷打着哆嗦,脚掌虚颤颤地走过去。 景湛已经暴躁到没有耐性可言,李公公慢颤颤脚步直接触怒了他。 景湛头瞬时一转,悍戾高喝:“腿若是废得无用处,朕现在就帮你处决了它!” “奴奴,奴这就为您送来。”李公公说着,软塌塌的步伐加快。 许进在外听见屋里的吵架争持,他为保险起见,蹲藏房顶盖儿不敢下来。 当一大碗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色彩抵至顾清越唇边,她倏然偏脸干呕。 随后,脸颊紧紧贴合床褥,深埋在被单里不出来。 景湛大掌卡住她后颈胁迫她抬脸,顾清越脚狠劲踹景湛的腿,“不要!我不喝,你滚你滚!!” “我连着日夜掏心窝子的对你好,给你千般宠万般爱你不要。”景湛猛力拽起床榻中的顾清越,阴沉地说:“那你就该试试帝王原有的样子。” 陶瓷碗边磕痛了顾清越的牙齿,脸上沾满了眼泪,紫发黏在两颊到处都是。 景湛这次却掀不起半点怜惜,他以为把人锁进黄金殿就安全了。 为此宫女太监他都没安排,小狐狸每天待在这殿里等着他,只有他自己能看能瞧能碰。 他竟没想,还有野狐狸敢闯殿觊觎窥视他的小狐狸! 本应喝进喉咙的东西,一个挣扎一个强灌,最后滑进嗓子的不多。 大多数都倒在了顾清越的脸上,还染红了她穿的水紫色长裙。 碗“嗙”地被掼至李公公脚边,李公公打起一阵嘚瑟,悄摸挪步想远离是非之屋…… “站住。”景湛单手钳制顾清越,叫住李公公,阴沉的声音仿佛恶狱之鬼: “把那只野狐狸给我押去水牢,每天杖打三十,针刑一百。没得我命令之前,谁敢弄死它……” 李公公白花花的脑袋低着打颤,等待男人未完的后半句话。 男人的后半段话被女孩连踢带咬地嘶骂声抢先一步: “混蛋!你给我去死!!你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哦,杀我?”景湛如黑夜的桃花眼染了躁怒的红丝。 身姿站的笔挺,放任顾清越垂脑在他腕骨撕咬。 现在明明他被人咬着,应该是狼狈的一方才对。 可至高在上的仪态依旧让他君王的气势不削减分毫。 李公公双腿虚软的有些立不住,他稍稍抬了眼,看到景湛将女孩推压至床榻,嗓音寒冷地说: “真遗憾啊~小阿狸,原本我只打算每天仗她三十,针刑一百的。 可看你这么担忧紧张那只野狐狸,我怎么忍心你每天为它忧心难过呢……” 随后床幔“哗”地落下,里面传出男人冷薄的音调:“将地上那只野狐直接处死!” “景湛你就是邪灵转世不得好死!你这辈子一定不得好死!!” 这是李公公捡起小红夺门而逃前,听到女孩发出的最后一声咒骂…… 临尾的夏,迎秋的头。 这晚,瑞国下了场自景湛登基以来极其罕见的灾难雷暴。 黑夜,粉白的桃梨花夹杂女孩的哭泣飘零倾落…… 仅一夜的时间,排水口极佳的皇宫大院涨满了雨水。 掺着泥土杂物的灰泥色污水淹没了顾琛的小腿。 他所穿的红色官服因淋了一夜的雨,湿哒哒黏贴于身。 黑发湿乱散开,淡然的眸子此刻漾满清泪。 他看着寻了一整夜,漂浮在处决场雨水中的红狐,遏抑哽塞的嗓子,哑声唤她: “小红狐……别调皮贪玩了,快起来跟我回家。 你不是说要做桃梨馥山最美最讨人喜爱的小狐吗? 你醒来我带你去买全瑞国最好看的朱钗衣裙,让你美美的好不好?” 第158章 瑞国事变,陛下恐怕…… 空旷冷清的处决场无人回复顾琛的话。 这里只有初秋萧瑟的风,还有淹没脚底的污水,以及红狐冷透发硬的尸体…… 自那天,景湛一连有三日未踏足过黄金屋。 皇城外的百姓们叫哀哀苦,说是狐女灾星克他们王朝。 当年绞杀狐族那日,瑞国接连下了六天五夜的大暴雨。 而今,圣上纳狐女进宫还不足半年,瑞国再度落下了这场灾难雨。 仅一晚的时间,百姓房屋损坏万余,为过冬囤积的食粮全部冲毁。 景湛这三天忙于公务,正殿都未曾踏出过,桌上堆满了臣子一沓再一沓厚厚的奏折。 想起那夜跟顾清越发生的不愉快,又看着写满了央求他纳新后,废狐女的折子,景湛一股猛烈阴戾的躁怒蹭窜上头。 李公公隔着大殿的门都听到了景湛在里屋挥翻桌子的声音。 不多时,景湛挟满身怒火前往桃梨花大院…… 三日未见的人忽然出现,一声怒气填胸地,“你在干什么!”震掉了顾清越手中扬起的剑。 “你想干什么!”景湛箭步冲向她,一脚踢开长剑,死死捏她的肩,咬牙问:“你想死还是想砍断自己的脚?!” 顾清越垂眸无声,现在多瞧景湛半下她都嫌污自己双眼,恶心无比。 小红生死未卜,银狐被关大牢。 他们都因她遭难受罪,她还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吃的好睡的下? 前几日景湛忘记带走佩剑,昨天她用剑试过,链条无法斩断。 既然剑对链条无用,那她只能试试断自己。 银狐小红为她犯险,她不能待在金殿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出去,想办法救人。 女孩睫毛垂哒,粉樱樱的唇紧闭,徒留一头紫卷卷的发,和一对无精打采的狐耳给景湛看。 倔强又脆弱的状貌气的景湛流动的血液直晃晃冲顶大脑,充塞进眼眶。 “你想变成不会说话的哑巴,尽管做出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景湛用力甩她进床榻,压着她疾言怒色大发雷霆: “你不说话我就把狐山的哑巴也抓来,让她跟那只叫银狐的野狐狸成对关进牢房,好好享受士兵们的热情款待。” 听景湛这么说,顾清越白密的睫毛动了动,景湛塞满烈火的桃花眼紧凝着她给出的反应。 “你问过我狐族有没有诅。”顾清越赤红的眸直视他,里面装满了浓烈的恨。 那些恨像是从瞳孔涌出,刺透行走于景湛的各路感官神经。 他神色恍动一瞬,发了怔,声音干涩地问:“你恨……”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顾清越打断他未完的那句,你恨我? 手快速伸进床头的黄枕下,迅速由里面抽出一把匕首。 钝刃穿进景湛的胸膛,顾清越话落:“狐族根本没有诅咒,是你们,是你们太可恶了,你们该死!!! 这是上天恩赐予你们景氏一族的惩罚,是你们该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她流泪失控地喊宛如天摧地裂,连续重复刺扎景湛胸口同一部位的衣料。 手上拿着的是景湛经常威胁她,要她狐耳的那柄短刃。 刀刃虽未开,使足了力仍旧可伤人。 景湛胸襟顿刻被团血圈洇红。 李公公闻声,小眼皮子突突跳起,当即觉得屋内情况不妙。 他匆匆奔进房门,瞬间大惊失色:“妖女杀人妖女杀人,妖女刺杀陛下!!许进许进快来!!” 许进看守顾清越多日,见景湛来了才去房檐顶休息。 他刚进入梦乡不久,房屋下就递上了李公公慌嚷乱叫的声音,他急速睁开眼,一跃跳落至地冲进屋。 “谁都不准动阿狸,滚出去!”景湛嗓音虚哑喝斥他们二人。 他看着身下精神混乱失常的女孩,自己也终撑不住重重倒在了她身边。 那几刀他未有防备,也没想过顾清越会那样做。 临阖眼前,他抓住顾清越的手紧紧交扣……像是不想失去,不能放开。 考虑事态严重,许进这次并未从命,而是找出钥匙将顾清越押往天牢—— 李公公则去叫御医,通知大臣圣上遇刺。 桃梨花大院里里外外围着众多御医大臣宫女太监…… 宫女端着盛满血水的黄金盆跑出,又连忙端着干净的水盆跑进。 景湛胸口挨了多次攻击,老医师们人汗流顺脸淌,绕于床榻忙碌。 “当初就说狐女留不得。”楚将军站在院中急的满头大汗,粗嗓道: “要我说,还关押什么天牢,现在就直接处死她! 咱们陛下若是没了,王朝无主,他国知晓定敢来犯。” 闻言,李公公慌得嗓子发颤:“别说了,楚将军您快别说这种不吉言的话儿了,陛下乃是龙体定会吉祥无事。” “瑞国不能无圣主,我说的有什么错。”楚将军又薅掉了官帽,大颗汗珠子从脑皮里冒出: “你们以为胜仗那么容易打,陛下是咱们这群老臣看着长大的,论带兵打仗陛下是最有谋略的一位君王。 自陛下登基,别国还有谁敢来犯。瑞国现在看似安稳泰平,那是因为有陛下在。 如果没了陛下,他国隐忍多年,这时候趁虚攻入来个联合围剿, 咱们又失了主心骨,你们自己说!这仗如何能胜?” 此话讲出,喧哗一片,纷纷讨论开来。 这时,许进带着被关押天牢两三月的沈巫走进大院。 刚巧黄金屋里面冲出三位慌神慌魂的御医,其中一名手染了血的急道:“陛下恐怕……” “恐怕什么?!”楚将军和各位大臣上前齐问。 御医吞吞吐吐,楚将军脾气躁,等不及他支吾的说完搡开他急促进屋。 一大群人也忙急忧虑地跟进去…… 男人黑发铺散在床,双眼紧阖,白薄的唇没有半丝血色,胸前那片亵衣被红血浸湿。 楚将军揪起御医衣领,着急地问:“这…这!陛下到底怎么样啊,你别磨磨唧唧快说!” “陛下,陛下……”御医哀叹,随即落了泪,“妖女无情,胸膛伤密麻聚集, 不知刺扎多少次……恐怕…恐怕,陛下恐怕难熬得过今晚。” 李公公腿软的是最快的一个,也是跪的最快的一个。 他扑通一声跪地,紧接身着蓝衣红衣的大臣们统统跪了下来。 有人凄怆哀鸣,“这可是王朝最后一位天子,天要覆亡我朝!天要覆亡我朝啊!!” 悲鸣陆续哭响…… 楚将军有劲的臂挥开老御医,威猛高大的身躯霎时弯折了背,硬汉男儿的泪坠砸落地…… 第159章 逆改之法 挂带病容,身体状态稍差的沈巫,在一众悲戚声中由许进搀扶到景湛床前。 他细端景湛乌白的面颊,粗老的手指翻开他衣服遮挡的胸膛。 “我们为陛下清理了多次,有几处血肉烂糊到难以缝针。”御医悲怆:“狐女是狠了心要陛下的命。” 有位年纪轻轻的蓝衣大臣哭嚷:“沈巫您老可有法子换命,我愿以自己去换陛下。” “若有法子换,当年的先皇也不会早早仙去了。”李公公抹着眼泪尖嗓道。 沈巫沉声不语,神色重重凝固,目光紧紧凝睇景湛的眉心红痣。 “谁说没法子。” 突然,门外踏进一个人,大伙一同扭头看向发出声音那人。 沈巫眼色瞬时流转有变,也朝门口那边看了过去。 沈润云手捧三角塔形状大黑盒,盖子严实,里面装的什么无人得知。 他眼放精光的将三角黑盒搁置红木桌。 大伙瞧见是他顿时没了好脸色。 人人都在为圣上悲切,只有他不同,众人泪如雨下,沈润云面上显得却是探索趣会。 “此法有损阴德,坏人命数,且,害人伤己。”沈巫拧起眉峰。 因长期关押牢房身体疲弱,他体弱不堪,吁气无力地向前走动,与沈润云面面相看。 楚将军跟过去问:“这么说这黑匣子真能救陛下的命?” 众人听言全都起了身,一并询问:“沈巫当真有此法? 你早有这东西为何不早拿出,早早拿出,先皇也不必随那狐女而去。” 大家七嘴八舌乱插话…… 这头,闻大人也被人从牢里接了出来。 他迈进黄金屋听见你吵言他乱语,立即拔声叫道: “别吵别吵,此事咱们出去协商,陛下本就伤着未醒, 你们不敛嗓门在这大声嚷嚷喧哗,还让陛下怎么休息了。” 关键时刻能有人带头主持混乱局面是最好不过的事。 一队人马有序安静离屋……李公公许进携宫女太监在内侍候。 出了门,楚将军立时张口:“沈巫,你就快说清楚,别吊着咱们大家伙了,只要能救圣上,你要我十条命都行。” 沈巫老浊的眸子看向穿着整洁得体的沈润云: “这法子是你常年阅查祖籍独自研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同他们说。” 沈润云坐在桃梨大院的玉石墩子上,指节点动刚才抱出的三角大黑匣。 千余臣子见他还有心情卖关子,气立马就不顺当了。 闻大人催他:“我说大巫师,您就别憋着了,说,到底是怎么个法子。” “此法不需以命换命,却也相差无几。”沈润云眼梢掠过道光。 逆天改命,他自家族古籍钻研透彻至今还未找人试验过。 这几月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验收成果。 帝王,谁还能有帝王的命格强! 假设他连帝王的命格都能改动,那瑞国的天下霸主是不是也该换由他这样更有能力的人来做做了…… 楚将军听不得他有屁憋着一个半个往外蹦。 大掌“嗙”地拍在玉石桌面,“本将军就烦你这套惺惺做作,你马上给老子说! 倘若你今天说不出个顺当的三四五六,本将军拿你祭天!!” “躁火收收,收收。”闻大人劝言:“这不是争辩的时候,咱们先听听再说。” 沈巫也听注着沈润云要如何作答。 族史记载他不是没看过,逆改之法是盘古时期,老先祖随同景族王上初建瑞国王朝时期留下的。 老祖先记录,天灾地裂,三角黑塔现于万丈深坑。 黑塔匣内存有极阴之气,曾用,败,未成。 损命,伤人,害己。 仅是简单几字,沈家便无人敢用。 沈润云唇角牵着别人不易察觉的奸险笑容。 他抬手掀开三角黑塔匣。 才刚刚打开,数股黑气瞬间向外迸发蔓延。 四周气温刹时阴寒二三十度,黑浊阴气仿佛极恶之门放出的罗刹—— 刹那间,院子里栽种的桃梨花树未落净的花叶并齐枯萎。 众人同时接续打抖冷战……同时抱紧臂膀。 启盖已有小半晌,黑气却一点不见少。 沈润云敛眉正目:“逆天改命,魄血灌制,以万人七魄融汇,换一名将死之人生还。” 万人……臣子脚步纷然踉跄趔趄趄地后移。 黑浊的气宛如涌进了他们身体,操控他们的行动。 各大臣们脚底退了没几步,浑身僵冷虚浮到再动弹不得。 “陛下的命,救与否……就看各位大人们如何抉择。” 话落,沈润云重新合盖三角黑塔,阴寒气体倏然消散。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李公公慌跑出门,尖声扬嗓地喊:“陛下传各位大人速速进屋,有要事交代。” 当所有人急晃晃进门,景湛靠床而坐,面庞苍白,呼吸犹一缕游丝,手落笔不稳写着圣旨。 等他写完,人们才敢走近。 景湛将圣旨转交许进命他代读,臣子们瞬息虔敬跪地。 “朕深知命不久矣,王朝之事将托付闻大人楚将军两位共同执掌管制。” 许进代读道:“狐族近十年受人族法环牵制,朕离世, 众人不得以此法驱杀狐族,法环今晚统一销毁,不得再造。 狐女阿狸与银发狐狸,今日一同放逐出宫。” 群人哀叫:“陛下您不可丢下我们众臣子不管啊,您贵为天龙定会长岁百年。” “臣就是粗鄙之人,您让臣管理朝政,这瑞国迟早毁臣手里。”楚将军挪跪到景湛面前。 闻大人哭着附声:“臣年岁已高,在内堂出谋划策还行。 若是兵场上的事,臣,臣哪会这个啊……! 您撒手不管,整个王朝便没了主心骨,这哪成啊陛下。” 乱糟糟的哭声连成片,景湛体虚坐立不平,李公公赶紧扶他躺下。 “此事已定。”景湛阖着眼睛气力不足:“都退下。” 众人不愿离去,留在这乌怏怏的又于事无补。 沈巫只盯他眉心红痣,心底也犯起了不明地嘀咕。 他曾为景湛卜卦,天龙命格,一生无灾顺福,唯有情劫难过。 红痣后生,缘浅情长。 此劫不过,命短如蝶。 可今日的景湛明明是将死之相,却……有长命之兆? 沈巫回头去探排列在后并没上前的沈润云,老浊的眼球锁住他看了会。 沈润云不得沈巫喜,他对沈巫亦是没有过多亲子情分。 察觉自家父亲打探的目光,沈润云倏然背过身子走出卧房小拱门。 见臣子不走,景湛手虚颤地握牢失去了女主人的黄金链,用了些气力道:“朕命你们全都出去!” 第160章 陛下龙驭宾天弃世仙去 “大人们先出去。”李公公提起灰衣袖管抹眼泪: “这屋殿小,不适合人多。有奴跟御医大夫们侍奉,要是有什么事,奴再通知各位大人。” 闻言,闻大人楚将军携文臣武将重回大院子内等守。 “你不出去?”临走,沈巫停在沈润云身侧询问。 沈润云身躯未动,眼球斜了斜,看着他道: “父亲此时应出去同那些老顽固商议救陛下一事,而不是将心思过度注于儿子身上。” “两位大巫师,您们也出去。”李公公怕他们两个起争执吵到景湛便出声撵人。 沈巫朝李公公微微点头致歉,目光又深望仍旧不挪地儿的沈润云,不多时,单独走出房门…… “大巫师您……”李公公开嘴欲问沈润云怎么还不出去。 沈润云话接的快,步子也快,“劳烦李公公让我同陛下聊几句。” 他说完这话,人已经走进了黄金小拱门。 卧房,四名御医跪在地,一名为景湛施针。 其实大家心知,施针喂药也是于事无补,能吊住这口气挨过今晚已是极限。 沈润云进去的时候,许进刚好由里往外走,去天牢放人。 两人错身而过…… 沈润云看着床榻上嘴唇发乌白的男人,开口: “陛下,狐族体内拥有狐丹,十年前先皇取丹失败许是方法不对。” “士兵刨丹手法粗暴拙劣不懂分寸技巧,再有,刨丹是在狐狸亡后所做,您何不将银狐带来,让臣再用新法子试试。” 长生…… 像他们这种习巫法的人对任何超乎常理的事都很感兴趣。 譬如,逆天巫术可行,又可以享有狐丹的加持使人长生。 如果能有这等本事,两者皆成,瑞国霸业岂不是更稳稳握于他自己掌中。 景湛胸口有痛侵袭,两瓣唇间倏然溢出血泽,李公公御医连忙擦拭。 他微微抬抬手让他们退去一边,桃花眼病气弥漫犹似枯燥无润泽的藤枝干叶。 喉咙发出的声音不再威严,而是拖着病塌塌的音线: “朕已经错杀了一只无辜狐狸,阿狸说她恨朕,说朕该死。” 御医跪着不敢支起头看他,可李公公沈润云站在床侧看得清楚。 他们往日八面威风英姿勃发的陛下此时流落了泪水。 景湛乌青泛白的唇虚弱地牵牵笑容:“你们说,人将死前再忆往事看前尘,是不是最通透的时候。” 他如自语轻喃:“现在回想,朕的母妃从未承认过喜欢父皇,面对父皇她常是冷颜冷目。” “自小,母妃于我不甚亲近,见我也如见了碍眼恶浊之物。 我不明,她为何要用看秽物的眼神注视自己亲生儿子。” 李公公垂头,小眼睛啪嗒啪嗒的淌泪珠瓣子。 他想起景湛九岁那年问过老先皇的话。 那时候他身高还不算抽条,仰着头,用不成熟的声音问: “父皇,儿臣不明,到底何是为爱?母妃对我是爱吗?” 此时,床榻中的景湛讲出李公公回忆里面的对话: “父皇告诉我,母妃是他一个人的,母妃爱他,他爱母妃。而我,是他们以爱孕出的果。 爱,一生只能予以一人,母妃的爱全部给了他,便不会再有余留的爱分给我。 如果我想要独属自己的爱,那就要自己去寻,去求。 求不到便抢,哪怕花空心力用尽权术手段也要去夺。” 话说的多,气力用的也多,景湛又呕出一滩血。 李公公御医忙去擦抹,他轻微摇动头颅,“不必擦拭,人之将死,何故面貌。” 景湛双手虚软,仍旧抱紧那条黄金锁链执着不放。 他闭上双眼对沈润云道:“朕不会仿照先皇的做法,生死已定,你出去。” 在此之前,他羡慕父皇能拥有爱。 他深深渴望能得到父皇母亲那般欢闹温馨如平凡夫妻的爱。 可在阿狸的诅骂、冷刃一同穿心的那刻,他突然发现…… 爱,或许真如阿狸所讲,不该是他这样的。 死前,他想放阿狸自由,放她回一心一念想回的地方。 愿他死后,阿狸在某时想到他,不要只有恨…至少,至少也能想想他今日的好。 顾清越银狐被许进放出天牢…… 这种虚虚幻幻不真实感持续到许进护送他们回桃梨馥山。 许进一路只字未提景湛快死的事。 护送任务结束,他也未留半句话,骑上马匆匆忙忙奔回皇宫。 阿素和小狐妖们见两人回来急忙出村口接人。 银狐身上的伤居多,衣服被鞭打的到处破烂,血迹发黑。 等狐医处理好银狐身上的伤,顾清越慌急询问他们,“小红回来过吗?” 大家回答的都很一致,‘狗皇帝走那日红狐就不见了。’ 顾清越目前仍用半狐形态示人,红狐的狐丹她还需要适应。 而且,她自九岁那年起就没再修炼过法术,她的法力包括红狐的法力都很弱。 幻化人形需要凝聚大量的气,她现在还不太能操作掌控。 她跟银狐被放出来了,红狐却没有…… 顾清越的心霎时空掉一块,不好的预感陡然滋蔓。 沈润云从黄金屋出来,楚将军闻大人沈巫统统不在桃梨大院。 其中,不少有家有口的人也都回了府邸…… 这时,过来位蓝衣武将问沈润云:“逆天法真可行?” 沈润云的思绪还停在挖狐丹上,蓝衣将军的话他未听。 蓝衣将军扥住他领口,语气凶悍: “他们可都听你的邪说回家叫家眷,召愿为陛下献魄之人了。 你若说假的,等此事一结,你必遭五马分尸烈火焚魂。” “这位将军是说楚将军闻大人去寻那万人了?”沈润云神绪骤回,眉梢轻微上掀让人不易发觉。 蓝衣将军还未及回音,大院外响起稀零碎碎的脚步声。 “沈巫师,我们听说有法子能救陛下,我们愿为陛下献魄。” “沈巫师,用我的,我们也愿。” 院内院外跪着大批宫女太监,双双扬声说要救他们陛下活命。 景湛是瑞国唯一的君主,失了魄他们还有命活。 失了景湛……他们恐怕真没法儿活。 瑞国土地肥沃,城池多于他国数倍。 自开辟国土都是由景氏君王坐压瑞国。 景氏历代君王个个能征善战,头脑精锐,皆是人中之龙。 而景湛的天龙之气比前几任君王更胜强大。 他未登基前战争还在打,别国并不服软,可景湛登基没两年战争便停了。 巫师说他龙威重,一是有真龙之气护国,二来,他从小善于兵法之道,习抓敌军命脉。 当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有他这般雄威盛气。 失了他,待战争降临无人划策压于前阵,他们很快会失去家园国土…… 等到那时,没有君主的他们就是无内聚力的碎散沙石,会成为别国的蝼蚁,任谁都能欺踩。 就在这时,忽然冒出李公公悲恸欲绝的尖嗓哭声:“陛下龙驭宾天弃世仙去……” 第161章 万万不可!!盼你莫忘我 “陛下……!!” 群臣们泣哭不已,所有人跌跌撞撞拥进黄金屋…… 当看见男人面色死白气息不出,文武大臣、宫女太监纷纷泣鸣: “大巫师,陛下已故,可还有救?求沈大巫师用我们的魄换取陛下活命。” 皇宫人多,桃梨花大院外面愿献魄人数早超过万人。 等闻大人楚将军还有其余臣子带来自家眷属,刚回皇宫不多时辰的许进告知他们人数已够。 听闻许进说人够,被楚将军强行带进宫的楚云夕险些张嘴喜笑成花。 要她七魄…… 给她多少荣华富贵、财宝珠子,她也不愿去贡献呀! ——沈家宅院 沈巫回家找出老祖先留写的祖籍,这等有违天命的事还是多加谨慎为好。 此法就连祖先都未试验成功,凭他们晚辈自作研究, 就怕事成与不成,他们沈家、景氏两族都免不了遭得天谴。 然而,当他重阅古籍捻开纸张的刹那,天空层层灰云聚拢,霎时击过数道穿云而过天摇地动的雷闪电鸣。 沈巫的手骤然上抖,有一张泛红破烂的纸页与另外一页紧紧粘合的黄纸被他无意搓开。 纸张粘合牢实,他和沈润云多次翻查都未发现原来是两张页面。 那页红纸沾满干涸的血渍,被红血覆盖的黑色字体已有几处不甚清晰。 沈巫心神慌乱,赶紧将纸张挪至红烛光影下照看。 雷鸣愈加狂作,阴邪的风拂掠四起,沈巫只觉地面在震晃使他站立不稳。 他迅速提神,眯起老浑的眼睛逐字逐行细细观看。 “咔嚓!”一声,随后“轰”地仿佛是地裂开来。 沈巫双手顿然颤软,古籍“嗙”脱手掉落在梨木桌上。 “不不,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他嘴里紧张道着此话,然后磕磕碰碰狂跑出自己宅院…… 在这期间,双腿绵绵无力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 顾府…… 府邸丫鬟管家今天上午被顾琛全部遣散。 阴狂的风雨霍然吹开未锁的门窗掠进黑魆无光的大卧房。 顾琛身穿大红色新郎服。 不止他穿戴喜服,小红狐也穿着顾琛昨夜专门找人缝制的嫁衣。 红狐冰冷的尸体被他抱在怀里,“小红狐,你说外面的风雨是不是老天在为我们祝喜。” 薄暗的房间,顾琛映着雷雨声低头吻红狐的侧颊。 之后,走去将风扬开的门窗一一锁死关严。 他坐入红色床铺中,双手托举红狐身躯。 看着红狐合闭的双目,他漾出了极为清俊欣悦的笑。 “我们成婚了,抱歉啊小红狐,我没办法向你确认是否同意嫁与我。” 他轻轻揉动红狐头顶的毛发,小心缓柔的触摸犹如怕惊了她沉眠安睡。 窗外狂烈的雷闪风雨好似无法侵入他们彼时宁谧静逸的美好。 顾琛把红狐轻放至床铺,自己也随她一并侧躺。 天牢初遇,他觉得这只小狐狸有点傻笨笨的。 可聊了几句,又发觉她呆笨中透着股可爱顽皮的活泼劲儿。 当时他对红狐的印象评价只有两字,有趣。 想带回家解解闷,想为自己枯乏冷清的人生添加些不曾有过的别样趣味。 看到小红狐化形那刻,他承认自己恍动了神魂……很快,又赔掉一颗真心。 爱…… 红狐活着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对红狐只是流浮于表面的喜欢。 ——不,其实并不是他自认为的那种轻浮情感。 顾琛笑容俊灿,双手将红狐紧紧裹抱在怀,“我爱你,是爱,不是贪图新鲜乐趣,不是浅薄无知的喜欢,小红狐我爱你。” 母亲患有心病早逝,父亲于他的关注并不算多。 尤其是在她母亲去世后,父亲更是弃他不管。 他明白其中缘由,他不能说,这将是带进木棺的秘密。 不过,小红狐已经是他的妻,他应对自己的妻子坦诚,告知红狐他的真实身份。 顾琛的唇蹭了蹭红狐发顶,声音落的极轻:“…我是老先皇的儿子。” “轰隆”一声,黑夜的天际响亮起更大的雷鸣,昏黑的屋子被紫白色闪电衬亮一瞬。 “当今圣上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顾琛接着说: “老先皇对圣上的母亲痴心执着却爱而不得,在寻不到圣上母亲之时,遇见了我母亲。” “她们两个长得极为相似,老先皇便动心思,哄骗了涉世未深的她。 老先皇得知我母亲是狐族,担心大臣们不容, 为避免朝堂上有麻烦事发生,他就将我母亲养在皇宫外。” 顾琛抚摸小红狐的耳朵,哽声道:“后来有一日,他抓回圣上的母亲,便不再需要一个狐狸做替身。 我母亲陪了他那么多日夜,老先皇不想杀她。 但是又担心我母亲因爱生忧恨,四处宣扬纠缠闹事。 绝情薄幸的老先皇便想出了一个两全的主意。 他将我母亲赐予临街为人老实憨城的书生,又将那名书生提拔了官职。” “他说,想要做正常人类,懂得人类的情感,在人间生活,这是他能给予我母亲最好的选择。” 顾琛眼睛稍许湿糊,他埋进红狐的脖颈毛发中: “我母亲同我说,那时她打算回到狐族,落叶归根自尽了之。 可在老先皇将她赐给书生的那日,发现自己有了他的骨肉。” 顾琛为红狐盖上大红喜被,掌心垫着她后脑,双眸染满深情地注视她: “母亲对我讲,爱令她悲观心死,然而,爱又治愈了她满心溃裂的伤痕。 老天在她最灰心绝望的时候,赐予了她继续生存的希望。” “小红狐。”顾琛浅浅覆印红狐紧合的嘴唇:“爱可以使懦弱恇怯的人拥有力量,爱可以使深处灰暗的人窥到光芒。” “如果我是母亲无望时带给她温暖,勇敢面对忧苦的信念,那你便是我独行于暮夜唯一的明灯。 是你的俏皮烂漫点亮了我,是你洒着明媚的绚丽照进我冷清的生活。” 哪怕没有红狐的回应,顾琛依旧满腔浓情表明自己的情意。 他额头抵着红狐,手捏开红狐嘴巴,温柔的音调好似化了糖的甜水: “好想看你化人形穿嫁衣的样子,可是我看不到你穿嫁衣活泼嬉笑站在我面前的模样了。甚至,你不会知晓我有多喜爱你。” 金灿灿的狐丹陡然出现,沿顺两人微微相触的唇传出、渡入…… 狐丹入口,红狐瞬息之间幻化人形。 顾琛弥满惜爱的眼眸牢牢凝视红狐的脸庞,依恋难舍寸寸牢记般抚摸红狐未睁的眼目: “我的妻,这辈子我们的缘来得太晚太浅,倘若世间有来生,轮回之日盼你莫忘我。 到时你快些来寻我,我真的很想看你淘气生动穿着红喜服说愿嫁与我的样子。” 话落,他瞳中的光渐渐慢慢地开始点点消退…… 第162章 有一法可解,执念 顾琛诞生后,他母亲才知人族与狐族生下的孩子体内不能自然凝聚狐丹。 顾琛五岁那年,她同顾书生外出两天办事。 等他们回来,宅邸挂起了白布。 照看顾琛的老管家说他贪玩坠了井,捞起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了。 顾琛母亲登时两眼昏黑…… 等到晚间后夜,四下无人,她将狐丹传入顾琛口中。 顾琛的母亲因少了狐丹没法保持全人形貌,当即露出了狐尾狐耳。 老管家夜巡恰巧碰见这幕,没见过妖邪的他当晚吓得疯痴。 离开顾府后到处神经疯傻地说,顾府夫人是狐妖所化…… 而顾琛未死,是有狐丹护体。如今狐丹离体,他随之消亡—— 人死,狐生。 皇宫…… 沈巫一路惊魂不定总算进了宫门。 守门士兵见他双腿软囊,事关紧急,立马背起他狂奔桃梨大院。 “朕杀了你们!!” “杀了你们!!” “这,这,陛下这是复生了?”士兵背着沈巫刚到院外,景湛撕裂怒吼的煞气声惊得士兵不小心脱手,将沈巫摔了下去。 沈巫没有空闲同士兵做解释,意识到沈润云大错已铸,他跌撞滚爬的往院子里跑。 右脚才迈进大门槛,浓重的腥血气味霎时袭鼻而过。 后脚跟来的士兵尽管闻过战火硝烟,也难忍地掩捂口鼻。 桃梨大院的惨状,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围剿狐山那时, 桃梨花瓣染满了红,遍地叠加数不清的尸堆。 “陛下,我是您的妃,您瞧瞧我啊,我是您的妃,陛下饶命……啊!!!” 楚云夕哀惨的声音由黄金屋大门扩出。 雷声忽地鸣响,她求饶的话夹杂进雷声中,随之是凄厉悲惨地三声尖叫,然后彻底消音—— 沈巫匆匆朝屋里奔去,手打着哆嗦从胸襟内兜掏出块沈家独有的法布。 “哐当!” 不等沈巫进门,已无生气的李公公被人抛了出来。 士兵惊骇,骤然吓傻!潜意识告诉他屋内异常,不能进去。 士兵当即拽住准备冲进黄金殿的沈巫,制止了他的步伐。 “陛下!求您醒醒!” 伴随这道音落,男人黑发凌乱,桃花眼犹如月夜魔魅泛着浓重的红。 白色亵衣血迹斑斑,手提长剑一步一顿拖着重步踏出房门。 许进双手已经没有过多力气,他从后虚力托住景湛的腰,苦声央求: “醒醒啊陛下,这里全都是爱戴敬重您的臣民,陛下!” 景湛恍如听不到许进的哀恳,红丝密布的眼球大大瞪张。 他歪歪斜斜垂下乌黑的头颅,看着对面已经吓软了腿的士兵,还有面色灰白,手紧攥法布的沈巫。 腰上圈固景湛行动的力道令他的眉心有了丝拧皱。 景湛缓缓提高握在手的兵刃,沈巫连忙上前,拔声喊道:“陛下,不要!!” 许进腹部顿感冷凉,随后双手再也无能力钳制景湛,身体重重仰倒在地。 许进唇角溢出一大口红泽,眼眸瞪大不合,侧头死死注视景湛腰后滴血的剑锋。 沈巫见景湛无痛无觉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剑刃,他跟士兵连着步子往后移。 士兵裤底吓出了一大滩水……退着退着脚后跟趔趄了下,“咚”地摔倒,脑勺着地。 景湛俊美木怔的脸庞无半丝表情,重步朝他们逼近。 就当他要对沈巫挥劈利剑,存有半口气的楚将军扑身紧紧抱住景湛小腿,吃劲地朝沈巫喊:“快走!离开……圣上人性已失!快,快……跑!” 沈巫神情稍愣,没往外跑,而是在楚将军拖住景湛的这刻,虚软着腿脚往黄金屋里冲。 小拱门内……黑煞的雾气缭绕,湿阴诡寒的温度令人毛骨悚栗。 沈润云倒于三角塔黑匣旁--爆体而亡。 浊黑的乌气冲天,试图往沈巫的身体里钻。 他登时抻开手中牢攥老祖先施过符文的法布。 黑气如蛇鼠见了猎鹰般大股大股消散回黑匣子中。 沈润云快速将收足血魄的三角黑匣关合,法布盖在上方紧紧实实围裹包严。 屋外的士兵忽然提嗓子尖昂惊叫,沈巫老笨的身躯骤颤,抱起三角塔黑匣笨拙起身快步出去。 士兵软趴趴瘫在地,景湛面朝地倒在他旁边…… 皇宫今夜诡谲翻云。 桃梨大院被宫女太监们侍卫们收拾干净,恢复原状…… 诡怪的议论也成了他们晚间闲谈的话题。 有人万幸自己没去黄金殿,也有人为那些已逝的宫女太监臣子们感到惋惜。 唯有值得庆幸的是,楚将军闻大人、还有些少数幸存者气息尚在,御医连夜抢治。 三角塔黑匣被沈巫布法烧毁。 看着燃起的熊熊烈焰,沈巫哀愁苦叹。 老祖先当年不想毁掉此盒,是想后人有朝一日能参透正确启用三角塔黑盒的奥秘。 可不曾想,当年留下的祖籍纸张粘合在了一起,没人发觉。 这也就是沈润云习得半成半不成的原因。 两月后…… 大臣们将此事压下,外界无人知晓皇宫发生过什么。 而宫女太监也不敢继续在深更半夜论谈。 闻大人楚将军伤的重,虽身体没有完全康复痊愈,但每日仍坚持上朝。 然后,各臣子进内宫与贴身照看景湛的沈巫,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调理景湛的身体。 此时,黄金屋聚满红衣蓝衣两拨人…… 闻大人躺在竹木床上不得起身,体质差到话说两句能咳三声: “陛下目前十天有八天控制不住暴烈情绪,今日在朝堂上发了病,不久便昏迷至此时还未醒,不知这种情况何时是个头。” “都是我那逆子招来的祸端。”沈巫手拄黑木拐,虚弱的身体也是强撑。 祖籍那页记载了老祖先使用逆改法后,对那人持续进行了长约四十年的观察。 所谓逆天法便是逆天叛道而行,起先只需万人几滴血融注黑匣,待收足,它自然会敛走献主的七魄。 万人七魄入体,就代表了你要接受万人的喜、怒、哀、乐、恶、欲、恨。 当万魄冲体,不论是真善还是大恶,你都将无法操控自己的意志,直至你完全被邪气支配。 试过此法之人难逃祸患,每日必受断骨剜肉之痛。 年岁极短,后代子孙或将难免此劫,但有一法可解。 此法:执念。 沈巫向众人开口:“老祖先详记中写,他观察试法之人有四十年。 他发现那人与他的后代均出现了精神问题,但表现的症状、程度皆不相同。 唯有一处同症,此人和他的子孙,寿命不长。” 第163章 后世毕生牢记,为我寻得半狐少女 “何意?”体型瘦削不老少的楚将军插进一句:“按你这话来讲,陛下还是活不久?” 沈巫拄着黑木拐在屋子里踱步走了会,琢磨着自己参悟的对不对。 楚将军火躁性子不变,其他文臣也等的心焦。 他们刚预备开口催促两嗓,沈巫踱步子的脚停驻在小拱门前。 “我族老祖先只留执念二字。”他老浑的眼凝了凝,眉头也深深紧了几分,“执念兴许能救陛下,但是执念为何意……” 大臣们一听纷纷躁急,有人道:“这话说着好同没说。” “阿狸。”景湛面青,眼圈乌黑,瞳孔红色甚浓,一袭黄袍赤脚站在卧房中央。 大伙儿见景湛清醒,一齐过去关怀问候身体是否好些。 闻大人也撑起身子,楚将军搭了把手扶他进内屋。 沈巫搁下拐杖搀着景湛坐回床榻,“陛下是想找圣后回来?” “执念,阿狸。”景湛大掌抓紧沈巫的手死死捏住:“我要阿狸,我要阿狸爱我,我要阿狸披心相付,心甘情愿做我的圣后。” 君王面露乞求,姿态卑微如脚底踏踩的尘泥。 楚将军蓦地润了眼眶,他们陛下是王朝君主,生来想要什么都能唾手可得。 何曾像今日这般低微求索,只为得到一个狐族人的爱。 “陛下想要圣后我们帮你把她捉回来!” 有位蓝衣将军不忍见他痛苦低埃的模样,扬言要去狐山捉人回宫。 说着,楚将军也动了身,“我同你一起请圣后回宫。” 闻大人也适时开口提出:“陛下,只要您寿命百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再不会给您添堵。 您喜欢圣后,我们定会想办法帮您留她,让她安分待在皇宫陪守您。” 景湛垂目无神,抓着沈巫的手始终没放,因着力使得大,手背都暴出了粗条的深青色筋络。 “不准去!”他忽然发出厉声,叫住准备去狐山的楚将军他们。 楚将军等人脚步一顿,“陛下?” 景湛霍地推开沈巫,长臂大展,开始挥砸屋内的摆件。 众人最近见的次数多,也摸透了他躁怒时候的习性。 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近身触碰,不能同他讲话。 不然他就会失去正常心性,雷霆大怒,打人拔剑是常有的事…… 等景湛累了停手站立,嗬嗬提气,已经有好几名蓝衣红衣脑袋都破了口子。 一番寂静过后…… “这世间可有穿越时空之法。”景湛黑深似湖的眼凝向沈巫。 各国天气转冷,正式进入了冬雪冰封的季节。 现代,宋你一路繁花好景,公司大楼三十六层—— 景湛面朝落地窗,身穿景家特制黑西服,背影身形显得比顾清越在时清瘦萧条许多。 “嗡嗡嗡……” 办公桌面的手机发起震动,他转身过去点按接通。 “以后我不去公司了。” 手机屏幕里的小宋,凤眼冒着闪光光的兴奋,张嘴就蹦了句令景湛皱眉头的话。 “让你去海上游艇谈生意,怎么还把脑子给谈坏了。” 闻言,宋清欲手机镜头切换一转,出现一名身穿白裙子的女孩躺在大床上昏睡。 景湛指骨霎时收紧,腮帮子咬的两边肌肉都疼:“从哪找到的?海上?” 他压抑喉咙憋着气,不让心酸泪往下掉。 屏幕中的男人先一步找到苦寻的女孩,这让他感到非常艰酸难受。 要知道出趟海就能找到令他们爱恨交织的女孩,他昨天也跟着去了,说不准还能寻见消失的阿狸。 “这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催我去游艇,我还真遇不着她。” 宋清欲呵呵地笑,随即想到他跟景湛日夜流出思念和痛苦的眼泪, 又立马板起露出傻笑的表情,声音瞬时就低寒了几度:“不能笑,我要恨!” “……” 景湛看屏幕里一会傻切切笑,一会冷冰冰脸的男人,像是在高调显摆他找到人有多高兴。 