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身娇体软,还爱哭唧唧!》 第1章 赐婚 永兴三十七年,春。 将军府,洞房夜。 “公主,奴婢给您找来些点心,您多少吃点,免得饿坏身子。” 穿着凤冠霞帔的栗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出言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丽温婉,分外好听。 青黛苦皱着脸,“公主,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不饿。” 她将一块豆儿糕递到栗棠的盖头下。 栗棠摆了摆手,仍未能接下。 她这公主的身份是太子新封的,太子和监国皇后如此,为的就是想利用她的身份牵制、监视亦或者拿捏将军。 但她曾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这件事宫内人尽皆知,将军想要查的话很容易! 将军不会屑于她如今这身份。 而她的筹码,唯有她的这张脸! 今日的她,穿着凤冠霞帔,脸上涂抹着胭脂、口脂,美得好似仙女下凡似的,连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若是将军见了,说不定……也会喜欢的。 所以,她又如何能在未见到将军前自毁妆面呢,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见将军!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栗棠忙让青黛退了下去,仔细留意来人…… “你们都退下。”男人的声音气势冰冷。 栗棠落在膝上的两只手完全不自觉攥紧,这声音是……将军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一抹浓烈酒气携风吹来,栗棠刚被熏的皱眉,视野就霎时变得清明。 她蓦地抬眼,看到面前男子穿着喜气的圆领长袍,身高八尺有余,面部冷硬,鬓若刀裁,目如朗星,眉如墨画,肤若桃脯,俊美不凡! 栗棠心跳突突的看着他,想看他眼里是否会划过惊艳。 可是没有,他眼里……唯有一抹幽冷迸发! 她呼吸一滞,娇娇怯怯的垂眼低唤,“将军~” 她的声音有些抖,被红烛映照着的绝美俏脸上一双美眸水波潋滟,好似要哭了。 “如何?”裴珩之的声音依旧极冷。 栗棠瞥看一眼他手里拿着的鸳鸯戏水的盖头,怯怯糯糯的言语,“这,这不合规矩……” 盖头是要用喜称挑起的,寓意,称心如意。 “呵。”裴珩之冷笑了声,“规矩?我就是规矩!” 他说完,扬手将手里的盖头丢在地上,丢的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栗棠眨眼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盖头,只觉得面前的男人真真那叫一个……霸气狂妄! 但他又怎么可能不狂妄呢?他绝对是有狂妄的资本的! 据说裴珩之当初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随父上战场了,那时他以八百骑兵突袭敌方十万驻军阵营,杀得敌方将领和战士们四下逃窜不说,还深入他国内部,接连攻下敌方五座重要城池,不但结束了两军长达十年之久的边境战事,还直接让大夏将其收复! 据说当时这场战役直接轰动周遭六国! 安国国君甚至被吓得直接递来归顺协议,以求国家不灭! 那时大军班师回朝,年仅十五岁的裴珩之被封侯封将,被整个大夏国奉为传奇! 而如今,她之所以能嫁给他,也是因为他一个月前再度替大夏收复一国凯旋! 太子和监国皇后嘴上说是觉得他封无可封,实则,还不就是怕他功高盖主! 他太强了,强到连太子和监国皇后都开始忌惮他了! 她低着头,裴珩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应该是被他吓得要晕过去了。 毕竟他一见她,她就一副娇软怯懦胆小如鼠的模样。 裴珩之冷嗤,她这样一副样子,加之还蠢笨如猪的厉害,想让他以妻相待,简直做梦! 脚步声再度响起。 栗棠眼看裴珩之要走,急急起身勾住他的一根小指。 裴珩之察觉到那抹从未感受过的柔软,欲挣开,栗棠却用力将其小指紧勾住! 他转过头来,垂着眼眸看一眼那根柔弱无骨的手指,眼里锋芒毕露,似在威胁她放开。 栗棠撇了撇嘴,眼里水雾弥漫着,“夫君可是要走?” 裴珩之看着她眼里汇聚的越来越多的眼泪,眉心蹙着,“不然?” 栗棠直接就掉起了金豆子,“夫君走了可曾想过要回来?” 裴珩之的眉心蹙的更加厉害。 栗棠在他的沉默声中再度开口,“如果夫君今晚不打算宿在这房中的话,只怕明天一早天不亮这整个将军府的人亦或者整个上京的人都该知道棠儿为夫君所不喜,到时不用等棠儿回门,棠儿就该收到皇后赐来的鸩酒了……” 裴珩之眉心一挑,也不知她到底是真的蠢,亦或者太聪明! 竟然会向他如此直白道来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栗棠的金豆子掉个没完,“夫君难道舍得眼睁睁看着您刚刚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娘子,转眼就全身凉透,彻底成为一具女尸吗?” 男人轻描淡写开口,“舍得。” 栗棠被他这两个字狠狠一噎,美眸转动间,小嘴轻撇着,声音娇软的越发厉害,“夫君十五岁便上了战场,迄今为止不过五载时间,您便已经经历了大小四五十场战役,听闻,您带军一不劫掠百姓,二不滥杀无辜,三不奸淫妇女,想必夫君定然是个拥有仁义大爱之心,方能让您手下的战士如此。我料想夫君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定然不会舍得棠儿明天一觉睡醒沦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亦不会舍得眼睁睁看着棠儿明日被赐下毒酒而亡……”她哭得哽咽,“夫君故意嘴上无情,是因为不信任棠儿,棠儿不怪您,但……” 男人冷冷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既然你觉得本将军是那嘴硬心软之人,那你现在故意哭成这般……又是在装给谁看?” 栗棠睫毛轻颤着,仿若受惊的小鹿般,尽显楚楚,“夫君,我没有……”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她勾着他小指的手突然被他挣开。 下一瞬,她的下巴被裴珩之的两指捏住。 男人指腹冷冽,上面还有着厚厚一层茧,稍一用力便磨的她下巴生疼! 裴珩之一瞬不瞬看着她这张绝美俏脸,“皇后就是这般教你勾引本将军的?” “没有,棠儿只是……” “可惜……”男人将她的下巴甩开。 栗棠的整个身体偏往一侧,头上戴着的凤冠摇摇晃晃、叮叮当当。 “……本将军不吃你这套!” —— 你们说,将军到底吃不吃这套?哈哈。 注意:女主是装的娇软怯懦哭唧唧,实则人间清醒,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 非典型小娇妻文学。男主动心节奏很快,喜欢的亲们记得加个书架,祝看书的宝贝们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第2章 蠢笨 口口声声说不吃栗棠楚楚可怜这套的男人却并未能第一时间就此离开! 栗棠看了眼裴珩之的背影,忙将桌上摆着的两杯合卺酒端起,绕到裴珩之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声音极软的说,“不管太子和皇后是何种心思,以后棠儿只是夫君之妻,棠儿会永远和夫君站在一起,定不会负了夫君……” 她话音落定时,将未能递出那杯仰头饮尽,继而杯底朝下,朝他盈盈笑着。 裴珩之一瞬不瞬看着她,她方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如今便就这样笑着。 不愧是太子和皇后千挑万选出来赐婚给他的女人,果然狐媚子手段有一套…… “难得棠儿待为夫如此诚心……”裴珩之一把抢过她手里拿着的那杯合卺酒,仰头饮下,继而将杯子往就近桌上随意一丢,突然将栗棠抱起。 “啊!”栗棠在惊呼声中将手里的杯子扔到地上。 裴珩之抱着栗棠大步往床榻边走去,栗棠紧张的心里直打鼓。 当她被丢到床榻上那刻,她满脑子都是入宫前那晚宫中嬷嬷勒令她看的春宫图画面。 “夫,夫君~”栗棠娇羞极了,满脸通红! 裴珩之将身体下压,“春宵苦短,娘子可准备好了?” 栗棠羞怯的根本没办法直视男人的眼眸,他怎的方才还那般抗拒她?如今这么突然的就要,要…… 男人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 她被他口齿间的酒香熏得脑子有些眩晕,双睫如受惊的蝴蝶般胡乱颤抖着,双手用力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就在她下意识闭眼时,男人却先将他的一只手落在她的软腰处…… 栗棠的身子狠狠一僵,全身都好似染了层薄薄的粉…… 就在这时,男人开口,“叫。” 栗棠愣了下,睁眼那刻,看见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欲,仍唯有冷冽…… 他再度复述,“叫。” “啊?”栗棠不明所以。 裴珩之示意了眼窗外,压低声音,“不想成为一具女尸的话,就给本将军叫!” 栗棠这才意识到窗外有人偷听,想来应是皇后安排的人。 她眼睛一亮,无辜眨眼,“夫君,恕棠儿蠢笨,棠儿……不会叫。” “呵!”裴珩之的手掐在她腰上,“想死?!” 栗棠忙瑟缩了下,开始娇喊,“夫君别,别碰那里,好痒~好疼啊,唔,夫君饶命,夫君~” 待身影消失那刻,栗棠红着脸瞥了眼裴珩之。 裴珩之紧蹙着眉心看着她,眼神复杂。 栗棠:“……” 裴珩之翻身下床那刻,栗棠立马坐起急急喊,“夫君~” 她声音里似有颤抖,有哽咽,有无助。 裴珩之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直接翻窗离开。 栗棠使尽浑身解数竟都没能留下他,眼底难掩失落,却不见丝毫的委屈,无助和哽咽。 她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她长得还不够貌美吗? 无论如何,她都势必要将裴珩之拿下! 书房里,副将眼看裴珩之姗姗来迟,面上露出几分窃笑说,“末将还以为将军今晚不来了。” 裴珩之看他一眼,他收敛几分笑,闭上嘴。 他的谋士江易接话说,“你以为就凭栗棠那个假公主还能绊住将军不成?” 裴珩之朝桌案走去,仍是装作没听见。 副将见裴珩之坐下,挑眉看了他俩一眼,面色并未有什么不善,这才笑问,“将军,听说那假公主极美,可是真的?” 裴珩之看着他,“……是也。” 江易和副将对视一眼,副将又问,“那假公主可当真蠢笨?” 裴珩之却是嗤笑,“非也。” “非也?”副将惊了,“听闻此女蠢笨非常,六岁上的年纪连给太子行礼都不会,而且她,她甚至三年都背不出一篇《三字经》,写字如狗爬,招致太子十载如一日的嫌弃……” 裴珩之冷笑,方才他所见到的那个栗棠可怎么看都绝非是这传言中的蠢笨之人! 她先是抬出皇后来装可怜,后巧舌如簧吹捧他,再借着那杯合卺酒向他表明立场! 还有她的脸和眼泪,亦是她的武器! 裴珩之信誓旦旦,“此女绝非蠢笨之人!” 副将和江易两人皆有些难以置信。 但裴珩之说出的话,他们又实在不得不信…… 翌日,栗棠幽幽转醒时,感觉到旁边有着一团温热。 她惊喜看去,当看到旁边躺着的裴珩之时,心想,他莫不是碍于她的美貌回来了? 她高兴的挪了挪身子,当靠近裴珩之怀中时,被男人无情推开,“你干什么?” 栗棠抬眼看着面前眼底清明的男人,意识到他应该早就醒了,她眨眨眼笑着,“夫君不喜欢我同你亲近吗?” “不喜欢。”裴珩之坐起来。 栗棠脸上的笑意微垮,跟着坐起,手抓住他手臂,“可你我如今已经是夫妻了……” 裴珩之拨开她的手,“谁说夫妻就得亲近?” 栗棠被他的话狠狠一噎,“可是……” “公主,该起了。”青黛的声音小声传来。 裴珩之撩开床幔率先下床。 栗棠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意识到他昨夜翻窗离开,如今之所以在她房中醒来,哪里是碍于她的美貌啊!分明是碍于太子和监国皇后! 栗棠:“……” 她亲自帮裴珩之更衣,他的衣橱里尽是铠甲、朝服,常服极少,多是玄青色。 男人身高马大,栗棠给他穿衣很不容易,他还一点都不配合她低头弯腰,浪费许久时间才给他穿好! 她累的满面绯红,鼻尖和额上布满了汗。 裴珩之睥睨着眼前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挺恶劣的。 栗棠抬眼看他时,他淡漠移开视线,她未能留意到他的玩味和恶劣,只觉得他本就冷肃,如今穿着这一袭玄青色,冷冽气势越发逼人。 “我去外面等你。”裴珩之离开,栗棠忙唤青黛来给她净面。 去给裴珩之母亲柳氏敬茶的路上,裴珩之说,“祖母最近恶疾缠身,你不要去打扰她,等她好了自会派人唤你过去。” “好的,夫君。”裴珩之之父裴老将军在三年前的一场战役中战死。 裴珩之此次凯旋刚好过了三年孝期,而她,竟也是那么刚刚好在一个月前及笄。 如若不然,太子和皇后想给他俩赐婚都不行…… 距离归鹤堂越来越近,栗棠有几分紧张,她轻扯了扯裴珩之的衣袖可怜巴巴说,“夫君,我有点害怕~” 第3章 讨巧 裴珩之用力扯开袖子,“是吗?那你继续怕着。” 栗棠:“……”你真无情! 门外,栗棠和裴珩之刚要进入,就听里头传来声音,“我本想着,上头这么忌惮我儿,就算再敷衍,对方也该是个多少有点身份的人家,不想上头如此做人,竟给珩儿赐了个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之人! 听说她还蠢笨非常,连给太子行礼都不会,招致太子十载如一日的不喜!她这般以后如何能帮我料理得了家事,当这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真是作孽啊!” “咳!”裴珩之警告性看了眼栗棠,率先进入房中。 柳氏一见他来,忙朝他身后看去,当看到紧随其后的栗棠,脸立马变了三变。 她不乐意栗棠归不乐意,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又哪里敢让栗棠亲耳听见! 栗棠的真实身份虽然不好,但如今到底已经被封为公主了,且,还是上头的眼线! 想到这里,她忙心虚极了的起身相迎,脸上布着讪讪的笑,“公主。” 栗棠眼看柳氏给她行礼,忙抬手阻止,“母亲不必多礼!” 柳氏有一品诰命在身,又是她的婆母,她一假公主又怎能受得起她的礼! 柳氏见还算识趣,没有仗着公主的身份妄图压她这个婆母一头,加之心里本就心虚,眼底的厌恶一下子就浅淡了几分。 而且,栗棠这相貌着实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竟是比这上京的贵女都要美艳许多呢! 栗棠见柳氏眼里划过惊艳,唇角泛起几分笑,乖巧的扶柳氏回去坐下。 柳氏看她眼,觉得她比她想象中聪明多了,还知道伺候她坐下。 不过此女到底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的人,若是连这点眼色都没有,那岂不就真是蠢笨的无可救药! 栗棠和裴珩之开始给柳氏敬茶。 柳氏先喝了裴珩之的,再喝栗棠递来的。 等将喝了口的瓷杯放下后,柳氏将腕上戴着的手镯取下来,看了看似有不舍的递给栗棠说,“这是我给公主你准备的见面礼,公主可莫要嫌弃。” 她这手镯是家传的,很是贵重,虽然栗棠如今的身份贵为公主,但柳氏想到她曾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怎么想都觉得她配不上她儿子,更不舍送她这家传的手镯! 但无法,毕竟栗棠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而她刚还说了那样的话被她听见…… 栗棠看着这通体碧绿的手镯,到底在宫里见了太多好物,能识得这东西定然价值不菲,她欢喜戴上,朝柳氏柔柔欠身,“不嫌弃,我很喜欢,多谢母亲。” 尽管看出柳氏的不舍,但她却绝不能推辞,毕竟,这代表着柳氏对她的认可,亦是她作为将军夫人身份的象征! 柳氏见她喜欢得紧,皮笑肉不笑应了声,给裴珩之说,“跟公主一并留下来吃顿饭。” 栗棠忙纠正,“母亲,您莫要再唤我公主了,以后唤我棠儿就行。” 柳氏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在见栗棠之前把她想的太过蠢笨,太过不堪,如今见她长得顶漂亮,性子又乖巧,心里的厌恶是没有几分了,不过就是仍觉得她配不上裴珩之就是了,“好,那我以后便唤你棠儿。” 桌上,柳氏见栗棠吃饭尚算优雅,觉得她在嫁入将军府之前,皇后定然在她身上费了不少精力教导她。 等吃罢,柳氏净手、漱口后,朝裴珩之说,“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 栗棠想,太子和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而她方才还不小心听她说了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柳氏如今专门留下她,想必是打算借此机会敲打她。 “是,母亲。”裴珩之起身后,看栗棠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 栗棠眼看他身影从门口消失,这才移开视线。 她朝柳氏看去时,柳氏正好起身,她身边有婆子伺候,也犯不着她来扶,她便跟着柳氏走到贵妃榻前。 柳氏脚步沉沉,呼吸微喘,坐下时似无力般斜斜倚靠在榻上,她轻叹了声,拢了拢身上衣襟,伸手时,婆子极有眼色的拿来个汤婆子,递到柳氏手中。 栗棠看了眼柳氏,眼眸轻眨。 柳氏暖着手,缓缓开口,“棠儿,不管你曾是何身份,但既然你如今已经嫁进这将军府来,以后你便是珩儿的人了,珩儿虽心有鸿鹄之志,无心儿女情长,但只要你心向着他,他亦会敬重你几分,你可莫要让我跟珩儿伤心才好……” 栗棠想也不想,开口,“母亲放心,棠儿既然已经嫁给将军,以后必然事事以将军为先。” 柳氏本想她若是稍有犹豫,她便会想尽办法狠狠磋磨她!不想她竟答的如此利索! 她默了下,方才开口,“你若真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 “劳母亲为棠儿之事烦心,棠儿心中实在有愧。” 柳氏看了又看她,她模样温婉秀丽,红着眼的模样可怜的像只被摁住待宰的小白兔,无论任谁都舍不得再欺负,想来,她进门前听到的那番话,定然不会随意说给上头的。 柳氏似心软几分,叹了口气说,“只要你诚心向着我儿,我自不会亏待你。” “母亲尽管放心。”栗棠温婉笑着,“能嫁进将军府来是棠儿之福,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握住柳氏的一只细腕,“母亲,您跟将军很好,我喜欢将军,也很喜欢您,我断不会辜负母亲和将军的信任的……” 在柳氏被她的这番“喜欢将军,也很喜欢你”的话惊得张大嘴巴那刻,她又说,“将军是个大英雄,我从第一次听说将军的大名就很崇拜他,能嫁给将军,我心里再欢喜不过,我又岂会辜负将军。再者,我自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和他扶正的妾室都不喜欢我,祖母将我接回去镇国公府,不过两年就去世了,自此,我这个外人便时常被家中兄长姊妹欺负,我是为了找条活路才趁着皇后姑母回家省亲之机求着她带我进入宫中的,可惜,我亦未能得到皇后姑母的喜欢,致我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将军,但难得母亲不嫌弃我的身份,还送这么好的玉镯给我,我真的很感激……” 柳氏见她掩面轻声哭着,一时显得手足无措,“哎,你别哭啊。” 可她越是哄,栗棠哭的越发厉害,她拍了拍栗棠的肩膀叹息道:“可怜的孩子,以后我便是你的亲生母亲!” 栗棠哇一声哭趴在柳氏腿上,柳氏心疼不已,不停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叹息。 待栗棠出门后,她拿着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偏头朝旁边的婆子说,“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明明有父亲、伯父、伯母,兄长姊妹等一大家子亲人在,却偏偏无一人关心她的死活,如今还沦为太子和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将她丢在这将军府内……” 婆子附和着说,“谁说不是呢。”但她又岂会不知,夫人原是想狠狠敲打,甚至磋磨这栗棠的,但后来不知怎的就被这栗棠牵着鼻子走了,如今夫人更是心疼她心疼的不行,还为她哭了起来!婆子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栗棠有丝毫蠢笨,反而聪明的厉害。 门外,栗棠擦干净脸上眼泪,青黛走近问,“公主,夫人可是欺负您了?” 栗棠摇头,“没有,夫人待我很好。” 青黛颇为高兴,“老夫人恶疾缠身,夫人又待您极好,看来,公主现在只需要让将军喜欢上您就成了……” 栗棠弯唇,“嗯。” 青黛小声问,“那公主,昨晚……您跟将军可是成了?” 指的自然是两人欢好之事。 栗棠红了下脸,却是轻轻摇头。 青黛暗自叹息了声,小声说着,“您可要赶紧让将军喜欢上您才行,不然等回宫那日,皇后娘娘见了定会不高兴的。” 栗棠点头,“是啊,得让将军赶紧喜欢上我才行……” 第4章 殷勤 栗棠看见迎面来了个婆子,柔声询问,“你们可知将军去哪儿了?” 婆子先见了礼,然后才恭敬又热情的笑着,“回公主,这个时辰将军定然是去了练武场……” 栗棠多嘴问了婆子许多,这才知道原来裴家的所有儿郎从记事起开始练武,等成年便要开始上战场杀敌,但裴珩之刚刚十五岁就上战场了,比裴家旁的人都要早。 练武场入口那里,守卫将栗棠等人拦住,“公主留步,练武场不允许女子入内。” 栗棠停下脚步,听着哼哈的声音,伸长脖子朝里头看去,里头练武的有十余人。 裴老将军有一位正室,两位妾室,共育有五子,这里面却有这么多人,想也知道应该大部分都出自裴家旁支。 她正欲细看过去,却听到一抹异响,循声看去,见裴珩之正站在不远处耍棍棒,他的这套棍棒耍的行云流水,气势逼人,如果此刻的她正站在他面前,定会被他手里的棍棒戳出无数个窟窿眼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步,却突然听闻身后传来声音,“公主小心。” 她惊了下,转身那刻,看见面前站着个穿鸦青色长袍、头戴逍遥巾,手拿羽扇,书卷气极浓的陌生男子。 她连往后退了两步,和这陌生男子拉开距离。 男人拱手,“抱歉,吓着公主了。” 栗棠摆手问,“你是谁?” 江易看着面前这张美艳十足的脸,“我叫江易,荀国人,自三年前跟随将军至今……” 栗棠是有听说过江易这个人的,他是裴珩之的谋士,很是足智多谋,这些年一直跟着裴珩之打天下!连太子和皇后都要敬他三分! 她忙欠身,“见过江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江易忙抬手虚扶,“您贵为公主,又是将军夫人,江某怎能受得起您的礼,公主可莫要折煞江某了!” 栗棠刚笑着直起身来,就听不远处传来声音,“栗棠,江易,你们在干什么?” 栗棠和江易偏头看去,见裴珩之冷脸走来。 栗棠知道江易是个外男,她为人妇确实不好跟外男有所接触,便又赶紧跟他拉开些距离! 江易见裴珩之脸色极为不善,赶紧随便找个借口溜了。 栗棠看了眼他的背影,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听裴珩之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栗棠看着他,“我……”她确实也没想干什么,但如今他问起,她只好委屈着小声说,“我就是想来……看看夫君。” 裴珩之侧着身冷言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他正要走,栗棠就忙将他手臂拉住,“夫君你等等……” 她拿起一方手帕帮裴珩之擦拭着额角一颗豆大的汗珠,她擦拭时明显感觉裴珩之身体狠狠一震,他常年行军打仗,又无心儿女情长,哪里跟女子这般亲近过! 栗棠垂眼那刻,见裴珩之满脸别扭。 她朝他盈盈一笑,继续帮他擦着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夫君辛苦,脸上出了好些汗……” 裴珩之察觉到女人的温柔,闻着窜入鼻尖的香气,他下意识避开她的手…… 栗棠的手如影随形,“夫君,你的汗还没擦完呢。” 裴珩之再度避开,下意识伸手抢过她手里拿着的那方手帕擦在脸上,“我自己来……” 他拿着手帕匆匆走开,待走了数步后,教习看见他问,“将军,你这手帕是……” 裴珩之拿下手帕看了眼,手帕的手感极软,一角绣着盛开的极艳的海棠花。 这是栗棠的棠。 他手下紧了紧,抿唇随手将手帕揣入胸口,“你很闲?” 教习忙摇着头随口朝远处呵斥了声,赶紧溜了。 裴珩之回头那刻,眼看栗棠还在远处站着,拧了下眉随手拿了方天画戟继续练着。 栗棠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一脸崇拜之色离开。 她离开后,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小厨房亲手煮了一锅莲子汤,送去练武场给那里的守卫。 守卫接过,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送去给裴珩之喝。 裴珩之看着提盒里的一大盅莲子汤,转头朝门口看去,栗棠远远朝他见了下礼就走了。 守卫在这时特意补充道:“公主说了,这汤是她亲手煮的,难得公主如此有心,将军可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裴珩之可没想着辜不辜负的,他只刚好口渴,于是 便盛了碗仰头喝了。 他离开时,江易走近看了眼那盅莲子汤,唇角呼吸微扬,温润又奸诈,“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知将军能否过得了公主这关。” 旁边站着的教习摸了摸下巴说,“我看这公主如此贴心又貌美,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江易点头笑着轻摇羽扇,“是也,是也。” 栗棠忙了圈,再去到归鹤堂时,被婆子拦下说,“夫人正在小憩,不知公主去而复返是有什么事吗?” 第5章 喜欢 栗棠微笑着,“是这样的,今日日头不错,我在外头随便走两步,都未免出汗,可先前我见母亲时,母亲却极畏冷的样子,不但穿了不少,还用上了手炉,又见母亲体倦乏力,脚步沉沉,动辄气喘,这症状跟我几年前在皇后身上见过的一模一样,皇后当初便是如此,先是走那儿坐在那儿,偶尔困乏,后便开始嗜睡,再之后便越睡便越困,怎么都睡不醒了……” 婆子听闻“怎么都睡不醒了”这句,惊得脸都白了,“我确实看夫人近日越来越乏,夫人莫不是随了皇后娘娘的症状,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栗棠见她着急起来,忙出声安抚,“皇后当初专门张贴皇榜苦苦寻觅好久终是寻了个方子,彻底医治好了皇后的病症,幸而那方子我见过,我方才特意去府中药堂按照当初大夫给皇后所开的方子给母亲抓了几服药,你且让母亲试试……” 她让青黛将药递给婆子说,“这副药是用于给母亲解乏的,需要煮沸,口服,这副药则是用于足浴的,足浴每次以一盏茶的时间为佳,轻微出汗即可,两副药可同时进行。 我暂且只给母亲抓了三日的药,若是果真有效果,你再去药堂抓药就是了,方子我留在了那里,也叮嘱过大夫千万要留存好了。”之后她又叮嘱,“这两副药你可莫要搞错了。” 婆子谨慎的区分过两副药,左右手分别拿着,这才忙笑着点着头说,“我知道了公主,难得公主观察入微,还待夫人如此用心,夫人若是知道定会更加喜欢公主的。” 栗棠笑着,“我当母亲是我的生身母亲,理当尽心照顾,嬷嬷,辛苦你熬药给母亲了。” 婆子见她朝自己欠礼,忙惊得开口说,“这都是婆子我应该做的,公主何必如此客气。” 但心里却对栗棠尽是赞许之言…… 眼看栗棠走了,婆子转身回去,隔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柳氏方从榻上悠悠转醒。 她才醒,柳氏就懒倦揉着眉梢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婆子赶紧过来伺候着,“回夫人,已经巳时末了。” 柳氏懒懒嗯了声,因困倦哈欠不已,等缓了少许时间,她方才吸了吸鼻子,“屋里怎么有一股药味?” 婆子笑着,“夫人您方才小憩的时候,公主特意拿了两副药来。” 柳氏微滞了下,讶然问道:“我又没病,她给我拿什么药?” 婆子赶忙说,“公主说,皇后几年前就如同夫人你现在这般,先是困乏,之后嗜睡,再就怎么都睡不醒了……” 柳氏这才觉得这病看似不起眼,实则凶险至极,“还有这事?” 婆子用力点头,“是啊,今日要不是听公主说,谁能想到这病竟如此难缠。” 柳氏点点头,有些后怕的说,“还好棠儿及时嫁进来了,要不然当真等到睡不醒那日还得了。幸而我也是这个月方才初感觉乏力,等会儿吃罢饭你就赶紧给我煮上一副药。” “奴婢省得。”婆子又添了句,“公主方才说,当初皇后是张贴了皇榜苦苦寻觅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寻了这方子治好了,幸而公主聪慧记下了这方子,要不然夫人现在想医治都难……” 柳氏看了又看那两副药,满面笑意,“她啊,可断不是个蠢的,聪慧细致,还很会讨好我……” 婆子笑着,“是,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 柳氏又怎能不放心,她原以为上头赐给她一个蠢笨非常的儿媳,为此愁的吃不下睡不着,不曾想,她这儿媳不但貌美,还如此聪明贤惠,她心情极好,说话时声音里夹杂着一抹难得的笑声,“等会儿你煮了药,就去如意院走一趟,替我好好谢谢她,再给她说,让她以后没事多到我院子里来坐坐,陪我说说话,我这院里向来冷清,有她在,想必能热闹些……” “是,夫人。” 如意院,小厨房里才开始准备午膳。 栗棠正在厨房里头忙碌着,听闻青黛说,“公主,归鹤堂的王嬷嬷来了。” 栗棠忙净了手出去,出去跟婆子说话。 等送走婆子,她转身准备进去继续帮忙,却远远看见裴珩之回来。 她于是就赶紧迎了上去。 裴珩之不经意抬眼,就见一抹艳色直直朝着他一路小跑而来。 他脚步微顿了下,方才继续往前走着,待她停到他跟前时她累的娇喘着轻声喊,“夫君~” 裴珩之见她面上布着薄粉,额上,颈上,全都是汗,眼里也蒙了层水雾,尽显娇媚楚楚。 他目光微闪,避开她往前走去…… 栗棠转身跟上说,“午膳还没好,夫君你先休息会儿,好了我唤你。” 裴珩之大步走了。 栗棠看了眼他的背影,赶紧回去小厨房忙碌。 她不会做菜,但还是学着烧出了三样菜,葱爆羊肉,煎豆腐、烧笋鸡,还目睹了鲜鱼汤的做法,改明儿就可以依葫芦画瓢了。 内院里,栗棠亲自布了菜,裴珩之净手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栗棠见他夹的是她炒的葱爆羊肉,忙问,“夫君,好吃吗?” 裴珩之咀嚼的动作微顿了下,看都不看她,习惯性傲娇,“难吃。” 栗棠撇嘴那刻,又见他夹起了豆腐,她唇角忙又弯起,眸子盈盈闪闪盯着他看。 裴珩之看她一眼,将豆腐送入口中,才刚咀嚼了一下,就又听闻旁边女人问话,“夫君这豆腐可还合你胃口?” 裴珩之张嘴想说什么,见她殷勤看着自己,到底吃人嘴短,姑且松了些口,“一般。” 栗棠展露着笑颜,“从难吃到一般,如此,也算是进步了。”她主动夹那烧笋鸡到他碗里,“夫君再尝尝这道菜……” 裴珩之将她夹来的烧笋鸡往碗旁边拨了拨,自个儿夹了其他菜吃了起来。 他实在不喜吃这烧笋鸡。 但栗棠可看不懂他到底是不喜欢吃这烧笋鸡,还是嫌弃她做的这菜,亦或是她。 她撇着嘴,眼睛似要红了,“夫君,你我夫妻一场,难道你要一直这么嫌弃我吗?” 裴珩之不停夹菜吃着,似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你昨日才八抬大轿将我娶进这将军府来,今日就同我这般横眉冷对,棠儿可真是好生伤心啊,棠儿想同夫君恩恩爱爱……” “恩恩爱爱?”裴珩之突然放下筷子冷哼,“让本将军同你个内奸眼线恩恩爱爱?” 栗棠的一双杏眸变得越发殷红,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看着裴珩之,“夫君就这么不信棠儿吗?棠儿昨个分明已经……” 裴珩之突然起了身,栗棠看着他的侧脸说,“棠儿喜欢你。” 第6章 恩爱 裴珩之身体狠狠一震,转头看向她,眉心紧蹙,不发一言。 栗棠仰头看着他,“棠儿喜欢将军,所以棠儿从未想过要为太子和皇后背叛您,就算您当真有朝一日……棠儿也定权当没看见。” 裴珩之冷嘲问,“本将军有朝一日如何?” 栗棠欲言又止。 裴珩之说,“栗棠,你想给本将军下套吗?” 栗棠皱眉,“将军怎么会这么想!”下套定他谋反的罪名吗?! 她唰得站起来,因个子矮小,只到裴珩之的胸口处,“棠儿绝无给将军下套之意,棠儿对将军一片真心,将军怎能如此看我?” 她说完话时,眼角一抹晶莹悬挂,模样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裴珩之却是冷哼一声,说道:“不愧是被太子和皇后千挑万选出来送给本将军的女人,演戏……还真是有一套,可惜,本将军断不可能会轻易上当,想勾引本将军?你尽管死了这条心!” 他说完,直接径直离开。 栗棠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殷红尽散,微微叹声,怎的追个人就这么难呢? 青黛待裴珩之走远,方才走上前来说,“公主,这将军的定力可真不一般,你刚才那样……连我看了都想怜爱你几分,可将军愣是无动于衷的很。” 栗棠坐下来,似有些惆怅般的支起一只手来抵住一侧额角说道:“是啊,不是都说爷们越糙越是招架不住那种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女子吗?怎的将军就从不多看我一眼?” “难道将军还不够糙汉吗?”青黛摇头,“将军分明是我见过最糙的爷们了……” 栗棠想,“可能传言也有例外,保不齐将军就不喜欢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 青黛想了想,“也可能将军心里喜欢,面上却故意装作不喜欢……” 栗棠点头,她实在摸不准裴珩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眼下她也只能继续按计划行事。 她又多少吃了点,等吃饱肚子,短暂休息了一刻钟时间,就前往归鹤堂找柳氏了。 柳氏见她时,见她眼睛红红,便问她,“怎的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栗棠委屈说,“母亲,将军不信棠儿的一片真心,待我好生冷漠……” 柳氏笑着宽慰,“他眼下疑心你,自是不愿随便同你亲近。” “但棠儿都已经再三向将军表明心意了。” 柳氏轻点她的额头,“你啊,这才嫁进将军府一日,你急什么?” 栗棠笑盈盈的说,“急着同夫君恩爱啊。” 柳氏红着脸噗嗤一笑,“你这孩子,这种事能是你随便与人说的。” 栗棠将手搭在柳氏的手背上,“母亲又不是什么随便之人,我有何说不得的?” 柳氏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当着我的面便罢了,当着外人面你可莫要胡说……” 栗棠用力点着头,脊背挺直,“棠儿谨遵母亲教诲!” 柳氏看着她脸上灿烂无比的笑容,想起她年轻时也如同眼前人这般天真烂漫,尤为爱笑,只是后来,她嫁进这府里后,一切都变了…… 栗棠见她突然变了脸,问她在为何事烦心,她却只是轻摇了摇头。 栗棠只好换了个话题,“母亲,那药王嬷嬷可给你用上了?” 柳氏听了,这才快速变换了表情笑着,“用上了用上了,如今方才喝了一回,我就觉不困了……” 栗棠笑着,“那药哪能这么快见效啊,分明是母亲信任棠儿,觉得这方子指定能医治好您,这才激动的睡不着觉呢。” 柳氏被她哄得高兴不已,亲昵的拉着她手,“母亲自是信你的。” “母亲且耐心用上三日药,等到时觉得那药当真有效,再让嬷嬷去药堂里多抓上几副慢慢调理,等调理好了,等到明年冬日来临许就不怕冷了。” “好好好。”柳氏笑眯眯的。 栗棠反手将柳氏的手抓住站起来说,“既然母亲不觉困了,不如就跟棠儿出去走走,这人啊,可不能总在房里不见天日的待着,越待越懒,尤其母亲现在这样,更要多出去走走。” “好,便依你意思出去走走。”柳氏应声后起身,她如今身子依旧软绵绵的,但精气神却较半日前好上许多了,面上红润润的…… 王嬷嬷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也不禁高兴起来。 而寻常,王嬷嬷扶着柳氏出去随便转上一炷香的时间,柳氏便回去了。 如今,柳氏被栗棠扶着走了一盏茶又一盏茶的时间,仍不知疲倦。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方姨娘和裴书芸老远便能听见这说笑声。 两人在路过门口时停下脚步,皆好奇伸长脖子朝里头看去…… 两人远远瞧见栗棠正挽着柳氏的手臂在院中走着。 方姨娘才看了栗棠一眼,就立刻惊为天人,“我竟不知这公主竟如此貌美?” 裴书芸眼底也划过一丝惊艳,随后眉心狠狠蹙起。 她眼看二人越走越近,拉着方姨娘就准备走,方姨娘却拉紧她的手停下,在那二人看见她之前率先出声,“妾方氏参见公主。” 栗棠驻足时,裴书芸迫不得已也跟着行了礼,“……参见公主。” 栗棠眼神才落在二人身上,就听柳氏说,“这二人是方姨娘和裴书芸,书芸只比你小两个月,还未及笄……” 栗棠见柳氏面上表情极淡,便随手示意道:“起来。” 裴书芸扶着方氏起身,听方氏讨好着说,“公主,原来你在这里呢,我方才跟芸儿去了你那院子,听说你不在,这才只好折回来,不想你竟在夫人房中……” 方氏顺势看向柳氏,面上也尽是讨好的笑,同时也赶紧朝柳氏行了礼,“夫人。” 裴书芸跟着喊,“母亲。” 柳氏淡淡嗯了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方氏讪讪笑着看向栗棠,栗棠朝她挤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也再无其他。 方氏见此,赶紧拉着裴书芸灰溜溜走了。 裴书芸一步三回头,栗棠见她眉心越皱越紧,对她好似十分不喜,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她拉着柳氏转身那刻,偷看了眼柳氏,见她表情极为不耐,小声开口问,“母亲可是不喜那方氏?” 柳氏没什么表情,只沉默着。 栗棠说,“可母亲再不喜,也并未能将这二人赶出府去,裴老将军去世已经三载光阴,如今夫君是一家之主,您是当家主母,只要您想,您在这将军府里不管如何肆意妄为都没人敢说您半个字……” 柳氏看她一眼,幽幽叹息两声,方说道:“可能,我恨我怨之人从来都不是他们……” 栗棠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嘴巴微张开几分,她恨她怨之人……莫不是裴老将军? 第7章 演戏 从归鹤堂离开后,栗棠被裴书芸拦住,“如果没有你,淑儿姐姐就要同兄长相看了!” 栗棠看着面前娇瞪着自己的裴书芸,少女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哪怕她的身份贵为公主,也未能让对方收敛丝毫性子。 她这才知道原来裴书芸之前那般眼神竟是因为这点! “大胆,你怎么跟公主说话的?”青黛刚欲走上前,被栗棠拉住。 裴书芸却被青黛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脸有着几分白,但她的那双眼却仍不忘怯怯瞪向栗棠,似有浓浓不甘。 栗棠温柔浅笑着靠近裴书芸,“这淑儿,可是你的好姐妹?” 裴书芸挺了挺胸,一副要替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的样子,“自然,淑儿姐姐是相府嫡女,待我极好,我一直把她当作嫂嫂看待,原是准备等我及笄礼的时候就把她跟我兄长牵线,让她们二人相看的,却不曾想太子竟突然给你和兄长赐婚,害得他们两个相看之事只好作罢!” 栗棠见她一副气急的模样,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的笑声惹得裴书芸恼怒极了,若非碍于她公主的身份,裴书芸绝对会冲上来狠狠扇她两巴掌。 栗棠生怕将她气死了,这才堪堪忍住几分笑,“书芸,你可莫要怪嫂嫂笑,实在是……你太可爱了。” 裴书芸正气着,突然见她这么夸自己,一张脸霎时又羞又臊又愤愤,“你,你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 栗棠却是一副无辜极了的模样,“原谅我?我竟不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讨妹妹原谅。” 裴书芸见她委屈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栗棠并非真的是这大夏国的公主,而是为了给她兄长赐婚新封的,她不知道栗棠到底算不算无辜,可毕竟现在占着这将军夫人之位的人是她! 因为栗棠,她才被迫失信于骆衿淑,害她的淑儿姐姐伤心。 “书芸,嫂嫂可什么都没有做啊,给你那好姐妹牵线之人不是我,下诏书给我跟将军赐婚之人亦不是我,书芸你偏生谁也不恼,就恼我这个无辜之人,难不成你觉得……如果太子和将军不愿意,我还能勉强着他二人将我嫁进这将军府不成?” 她说到这里,从袖中抽出一方绣帕轻拭眼角,“嫂嫂我可真是好生无辜啊。” 裴书芸原曾想过她此番来找栗棠,指定会惹恼她,让她狠狠收拾她,但她实在心有不甘,不吐不快。 却不曾想,会看到栗棠如此模样。 裴书芸平日最烦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却也最怕有人在她面前这般,她一时慌得不成样子,“我,我……”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栗棠看她一眼,见她为自己着急,这才将绣帕挪开,装了几分抽泣模样,娇声开口,“如果你觉得怨我的话能让你心里好受点,那你尽管怨我。你是将军的妹妹,我自不会拿你怎样,但,你那好姐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又是相府嫡女,如果让她知道你到处嚷嚷着她巴不得要跟将军相看,不止她,丞相亦会觉得你是在故意败坏她的名声,到时指定有你好看!” 她的话绵中带刀,让本来心疼于自己好姐妹的裴书芸瞬间噤声,她作为将军府一个未出阁的庶出小姐,哪里敢败坏谁的名声,她要敢败坏的话,传出去,以后她可就别想嫁人了,“公,公主,你可莫要胡说,我哪里到处嚷嚷了,我只有同你和祖母提过,可惜祖母至今都还未能松口,而太子的那道圣旨却已经先一步下来了,而且,而且淑儿姐姐何时巴不得跟兄长相看了?……” 栗棠笑问,“不是她巴不得同我夫君相看,难不成还能是我夫君巴不得跟她相看不成?此事,总得有一个人是主动方……” 裴书芸一时无言,若论主动方那自然是她那好姐妹无疑了,毕竟,她那兄长从不醉心于男女之事,如今已到及冠之年,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事就算放眼整个上京城那也是没有的事,她所认识的上京男子通常年过十二三家里便都要开始着手安排通房了! 而她,就是因为看出了她好姐妹对于她兄长的崇拜和喜欢,这才意图牵线的!当时她表明牵线的意思后,她好姐妹可好生高兴呢! 不远处,江易环抱着双臂笑看这处,低声朝旁边之人言语道:“裴姑娘向来跋扈,我本以为今天她对上公主势必有好戏看了,不曾想公主将这一招反客为主玩的如此之妙,如今裴姑娘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公主给死死拿捏了……” 裴珩之看着那抹明艳良久蹦出一句,“果真是个会演戏的。” 江易笑着,“偏生裴姑娘就吃公主这套,公主方才若是硬碰硬的话,如今裴姑娘怕是早跟她吵起来了。” 他转头问,“那,将军呢?可吃公主的这一套?” 裴珩之冷哼一声,似懒得搭理他。 栗棠留意到那一抹玄青色,仿若未觉般,继续朝裴书芸开口,“我知你不甘你那好姐妹未能成你的嫂嫂,但她跟将军到底未能相看,结果如何谁也不知。夫君眼高于顶,连我这等相貌都不屑多看一眼,如果你那好姐妹比我还要貌美三分的话或许才有可能……” 裴书芸看着她这张脸,泄气道:“公主这般貌美,放眼整个上京城都无人能及你半分,更别提三分。” 栗棠遗憾,“那你那淑儿姐姐怕是没戏了。” “但……”裴书芸说,“指不定兄长喜欢才女呢,我那淑儿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首《凤求凰》更是弹的出神入化……” 栗棠自是有听过骆衿淑的名讳,如果不知,她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觉得这骆衿淑跟裴珩之指定不能成。 毕竟,一个将军,一个相府嫡小姐,这两人若是联姻,还不将这大夏朝堂翻了天? 如此,更不知那皇室中人要如何忌惮呢。 栗棠眨眼笑着,“那就要……问问他本人的意思了。” 她转身时,遥遥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裴珩之,“夫君,你说呢?” 第8章 娘子 裴书芸一看见裴珩之就吓得连站都不会站了,她片刻就做了七八个动作,忙的不亦乐乎,“兄,兄长……” 裴珩之睨了她眼,朝栗棠看过来,见她直直看着他笑得狐媚极了,皱眉转身要走,栗棠忙出声喊,“夫君~” 他脚步微动,听那方追问,“夫君,你还未能跟书芸妹妹解答疑惑呢,怎的这就要走?” “无聊。”裴珩之丢了这两个字,不管栗棠如何呼喊,转身就走。 栗棠也懒得再搭理裴书芸,提裙就跑着追了上去,在路过江易时,她也只是匆匆朝他看了眼,方继续跑着朝裴珩之追去。 如意院门口,栗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方才追上裴珩之,她拉住裴珩之的手,“夫君,棠儿也想知道,你喜不喜欢骆衿淑那样的……” 裴珩之停下步子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放手!” 栗棠又抓紧了些,“那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骆衿淑?” 裴珩之皱眉,“本将军喜与不喜跟你有何关系?” “当然有,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是喜欢她的话……”她微顿,“就算你喜欢,相府嫡女貌似也做不了你这将军府的妾室?” 裴珩之问,“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能做得了这妾室之位的话,你就愿意让本将军纳她为妾?” 栗棠沉吟片刻,点头,“自然。”