长期积压在心不爽快的情绪,此刻更是跌落万丈,差到了极点! 女孩身体忽然翻动,‘哗啦啦’的链条声隔透屏幕响起。 宋清欲废话不再多说,麻溜摁断视频,也不说瞧瞧屏幕里的人脸色有多阴沉。 景湛“砰”地将手机掷向黑色大理石地板。 机身瞬间崩成碎渣子,地板也被掼出了一块大缺角。 阴黑的眼圈胀痛的酸涩,头痛欲绝的他掀翻电脑,办公桌,杯子,能砸的全摔了个遍…… 两位守门的秘书,许进李伯堵着耳朵小腿打筛糠。 景家古堡…… 从景琛兜里偷偷翻出手机的温念安拨打了一通电话。 不够巧合的是,听筒里面传出了机械女音,“无法接通……” 景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短发湿漉,看温念安盯着他手机发怔,胸膛贴她脊背,声调温和上扬: “趁我去洗澡偷偷拿我的手机,怎么还跟刚化形那会一样调皮?” “七个月,来不及了。”温念安不理景琛,丢神地叨咕: “她回去七个月了可我还在这,七个月了……没变,我还在循环…没变。” 景琛手臂横过她腿弯把人抱上床,嗓音柔柔:“循环有什么不好?小红狐,我的妻。” 狐丹归体,记忆复还。 世间真的有来生,他等到了,等到他的妻来寻自己。 但这二十多年中,他做了许多不配小红狐原谅的悔憾错事…… 他的妻,迄今还怨他,恨恶他曾有过的暴戾行为。 第二日清晨—— 古代,瑞国王朝。 大臣们待在黄金屋一夜未合眼。 景湛坐立桌边写下留给后人的遗训。 沈巫站在他旁边,见他将过错揽于身,开了口:“陛下,短命之事若照实书写,后人定会对您痛恨入骨。” 景湛的手恍然停顿。 沈巫又说:“您乃是瑞国帝王,历代君王的史册均是歌功颂德之事。 您今天写的这些话,假设被后世外人所窥得,岂不有损英明,落得骂声连片。” 闻大人没看到他在写什么,不过听沈巫这样讲,他也猜想出了大致内容。 “陛下,当时您已无气息,沈大巫师做此事您并不知情。” 闻大人走至桌旁继续讲道:“狐女有诅人尽皆知,您何不以诅为名,留给后人解祖之法。” 景湛浓长修俊的双眉拧起,红痣挤在了褶皱中。 手端握毛笔未动,黑乎的墨水掉了几滴,纸面立时晕染出一大圈黑墨痕。 众人静待几秒,屏气等他。 随后,沈巫瞧见他换了新纸重新下笔。 字体遒劲有力,内容简明扼要。 后人谨记,景家有诅,凡景氏后人命短早亡。 有法可解,你心执念。 我为情执,唯有情解。 我注定早亡,但,世有轮回。 后世毕生牢记,半狐少女乃我命定,为我寻得此女将她囚于家中。 待眉心有红痣的孩童出生,那名半狐少女不久便会现身于世。 找到她,后人不得干预两人相处,恐,破坏轮回之道。 如要景氏一族子孙绵延,以上,谨记,谨记。 第164章 打开穿越之树 景湛紧接画了一幅桃梨馥山的梨花树,还有通往村口的详细地图。 然后打成卷,将自己的画像和顾清越的画像一同放进红木收藏匣中。 沈巫恭敬接过他手中的遗训,以及画像和寻找半狐少女地图的木匣子。 “此物先交由你们沈氏一族保管,等见到朕的后世再交于他。” 景湛大掌抓起桌上锋利的小刀递给沈巫,他紧忙将红木匣搁下,双手接过刀刃。 景湛眉眼一松,难得近日暴烈易怒的情绪有了丝浅浅的温缓。 他环视一周劳尽心力的众大臣,声音和善:“朕现在情绪躁烈难控,已不适合做你们的君主。” “陛下……”大臣们一同哀声淌落泪水。 景湛抬手命他们不需多作劝言,而后道:“圣后曾在异世与朕相处十年,朕会献出自己,为你们寻来一位年轻的明君。” “异世的景湛亦是朕,朕亦是他,待朕身体熬至大限,各位务必将他请回王朝,辅佐他执掌朝政,稳固我们瑞国江河。” 金声掷地,景湛不容他人多言,直接命沈巫取他眉心之血做仪式准备。 商酌一夜,沈巫知道他决心已定,一手托举杯盏,一手在景湛眉心做结印取血。 景湛阖眼感受到尖刃入肤,眉心微有钝痛。 不多时,胸腔骤然撕裂难忍,两颊迅速干瘪,瞬间白了头。 紧跟着,脸唇两色惨白失泽,好似亡故之人。 大臣们屏气敛神,紧张的心绪全部化成了大汗珠子。 身上穿的官服内衬外衫基本湿透。 直至沈巫歪头呕出一滩黑血……仪式结束。 景湛身子斜侧倒去,楚将军和几位大臣马上前行扶住他。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 景湛无力,只轻轻摆摆头。 而沈巫躯体颤抖,腹部绞裂,额头也生出了居多止不住流动落地的汗水。 以免手拿不稳杯盏,他赶紧靠桌站立,将杯子妥善放稳。 “万物本应自然,打开通往异世大门有违天道,陛下与我均命不久矣。” 沈巫看着艾发衰容的景湛说:“死后,陛下同我或将遭天雷百年之苦,才能再进轮回转世。” “陛下……” “沈巫师……”众人哀叹泪流。 景湛现在就如同八九十岁的老人,皮肤褶皱甚至比寻常老人家的还要多。 他稍稍支起身子,声音苍老,中气不足:“朕累了,都退下。” 他知晓自己跟阿狸已经没可能了,阿狸厌恨他深入血骨,而他因为逆天改命性情怪异无常。 阿狸是妖,能千年不亡,他却只有寿命短短几十,现在缩至更短。 他要把机会留给异世界年轻的自己,那个与阿狸般配的少年景湛。 如果他们之间的事是循环发生,他就必须开通异世大门…… 等待小景湛的到来,等待下一世重启,倘使狐山再遭灾劫,那棵树能帮助小阿狸成功通往异世。 也好让小景湛早早寻到小阿狸,早些将小阿狸领回景家,培养出绵绵情意。 众人跪安拜别…… 沈巫回宅邸重新制作法环,楚将军加上几位武将一并前往狐山…… 桃梨馥山—— 小红身体完好,不仅活着回了狐山,身体里还多了能滋养她的狐丹。 她跟顾琛的身体有非常大的差异,小红是真正的狐族人,而顾琛不是。 所以,纵使顾琛经过狐丹多年养护,一旦离体,他仍无法存生。 不过,她始终没法做到无缘由接受顾琛的狐丹。 不明白顾琛为何能做到无私无求,渡给她最重要的狐丹。 以至于在外流浪长达两月,才消化掉心中躁结。 她现在体态是小狐狸,听说狗圣上将银狐和圣女放了,迫不及待跳跃四爪奔回狐山…… “小狸!你都多大了,还跟那些小狐一样喜欢到处爬树!”温润担忧的嗓音由狐村口传出。 树梢上的女孩突然尖叫摔下,银狐急忙张开双臂接住她。 女孩喜笑盈开,软乎乎地望他,银狐修白的颈悄然熏染成红。 归心似箭的小红狐正巧奔到村口看见这幕。 她即刻顿住,难过的四爪紧紧抠陷黄土地。 银狐和顾清越谁都没注意到她,银狐抱着怀中人往村内走。 小红狐瞬间化了人形,汇聚水雾的杏眸远远注视那两抹亲昵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不见了两个月,可银狐大人没有像找圣女那样,日夜不休的去找我……他们会成亲,会生很多小狐。” 小红狐自语,伸手攥着胸前的嫩黄色衣襟,心口那块空挖挖,像被烈风澜涛狂狂卷灌的沧凉。 小红狐转身跑下山…… 抽刮在脸上的冬风卷走了泪丝,挥痛了肌肤。 她现在不想回狐山—— 她深深崇拜心喜的银狐大人,会跟他心爱的圣女成亲生子。 尽管她早知道银狐喜欢圣女,可她没办法,也做不到忽视自己内心对银狐的崇爱情感。 “上山后切莫伤害其他狐狸,我们只需要一只足够。” 沈巫停在山口,告知正要上山的几位将军。 楚将军他们刚点头颅,小红猝然惊呼:“你们这群皇宫里的大坏蛋,又来我们狐山做什么??!!” 几人点头的动作猛然顿住,随后,动作统一整齐。 楚将军粗犷豪放地嘿嘿窃笑,掏出内兜的龙纹法环,其余几位一拥冲上捆住小红。 法环就在不远处亮出,小红尖叫声都没来及发,咻地变成狐狸身。 几人拎起呜鸣挣扎的小红,还有一人用布条勒住她的嘴不让其喊出声。 沈巫师哀怜般摸摸她的头,红狐看到他拿出长刃的那刻,瞬息瞪大挥泪的眸子。 “将她固定在这棵梨花树上。”沈巫狠下心,指着梨花树。 闻言,楚将军将她的狐身定牢,红狐狠劲摇头,口中呜咽。 “小狐妖老实点。”有位面相稍凶的将军按住她摆晃的脑袋: “等你为陛下圣后开了路,说不准你死不了,兴许哪天还能穿梭回这座狐山。” 沈巫抬手制止,让他不要再发出杂音。 老浑的眼球微微闭了闭,张手接过一位将军递来的红杯盏,仰头入喉,而后,全部喷洒向树干,口中开始叨念咒法。 短瞬几秒,沈巫霍然张开浑黑的眼瞳,目光死死沉沉盯注她。 红狐心头霎时有痛袭来,她连闷哼都不及,仅听见沈巫自顾说了句:“异世路开,仪式结束。” 红狐消失在几人面前,他们揉搓眼皮,怔了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任谁都从未想过,真有穿越时空之法…… 雪落的季节替下—— 桃梨花经过凛寒雪霜的冬季,今年夏天开的盛旺,照去年相比还要美。 顾清越自回了狐山,性格逐渐恢复成从前活泼的样子。 经过银狐阿素小狐们的细心照顾和悉心陪伴,下雨打雷已经不再是她最害怕的事了。 五月,整一年的时间,现代景湛每天望着夜幕天际的星星月亮发呆,想、盼。 细数白天和黑夜过日子。 直到这天,他接到温念安打来的电话…… 第165章 景湛前往桃梨馥寻妻 跟老婆蜜爱爱甜恋恋数月的小宋,接到景湛打来的视频。 景湛一句,他找到阿狸了,马上要回瑞国,宋崽幸福宅家的小日子就此结束…… 沈宴在z国有了新项目研究,就没有跟同景湛一起。 李伯许进随他马不停蹄连夜飞回瑞国—— 景薄天沈润云景琛温念安站在古堡大门口迎接他们归来。 傍晚,夕阳落。 景湛从私家车内出来,一身黑色风衣,戴着近一年几乎没怎么摘过的黑墨镜。 “回来了。”景薄天拍他肩膀笑道:“东西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动身去孤儿院。” 景湛拿掉墨镜,露出双发黑的眼圈,空寂的桃花眼黯然失色,仿佛街边坏掉不会发光的路灯。 他掠过温念安,声音冰冷:“我等不到明天,把东西给我。” “狐族有法力,你需要法环压制才行。”温念安坐着轮椅,黑泽的秀发被风吹地扬了扬。 景琛打开五指捥拢她丝发,转瞬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狐纹红木梳为她梳理。 沈润云闻言由白大褂取出一枚龙纹缠狐的吊坠递给景湛。 “听景夫人说起法环模样,我在先祖的收藏匣中找到了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景湛摩挲着龙纹狐狸看了看,随后又问温念安:“要怎么样才能通往异世界。” 温念安眸光忽然虚空,好似在回想什么。 半晌,景琛摸摸她的头,矮身问:“念安想回去看看吗?” “回去?”温念安笑容如嘲,杏眸尾部溢出了亮晶的清泽,她瞪着景琛反问: “我这副鬼样子还回去做什么?让狐山的族人们看看现在的我有多丑,多恶心?” 景琛心头倏然生出股涩闷,没再继续说刺扎温念安的话。 小红狐从前有多调皮爱美他最清楚,而今,不再喜笑生动的红狐,都是他多年累积犯下的错误罪行。 景湛拧眉等着她说方法。 温念安抬头看向昏黄路灯下的景湛,一刹间,他与讨人厌的君王面颊重叠。 温念安说出去异世界的方法前,还不忘揶揄景湛几句: “何必自讨人嫌呢,圣女此生最恶心的人就是你! 而且,只怕你去也晚了,这会估计圣女和银狐大人的孩子都能满狐山爬了。” “孩子?”景湛将墨镜狠狠甩出去,弹到了李伯的小腿肚肌肉上。 惨遭横祸的李伯猛地激灵,立马收回朝大院打望素珍的小眼神。 他听见景湛怒着音调,问询温念安:“银狐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阿狸跟他生了孩子?” 景薄天沈润云也齐齐向温念安看去,等她说原因。 “别气他了,你看看他眼底一圈黑,疯劲儿都憋着呢。”景琛蹲在温念安腿边,又劝了几句: “你放跑小湛的老婆有一年多了,就快告诉他。 免得他一会犯病大哭痛嚎,到时候咱们还要赔礼道歉。” “……” 许进李伯转头,忍笑。 深夜,三百名保镖随同景湛去孤儿院…… 景家那几人为了亲眼目睹这神异的场面也跟着前往。 温念安划破自己的手,许进拿玻璃瓶子接过。 景湛脖颈挂戴法环,掌心摩挲粗粝的梨花树干。 不多会,许进将瓶子交给他,温念安看着景湛开口: “你是他们的圣上,这棵树的时空大门就是专为你和圣女而开的,有了我的血开路,你自然可以进去。” 她指向那群黑衣保镖,“他们,我不确定。” 随后,所有人将手放于梨花树,包括想去凑热闹的景薄天沈润云。 景湛将瓶子中的东西洒向褐色树干,白光晃眼,他蓦地消失在大票人视野。 白光褪去,余下的人惊呆,巴巴瞪眼,左左右右瞅瞅你瞅瞅他。 景薄天未去成,不过能睹视这惊奇人心的景象,花甲之年的他已经足矣了。 景琛手拎医药箱,怜惜不已的为温念安包扎伤口。 “为什么突然告诉他去往古代的方法?”景琛处理完她的伤,仰脸询问。 温念安垂头,又恢复成往日不爱理睬的状态。 对此,景琛也只能无奈揉抚她的脸颊。 临走,温念安望着她穿越而来的树,还有曾和温瑾安住过的孤儿院。 她目前依旧身处现代,那就证明循环仍然在延续。 如果无法摆脱循环,她只能把顾清越带回来。 顾清越景湛就是固定的点,而他们全都是围绕这个点旋转的人。 只要顾清越景湛两人的故事还在继续发展,那就会有不尽的来世。 这世,她没办法逃开被景家禁锢的命运,她可以等,总有一世她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景湛现身桃梨馥已是第二日,天边缀满的银星颜色浅淡,红烈烈的晨阳即将冒头。 他按照景薄天给的画图往山上走,此时,他不知身后还有一位年迈的老景湛在注视他。 “陛下,您的后世果真来了!”发出惊叹的人是楚将军。 他们后边还有大批兵马整齐排列。 老景湛由一位小太监搀扶,他转头问沈巫:“我与他能否相见?” “陛下,同一时空本不该出现同一人,您不能与后世见面,不然极可能双双湮灭。” 闻言,景湛速转回身,命士兵和楚将军带着法环留守。 倘若狐族人不允许小景湛将人带走,他们便前去帮忙。 狐村内—— “银狐哥哥,你看我穿这套衣服好看吗?”顾清越扬起貌美的笑脸,身穿大红嫁衣。 银狐看痴一瞬,阿素眸子暗了暗,笑着拍拍他的胳膊, 打手语比动:“圣女穿嫁衣的样子真的很仙美很漂亮。” 顾清越狐耳调皮地抖了抖,往阿素银狐身边凑去,牵起银狐的手,又拉阿素的手。 在阿素耐不住脸羞红心慌跳想逃开时,顾清越将两人的掌心交叠而放。 “明日就成婚了,怎么还跟不熟一样。”她笑着拉长音:“哦~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银狐哥哥和阿素姐姐不好意思啦?” 阿素急忙抽回,羞着脸摆手比划,“圣女……” “我知道我知道,阿素姐姐我不说了。”顾清越轻轻拢住她慌张比划的指节,重新交给银狐。 银狐未语,面上牵着丝笑容,握紧阿素。 “圣女姐姐。”屋外的小狐高声呼唤:“我们想去村口摘桃子,你陪我们一起好不好?” 一听小狐要摘桃子,顾清越白茸的狐狸尾巴都翘老高,立马拔腿向外冲。 等人都跑远了才想起喊:“今天中午我吃桃子,阿素姐姐不要准备我的午饭。” 看女孩风火火,就像刚化形的小狐狸们一样跑出去嬉玩,银狐澄澈的琥珀眼眸漫出了自然宠溺的神情。 阿素微有失落地冲银狐比划手势,“其实你跟圣女才是最相配的。” 第166章 阿狸姐姐,你欠我的债,该还了! 银狐敛回视线,嗓音轻润:“相处这么久,我知道小狸只把我当做哥哥,所以那些让小狸觉得为难苦痛的事我不会去做。 很多有关异世的生活她并没有详尽讲述,可是听她那些避重逐轻的语言,还有时常流露的表情。 通过这些,我能感受得到,她漂流在外的日子非常辛苦。 往后我只想她挂满喜乐的笑,只要小狸欢喜高兴,我就会尽心竭力去满足。 而且,能够作为哥哥的身份相伴小狸左右,我已经别无奢求了。” 阿素默默看着银狐,心中陡升缕缕愧疚。 上个月她跟圣女透露自己喜欢银狐。 圣女没有她自以为设想中的恼火吃醋,骂她不配银狐,反而很欢悦赞同地说要撮合他们。 银狐在女孩希翼的目光下便同意了这件事…… 她明白银狐不喜欢她,也明白银狐心中的痛。 纵使如此,她仍想嫁与银狐—— 村口那颗桃子树是银狐过年前特地为顾清越栽种的,现在正是收果实采桃果的时节。 顾清越随个小狐到村口恍然发现,刚才阿素要她帮忙试穿的礼服没脱。 “你们先在这等等姐姐好不好。”她揉动其中一名小黄狐的耳朵: “这是阿素姐姐明天要穿的喜服,弄脏就不好了,姐姐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小狐狸很乖巧的应好。 就在她回身往村内走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小狐狸们的哀叫。 紧接,一道巨大似野生蛮牛的冲劲将她钳制,眼前的景物瞬息闪成片片恍影。 她被压制着面朝墙,背部紧紧裹来一具起伏有力的胸膛。 景湛面色阴戾,桃花眼洇着冷郁猩狂,寒意刺骨的掌心死死箍在她的腰间,令她不得转身。 青柠果爽的气味弥绕进鼻息,顾清越的心陡然打了股强烈地颤栗,按着黄泥墙面的双手顿时扣紧。 男音嘶哑骇人响在她耳畔:“姐姐,你欠我的债,该还了!” 话音一落,顾清越慌张启唇要喊,银狐哥哥救命! 景湛即刻掏出早有准备的帕巾,掩住她口鼻。 陌生的铃兰幽香涌袭,顾清越身体骤软,瞬间歪倒进景湛的胸怀。 脱去意识前,顾清越双眼迷雾茫茫,视线不清地看见了景湛那两大团惨不能睹、奇丑无比、浓黑浓黑的大黑眼圈。 这两团黑长在熊猫眼周是可爱,可搁在景湛这双空乏无神、阴气弥漫的眼圈一周,特别像年代古早久远穿着蓝衣官服的千年老僵尸。 再加上他眉头死拧,因着磨牙凿齿,腮帮子鼓梆梆绷着。 面部显现的神态也十分凶恶阴狞,仿佛看到了深恶痛绝的仇人。 顾清越惊吓不浅,呼吸倏然一鲠,直接加快她昏迷的速度…… 景湛越过躺地哀叫的小狐狸,单肩扛起顾清越大马金刀地往来时路走…… 他入村极其突然,走的时候也特别快。 等银狐阿素听见声音出来,黄狐抬起小爪有气无力地指着村外,“狗圣上闯村出尔反尔,又把圣女姐姐掳走了……” 闻言,银狐全身筋脉流窜的血霍然凝冻,旋即追下山。 桃梨馥整条路都有士兵埋伏,士兵发现他奔下山立刻将其阻拦。 自这天,桃梨馥整座山被老景湛的人围守—— 并且每座山头都放有牵制他们的法环,使他们无法再踏出狐山。 --现代瑞国,夜晚。 景家古堡大院今日装饰的格外喜气。 红毯彩带七彩灯,佣人们还将过年用的大红灯笼悬挂在每棵树梢中点亮。 景薄天盛意约请景琛温念安,景湛顾清越一起去他的住所用晚餐。 表面看他说是吃饭,其实侧面来讲,显明是想打探有关古代景家的事。 景琛景湛不愿跟他多耽误宝贵时间,双双果断回绝,并且统一冷漠回他,没空…… 景薄天无可奈何,选择先不去扰搅他们。 盘算等过些日子挑个适当时候,再亲自去问顾清越详情。 事情落定,许进李伯照规矩在一楼大厅守着。 许进的手机今晚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李伯斜眼去瞧,全是【可爱的小苹果~以璃】发来的。 他一巴掌不带犹豫裹着凉风呼向许进后脑勺。 “你发癫啊?”许进疼得龇牙,揉着发懵的脑袋问。 李伯脖子扬了扬,大白眼转着圈掀,“你小子,追温家小姐够久了,还没成事儿? 这次顾小姐回来,你别又让人家三两句美言就把实情给套去。” “啧。”许进也白了他一眼,梗着脑瓜子犟嘴:“你看我像为爱发狂的白痴吗?! 我是那种为爱冲昏大脑神经的人吗?你拿我当咱家少爷呢。” 李伯双手叠在腿前,用鼻腔哼了两声重调。 然后他斜眼瞟见许进两只小麦色的大手爪子快速按删除键,清空那些差一步就发出去的短消息。 李伯瞅着那一个个诚实的字体,两眼一黑,没控制好又给了他后脑勺几闷拳,“还犟嘴!你那屏幕里头都写的什么!” “你这老头别打了!我没写顾小姐被少爷抓回来的事!” 许进贼胆心虚,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到处躲闪李伯托着那副老身板子地追打…… 二楼—— 离开景家一年,月牙时钟走字准确,室内装设如旧。 卧室灯未开,景湛半靠梨花木床头,双臂牢牢钳固未醒的顾清越,紧锁在怀。 黝黑的目光游移量掠她全身每寸,指腹使了狠劲儿捻搓她的红嫁衣。 温念安揶揄的话旋在耳际,她和银狐的孩子满山爬…… 景湛眼眶飒地红红湿润,“你真跟山里的野狐狸结婚了?那孩子你休想带回景家!不是我的,我不要他!!” 昏暗的房间,19岁少年闷闷沉沉哭了起来。 不对!景湛忽然抓起顾清越的手给自己抹眼泪。 脑袋里飘浮过午夜酒醉时和小宋说过的话,他们不能笑!更不能哭! 阿狸是只顾自己适意痛快,不理别人伤悲死活的渣女。 狡猾的狐狸渣女已经不配得到他纯情真挚的眼泪了! 景湛内心戏十乘十的足,演绎的还全都是瓢泼大雨的悲伤。 他睁着个大黑眼圈,凶煞煞瞪顾清越甜睡的脸。 “哼!”地一声,随后像是用足力气丢开她的手。 顾清越手轻轻落回灰绒床铺,依旧沉睡平稳。 “我要让你后悔偷走我的心!”他撂下句极狠的话,垂头“呱唧”一口,深深啃啄顾清越白嫩的脸蛋。 第167章 你看把咱们少爷委屈的 没出半晌功夫,景湛嗖地支起脑袋,低低压音唾骂自己:“你怎么还为坏狐狸动意,软骨头!” 不过就是亲啄啃啃小脸蛋,面对一个寡情薄幸抛他一年,还在短一年的时间偷偷结婚生狐的负心渣女,小景湛竟如此不争气! 他把顾清越往床上一放,瞪着她润乎的白脸,阴恻呢喃: “坏狐狸!睡觉也不忘给我施迷魂法蛊惑我! 以后我会严严提防你,不会再让你有机可乘,趁我不备对我施法!” 之前还本分乖柔的骗他说不会妖术。 温念安的话显然比负心女的话可信度高那么点儿。 她是妖精,刚刚小景湛不老实,肯定是她在不知觉间暗地里施了法! 想用这种妖术迷惑他,要自己像从前那样对她万般驯从。 景湛将脖子中戴的法环挂在顾清越够不到的大衣橱顶层。 接着又小跑回来反复检查再三确认,她腕骨戴的精雕繁星环月链条结不结实。 最后,眼泪瓣啪嗒啪嗒砸进灰绒床单…… 天天掉泪豆豆,他发觉自己在阿狸面前这样挺丢人现眼的,随即抹抹泪珠,提腿迈步仓皇逃出大卧房。 李伯许进见他下楼还以为是顾清越醒了想吃东西。 李伯启口,“顾小姐喜欢吃的我都做好……” “啊啊啊啊!!” 做好了,李伯‘了’都还没说呢,景湛措不及防高高仰起脖子开嗓,哞哞嚎…… 看他哭地弓了腰,胸腔空震震地发颤,一副大脑缺氧闪冒金星的视感。 许进担心他滚下楼梯,紧紧忙忙过去搀他。 海豚似的男高音就在耳旁吱吱环绕,许进耳朵眼里长得那些个神经线抽抽跳跳的疼。 ??他嫌弃…… 可没办法,这是他家心肝少爷,他们只能依、宠、惯着他…… “手机。”景湛绵绵无力陷进圆弧形白皮沙发,随手揪过彩虹抱枕垫于胸前,把脸埋了进去。 李伯摘掉耳洞塞得棉花球,然后掏兜把景湛的备用手机拿给他。 许进也机灵地递了个湿毛巾过去,他随便擦擦,拨了一通视频。 “嘟嘟嘟……” 好一会视频才接通—— 那头,男人晶闪闪的瞳孔透着蜜丝丝的幸福。 这样一对比,景湛脸色惨绿绿得简直没法入眼去看。 “我喝不下咽不下,苦的我足足找了她一年!找了一年啊!!” 景湛抛却了黑化人设,视频刚接通就急着跟自己的密友哭诉: “她耐不住这一年的寂寞,不等我去找她,就偷偷摸摸跟别人好上了! 还是只乡野狐狸……!她跟山头的野狐狸谈恋爱了!” 小宋本来还笑着,听他这么痛苦也敛了敛笑容,收起白呲呲的大牙。 没多大会儿,景湛连哭带吼:“不对不对不是!我好天真好傻,我怎么还把她的渣狐形象给粉饰美化了! 她哪是谈恋爱啊,她是结婚了。那身破嫁衣都当成宝儿了,巴不得焊在身上天天穿着! 今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她都舍不得脱!她还跟那人生了狐狸崽儿!”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对狐狸父子。”小宋清隽的脸庞添了抹忧虑。 许进李伯离得不远,抻着脑瓜子偷听。 许进小声巴巴:“顾小姐给咱们少爷带了片青青绿草原在头上,以后你做饭别做她爱吃的。” “哼!”李伯瞅他冷哼:“还用你教!这才一年她孩子都有了! 你看把咱们少爷委屈难受的,我瞧着心里都揪的慌。” 沙发上的景湛哭歪了头,高大的身躯虚力一倒,把自己蜷卷成了一条大龙虾。 “我当时在山里见到她太心急,一时间疏忽,没缓过冲劲儿往深处想。” 景湛将手机扣放,小宋那头只能看到黑洞洞的屏幕,但是景湛哀哀幽鸣的声音依然能穿透手机。 “反正我不会把阿狸还给他们,这俩人要是敢越过时空来要人,我就处理了他们。” 身为闺中密友的小宋,通过视频给景湛出了不少馊主意,也分享了一些自己最近才参透的心得感悟。 而二楼卧房的顾清越在景湛时上时下,此起彼伏的嚎啕痛哭中转醒…… 眼熟的摆件,房间散发的熟悉味道,身下宣软的床垫。 这些都是十年间最熟的触感触觉,令她无以承受地阖了阖眼睛。 她又回来了…… 离开小景湛遇见老景湛,好不容易逃开老景湛,她又被小景湛捉回来了…… 老天就像是用圆规给她定画了一个大圈。 她费尽心力绕着圈跑,每次自认脱逃成功,景湛的邪魔大爪就会伸进圈里把她薅出来。 狐山那段快乐自由的时光,宛似薄薄如纱的青烟一场。 同银狐阿素小狐们在一起嬉戏的情景,也好像只是她自我痴想遐思出的梦境。 “咔嚓--” 门把扭动,脚步响起。 顾清越耳朵微提,随即压轻呼吸佯作自己还在睡梦状态。 “卧室有监控。” 意思就是,我都通过监控看见你醒了,你还跟我玩万年不换的装睡那套? 顾清越循着他低冷还有微哽的音调缓缓起身。 “啪”房间亮堂。 百合灯晃照刺目,顾清越闭了会才再度睁开,这时候景湛已经悄声来到了她面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高大少年,顾清越身体猛然抖动,手脚紧紧按压床褥倒退。 景湛寂然无声的立在床边,冷瞥顾清越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恐。 腕中的锁链和小银铃叮铃铃哗啦啦的响。 顾清越退退退,退下了床,又一路退到了洗手间。 望着站那跟个僵尸似的男人,她心骤紧,侧身冲进大浴室,转手就要关锁房门。 “嗙”地一声。 景湛大掌一拍,五指伸进仅差一点点就可以关合的门缝里,将其大力扽开。 “还敢跑?!”他阴凝着顾清越打哆嗦的嘴唇,以及弱如栀子苍白的脸颊。 顾清越背部贴了墙,已是穷途末路再退无可退。 “你让我还债,可是我根本不欠你任何债。” 她黑卷的发散泻在未换的红嫁衣上,美丽的狐眸水雾盈盈,轻绵嗓音夹杂颇多颤涩。 景湛绷着脸倚靠洗手间紫檀木门,眼圈晕了点刚哭过的红,盯着她的红嫁衣,凛声说:“脱了。” “什…脱什么?”顾清越掉了几颗泪,卷睫不安稳地扇了扇。 景湛眉宇添了抹凉意,红痣色泽暗淡,洗手间的白炽灯照在头顶,显得他黑眼圈更黑了,长相也更加瘆人了。 顾清越看着千年僵尸景一步步朝她走近,她慌不择路围着洗手间墙壁一圈圈地绕。 锁链一响,她腕骨倏地勒紧。景湛脚踩地上的链条,寒音砭骨,喉咙泄流的话跟逗趣儿一样:“绕啊,你跑啊,接着跑,我看你跑。” 顾清越有种自己是任他摆弄的玩具圆皮球,可以滚来踢去的耍逗。 老景湛和小景湛霎那间叠连在一起,所有给过她的强迫不愿、积压的羞辱感一并聚合爆发。 “景湛是王八蛋王八蛋!畜生,景湛不是人!” 顾清越抬起绵弱泪迹斑驳的脸,嗓音呜哽却极为倔强不屈,叠叠连声地嚷: “你跟老景湛只会生夺硬抢逼我屈从,用暴力权势压迫我,你们全都是臭魔烂鬼!不是好东西!” 第168章 我不是老景湛,我不会像他一样招你烦 她眼泪依顺白净的下颚角滴滴答答滑落,骂声连翻地轰击。 景湛就像电视机画面卡了屏,遥控器失了灵。 无法返回退屏、开关按键故障、全都摁不动了一样。 大大的形模版呆呼呼立着,脚底那条长链还踩得特别实诚。 实诚到顾清越手腕因他踩踏紧实的力道,坠的隐丝丝发着疼。 景湛就傻怔地看她,小宋刚教的让他表现的不要像从前那样过于蠢笨热诚。 首先,摆出一副冷酷高傲刻薄的姿态疏远她。 再欲迎还拒,时近时远投递点小甜饼给她尝尝。 等诱敌深入猎坑,让她欲罢不能的时候,直接擒拿不放。 最后探探她对你的欢蜜情意有几分,是不是高于那对狐狸父子。 小宋挖心肝子奉献出的过来人教程,景湛一下子全忘了。 什么王八蛋,畜生,老景湛,烂鱼邪臭虾魔。 他听得委屈兮兮,唇角都扁弯弯地搭拉了下去。 看见顾清越流眼泪,腔内的小肝脏揪人心肺嘶嘶痛,喉咙瞳孔极度酸涩…… “你往我心窝插酒瓶,还在山里偷摸结了婚。”景湛话音一落,晶晶莹的泪花就开始唰飘飘地掉。 黑化人设刹那间再难维持,可能他那对黑眼圈要比人设黑的多。 景湛哭了,顾清越也稀里糊涂。 谁在山里结婚……? 她翘密的鸦睫融着水泽,愣愣看着景湛一个大健步猛扑过来,双臂紧紧扣拢她。 少年泪湿的脸深埋她削弱的肩,使着力磨蹭,仿佛是存心想弄脏她穿的嫁衣。 顾清越四肢僵绷绷发硬,正打算推开,景湛趴在她耳边先喊起了麦: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带着一窝狐狸玩,那几个狐狸崽哪个是你跟银狐的孩子? 还是那一窝都是?! 整一年,我环着地球找你,连一个香甜觉都没睡过。 人瘦了,模样也没以前清朗俊美了,还长了难消的黑眼圈。 你倒好,三百多天没见面,睡的美玩的疯,还跑山里跟妖精生了一大堆狐狸出来!” “??” 他哭来嚷去,叫唤的顾清越大脑迷瞪。 她什么时候跟银狐哥哥生小狐宝宝了??? 景湛听不到顾清越给点响应,倏地擒住她肩膀,玩了命地晃: “你说你说你说!你说啊!那个银色狐狸精有我菜做的好吗?! 你都不许我动小阿狸,为什么他一个后来的山间野狐就可以跟小阿狸亲近?!” “呕……”顾清越忽然攥住他黑衬衫,将喉内反涌的酸液吐到了他胸前。 浴室骤然静音…… 景湛盯盯瞅着顾清越白弱弱的脸,桃花眼弥漫伤痛的神情,抖动的音调夹裹极其不可置信:“你……你这是又怀了?” 阿狸是妖,体质与人不同,这点他清楚。 可是才刚生狐崽一年不到,她又怀了??!! 想到这一年阿狸跟银狐每天蜜蜜酱酱,景湛痛的肝肠断断崩裂。 顾清越恍惚的思绪跟他不在一处,本身早午晚都没吃饭,肚皮空空。 景湛刚刚那几下晃的猛,酸酸的胃液全都咣了出来。 以至什么又怀了,她迷迷蒙蒙没往耳朵里钻…… 景湛对她恨中带怜,虽然孩子不是他的,但他还是把人小心抱回大床,还专门吩咐李伯炖点补身体的汤端过来。 做完汤的李伯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怪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太好吃了? 应该搞里头一百勺盐弄齁咸,才对得起他家少爷脑顶那片绿葱葱的大草坪——! 当他捧汤敲开二楼房门的时候,俩人一个躺床,一个窝沙发。 宛若闹腾坏脾气的小蜜侣在生闷气,谁也不睬谁。 李伯咳了咳,声音划过:“少爷,顾小姐要的滋补养胎汤好了。” 声落刹那,景湛立马抹掉金豆豆,肿红红的眼睛低低下垂,不想给李伯看到。 他侧手接过汤碗,就下令让李伯赶紧出去。 李伯关上门,人站着没走,楼下的许进见状,上去把他薅了下来。 “你这臭老头,总瞎凑什么热闹。” 他像很有经验一样,扥着李伯回厨房收拾厨余垃圾,嘴里嘟嘟:“万一整点咱们不能听的动静,你老脸热不热?羞不羞?” 李伯:“……?!” 景湛坐床边直勾勾瞅顾清越一勺一勺喝鸡汤。 视线太过明显强烈,顾清越拿白瓷勺舀汤的动作顿然停住。 她神情飘忽,看了景湛一眼又低了头。 暗自思量了好久,最终深提口长气,才缓声说:“那晚我不是想要你的命,为赔罪我把狐丹给了你。” 说完这句话,顾清越将盛鸡汤的蓝瓷碗搁到床头柜。 百合吊灯明亮,烘衬的景湛显露几分不像他该有的沧桑感。 景湛静声听顾清越的解释,眼皮合动的频率不算多。 基本属于那种顾清越一张口,他即刻就不眨了。 宁静的氛围下,顾清越再度启唇:“羡安哥哥说我喜欢你。” 景湛闻言心霎时飞上天飘荡,掌心顿时拢紧。 他想追问,是吗?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可仅在下一瞬,忽来的胆怯制止了他。 这时,顾清越抬手晃了晃链条,接着说:“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喜欢吹桃梨馥山顶自由的风,喜欢跟桃梨馥的小狐们爬树摘桃子。 不喜欢你的强横霸道、暴戾强权。 就像我同老景湛说过的一样,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我都不喜欢你。” 又一次听到老景湛的称呼,景湛拧了眉,声音哑涩:“什么老景湛?你是说我?” 他也不过才将将十九岁……十九岁就被阿狸厌弃不够纯嫩了? 顾清越食指轻触他眉心痣,“嗯…老版的你。” 夜幕愈加深浓,两人这场谈话竟意外出奇的平和。 聊到后面,顾清越有些熬不过习惯失眠的景湛。 躺在灰绒床铺中眼皮正要合,景湛突然一个大龙虾展腰打挺,双腿一跃蹦下床。 “你没结婚,也没生狐狸?!!” 顾清越很快被他欢实的叫声弄精神了,睁开睡眼看他绕着床拍手鼓掌转圈圈。 自己转还觉得不能够凸显出他有多高兴,捞起穿着红嫁衣的女孩挨个角落旋转。 “景湛你别转了!” 顾清越不想大凌晨的多吐一次,紧忙咬他肩膀让他停止发癫。 景湛抱着顾清越直接跌进梨花大床,身体紧紧契合挨着。 难言的欣乐都从绵绵热腾的亲吻中表达了出来。 “姐姐…阿狸姐姐……” 他俯在顾清越耳边哭声连连:“那晚你扎我的心,其实我没有怨恨你。 十年间你几乎都没出过景家大门,我特别担心你为了躲我,跑去自己都不知道的危险地方。 失去你的三百多天,我每天随身携带你的衣服裙子,每晚闻着衣服余留的桃子香才能入睡。 后来味道减淡了,在往后半年桃子味儿彻底没了。 嗅不到你的气息,我就开始吃喝咽不下,觉也睡不好。 我不是老景湛,我不会像他一样招你烦,阿狸姐姐我不锁你了。 我给你在桃梨馥那样的自由,求求阿狸姐姐喜欢喜欢我--” 第169章 今晚零下16度呢,分我一小小半位置就行,可以嘛? 景湛哭哭唧唧跟个啾啾呜呜的小麻雀鸟似的。 李伯许进聆听景湛一哭通天的嚎声,实在遭不住。 俩人拿出最近这段时间常用的户外大帐篷,搬了个小暖炉,跑到大门外去睡觉…… 经过这晚,顾清越虽没立马表态接受他,景湛却真如自己所言,老景湛厌人的行为他不会做,也没再锁顾清越。 清早,朝阳红红映满古堡大院,鸟儿依旧喜欢立在窗外的梨花树梢欢歌。 景湛许久没为顾清越编麻花辫,手法略显生疏。 忙乱捣鼓大半通,顾清越阖眼打了好几个哈欠,景湛才将水蓝丝带绑在她发尾。 一年没有穿过情侣装的景湛,红着脸跑去翻大衣橱,找出两套喜庆红红的牡丹花运动衣。 换好衣服,他拥着顾清越照镜子,音韵上扬的调调带着自满夸耀:“阿狸姐姐,这套衣服是不是比你昨晚穿得红嫁衣好看。” 顾清越闻言,瞅着自己搭在肩膀一侧的粗麻花,再看看一身的大红牡丹…… 她真看不出到底哪里好看??? 不过景湛喜好的奇特审美、独异品味一贯如此……她倒习以为常的适应了。 不多时,顾清越又见景湛下蹲,也不知道从哪弄来得深红色玫瑰袜子?? 她脚一暖,袜筒里面的保暖棉绒将她牢牢实实裹住。 穿好,景湛没有放开,而是捧她的脚,黑漆漆的头颅压低,绵情万缕落印一吻。 顾清越当即就要缩回,可少年的力量不容小觑,景湛不肯松,她只能僵在那。 “阿狸姐姐--”景湛低着头,声音蜜丝甜腻裹柔含羞。 顾清越细秀的眉微拢,从昨晚聊完那些事,景湛就一副小羞男怯怯的姿貌。 明明刚抓到她那会还是仇人相见、面孔凶恶,不共戴天的模样。 结果聊上小半宿,他气急的火焰就全散了…… 景湛小葫芦里面装的是毒还是糖水,她有点辨不清。 少年适才唤了声阿狸姐姐过后,迎来一阵静谧。 顾清越单脚立地,僵直太久开始不稳的左右摆动。 景湛扶住她小腿,仰起一张红彤羞润的清瘦俊脸,“阿狸姐姐,我想通了。” “什么?”顾清越错愕。 他想通了?想通什么? 景湛艳红的唇往两边轻轻咧开,桃花眼底纵使有黑浓的色泽覆盖,却难掩漾出的欣悦情绪。 他看着顾清越喜气盈盈道:“我要追你。” 他要给阿狸正常的感情,像正常人那样的追求。 老景湛对阿狸做过那么多可恶的事,要不是回去需要狐狸血,他现在就杀回去给阿狸出气! 景琛那么小气肯定不愿意再让温念安贡献,而阿狸,他舍不得划伤阿狸的手,这个仇只能先放下。 自己再加上老景湛,他们俩给过阿狸的伤害,他会用细心柔腻的爱好好去补缀阿狸碎裂的伤疤痕迹。 一楼餐厅-- 李伯许进张望二楼穿着大牡丹运动服往下走的二人,他俩使劲互掐对方大腿,控制即将暴露外泄的笑容。 景湛伏低做小姿态虔诚,好似搀扶宫城里的皇贵妃一样,腰背半弓,双手托顾清越小臂。 顾清越被他整的浑身没一处自在地儿,刚想说,你别这样,你这样特别像皇宫里的李公公。 李伯突然“吼吼吼”拧着老腿吼吼笑—— 许进这一听也受不了了……俩人当着顾清越景湛的面,笑到趴了地。 许进捏着拳“咣咣”锤玉石地板,笑颤颤地道歉:“少爷…少爷,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 我…我真不行了!等我笑完我马上去领罚室自动领罚。” 景湛神情倏然凛沉,随即挟着郁气怒声低吼:“滚!” 许进跟李伯爬的比猴儿还快,俩人蹬着四腿往外撩。 他们离开,餐厅顿时安静了。 景湛一看过来,顾清越立马干干呵呵亮出僵硬而不失尴尬的笑。 景湛殷勤拉开椅子,扶她入座,“阿狸姐姐,从这刻开始你就安心把自己托付给我。 吃饭睡觉出去玩,照顾你安慰你爱你,这些都是我毕生重任。 成为全地球最臻美绝佳的老公男朋友,也将是我的终生使命。” 顾清越静听他的豪言壮语,简单清淡地问了句:“那你能让我回桃梨馥吗?我想回狐山。” 少年蓦地消声不语。 顾清越明白回桃梨馥这件事没指望,她也不再看傻愣的少年,低头吃起白盘中的西兰花火腿煎蛋。 她沉默咬到第三口的时候,景湛修白的手忽然映入眼底。 他掌心朝上,那里沉睡一枚等待女主人唤醒的星星素戒。 顾清越抬脸,狐眸漫透不明,景湛隔着红木椅由后圈抱住她,拉起她的手迅速将星星素戒套进无名指。 指节触感冰冰凉,顾清越稍有不适从地往掌心内侧蜷了蜷。 “阿狸姐姐,我可以放你回狐山。” 景湛脑袋伏进她颈窝,声音恍如海水席过沙,好听却有一触即溃的脆弱: “能不能再多等等,等你可以重新接纳我、喜欢我、爱上我那天,到时候你带我一起走行吗?” 古代现代、狐山、景家,于他没有区分。 他不想独守没有阿狸的空房间,他只想待在有阿狸的家。 这一年他心都空了,那里呼呼的冷。 他明白自己的心,他现在想要阿狸快乐。 以前是他自私,霸占阿狸不想放。 虽然他此刻仍想侵满阿狸全部时间,挤进她生活中所有角落。 可他不想在用强迫手段,那样的话,阿狸会难过不高兴。 他不是老景湛,他爱阿狸,不再是自私的爱,是想要阿狸身心畅愉欢乐的爱。 顾清越脖颈沾染了少年的泪水,她呼吸微微凝滞。 景湛这次竟没有闹得景家上下皆知他在疯嚎,而是默默掉晶泪瓣瓣。 顾清越盯着无名指的星星戒指失神,暂时不清楚如何回应景湛刚刚说要爱上他,带他回狐山的话。 在古代她也有想起过景湛,尤其是老景湛暴力相待的时候。 可是这张样貌相同的脸,让她对现在的景湛生不出类似心动爱情的感觉。 能以平常心态面对少年景湛,已经是她最高界限了。 餐厅的谈话又是一场没有回复的谈聊。 这天过后,景湛不再被允许同床睡觉。 他每天就像脚踩湖面凝结不牢的薄冰,悬吊着心陪在顾清越身边。 就连她洗澡上厕所都会搬个小板凳坐门口守着。 傍晚,打地铺的景湛跪在床边,双手扒搭床沿,下巴垫着手背,“我可以上床睡觉吗?” 他蕴满黑眼圈的桃花眼可怜啾啾瞅着侧躺背对他的女孩,声音弱低低地请求: “今晚零下16度呢,我知道姐姐心软善,分我一小小小半位置就行,可以嘛~阿狸姐姐?” 第170章 景湛的羡慕,阿狸:你以后能不能别哭了 淡紫混蓝纱帘今晚并未拉合,顾清越闻声悄息息张开了没有睡意的瞳眸。 洁净的大玻璃窗晃照出景湛惨兮巴巴的神态。 仿佛看到了小白想跟她玩时被拒绝流露出怜人心软的小表情。 被子里面陡然伸进一只冷凉的手,拽了拽顾清越背后的睡裙衣料。 “阿狸姐姐,其实我很瘦,不会占用你太多地方,真的只一点点位置就够了。” 景湛话说起来像是挺卑屈的样子,上身却在没得到恩准的情况逐渐越线。 床侧忽地沉重凹陷,顾清越立马瞪眼翻身看他,“谁准许你爬床!” “今天零下……” “什么零下!”顾清越及时噎堵他的话:“景家这么多屋子你不去,非要赖在这打地铺,你烦不烦人啊。” 景湛露在被褥外没有被子可以盖,眼梢蔫垂,原本红浓艳丽的唇此刻微有失泽泛白。 穿着单薄款黑色真丝睡衣,整出一副惨哒哒的可怜样,双臂冷得直哆嗦打颤。 他修长的手紧紧环抱自己,开了口嗓音就是一阵轻抖: “二楼只有这一间房可以睡,另外一间面朝人工湖,阿狸姐姐,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得类风湿。 我要是早早患了腿脚不利索的毛病,以后就不是我照顾你了,你得照顾我。 虽然我挺喜欢被你照顾的,但是我还想多伺候你几年呢。” 顾清越喉咙跟卡扎了骨头刺一样,狐狸眸干瞪他,嘴巴说不上话。 景湛这套缠人功夫不知道最近是从哪偷师学来的。 常常摆出一副弱虚虚的模样,讲话内容、发出的声音也都是惨怜怜,让人想发火都难。 以前缠人不放的时候,他会用直接行动展示出自己属于强硬派那类,可不是现在这样…… “李伯房间暖,你可以和李伯睡啊。”顾清越思怔刹那身子一翻,说了句:“许进也行,反正我不跟你同床睡。” 景湛黑漆漆的眼圈涌聚抹润红,盯着女孩冷情的背影轻羞娇气地哼了哼。 然后冰凉的脚试探着朝她被子里面伸…… 脚趾才刚挨到顾清越,景湛还没赶得及、得步进步更一步的时候,顾清越刷地坐起来。 “你臭脚打算干嘛?!” 景湛眸底划过缕缕厚郁的痛色,而后猛地钻进暖烘烘还带着桃香的被窝。 担心顾清越不跟他一起睡,速度极快拉住她腕骨,小铃铛被他攥的响了响。 顾清越气得反复挣,谁知景湛低低闷闷地哭了,还伤心喃喃嘀咕:“事到如今,阿狸姐姐已经厌我至如此程度了?” 顾清越怔忪,睁着双大狐眸看景湛柔弱如丝,红唇启合启合: “李伯年轻的时候就有口臭,许进从小就患脚气。 你心肠就这样狠?非要我去一楼送小命,毒害苛虐我才心畅满意?” 他说什么呢? 许进患不患脚气她没闻过,不清楚。 李伯照顾他们两个这么多年,他哪有口臭啊? 景湛两眼蒙雾凝聚,蕴着汪汪泪偷偷观察顾清越。 瞧见她游神发怔,胳膊微微运力把她带进怀,被子携卷风力,霍地盖至两人身上。 赶在顾清越扭动前,景湛恍似虚弱无力的小兔般开口: “阿狸姐姐,咱们就别提那俩臭烘烘的老臭男人了,多倒胃口啊。 你快摸摸探探我的额头,我好像是冻生病了,太阳穴今晚特别疼。” “生病了你胳膊还能勒我这么紧?”顾清越双手怼搡他胸膛,声音虽软但字字杵肺锥骨: “咱们俩之间已经摊牌了,所以我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只要你说不舒服,我就会装作心疼哄抚你。” 景湛知道她这话比金子银子珍珠翡翠还真,心也的确被她刺伤了。 起初泪只含在眶里,顾清越这话落下,他顿时难控“哇哇”大哭。 李伯年纪大睡眠浅,听见景湛又嚎嗓,李伯长长“唉唉唉”连叹好几次。 随后自枕头底掏出棉花塞戳进耳洞。 棉花放妥,世界、耳根通通清净…… 二楼卧房的顾清越可没他那么能享清福。 景湛哭湿了她睡衣,双手还死死擒制她不让走。 “睡睡你睡!”顾清越眉毛蹙蹙拧拢,连连声说: “景湛你以后能不能别哭了,你天天这样嘶喉扯嗓、嚎来哇去,嗓子不疼吗。” 批准他上床,还关心他喉咙,景湛幽泣骤停。 双手揽着顾清越的腰没松,半昂头,雾水水的瞳孔充溢欢腾欣悦:“阿狸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顾清越惊愕,嘴巴微开。 见她害羞如旧,景湛嘟起红唇就要献出自己的蜜恋爱吻。 嘟着嘴边凑近顾清越边囔囔:“阿狸姐姐承认,你对我有兴趣,你喜欢我。” 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嗓子? 阿狸总是这样,不好意思直视面对自己内心的真情爱意。 顾清越伸手不留情,“啪”呼在他的嘟嘟唇上。 景湛搂着她,乐眯眯傻笑:“好甜的手心~阿狸好香。” “……” 顾清越翻身睡觉前给他留下一句,“真有毛病,你不要脸。” 这晚,景湛得偿所愿入睡大床铺—— 晚9点30分,顾清越睡熟,景湛单手环她的腰,一手拿手机发信息。 “你这招真管用,我今晚终于能上床睡觉了。” “咻??”小宋发来消息。 屏幕中的照片是两个小红本本,男人笑容傻呆呆,宛如隔壁桃梨花村的大黄吃到了心念馋馋的骨头棒。 女孩甜美,笑的却没他那么呆,貌似略有不愿…… 景湛噌地坐直。 “景湛你到底睡不睡?”顾清越惊醒,双眼迷糊地睁开点瞪他。 景湛迅速抛掉手机,俯趴她身上吭叽:“阿狸姐姐,红色的本本结婚证可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神经。”顾清越攘他,不理他发癫。 他才几岁,大半夜胡想八想不睡觉。 没多会,景湛又挨过来,唇瓣扫动她耳朵,指节圈她卷曲的发梢缠绕,语调缠哒哒像麦芽糖似的黏:“你不羡慕吗?我好羡慕那些能拥有小红本本幸福的人。” 虽然他觉得小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痴呆,但他还是超级羡慕小宋,以及极致疯狂嫉妒小宋。 同样是丢老婆的人,他怎么就能早一步找到带回家。 不光先他一步找到人,还早他一步领了红本本结婚证。 要知道这件事他巴望了多久,求盼了多久!可阿狸就是心肠狠狠,不肯赐他小红本本。 听景湛嘟嘟嘟无尽无休没完没了提小红本本结婚证…… 顾清越卷起枕头,严严挡压耳朵,不再多听他呱呱呱烦人的话。 第171章 景湛的奇特追求,阿狸备受惊恐 顾清越不理人,景湛脑袋就枕着她胳膊,痴兮傻恋望她的睡颜。 丢至旁侧的手机“嗡嗡嗡”震动,景湛黑眉瞬时皱起。 担心吵醒刚睡稳的顾清越,赶紧伸胳膊把不断打来的骚扰视频摁灭。 景湛盯着顾清越眉眼又瞅好大一会,还偷香香,亲了亲顾清越香香嫩嫩的下颌,起身带走手机跑去大厅开视频。 “教教我。”景湛打通视频开场白直接简要。 小宋美滋滋露出大板牙,乐羞羞地讲:“你跟我情况不同,她爱我当然愿意嫁给我,你又不被爱,这种事教你有什么用。” 你又不被爱…… 你又不被爱…… 景湛心窝窝刺扎扎的疼! 气得他火躁躁搬出救过小宋的事讽刺:“你让人捞便宜的事她知道吗?她知道了肯定要跟你离婚。” “嘿嘿~当然知道啊。”小宋笑的羞怯:“我老婆知道以后更溺宠我了。 你不会懂那种两心相悦如鼓琴瑟的幸福感觉,毕竟你都没有被你的阿狸真心爱过。” “哐当!”景湛长腿大脚旋即踢翻昂贵的玉石茶几。 小宋相隔屏幕听得真切,不过他当成没听见,还笑呵呵举起结婚证:“你看,是不是天作般配神仙眷侣。” 景湛怒火塞心,黑眼圈都哭红了。 闷声哭半晌,他擦擦眼泪,虚心求教:“我也想要阿狸溺宠宠的爱,自从带她回景家她都不理我。 论被甩这方面你是过来人,你经验这么足就教教我。” “不是教你了吗。”小宋稳妥收好结婚证,看着屏幕扁扁嘴:“高冷刻薄你学不来,要不你就学学我后期那样。” 景湛抽抽清亮的鼻涕,继续讨教:“你后期哪样?” 小宋大白牙乐呲呲,笑的跟晌午绚烂烈阳差不多:“你跟她闹啊,闹的越疯欢她应允答应的越快。” 闹?景湛垂眼琢磨。 他还不够闹吗? 看来他哭少了? 两人再度聊到即将凌晨的深夜,小宋也又挖心费肝传授了一大堆如何获得至纯至爱的经验。 并且,还教景湛谈恋爱该怎样约会讨阿狸喜。 谁也没想到,这次将是俩人今年最后一通视频。 因为过来人?宋?几番作过头,闹大劲儿,险丢小命…… 景湛为筹划自己跟阿狸的首次约会,整两晚没睡好觉。 电影院包场,餐厅包场,各种包场…… 思来琢磨,最终还是决定多买些爬雪山用具…… 这天,顾清越吃完早饭去客厅看电视,李伯许进收拾餐桌。 景湛身穿红牡丹运动服,手捧蓝色妖姬,突然箭步冲刺,从大门口跪滑到顾清越面前。 吓得顾清越倏地跳蹲进沙发,发出声最近常在剧里听到的音调:“哎呀妈呀,景湛老弟,你想嘎哈呀!” 景湛垂脸怯色红红,跪着将蓝色妖姬塞进她手里,顾清越躲着他不想要。 你给,我丢,俩人传来递去倒腾了会,跟预想的效果不一样,景湛急的脑门霍霍滴汗。 小宋那句你跟她闹,闹得越疯欢她答应的越快,咻地闪现。 他仰脖“嗷”地把花甩飞,李伯擦桌子的抹布都吓掉了…… 许进洗碗的动作立停,满手泡沫没顾上洗,快速关水龙头去瞧他家少爷今天又准备发什么鬼疯。 顾清越支起脚跟左右后窜,双手死死抠白皮沙发,惊恐瞅着嗥嗥狼叫的少年。 蓝色妖姬花瓣撒的满天飞,景湛跪在花瓣中“嗷嗷呜嗷啊啊嗷……”双掌重力拍击地板,破声震耳地嗷~ 等嚎的嗓子都火燎燎冒干烟了,屋里三人谁也没过来抚劝。 而且顾清越李伯许进三人惊悚表情极度统一。 并且一致以为他在众人没瞧见的角落,不清晓的情况……染了不知名的癫儿病!! 景湛黑黑的眼球波波转转,嗓子疼,马上就要喊不动了。 他想了想,怨念居深地扭头看顾清越。 小眼神刚递过来,立马引得顾清越毛骨打颤,指甲抠着白皮沙发靠背,抖声问:“你没事?” “坏阿狸!”景湛闷怨瞪她,声音哑沙沙:“我都闹疯了,嗓子也喊疼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抱紧我呢。” 按照宋给的教程不是这样啊,宋说他一闹,他老婆就过来哄人。 什么肝肝小贝宝儿叫的特别妙妙动听。 不光称呼蜜沁沁,还能得到亲亲小福利。 可是他怎么没有亲亲小福利? 顾清越:“……” 有时用沉默应对于一个癫癫少年,又何尝不是最好的回复…… 大厅无声,景湛蔫蔫,眉心缀烁的小红痣色泽淡淡。 他捡起摔烂的蓝色妖姬,抬屁股坐进沙发,异常固执地将花塞给顾清越。 花纸包装握在手,顾清越被强行接受。 景湛拢她发丝搁手心里轻搓,又捻了捻那捧花叶。 顾清越稠密的卷睫微微挥扇,不明白景湛吱哇嚎完又噤声是要干什么。 “阿狸~” 景湛甜兮巴巴的声音飘在大厅回旋,李伯许进头皮急速紧麻…… 顾清越:“啊?” 景湛指腹滑动她拿花那只手背,桃花眼仿佛浸灌了糖蜜,顾清越不适地挥抖鸡皮。 少年大掌倏然包裹她的手,蜜津津开口:“送花是邀约第一步,你收了我的花,就表示你接受我发出的邀请了。” “??”接受?这花不是他自己强塞的吗? 顾清越粉樱樱的唇要张,景湛迅疾揪掉两片花叶遮阻她的嘴。 少年清爽嗓音拖着宛若枣柿子般甜甜甘绵的语调: “按照约会步骤,你现在就可以去洗手间梳洗装束,然后跟我一起出门恋恋约会。” “啊?” 顾清越数不清今天啊了多少次,景湛今天的言行令人太过震惶费解。 从滑跪开始……她就不太能…适应。 景湛听她只会说,啊,一点鲜活生动的回应都不给。 景湛抿抿唇,两边嘴角瞬息间弯折压下,透晶晶的珠珠泪须臾逃眶流落。 李伯许进四手那叫一个快,景湛刚滴泪花的时候,他们俩飞速掏兜拿棉花球堵耳朵,整间大厅苦的可就只剩顾清越了。 景湛仰着脖子,开嗓前奏已备好。 他脖子一扬,顾清越就知道准是要高鸣狂吠…… 她赶忙跃下沙发,跑回二楼卧室锁死房门。 人跑了,景湛大张的红嘴巴和欲要落泪的眼睛骤然呆滞,哭声卡压在喉咙中咽巴咽巴收了回去。 李伯许进瞅着他紧忙忙提腿撵上楼,扭了好几次门把都没能把门扭开。 景湛哪禁受得住自己首次恋恋约会被拒,“咚咚咚”叩门…… 泪如水,哽哽啼呜地嚷诉:“阿狸姐姐你不是喜欢爬山爬树摘桃子吗,我带你去爬山。 等回来了我还给你栽桃果树,种满景家大院的那种,你想几点爬咱们就几点爬。 你要是想家了,半夜起来爬树摘桃子,只要你去我就陪你。 你都收下我的蓝色妖姬答应赴约了,怎么能失信爱你的景、爽约喜你的湛呢——!” 第172章 景湛想跟阿狸回娘家 景湛哞哞吟鸣的啜泣声递进卧室烦扰顾清越敏锐的耳膜。 哭音一叠叠连续一叠叠,顾清越熟练抄起软枕蒙住自己的头。 梨花雕木门外的景湛又开始讲:“阿狸姐姐,你知道毁伤一个纯情花季少年那颗比珍玉还晶透易粉碎的心有多凶毒残忍吗。” 话落大概三秒,“咔嗒”房门打开,景湛顿音。 顾清越乌卷的发丝散散乱乱泻在与景湛同款的牡丹花运动衣中。 眸子声音情绪皆蕴满无奈:“你别叫了,窗外的翠鸟都架不住你的惊天哭嗓飞走了。” “好,我可以不叫,咱们去山顶约会。”景湛伸手捏她一点点指头尖,委屈外泄: “你那天跟温羡安去游乐场约会看起来好开心,开心到不想回我们的家、不想要我和小景湛。 长这么大,我的首次全都给了你。我们还没约会过呢,你就先跑去跟别人欢耍了。 这次权当弥补我这颗脆脆小心灵,陪我去爬山约会嘛~” 顾清越撤回自己的手指不让景湛继续捏,随口开出一个条件:“可以,不过今天约完会,我要回狐山。” “你……”景湛欲言又噘噘嘴止语。 然后盯着顾清越轻轻嘟囔:“你要是回狐狸山娘家我也去。” 他正好想看看银色狐狸长什么样子,观察观察他对阿狸有没有动过什么不良的歪脑筋。 顾清越没应允,出门前将红嫁衣装进景湛的山地包。 她这几天一直惦挂狐山,惦挂银狐阿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婚礼。 小狐们知道她被景湛带走了,她担心银狐又像之前那样闯皇宫救人。 景湛虽未得到准确答案,不过他还是趁顾清越没注意的时候取走大衣橱顶的法环,打定主意跟她回狐山。 李伯许进在一楼大厅候着,见俩人身穿冲锋衣防滑靴,景湛还背着个大书包。 许进即刻上前询问:“少爷,您跟顾小姐这是要去哪?” “这两天我安排了你跟李伯放假,不需要随护我。” 景湛牵着顾清越手下楼,许进刚上二楼又随他们下去。 他跟在后听见景湛欢腾地说:“等会是我跟阿狸单独约会的时间,约完会阿狸准备带我回家见狐山的娘家人,暂时不回来。” 顾清越闻言脚步骤顿,扭头看他:“谁说要带你回狐山了。” “你都把红嫁衣放进我背包了,不是默许吗?”景湛眨动黑汪汪的桃花眼喜丝丝闪光。 “……” 许进李伯这一听立刻明白过劲儿,人家顾小姐不愿意带他,这是他家少爷死皮赖脸想跟人家走…… 安排好车辆李伯给景薄天打去通电话,询问二人约会有没有必要偷跟他们。 电话结束,景薄天安排了200名保镖命许进带队悄悄尾随。 车速适中,暖气热烘烘。 景湛近来睡眠始终不够踏实,车子开得舒服,心爱的女孩又呆在旁,他头靠着顾清越不一会就香沉沉睡了过去。 顾清越微微用劲儿推他沉嗒嗒的脑袋,景湛立马圈紧她的腰,含糊迷蒙地叨咕:“结婚多好啊,我也想要红本本。” “你做梦。”顾清越戳点他眉心缀灼灼的红痣。 雪山附近不分季节常年严寒,这会车窗外飘起了小雪星,乌蒙的云游聚…… 少年眉心被戳挠地挑挑皱皱,顾清越恍若施以小小报复般, 两指头揪揪扽扽他脸颊耳朵、还有浓密的眉毛来回轻拉薅扯。 “哼~”景湛用鼻腔哼唧,醒了但眼睛就是不睁,还依依缠缠地朝她怀里钻。 纵使天气阴霾,少年的这份依眷却柔温温,好像透进皮肤暖化已冷的心骨。 顾清越气息微滞,错乱一瞬。 “少爷顾小姐,雪山到了。” 车子停靠山脚不远,司机的声音刚好可以平复顾清越失奏的心。 耳边的心跳复原,景湛蹙了蹙眉,视线倾斜,通过后视镜阴凉凉凝视司机。 厉光侵袭,司机脊背顿麻,身体直了直。 “下去吗?” 景湛枕着她不动,顾清越打望窗外的雪山忽然问道。 景湛拢她发丝又侧头贴她心口听了会,心跳没有变速加快。 景湛失望……声音低沙沙道:“想要阿狸姐姐为我心跳加速。” 司机坐姿端直,余光窥探后视镜,少年指尖绕卷女孩发梢轻轻搓弄,看起来很弱小,跟刚才寒芒冷冽瞪他的神情不同。 “马上两点了,你到底还爬不爬山?”顾清越拯救自己发尾收回。 看着车内自带的表说:“你要是不去,我直接回家了。” 雪山周边天黑的早,基本四五点差不多就没什么光了。 摸黑爬山多危险,况且,她还着急回狐山呢。 景湛觉得他的阿狸姐姐最擅长煞风景,不解柔蜜风情! 成天光想着爬山爬树摘桃子,他的表白他的爱,阿狸从不去感受。 景湛郁气闷闷背上黑色山地包,单手挡车门顶扶顾清越下车。 后面的许进携带200人继续尾随…… 他们正式上山已经是将近两点半左右,好多人都开始往山下走,他们两人才朝山上去。 爬至山半腰,零星小雪突然大起来。 景湛手臂紧环不让他碰的女孩,心底暗念、怨怪着小宋,推荐的地方也没多靠谱。 还说爬雪山容易蹭进感情,他们俩是逆风行,这一路光喝风灌雪了,阿狸都不睬他。 “下次我们去做陶艺看电影放风筝。”景湛一开口风雪呼呼往嘴里倒,呛的他咳咳咳。 顾清越半眯张不开的眼,腿骨冰冰泛凉,脸也被风雪刮得红红疼疼。 这糟糕的约会她不想再跟景湛来第二次,拒绝的果断了当:“你约别人,我不去。” “……什么别人,这辈子我只跟阿狸约会。”景湛顿感不满,站在雪地僵持不迈步。 他们俩停脚,许进和保镖们立马鬼鬼祟祟掩藏。 三点半,白茫的雪渐渐没之前刺眼,风力却越来越大。 景湛翘密的黑睫挂着融雪珠水,顾清越瞥他闹别扭的样子,转身叹气: “你喜欢站山顶享受冷风,那你就自己待在雪山好好吹,我先回家了。” “回家回家回家!”景湛猝然溢泪怒吼:“我想跟你约会,你就只想回家!!” 顾清越步伐微滞,风带起了她黑稠稠的卷发。 景湛悲凉凉凝注顾清越背影,感觉风扬起的那几缕卷丝都裹着冷漠寒情的感觉。 天色愈暗,雪山基本没剩留多少人,但还是有人因景湛伤绝的声音,招引了他们停足驻步。 第173章 阿狸带景湛回家,偶发意外 哀伤悲切的情绪火速攻占大脑,景湛大步向前去拽顾清越皓腕。 冲锋衣内的腕骨带有暖暖的温度,外露的小铃铛手镯却寒气弥漫。 少年力大,瞬息将她拉转回身,与景湛黑黑通红的眼圈迎面而视。 顾清越微凉的指甲下意识陷进同样泛凉的掌心。 “你跟温羡安约会就笑颜悦色,轮到我你只会说回家回家回家!”景湛涩酸当头,说起话来醋唧唧: “温羡安会使用迷魂夺神的魔法吗?还是会勾挑你的心? 你着急忙慌天天念叨回狐山,是为了银狐? 银狐跟温羡安个个全都能讨得你喜怜,就我不能是。” 雪花覆落在顾清越纤长的鸦羽中,景湛攥着她的力极重,使她不得不正视景湛酸溜溜的问题。 四周零星围观的人被许进他们悄摸清散,把雪山空间独留给景湛顾清越。 脚底穿着舒服厚实的红色防滑雪地靴,顾清越默声用脚尖撵踩雪面。 景湛听着她制造出“咯吱咯吱”的杂音,失落的放开手。 才刚刚撤离,顾清越冷冻冰冰的掌心反扽他袖口:“我带你回狐山。” “--什,什么?”景湛喜悦难忍,又反拢她的手包进自己掌心帮她焐焐暖。 桃花眼点染星亮:“阿狸姐姐真带我回狐山?那…那你要怎么向狐山的人介绍我?” 蜜罐儿小男友? 还是甜糖好老公? 顾清越这次直接选择忽视他提出的难题,抬脚继续下山,淡淡道:“好闺蜜或者烦人的弟弟。” “!!!” “我不要!!” 景湛地嘶喊响彻云霄…… 许进暗中护送俩人到梨花树,等他们消失许进才返回景家。 桃梨馥山—— 守山小半月的士兵见到两人,迅速骑马禀报老景湛。 景湛自进狐山就紧牵顾清越的手,牢抱她的胳膊。 像是怕顾清越回到家就不管他、随时抛掉他这个粘人的小蜜罐儿一样。 顾清越现在的思绪依旧很凌乱复杂,目前为止还没能弄清自己对景湛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关于景湛的亲昵缠恋,其实她有些放任纵容不加以约束,但又不想稀里糊涂越线。 两人都没发现山间有士兵把守,一路观赏着桃梨花进了狐村大门。 “圣女姐姐!”小黄狐见到顾清越直直冲扑她怀。 小小狐狸还没开始长个子力气却也不小,景湛与顾清越十指交扣的手都被他冲开了。 景湛立马瞪起眼睛将黄狐丢去一边,随后霸着顾清越揽入怀,狠狠道:“别动我的阿狸。” “狗…你,狗圣上!”黄狐指着他骂,然后大声嚷:“银狐大人阿素姐姐狗圣上又闯村了!!!” 银狐阿素狐医本在内屋商议如何破法环,听见黄狐的叫声纷纷奔出来。 村子里其余的小狐狸也都拿着木头棒子一同外冲。 “银狐哥哥阿素姐姐!”大家伙同时露面,顾清越瞬时推离景湛跑向他们。 银狐一手拿剑一手握她的肩,仔细打看有没有吃亏受伤。 阿素抹了抹激动的眼泪。 老景湛的人每天在外看守,他们都以为今后再难见面了。 景湛拢紧五指,走上去想抢回顾清越,谁知银狐疾速将顾清越带至身后护了起来。 银狐拔掉剑鞘,“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带走小狸。” “银狐哥哥……” “小狸别怕。”银狐阻断她。 阿素也抓着顾清越,护她后退,抽空打了个手语:“圣女别怕,这次拼死我们也不会再让你回皇宫受罪。” “不是……”顾清越着急解释。 结果景湛看清银狐的脸立马怒了,声音顿起,快她一步:“温羡安?!你也是狐狸?你还跟缠着阿狸回了狐狸村?!” 银狐忽然愣怔,这个景湛声音长相稍显爽润青涩。 两人面相相同,气场架势却不太像狗圣上——? 而这头,烈烈火焰点燃了景湛每根会跳动的神经。 想到温羡安在现代弄了个假替身,代替日常生活,正常去温氏工作。 本人却悄随顾清越同住狐狸村,甜甜美美单独相处数月——他就气! 景湛退掉山地包,从里边掏出法环,阴狞狞盯着银狐: “你拿把破剑有什么用,我现在就让你这只银色狐狸显露原形。” 说着,景湛背包抛远,高举压制他们的法环。 小狐狸们最先哀叫,紧接是狐医银狐化成了狐狸。 “景湛!” 顾清越焦灼的脸挂满急色,阿素拦着她不让去。 旋即,捡起小狐们掉的木棍,决然要只身搏斗,敲景湛的头。 景湛不是随便伤害他人的人,何况,这些都是顾清越极为珍惜在乎的族人。 除了温羡安,他不想伤害其他狐狸,以至阿素冲过来他也只做闪避并未还手。 可银狐不晓得他是哪个景湛,今天势必要拼命,四爪跃起,死死咬住景湛小腿。 顾清越这趟狐山行,脑线险崩…… 眼看局势愈发危急混乱,她声音骤扬,高喊:“他不是老景湛!!都别打啦!!” …… 阿素棒子落地,银狐、小狐、狐医,松口…… 景湛惨惨戚戚、委屈趴倒在黄泥地。 狐村内堂…… 顾清越没收了景湛的法环,大家重新恢复全貌。 十几人坐黄木椅,唯有景湛独自站在屋中央。 顾清越看他满脸黄泥灰土,瓷白脖颈两侧微有深浅不齐的挠划痕迹,小腿手臂皆是利爪撕破的伤口。 这副惨惨楚楚的模样令顾清越心生不忍,起身拉景湛坐进她的座位。 景湛头颅弱弱搭她腰间,小声嘟嚷:“阿狸的族人好凶啊,他们都把我抓伤了。” 银狐拧眉,琥珀眸子盯着善于告状的绿茶小景,满溢不喜。 景湛感受到银狐的视线旋即偏脸,掩在顾清越看不见的角度,回敬他寒冰冷峭的眼神。 负伤的景湛这刻反倒成了狐村最深的受害者,毕竟整间屋子只有景湛一人伤势比较严重。 顾清越给了点裹带温柔绵缓的安慰,抚抚他低垂的黑脑袋。 这一下,景湛立马得意地翘嘴,眉梢上挑向银狐示威。 银狐也趁顾清越没发现的时候深深白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转至顾清越: “所以,他就是异世界那个厚颜无耻涎皮赖脸、恬不知耻非要把你掳回家,还不允许你出景家大门,死乞白赖纠缠你不放的变态怪小孩?” “……” 这……她银狐哥哥这话也真够精准实诚的。 顾清越抠抠衣料,瞥了瞥景湛脸色。 察觉顾清越瞄他,景湛霎时收敛冷光,换上蔫巴脸。 他脑袋依然紧靠顾清越,低浅嗓音裹挟受惊害怕地悲鸣抖瑟: “阿狸姐姐,这个叫银狐的人好可怕,瞪我的样子也好凶。 什么变态怪小孩,他…他怎么能用这样刁蛮横暴的言辞说我呢……” 第174章 是不是准备接纳我成为你的蜜罐儿小男友,甜糖好老公? 馥郁芬芬流窜四溢的茶香~~瞬间袭满屋子弥漫飘荡…… 银狐手中持握的剑顿时收紧,蹙眉起身走近景湛,打算把这个黏人的小茶罐儿精拽离顾清越身边。 景湛余散的光掠到银狐渐近,神色骤刻变冷。 拳头硬邦邦合拢,脚底用着足劲踩地,提前做好应战防御。 内堂里的人都看出这俩人气氛不大对…… 阿素及时拉银狐劝止,而顾清越担忧两人打架,赶紧说:“这次回桃梨馥我就不走了……景湛在这待不久,晚饭前我会送他离开狐山。” “什么离开?!” 景湛猛然起立,桃花眼憋着股即将涌泄的酸泪: “你能来去自如穿梭回家了,也有族人了,还有你朝思暮念的狐狸哥哥陪着! 你立马就狠心狠肝的不想要我和小景湛日夜相伴了。” 顾清越极速抬手闷他诉怨倒苦的嘴,尴尬环视一圈呆怔的十几人。 “圣女姐姐什么是小景湛?”黄发小狐狸扥扥她的衣裳问:“这个爱哭虫虫不是叫景湛吗?小景湛是你们的小宝宝吗?” “圣女姐姐竟然成婚了?” “啊?圣女姐姐生宝宝啦?” “圣女姐姐怎么没有带小狐回来呀?” 小狐狸们疑问声聚成一片…… 声音纷杂,顾清越瞪瞪样貌乖良,默声静语垂泪,唇角隐藏愉喜的景湛。 然后看向七言八语的小狐狸,柔声解释:“不是…姐姐没有成婚。” “我……” “陛下!!” 门口恍然出现两道整齐的声音截断顾清越未完的话。 沈巫楚将军站姿恭敬,待屋子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迅速踏入门槛。 顾清越还以为老景湛来了,见到他们瞬息趔趄倒步而退。 觉察到她的紧张害怕,景湛立即将她紧拥保护的严实。 “皇宫坏人滚出我们的家!!”小狐狸欲要冲打。 “全都回内屋不准出来!”银狐横在中央提剑阻截。 直到内堂仅剩顾清越景湛银狐阿素,沈巫才说此行目的、原因。 讲完一大通,他跟楚将军一并端看景湛的面容,拍马称赞: “不愧是真龙天子,那日仅远远望到陛下飒爽的背影,如今一看,果真英姿勃勃。 这威震八方的气场,与咱们瑞国现在的老帝王简直如出一辙。” “……” 顾清越瞄瞄景湛黑红的眼圈,视线下瞥,是景湛之前流泪触发的红鼻头,红唇绷抿,故意拿着孤冷姿态示人。 ……论她如何瞧,景湛这副状貌也不像极其凶暴专横的老景湛…… 俩人见景湛对他们的奉承没有多大反应,沈巫跟楚将军眼神互换,下一瞬,忽然跪地。 景湛带着顾清越撤退半步,沈巫诚恳道:“陛下,我与老圣上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怕是时日无多。 瑞国不可无景氏掌权,您若不肯接受圣位,另一时空的您恐怕也将无法诞生,您和圣后的缘分也会因此断开延续。” 断开延续……哪能行! 景湛长指捏拢成拳,往黄木茶桌重力一拍,“我答应你继承圣位!等他撒手人寰没命那天你来找我。” “……” 由于景湛的到来外面看守的士兵一夜间增多十倍。 楚将军沈巫得老景湛命令,为跟狐族交好连夜撤走法环,留守狐山相陪小景湛。 老景湛不能和景湛见面,沈巫便把之前的景家遗训拿出,亲自由景湛保管。 并且相告不能加以改换内容,或把已知的事物添加进去,否则会坏循环规律。 沈巫楚将军也不是白白盯着景湛什么都不做,照顾他期间还会时不时捧兵书教他习看。 后面几天就连身子骨刚好利索的闻大人也抱着各类书籍来了…… 景湛跟来桃梨馥有大半月左右,恋爱没谈成……群书治要各类史记战策阅览一堆。 顾清越看他整天苦头苦脑,隔三差五被楚将军催着练武,练出一身淤青的样子就偷偷笑他。 “陛下,王朝不比您那儿,您不学点武艺傍身,倘若哪天有敌军突犯亦或偶遭凶险,正巧我们又不在,您也好有个自保能力啊。” 景湛罢工,完全不理楚将军的苦口劝导。 可怜巴巴跑到村口桃树下,仰头望坐树顶眺望狐山花景的顾清越。 “阿狸我胳膊好像断掉了,手也是,特别特别疼,好疼好疼啊~” 景湛伸着手想让顾清越拽他上去,“你快施法咒抱我上树,帮我看看。” 顾清越单手扶树顶枝干,低头看他,“胳膊都断了我还怎么拉你?我不会法术,你自己去找狐医看病。” 说罢,她揪掉红红的大桃子施法处理干净,咔咔咬碎入口。 景湛噘噘嘴,还说不会法术?吃桃子都不用清水洗了……骗人! 景湛楚怜怜的撒娇小表情,恰好被追来的楚将军捕捉。 “陛下!”他老粗嗓子骤扬:“您……您是威风凛凛的王上,怎么能做此等表情!” 听楚将军这样讲顾清越生出好奇心,斜光偷瞥蹲在树根底下噘嘴的少年。 随后楚将军薅掉官帽,急躁地擦把热汗说:“这要是被外人瞧见您噘嘴瞪眼有失圣威的一幕,往后谁还忌惮您了。” “空气不清爽,活着不痛快,还是你想死?”景湛依旧蹲在树下,煞人的冷光却厉扫楚将军冒汗的脑瓜子。 少年布满寒冰的眼神如刀刺,楚将军壮厚的身躯霎时僵立。 顾清越那口未嚼完的桃子果肉固在嘴里,愣愣的忘记咬动咬动。 转瞬,楚将军霍然跪地进黄土地,粗旷的脸尽显激动地说: “对对对对!!陛下圣威本该如此,陛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就是要用这样狠厉寒刺的目光看着我们,看着我们每一个臣子!!” “……” ??皇城的人这都是得了什么受虐上瘾症?? 顾清越呆愣的手一松,剩半拉的桃子“嗙当”砸向景湛漆黑的后脑勺。 随后她便瞅见闻大人沈巫楚将军,像是碰着了什么天大不得了的严重事,齐刷刷拥上前慰问。 闻大人原本不大好的腿脚此刻跑的倒是挺快,扯狐医袖子狂奔至村口给景湛治头看伤…… “他头没事。”狐医检查完景湛后脑,瞅着三位焦急担忧的老家伙,无语道:“我看你们三个脑袋骨比他有毛病。” …… 三人闻言彷如骨鲠在喉。 顾清越双腿朝树下一蹦,摸着景湛的头终于“哈哈哈”笑出声…… “阿狸……阿狸姐姐笑了,阿狸姐姐今天竟然对我笑了!!” 景湛蓦地起立,“阿狸姐姐!你为什么对我绽放喜笑? 你是不是已经不气我以前对你做过的坏事,发现自己依然很喜欢我。 所以准备正式纳我做你的蜜罐儿小男友,甜糖好老公????” 没眼瞧…不能入耳听……沈巫几人迅速撤离村口。 第175章 阿狸姐姐别拦我,他误我终身大事,该打! 景湛眼目之间有银晶点点的莹亮闪烁,尤其是那株如红砂的小水滴痣。 凝视他灼灼光华的面貌,顾清越原本水平无波的心恍然失措、神晃。 “阿狸姐姐~” 景湛双手小小力抚她两颊,眼瞳凝注她因自己痴神怔怔的狐狸眸,低低说: “我知道,我最近嘶嘶嚎嚎不稳重的言行很惹人烦、讨人嫌,可是……” 景湛话音忽顿。 顾清越卷睫微眨,继而低头垂眼,想听听他后面的话。 “可是……我也清楚,相比之下你更讨厌,更抵触以前那个强缠你在景家的我。” 景湛稍许悲秋,缓缓说道:“又或者用让人心碎伤忧的说法来讲, 你不喜的并不是我的坏脾气劣性格,而是我这个招人厌的变态怪小孩。” ……看来银狐那天说的话他是深烙心海了—— 顾清越粉樱的唇动了动:“银狐哥哥跟我都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提那只银色狐狸。” 谈起银狐,景湛心伤再添一笔,声音也好似被雨淋落的飘零绿叶: “他跟温羡安都不许提,我在跟你至纯至真的表白呢,你老提那两个碍眼烦人的讨厌精做什么。” 温羡安讨厌,银狐更讨厌! 银狐会修炼妖法,这半个月总死死防守他,不让他亲近阿狸。 银色狐狸天天晚上不睡觉跟他斗劲,坐阿狸门口死守不走。 他好几次想进屋跟阿狸睡,每每都被他动用妖法挥打回房…… 也难怪那个老景湛要做法环压制他们…… 阿狸近在身边……不能挨、不能牵小手手! 又要被老景湛的大臣们催命似的学习王朝那些要事。 好不容易挺熬到傍晚想跟阿狸亲贴贴,谁料,那只银色狐狸守得竟比景家古堡的铁栅栏还严谨!! 顾清越瞟他水汽夹在眼角,愈渐掉珠珠泪的样子,紧急开口:“你千万别再扯嗓子了,你要是哭我就不听了。” 景湛这堪称绝世高音尖锐的吼功,倘若再多吼两嗓儿……她听觉敏感的狐狸耳准遭殃,彻底失聪毁掉。 阿狸不让哭~闷闷郁气骤然横袭景湛。 他鞅鞅不乐地“哼唧。” 随后甩下自己捧顾清越两粉腮的手,背转过高瘦的身躯安静抹泪。 六七月的夏风拂过裹糅桃梨馥独有的花香…… 顾清越浅偷偷地笑,伸食指戳戳他散逸悲凉梗梗的脖子,“你到底还说不说啊,再不说我可去山脚找阿素姐姐和银狐哥哥了。” “哼!” 景湛快速转身抓她软柔的手,“他最近总盯着我,不让我进你的房间。 银色狐狸明明知道你跟我情投意合,还非要拆散我们这对蜜罐儿小情侣。” 他们俩? 他俩什么时候情投意合了??还有……什么蜜罐儿小情侣? 顾清越抽回自己的手,景湛又急速攥住,鼻腔哼唧着不乐的音节,由红唇嘟嘟喃喃几个字出来:“阿狸姐姐,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 “嗯?”顾清越歪头,问了声:“我……?” 景湛温柔地圈她进怀,头轻埋她肩窝,嗓音清哑柔润:“对啊,你喜欢我,我都看得出,你却看不懂自己。” “谁喜欢你!”顾清越搡攘他紧贴的胸口。 她恼羞挣扭,景湛搂的更加紧实了些:“你总是忙着否认,不先看看自己的心。” 他大掌箍牢顾清越细腰和后脑,继续道:“我明白你当时回狐山心切,才那样伤害我。 但是你不能违背心意否认,你伤了我之后没有过难过伤悲的情绪。 我不信你看到我休止呼吸心跳那刻,没有为我掉眼泪。” 景湛笃定地说:“你肯定为我哭了。” 他醒的时候脖子都是水浸浸的,不是阿狸流泪时染湿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顾清越忽然不推他胸口了,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不自然的抠抠指腹,紧接掐掐自己大腿来抚平慌跳的筋络、心脏。 