如果他当真喜欢的话…… “娘子好生大方!”裴珩之拂袖离开。 裴珩之之后一连两日未能回如意院中。 今日,栗棠跟柳氏请过安后,柳氏特意拉着栗棠的手说,“棠儿,我听说书芸那日去找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放心,我跟老夫人都没有让珩儿跟那位骆小姐相看的意思。” 栗棠笑盈盈的,“我知道的母亲,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柳氏这才略显讶异,“既如此,那珩儿怎么这两日突然宿在书房里,我还以为……是你俩为此事吵架了呢!” 栗棠赶紧摇头,“这母亲可就冤枉我了,我非但没有为此事找将军的不快,还想过将军若当真喜欢那相府嫡小姐就……但骆小姐毕竟身份高贵,如何能给将军做妾?所以我也就只是想想……” 柳氏笑着,“原来如此,我还当你俩吵架了,不想竟是我多想了。棠儿你放心,珩儿无意于那骆小姐……” 栗棠好奇问,“无意?母亲怎知将军无意?难不成母亲同将军提过那位骆小姐?” 柳氏点头,“自然提过……”她生怕栗棠误会什么,忙解释,“我那时提起并非是因为想给他二人相看,只是也曾好奇珩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骆小姐被誉为上京城的第一贵女,在上京城中颇有名气,我自然有心以此试探珩儿的眼光……” 栗棠赶忙问,“所以试探的结果是……将军不喜?” 柳氏点头,“大概是不喜,他惯爱用无心儿女情长之言搪塞我,那次也是一如既往,你都不知道在你嫁进这将军府之前,我有多忧心他的婚事,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说到这里她笑着拍了拍栗棠的手,“棠儿,你能嫁进来我真的很高兴。” 栗棠还清楚记得昨日她给柳氏敬茶前所听到的那番言语,她想,如果她至今还是个蠢的,柳氏还能高兴的起来吗? 她抓着柳氏的手笑着,“棠儿也很高兴嫁进这将军府来……” 她话音未落,裴珩之突然来了。 栗棠看见他,忙站起身来,在他给柳氏请过安后,她忙朝着他说,“夫君,棠儿那日不过玩笑之言,竟不知会惹恼将军,棠儿以后定会谨言慎行,还望夫君莫要再生棠儿的气了……” 裴珩之朝她抿唇嗯了声,“坐下。” 栗棠见他轻易松了口,立马欣喜的坐在他旁边,听柳氏提点着,“今日你二人进宫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栗棠这才想起今日是她和裴珩之进宫(回门)的日子,怪不得裴珩之突然会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柳氏先看向的是裴珩之,裴珩之说,“我知道了,母亲。” 但柳氏明显不放心他的很,又朝栗棠提醒,“棠儿,珩儿性子冷淡,你要多担待着点他,尤其今日,你仔细着,莫让他犯了什么忌讳。” 栗棠知道就裴珩之如今对她这态度,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指定得觉得他藐视皇家。 “知道了母亲。” 从归鹤堂离开,栗棠一直有心跟裴珩之谈谈,可他走的飞快,始终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直到到了马车上,她方才开口不停撒娇,“夫君!等会儿进了宫,你能不能稍微配合我一点,让皇后觉得咱俩可恩爱?” 裴珩之兀自闭着眼睛睡着。 “夫君~” 栗棠刚开口,就听裴珩之闭眼轻呵,“闭嘴!” 栗棠见他眼底乌青,想必这两日都能没怎么睡,到底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凤仪宫中,太子沈珏和皇后坐在高位上,眼看着栗棠和裴珩之齐齐行礼。 沈珏见栗棠今日穿着一身鱼肚白的齐胸襦裙,配着一抹松花色披帛,气质清雅,举止端庄。 这与他所认识的栗棠完全不同!她分明蠢笨不堪,每每连给他行礼都不会,到底哪里端庄了! “快起来。”皇后在二人行礼后出声。 栗棠应“是”后起身,却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处,险些摔倒! 沈珏见她这般,瞬间暗自嗤笑,他还以为她变了,原来竟还是这么个蠢样! 同一时间,一只手朝栗棠伸出,“娘子小心。” 第9章 好痛 裴珩之将栗棠的手紧紧抓住,眼里似充满了担忧,“娘子小心!” 栗棠看着愿意放低身段陪她演戏的男人,不禁眨眼甜笑,她刚在进宫的路上无论如何撒娇,都撬不开他这张嘴,她本以为依着他这般态度,若是见了太子和皇后指定得完! 不曾想,他如今不但执着她的手,还如寻常夫妻那般温柔亲昵的……唤她娘子?! 沈珏见栗棠憨蠢笑着,顿时又生几分嫌恶之心,他都想不通,怎就有女子像栗棠这样笨,入宫十载明明每每见到人就要行礼的,一天至少行礼几十次,她怎的就是学不会这么简单的一个行礼!想来她脖子上长得那东西只是用来出气的! 皇后让裴珩之和栗棠二人坐下说话,又见裴珩之始终执着栗棠的手不放,向来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硬是挤出了几分笑,“看你俩如今这般恩爱,本宫也就放心了。” 她叮嘱着栗棠,“棠儿,你既已经嫁给了裴将军,以后应当更加勤勉学礼才行,免得连累了将军,当你这将军夫人半点礼数不通。” 栗棠这才将自己的手从裴珩之掌心抽出,恭恭敬敬回话说,“是,娘娘。” 皇后又借此朝裴珩之说,“棠儿啊,都是被我娇惯的,愣是让她十载都学不会行礼这点小事,倒让裴将军见笑了。” 裴珩之听闻娇惯,淡瞥了眼旁边的栗棠,她面上不起丝毫波澜。 他一时竟不知她是当真觉得皇后娇惯,亦或者觉得可笑非常到面无表情。 “娘娘多虑,末将疼爱娘子都来不及,又怎舍得笑话她。”他说话时眼神温温柔柔的朝栗棠看过去,栗棠看了又看他,脸上不禁晕染上了两抹红晕…… 皇后朝裴珩之笑了笑,转而朝栗棠开口,“棠儿,将军府中冷清,你要赶紧给将军添个小侯爷,小将军才行,这亦是将军母亲柳氏的多年心愿,你若是能达成,她必定欢喜。” 栗棠红着脸,乖巧小声应,“是,娘娘。” 裴珩之也似毫无反感之意,忙拱手应是。 沈珏正嫌弃看着一直羞赧的栗棠,突听皇后提醒,“太子?” 沈珏朝皇后看去,见她皱眉示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栗棠现在毕竟是将军夫人,他确实不好再当着裴珩之的面嫌恶她…… 他忙正了正神色,提醒,“裴将军,栗棠,本宫让人备了宴,你俩切莫急着走,等参加完宴会方再出宫。” 听两人应是,他朝进门的大太监看了眼,站起来说,“母后,儿臣还有些公务处理,儿臣先行告退。” 裴珩之发现,沈珏虽未能及冠,但皇后却已经开始渐渐给太子放权了。 今日皇后称病,是太子自己上的朝,方才他们来时,太子都还未能下朝。 皇后看了眼沈珏的背影,开口,“行了,裴将军,棠儿,你们也不必陪着本宫在这里无聊等时辰了,且随意些,去御花园里转转。” 栗棠和裴珩之齐齐行礼后,一并转身离开。 嬷嬷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说,“娘娘,这裴将军可是在跟栗棠同您和太子演戏呢!他自从洞房夜过后就一直宿在书房。” 皇后看了眼那二人背影,摸了摸涂着蔻丹的指甲说,“无妨,只要他肯愿意把这出戏演下去就成。” 门外,裴珩之走的又是很快。 栗棠一路小跑着都追不上他。 她的小腿肚子实在疼的厉害,在哎呀一声后跌坐在花坛边小声啜泣了起来。 裴珩之听闻啜泣声,这才停下身来转头看向她,眼看她丝毫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哭,赶紧四下看去,见无人留意,这才匆匆走到她跟前,“栗棠,这里可是皇宫,你又在闹什么?先前是谁在来的路上一直求着我陪你演戏的,如今你竟又在这里……” 栗棠撇着嘴仰头时打断,“夫君,痛~” 裴珩之以为她又在装,不想见她抬起的手竟真的破了皮,他眼皮不由一跳,扶着她手臂说,“先起来。” 栗棠被他扶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手却一直高高举着,眼底还殷红着,一副随时要哭的模样,故意想让他心疼。 裴珩之看她几眼,抿了抿唇将她拉去一旁去,找了处假山让她坐下,然后问她要了绣帕,开始帮她擦拭伤处的泥土…… “嘶。”栗棠疼得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夫君,你轻点,好痛~” 裴珩之见她不停瑟缩着手,警告性看她一眼,继续低头帮她擦拭着伤口处。 他才触及伤口,还未来得及动作,栗棠就又疼得瑟缩。 “别动!”他用力抓着她的手,“再动就不管你死活!” 听着他威胁的声音,栗棠再不敢乱动。 待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给她撒上去时,她的手也只是轻颤几分,没有娇喊,也没有再瑟缩。 他帮她擦完伤口上的泥土,准备给她包扎,随意瞥看她一眼,却见她不知何时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成了兔子,而且,她此刻的眼角处还挂着一滴晶莹泪珠,摇摇欲坠。 他欲移开视线,她却当着他的面轻眨了下眼眸,然后那颗晶莹豆大的泪珠就这么唰得掉了下来,“你……” 他抿唇,“栗棠,你以为你哭我便会心疼你了?我早说过,我根本不吃你这套!” “可是我……”她许是哭多了,说话声带着些许的小奶音,“我真的很疼呀,难道我疼还不能哭吗?夫君怎能如此霸道!” 裴珩之睨她一眼,方才用绣帕开始帮她包扎。 等他包扎完,栗棠垂眸看了下右手处的包扎,忍不住放在心口处捂了捂,嘴角似笑。 “栗棠,我不喜欢总哭哭啼啼的女子。”裴珩之突然开口。 栗棠胡乱擦干净脸上泪痕赶忙问,“不喜欢哭哭啼啼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裴珩之看着她,她情绪转变很快,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现在已经不再哭了。 而她被泪水洗礼过的这双眼眸,又黑又圆又亮,像是他多年前曾一剑封喉的那只梅花鹿的眼,“总之,你给我收敛些。” 他说完要走,栗棠却揪住他的袖口,“棠儿若是收敛了,夫君就会喜欢我吗?” 第10章 断袖 裴珩之没有回答,就这般走了。 栗棠揪着他袖口紧跟着,不停夫君夫君的喊。 裴珩之警告性斜看她一眼,她赶紧收敛几分,再又随着他走了几步后,方才小声说,“夫君,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棠儿想讨您喜欢……” 裴珩之头也不回说,“你不用讨我喜欢。” “可是……” “本将军对女子没兴趣。” 栗棠懵了瞬,而后猛地松开一直紧抓着的袖口,一脸错愕看向裴珩之问,“夫,夫君的意思是……你,你是断袖?” 裴珩之额角狠狠一跳,又听她说,“难道你喜欢……江先生那样的?!” 裴珩之胸口剧烈起伏了下,瞪着她,“栗棠,你休要满口胡言!” “可……”栗棠委屈极了,“不是你刚自己说,你……对女子没兴趣?” 裴珩之都要气笑了,他扯开被她攥着的袖口说,“你自己逛。” 栗棠才不会错过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呢,赶紧黏上去说,“不,我要跟夫君一起逛……” 裴珩之睨她一眼,并未再说什么。 栗棠同他并肩走着,说,“夫君,你看你看,这御园里有颗月季是我种的哦,当初它被娇养在凤仪宫中要死不活被嬷嬷厌弃,我偷偷把它捡来种在这御花园里,不曾想,它经历了风吹雨打倒活的十分娇艳……” 裴珩之眼皮稍抬,朝栗棠看一眼,淡淡轻嗤了声,再无其他反应。 栗棠没有被他的反应打败,反而继续喋喋不休,“还有,距离这里百步之地有棵树,树上面有很多的鸟窝,鸟窝里有很多小鸟和鸟蛋,以前我闲了总会偷偷挖很多的地龙爬上去喂那些小鸟,刚开始他们见了我总会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像是生怕我是恶人,在骂我,在喊娘来保护他们,但后来他们见我每次来从不伤害他们,也不偷鸟蛋,慢慢的,他们就变得特别喜欢我……” 裴珩之看着她脸上灿烂无比的笑,颇有些无语。 他身为一国的大将军,每天压在他身上的军事要事特别多,而他面对的所有人也都从来没有谁像她这般无聊过,竟然闲的去喂鸟,而且被鸟喜欢也能这么开心?真是无聊透顶,但为什么听她一直喋喋不休下来,他却觉得心情越来越放松?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放松过。 不过区区百步,两人却磨蹭着走了很久。 拐弯时,栗棠激动的手指着前头说,“夫君,那棵树就在那里,我出宫前还专门来这里看过,它……” 她抬眼那刻,却见那棵树已经不见了,她诧异不已,忙提裙跑过去看了又看,发现,它确实已经被夷为平地,“怎么会这样……” 裴珩之看了眼残留的树根,再看了眼旁边的百年老槐树,听栗棠愤愤不已道:“好端端的树为什么会被砍了!那棵树还那么小,他们要砍怎么不砍旁边的这棵啊!这棵树上从来没有鸟来做窝,拿去烧柴也会有很多的柴火啊!” 裴珩之淡淡道:“因为传闻槐树招鬼。” “什么?”栗棠立刻觉得后背阴森森的,她忙颤抖着手抓着裴珩之的手臂,又听裴珩之继续说着,“如果把槐树砍了,那就只剩下鬼了,所以,槐树向来都是不能砍的……” 栗棠哪里知道这些啊,如果她早知道的话,从前也不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一人跑来这里喂鸟! 如今想来,她当初之举绝对是件极恐怖和冒险的事。 她怕极了,也无心管之前的那棵树为什么会被砍,忙抓着裴珩之的手臂说,“夫,夫君,我有点怕,我,我们还是赶紧走……” “走什么,本将军觉得这里风景不错……” “不错什么啊,我感觉这里阴气越来越重,夫君,我们还是赶紧走,免得被鬼缠上。” 栗棠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她见裴珩之悠哉不已,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拉着他手赶紧跑了。 等两人跑远,裴珩之眼看栗棠心有余悸的不时朝那处看去,不由弯唇笑起,挺恶劣的。 待栗棠看他时,他又忙收敛了,脸色依旧是冷漠的,淡然的。 两人在宫中浪费了两个时辰,方才等来宫宴。 栗棠很不习惯这样太过正式的场合,在宴上没有待多久便找机会离开了。 不想,才吹了会儿风,就听耳边传来声音,“栗棠,你怎的到如今了还是这么笨,简直丢我皇家的颜面!” 栗棠回头看着盛怒而来的沈珏,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然后摇摇晃晃朝对方行礼,可对方还未等她膝盖弯下去便说,“行了行了,还嫌本宫看不够你这副蠢样吗?” “是妾身的错,那妾身就不站在这里碍太子的眼了,妾身告退。”她没有行礼转身要走,就听对方呵斥道:“站住!” 她站定,却并没有转过身去。 沈珏便又喝道:“转过来!” 她这才只好转过身去。 沈珏瞪着她,“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宫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栗棠怯怯懦懦避开沈珏的视线,说,“妾身只是怕碍了太子的眼……” 沈珏说,“你知道就好!”他确实嫌她蠢笨,嫌他出来出个恭也能碰见她,实在碍眼极了,“行了行了,你滚,赶紧滚。” “是,妾身告退。”栗棠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 沈珏见她难得行了个标准的礼,想说什么,手指了指又忍住了,赶紧跑去出恭去了。 这厢,栗棠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裴珩之,她朝他跑来,“夫君,你出来可是为了寻棠儿吗?” “你想多了。”他说她想多了,却并没有走,只是站在她跟前。 她见他眼皮恹恹,脸上布着一层薄红,想他应该是喝多了出来吹风,她伸手将他扶住,“夫君可是醉了?” “并未。”但他想抽开手臂,却明显无力气,分明就是醉了。 沈珏出恭回来时,见栗棠整个人都快贴到裴珩之身上去,眉心不觉微皱着,“栗棠,大庭广众请你注意身份。” 栗棠看都不看他说,“我跟将军乃是夫妻,被人看见我夫妻二人亲近又如何?” 沈珏想说什么,念着裴珩之在,姑且忍了,但他想,栗棠之前在宫中当宫女时,他要是让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如今她却再三忤逆他,也不知道她仗着的是公主的身份,还是这将军夫人的身份,无论哪种,他都后悔,当初他就不该让栗棠嫁给裴珩之! 如此,他现在掐死她绝对比掐死一只蚂蚁要容易! 他瞪了栗棠一眼,方才快步离开。 今日,太子是为裴珩之和栗棠设的宴,他俩根本没办法再外面待太久,两人才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太监立马出来寻二人了。 裴珩之已经醉了,但再进去后,却又被人灌了好些酒,如此,便彻底醉的不省人事了。 回去将军府的马车上,栗棠见裴珩之睡得摇摇晃晃,便捧着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处睡着。 她肩膀小,身上又没什么肉,裴珩之靠在她肩上许是觉得硌得很,便自个儿动了动,舒服的找了个位置继续睡着。 栗棠感觉着喷洒在颈间的呼吸,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好似张开了,她往旁边瑟缩了下,对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往他怀里揽了揽。 栗棠何时跟谁这般亲昵过,霎时红透了整张脸,声音娇颤着出声,“夫,夫君……” 裴珩之没有任何的反应,似是睡得很沉。 栗棠僵了许久的身子,方才朝拥着她的男人看了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看见他的那两瓣唇近在咫尺。 她呆呆的不知道吞咽了多少下口水,方才将视线从他唇上挪开…… 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下,她突然触及到一片温软…… 第11章 亲了 她下意识转眸那瞬,发觉自己好似不小心亲上裴珩之,忙将脑袋往后仰去,而当她捂嘴那刻,眼看裴珩之正睁着眼看着她,她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夫君,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马夫的错,我没,没想着亲你,我……” 她正羞得恨不能以头抢地,这时,裴珩之却当着她的面幽幽闭上眼。 栗棠见此,不由咕咚咽了口口水,一时也看不懂他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她试探性轻声喊,“夫,夫君?” 裴珩之的双眼仍闭着,像是刚才她所看到的只是错觉! 她忍不住长舒了口气,没醒就好。 只是,他没醒,可她却……清醒的很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视线,完全不自觉的从男人的眼皮挪到他唇上。 她刚才所触及到的那处,比她想象中柔软很多。 她本以为他这般凉薄冷硬,就算是那里应该也是毫无温度且冷硬的,不曾想…… 待马车停下时,她整个人仿若火烧,不但面颊滚烫,头顶都似要冒烟了。 “将军,公主,将军府到了。” 栗棠没有听见,知道那声音重复,她方才啊了声,迟钝的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停了,想必是将军府到了。 她看一眼仍闭着眼的裴珩之,清了下嗓子,轻声吩咐,“去让人准备顶轿子抬将军入府。” “是,公主。” 裴珩之在如意院睡时,栗棠被柳氏叫去了归鹤堂。 柳氏不放心裴珩之,找她自是要问清楚今日二人在宫里发生的事…… 当柳氏听说裴珩之竟配合栗棠演起了恩爱戏码,她便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生怕他肆意妄为惹恼了太子和皇后……” 栗棠笑着,“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今日这般不管是太子和皇后,亦或者母亲都该放心了。” 柳氏用力点头,“放心,自是放心,哎,裴家世代从军,却从来没有人能像珩儿这般出人头地,都道他年少成名,少年将军,光耀门楣,可我这做母亲的,却并不希望他这般争气,毕竟,哪个母亲又能希望自己的儿子碍于上头猜忌面临天大祸事呢。” 栗棠拍了拍柳氏的手柔声安抚道:“母亲,不会的,太子和皇后还指望将军为他们打天下呢!” 而且,眼下裴珩之一口气灭了四国,这四国的民心还不稳,如果眼下那二人这就打算动裴珩之的话,那分明就是自取灭亡! 柳氏听了她肯定的话,方才稳了心,她反抓住栗棠的手问,“你嫁给珩儿这事,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栗棠说,“应是皇后的意思,太子如今还未及冠,不管做任何决定都要先过了皇后的意思,那份诏书也是皇后让他亲手拟的!” “如此说来,是皇后在忌惮珩儿吗?我本来以为是太子……”毕竟,太子所下的第一封诏书就是赐婚的诏书,这令谁不多想? “许是皇后想在太子继位前,为太子铺好路,怕他太年轻,压不住这些肱股之臣……” 裴珩之酉时便醒了,他醒来便被江易叫去书房商量灭陈大计。 江易轻摇羽扇,看了眼陈国疆域说,“将军,陈国军事力量强大,足以与大夏抗衡,而大夏军队连年征战,如今也才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虽军士士气高涨,却急需要休养生息,所以,此番江某不打算建议将军再以兵力强攻,而改用智取!” “如何智取?” 江易说,“陈国虽军事力量强大,但不管皇室还是官僚上下贪污成风,俨然要成为荀国第二,对付这样的国家,自然有的是办法从中下手,所以,此次我打算深入陈国境内,如当年收复荀国那般,同将军里应外合!” 荀国是江易的故乡,亦是江易当初亲自献计毁灭的国家,但他虽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却也拯救了自己的国家! 自从荀国纳入大夏版图,到处一片繁荣景象。 而他当初给裴珩之所献的计策,就是先从中制造内乱,暴动,让举国动荡,裴珩之再适时出兵讨伐! “好!”裴珩之满口应下,又说,“这次,拿下陈国的时间最多半年……” 江易微惊了下,仍点头称是,半年时间灭掉陈国,显然是有些着急了,毕竟陈国比从前的荀国确实强盛很多很多…… 裴珩之眸色深沉道:“皇后已经开始放权给沈珏了。” “所以,这次的赐婚是太子的意思?” “是!今日,所有大臣凑到我跟前都巴不得敬我一杯酒,唯有这沈珏置身事外,毫无拉拢之心,这不符合常理……” “但皇后如今毕竟只是稍稍放权给太子,给你赐婚不算小事,势必得博得皇后首肯,尤其公主……可是还得唤皇后一声姑母呢!” “皇后若当真顾念这份情谊,又何须让栗棠为奴为婢数载?而皇后既有了放权之心,那么这沈珏行的这第一遭事她便更不会泼冷水。” “所以,你这么急着拿下陈国,是为了防备太子?” 裴珩之将身子往后一靠,一只手落在他额头上,一身酒气还未能完全散开,他亦还有些头疼,“毕竟,夜长梦多,沈珏此人我信不过,我亦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我的统一大计。”他的鸿鹄之志,便是统一这天下七国,七国一朝未能统一,他便片刻都不能停下来。 江易冷笑,“如果这沈珏当真这么不堪,你还统一这七国作甚?你就不怕你为他拼死打下的天下到时候再被他糟践了去?” 他话音刚落,就见裴珩之死死盯着他,他脖颈发凉忙怂道:“行行行,你当我胡说,沈珏要当真敢胡作非为,大不了届时我帮你废了他!” 裴珩之拼死打下的江山,自然不允许任何人糟践,就算天子也不行! 江易跟裴珩之细细商议完进入陈国后的具体行动措施,方才躬身准备离开。 裴珩之却看着他背影说,“此次,你前往陈国需要途经旧日荀国领土,那里多的是想要害死你的人,我多派些人暗地保护你,你自己也小心些,免得还没到陈国就先被人弄死了。” 不管荀国如今如何繁荣昌盛,但在很多的荀国人眼里江易却是叛国、灭国贼,所以江易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再回去他的故乡了。 江易回身,“是,将军!” 他面上带着笑说完,在转身那刻,眸里却一片悲凉。 栗棠见他失神从自己身边走过,并未叫住他,直接迈开一脚,跨过门槛进入书房。 裴珩之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那似梦非梦一幕,她在马车里主动朝他亲过来,她双唇的滋味又软又甜,比蜜饯还甜…… 第12章 谋害 栗棠进门后见裴珩之一直盯着自己看,想到不久前马车里那幕,她耳根不觉微红,他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了! 他这样厌她,若他知道她亲了他,就算是意外所致,他亦会将账算在她头上!从而更加冷待她! 所以,他就算问起,她也要打死不认,当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反正他那时醉得那样厉害,之后还一度昏睡,想必那时不小心睁开眼亦并未完全清醒,如今,也定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裴珩之张嘴想问什么,见她缓步朝他走来,在停到他旁边时,她抬手递来一碗银耳莲子羹。 “夫君,你参加宫宴时被大臣们一味灌酒,本就没吃多少东西,醒来还又来这书房忙碌,定然饿了,这银耳莲子羹是我早就给你备下的,你先吃点垫下肚子,小厨房那里我也已经着手安排人给你准备晚膳,等会儿就会送来……” 裴珩之全程虽表现冷漠,但双眸却一直定格在她的双唇上,看着她那诱人双唇不停的一张一合,吐气如兰。 “夫君?”栗棠才出声唤了声,就听裴珩之淡淡移开视线,抿着唇缝说,“我知道了。” 栗棠方才那番言语不止为了关心他,更是为了试探,试探他今晚有无打算回去如意院和她同床共枕。 她没想到,试探的结果竟是如此,他只是说了声……知道了,再无其他。 她作势准备离开,却见裴珩之突然抬手摁着眉心,她想了想,干脆走到裴珩之身后,一手刚触及到他的太阳穴就被他蓦地擒住手腕,死死扼住,那力道大的似要折断她的骨头,她双眼殷红极了,声音瞬间哽咽,“夫君,饶命~” “你想干什么?”裴珩之瞪着她,“太子竟想派你来谋害本将军?!” “不是的夫君,你误会我了,我……” “不是?太阳穴一旦中伤轻则昏厥,重则殒命,你刚分明就是动了谋害本将军之心!”裴珩之似恨极了,双目猩红嗜血的厉害! “我只是想帮你按摩。”栗棠哭着说,“皇后身边的那位嬷嬷极擅长这按摩之法,皇后每次看奏折累了或者头疼了,她都会帮皇后按摩上一盏茶的功夫,每次按摩完了皇后都觉身体尤为爽利,我是看夫君似十分不适,才想着……” 裴珩之突然将她的手腕松开,她看着腕上清晰的一大片殷红,委屈极了的说,“夫君就算再怎么不信我,也不该觉得我竟能胆大包天至此,敢堂而皇之的谋害您!我刚出去时可是正好跟江先生擦肩而过的,难不成夫君觉得我若当真害死了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书房?” 裴珩之见她轻轻按摩着自己的手腕,眼中的泪在他的注视下掉的越发厉害,而她的这只手的伤口也好似崩开,鲜血透过她掌心薄薄的两层绣帕渗透出来。 她这一副被他欺负惨了的模样,让他眼皮不由突突直跳,“手伸过来……” 栗棠抽泣着说,“夫君刚都差点把我的手骨折断了,难道还不足以平息你的怒火?还非要把我这手砍断了不成?我……” “少废话。”他一把将她的手扯回来,在栗棠嘶的轻喊声中,他睨她一眼,她此时哭的格外厉害,活像个泡在水里的人,眼泪都快把她自个儿淹了。 他放轻了点力道,开始帮她拆开她腕上包扎着的绣帕。 她手中伤口裂开,似伤得比先前更重了,他再度帮她上了药,又重新帮她包扎一遍…… 栗棠见他好不容易又对她温柔了一回,抽噎哭了会儿,方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裴珩之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随手拿起了本公文看着。 栗棠见他要忙,突然行了礼说,“既然将军有公务要忙,那棠儿便不打扰将军了。” 她突然称呼裴珩之为将军,让裴珩之忍不住抬眸看了她眼。 栗棠仿若未觉,又说,“将军整日忙于公务,实在太过操劳,今日又喝了好些酒,想必更为辛苦,将军晚上记得早些休息……” 她说完就要走,裴珩之却将她叫住,“听闻近两日下人们都在传你我夫妻感情不睦?” 他本以为,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他装可怜,卖惨说这事的。 而她刚还因他受伤加重,不正好是个机会?不曾想,她竟打算就这般走了。 栗棠转过身来低着头说,“将军既明知下人们如此谣传仍打算冷落棠儿,想必是实在不喜棠儿,棠儿自知勉强不了将军,只能拼了命的待将军好,愿将军能早日明白棠儿的一片真心,再者,那日洞房夜,将军能够去而复返已给够棠儿颜面,棠儿心里很是感激,亦不忍再为此事烦恼将军,将军还请早些喝完这银耳莲子羹,忙完公务就去休息,棠儿就不打扰将军了。” 栗棠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就走了。 裴珩之看着她的背影,眉心越皱越狠,该她哭的时候,她怎么突然又不哭了? 她刚要是委委屈屈哭着求他回去的话,他说不定就仗着刚才的那番误会和她手里因他加重的伤跟她回去如意院了,真是蠢笨至极,都不知道顺势而为! 入夜,裴珩之看了眼床上酣睡的人儿,和衣在床边躺下。 才躺下,一抹温软就靠近过来,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皱了皱眉,将她缓推开,她却再度凑近上来,一只手抓住他衣襟,一只手搁在他腰上! 他以为她醒了,忍不住出声轻呵,“栗棠!” 栗棠唔了声,似梦呓般声音娇娇糯糯,“夫君,抱~” 裴珩之并未心软,又将她推开。 可睡梦中的女人也不知为何,竟是非要黏着他,他才给她推开,她就哼唧着再度凑上来,娇娇的喊,“夫君~” 而她这次,不止手在他腰上搭着,连一条腿也缠了上来! 他整个被她禁锢在她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脸色铁青着,似没了脾气。 栗棠睡着睡着嘴巴开始咂着,似乎睡得很沉,很香。 可实则呢,她双眼却在月光映照下亮起一抹晶莹,分明,她现在可是清醒的很呐。 第13章 按摩 裴珩之今日便要开始上朝了。 栗棠跟着他早早起来。 她身着抹肚和亵裤,帮他穿着朝服,娇声说,“我没想到夫君昨夜会来。” 裴珩之见她身前露出大片莹白,双肩及后背还整个裸露着,他连多一眼都不敢看她,全程鼻孔朝天。 栗棠见此,在踮脚那刻佯装站不稳摔倒在他怀里。 可他看都不看立马将她推开,“栗……” 他下意识低头那刻,忙又移开眼,“我自己来穿。” 他背对着栗棠匆匆穿好朝服,束起发,戴起官帽抬脚就走! “夫君~”栗棠喊他,眼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忍不住委屈撇嘴,她这夫君难道是圣人不成?无论她如何主动,他都一副清心寡欲、坐怀不乱的模样! 她郁闷到近卯时,方才赶紧收拾妥当去给柳氏敬茶。 柳氏一直留她在房中陪她说话。 栗棠看得出来,柳氏现在很喜欢她,她没有懈怠,越发努力讨好柳氏。 等裴珩之下朝的时候,她又专门煮了碗银耳莲子羹送去。 裴珩之在她进门时,手里正翻看着一本兵书。 栗棠知道裴家向来重武轻文,不管男女只需简单识得几个字便罢了。 不曾想,他竟会在这里看兵书,且这兵书他已经看了大半。 她上次来没有多留意他这房中,这次来方才看清楚他这房中竟有好些兵书。 他身后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尽是。 裴珩之抬眼时,见她已经走到他跟前来,他没有说什么,默默低头继续看着兵书。 栗棠将银耳莲子羹放到他旁边,好奇问,“夫君看的好生入迷,棠儿都近身了您方才察觉。” 裴珩之向来最痴迷于看兵书,他亦醉心于搜罗这七国内的所有兵书。 他默默翻了一页,听栗棠说,“夫君休息会儿,先把这莲子羹喝了。” 裴珩之没有说什么,手却触及到了碗中放着的瓷勺。 他喝了几口,方才好似随口问,“这是个什么字?” 栗棠凑近过去,看了眼,“轒辒。” 裴珩之挑眉,眼里似有惊喜,不曾想过她连这么难的字都认得,“何意?” “是种四轮战车,今所谓木驴也。” “原是木驴,我军也有!”裴珩之自豪。 栗棠温婉浅笑,又听他问,“你可知道这行字的意思?” 栗棠看了眼他手指的那行字,自信道:“自然,用兵作战的策略,最高明的是不战而胜,武力解决是最下等的策略……” 裴珩之听她说完,嘴角好似泛着几分笑意,又让她继续译了句…… 栗棠译时,见他笑着,只觉恍惚不已,她从未见过他笑! 而如今,她不过只是简单译了两句话,他便如此高兴。 她眼里流淌着流光溢彩,有些激动的毛遂自荐,“如若夫君不嫌弃,以后我便日日来帮夫君译这书,可好?” 她说完,方觉冲动,他总跟那江易寸步不离待在一起,只怕,裴珩之不会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的。 不曾想,裴珩之张口便说,“可。” 栗棠心口微滞,继而,面上舒展开笑颜,“那我继续帮夫君翻译?” “可。” 栗棠高兴的正要拿走他手里的书,他却避开了,“不过,我曾听闻,你三年都背不出一篇《三字经》,被沈珏嫌恶非常,如今……”他微顿,“我看你学识了得。” 栗棠微笑着,“夫君谬赞了,我不过只是多识得几个字罢了。” 裴珩之并不觉得她只是多识得这么几个字那么简单,她把有关军事的事能翻译的很简单明了,比江易都翻译的好,他把手里的兵书交给了她,“你译着,我听便是了。” “是,夫君。”栗棠拿起书,走到一旁去,边走边译。 裴珩之看了眼她的背影,穿着天青色对襟长裙的女子,淡雅出尘,仿若林中仙子般,徐徐而来,款款而走。 裴珩之一瞬不瞬看着她,听着她仿若黄莺出谷般的声音,觉得原本于他而言看兵书就十分享受之事,如今更添几分享受。 他端起面前的碗来,慢条斯理的将里头的银耳莲子羹享用完,之后方才合眼聆听着…… 栗棠偶然转身那刻,眼看裴珩之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摇头轻笑,她的声音有这么易让人打瞌睡吗?或是,他真的累了。 他应时常习惯在书房补眠,一边放了张榻,榻上堆放着两件可用来换洗的衣物,有件轻薄的外穿长袍,还有件冬日的披风…… 她合上书,将披风拿起,缓缓走到裴珩之身旁,将披风披在他身上,才披上去,他便惊醒了,蓦地瞪向她,眼里充斥着杀意。 常年行军作战的男人,似对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极其防备。 一如她昨日好心帮他按摩,却被他误会想要谋杀。 她下意识摸了下红痕仍未消退的腕部,忙往后退了步娇娇怯怯轻语,“夫君,是我,我看您睡着了,便想着给您披件披风,免得着凉……” 裴珩之看了眼身上的披风,方才将袖中抽出的匕首重新塞回去,敛尽眸中杀意,缓缓起身问,“译到哪儿了?” “译到……”栗棠拿起书,正要说话,听裴珩之打断说,“你记着便罢,明日继续。” 栗棠想必他实在是累了,便点点头,将兵书放至他手边,微微欠身说,“那棠儿便先行告退……” 她转身要走,裴珩之却看着她说,“慢。” 栗棠回身那刻,狐疑问,“夫君可是有事?” “帮我按摩。” 第14章 感情 “嗯?!”栗棠狠狠怔了下,之后方才雀跃不已问,“夫君不怕棠儿再谋杀你了吗?” 裴珩之睨她一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栗棠见他眼里的冷漠似淡了许多,笑着,“难得夫君如此信任棠儿,棠儿好高兴。” 今日这书房来的太值了,不但让她多了跟他相处的机会,还让她看见他笑,如今他还主动提起要让她帮他按摩…… 她给裴珩之先是舒缓着肩颈娇声问他,“夫君,那江先生这段时间可是有什么事要去忙?” 所以这才会便宜了她给他译书…… 裴珩之打断,“这不是你能打听的。” 栗棠撇嘴,“棠儿还不是怕他回来的太快坏了棠儿的好事才问的。” “你的何好事?” “……跟夫君培养感情的好事。” 裴珩之闭着的眼猛然睁开,又缓缓合上。 栗棠见他不言不语,方才窃笑,他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他答应皇后要和她生小将军的话该不会是真的? 她抬手给他按摩头部时,指尖刚触及到他太阳穴,他全身都狠狠一僵,她忙停了手,听闻他说“继续”,方才继续。 他像是真的很不习惯有人给他按摩这里,全程身体僵硬着,但他也没说什么。 裴珩之此刻的感觉是……怪异却舒服。 他很不习惯有人碰他,更别提碰他的脑袋以及命门。 他向来不管对谁,都不会给予完全的信任,他今日之所以提出这般,为的也不过只是想弥补他昨日意外伤她之事,还有刚才差点拿匕首捅她之事,纯粹只是为了给彼此台阶! 本没打算好好享受,可眼下,他发现这个女人的按揉手法极好…… 佛堂,柳氏今日来给林老夫人侍疾。 她作为裴家的当家主母,加之裴珩之和栗棠的大婚刚过,每天都有很多要事要忙,来侍疾也不过只是看望看望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自去岁冬日到来之时,旧疾复发,且日渐加重,差点没能挺过来。 在她只剩下一口气时,柳氏便下令让林老夫人搬到这佛堂里来,以求神佛庇佑。 许是日日上香祈福当真有了作用,林老夫人的病竟真的开始慢慢有了好转…… 柳氏见今日林老夫人竟能坐起了,不由激动的跟她说了好些有关栗棠的事儿,话里话外自然全是夸赞之词。 林老夫人看得出来她对栗棠很喜欢,耐心听着,脸上全是笑意,也想什么时候病愈了,能赶紧见见这个孙媳妇。 柳氏还说,“今日珩儿下朝没多久,我看棠儿便特意炖了银耳莲子羹送去书房,到现在她还没出来呢。”她高兴的很,“我刚让王嬷嬷去探,听说他俩一直挨得极近也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只听闻不时有依稀的说话声传来,想必应是在你侬我侬。” 林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么些年了,珩儿可从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如果她真的能抓住珩儿的心,那也算是圆了我一桩心事,你说哪有男子像他这般,成天只知道领兵打仗,他这般,等这天下七国统一,他将如何?他这般清心寡欲,届时怕是要出家当和尚……” 柳氏忙呸了三声,“母亲可休要这般咒珩儿,我还眼巴巴的等着抱孙儿呢。” 林老夫人笑着,“只要他俩感情好,你抱孙儿,我抱曾孙不是迟早的事吗?” “是!”柳氏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王嬷嬷快步走来说,“夫人,将军和公主一并回如意院了。” 第15章 体统 栗棠自回到如意院,就钻进小厨房里,直到一个时辰后方才出来。 她做了玉井饭,配了两道热菜,两道凉菜,又炖了鲜鱼汤,亲自端去房中喊裴珩之享用。 裴珩之才吃了几口,栗棠便又殷勤的询问,“夫君,我炒菜可有进步了?” 裴珩之看着栗棠辛苦做了一个时辰的饭,再看着她手上的些许烫伤,和她巴巴瞧他的眼神,他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实在不是个善于夸赞别人的人,他干脆从喉咙深处嗯了声…… 栗棠一听,双眼霎时变得亮晶晶,像是碎落了一池星辰,“有进步就好,那我再接再厉,早晚让夫君爱上我的厨艺……” 裴珩之深看她一眼,看得出来,她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人。 他垂眼,继续大口吃着饭,他并非斯文人,做不出吃个饭都慢条斯理这种事。 他三两下吃完一碗饭,栗棠问他,“夫君可还要再来一碗?” 他端起碗来豪迈的说,“再来一碗。” 栗棠赶紧接过帮他又盛了碗,他很快吃完。 栗棠再又帮他盛了碗鱼汤,他也全部喝完,方才抹了把嘴,净手离开。 他走后,栗棠朝青黛示意一眼,又命其他人收拾了桌上残渣,这才离开。 绕过碧纱橱,她看见裴珩之正坐在床榻边看书,她悄悄拿了贴身的衣物去了旁边浴房。 裴珩之应了皇后的话,要跟她生小将军…… 而他也已经连续两日来了她这房中。 昨晚她“睡”得早,未能跟他成事,想必他今晚就会主动对她做点什么了…… 她在青黛的伺候下,用淘米水净发,往日,她用的都是皂角,今日恰淘了米,便无需再浪费皂角了。 洗完发,她方才褪尽全身衣物进入浴桶洗身。 她早就让青黛备了许多的玫瑰花瓣,今晚她定要把自己洗的香香的,让裴珩之为她彻夜叫水。 “公主,水温可适合?”青黛小心谨慎的问。 栗棠淋了水到肩上说,“适合,对我而言刚刚好。” 青黛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她和栗棠以前都是宫里伺候皇后的人,两人虽日日有交集,但她跟栗棠这十年来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她不是个多话的人,栗棠亦不是,且栗棠还蠢笨非常,被宫中人人嫌弃,没人想跟栗棠有任何的接触! 她亦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便也一直疏远着栗棠。 不曾想,栗棠竟在大婚前夜,主动找到皇后点名要了她。 且自栗棠进入将军府后,也唯有她能近身伺候。 这段时日,她已经看出来先前栗棠的蠢笨都是装的,所以便日日小心伺候着她…… 她用巾帕帮栗棠将头发擦的半干,方才用梳篦为她梳理着。 当她听到嘶的声音,她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栗棠赶紧招呼着她起来,“无妨,再轻些就是了。” “是,公主。”青黛起身,几次看向栗棠的侧脸,欲言又止。 栗棠察觉到,勾唇一笑问,“你是不是很想问,皇后当日给我赐了那么多的宫女,我为何独独点名要了你?如今也只对你另眼相待?” 青黛忙点着头,“奴婢确实想知道。” “我在宫中十载,皇后对我向来冷淡,太子亦对我嫌恶非常,那高墙里的人惯是些捧高踩低的,这些年唯有你给予过我关怀。” 青黛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方才忆起什么,惊讶道:“公主指的可是七年前你高热不退那次,奴婢碍于皇后命令照顾你三日之事?” “是。”那时,太子让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晚上,之后她因高热不退,差点昏死过去,是青黛不辞辛苦照顾了她整整三日。 “可那毕竟是皇后的命令,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可那三日每每我睁眼醒来,都能看见你时,我心却是极暖的。” 青黛不曾想过,她七年前做的这点小事竟能被她记到如今,还让她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青黛,我是个懂感恩的,只要你衷心待我,我自不会亏了你的。” 青黛赶紧表示,“蒙公主抬爱,奴婢以后必定唯公主马首是瞻。” 栗棠沐浴完出来时,眼看裴珩之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兵书,便一手抓住裴珩之的手臂,放软身体贴上去轻声道:“夫君,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看?” 裴珩之朝她看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她穿着早上那件抹肚,露出大片白皙不说,身上散发着幽幽香气,他蓦地移开眼,合书挣开她的手臂站起说,“栗棠,你这是干什么?” 裴珩之方才挣开栗棠时还顺带将她身体挥开,此刻,栗棠趴将在床榻上,眼里潋滟着水光看向他娇软委屈道:“夫君,棠儿只是,是……” 裴珩之早上看她这般就血气上涌,如今感觉更甚,他觉得他肯定是气的,脊背僵直着轻嗤,“你早上这般,我当你发癫,懒得跟你计较,不想你竟得寸进尺,又穿成了这般!” 当她……发,发癫? 栗棠咬了咬唇,一副泫然若泣模样,“夫君怎能如此看待棠儿?棠儿今日这般……这般是……” 她憋红了脸,想说这抹肚整个大夏的女子都能穿得,为什么偏偏她就穿不得? 她隐忍几分,说,“难道夫君竟不知这叫闺房情趣?” “你穿成这般,如此没有体统,是何情趣?” 栗棠张了又张嘴,愣是被他问住了! 他难道是个榆木脑袋不成,“……夫君可听说过张敞画眉?” “不曾!” 栗棠又被他的话狠狠一噎,斟酌着,“那,那……” 裴珩之见她吞吞吐吐,明显没有耐心,他打断,“你以后休要再像今日这般,赶紧穿好,我去沐浴!” 栗棠看着裴珩之匆匆离开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眼自己,她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虽然手糙些,但身上天生白皙,肤若凝脂,如今穿成这般,衬得她仿若出水芙蓉,他不为之欢喜心动也就罢了,早上无视,如今又觉她发癫、不成体统! 他难道当真是个圣人不成? 她撇了撇嘴,蓦地抓起一旁放着的亵衣穿在身上! 她倒是要看看,他这般,等会儿是否会恼恨她穿的太多,而他,这般圣人等会儿又会用何种方式将她压在身下! 第16章 勾起 裴珩之沐浴完出来时,看到栗棠正背对着他躺着,他和衣在床榻边躺下。 栗棠久等不见他的动作,便忍不住娇声唤,“夫君~” 裴珩之睁眼看了下栗棠的后脑勺,不曾想她竟到现在还没睡,“何事?” 栗棠被他问住,酝酿一番方才红着脸小声说,“……棠儿今日特意用玫瑰花沐浴过身子,不知夫君可觉得……棠儿身上味道好闻否?” 裴珩之深吸了口,揉了揉鼻子说,“难闻,下次少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栗棠汲气,她穿得清凉,她说她不成体统,用玫瑰花沐浴,又说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怎的半点情趣都不懂呢? 而且,她现在问话的重点并非好闻或难闻,这叫台阶懂不懂? 他说了好闻之后,不就可以抱着她……开始这样那样…… 她又耐心等了会儿,仍见对方无动于衷,蓦地转过身来,微笑看向裴珩之,眼里的笑在月光下尤为刺眼。 裴珩之见她突然这般,蹙眉,“你还有何事?” 栗棠咬了咬唇,“夫君,长夜漫漫……” 裴珩之皱眉看着她,像是觉得……你怎么那么多话! 栗棠在他的注视下,憋红脸问,“夫君,你想不想跟棠儿……颠鸾倒凤?” 裴珩之看了她半晌,看得栗棠心里直打鼓,但她想,他先前不都应了皇后的话,要跟她生小将军,白日里他还默认要跟她培养感情,这一切难道不是在暗示她要和她洞房? “颠鸾倒凤是什么?” 栗棠被他的问话呛得咳嗽了声,心想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思忖了下说,“就是……咱俩想个办法生出个小将军!” 裴珩之耳尖染着一抹红,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栗棠,你真不知羞耻!” 