景湛拥着她,手掌顺她胳膊下移,触到她正在摧害肌肤的手,轻柔柔包进自己掌心。 “阿狸姐姐,不要遏制为我跃动的心。”景湛侧头吻她细腻如脂的脖颈,温缓缓道: “你没离开景家前,我不止一次从你的眼中看到喜欢。” “你走后我怀疑过,怀疑是因为自己太爱你、太想得到你的回应,所以很有可能看错、理解错你眼中表露的情感。” “但不是,我的感觉没错。好多好多次,你为我失神,为我心跳失奏,这些我全都能真切实实地感受到。” 景湛握住顾清越瘦弱纤薄的肩膀,桃花眼蕴满星亮灿碎的光: “一年前,你离开那晚我曾向你求过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爱上我的机会。” 顾清越乌黑的瞳倒映着景湛流溢情深绵绵的眼目。 她齿尖垫咬唇瓣,听景湛轻柔询问:“那天没能给出的答复,今天可以回应我吗?” 语落刹那,四周深深沉陷静寂……好似桃梨馥山间的风都静止凝滞了。 顾清越密纤纤的睫羽频频抖动,巧白的鼻翼冒了几颗小汗珠,景湛勾动指节替她蹭去。 晌午的太阳烈。 炽阳的光线晖映到景湛无名指带的月亮素戒上,晃照进顾清越漫露愁丝纠困的瞳孔中。 她阖了阖眼眸,脑海闪浮着与景湛相处十年的一幕幕过往时光。 景湛默声止语等待--悄然抬掌举至顾清越头顶为她遮挡炎热的燥阳。 “景湛。”女孩未张眼,只低轻轻唤了一声。 景湛立刻拎起两耳,专注凝听即将得到阿狸用肯定句的认可、并接受他情蜜深深的告白。 就连提气频率都放慢减压、直至停滞。 “我……” “圣女姐姐我们回来啦~” “山脚的新房子再过几日差不多就建好了。” 小狐狸们欢悦的嗓音、银狐的润泽声前后加入,顾清越霎时止言睁眼。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听到阿狸说接受他,同意跟他先谈一场蜜恋甜甜的爱情,明年就结婚的回答了!!! 景湛阴阴怒视从山下赶回的人群。 “……银狐大人,他…他瞪我们干嘛?”黄狐藏进银狐身后,扒着眼缝看阴冷的景湛。 微风卷起了银狐的衣摆和银色长发。 他细心观察到顾清越景湛之间,有了点不寻往常的气氛。 银狐牵出笑脸,拍拍小黄狐的脑袋,“黄狐别害怕,他吃饱撑着了。” 闻言,后脚进村的阿素挡唇偷乐…… 景湛面庞冰冰冷凝,犹似霜冻的风雪。 他迈开大步子,再度打算赤手空拳与银狐展开自来狐山后的第268次交锋…… 瞧见景湛带着怒气冲他来了,银狐也走上前去…… 顾清越阿素叹息,各自拉住比小狐狸们还幼稚、还喜欢为意气相争,斗气的两人。 “阿狸姐姐别阻止我,你让我去揍趴那只银色狐狸。” 景湛沉凝似潭泉的桃花眼,紧盯面色同样冷峻的银狐, 喉咙漾出的声调阴鸷寒寒:“他误我终身大事,该打!” 第176章 甜蜜罐儿景·终于得偿所愿 “呵,好啊。”银狐猛然拨开阻挠他的阿素,直视怨怒熏天的景湛:“我今天就跟你来场平正公允的对战。” 他臂膀挥展做了个扔抛的姿势,佩剑随即落进黄泥地。 紧接一跨步来至景湛身前,两人胸膛、面庞仅仅相隔不到刚刚那半颗桃子的间距。 硝烟之战,间不容发…… 景湛银狐同一时用力攥住双方衣襟,怒容满面的二人烈烈战火即展…… 少女恍然一声:“景湛!你敢跟银狐哥哥动手,我就不答应你谈恋爱的事了。”及时破冰交锋在即的两人。 景湛银狐欲要挥拳的手骤刻松懈。 “圣女姐姐不要喜欢他。” 小黄狐加上其他小狐共同起哄:“他哭声好聒噪,好能哭好能哭好吵啊! 昨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我还听见他在屋子里面哭呢。” “圣女姐姐圣女姐姐,我也听到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听到爱哭虫虫哭了。” 跟他成婚……他们圣女姐姐的漂亮狐狸耳多遭罪啊。 阿素瞅着景湛阴嗖嗖瞪小狐们的眼神,抖了下冒凉的脖子。 匆忙向小狐狸们打了一个“嘘”不要乱讲话,自己进村去玩的手势,而后拉走怔神失魄的银狐。 小狐撤离……欢吵声散去,村口再度幽静安谧。 景湛黑压的头颅半垂,红脸羞羞地摆了摆高大挺拔的身体。 然后又小力轻轻地踢踢撵撵脚尖前端的灰色碎石子。 景糖罐儿一副思怀春天、怕羞含情的状貌…… 引动顾清越细软软的汗毛飒飒竖直、皮子绷绷紧麻。 “你……那个。”她瞟着景湛转转撵动石子的大脚丫子说:“你能不能……” “我能!!”景湛的黑脑瓜儿猛扎她怀,悸动到嘴巴打颤悠:“我我我…我能,阿狸姐姐我能。 我能做到不回景家,此生永世留在瑞国王朝陪你。 等老景湛归西,我当了王朝新圣上,立马安顿狐山的小狐狸们去皇宫住。 你不是被囚在皇笼中的圣后,你是我鲜灵生动的阿狸姐姐,我不要关着你。 如果你哪天想狐山了,想回来看看,我就随你回来一起住。 你要是在皇宫待腻了,我就跟小狐狸们陪你出门玩。” 景湛巴巴拉拉讲讲不停……顾清越迷怔怔惊出声:“啊?” 景湛超级欢脱地心情已经抵达到无法表述形容的极致程度。 顾清越那声惊浅浅的‘啊’被他误认当成了,阿狸没安全感, 担心他以后做违背正理的负心渣男、抛狐妻丢狐子、一个人回瑞国景家不要他们狐狸娘俩。 景湛焦热汗湿附带夏天温度的手掌,慢柔柔摩挲顾清越纤薄的背部。 “我爱阿狸姐姐,也特别喜爱我们暂未降生的孩子。 从听到你声音那刻起,我们之间不能失去、不能缺少、无法分离、无法独自生活的那个人,始终、一直一直都是我。” 他烫红烫红的脸颊垫在顾清越肩头,口中漫流出的每个字符都裹挟浓浓的厚意情深: “阿狸姐姐真的不用担忧害怕,因为我永远都做不到独自生活在没有你的时空。” 没有阿狸身上的桃子香会睡不着,不能牵阿狸的手会失眠。 喜欢听阿狸讲的任何话,哪怕骂他是恶劣的禽兽、叫他滚,说他是变态怪小孩。 这些进了他耳~统统会自我蒸融成阿狸与他之间特有的蜜甜语言。 前十年,他为私欲强锁阿狸羁留景家守他陪他。 使用下劣手段系缚阿狸的人身、困绊阿狸的心。 不去看阿狸难过怆然时渴求无拘束的自由、盼念家人的神情。 他就如长尾柯树下攀附而生的帽蕊草,一生不能与宿主分离。 而阿狸就是供给他养分的寄宿主,如若让他与阿狸分离,他便会即刻枯败死去…… 这是第十一年,在丢失阿狸的一年中,他明白了许多十年间不曾去明晰的事和道理。 依靠强迫得来的阿狸,只会拥有她不尽无边的恨憎。 ……他不要阿狸的恨恶,他所求不过就是阿狸的一点点慈怜珍爱。 他用了十一年才明白,爱,不是景琛温念安、他父母、包括景家每一个人那样。 而在这第十一个年头,他也终于得到了阿狸真正打开心扉,给他一次正确去爱的机会。 炎日烈烈,照耀着桃子树下亲昵紧拥的少年少女。 顾清越听着他这样绵绵缱绻爱不忍释的告白,那句你能不能不要扭扭捏捏像李公公似的……给生生噎回肚子。 …… 两人虽正式确定蜜罐儿关系在一起了,不过银狐依旧不让他去顾清越的房间睡觉。 狐族人每晚盯他盯得死严,景湛几次想跳窗进屋,不是被小狐狸们大声嚷嚷给阻截,就是被银狐使用法力给弹回去。 夏叶渐渐零落,转眼刹那,燥热的天彻底退却。 十一月末,飞雪飘飘…… 这是顾清越景湛俩人同在瑞国王朝的第一场迎冬雪。 银狐在夏季时从沈巫口中知晓循环,便把新房的位置建盖在那颗具有穿梭能力的梨花树旁。 山脚的六间新房建好,银狐阿素就搬了过去…… 这一年,他们并没有成婚,而是共同建立了这六间收容屋。 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小狐、不止狐族、还有其他族类…… 回桃梨馥大半年,沈巫楚将军闻大人就缠了景湛大半年。 老景湛也开始命人带些折子到狐山让他处理。 顾清越见他最近常常趴在桌子上蔫哒哒,吃饭习武全都提不起劲儿,便提议问问要不要回景家看看。 毕竟出来这么久,一点消息没给景家那头,他们应该挺担心的。 就这样,在十一月尾,两人回到了景家古堡…… 少了景湛的鬼吼狮嚎,古堡大院都显得冷清好多。 顾清越景湛刚迈进门,许进狂奔迎接,噗呲”一声,喷出了清亮亮的大鼻涕泡泡。 他痛泪如雨满脸横流,“少爷!是少爷!李老头别洗碗了,你快来!!少爷没死!活的!!” 嚷嚷着,双腿咻地跪地,两臂紧紧裹住景湛小腿:“李老头你快摸摸咱少爷,少爷还热乎着呢!!没死,少爷没死!!” 嫌弃…… 顾清越细白的脖颈朝后收收仰仰,迅速撇下景湛、绕过许进先进大厅。 “撒手!!”景湛见顾清越不管他,扔他一人站门口,霎时急得往外扥自己小腿,“两只爪子不想早早残废,就赶紧给我撒开!” 李伯闻声也匆匆忙奔了出来,一瞧见他家少爷,手中未洗干净的白盘子,“乓当”落地,摔得稀巴巴烂碎。 李伯双掌猛拍老腿,连声布着喜悦老吼长叫:“少爷耶!!是我那会喘气的少爷耶!!” 第177章 受邀送祝福曲,你从小五音不全…… 吼吼哭叫一声盖过一声,声声高扬…… 顾清越倚扶楼梯把手,捂着被他们震地蹦蹦慌跳的小心窝,感慨了句,他们三个老老少少不愧是一家子——可真能嚎。 晚间,七点。 景薄天这晚再次诚邀他们两人,还有景琛温念安去吃饭。 景湛依旧不给面子,坚定回绝。 而景薄天赶在他们吃晚餐的时候不约自来…… “景老爷。” 李伯许进恭敬欠腰。 “景爷爷。”顾清越礼貌问候了声。 景湛黑眸霎时染上不快,放下手中银筷,看着他询问:“有事?” 正打算吃完晚饭跟他的阿狸姐姐欢欢闹闹热乎热乎呢,他来捣什么乱子。 景薄天慈爱笑道:“你们吃,我用过晚餐来的不用管我。” 他胳膊向右一展,将龙纹拐杖递给李伯。 许进利落地帮他拉开椅子,入座后,景薄天鹰眸夹笑,看似真如表面是个善意十足的老人家。 他注视身穿同款红色牡丹家居服的两人,直截了当道:“有关景家诅……” “别打听了,不能说。”景湛轻摩顾清越左手,垂着眸子细看那条长长的伤口。 有长辈在场,顾清越扭动手指想往回收收,景湛却牢握她不许离开。 未等景薄天问问下文,景湛桃花眼浮升抹心疼,声音哑哑:“等下次离开景家我不会再带阿狸回来了。” 受伤的位置被少年指腹惜爱轻触,顾清越瞬间理解了他话中含义。 景湛心疼她…… “少爷,您跟顾小姐真不回来了?”许进李伯慌了慌,心腔忽然空了一下子。 而景薄天沉沉盯着他们没吭语。 顾清越另一只手伏贴景湛脸颊动了动,柔声说:“没关系,已经不疼了,过几天就会好。” “不想要阿狸受伤,反正我也不喜欢这群人,以后我们别回来了。”景湛歪头蹭动她细软的掌心。 许进李伯擦擦泪……少爷不喜欢他们,这话听了那叫一个伤痛悲涩…… 景薄天也是一把年纪的人,看两人之间多了份情恋缠绵,立马明白,景湛是找到途径获得顾清越的爱了。 景薄天此行也没能问出什么,问来问去都被景湛的一句,‘不能说。’给打发了。 许进李伯因他们家少爷再也不回来而犯愁…… 三人相处十几年早就习惯待守景湛身边,突然说再也不回来,他们心头好像被绞缺一块,少了点什么。 二楼卧室…… 先洗完澡的景湛趴陷灰绒大床铺中,浴室哗哗啦啦响着水声。 景湛耳听水流,俊脸红红,左手伸至梨木床头柜,慢悄悄打开抽屉。 那里躺着一部长久未开的黑手机,还有个深蓝色000小方盒…… 景湛墨眉间的小红痣鲜亮亮缀烁,浓稠的密睫羞涩扇眨。 他拍拍搓搓自己烫红的面庞两颊,火速将小盒子藏进棉枕下。 随后支起身躯,抬眼望了望浴室那边,感觉还要等一会他的阿狸姐姐才能出来。 目光又回扫抽屉内的手机,想起几月未联系的密友好兄弟,景湛嘿嘿一笑,捞起手机准备好好炫耀炫耀。 电话拨通“??嘟嘟嘟嘟……”快要自动挂断时…那端接起—— “嘿嘿~”对方还未讲话,景湛先嘻切切笑了起来。 “阿狸终于肯承认喜爱我了,每天浸泡在两情两愿的爱里面,我感觉好幸福好幸福。” 他倚床头坐直,唇角漾着喜甜傻傻的笑容,自顾嘟囔: “你之前说想快点生个孩子,那你们现在怀小宝宝了吗?我今晚打算跟阿狸试试。” 他跟阿狸生的小宝宝,会随阿狸是只小狐狸?还是跟他一样? “你好,我不是清欲。”娇俏的女音由话筒传出,景湛微怔。 那头又道:“清欲在z国出了意外,目前没有办法听你电话。” 景湛唇畔将启,娇丽女音紧跟着问了声:“你是清欲在瑞国那边的朋友吗?” “嗯,他出什么事了?”景湛眉头稍稍拧了拧。 电话那头倏然顿住一小阵,少顷,女音再度道:“跟我闹情绪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自己,昏迷大半年,迄今还没醒。” “……” 他脑海忽闪小宋说的,“你跟她闹啊,闹得越疯欢她答应的越快。” 景湛抚了抚自己心口,那里陡升起巨大的后怕。 幸好他不够傻,当时没有完全听宋的…… 不然,保不齐他也要久居病床躺上一躺。 当他想的出神,女音接着说:“他在z国其实没有好兄友,但是他跟我提过你。 既然你是清欲独一的朋友,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浴室水声骤停,景湛掌心探到枕头底把盒子往里挪了挪,然后问:“什么?” “等他醒过来,我准备在瑞国雪山为他办场婚礼。”娇俏女音融了点哀伤: “他没有家人可以送祝福,我想麻烦你到时候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顾清越拉开浴室门,睡衣才露一角,景湛立刻冲向她单手抱上床。 顾清越湿漉的发挨在他手机边,女音陆续说:“还有一首曲子,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便,一会你用他的手机发给我,”景湛修白指节绕动顾清越湿凉的秀发,为好兄弟的幸福增砖加瓦后便急着挂断。 顾清越扯回自己发尾,神情审视瞅着捧手机嘻嘻乐的景湛:“谁啊?” 笑得这么晃眼? 偷藏什么猫腻? 景湛黑黝的桃花眼悠悠转转,须臾,“啪哒”丢下手机,将顾清越重新抱回浴室。 “阿狸姐姐吃醋了?”他心情畅爽悦动,笑着为顾清越持风筒吹干顺滑的卷丝。 顾清越瞪瞪玻璃镜中的少年,否认道:“没有。” “哼!你又不好意思承认。”景湛关掉轰隆轰隆的吹风机,一个轻松地打横公主抱她回去。 二人双双重重跌落大软床,景湛拎起手机点开给她看: “宋的老婆想给他办场难忘的婚礼,让我作为亲属出席,还请我为他们送爱的祝福曲。” 顾清越平躺看屏幕里面的谱子,提出疑问:“你从小五音不全,不识乐谱,你……?” 顾清越没继续说。 婚礼那么重要的事,他一个五音不全、不认识谱子的人,就敢这么随口答应了?? 景湛将手机抛远,脑袋深陷顾清越肩窝哼唧:“坏阿狸!” 宋的老婆多爱他啊,亲自策划婚礼,还贴心为宋准备爱的专享曲。 哪像他的阿狸姐姐只会取笑他,一丝丝溺宠都不给他!! 景湛闷闷咬顾清越细皮的肩膀,“小景湛这一年半都饿瘦了。” “不要脸……!”顾清越旋即推开他,侧身将自己卷进灰绒被褥。 景湛红红脸,黑黑的眼球瞟着自己枕底,又羞滴滴瞟了瞟拱成球团形状的灰绒被面。 下一瞬,快速取出棉枕下的小蓝盒窝藏到腿边。 随后伸出两根指头揪揪顾清越卷盖的被角,声音荡着一股娇味儿: “阿狸姐姐~今晚月明星灿,要不……我们来水中捉月,试试最终菜系。” 第178章 景湛也想要婚礼 缩在被子里面的顾清越不想理他说的最终菜系,拽着绒被向床外挪挪窜腾。 房间只有月牙时钟响动,半晌没得到准令的景湛抿抿唇,目光盯盯落在顾清越的后脑勺上。 没多大会,哗啦哗啦·窸窣拆塑料袋的声音传进顾清越耳朵。 “阿狸~” 腻糖糖的话落,景湛像条红色小鲤鱼一样,咻地潜入暖烘烘的被窝。 自己躺的地方多了个抱有不纯动机的蜜罐儿小景,顾清越瘪瘪细眉,没有半丝迟疑寡断,果断掀被下床。 “我才刚躺下,阿狸姐姐你别走呀~”景湛两胳膊快出晃晃残影,将人拦腰捞回。 他胸膛严密紧贴顾清越,桃花眼闪汪汪的耀映莹光,两指尖捏着枕边的小蓝袋子送到顾清越眼前,“…晚饭前我托许进买的,他说这次号码指定准。” 顾清越脸颊刹那熏腾开两团胭脂般的细腻粉红。 她直接将小蓝袋薅进自己手,“啪嗒”掷地—— 转而使劲掐挠景湛撑在她脑袋边的手臂,“你要是躺床上睡不着就继续打地铺,别整天琢磨菜菜菜菜!!” 原以为许进嘴巴是景家最大最没守门的一个,照此刻看,景湛才是景家最大嘴巴的人! 他总让许进偷偷摸摸帮忙买东西,那许进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景湛羞赧的视线划过玉石地板中的小蓝袋,指腹按按顾清越水灵粉粉的侧脸,“阿狸姐姐也害羞了?” “……”顾清越转脸不睬。 “刚为我吃完醋,现在又因我害羞。” 景湛越想越雀跃,修白的大手掌箍住顾清越脑袋,红唇嘟嘟疯狂烙印,喋喋不休的话密密集集: “原来阿狸姐姐早在不知不觉中,爱我爱到石泐海枯的地步了~ 阿狸姐姐为什么还不向我求婚?阿狸姐姐你就别不好意思了,畏羞腼腆是得不到我的。 你干脆直白爽快点,直接向我求婚~~求婚阿狸姐姐!! 我也想要蜜蜜甜爱的婚礼,快点快点快点让我嫁进狐村给你当甜糖好老公。 他疯了……? 少年吱吱呀呀呱呱喳喳,顾清越秀眉蹙蹙紧,狂压被景湛吵嚷到燥郁的情绪。 压着压着她耳朵眼轰地一声,转瞬鸣音响响跟发电机一样…… 顾清越霍然抓起景湛的枕头“咣咣咣”垂砸他的头。 随即背身合眼,声音平淡:“打地铺,今晚不许上床睡。” “!!!” “不!不要,我不……” “嗙!”景湛的仰天吼未完,顾清越细直的腿猛力踹出被子,一脚极快将他请下床…… 最终菜系没能如愿得逞,还要独享冷地板…悲凉欲绝的景湛今晚黑眼圈又又多添一层。 晨曦缓升……雪花落满了古堡大院。 景湛大清早给z国的沈宴打去电话,关心问询小宋的情况,并安排景家的人接手宋你一路繁花好景。 小宋何时醒目前没人清楚,但景湛很为兄弟婚礼负责的学起了钢琴。 自从景湛学弹唱开始,顾清越便多了个特殊爱好。 喜欢网购…… 不为别的,也不买别的。 每次都是挑超静音耳麦,防鬼吒狼嚎耳塞,堵耳必没音的隔声罩。 而景湛在许进和李伯的一声声不着边际、天花乱坠、海说神聊的吹捧中…对自己辣耳跑调的歌喉愈发自信…… 学了半月,教钢琴的老师换了有十几个,就在李伯挽留第12位老师的时候…… “唉!不行不行,我真教不了景少爷。”头发花白的音乐老艺术家推拒李伯的手, “我教音乐大半辈子,评委做了大半辈子,我就没见过景少爷这……” 景湛脚差一步迈出自家音乐室,听见李伯留人被拒,抬腿动作立停。 自信大半月有余,老艺术家委婉的话令他大受打击。 李伯见挽留不成,只好无奈撒手放人离开,心想,明天又要另寻一位来教他家少爷。 送走人,李伯一回身顿时吓得一惊,“少少…少爷,您?您都听见了?” 少年脸色黑黑,眉头深压,李伯恐慌的话他直接忽视。 拉长目光去瞧坐音乐室中厅,戴隔音耳塞等他的顾清越。 耳塞阻音确实不错,抱电脑看字幕追剧的顾清越完全没听见老艺术家走,也不晓得景湛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 “你说在音乐室外面等我,你每天就是这样等得?” 顾清越眼梢垂垂看着屏幕未抬,恰巧看到搞笑喜气片段,她“哈哈哈哈”连着笑了几声。 这笑声极其魔怪刺耳,形同嘲讽他唱功有多烂…… 景湛眼圈迅速噙染水雾,盯着她卷毛毛的脑顶,嗓音幽咽:“我唱歌真有那么难听?” 静默……寂然无言。 下一瞬,顾清越两耳塞突然松动,站音乐室门口的李伯忽儿捂住耳朵。 “阿狸姐姐啊啊啊啊啊啊!!!” 景湛弯身低头,贴顾清越耳边鬼唱虎嚎,震得顾清越呆愣惊慌,双腿一颤,蹦了起来,放在腿部的电脑“哐啷”捶地。 她惊愕瞅景湛,瞅瞅摔坏的电脑,诧异道:“干嘛啊?你羊癫疯发作了??” “听我唱歌!听我唱歌听我唱歌!!我要用全部的爱唱给你听。”景湛叠叠嚷嚷,抓她的手替自己抹眼泪。 顾清越狐狸眸乱瞟,压根不想听…… 听景湛唱歌? 要她命还差不多。 惨遭打击的景湛不再执着嚎展歌喉,而是将所有重心放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上。 许进近日常常外出。 李伯老胳膊老腿也没好到哪去,往外跑了几天,小腿肚子酸胀肿痛。 顾清越枕景湛的腿看电影,环视寂静的大厅,摸摸景湛光滑俊美的面庞,满眼疑问:“李伯许进去哪了?” “阿狸姐姐不要管那两个臭男人。”景湛桃花眼弯眯眯笑着,掌心轻覆顾清越手背,“趁那两个碍事精不在,不如我们……” 顾清越立马警惕起身,柔卷发丝凌乱铺泻在身前。 她看着景湛,双臂做了个交叉姿势,摇头:“哒咩!” 这是她跟李伯学的,据说是很有效的回绝方式。 “坏阿狸!”景湛强行拆开顾清越交叉的胳膊,自己往前一扑,将她压倒进白皮沙发。 “你跑那一年小景湛都馋疯了,你回来以后又不许我这、不许我那。” 顾清越绷唇抑忍笑,听着景湛继续惨呼呼倒苦水:“马上就快有两年了,这两年连猛烈津甜的香香吻都不给一个!” 第179章 我多乖啊~甜蜜罐儿准备求婚啦 “你很想亲?”顾清越歪歪头,笑得好似一捧清鲜的雪冰莲。 景湛密浓的翘睫羞慌眨眨,心跳乱乱丝麻。 他浅音浅语的嗯了嗯,哑声征求:“阿狸姐姐,我这两年多乖啊,我都乖成小狗狗了,今天可以给狗狗一个小小的奖励嘛?” 顾清越抬手圈揽他脖颈,小铃铛镯子脆声声的响。 明明没用力,景湛的脖子却一直向下压。 他慢轻轻蹭着顾清越的唇,鼻息间全是好闻馨甜的桃子香,“行不行啊?狗狗想要阿狸甜甜的亲亲。” 少年一口一个小狗狗,牵引的顾清越回想起八岁时的小小景湛。 小小景常常学汪汪叫哄她开心。 其实那时候她经常会自动过滤掉景湛对她的好。 九岁失去家园和亲人的庇护,来到景家,每一天如同游走在冰火之间,常年要观着景家每个人的脸色说话行事。 蛊、更改记忆,景家霸道强横的禁锢,景湛偏执躁郁的性格。 这些,都是让她无法喜欢景湛的理由和原因。 “阿狸姐姐……!”看她神游在外老半天,景湛张唇咬舐她下颌,声音沙哑糅屈:“不给甜糖亲亲,还丢魂跑神。” 顾清越手指抵他眉心小痣的位置将他头托起,“我在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因为我单纯直率好骗啊,我可爱纯真,长得好看还听阿狸的话。”景湛抓住她的手指呵呵笑:“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嗯……” 景湛盈盈汪汪的桃花眼闪放星光,虎口柔柔卡着顾清越皙白尖巧的下巴。 “我觉得你从小就喜欢我,只不过我的阿狸姐姐太害羞了,没有胆量承认自己对我的喜爱。” ……真能胡掰…… 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景湛!她才不喜欢,巴不得景湛趁早放她走。 顾清越不认可,饱润的唇微张,“你又不要……” “我要。”景湛拇指由她白净的下颌上移,按住她嘴唇, 将那个未完的‘脸’字截堵,声音低磁惑心:“阿狸吻我……” 呼吸缠缠绵绕…… 尝到甘蜜的小甜罐儿景·唇角愉悦高翘翘。 白雪飘飘,雪花大片大片吹零。 室内超高温,室外寒天冻。 李伯许进立在雪山顶,冷成了两具人形大冰雕…… 转天雪停,景湛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宜求婚。 凌晨三点半…… 灿星皎月猫头鹰、各类值夜班的小虫虫还没收工回家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先起了床,带着许进,隐瞒顾清越提前上山。 被迫随他早起爬山的许进,困得迷瞪眼,打着冒白烟的哈欠问:“少爷,你确定顾小姐喜欢这种求婚形式?” 草坪、海边、景家酒店、游乐场、旋转铁塔,不都是最佳求婚地吗。 就他家少爷另类独特,非要寒冬腊月大冬天的搞个山顶求婚。 他跟李老头这两天全天盯着工人布置,冻得两条大腿经常半夜抽筋,他俩因为这事儿都快折腾报废了。 景湛高挺的鼻尖粉红红,裹裹紧身上的黑色长款羽绒服,脖子根露出些许紫色西装衣领。 “雪山是能增进恋人升华感情的地方。”他嗓音微微打冷哆嗦,抖着声给许进支招: “你不是追那谁谁谁两三年了,你下次把她带来,在这表白她准答应你。” 宋说爬雪山可以促进感情,上次他带阿狸爬过之后有点不信。 前阵子宋的老婆又说要在雪山举办婚礼,他现在特别笃信爬山增加感情这事儿是真的。 他今天在这跟阿狸求婚,别出心裁人地相宜,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占齐! 他就等着阿狸感动地抱紧他说愿意。 许进斜眼瞅景湛喝着逆风傻笑……感觉今天求婚这事儿不太靠谱。 他可不敢带温以璃来……这大冷天,谁愿意上山顶吃雪风? 景家古堡—— 李伯七点半携五名化妆师敲门叫醒顾清越。 打开门顾清越怔了怔,“这是?” “顾小姐,少爷今天有特殊安排。”李伯笑容堆砌,挤出满脸褶子:“等您穿戴打扮好,我送您过去。” 不等顾清越多问,五名化妆师已经拉她至一楼大厅着装打扮。 八点半,太阳明媚。 顾清越懵愣地照着镜子,海藻卷发束成了低低的浪漫蝴蝶形,眉眼化了淡妆,别有韵致。 水紫色抹胸长裙,腰部设计非常新奇别致,腰口收紧的位置有只手拿红桃果的小狐狸。 “我穿这套衣服出门?”她望着镜中的李伯,目光添满疑惑。 李伯自叫她起床就笑意深浓,听见她问话,晕染笑乐的小眼睛马上就快挤没了。 “是啊顾小姐,少爷今天也是紫色西装,刚刚好衬你们这对蜜罐儿小情侣,多般配。” 李伯替景湛乐呵,为尽早促成两人喜结良缘,赶紧给顾清越披上与景湛同款羽绒服出门。 李伯顾清越直接坐进景家直升机前往雪山…… 距顾清越抵达还有三分钟,李伯发了条短消息通知许进做准备。 景湛身穿淡紫西服,怀里抱着99颗红圆圆用桃子做成的月亮形花束。 周围立满开花结果的桃子树,一大圈桃果将他团团围住。 每棵桃树顶都立着一只贪吃的钻石小小狐狸,还有一个模样照他自己刻做的,一手抓星星一手拿月亮的小男孩。 直升机“轰轰轰”夹风而来。 景湛耳听渐进的声音,心一下子紧张悬提,冻红的修长指节难控地抖颤。 “顾小姐,您的外套先交给我保管。”下直升机前,李伯伸手朝她要衣服。 顾清越往下方看了眼,瞅着眼熟的雪山,有种强烈不想下去的想法。 见她抓着直升机座椅不动,李伯小眼瞳咕溜溜一转,卖起惨:“顾小姐,雪山摄像机已就位。 少爷说要用彼此最好的状貌记录下最特别的时刻。 这地方是我和许进俩人连着几个通宵盯下来的。 我们俩因为这事儿,腿脚都冻出毛病了。 您就穿着礼服下去瞧一眼,衣服我替您拿着,您一旦说冷,我立马给您披上。” 顾清越:“……” 这…还需要说冷吗? 她没出直升机,没脱外套呢,已经控制不住上牙凉嗦嗦击打下牙了。 李伯一会说说自己老寒腿,一会又提提上年纪了,能见着小年轻浪漫的次数也不多了。 不知道景家人是不是都有话痨的毛病,顾清越听得耳根子麻麻,快速将羽绒服交给唠叨没完的李伯。 顾清越下去便觉寒风袭袭,散在脸颊的碎发扬扬飘起,胳膊陡然布满小小鸡皮粒。 “阿狸。” 景湛笑如朗月,眉心小痣愈发鲜亮夺目,唇瓣冻得微微发紫,沿着里圈内侧泛起白薄的干皮,手捧桃子花束向顾清越走来。 第180章 求婚求婚·偶发意外~阿狸许进李伯全惊慌 许进肩架摄像机环着两人拍,剐脸的凛风砭骨,许进全身连带摄像头一并打抖。 “砰砰砰……!”李伯朝天连续拧放了三个礼花筒。 缤彩的礼花片随风舞撒,有稍许倾落到两人的紫色礼服中。 景湛提着冻僵不活络的腿脚迈步子,站定在盘抱手臂冷到发抖,直打晃悠的顾清越面前。 “这座雪山是我带着对你坚毅的爱,一步一足印爬上来的。” 风力陡然增大,卷起了脚底的晶雪旋飞上蓝空。 呼呼萧萧的风声混融景湛的情浓脉脉,萦绕在顾清越耳际。 景湛将月牙状的桃子花束往前递送,顾清越早在这三两分钟的功夫冻僵了,胳膊瑟缩颤颤环抱自己完全抻展不开。 “阿狸姐姐,我,我真是自己爬上来的,许进可以作证。” 她不张手收花,盘踞景湛心尖的振奋忻悦刹时转化为慌乱无措。 顾清越凉白的唇瓣哆哆嗦嗦翕动。 这边,拍摄景湛浪漫求婚的许进却先连声应道:“真的顾小姐,我们家少爷……哎呦,不对!” 他一个哎呦不对,三人同时惊诧怔怔地望他。 李伯悄摸踩撵许进的防滑靴面,搁牙缝里小小音量挤出字音: “都到这么关键重要的环节了,你破嘴还敢瞎说呢? 你是想咱们少爷娶不到媳妇跟你一样打光棍?” “嗐!不是,我不是说少爷,我是说……” “你闭嘴!”许进忙解释的话被景湛厉声堵断。 许进开着大嘴巴还想说,景湛猛地狠刀眼神甩去,许进立马掩唇封口。 顾清越耐不住严寒便打算先穿上外套,求婚表白等暖和了都好说。 凉润粉白的唇溢出三连冷颤的音节:“景景景…” “阿狸姐姐,许进从小就是个撒谎精,他心里酸着呢。” 景湛当她不信,及时说: “许进自己追不到那谁谁谁,就见不得我跟你好。 他看我们恋爱求婚结婚马上幸福了,他就嫉妒!嫉妒我有阿狸疼,气他自己没人爱。” 许进:“……” 怨,他想澄清,摄像按钮按错了,镜头只对焦没正常开机。 他家少爷着急求婚又不允许他解释!还说他追不到温以璃! 景湛说完,又去拉顾清越的胳膊想把花塞给她。 顾清越两条僵硬的胳膊紧紧裹着自己腰,景湛手指也是冻得僵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李伯见他家少爷求婚可能要被拒,当即在旁推波鼎力相助: “顾小姐答应少爷,少爷天天祈盼成为您的甜糖好老公呢。 您今天所看到的全部都出自少爷亲手设计,包括您身上这套小狐狸绣花礼服。” 顾清越又要张嘴,打算说,好好好好,你先把羽绒服给我。 这头的景湛一直等不到她收下桃子花束,眼泪瓣瓣噼噼啪啪坠地。 “你还是不要我做你的甜糖好老公,你讨厌我!你讨厌我!” 景湛突然将花束掼飞至桃子树,树上的钻石小狐狸被砸掼力量震得摇晃坠坠。 摸不清状况的顾清越李伯许进三人,同一时莫名抓瞎…… 大家愣着还没明白他为什么摔花的时候,景湛抹抹泪珠已经独自奔去山边。 “少爷!!” 许进紧张顿生,手指触到摄像机众多按钮的其中一个圆钮,一直没开机的摄像头终于开机了。 “景湛你这个大傻子!快回来!”顾清越这下连冷都忘了。 顾不上脚冻得有多疼,穿着紫水晶高跟鞋心焦急躁地跑去劝止。 疾跑途中脚崴了几次,险些摔倒滑跤,幸好被跟在后的李伯托住。 “你骂我,你不说爱我还骂我是蠢蛋白痴!”风大,他眼泪又多,景湛觉得脸像是有小风刀割一样,可是心头那块肉更疼。 阿狸不相信他。 许进不为他作证。 他凌晨三点多起床爬山,亲手摘桃果,亲手做月亮花束。 他的爱,山顶出现的每个小摆件满满都是他对阿狸的爱。 阿狸不肯收充溢他甜甜爱的桃子花,不收花就表示阿狸不要他的甜甜爱。 不要他的甜甜爱,就代表不接受他晋升为甜糖好老公。 不接受他成为甜糖好老公,就说明阿狸不够爱他。 顾清越伸出胳膊缓慢靠近景湛,“我哪有骂你的意思?你跑去山角边边,我是怕你掉下去!” “少爷快回来,顾小姐说的对,您真掉下去可怎么办。”李伯许进慌急急拍腿跺脚。 许进拎着摄像机要去拽他,景湛赫然高吼:“别过来,不然我真下去!” 三人听此立马驻步。 景湛脸色苍白,泪水挂的整张脸全是。 他攥紧冰冷的五指,泪兮兮的目光锁定顾清越因空气沧沧寒冻,左右抖晃的头上。 “禽兽、臭邪魔、变态怪小孩、还有刚刚的蠢蛋大傻子,你从没称扬过我可爱。” 景湛搓了搓被沁骨寒风打疼的脸,泪泽擦去旧一茬立马又淌出新一波。 他多乖驯啊,比小白还要乖,阿狸却从不夸赞他。 顾清越狐眸漾着关切焦急,向景湛慢慢走蹿小半步: “你讲的那些不都是没谈恋爱以前的事了吗,你现在很可爱,我特别喜欢可爱的景湛。” “特别可爱特别喜欢?”景湛眼泪珠珠收敛的极快,紫色西服袖口抹巴抹巴脸颊,随声询问。 顾清越李伯许进一同重重狂点头颅,齐声刷刷回答:“真的!” 景湛黑浓的桃花眼闪有莹亮晕染,巴巴瞅着顾清越,冷唇翘翘扬起:“我想成为阿狸的甜糖好老公,可以吗?” “可以!”三人又是不谋而合,异口同声狠狠重重地回答。 景湛黑眉霎时压拧,“我只要阿狸姐姐一个人说。” 他们俩添什么乱! 许进李伯讪讪抿唇住嘴,不再搭腔。 “我答应求婚,等过了年我带你回狐山,向族人们宣布这件事。你快过来,山边危险。” 顾清越再度朝他迈步,紧实厚厚的雪地“咯咯”响。 喜悦降临,景湛瞬间感觉冷凝的血液都热乎了。 “好好好,我,我我回来,我就知道阿狸姐姐爱我。” 他欢愉喜喜地大张双臂奔向顾清越,准备来个欢腾快乐幸福的狗熊熊式拥抱。 顾清越看他远离危险地带,不敢耽搁,连忙展开双臂等他扑向自己。 许进稳住摄像头,记录山顶这感人动魄的画面。 李伯高兴地拍掌叫好,还把手里剩余的一支礼花筒拧开,在众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砰!”的一声,绽放彩花。 恍然的巨响,三人身躯皆惊震的颤栗抖动。 景湛适才僵立的姿势太久,脚底板本就硬硬邦邦,突然的一声礼花响,他起步奔跑的脚掌顷刻间一歪。 “景湛!!!” “少爷!!” “少爷!!!” 他在三人恐慌焦乱地呼喊中……跌了下去。 第181章 阿狸姐姐不要听,没人要的老男人发疯了 这场奇特的求婚结束,顾清越生病了、许进李伯也感冒了。 远在他国的沈宴被父亲沈润云叫回,让他最近好好待在瑞国调理景湛的身体。 景湛还算幸运,那天跌下去的时候刚巧被一块外凸的大山石搪住。 浑身筋骨受伤最重的地方还属脚踝。 李伯这两天内疚到没脸见人……甚至景薄天每次来探望,李伯惧怕畏缩地到处躲藏不敢露面。 不过,事情已经落定,景薄天看两人感情顺利加深,步入彻底稳定状态,也就没有处置李伯。 而景湛除了脚踝骨折,就是冻太久发了高烧,导致人回来后昏迷未醒。 顾清越李伯生病一周身体逐渐恢复,许进体格强壮,第三天就没事了。 沈宴每天清早过来,一待就是一整天。 直到一周后…景湛才醒。 顾清越靠坐在床头看电视陪着景湛,衣摆忽然有股小小力道扥了扥。 “阿狸……”景湛声音弱呼呼,蕴着令人疼的软劲儿。 顾清越忧心忧虑,随即俯身摸他的头急切关怀:“头疼吗?身体有没有哪疼?脚疼不疼?” 温柔体贴的一声声,景湛听得心口哗哗淌暖流。 他感觉不到哪里疼,只觉得被阿狸哄爱,满身内外全都是热烘烘的,像有火有太阳烈烈烤灼。 “不疼。”他面色苍白中略显淡红,乖滴滴摇头。 两指腹捻拢顾清越卷卷的发尾,羞哑哑问:“等过了年我们回狐山,你真的会嫁给我吗?” 不是答应求婚?? 他昏睡一个礼拜怎么变成论嫁了? 顾清越抚摸他头的手略微顿顿。 “哼!”景湛噘嘴,抓她停顿在额头的手继续为自己揉,又抬她另一只手替自己蹭泪珠。 “你想毁约?你要是敢不认,过了年我就回狐山大闹你们桃梨馥! 我就坐在村口哭! 让所有喜欢你的小狐狸们全都出来看看,他们的圣女姐姐对待爱她的人有多坏!” 景湛跟个七彩泡泡机似的,自顾清越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半句话没讲,他嗙哴嗙哴连着串嘟哝叨诉自己的冤屈。 “叩叩。” 房门敲响,轻轻的两声影响了正呜咽哀诉的少年。 顾清越撩起眼眉望望钟表,10点30分,是沈宴定时检查景湛身体的时间。 “沈医生来了,先让他帮你做检查,等你好了再说狐山的事。” 顾清越关掉前天装进室内的电视机,摸摸景湛湿润的脸。 景湛按着她的手不让去开门,“不要理他,让他在外面待着。 你先说嘛~回狐山到底给不给我相公名分,我想做桃梨馥的女婿。” “你是圣女,我是圣婿,多好听啊,行不行嘛~阿狸姐姐,我喜欢做狐山的圣婿。” “圣婿圣婿…阿狸姐姐我要做你的圣婿~你就让我晋升嘛~给我圣婿的身份配衬你。” “……” 肾虚她常听。 圣婿……罕见……! 沈宴敲了好半刻门没人应,担忧屋内两人身体不适,旁边的李伯搁黑衣兜掏出备用钥匙转开门。 进了屋,少年一句句“我要做圣婿、我要回狐山做圣婿、阿狸姐姐我要做桃梨馥的圣婿。”连连入耳。 李伯沈宴抬手划拉划拉恶麻的脑瓜皮及耳根。 沈宴发觉景湛蜜糊糊的小声调,照那位爱作人的宋大黏,还要兮兮甜—— 景湛脚踝一时间难好,李伯每天炖黄豆猪脚汤给他喝。 许进请了两周假,不知从哪望风捕影道听途说,温母开始给温以璃张喽相亲对象了,目前已经有了确定人选。 他慌吓的衣服都没带,直接冲去z国搅局…… 瑞国冬季雪多,十二月中旬,景湛竟接到了好密友宋的电话,显摆炫耀他老婆带他来办婚礼。 景湛又是一阵狂烈的羡慕,顺便还求问了些如何让老婆多加疼爱溺惯自己的秘籍。 去参加婚礼那天,顾清越看着景湛手里拿的露肩礼服说什么都不穿。 距上次受冻才刚好不到两星期,她跟李伯一样身子骨不堪折腾。 要美、要暖…… 她必选保暖。 景湛顾清越乘直升机到婚礼现场。 