栗棠红着脸,“夫君我……”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被人当面骂不知羞耻! 可问题是,她都嫁人的人了还羞什么羞啊! “不,不是你自己答应皇后要跟我生小将军的吗?”还默认要跟她培养感情! “答应了就得生吗?”裴珩之讽刺笑着,“本将军看着像是这么听话的人?” 栗棠彻底没话了,果真,是她太小瞧他这个圣人了,竟然会自恋的以为他想和她洞房! 想来,他先前默认的……只是纯粹想和她培养感情而已! 可他都是已经及冠的人了,什么感情不能等跟她洞房完了再培养啊! 栗棠想到这里,却见他一直在瞪着她,好似她亵渎了他似的,忍不住脸颊脖子红了个通透! 她撇了撇嘴,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裴珩之躺着,心中暗想,这裴珩之果真就是个圣人! 像他这样的圣人,她到底该怎样才能把他给拉下神坛?! 他如今这般,简直油盐不进! 不过,他这样明显是还未开窍。 也难怪,他从十五岁开始,一直不停的带兵打仗、研读兵书,既不在乎、更不屑于儿女情长,他没有过通房,亦没有过妾室,对这种事根本无甚了解。 但,既然他不了解,她可以想办法让他了解,从而让他爱上男欢女爱的滋味! 到时他必会求着跟她颠鸾倒凤! 翌日一早,裴珩之去上了朝回来,见栗棠并不在书房,便差了人去找她。 等人的时候,他先兀自翻开兵书看着,才翻开,就见书里另外夹了本书! 他狐疑翻开,只一眼,血气再度翻涌! “来人!”他才站起来呵了声,就立刻有两名侍卫持佩刀跑进来一脸防备的四下看了下,见没有发现刺客,这才忙朝裴珩之抱拳,“将军!” 裴珩之质问,“今晨,都有谁来过书房?” “回将军,只有公主一个时辰前来过。” “栗棠!果然是她!”裴珩之将两本书用力合上,坐下说,“去把她给我带来!” “是!将军!” 栗棠来的时候,见裴珩之一脸盛怒的将一本春宫图丢到她跟前! 她忙涨红了脸,小声喊,“夫君~” 裴珩之指着她,“你身为女子,昨日穿了件破布在我面前招摇,今日又拿了这春宫图藏我这兵书之中,你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嘘。”栗棠忙竖起手来,哀求似的小声说,“夫君,你小声点,外面还有好些侍卫呢!要是让他们听见,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你……”裴珩之隐忍几分,“你还知道丢脸!” “棠儿如何不知……”栗棠涨红脸,羞羞怯怯看向他,“棠儿只在夫君面前这般,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很温婉害羞的!” “呵!”裴珩之当即冷笑。 栗棠撇撇嘴,“棠儿说的是真话……” 裴珩之活了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比她还不懂羞耻的女子,他不知道平复了多少下呼吸,方才说,“你要是再这般,以后就不必在我面前出现了!” “我……”栗棠绞着手指,眼泪开始泛滥,“可是皇后……” 裴珩之气急,“皇后说让你生你便生吗?要是皇后让你死,那你死吗?” 栗棠见他提到这个死字,生怕被他当即抹了脖子,忙怂道:“夫君我错了,我再不急着跟你生小将军就是了……” 她道了歉,半晌还见裴珩之火气未消瞪着自己,忙将地上那本春宫图捡起,塞入自己袖中,说,“回头我就将它烧了……”说完,她赶紧又走到他跟前去,帮他添了杯茶,递到他嘴边一脸讨好道:“夫君您消消气,棠儿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裴珩之没有喝,而是抢过了她递来的水,从唇边拿开。 栗棠见他瞪着她,也不喝,也不将茶杯放下,忙赶紧又拿起那本兵书边走边译。 她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小心偷睨裴珩之一眼,见他喝了口茶,面色稍有些缓和,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定。 先前,他因她受伤,按摩,还有翻译兵书之事起的那份好感,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败光了。 但她昨日穿成那般,今早又让他看见这春宫图,为的就是想刺激的他对她产生……最原始的欲望。 不想,他竟气成这般,这个男人……难道被净身过不成?! 要不然,哪能这么能忍。 裴珩之连连喝了好几口茶,方才平复内心的异样燥热…… 第17章 纯情 归鹤堂,柳氏听闻裴珩之在书房里跟栗棠发了脾气,忙差人借口有事,将栗棠从书房叫来。 栗棠当真以为她有事,一进门就忙问,“母亲这么急着叫来棠儿是有何事?” 柳氏说,“我哪有什么事啊,倒是你跟珩儿是出什么事了?我刚听在书房门外洒扫的婆子说珩儿刚大声呵斥了你什么?像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栗棠红着脸忙说,“母亲,你误会将军了,他……” 柳氏见她吞吐着,好奇问,“到底何事?你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栗棠只好憋红脸说,“母亲,昨日我试探一番将军,发现他好像不是很懂男女之事,便就想着……想着拿本书给他瞧瞧,让他耳濡目染几分,不曾想,他竟直接动了怒,在书房好生呵斥了我一番。” 柳氏这才意识到他俩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也不禁染了几抹殷红说,“这,这件事你莫急,珩儿自懂事起便整日练武,丝毫不屑于这男女之事,我,我也曾为了让他开窍偷偷给他塞了几本书,但他当时可是当着我的面丢了那书转身就走……” 栗棠点点头,“眼下确实急不得了。”她再急,裴珩之能把她撕了。 柳氏拉着她的手说,“他这方面还没开窍,你且跟他慢慢来,等到时候你俩有了感情,这种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栗棠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婆媳俩聊起这这种都有些害羞,两个人一直红着脸。 柳氏克制几分,拍了拍栗棠的手似想起什么赶紧说道:“听说江易有事要回故乡去,今日便要出发,他来回一趟至少三个月的时间,而这江易跟珩儿向来是一对连体婴,珩儿如果出兵陈国绝对少不得带他去,所以眼下珩儿想必是想让大军休养生息了,趁着这段时间你方可跟珩儿好好培养感情!” 栗棠惊喜不已问,“真的吗?” 裴珩之收复四国的节奏很快,通常收复一国班师回朝后,要不了多久就又要出兵,她本以为这次他同样也会是这样,不想,他竟突然慢了节奏,真是老天保佑! 眼看柳氏用力点头,她忍不住高兴的说,“太好了,母亲。” “是啊!”柳氏安抚道:“所以你别急,太急了小心吓到他,他啊,别看行军打仗那么厉害,对待男女之事……可纯情着呢。” 栗棠红着脸笑着,他那般纯情,倒衬得她太不纯洁了。 在大婚前夜,皇后特意给她安排了教习嬷嬷,让她通晓了那房中术。 在那之前,其实她也是一朵很是纯情的小白花。 她曾好几次深夜路过御花园的假山时,都曾听到里面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在大婚之前,她从没明白过那声音是什么。 但经历过大婚前夜那番教习之后,她什么都懂了,那声音原是…… “夫人!”有丫鬟突然跑进来,柳氏蹙着眉梢,“怎的又这般咋咋呼呼!发生何事了?” 丫鬟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在给柳氏和栗棠小心行了礼后,方才又小声说,“二少爷刚又在练武场晕倒了。” 裴老将军共有五子,但柳氏却只育有裴珩之一子,今岁刚及冠,妾室方氏育有一儿一女,女儿是裴书芸,还有半月及笄,儿子是裴闻礼,今年七八岁的样子,另有妾室张氏,生了对龙凤胎,今岁约莫三四岁,一个叫裴寅时,一个叫裴晨晨…… 而如今丫鬟口中这二少爷,想来就是方氏所出之子,裴闻礼。 柳氏听了之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丫鬟下去。 栗棠眼看那丫鬟走远,方才问道:“母亲不打算去瞧瞧吗?” 柳氏淡淡道:“没什么好瞧的,他一天要晕倒几次,我若是回回瞧他,岂不是要累死。” 栗棠微讶,“这是为何?” 柳氏喝了口茶,方才说,“那裴闻礼自小体弱,大夫说他并非练武之才,但他作为我裴家的儿郎,又怎么可能由着他矫情,他这厢晕倒,那厢给他治好便就又将他送去练武场,总归他又不是我亲生的,府里也有大夫帮他瞧身体,哪里犯得着我去心疼。” 栗棠想那裴闻礼这般体弱,想来根本就不适合练武,可他偏生在了裴家,凡是这裴家的儿郎,自记事起便要开始练武,成年便是要上战场的! 这是他们从出生就定好的路,如今就算不适合,想必也只能跪着走下去…… 药堂里,大夫给裴闻礼把了脉,起身朝裴珩之说,“闻礼少爷这是劳累过度,休息会儿就好了……” 教习惊了,“劳累过度?他今日方才训练了一个时辰!” 大夫摇头说,“闻礼少爷自幼体弱,他这体质受不住风吹日晒,更受不得劳累……” 教习无奈,“他真真就是个祖宗,旁人一天至少七八个时辰,偏他一天不过区区一两个时辰便要晕倒!” 他转头朝裴珩之说,“将军,闻礼少爷这体质实在习不得武啊,如今他只是这般简单的训练,一天便就要晕倒几回,他日若是上了战场,怕是还不等跟对方的将士们杀起来,他便先晕倒了,如此,岂不是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裴珩之黑着脸,说,“以后,不必再让裴闻礼练了……” 他话音未落,方氏就忙哭着跑进来,“不可啊,将军!” 方氏向来一丝不苟,尤头发最为精致,如今头上发凌乱不堪,佩戴的朱钗更是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着,想必定是听说裴闻礼晕倒了,一刻不停跑来的,“夫君对闻礼寄予厚望,一直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像你这般做少年将军,大杀四方!威震天下! 而裴家男儿,从记事起便开始练武,成年了就要上战场的,如今你不让他再练,分明就是不给他活路啊!如果夫君在天上知道你这般待闻礼,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裴珩之原本黑着的脸,如今越发黑了! 他抬脚欲走,方氏却突然跪倒在地上,“将军,我给你磕头了,求你让闻礼继续留在练武场里继续练!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们母子,但错的人难道是我跟你父亲吗? 当初我跟你父亲两情相悦,老夫人却一直不赞同我们在一起,说我商贾出身,配不上你父亲,可那时你父亲也不过一个区区校尉,后来她又说我勾栏做派,带坏你父亲,想方设法非要拆散我们!你父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不得不哄骗着你母亲将她接入府中……” 裴珩之垂眼那刻,看着方氏的一双眼狠厉的像是把淬了毒的刀,骇得方氏吞了又吞口水,方才脊背发凉着哭着继续,“但这些年,不管我们母子如何在你父亲跟前受宠,我亦从未想过要谋害你和你母亲啊,闻礼和书芸也一直当你是他们最最敬爱的兄长!” 她说到这里,重重朝裴珩之磕了个头,声嘶力竭喊,“将军,求你高抬贵手给闻礼一条活路!求你留闻礼在练武场!我求你,求你……”她喊着喊着突然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裴珩之嫌恶看她一眼,往后退了步。 大夫给方氏掐了人中后,眼看方氏悠悠转醒,忙让就近的教习搭把手将方氏扶进内堂。 此时,裴闻礼恰好醒来,眼看方氏晕倒后醒来,母子二人抱着哭作一团。 裴珩之的头嗡嗡的,也没说什么,抬脚欲走,却看见王嬷嬷突然来了。 他脚步站定,“嬷嬷。”王嬷嬷是自小带大裴珩之的人,裴珩之对她很是敬重。 王嬷嬷笑着同他打了招呼,听着里头的哭声,说,“二少爷成日这般,倒是难为将军了。” “无妨,以后眼不见心不烦。” 王嬷嬷微讶,“将军这意思是打算……” 裴珩之点头,王嬷嬷看了眼内堂,“你这般,方姨娘只怕不会依……” “本将军做出的决定,谁管她依不依!”他嚣张的说完,欲走,又不禁好奇问王嬷嬷,“嬷嬷来药堂所为何事?” “奴婢是来给夫人拿药的。” 裴珩之紧张问,“母亲可是病了?” “是也不是,这药算是些温补的,专治夫人畏冷和困乏的毛病,算不得什么大病……”说到这里她笑着,“这还要多亏公主呢。” 裴珩之蹙眉,“怎的多亏了她?” “将军莫要误会,奴婢的意思是多亏公主观察入微,她一见到夫人就察觉出夫人身体有恙,还说这困乏的毛病发作起来也是个厉害的,竟能让人再也睡不醒……” 她见大夫忙着,唤了他儿子来,让他拿出栗棠先前写下的药方给裴珩之看…… “将军瞧,这便是夫人先前亲笔写下的,专治夫人这畏冷和困乏之症。” 裴珩之看着,都说见字如面,他觉得栗棠写的每个字都如同一幅画,看着极赏心悦目。 想到她之前给自己译兵书之事,再看如今这幕,他怎么看也不觉得栗棠是传闻中那个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写字如狗爬之人…… 第18章 脾气 他看着眼下的药方,挑起眉梢问,“她竟还懂得开方子?” 王嬷嬷摇头,“并非夫人开的方子,这方子是皇后以前用过的,听说几年前皇后曾得了跟夫人同样的病症,当初就是用这方子医好的。” 裴珩之记得,在六七年前的时候皇后确实有生过一场大病。 那时皇后在寝宫里整日整日睡不醒,根本没办法上朝,而太子又太年轻,根本管不住那些朝中大臣,导致朝局动荡,差点引发大祸。 好在那时有个市井郎中进献了个方子,治好了皇后睡不醒的毛病,之后皇后病愈很快就稳住了朝堂局势。不然,只怕如今已经没有了这大夏国! 他竟不知,这栗棠的记性竟这般好,这六七年前的方子她都能记得这般清楚 。 这就是栗棠所谓的记性不好吗?呵~ 裴珩之临走时问,“母亲用了这方子,现在身体可好转了?” “夫人已经好多了。”王嬷嬷说,“之前夫人因总是困乏,身体又软,向来不是吃,就是坐那里打盹,如今夫人既不感觉困了,每每跟公主出去,至少也能走大半个时辰的路呢……” 裴珩之这才彻底放宽心。 城门,两射之地。 裴珩之送别江易前,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江易。 江易伸手接过,见是药方,说,“将军,江某虽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但唯医术方面一窍不通,不知将军给的这方子是医治什么的?” “让你瞧的是这字。” 江易又细细看了遍说,“是簪花小楷,这位小姐的字写的颇有造诣,并非凡品,不知……是出自哪位世家小姐之手?” 裴珩之伸手要回药方,“是栗棠。” 副将本来对这事不感兴趣,一听是栗棠写的,忙凑过脑袋来看。 他才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连连夸道:“说什么写字如狗爬,若说公主这字是狗爬,那我的字岂不是成了鸡飞狗跳……” 裴珩之睨他一眼,“不会用词就闭嘴。” 副将悻悻闭嘴。 江易笑看他一眼,朝裴珩之说,“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之人,竟能把字写的这样炉火纯青,倒是稀奇。” 裴珩之冷哼一声,“她能不能背得出这事还未可知,但可以确信的是,她的蠢笨确实是装的!” 江易说,“江某着实想不明白,她当年苦苦哀求着皇后接她入了那宫中,却又为何用装的这般蠢笨断自己后路?她若不装的话,就凭她跟皇后这份姑侄情谊,她定能扶摇直上!” 裴珩之将手里的药方折好,慢条斯理的塞进袖口说,“这,就得问她本人了。” 副将忙说,“将军改天问问公主呗,你问了公主定会告知你的。” 裴珩之看着他,仿佛在看个傻子。 副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看江易笑着朝自己摇头,他尴尬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了。 “行了,废话不多说……” 裴珩之拱手送别面前亦师亦友的江易,“待今年枫叶红时,便是你我二人相见之时,此行,路途遥远,还望先生保重!” 副将抱拳时,江易一一回了礼说,“保重,保重。” 裴珩之眼看马车离开,直到在遥远的林中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策马回城。 他才回到府中,就被柳氏叫去归鹤堂。 他大步而去,方到门口就听闻方氏在里头哭着。 他眉心狠蹙一番,抬脚进去时,见柳氏、栗棠都在里头坐着,方氏则在两人跟前跪着。 “夫君~”栗棠一看见裴珩之进门,就忙快步朝他走去,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他,小声说,“夫君,你怎的才回来,从一个时辰前开始,方姨娘便为了那裴闻礼的事找母亲哭闹说你不让裴闻礼再进练武场了,如今她正卫此事以死相逼呢,母亲很是头疼……” “想死?”裴珩之走进去,站在厅的最中央,睥睨着脚下方还在寻死觅活,如今压低着头跪在他跟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女人,冷冷嗤笑,“想死尽管去外头死去,休要脏了我母亲这地方!” 栗棠看着他,呼吸微滞,再看柳氏,却也只是眼皮微抬,没有阻拦,这才稳住几分心神,静待后续发展。 “……想来从前父亲最吃你这套,方才养了你这么个一遇见点事就寻死觅活的性子!但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他那般疼惜你,就拿如今这将军府的人来说,你今日就算真的一头碰死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休想赏你一片树叶!” 裴珩之很狂妄,说出的话也无所顾忌。 这要换了别人,定害怕传出去败坏名声,但裴珩之可不怕。 而方氏也果真被他的话吓到,不敢再寻死觅活,只能哭的大声说,“夫人,我知道你恼我恨我,但再大的错,都不关闻礼的事啊!且,夫君当初哄骗你之事,早就已经遭报应了呀!我跟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尚不足一岁,便夭折了!那时的夫君和我都生不如死! 而我自生下那个孩子后身体一向孱弱,将养了几年方才能再生,夫君为此心疼我们母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啊!求夫人你让将军高抬贵手,就放我儿一条生路! 他作为裴家儿郎,你们不让他练武,不让他以后上战场,难不成是想逼着他以后上街乞讨吗?夫人!夫人!!!” 柳氏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也不知哪个字眼狠狠刺了她,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栗棠赶紧走过来,抽出绣帕,轻轻帮她拭泪,“母亲。” 柳氏接过她递来的绣帕,擦拭着两侧眼角的泪珠,出声说,“将军是一家之主,他做出的决定我这做母亲的亦难以更改,你明知如此,还故意跑来我这里寻死觅活为难我,你当真当我是个好脾气的吗?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第19章 撮合 眼看方氏哭着被两个力大的婆子丢出去,栗棠方才讶然看着柳氏。 柳氏看她一眼,苍白勾着唇角微微笑着,“可是把你吓着了?” 栗棠说,“棠儿还从不曾见母亲这般生气过……” 柳氏示意两人坐下后,有些恨恨的说,“那人怎么对我不好都行,但他对珩儿也如同待我这般,向来冷淡!刚才那方氏竟说什么情有可原,我听了就来气!” 裴珩之面色冰冷着,栗棠看他一眼,小声问柳氏,“裴老将军怎会对母亲和将军如此?” 柳氏哼了声,“那人在认识我之前,就跟方氏在一起了,可老夫人实在不满那方氏,她商贾出身也就罢了,还成日一副勾栏、市井模样,老夫人十分不喜她这做派,打死不愿让她进门,然后那人便想了个好主意,先哄着我这官家女子入门,博得老夫人垂青,然后再让他那心上人入门做妾,他想着这回老夫人总该同意了。 这件事在他看来,一向别提多委屈了,但他却从不想想,到底谁才是那无辜之人! 当时他为了哄骗我入府,那叫一个上心,他皮相好,加之能言善道,会点功夫,我是真真被他骗了,当他是话本子里所写的盖世英雄,以为他是我此生良人。 我满心欢喜嫁给他,可自从洞房夜过后,一切就变了,他对我越发冷淡,有一日还突然领着一陌生女子进门,且那女子还挺着七八个月的孕妇,说是怀了他的孩子…… 那女子就是方氏,那人拉着方氏跪求老夫人,说她肚子里怀着裴家的血脉,想让她入府做妾,当时老夫人看着我同样七八个月的孕肚,指着他鼻子骂他不是人,还说她死都不会同意让方氏和那个孩子进门,自此那人就跟老夫人结了怨似的,不再回府,亦不再见我。 直到后来又有一日,那人突然回来,说老夫人咒死了他的孩子。 这件事不知因何缘故被传了出去,闹的满城风雨! 老夫人那时怕连累整个裴家的名声,不得不含泪和我商量纳那方氏为妾,我同意了。 因为那时的我,心已经凉透了,他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回来,尽他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可他嘴上答应我答应的好好的,说会对珩儿好。 但其实,他回来后,满心满眼仍是那方氏。 那些年我不是没恨过我自己,竟连一个男子的心都抓不住,也不是没羡慕过那方氏,竟然这样有手段,让一个男人为她算计我到如此份上,但所有的这些,都在珩儿懂事后,慢慢转变,因为,他开始羡慕别的孩子有父亲日日陪他玩乐,而他的父亲只会对他冷眼相待! 他这做孩子的心里不好受,我这为母的看了又如何能好受? 我开始恨那人,恨他哄骗我,冷落我,厌弃我也就罢了,可我的珩儿……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凭什么如此这般对待我的珩儿!!” 裴珩之在她的这番话里,用力攥紧拳头,拳头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栗棠看一眼他,想说什么,但看着突然开始激动痛哭的柳氏,赶紧帮她倒了水说,“母亲莫要太过激动,免得气火攻心,为那样的人流泪不值得……” 柳氏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喝口茶水,说,“是,为一个已经死去三载的人,再浪费我的眼泪不值得,且那样的一个人哪里又能值得我气火攻心呢!” 栗棠用力点头,“是啊,母亲。” 栗棠一边宽慰着柳氏,一边留意裴珩之,他的脸色方才难看到了极点,如今见她母亲突然哭起来又突然好了,这才缓和了许多。 柳氏又想起什么宽慰着自己,“那人当初被封为将军,是皇后因着珩儿的缘故给他赏赐的,可惜,是个无实权的,所以他在世的那两年,可是天天求着珩儿过活的呢,为此,他那颗高傲的头颅早就因为珩儿低到了肚子里去,可珩儿向来都不屑瞧他,他死的时候也是活该,他为了军功,连珩儿的军令都敢不听,竟然学着珩儿去搞偷袭,最后落得个被敌军围剿,斩首示众的下场!真是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 栗棠在她说这番话时,一瞬不瞬看着裴珩之,他却是面无表情的很,这是彻底心冷的表现,当有人谈起自己生父时,他亦能做到无动于衷,哪怕如今,那人已经死了。 “说来……”栗棠好奇,“母亲当真对这方氏就一点气都没有吗?” 柳氏叹了口气说,“自然也是有些怨的。” 栗棠说,“既然母亲心里对她是有怨的,何不干脆将她给赶出府去?省得碍您的眼。” 柳氏说,“那人刚刚离世的时候,我是真的存了心思的,干脆将他们母子三人通通赶出去,也省得我总看见她们想起那人,但那段时日,她成天为那人的死哭的要死不活的,且她知晓那人对我无意,老夫人又一直拿我是半个女儿,她不敢招惹我,也懒得招惹我,就从不曾到我跟前来碍我的眼,直到今日为了裴闻礼这事……” 栗棠说,“到底是母亲心善……” 柳氏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底下孕育的到底是裴家的两个孩子,总归那人已经死了,闻礼和书芸也不是个爱惹事的……” “但眼下……”栗棠欲言又止。 裴珩之突然接话说,“我安排几个侍卫守在归鹤堂门口,断不会让她再来碍你的眼。” 柳氏点点头,又喝了口茶问,“那你……不会当真不打算再让裴闻礼进入练武场?” “自是当真。” “可是……” “母亲,那裴闻礼就是个废物,我亦不想让他来碍我的眼。” 柳氏听他这般言语,哪里还能说什么,“也罢,那裴闻礼生成这般柔弱身子,以后怎好当了你的兵,给你拖后腿,到时候他若是死在你手里,那方氏更是要到你跟前哭死了……” 吃罢晚膳,裴珩之和栗棠准备离开时,柳氏特意将裴珩之留下。 柳氏眼看着栗棠出了门走远,方才小声问,“珩儿,你老实告诉母亲,你现在到底是怎么看棠儿的?” 裴珩之抿唇那刻,柳氏着急道:“她可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又是上头圣旨赐婚,你就算想休妻都不行,且你看棠儿,相貌是一等一的,贤惠也是一等一的,你离了她,可再找不到像她这般好的女子了。 至于你疑心之事,就算她有心监视你,左右你,牵制你,那你可曾有那谋反之心? 我知你无心那九五至尊之位,你就是那翱翔于这天地间的大鹏,绝非是只笼中鸟,不会甘心囿于那小小龙座之上。至于其他的,你若不愿,她又如何能左右你,牵制你! 且我看出来棠儿对你是真心,她绝对不可能会为了那二人辜负你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早就已经把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她很讨我的喜欢,我想你和棠儿能好……” 裴珩之竟不知,那栗棠是如何在转眼之间就将他母亲讨好成这般,竟然能让她主动来找他说情! 柳氏盯着他,见他沉默良久不发一言,不由催喊出声,“珩儿?” 裴珩之端起了杯茶,喝了大口,方才缓慢落下说,“诚如母亲所言,栗棠乃是上头赐婚,我就算想休妻都不行,而且我谅她也没那个胆子敢背叛我什么,所以……” “所以?”柳氏惊喜问。 “只要她真能如母亲所说的这般衷心,我可以敬重她几分……” 柳氏准备高兴,却又不由怔住,“只是敬重?” 裴珩之突然起身,“不然母亲以为如何?” “当然是……”柳氏突然想起先前栗棠和她说的话,笑着,“跟棠儿恩恩爱爱啊?” 裴珩之哼了声,直接拂袖离开了。 “哎,珩儿……” 待裴珩之走远了,王嬷嬷方才劝道:“夫人,你不是白日里才劝着公主,让她莫急,怎的如今你又开始急了?” 柳氏笑眯眯说,“我就是想探探珩儿的口风,好奇他现在究竟对棠儿是什么意思。” “将军说了会敬重,便会敬重。” 柳氏点头笑着,“他既有心敬重便好,就是……”她轻叹了声,“想让他还是不要太敬重的好,不然我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王嬷嬷笑着,“将军现在可想不到生孩子这层……” 柳氏说,“他现在对棠儿无情,等有了,自然就会想到这一层了,且我料定他那日跟棠儿进宫后,上头铁定催生了,加之棠儿又是个极聪明的,想来这事我暂且还是不插手了。” “是的夫人,且看公主如何行动,夫人只需在关键时刻助公主一臂之力就行……” 柳氏点点头,赶紧喝完了药,又让王嬷嬷伺候着泡了足浴。 王嬷嬷不时往水里添着热水,等柳氏发了汗,这才让王嬷嬷停下倒水的动作,将脚从木盆里拿出来,由另外的婆子伺候着擦干净了脚,这才转身躺进了被窝里,在王嬷嬷倒掉木盆里的水回来时,她笑着说,“如今每晚足浴过后,脚也不冷了,睡得也安稳了……” 王嬷嬷帮她掖着被角笑着说,“等夫人病好了,可得好好谢谢公主。” “是啊,得给她准备个大礼才行。”柳氏暗暗想着要送出的大礼,笑着入梦。 翌日,待裴珩之收拾妥当出门那刻,看见穿着极单薄的栗棠在门外站着,步子不由狠狠一顿! 他忙上前质问,“栗棠,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第20章 病了 栗棠红着眼,泫然欲泣,“棠儿不知道我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竟又惹恼了夫君,这才让夫君夜宿在了这书房,棠儿为此彻夜难眠,便早早守在这里等夫君醒来……” 裴珩之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侍卫,其中一个侍卫忙说,“公主丑时三刻便等在了这里,但怕打扰将军您休息,便不让我等通传。” 裴珩之蹙眉,现下刚刚入春,夜里正是最冷的时候,她却穿得这样从丑时三刻,等到寅时三刻! 在他注视下,栗棠重重打了声喷嚏,“夫君~” 他的眉心蹙的又狠了些,一把将栗棠拉入房中! 在将书房门关上后说,“栗棠,你少在我面前总装出一副委屈天真的模样……” “阿嚏!”栗棠又打了个喷嚏,双眼红的厉害,巴巴瞧着他,像是看不懂他呵斥的模样,扑入他怀中,“夫君,好冷~” 裴珩之的身体狠狠一僵,他想将她推开,她的双臂却将他缠的很紧,“夫君,你别推开棠儿,棠儿真的好冷……” “你就算冷,抱着我又有何用?” “夫君难不成是个傻的?拥抱也能取暖,且女子天生体寒,男子天生体热,夫君生来就该是让棠儿抱的。” 裴珩之被她说成傻的准备发怒,不想却听到了她后面那句荒谬之言,什么叫他生来就该是让她抱的,她的脸可真大! 他抓着她手臂,“栗棠,放开!” “我不……” “本将军急着上朝……” 栗棠扭动了下身体,“就一会儿,一会儿嘛,棠儿还冷着,难道夫君忍心下朝时看见我病入膏肓吗?” “你若当真生病可找府医!”哪能那么容易病入膏肓。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抱夫君!夫君害我昨晚一夜未睡,如今我冻成这样,夫君还不让我抱,根本一点都不心疼我。”说到这里,栗棠将身体贴紧了他,将双臂挂在他颈上,轻轻摇晃着撒着娇说,“夫君,你就疼一疼棠儿嘛,夫君~夫君~” 裴珩之感觉她就跟那蛇妖似的,腰肢柔软,还很扭,他僵着身体,蓦地将她大力推开,“栗棠,你能不能收敛点,你简直……” 栗棠歪着头,眨眼妩媚,薄带几分委屈,“棠儿怎么了吗?”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裴珩之说完就走。 等到了马车上,他的胸口还在不停起伏。 他只要一想到栗棠方才那般,就感觉身体滚烫异常,栗棠简直就是个妖女! 如意院,栗棠刚回来,青黛就立刻给她端来姜汤,她却直接摆手,“不用。” “可是公主,你才在外头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冻,若是不喝这姜汤你会生病的……”青黛担心不已。 栗棠说,“昨夜晚膳过后母亲特意留下他,我猜母亲应是为了给他说好话,撮合我们二人,可母亲前脚说完,后脚他就故意夜宿在书房,想必心里应是极不乐意的,我既然知道,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奴婢不明白将军为何要生气。” 栗棠说,“裴珩之这样的人是何等的嚣张狂妄,被上头赐婚已经够让他火大了,如今他自己的母亲还逼着他跟我好,他难免生气……” “奴婢真不明白,公主这样好的人将军为什么不喜欢……” “谁说不是呢。”栗棠又阿嚏了声,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来。 青黛眼看她这般,忙又忍不住劝她,“公主,我看你还是喝上一碗姜汤,你这样下去指定得大病一场……” 栗棠没听,等到裴珩之下朝的时候,她已经烧起来了。 裴珩之赶来如意院时,眼看柳氏正守在床榻边哭着,匆匆走上前来,“母亲。” 柳氏一听,忙站起朝裴珩之质问,“珩儿,你昨夜好端端的睡什么书房,害得棠儿在书房门口等了你一整个时辰,病成这般!你说说你,你怎能如此狠心,昨晚你不是才答应我要敬重她吗?敢情你是诓我呢?” 青黛正在沁水唤巾帕,听柳氏说起“答应敬重”,赶紧看一眼床榻上昏睡着的人,放慢手上动作。 裴珩之说,“母亲,我并未有诓你之心。” 青黛唇角一勾,给栗棠额上覆上巾帕,又听柳氏在问,“你并未有心框我,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宿在书房里?” 裴珩之霎时抿唇。 栗棠的眼珠子转了转,青黛生怕被人发现,忙轻握了握栗棠的手臂。 “你说话呀!”柳氏急了。 裴珩之说,“公务忙的太晚,便懒得回去睡了。” 柳氏想到他以前经常忙起来,总是几日都未能离开书房,不由噎了下,又缓声道:“你以前这般任性也就罢了,可如今你都是有妻的人了,要多为对方考虑考虑才是,你看棠儿眼下这般,定然以为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怎就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呢……” 柳氏忍不住抹了泪。 裴珩之见她哭着,拧眉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她脸色苍白不已,唇色更甚,他抬眼朝正照顾着的青黛问,“可看过大夫了?” 青黛忙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说,“回将军,已经瞧过大夫,且大夫也开了药,还亲自煮罢送来了,但之前公主一直昏迷不醒,奴婢喂不进去药,直到半个时辰前夫人赶来把公主叫醒,奴婢方才给公主喂罢药,可公主喝完药就一直陷在昏迷中……” 裴珩之示意了青黛一眼,在青黛让开后,他坐在床榻边,抬手触碰了下栗棠的脸,说,“烧已经退了。” 青黛忙说,“刚才退的。” 柳氏看了眼他说,“既然你回来了,棠儿就交给你照顾了,她烧刚退,谁知道会不会复烧,那巾帕你勤换着些,等她活蹦乱跳了,你记得差人去通知我。”她说完,忙暗示了青黛一眼,青黛赶紧跟着她走出门外…… 裴珩之盯着昏迷中的女人看了又看,这个女人惯是个会撒娇,讨巧,卖弄心机的! 他总看着烦,但如今看她又像这般要死不活的,他又觉得刺眼,很看不惯。 他拿起覆在她额上的巾帕,重新沁水拧干,覆在她额上。 才覆上,他的手就被一抹软腻捉住,“夫君~” 他垂眼那刻,见眼里浮现出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眉心皱着,“干什么?” 栗棠紧了紧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她脸上,“夫君,棠儿不是在做梦?竟然是你在这里照顾棠儿,棠儿好高兴。” 裴珩之抿了抿唇,似被她软腻小脸灼着,感觉手心有些烫。 他欲将手抽离,却听她娇娇糯糯问,“夫君,你昨晚……到底为什么要宿在书房?” 第21章 哄她 她才不信他公务繁忙这话呢。 裴珩之看着她的眸光微滞,他昨晚之所以会夜宿在书房,还不都是她的那本春宫图害的! 虽然他只看了匆匆一眼,但那画面他根本挥之不去。 加之她前日还故意穿着一身破布,漏了那么多的肉在他跟前晃悠,他又怎敢再被她抱着睡一夜…… 栗棠见他灼灼眸光盯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夫君?” 裴珩之抿了抿唇,蓦地抽开手说,“公务忙。” 栗棠当即反驳,“夫君骗人……” 裴珩之看着她,“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栗棠又怎么能把她的猜测说出口,她若是说了,她现在这病不就白得了吗。 她低垂着眼眸,一副柔柔弱弱委屈不已的样子,“棠儿不知,还望将军赐教。” 裴珩之冷哼了声,说,“因为……你睡相太差,本将军嫌你。” 栗棠似惊了下,蓦地抬眼,头上覆着的巾帕被她的动作晃动,掉落在床榻上。 裴珩之挑眉看了眼,听她问,“夫,夫君竟是因为嫌棠儿睡相差,这才夜宿书房的?” 裴珩之正要点头,栗棠却已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是这般,都是棠儿的错,让夫君这般嫌弃棠儿……” 她哭着转过身去,全然不管不顾先前掉落在床榻上的巾帕。 裴珩之见她肩膀不停耸动着,想她如今还在病着,却被他招惹的哭成这般,眉心不觉拧起,“莫要哭了。” “我偏哭……”栗棠的声音里又流露出小奶音来,“夫君都这般嫌我了,我还不能哭吗?你就让我哭死算了!省得活着碍您的眼!” 裴珩之张嘴想说什么,不想栗棠竟突然哭出声来,整个内院……都听到了她的哭声。 青黛一听,忙赶紧跑进来,“公主,你怎的突然哭成这般?可是烧还没退?头疼的厉害?” “青黛你莫要管我了,将军嫌我,你便让我哭死算了……”栗棠背对着裴珩之和青黛,仍在哭着,声音里尽是哭腔。 “公主!”青黛担心的都快哭了,“你烧才退,如何能哭成这般,夫人若是知道了,定又要心疼死你了!” 裴珩之经闻青黛的提醒,想起柳氏对他的交代,脸都青了,她再这样下去,得哭死,别想以后有机会活蹦乱跳。 栗棠没再搭理青黛,只是哭的越发声嘶力竭,她这样不管任谁听着都觉得心都要碎了。 然,裴珩之却是无动于衷的很。 青黛见她实在没办法哄好栗棠,直到根结在裴珩之,便赶忙看向裴珩之,哭着哀求道:“将军,求您哄一哄公主!公主方才大病一场还未痊愈,若是再这样哭下去,怕是得哭晕过去!公主待您一片真心,向来满心满眼都是您,还为了您掏心掏肺的对夫人好,这才能以心换心,让夫人将公主视如己出,如今您就算真的嫌弃公主,就不能等到她病愈了再嫌吗?非得在公主病里这样欺负她!” 裴珩之见耳边全是哭声,只觉得头嗡嗡的。 青黛见他仍没动作,便直接跪倒下来,给他磕着头说,“将军,公主可从来都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啊,求您行行好,对公主好一点!” 裴珩之实在头疼不已,开口,“行了!” 他呵斥了声,在青黛停下哭声时,朝栗棠说,“栗棠,本将军命令你转过来,别哭了!” 栗棠没听他的话,哭的依旧很厉害,而且看那架势都快抽噎过去了。 青黛见裴珩之开始有些发愁,忙着急献策,“将军,您就不能对公主温柔点嘛!” 她眼看裴珩之瞪向自己,忙压低着头小声说,“您方才嫌了公主,如今还这般呵斥她,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你们到底想让本将军如何?”裴珩之总算知道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当初真不应该接下这道赐婚的圣旨,就该直接抗旨! 跪着的青黛眼里划过一抹狡黠,“将军就说……您不嫌弃公主。” 裴珩之皱眉后松开,“如此,便可?” 青黛用力点头,“是将军……”接下来,就要看公主的了。 裴珩之酝酿一番,听着那快哭断肠的声音,僵硬的开口,“栗棠,本将军不……嫌你便是了,你莫再哭,再哭我就……” 他才说到这里,那个一直背对着撕心裂肺哭着的女人突然转身坐起,扑入他怀中,“夫君真的不嫌我了吗?” 裴珩之被架在这里,僵着身体,从喉咙深处溢出个音,“嗯……” “那……”栗棠在他宽阔的怀中抬眼,“夫君,棠儿的睡相真的很差吗?棠儿自以为睡相不差的,只是喜欢抱着夫君而已……” 她满脸泪痕,双眸里还藏着随时要洒出的两池泉水,裴珩之哪里再敢刺激她,酝酿半晌才说,“不抱我睡就不差……” 栗棠撇着嘴,伸手将他脖颈环住,朝站在裴珩之身后的青黛眨眼! 在青黛领命笑着离开后,栗棠埋首在裴珩之颈间,“可棠儿喜欢抱着夫君睡觉。” 裴珩之察觉到她似羽毛般的温热呼吸,身体似更僵了。 “……夫君怀里暖和,棠儿喜欢抱着你睡,这样,方能一夜好眠。” 裴珩之察觉到她鼻尖触及到他肌肤上时,忙拉开她手臂,她一副天真模样,看着他双目含水,似刚才的撩拨只是无意。 这个妖精,惯会伪装自己! “你若实在觉得冷,我让人拿碳过来……” “夫君~”栗棠撒娇时,裴珩之说,“本将军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手脚并用的缠着……” 栗棠见他义正严词的很,知道再说下去,她只有妥协的份,便抬手扶了扶额角,柔弱的躺倒在床榻上,“夫君,我头好晕……” 裴珩之盯着她看着,见她闭着眼,小脸皱成苦瓜似晕的厉害,这才堪堪闭了嘴。 他看了眼旁边放着的巾帕,方拿起就看到那处床榻已被氤氲出一团湿意。 他沁了遍巾帕,将她拧干后,重新覆在栗棠头上。 栗棠惊喜的睁眼,眼里流光溢彩,“谢谢夫君~麻烦夫君了。” 裴珩之见她脸和唇苍白的仿若宣纸一般,唯有这双眼似画龙点睛之笔,里头汇着一副绝美山水图,让人忘而失神。 “夫君~” 他恍然回神,看见栗棠在笑盈盈的朝他说,“夫君,我好饿啊,你能不能让小厨房去给我准备点吃的?” 先前,母亲走时,特意交代他,让他照顾她,她想……让他喂她。 第22章 喂她 裴珩之没多想,让小厨房准备了粥和几样小菜送来。 栗棠眼看青黛差人搬了张小桌子放在床榻跟前,将饭菜一一布了上去,便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栗棠扶了下额,柔柔起身,轻拽了拽裴珩之的手臂,“夫君,我好饿啊,快喂我~” 裴珩之瞳孔微震,“你竟让本将军……喂你?” 栗棠一手虚虚扶额,面露几分委屈,眨巴着一双眼无辜看向他,“你是我夫君,如今我病成这般,虚弱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你如何不能喂我?难不成夫君忍心看着我……像现在这般又病又饿?这还如何能养好身体。” 她又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棠儿好可怜啊,求夫君疼疼棠儿,棠儿还不想死……” 裴珩之不曾想,她竟为了吃上一口东西,说什么死不死的。 而他,也早已分不清楚,她到底何时是真的委屈,何时又是假的委屈! “夫君~”女人娇颤的声音在他耳边缭绕。 她见他抿唇,双眼通红着,还突然咳嗽两声,虚弱的好似再不吃口饭,她就能直接饿死过去。 可她就算装成了这般,裴珩之依然无动于衷。 然就在这时,青黛突然跑了进来,栗棠皱眉! 青黛看她一眼,忙低下头恭敬行了礼,朝裴珩之说,“将军,刚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来了趟,传话说,夫人听闻公主哭了,还哭的尤为撕心裂肺,想来定是将军招惹了公主不快,夫人希望将军您能好好照顾公主,若是照顾不好,夫人就……就不认您这个儿子!” 裴珩之一听,脸霎时黑了个彻底。 栗棠暗喜后,忙示意青黛下去,她朝裴珩之歉疚而小声的说,“夫君,对不起,都怪我,我并不知母亲竟还在我院中安插有眼线,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刚才不管如何委屈都定然不会发作出来的,但我不用想也知道母亲这说的肯定是气话……” 裴珩之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脸也依旧黑着。 栗棠怯怯懦懦看了他眼,伸手欲自己端起碗来吃,可才端起来,碗就砰的一声掉落回去,滚烫的一滴汤汁还溅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烫得嘶了声,缩回手,委屈巴巴的捧着一手,双眼殷红着瞧向裴珩之,“夫君,棠儿……棠儿,实在拿不起来。” 裴珩之睨了她眼,黑着脸端起碗来,一手碾着瓷勺,挖了勺粥送到她唇边。 栗棠惊喜的张嘴凑近,才触及到热粥,就被烫得的忙瑟缩了下脖子,眼角当即晕染着一抹濡湿,“夫君,好,好烫~” 她张着嘴,不停的伸手扇着风。 裴珩之见她实在被烫得厉害,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几分难得的愧疚。 待栗棠缓和后,他又挖了勺粥,但这次他并未直接送入她口中,而是,轻吹了吹,方才缓缓送出。 栗棠突然见到铁汉柔情,眼里布满盈盈笑意,张口便将那送到唇边的一勺米粥喝干净了。 她连续喝了七八勺,方才想起来什么说,“夫君,想吃菜……” 裴珩之转身拿筷子给她夹菜吃,她一边吃着,一边朝他讨好的笑着,像是生怕他突然撂挑子不干了,饿着她的小肚子。 她向来很会讨巧。 他再度给她喂粥时,视线不经意定格在她唇上。 方才她的唇还是白的,如今却已经染上了少许颜色,她的唇色白里透红,沾染着汤汁水水嫩嫩的,看起来特别好亲。 他突然想起那似梦非梦的一幕,拿着瓷勺的手狠狠一颤,瓷勺里的粥溅落在碗里,也有少许溅落在他手背上,但他向来皮糙肉厚,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疼,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突然将碗放在桌上,瓷勺丢进去说,“本将军内急,你先自己吃……” 他说完,就仓皇离开,待出门了,青黛瞧见他时,张嘴想打招呼,他却走的飞快,让青黛根本来不及。 青黛看了眼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忙跑进来,朝栗棠问,“公主,将军怎的突然离开了?” 栗棠兀自端起碗来,一口口吃着,唇角掀起一抹温婉清丽的笑,“夫君内急。” “可将军往如意院外走了。” 栗棠脸上笑微僵,皱眉看向外头,视线却被碧纱橱挡住,“是吗?”她微顿,“可能夫君不习惯在这院里出恭。” 她的内院里都是女子,裴珩之不习惯在这里出恭很正常,她对此完全没多想…… 如意院门外,裴珩之方才跑出来,就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他脑子里萦绕的全是栗棠亲他那幕,虽觉得那是场梦,可他又总感觉她亲他的触感很真实,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偏头看向如意院中,院里有几个洒扫丫鬟正在忙碌,虽瞧不见栗棠的身影,可他仍觉心有异样! 许是那春宫图惹的祸,让他今日突然成了这般,都怪栗棠! 他气得大步走了。 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很快回来,毕竟,他母亲在这如意院里多的是眼线! 而栗棠的病还未痊愈。 接下来两日,栗棠黏裴珩之黏的厉害,他去哪儿,她跟哪儿。 他但凡敢瞪她一眼,她就立刻摇摇晃晃晕倒在他怀里,可怜巴巴的说,“夫君,棠儿不舒服……” 他不止一次说,“觉得不舒服就回屋躺着。” 她含泪回答,“都说,越是病的时候,越要多走走,多活跃筋骨,方能身强体壮,可无奈棠儿柔弱,只能黏着夫君了,省得不小心倒在旁人怀里,到时夫君该觉得棠儿水性杨花了……” 栗棠的口齿惯是个伶俐的,裴珩之懒得跟她呈口舌之快,便只好由着她了。 这日,裴珩之准备去练武场,栗棠黏着他非要跟进去。 他不肯,栗棠还当众拉着他手边摇晃边撒娇,“夫君,你让我进去看看嘛,求你啦夫君,夫君~好夫君~”她撒娇时,偷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笑声,眼看裴珩之耳朵都红了,忙又说,“我保证我进去后乖乖的,既不乱跑,也不乱动,好不好嘛,夫君~” 她又要晕倒进他怀里,他忙推开她,“这是我当年亲自立下的规矩,岂能由着你胡来!” “我进去又不干嘛!我只是想黏着你……”栗棠委屈极了,“夫君为什么一点都不疼棠儿,棠儿心好痛,头也好痛……” 裴珩之眼看着她泫然若泣,一副受尽他欺负的模样,听闻耳边传来守卫们的劝声,“将军,您就让公主跟您进去。” “是啊将军,眼下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风,公主这般柔弱,被风吹倒了可怎么办。” 