顾清越瞧着山顶左右各一排,加算起有十几二十个男版高俊工致的人鱼冰雕,终于明白景湛为什么倾心执着这座雪山了…… 他这是把人家独特的恋爱经历和模式,全傻乎乎照搬学习安到自己跟她身上了。 …… 仪式开始的时候,景湛一袭白西装坐在黑色钢琴椅中, 神情坐姿均端正,双手轻摁每个黑白琴键,播放着原音乐,假模假式一本正经地弹奏。 直到俏丽娇媚的女孩与清隽英俊的男人交换完对戒。 仪式结束,景湛踩着雪朝顾清越徐徐走近。 “阿狸姐姐~” 黏甜的嗓音悠悠钻耳,顾清越猜景湛准是又有什么小幺蛾要闹腾,大脑即刻高度警觉,支起脚跟往后倒退…… 婚礼人多、声音嚷闹嘈杂,可景湛只独一望得到听的见顾清越一个。 顾清越不断后挪避着他,景湛色泽红润的唇撅了一小下,长臂捞过她搂入怀抱。 “阿狸姐姐我好羡慕宋·能娶到怜爱宠疼他的老婆~你到底带不带我回狐山结婚啊? 狐山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像我这样的甜糖好圣婿。” “…景湛,你真不要脸。”顾清越狐眸漫露笑盈,指尖轻抵他眉间小痣。 他才不想要脸,要脸娶不到阿狸。 他要给阿狸当乖乖蜜罐儿好老公,不要像以前那样做令阿狸生厌的小变态。 景湛握拢她点眉心的手,启唇…… “我说老大叔,你看起来也有一大把岁数了?你让我对你负什么责呀?!” 喧嚷中,传来这么一句。 景湛微开的唇一怔,同顾清越的头齐齐探过去。 平日素来淡定为人平稳的沈医生,此时双手正以擒拿式,捉着一个样貌妖美的女孩。 “沈宴怎么了??”顾清越眼露惊疑。 “一大把岁数?一大把岁数?!我还不到30!不到30!不到30!! 好啊,就算我年纪大,我年纪大怎么了?我年纪大就是你规避责任狡赖的理由?! 那晚醉酒后,我们……” 景湛两手快速捂紧顾清越耳朵,将沈宴气急怒号的追责隔挡。 然后唇瓣微贴自己冷白的手背,呵呵嘲笑沈宴的声音穿透指节空隙传进顾清越耳膜: “阿狸姐姐不要听,没人要的老男人发疯了,很吵。” 第182章 阿天,新年快乐 自那日参加婚宴之后,沈宴也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 顾清越景湛对那天的事起了浓浓的兴趣,沈宴前一秒休假,他们俩立马派李伯去查。 李伯瓜啃得乐乐呵呵,每每到自己专长的事,比谁都上心积极踊跃。 当晚就查出,沈宴追人负责追到人家门口去了。 还特地在小姑娘家对面买了套房子,方便多制造偶遇机会堵人。 许进临近年根底回来了…… 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着温以璃一起。 赶去z国的时候慌里慌张,回来后成天盯手机憨憨傻乐。 大年三十,景家古堡照往年一样如旧挂起大红灯笼。 景琛同温念安去他国旅游,景薄天邀约顾清越景湛共餐。 吃完饭,两人直接同景薄天告别,当晚就要启程回狐山。 景薄天独自坐在红木沙发,双手叠搭龙纹拐杖,锋锐的鹰眸恍似有大雾弥漫,望着浮雕窗定定出神。 玻璃窗映照斑彩烟花的光影,升起时炫彩,短瞬即刹那,化为清缕白烟弥弥散去。 顾清越与景湛牵手相行的身影也随新年这场盛绚烟火渐渐淡出景薄天的视线。 “阿天。” 娆然娇脆的女音由紫檀木桌柜摆放的古老式录音机中传出。 景薄天满散云雾的眼神立收,看了眼墙面嵌的圆摆钟表。 晚十一点五十九分。 大概是佣人调的时间不够准确,录音机提早播放一分钟。 尽管他每逢过年都会听一遍,景薄天仍旧专神静听,锋利的眸子转瞬氤染层轻柔的细光。 “你好你好,阿天哥哥你好。”稚甜的女音时断时续,停断时还伴有滋啦滋啦的声音。 “这是我陪你过的第……嗯,1,2,3,4,5……”甜雅女孩忽然喜愉大笑。 景薄天威势的脸庞也浮出了平时没有的宠笑光彩,脑海自动闪放女孩软酥婉甜的笑脸。 “好多好多年~7岁到17岁,过了今晚我们就18岁了哦~阿天哥哥,新年快乐。” 录音机声停,滋啦一阵,女孩嗓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清甜。 “我不喜欢18岁的阿天哥哥,19岁,新年快乐。” 景薄天笑意减去,放下拐杖来到檀木桌前,手指轻轻擦抚录音机。 这次,女孩喉间沾了些许哽意:“20岁,我不要再祝你新年快乐。” 一滴水珠无声坠至录音机顶端,景薄天拇指摩挲那珠水泽,可透清清的水珠越擦拭越多。 直到很长时间过去,录音机泄流摔砸物品,女孩崩溃发狂地尖锐叫喊,还有链条的响动。 “景薄天!我恨你!” 听着最后一条音频,景薄天大颗的泪水顺着盛满悲伤的收音机流滑至地。 窗外,漆黑夜幕倏然高高绽放数簇繁丽耀目的烟花…… “40岁。” 停顿已久的收音机突然又传出倦意力竭的女音,景薄天按压关闭键的手狠狠怔忡。 “你肩胛骨有一块凸起的圆形伤痕,是十六岁那年你为我爬树救小猫时留下的。 从树上摔下后,你病了半个月,看着手臂吊石膏的你,那刻,我觉得你就是守护善良的勇士。” 景薄天苍态的手缓缓抚向自己肩胛伤疤的位置。 女音此时气息将断,在景薄天怆然的震惊中,说出:“我在景家长大,了解景家的一切,沈润云催眠的时候我早有防备。” “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换了名字面貌,更换住处,我就一辈子都认不出你了。” 女人虚虚笑道:“那块疤痕我永远忘不掉。” 景薄天从不知道还有40岁的录音,更不知道她竟然什么都清楚。 “时间一久,连我自己都辨识不明对你是爱还是怅恨。” 景薄天掌心沉沉压按檀木桌,厚实苍老的手背迸显出虬曲的筋络。 “四十岁,景薄天,你的身体很健康,所以…我终于懂了 。” 古老的录音机中传溢出女人临终释怀的声音: “阿天,新年快乐。” 窗外,碎烁星斗缀满天,璀璨凄美的烟火垂零散尽…… 庄丽沉寂的古堡回荡开景薄天失声的悲泣痛流。 梨花树—— 景湛说过不会再回瑞国,这次别离大抵是无限期。 李伯许进两人拖家带口相送…… 温以璃单独跟顾清越聊了聊温羡安这两年的独身生活。 没聊上几句就被景湛不开心的声音给搅和了: “阿狸姐姐,很晚了,咱们走,再不回去赶不上你银狐哥哥包饺子了。” 顾清越这才想起,临别之际银狐嘱咐她过年早些回去跟小狐们一起守岁吃饺子。 “他哪有我哥好啊。”温以璃圆溜溜的眼睛瞟瞟景湛,凑近顾清越耳边小音嘟咕,替自己哥哥竭力争取机会: “嫂子,你要不在考虑考虑多想想?我哥可说了这辈子就等你,别人他瞅都不会瞅半眼。” 话落,寒气凛凛,温以璃怂地缩脖子根。 景湛拽顾清越胳膊,揽住她的腰,凌冽凝视温以璃,“想让我缝了你的嘴做临别礼?” “别别别,少爷,她胆子小着呢,您还是别吓她了。” 许进磕磕巴巴站在温以璃面前,挡了挡景湛寒冽的视线。 李伯握着素珍的手,自己抹抹老泪,不舍的望着景湛顾清越:“少爷顾小姐,原以为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你们日后要是不回来了……” 李伯抽搭两下,惜别的哽哽咽咽难以说全,素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 顾清越半靠景湛胸怀,宽慰了声:“总会有再相见那天,如果我们结婚肯定回来跟大家一起分享喜悦。” 宽慰人的话入景湛耳又自动生成了,回狐山举办婚礼结婚。 顾清越瞅他眼烁星明的模样,提早赶他启唇前抬手捂住,“不要乱问,不是明天。” 她不遮景湛的嘴,他肯定又没完没了问问问问,是不是明天办婚礼? 那我明天是不是就能成阿狸姐姐的蜜罐儿甜糖好老公好圣婿了? 梨花树此时已经凋萎,枝头披盖了层如晶纱般薄薄的莹雪,冷风袭肺,几人冻得脚底发抖。 顾清越景湛也不再多逗留,两人做好回程的准备,将手放至冰凉干糙的树枝中。 许进上次试过没成,看两人搁置妥帖,他拉着温以璃的手也覆去凑热闹。 李伯见此小眼睛挤挤笑笑,瞅瞅素珍也跟着贴手合印。 “我们也可以去……?”温以璃看看许进,圆眼充斥迷惑。 第183章 苦中求,祈望阿狸嫁给他 许进嘿嘿憨笑:“凑个热……” 白光一晃,那字未完的‘闹’被光辉吞噬。 梨花树周遭……不余一人。 瑞国王朝,桃梨馥—— 住梨花树旁的银狐阿素听见外面有动静,连忙带着小狐们乐悠悠出来接人。 顾清越一行人惊奇地望对方,弄不清他们为什么可以跟来。 “圣女姐姐,你这次带了好多人回来呀。”黄狐第一个冲向她。 景湛单手抵小黄狐脑袋,低声警告:“离远点。” 小黄狐瘪瘪嘴,食指按下眼睑扒了扒,调皮捣蛋地伸舌假扮鬼脸。 顾清越喜乐笑笑,摸小黄狐软弹的脸蛋,温以璃忽然一声:“哥!!”震荡了所有人。 凌晨两点半,银狐半刻间多了个异世界妹妹。 当时建盖山脚下的房子特意做大空间,目前已经有三间住满。 几人就在梨花树旁的住处陪着小狐狸们守岁趣谈。 第二天四人打算回去,顾清越发现时空穿梭失效。 被叫来查查原因的沈巫也没能讲清什么情况。 只说,此世圆满已定,或将等下次轮回重启。 温以璃因此伤哭十几天。 她来狐山温母并不知情,她忧虑那边的哥哥母亲找不到人担心。 银狐劝了几日,看着相似熟悉的哥哥还在,温以璃伤感的心情随时间消磨渐渐平复。 李伯素珍许进倒是无牵挂,正巧他们不想同自家少爷分开,能在王朝一起过日子他们也乐得高兴。 桃梨馥山田的花落落开开,小狐们成长的速度飞快。 顾清越回到狐山已有三年,而老景湛在这第三个年头,万物新绿春水初生那天·逝世。 为不破坏规律,史记只记载先皇享年三十五,无妻无子。 防止别国起疑,国丧未办。 景湛新圣登位,年仅二十三。 温以璃怀中抱着模样粉卓水灵的小女娃,在山脚细瞧景湛斥巨资重新修建的温家收容院。 “嫂子,我孩子都生了你还不打算跟景湛结婚呢?” 站在一旁的顾清越一身浅粉色裙装,柔黑卷卷的发丝只束了根简单的白玉发簪,手指腹点点滑动咿呀学语的小宝宝许朝夕的脸蛋。 小奶娃穿着红红的小裙子,特别招喜,顾清越一碰她的脸立刻喜笑。 她顺手将许朝夕从温以璃身上抱走,瞅着笑嘻嘻的小娃娃道:“夕夕说姨姨要不要嫁?” “你问她?”温以璃又把爱笑的许朝夕抱回来,然后带顾清越上山往村子里面走: “咱们在一块相处三年,我叫你嫂子叫习惯也就难改了,但是……” 温以璃两条瘦瘦的胳膊用力提垫小体格胖圆圆有点沉的许朝夕,继续说: “我明白你跟我俩个哥哥都没可能,我哥这辈子是娶不到你做老婆了。 但是景湛重修狐村,盖房铺路,还专门建了一处学堂让小狐们学习知识。 我觉得……说句对不起我哥的话,其实景湛除了哭声闹点大点,除此外,人还不错。 对你千依百顺,咱们也挑不出人家有什么坏毛病。” “咿呀咿~”许朝夕两只小手高兴的使劲拍,小脑袋点啊点。 顾清越手心轻柔柔贴她嫩乎乎的小脸蛋,“小夕夕也这么觉得?” “咿呀呀~”许朝夕听不懂,笑哈哈地点头。 顾清越昂首打望焕然如新的狐山若有所思…… 傍晚,银狐阿素留顾清越住一晚再回皇宫,景湛却早早骑马来接人。 景湛许进伴着星夜将马拴狐村门口,许进回了家就先奔自己老婆女儿房间去。 景湛一袭金丝绣龙纹黑袍,面貌依旧俊美,黑发长长高束,少年稚如青果的感觉褪去,竟多了些老景湛的帝王气。 不过,威严神武的姿貌仅限于没见到他的阿狸姐姐之前。 顾清越刚哄完一个哭闹的小狐狸走出房门,景湛拴好马猛扎进她怀,铁硬的手臂紧紧勒着她,“阿狸姐姐~我好想你。” 这三年景湛许进没少一同习武,力气也见长不少。 顾清越掰掰他坚硬的胳膊,幽幽说了声:“蛮牛。” “圣婿哥哥你来啦~” “圣婿哥哥是来接我们圣女姐姐回宫吗?” 小狐们现在对景湛好感十足百增,纷纷扒着门框露出一个个脑袋哄闹。 阿素闻声,踏出门比划,“关门,练字。” 随后阿素对他们莞然笑笑,转身进屋,严严合门。 院子霎时静音…… “阿狸姐姐,你的族人很喜欢我。”景湛额头抵蹭顾清越白洁的前额,低声说: “他们不再讨厌我了,你看,所有小狐都称呼我为圣婿。 桃梨馥的小狐狸都想要我做你的圣婿,身为圣女的你,是不是应该顺从族意,赶紧把我娶回狐山。” 初春的和风吹拂,顾清越余散在肩的卷发扬扬飘飘,鼻息间有丝丝桃梨花香和景湛冷沉的青松味。 顾清越心跳匆快一瞬,双手勾绵绵勾景湛的脖子,仰头垫脚,唇畔软软触合。 景湛未闭的桃花眼骤然蕴满喜盈,掌心温柔扣覆她纤腻的后颈深深眷眷回应。 “阿狸姐姐,这个吻代表蜜罐儿小男友,成功晋升甜糖好圣婿,对不对?” 顾清越头搭靠他肩头,狐眸微阖,依旧踮脚抱他未动未答。 等过半晌,景湛润艳的唇撅嘟嘟,瞳孔幽哀闪划,声音浅淡夹漫厚郁的委屈: “回狐山前应允好好的嫁给我,我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一句愿嫁,我足足等了三年呢!小景湛和我的少年青春就这样被你骗光了。” “……” 顾清越葱白指尖顶了顶他眉心那颗水滴小痣,笑颜顿开:“今晚你自己回宫好吗?” “?!” 景湛泪水漾的极快,脸颊埋蹭在她乌秀的发丝间,涩哑的嗓音哽腔泣调,仿佛粘牙的小胶蜜: “别生气嘛阿狸姐姐,不嫁就不嫁,我等你。皇宫那么大,我一个人睡寝殿好害怕。 阿狸姐姐,你很清楚,我在这没有亲人,不像你有很多族人、哥哥家人陪伴。 陌生的王朝宫殿冰冰冷冷,只有你是暖煦的。 阿狸姐姐一向疼惜爱宠我,别让我自己回去睡冷床好不好。” 白天处理国政繁忙,阿狸又不喜欢朝政上的事,也不太喜欢在皇宫待着,在宫里就经常寻不见她踪影。 但大多时候都是回狐山找温以璃银狐阿素他们。 阿狸不在皇宫的每秒,他都觉得整颗心脏晃晃颤颤不踏实。 许进温以璃都成婚两年生聪慧精怪的小宝宝了,可他还在苦中求,祈望阿狸嫁给他。 第184章 阿狸秘密筹办婚礼·小景哭泣 惨嘟嘟嚷着做圣婿的蜜罐儿小景,只享受到了他阿狸姐姐的短瞬哄抚。 深夜…… 景湛最终还是独身骑马回宫……并且连续几日没能接回他的阿狸姐姐。 半夜三更,紧裹冷被褥失眠的景湛,打算找李伯聊聊天。 素珍冬天为李伯织围巾缝护膝,春天做保肝护胆滋补汤,夏季去火茶,秋季添衣裳。 他们两个来到王朝久久多年,依旧恩爱如常。 所以询问李伯追妻妙法是最佳人选。 为方便照顾他,李伯住的并不远。 景湛看红房子的烛火还亮着,抬手提拉了下披盖肩头的黄袍走过去。 “我觉得顾小姐未必想嫁给咱们少爷。” 景湛伫立红木门外,听见屋子里面李伯与素珍的谈话陡然呆顿。 素珍悄语:“咱都来三年了,等过了春,许进孩子都会走路了。 你在瞧瞧咱们家少爷,少爷这头连半点水波都还没荡呢。” “嗐,还记得我前两年常跟你说,顾小姐讨厌咱们家少爷。”李伯叹气:“照我看,少爷做狐山圣婿这事…悬。” 景湛神情恍然突变,面色白煞煞的难堪,扭回身便要离开红房子。 刚抬了步子,房内的李伯又叹息,“顾小姐不是没甩过咱们家少爷,整不好哪天又……” 景湛慌忙掩堵自己两耳,扯开大步子加速逃远—— 回到寝殿的他,蚕丝被蒙过头顶,抓着顾清越睡觉用的枕头流眼泪。 “我是阿狸的小蜜罐儿甜糖精,阿狸不会甩了我。” 守门值夜的小太监连连苦叹,从灰色腰带中取出两团大棉花塞进耳。 他家陛下又又又开始了…… 桃梨馥—— 同样未睡的还有顾清越、银狐阿素、许进温以璃。 几人围成圈坐内堂大黄木圆桌前,各个面色凝重认真。 “按你说的估算…你要有小半月不能回宫。”温以璃手托下巴,思索片霎看着顾清越道:“你确定景湛那边控制的住?” 一星期见不着人,依景湛那股子疯劲儿还不把天和地都嚎塌个大坑。 没等顾清越开口,许进接了一茬:“这几日你白天不在,少爷处理政务都没心思。 有时候手上动着笔,眼泪不一会就把宣纸染破了。” “……” 顾清越不好意思地揪抠软软耳骨,唇角浅浅抑笑。 打从景湛做了圣上几乎没有过特别闲暇的时间,狐山重建,她在宫里待着又闷才出来走走。 见顾清越显露幸福愉乐的笑容,银狐喝了口白瓷盏中的茶润润喉,开口:“未必十天半月。” “银狐哥哥你有办法?”顾清越小臂交叠撑桌,眼神喜亮。 坐银狐旁边的阿素十指比动:“你的嫁衣早在两年前我就为你缝制好了,景湛身材比例同银狐相差不大。 今晚量完尺寸,他的喜服我明日便制绣,婚服的事交给我,三日就能赶出来。” “你别忘了咱们桃梨馥最不缺的就是帮手。”银狐瞳眸映笑,伸手指门框外探小脑袋偷听的小狐:“有几十个小捣蛋帮你做手工,你还担心七天内完不成?” “圣女姐姐,我们可以。” “圣女姐姐我手工最好了。”偷听被逮的小狐们挨个进屋围着顾清越,欢实地说要帮忙。 婚礼一事敲定。 许进重任在身,协同李伯闻大人楚将军每天找各种事由拖住景湛,不让他有机会去狐山找人。 而景湛也收到不少经许进手传送的信件。 每次他无法遏制思恋骑马去狐山,许进都会从兜里掏一张顾清越的手写信。 内容大致相同,【勿念,勿挂,勿寻,七日后便回,你若找,我就跑。】 王朝没有监控摄像,哪怕他是圣上,手底有数不清的兵将。 可顾清越如若真跑了,茫茫山田人海,他去哪找? 经历过失去的景湛,总会在看完信的时候及时勒紧马绳退回皇宫。 长夜黑漫漫,景湛只能依靠深嗅顾清越枕头余留的桃子香入眠。 许进关闭宫门前回桃梨馥陪老婆孩子,李伯傍晚需要盯紧景湛,以防他去找顾清越途中提前知晓婚礼。 因此最惨的还属李伯和守夜的宫女太监…… 顾清越离开皇宫三天,景湛不分昼夜通宵达旦悲哭三天。 值守的人接连听几日,纷纷去找大夫医治耳朵…… 病症统一,【重度耳鸣。】 两月中旬…… 果真如银狐所言,用不上十天半月,秘筹婚礼所需的一切仅在第六天就完成了。 第七日,景湛肿着两只浓泛青黑的大红眼泡儿上早朝。 众大臣人人知晓今日有囍,早朝无人多言。 没半刻就在李伯提示下朝的小眼神中皆建议景湛注重龙体安康早些回去休息。 “少爷。”李伯叫惯了这个称呼在私底下便一直没改。 他手端着长方形红木托衣盘,轻唤回寝殿后躺床默声掉泪的男人。 景湛酸涩肿痛的桃花眼阖着,身子蜷缩,背面示人,胸膛前牢牢环抱顾清越的软枕对李伯置之不理。 李伯瞅着惨惨怜怜的景湛,狠劲儿压笑,小眼睛周围挤满深长的褶纹: “顾小姐派人来说是让您亲自去狐山接她,您不去吗?您要是不想去,我马上……” “阿狸说什么?!”景湛猛然起身,嘴里问着,疾速光脚下床朝外狂奔。 景湛双腿双脚四肢反应敏捷极快,李伯腿脚没他好使,紧追在后边喊:“少爷您先换衣服啊少爷!!礼服礼服,您还没穿礼服呢!!!” 景湛发丝乱散,一身白色寝衣,两只脚全未穿鞋,如风火雷电般疾跑去马厩。 平时照看马匹的几人,见他们俊美凌然的陛下此时像个长发垢面的疯子一样驾马而去…… 惊诧地张嘴望他策马背影,手头活儿都忘记了忙。 景湛才刚刚走,李伯连喝带喘追到马厩,扶着老腰说:“快快快,谁骑马带我去追陛下。” 桃梨馥—— 景湛怀着疯狂的思恋驱马至桃梨馥山脚…… 山脚下,新修盖的温家收容院内挂满了红色星星灯笼,门口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 重负使命的小黄狐穿的红红喜气,怀里抱着扎两个小小朝天揪的许朝夕。 听见马蹄声“哒哒哒哒”立刻冲出院门堵住上山口,将火急的景湛拦下。 “披头跣足不修边幅乱头粗服,不许入狐山!” 黄狐嘻嘻笑笑用许朝夕的小胖手抓景湛衣角:“圣女姐姐说了,今天只有整洁干净身穿红服的人才能进我们狐山。” 第184章 阿狸秘密筹办婚礼·小景哭泣 惨嘟嘟嚷着做圣婿的蜜罐儿小景,只享受到了他阿狸姐姐的短瞬哄抚。 深夜…… 景湛最终还是独身骑马回宫……并且连续几日没能接回他的阿狸姐姐。 半夜三更,紧裹冷被褥失眠的景湛,打算找李伯聊聊天。 素珍冬天为李伯织围巾缝护膝,春天做保肝护胆滋补汤,夏季去火茶,秋季添衣裳。 他们两个来到王朝久久多年,依旧恩爱如常。 所以询问李伯追妻妙法是最佳人选。 为方便照顾他,李伯住的并不远。 景湛看红房子的烛火还亮着,抬手提拉了下披盖肩头的黄袍走过去。 “我觉得顾小姐未必想嫁给咱们少爷。” 景湛伫立红木门外,听见屋子里面李伯与素珍的谈话陡然呆顿。 素珍悄语:“咱都来三年了,等过了春,许进孩子都会走路了。 你在瞧瞧咱们家少爷,少爷这头连半点水波都还没荡呢。” “嗐,还记得我前两年常跟你说,顾小姐讨厌咱们家少爷。”李伯叹气:“照我看,少爷做狐山圣婿这事…悬。” 景湛神情恍然突变,面色白煞煞的难堪,扭回身便要离开红房子。 刚抬了步子,房内的李伯又叹息,“顾小姐不是没甩过咱们家少爷,整不好哪天又……” 景湛慌忙掩堵自己两耳,扯开大步子加速逃远—— 回到寝殿的他,蚕丝被蒙过头顶,抓着顾清越睡觉用的枕头流眼泪。 “我是阿狸的小蜜罐儿甜糖精,阿狸不会甩了我。” 守门值夜的小太监连连苦叹,从灰色腰带中取出两团大棉花塞进耳。 他家陛下又又又开始了…… 桃梨馥—— 同样未睡的还有顾清越、银狐阿素、许进温以璃。 几人围成圈坐内堂大黄木圆桌前,各个面色凝重认真。 “按你说的估算…你要有小半月不能回宫。”温以璃手托下巴,思索片霎看着顾清越道:“你确定景湛那边控制的住?” 一星期见不着人,依景湛那股子疯劲儿还不把天和地都嚎塌个大坑。 没等顾清越开口,许进接了一茬:“这几日你白天不在,少爷处理政务都没心思。 有时候手上动着笔,眼泪不一会就把宣纸染破了。” “……” 顾清越不好意思地揪抠软软耳骨,唇角浅浅抑笑。 打从景湛做了圣上几乎没有过特别闲暇的时间,狐山重建,她在宫里待着又闷才出来走走。 见顾清越显露幸福愉乐的笑容,银狐喝了口白瓷盏中的茶润润喉,开口:“未必十天半月。” “银狐哥哥你有办法?”顾清越小臂交叠撑桌,眼神喜亮。 坐银狐旁边的阿素十指比动:“你的嫁衣早在两年前我就为你缝制好了,景湛身材比例同银狐相差不大。 今晚量完尺寸,他的喜服我明日便制绣,婚服的事交给我,三日就能赶出来。” “你别忘了咱们桃梨馥最不缺的就是帮手。”银狐瞳眸映笑,伸手指门框外探小脑袋偷听的小狐:“有几十个小捣蛋帮你做手工,你还担心七天内完不成?” “圣女姐姐,我们可以。” “圣女姐姐我手工最好了。”偷听被逮的小狐们挨个进屋围着顾清越,欢实地说要帮忙。 婚礼一事敲定。 许进重任在身,协同李伯闻大人楚将军每天找各种事由拖住景湛,不让他有机会去狐山找人。 而景湛也收到不少经许进手传送的信件。 每次他无法遏制思恋骑马去狐山,许进都会从兜里掏一张顾清越的手写信。 内容大致相同,【勿念,勿挂,勿寻,七日后便回,你若找,我就跑。】 王朝没有监控摄像,哪怕他是圣上,手底有数不清的兵将。 可顾清越如若真跑了,茫茫山田人海,他去哪找? 经历过失去的景湛,总会在看完信的时候及时勒紧马绳退回皇宫。 长夜黑漫漫,景湛只能依靠深嗅顾清越枕头余留的桃子香入眠。 许进关闭宫门前回桃梨馥陪老婆孩子,李伯傍晚需要盯紧景湛,以防他去找顾清越途中提前知晓婚礼。 因此最惨的还属李伯和守夜的宫女太监…… 顾清越离开皇宫三天,景湛不分昼夜通宵达旦悲哭三天。 值守的人接连听几日,纷纷去找大夫医治耳朵…… 病症统一,【重度耳鸣。】 两月中旬…… 果真如银狐所言,用不上十天半月,秘筹婚礼所需的一切仅在第六天就完成了。 第七日,景湛肿着两只浓泛青黑的大红眼泡儿上早朝。 众大臣人人知晓今日有囍,早朝无人多言。 没半刻就在李伯提示下朝的小眼神中皆建议景湛注重龙体安康早些回去休息。 “少爷。”李伯叫惯了这个称呼在私底下便一直没改。 他手端着长方形红木托衣盘,轻唤回寝殿后躺床默声掉泪的男人。 景湛酸涩肿痛的桃花眼阖着,身子蜷缩,背面示人,胸膛前牢牢环抱顾清越的软枕对李伯置之不理。 李伯瞅着惨惨怜怜的景湛,狠劲儿压笑,小眼睛周围挤满深长的褶纹: “顾小姐派人来说是让您亲自去狐山接她,您不去吗?您要是不想去,我马上……” “阿狸说什么?!”景湛猛然起身,嘴里问着,疾速光脚下床朝外狂奔。 景湛双腿双脚四肢反应敏捷极快,李伯腿脚没他好使,紧追在后边喊:“少爷您先换衣服啊少爷!!礼服礼服,您还没穿礼服呢!!!” 景湛发丝乱散,一身白色寝衣,两只脚全未穿鞋,如风火雷电般疾跑去马厩。 平时照看马匹的几人,见他们俊美凌然的陛下此时像个长发垢面的疯子一样驾马而去…… 惊诧地张嘴望他策马背影,手头活儿都忘记了忙。 景湛才刚刚走,李伯连喝带喘追到马厩,扶着老腰说:“快快快,谁骑马带我去追陛下。” 桃梨馥—— 景湛怀着疯狂的思恋驱马至桃梨馥山脚…… 山脚下,新修盖的温家收容院内挂满了红色星星灯笼,门口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 重负使命的小黄狐穿的红红喜气,怀里抱着扎两个小小朝天揪的许朝夕。 听见马蹄声“哒哒哒哒”立刻冲出院门堵住上山口,将火急的景湛拦下。 “披头跣足不修边幅乱头粗服,不许入狐山!” 黄狐嘻嘻笑笑用许朝夕的小胖手抓景湛衣角:“圣女姐姐说了,今天只有整洁干净身穿红服的人才能进我们狐山。” 第185章 阿狸景湛·桃梨馥大婚(完) 许朝夕小手捏景湛衣摆跟小黄狐打配合,张开嘴,“咿呀咿呀。”地发音。 红衣服? 怎么突然要红衣服了? 李伯适才怎么没告知他今日来桃梨馥要穿红衣服? 景湛浓黑的两条长眉重重拧紧,红痣隐在眉心皱中。 来时太着急,他鞋子都没穿,这会上哪去找红服? 景湛上山心切,就连桃梨馥山脚喜庆的装饰都没能注意。 他拧眉苦愁不知道该如何,身后响传连串急速的马蹄声,还有李伯地慌喊: “少爷陛下!!少爷少爷!!衣服啊!衣服在我这!!” 铠甲士兵停马,搀扶李伯下来。 马儿奔的快,李伯年纪大难以耐受颠簸,脸色吓的煞惨惨发白。 他手脚双双颤缩不利落地爬下马背,将红木衣托盘中的大红喜服递交景湛。 “少爷……”李伯喉咙微微虚抖:“礼服是顾小姐派人送来的,让您务必穿戴整齐在去狐山。” 景湛快速接过衣服,没空用冷冷狠刀的眼神看办事不力交代不清的李伯,连忙下马往身上套红衣。 “请圣婿哥哥进屋梳洗。”小黄狐乐滋滋盯着他蓬乱糟糟的黑长发。 景湛眉心痣仍旧挤藏在拧蹙的竖条褶皱中,不想在打扮形象上多耗费时间,没听黄狐那番劝梳洗的话,抬腿便朝山头飞奔…… “圣婿哥哥,你不梳洗漂亮绝对会后悔的!!” 小黄狐抱着小奶娃许朝夕不方便追,只能在后面扯嗓高声音提醒。 山间两侧的桃梨花树每叶枝头都缀满了手工折叠的彩色星星月亮。 景湛急奔到半山腰就减慢了脚速。 裹挟清雅花香的山风拂袭扑面,景湛原就涨涩酸辛的眼眶霎时盈染出雾迷迷的水汽。 再往前方走,柔阳春暖的照耀下,摆立着小景湛和小清越儿时样貌的木雕。 小景湛手心托举弯弯的彩虹色月牙,金灿灿的星星被小清越珍爱惜怜地捧在胸怀。 小清越手间卡着一张心形信纸,景湛抹去热泪上前取下拆开。 【初逢,我九岁,你八岁,那时我叫你怪小孩。 当彼此真正敞心相恋时,你二十岁,我二十一岁,你说要做我的蜜罐儿小男友。 如今,是我们相识十四年,蜜恋的第三年。 小蜜罐儿~甜糖好老公,狐山蜜糖好圣婿,你不必再羡慕别人所拥有,你希求的挚爱、渴盼的婚礼、我会一一为你实现。 景湛,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当你登上山顶那刻,你会看到身穿嫁衣的我。 小蜜罐儿,快来带走你的新娘·阿狸。】 泪垂流至桃梨花瓣覆盖的黄泥地,景湛将载满浓爱的信纸珍放进左胸怀,漾淌满脸水痕,大步大步疾如旋踵朝桃梨馥山顶奔驰。 早已等候在狐村口的顾清越发丝后盘,露出一张仙纯貌美的脸,额间印画小小红色桃花花钿,狐眸笑盈明亮,唇畔朱红。 一身嫁衣,金线勾绣的小狐狸由腰侧至裙摆,显衬的腰身更加细柔。 “嫂子,景湛怎么还不来啊,不会高兴地晕倒在山口了?”温以璃踮脚,圆溜的眼睛向山下眺望。 早早来等的许进和百名大臣们也担心这事。 鹅黄衣着的阿素将满天星花束放进与她穿着同样服装的银狐臂弯中,双手比动:“许是小黄狐捣蛋不准他进山,我去看看。” 阿素提裙要走,拐角处人还未现身,一声喜悦贯耳地,“阿狸!!”如响遏行云般震愕所有人。 景湛发丝黑密凌乱,红痣烁烁,眼泪灿笑混掺,新郎服因奔跑的冲力微显松垮,星月金纹刺绣于坚实的双肩两侧。 百人只见一道披头乱发、红衣高大的欣长晃影,猛猛重重撞进仙姿玉颜的新娘怀抱。 “阿狸,阿狸姐姐,阿狸。”景湛噙满泪泽的脸颊深埋顾清越颈侧,高俊的鼻子细嗅顾清越身上可以令他稳定心绪的桃香。 顾清越秀美的眉目柔柔如夜晚映亮弯白的皎月,纤细的五指梳拢景湛扬乱的发丝,声音好似生长在山田间最软绵的蒲公英:“怎么头发都没梳?等在山口的小黄狐没让你进院子束装吗?” “圣女姐姐,我讲了是他不听嘛~” 由后面赶来的黄狐李伯背着喜笑甜甜的小女娃,疲累地气喘吁吁提气不止。 温以璃哈哈哈大笑将许朝夕抱过来,然后看着仍赖在顾清越怀里的男人道: “先举行仪式,喜欢黏我们小狸~以后时间多着呢。 你半天没上来,我们都以为你又晕了。” 闻言,众人喜哈哈哈哈欢笑。 顾清越为景湛束好发,景湛为她盖上大红盖头。 两人牵手站立悬挂红绸的内堂中央,小黄狐一手拿满天星,一手托着红色心形小方盒,脚踩红软毯。 坐在旁侧的银狐古筝弹响,小黄狐欢喜迈步。 “连理喜结白头永携,祝圣女圣婿永世恩爱如鼓琴瑟。”小黄狐站定,送贺祝词。 “请新郎掀起新娘的红盖头。”许进立在一旁,笑声开嗓:“再请新娘为新郎佩戴信物。” 李伯先带头鼓起了掌,随后一众掌声响动整个狐山。 “陛下,加油!!”大家同李伯一起哄喊。 景湛红唇喜呵呵高扬,掀红盖头的手颤悠发抖,整个心腔鼓鼓轰轰地疯跃欢跳。 终于捏稳红盖头边角,缓缓撩起,顾清越眨了眨蕴满甜笑的狐眸望他,甜唤一声: “甜糖好圣婿~” 小黄狐将心形红盒送至顾清越手边,“圣女姐姐,请为圣婿佩戴新婚信物。” 红盒开启,是一只与顾清越相同样式的小星月铃铛手镯。 景湛糅漫雾水的红眼眶再次划淌出幸福的酸热泪流。 小铃铛手镯触感冰丝凉凉,可他却只觉得格外柔暖。 暖到连续几日不安冷却的心都被这股热意烘烘的温度所融解。 顾清越在众声充满浓浓祝福的欢悦贺喜中,牵起景湛的手。 两只内嵌星月的手镯在春天明丽的和光下亮灼闪闪。 当众人高呼,“礼成。”景湛大掌接走小黄狐手捧的满天星,霍然弯腰横抱顾清越火急奔出狐村…… 皇宫寝殿—— 红木雕龙纹床榻两侧的红色幔帐紧合,一小声幽泣从里面漾出:“阿狸老婆…七天,你回娘家这七天我心都冷透了。” “我不分黑夜白天的哭,两只眼睛哭的好疼。”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那场雪山婚礼。”顾清越侧拥景湛,轻抚他红红的桃花眼,声音绵暖。 景湛红脸俊俊,桃花眼弥弥漫泪,目光缠恋地注视她, 晃晃摇头:“再也不羡慕了,阿狸老婆已经给了我最好、最无人能及的蜜宠婚礼。” “阿狸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蜜罐儿甜糖好老公~” 囍红的床幔拉扯舞动…… 是百花齐绽、万物复苏风月无边的春·在勤励织作 阿狸景湛转合多年,跨越时空绵延古今。 此生·万世 他们将恒久不尽,永远蜜恋·幸福。 (正文完) 第185章 阿狸景湛·桃梨馥大婚(完) 许朝夕小手捏景湛衣摆跟小黄狐打配合,张开嘴,“咿呀咿呀。”地发音。 红衣服? 怎么突然要红衣服了? 李伯适才怎么没告知他今日来桃梨馥要穿红衣服? 景湛浓黑的两条长眉重重拧紧,红痣隐在眉心皱中。 来时太着急,他鞋子都没穿,这会上哪去找红服? 景湛上山心切,就连桃梨馥山脚喜庆的装饰都没能注意。 他拧眉苦愁不知道该如何,身后响传连串急速的马蹄声,还有李伯地慌喊: “少爷陛下!!少爷少爷!!衣服啊!衣服在我这!!” 铠甲士兵停马,搀扶李伯下来。 马儿奔的快,李伯年纪大难以耐受颠簸,脸色吓的煞惨惨发白。 他手脚双双颤缩不利落地爬下马背,将红木衣托盘中的大红喜服递交景湛。 “少爷……”李伯喉咙微微虚抖:“礼服是顾小姐派人送来的,让您务必穿戴整齐在去狐山。” 景湛快速接过衣服,没空用冷冷狠刀的眼神看办事不力交代不清的李伯,连忙下马往身上套红衣。 “请圣婿哥哥进屋梳洗。”小黄狐乐滋滋盯着他蓬乱糟糟的黑长发。 景湛眉心痣仍旧挤藏在拧蹙的竖条褶皱中,不想在打扮形象上多耗费时间,没听黄狐那番劝梳洗的话,抬腿便朝山头飞奔…… “圣婿哥哥,你不梳洗漂亮绝对会后悔的!!” 小黄狐抱着小奶娃许朝夕不方便追,只能在后面扯嗓高声音提醒。 山间两侧的桃梨花树每叶枝头都缀满了手工折叠的彩色星星月亮。 景湛急奔到半山腰就减慢了脚速。 裹挟清雅花香的山风拂袭扑面,景湛原就涨涩酸辛的眼眶霎时盈染出雾迷迷的水汽。 再往前方走,柔阳春暖的照耀下,摆立着小景湛和小清越儿时样貌的木雕。 小景湛手心托举弯弯的彩虹色月牙,金灿灿的星星被小清越珍爱惜怜地捧在胸怀。 小清越手间卡着一张心形信纸,景湛抹去热泪上前取下拆开。 【初逢,我九岁,你八岁,那时我叫你怪小孩。 当彼此真正敞心相恋时,你二十岁,我二十一岁,你说要做我的蜜罐儿小男友。 如今,是我们相识十四年,蜜恋的第三年。 小蜜罐儿~甜糖好老公,狐山蜜糖好圣婿,你不必再羡慕别人所拥有,你希求的挚爱、渴盼的婚礼、我会一一为你实现。 景湛,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当你登上山顶那刻,你会看到身穿嫁衣的我。 小蜜罐儿,快来带走你的新娘·阿狸。】 泪垂流至桃梨花瓣覆盖的黄泥地,景湛将载满浓爱的信纸珍放进左胸怀,漾淌满脸水痕,大步大步疾如旋踵朝桃梨馥山顶奔驰。 早已等候在狐村口的顾清越发丝后盘,露出一张仙纯貌美的脸,额间印画小小红色桃花花钿,狐眸笑盈明亮,唇畔朱红。 一身嫁衣,金线勾绣的小狐狸由腰侧至裙摆,显衬的腰身更加细柔。 “嫂子,景湛怎么还不来啊,不会高兴地晕倒在山口了?”温以璃踮脚,圆溜的眼睛向山下眺望。 早早来等的许进和百名大臣们也担心这事。 鹅黄衣着的阿素将满天星花束放进与她穿着同样服装的银狐臂弯中,双手比动:“许是小黄狐捣蛋不准他进山,我去看看。” 阿素提裙要走,拐角处人还未现身,一声喜悦贯耳地,“阿狸!!”如响遏行云般震愕所有人。 景湛发丝黑密凌乱,红痣烁烁,眼泪灿笑混掺,新郎服因奔跑的冲力微显松垮,星月金纹刺绣于坚实的双肩两侧。 百人只见一道披头乱发、红衣高大的欣长晃影,猛猛重重撞进仙姿玉颜的新娘怀抱。 “阿狸,阿狸姐姐,阿狸。”景湛噙满泪泽的脸颊深埋顾清越颈侧,高俊的鼻子细嗅顾清越身上可以令他稳定心绪的桃香。 顾清越秀美的眉目柔柔如夜晚映亮弯白的皎月,纤细的五指梳拢景湛扬乱的发丝,声音好似生长在山田间最软绵的蒲公英:“怎么头发都没梳?等在山口的小黄狐没让你进院子束装吗?” “圣女姐姐,我讲了是他不听嘛~” 由后面赶来的黄狐李伯背着喜笑甜甜的小女娃,疲累地气喘吁吁提气不止。 温以璃哈哈哈大笑将许朝夕抱过来,然后看着仍赖在顾清越怀里的男人道: “先举行仪式,喜欢黏我们小狸~以后时间多着呢。 你半天没上来,我们都以为你又晕了。” 闻言,众人喜哈哈哈哈欢笑。 顾清越为景湛束好发,景湛为她盖上大红盖头。 两人牵手站立悬挂红绸的内堂中央,小黄狐一手拿满天星,一手托着红色心形小方盒,脚踩红软毯。 坐在旁侧的银狐古筝弹响,小黄狐欢喜迈步。 “连理喜结白头永携,祝圣女圣婿永世恩爱如鼓琴瑟。”小黄狐站定,送贺祝词。 “请新郎掀起新娘的红盖头。”许进立在一旁,笑声开嗓:“再请新娘为新郎佩戴信物。” 李伯先带头鼓起了掌,随后一众掌声响动整个狐山。 “陛下,加油!!”大家同李伯一起哄喊。 景湛红唇喜呵呵高扬,掀红盖头的手颤悠发抖,整个心腔鼓鼓轰轰地疯跃欢跳。 终于捏稳红盖头边角,缓缓撩起,顾清越眨了眨蕴满甜笑的狐眸望他,甜唤一声: “甜糖好圣婿~” 小黄狐将心形红盒送至顾清越手边,“圣女姐姐,请为圣婿佩戴新婚信物。” 红盒开启,是一只与顾清越相同样式的小星月铃铛手镯。 景湛糅漫雾水的红眼眶再次划淌出幸福的酸热泪流。 小铃铛手镯触感冰丝凉凉,可他却只觉得格外柔暖。 暖到连续几日不安冷却的心都被这股热意烘烘的温度所融解。 顾清越在众声充满浓浓祝福的欢悦贺喜中,牵起景湛的手。 两只内嵌星月的手镯在春天明丽的和光下亮灼闪闪。 当众人高呼,“礼成。”景湛大掌接走小黄狐手捧的满天星,霍然弯腰横抱顾清越火急奔出狐村…… 皇宫寝殿—— 红木雕龙纹床榻两侧的红色幔帐紧合,一小声幽泣从里面漾出:“阿狸老婆…七天,你回娘家这七天我心都冷透了。” “我不分黑夜白天的哭,两只眼睛哭的好疼。”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那场雪山婚礼。”顾清越侧拥景湛,轻抚他红红的桃花眼,声音绵暖。 