栗棠听闻这句,配合性摇摇晃晃着,还顺带咳嗽了两声,装尽柔弱。 裴珩之睨了她眼,往前走了步,回头说,“还不赶紧给我进来!” 第23章 找她 栗棠一听,忙踩着小碎步噔噔噔跑到裴珩之跟前,忍着几分笑,拉住裴珩之袖口,软软糯糯道:“谢谢夫君~” 从前,她总以为裴珩之不吃她卖惨装可怜撒娇这套,这两日观察下来,她发现他还是挺吃的。 当然,也多亏了夫人的提醒,说让他好好照顾她,他于是就对她温和宽容了许多。 向来军事重地是绝对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裴珩之一直把这练武场当成军营那般,施行的一直都是军事化的管理,同样不允许女子入内。 不想,今日他却亲自打破。 当教习看见栗棠进来的时候,一双眼都瞪圆了。 而正在训练中的所有人,也都禁不住齐刷刷看向栗棠。 裴家旁支的人都没怎么见过栗棠,更别提旁支的儿郎们了,那群人远远瞧见她时,齐齐伸长了脖子,对她别提多好奇了。 栗棠也对他们很是好奇,一眼看过去,所有人按身高依次站着,排在首位的是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奶娃,他个子很矮,小胳膊小腿的,但每次打出去的时候都特别有力,竟比好些八九岁的孩子都不逊色,偏他那张脸长得粉雕玉琢,还圆嘟嘟的,特别可爱。 栗棠看了喜欢得紧,忍不住出声轻笑。 “公主好生貌美啊。”一人突然出声说,跟着便有很多人出声附和。 教习先是大喝了声,让所有人安静,然后又专门训斥了番最先说话的裴朗。 他是林老夫人大儿子家的嫡次子,刚刚及冠。 裴朗闭嘴后,赶紧卖力训练着,作为裴家儿郎谁人不想像裴珩之那般英勇无敌! 而他的梦想就是早日及冠,早日参军,想到他不日就将去往京郊大营报到,他实在兴奋不已。 教习见他认真训练起来,忙扭头朝裴珩之和栗棠赔着笑脸跑来,“将军。” “跟我来。” 教习在跟上时,匆匆朝栗棠抱拳行礼,“公主。” 栗棠忙抬手示意,“教习不必多礼。” 两人快步跟上裴珩之。 裴珩之今日来这练武场主要是为了亲自制定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裴家这些儿郎以后可是都要上战场去打仗的,这种与性命攸关的事,他自是马虎不得,所以平时对他们的训练尤为严厉,所有人通通是按着军中的训练标准执行的,哪怕是三岁稚童,亦不会区别对待。 尽管那些个长辈在他初接手这练武场时,察觉到他的严厉对此颇有怨言,可当裴珩之的二叔、堂兄,堂弟,以及裴老将军轮着葬身战场时,他们再就不敢多言了,倒宁愿他严厉点,也省得自己的儿孙以后战死。 他跟教习商量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将栗棠关在门外。 栗棠无心偷听,便伸长脖子往远处的训练场看了看。 见哪怕教习离开,但那群人从小到大却无一人敢偷懒时,不得不佩服起这裴家人在裴珩之军事化管理下的绝对自觉。 半个时辰后,教习开了门,裴珩之率先出来,见四处已经不见了栗棠的身影。 他忙四下看去,听教习在问他,“将军,朗少爷什么时候能去往京郊大营报到?他都问过我好几回了。” 裴珩之匆匆往前走着说,“这不是他能问的,让他好好训练,该他去的时候自会通知他。” “是!”教习跟了几步,听裴珩之随手拦了名侍卫问,“栗棠呢?” 侍卫摇头说不知。 裴珩之便大步走去门口,质问守卫,“栗棠可曾出来了?” 守卫忙回,“是将军!” 裴珩之皱眉,“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守卫想了下,“公主跟将军你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而且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裴珩之不知道栗棠是有什么急事,但想来是觉得半个时辰太久,等不住便离开了。 他以为回去如意院能见到她,不想回去却发现她跟青黛都不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两日实在太黏他,她突然像这样一声不吭不见,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出了门,随意看向一名宫女问,“公主呢?怎么不在如意院?” “奴婢不知。” “她不久前可曾回来过?” “公主半个时辰前回来了一趟,之后就跟青黛姐姐匆匆离开了。” 裴珩之拧着眉从如意院中出来,下意识便朝着归鹤堂走去了。 等去了归鹤堂,才发现这里亦没有栗棠的身影,而且,他母亲也不在。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往佛堂跑去。 半个时辰前,栗棠才回来归鹤堂就听青黛跟她说,“公主,我方才看见方姨娘去佛堂里闹了。” 栗棠不用想也知道方氏去闹的是什么事,但她没想到,那方氏竟敢闹到佛堂那里去! 她不是不知道,林老夫人现下正在佛堂里养病。 “是!”青黛说,“我眼睁睁看着她哭着跑了进去,后又被人给打了出去,如今还在佛堂外哭着呢。” 栗棠叹了口气说,“如今,将军断的可是她儿子的前程,她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弃!只是如今林老夫人身体不好,她这般去闹,也不知是否会惊扰到林老夫人的病体……” 她赶紧收拾了番自己,领着青黛匆匆去往佛堂。 栗棠才走到附近,就听方氏在那里哭喊,“老夫人,闻礼可是我夫君最最疼爱的孩子啊,如果我夫君还在,他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如此嫌恶,该是何种心情啊!老夫人,求你看在我夫君从小孝敬你、喊你一声母亲的份上,帮帮他的闻礼!” 方氏不知道已经磕了多少下头了,如今整个头破血流着,她脸又苍白,看着甚是渗人。 栗棠没敢靠近,青黛出声那刻,被她抬手,“嘘。” 就方氏如今的情况,若是瞧见她来,定会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她光是想着便头疼不已。 佛堂里,柳氏见林老夫人头疼的扶额,转头朝跟前站着的王嬷嬷说,“去,把她给我打远些!” “是!”王嬷嬷转身那刻,柳氏嫌恶的说,“这方氏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明知母亲你身体不适,还故意跑来你这里哭闹!” 林老夫人兀自平复着,方才她正睡着,方氏突然哭着跑进来就是一通哭闹,还发了狠的在她跟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可把她吓得不轻! 她艰难平复好心情,方才问柳氏,“这件事是珩儿亲口下的决定?” 柳氏应声,“是,母亲,那裴闻礼一天要晕倒几回,珩儿也实在是烦了。” 林老夫人点点头,幽幽长叹,“谁能想到我裴家竟还能有人诞下这般体弱的孩子,真是丢尽祖宗的颜面!” 柳氏没吭声。 佛堂外,方氏被两名侍卫打着滚出十来步,就在栗棠以为她会放弃时,她却在艰难爬起后,直接朝着一块墙面撞去…… 在她惊惧的尖叫出声那刻,她的一双眼被人捂住…… 第24章 害臊 清风徐来,玄青色衣角掀起弧度,和一抹嫣红色的裙摆亲密纠缠。 栗棠惊惧的全身僵硬着、颤抖着,她的呼吸好似凝滞了般,在裴珩之放手那刻,她腿软的跌进他怀里。 男人伸手将她拥住,她回头那刻,眼看是他,眸子立刻变得湿漉漉的,“夫,夫君,方姨娘她……她死了吗?” 裴珩之淡漠抬眼,看向不远处刚探了方氏鼻息的侍卫。 侍卫正朝就近的王嬷嬷汇报说,“嬷嬷,还活着。” 裴珩之这才说,“她还活着。” 栗棠长舒了口气,转身趴在他怀中,娇娇哭着,“夫君,快吓死我了,我以为她要撞死在我面前了,呜呜……” 裴珩之之前总是分不清她是真的委屈,还是假的委屈,但这次,他知道她是真的委屈。 她刚才神情的惊惧,身体的自发性颤抖,是怎么演都不可能演出来的。 他抬手欲安抚她那瞬,王嬷嬷突然出声说,“还不赶紧把方姨娘给我抬到药堂里去,再把这地方擦干净!” 她命令着其他几个下人,眼看方氏被抬走,这才晦气拂了下手上手帕转身。 她才走了两步,一抬眼就看见正在拥着裴珩之哭着的栗棠,忙大步走上前来,朝裴珩之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裴珩之看一眼还在哭着的栗棠,没吭声。 栗棠自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随手抹了把泪,转身朝王嬷嬷说,“就是被方姨娘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不会死?” 王嬷嬷一双眼像是早已看透方氏,她笑着,“哪能啊,方姨娘最是舍不得二少爷,哪里舍得就这么丢下他去死,她撞这下可是自己留够了活的余地!” 栗棠舒了口气的同时,抬眼朝裴珩之看着,听他朝王嬷嬷问,“祖母怎么样?” 王嬷嬷说,“方姨娘刚来找老夫人时,老夫人还在睡着,老夫人是被方姨娘从睡梦中惊醒的,可是吓得不轻……” 裴珩之眸里闪过几抹阴狠。 不远处突然传来招呼声,“珩儿,棠儿。” 栗棠和裴珩之抬眼那刻,看见柳氏出现在佛堂门口。 两人和王嬷嬷一并快步走去。 裴珩之忙问,“母亲,祖母的身体可还安好?” 柳氏微笑着安抚道:“无碍。” 裴珩之冷着脸,“刚嬷嬷说祖母被吓得不轻……” 柳氏看了眼王嬷嬷,在对方低头那刻,说着,“都好了,你祖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被这点事吓到。” 她实在不想裴珩之太过担心。 “可祖母毕竟病重,方又受了惊吓,势必会有影响……”他知道柳氏怕他担心,便抬脚准备进入佛堂。 柳氏欲找人拦着,但他若是当真想进去,在这将军府内谁又能拦得了他! 裴珩之进去一看到瘦骨嶙峋的林老夫人,当即眼泪便掉了下来,他跪倒在她跟前,“祖母!” 他这次离开大夏有一年的时间,可自从他回来,林老夫人就一直病重,她也根本不让他到她跟前来侍疾,他从不知道她如今竟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这还是他所认识的祖母吗! 林老夫人也不禁潸然泪下,“你怎的进来了?也不怕我老婆子过了病气给你!你,你快出去,出去!” 栗棠也在柳氏的再三阻止下,进来了,她眼看裴珩之在林老夫人跟前跪着,还哭着,心头狠狠一震,她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在林老夫人一脸错愕的目光中,栗棠朝还身在床榻上的林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说,“孙媳栗棠,拜见老夫人。” 林老夫人心生感动的同时,也不由手指着裴珩之、栗棠和柳氏三人,似埋怨,“你,你们……” 栗棠开了口说,“老夫人,夫君担心您,他想知道您现在是否安好,我也很担心您!且,孙媳刚刚过门,一直都盼着孝敬您呢,您就别赶我们走了,我跟夫君不怕您过了病气给我们……” 林老夫人听栗棠这么说,总算知道柳氏为什么成天在她耳边夸栗棠,这性子可真真是个招人喜欢的! 她总算是笑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难得你们这般孝顺,我就全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她忙招手让两人起来。 栗棠起身后,拉了拉裴珩之,他方才起来,他刚敛了哭声,现下双眼猩红着,是栗棠从未见过柔软模样。 林老夫人拍了拍裴珩之的手臂,“快高兴些,我老婆子最是看不得这些!” “是,祖母。”裴珩之敛尽情绪时,林老夫人转而看向栗棠,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招手说,“快来,让祖母我好生瞧瞧。” 栗棠听林老夫人这般说,赶紧就往她跟前走了两步。 林老夫人不停上下打量着栗棠,还拉着栗棠柔弱无骨的手,让她左右转了转,看得很是仔细。 可即便如此,栗棠也不羞,也不恼,更没有不耐烦,始终都是笑盈盈的。 她这样,让林老夫人看着更是越发满意了。 她连连点着头,等总算看够了,方才朝着柳氏说,“是个难得一见的标致人儿,性格也很是不错,倒是便宜珩儿了。” 栗棠掩唇一笑,羞羞怯怯看一眼裴珩之,朝林老夫人说,“老夫人,将军很好,捡到便宜的该是棠儿才是。” 林老夫人笑着,“你呀你,倒是不嫌害臊。” 栗棠笑着,靠了靠旁边的裴珩之说,“本来就是嘛,棠儿可喜欢将军了。” 裴珩之虽不知道她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但耳根却还是不由染红,他睨了眼栗棠斥道:“栗棠,你莫要再乱说。” 栗棠撇撇嘴,在看向林老夫人时却又是笑盈盈的。 林老夫人觉得她这孙媳的性子真的很对她胃口,忍不住关切询问了几句,“听说你生母离世的早,父亲还待你不好,你祖母心疼你将你带回镇国公府,但她年老体弱,没能护得了你两年就离世了,你皇后姑母将你带入宫中,却也没怎么好好疼你,让你为奴为婢十载?”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在这时卖可怜,裴珩之更甚。 却没想到,栗棠竟想也不想的说,“皇后待我很好。” “她待你好?”林老夫人冷哼,“她若当真待你好,怎的你入了宫十载,却只是让你在她身旁为奴为婢?” 栗棠笑着,“可是祖母,当年如果不是皇后将我带进宫中,我已经死了,是皇后给了我一线生机,而这些年,我亦因为皇后吃喝不愁,我很感激皇后。” 林老夫人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噎了噎,后又问她,“那你……又为何在宫中装了十载蠢笨?” 第25章 真心 她刚问完,栗棠就看见柳氏和裴珩之这两双眼齐刷刷盯着她看。 她咬了咬唇,在松开那刻,扯唇笑道:“祖母,棠儿确实蠢笨……” 林老夫人说,“你休想瞒我,你有多聪明伶俐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么?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栗棠见三人一直盯着她看,像是不说不行,这才只好松口,“祖母有所不知,我入宫时侥幸给太子当了伴读,但太子开窍的晚,我一个艰难讨生存的人又如何能聪明得过太子?所以装来装去便就落了个这么个名声……” 柳氏和林老夫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柳氏说,“原竟是如此。” 裴珩之看那栗棠一眼,心道:果然,她都是装的!只是,这事应该并非只是这么简单。 林老夫人拉着栗棠的手心疼说,“可怜的孩子,你生母当年为生下你的弟弟或妹妹难产而死,你还未记事便没了母亲,你父亲又是那般,你这十载里在宫中所遭受的磋磨我亦可想而知!但正所谓苦尽甘来,以后你在这将军府里尽管享清福,我断不可能再让珩儿欺负了你去!” 栗棠反握住老夫人的手泪光盈盈道:“多谢老夫人。” “说来……”林老夫人瘦薄的手摸着她这张脸说,“你跟你那祖母确实有几分相似。” 栗棠惊讶问,“您见过我祖母?” “自然,乱世时,人人为求生存争相寻求庇护,我跟你祖父也曾在镇国公手下讨过一段时间的生活,跟你祖母自是有过几面之缘,你那祖母是个厉害的,从镇国公一个小小的婢女做起,不过短短两年里就成为了国公夫人,而且,她最是喜你那大姑母,很是偏爱她,以前不管去到哪里都爱抱着她,余下那些小的,她向来都是冷淡的……” 栗棠笑着附和,“是的,祖母一直都很偏爱皇后……” “那她对你可好?”林老夫人追问。 栗棠笑着,“自是好的,棠儿过的最幸福的两年便是跟我祖母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我很喜欢祖母。” 林老夫人点点头,正了正头上戴着的抹额说,“我本不打算这个时候见你们,如今我整日病魔缠身,可好生憔悴,倒让你笑话了。” 栗棠摇头说着,“英雄不问出处,更无关乎相貌身材,我知老夫人年轻时好生厉害,如女将军般,曾带军上阵杀敌,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为我等楷模,今日能得见老夫人是我之幸事,如何能笑话?” 林老夫人被栗棠突然一夸,稍愣了下,方才大笑起来,先前她病重,又受方氏惊吓,本觉得身体越发不适,连坐都坐不住。 如今不仅气色好了很多,就连原本浑浊的双眼也亮堂了起来。 林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瞧了眼老夫人,又瞧了眼栗棠,觉得她可真是个菩萨,老夫人一见她,这病都好了许多呢! 裴珩之听着林老夫人的笑声,深深瞧着旁边栗棠,眼里有着他从未流露过的温柔。 “你啊你啊。”林老夫人手指着栗棠,看向柳氏,“倒真真长了张巧嘴。” 柳氏掩唇笑看向栗棠,她本以为他们两个进来,看见老夫人这般颜容,三人势必要哭作一团去的,不想如今气氛竟成了这般。 就老夫人如今这病体,若是在大哭一番势必得出事,真是多亏了栗棠了…… 之后林老夫人又拉着栗棠的手亲昵的聊了许多,等她要喝药时,柳氏方说,“母亲,你身体还未好全,当多休息才是,快喝了药睡上一会儿,待明日你若是想他们了,再将他们招来便是。” 众人连忙点头,林老夫人只好说道:“也罢,我现下也确实有些累了。” 柳氏伺候林老夫人喝药时,裴珩之说,“那祖母,您好好休息,孙儿就不打扰您了。” 林老夫人忙笑着点头,“好好好,去。” 栗棠走前也说着,“祖母,祝您身子早日康健,等有朝一日这天下革新了,棠儿还要看您去上阵杀敌呢。” 林老夫人又是大笑起来,“都是一把老骨头喽,再敢舞刀弄枪,怕是要散架。” 栗棠笑了笑,欠身说,“祖母万安。”而后转身和裴珩之一并离开。 两人走后,林老夫人朝着柳氏说了很多栗棠的好话,方才躺下睡去。 佛堂外,裴珩之一直往前走着,栗棠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也不说话。 而他脑子里回荡的尽是栗棠方才在佛堂里讨得林老夫人欢心所说的那些话…… 她向来巧舌如簧,饶是年轻时见惯了勾心斗角,谄媚逢迎之人的祖母,亦被她轻易讨了欢心。 祖母明明平时最讨厌这些虚伪做作之人,可她实在会拍马屁,祖母最自豪之事便是年轻时上阵杀敌一事,她从这点出发,拍的句句在点上,祖母听了如何能不喜欢? 栗棠是真的很会讨人欢心,不管是他母亲,还是他的祖母,她亦都能应付自如。 她这般厉害手段,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真心。 他不会轻易信了她和她身边宫女所谓的“一片真心”,她是上头给他的赏赐,可她一进府就说喜欢他,谁能信? 而且上次皇后催生后,她便毫不犹豫穿着抹肚在他面前招摇,还为此特意给他兵书里头塞春宫图……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皇后给她下达的“任务”,她对他……当真有所谓的真心吗? “夫君~”身后突然响起娇娇糯糯的喊声,他脚步微顿,在失神中转头看去,栗棠脸色发白,泫然若泣,摇摇欲坠。 他眸子狠狠一滞,将她搂紧在怀,“你怎么了?” 第26章 心疼 栗棠一手落在腹部,似低喃一般,“夫君,好痛~” “哪里痛?”裴珩之质问,“你受伤了?” 栗棠轻轻摇头,谅他不懂,一手攀在他颈上,柔柔开口,“夫君,抱~” 裴珩之忙将她抱起,大步流星走至如意院内,青黛迎上来忙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栗棠虚弱的靠在裴珩之怀里小声说,“取些砂糖来。” 青黛忙会意。 裴珩之将栗棠放至床榻上,见她小脸发白,额上细细密密布着汗珠,好不容易染了两天颜色的粉唇如今也整个苍白如纸! 他想问她究竟怎么了,她却已经承受不住边呻吟边打起滚来,“这……” 他忙站起身喊人,“来人,叫府医来……” 青黛进来时,忙说,“将军不必叫府医来……” “那她这……” 青黛靠近床榻提醒,“将军,快快将公主扶起。” 裴珩之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碗,忙将栗棠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青黛见栗棠疼得闭着眼,赶忙提醒,“公主,糖水来了,快些张嘴。” 栗棠经闻提醒,方才张开嘴被青黛喂着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的糖水。 青黛见她不喝了,这才又跟裴珩之说,“将军,好了,快些扶公主躺下。” 裴珩之忙又将栗棠放躺在床榻上。 青黛细心帮她掖好被子后,刚准备拿着碗离开,听裴珩之小声问,“栗棠这是怎么了?” 青黛难得听他问起关于栗棠的事,高兴的说,“公主这是来了癸水。” 裴珩之蹙眉,“何为癸水?” 青黛的脸憋红了少许,而后轻语,“这,将军还是待公主醒来后问公主……” 她着实不知该如何为将军解惑。 裴珩之眉心越发紧蹙,挥手说,“你且下去。” “是将军。” 裴珩之重新坐回床榻边,看了又看睡得极度不安稳的栗棠,他也不知道能帮她什么,只能干坐着,薄唇紧抿。 直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方才安稳睡去,脸色略有好转。 见此,他方才去拿了本兵书过来,慢慢翻看着,偶尔遇见晦涩难懂的字眼,他眉心紧蹙一番,下意识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儿,然后就又收回视线去,折起一角做了个标记,方才继续看着,直到一个时辰后栗棠悠悠转醒,他方才忙放下兵书问,“你醒了?” 栗棠挣扎着坐起时,他伸手将她扶住。 栗棠柔柔靠在他怀里,见他手里拿了本兵书,有些欢喜问,“夫君莫不是一直在守着我醒来?” 裴珩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憋了晌才说,“怕你死了。” 栗棠听他嘴硬,却是笑着揪着他衣襟处抬眼,“夫君就这么担心棠儿啊?” “谁关心你了。”裴珩之别扭的抓着她手,欲将她手扯开起身。 栗棠却抓的他衣襟更紧,“夫君啊,夫君可关心棠儿呢!那时我快要晕倒,夫君赶紧将我搂住,之后还赶紧把我抱回这如意院来,在我疼得满床打滚时,还紧张的准备喊府医来,夫君是当真怕我死了,棠儿真是好生感动呢。” 裴珩之抿了抿唇,说道:“我答应了母亲会照顾你。” “原竟是如此……”栗棠撇着嘴,不再似方才柔弱无骨那般贴他身上,而是缓缓将手松开,兀自坐直身来。 裴珩之看她一眼,正了正衣襟,方才质问,“你这是怎么了?什么病竟只用喝了糖水便能好?” 栗棠笑着,“自是来了癸水啊。” “何为癸水?”裴珩之又问。 栗棠知他向来不通男女之事,更没有过通房、妾室,哪里晓得这个,便耐心解答,“就是……女子十二三岁时会每个月来一次比月例还准的那个东西,有的人来时无知无觉,有的人则会痛不欲生,我方为后者……” “原是如此。”裴珩之问,“那糖水便是解药?” 栗棠轻笑,“是也。” “得每月服用,无法长久根治吗?” 栗棠盈盈笑着,“许是有根治之法的……” “那我便让府医来帮你好生瞧瞧,若是能长久根治,最好不过……” 栗棠还未等他说完,便又软身在他怀里,“夫君可是心疼棠儿?” 裴珩之推了推她,没有推开,“本将军是怕你哪日疼死在这将军府内!” 栗棠笑笑,“便是夫君如此说,我也觉得夫君是心疼我的……那便依着夫君,让那府医来瞧,只是我听说这个毛病似并非每个大夫都能治的……” “府医若是治不得,我再帮你寻个能治好你的人便是。”裴珩之对此很是不以为意。 “我这病纠缠我多年,我深感折磨,若是夫君真的能想办法帮我治好,我自是要好好……报答夫君的!”她说到这里,看着眼前人,朝他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 裴珩之如触电般全身僵住,他怔怔看着面前红着脸娇羞笑着的女人,所有的感知……仍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个吻,好生柔软,跟那个似梦非梦的一幕好像,只是因并未嘴对嘴,所以察觉不到甜意。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忙站起,“栗棠!” 他似羞愤瞪着栗棠,让栗棠深感她像个轻薄了良家少男的浪荡女。 她在嫁给他之前,原本一直以为他早就有了通房,自然十分通晓这男女之事。 不想,竟完全是她多想! 谁能想到他堂堂少年将军,威震四方,在战场上无所畏惧,亦无所不能,却在这男女之事上这般纯情又青涩,她盼他这颗石榴果能早日成熟,她想采摘下来……多子多福。 第27章 献策 栗棠来了癸水,近日身体十分不适,且府医的确不懂如何根治她这毛病,裴珩之便派了人四处打听。 不过两日便寻来一个医术高超的女医。 女医家里世代行医,她因作为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在外坐诊行医,但这上京里哪家的贵女身体有了不适,却都是找她上门医治的。 女医曾治愈过不少像栗棠这样的病症,给她把了脉后当即便给她开了方子,让她癸水结束后开始服用。 栗棠养身体这段时间,方氏成日寻死觅活…… 裴珩之烦不胜烦,一日直接差人准备将方氏丢出府去。 裴书芸和裴闻礼却双双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 他虽厌恶极了那方氏,但对裴书芸却存了些善念,只因他父亲当年为了那方氏故意推迟生辰宴时,他曾看见他母亲独自坐在房内大哭,他万分心疼,便跑去找他父亲理论,言语中多有不敬之词。 他父亲那时抡起手就准备打他,他父亲乃一介武夫,且他那时还只是八九岁的年纪,他父亲那时若当真一巴掌狠狠扇过来,他怕是都不能活,当时,是裴书芸奶声奶气喊着爹爹,帮他说了情。 那时,他虽被他父亲饶恕,但心里却是憎恨他父亲以及方氏三人的。 可后来,裴书芸又帮过他几回,他每每虽面上对她冷待,但心里却对她生出了几分感激,而这份情,裴珩之还一直未能偿还。 “兄长,求您留下我娘……”裴书芸不停哭着,裴珩之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如意院里,青黛跑回来就急忙跟栗棠说,“公主,那方氏今日又闹起来,竟拿着三尺白绫当着她那一双儿女的面准备上吊,将军实在气不过,本准备把她赶出去,但她那一双儿女却双双跪下替她求了情……” 栗棠才喝罢药,如今嘴里还含着蜜饯,她不甚在意道:“如何了?那方氏可是被赶出去了?” 裴珩之向来可是极难心软的,尤其是对那方氏,栗棠约摸着她肯定已经被赶出府了。 青黛忙摇头,“没有……” “没有?”栗棠惊得差点被蜜饯噎住,忙吐出来,问,“怎的没有?将军竟心软了?这可好生难得。” 青黛想了下,“奴婢约摸着将军应是心软了,反正裴小姐求了情后,将军二话没说走了……” 裴书芸求情?栗棠还想追问什么,却见裴珩之来了,她忙让青黛退下,青黛在路过裴珩之时,跟对方行了礼走出门外。 栗棠在裴珩之进门时,忙迎了上来,见他面色铁青,不发一言,方亲昵挽着他手臂问,“夫君可是在为那方氏今日寻死觅活之事心烦吗?” 裴珩之看她一眼,问,“你知道了?” 栗棠点头,“她每每寻死觅活时,都恨不能闹的将军府人尽皆知,今日她都当着她那一双儿女的面上吊了,我又岂能不知。” 裴珩之坐在窗边榻上,栗棠跟着坐下,午后的柔柔太阳透过窗口洒进来,模糊了两人的棱角轮廓。 裴珩之说,“这事我如今确实深感为难。” 他很少会烦心除军事外的一切琐事! 从前,但凡有类似的事,江易自会立刻给他献上锦囊妙计! 可如今江易不在身边,他暂时只得自己想,可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却根本想不出什么两全的办法。 “确实,这方氏总是这般也不是个事,不止夫君烦心,想必作为一家主母的母亲更是烦不胜烦……” 裴珩之铁青着脸,“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让那裴闻礼继续回练武场了。” “可夫君说他就是个废物,您实在嫌他碍眼,且他这般体弱,就算你让他练下去,他以后到了战场上也是给人当活靶子的……” 裴珩之的脸色更显铁青。 栗棠笑着将手落在他膝上放着的那只手上,“夫君,要不你看这样行吗?” 裴珩之看她笑着,像是有计策,便好奇问,“你有何良策?” 栗棠说,“听闻那裴闻礼自小体弱,实在习不得武,既如此,那你何不让他弃武从文,省得难为了他,也难为你自己……” “这怎么能行!”裴珩之当即拒绝。 “为什么不行?”栗棠费解。 “他裴闻礼身为我裴家儿郎,如果弃武从文岂不遭人嗤笑!” 裴珩之才说出来,栗棠就笑着,“夫君还怕被人嗤笑啊?” 裴珩之冷嗤,他身为少年将军,年仅十五岁的年纪,便封侯封将,且也只有他能只身带着铁骑踏遍四国,这等实力,谁人敢比? 普天之下,又有谁敢嗤笑他呢? 裴珩之说,“总之,他若这般,实在是丢人现眼!这可是祖上从未有过的先例!” 栗棠抱着她的手摇晃了下,“从前可以没有,但现在未必不能打破,规矩是人定的,万一那裴闻礼习武不成,却生了个文科状元料呢?” “就他?”裴珩之讽刺归讽刺,却又忍不住忆起那裴闻礼当初可是年仅两岁就能将百家姓倒背如流呢。 只是,裴家向来重武轻文,这事并不能引起重视,如今想来,也不免思虑起了栗棠的提议! 他并非是个墨守成规之人,在战场上最爱用的便是出其不意,偷袭和迂回战术,他百试不爽,也曾听说敌方将士为人不行,又易暴易怒,他便故意在两军开战前当众揭短咒骂对方,致使敌方将士恼羞成怒,早已忘记先前所布置阵营,胡乱杀过来,导致被俘虏。 他在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骨子里自然是个顽劣的,“这事……我考虑考虑。” 他说考虑,却当晚就去知会了柳氏和方氏…… 第28章 丢人 翌日,裴珩之休沐,他跟栗棠给柳氏请过安后,刚回如意院中,就听青黛说,“将军,公主,方姨娘来了……” 裴珩朱示意,“让她进来。” 方氏来时,早没了先前撒泼打滚,寻死觅活之态,唯有谄媚和逢迎,“将军,公主……” 裴珩之连个座都没赏她,直接开门见山问,“你有何事?” 方氏忙说,“昨晚将军专门差人来知会的事我觉得可行,闻礼自小体弱,确实并非是个习武的材料!只要将军肯出面为他找位好的夫子悉心教导他,能让他将来有朝一日凭此出人头地,那我们母子三人以后定当当牛做马报答将军!” 裴珩之嗤笑着,“让本将军出面?” 方氏愣了又愣,“将军冒着败坏祖宗规矩的风险为闻礼指这条明路,想必对闻礼肯定是有着几分期待和打算的……” 裴珩之漠然打断,“你想多了,本将军可懒得多管你的闲事。” 方氏还想撒泼打滚,直接被裴珩之喊了人丢了出去。 栗棠看了又看裴珩之,知道,但凡在上京城中有点声望的夫子都跟朝堂里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而朝堂之上多派系斗争,裴珩之从来都不掺和这些,一惯鹤立独行。 方氏想让裴珩之豁出脸来帮她儿子搭桥,势必要让他搅合进这些污水中! 裴珩之又怎么可能会如她的意,他能答应让裴闻礼入仕俨然就已经给了他一条生路! 同日,柳氏去到林老夫人身边侍疾时,听林老夫人问道:“那方姨娘今日如何了?” 先前柳氏每次来都是愁眉苦脸的,都是为那方氏的事烦的,但她今日面上却多了笑容…… 柳氏笑着,“被珩儿和棠儿打发了,如今她怕是正忙着给闻礼找夫子呢……” 林老夫人微讶,“她怎的要忙着找夫子?” 柳氏这才敛了笑意,谨慎道:“实不相瞒,母亲,那方氏整日寻死,我跟珩儿实在烦不胜烦,昨日方氏又当着裴书芸和裴闻礼的面闹着要上吊,你说她这事干的,也不怕给那两个孩子落下阴影! 珩儿气不过,便想着干脆将她赶出府去,熟料她的那俩孩子却双双在珩儿面前下跪求情。珩儿到底是心软了,没能将那方氏赶出府去,却也实在受不得那方氏日日寻死觅活,只好听了棠儿出的注意,让裴闻礼弃武从文,以后考科举走仕途……” 她说到这里,不由心虚看了眼林老夫人,生怕她碍于祖宗规矩,反对此事,裴家人可从来没有弃武从文的先例! 虽然林老夫人向来是个不在乎繁文缛节的人,但她一直以当年能够上阵杀敌为荣,也一直严厉教导裴家的小辈们,一定要勤于训练,他日上了战场好大杀四方,为大夏争光!而她的好几个儿孙都死于战场之上,她亦以之为荣! 可如今珩儿和她却决定让那裴闻礼弃武从文。 柳氏生怕林老夫人觉得……他俩这么做不止败坏祖宗规矩,更是不拿林老夫人的荣耀当回事啊! 林老夫人沉默了许久,久到柳氏都不禁有些怕了,林老夫人向来性子直爽,为人和善,并非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但她也是知道,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才是个厉害的,她心虚的出声,“母亲……” 林老夫人却是看她一眼叹道:“闻礼那孩子确实……不是个习武的材料!” 柳氏到底一直在林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直到她没当即说出“不成”二字,想来这事她就还能说到说到。 柳氏忙点头应着,“是啊,母亲。”她赶紧说着,“珩儿实在不是那习武的材料,方氏如今又成了这般,你说我们总得想法子解决这事不是?再者,那裴闻礼如今也是八九岁的年纪了,再过几年就该收通房了,哪好成日无所事事待在家里,这样下去早晚成了纨绔子弟! 我裴家可见不得这般儿郎,与其让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如给他指条明路,让他好好上进,他日就算不成状元,成个秀才、举子也是好的,若是连这都不成,总归能多识得几个字,方氏到底是商贾人家出身,虽然如今没落了,但应该也是有些做账房先生的门路……” 林老夫人点点头,“你此言有理。” 柳氏笑着,“那母亲这样说可是同意了?” 林老夫人睨着她笑着,“我如何能不同意?我清楚那方氏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那日她方才到我跟前闹了一回,我一想到她便觉得头疼,更何况她还在你们面前日日闹?且,闻礼到底是我的孙子,他如果当真能有个出路,我这做祖母的哪里能不乐意? 棠儿出的这计策顶好,习武不成,便从文,这天大的机会算是给了闻礼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总归难为你们母子了,为了闻礼的事日日糟心……” 柳氏笑了笑,没再就此多说什么,转而不放心道:“只是如今我跟珩儿这般决定,族人那边免不了要说些什么……” 林老夫人很是不在意,“那些个老东西、老顽固,他们懂什么,你直说这是珩儿的决定便罢,他们要是还不乐意,你就告诉那方氏,有人想断她儿子的活路,让她这个当娘的挨家挨户闹去,总归那又不是你儿子,你对他们已经够仁慈,操的心也已经够多了……” 柳氏笑着,“是,还是母亲有计策。” 一日,栗棠闲来无事在府中散步,突然看见几个孩子围成圈说,“裴闻礼,你也太可笑了!” “就是,我裴家儿郎可从来没有弃武从文的先例,都是因为你太废物了,所以才会让将军为你开创了这个先例!” “你简直丢我们裴家儿郎的脸面!” 在哭声响起那刻,栗棠仍见他们高高在上说个不停,便快步走上前去,“男儿志在四方,习武不成便从文,这有何不妥?” 几个小孩突然听闻陌生的女声,齐刷刷循声看来…… 眼看是栗棠,最大的那个孩子忙提醒说,“是公主!” 他们赶紧饶过裴闻礼,一字排开在栗棠跟前站好。 栗棠看一眼还在大哭着的裴闻礼,他八九岁的年纪却比眼前跟他同龄的一众孩子都要矮上许多,个子瘦瘦小小的,哭多了就脸红的厉害,开始不停咳嗽。 他的鼻子长得像方氏,其他一点不像,想必应是随了裴老将军的长相…… “参见公主。”面前几个孩子突然出声。 栗棠看着面前这些孩子,他们个个都长得很是壮实,皮肤比裴闻礼都要黑上许多,看着也健康很多,行的都是抱拳礼。 她问他们,“你们觉得裴闻礼从文很丢人吗?” 面前一时间鸦雀无声,但过了会儿,有个略显精明的孩子抬眼说,“……不丢人,但裴家从来没有过弃武从文的先例。” 这是刚骂裴闻礼废物的那个孩子。 栗棠说,“可是既然现在将军开了这个先例,我们就该尊重将军的决定不是吗?且,这大夏朝并非只有武官、武将,还有很多的文臣,他们也都在默默的为这大夏的江山做贡献,不说旁人,且说你们都熟知的江先生,他身为将军的谋士,自是从文的,他跟随在将军身边三年,这三年里,将军每次出征他都会给将军献言献策,立过不知多少汗马功劳,他从未上阵杀过敌,但你们说,他用计策杀过的敌人会少吗?” 眼前一众孩子齐刷刷摇头,裴闻礼也突然不哭了,呆呆的看着栗棠…… “……所以,如果一心为国,也不必只能站在战场上,你们每个人都是为大夏而生的,你们都将会是大夏的栋梁,裴闻礼……也将会是。” 栗棠看向裴闻礼时,裴闻礼不知怎的就用力点头,“就算我没办法站在战场上和我的这些堂兄堂弟们一起并肩作战,但我,我一定会成为这大夏国最厉害的文官,为大夏做出比他们还要多很多的贡献!” 栗棠笑着,“好样的。”她虽因夫人的关系不喜方氏,但对裴闻礼还是挺有好感的。 她走到他跟前来,摸了摸他瘦小的这张脸说,“好孩子,以后你要走的路可能会很艰辛,但你不要管他们说你什么,你只管闭着眼走就是了,等你成功了,他们自然就没人说你什么了,但前提是……你自己一定要努力,知道吗?” 裴闻礼朝她笑着用力点头,“知道了,公主。” “真乖。”栗棠摸了摸他的头,“裴闻礼,祝你前程似锦,一路繁花。” 裴闻礼挠了挠头,酝酿好久,才憋红脸说,“公主,我听不太懂你的话……” 栗棠笑着,“以后你会懂的,去,你该去到属于你的战场上了。” “是,公主!”裴闻礼抱拳后转身跑了。 栗棠眼看她跑远后,扑入裴书芸的怀里,裴书芸红着眼看着她,眼里似对她有所感激。 她朝对方微笑了下,示意眼前这群小孩可以走了。 眼看他们如临大赦般四散逃开,她兀自转身了,刚要走,却又见裴珩之和一个陌生男子竟不知何时站她的不远处! 第29章 吃味 裴珩之刚下朝回来将军府,就看见等候他多时的副将。 两人一路聊着军中要事不断往里走着,走着走着,裴珩之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的步子不知何时顿住,脑子里也再听不见除栗棠之外的其他声音…… 他听见她说“男儿志在四方”、也听见她拿江易举例,又听见她说,“如果一心为国,也不必只能站在战场上”…… 她虽为女子,但却比这天底下的很多男子都有眼界,有见识,否则,她根本说不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在他唇角完全不自觉的噙着一抹笑意那刻,耳边依稀传来副将的声音,“之前派去的探子说什么,她个假公主六岁上的年纪连给太子行礼都不会,还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我当她真是个蠢笨的,哪里知道……” 他实在是震惊的不行,“她都能这般言论,哪里像是个蠢笨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江先生能说得出来这种话,没想到她个女子竟然也说的出!我记得三年前末将瞧不起江先生时,江先生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说什么,他的战场并不在沙场,但他也可以为将军你效力!是不是将军?我记得江先生以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裴珩之朝他看过来,点点头说,“难得你记性竟然这般好……” 她话音未落,栗棠突然转过身来,裴珩之下意识朝栗棠看去,看见她的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 海棠红的纱裙,配着皑白的大袖,让她显得清丽明艳。 她似尤爱艳色,让人总能凭此一眼看到她的存在,但不得不说,这样艳丽的颜色很适合她…… 只是,不知那春宫图的威力是不是实在太强!导致他看过那春宫图一眼后,近日总感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每每看到她时,总忍不住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些莹白,还有她双唇的柔软,以及肌肤的芳香…… “夫君~”栗棠一看见他就立刻朝他跑来。 裴珩之回神时,看到她似一抹扎眼的蝴蝶,自远处翩迁而来,她身姿婀娜,体态轻盈,到他近前时,脸上满是笑意,娇媚明艳至极,声音意料中的清脆好听和轻快,“夫君,你下朝了?怎么样?今天上朝累吗?看你今日好似比往日回来晚了许多呢。” 她实在活泼乐观,导致他每每听到她的声音都觉什么烦恼都好似没有了,“不累……” “嗯嗯。”栗棠点头那刻,转眸看向裴珩之旁边站着的陌生男子,在略显惊讶后,忍不住提醒,“那个……你流口水了。” 副将吸溜声响起时,裴珩之偏头朝他瞪过来,眼看他在尴尬擦嘴,不由嫌弃道:“你怎的没见过女子不成?”他可是有娘子的人! 副将忙说,“实,实在是公主太美了!” 在此之前,他曾听江易说过她美,也听教习说过她美,但一直未曾见过她本人。 如今亲眼瞧见,栗棠当真极美。 在裴珩之眉心皱的更紧那刻,副将朝栗棠抱拳,“末将见过公主,公主真是貌比西子呢!” 栗棠轻声笑着,声音仿若银铃,裴珩之的脸霎时黢黑。 副将未能察觉,“我一个粗人,也不知道这么夸人对不对?反正记得江先生曾这么夸过他心上人,我想这一定是个极好听的话……” 栗棠笑着,“用词是准确的,只是听说那西施有沉鱼之貌,我愧不敢当。” 副将听不太懂沉鱼之貌是什么,只能憨笑着。 裴珩之见两人聊的不亦乐乎,脸不知何时黑成锅底。 当副将察觉到时,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忙低着头去,连口大气不敢喘。 他娶妻很早,自然通晓这男女之事,所以,将军眼下这副表情是……吃味了? 栗棠也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小手轻轻勾住裴珩之的小指,被他不着痕迹的挣开,她忽而又揪住他袖口,听他突然开口朝副将冷声喝道:“你先去书房等我!” “是!将军!”副将脚底抹油离开后,裴珩之一把扯开袖口,朝着栗棠训斥,“栗棠,你如今已经为人妇了!你难道连一点为人妇的自觉都没有吗?都不知道跟外男保持距离?江易和副将能是你随便朝着他们谈笑风生的?若是让旁人瞧见,你让他们如何评价你?” 栗棠无辜,“总归你在这里,就算旁人瞧见又能如何?” “那那江易呢?”当时他可不在场! 栗棠撇嘴,“反正我一向恪守本分,没有你所谓的谈笑风生,只是正常客套!” “客套?我可不见得。”裴珩之可是亲眼看见她刚被夸貌比西子时笑得有多开心! 他越想越气,在转身要走那刻,大手被栗棠抱住说,“夫君~真的只是客套,你别生气,你要实在不喜我跟他们客套,以后我便不客套了……” 裴珩之偏头那刻,见她撅高嘴,一副泫然若泣模样巴巴瞧着他,她似乎早就认定了他一定会吃她这套,便总是像这样对她。 他皱眉,“放手!” “不放~”栗棠摇晃着他手,“夫君,你别生气了,棠儿知道错了……” 裴珩之抿唇时,栗棠突然踮脚亲了下他下巴,“亲亲夫君,不气不气。” 裴珩之惊住,“栗棠,你……” 他心跳快的厉害,差点都快跳出嗓子眼,他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机械般又羞又愤瞪向栗棠,“光天化日,你简直不知羞耻!” 栗棠张嘴还想说什么,他挣开她手,大步走了,越走心跳越快,快的他根本没办法忽视。 他将手从下巴落到心口处。 呆站了不知多久,面前传来副将的声音,“将军,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末将在书房里可好生等你。” 裴珩之抬眼那刻,瞪着对方,还未开口,就听对方哆嗦着低了头小心翼翼问,“将军,你不会还在吃味?” 第30章 挺乖 裴珩之蹙眉,“何为吃味?” 副将知道他向来对男女之事无意,亦全然不通男女之事,便只好解释道:“就是……你嫉妒我跟公主说话,你嫌我多余!”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解释完,又觉得自己像是在火上浇油! 裴珩之冷笑,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吃味呢,“本将军嫉妒你?你觉得可能?你有什么好让本将军嫉妒的?” 副将想了想说,“末将可能确实没什么好值得将军您嫉妒的,但,但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个很没道理的事,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分开一晚上都能想她想的睡不着觉,就连梦里也全都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她跟别人随便说点什么就想生气!哪怕明知道他们两个没什么!只是客套!可你就是忍不住生气!” 裴珩之听到他前面说的那两个例子,尚还无感,当听他说到最后那个例子时,脸霎时又黑透了! “本将军没生气!”他说完就大步朝书房走去,在走过副将身边时,见他不动,又忍不住呵斥道:“你还不赶紧跟我进来!” 副将跟上后,看着他的后脑勺忍不住连连摇头,就这……还不算生气吗? 将军向来如此,全身上下哪儿都是软的,就嘴最硬,他刚分明……就是吃味了呀。 所以,将军是喜欢上公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江易为什么不在啊!好想跟他一起好好是非呀! 副将在两个时辰后从书房里出来,他出来时,感觉身上如压着千斤重。 将军公报私仇,给他未来这一个月里安排了好多活,他总觉得自己要没命活…… 果然,吃味的男人最可怕了!以后他见了公主哪里还敢说话,怕是一里开外就得绕道走! 书房里,副将离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裴珩之才感觉自己彻底静下心来。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副将两个时辰前说的那句“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是个很没道理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她跟别人随便说点什么就想生气!哪怕明知道他们两个没什么!只是客套!可你就是忍不住生气!” 他确实好像是有点生气,但喜欢……貌似也谈不上! 他跟那栗棠才认识几日?且他统一七国的鸿图霸业还没完成,又如何能在乎儿女情长? 再者,那个女人一向会装,他连她的真心如何都辨不清楚,又如何能…… 他是断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 他蓦地起身那刻,一方绣帕从他袖口掉落在地,他忙弯腰捡起,见上面沾着土,赶紧拍了拍…… 待看到上面绣着的艳丽无比的海棠花时,像是看到了那个女人冠绝天下的脸。 他喉结滑动时,蓦地紧了手中帕,谁都别想耽误他统一天下的大计! 入夜,裴珩之过了子时方才回来,回来时,不想栗棠竟还在等着他。 他快步走来,栗棠忙让了大半床榻,坐到最里面去,揉着困倦的眼眸娇声撒娇,“夫君,我都以为你生我气,今晚不回来睡了。” 裴珩之一言不发,和衣而睡。 栗棠困极了,在他躺下后,忙朝他所在这处靠了靠,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睡着了。 裴珩之偏头看向旁边躺着的小脸嫩白的女人,自他那日“嫌弃”过她后,她就再不手脚并用缠着他了,但每次都会稍挨着他睡着,他能若有似无闻到她的香气,却离他仍有部分距离。 她好像除了会装点,爱哭点,巧言令色点,其实,也挺懂事,挺乖…… 他本以为她蠢笨的厉害,一旦娶了她,势必以后多的是麻烦解决! 