景湛红脸俊俊,桃花眼弥弥漫泪,目光缠恋地注视她, 晃晃摇头:“再也不羡慕了,阿狸老婆已经给了我最好、最无人能及的蜜宠婚礼。” “阿狸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蜜罐儿甜糖好老公~” 囍红的床幔拉扯舞动…… 是百花齐绽、万物复苏风月无边的春·在勤励织作 阿狸景湛转合多年,跨越时空绵延古今。 此生·万世 他们将恒久不尽,永远蜜恋·幸福。 (正文完) 第186章 番外·阿狸景湛·蜜罐儿甜甜的生活将无限延续 夏季——花开。 皇宫历经了三年大重建,昔日的红房改修成了景家古堡的样式。 顾清越景湛两人所居住的地方仍旧是古堡原住处。 李伯素珍依然随两人住上下楼,帮他们照看两岁的小宝宝·景善珏 许进则是每到日落之际回狐山,隔日一早便过来。 五月,后院的桃梨花早已展开雅致鲜嫩的花叶。 桃花树与梨花树中间挂吊着一个红木狐雕纹秋千。 这是两人刚成亲不久,还没生小宝宝那年,景湛亲手为顾清越刻制的。 顾清越一袭彩粉色夏季薄裙,坐于秋千旁的玉石墩子中。 手里端一小碗李伯刚送来的香蕉泥,用蓝白瓷勺小口小口的地喂着摇拨浪鼓的小善珏。 “哇~珏珏真乖~”顾清越嗓音绵润,温柔至极,引导景善珏开口多多讲话: “我们小珏珏好厉害哦~李爷爷对小珏这么好,我们要向爷爷说什么~” 奶娃小脸冷酷酷,抓过李伯的手,将自己喜爱的拨浪鼓送给他,口齿说不太清地喊了声:“爷…爷,谢。” 景善珏的情况跟景湛小时候基本相似。 虽然年纪还小,但各方面言行已经有了景湛从前的影子。 顾清越李伯素珍每天都教他尽量多讲些话,而沈家的人却说也不必过于焦虑。 毕竟景氏一族经过老先皇那件事后,身体、性格定与常人不同。 像景善珏这种情况,需要某些契机,等属于他的契机来了,一切自然会好。 景湛下了早朝就急火火往回赶…… 回来便看见顾清越温柔的教景善珏说话,立在一旁的李伯听到景善珏乖巧地叫他爷爷,高兴的眼尾都绽开了褶子。 “阿狸~” “老婆~” 景湛由后抱紧顾清越,鼻尖埋蹭她乌亮的卷发,声音怨怨: “阿狸姐姐偏心眼儿,你对小珏讲话那么温柔细语,还特地带他出门赏桃花踏青荡秋千。” 对他就凶巴巴的,总是今天不准上床睡,明天打地铺!! 自从有了景善珏以后,阿狸对他都没之前那般宠甜了。 有好几次,儿子后半夜大哭大闹不睡觉,他见阿狸柔柔哄孩子,他就特别羡慕!很期愿阿狸也能哄甜甜的对他讲话。 所以,景善珏后面几天半夜哭,他也跟着哭。 可是阿狸没有甜甜哄…… 而是叫他走远点再鬼嚎鬼叫,别惊吓到孩子。 他跟阿狸甜爱多年,这是他听过最冰冷酷寒的冻人话!! 为此,他又悲悲泣流了好几天。 小糖罐儿精娇怨四溢,李伯笑着退远些,避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顾清越摸摸景湛漆黑的头颅,含透媚气的狐眸有丝柔光盈溢:“踏青?皇宫都没出这哪是踏青。 还有,你和儿子我都是一样宠,哪有偏心眼不温柔啊。 儿子哭,你也哭,我要是不让你出去睡,把小珏的耳朵震坏了,你这个做爸爸的不心疼自责?” “嗯,爸,吵…耳朵。”小景善珏垂着桃花眼,手里晃荡拨浪鼓,面无表情拆景湛的台面。 母子俩唱唱和和,一言一语搭配着来,非常默契。 景湛移开脑袋转步到顾清越跟前蹲下,双手搭她膝间, 两只红润染泪的桃花眼水沁沁:“我现在又哭了,声音很小很可怜,阿狸姐姐可以绵绵甜哄我了。” “丑,丑,羞脸、羞。”小善珏依旧“咚咚咚”地摇晃拨浪鼓,略抬与景湛相同的桃花眼,微微看了看,又垂下眼帘。 顾清越柔轻轻点动景湛墨眉间的小红痣,笑哈哈说:“听见没~儿子嫌弃你呢。” 低头摆弄拨浪鼓的小善珏,忽感一股凉森森的风拂袭。 随即“呜哇……呜呜呜!!”地哭了。 “小珏珏怎么了怎么了?”顾清越赶紧抱起奶娃哄拍拍。 景善珏环着妈妈的脖子,就连委屈兮兮的语调都同景湛大差不差:“爸,爸,瞪,怕怕。” “景湛!”顾清越拿过儿子手中的拨浪鼓,敲了敲景湛惨巴巴的黑脑袋。 依照常年累积的经验,李伯连连忙忙抬手捂扣耳朵。 片霎……桃梨花后院,景湛的声音穿透而出:“欺负我!你跟儿子欺负我! 阿狸不爱我了!! 阿狸有了宝宝就不宠蜜罐儿甜糖好老公了!!!我不要!!!” “景湛!!” “呜呜呜……爸,好吓,我…怕。” 嚷嚷热闹喧吵的一天,在景湛可怜唧唧地鬼哭栗飞中收尾落幕…… 几日后,傍晚—— 景善珏前两天被许进温以璃带去了桃梨馥。 景湛终于求盼到了同阿狸亲亲密密独处的时间。 顾清越洗漱完出浴室,景湛立即缩身躲藏门后,等她焦急找人。 “景湛?” 刚刚还依依缠缠耍赖央求共浴的男人,忽然不见人影。 顾清越垂手放下擦头的帕布,搁置到桌上,漾着疑惑嘀咕:“出去了?” “哼!就知道阿狸找不到我会着急。”景湛也小低低音地叨咕,抿唇嘿笑。 她的阿狸姐姐还是跟从前一样,半点都没变。总是喜欢言行不一、口不应心。 明明担心他不见,碰到危险,喜他爱他到魂颠梦倒方寸已乱,还不敢承认。 男人嘟囔的声音很小,然而顾清越耳朵灵敏,他才嘟嚷出声,顾清越巧白的耳尖立马前后提动。 知道景湛还在房间里,并且藏匿在某个小角落等她去寻。 顾清越狐眸漫着笑晶晶的星闪,重新拿起毛巾擦头发。 “欸~真清静呀~今天大朋友小朋友,能吵能闹的统统都不在。” 她搓干头发坐进床榻,随后还熄灭了床头的蜡烛,然后轻松美悠地说:“尤其是景湛哦~” 不紧张他失踪,还说没他真清静,景湛藏不住了,大步子一跨,从门后窜扑进床铺。 “坏阿狸!” 景湛搂紧漫露欢颜的顾清越,声音幽闷:“你最近好冷落我。” “我还是阿狸姐姐的甜糖罐儿吗?” “我发觉阿狸老婆已经开始不在意我了。” 景湛凄酸,阿狸姐姐、阿狸老婆、阿狸、每个称呼都携带委屈巴巴的声调唤了个遍。 “嗯……甜罐儿嘛……是不是呢……?”顾清越揉抚景湛瓷白的后颈,略带思考,缓顿顿止语。 景湛睁大迷迷水雾的桃花眼看她,“阿狸姐姐……”紧临着低语:“你在这样我又要难过了。” 难过了会哭! 哭哭唱唱给阿狸听。 “你这么甜,哪是小蜜罐儿啊。”顾清越食指尖戳戳他眉心的小红痣。 景湛的心立马欢快哒哒颠颠地跃跳,络绎不绝契而不舍地追问:“是什么是什么?” 阿狸姐姐的超甜甜夹心糖? 阿狸老婆的超超甜水果糖?? “不说不说~”顾清越莞笑转身。 景湛轻拽她白衣袖,唇角同样绽笑,“你说阿狸姐姐~” “不说不说不说~我要睡觉~” “不要不要…不准你睡!” “阿狸姐姐不要睡觉~阿狸姐姐快点说,我不是甜蜜罐儿是什么……?” 夏树苍翠,桃梨盛开。 璨星永伴清月。 阿狸景湛·蜜罐儿甜甜的生活将无限延续。 第186章 番外·阿狸景湛·蜜罐儿甜甜的生活将无限延续 夏季——花开。 皇宫历经了三年大重建,昔日的红房改修成了景家古堡的样式。 顾清越景湛两人所居住的地方仍旧是古堡原住处。 李伯素珍依然随两人住上下楼,帮他们照看两岁的小宝宝·景善珏 许进则是每到日落之际回狐山,隔日一早便过来。 五月,后院的桃梨花早已展开雅致鲜嫩的花叶。 桃花树与梨花树中间挂吊着一个红木狐雕纹秋千。 这是两人刚成亲不久,还没生小宝宝那年,景湛亲手为顾清越刻制的。 顾清越一袭彩粉色夏季薄裙,坐于秋千旁的玉石墩子中。 手里端一小碗李伯刚送来的香蕉泥,用蓝白瓷勺小口小口的地喂着摇拨浪鼓的小善珏。 “哇~珏珏真乖~”顾清越嗓音绵润,温柔至极,引导景善珏开口多多讲话: “我们小珏珏好厉害哦~李爷爷对小珏这么好,我们要向爷爷说什么~” 奶娃小脸冷酷酷,抓过李伯的手,将自己喜爱的拨浪鼓送给他,口齿说不太清地喊了声:“爷…爷,谢。” 景善珏的情况跟景湛小时候基本相似。 虽然年纪还小,但各方面言行已经有了景湛从前的影子。 顾清越李伯素珍每天都教他尽量多讲些话,而沈家的人却说也不必过于焦虑。 毕竟景氏一族经过老先皇那件事后,身体、性格定与常人不同。 像景善珏这种情况,需要某些契机,等属于他的契机来了,一切自然会好。 景湛下了早朝就急火火往回赶…… 回来便看见顾清越温柔的教景善珏说话,立在一旁的李伯听到景善珏乖巧地叫他爷爷,高兴的眼尾都绽开了褶子。 “阿狸~” “老婆~” 景湛由后抱紧顾清越,鼻尖埋蹭她乌亮的卷发,声音怨怨: “阿狸姐姐偏心眼儿,你对小珏讲话那么温柔细语,还特地带他出门赏桃花踏青荡秋千。” 对他就凶巴巴的,总是今天不准上床睡,明天打地铺!! 自从有了景善珏以后,阿狸对他都没之前那般宠甜了。 有好几次,儿子后半夜大哭大闹不睡觉,他见阿狸柔柔哄孩子,他就特别羡慕!很期愿阿狸也能哄甜甜的对他讲话。 所以,景善珏后面几天半夜哭,他也跟着哭。 可是阿狸没有甜甜哄…… 而是叫他走远点再鬼嚎鬼叫,别惊吓到孩子。 他跟阿狸甜爱多年,这是他听过最冰冷酷寒的冻人话!! 为此,他又悲悲泣流了好几天。 小糖罐儿精娇怨四溢,李伯笑着退远些,避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顾清越摸摸景湛漆黑的头颅,含透媚气的狐眸有丝柔光盈溢:“踏青?皇宫都没出这哪是踏青。 还有,你和儿子我都是一样宠,哪有偏心眼不温柔啊。 儿子哭,你也哭,我要是不让你出去睡,把小珏的耳朵震坏了,你这个做爸爸的不心疼自责?” “嗯,爸,吵…耳朵。”小景善珏垂着桃花眼,手里晃荡拨浪鼓,面无表情拆景湛的台面。 母子俩唱唱和和,一言一语搭配着来,非常默契。 景湛移开脑袋转步到顾清越跟前蹲下,双手搭她膝间, 两只红润染泪的桃花眼水沁沁:“我现在又哭了,声音很小很可怜,阿狸姐姐可以绵绵甜哄我了。” “丑,丑,羞脸、羞。”小善珏依旧“咚咚咚”地摇晃拨浪鼓,略抬与景湛相同的桃花眼,微微看了看,又垂下眼帘。 顾清越柔轻轻点动景湛墨眉间的小红痣,笑哈哈说:“听见没~儿子嫌弃你呢。” 低头摆弄拨浪鼓的小善珏,忽感一股凉森森的风拂袭。 随即“呜哇……呜呜呜!!”地哭了。 “小珏珏怎么了怎么了?”顾清越赶紧抱起奶娃哄拍拍。 景善珏环着妈妈的脖子,就连委屈兮兮的语调都同景湛大差不差:“爸,爸,瞪,怕怕。” “景湛!”顾清越拿过儿子手中的拨浪鼓,敲了敲景湛惨巴巴的黑脑袋。 依照常年累积的经验,李伯连连忙忙抬手捂扣耳朵。 片霎……桃梨花后院,景湛的声音穿透而出:“欺负我!你跟儿子欺负我! 阿狸不爱我了!! 阿狸有了宝宝就不宠蜜罐儿甜糖好老公了!!!我不要!!!” “景湛!!” “呜呜呜……爸,好吓,我…怕。” 嚷嚷热闹喧吵的一天,在景湛可怜唧唧地鬼哭栗飞中收尾落幕…… 几日后,傍晚—— 景善珏前两天被许进温以璃带去了桃梨馥。 景湛终于求盼到了同阿狸亲亲密密独处的时间。 顾清越洗漱完出浴室,景湛立即缩身躲藏门后,等她焦急找人。 “景湛?” 刚刚还依依缠缠耍赖央求共浴的男人,忽然不见人影。 顾清越垂手放下擦头的帕布,搁置到桌上,漾着疑惑嘀咕:“出去了?” “哼!就知道阿狸找不到我会着急。”景湛也小低低音地叨咕,抿唇嘿笑。 她的阿狸姐姐还是跟从前一样,半点都没变。总是喜欢言行不一、口不应心。 明明担心他不见,碰到危险,喜他爱他到魂颠梦倒方寸已乱,还不敢承认。 男人嘟囔的声音很小,然而顾清越耳朵灵敏,他才嘟嚷出声,顾清越巧白的耳尖立马前后提动。 知道景湛还在房间里,并且藏匿在某个小角落等她去寻。 顾清越狐眸漫着笑晶晶的星闪,重新拿起毛巾擦头发。 “欸~真清静呀~今天大朋友小朋友,能吵能闹的统统都不在。” 她搓干头发坐进床榻,随后还熄灭了床头的蜡烛,然后轻松美悠地说:“尤其是景湛哦~” 不紧张他失踪,还说没他真清静,景湛藏不住了,大步子一跨,从门后窜扑进床铺。 “坏阿狸!” 景湛搂紧漫露欢颜的顾清越,声音幽闷:“你最近好冷落我。” “我还是阿狸姐姐的甜糖罐儿吗?” “我发觉阿狸老婆已经开始不在意我了。” 景湛凄酸,阿狸姐姐、阿狸老婆、阿狸、每个称呼都携带委屈巴巴的声调唤了个遍。 “嗯……甜罐儿嘛……是不是呢……?”顾清越揉抚景湛瓷白的后颈,略带思考,缓顿顿止语。 景湛睁大迷迷水雾的桃花眼看她,“阿狸姐姐……”紧临着低语:“你在这样我又要难过了。” 难过了会哭! 哭哭唱唱给阿狸听。 “你这么甜,哪是小蜜罐儿啊。”顾清越食指尖戳戳他眉心的小红痣。 景湛的心立马欢快哒哒颠颠地跃跳,络绎不绝契而不舍地追问:“是什么是什么?” 阿狸姐姐的超甜甜夹心糖? 阿狸老婆的超超甜水果糖?? “不说不说~”顾清越莞笑转身。 景湛轻拽她白衣袖,唇角同样绽笑,“你说阿狸姐姐~” “不说不说不说~我要睡觉~” “不要不要…不准你睡!” “阿狸姐姐不要睡觉~阿狸姐姐快点说,我不是甜蜜罐儿是什么……?” 夏树苍翠,桃梨盛开。 璨星永伴清月。 阿狸景湛·蜜罐儿甜甜的生活将无限延续。 第187章 番外·小狸与温羡安篇(属于单独番外与无关) 宝子们~从这篇番外开始一切将是全新的开端,宝宝们不要参考正文。 本篇是小狸与羡安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发生的故事。 a国——海景花园别墅。 “铃铃铃……” “叩叩。” 敲门、闹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并未能叫醒昨晚熬夜至凌晨两点半,还在昏昏大睡的女孩。 “小狸,再不起床我就不等你了哦~”男音清润如玉如水。 阳光穿透纯白的蕾丝纱边窗帘映射进大房间…… 躺在粉粉公主床铺的女孩一头毛茸茸的紫卷发散泻及腰。 不清醒弥漫迷雾的狐狸眸微眯,她搓搓困倦的眼瞳。 听着门外男人的催促,两条纤白的腿在鹅绒被褥中烦恼地蹬了起来。 浅紫色睡裙,绑在肩头的蝴蝶型的细带因踢腿,稍稍滑落了一点,松懈懈搭挂在细腻白净的上臂。 “咔嗒”开门。 女孩软软的身躯在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下子扑到温羡安身上,脑袋蹭着他胸膛,糯糯道:“羡安哥哥~” 令人悸颤如同淡淡清露的味道呼进温羡安的鼻息,他遏抑怦然动神的心跳。 面上平静温润如旧,双手推开小狸,匆匆留下一句: “九点我还有场创意会要开,现在八点半,已经来不及了。早饭你自己吃,我,我先走了。” ……走廊寂静,仿佛温羡安不曾来过一般。 小狸背部倚门框,望着男人仓皇高拔的背影,指尖缠绕自己发尾打转,狐眸恍然浮升抹闪漾的光耀。 “哒哒哒”跑回床铺,抓起枕边的手机发短信。 【我们去羡安哥哥的公司实习。】 温以璃:【????】 小狸:【去不去?羡安哥哥目前还不知道你跟拳击馆那位谈恋爱的事哦~你小心我……】 【温小狸!!我去!】 小狸将手机“啪”地抛向床,四肢大展跌进床铺,清美的小脸盈笑满满。 九岁那年她昏倒在温家门口不远的地方,醒来之后却半点记忆都没有。 温妈妈和温以璃说是温羡安发现的她,将她带回家的。 而她当晚睁开双眼第一个见到的人也的确只有温羡安一人。 除了名字,她没有更多记忆,温妈妈也查不到她的身份。 温羡安温以璃便央求温妈妈收养她。 温妈妈在别国还有其他公司要管理,平时基本不会回来。 自从上了大学温羡安的亲妹妹温以璃就搬了出去。 温以璃私下跟她美称,说是给她腾地方,多多制造她和温羡安二人的空间。 小狸又拿起手机,戳点温以璃的头像:“什么多多制造机会、盼着我早点给你当嫂子呀~我看你就是为了方便跟许进谈恋爱!!” 昨天跟温以璃视频商讨追夫大计,她讲了许多没有真实经验的理论知识,结果全部被行动派的温以璃否决。 聊到后半夜两点,温以璃打着哈欠就说了一个字‘扑。’ ……她刚刚,‘扑’了。 可貌似……? 还需继续实行、并观察…… 中午,小狸紫发编成侧鱼骨,穿着雾蓝色衬衫,黑色背带百褶裙,印带金边云朵纹儿的黑短靴,前往温羡安公司…… 四十层高的公司大楼在阳光底下晃灿灿。 前台保安见到总裁妹妹立马跑去按电梯。 “羡安哥哥,一会我们去上次温阿姨请客的那家餐厅吃牛排好不好?” 四十楼的周秘书与总裁办公室仅隔一堵墙,女孩造作酥滴滴的声音刺的他耳皮发痒。 “叮咚。”一声,银色电梯向两侧缓缓自动拉开。 “小狸小姐您怎么来了?”周秘书看见紫发精致女孩及时迎上。 小狸手提保温盒,里面装着保姆中午做的清火绿豆汤还有饭菜。 她笑樱樱地晃了晃,“学校放假了,以璃要练拳没时间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所以过来给羡安哥哥送午饭。” “可是……”周秘书眼睛往总裁办公室瞟了瞟,用手背挡挡嘴,凑近小狸声音轻轻地说:“总裁可能不太方便,那位来啦~” 小狸黑秀的弯弯细眉一瘪,狐眸迷茫,随着他也小声声地问:“哪位?” “嗐!”周秘书嘿声叹:“就是那位娇麻麻的楚大小姐,想做总裁夫人的那位。 今天早上总裁还没来公司呢,她早早就坐在一楼大厅等了。” 小狸提保温盒的手顿时一紧,越开周秘书推门,女音又是一声娇腻腻地:“羡安哥哥。” 小狸落于门把的手僵滞,紧接办公室里面传出她相熟的女音:“温阿姨都已经同意咱们俩的事了,你……” 办公室内…… 一贯注重自身素质修养温润文雅的男人,“嗙”地放下手中钢笔。 由于温楚两家长辈们的交情,温羡安语气不好太峻厉。 但是也不想一直被楚倩倩干扰、影响。 没去看因他磕放钢笔而惊震静音的楚倩倩,起身大步走去门口,拉开房门:“出……” 当他看到门外抱着保温盒的女孩,那声‘出去!’换成了惊喜欣愉的,“小狸,你怎么……” “我是来看周秘书的。”小狸转手挎住周秘书的胳膊,瞳孔红红,低着头将保温盒塞进诧异的周秘书怀中。 温羡安凝视她和周秘书交叠的手臂,下意识轻蹙眉,不过拢眉的时长极短,并不被人发现。 可周秘书不知怎的后背清凉,还出了些心惊的慌汗。 他抹开一个笑:“总裁,小狸小姐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她来给您送……” “小狸妹妹~是你来啦。” 缓过神的楚倩倩几步到门口,同样挎住温羡安的小臂,打断了周秘书。 扫视到天蓝色保温盒,眼神狡黠,略微微晃动,笑容明丽:“小狸妹妹是专程为羡安哥哥送午餐的吗? 真不赶巧,我和羡安哥哥正准备出去约会吃饭呢。” 第187章 番外·小狸与温羡安篇(属于单独番外与无关) 宝子们~从这篇番外开始一切将是全新的开端,宝宝们不要参考正文。 本篇是小狸与羡安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发生的故事。 a国——海景花园别墅。 “铃铃铃……” “叩叩。” 敲门、闹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并未能叫醒昨晚熬夜至凌晨两点半,还在昏昏大睡的女孩。 “小狸,再不起床我就不等你了哦~”男音清润如玉如水。 阳光穿透纯白的蕾丝纱边窗帘映射进大房间…… 躺在粉粉公主床铺的女孩一头毛茸茸的紫卷发散泻及腰。 不清醒弥漫迷雾的狐狸眸微眯,她搓搓困倦的眼瞳。 听着门外男人的催促,两条纤白的腿在鹅绒被褥中烦恼地蹬了起来。 浅紫色睡裙,绑在肩头的蝴蝶型的细带因踢腿,稍稍滑落了一点,松懈懈搭挂在细腻白净的上臂。 “咔嗒”开门。 女孩软软的身躯在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下子扑到温羡安身上,脑袋蹭着他胸膛,糯糯道:“羡安哥哥~” 令人悸颤如同淡淡清露的味道呼进温羡安的鼻息,他遏抑怦然动神的心跳。 面上平静温润如旧,双手推开小狸,匆匆留下一句: “九点我还有场创意会要开,现在八点半,已经来不及了。早饭你自己吃,我,我先走了。” ……走廊寂静,仿佛温羡安不曾来过一般。 小狸背部倚门框,望着男人仓皇高拔的背影,指尖缠绕自己发尾打转,狐眸恍然浮升抹闪漾的光耀。 “哒哒哒”跑回床铺,抓起枕边的手机发短信。 【我们去羡安哥哥的公司实习。】 温以璃:【????】 小狸:【去不去?羡安哥哥目前还不知道你跟拳击馆那位谈恋爱的事哦~你小心我……】 【温小狸!!我去!】 小狸将手机“啪”地抛向床,四肢大展跌进床铺,清美的小脸盈笑满满。 九岁那年她昏倒在温家门口不远的地方,醒来之后却半点记忆都没有。 温妈妈和温以璃说是温羡安发现的她,将她带回家的。 而她当晚睁开双眼第一个见到的人也的确只有温羡安一人。 除了名字,她没有更多记忆,温妈妈也查不到她的身份。 温羡安温以璃便央求温妈妈收养她。 温妈妈在别国还有其他公司要管理,平时基本不会回来。 自从上了大学温羡安的亲妹妹温以璃就搬了出去。 温以璃私下跟她美称,说是给她腾地方,多多制造她和温羡安二人的空间。 小狸又拿起手机,戳点温以璃的头像:“什么多多制造机会、盼着我早点给你当嫂子呀~我看你就是为了方便跟许进谈恋爱!!” 昨天跟温以璃视频商讨追夫大计,她讲了许多没有真实经验的理论知识,结果全部被行动派的温以璃否决。 聊到后半夜两点,温以璃打着哈欠就说了一个字‘扑。’ ……她刚刚,‘扑’了。 可貌似……? 还需继续实行、并观察…… 中午,小狸紫发编成侧鱼骨,穿着雾蓝色衬衫,黑色背带百褶裙,印带金边云朵纹儿的黑短靴,前往温羡安公司…… 四十层高的公司大楼在阳光底下晃灿灿。 前台保安见到总裁妹妹立马跑去按电梯。 “羡安哥哥,一会我们去上次温阿姨请客的那家餐厅吃牛排好不好?” 四十楼的周秘书与总裁办公室仅隔一堵墙,女孩造作酥滴滴的声音刺的他耳皮发痒。 “叮咚。”一声,银色电梯向两侧缓缓自动拉开。 “小狸小姐您怎么来了?”周秘书看见紫发精致女孩及时迎上。 小狸手提保温盒,里面装着保姆中午做的清火绿豆汤还有饭菜。 她笑樱樱地晃了晃,“学校放假了,以璃要练拳没时间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所以过来给羡安哥哥送午饭。” “可是……”周秘书眼睛往总裁办公室瞟了瞟,用手背挡挡嘴,凑近小狸声音轻轻地说:“总裁可能不太方便,那位来啦~” 小狸黑秀的弯弯细眉一瘪,狐眸迷茫,随着他也小声声地问:“哪位?” “嗐!”周秘书嘿声叹:“就是那位娇麻麻的楚大小姐,想做总裁夫人的那位。 今天早上总裁还没来公司呢,她早早就坐在一楼大厅等了。” 小狸提保温盒的手顿时一紧,越开周秘书推门,女音又是一声娇腻腻地:“羡安哥哥。” 小狸落于门把的手僵滞,紧接办公室里面传出她相熟的女音:“温阿姨都已经同意咱们俩的事了,你……” 办公室内…… 一贯注重自身素质修养温润文雅的男人,“嗙”地放下手中钢笔。 由于温楚两家长辈们的交情,温羡安语气不好太峻厉。 但是也不想一直被楚倩倩干扰、影响。 没去看因他磕放钢笔而惊震静音的楚倩倩,起身大步走去门口,拉开房门:“出……” 当他看到门外抱着保温盒的女孩,那声‘出去!’换成了惊喜欣愉的,“小狸,你怎么……” “我是来看周秘书的。”小狸转手挎住周秘书的胳膊,瞳孔红红,低着头将保温盒塞进诧异的周秘书怀中。 温羡安凝视她和周秘书交叠的手臂,下意识轻蹙眉,不过拢眉的时长极短,并不被人发现。 可周秘书不知怎的后背清凉,还出了些心惊的慌汗。 他抹开一个笑:“总裁,小狸小姐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她来给您送……” “小狸妹妹~是你来啦。” 缓过神的楚倩倩几步到门口,同样挎住温羡安的小臂,打断了周秘书。 扫视到天蓝色保温盒,眼神狡黠,略微微晃动,笑容明丽:“小狸妹妹是专程为羡安哥哥送午餐的吗? 真不赶巧,我和羡安哥哥正准备出去约会吃饭呢。” 第188章 番外·小狸与温羡安篇 闻言,温羡安和润的琥珀眸子直接冷了下来。 拨开楚倩倩的手,本要解释的话,在小狸转头离开的刹那,又被他生生地卡咽了回去。 小狸刚来不久,所以电梯开门的速度很快。 温羡安拔腿追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快速合上了门。 “羡安哥哥~小狸怎么走了呀?”楚倩倩也跟了过去,假模假式地问。 温羡安掌心拍动电梯按钮,此时意乱心烦,楚倩倩在他耳边装样子的话显得聒噪无比。 看着另外一部电梯显示7层,还有好一会才能上来。 温羡安特别急躁地挥开挡路的楚倩倩,快步流星至楼梯间。 拽开楼梯间大门的前一刻,他沉脸严肃,用最低冷的声音同想随他下楼的楚倩倩说: “我母亲喜欢你,想要你做温家的儿媳,不代表我也喜欢你、会听她的话娶你。 我的边界底线和喜欢包括爱,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狸。” “羡安哥哥……”楚倩倩眼圈红丝漫漫,两行莹晶的泪花控制在眼底,汇成了颗颗透亮大珍珠滑涌而出。 她是楚氏正牌千金,而那个温小狸连家都没有。 她就是温家捡回来的孤儿,她凭什么能博得羡安哥哥的喜欢。 温羡安没有闲余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润声冷调地撇留一句: “别再来公司找我,也别叫我羡安哥哥。我早就跟你讲过,羡安哥哥是专属于小狸的称呼。” 弹簧门“砰”地合上。 温羡安疾速去追刚刚不知什么原因转头走掉的女孩。 约会、午餐统统没了,喜欢的人还因为别的女孩警告她,不要再来找他。 楚倩倩捏紧细白的五指,洇红的眼怒瞪怀抱保温盒、看她热闹的周秘书,尖声喝喊: “温懂雇你来是让你享清闲的?!你要是不想干了,我现在就让温懂开除你!” 周秘书无言……完全不想理会面前这个胡乱找人撒气的楚倩倩。 他走回自己座位,打开黑屏待机的电脑“噼里啪啦。”按键盘。 脑子里却还在浮荡温羡安那句,底线、喜欢小狸。 原来总裁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喜欢小狸小姐…… 喜欢小狸小姐还不跟人家挑明心意? 周秘书搓搓下巴,觉得总裁是有够闷声闷脑的…… 等温羡安追去一楼小狸早坐车走了。 他从黑西装裤中拿出手机,找到开头第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嘟……”响了几秒钟,随后变成:“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温羡安眉头焦虑不安的拧紧,又重新拨了一遍,可手机内机械声依旧重复同一句话。 八九月份,一点多钟的阳光正毒辣炎热。 他扯了扯衬衫上方绑系工整的领带,松了松绷着的郁气。 然后下滑手机屏幕,重新找到个号码拨通…… “小狸跟周秘书什么关系。” 那头的温以璃才接起,温羡安不带半分缓冲,突来的一句话直接把她问懵了。 她放下红色拳套抛给许进,双腿盘坐在训练场擂台中央。 “她跟周秘书?她跟周秘书什么关系?”温以璃纳闷,掷回反问。 小狸跟周秘书什么关系? 他们有关系? “小狸今天联系过你吗。”温羡安眉头又深拧了拧,转问别的问题。 这时候毛寸头发的许进递给温以璃一瓶水,她接到手昂头喝了口,擦擦嘴巴说:“联系过啊,让我陪她去公司实习。” 实习,送饭,挽周秘书的胳膊…… 温羡安脊背神经忽地卸力,歪靠公司大楼的蓝玻璃墙上,举电话的手从耳畔垂至腿侧,暗自伤神。 小狸不是因为吃楚倩倩的醋才跑,而是担心她同周秘书的恋爱关系被他发现才跑。 他在小狸的心中果然只是亲人……哥哥。 害怕被家长训斥,所以她不敢讲。 温以璃听不见动静,连续,“喂喂喂”地唤:“哥?喂喂喂?” 温羡安一直没回应,温以璃糊了满头雾水浆糊,瞅着旁边的许进问:“什么情况?” “啊?”许进挠挠寸头,疑惑:“什么情况?” “……” 自这天,周秘书经常感觉周身有冷冷的超低气压环绕着他。 工作量也比平时增多好几倍。 本来不需要出差的他,一个月之间出了十几次差。 每次都是短途,事情不重要,一两天就能回。 往真诚点说…… 他感觉总裁最近这段时间就是故意找琐碎小事折腾他。 温羡安小狸两人的氛围、相处、好像仅在须臾间多了层无法衡越的隔膜。 实习的事也宛似没说过,温以璃询问还去不去公司的时候,小狸也只说不去了,不要再提了。 楚倩倩喜欢温羡安,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温以璃和她都知道。 小狸最近总不能自制地想,楚倩倩说温妈妈已经同意她跟温羡安的事了。 同意……同意什么? 订婚? 结婚? 谈恋爱? 他们挽手、又提到了约会……他们俩个大概早就在一起了。 不然楚倩倩牵他手,为什么能那么亲昵欣然的接受? 没有躲。 也没有警告不许牵。 小狸环着自己双膝蜷缩在床头,窗外的海水声荡进屋……混糅着她悲咽的啜泣。 “嗙哴!!” 房间外忽响,有些像某物重摔的声音。 小狸的呜咽猝然停滞,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屏幕。 凌晨两点三十分。 这一个月温羡安回来的都很晚,每次问都说自己有应酬。 她才不这么认为。 温羡安肯定是撇她自己在家,跟楚倩倩约会去了…… 动静那么大,小狸担心外面进来的不是温羡安,极有可能是夜行小偷。 套上件白外衫,抓起手机,又去洗手间找出了一根小拖把,循声下楼。 大厅漆黑,只有淡淡月光映进。 厨房“刷刷刷刷”像是翻东西又像是在收拾卫生。 “??谁?!” 小狸纤细的手指紧紧握拢拖把,边往黝黑的厨房走,边抖涩涩地说:“出出出,出来!” 走到厨房,窗开着,夏风狭裹灼燥的热气往里吹拂。 空间整洁宽大的厨房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刷刷刷”地声音也好似隐匿消失了…… 静谧之下,“嗡嗡嗡。”外衣兜里的手机突响。 小狸的神经猛然拉紧,赶紧抖着手接通电话:“以璃以…” 话未完,她发现白色橱柜内侧露出一双男人的黑皮鞋。 “喂?小狸??” 温以璃焦急:“我跟许进马上来,你先出去,不要在房间里面待着,听见没有?” “喂喂喂??” 看见熟悉的皮鞋小狸壮胆朝里走…… 当确认卧地睡觉的人是温羡安,小狸将拖把立在墙旁。 转而蹲到他身边,嗓音绵绵糯糯轻唤:“羡安哥哥?” 第188章 番外·小狸与温羡安篇 闻言,温羡安和润的琥珀眸子直接冷了下来。 拨开楚倩倩的手,本要解释的话,在小狸转头离开的刹那,又被他生生地卡咽了回去。 小狸刚来不久,所以电梯开门的速度很快。 温羡安拔腿追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快速合上了门。 “羡安哥哥~小狸怎么走了呀?”楚倩倩也跟了过去,假模假式地问。 温羡安掌心拍动电梯按钮,此时意乱心烦,楚倩倩在他耳边装样子的话显得聒噪无比。 看着另外一部电梯显示7层,还有好一会才能上来。 温羡安特别急躁地挥开挡路的楚倩倩,快步流星至楼梯间。 拽开楼梯间大门的前一刻,他沉脸严肃,用最低冷的声音同想随他下楼的楚倩倩说: “我母亲喜欢你,想要你做温家的儿媳,不代表我也喜欢你、会听她的话娶你。 我的边界底线和喜欢包括爱,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狸。” “羡安哥哥……”楚倩倩眼圈红丝漫漫,两行莹晶的泪花控制在眼底,汇成了颗颗透亮大珍珠滑涌而出。 她是楚氏正牌千金,而那个温小狸连家都没有。 她就是温家捡回来的孤儿,她凭什么能博得羡安哥哥的喜欢。 温羡安没有闲余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润声冷调地撇留一句: “别再来公司找我,也别叫我羡安哥哥。我早就跟你讲过,羡安哥哥是专属于小狸的称呼。” 弹簧门“砰”地合上。 温羡安疾速去追刚刚不知什么原因转头走掉的女孩。 约会、午餐统统没了,喜欢的人还因为别的女孩警告她,不要再来找他。 楚倩倩捏紧细白的五指,洇红的眼怒瞪怀抱保温盒、看她热闹的周秘书,尖声喝喊: “温懂雇你来是让你享清闲的?!你要是不想干了,我现在就让温懂开除你!” 周秘书无言……完全不想理会面前这个胡乱找人撒气的楚倩倩。 他走回自己座位,打开黑屏待机的电脑“噼里啪啦。”按键盘。 脑子里却还在浮荡温羡安那句,底线、喜欢小狸。 原来总裁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喜欢小狸小姐…… 喜欢小狸小姐还不跟人家挑明心意? 周秘书搓搓下巴,觉得总裁是有够闷声闷脑的…… 等温羡安追去一楼小狸早坐车走了。 他从黑西装裤中拿出手机,找到开头第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嘟嘟嘟……”响了几秒钟,随后变成:“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温羡安眉头焦虑不安的拧紧,又重新拨了一遍,可手机内机械声依旧重复同一句话。 八九月份,一点多钟的阳光正毒辣炎热。 他扯了扯衬衫上方绑系工整的领带,松了松绷着的郁气。 然后下滑手机屏幕,重新找到个号码拨通…… “小狸跟周秘书什么关系。” 那头的温以璃才接起,温羡安不带半分缓冲,突来的一句话直接把她问懵了。 她放下红色拳套抛给许进,双腿盘坐在训练场擂台中央。 “她跟周秘书?她跟周秘书什么关系?”温以璃纳闷,掷回反问。 小狸跟周秘书什么关系? 他们有关系? “小狸今天联系过你吗。”温羡安眉头又深拧了拧,转问别的问题。 这时候毛寸头发的许进递给温以璃一瓶水,她接到手昂头喝了口,擦擦嘴巴说:“联系过啊,让我陪她去公司实习。” 实习,送饭,挽周秘书的胳膊…… 温羡安脊背神经忽地卸力,歪靠公司大楼的蓝玻璃墙上,举电话的手从耳畔垂至腿侧,暗自伤神。 小狸不是因为吃楚倩倩的醋才跑,而是担心她同周秘书的恋爱关系被他发现才跑。 他在小狸的心中果然只是亲人……哥哥。 害怕被家长训斥,所以她不敢讲。 温以璃听不见动静,连续,“喂喂喂”地唤:“哥?喂喂喂?” 温羡安一直没回应,温以璃糊了满头雾水浆糊,瞅着旁边的许进问:“什么情况?” “啊?”许进挠挠寸头,疑惑:“什么情况?” “……” 自这天,周秘书经常感觉周身有冷冷的超低气压环绕着他。 工作量也比平时增多好几倍。 本来不需要出差的他,一个月之间出了十几次差。 每次都是短途,事情不重要,一两天就能回。 往真诚点说…… 他感觉总裁最近这段时间就是故意找琐碎小事折腾他。 温羡安小狸两人的氛围、相处、好像仅在须臾间多了层无法衡越的隔膜。 实习的事也宛似没说过,温以璃询问还去不去公司的时候,小狸也只说不去了,不要再提了。 楚倩倩喜欢温羡安,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温以璃和她都知道。 小狸最近总不能自制地想,楚倩倩说温妈妈已经同意她跟温羡安的事了。 同意……同意什么? 订婚? 结婚? 谈恋爱? 他们挽手、又提到了约会……他们俩个大概早就在一起了。 不然楚倩倩牵他手,为什么能那么亲昵欣然的接受? 没有躲。 也没有警告不许牵。 小狸环着自己双膝蜷缩在床头,窗外的海水声荡进屋……混糅着她悲咽的啜泣。 “嗙哴!!” 房间外忽响,有些像某物重摔的声音。 小狸的呜咽猝然停滞,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屏幕。 凌晨两点三十分。 这一个月温羡安回来的都很晚,每次问都说自己有应酬。 她才不这么认为。 温羡安肯定是撇她自己在家,跟楚倩倩约会去了…… 动静那么大,小狸担心外面进来的不是温羡安,极有可能是夜行小偷。 套上件白外衫,抓起手机,又去洗手间找出了一根小拖把,循声下楼。 大厅漆黑,只有淡淡月光映进。 厨房“刷刷刷刷”像是翻东西又像是在收拾卫生。 “??谁?!” 小狸纤细的手指紧紧握拢拖把,边往黝黑的厨房走,边抖涩涩地说:“出出出,出来!” 走到厨房,窗开着,夏风狭裹灼燥的热气往里吹拂。 空间整洁宽大的厨房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刷刷刷”地声音也好似隐匿消失了…… 静谧之下,“嗡嗡嗡。”外衣兜里的手机突响。 小狸的神经猛然拉紧,赶紧抖着手接通电话:“以璃以…” 话未完,她发现白色橱柜内侧露出一双男人的黑皮鞋。 “喂?小狸??” 温以璃焦急:“我跟许进马上来,你先出去,不要在房间里面待着,听见没有?” “喂喂喂??” 看见熟悉的皮鞋小狸壮胆朝里走…… 当确认卧地睡觉的人是温羡安,小狸将拖把立在墙旁。 转而蹲到他身边,嗓音绵绵糯糯轻唤:“羡安哥哥?” 第189章 番外·小狸与羡安幸福相爱~圆满篇 “羡安哥哥?”小狸接着唤他,然后握住温羡安的手腕轻摇,担忧道:“羡安哥哥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好浓烈的酒味儿,厨房窗开着也没能散去。 温羡安合着眼,貌似睡得很实诚。 小狸晃他的手、喊他名字,他都没醒。 小狸狐眸染着忧心,夏天热,但是瓷砖凉。 醉酒睡地板,明天很有可能会生病不舒服。 她稍微起身,双手扶温羡安肩膀用力拉起—— 直至所蓄积的力气全使完了,温羡安的身体却没能移动半块位置。 正当她费力提气,抬手背擦拭自己下颌累出的汗,腰间倏然多出两双劲力的手臂环着她。 小狸惊声高呼,跌进温羡安怀中。 唇瓣刹时被温羡安的唇捉住,呼吸裹杂着辛烈的酒气和热意。 小狸狐眸微微慢慢一点一点地睁大,雾水水的瞳孔内显透的全部是满满无措、还有浓浓的心慌。 慌乱中又糅合着无尽的黯然忧伤与难过…… 他都和楚倩倩在一起谈恋爱了,为什么还要亲她? “小狸。”温羡安琥珀眸子张开,很清醒,没有丝毫酒醉的意思。 他用最温柔细腻的贴触方式,嘬吻小狸的鼻尖、额头、亲吻她的眼泪,轻声说:“我不放心。” 他私底调查过周秘书的私生活,周秘书根本不适合做小狸的男朋友,更配不上小狸。 他在y城已经有了一个感情稳定,定亲两三年的未婚妻。 在有未婚妻这样的情况下,竟跟小狸谈起了恋爱。 这种人……这种人让他怎么放心把小狸交出去。 小狸连连乱拍乱打他的胳膊,呜哽的哭声软糯无力:“你都有女朋友了,你都和楚倩倩好了,你还亲我!!” “女朋友?” 温羡安怔怔,抱着她从地板中坐起身,温柔轻拭她眼底晕开的泪泽:“楚倩倩什么时候成我女朋友了?” 小狸抓他的手朝外推,嫩湿的脸微偏,哽着软软嗓子道:“她说温妈妈同意你们的事了。” 半晌…… 温羡安豁然开悟,润朗的声音低低笑开:“你以为我跟楚倩倩谈恋爱?” 小狸未答,垂着头,泪坠进温羡安昂贵的西装衣料上。 “你那天跑的原因,是因为楚倩倩么?还是害怕被我发现你在偷偷和周秘书交往?” 温羡安双手捧高她染泪的小脸,问了一个大致已经猜测到答案的问句。 小狸卷密沾泪的睫羽扇扇,眸中有疑问多多,望着他糯声细语:“周秘书?周秘书和我?我什么时候跟周秘书交往了?” “那小狸喜欢哥哥吗?”温羡安现在确定周秘书的事有误会,便抑遏着飞跳的心,说:“不是亲人的那种,是携手白头的那种。” 小狸看着他,狐眸水亮亮地大睁,粉润的唇微微翕动:“我……” “我很喜欢小狸。” 温羡安清润的声音截赶到了她前面,首先表明自己的心:“不是亲人之间有的那种,不是对温以璃的那种,而是白头偕老、百年相守的那种。” 小狸两耳鼓瞬间轰然咚咚鸣响。 突来的告白伴杂着海水的声音“哗啦哗啦”地朝耳朵里灌,朝心田涌。 温羡安喜欢她。 羡安哥哥竟然喜欢她! 小狸狠狠揪掐自己手背的细白肌肤,温羡安连忙截阻她这举动,嗓音甘润柔和:“小狸可以掐哥哥的手,哥哥的皮厚。” “你你你,羡安哥哥你……你喜欢我?”小狸仍傻怔怔地大张眼睛,扭头看他的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 温羡安抱起她走去客厅,开了灯,然后坐进黑皮沙发。 旋转式铃兰水晶云雾吊灯亮的映眼,小狸半眯眸子,双手挡在脸前遮了会,才勉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落座安稳,温羡安掌心柔柔抚她头顶毛茸的紫卷发: “真的,喜欢小狸,很喜欢,很早开始就喜欢,非常喜欢。” 小狸一声一声凝听……心如同沁了蜂窝中巨量积聚的滋滋蜜。 水晶吊灯晃照着两人,氛围渐渐多了份蜜意温情。 敞明心意,两人弥满丝红的脸庞又一次缓缓靠近…… 别墅大门“砰”地被许进温以璃大力蹬开。 小狸温羡安脑袋猛猛一震,随即齐齐向门口看望过去。 “在哪呢!!” 温以璃双手叉腰,溜溜圆的眼睛迅速环视四周,语气很凶嚣地说: “滚出来让姐瞅瞅,是哪个老贼敢夜闯姐姐家欺负小狸!!!” 许进瞧着沙发上惊愕的两人挠挠头。 “……” 他和温以璃好像搞错了。 小狸:“……” 温羡安:“……” 灼炎夏季已去,秋天瑟瑟的风逐渐袭掠过城市每片角落。 那晚,两人将各自深藏多年的恋慕爱喜之情,全部向对方坦露。 第二日就告知了温母。 温母还特地为此事回了趟a国。 温以璃以为她老妈是想阻挠她哥和小狸之间的感情发展。 谁知,回来了就问他们,双方是不是经过认真思考后才做的恋爱决定。 在确定恋爱前的那刻,有没有做好以后会跟彼此结婚的准备和打算。 小狸9岁那年来到他们家,没有记忆,查不到身份。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温家这几个亲人。 温母有自己的忧思,如果温羡安没有做好负责一生的准备,那么小狸将来不免会受到伤害。 小狸从小在温家长大,就如同她的女儿一样。 温羡安小狸温以璃,三个孩子,不论哪个她都同样担忧、同样心疼。 结果,同温母谈完话的转天,温羡安就去买了婚戒,喊来了所有亲戚朋友、多家媒体。 在亲友、媒体闪烁摄像头的祝福恭喜贺欢中向小狸求了婚。 不过,小狸按以往参加宴会婚宴的经验来分析,觉得宴会过程很繁复,便不想举办订婚仪式和婚宴。 比较想办宴席给足仪式感的温羡安,苦苦愁困地思索了整两晚。 最终·决定休假! 带小狸各国环游…… w国——四季春夏,无秋冬。 梦寐时光·游乐场…… 今日,阳光温煦暖暖。 温羡安穿着白蓝格子衬衫,脖子中挂着一条黑色红纹相机绳,琥珀眸子单睁着看摄像头画面中的女孩。 小狸狐眸弯弯闪漾,笑容盈盈甜美,一身纯净的棉白轻纱裙,站于簇簇盛绽的合欢树旁。 怀里抱着温羡安刚刚给她买的粉色小猪娃娃,单手比耶。 “1,2,3~拍喽~” “咔嚓”一声,相机记录下小狸溢满喜悦欣甜的容颜。 温羡安拍完,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举起相机,润朗的声音好似徜徉的流水般恬逸沁耳:“小狸,我们拍张合照。” “好啊~羡安哥哥。” 粉红羽叶繁茂的合欢树下,温羡安紧拥小狸, 镜头将两人弥漫甜爱喜愉的幸福笑脸深深定格。 温羡安柔情深海地说:“小狸我爱你。” “羡安哥哥,我爱你,爱你,我爱羡安哥哥。” 谢谢你,将九岁对陌生世间一物不知的我带回满载温馨暖爱的家。 小狸紧紧拥抱温羡安。 拥抱独属她和羡安的幸福。 第189章 番外·小狸与羡安幸福相爱~圆满篇 “羡安哥哥?”小狸接着唤他,然后握住温羡安的手腕轻摇,担忧道:“羡安哥哥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好浓烈的酒味儿,厨房窗开着也没能散去。 温羡安合着眼,貌似睡得很实诚。 小狸晃他的手、喊他名字,他都没醒。 小狸狐眸染着忧心,夏天热,但是瓷砖凉。 醉酒睡地板,明天很有可能会生病不舒服。 她稍微起身,双手扶温羡安肩膀用力拉起—— 直至所蓄积的力气全使完了,温羡安的身体却没能移动半块位置。 正当她费力提气,抬手背擦拭自己下颌累出的汗,腰间倏然多出两双劲力的手臂环着她。 小狸惊声高呼,跌进温羡安怀中。 唇瓣刹时被温羡安的唇捉住,呼吸裹杂着辛烈的酒气和热意。 小狸狐眸微微慢慢一点一点地睁大,雾水水的瞳孔内显透的全部是满满无措、还有浓浓的心慌。 慌乱中又糅合着无尽的黯然忧伤与难过…… 他都和楚倩倩在一起谈恋爱了,为什么还要亲她? “小狸。”温羡安琥珀眸子张开,很清醒,没有丝毫酒醉的意思。 他用最温柔细腻的贴触方式,嘬吻小狸的鼻尖、额头、亲吻她的眼泪,轻声说:“我不放心。” 他私底调查过周秘书的私生活,周秘书根本不适合做小狸的男朋友,更配不上小狸。 他在y城已经有了一个感情稳定,定亲两三年的未婚妻。 在有未婚妻这样的情况下,竟跟小狸谈起了恋爱。 这种人……这种人让他怎么放心把小狸交出去。 小狸连连乱拍乱打他的胳膊,呜哽的哭声软糯无力:“你都有女朋友了,你都和楚倩倩好了,你还亲我!!” “女朋友?” 温羡安怔怔,抱着她从地板中坐起身,温柔轻拭她眼底晕开的泪泽:“楚倩倩什么时候成我女朋友了?” 小狸抓他的手朝外推,嫩湿的脸微偏,哽着软软嗓子道:“她说温妈妈同意你们的事了。” 半晌…… 温羡安豁然开悟,润朗的声音低低笑开:“你以为我跟楚倩倩谈恋爱?” 小狸未答,垂着头,泪坠进温羡安昂贵的西装衣料上。 “你那天跑的原因,是因为楚倩倩么?还是害怕被我发现你在偷偷和周秘书交往?” 温羡安双手捧高她染泪的小脸,问了一个大致已经猜测到答案的问句。 小狸卷密沾泪的睫羽扇扇,眸中有疑问多多,望着他糯声细语:“周秘书?周秘书和我?我什么时候跟周秘书交往了?” “那小狸喜欢哥哥吗?”温羡安现在确定周秘书的事有误会,便抑遏着飞跳的心,说:“不是亲人的那种,是携手白头的那种。” 小狸看着他,狐眸水亮亮地大睁,粉润的唇微微翕动:“我……” “我很喜欢小狸。” 温羡安清润的声音截赶到了她前面,首先表明自己的心:“不是亲人之间有的那种,不是对温以璃的那种,而是白头偕老、百年相守的那种。” 小狸两耳鼓瞬间轰然咚咚鸣响。 突来的告白伴杂着海水的声音“哗啦哗啦”地朝耳朵里灌,朝心田涌。 温羡安喜欢她。 羡安哥哥竟然喜欢她! 小狸狠狠揪掐自己手背的细白肌肤,温羡安连忙截阻她这举动,嗓音甘润柔和:“小狸可以掐哥哥的手,哥哥的皮厚。” “你你你,羡安哥哥你……你喜欢我?”小狸仍傻怔怔地大张眼睛,扭头看他的动作都显得僵硬无比。 温羡安抱起她走去客厅,开了灯,然后坐进黑皮沙发。 旋转式铃兰水晶云雾吊灯亮的映眼,小狸半眯眸子,双手挡在脸前遮了会,才勉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落座安稳,温羡安掌心柔柔抚她头顶毛茸的紫卷发: “真的,喜欢小狸,很喜欢,很早开始就喜欢,非常喜欢。” 小狸一声一声凝听……心如同沁了蜂窝中巨量积聚的滋滋蜜。 水晶吊灯晃照着两人,氛围渐渐多了份蜜意温情。 敞明心意,两人弥满丝红的脸庞又一次缓缓靠近…… 别墅大门“砰”地被许进温以璃大力蹬开。 小狸温羡安脑袋猛猛一震,随即齐齐向门口看望过去。 “在哪呢!!” 温以璃双手叉腰,溜溜圆的眼睛迅速环视四周,语气很凶嚣地说: “滚出来让姐瞅瞅,是哪个老贼敢夜闯姐姐家欺负小狸!!!” 许进瞧着沙发上惊愕的两人挠挠头。 “……” 他和温以璃好像搞错了。 小狸:“……” 温羡安:“……” 灼炎夏季已去,秋天瑟瑟的风逐渐袭掠过城市每片角落。 那晚,两人将各自深藏多年的恋慕爱喜之情,全部向对方坦露。 第二日就告知了温母。 温母还特地为此事回了趟a国。 温以璃以为她老妈是想阻挠她哥和小狸之间的感情发展。 谁知,回来了就问他们,双方是不是经过认真思考后才做的恋爱决定。 在确定恋爱前的那刻,有没有做好以后会跟彼此结婚的准备和打算。 小狸9岁那年来到他们家,没有记忆,查不到身份。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温家这几个亲人。 温母有自己的忧思,如果温羡安没有做好负责一生的准备,那么小狸将来不免会受到伤害。 小狸从小在温家长大,就如同她的女儿一样。 温羡安小狸温以璃,三个孩子,不论哪个她都同样担忧、同样心疼。 结果,同温母谈完话的转天,温羡安就去买了婚戒,喊来了所有亲戚朋友、多家媒体。 在亲友、媒体闪烁摄像头的祝福恭喜贺欢中向小狸求了婚。 不过,小狸按以往参加宴会婚宴的经验来分析,觉得宴会过程很繁复,便不想举办订婚仪式和婚宴。 比较想办宴席给足仪式感的温羡安,苦苦愁困地思索了整两晚。 最终·决定休假! 带小狸各国环游…… w国——四季春夏,无秋冬。 梦寐时光·游乐场…… 今日,阳光温煦暖暖。 温羡安穿着白蓝格子衬衫,脖子中挂着一条黑色红纹相机绳,琥珀眸子单睁着看摄像头画面中的女孩。 小狸狐眸弯弯闪漾,笑容盈盈甜美,一身纯净的棉白轻纱裙,站于簇簇盛绽的合欢树旁。 怀里抱着温羡安刚刚给她买的粉色小猪娃娃,单手比耶。 “1,2,3~拍喽~” “咔嚓”一声,相机记录下小狸溢满喜悦欣甜的容颜。 温羡安拍完,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举起相机,润朗的声音好似徜徉的流水般恬逸沁耳:“小狸,我们拍张合照。” “好啊~羡安哥哥。” 粉红羽叶繁茂的合欢树下,温羡安紧拥小狸, 镜头将两人弥漫甜爱喜愉的幸福笑脸深深定格。 温羡安柔情深海地说:“小狸我爱你。” “羡安哥哥,我爱你,爱你,我爱羡安哥哥。” 谢谢你,将九岁对陌生世间一物不知的我带回满载温馨暖爱的家。 小狸紧紧拥抱温羡安。 拥抱独属她和羡安的幸福。 第190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1) 瑞国,景家古堡—— 一月尾,酷寒的瑞国刚落了场如苇絮扬舞翻飞的翩翩大雪。 古堡大门外,五六名佣人正在清扫那一片片染红的白莹雪层。 “唉,这骇人的场面,二少爷够狠!”弯腰铲雪的一名男佣,哀哀叹息着加了节重音。 往银色垃圾桶内装雪团的女佣放下铁锹,冻红的双手来来回回搓了搓热,口中呼呼冒着白气说: “二少爷那就是个疯主儿,你瞧瞧整个景家谁管的了他,老爷来了都没用。” “大冷天还得遭这罪,大伙儿赶紧忙活儿清雪,快别提这事儿了。”另一女佣泼热水冲刷水泥地面,抱怨: “你看这雪地底下印了这么一大滩红,我都冲了五桶水了还没冲净呢。” 说话间,乌沉的天空又开始零星降起薄薄的雾雪。 冽风一吹,大家便不再闲谈,继续埋头忙碌除雪、清刷地面…… 晚间,古堡内—— 沈润云以及若干人等…将昏迷的温念安由医疗室推回景琛住处,并留三名医护盯守后续情况。 三楼卧室。 暗红色窗帘拉合的很严密,傍晚高挂于天的淡月透不进一丝明亮的光线。 温念安尖俏的脸颊无半滴血色,提气出气极为孱弱。 躺于纯黑系真皮大床,在小腿部一阵阵割裂钝钝的疼痛中转醒。 痛觉使她拧紧了弯弯细眉,失泽的水杏眼眸在拧眉的瞬间同时微慢缓缓地睁开。 “念安。” “念安。” “念安。” 男声低润的嗓音柔柔,在屋子里一遍重复一遍,连续不歇柔唤她的名字。 温念安耳听这如同厉魔的声音,软绵虚力的手骤然抓紧身下黑色丝绸床单。 直至输液的吊针刺痛手背,她重新颤颤闭合抖瑟的眼皮。 仍旧保持静声听景琛一边轻敲电脑处理工作,一边爱恋缠绕地唤她名字。 这次,她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刻对景琛悲嘶诅骂。 因为,她,循环了…… 又一次。 第一次循环,她回到了刚来异世界那晚。 她曾尝试用来时的方法打通那棵具有穿梭能力的梨花树想重回狐山。 可惜,不管她尝试打通梨树大门多少次,最终回给她的只有失败…… 经历过穿梭失败,避免再度连累温瑾安,她直接跑离温家。 可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无法掌控的引线牵连一样。 那晚,她东碰西撞漫无目地跑到一处废弃工厂。 然而,景琛就在那里。 他拨开一众围聚他身旁规划探讨废场重建的人来到她面前。 第二次循环,她回到了景琛来温家做客的前一晚。 当晚,她将告别信透过门缝塞进温瑾安的房间。 这次,她自认有了万全的准备、十足的把握和经验。 装好钱包衣物,选择了一家偏僻酒店先行落脚。 等着第二天过去,她立马逃出瑞国。 但那天,不知什么原因,景琛竟没有去温家,而是在她落脚的酒店出现了…… 后来她才知道,景琛刚看完工程转去温家的路上车坏了……恰逢就在她住的那家酒店附近。 第三次循环,是温瑾安向她求婚的第三天,绝境再现无处可躲,景琛来了…… 循…逃…遇…捉… 还有她的腿。 延按顺序,一遍一次,复复返返、反反复复地重来。 “叩叩。” 房门敲响,景琛不疲不倦喊她名字的嘴终于休止。 敲门声短促,宛若有深深的忌惮,只敲四声便不敢再多敲。 温念安闭上眼,竭力忍耐腿部传袭而来的钻心剧痛。 松开拧死的眉心,放掉紧拢床单的手。 加算循环,这是第四次。 吵闹,明显无利于她。 在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第三次循环、应对景琛以及第四次遭遇现况之前……安静,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沉静刹那,椅子后挪的滋啦声透进耳朵,随后是稳健有力地踏步声。 “二少爷。” 屋门打开,男音即刻恭恭敬敬地问候。 温念安眼皮微颤,两秒后,手背吊针被进门的医护去掉。 过程极静,乃至医护的脚步都在尽力克制不要发出太大动静。 医护离去,软床垫忽地凹陷一块。 景琛温粝的拇指柔柔摩挲温念安平直展开的眉毛。 眉头、眉峰、眉尾,延顺抚摸。 温念安遏制反胃的感觉及想反抗的情绪,没有拧动半点眉头,波动过半丝表情。 “念安。” 他又是这样恋眷唤念安名字。 经历四次循环的温念安明白,景琛的脑子比景家任何一个人都失常。 他有阵子喜欢养花,就会每天对着花,一遍遍地叫,小花,快长快长。 可真等到花开艳盛的时候,他便会找来一把亮到反光的剪子满载温柔地将那些艳丽娇嫩的花叶一一剪去。 直到陶瓷花盆中只剩一捧泥土。 而她,就好似那些遭受摧凌损坏的花枝,被他屡屡去掉新鲜生长的枝叶。 “呵~”景琛柔轻轻地笑:“贪睡的小念安还不想醒来么。” 温念安的鼻梁骨忽然覆来软温温的唇瓣,很短暂。 下瞬便移至她失色的唇上,细细密密碾磨辗转。 滚卷热意的呼吸袭拂着她凉白面庞,温念安抬起脱力的双手抵开景琛,并且声音撕裂地吼:“滚!” “念安。”景琛仿佛听不到这撕声的滚,还是温柔地叫她名字。 阴柔俊逸的脸在看到温念安绽放鲜活怒视的模样,荡开了美似悬悬弯月的笑。 温念安的憎恨全都写挂在了无光的水杏眸中。 她努力吞回搅涌想呕的呕吐感,阖上眼睛说:“我跟温瑾安没可能再见面了,你放过他。” 按照前几次循环,景琛在这天后的第九天,还会去温家,逼迫温瑾安结婚。 温瑾安婚后不久便会去世。 瑾安婚后过得怎样,发生了什么,她身处景家古堡并不清楚。 瑾安被她牵累几世,这次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景琛继续伤害他。 温念安这样体贴入微的替温瑾安思虑,景琛犹听在耳穿涌进心。 “今天要不是我看到监控,赶回的及时,你已经跟温瑾安走了。” 景琛俯身,虎口力气轻轻地扳着温念安尖俏的下巴,细长的眉眼含蕴抹阴霾遮蔽日的厉色:“念安,你太不了解我这个人了,你越是替温瑾安讨饶求情,我越是要折磨他。” 下巴那抹力道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完全可以忽略它。 温念安却觉得那股重力碾压着她的心肺,几度无从找回正常提气的规律,甚至使不出半分余力搬开景琛的手。 第190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1) 瑞国,景家古堡—— 一月尾,酷寒的瑞国刚落了场如苇絮扬舞翻飞的翩翩大雪。 古堡大门外,五六名佣人正在清扫那一片片染红的白莹雪层。 “唉,这骇人的场面,二少爷够狠!”弯腰铲雪的一名男佣,哀哀叹息着加了节重音。 往银色垃圾桶内装雪团的女佣放下铁锹,冻红的双手来来回回搓了搓热,口中呼呼冒着白气说: “二少爷那就是个疯主儿,你瞧瞧整个景家谁管的了他,老爷来了都没用。” “大冷天还得遭这罪,大伙儿赶紧忙活儿清雪,快别提这事儿了。”另一女佣泼热水冲刷水泥地面,抱怨: “你看这雪地底下印了这么一大滩红,我都冲了五桶水了还没冲净呢。” 说话间,乌沉的天空又开始零星降起薄薄的雾雪。 冽风一吹,大家便不再闲谈,继续埋头忙碌除雪、清刷地面…… 晚间,古堡内—— 沈润云以及若干人等…将昏迷的温念安由医疗室推回景琛住处,并留三名医护盯守后续情况。 三楼卧室。 暗红色窗帘拉合的很严密,傍晚高挂于天的淡月透不进一丝明亮的光线。 温念安尖俏的脸颊无半滴血色,提气出气极为孱弱。 躺于纯黑系真皮大床,在小腿部一阵阵割裂钝钝的疼痛中转醒。 痛觉使她拧紧了弯弯细眉,失泽的水杏眼眸在拧眉的瞬间同时微慢缓缓地睁开。 “念安。” “念安。” “念安。” 男声低润的嗓音柔柔,在屋子里一遍重复一遍,连续不歇柔唤她的名字。 温念安耳听这如同厉魔的声音,软绵虚力的手骤然抓紧身下黑色丝绸床单。 直至输液的吊针刺痛手背,她重新颤颤闭合抖瑟的眼皮。 仍旧保持静声听景琛一边轻敲电脑处理工作,一边爱恋缠绕地唤她名字。 这次,她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刻对景琛悲嘶诅骂。 因为,她,循环了…… 又一次。 第一次循环,她回到了刚来异世界那晚。 她曾尝试用来时的方法打通那棵具有穿梭能力的梨花树想重回狐山。 可惜,不管她尝试打通梨树大门多少次,最终回给她的只有失败…… 经历过穿梭失败,避免再度连累温瑾安,她直接跑离温家。 可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无法掌控的引线牵连一样。 那晚,她东碰西撞漫无目地跑到一处废弃工厂。 然而,景琛就在那里。 他拨开一众围聚他身旁规划探讨废场重建的人来到她面前。 第二次循环,她回到了景琛来温家做客的前一晚。 当晚,她将告别信透过门缝塞进温瑾安的房间。 这次,她自认有了万全的准备、十足的把握和经验。 装好钱包衣物,选择了一家偏僻酒店先行落脚。 等着第二天过去,她立马逃出瑞国。 但那天,不知什么原因,景琛竟没有去温家,而是在她落脚的酒店出现了…… 后来她才知道,景琛刚看完工程转去温家的路上车坏了……恰逢就在她住的那家酒店附近。 第三次循环,是温瑾安向她求婚的第三天,绝境再现无处可躲,景琛来了…… 循…逃…遇…捉… 还有她的腿。 延按顺序,一遍一次,复复返返、反反复复地重来。 “叩叩。” 房门敲响,景琛不疲不倦喊她名字的嘴终于休止。 敲门声短促,宛若有深深的忌惮,只敲四声便不敢再多敲。 温念安闭上眼,竭力忍耐腿部传袭而来的钻心剧痛。 松开拧死的眉心,放掉紧拢床单的手。 加算循环,这是第四次。 吵闹,明显无利于她。 在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第三次循环、应对景琛以及第四次遭遇现况之前……安静,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沉静刹那,椅子后挪的滋啦声透进耳朵,随后是稳健有力地踏步声。 “二少爷。” 屋门打开,男音即刻恭恭敬敬地问候。 温念安眼皮微颤,两秒后,手背吊针被进门的医护去掉。 过程极静,乃至医护的脚步都在尽力克制不要发出太大动静。 医护离去,软床垫忽地凹陷一块。 景琛温粝的拇指柔柔摩挲温念安平直展开的眉毛。 眉头、眉峰、眉尾,延顺抚摸。 温念安遏制反胃的感觉及想反抗的情绪,没有拧动半点眉头,波动过半丝表情。 “念安。” 他又是这样恋眷唤念安名字。 经历四次循环的温念安明白,景琛的脑子比景家任何一个人都失常。 他有阵子喜欢养花,就会每天对着花,一遍遍地叫,小花,快长快长。 可真等到花开艳盛的时候,他便会找来一把亮到反光的剪子满载温柔地将那些艳丽娇嫩的花叶一一剪去。 直到陶瓷花盆中只剩一捧泥土。 而她,就好似那些遭受摧凌损坏的花枝,被他屡屡去掉新鲜生长的枝叶。 “呵~”景琛柔轻轻地笑:“贪睡的小念安还不想醒来么。” 温念安的鼻梁骨忽然覆来软温温的唇瓣,很短暂。 下瞬便移至她失色的唇上,细细密密碾磨辗转。 滚卷热意的呼吸袭拂着她凉白面庞,温念安抬起脱力的双手抵开景琛,并且声音撕裂地吼:“滚!” “念安。”景琛仿佛听不到这撕声的滚,还是温柔地叫她名字。 阴柔俊逸的脸在看到温念安绽放鲜活怒视的模样,荡开了美似悬悬弯月的笑。 温念安的憎恨全都写挂在了无光的水杏眸中。 她努力吞回搅涌想呕的呕吐感,阖上眼睛说:“我跟温瑾安没可能再见面了,你放过他。” 按照前几次循环,景琛在这天后的第九天,还会去温家,逼迫温瑾安结婚。 温瑾安婚后不久便会去世。 瑾安婚后过得怎样,发生了什么,她身处景家古堡并不清楚。 瑾安被她牵累几世,这次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景琛继续伤害他。 温念安这样体贴入微的替温瑾安思虑,景琛犹听在耳穿涌进心。 “今天要不是我看到监控,赶回的及时,你已经跟温瑾安走了。” 景琛俯身,虎口力气轻轻地扳着温念安尖俏的下巴,细长的眉眼含蕴抹阴霾遮蔽日的厉色:“念安,你太不了解我这个人了,你越是替温瑾安讨饶求情,我越是要折磨他。” 下巴那抹力道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完全可以忽略它。 温念安却觉得那股重力碾压着她的心肺,几度无从找回正常提气的规律,甚至使不出半分余力搬开景琛的手。 第191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2) 她缓颤颤地合上眸子,问:“你一定要把我们三个再逼往绝路?” “再?”景琛神情十分柔润,拇指腹滑抚她尖白纤巧的下巴,阴柔的眸子晃荡笑光,轻轻反问:“为什么是再?” 他浅笑叹息,又道:“念安说错了哦~不是我们三个,是他。 温瑾安的名字和人,怎么能同我们两个掺放在一起。” 温念安薄瘦的肩头一沉,景琛头颅牢实地枕着她,声音似舒缓潺沥的沙沙溪流:“安心陪我,念安,你会喜欢上我的。” 喜欢景琛? 温念安不露神色,颤密的羽睫微微抖动,没有润泽的唇隐隐勾扯出极浅不易被景琛发觉的冷冷苦笑。 伤她爱人,迫害她和瑾安,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景琛。 爱、喜欢。 飘游在循环无端的绞磨中,她早忘了自己也曾得到过感受过、那种纯粹美好的喜欢,被尊重偏爱带来的心活跃动…… 第二日,景琛果真如前几次循环时做的事一样。 医护刚为温念安拔除吊针,景琛便推着一辆带银色链条的轮椅回到三楼。 温念安看到轮椅时瘦瘦柔柔的小脸表现很平静。 景琛推轮椅上楼前还担心忧思,如果念安看见扶手上的锁链,会不会产出抵抗难控的情绪不肯佩戴。 很意外…… 意外到景琛眉目间汇满了愉悦和快慰。 以至他答应了温念安前一晚的哀请,暂时可以不去找温瑾安的麻烦。 应允她的前提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要乖软不能违抗。 就像今天一样乖乖依从驯顺,不要做像之前那样顽固无畏的扞拒反抗。 而温念安熟知抵拒无用,便从这天开始做出各种依顺景琛的模样。 霜雪昼夜飘飞,连降九个日夜,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温念安休养了几天,配着沈润云还有各大医护们的调理,腿痛稍微减轻了些,气色也有些许朝好的方面恢复。 不过,温念安整个人外溢出的无论是精神体貌还是神情状态,依旧显得很苍白乏力体弱虚软。 这是第九天,景琛再度去温家的日子。 因此她一夜未敢合眼。 身体上下床不得行动,只能睁眼盯望绘满云纹图形的天花板。 早晨,景琛横在她腰间的手才微微动了动,温念安立马侧脸去看他。 景琛恍如对温念安有着特殊心灵感应似的,红泽薄润的唇在未张开眼睛的情况下,先露出了浅愉的笑。 “被我捉到咯~念安在偷偷看我。” 温念安沉静,水杏眸出现片霎闪漾,然后看到景琛缓慢睁开一双黑沉深深的眼瞳。 初阳的晨辉隔着一层暗红色丝绸窗帘映射进房间,淡弱的幽光仿佛有短瞬暖煦了景琛阴柔沉郁的神色。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公司?”温念安注视他唇角翘翘的弧度,双手缠住他胳膊,声音低弱哀恳: “我已经有八九天没出过这间卧室了,你推我去院子里面逛逛好不好。” 景琛手掌贴向她受伤的小腿,两道浓黑的眉毛略略蹙动,“等在过过,这两天雪大外面冷,你小腿伤还没愈合长好不适宜出门。” “那你今天可以在家陪陪我么?”就算不能出去,温念安仍然想留住他。 被宠若惊!景琛脑海当即飘闪过被宠若惊四字。 温念安对他还从未表现过像现在这样留恋不舍的感觉。 然而温念安只想利用这四次循环经历,尽其所能避免再让景琛伤害温瑾安,尽力改变温瑾安接连几世因她死亡的结局。 景琛心情舒悦格外的好,就连守在一楼候命的三名医护都察觉了。 三人低首悄探,黑皮沙发中男人抱着女孩,手拿水果叉小块小块喂女孩西瓜。 女孩吐西瓜黑籽时,男人神情染着浓厚的笑,将掌心上翻伸至她唇底去接。 温念安其实根本没胃口和心情去吃景琛喂来的东西。 但以防他出去找温瑾安麻烦,无论景琛递来多少水果甜点, 她都会摆出一副很享受景琛这宛若养花宠般的投喂,将那些东西统统照吃下去。 “二少爷。” 景琛刚放下手中的水果盘,常在他身边的保镖阿年穿着一身特定黑西装走进来。 “少爷,您要的白马到了。” 听到白马,温念安忽然想起前几次循环送马的时间与这次貌似又产生了误差…… 她刚被景琛强行带回家的时候,景琛询问过她喜欢什么。 当时她正被那种无助无望的阴云灰雾所包围笼罩,坐银狐大人马背上的记忆恍然浮现。 跟银狐大人在一起的那种肆意随风,是她的渴望也是她的喜欢。 景琛得知她喜欢马,立马派阿年去寻最好的。 可是…… 送马的时间不对…… 按照第一次被带回景家的时间线来计算,阿年送马回景家的时间比前两次又晚了一些。 就像景琛不该出现在废弃工厂,可是他出现了。 更不该在去温家的路上车子坏掉,而走进她落脚的那家酒店。 “念安?” 景琛掖了掖温念安耳边凌散打乱在两颊的青丝,随后拢取一缕发尾扫撩她怔神想事情想到发直的眼睛,低音沉沉地问了句:“想温瑾安了?” 温念安被发尾梢刺扫的疼痒扎眼,随即低低扭开脑袋。 下垂的视线注意到阿年黑皮鞋底一圈未化净的白雪,揉了揉不适的水眸说:“不是,我想骑马。” 闻言,三名医护和未走的阿年下意识去看她的腿。 温念安说完就垂下了头,不去在意那些用奇异惋惜的眼神观视她腿伤的医护和保镖。 景琛却抬眼袭掠一时没能把控住自己眼睛的四人。 他由几几人的脸至膝盖,深黯的瞳孔冰冷阴沉砭人脊骨。 阿年是最先在景琛冷刃厉光中醒神的,他紧急转开视线,两只粗厚的大掌叠握在前,语气举止恭敬: “二少爷,马匹上的装备我已经安置好了,非常有保障,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如果二少夫人想骑马,您可以护着二少夫人,让二少夫人坐在您前面。” 温念安原是想用骑马的事岔开景琛的话。 没想到,景琛真带着她和众多医护一同随行去了院子中安放马匹的大草坪…… 雪白雪白的马儿身材体态矫健,立在草坪正中央。 这会雪停了,不少佣人手提扫帚“哗哗哗”除雪清扫大院儿。 温念安被景琛抱上马背,随后他自己踩着马镫跨腿而越。 马蹄“哒哒哒”响动,温念安小腿即刻泛起了阵阵断裂的疼。她紧压着痛感,弯眉蹙紧未言。 “二少爷,景老爷回来了,让我把手机交给您。” 白马起步没多久,管家李伯拿着一部手机在草坪外围挥喊呼唤。 景琛俯低头颅,轻挨温念安巧圆的耳朵,嗓音隐约裹带股疯劲儿的悦笑:“有趣的来了,念安一会可要好好看。” “看什么?” 温念安话落,景琛已经骑马顺手捞走了李伯挥举的手机。 第191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2) 她缓颤颤地合上眸子,问:“你一定要把我们三个再逼往绝路?” “再?”景琛神情十分柔润,拇指腹滑抚她尖白纤巧的下巴,阴柔的眸子晃荡笑光,轻轻反问:“为什么是再?” 他浅笑叹息,又道:“念安说错了哦~不是我们三个,是他。 温瑾安的名字和人,怎么能同我们两个掺放在一起。” 温念安薄瘦的肩头一沉,景琛头颅牢实地枕着她,声音似舒缓潺沥的沙沙溪流:“安心陪我,念安,你会喜欢上我的。” 喜欢景琛? 温念安不露神色,颤密的羽睫微微抖动,没有润泽的唇隐隐勾扯出极浅不易被景琛发觉的冷冷苦笑。 伤她爱人,迫害她和瑾安,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景琛。 爱、喜欢。 飘游在循环无端的绞磨中,她早忘了自己也曾得到过感受过、那种纯粹美好的喜欢,被尊重偏爱带来的心活跃动…… 第二日,景琛果真如前几次循环时做的事一样。 医护刚为温念安拔除吊针,景琛便推着一辆带银色链条的轮椅回到三楼。 温念安看到轮椅时瘦瘦柔柔的小脸表现很平静。 景琛推轮椅上楼前还担心忧思,如果念安看见扶手上的锁链,会不会产出抵抗难控的情绪不肯佩戴。 很意外…… 意外到景琛眉目间汇满了愉悦和快慰。 以至他答应了温念安前一晚的哀请,暂时可以不去找温瑾安的麻烦。 应允她的前提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要乖软不能违抗。 就像今天一样乖乖依从驯顺,不要做像之前那样顽固无畏的扞拒反抗。 而温念安熟知抵拒无用,便从这天开始做出各种依顺景琛的模样。 霜雪昼夜飘飞,连降九个日夜,完全没有停的趋势。 温念安休养了几天,配着沈润云还有各大医护们的调理,腿痛稍微减轻了些,气色也有些许朝好的方面恢复。 不过,温念安整个人外溢出的无论是精神体貌还是神情状态,依旧显得很苍白乏力体弱虚软。 这是第九天,景琛再度去温家的日子。 因此她一夜未敢合眼。 身体上下床不得行动,只能睁眼盯望绘满云纹图形的天花板。 早晨,景琛横在她腰间的手才微微动了动,温念安立马侧脸去看他。 景琛恍如对温念安有着特殊心灵感应似的,红泽薄润的唇在未张开眼睛的情况下,先露出了浅愉的笑。 “被我捉到咯~念安在偷偷看我。” 温念安沉静,水杏眸出现片霎闪漾,然后看到景琛缓慢睁开一双黑沉深深的眼瞳。 初阳的晨辉隔着一层暗红色丝绸窗帘映射进房间,淡弱的幽光仿佛有短瞬暖煦了景琛阴柔沉郁的神色。 “你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公司?”温念安注视他唇角翘翘的弧度,双手缠住他胳膊,声音低弱哀恳: “我已经有八九天没出过这间卧室了,你推我去院子里面逛逛好不好。” 景琛手掌贴向她受伤的小腿,两道浓黑的眉毛略略蹙动,“等在过过,这两天雪大外面冷,你小腿伤还没愈合长好不适宜出门。” “那你今天可以在家陪陪我么?”就算不能出去,温念安仍然想留住他。 被宠若惊!景琛脑海当即飘闪过被宠若惊四字。 温念安对他还从未表现过像现在这样留恋不舍的感觉。 然而温念安只想利用这四次循环经历,尽其所能避免再让景琛伤害温瑾安,尽力改变温瑾安接连几世因她死亡的结局。 景琛心情舒悦格外的好,就连守在一楼候命的三名医护都察觉了。 三人低首悄探,黑皮沙发中男人抱着女孩,手拿水果叉小块小块喂女孩西瓜。 女孩吐西瓜黑籽时,男人神情染着浓厚的笑,将掌心上翻伸至她唇底去接。 温念安其实根本没胃口和心情去吃景琛喂来的东西。 但以防他出去找温瑾安麻烦,无论景琛递来多少水果甜点, 她都会摆出一副很享受景琛这宛若养花宠般的投喂,将那些东西统统照吃下去。 “二少爷。” 景琛刚放下手中的水果盘,常在他身边的保镖阿年穿着一身特定黑西装走进来。 “少爷,您要的白马到了。” 听到白马,温念安忽然想起前几次循环送马的时间与这次貌似又产生了误差…… 她刚被景琛强行带回家的时候,景琛询问过她喜欢什么。 当时她正被那种无助无望的阴云灰雾所包围笼罩,坐银狐大人马背上的记忆恍然浮现。 跟银狐大人在一起的那种肆意随风,是她的渴望也是她的喜欢。 景琛得知她喜欢马,立马派阿年去寻最好的。 可是…… 送马的时间不对…… 按照第一次被带回景家的时间线来计算,阿年送马回景家的时间比前两次又晚了一些。 就像景琛不该出现在废弃工厂,可是他出现了。 更不该在去温家的路上车子坏掉,而走进她落脚的那家酒店。 “念安?” 景琛掖了掖温念安耳边凌散打乱在两颊的青丝,随后拢取一缕发尾扫撩她怔神想事情想到发直的眼睛,低音沉沉地问了句:“想温瑾安了?” 温念安被发尾梢刺扫的疼痒扎眼,随即低低扭开脑袋。 下垂的视线注意到阿年黑皮鞋底一圈未化净的白雪,揉了揉不适的水眸说:“不是,我想骑马。” 