不想,她聪明绝顶,麻烦没有,反而还给他献了一策,帮他解决了那碍眼多事的方氏和裴闻礼。 他不会喜欢上她,但毫无疑问,他不反感她。 一夜无眠。 翌日,栗棠睡醒时,裴珩之已经不在。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但她现在每天都会和他一并起床,帮他更衣,如今他突然这般,她生怕他还在生气。 有这么生气?就在她以为他是不是吃味,甚至开始喜欢上她的时候,青黛进门说,“公主您醒了,王嬷嬷刚来了趟,让您等会儿不必去找夫人请安了,直接去佛堂……” 她伺候栗棠穿衣时,栗棠边伸手边问,“老夫人可好多了?” “好多了,说是都能下地走路了,再过两日许是就能搬出佛堂了……” 栗棠上午一直在佛堂陪着林老夫人和柳氏。 林老夫人现在气色好了很多,人也似比上次见她时稍长了些肉,说话时的声音也越发洪亮了。 “我老婆子听说,棠儿你昨日曾帮闻礼在那些小辈跟前说了不少话?”林老夫人突然提及。 栗棠点头,“也没说几句,那时裴闻礼被一群同辈围着欺负,都哭的不行了,棠儿看不过,便帮了他一二……” 她说到这里时,朝柳氏看了看,柳氏朝她微微笑着,似安抚般,意思是……她不介意她这样做。 林老夫人说,“你那番话我可是听了,‘男儿志在四方’,‘如果一心为国,不必只站在战场上’这话说的很好!” 栗棠清楚林老夫人的骄傲,说道:“我也是见裴闻礼当时被欺负,嘴快的厉害,想到什么便说了,任凭老夫人责罚……” 林老夫笑着,“责罚你什么!那闻礼是裴家第一个弃武从文的,却也绝对不是我裴家的最后一个,如果再有人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我亦不会勉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舍得生生把一个孩子的生路断了?不管是文,是武,这要能为这大夏效力,便是我裴家好儿郎!” 栗棠笑着点头,她看向柳氏时,柳氏也满意的朝她点点头,想必也是很欣赏她的这番言论的。 栗棠下午从佛堂离开时,半道被方氏拦住了。 方氏的伤还未好全,头上缠着纱布,她手里拎着个食盒,脸上尽是谄媚讨好的笑。 栗棠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氏忙说,“有的有的,公主,这是我亲手做的枣糕,想多谢您为我跟闻礼指条明路,如果不是您我们母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栗棠没有接,心觉她拦她应该不只是如此,“你不如一并把你的来意说清楚。” 方氏讪讪收回手,“书芸说公主您看着颇有学识,闻礼也口口声声说喜欢您,我,我有心想让您做他的夫子,不知公主可否赏脸?我,我自知我这般请求实在太过不自量力,但……” “什么?”栗棠都惊了,“你竟然想让我……给裴闻礼当夫子?!” 第31章 结仇 方氏用力点着头讨好的笑着说,“公主,您有所不知,向来这上京城里那些有点名望的清流人家是最不待见像我们这样的勋爵人家,将门世家的,凭我一个妇道人家想出面给闻礼找位好夫子,那真是难比登天,我退而求其次,给他找那些不好的,那些人却又都穷疯了,净想着让我们母子给他花钱,成天不是要拜师礼,就是要钱买这买那…… 这闻礼都还没学几日呢,钱倒是都花进去不少了!您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手里又没个活计,全指着每个月那点月例,还有那点微不足道的嫁妆,如今,我都怕再让那些人造下去,我这点东西都得全搭进去不可!” “所以你就想到我?”栗棠说,“你又怎知我不会坑你呢?” “瞧公主您这说的哪里话?您哪里犯得着坑我啊。” “可是,我朝没有女夫子,且我近日身体也十分不适,怕是教不了你儿子。”栗棠说完就准备走,方氏却将她拦住,“夫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我是不介意的,我昨日听书芸转述了您的那番话,觉得您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如果能由您来教导闻礼,闻礼他日必成状元!等到那日,公主您作为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又是教导他的夫子,脸上必然有光……” 栗棠见她还想激动的说着什么,直截了当拒绝,“我是公主,又是将军夫人,脸上已经够有光了,不必再用你家闻礼给我添什么光!” 方氏忙哀求似的说,“公主,我知道您是喜欢闻礼那孩子的,您也盼着他日后能成材,可您看闻礼现在,连个夫子都找不上……” 栗棠说,“这上京城里好夫子多的事,你之所以找不上好的,不过是因为你眼界太高,既如此,那你何不为了裴闻礼将眼界放低点,只要夫子能够给裴闻礼传道授业解惑,且人品够端正,便可,私塾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她说完便又要走,方氏再度将她拦住说,“在私塾里教书的那些夫子,哪里配给我家闻礼教书啊,怕是都是些……” 她还没说完,栗棠已经不耐烦多听了,直接抬脚离开! 方氏不死心的想追上去,手却被人抓住,她回头时,见是裴书芸,不乐意的甩开说,“你拉我做什么!” “公主眼下都拒绝你了,难道你还准备凑上去死皮赖脸纠缠她吗?” 方氏说,“你懂什么?我现在为的可是闻礼的终身大事……” 她又准备上前,被裴书芸用力抓住手,“娘!公主好心帮闻礼指了条明路,你不感激她也就算了,如今还指望借此事纠缠她!你这还没报恩呢,难道就想跟她结仇吗?” 方氏说,“我就是想再好好求求公主,谁要跟她结仇啊!” “可你若再求,便是结仇!我刚看公主对你已经很不耐烦了,你若再纠缠,她断然不会再给你好脸的!” 方氏见她说的这般斩钉截铁,这才死了那条纠缠的心,可她又实在不甘心,“你说,闻礼毕竟是将军同父异母的弟弟,将军怎的要对闻礼如此狠心,这件事但凡有他插手,我们也绝对不会这么难!” 裴书芸说,“就算有兄长插手,这件事也不会容易的,刚你不是自己都说了,清流人家最不待见的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 “但他总归是将军,他要出面,谁敢不答应!他那么厉害,厉害到皇后都忌惮,都开始赐公主给他了,虽然那公主好像是个假的,只是为了嫁他新封的,可毕竟她也是公主的身份,代表的是皇家!” “正因她是公主,才更不可能会答应给闻礼当夫子啊!娘,我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胆敢来找公主给闻礼当夫子!”裴书芸说。 方氏瞪着她,“我怎就不敢!这是关乎闻礼科举之路能走多远的终身大事!且她不还是闻礼和你的嫂嫂?她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多帮一帮闻礼怎么了?……你昨天当着我的面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当你今日来是为了帮我求公主的,哪里知道你竟然来泼我冷水的!难道你不想让公主教闻礼吗?!” “我想,但我不敢!让公主教闻礼,闻礼该多大的面啊!娘,你能不能每次做事情前先稍微动一动脑子啊!” 其实,上次她母亲为了闻礼的事擅闯佛堂,叨扰老夫人养病时,她就想这么说了! 谁不知道老夫人是因为病重才搬去佛堂的。 可她母亲却为了闻礼的事,不管不顾擅闯进去,幸运的是,老夫人没被她母亲吓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他们一家三口早就没命活了!可事后,她娘非但不懂得收敛,反而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致使她兄长动了将她娘赶出府外的心思。 那日,她跟闻礼双双跪地哭求阻拦,才让她娘免遭此难! 可不想,她娘今日竟还又为闻礼的事来骚扰公主! 她自知她娘若是再像这样闹下去,只怕这将军府当真就无他们母子三人的容身之地了! 昨日,她兄长已经心软过一回了,再不可能会心软第二回的! 她这番话刚说出去,方氏就狠狠朝她扇了巴掌,“谁允许你跟我这么说话的?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还不就是为了你弟弟的前途我才这么死皮赖脸的!你弟弟的前途要是好了,你觉得会亏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吗?!竟然还说我没脑子!咱俩到底谁没脑子!” 方氏朝着她发泄了一通,就甩着手帕提着食盒离开了…… 裴书芸捂着自己火辣辣的烧灼的半张脸,看着方氏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委屈! 从前她爹爹还在世的时候,最为宠她,连她娘时时都要捧着她让她在她爹爹跟前说软话。 可自从她爹爹死了之后,她的天就塌了。 因为她娘一向最是偏宠她的弟弟,她爹一死,她自然也就没有了所有的宠爱。 如今的她,仿佛成了这将军府里最多余的存在。 她越想越委屈,准备大哭时,突然一方绣帕递上来…… 第32章 亲他 她看着绣帕旁边的海棠图案,狠狠怔了下,偏头朝眼前人看去,见是栗棠,吸了吸鼻子,堪堪忍住几分泪意,“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栗棠说,“我刚才还没走多远,就听你们吵起来,我干脆就回来瞧瞧……” 裴书芸尴尬的很。 栗棠又将手里绣帕往她跟前递了递,“你先擦擦再说。” 裴书芸接过绣帕,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然后就丝毫没有形象的直接擤了鼻涕! 等她擤完,方才看着手中绣帕意识到什么,抬眼说,“抱歉,这绣帕应当是不能要了,我改日重新绣个绣帕还你……” 栗棠微笑着,“无妨。”她看着裴书芸脸上清晰的五根手指印,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同情,“你还好吗?” 裴书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疼,疼的她嘶喊了声,眼泪汪汪的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走,去我院里冰敷下,不然的话,小心毁容。”栗棠眼看裴书芸想拒绝,直接拉着她手走了。 如意院里,栗棠进来就忙吩咐青黛准备冰块和巾帕。 等青黛拿来冰块和巾帕时,栗棠亲自裹好,将巾帕轻轻贴在裴书芸脸上说,“听说,冰块是消肿利器,还好现在天慢慢热起来,我提前让青黛他们备着了,要不然你今日这脸……我怕是想帮都不成了。” 裴书芸听着她过分温柔的口吻,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她手里拿着的一团巾帕,兀自贴在自己脸上说,“谢谢公主。” “客气~” 裴书芸从前最是看不惯这个突然冒出来抢了她淑儿姐姐将军夫人之位的女人,可不曾想到,她竟会为闻礼指明一条新的道路,让闻礼参加科举获得出路,更不曾想到,在她如此狼狈脆弱之时,竟是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关心她…… 她想到之前所做的事,忍不住有些后悔,“公主,之前的事……对不起。” 栗棠笑着,“指的是你那淑儿姐姐和我夫君相看的事儿?” 裴书芸尴尬的红着脸点头,“嗯!” 栗棠说,“那你确实得跟我道声歉,毕竟,我一无辜之人,不能平白受了你的冤枉,你那淑儿姐姐未能相看之事,可不怪我!” 裴书芸咬了咬唇,更是尴尬说,“我知道……” “真知道了?”栗棠朝她眨眼笑着。 裴书芸点头,“……淑儿姐姐对我很好,我一直当她是嫂嫂,所以当初才会那般,但,但如今我看得出来公主您也很好。” 栗棠用力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有眼光!” 裴书芸愣了下,噗嗤笑着,“嗯。”她发现公主……好像也挺可爱的嘛。 “对了公主……”裴书芸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及笄礼在即,虽然我为庶女,不能大操特办,但到底也是能操办一二的,届时……我可能会请我淑儿姐姐来府中,我早就跟她说好了,到时让她给我加笄,这样的话,你……可觉得冒昧?” “冒昧什么?”栗棠不以为意的笑着。 “毕竟,我原是打算借这个机会让她跟我兄长相看的,到时,你势必得见她……” “无妨,她跟将军又没什么,我不会在意。” 裴书芸惊喜问,“当真?” “自是当真……” 刚说到这里,门外传来声音,“将军。” 眨眼,裴珩之走进来,在见到裴书芸那刻,稍愣了下,问,“你怎么来这里?” 裴书芸忙拿下贴在脸上的冰块和巾帕,朝裴珩之行礼,“兄长。” 她方才将遮着脸的巾帕挪开,裴珩之的眉心便狠狠蹙起了,她的脸很红很肿,似是要毁容,“你这是怎的了?” 栗棠见裴珩之主动关心,不觉眨眼。 裴书芸吞吐时,栗棠盈盈笑着走上来将裴珩之的手臂挽着,“夫君,你怎的今日回来这么早?是不是因为昨日回来晚了,我多说了一嘴,今日便故意回来这么早啊?” 裴珩之耳根泛着一抹红晕,他将栗棠的手扒拉开,“胡说什么。” “兄长、公主,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裴书芸说着便要归还巾帕和冰块离开,栗棠忙挥手说,“你拿走便是,改日还我。” “好,多谢公主。”裴书芸离开后,裴珩之仍是在问,“她那脸上是怎么了?” 栗棠说,“夫君好生关心书芸妹妹啊。” “我随口问的。” 栗棠唇角噙了抹笑意,也没戳破,“……她的脸是被方氏打的。” 裴珩之拧着眉,“裴书芸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竟也能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栗棠说,“谁说不是呢,而且……书芸妹妹这么做,还是为了我。” “为了你?”裴珩之盯着她。 栗棠用力点头,“方才方氏突然找到我,说亲手做了枣糕,谢我帮那裴闻礼指条明路,但我看她那脸上几分讨好的笑,料定事情不简单,果然……” 她故意微顿,意图钓裴珩之的胃口,裴珩之挑眉,似是在无声催促后续。 栗棠笑着,“果然,她找我还另有打算,竟妄图想让我来教那裴闻礼!” 裴珩之狠狠蹙眉,“她倒是真的会想,让你教她的一个庶出!” 栗棠说,“我倒想的不是这个,那裴闻礼是个好的,我看着很喜欢,只是这世上哪有女夫子,且我最近又在养身体,实在有心无力……” 裴珩之问,“那名女医给你开的药可好用?” “棠儿暂不清楚,要等下个月来葵水时方才知晓,若是不疼了,就想必有用……” 裴珩之嗯了声,脖颈被栗棠缠住,“多谢夫君挂心棠儿。” 裴珩之拉扯着她手臂,“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疼死……” 栗棠未等他说完,就覆在他唇上开始亲他…… 第33章 沉沦 裴珩之原本还在挣扎,如今整个全身僵住,身体的全部感知唯有栗棠的这个吻。 很温柔,很柔软,很香,和那似梦非梦的一幕分明一模一样! 他气血翻涌那瞬,蓦地将她的手臂扼住,将她推开,“栗棠……谁允许你再三在本将军跟前这般肆无忌惮的!” 栗棠见他动了怒,忙咬着唇,红着眼,委屈又好似埋怨的说,“夫君明明是关心棠儿的,偏生每次说出的话都好生伤人,棠儿不想听……” “你不想听就可以……可以……”裴珩之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唇,“本将军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就……就给我滚出府去!” “夫君~”栗棠想说什么,裴珩之已经直接大步走了! 在完成他的统一大计之前,他不想在乎儿女情长,更不想动情! 可栗棠总是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 他有还未完成的统一大计!且那个女人那么会装,他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真心,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身上! 可此刻他胸口又在剧烈的起伏! 每次,她只要一同他亲昵,他便成了这般,而他今日这心跳比往常更加迅速猛烈! 这分明就是在无声昭示着,他在……控制不住的步步沉沦! 该死的妖女! “将军……”青黛跟裴珩之打了招呼,但裴珩之没有听见,一脸盛怒的从她面前离开。 青黛纳闷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忙小跑跨入门内,“公主……” 她朝着栗棠跟前跑来,忙紧张不已的问,“公主,您得罪将军了吗?我看他刚可是生了好大的气离开的!” 栗棠的染着两抹红晕,她撇嘴时,尽显娇媚楚楚,“我哪里敢得罪他啊,分明是他得罪我!我这么曼妙非常、身娇体软,哪个男人见了不想推倒啊?偏生他整日里面对我冷心冷情、坐怀不乱!你说他是不是圣人?我都怀疑他这辈子投错胎了,该投去庙里才对!” 青黛见她都说生气了,忍不住掩唇笑了下,“公主,以前您在宫里时,我看您要么被太子欺负,要么就孤身一人去种草养花逗鸟玩,从来都极少跟任何人说话的,我竟从不知您竟是这种性子!您现在的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怕是要羞掉她们的耳朵的!” 栗棠故意睨了她眼,“我这屋里现在只有你,若这话被旁人知道了,定是多亏了你的功劳,到时我便要拿你是问!” 青黛忙说,“奴婢不敢!” 佛堂,裴珩之来看望老夫人的时候,柳氏还在…… 自裴珩之十五岁时,他便开始上阵杀敌,且一直有个宏愿,乃统一天下七国! 所以,时至今日整整五载过去,他实在太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今日他恰好无事,而林老夫人又康健了许多,他便留在佛堂里一直跟林老夫人和柳氏聊着。 三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聊乱世,聊打仗,聊如今的裴家儿郎们。 林老夫人说,“裴家儿郎都算争气,除了那个闻礼,都是些好样的,连张氏家里那个都不错,都是些能吃苦的,但如今放眼整个裴家,若论谁能比得上珩儿你,那自是没有的,但你大伯家那裴朗……也是个可造之材,他自小聪明,以后定然也是个有谋略的!” 裴珩之和柳氏点头。 “说来……”柳氏想起,“裴朗的冠礼都过了,如今也该是参军的年纪了,你怎么还让他在家里待着?” 裴珩之说,“我准备让他年底,或者明年再参军。” “为何?”林老夫人和柳氏双双不解。 裴珩之说,“我接下来要发兵攻打的是陈国,陈国实力不容小觑,裴朗一个新兵上阵难保不会发生危险,可如今,大伯母家只剩下他一个男丁,如果他有个什么万一,我实在没办法跟大伯母交代!” 裴珩之的大伯一向对裴珩之和他母亲很好,可他大伯和他兄长却在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就双双死在战场上了。 他大伯母因此差点哭瞎了一双眼,如今看人稍微离得远些都不行,得站到她跟前方能认清。 而如今,他大伯母家里还有裴朗和他快要及笄的妹妹裴月,裴朗就是他大伯家唯一的男丁,凡事都得指望裴朗!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还未等开口,柳氏说,“珩儿,这个事你实在任性不得,你想想,你方才违背了祖宗意愿让闻礼弃武从文,这件事眼下族里可好些人反对,但又都惹不起那善哭闹的方氏,如今只你那三爷还在一味反对,方氏现下一天要去你三爷那里闹上好几回! 这事还未解决。若是你如今再故意为了裴朗坏祖宗规矩,那族老们难免心生怨气,再往后,说不定这个成年了不想去参军,那个成年了也不想去参军,到时候这裴家岂不是就乱了套了?况且,裴朗这孩子我是清楚的,他一直以你为榜样,从十岁出头的年纪就一心渴望上阵杀敌,现在更是日日盼着随时能去军营里报道!你还是尊重他的意愿,莫要任性胡为了!” 林老夫人听柳氏说完,点头附和道:“我同意你母亲的话,既然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就该做好表率,而不是成日里在这里带头违逆祖宗规矩!我知道你心疼你大伯母,但裴朗身为裴家儿郎可当不得逃兵,都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了,你就让他参军,莫要轻看他!” 裴珩之终是妥协了。 林老夫人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道:“对了,我记得月儿跟书芸两人都是这个月末及笄?” 柳氏是记不清的,“大概。” “没几日了……” 月末,将军府到处张灯结彩,热闹不已。 栗棠稍微转了会儿,就准备去看看今日的主角,裴书芸。 刚到流连堂门口,碰巧跟一女子遇上。 女人长得温婉清秀,气质斐然,穿着的是锦衣华服,手中拿着个绣品极佳的团扇,明显是上京贵女! “你是……”女人开了口,声音是温柔似水的模样,她拿着团扇稍稍遮脸,那露出来的一双眼却在不停打量着栗棠! 第34章 掌嘴 栗棠看向旁边的青黛,青黛会意后急忙开口,“大胆,竟然敢质问公主名讳!” 女人微惊了下,吓得忙要跪下,却被旁边的贵女拦住,“栗棠你好生嚣张啊!你是被封了公主没错,但你进宫为奴为婢十载,女大十八变,我们又怎么可能会认识你!淑儿姐姐不过只是问你一嘴,你说了我们知道了不就行了吗?你作什么要在这里仗势欺人!” 栗棠看着她,唇角似有些淡淡笑意,眼里却是凉薄至极的,“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在本公主跟前你啊我的?” 栗妙玲霎时红了眼,她张嘴想说什么,栗棠偏头,“还不给我掌嘴!” 青黛领命,挽起袖子就准备打人,栗妙玲立马出声道:“栗棠,你敢,我可是……” 青黛冲到她跟前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啪!” 栗妙玲直接眩晕了三息,在旁边一众贵女的惊呼声中,踉跄摔倒在地上。 栗棠居高临下看着栗妙玲,见栗妙玲在捂着自己的脸,疼得说不出话来,可她却含泪死死瞪着她,像是在用什么恶毒的言语诅咒她。 栗棠在心里冷笑了下,朝青黛说,“青黛,我让你停了吗?” “对不起,公主……”青黛领命,又狠狠扇了栗妙玲几巴掌。 随着尖叫声响起,骆衿淑等人都不由惊吓过度纷纷后退,怕不小心哪里再招惹了栗棠! 骆衿淑看了眼她们,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提起一侧衣裙,双膝跪地,“都是臣女的错,如果公主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臣女!还请放过栗……” 她才说到这里,正要低头拜下去,栗棠却在这时将她的一手扶住,同时抬手示意青黛不用打了! 接着,在所有人的讶异眼神中,栗棠将骆衿淑从地上扶起,“我责罚她,是她说错了话该罚,骆小姐又没说错什么,我罚你作甚?” 所有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包括骆衿淑,以及快被打的吐血的栗妙玲! “公,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骆衿淑懵了。 栗棠笑着,“正如方才那位小姐所说,你们既然又没见过我,又如何能认识我,骆小姐你刚问的没错。” 栗妙玲不服,脸疼得厉害,在龇牙咧嘴着质问,“那你……公主既然认为我……臣女是对的,那公主还打奴婢干什么?” 栗棠根本不屑看她,也根本不屑回她的话。 除栗妙玲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栗棠眼下只打算给相府嫡女几分薄面,至于其他人,则不配!哪怕这个人……是栗棠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然,听栗棠刚才说话的口吻,她很显然并没有认出栗妙玲是她妹妹! “走,骆小姐,一起进去看看书芸妹妹,我可是听书芸妹妹说……你们姐妹关系很好……”栗棠开口。 骆衿淑听栗棠如此说,脸不禁有些白,栗棠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因而才会故意指出这一点?所以她刚对栗妙玲所做的,是在……杀鸡儆猴?! 这还是她所以为的那个蠢笨如猪的宫女栗棠吗?! “栗棠!”栗妙玲瞪着栗棠的背影,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 可所有人听见了,却无一人肯搭理她! 骆衿淑也恍若未闻,随着栗棠进门。 在进入流连堂内院时,骆衿淑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几下。 好寒酸,她从未见过这么寒酸的居所。 “书芸妹妹。”栗棠一看见裴书芸,就忙快步走了上来,可才一见到裴书芸,就见她眼眶微红,额上还有个很深的指甲印! 她忙让青黛拦住几位贵女,快速帮裴书芸的额上铺了厚厚一层妆,小声问,“你娘又欺负你了?” 裴书芸轻点头,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今日老夫人去了裴月那里,夫人还派人给裴月送去贺礼,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嫌我没本事……” 栗棠并未附和着说方氏的不是,只是默默帮她补了眼角的妆,鼓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心点,你的好姐妹们可都看着呢,你淑儿姐姐也来了……” 裴书芸一听,眼睛立马亮起,她伸长脖子看去,眼看一众贵女被拦在门口,忙小跑了上去,“你们竟然都来了!” 她实在不得不惊讶,她认识的人竟然今日全都来了…… 所有人看见她都在拼命挤出笑意,他们之所以能跟裴书芸好,无非是因为骆衿淑的撮合,她们为的可从来都不是讨好面前这个将军府的庶女,而是为了巴结骆衿淑,若非她们早就听说了今日骆衿淑会来,她们肯定一早就把裴书芸送去她们各个府上的帖子扔了,烧了。 “淑儿姐姐。”裴书芸激动的朝骆衿淑打招呼。 骆衿淑朝她柔柔笑着,笑不达眼底,“书芸,恭喜啊,你整日盼着长大,如今终于及笄了。” 裴书芸笑着,“是啊。”她亲昵的拉着骆衿淑的一只手,“谢谢你啊,淑儿姐姐,能纡尊降贵来帮我加笄,我好开心……” 骆衿淑笑着,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 裴书芸敏感的察觉到骆衿淑的疏离,想问什么,手却被其他贵女拉住,热情的问东问西。 栗棠看了眼这群虚情假意的贵女们,见裴书芸毫无所觉般乐在其中,让青黛留下一个红木盒子,默默看了眼骆衿淑转身离开。 流连堂门外,栗棠才一脚踏出来,后面就传来骆衿淑的声音,“公主……” 栗棠站定后,并未转过身去,而是看一眼之前栗妙玲被扇巴掌的地方。 栗妙玲人已经不在,应是已经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骆衿淑绕到她跟前,朝她柔柔行了礼…… 栗棠看着她,“骆小姐有事吗?” 骆衿淑微怔了怔,脸颊晕染着红晕,用团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臣女还以为……方才公主看臣女的那一眼,是因为公主有话要跟臣女说。” “哦?”栗棠表情似很坦荡,“我跟你说什么?” 骆衿淑的脸更红了,“大概是臣女多虑了,既然公主无事,那臣女就不打扰公主了……” 她让到一边去,栗棠抬脚就走,行了三步后,骆衿淑看着她的背影却又忍不住再度出声,“公主……” 栗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红着脸的骆衿淑说,“骆小姐,你想说什么?” “我……”骆衿淑吞吐时,栗棠直接开口,“骆小姐,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骆衿淑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开口,“臣女只是好奇一个问题,想问问公主。” 栗棠勾唇,“你说。” 骆衿淑不断酝酿着,似羞得无地自容,可栗棠像是死活看不懂她的羞耻般,就是不愿她身边的婢女离开半步! “……公主,喜欢将军吗?” 她问这句的时候,裴珩之和柳氏刚好正在不远处走着。 裴珩之脚步狠狠顿了下,在匆匆看一眼骆衿淑和栗棠后,忙准备离开,却被柳氏用力抓住手臂停下! 第35章 爱慕 “喜欢?”栗棠摇头笑时,裴珩之的眉心狠狠一拧,接着,脸迅速冷沉下来,她竟然摇头了! 她果真一直以来都是装的!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瞪着栗棠的双眼有多赤红,也不知道他攥起的拳头有多冷硬,更不知道……他的心口竟是酸疼的。 “公主不喜欢将军?!”骆衿淑眸子睁大,眼里似有愕然、有惊喜。 裴珩之挣开柳氏的手,转身欲走,柳氏正要劝他,却听栗棠开口,“不,我爱慕将军!” 裴珩之的步子狠狠一顿,心跳陡然间变得欢快,雀跃! 他眼里也似闪着一抹晶亮,在遥遥看向栗棠! “您说什么?”骆衿淑似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未听哪家的贵女表示过如此热烈的感情,非倾慕,非心悦,非喜欢,竟是爱慕! 栗棠再度直言,“是,我爱慕将军,能嫁给将军是我三生有幸。” 裴珩之听闻,嘴角根本压不住,缓缓扬起,此刻,他心里不住想着,就算她说的是假话,他也认了。 因为比起方才那酸涩的情感,他更喜欢此刻心里飘飘然的感觉,竟……有种说不出的通体畅快! 柳氏看了又看他,总觉得他似动春心了,她笑了笑,轻语,“差点让你逃了!你若逃了,岂不是要错过棠儿这般情真意切的表白?” 裴珩之想,类似的话,他又不是没听过,反而听了不少。 “你……”骆衿淑赤红着脸说,“公主你这么说……未免有点不知羞。” 栗棠说,“你问我什么,我便答了,如今你竟又说我不知羞,怎的,上京城里的贵女都像你这般矫情吗?” 裴珩之见骆衿淑被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便饶有兴致的盯着栗棠看着,眼里哪还有之前的半点赤红,唯有,抹不尽的温柔。 “那么,你呢?你喜欢将军吗?”栗棠开始反击。 裴珩之挑眉,竟不知栗棠为何突然朝骆衿淑问起这样的一番话。 骆衿淑羞耻的无以复加,脸涨红着,略显得有几分慌乱,“我,臣女,臣女……” “你喜欢将军!”栗棠无比肯定道。 裴珩之在听闻这句后,狠狠蹙眉看了眼那羞的无地自容的骆衿淑,只觉晦气死了。 他抬脚便快步离开了,柳氏含笑看了眼栗棠,又看一眼那上京第一贵女骆衿淑,抬脚快步走开。 “你胡说!”骆衿淑眼下又怎么能承认,怎么敢承认! 栗棠贵为公主,方才掌嘴栗妙玲杀鸡儆猴那幕犹在眼前,“公主赎罪,臣女口不择言,臣女对将军……实在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栗棠靠近她走了半步,“骆小姐,你问我什么,我可都诚心诚意告诉你了,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倒又开始……口是心非了呢。” 骆衿淑红着脸,不着痕迹往后挪动几寸,“公主,臣女对将军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你就算有,也是正常的!像将军那样的男子,是个女子都会喜欢的,他长得英俊魁梧,还是少年将军,驰骋沙场,勇猛无畏!”栗棠柔柔笑着,似炫耀般,“听闻,他曾在二八年华在上京城中策马疾驰,就是生怕被那些女子手中的荷包砸晕脑袋……” 骆衿淑在她的话音里不由红了眼,像裴珩之这样的男子在这上京城中谁人不倾慕,她也一直默默倾心于他! 而原本,她是准备趁着今日这个机会跟裴珩之相看的! 可一道圣旨,却彻底打破了她和裴珩之能够相看的美梦! 她身为相府嫡女,又怎么可能入将军府为妾呢?更何况,将军正妻虽为公主,实为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的宫女! 她若被这样身份的人踩上一头,那她岂不是要沦为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但,无论你怎么心悦我夫君,你都应该清楚……丞相根本不可能会允许你这堂堂嫡女为妾!” 栗棠说出口来那刻,骆衿淑深觉自己被羞辱,“公主,请您慎言!” 栗棠见骆衿淑脸色发白的厉害,无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说完,栗棠便潇洒的走了。 骆衿淑看着栗棠的背影,缓了许久的心情,双眼却仍是殷红的,诚如栗棠所说,她贵为相府嫡女根本不可能给裴珩之做妾! 而她今日原本是打算看看这栗棠到底是如何蠢笨的,竟然能招致太子十载如一日的嫌弃,却不想,事实并非她所以为的那般! 这个女人……哪里有半点蠢笨之态啊!连她都亦并非她的对手! 仪式开始前,裴书芸被众星捧月着出现在举行及笄礼的现场。 今日,她的朋友全都来了,即将给她加笄的也是她的好姐妹骆衿淑! 她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她终于长大了,终于到了可以择婿嫁人的年纪!终于……可以离开眼下这个透不过气的家了。 “小姐,不好了……”裴书芸正准备出场,贴身婢女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刚骆小姐让人带了话来,说她不舒服,想先行离开。” 裴书芸狠狠怔住,“什么?淑儿姐姐走了?” 身边一众贵女一听,忙也找着各种借口离开。 方才还有六七个人围着裴书芸转,如今她眼前只剩下一个身份较为低微的嫡女,和一个更为低微的庶出贵女。 两人朝裴书芸讪讪笑着,其实,她们也想走,但他们更想卖这将军府几分薄面。 裴书芸已然看出什么,在眨眼时,两行清泪落下,原来,她们都是碍于骆衿淑的关系才装得和她要好,是她太自以为是,不自量力了! 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她们几个对她还有几分真心。 原来,她们对她……竟一直都是虚情假意。 她实在忍不住怀疑,那,骆衿淑呢?她不是不知道,骆衿淑在不知道她身份前,一向不屑于搭理她,直到知道她是她兄长的妹妹…… 所以,今日骆衿淑到底为什么而来?是为了借她看一眼她兄长,还是看一眼……公主! “裴书芸!客人都等着你呢,你还在这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完成仪式!”听闻母亲方氏的呵声传来,她呆呆看着方氏那张极为不耐烦的脸,如梦初醒,自三年前她爹爹离世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喜欢她了,再也没人…… “书芸!”栗棠小跑上前来,将如行尸走肉般的裴书芸唤醒。 裴书芸呆呆看着栗棠。 栗棠似随手般抹去她眼角的泪,说,“我刚好像看见骆小姐走了……” 方氏惊得嘴巴大张着,“书芸,这……” 裴书芸没有搭理方氏,睫毛轻颤着自顾回着栗棠的话,“是。” “那现在岂不是就没人帮你加笄了……” 裴书芸点头,“是!”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栗棠才说完,就看见裴书芸的眼泪流了个稀里哗啦! 仪式结束,栗棠回去如意院时,看见裴珩之又在研读兵书。 她悄声走去,在走到裴珩之背后时,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夫君~!” 第36章 主动 栗棠是在故意吓裴珩之,但他自她进门那刻起就发现她了,所以并未被吓到。 只是,当他感知到她的心跳,身上的芳香,以及吹拂在她侧脸的温热气息那刻,他的呼吸陡然间就变得紊乱了。 拿着兵书的手逐渐收紧。 他的脑子全都是她不久前跟骆衿淑的那番对话。 “公主喜欢将军吗?” “喜欢……” “不,我爱慕将军,能嫁给将军是我三生有幸……” “……可惜了,你刚竟然没去参加裴书芸的及笄礼,刚可是我给她加笄的呢。” 突然来自现实的声音和裴珩之脑子里的声音重叠,将他强制性拉回现实! 他看向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的栗棠,今日的她穿着绛红色大袖衫,内里是素白的颜色,在她给自己倒水喝时,一侧的大袖衫滑落至她的肩膀上,露出她莹润瘦小的肩膀和一条嫩白修长的手臂,她仿若未觉般,兀自仰头喝了半杯茶水。 她仰头时,露出纤长的脖颈,像是他曾见过的林中仙鹤。 他恍惚一瞬,见栗棠在一瞬不瞬看着他,他忙开口,“怎么会是你给她加笄?” 栗棠说,“因为……我足够的贤良淑德啊。”这是对加笄之人的要求。 裴珩之冷哼了声,这话若是旁人说起,他倒能听,但她自己说起,他倒确实别扭。 “怎么?”栗棠撇嘴,尽显委屈,“我难道不贤良淑德吗?” 裴珩之直接跳过这个问题,“你给她取的是什么字?” “佳人。” 裴珩之蹙眉。 栗棠看着他,“怎么?” “你觉得呢?”他从没见人取这样的字,无关于美好和祝福,只是,美丽的姑娘!要取字这都是这水平那他也能取字了。 “你觉得不好啊?”栗棠问。 裴珩之想也不想,“俗不可耐!” 栗棠轻笑着,“曾有诗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你知道这句话是何意?” 裴珩之默默在心里头翻译时,听栗棠说,“意指,北方有位特别美丽的姑娘,独立于世俗之外,她向守城的将士看一眼,城门失守,她对皇帝看一眼,国家灭亡!这里头蕴藏着我对她最美好的祝福好?是个人看了她就得被她迷得……丢盔卸甲!” 裴珩之听她翻译这句时,本来还在轻点着头,但当他听到她的补充时,脸色就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他憋了句,“你还真是俗不可耐!” 栗棠撇嘴,“夫君就知道批评我,我这字分明取很好!再说了,我又不甚了解书芸妹妹,自然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字,我刚也是临时决定帮助书芸妹妹加笄的!但哪个女子又能不喜欢被人夸自己貌美呢!很明显书芸妹妹就很喜欢!她刚听完我的解释可开心了!” 她见裴珩之似还有话要说,作势背对他坐着,娇娇说,“总归这是我给书芸妹妹取的字,又不是给你取的,你别管!” 裴珩之也就闭嘴了,确实如栗棠所说,总归不是给他取的,裴书芸喜欢就成。 栗棠见他闭嘴了,偷看他一番,见他又拿起了兵书看着,突然好奇问,“那你呢?你不是今年刚好及冠,你取的是什么字?” 裴珩之看都没看她一眼,说着,“未取字。” “为什么?”栗棠讶异。 “没有字能配得上本将军……” 栗棠:“……”不愧是你。 裴珩之兀自看了会儿兵书,突然抬手将手里兵书递给栗棠。 栗棠这才发现此页有个晦涩难懂的字眼,但她并没有帮裴珩之把这个字解释清楚就算了,而是接过裴珩之手里的书凑到他跟前,当着他面继续帮他翻译着…… 裴珩之刚开始还在津津有味听着她的翻译,之后,不知怎么的,他的视线就飘忽到了葱白指尖,再到时不时散发着香气的手臂,再到对方的脖颈,脸颊,然后他的目光就开始在她的唇上萦绕,想起之前她不止一次的献吻,他喉结完全不自觉鼓动…… 不管她当时跟骆衿淑说的那番话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但他都清楚……他现在已经被她这个妖女蛊惑的不轻了。 栗棠抬眼那刻,他仓皇挪开视线,栗棠总觉得他刚偷看她了,但她连个影儿都没能捕捉到,未免觉得自己多想,只好继续翻译。 入夜,栗棠打着哈欠,将手中兵书还给裴珩之说,“夫君我好困,我去沐浴了……” 裴珩之眼看她离开,低头兀自看着手中兵书。 很快,他敏感的察觉到浴房里传来的水声,他下意识朝那处看去,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可他还是很快将视线移开…… 可他低头那刻,却再无心看进去一个字。 栗棠出来时,裴珩之已经坐在床榻边缘,手里却还仍拿着那本兵书。 裴珩之在栗棠靠近时,下意识看了她眼,她身上穿着素白的亵衣亵裤,头发披散着,小脸上氤氲着水汽,更显白嫩。 他还记得他之前因为她总穿抹肚在他面前晃悠生气,可如今,他却恨不能主动扒开她身上的亵衣亵裤看看! 当他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时,全身激灵了下,手里的兵书啪的一声掉在腿上,他慌忙低头捡起,将兵书攥紧在手里。 栗棠见他连书都拿不稳了,便开口说,“夫君别看了,已经很晚了,等明日再说,总是晚上看,小心坏了眼睛……” “嗯。”裴珩之随意将兵书扔到玉枕旁边,躺下便睡了。 栗棠看他一眼,爬到里侧掀开被子睡去。 裴珩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她身上好香,香的他意乱情迷,情难自禁的很。 他控制不住的想睁开眼看一看她,抱一抱她…… 从前他总嫌弃她手脚并用的缠着他睡觉,如今,他竟妄想她还能像当初那般主动。 他睁开眼来,偏头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女人,她的睡颜很安静,柔美,他完全不自觉的往她所在地方,慢慢轻靠…… 第37章 牵线 五更天,栗棠激灵了下从梦中惊醒。 她醒来那刻,眼看她挨得离裴珩之极近,他的俊脸近在咫尺,薄唇也近在咫尺,她甚至都能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忙将身子往后挪动,在拉开一个身体的距离后,她这才忍不住盯着他的睡颜看着! 每每,她醒来时他都已经醒了,她还从没见过他的睡颜呢。 睡着时候的他,敛尽一身的嚣张气焰和锋利眼神,变得十分的柔和,更添几分俊美。 她唇角忍不住染着笑,在盯着他看了须臾后,她忍不住抬手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手还未来得及收回,眼前突然浮现一双幽深似墨的眼眸,男人的眼仿若深谷,勾人沦陷,“夫君~” 她笑时,男人看着她的手,忙激灵了下坐起,问,“你在干什么?” 栗棠笑着随他坐起,“在……欣赏我这绝世无双的夫君啊。” 裴珩之的耳根染着一抹红,睨她一眼,起身。 栗棠帮他更衣,束发,戴好官帽,随便披了件外衫,送他至二门上,看他远去。 一早,栗棠去给柳氏请安,听闻林老夫人暂住在了她大儿媳妇那里。 裴朗今日准备去军营报到,而裴月也开始准备从今日开始着手相看了。 柳氏跟栗棠说,“月儿是个很乖的孩子,你大伯父和兄长刚刚离世的那些年,你大伯母伤心过度眼睛都快哭瞎了,那时裴朗又小,她这个做长姐的便成了顶梁柱,那时,听说她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小小年纪跑去当了绣娘,我每次去看她,都能看到她手上全是针眼……” 栗棠见柳氏的眼角有泪,她眼睛也不由红了,她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母亲,我曾在宫里的时候听闻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谢景明谢大人是寒门出身,清高善良,据说他一心想找个品行高洁,孝顺温柔的女子,我看裴月就挺合适的……” 柳氏眼睛亮起,“这位谢大人今岁多大了?” “这个……”栗棠略显得犹豫,“今年好像二十有二了,对裴月来说,年纪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柳氏的眸光瞬间暗淡几分,“确实有些太大了,不过……”她仍是笑着,“总归是月儿找夫君,只要她不在意就行,且,年纪大也有大的好啊,大些会疼人,而这位谢大人至今未能娶妻,想必也是个对自我有一定要求的男子,尤其寒门出身,一旦飞黄腾达,最容易被眼前的浮华眯了眼,他能一直保持初心,想必心性不错……”说到这里,她忙站起说,“我这就亲自去一趟你大伯母家里。” “额?”这么雷厉风行的吗?栗棠还想说什么,眼看柳氏已经跑出门外。 然,还未等裴珩之下朝,柳氏就从外面回来了,她高兴的说,“棠儿,月儿点头了,你快些着手安排。” “安、安排什么?”栗棠可从没给人安排过相看这种事,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柳氏笑着,“我教你……” 为了给谢景明和裴月牵线,栗棠亲自给谢景明去了封信,说明缘由。 收到回信的时候,裴珩之刚好下朝回来,她没有留意到裴珩之的存在,正兀自坐在窗边榻上翻看着谢景明的信。 裴珩之看她一眼,故意清咳了声,眼看她仍没留意,继续专注看着手里那封信,忍不住朝她走了过来,待看到她桌上放着的公主亲启四个字时,留意到那是出自男人的笔迹,眉心不觉狠狠拧起,“你在干什么?” 栗棠被吓了一跳回神那刻,忙将信落在面前桌上,下意识将信合起,“夫君,你回来了。” 栗棠的这个动作,本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在裴珩之看来,却别有一番深意,“谁给你写的信?” 栗棠笑着,“是谢景明谢大人。” 裴珩之自是知道谢景明这个人的,寒门进士出身,为人清高自傲,颇有学问,听说是翰林院的一股清流。 但不想栗棠竟会跟他认识,不过也难怪,栗棠曾在宫中多年,还曾作为太子伴读待在太子身边多年,他俩会认识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谢景明会给她写信…… “你跟他很熟?”裴珩之问栗棠。 栗棠摇头,“只是跟谢大人有过几面之缘……” 裴珩之冷嗤,又多看了她合着的信几眼,“只是有过几面之缘?那你们现在的书信往来又是为何?” 栗棠说,“我准备帮他给裴月牵线。” 裴珩之原本微沉着的脸色,蓦地缓和,“给他和裴月牵线?” 栗棠点头。 裴珩之嗤笑出声来,“他能同意?” 栗棠撇嘴,“没同意啊,他刚回过信来,坚决表示反对了……” 裴珩之点点头,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心情舒畅后,转身准备去换常服,栗棠却跟来,一边帮他换着,一边说,“我本来还想,我跟谢大人毕竟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且他还帮过我,让我免于太子责罚,再那裴月只是裴家旁支,算不得是‘攀附权贵’,谁知道,他言语中却很是排斥介意的样子……” 裴珩之又是嗤笑,却并未言语。 栗棠抬眸看他一眼,撇撇嘴,默默垂眼帮他认真穿着常服。 等穿好了,裴珩之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怎么?还为了这种事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过意不去,竟让母亲她们白高兴了一场……” 两人说着话,走去窗边坐下,微风徐来,撩起了栗棠耳畔的发丝,一缕发丝弯起弧度沾染在她的嘴角。 裴珩之下意识抬手,见栗棠无意识将那发丝勾至她耳后,这才将手落下,不着痕迹攥紧。 “母亲会理解的。”裴珩之不着痕迹安抚着。 栗棠嗯了声,叫来青黛,让青黛去找柳氏转述了谢景明的意思,然后就开始帮裴珩之译兵书。 她拿了本兵书到裴珩之跟前欲坐下,却没留意到他的脚,不小心被绊了下。 就在她往前扑去,快摔倒时,裴珩之伸出长臂将她勾入怀中…… 栗棠跌坐在男人的腿上,脊背贴着男人结实而宽厚的胸膛,僵了又僵身子,半晌才红着脸缓缓推开男人起身,“多谢夫君。” 裴珩之从喉咙深处溢出个音,“嗯。” 察觉到嗓音的黏糊他忙又正色补充,“以后走路小心点。” “是,夫君~”栗棠赶紧坐去了他旁边。 裴珩之看着她,轻碾指腹,小妖女的小腰真细,他要是力道大点,会不会不小心把她的腰肢掐断? 这他以后还怎么敢握着她的腰,逞凶…… 第38章 心动 当裴珩之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了,吓了好大一跳,心跳都是突突的。 他红着耳根,面色极不自然的盯着栗棠看着,栗棠狐疑,“夫君,你怎么了?” “没事!”裴珩之坚决说完,眼看栗棠继续译着兵书,像是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方才长舒了口气。 他现在……还真是鬼迷心窍的厉害! 他强自按压住自己的情绪,认真听栗棠译着兵书。 傍晚,裴珩之吃饭时,听栗棠问,“夫君,我今天做的饭好吃吗?” 裴珩之想了下,像是憋足了力气才开口的,“还……行!” 栗棠笑着,“那我……继续再接再厉!” 裴珩之看她一眼,想说她的厨艺已经很好了,但见她喝了口粥,汤汁沾染在唇上,朝她弯眸笑着,他突然就想起了她前几次的那个吻了,喉结完全无意识鼓动咽了下口水,他忙开始扒饭,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饭! 栗棠见他起身,忙问,“夫君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裴珩之急急往外走着。 “可你现在一般都至少吃三碗的。” “今日没胃口……”他说完就将一脚跨出门外离开。 栗棠看着他远处的背影,撇嘴,“分明才夸了还行的,为什么却只吃一碗就走!” 习武之人饭量大,他今天又忙了一天,哪里可能没胃口!裴珩之分明就是在骗人! 裴珩之觉得他定是被栗棠下蛊了,害得他今天总忍不住想到亲啊抱啊……什么的那点事,简直就跟魔怔了似的。 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练武场来,现在,即便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但练武场上仍有许多人在练武。 他挨个过去指点了一番,方才看教习迎面走来,“将军,您怎么来了?” 裴珩之微抬下巴,“闲来无事,来,陪我练练!” 教习的双腿忍不住打哆嗦,“将军,这,这活通常不都是林副将的吗?我,我跟您都过不到两招!” “随便练练,我先让你三招。”裴珩之说着,问他,“想用什么?刀,剑,戟,棍?” 教习忙挑了戟,“将军,我用这个顺手,这个长……” 裴珩之直接赤手空拳,朝他招手示意,“来。” “将军,看招!”教习左刺又刺上刺下刺,可裴珩之连脚都不带挪动的。 等三招过后,裴珩之转眼就抢走了教习手里的戟,再转眼,裴珩之就将教习摁的单膝跪地,再一转眼,裴珩之就已经将教习踹翻在地。 教习实在太弱了,在裴珩之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旁边传来嘲笑声,教习爬起来说,“有什么好笑的,将军能是随便什么人能打败的?” 一众人噤声,说的也是。 裴珩之看着眼前清一色十多岁年纪的孩子,饶有兴致的问,“有没有人敢跟我练练?” 所有人纷纷后退。 裴珩之见此,不由得黑了脸,“为将者,不管遇见多么困难强大的敌人,都要迎难而上!难道你们想当逃兵吗?” 一众孩子齐声开口,“不,我们不当逃兵!” 裴珩之说,“都一起来,今日谁要是能打败本将军,本将军就奖励他明日休息一日!” “哦哦~”一众孩子听闻这般奖励,兴奋极了,纷纷开始抡起袖子,攥起拳头准备往上冲。 教习:“……”他也好想上,可惜他不能返老还童。 如意院里,青黛兴冲冲的跑进来汇报,“公主,您猜将军现在在哪儿?” 栗棠忙停下绣荷包的动作问青黛,“夫君在哪儿?” “在练武场。” 栗棠蹙眉,“夫君这么晚了去练武场作甚?” 青黛笑着,“在跟裴家的那些小孩子练武嘞,最后,公主您猜怎么着?” 栗棠噗嗤轻笑,“还用问吗?肯定是将军赢了呀。” 她正要继续绣着,却看青黛摇头,她惊得眼眸都睁大了,“夫君竟还能输给练武场里的那些孩子?” “是啊公主。您是不知道,听说裴家那位小公子可贼了,他见实在打不过将军,干脆使了阴招,您猜是什么?” 栗棠没有头绪,摇头后急忙催促,“你就别给我打哑谜了,快说,那位小公子到底使了个什么招?” 青黛笑出声来说,“他朝门外大喊了声公主,让将军以为是您来了,然后他趁将军不备直接骑到了将军身上,就将将军打败了……” 栗棠先是狠狠惊讶,然后方才站起来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此乃奴婢亲眼所见!”青黛说。 栗棠听闻,将手里的荷包缓缓放下,她沉默良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有那双极好看的黑色瞳仁在滴溜溜的转着。 外头突然传来些许动静,青黛透过敞开的窗牖看去,见裴珩之回来了,她忙朝栗棠提醒,“公主,将军回来了。” 栗棠睫毛狠狠颤了下,抬手说,“你先下去。” “是,公主!”青黛行礼退下,在出门那刻,遇见裴珩之,裴珩之朝她说,“备热汤。” “是,将军。”青黛让开位置后,裴珩之抬脚进门。 他才一进门,就看见栗棠坐在窗口那里。 她面前的烛火许是被风吹灭了,她的周身被皎洁的月辉笼罩,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朝他盈盈笑着,犹如月里嫦娥。 裴珩之从她脸上错开视线瞬间,看见她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款款朝他走来。 她下意识挽着他手臂,总是同他亲昵非常的样子,好似,她对他的喜欢和爱慕,都是真心实意那般…… “夫君这是去哪儿了?”栗棠挽着他手臂来到榻边坐下,明知故问。 “练武场。” 裴珩之见她在坐下时,挨得他极近,她的手臂,侧腰,胸,整个在他身上磨蹭着。 他每每往旁边挪时,她都会赶紧黏上他。 直到他快从榻上掉下去,他方才说,“栗棠,你这是干什么?” 栗棠委屈说,“我还想问夫君呢,为何会同棠儿这般疏离?往常我挨着你坐便坐了,今日你怎的偏生要离我这样远。” 裴珩之说,“往常你是现在这般坐的吗?” 栗棠无辜眨眼,“怎么不是?棠儿不是一直都是这般坐的吗?” 裴珩之下意识看了眼她十分显弧度的腰身,耳根薄薄一层红藏在月色里,“不是!” “哦?”栗棠不解,“有什么区别吗?棠儿未曾注意……”说着,她便贴身上来,准备细细斟酌。 裴珩之却摁住她一侧肩膀,“不必示范了,总之,本将军不喜欢跟你挨得太近……” “为什么?”栗棠将一只手穿过他手臂搭在他结实有力的小臂上,一只手搭在她自己的手背上,缓缓收紧着,“难不成将军怕了?” 裴珩之淡淡嗤笑,“本将军怕你什么?” “怕你……喜欢上我啊。” 第39章 冷静 “本将军会喜欢你?” 毫无疑问,裴珩之是傲娇的,不管他现在心里再怎么喜欢栗棠,他也根本不可能会承认。 再者,他其实也没觉得……他对栗棠有多喜欢。 不就是……看见她嘴的时候想亲她,摸到她腰时想……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直都觉得,他对栗棠的喜欢多半是因为那春宫图所致,他未能经历过男女之事,所以这才会陷入虚幻的妄想中! 等经历过,其实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经历过,一想到这点,他满脑子又是那日看见的春宫图画面,顿时,他全身的血液沸腾。 “夫君,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栗棠刚一开口,裴珩之就立马站起,“栗棠,你在妄想什么?本将军不会喜欢你!” 他说完,就准备大步朝外走去。 这时青黛却领着几个人提着一桶又一桶热汤而来,将他堵住。 所有人放下木桶站定,整齐划一,“将军。” 裴珩之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直接往外走了。 青黛看着他远远离开的背影,赶紧挪步到栗棠跟前,“公主,将军不是让奴婢备热汤吗?那将军现在又准备去哪儿?” 栗棠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那道高大宽厚的脊背,唇角染着一抹笑说,“夫君啊,夫君出去应是去冷静的……” “冷静什么?”青黛问。 “夫君他……”她拿起面前放着的荷包,脸在月色下柔美的不像话,俨然成了画中人,一颦一笑尽显风姿,“好像喜欢上我了呢。” “啊?!”青黛震惊又惊喜的问,“真的吗?公主。” “我的直觉不会有错的。”栗棠说,“夫君今日很不对劲,他从前都是很大条的,如今却这样敏感,如受惊之鹿,挺……可人的。” 青黛瞪大双眼看着栗棠,满脑子问号,加震惊,将军……可人?!可,人?! 吃人还差不多! 裴珩之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被迫去书房一趟,却不管什么兵书都看不进去…… 他下意识从袖中掏出那方绣帕来,这颗躁动的心,这才像是安定了不少。 “不好了!夫人落水了!不好了!夫人落水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喊声,裴珩之回神那刻,仔细一听,忙攥紧手帕朝外飞奔。 栗棠知道柳氏落水,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匆匆来到归鹤堂时,裴珩之正红着眼坐在柳氏的床榻边缘,两只手紧紧握着柳氏的双手。 栗棠见榻上躺着的柳氏脸色苍白透明的厉害,心不断坠着,很不安。 她走到王嬷嬷跟前,见王嬷嬷正偷偷抹泪,小声问她,“嬷嬷,母亲病情如何?” 王嬷嬷含泪小声说着,“夫人来了癸水,如今又受了寒,府医说夫人势必要大病一场的……” 如今,天气虽暖,夜里的河水却是很凉的,而且来葵水时本就极易生病,如今还不小心落水,定是要大病一场的。 她见王嬷嬷拿帕子不停擦拭着眼角,忍不住追问,“母亲为何这么晚会去到河边?又是如何能落水的?” 王嬷嬷擦拭了遍泪才说,“今日是夫人生母的忌日,夫人老家有习俗,要在这天放河灯的,这种事哪好假手于人?每年都是夫人自己拿着河灯去放,但夫人向来怕水,对此也一直万分小心谨慎,可是刚,刚才也实在不知道夫人突然怎么了,就那么栽进水里去了……” 栗棠见她说完便哭着,而且还一直小心谨慎看着裴珩之所在方向,像是生怕被其责罚。 栗棠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有看到一众婢子婆子在外挨板子,如今那板子还在打着,想必裴珩之此次责罚不轻。 而裴珩之之所以能饶了王嬷嬷,也是看在她跟随柳氏多年,且万分忠心的份上。 栗棠小声宽慰几句,让王嬷嬷赶紧去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来。 王嬷嬷看一眼裴珩之,说,“衣服早就备好了,但……”她又哪里能说得动裴珩之呢。 裴珩之着急柳氏的病情,自将柳氏救上岸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守在柳氏跟前,除了吩咐找府医和责罚下人外,再就一声不吭。 他这样,王嬷嬷又哪里敢多嘴说什么,她能免于被罚,就已经该跪下烧高香了,整整三十大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挨得住的。 就她这把老骨头,不用三十大板,就十大板,七大板,都能要了她的命! 栗棠伸手接过,慢慢走到裴珩之跟前,他身上的常服整个湿透,袖口处一直在不停往下滴着水,衣摆处和鞋底还沾染了好些泥土。 此刻他所在的那处,整个泥泞一片,似从暴风雨夜里拼杀而来的人。 栗棠劝着,“夫君,我知道你忧心母亲的病情,但你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生病的,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母亲醒来后看见你又昏厥,你先赶紧去换了干净衣服,这里有我守着,你尽管放心!” 裴珩之却摇了摇头,更紧的握住柳氏的手说,“在母亲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栗棠撒着娇轻轻喊,“夫君~” 裴珩之说,“栗棠,你不懂,我就只有我母亲了,如果连她都不在,那我该怎么办?” 栗棠眸子微滞,接着慢慢涌出细碎泪光。 她抬手,在王嬷嬷的愕然目光中,轻摸了摸裴珩之的头,说,“不会的,母亲会醒来的,一定。”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企图安抚裴珩之那颗极度不安,甚至陷入恐慌的心。 她手里没有生死册,可她希望柳氏能长命百岁。 裴珩之缓缓偏头看向她,他的眼赤红的厉害,里头布满了红血丝。 他这眼神其实很骇人的,但栗棠看着他,却是温柔轻笑着点头…… 裴珩之的心脏如遭重锤。 第40章 情郎 忽而,指尖传来颤动。 他转头看去那瞬,见柳氏动了下眼皮,睁开眼来,他慌忙喊道:“母亲!” 栗棠和王嬷嬷围忙围将上来,看见柳氏扯动苍白的唇角,气若游丝般的说,“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裴珩之还想再问些什么,柳氏却又重新闭上了眼。 “母亲,母亲!”接下来,无论裴珩之怎么呼喊,柳氏都没有再睁开眼来。 栗棠眼睁睁看着裴珩之身上的衣服,从湿透,到干透。 翌日,辰时三刻,林老夫人匆匆从府外赶来,她身子终于好些,最近经常一日宿在大儿子家里,一日在宿在三儿子家里。 她昨晚刚去了她小女儿那里,她小女儿去住在别的州县,她这次过去原本预计住够月余再回来的,不想半夜就收到消息说柳氏落水了。 她原是打算昨晚就回来的,但城门却早就关了。 不得已等到申时才走,不想如今她人都回来了,柳氏竟还昏迷不醒着。 林老夫人趴在柳氏床榻边哭着,一边哭,一边喊柳氏的闺名。 屋里一众人听着都忍不住湿了手中帕,就连裴珩之也在默默垂泪…… 在这样的节骨眼,却突然冒出个婆子,不时慌慌张张朝里探望。 有婢子不经意看见,忙走出去问了情况,问完,她匆匆走回来,纠结一番方选择走到栗棠跟前说,“公主,马厩那边走水了……” 栗棠心里一惊,看了眼柳氏、林老夫人和裴珩之,眼看眼下除了她,没人能做主此事,忙说,“赶紧多叫些人跟我走。” “是,公主。” 栗棠到场的时候,发现火势不小,整个马厩都烧着了,马都提前牵走了,整个马厩成了空壳,但这处马厩距离旁边仆人们的住处却极近,不过步的距离,如果有风来的话,旁边的居所随时会被引燃,而再往旁边就是裴家数不清的建筑群了! 她忙朝眼下一群正干着急的婢子婆子仆人吩咐,“赶紧帮着打水,你们几个去找几个长棍子,越粗长越好,你们几个现在赶紧爬到隔壁的房顶去,等会儿你们想办法把靠近隔壁房屋的那处横梁整个全部朝外推倒!快去!” 她有条不紊的指挥完一切,就见众人依着她的吩咐,各自忙碌。 在她往旁边让开路后,看着那几个准备往隔壁屋顶爬的仆人,有人正拿着梯子往墙上架,两人扶着,其他人挨个顺着梯子爬上房顶。 栗棠仔细观察着风向,不停提醒他们,“小心点!” 瓦房的弧度都是倾斜的,这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得残了,仆人们自是小心谨慎的很,都没空回栗棠的话。 长棍很快找来,栗棠招呼着几人递上去,在上面的人接住长棍,挨个传递过去,给为首的那人时,突然,一阵大风刮来。 屋顶上的一众人忙爬了下去,有人脚底一滑,在几道尖叫声中,那人被人给死死拉住。 栗棠的一只手也早不知何时紧紧的捂住了嘴巴,她刚心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赶紧又喊,“你们小心点,看好风向再行动!” 屋顶上几人互相指挥着彼此,“你们从这里推,我在这里帮着使力……” 突然来临的这阵风导致马厩的火势越来越大,而风也开始不停往那处仆人居住的房屋吹着! 栗棠忙叫住个提水的仆人说,“你们几个先别管别处,紧着扑灭这处的火势……” “是,公主……”几人赶紧提水过去,奋力往上泼着。 栗棠见他们往上泼的费劲,又招呼两个人拿了绳子上了隔壁屋顶说,“你们给他们两个递水,让他们从上往下泼……” 一处忙着泼水,一处忙着推倒横梁!底下的人,有的忙着提水,有的忙着泼水,都各有分工! 随着横梁垮塌的声音,整个马厩沦为一片废墟,而隔壁仆人的居所也免遭了火势侵扰。 栗棠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眼看着他们将火势彻底扑灭,她看一眼那些被随意绑着的马,他们没了住处,在随地拉粪便。 这些粪便不但打扫起来麻烦,而且,还拉在路上,刚那群人忙着的时候也没留意,踩的到处都是! 她眉心蹙了蹙,赶紧四下看去,见马厩虽然整个烧着了,但尚有几处横梁是好的,暂且可以用用。 便又赶紧招呼着几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仆人,让他们先在废墟之上搭个简易马厩出来,起码能把这些马都集中起来,粪便也好处理。 等之后母亲醒了,再看这马厩如何修建,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将这些马安顿好。 之后,她也没忘记调查这场火势的起因。 一不小心就忙到了中午。 她去了归鹤堂,柳氏仍还没有醒来,林老夫人正坐在旁边榻上打盹,想必昨晚因担心柳氏都没怎么睡。 裴珩之还在床榻边寸步不离守着,身上还是他昨日穿的那身常服…… 至于王嬷嬷,站在裴珩之旁边还在时不时抹泪。 栗棠进来的时候,林老夫人惊醒朝她打了声招呼,她轻声说,“祖母,您要不先去睡会儿?等母亲醒了,我保准第一个通知你。” 林老夫人张嘴想拒绝,裴珩之却突然沙哑着声音开了口,“是啊祖母,你去睡,母亲这里由我跟王嬷嬷守着,你大可去休息。” 林老夫人到底老了,而且刚大病初愈,不过只是半夜未睡,如今脑子便昏沉的厉害。 她被栗棠扶着起了身,朝栗棠笑笑,又朝着二人说,“也罢,那我这老婆子就暂且去睡会儿,省得我要是再有个什么万一,更得拖累你们两个……” 栗棠和裴珩之纷纷应是。 林老夫人走前拉着栗棠的手小声说,“你也多劝劝珩儿,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合过眼,早膳、晚膳也不用,再这样下去身子迟早得累垮……” 栗棠朝她温柔笑着,“我知道了,祖母,你就放心去休息。” 林老夫人朝她点点头,松开她的手便走了。 栗棠目送她离开,这才走到裴珩之身边说,“午膳还没用吗?” 裴珩之摇头,视线垂落在柳氏脸上,柳氏始终昏迷着,脸色越发苍白…… 栗棠看了下旁边的王嬷嬷,在唇部喏动一番后,垂眼看着裴珩之说,“夫君,您多少吃点,你身上衣服也不换,东西也不吃,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她说到这里,脸颊微红,“且,你总这样守着,王嬷嬷也没办法帮母亲做点什么!母亲可还来着癸水呢。” 王嬷嬷本一直焦心这事,但裴珩之死活不肯离开,而她又实在不好意思跟裴珩之点出这件事。 如今听栗棠提起,她老脸红了又红,但心里却又忍不住感激栗棠,多亏她还记着这事,这事也只有她能跟将军说了。 裴珩之满眼笼着红血丝看向栗棠问,“母亲可是也要用糖水?” 栗棠摇头,“不是……总归,你且随我来,莫要碍着王嬷嬷了。” 她这么说,裴珩之虽不解,但到底还是一步三回头跟着栗棠从内室出来了。 “母亲现在是要……”裴珩之不放心又好奇的问着。 栗棠红着脸,“你就莫要再问了。”再细节的东西,她怎好跟他说。 裴珩之开口想说什么,见她红着脸,娇俏明艳的像朵花似的,目光微闪了下,点头。 栗棠趁此机会将他带回如意院去了,先让他换了身衣服,又和他一并用了午膳,他方才又坐立难安的问,“母亲那里约莫可好了?” 栗棠说,“你且再等等。”她怕柳氏那边有个什么意外,王嬷嬷仍没忙完,他要是中途过去,尴尬的可不止王嬷嬷。 “我要等到何时才能过去?”裴珩之实在担心柳氏的病情,哪怕刹那都不愿多等的。 栗棠安抚道:“再一盏茶的功夫,你便可以过去。” 裴珩之点头,来回在房中踱步。 栗棠看了他眼,走到窗边的榻上,拿起她昨日将将绣好的荷包,走到他跟前去,“夫君~” 裴珩之眼看她递来荷包,堪堪停下脚步来。 他不是不知道大夏女子有将荷包赠予情郎的习惯…… 第41章 亲她 裴珩之盯着那荷包,心跳有些突突的,他还从没收过荷包。 “我还从来没有绣过荷包呢,这是我第一次绣,绣的不太好,还望夫君莫要嫌弃……” 栗棠说着话,裴珩之盯着荷包上绣着的熟悉海棠花看去。 他看不出她绣工的好坏,只是觉得这海棠栩栩如生的很,像真的一样。 他紧攥了攥拳头,强自将扬起的嘴角压下,嘴上说着,“……本将军从不用荷包。” 栗棠撇嘴那刻,裴珩之伸手将荷包接过! 在栗棠眼底晶亮那刻,他拿起荷包闻了又闻,“这里面装了什么?” 栗棠忙殷勤的说,“里头装了艾叶,如今不是眼看夏日快来了?艾叶可以驱蚊虫,当然,你若不喜艾叶,可以换成别的。” “不必,这个味道我闻得惯……” 栗棠听他这么说,便笑着,“若夫君喜欢,那我帮夫君戴上可好?” 裴珩之说,“虽然本将军从不用荷包,但念在它能驱蚊的份上……” 栗棠一把拿走荷包,“夫君,剩下的话你可以不必说了……”她边说,边帮他往腰上戴着,她低着头,挨得他极近,近得他能闻到她发上的味道,是皂角香,这个味道他从小闻到大,一直觉得也就那样,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悸的要命…… 他鼓动喉结那瞬,听低着头的女人说,“夫君总是故意说些棠儿不爱听的话,惹棠儿伤心……” 她绑好荷包,抬眼那刻,眼里布满委屈,“难道夫君觉得棠儿是那无心之人不成?方能受得了你时不时故意这般刺激……” 裴珩之欲言又止。 “夫君想说什么?”栗棠问。 裴珩之默了不知多久问她,“你……”他想问她对他当真有心吗? 可话头刚起,外面就立马传来青黛的呼喊声,“将军,公主,夫人醒了!!” 裴珩之赶紧跑了,栗棠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归鹤堂里,柳氏好不容易醒来,却实在吃不下饭,正摇头拒绝着王嬷嬷喂饭的请求,裴珩之和栗棠前后脚赶来。 裴珩之一见柳氏醒来,忙又抱着柳氏哭了番,柳氏酸着鼻子笑拍了拍他后背,“怎的都这般大了,还像儿时那般爱哭鼻子?” 栗棠湿着眼眶,听柳氏说着,“好了,如今你都是娶妻的人了,也不怕让棠儿看了笑话。” 裴珩之强忍住情绪,抹了把脸上泪,坐起身来问,“母亲感觉如何?可还需要我唤府医来?” 柳氏摇头,“府医不是已经来看过了?无非是受了寒,我喝些药慢慢也就能好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自知自己现在虚的厉害,毕竟正来着癸水,身子到底不比平时。 裴珩之点头说,“那先用膳,再喝汤药……”说罢,他伸手接过王嬷嬷手里端着的饭。 柳氏还从未被自己儿子喂过什么,如今哪里还能再把拒绝用膳的话说出口。 她满眼温柔的看着裴珩之在吹凉粥后给她喂饭。 她吃了口粥笑眯眯的说,“珩儿你从不曾给人喂过饭,难得你能喂得这般熟练,真是有心了……” 裴珩之舀粥的手狠狠一僵,栗棠在他身后红着脸,唇角微扬…… 柳氏不经意抬眼,察觉到栗棠的小表情,算是了然了什么。 她还记得栗棠上次病重时,她曾为了让裴珩之好好照顾她,不惜放下狠话,说他要是照顾不好栗棠,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看来,是这番话起了作用,竟然让他们有了这般互动! 栗棠接触到柳氏的目光,听她好似在说“你个鬼灵精”,她红着脸避开视线那瞬,柳氏吃了裴珩之递来的粥,深看裴珩之一眼,她这儿子是个纯情的,如今落在栗棠那个鬼灵精手里,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缴械投降的…… 她本身子虚弱的很,嘴巴又是苦的,实在不想用膳,如今心情却极美,愣是吃了半碗粥,方才将汤药全部喝了,躺下。 她身子实在不适,又头晕眼花的厉害,原本躺下就打算睡去,可又实在不放心的很,问身边的王嬷嬷,“府里未曾出什么事?” 王嬷嬷一早上都寸步不离守在柳氏身边,生怕柳氏要再醒不过来,她就得以死谢罪了,哪里还能留意到府里有没有出事。 栗棠看了眼王嬷嬷,忙朝柳氏说道:“母亲,确实发生了些事,但不是什么大事,您现在只管放心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柳氏知道栗棠是个聪明的,她自是放心,同时也忍不住借此机会历练她,“府里一日不可无主,将军无心处理这些院中小事,你暂时帮母亲多操心着些,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王嬷嬷,我当初便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知道了母亲……”栗棠乖乖应着,可话音还未落定,林老夫人人未来声先道:“夫人可还醒着?” 外面有婢子回话,“还醒着呢,老夫人。” 裴珩之和栗棠眼看林老夫人来了,忙双双让开位置,让林老夫人和柳氏说话…… 林老夫人哭着和柳氏说话时,裴珩之在旁边听着听着便红了眼。 栗棠看了眼三人,默默将王嬷嬷叫到一边去,小声说,“嬷嬷,早些时候马厩走水了。” “什么?”王嬷嬷生怕惊着柳氏,忙捂着嘴小声问,“火势如何?里头的马儿们可还安好?旁边的住处可引燃了?那边有好几处房子都是连着的,这要是烧起来,那可不得了,大半将军府估计都得赔进去了……” 栗棠说,“嬷嬷放心,只马厩无了,旁边那些屋子都还好着。” 王嬷嬷震惊不已,“那马厩都无了,旁边的那些屋子还能好着?” 栗棠笑着,“好在我去的早,趁着火势还未来得及引燃旁边屋子就把火扑灭了……”见王嬷嬷放下心来,她并未能就此多说什么,只道:“只是那管理马厩的小厮不是个好的,马厩里头除了两匹马儿尚有些健壮,其他的皆是老弱病残,听说他领了几次医治马儿的银两,但那些银两到最后全都落入他自己的口袋,且,这次马厩走水,也是因为他早起给马匹喂草时,手里拿着的油灯不小心掉进马槽引起的,当时他若救的及时,或喊的及时,根本不至于毁了整个马厩,可他掉以轻心在先,怕担责再后,最后才落得这无法收场的结果……” 王嬷嬷啐了口道:“他从小我就看着不是个老实的,不想竟然连府中银子都敢贪墨!还差点闯下天大祸事来!” 栗棠说,“听说他跟夫人还有些渊源?府中无人敢招惹?” 王嬷嬷冷笑着,“他仗着的是徐婆子,徐婆子是他娘,曾是作为夫人的陪嫁丫鬟随我一起入府的,那时深得夫人喜欢,不曾想她后来入府不过短短几日就跟府里的马夫勾搭在一起了,那个马夫跟他这儿子一样,都是些油嘴滑舌、偷奸耍滑,鸡鸣狗盗之辈…… 那时,徐婆子被猪油蒙了心,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非要嫁给那马夫,后来竟不想被那马夫打死了,徐婆子死后,那马夫怕夫人追究起来要他偿命,便逃了,至今不见下落,夫人也是看这小厮孤苦无依实在可怜,这才将他养在府中,不想他竟长成了如他生父这般模样!” 栗棠说,“母亲是个心软又大善之人,能养他到如今这般大,已然足够对得起那徐婆子了!” 王嬷嬷听她这般说,便好奇问,“公主这般说,难不成是想……” 栗棠说,“我准备趁机将那小厮送去庄上做苦力!” 王嬷嬷说,“夫人要是知道了只怕不会忍心!” 栗棠说,“我就是料定了母亲不会忍心,才要现在去做这事!那小厮要是做的只些偷奸耍滑、鸡鸣狗盗之类的便罢了,他甚至还日日骚扰那些年轻丫鬟们,害得她们苦不堪言,他现在年纪尚小,便成了这般,他日若是大了那还得了?不如送去庄上狠狠磋磨他!” 王嬷嬷权衡过后用力点头,“这事便依着公主!” 栗棠点头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命人着手处理此事……” 她看了眼仍在说话的林老夫人和柳氏,快步走了出去。 王嬷嬷见她虽心善,可不盲目心善,且极懂得权衡利弊,还行事果断,料她是个当家主母的料,打算这几日势必尽心帮她料理府中事。 栗棠一连忙了几日府中事,裴珩之见柳氏今日身体总算好些,这才终于在柳氏劝慰下回了如意院。 他回的晚,刚走入内院,眼看栗棠仍在窗下忙碌着,不觉加快脚步进门。 才一脚踏入门槛,他就忙说,“怎的这么晚了还在忙着处理府中事务?” 栗棠见他回来,眼里流露出惊喜,忙站起温柔笑着说,“夫君,我没有在处理府中事务……” 裴珩之靠近,“那你在忙着写什么?” 他低头时,栗棠说,“我在忙着帮你在兵书上做注解呢。” 裴珩之见她注解的都是那些晦涩难懂的字眼,他心口不觉划过暖流! 哪怕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都是装的,可眼看她做到这个份上,他又怎能不感动。 他看向栗棠时,栗棠挽着他手臂柔声说着,“母亲现在在养病,我得帮着母亲打理府中事务,而你又每日守在母亲身边,偶有闲时,我觉得你可以看看兵书,这样就不会觉得无聊了,但我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偶尔会有看不懂的字,便想帮你通篇做好注解……” 裴珩之不想她能这般有心,他心里更暖了些,“总归是在母亲跟前守着,一天也翻不了几页,你无需进行通篇翻译……” 栗棠柔柔笑了笑说,“那我就尽量多翻译几页便是,总之,夫君你最近辛苦了,你快早些去睡……” 栗棠推着他往碧纱橱后头走,“你整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母亲,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你今日难得回来,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裴珩之站在床榻边,眼看她帮他解着腰带,宽着衣,心里暖的厉害,都想好好把她抱在怀里揉一揉。 他强忍着情绪,在躺下后,栗棠又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栗棠回去继续在灯下翻译着,她眼酸的厉害,不时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裴珩之站在碧纱橱后面,看了又看她,他不止一次想冲上去,让她别翻译了。 可又忍不住想,她实在太善于做戏,也太会攻心了。 怪不得祖母和母亲如今只要提到她,都是赞不绝口的…… 他心里发闷的厉害,沉着脸转身躺下。 不多时,栗棠绕过碧纱橱进来。 裴珩之闭着眼 ,听着她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再听着她小心翼翼爬到床榻内侧的声音,最终,闻着传自她身上的淡淡花香,他预感得到她挨得他极近,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才睁眼朝旁边看去…… 女人正在他旁边侧着身合眼睡着,仿佛他稍一伸长脖子就能亲到她。 他喉结不停滑动,最终,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他鬼使神差的就……亲在了她的额上。 第42章 怀里 当裴珩之察觉到他干了什么时,忙朝后退去,身体与床榻摩擦发出特别大的声音! 栗棠唔了声,惺忪的睁开眼眸。 当看着裴珩之见鬼一般的眼神,她瞬间清醒过来,忙瞪大眼想看自己身后,却又恐惧般的僵硬着身体问,“夫,夫君,我,我的身后有什么吗?你怎么是这副表情?难,难不成我……我背后有鬼?!” 想到这里,她忙啊的一声扑向裴珩之怀里,开始全身颤抖着嘤嘤哭着,“夫君,我怕,呜呜,我最怕鬼了!夫君救我!” 裴珩之感觉着栗棠身体的软绵,加之她不停瑟缩着往他身上蹭着,他全身的骨头都好似硬了! 他强自吞咽着口水,抬手时,大手落在她的后背,轻轻安抚,“没有鬼……” 他的声音干涩的厉害,安抚的手也是十分僵硬的,她的腰真的好细,好软。 “那,那就好……”栗棠稍稍同他拉开些距离,不再似刚才那般严丝合缝贴着他,但仍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手轻揪着他衣襟,娇声说,“可,可是夫君,我还是有点怕,我今晚……能不能就这样挨着你睡,不然的话,我可能会睡不着……” 裴珩之鼓动了下喉结,僵硬的启唇,“嗯。” 栗棠见他这般纵容她,高兴的眼睛整个亮起,“谢谢夫君~” 裴珩之听着她甜甜的感谢,心都要为之融化。 他看她自他怀中闭眼睡去时,唇角微扬,这下,不管他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 眨眼天明,栗棠自裴珩之怀中醒来。 她看着靠近的俊脸,嘴角甜蜜的弯起弧度,她贪恋的想在他怀中多睡一会儿,可她看着外头的天色,约莫他应该已经到醒的时间了。 他作息一向有规律,到点说醒就醒。 可她等啊等啊,等到青黛都忍不住来叫醒她了,裴珩之仍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因为这几日侍疾辛苦,这才一下子乱了作息。 想到这里,她赶紧缓缓掀开被子,慢动作爬到床榻的另一端去,然后再缓缓爬到床榻边缘,在青黛的伺候下穿好绣花鞋。 她洗漱后,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打扮,青黛帮她挽着髻发,她则自己对着铜镜描眉,涂抹口脂。 她通常不会在脸上涂抹脂粉,除非遇见什么重要场合,例如上次参加裴书芸的及笄礼。 她收拾完出来,就见一众婆子妈妈在那里站好了,等待点卯。 王嬷嬷上前说,“公主,人都来了。” 栗棠点了下头。 青黛给栗棠身后摆了张红木交椅,栗棠没坐,就站着三两句就交代完了她要交代的事情,然后问婆子妈妈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婆子妈妈们说完各自的问题,栗棠一一冷静应付完,就让她们离开了。 走时,王嬷嬷看着那些婆子妈妈的背影,笑着朝栗棠说,“公主好生厉害,如今不过短短几日您就能将她们应付自如了……” 栗棠看向王嬷嬷谦虚说,“都是嬷嬷教的好。” 王嬷嬷笑着,“不敢当,不敢当,公主在管家方面是极有天赋的,就算没有奴婢,您自个儿摸索两日估计也能上手……” 栗棠说,“嬷嬷您这就太抬举我了。” 王嬷嬷摇头笑了笑说,“奴婢可没有抬举。”见栗棠只笑着,没有再接话,王嬷嬷赶紧说,“那奴婢就不打扰公主了,夫人那边估计也该醒了,奴婢得回去照顾着,公主倘若有事,可以随时派人过来使唤奴婢……” 栗棠说,“将军近日侍疾实在辛苦,我实不忍将他叫醒,劳嬷嬷帮我和将军替母亲解释一二。” “自然,自然,将军近日有多辛苦,夫人看在眼里,对将军亦是万分心疼的,且让将军好生睡着……” 栗棠点点头,颔首说,“嬷嬷慢走。” 王嬷嬷福身离开后,栗棠看了眼她的背影,回身准备进去屋里,却透过窗牖看见裴珩之绕过碧纱橱从内室出来。 她忙提裙快步跑进去,才跨过门槛就急急娇声喊,“夫君,你醒了。” “嗯。”裴珩之满脸疲惫,“怎么不叫醒我?” 栗棠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眼底的乌青说,“夫君近日侍疾辛苦,棠儿实在不忍早早将夫君叫醒……” 裴珩之听闻“侍疾辛苦”二字,眼神略不自然的从她脸上挪开。 他倒并不曾感觉侍疾有多辛苦,但昨晚一晚上她温香软玉在怀,他抱着她,实在觉得是痛苦,是煎熬。 他昨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直到卯时将近才缓缓梦了周公。 “夫君,先用膳,膳食我早已经让小厨房备好了。”栗棠拉着他手臂说。 裴珩之嗯了声,赶紧随她坐到圆桌旁,青黛跟几位婢女依次端来早膳,裴珩之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待擦干净嘴角,净了手之后,他拿起她昨晚专门为他译了好几页的兵书,一边翻看着,一边耐心等她用餐。 她译的很细致,旁边注解时所写的簪花小楷美不胜收,如今对比兵书,他更有兴致的是看见她所写的注解…… 不知不觉看了两页,栗棠走来说,“夫君,我吃好了。” 裴珩之这才合上兵书,直接拿起说,“走。” 栗棠挽着裴珩之的手臂,随他一起去往归鹤堂。 这几日因柳氏病重,栗棠都未能来给柳氏请安,加之她暂时还要代为管家,只能闲时来看望柳氏。 今日栗棠来的稍早些,因此一看见柳氏,就赶紧给她请了安。 柳氏赶紧说,“快快起来。” 柳氏现在的气色对比之前好了很多,声音也不见之前的气若游,但鼻音很重! 栗棠坐在床榻边,细心的问柳氏身子还有哪些不适,听她说头晕乏力咳嗽之类的毛病,便赶紧叮嘱她务必再多喝几天药。 听柳氏毫不犹豫应是,栗棠这才放心的朝柳氏眯眼笑着…… 柳氏看着她说,“听王嬷嬷说,最近你管家极好……” 栗棠仍是说,“都是嬷嬷教的好。” 柳氏说,“你可莫要谦虚,王嬷嬷刚回来时被几个婆子拉着跟她聊了两句,她这才知道,你前几日把那马厩失火的事处理的有多好!你跟王嬷嬷说是你去的早,哪知实际上你去的时候整个马厩都已经全部烧起来了,那日火势那般大,可你却在去的第一时间就能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井然有序的指挥着所有的一切,要不是你那天处理得当,只怕这整个将军府大半都得化为灰烬的,真是多亏你了!” 裴珩之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照顾柳氏,根本不曾留意到府中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多亏栗棠出面处理好了! 他完全不自觉的朝栗棠看去,眼里满是温柔和欣赏。 栗棠害羞着准备说什么时,听王嬷嬷激动的补充,“当日在场之人每每回忆起那日情形,都无不对公主您绝口称赞!竟不想公主您竟随便一句去的早就搪塞了奴婢,奴婢竟还真的信了……” 栗棠忙说,“母亲,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您和嬷嬷都莫要再夸我了,再夸……我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柳氏和王嬷嬷哈哈笑着,柳氏说,“应该的,你做的好,我们肯定要夸你,你遇事冷静理智,独自一人处理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也算是救了我们这将军府,可即便如此,你却还不急于邀功,是个绝对够沉稳的性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适合管家!” 栗棠被她夸成这般,忙说,“母亲!~您真的休要再夸我了。”她红着脸说,“有件事您若知道了,保不齐还要骂我呢。” “什么?”柳氏和裴珩之盯着她看着。 栗棠碍于柳氏的病情,一时咬紧了唇没有吭声。 王嬷嬷小心开口说了徐婆子儿子做的那些事,还有栗棠将他送去庄上的事。 柳氏听了,默了三息说,“棠儿,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栗棠眨眼问,“真的?母亲不气棠儿做出的决定吗?他……到底是那徐婆子的骨肉。” 柳氏说,“气什么?那小厮如今成了这般,留在这府中以后还不知道要给我们惹出多少祸事,我是个心软的,你能帮我将他这般处理了挺好的……” 栗棠这才终于笑起来。 柳氏拍了拍她的手,转而看向裴珩之,“珩儿啊,你近日侍疾实在辛苦,如今我的病已经好多了,你以后便不必……嗯?” 她正说着,突然看见裴珩之腰上挂着个无比醒目的荷包! 第43章 心疼 荷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不用想也知道,这荷包定是栗棠绣的,难得珩儿竟愿意戴,这可好生稀奇啊! 柳氏忍不住赶忙出声调侃,“哟,我不是看错什么了?珩儿你竟然也会戴荷包呢?” 裴珩之耳尖染红那刻,栗棠也羞得垂着眼,拿绣帕掩唇…… 王嬷嬷在这时出声说,“夫人,你有所不知,这荷包将军已经戴了好几日了……” 柳氏说,“想来应是我这几日实在太过头晕眼花,今日方才瞧见。”她看着裴珩之笑笑,又说,“我可是记得,以前你上街时,那些女子朝你扔荷包,你嫌弃的骑着马跑的比谁都快,不想如今你竟然能挂着这荷包招摇过市……” 栗棠觉得柳氏这招摇过市四字用的很妙。 裴珩之听着自己母亲的调侃声,耳朵红的厉害,他都想一把扯掉荷包,将它扔出门外算了。 栗棠知道裴珩之是个害羞的主儿,忙替他说,“好了母亲,你再说将军也该找地缝往里钻了……” 柳氏心情极好的哈哈笑着,王嬷嬷也掩唇笑着,屋里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始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林老夫人在门口听见,忙快步进来说,“我老婆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你们在说笑……”她视线扫过裴珩之、栗棠和王嬷嬷三人,在三人见礼后,朝着床榻上坐着的柳氏说,“你今日可算是好多了,再不好,我老婆子都该吃不下也睡不着喽……” 柳氏忙说,“劳母亲挂心。” 林老夫人仔细询问了柳氏一番,听柳氏说着都好,都好,便放下些心来。 林老夫人转头把裴珩之和栗棠二人夸了通,说他俩近日一个侍疾,一个管家,都十分尽心。 柳氏附和着,也将二人又是一顿夸,然后才想起之前未说完的话,忙补充道:“珩儿,我现在能吃能睡,还恢复的很好,你不必忧心我,也不必再日日来我这里侍疾了,你快些去上朝,你都几日没上朝了……” 林老夫人也在说,“是啊,珩儿,你母亲这里有我跟王嬷嬷照顾着,家里的事还有棠儿操心着,你不必挂心,还是安心上朝。” 裴珩之被两人催促着,点头说,“我知道了,明日开始我会去上朝。” 柳氏这才笑嗯了声。 这时,有婆子来找栗棠去处理事情,栗棠跟众人打过招呼离开。 栗棠刚一走,屋里就尽是对她的夸赞声,林老夫人说,“这几日你病重真是多亏棠儿了!” 柳氏用力点头,“是啊!” 王嬷嬷也在说,“公主是个干脆干练的主儿,头脑也是极好的,那些婆婆妈妈们都很服她!” 林老夫人说,“看来以后总算有人能帮你分担这府中事了。”在柳氏笑着时,她又问,“对了,你那夜好端端的怎会摔进河里?” 柳氏叹了口气说,“那阵也不知怎的,突然头晕的厉害。” 林老夫人说,“你许是太累了,前些日子你一直忙于筹备珩儿和棠儿的婚礼之事,加之府中的大小事务,再又是书芸的及笄礼,虽说多半是那方氏操心,但你到底是当家主母,你再不想管,也多的是要你下决定的事……” 柳氏点头时,林老夫人说,“这次等你病愈了,就多让棠儿替你分担着点府中事,总归她还年轻,又是个能扛得住似的,你大可放心。” 柳氏用力点头。 裴珩之虽一直沉默不语,但心里却对栗棠稍稍有些心疼。 毕竟,他们不知栗棠最近在养身体,可他却是知道。 栗棠上个月来癸水时痛的厉害,近段时间她便日日都在喝汤药养身体。 她身体不好,可如今看在他母亲病重的份上,却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来,如今,他的祖母和母亲却又下了这样的决心。 他在归鹤堂里挨到了近午时,眼看柳氏身边有林老夫人和王嬷嬷陪着,他便借口回了如意院。 栗棠近日事忙,消化快,连用膳都提前了。 今日她正吃着,突然见裴珩之回来,忙放下筷子,用巾帕擦了下嘴,起身朝裴珩之问,“夫君,你怎的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 裴珩之说,“突然决定的。” 栗棠应了声,忙让青黛添了副碗筷,眼看裴珩之坐下,赶紧殷勤的帮他夹菜说,“虽然今日这菜不是我做的,但也很好吃,夫君尝尝。” 裴珩之尝了口,他从不是个挑剔饮食的人,对食物的要求一直便是能果腹便罢,但自从吃了栗棠做的饭后,她便总是问他炒的菜如何,慢慢的,他便也不知不觉开始留意起了菜的味道来,他母亲口味偏重,所以归鹤堂的饭菜盐味很重,而小厨房做的菜口味却一向偏淡,唯有栗棠做的菜,才刚刚好附和他的口味,不咸也不淡,而且花样还多,她似乎很有做菜的天赋,很多菜式他以前从未吃过,可她却能做的出来,也许是她在宫里见多识广,总之,现在对他而言,除了栗棠亲手做的菜,其他人做的……都那样。 “怎么样?”栗棠问。 裴珩之抿了下唇,轻点头,再没多说什么。 栗棠当他喜欢,没有再多说,在他吃完一碗饭后,默默又帮他添了碗,再之后又添了碗,他方才吃饱。 栗棠吃饭很慢,总是小口小口的,所以每次在他吃完三碗时,她方才吃完一碗饭。 裴珩之眼看栗棠擦拭干净嘴角,朝她透露,“祖母和母亲有意让你之后帮母亲辅助管理府中事,你……可愿意?” 他还记得,上次那方氏妄想让她教习裴闻礼读书时,她借口养身体拒绝了。 如今只要她想,她便也可以拒绝。 熟料,栗棠却毫不犹豫松口说,“自是愿意的!” 裴珩之眉心紧蹙,“你不觉得辛苦吗?” 栗棠说,“管家确实辛苦,正因如此,我才更想要帮母亲分担啊!” 裴珩之的心里瞬间暖烘烘的,她真的是个极温柔的女子,不管是装的也好,还是真的也罢,他都……深受其温柔蛊惑。 他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子。 喜欢…… 他心尖狠狠颤抖那瞬,栗棠的俏脸突然凑近他,“夫君关心我啊?” 第44章 猛药 裴珩之看着她放大的绝美容颜,蓦地后仰,心里的小鹿死命乱撞,“本将军怎么可能会关心你!” “既然夫君不关心我,那夫君干嘛问我觉不觉得辛苦……” “我随便问的!”裴珩之突然站起,胸口在拼命的起伏着,呼吸极度不稳,“你莫要再自作多情。” 他抬脚欲走时,栗棠娇娇糯糯又委屈的说,“夫君就知道惹我伤心,夫君根本一点都不心疼棠儿!” 她这声音似撒娇似控诉,裴珩之完全不自觉抿着唇,心都是酸疼的。 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又能跟她说什么。 他胡乱的踩着步子来到门口,听栗棠突然问他,“夫君今天中午特意回来,可是为了跟棠儿说这件事?” 裴珩之蓦地停下脚步,又听栗棠问,“夫君当真喜欢上棠儿了?!” 裴珩之唰得转过身去,“你让本将军跟你说多少次,本将军,本将军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为什么?”栗棠眼里点缀着碎光,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夫君不喜欢我,难不成还能喜欢那骆衿淑不成?!” 裴珩之狠狠皱眉,厌弃非常的说,“关她骆衿淑什么事?她有什么值得本将军喜欢的?” “都说她是上京城的第一贵女,乃贵女中的典范,夫君既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那你还能喜欢谁?” 裴珩之见她一双眼红成兔子,一副极委屈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嘴上仍是说,“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本将军为什么非得喜欢你们两个?” “她是典范,我却貌美,一个胜在内涵,一个胜在皮囊,你总归得倾心一个方面?要不然的话……”栗棠刻意逼迫,“我真的要怀疑夫君你的取向是否正常!” 裴珩之深呼吸两下,咬牙切齿喊,“栗棠!” 栗棠撇嘴,“我不管,反正要么我,要么骆衿淑,你选!” 裴珩之默了许久,最后冷哼,“难道本将军就不能找一个无论相貌,内涵,全都囊括的女子吗?非得从你们两个之间挑?”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走的时候唇角却扬起几分笑,其实,栗棠便很好。 