闻言,三名医护和未走的阿年下意识去看她的腿。 温念安说完就垂下了头,不去在意那些用奇异惋惜的眼神观视她腿伤的医护和保镖。 景琛却抬眼袭掠一时没能把控住自己眼睛的四人。 他由几几人的脸至膝盖,深黯的瞳孔冰冷阴沉砭人脊骨。 阿年是最先在景琛冷刃厉光中醒神的,他紧急转开视线,两只粗厚的大掌叠握在前,语气举止恭敬: “二少爷,马匹上的装备我已经安置好了,非常有保障,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如果二少夫人想骑马,您可以护着二少夫人,让二少夫人坐在您前面。” 温念安原是想用骑马的事岔开景琛的话。 没想到,景琛真带着她和众多医护一同随行去了院子中安放马匹的大草坪…… 雪白雪白的马儿身材体态矫健,立在草坪正中央。 这会雪停了,不少佣人手提扫帚“哗哗哗”除雪清扫大院儿。 温念安被景琛抱上马背,随后他自己踩着马镫跨腿而越。 马蹄“哒哒哒”响动,温念安小腿即刻泛起了阵阵断裂的疼。她紧压着痛感,弯眉蹙紧未言。 “二少爷,景老爷回来了,让我把手机交给您。” 白马起步没多久,管家李伯拿着一部手机在草坪外围挥喊呼唤。 景琛俯低头颅,轻挨温念安巧圆的耳朵,嗓音隐约裹带股疯劲儿的悦笑:“有趣的来了,念安一会可要好好看。” “看什么?” 温念安话落,景琛已经骑马顺手捞走了李伯挥举的手机。 第192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3) 景琛眉梢有喜盛欢畅的快意荡漾,他点开手机屏,直接将屏幕中的视频递至温念安眼帘,“说出来多毁雅趣,我要让你亲自看。” “有关景家的事可不是小事,想要保全温家,温瑾安就必须结婚。” 手机屏幕中的画面一出现,紧跟就是这段言谈。 温念安闻言迅速洇湿了热烫涩疼的眼眶。 胁迫温家的谈话仍旧继续,她强压聚涌眼底的灼痛泪意,随即闭紧瞳目,抖声说:“景琛,让白马再跑快些好不好。” “伤心了?”景琛唇角那记玩味细琢的轻笑显得非常恶劣。 他掌心覆向温念安尖瘦的脸庞试探,很洁净干爽,没有悲伤潮润的泪泽。 “好,我结婚。” “你告诉景琛,我不会再去景家找念安,不要再伤害她。” 这是视频中温瑾安惨然凄悲的最后一句。 话音垂落,温念安缺少润泽的嘴唇早已被她压至净洁的牙间,咬出带有深深齿尖扯磨的红印血痕。 景琛却有种从心底向外涌漫的欣愉喜乐,显然适才问温念安的那句,‘伤心了?’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不需温念安再多言答。 看完视频她没有为温瑾安掉半珠眼泪,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念安听到温瑾安要结婚的消息,没为他落下眼泪,念安其实完全不在意不挂怀、不牵念温瑾安。 温瑾安并不是那个寥若晨星,重要到连他都取代不了的人。 念安会爱上他。 迟早! 景琛双臂用力提收缰绳将马头调换方向,把手机丢给守在距他们不远地方的阿年,随后将马速提快。 温念安感受着刺冽的严风飕飕扑脸,却觉得这种冷和马儿奔跑的速度还不够。 她一声高呼过一声,一次紧连一次地说:“景琛,让白马跑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很多个一点。我想感受风,我好喜欢好喜欢桃梨馥的风。” “好。”景琛笑语,红泽糅漫凉意的唇如珍如宝般吻向她黑柔的发顶。 马儿的四腿奔跑极度用力,温念安在飞速的驰骋中展开白细纤弱的双臂。 辽阔的天空忽然阴暗灰蒙,温念安仰起头,雪花拂落在她悲伤泄露的娇白尖俏的脸庞中。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狐山,看到了站在桃梨馥山脚的梨花树上眺望银狐回家的那只快乐小红狐。 可是……她不能。 她回不去了。 永远。 “景琛。”念安低声唤。 景琛勒了勒马绳,忧心关怀:“怎么了念安?是不是腿痛?” “下地狱。”温念安说:“你,和,我。” “二少爷!!!” 当阿年看见疾速奔腾的马背上掉落的两人,随即惊惶吼震。 冬,或许无法代表新生。 然而,暮来朝去四季流转,轮回往复,冬的结束终究是为迎春。 景家古堡—— “哒哒哒……” 三楼门外,男人身姿优雅腰背挺拔劲直,不急不缓徐徐沉稳的脚步愈渐迫近。 温念安瑟缩在黑木曼陀罗雕花衣橱柜中,双手颤巍惊布地抱紧头颅。 “咔哒。”卧室门开。 温念安圆润充满盈透粉泽的指甲顷刻抓紧密稠柔黑的发丝。 咽喉似有粗刺沉重的链锁勒绕脖颈,缠绞全身。 锈迹斑斑的链条冰冷坚固,拖拽她沉溺进溟瀛深海,不断下沉、下沉、令她悲绝无援。 黑木橱门“咯吱”一声 ——拉开 温念安白腻雪莹的肌肤刹时绽开震恐炸竖的汗毛,全身打着冷哆嗦战栗抖动。 景琛轻愉浅笑,低语唤她:“念安。” 她循环了…… 又一次。 第192章 番外·念安与景琛篇(3) 景琛眉梢有喜盛欢畅的快意荡漾,他点开手机屏,直接将屏幕中的视频递至温念安眼帘,“说出来多毁雅趣,我要让你亲自看。” “有关景家的事可不是小事,想要保全温家,温瑾安就必须结婚。” 手机屏幕中的画面一出现,紧跟就是这段言谈。 温念安闻言迅速洇湿了热烫涩疼的眼眶。 胁迫温家的谈话仍旧继续,她强压聚涌眼底的灼痛泪意,随即闭紧瞳目,抖声说:“景琛,让白马再跑快些好不好。” “伤心了?”景琛唇角那记玩味细琢的轻笑显得非常恶劣。 他掌心覆向温念安尖瘦的脸庞试探,很洁净干爽,没有悲伤潮润的泪泽。 “好,我结婚。” “你告诉景琛,我不会再去景家找念安,不要再伤害她。” 这是视频中温瑾安惨然凄悲的最后一句。 话音垂落,温念安缺少润泽的嘴唇早已被她压至净洁的牙间,咬出带有深深齿尖扯磨的红印血痕。 景琛却有种从心底向外涌漫的欣愉喜乐,显然适才问温念安的那句,‘伤心了?’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不需温念安再多言答。 看完视频她没有为温瑾安掉半珠眼泪,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念安听到温瑾安要结婚的消息,没为他落下眼泪,念安其实完全不在意不挂怀、不牵念温瑾安。 温瑾安并不是那个寥若晨星,重要到连他都取代不了的人。 念安会爱上他。 迟早! 景琛双臂用力提收缰绳将马头调换方向,把手机丢给守在距他们不远地方的阿年,随后将马速提快。 温念安感受着刺冽的严风飕飕扑脸,却觉得这种冷和马儿奔跑的速度还不够。 她一声高呼过一声,一次紧连一次地说:“景琛,让白马跑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很多个一点。我想感受风,我好喜欢好喜欢桃梨馥的风。” “好。”景琛笑语,红泽糅漫凉意的唇如珍如宝般吻向她黑柔的发顶。 马儿的四腿奔跑极度用力,温念安在飞速的驰骋中展开白细纤弱的双臂。 辽阔的天空忽然阴暗灰蒙,温念安仰起头,雪花拂落在她悲伤泄露的娇白尖俏的脸庞中。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狐山,看到了站在桃梨馥山脚的梨花树上眺望银狐回家的那只快乐小红狐。 可是……她不能。 她回不去了。 永远。 “景琛。”念安低声唤。 景琛勒了勒马绳,忧心关怀:“怎么了念安?是不是腿痛?” “下地狱。”温念安说:“你,和,我。” “二少爷!!!” 当阿年看见疾速奔腾的马背上掉落的两人,随即惊惶吼震。 冬,或许无法代表新生。 然而,暮来朝去四季流转,轮回往复,冬的结束终究是为迎春。 景家古堡—— “哒哒哒……” 三楼门外,男人身姿优雅腰背挺拔劲直,不急不缓徐徐沉稳的脚步愈渐迫近。 温念安瑟缩在黑木曼陀罗雕花衣橱柜中,双手颤巍惊布地抱紧头颅。 “咔哒。”卧室门开。 温念安圆润充满盈透粉泽的指甲顷刻抓紧密稠柔黑的发丝。 咽喉似有粗刺沉重的链锁勒绕脖颈,缠绞全身。 锈迹斑斑的链条冰冷坚固,拖拽她沉溺进溟瀛深海,不断下沉、下沉、令她悲绝无援。 黑木橱门“咯吱”一声 ——拉开 温念安白腻雪莹的肌肤刹时绽开震恐炸竖的汗毛,全身打着冷哆嗦战栗抖动。 景琛轻愉浅笑,低语唤她:“念安。” 她循环了…… 又一次。 第193章 番外·沈宴与叶颜矜篇(1) 瑞国—— 舞韵圣音斯曼艺术学院。 “欸~你知不知道?” 中午,夏蝉嘶鸣,树荫晃晃,一位刚下课的高马尾女孩,手臂跨着另一个穿着黑色舞蹈服的男孩胳膊,询问。 男孩擦着额头脖颈上的汗流问:“什么大事?” “就是他就是他,看看看你快看呀!!!” 两人走到校门口,女孩情绪比照刚才显明是激动了不少。 但是嗓音却刻意压的极低极低,连连不断捏晃男孩胳膊。 男孩柔柔宠溺,用干净的纸巾按按她汗津津的鼻尖,然后直起头向校门外望。 “嗨~两位漂亮帅气的小同学你们好啊~” 沈宴鼻梁骨挂着黑墨镜,暗红衬衫微敞,锁骨明晰,似润养极好的白壁玉。 后腰半倚新换的大红色敞篷跑车,两条均称修直的腿包裹在黑裤内。 仿佛有意洗褪平日穿着白大褂的斯文形象,多添了些毫不收敛的痞气。 他向两人抬手动动五指打了声招呼,就自来熟地走过去。 女孩见他来了直接窜到男友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别躲呀同学。”沈宴嘴唇向上提抻,取掉黑墨镜,乐呵地说:“这不是才小半个多月不见,怎么我戴个墨镜就不认人了? 你不是跟小颜颜花同一个宿舍么,她今天怎么没出来吃午饭?去食堂吃了?” 小颜颜花……?!! 女孩唐米挒挒嘴,抖抖胳膊,揪着自家男友腰间的衣服,侧露出一点点脑袋:“老大叔,你这款…可不行哦。 颜矜喜欢牢靠踏实的男生,过扎实稳定的日子。 你看你自己穿的这么俏花花抢眼,肯定是追不到我们颜矜的。 而且我们颜矜这大半年都已经再三再五再八地向你强调表明,她真不喜欢你!大叔你就赶快死心,别再来了。” 她挒唇,捶捶反胃上哕的脖子根底,讲:“还有你刚刚叫的那个什么小颜颜花,麻死人了啊。” “……” 沈宴闻言胸口和嗓子眼好像被巨大的岩石块一下子给闷上了似的。 垂下眼帘扫扫自己特地向潮流年轻人方向打扮的穿着。 随即又用墨镜照了照自己愁闷而扭曲巴拉苦拧的脸。 老大叔……!! 叶颜矜叫他大叔也就忍了,这这这这……这,老大叔??!! 他连个鱼尾纹都还没空长呢! 他哪老?! 不过…… 为了尽快牵手颜颜花女友,他又忍了!! 两人在沈宴一番谈笑而道,满满诚意套路的言说中,坐进跑车开往景氏星级饭店…… 沈宴大致从唐米口中了解到,叶颜矜自从上个礼拜开始就不住宿了。 颜矜奶奶生病了,家里的弟弟又没人照看。 她这两个礼拜每天往跑医院,还要返程回家照顾弟弟。 学校这边都没时间来,已经请假了。 沈宴向二人套完叶颜矜近况便付了钱提前离场。 出了餐厅大门,本想开车直接去医院,瞄到后视镜自己穿的大红衬衫,过了一个路口又变了主意。 双手打转方向盘,先回之前买的那套房子换身衣服再去医院。 沈宴自去年参加完婚礼见到叶颜矜的十二月,直到现在六月份初,叶颜矜对他单方提出要求负责的态度始终如一。 几月来,叶颜矜面对沈宴抛去喊他名字,就只剩雷打不动的,我对沈宴大叔你,‘无感。’ 三月底,他有工作要忙,回了趟z国,又回了两趟景家。 今天算是才刚刚腾出富裕时间,赶紧去商场买了身不老气的衣裳。 又开上自己新买的红跑车,确认自己神采英拔才到学校找叶颜矜。 ——— 老小区最不方便的就是停车,沈宴好不容易找到个车位将车停好。 拉完手刹抬头的瞬间,尾光撩到后视镜,看见一位身穿淡雅及脚踝的浅绿水纱裙,腰条袅娜柔曼,黑绸乌发的少女。 她身后背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眼眸泛红慌张跑出楼门外。 沈宴快速推开车门,迈起长腿迎过去,“小宁怎么了?” “大叔,我我,我弟弟……”叶颜矜一双细长外翘水柔漫漫的丹凤眼,汇满了慌乱无主的泪雾,哽哽呜呜讲不清楚小宁的情况。 沈宴见叶季宁脸颊泛满病气的红,小小眉眼全部紧皱着,白唇发抖地喊,“痛……” 他眉心也跟着紧紧一拧,迅速从叶颜矜背后抱走叶季宁,疾步朝停靠车子的方向行动,“上车,先带小宁去医院。” 第193章 番外·沈宴与叶颜矜篇(1) 瑞国—— 舞韵圣音斯曼艺术学院。 “欸~你知不知道?” 中午,夏蝉嘶鸣,树荫晃晃,一位刚下课的高马尾女孩,手臂跨着另一个穿着黑色舞蹈服的男孩胳膊,询问。 男孩擦着额头脖颈上的汗流问:“什么大事?” “就是他就是他,看看看你快看呀!!!” 两人走到校门口,女孩情绪比照刚才显明是激动了不少。 但是嗓音却刻意压的极低极低,连连不断捏晃男孩胳膊。 男孩柔柔宠溺,用干净的纸巾按按她汗津津的鼻尖,然后直起头向校门外望。 “嗨~两位漂亮帅气的小同学你们好啊~” 沈宴鼻梁骨挂着黑墨镜,暗红衬衫微敞,锁骨明晰,似润养极好的白壁玉。 后腰半倚新换的大红色敞篷跑车,两条均称修直的腿包裹在黑裤内。 仿佛有意洗褪平日穿着白大褂的斯文形象,多添了些毫不收敛的痞气。 他向两人抬手动动五指打了声招呼,就自来熟地走过去。 女孩见他来了直接窜到男友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别躲呀同学。”沈宴嘴唇向上提抻,取掉黑墨镜,乐呵地说:“这不是才小半个多月不见,怎么我戴个墨镜就不认人了? 你不是跟小颜颜花同一个宿舍么,她今天怎么没出来吃午饭?去食堂吃了?” 小颜颜花……?!! 女孩唐米挒挒嘴,抖抖胳膊,揪着自家男友腰间的衣服,侧露出一点点脑袋:“老大叔,你这款…可不行哦。 颜矜喜欢牢靠踏实的男生,过扎实稳定的日子。 你看你自己穿的这么俏花花抢眼,肯定是追不到我们颜矜的。 而且我们颜矜这大半年都已经再三再五再八地向你强调表明,她真不喜欢你!大叔你就赶快死心,别再来了。” 她挒唇,捶捶反胃上哕的脖子根底,讲:“还有你刚刚叫的那个什么小颜颜花,麻死人了啊。” “……” 沈宴闻言胸口和嗓子眼好像被巨大的岩石块一下子给闷上了似的。 垂下眼帘扫扫自己特地向潮流年轻人方向打扮的穿着。 随即又用墨镜照了照自己愁闷而扭曲巴拉苦拧的脸。 老大叔……!! 叶颜矜叫他大叔也就忍了,这这这这……这,老大叔??!! 他连个鱼尾纹都还没空长呢! 他哪老?! 不过…… 为了尽快牵手颜颜花女友,他又忍了!! 两人在沈宴一番谈笑而道,满满诚意套路的言说中,坐进跑车开往景氏星级饭店…… 沈宴大致从唐米口中了解到,叶颜矜自从上个礼拜开始就不住宿了。 颜矜奶奶生病了,家里的弟弟又没人照看。 她这两个礼拜每天往跑医院,还要返程回家照顾弟弟。 学校这边都没时间来,已经请假了。 沈宴向二人套完叶颜矜近况便付了钱提前离场。 出了餐厅大门,本想开车直接去医院,瞄到后视镜自己穿的大红衬衫,过了一个路口又变了主意。 双手打转方向盘,先回之前买的那套房子换身衣服再去医院。 沈宴自去年参加完婚礼见到叶颜矜的十二月,直到现在六月份初,叶颜矜对他单方提出要求负责的态度始终如一。 几月来,叶颜矜面对沈宴抛去喊他名字,就只剩雷打不动的,我对沈宴大叔你,‘无感。’ 三月底,他有工作要忙,回了趟z国,又回了两趟景家。 今天算是才刚刚腾出富裕时间,赶紧去商场买了身不老气的衣裳。 又开上自己新买的红跑车,确认自己神采英拔才到学校找叶颜矜。 ——— 老小区最不方便的就是停车,沈宴好不容易找到个车位将车停好。 拉完手刹抬头的瞬间,尾光撩到后视镜,看见一位身穿淡雅及脚踝的浅绿水纱裙,腰条袅娜柔曼,黑绸乌发的少女。 她身后背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眼眸泛红慌张跑出楼门外。 沈宴快速推开车门,迈起长腿迎过去,“小宁怎么了?” “大叔,我我,我弟弟……”叶颜矜一双细长外翘水柔漫漫的丹凤眼,汇满了慌乱无主的泪雾,哽哽呜呜讲不清楚小宁的情况。 沈宴见叶季宁脸颊泛满病气的红,小小眉眼全部紧皱着,白唇发抖地喊,“痛……” 他眉心也跟着紧紧一拧,迅速从叶颜矜背后抱走叶季宁,疾步朝停靠车子的方向行动,“上车,先带小宁去医院。” 第194章 番外·沈宴与叶颜矜篇(2) 医院—— 沈宴将小宁交给提前安排好的医护推去做检查。 叶颜矜在外等待,纤薄的后脊微曲抵着医院走廊的大白墙,乌丝垂泻而下,掩住了她脸上的泪。 过半晌,沈宴从检查室里面出来,手关着门,人还未回身的时候就先说: “小宁发高烧了,幸好来得还算早没有出大问题,身体其他方面也没事,你别担……” 沈宴的贴心抚慰还没有说完,他发现叶颜矜低着头,盈透晶晶的珠泽一颗颗接连坠落。 “我照顾不好他,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小宁。” 叶颜矜蹲下了玉瘦的身子,双手掩捂清泪弥漫的脸埋进膝盖,“今早我回去的时候小宁已经意识不清了。” 小宁生病不舒服她根本没发现。 临出门前小宁还乖乖地跟她说,会好好在家练字学习等姐姐回来。 她昨天先送了饭到医院然后去做兼职。 做完三份兼职已经是傍晚,工作结束又直接去了医院看奶奶。 老人家刚做完心脏手术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请护工的钱她拿不出,只能自己每天连头跑。 昨晚她太累,瞌睡的眼皮一时间没撑住就眯了过去。 奶奶心疼她不忍叫醒。 等她醒来已经是转天十点多钟,她赶紧搭公交车回家。 刚打开门,她就看见了晕倒在客厅的小宁。 是她不够细心……这些天忽视了小宁的身体状况。 “颜矜,你今年也才刚刚满十九岁而已,你本该像其他同学一样,无忧无愁悠然自在的生活在校园,享受这段朝气多彩的青春。” 话落,沈宴双腿蹲下去抱住她,镜片后是裹满温柔情蜜的狭眸,极具温柔醇润的嗓音轻缓缓而出:“不要责怨自己,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男人成熟醇柔的声音搅漾在她耳边,叶颜矜竟陡生股不该对沈宴产有的依赖感。 检查室的门再度打开,叶颜矜随即心慌意乱地推开沈宴,起身抹掉面庞中沾挂的眼泪,再次向医生确认小宁身体情况。 医生将小宁推去病房后才同叶颜矜细讲病情。 小宁、医生一出来,沈宴便被叶颜樱直接选择性无视将他一人留置在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叶颜矜哭湿的红衬衫,回想起自己曾经还真没少在暗地无人时,常常嘲笑那两位痴狂要命无人能救的恋爱疯脑…… 什么叫现世报。 这不…… 如今它麻麻溜溜的就来了,全部加加倍给他还回来了!! 医生交代好护士注意事项就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刚好撞见低头瞅自己衣服埋头苦哈愁笑往这边走的沈宴。 “啧啧啧欸~”同样戴金丝镜的男医生肩膀倚着墙面,看向沈宴时颇有一种刻意打趣玩笑的意味:“沈大教授这是追着呢?” 沈宴敛起方才溢泄出的苦容,恢复成平日正常神色,随后轻握的拳头锤了把想开他玩笑的男医生肩膀,“放心,等我和颜矜结婚那天绝对请咱们全院的人吃饭。” “……” 沈宴丢下这么一句就步履匆匆进了病房。 男医生伸手抬抬眼镜腿……摇摇头。 追到了吗? 人还没追到呢? 人家姑娘同意恋爱了么……沈宴就敢放言提什么结婚请客? 想美梦呢???? ——— 小宁身体好转,叶颜矜也终于肯通过沈宴的好友申请了。 原因,还他那天在医院为小宁垫付的医药费。 沈宴看到转账的时候眉尾扬起高高一挑,然后点了收款。 收款下一秒,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划拉,直到划出一串号码直接点按拨打。 自小宁出院差不多有两周时间过去,一直对沈宴避之若浼匿影藏行的叶颜樱出现了…… 见面地点依旧是小宁看病的那家医院—— “小沈啊,这么好的房间肯定要花不少钱。” “奶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老早就想将您转到自家医院照护了,就是担心颜矜会不开心我自做主张。” 沈宴一身西装笔挺坐病床旁的黄椅,手熟刀快地削着苹果梨外皮,神情温煦和和同叶颜矜奶奶笑谈道: “我这可是经过颜矜批准才敢给您办理转院,您在医院就稳稳踏实养病,千万别有忧虑。” 叶颜矜在便利店打工穿的蓝色工作服都没来及脱,收到沈宴为奶奶转院的消息便急急慌慌赶来医院。 隔着病房门听见沈宴这样讲,她瘦白骨细的掌心紧了紧门把,眸底凝汇些许薄雾茫茫的水汽。 仰仰头,溢泻一珠清热泪流,仅片刹便被她遏制,继而用力推开门,“沈宴,你出来一下。” 第194章 番外·沈宴与叶颜矜篇(2) 医院—— 沈宴将小宁交给提前安排好的医护推去做检查。 叶颜矜在外等待,纤薄的后脊微曲抵着医院走廊的大白墙,乌丝垂泻而下,掩住了她脸上的泪。 过半晌,沈宴从检查室里面出来,手关着门,人还未回身的时候就先说: “小宁发高烧了,幸好来得还算早没有出大问题,身体其他方面也没事,你别担……” 沈宴的贴心抚慰还没有说完,他发现叶颜矜低着头,盈透晶晶的珠泽一颗颗接连坠落。 “我照顾不好他,我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小宁。” 叶颜矜蹲下了玉瘦的身子,双手掩捂清泪弥漫的脸埋进膝盖,“今早我回去的时候小宁已经意识不清了。” 小宁生病不舒服她根本没发现。 临出门前小宁还乖乖地跟她说,会好好在家练字学习等姐姐回来。 她昨天先送了饭到医院然后去做兼职。 做完三份兼职已经是傍晚,工作结束又直接去了医院看奶奶。 老人家刚做完心脏手术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请护工的钱她拿不出,只能自己每天连头跑。 昨晚她太累,瞌睡的眼皮一时间没撑住就眯了过去。 奶奶心疼她不忍叫醒。 等她醒来已经是转天十点多钟,她赶紧搭公交车回家。 刚打开门,她就看见了晕倒在客厅的小宁。 是她不够细心……这些天忽视了小宁的身体状况。 “颜矜,你今年也才刚刚满十九岁而已,你本该像其他同学一样,无忧无愁悠然自在的生活在校园,享受这段朝气多彩的青春。” 话落,沈宴双腿蹲下去抱住她,镜片后是裹满温柔情蜜的狭眸,极具温柔醇润的嗓音轻缓缓而出:“不要责怨自己,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男人成熟醇柔的声音搅漾在她耳边,叶颜矜竟陡生股不该对沈宴产有的依赖感。 检查室的门再度打开,叶颜矜随即心慌意乱地推开沈宴,起身抹掉面庞中沾挂的眼泪,再次向医生确认小宁身体情况。 医生将小宁推去病房后才同叶颜矜细讲病情。 小宁、医生一出来,沈宴便被叶颜樱直接选择性无视将他一人留置在后。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叶颜矜哭湿的红衬衫,回想起自己曾经还真没少在暗地无人时,常常嘲笑那两位痴狂要命无人能救的恋爱疯脑…… 什么叫现世报。 这不…… 如今它麻麻溜溜的就来了,全部加加倍给他还回来了!! 医生交代好护士注意事项就从病房中走了出来,刚好撞见低头瞅自己衣服埋头苦哈愁笑往这边走的沈宴。 “啧啧啧欸~”同样戴金丝镜的男医生肩膀倚着墙面,看向沈宴时颇有一种刻意打趣玩笑的意味:“沈大教授这是追着呢?” 沈宴敛起方才溢泄出的苦容,恢复成平日正常神色,随后轻握的拳头锤了把想开他玩笑的男医生肩膀,“放心,等我和颜矜结婚那天绝对请咱们全院的人吃饭。” “……” 沈宴丢下这么一句就步履匆匆进了病房。 男医生伸手抬抬眼镜腿……摇摇头。 追到了吗? 人还没追到呢? 人家姑娘同意恋爱了么……沈宴就敢放言提什么结婚请客? 想美梦呢???? ——— 小宁身体好转,叶颜矜也终于肯通过沈宴的好友申请了。 原因,还他那天在医院为小宁垫付的医药费。 沈宴看到转账的时候眉尾扬起高高一挑,然后点了收款。 收款下一秒,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划拉,直到划出一串号码直接点按拨打。 自小宁出院差不多有两周时间过去,一直对沈宴避之若浼匿影藏行的叶颜樱出现了…… 见面地点依旧是小宁看病的那家医院—— “小沈啊,这么好的房间肯定要花不少钱。” “奶奶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老早就想将您转到自家医院照护了,就是担心颜矜会不开心我自做主张。” 沈宴一身西装笔挺坐病床旁的黄椅,手熟刀快地削着苹果梨外皮,神情温煦和和同叶颜矜奶奶笑谈道: “我这可是经过颜矜批准才敢给您办理转院,您在医院就稳稳踏实养病,千万别有忧虑。” 叶颜矜在便利店打工穿的蓝色工作服都没来及脱,收到沈宴为奶奶转院的消息便急急慌慌赶来医院。 隔着病房门听见沈宴这样讲,她瘦白骨细的掌心紧了紧门把,眸底凝汇些许薄雾茫茫的水汽。 仰仰头,溢泻一珠清热泪流,仅片刹便被她遏制,继而用力推开门,“沈宴,你出来一下。” 第195章 番外·沈宴与颜矜篇(全文完) 叶颜矜糅裹微丝哽腔的声音一出,病房内的聊谈戛然而止。 沈宴短短愣神片晌,而后将手中削去外皮的梨递给叶奶奶,才起身随叶颜矜出去…… 病房外—— 叶颜矜直言道:“你擅自给我奶奶转院请护工有问过我吗?!谁同意你随意掺搅进我的家事!” 这家医院的条件样样都比之前那家好,她知道。 小宁马上要升小学了,她的学费,小宁的学费,医药费,欠款! 这笔手术费要还,现在又多加了一笔沈宴的欠款。 她每天打工打工打工,还完这家的债还有那家。 只要起床睁眼就会有还不完还不清的债。 除了每月尽量留下些钱来维持日常生活,兜里压根不剩余钱。 她和沈宴之间的情况本就特殊,她更不想跟沈宴有金钱这方面的牵扯。 “叶奶奶在这里会得到更悉心周密的照料,况且奶奶也挺喜欢我的。” 沈宴将她马尾松散下的发丝抚至颈后,眸子柔润,声音极为稳缓,足够抚平叶颜矜的躁火: “我明白你打工又要兼顾奶奶和小宁很辛苦,也知道你不想用我的钱,不愿意同我关系太过亲近。” “自雪山婚礼开始,这大半年我非追着你负责那晚的事,并不是无聊找闲趣故意逗你。” 叶颜矜修圆的指甲紧压手指骨上的柔白肌肤,垂眸闪避沈宴递来柔情温水的目光。 当她心脏慌蹦的轰轰窒闷,波涌翻乱惶惶失措时,沈宴握住她双肩又道: “颜矜,其实我们之间始终缺少一次正式坦心畅言的机会。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酩酊醺醉后的狂放纵脱。 而是我想直视自己对你昼思夜念一见倾心的喜欢。” 叶颜矜如同被罩上盖子闷进了一口沸灼袅升白烟白雾的大灶锅中般,蒸热息闷的环境使她错生一股轰颤壅塞的心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 她神恍心慌,垂头不语,肤白型美的颈部忽地被沈宴那双微凉的掌心轻轻抚住。 叶颜矜惊震发慌地张大双眸,眷眷亲吻落下的前一刻,沈宴单手覆住她充盈不安无措的眼睛。 唇贴触的刹那,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辆医用车,“…咳咳……”几下,尴尬道:“两位……借过……” ——— 夏已过…… 叶奶奶的身体彻底恢复,叶颜矜便带着小宁为她办理出院。 自接吻未成那天起,沈宴就没在出现过。 但是基本每天都会定时按点的给叶颜矜发消息打电话。 叶颜矜从没接过,也没回复过沈宴,唯有还款时才会联系他。 因此沈宴收到叶颜矜发来的消息,也只不过就是寥寥几条叶奶奶住院费的转账记录。 秋季初,叶颜矜找到了一份舞蹈兼职,薪资优厚,便不再需要一连陆续打多份工。 叶颜矜去舞蹈室上班的第一天,那边敬业尽职的员工就给自家老板‘沈宴’发去了她教舞的视频。 持续到1月元旦…… 一直处于心空纾惘的叶颜矜,竟在自家漾满清水的洗手间,见到了正在修理花洒龙头的沈宴。 这几月,强力抑制不该对沈宴存有的思念令她乱了阵脚。 “你……” “别误会,是叶奶奶让我进来的。”沈宴将新买的龙头换上,为她解疑,和煦笑道: “我今天刚从z国回来想来看看你,正巧碰上叶奶奶急着出门,说是洗手间出了点问题。” 谈话间,厅外的大门被扭开,叶奶奶和小宁手中拎着一堆菜。 等沈宴忙活完,洗菜备饭的叶颜矜叶奶奶也正好端着火锅材料出来。 锅还在煮,趁叶颜矜去厨房调拌酱料,小宁神秘兮兮张望厨房然后拉走沈宴。 “沈哥哥这是我姐姐的房间。”进屋后,小宁拽沈宴胳膊下拉,悄悄说:“我姐姐是个胆小鬼哦~” 沈宴眉目蕴笑,环视完粉刷白墙的馨暖小屋,曲起食指用背面轻轻敲敲小宁的鼻头,“你不怕姐姐听了会难过生气?” “不怕,姐姐很疼我也很疼奶奶,从没对奶奶还有我发过脾气。”小宁摇头,脸颊挂满纯诚笑容,紧接拉开叶颜矜的书桌抽屉,拿出一张只写了一个宴字的白纸。 沈宴微怔,门外忽响叶颜矜唤小宁沈宴出来吃饭的声音…… 小宁赶紧将纸张放回抽屉原处,抓着沈宴的手出去,压低嗓音小声讲:“我姐姐喜欢你哦~” ——— 吃饭间,叶颜矜发现沈宴向她探来了与以往不一样的目光和笑意。 饭后,沈宴又与叶奶奶坐在红布沙发中攀谈起来。 “九点钟了!”叶颜矜提问:“你还不回家?” “颜矜是准备送送我?”沈宴取掉金丝镜,露出一双春情满满的狭眸。 叶颜矜:“……” 叶奶奶拍拍颜矜的手,慈颜笑语:“颜矜替奶奶送送小沈。” 叶颜矜:“……!!” ——— 两人起身出门,叶颜矜连自己家门都未关,手扶门框直接了当道:“再见。” 她身子倏地被沈宴拽出门外,那日在医院走廊未完的吻席略而下…… 叶颜矜下意识屏息憋气,丹凤眼紧闭。 昏暗的楼灯映着她涨满丝红的面颊,沈宴醉心痴神地拥着她转身打开自家房门…… 客厅简明,照灯未开。 沈宴将叶颜矜抱进灰绒沙发,单膝跪地,拿出回瑞国前定制的樱花粉钻戒,蜜意浓浓道: “颜矜,这是你我初爱的印证,请和我一起保管,我们交往。” 这一刻,不够明亮的屋子却让叶颜矜看到了沈宴为她带来的烁亮光辉。 “--好,沈宴大叔我们交往。”叶颜矜满溢幸福欣愉的双瞳泪光闪闪。 自此 沈宴的爱只给叶颜矜。 (全文完) 2024年2月5日 所有所有超级可爱超超级漂酿~超甜超美的美甜宝儿们~~ 全文以及全部番外,今天就正式圆满完结咯~!! 砰砰砰砰~~ 今今过来撒满颜色绚灿美丽多彩的鲜花瓣啦~~ ~~撒花~~ 有各位宝儿们的喜爱相伴,是今今最美好荣幸和温暖幸福快乐的时刻。 感恩~感谢。 新的文目前还在细琢中……请喜爱今今的宝儿等等今今哦~ 爱你~么哒 第195章 番外·沈宴与颜矜篇(全文完) 叶颜矜糅裹微丝哽腔的声音一出,病房内的聊谈戛然而止。 沈宴短短愣神片晌,而后将手中削去外皮的梨递给叶奶奶,才起身随叶颜矜出去…… 病房外—— 叶颜矜直言道:“你擅自给我奶奶转院请护工有问过我吗?!谁同意你随意掺搅进我的家事!” 这家医院的条件样样都比之前那家好,她知道。 小宁马上要升小学了,她的学费,小宁的学费,医药费,欠款! 这笔手术费要还,现在又多加了一笔沈宴的欠款。 她每天打工打工打工,还完这家的债还有那家。 只要起床睁眼就会有还不完还不清的债。 除了每月尽量留下些钱来维持日常生活,兜里压根不剩余钱。 她和沈宴之间的情况本就特殊,她更不想跟沈宴有金钱这方面的牵扯。 “叶奶奶在这里会得到更悉心周密的照料,况且奶奶也挺喜欢我的。” 沈宴将她马尾松散下的发丝抚至颈后,眸子柔润,声音极为稳缓,足够抚平叶颜矜的躁火: “我明白你打工又要兼顾奶奶和小宁很辛苦,也知道你不想用我的钱,不愿意同我关系太过亲近。” “自雪山婚礼开始,这大半年我非追着你负责那晚的事,并不是无聊找闲趣故意逗你。” 叶颜矜修圆的指甲紧压手指骨上的柔白肌肤,垂眸闪避沈宴递来柔情温水的目光。 当她心脏慌蹦的轰轰窒闷,波涌翻乱惶惶失措时,沈宴握住她双肩又道: “颜矜,其实我们之间始终缺少一次正式坦心畅言的机会。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酩酊醺醉后的狂放纵脱。 而是我想直视自己对你昼思夜念一见倾心的喜欢。” 叶颜矜如同被罩上盖子闷进了一口沸灼袅升白烟白雾的大灶锅中般,蒸热息闷的环境使她错生一股轰颤壅塞的心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 她神恍心慌,垂头不语,肤白型美的颈部忽地被沈宴那双微凉的掌心轻轻抚住。 叶颜矜惊震发慌地张大双眸,眷眷亲吻落下的前一刻,沈宴单手覆住她充盈不安无措的眼睛。 唇贴触的刹那,身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辆医用车,“…咳咳……”几下,尴尬道:“两位……借过……” ——— 夏已过…… 叶奶奶的身体彻底恢复,叶颜矜便带着小宁为她办理出院。 自接吻未成那天起,沈宴就没在出现过。 但是基本每天都会定时按点的给叶颜矜发消息打电话。 叶颜矜从没接过,也没回复过沈宴,唯有还款时才会联系他。 因此沈宴收到叶颜矜发来的消息,也只不过就是寥寥几条叶奶奶住院费的转账记录。 秋季初,叶颜矜找到了一份舞蹈兼职,薪资优厚,便不再需要一连陆续打多份工。 叶颜矜去舞蹈室上班的第一天,那边敬业尽职的员工就给自家老板‘沈宴’发去了她教舞的视频。 持续到1月元旦…… 一直处于心空纾惘的叶颜矜,竟在自家漾满清水的洗手间,见到了正在修理花洒龙头的沈宴。 这几月,强力抑制不该对沈宴存有的思念令她乱了阵脚。 “你……” “别误会,是叶奶奶让我进来的。”沈宴将新买的龙头换上,为她解疑,和煦笑道: “我今天刚从z国回来想来看看你,正巧碰上叶奶奶急着出门,说是洗手间出了点问题。” 谈话间,厅外的大门被扭开,叶奶奶和小宁手中拎着一堆菜。 等沈宴忙活完,洗菜备饭的叶颜矜叶奶奶也正好端着火锅材料出来。 锅还在煮,趁叶颜矜去厨房调拌酱料,小宁神秘兮兮张望厨房然后拉走沈宴。 “沈哥哥这是我姐姐的房间。”进屋后,小宁拽沈宴胳膊下拉,悄悄说:“我姐姐是个胆小鬼哦~” 沈宴眉目蕴笑,环视完粉刷白墙的馨暖小屋,曲起食指用背面轻轻敲敲小宁的鼻头,“你不怕姐姐听了会难过生气?” “不怕,姐姐很疼我也很疼奶奶,从没对奶奶还有我发过脾气。”小宁摇头,脸颊挂满纯诚笑容,紧接拉开叶颜矜的书桌抽屉,拿出一张只写了一个宴字的白纸。 沈宴微怔,门外忽响叶颜矜唤小宁沈宴出来吃饭的声音…… 小宁赶紧将纸张放回抽屉原处,抓着沈宴的手出去,压低嗓音小声讲:“我姐姐喜欢你哦~” ——— 吃饭间,叶颜矜发现沈宴向她探来了与以往不一样的目光和笑意。 饭后,沈宴又与叶奶奶坐在红布沙发中攀谈起来。 “九点钟了!”叶颜矜提问:“你还不回家?” “颜矜是准备送送我?”沈宴取掉金丝镜,露出一双春情满满的狭眸。 叶颜矜:“……” 叶奶奶拍拍颜矜的手,慈颜笑语:“颜矜替奶奶送送小沈。” 叶颜矜:“……!!” ——— 两人起身出门,叶颜矜连自己家门都未关,手扶门框直接了当道:“再见。” 她身子倏地被沈宴拽出门外,那日在医院走廊未完的吻席略而下…… 叶颜矜下意识屏息憋气,丹凤眼紧闭。 昏暗的楼灯映着她涨满丝红的面颊,沈宴醉心痴神地拥着她转身打开自家房门…… 客厅简明,照灯未开。 沈宴将叶颜矜抱进灰绒沙发,单膝跪地,拿出回瑞国前定制的樱花粉钻戒,蜜意浓浓道: “颜矜,这是你我初爱的印证,请和我一起保管,我们交往。” 这一刻,不够明亮的屋子却让叶颜矜看到了沈宴为她带来的烁亮光辉。 “--好,沈宴大叔我们交往。”叶颜矜满溢幸福欣愉的双瞳泪光闪闪。 自此 沈宴的爱只给叶颜矜。 (全文完) 2024年2月5日 所有所有超级可爱超超级漂酿~超甜超美的美甜宝儿们~~ 全文以及全部番外,今天就正式圆满完结咯~!! 砰砰砰砰~~ 今今过来撒满颜色绚灿美丽多彩的鲜花瓣啦~~ ~~撒花~~ 有各位宝儿们的喜爱相伴,是今今最美好荣幸和温暖幸福快乐的时刻。 感恩~感谢。 新的文目前还在细琢中……请喜爱今今的宝儿等等今今哦~ 爱你~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