他将视线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之上,伸手将上面娇嫩的海棠花碾了碾,荷包手感极软,荷包里头散发出的艾叶香渐浓,沁人心脾…… 栗棠看着裴珩之的背影,不甘极了,她刚都逼裴珩之到那个份上,竟都没能让他松口,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承认喜欢上她! 难不成,得让她给他下一剂猛药才行吗?猛药?药…… 她红着脸,这也太猛了!万一把他招惹生气了,他一气之下真的把她赶出府去可怎么办? 而且,他这般身强体壮,她也怕……他太猛了,她,她会受不住! 算了算了,她还是悠着点。 栗棠为了想办法尽快将裴珩之拿下,开始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裴珩之开始去上朝了。 但柳氏的病却拖拖拉拉一直未能好全。 马厩的事,栗棠原本是打算等柳氏痊愈再提上日程,没想到柳氏的病竟隔了半月都未能痊愈,且裴珩之还提前给她打了招呼,说待柳氏病愈后,她也是要辅助掌家的,所以,她便不打算劳柳氏操心此事了,干脆自己将此事处理了。 但想要搭建好马厩势必得用到银两,而栗棠至今还没有动过半文银子。 这几日,有关银子的事,她都直接找的王嬷嬷,银两也是直接从王嬷嬷手中出去的…… 她犹豫了番,到底还是跟王嬷嬷说了此事,熟料刚开口,王嬷嬷就笑着说,“马厩的事,夫人原也是打算交给你处理的!” 王嬷嬷将库房钥匙交给栗棠说,“从今日起,凡府中的月例分发,日常采买,房屋修葺等事宜,皆会全部报到公主这里由您负责,奴婢也会从今日起教您看账本,这可是个仔细活儿,公主要做好受累的准备……” 栗棠原是打算从柳氏这里要些银两将马厩修好便成,不想,柳氏竟直接打算将库房钥匙交给她,对她全然是信任,“这……” 她哆嗦着手,一时没敢收,王嬷嬷直接将钥匙塞她手里说,“公主切莫担心,一切有奴婢在呢。” 栗棠只觉得手心里的钥匙似有千斤重,她从未被人这么信任过,就算是裴珩之……亦对她全然是猜忌。 她的眼睛不禁有些红红,“没想到母亲竟然能这般信任我……” 王嬷嬷说,“虽然夫人是个极单纯的人,但奴婢觉得……公主您值得夫人信任。” 栗棠朝她笑笑,攥紧了手中钥匙说,“我不会让您和母亲失望的。” 马厩很快建成。 到了发月例的时候,栗棠按规章发好月例,她手里从没抓过这么多银子,眼睛晶亮了一早上,王嬷嬷看了直想笑。 方氏是最后一个来的,来时,栗棠将早就准备好的银两递给她。 不想,方氏却在走前说,“公主,妾身有一事想麻烦您,不知道……公主现在有没有这个时间?” 栗棠手里拿着好几本账本起身,毫不犹豫开口,“没有!” 方氏这样的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料定方氏今日绝对又是有求于她! 王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朝栗棠打了声招呼,先一步走了。 栗棠走出门外时,方氏急急跟了出来压低声音小声说,“妾身几日前曾听闻,公主您给那裴家大爷家的裴月介绍了位翰林院的大人……” 栗棠停下脚步来,幽幽看了眼方氏冷笑,“所以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方氏被她的话狠狠一噎,接着赔着笑脸说,“我,妾身这不是……不是想着妾身家里的书芸如今也一样到了相看的年纪,可是妾身认识的哪有几个好的?就想着让公主您帮忙牵牵线,若是那位大人觉得裴月实在不行,您也可以介绍我家书芸给他相看啊!” 栗棠冷笑着,“方姨娘,书芸妹妹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如今这般急着推着你女儿跟那位大人相看,有没有想过是在置书芸妹妹于何地?” 方氏被她的话又是一噎,“我,这……” 栗棠转过身去,到底因着裴书芸的关系,给她说了个清楚,“那位大人乃是清流人家,不愿被我们家这样的勋贵染了浊气,他连裴月一个旁支里的人都避着,更何况还是你家书芸,你就别想了……” 方氏这下终于没法再说什么了,她先前为裴闻礼的事已经好好领教了一番何为清流,如今也自知,她的书芸更是招惹不起! 眼看栗棠远去,她又不知想到什么,不死心的追上去问,“公主,那,那就算这位大人不行,您可否还有别的门路?” 栗棠想也不想,“没有!”说完就直接大步流星走进如意院内。 方氏还想跟进去,被看门的侍卫拦住,方氏看着栗棠越走越远的背影,气得咬牙,“什么人啊!” 她回去流连堂,便朝着裴书芸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骂裴书芸没出息,都不知道赶紧抱着栗棠的大腿,让栗棠给她介绍几个达官显贵。 裴书芸说,“达官显贵?像我这样的身份……不管嫁进哪个达官显贵家里都只有做妾的份。” 方氏说,“妾怎么了?只要他能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不就够了?且你若是能攀上,那我的闻礼以后得少走多少弯路啊?就算他以后考科举不理想,你若是能把那达官显贵哄好了,再随便在那达官显贵耳边吹吹耳边风,他不就自动将官位给你弟弟双手奉上了?” 她见裴书芸冷笑着,指尖用力戳在她脑门上,“你身为女子不就是这点用处?你不服什么?闻礼可是你的亲弟弟!” 裴书芸蓦地站起,“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就活该为他的仕途铺路?而你,身为我的亲娘,我就活该日日被你这般欺负打骂?!从前我爹爹在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为了利用我,把我当菩萨般供着,而我又为你和爹爹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蠢事,你都忘了吗?” 方氏目光微闪,裴书芸含泪道:“你惹爹爹生气,我便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你吃那张氏的醋,我便想尽办法将爹爹从她那里抢过来,为此,我不止狠狠撞破过自己的头,也在那冬日的河水里泡过大半个时辰! 可后来呢,爹爹一死,我在你眼里就成了那没用的废物,你日日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我方一及笄你又要拿我的终身大事给闻礼铺路!娘,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像你一样给任何人做妾!” 她娘跟爹爹无媒苟合,被人不齿,府中下人没有一个人瞧得上他们一家,她从小受尽府中婢子婆子们的冷眼,说她是妾室所出,不管在家里有多受宠,在外人看来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从前府中人人见了她都觉得她是骄傲的,从来都是仰着头,不看任何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自卑,她每一次在府中看见兄长时,眼里都是羡慕的,虽然他被她爹爹所不喜,可夫人和祖母却很喜欢他,每年祖母寿诞,也只有他能坐在祖母身边,或者坐祖母的腿上,而她和闻礼,从来就只配远远在角落里看着…… “啪!”方氏狠狠一巴掌朝裴书芸扇过来,脸上表情似乎恨极了,“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嫌弃我的?连你也嫌弃我给你父亲做妾?可你又凭什么?你穿的哪件衣服,不是因为我?吃的哪口饭,亦不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能活这么大吗?我当初真的就不该生你!” 裴珩之回府时,看见西边角门那里停了辆陌生马车。 他让车夫将马车停下,徒步走过去,看见角门的门虚掩着,门后似有两道声音传来…… 栗棠激动的问,“你如今可曾相看过哪家的女子了?” 男声回,“未曾。” “那,要是我……” 裴珩之眼眸狠狠一凌,一脚踹在门上…… 第45章 壁咚 栗棠现在每天的工作除了日常杂事外,还有就是看账本,对账本。 她日日看,夜夜看,今日眼睛实在酸胀不已。 她将账本放下,揉了揉眉心,才缓和了会儿,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抬眼时,她看到青黛朝她走来说,“公主,听门房上递来消息,说栗家有位公子想见您……” 栗棠听闻栗家公子几个字,忙站起来,双腿磕碰在桌上,疼得她嘶了声,眼泪都快飚出来,但她全然不顾,忙伸手让青黛扶着她出门。 去到大门口时,见门口并不见人,她忙询问门房的人,才得知那人去了西角门。 想来,对方应该是不打算进来将军府见她,可也不打算在门口这里同她说话,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好站在门口跟男子说什么。 她赶紧绕路去到角门那里,门方一打开,她就看见一位穿着月牙白长衫的少年站在门口。 他墨发高高竖起,上面绑着的飘带迎风飘扬,男子气质清俊,唇角温柔含笑,眼里似有泪,他一看见她,便抬手作揖,“公主!” 栗棠两只手交叠落在腹部,强自攥紧,她什么都没跟面前男子说,却转身朝角门这里守着的侍卫说,“你们都暂且退下。” “是,公主!”侍卫们离开后,栗棠又屏退了身后站着的青黛,方才侧身朝面前的男子说,“进来说话。” 男子进门后,栗棠看了眼外头,见无人留意,这才抬手将门给虚掩上,朝面前男子说,“哥哥,好久不见!” 栗咏笑着,眼角染着湿意,声音温润极了,如三月春风般,“妹妹,别来无恙。” 如此简单一句问候,让栗棠眼里一直憋着的泪瞬间决堤。 栗咏脸上的笑也瞬间收敛,双眼被眼泪憋得通红,他忍不住抬手,想像小时候那般将她抱在怀里哄,可从前,他肩膀太小,总护不住她,也总哄不好她,如今,他的妹妹长得亭亭玉立,已经成年,且还为人妇,他也根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般将她抱在怀里哄。 他用力紧攥着手心,将手落下,好一会儿才说,“都是哥哥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你作为女子,从来被父亲所不喜,还被那对母女欺负,祖母将你接回去,却没等你享两年清福,她就去世了,又让你被那边府里那群混账东西日日欺负,害得你迫不得已选择入宫!” 栗棠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摇头那刻,栗咏又说,“我原本还想着,等我这次中了进士就想尽办法留在宫中,这样以后出入宫里方便,也就能有机会看见你了,竟不曾想到那太子所下的第一封诏书竟是……将你赐给裴将军!” 栗棠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能哽咽的说出些话来,“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 “将军待你也很好吗?”栗咏不放心的问。 栗棠想也不想,“这是自然……”她拼命忍住眼泪,拿绣帕擦干脸上泪痕,朝栗咏笑着说道:“夫君待我很好!” 栗咏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着,想要知道她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 可他观察了许久,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如果他真的能待你很好,那我便能放心了……” 他的妹妹实在太可怜了,从前他年幼,根本没办法护住她,他的愿望一直就是想要赶紧长大,想要努力变得更强,然后保护好妹妹! 栗棠轻声安抚,“哥哥,你放心,嫁给夫君本就是我自愿的,且我已经长大了,现在还贵为公主,谁都欺负不了我!将军府里的人都很好,夫人很好,老夫人也很好,夫君也很好,且母亲近日身体有恙,还让我执掌中馈了,对我别提多信任了!” 栗咏见她朝他温柔浅笑着,眼里似有晶亮,他这才又笑着,“如此,甚好!” 只要她过的好了,他便好了。 栗棠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反问他,“哥哥这些年过的……可好?” 栗咏说,“妹妹放心,我也很好,总归我为家中嫡长子,且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女儿,却半点名门淑女的仪态都没有,生的那个儿子还一天到晚只知吃喝嫖赌,父亲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自不会亏待我半分!” 栗棠从前在宫中是有跟他通过书信的,但看不见他,再怎么听他说这些,心里也不踏实。 可如今见他长相俊朗,气质不凡,穿得不俗,又听他亲口这般说,便也就彻底放心了,“嗯!” 她应声后,想到前段时间对那栗妙玲所做的,又有些不放心的说,“我前段时间看见那栗妙玲了,还故意收拾了她一番,想必她当日受伤那般严重,回去后免不了要狠狠朝那陈氏哭诉,那陈氏没办法找我寻仇,想必定会欺负到你那里去……” 栗咏冷笑着说,“再过几日就殿试了,依我的能力,没有意外的话,势必在一甲之列,父亲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因此,那母女俩若是想欺负我的话,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栗棠追问,“所以,她们两个就算想动你,也只能想想喽?” 栗咏笑着说,“自然!那日栗妙玲不过只是在我门口叫嚣了两句,便被父亲关入柴房罚她三天不许吃饭,你说她们还敢对我做什么呢?” 栗棠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她生怕自己会拖累他。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栗咏不敢跟栗棠说,他今日是偷跑出来的,他父亲对他的前途一向极为看重,如今殿试在即,自然不允许他随意外出! 栗棠知道他如今殿试在即,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她闲聊,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只打算跟她站在这里匆匆闲聊几句,因而,她忙点着头,“好的,哥哥,你快走。” 眼看栗咏转身,她想起什么急忙出声喊,“哥哥。” 栗咏转过身来,温声问栗棠,“怎么了妹妹?” 栗棠说,“殿试在即,望哥哥能蟾宫折桂,雁塔题名。” 栗咏笑着,“借你吉言。” “还有,哥哥,我还一直不曾问起,你如今可曾相看过哪家的女子了?” “未曾……” “那,要是我……” 角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栗棠狠狠惊了下,栗咏下意识将栗棠护在身后…… 裴珩之看着亲密的二人,脸色冷沉的如同冬日寒霜,眼里布满杀意,“栗棠!” 栗咏看着面前一身嗜血的少年将军,正要开口说什么,栗棠猛地拉开他,出声喊,“夫君!~” 她朝裴珩之扑去,双臂挂他颈上,激动的说,“夫君,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栗咏听她这般撒娇,脸颊不禁微烫,原来,他这妹妹在她夫君跟前竟是这般,如此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生活确实极好。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暴怒声,“栗棠!” 栗咏想也知道,裴珩之如今这般势必是吃味了,吃他这亲哥的味! 他想帮忙解释,可栗棠却不停朝他使着眼色,“你走!” 栗咏不确定的手指了门外,栗棠却用力点头,无声说着,“走啊,快走!” 待裴珩之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忙一把扯开栗棠挂在他颈上的两条手臂,朝着栗咏的背影喊,“你再敢走一步本将军就……唔!” 栗棠吻上他的唇,将他压在那关了一半的角门上! 第46章 倾心 随着砰的声音响起,栗咏的视线被彻底阻拦! 但他却听到裴珩之含含糊糊的怒声传来,“栗棠你再敢亲我我就……” 栗咏不禁红着面颊摇头,罢了,这应是他不懂的夫妻情趣。 栗棠粗喘着将裴珩之放开那瞬,眼看裴珩之的眼里猩红无比,包裹着强烈杀意! 她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自己的唇,不怕死的笑问,“夫君可是……吃味了?” 裴珩之是真的恨不能弄死她算了,她背着他见外男也就罢了,还关心别人有没有相看女子,甚至还一副打算毛遂自荐的模样! 而刚才那个男人还在他来时,那么紧张的将她护在身后!而她,方才那般急于吻上他的唇,也不过是为了护住那人! 她怕他会……亲手弄死那个人吗?那个人是谁?是她的心上人吗?! 他冷笑着,声音冰冷的如同被雪山之巅的风雪裹挟着,“栗棠……” 他抬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她的皮肤很白,也很嫩,他只需稍一用力就能让她的下巴留下红痕,甚至,让她的整个下巴脱臼,“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深得祖母和母亲喜欢,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栗棠歪着头,朝他笑着,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妖艳明媚,可她说话时,却又撇嘴,委屈的厉害,“夫君当真舍得杀了棠儿吗?” 裴珩之亲眼看着她脸上表情的转变,指尖用力,眼中的杀意沸腾,“有何不舍?!” 栗棠眼里瞬间有水光弥漫,“夫君当真对棠儿这般狠心吗?竟然都能狠心……亲手杀了棠儿!” “少废话!”裴珩之的手上又用了劲儿,“说!那个男人是谁?!” “啊~”栗棠娇喊着,眼角立刻有湿意泛滥,“夫君,痛~” 裴珩之手底下的动作微松,可眼里却渗透着蚀骨的寒意,没有人能背叛他,谁都不行,栗棠更不行! 栗棠察觉到他手上动作的放松,眼里的泪意更是汹涌,“夫君若想知道那人是谁,除非告诉我,你喜欢我!” 裴珩之冷笑一声,声音无比骇人,“你在痴人说梦?!”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还管他是谁呢?总归,我又不可能会真的和他怎样……” “你还想跟他怎样!”裴珩之狠狠瞪着她,想着方才那人护着她的样子,还有她为了那人亲吻他的样子,他肺都要气炸了! 栗棠说,“我没想跟他怎样,我们也没有怎样!” 裴珩之气得癫狂,“你还说你们没有怎样!” “我们本来就没有怎样!”栗棠说完,见他气得全身发抖,现在的他,似乎只需一个冲动就能分分钟将她掐死! 她哪里还敢再做刺激,她又没活够,她娇娇的揪住他朝服的衣襟处,“夫君,我错了~” 裴珩之却死命瞪着她,一字一顿,“别碰我!” 栗棠撇着嘴,泫然若泣,“夫君,让你说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啊……” “栗棠!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你!”裴珩之现在都不知道多么克制,才能忍住没能将她掐死! “我才不信,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喜欢你?你太自以为是了!”裴珩之现在全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他离完全失了理智只差毫厘,若非自制力惊人,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栗棠的忌日,“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我裴珩之的喜欢?” “我怎么了?”栗棠若非早就看出他对她的喜欢,绝对能被他这一句话给羞辱死! “你说呢?你一进入府中,就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还想尽设法撩拨、勾引我!目的是什么,你我再清楚不过!除我之外,你还一直在不停讨好着我的家人,祖母,母亲,包括那裴书芸,裴闻礼二人,你所做这些为的不过只是想让我高看你一眼! 但我告诉你,对于你这么一个心口不一,居心叵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我从始至终……都从没想过会喜欢上你!” 他说完,将栗棠的下巴甩开,却已不似洞房夜那般用力。 栗棠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他走的实在太快,在她整理好情绪的瞬间,他已经走出去一丈远,“夫君!” 男人脚步稍顿了下,很快又走的比先前更快,栗棠只好继续喊,“他是我哥哥!” 裴珩之的身子狠狠一震,立在原地!先前他满脑子只剩下嫉妒和愤怒,如今,她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让他全部的嫉妒和愤怒消散。 他怔了又怔,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向栗棠所在的地方。 她逆着光,缓慢朝他走来,身姿婀娜,脚下步步生莲,她的脸全部笼罩在那团光晕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她温声又好笑的说,“他是我哥哥,名咏,字怀瑾,我就算想跟他有什么,是不是也得先跟他断了这兄妹情?” 裴珩之听着她的玩笑,在眯起眼睛那瞬,看见她的脸逐渐避开那层刺目光晕,那张俏脸在他视野里绽放。 他视线自她下巴上的红痕上扫过,将目光定格在她眼中,再难以移开! 他瞪着她,脸色冷沉黝黑的厉害,“为什么刚才不说?你故意的?” 栗棠站定在他面前,温柔浅笑着说,“是啊,我故意的……” “栗棠!”裴珩之又怒了。 栗棠开始显出几分无辜,“我之所以故意这样,还不就是为了想听你松口说喜欢我啊?可你倒好……喜欢我的话倒一句不曾有,反而羞辱的话,却是一句多过一句!你甚至还想杀了我,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好伤心……” 裴珩之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从不是个情绪起伏强烈的人,可今日,他却因为嫉妒和恨意恨不能亲手杀了她,若非强忍,如今的她已然归西了,而刚她轻轻松松一句话,又将他惹怒,这个女人……很有惹毛他的本事,而归根究底,无非是因为他喜欢她! 但他裴珩之的人生,从不允许被他人操控! 就算他喜欢她,也不可能被她肆意牵着鼻子。 “想让我喜欢你,那你就好好拿出你的诚意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似想反手将其掌控! “可我……明明早就给足你我的诚意了啊!”栗棠委屈不已,“我不明白,夫君你为什么非要认定我是那心口不一之人!明明自我入府那日,我就已经将我的立场表达的很清楚了,我是你的妻,我一直在心口如一的喜欢你,待你的家人好,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你!” “你觉得我会相信?”裴珩之睨着她。 “为什么不信?我对夫君你一片赤诚!” “你一进府就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让我如何能相信你的真心、你的诚意!” 栗棠默了默,“为何不能?我对夫君你可是一见倾心!” 裴珩之瞪着她,“你又在说谎!” 栗棠赶紧说,“我没有说谎!夫君长得这般俊美,是个女子看了都会心动的!” 裴珩之听她说完这句,面上无波,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对他竟是一见倾心? 她当真喜欢他吗? 他紧攥了攥背在身后的拳头,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嗤笑了声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看中的只是本将军的脸?” “不行吗?” 裴珩之瞪着她,“难道本将军就只有脸值得你喜欢吗?!” “当然不……”栗棠笑着,“还有,夫君高大威猛的身材,挺拔如松的气质,看着便结实有力的臂膀,还有,你的英雄气概!以及统一天下的宏愿,无不让棠儿仰望,感叹……”她微顿,又添了句,“垂涎不已!” 裴珩之的耳根霎时红了,他蓦地避开她炙热的眸子,转身时说,“不知羞耻!” 栗棠眼看他要走,忙小跑着追上来,将他一条手臂环住,极软着声音说,“我只在夫君面前这般不知羞耻,谁让,我喜欢夫君呢!” “闭嘴!”裴珩之出声喝着,可谁又能想得到,他现在心里翻滚的是怎样的情绪,他的心跳实在太快了,她是真的喜欢着他吗?不只是因为皇后的任务,而是发自真心?! 他从不曾想过她是真的喜欢他! 他一直觉得她是那心口不一之人!为此,他总是拉不下脸承认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竟说,她对他一见倾心!这是真的吗? 他脑子很乱,他不想相信她,可又是那么想相信她…… 栗棠看了眼他,察觉到他耳尖的羞红,唇角不觉扬起弧度。 其实,她心里还藏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说出来,只怕会吓到他…… 第47章 缠她 栗咏给门房扔了袋银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房间,可刚一进门,他就察觉不妙。 屋里,栗长松和陈氏正坐着喝茶,栗妙玲则在旁边站着,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则跪着他的贴身小厮。 小厮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脸上像是挨了不少的巴掌,整张脸都肿着,嘴角还染着血…… 他双拳紧攥那瞬,栗妙玲开口,“兄长,你这是去哪儿了?这殿试在即,父亲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倒好,不在房里好好出去读书,竟出去瞎转,还留着你在小厮在房间里替你做戏,若非父亲心细如发,识得他的声音不像你,怕是今日又要被你蒙混过去了!” 这个“又”字用的妙,她分明是想借今日之事污蔑栗咏,他肯定偷跑过不止一次!很明显,她这是在泄上次关三日柴房的恨。 栗咏看都不曾看向她,只默默将面前小厮从地上扶起,“快起来!” “少爷……”小厮正要爬起,栗长松手中的杯子却蓦然砸到他跟前,声音却是温润的,“我让你起来了吗?” 小厮吓得赶紧跪了回去,膝盖正巧跪在那碎裂的杯上,他疼的倒吸了口凉气,眼泪唰得就掉了下来,嘴上说,“是,是奴才的错!” 栗咏瞪着栗长松。 栗长松如鹰般的眸子盯着他,在良久的沉默中,周遭空气好似被冻结! 陈氏和栗妙玲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栗长松缓缓出声问,“去哪儿了?” 栗咏说,“上街买书……” 栗长松声音始终不咸不淡,他说,“家里什么书没有,还需要你上街去买?” 栗咏正要回答,栗长松站起来说,“你可是马上就要去殿试的人,不知道好好花心思在这上面,却尽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他说到这里时,栗咏冷笑,“乱七八糟的人?父亲想说的莫不是……我那被继母和继妹欺负,而你还一向视而不见,导致她不得不去寻求祖母的庇护,后来,又为了活命自荐进宫为奴为婢十载,如今幸得上天垂怜已经贵为公主和将军夫人的……我的好妹妹栗棠?” 栗长松盯着他,眸里寒意丛生,须臾,他转头,随意示意两名奴仆,淡淡道:“去,把这小厮给我杖毙。” 他轻描淡写,就判处了一个下人死刑,仿佛人命如同他而言,只是草芥。 栗咏挡在那两名奴仆跟前,瞪着栗长松,“你想打死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栗长松质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和缓,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分明已经动怒了。 陈氏和栗妙玲两人仍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可栗咏却像是什么都不怕,“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他当成我的亲弟弟,从前,我护不住棠儿,让她被你们人见人欺,如今,我绝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你们生生打死!” 栗长松猛地抬起手来,在陈氏和栗妙玲齐刷刷抬眼那刻,他却又捏紧了拳头将手蓦地从空中甩落,他说,“你寒窗苦读十载,为的不就是几日后的殿试?凭你的能力届时一甲势必为囊中物,不想,你今日竟打算为了……为了这么个小小奴才去死!” 栗长松很少动怒,若非涉及利益问题,他从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可如今,他指着栗咏的手不停颤抖着,明显似被气急了。 陈氏赶紧装模作样帮他顺着胸口,“老爷莫气……” 她佯装担忧栗长松的身体安危,开始明里暗里讽刺栗咏,“咏儿,你也真是的,你父亲这些年有多宠着你,府里可是无人不知,竟不想,如今你竟为了这么个小小奴才来顶撞你父亲!你这样……该多寒你父亲的心啊!” 栗咏看都不看陈氏一眼,他朝着栗长松淡漠开口,“父亲,从前我拼了命的用功读书为的可并非是考取功名,而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进宫见我妹妹!如今我妹妹既然已经嫁给裴将军为妻,眼下我已别无所求了!” “好一句别无所求!”栗长松说,“几日后的殿试你若不能高中,我便将你房中奴仆通通打死,一个不留,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拂袖离开,脚步生风! 陈氏眼看栗长松一走了之,朝栗咏轻声埋怨道:“咏儿,你也真是……” 栗咏斜睨着她,“请你离开!” 陈氏用力咬了咬牙,甩袖离开。 栗妙玲走前讽刺,“到现在还想着你那好妹妹呢?她如今被封为公主,嫁进那将军府去,可曾有想过来看你一眼?也就只有你在成日想着她?” “滚!”栗咏出声,他从不屑跟张氏以及她所出几子多费一句口舌! 栗妙玲明显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脸上表情无波,一如方才那般,“你尽管嚣张着,我倒是要看看此次你若未能高中,将会是个什么下场!” 赶走这两个碍眼的东西后,栗咏忙将跟前的小厮扶起,小厮根本站不稳,一条腿全然颤抖着,膝盖上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门外,栗妙玲快步追赶上走在前面的陈氏,委屈说,“娘,你看父亲,真是对那栗咏好生偏心,上次我不过是在门口骂了他两句,父亲都嫌我打扰他学习,命人将我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滴水未进!如今这栗咏偷跑出去,父亲抓了个现行,却也只是给他说了两句重话!简直太过分了!” 陈氏用力绞着手帕,“谁说不是呢!” “还有,父亲这些年仗着他科考成绩不错,一直纵容着他,让他在我们母女跟前越来越嚣张,连你他都能时常不放在眼里!只怕日后他若真能高中状元,父亲定得将他供着,届时这府中将再无我们母子三人的立足之地!此事,我们务必得早做打算!” 陈氏用力点头,“你此言有理!” 待到殿试那日,栗棠早早便醒来了。 她醒来时,整个人被裴珩之圈在怀里。 他的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脖颈,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条手臂环在她腰上,大手落在她后背,他的下巴抵着她头顶…… 她只记得她昨晚睡前主动凑他怀里,见他什么都没说,她便兀自在他怀中美滋滋睡去了。 不想一觉睡醒,他就成了这般,将她圈在他的怀中,将她缠的……好紧好紧。 她从未跟他这般亲密相依偎过,又羞又甜蜜,唇角染着笑意,一只手慢慢搭在了他的腰上,他常年习武,腰上尽是劲肉,手感很硬,她小心的摸了摸,又捏了捏。 当听到咕咚的声音那刻,她下意识抬眼,却不料他的下巴仍在她头顶抵着,她目光所及……唯有他脖颈上的突起。 她不自觉留意着他这处,她从未见过谁的这里如他这般,十足的凌厉、惑人。 她舔了舔唇,在无意识亲吻上去的瞬间,她被人翻身压在身下…… 第48章 偷亲 栗棠被裴珩之压在身下。 她看着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男人,脸被他炙热的气息熏染的羞红! 男人直直看着她,唇缝抿紧成了一条线,“你干什么?” 栗棠含笑,将双臂挂在他脖颈上,察觉到他身体明显一僵,她说,“就是……想亲亲夫君呀~” 男人抬手准备将她一侧的手臂拉开,她却在他手抬起那刻,直接收紧双臂,继而头微偏,精准的让他吻在她的唇上。 男人的手蓦地攥紧她似藕的小臂,可他的动作明显不似挣扎,只是,就那么下意识的攥紧她,仅此而已。 栗棠轻轻碾磨着他的唇,她其实并不怎么通晓男女之事,只是因为喜欢他,因为他在这方面实在太笨拙腼腆,所以她便学着主动,她的吻技很青涩,胡乱的碾着,忽而轻舔,触碰,可只是这般,就已然勾得裴珩之……方寸大乱! 他开始用力拉扯她的手臂,想抽身离开,可她却不等他行动就那么肆意深入…… 裴珩之瞬间忘了什么叫反抗,什么叫挣扎,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青黛来叫二人起床时,只听得见细微的啧啧和喘息声,她红透了全身,忙悄声离开…… 待栗棠放开裴珩之那刻,她脸颊绯红,媚眼如丝,檀香之口在不停开开合合! 她在剧烈的喘息着,胸脯也在跟着她的呼吸声不断起伏。 至于裴珩之,他的眼角眉梢也尽是晕红,他捏紧了拳头,不知在强自忍耐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哑声开口,“起床。” 栗棠娇娇的应着,“嗯。” 裴珩之深看她一眼,见她好似柔软的像是一滩水似的,根本起不来,忍不住伸手将她拉起。 她软绵的厉害,顺着他的力道跌落在他怀中,“夫君,棠儿的身体……好像整个都是酥麻的。” 温香软玉在怀,裴珩之狠狠喉结滚动了下说,“你再不起来,要来不及去见你兄长了……” 栗棠的眼底这才好似瞬间清明,她忙将裴珩之松开,眼看他下了床,她也急急跟着下去。 今日,裴珩之没有让她伺候他更衣,他兀自穿着常服。 栗棠则急忙将青黛叫进来,开始净面、梳妆。 栗府门前,栗长松、陈氏、栗妙玲等人在门口送别栗咏。 陈氏跟栗妙玲见那马车逐渐远去,不由对视一眼,眼里双双划过笑意…… 路上,栗咏一直小心留意着,却不见任何事情发生! 想来,应是那对母女并未能在这马车和马夫身上动手脚。 也难怪,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那这把柄未免也太好抓了,所以,这么看来,问题应该要出在他自己身上了。 想起不久前刚刚用过的早膳,他想,其中必然已经被加了料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进去宫内,却突然被人拦住,“栗公子请……” 栗咏脚步微顿,看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见上面写有将军府的木牌,忙快步走去。 马车旁,栗咏轻声开口,“妹妹。” 栗棠激动的撩开他这边的帷裳,透过一条小细缝看着他,“哥哥,你马上就要殿试了,紧张吗?” 栗咏回话时,留意到那一抹玄青色,唇角勾了勾,“不紧张。” “那就好……”栗棠说,“哥哥,听说时下上京城中流行一款状元酒,不但十里飘香,且寓意很好,我刚跟夫君特意去买了,你浅尝一口便可,免得醉了误了你中状元的要紧事。” 说罢,她从裴珩之手里接过一杯酒,朝栗咏递出。 栗咏接过,看着杯中酒,手上动作微顿了下,继而递到唇边浅抿一口,递还,“多谢妹妹,妹妹有心了。” 栗棠撑开帷裳,朝他笑着说,“那哥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等着放榜那日听你的好消息!” 栗咏扯了扯唇角,轻嗯了下,继而拱手说,“将军,上次匆忙到府上,未能正式拜访,还望将军恕罪。” 裴珩之想起上次对他的误会,面色稍显尴尬,好在隔着帷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方能让他稍显几分淡然,“无碍,你作为栗棠兄长,应当是我拜访在先,但前些日子本将军实在事忙,等你高中,本将军便寻一处酒楼与你把酒言欢……” 栗棠不曾想过裴珩之竟会如此跟她兄长说话,她唇角勾起弧度来,是甜蜜的笑。 栗咏默了默,“是,将军。” 栗咏辞别二人进了宫中,而后依照先前会试的成绩排名,他坐在第一位。 太子沈珏来时,看了栗咏一眼,他早在会试时就听闻栗咏才能,他今日倒要看看……那蠢笨之人的兄长是否当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厉害! 宫门外,栗棠闻着碗中酒香,忍不住浅尝了口,酒香很浓,也很好喝,但记得卖酒的小二说这酒后劲很大,她不敢多尝,将剩余的酒递给裴珩之。 裴珩之将她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后,将碗落在手边…… 在回府的路上,裴珩之突然想起了那似梦非梦一梦,场景一如现在,不同的是,他和她虽坐的极近,但他的头没有枕靠在她肩上。 他下意识看向她的唇,在栗棠撩着帷裳悠哉看着街上风景时,他问,“本将军醉酒那日……你是不是偷亲我了?” 第49章 狠狠 栗棠眼眸转动的动作微顿,继而落下帷裳,转头看向裴珩之撇嘴说,“这夫君可就冤枉我了。” 裴珩之拧眉,“你没偷亲我?” “当然没有!我栗棠行事光明磊落,怎么能做出偷亲这种事呢!” 裴珩之哼了声,“我可不觉得……”那一幕分明那么真实!他从未亲吻过谁,又怎么可能梦到那么真实的触感,那摆明就是真的! 栗棠无辜,“我在夫君心里难道就这般形象吗?”话音落定之时,她突然将双臂攀在他的颈上,她说,“我可做不出偷亲这种事,我要亲就在你清醒状态下……狠狠亲你。” 说着,她便要用力吻上去,被裴珩之给抵住双肩,“你真的没偷亲我?” “当然!”栗棠言辞肯定。 就在裴珩之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栗棠说,“那日是意外!” 裴珩之这才知道她亲是真的亲了,只是并非偷亲罢了!他的感觉果然没错! “那日马车不小心狠狠颠簸了下,然后我就……但我是真的没有偷、亲你!”栗棠伸出三根手指来保证! 裴珩之看了又看她,轻声嗯了声。 栗棠眼看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笑嘻嘻的突然凑他脸上亲了口,“夫君,棠儿好喜欢你。” 裴珩之耳根红了红,薄唇紧抿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权当没听见,撩开他这边帷裳,似是想看繁华街市,其实是透风。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热。 栗棠笑了笑,勾着他脖子,趴在他怀里,男人也不阻拦,任由她跟他腻歪…… 三日后,到了张贴皇榜那日,栗棠跟裴珩之早早就派了人去看。 只是,原以为半个时辰就能铁定回来的小厮,直到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 栗棠忍不住又派了青黛去看,可青黛去了之后又是磨蹭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才回来。 栗棠心觉不安,一看见青黛出现,不等她进门,直接跑上前去问,“青黛,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青黛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裴珩之只好质问同青黛一起回来的小厮,“你说!” 小厮这才忙有些激动的说,“奴才去的时候皇榜暂未张贴,奴才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有人来张贴皇榜的!奴才就在第一个站着,当时皇榜才一贴出来奴才就赶紧往榜首看去,可栗公子却根本不在榜首!奴才便顺着一路往下找,可是,可是奴才不管怎么找也实在见不到栗公子的大名!直到……” 栗棠喉咙僵硬的厉害,“直到什么?” “直到又有两个人来张贴了三甲名单,奴才才跟青黛姐姐一起在排名第一的地方……看见了栗公子的大名!” 栗棠感觉自己脑子眩晕的厉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三甲!她哥哥考取的竟然会是最差的三甲!!! 裴珩之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可她不管怎么用力抓裴珩之的手臂都站不稳。 青黛和小厮在这时赶紧避开视线,而后青黛朝小厮示意一眼,两人这才快步离开。 “怎么会这样?”栗棠的眼角噙着一抹眼泪,她偏头看向裴珩之,“夫君,怎么会这样!凭借哥哥的实力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掉出一甲行列的啊!他怎么会是三甲,怎么会是同进士!”同进士跟进士相比,只多了一个字,可就这么一个字却让两者成为云泥之别! 一旦考了同进士,这辈子也就被想入朝堂了,只能当个地方官! 可凭借她哥哥的能力,当地方官那分明就是屈才了啊! 裴珩之也觉得这差距未免过大了! 听闻栗咏在会试时可是得了所有考官的青睐,成为会元! 像他这般才能,再怎么也不能在殿试中落得如此名次! 栗棠突然放开裴珩之的手说,“定是太子搞的鬼!他一向看我不喜,他定是厌屋及乌,才会让我哥哥落得如此名次,我要去找他算账!” 裴珩之忙将她的手拉住,“栗棠,你冷静点!自皇后监国以来,她对科考之事尤为看重,凡科考绝对不允许有考官徇私舞弊,受贿贪污等事,一旦发现不止革职,而且还要连坐,株九族的!没人敢在这上面犯错!就算是太子也不行! 而且听说今年的殿试因为皇后不在,因而尤为严苛,翰林院和礼部更是推了近十位大人,联合阅卷!这是有碍江山社稷的大事,那沈珏是万万不敢在这上面胡来的!” 栗棠这才总算冷静下来,“是,这可是有碍江山社稷的大事,皇后又怎么敢允许太子在这上面胡来,哥哥如果真有能力……太子就算敢想,他也不敢做啊,可哥哥……哥哥为什么会考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呀……” 裴珩之拉着她的手说,“我带你去见你哥哥,你的为什么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栗棠匆忙点了下头,在抬脚离开那刻,裴珩之拉了拉她的手,在她站定那刻,亲手帮她拭泪。 以前她每次哭,他都觉得她装,半点不知心疼。 可如今,她一哭,他便就心疼的要命…… 栗府,栗长松才一听到名次在三甲之列,直接气得狠狠一巴掌扇在栗咏的脸上! 他从未有过的震怒,“你故意的?!” 栗咏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那滴血,说,“父亲,我不可能会拿我屋中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如果当真如此,那凭你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只考个同进士!你知道同进士意味着什么吗?!”栗长松在质问。 陈氏和栗妙玲挽着手在对视一笑,如今栗咏考成这般,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栗咏跪在地上,“父亲,是我辜负了您的栽培,但,事出有因,我希望父亲能容我解释清楚这件事!” 陈氏的心瞬间提起!她正要插嘴说什么,栗长松却愤怒无比道:“如今名次摆在这里,你还想说什么?不管有什么隐情,上天也不可能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直盼着你能封侯拜相,做出远超于我的成绩!可你倒好,竟然考出这样的名次来羞辱我!!” 栗长松从来在乎的只有结果,只有利益! 他实在气急了,一脚将栗咏踹开,手指着几名小厮说,“去,把他房中人全部给我叫出来!给我全部打死!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有个门房上的人跑来禀报,“老爷,公主和将军来了!” 第50章 撞死 陈氏跟栗妙玲对视一眼,隐隐觉得心中不安。 栗长松赶紧稍作整理,在警告性看了眼栗咏后,大步走上前去示意,“还不快快有请!” 陈氏和栗妙玲不得已跟了上去,而栗咏也捂着肩膀缓慢起身! 此刻的他,脸色从未有过的冷冽。 门口,栗长松一见到裴珩之,忙热情相迎,“哎呀,裴将军,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裴珩之没动,特意看向旁边站着的栗棠。 栗长松脸上笑容一僵,在看向栗棠时,特意堆起满面笑容说道:“棠儿,你既然今日想回娘家,怎么不知道提前跟为父说上一声……” 栗棠冷笑,“栗大人说笑了,本宫的娘家可不是在栗府,而是皇宫大内!且本宫的父亲早在……本宫母亲离世那年就已经死了!还何来的父亲?!” 栗长松的脸瞬时拉下来,这个不孝女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咒他死! 将将赶来的陈氏和栗妙玲恰好听了她的这句话。 陈氏预感来者不善,正要招呼,却听身旁的栗妙玲开口说,“栗……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跟父亲说话!你这么说也太……”在栗棠看向她的眼眸时,她心虚的闭上嘴,想起她上次被扇那回,她直到现在都觉得脸疼,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那么狠的扇过她! 栗棠没有再搭理栗妙玲,而是走到陈氏跟前,陈氏在朝着她拼命挤出讨好的笑,从前,栗棠弱小,她想欺负便欺负,可如今,栗棠不但贵为公主,还是将军夫人! 再不是她能够欺负的了! 陈氏憋了半天,在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却见栗棠已然冷漠走开! 陈氏强自吞了下口水,总感觉心里很慌,她今日突然到访,应是为了栗咏的事来的? 栗棠不见栗咏出来相迎,便亲自进去寻他。 她走的很快,裴珩之却一直紧随其后。 栗棠已经整整十二年没有回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十分陌生! 她不停往前走着,当看到那棵比屋顶还高的海棠树时,她这才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她的步子狠狠一顿,呆看着那海棠树! 现下,正是海棠花盛放的季节,树上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她曾听她兄长说过,她母亲最爱海棠花,所以才会亲手种下这棵海棠树,所以才会给她单名取个棠字!而据说,她母亲最爱戴海棠绢花!她记得,以前这海棠树下是有个秋千的,她小时候很喜欢荡,可自从栗妙玲出生后,这秋千就成了栗妙玲的专属! 她不是没有跟栗妙玲抢过这秋千,可换来的是栗妙玲大哭的声音,以及陈氏狠狠扇过来的一巴掌,那时候她实在太小,陈氏的一巴掌曾直接扇的她耳鸣了月余,什么都听不见! 但那时的她实在太小,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倒是她哥哥,气得为此去找陈氏和栗长松大吵大闹,可换来的只是一句陈氏的我错了,以及她的污蔑。 她污蔑栗棠说,是栗棠不小心推倒栗妙玲,她这才一气之下没忍住动手打了她的。 然后,她那位“好父亲”便也就什么都没有再追究,只是叫来大夫给她看了看,听大夫说她的耳朵能好,便让她哥哥不许再到他跟前胡闹了。 那时,栗妙玲不管什么都爱与她争抢,而凡是栗妙玲所看中的,只要她第一时间敢不给,栗妙玲便会当即大哭,而只要栗妙玲一哭,陈氏便会什么都依着栗妙玲!不但如此,她还会让罚跪栗棠,有时或罚她关入柴房,不让她吃喝,而且陈氏那时还会时常将对她的责罚忘记,导致她饿晕在柴房里,那时她年纪小,根本反抗不了什么,而她哥哥总是因此而去到栗长松跟前为她据理力争,甚至哭闹,导致,那段时间栗长松对他很是不喜! 若非她哥哥身为男子,且自小在学习方面极有天赋,只怕那些年栗长松早就将她和她哥哥一并放弃了! “妹妹!”栗咏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抬眼那刻,眼看栗咏从远处朝自己跑来,忙朝他迎上去。 她在走到栗咏跟前时忙质问,“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只考了个三甲?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栗咏看着随之而来的栗长松、陈氏和栗妙玲,冷冷扯着唇角缓缓开口,“不瞒你说,我那日被人下了药,一天之内上了十回茅房不止,还哪有空安心考试?我当时交卷的时候,连一半都未能写完!” 栗长松比栗棠还要震惊,“你说什么?竟有人敢给你下药?!” 栗咏说,“父亲,我方才就跟你说了,事出有因,你却根本不屑听我的解释!” 他话音刚落,栗棠就蓦然开口,“是谁?到底是谁胆敢谋害本宫的兄长!” 她一句本宫的兄长,一句谋害,让这件事的定性瞬间就不一般了! 陈氏强装镇定,而栗妙玲则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栗棠朝她二人狠狠瞪去,“是你们两个在谋害本宫的兄长吗?!” 栗妙玲扑通一声跪下,大喊,“公主冤枉啊!” 陈氏也跟着跪下,面上淡定无比道:“公主,臣妇一直拿咏儿当我自己的亲儿子养育,我又怎么可能会谋害他?又岂能谋害他!” 栗棠说,“你到底敢不敢,这个可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但你放心,栗大人乃是正三品官员,你是他的妻,本宫自也不会随便冤枉了你!本宫会立刻派人去寻大理寺少卿前来,让他务必秉公办理此事,如果不是你便罢了,如果是你,陈氏,本宫定要将你……当即杖毙!” 陈氏吓得忍不住惊呼,什么?大,大理寺少卿?!” 陈氏本来想着,这事不管是栗咏,还是栗长松着手调查,凭她的手段定能让他们查不出半点端倪,毕竟所有人都被她收买了,证据也都被她给毁了,可大理寺的查案手段在这上京城中可是无人不知,他们从来没有办过一个冤假错案,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查案手段高明,重点是,他们的用刑手段十分残忍,不管什么样的嫌犯进去,就没有他们撬不开的嘴! “怎么?你怕了?”栗棠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气场之强大,颇有点大夏公主的派头,“这么看来你是心虚了?” “我,我……”陈氏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又怎么可能不怕,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无论哪条路面对她的都只有死! 栗长松跟陈氏生活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此刻的心虚,他当即便怒了,“你个蠢货!” 他一脚踹在陈氏的身上,将她踹倒在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些年我把全部的心血都付诸在咏儿的身上,可都被你给毁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做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陈氏面对死亡本就恐惧,如今又被自己的至亲之人这般对待,她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下,她激动坐起来怨憎的瞪着栗长松说,“你说呢?!这些年你眼里除了他栗咏,还有我们娘几个吗?从前,他还只是学习好点,你便宠他宠的厉害,如今要是再让他中了状元,那还得了?你还不把他宠上天去啊!我又岂能让他如愿……啊!” 栗长松气得厉害,又往她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将她踹趴在地! 陈氏痛得五官扭曲了下,继而吐了一大口的血…… 栗棠、栗咏、裴珩之三人冷漠看着这幕,仿若局外人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栗妙玲却开始看不过去了,她冲到陈氏跟前去,将她从地上扶起,开始大哭着,“娘……” 这时,栗长松突然开口,“拿笔墨来!” 栗棠预感到栗长松准备干什么,冷冷朝他笑着,他向来是个利己主义者,如今他这般定是要休妻了!待他休妻之后,不管她如何朝陈氏问罪,都不关他的事,也碍不着他的名声! 他这人真的太冷漠,也太狠心了!陈氏好歹跟他做了十几年夫妻! 栗长松草书写的飞快,当他写完后,直接将休书扔在奄奄一息的陈氏身旁。 陈氏看不到他扔来的是什么,倒是栗妙玲哭着捡起来看了。 当她看到上面书写的休书二字时,瞬间泪如雨下,“父亲,你竟打算休了母亲?” 陈氏听了之后,强撑着一口气坐起身来朝栗长松说,“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还给你育有三个子女,我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竟然这般狠心对我!竟然打算休我?!我给栗咏下的不过只是泻药罢了,我对他根本没有谋害之心啊!” “可你却毁了他的仕途!也让我丢尽颜面!所有人早就当他是状元的不二人选,可如今,他却只考了个三甲,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栗长松恨恨说道:“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无意!” 他说完,冷漠朝一旁的仆人开口,“来人!把陈氏给我撵出去!” 栗妙玲哭喊着跪在栗长松的脚边,苦苦哀求着什么! 可栗长松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一脚将她狠狠踹开…… 陈氏被带走时,也在不停哭喊着,一时间,栗棠的耳边尽是哭声! 她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发生的一切,没有阻止,亦没有再说什么。 不消片刻,方才撵走陈氏的其中一个仆人便急急跑回,“老爷,不好了,夫,夫人一头撞死在府门口了!” 第51章 哄她 酒楼,雅间。 栗棠看着正在把酒言欢的二人,兀自将一条手臂撑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喧闹的街市,心中烦乱不已。 不止因为陈氏突然的死,还因为她哥哥考取三甲之事!她总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她哥哥应该不只是腹泻影响考试那么简单。 这时,一人全身裹着酒气自她身旁坐下,她转头那刻,见是栗咏,忙稍坐直身来轻声喊着,“哥哥。” 栗咏问,“在想那个陈氏?” 栗棠默了下,点头,“我没想过要她死……”她之前说要杖毙陈氏的话,纯粹只是为了吓陈氏! “但棠儿,我早就恨不能亲手弄死她了!”栗咏狠厉的开口说。 “什么?!”栗棠惊了!像她哥哥这样的人,哪能轻易想到要弄死一个人啊! 定是那陈氏对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才会让她哥哥对那陈氏恨之入骨,而这了不得的事……她实在不敢多想。 栗咏在说话前转头看去,此时,裴珩之正站在入口那里接过小二手里拿着的一壶酒,然后警告小二不许再让任何人上来。 眼看小二下楼,裴珩之拿着酒转身,却并未能朝他们靠近,而是站在楼梯口附近的栏杆那里兀自看着远方自斟自饮…… 栗咏想,他应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只是一介武夫,丝毫不懂情面、分寸。 “哥哥,你倒是说话啊!”栗棠着急不已,急忙催促。 栗咏在栗棠的催促下,这才转头朝栗棠猩红着眼眸说着,“母亲根本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陈氏害死的!所以,陈氏必死!” 他在栗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的可就是今日! 栗棠震惊,“你说什么?!”当她知道她哥哥恨不能亲手弄死陈氏时,她脑子里一时间有很多想法,却根本不曾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她母亲竟是被陈氏害死的?! 栗咏说,“那陈氏家里其实也算是高门大户,但她不过一阶庶女,为家中父兄不喜,她为了给自己谋出路,那时便主动找了父亲,听说那陈氏极有手段,她第一次跟父亲暗中相会便跟父亲行了苟且,之后顺利入府,而她自入府后发现母亲是个软性子,加之陈氏从小就被家里人欺压,遂动起了歪心思,妄图爬到母亲头上,做这府里的当家主母!” 栗棠一直只知道陈氏是被从妾室扶正的,根本不知道原竟还有这许多故事,想来,陈氏当初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定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那段时间母亲再度怀了身子,却每日心烦气躁,她眼看母亲这般,便故意日日找上门刺激,慢慢的,母亲的精神就开始恍惚了,后来母亲总连我都记不得,再后来,母亲便总开始孤身一人往荷花池边走,有次我发现了母亲的不对劲及时拉住她,回头给父亲说,父亲却不以为意的很,但我却生怕母亲有个什么万一,那段时间她不管去哪儿我都会寸步不离跟着,只是那夜,我不小心生病了,所以便早早睡下了,谁知道,翌日等我醒来……就听闻母亲难产的消息,实则,她根本不是难产,而是投河自尽,致使她一尸两命!她的死……根本就是那陈氏一手促成的!” 栗咏说到最后不禁掩面痛哭! 而栗棠也早已泣不成声,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能堪堪开口说话,“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而她,竟傻傻的信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她母亲是难产而死! 栗咏胡乱抹干净泪说,“我一个人痛苦便罢了,何须再拉着你跟我一起日日受折磨?” 栗棠摇头,不停摇头,而后哭着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的真相?” “母亲离世一年后。” 栗棠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早就知道了,“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你真该早点告诉我的!” 她宁愿他早点告诉她,让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样她就能和他一起携手共进了! 如果她告诉他,她当初就不会听他的话,轻易被她祖母接走,后又入宫中,留他一个人在栗府中磋磨整整十二载时间! 她将他丢在那栗府中,让他独自一人整日面对着仇人,却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弱小,根本没办法为母报仇,只得韬光养晦不说,还要在一切正式场合……被逼开口唤那仇人一句母亲!这简直犹如酷刑! 栗棠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悔的要死,心疼的要死,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不停的哭着。 栗咏见她哭的厉害,终是忍不住抬手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头,“棠儿,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如今大仇得报,我很开心,我也希望你能开心点。你知道吗?从今日起,我的人生才算是真的开始……” 栗棠听他这么说,眼泪收了收,抬眼看着他,见他朝自己笑着,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发问,“所以,哥哥,你是故意考取的三甲吗?” 栗咏没有隐瞒,直截了当,“自然!父亲向来对我的仕途尤为看重,任何人都别想毁了我,她陈氏敢对我下手,就别想活过今日!” “哥哥,你实在糊涂啊!”栗棠忍不住说,“你明明有那么多的手段毁了她,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 栗咏说,“可唯有这招方能一箭双雕,你觉得当年母亲的死,还有你那些年所遭受的所有委屈和磨难,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责任吗?但凡他稍微有点心,你跟母亲都绝对不可能被陈氏欺负成这般!如今我考取这么个同进士,父亲只怕此后至少十年都缓不过来!” 栗棠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这么做不只是想为母报仇,还有为了她! 她泪如雨下,“可是哥哥,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啊?你明明是做状元的料,明明是封侯拜相的料,可如今却……为了我和母亲……” 栗咏劝着,“傻妹妹,封侯拜相从来非我所愿,我从前一心往高处爬,不过只是想离你近些。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我可无意于成日捧那太子的臭脚,也无意于成日和父亲共事!我觉得……做个地方父母官就挺好的!真的。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可他不管如何劝,栗棠都始终哭的停不下来,她总觉得他这么说,纯粹只是为了安慰她,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兵可不是好兵。 “你们还没聊完?”裴珩之突然走来,坐在栗棠旁边,栗棠本就哭的停不下来,一见他来,更是快要哭死。 栗咏叹了几声气说,“……你好好哄哄她。” 裴珩之见他离开,拧眉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他……着实不太会哄人。 栗棠哭的根本停不下来,可面前坐着的男人却半点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她朝着他看着嘴巴撇了又撇,“你又不哄我,你来干吗?” 她实在哭太狠了,声音从未有过的奶,听起来特别好听,也特别……惹人疼。 “你……想让我怎么哄?”裴珩之别扭的问她。 栗棠啪嗒啪嗒不停掉着眼泪,她伸手说,“抱~” 裴珩之便毫不犹豫倾身将她抱个满怀…… 第52章 偷看 她趴在他怀里,又开始不停哭着,像是打算把这辈子所遭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在今日自他怀里哭尽了! 裴珩之心疼的要死,也无措的要死,在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后,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捧住她的脸,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说,“别哭了。” 栗棠哭的肩膀抽抽,她不停哽咽着说,“夫君,我好对不起哥哥啊,当初他让我走,我便走了,这些年一直留他一个人在那栗府中!我以前还真当他这些年在栗府中过的很好,毕竟我父亲向来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我哥哥的学习又那么好,我父亲当然会巴不得将他供着!但我不曾想过,原来逼死我母亲的仇人竟是陈氏!我母亲竟是被她给逼死的! 我哥哥这些年努力克制隐忍着,为的就是寻求今日这个时机……能够为母报仇!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哥哥的计划!他做到了!他成功了!那个陈氏如他所愿死了,他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了,可我却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这些年他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我刚还在为陈氏的死唏嘘,我真的该死!我竟然会为了害死我母亲的人唏嘘!” 她哭着抬手准备扇自己脸时,裴珩之赶忙将她的手抓住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会因为陈氏突然的死唏嘘正常,毕竟,你从没害死过人,就算她以前有欺负过你,可你也只想过狠狠磋磨她,未曾想过要让她非死不可!” 栗棠点头,“是……” “所以,你没做错什么……”裴珩之看着她满面泪痕,眸里染着一抹明显的心疼,他松开她的手,继续帮她擦拭着眼泪,动作温柔极了,“但你现在既然知道所有一切的真相了,就不要再为了这么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伤害你自己,她不值得,也不配!” 栗棠用力点了点头,“嗯……” 裴珩之见她泪意稍作收敛,看一眼早不知何时喝醉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栗咏,朝栗棠说,“他是个好哥哥……” 栗棠看向栗咏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嗯。”裴珩之附和。 栗棠见他对她实在温柔,当着他的面又掉了许多泪,被他又擦又哄了好一番,才总算好些,她软着声音说,“哥哥醉了,不能让他就这样睡着,免得着凉……” “那走。”裴珩之站起。 栗棠没有让裴珩之把她哥哥送回栗府,而是将他带去了将军府。 如意院的外院,曾是裴珩之在婚前所居住的地方,如今一直空置,刚好可以让栗咏暂居此处。 裴珩之将栗咏安置妥当后,出来就遇见了裴书芸,裴书芸看见他就急忙行礼,“兄长。” “嗯。”裴珩之见她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眼泪,问她,“你怎么了?” 裴书芸吞吐几下,没说,只是问,“公主在如意院中吗?” 裴珩之轻点了下头,裴书芸说,“我想去找公主说说话……” “那你去。” 裴书芸嗯了声,看一眼裴珩之身后的房子,想问什么,没问出口,兀自往内院中走去。 裴珩之本准备跟着她进去的,但看她这般,犹豫了番,转身离了如意院。 栗棠正趴在窗牖上胡思乱想着,眼看裴书芸抹着眼泪从远处走来,忙从榻上下去,去到门口迎接,“书芸,你怎么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书芸给抱住,“公主!” 裴书芸一下子哭出声来,栗棠忙抬手拍了拍她后背,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你娘又欺负你了吗?” 裴书芸说,“我娘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给我相看夫婿,她所找的全都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公子,甚至……老爷!她想让我给他们做妾,好为闻礼以后的仕途铺路,我不愿意,为此拒绝了她三四回,她今日便彻底怒了,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我拒绝!” 栗棠怔了怔,微推开她问,“那她现在准备让你……嫁给谁?” 裴书芸哭的都快说不出话来,“说是……看中了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我以前听跟淑儿姐……骆小姐玩的不错的一位贵女说,那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最为风流,小小年纪便多的是通房,如今及冠不过一年,就养了许多外室,前段时间跟他相好的还有位花魁……” 栗棠说,“未有妻,却先有了这许多外室,他这名声怕是早就臭了!” “是啊!”裴书芸说,“所以我哪里肯嫁,不想我娘却听说他是这般,竟打算仗着你和兄长名号想跟对方家里谈谈……看是否能让我做他的正妻!” 栗棠叹声说,“这女子的一生上半生看父母,下半生看夫婿,如今你娘这般……分明就是将你往火坑里推!” 裴书芸听她这么说,更是哭的厉害,“谁说不是呢,这世上哪有她这样当娘的!” 栗棠叹了口气,将她扶着来到窗下的榻上坐定,给她递了手帕让她擦拭着说,“你先冷静下,你若当真不想嫁,就得赶紧想办法解决!” 裴书芸哭着,“如果我娘当真铁了心让我嫁!那我就干脆一头撞死!” 栗棠忙劝道:“不至于,不至于。”她细想了下问,“你不是说,那人前段时间正跟一位青楼花魁相好么?如今他们两个怎样了?” 裴书芸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再出去见骆小姐他们了……” 栗棠说,“那我想办法帮你查查,听闻那青楼里的女子最是有手段,他俩能相好,断不是几日就能散了的事,保不齐那人已经把这花魁给赎了,如今也被他收为外室了,如果当真这般,想必那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能随便松口与你定下这婚事……” 裴书芸一听,眼睛这才亮起,“如果当真如此,那再好不过!” 栗棠点头,“那人能这般肆无忌惮,想必也是家里娇惯的,只要他不愿意,他家里人保准勉强不得!” 裴书芸用力点着头,在未清楚真相前,她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着。 栗棠作为内宅女子,当然不得随意外出,所以她便找青黛去寻了裴珩之来。 裴珩之听闻,立马就安排人去探查了。 等待期间,外院那里传来消息,说栗咏醒了。 栗棠忙跟着裴珩之一并去看栗咏去了,裴书芸好奇跟上,路上问,“公主,这栗咏是……” 栗棠说,“我兄长,名咏,字怀瑾!” 裴书芸惊讶不已询问,“他可是上次在会试中考取会元的那人?” 栗棠心头微酸,“是!” 裴书芸更是震惊,“不曾想到,他竟是你兄长!怪不得都姓栗!”知道栗棠和栗家关系的人并不多,如今上京城里大多数的人都只知道栗棠是突然被封为公主之人,若是在宫里有点人脉的人,顶多能知道她曾伴在皇后左右为奴为婢十载,再多的就没人知道了…… 进门前,裴珩之将裴书芸给拉住问,“你也要进去?” 裴书芸忙说,“我也想进去看看,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公主兄长这般有文化的人呢!话说,他是不是已经中状元了?我记得殿试的日子就在前几日,我还知道……这上京城里的好多贵女可都等着待他中了状元后就赶紧与他相看呢……” 她正激动说着,裴珩之突然出声打断,“没有!” 裴书芸微怔,“什,什么没有?” 裴珩之脸色不怎么好,“他没有中状元,只考了个三甲,所以,以后你不要再在栗棠和她兄长跟前故意说这些……” 裴书芸狠狠愣住,“没,没中状元?” 裴珩之睨了她眼,说,“你不必进去了,闺阁女子哪好随便与外男相见,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我调查清楚会派人去找你……” 裴书芸还想说什么,裴珩之已经迈脚进去了。 屋中,栗棠给栗咏倒了杯茶让他喝着说,“我们兄妹整整十二载未见,你之后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做官,这段时间你就暂住在将军府内,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与我说,栗府那边我已经帮你捎了话了……” 栗咏头也没抬,嗯了声,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 裴珩之进来客气朝栗咏询问了几句,正两相沉默时,栗咏不经意抬眼,也不知看见什么,有些愣住! 当栗棠和裴珩之察觉到什么,齐刷刷回头那刻,看见裴书芸正趴在窗口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栗咏看着! 第53章 洞房 裴珩之见此忙出声喝道:“裴书芸,你趴在那里干什么?” 裴书芸有些紧张的看了眼栗咏,忙涨红着脸说,“兄长我错了,我就是……就是好奇栗公子长什么样!” “如今你看见了,还不……” “看见了看见了!栗公子好生英俊啊,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要英俊!” “闭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还不赶紧给我回去!”裴珩之才喝出声来,裴书芸就忙说,“是!兄长!” 她看了眼栗咏赶紧跑了…… 裴珩之在她跑了之后,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栗棠笑看他一眼,朝栗咏说,“哥哥你别介意,刚才那位是裴书芸,为裴老将军的妾室所出,是个活络性子,没有坏心的……” 栗咏嗯了声,毫不在意的摇头…… 傍晚,裴珩之、栗棠和栗咏三人在外院用晚膳时,裴珩之听到探查来的消息,小声跟栗棠说,“查到了,那名花魁确实不久前被户部侍郎家里的那位小公子赎了身,且他最近还日日在家中闹着,想娶那花魁过门,今日还玩了招上吊的戏码,害得户部侍郎公务都没办完赶紧从宫里跑回府中,就这般情形,我想那户部侍郎如今肯定无暇为其爱子相看婚事……” 栗棠这么一听总算放心,“如此这般,想必那方氏也没辙了!” “是。” “只是,眼下方氏跟户部侍郎之子的婚事没着落了,以后肯定还会出现吏部侍郎,工部侍郎,兵部侍郎之子,之孙,之侄子堂弟,方氏如今可是一心想借书芸来为裴闻礼铺路……” “你若不愿,等我明日见了方氏我将她警告一二,定让她不敢再为裴书芸相看!” 栗棠点头,“好呢。” 如此一来,裴书芸的婚事就只能靠她或她自己解决了,她胡思乱想之际,听对面坐着的自家哥哥问,“妹妹,没事?” 栗棠忙回话,“没什么事。”她给栗咏夹了菜问,“哥哥,菜吃的习惯吗?这菜是我亲手烧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栗咏下意识看了眼裴珩之,问她,“很好吃,只是……你如今还亲自烧饭呢?” 栗棠说,“闲来无事时,我就会自己动手做饭。”她笑着,脸有些红红,“且我知道,夫君很喜欢吃我做的饭……” 裴珩之不曾想她竟突然提到自己,他别扭的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红着耳根,兀自夹菜吃着,没有接话。 栗咏笑着,“原是这般。”他说,“看你如今跟将军这般幸福,为兄看着实在舒心。” 栗棠含笑说,“哥哥也该早些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了。” 栗咏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届时会被安置到哪里做官,保不齐会是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哪里舍得人好好的一个姑娘家陪我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等到当地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栗棠忍不住叹道:“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以后想要见你一面就难了。” “只要有心,哪怕相隔天涯又何妨?就怕无心,要不了两年你就把我这哥哥忘了。”栗咏故意开着玩笑。 栗棠佯装气恼,“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哥哥的!” “好妹妹。”栗咏笑着。 裴珩之怕他们再聊下去难免伤感,便举杯朝栗咏示意,“来,喝!” 栗咏捧杯,“喝!” 两人又喝了好些酒,分别的时候两人都变得醉醺醺的。 门外,栗棠搀扶着裴珩之慢悠悠的往内院里走着。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栗棠看着两人在地上交缠的影子,不禁出声笑了笑。 裴珩之突然出声问,“你笑什么?” 栗棠朝他看去,两人的脸挨得极近,她能闻到他口齿间溢出的浓烈的酒香,一如洞房夜,一如那日在马车里。 她小脸被他的酒气熏红,偏头示意了眼脚下,“你看……地上的影子像不像我们两个人在交颈缠绵……” 她话音还未来得及落定,男人就突然朝她亲了上来。 他不知道他跟她的影子是如何交颈缠绵的,他只知道她近在咫尺的红唇水光盈盈的,让他看着特别想亲。 栗棠愣住,狠狠的愣住! 他从未这般主动过,且主动之事还是亲她!他竟然……肯主动亲她! 她反应过来正准备激动的迎合时,他却先一步将她放开,摇摇晃晃着大步流星朝更深处走去。 栗棠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留意到不远处有婢子路过,夜很深,其实她们不一定看见,但她知道裴珩之定是羞了!她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唇,忙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依次沐浴后。 床榻之上,栗棠和衣躺下那瞬,看了眼旁边人,往他怀里钻了又钻,眼看他灼灼眸子看着自己,她的脸不禁越来越红。 “夫,夫君~”她才开口,裴珩之就又朝她亲了过来,想必是刚才没亲够! 栗棠狠狠懵了下,完全无意识开始迎合他的亲吻,她心里此刻雀跃不已,可也不禁纳闷他今夜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主动? 他甚至亲着亲着,突然翻身将她压下! 栗棠紧张又羞赧,他突然这般,该不会是打算补上一直未能完成的……洞房? 第54章 缠绵 裴珩之学着栗棠之前亲他的样子,在不停的舔舐,轻碰,深入,再之后,开始自发性啃咬,吮吻,喘息放开。 栗棠双眼朦胧着,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裴珩之看她一眼,见她媚眼如丝,娇媚十足的模样,控制不住吻向她的唇角、下巴,并继续往下…… 当他的热吻落在她的锁骨处,她这才全身忽而轻颤着清醒几分。 “夫,夫君~”她的声音软极了,媚极了,两只手也完全不自觉抓紧了他的手臂,似紧张的。 裴珩之在她出声后,在她的锁骨处咬了下,在她吃痛的嘤咛那刻,裴珩之埋首在她颈窝那里似吻,似只是触碰…… 许久之后,栗棠见他始终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她忍不住出声娇喊,“夫君?” 可趴在她身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她轻推了推,察觉他仍没有反应,这才意识到什么,她忍不住用尽全力翻身将他压下。 当她剧烈喘息着抬眼那刻,果然,她看见躺在她身下的男人双眼轻合,脸颊晕红,呼吸均匀有力,分明……早就已经睡觉了! 她盯着他看了又看,腮帮子忍不住鼓起,他这是在……戏耍她吗? 竟就这么亲了一通就将她放开了! 她还以为他是准备跟她洞房了呢! 翌日,栗棠自裴珩之怀中醒来,他又是如前日那般,将她圈抱的很紧。 她揉着惺忪的眼眸朝他看去那刻,他正看着她发愣,她瞬间清醒几分,笑问他,“夫君在想什么?莫不是在回味……昨晚你对我所做的那些事?” 裴珩之的双睫狠狠一颤,视线移开,“不是!”他赤红着耳根明知故问,“我昨晚有对你做什么吗?” 栗棠跟着他坐起,在他背后说,“当然,昨晚你亲我了,还亲过我两回!有一次……你还压在我身上亲我,还……亲我脖子了!” 裴珩之胡乱的穿好鞋履起身,“我不记得了……” 栗棠跟着他起身穿好绣花鞋,她走到衣橱前先他一步帮他拿起朝服抱在怀里说,“记不得了?那要不要……”她在他面前笑盈盈的,“我帮你回忆下?” 说着,她踮脚凑近他,却被他两只手箍住肩膀,迫使她踮起的脚尖落在地上,“不用!” “真的不用?”栗棠笑问。 “不用!”裴珩之从她手里抢走朝服,兀自穿着。 栗棠见他胡乱的拿起蔽膝穿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知道,有关昨晚的事……他要是当真不记得才有鬼了呢! 待他匆匆穿好,栗棠这才忍不住轻笑着提醒,“夫君,你中单忘了换了!” 裴珩之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亵衣,耳根红润着,忙将蔽膝脱了,将亵衣更换为朝服中单,他换时,栗棠便站在他面前,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身为武夫,因常年习武的关系,全身的肤色比常人要黑上许多,胳膊稍一用力就会变得更大些,他的胳膊原本就是她哥哥的两倍粗,如今再一涨大,看起来更显魁梧有力,再看他的腹部,对比她光洁平坦的腹部,他的上面则有着道道似豆腐块般的痕迹,总共有八块,每一块都像是被精雕细琢过,很方正,排列很整齐…… 她见过的男子不多,更从未见过哪个男子的腹部,她不知道是不是男子的腹部都长得如同他这般,可她却看着看着脸就不禁羞红起来。 她每次看他的肉体,都觉得他特别的有男子气概,特别的有魅力,总忍不住垂涎。 她真的……好喜欢裴珩之,好喜欢她的夫君啊…… 裴珩之被她一瞬不瞬盯着穿好衣服,耳根早不知何时滚烫的厉害! 他还从没被人这么盯着换过衣服呢,她还真是……一点都不知羞! 他穿好官服,在束发时,栗棠赶紧走上来,拉他在红木交椅上坐下,然后亲手帮他束发,戴官帽。 待她穿着亵衣准备随他走至门口那刻,他蓦地转过身来,盯着她说,“你不用送我了,今日若是府中有事你让王嬷嬷处理即可,你就……不要随意见人了……” “额……”栗棠眼看裴珩之转身,胡乱嗯了声,然后忙出声喊道:“夫君~” 裴珩之站定后转过身来,“怎么?”声音温柔极了。 栗棠眨眼笑问,“昨晚……我原以为你是准备补上洞房的,不想你竟不小心趴在我身上睡着了,那……” 裴珩之的耳根红润极了,她继续问着,“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补上?” 第55章 渡药 裴珩之喏动了半晌的唇,方才说,“……大早上,你就这般不知羞?” “这有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裴珩之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 栗棠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倚着门口摇头笑着,她知道他定又是害羞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才碰她…… 在裴珩之背影消失那刻,她想到裴珩之先前的提醒,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锁骨处…… 才摸了下,她便察觉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狠狠怔了怔,忙又动手摸了下,继而赶紧转身来到铜镜前…… 当看见锁骨处残留的牙印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昨晚咬她那次留下的痕迹,至于他所提醒的不要见人就是怕被人看见这点。 “啊!公主,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留下这么清晰的齿痕?”青黛的声音突然传来。 栗棠笑看向她,“还能怎么?自然是……夫君留下的。” 青黛说,“将军怎么会对你下嘴这么狠啊?” 栗棠见她一脸责怪,笑着摇头,“没事,我不疼的……” 她昨晚是感觉到有那么一些些疼,但她原以为依照他当时的力道,应是留不下这么清晰的牙印的,谁知道……到底是她皮肤太嫩了。 “怎么可能不疼……”青黛真不明白裴珩之这到底是什么特殊癖好,竟然咬公主这样狠。 栗棠看着她,“无碍。”她转移话题问,“点卯的人都来了吗?” 青黛说,“都来了。” 栗棠嗯了声,“你去给我找件立领的衣服……” 青黛说,“立领的衣服大多都是秋冬季的,这个季节穿定会特别热……” “你去找便罢。”总不能把这咬痕就这样露着,如此一来,不用等到用午膳的时间,栗棠在房中如何放荡的谣言就该在将军府里传开了。 “是,公主……”青黛去衣橱里翻找了通,找了件立领长衫,搭配妃色合领衫,挡住了她锁骨处的咬痕,下身则配了条马面裙。 这身衣裙美则美矣,但因是秋季穿的,面料很厚重,青黛不放心的又劝说栗棠几句,见她不放在心上,只好专门找了把团扇递到她手中。 栗棠本想着最近天气虽热,但尚能承受,不想今日却格外的热。 在她汗流浃背忙了一上午后,她突然在用膳时开始头晕眼花,恶心不已…… 她把方才吃进去的东西整个吐完,然后就晕的开始坐不住了,只得被青黛扶着躺下。 青黛见她实在难受的厉害,哪里还敢耽搁,忙去找了府医前来。 府医诊治一番,开好方子,又交代她赶紧换身轻薄的衣裙,方离开。 府医离开后,栗棠在青黛的伺候下,赶紧换了身轻便的襦裙,又喝了了府医开的汤药,但吃下却半点用处没有,反而让她头疼更厉害。 青黛急的没有办法,只好又是派人去找柳氏,又是叫人去寻裴珩之…… 柳氏前段时间实在虚的厉害,随便走几步就头晕、发虚汗,如今头倒是不再晕了,在前往如意院时,她是被王嬷嬷扶着跑去的。 她去时,栗棠正在床榻上背对着所有人躺着。 床榻边站着几名婢女,人手一把扇子,正在朝着栗棠不停扇风…… 柳氏来时,栗棠如今正难受着,柳氏便朝青黛问道:“今日这么热,棠儿是不是在大太阳底下站的久了才会这般?” 青黛哪里敢实话实说,只得胡乱应道:“是,今日突然尤其的热,加之府里事务还多,公主忙了一早上,突然在用膳时就成了这般,奴婢刚找府医来看,谁知道公主吃了府医开的药却……却更不好了,如今公主头疼的实在厉害,刚才您没之来前公主都难受的打滚……” 柳氏叹着声音说,“府医哪里懂什么治暑热的法子!我前些年暑热时,他也是给我开了几服药,但我喝了却更不好了!”眼看青黛用力点头,她忙着急问,“将军呢?” 青黛忙说,“奴婢已经派人去寻将军了,可将军至今还没回来……” 柳氏不停朝外院看着,在房里急的团团转,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裴珩之携带着一阵风急急闯入众人视线。 “将军!”青黛激动的喊。 柳氏见裴珩之出现,忍不住就差点哭了,“珩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棠儿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啊?府医根本就不懂什么治暑热的法子!我前年像她这般,可是难受了好几日才兀自转好的……” 裴珩之来到床榻边看着背对着他躺着的栗棠,他忧心不已,迫切想要上前去查看,可又不得不先回了柳氏的话,他急急嘴上说着,“我是带了方子回来的,药堂那边已经在准备了,母亲不必担心。” 他说完,柳氏长舒了口气,可他不待柳氏说什么,他便一把抢过青黛手中的扇子,撵走跟前的一众婢女,坐在床榻上一边给栗棠扇风一边伸手探着栗棠的额头、脸颊。 她身上实在滚烫的厉害,也出了许多汗,他指尖狠狠瑟缩了下,一把拉下床幔,开始动手将栗棠身上穿着的原本就轻薄的衣服又全部脱了,只让她独独留下了一件肚兜,堪堪遮体,此刻的她身上大片肌肤暴露在外,可他却无暇欣赏…… 他不停帮栗棠扇着风,柳氏在床幔外站着问他,“珩儿,你怎么会有治暑热的方子?” 裴珩之似随口应着,“之前攻打南诏国时,军营里大部分人都患了暑热,连我也无可避免,我们当时寻遍了附近州县的所有大夫才得了这么个方子,我刚亲自去了趟军营,这个方子唯有军医还记得,我便专门要了来……” “原来如此。”两人正聊着,有人匆忙送来汤药,柳氏亲手接过,从床幔一角递进去,“珩儿,药来了,你快给棠儿服下……” 裴珩之知道这个药极苦,所以在给栗棠喂药前,他让青黛去准备了好些蜜饯。 可蜜饯拿来,他却不管再怎么用蜜饯诱哄,栗棠愣是只堪堪抿了口汤药就再不想喝了。 这药实在太难喝,栗棠觉得自己原本就难受的厉害,如今喝了这药便更不好了,“呕~夫君,我不喝,不喝~” 栗棠实在太难受,软在他怀里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可即便如此,裴珩之仍是不停将药碗往她唇边送着,“栗棠,你听话点,这药虽苦,但疗效却极好,你喝了便能好!” 栗棠穿着极单薄,此刻在他怀里扭成麻花,“我不喝,这药好难喝,难喝的棠儿好想吐……” 栗棠胡乱挥着手,她实在是抗拒喝这药。 裴珩之不停避着她的手,可还是不小心被她碰洒了许多。 他没办法,思来想去,只好憋红了耳根,喝了口,渡给她…… 栗棠唔了声,还没反应他在干什么,就被他喂了口药。 她下意识咕咚咽了口,惺忪的睁眼那瞬,他又喝了口在她的注视下低头喂给她,“唔……” 她一手落在他脖颈上,也不知到底是挣扎,还是迎合。 待她下意识又咽了口汤药时,裴珩之在她的注视下耳根更红了。 他抿了抿唇问,“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想来他应该不知道,柳氏因担心栗棠的病情,此刻还隔了层床幔在外头站着呢。 当她听闻这句时,这才意识到那唔了又唔的声音是什么,她忙红着脸领着青黛走了…… 栗棠滚烫的身体隔着那层单薄的好似不存在的肚兜贴合着他沁凉的朝服,她软瘫在他怀里娇娇糯糯言语,“想让夫君喂我~” 裴珩之于是便一口口将全部的汤药渡给了她。 待她喝完,裴珩之又亲手给她喂了蜜饯吃。 她含在嘴里,好似都没力气咀嚼一般,她闭上眼,声音极软,“夫君,我好难受~” 裴珩之看着她灼红的脸颊,摸了摸说,“睡会儿就好了。” 栗棠蹭了蹭他的手心,她撒着娇说,“夫君抱我睡~” 裴珩之嗯了声,纵容的说,“我抱你睡。” 他便就这样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睡着。 她全身滚烫似烙铁般,他其实抱着她烫极了,可他却没有一刻舍得将她放下…… 第56章 以身 翌日,栗棠又是在裴珩之怀中醒来的。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聊胜于无的肚兜,全身亲密的贴合在裴珩之的身上。 裴珩之抱得她很紧,却没有再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栗棠似乎随便一动唇,就可以轻易亲到他…… 栗棠如今病好了,一身舒爽,她回忆着昨日他给自己渡那极苦的药,还有她撒娇让他抱着她睡那幕,觉得他对她温柔极了,还极其纵容…… 依稀间,她记得他那时看她的眼神也满是担忧和心疼。 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昨日的他,跟上次她来癸水痛时他照顾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也难怪,一个是被迫照顾,一个却是自愿,又怎么可能会相同。 她甜蜜笑了笑,凑上去亲了近在咫尺的那两瓣唇,她在亲上去的瞬间,男人醒了…… 可他没有阻止,直到她放开他那刻,他才抿了下唇,声音带着初醒的哑问她,“醒了?” 她笑着,“嗯!” 裴珩之关切问,“身体如何了?可还难受的想吐?” 栗棠摇头,“不难受了,哪哪都好,多谢……夫君昨日的细心照顾!” 裴珩之正要说什么,她又离得他近了些,呼吸在他鼻尖萦绕,“对于昨日夫君百般照顾,棠儿好生感激,准备以身……相许,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她说着话,一只手落在他胸口那里,轻轻画了两圈,明显似挑逗。 而那句以身相许分明藏着深意! 裴珩之又岂能不懂,他蓦地攥紧了她的手,全身紧绷极了,呼吸略显急促的说,“病才好就又成了这般模样!栗棠,你到底还知不知羞……” 栗棠撇嘴,“难道夫君不想跟我颠鸾倒凤吗?” “不想!”裴珩之松开她的手起身那瞬,栗棠从后背将他抱住,她穿得实在太过单薄,拥抱他时像什么都没穿似的,“夫君~” 裴珩之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在轻颤,眸子也越发猩红。 他没有敢回头多看她一眼,直接用力抓着她纤细软腻的手臂,迫使她松开…… 栗棠见他仓皇逃开,红唇轻撇,呢喃,“夫君明明很想的……不是吗?” 她回床榻上抱紧锦被那刻,不由出声轻叹,不明白,他到底又在矜持什么。 浴房里,裴珩之冲了遍冷水澡从里头出来,而后兀自换上朝服。 待走前,他特意绕到碧纱橱后看了她眼…… 栗棠见他去而复返,当着他的面撅高了嘴,而后哼了声,当着他的面噌得背过身去。 裴珩之见她这般,心底颇为柔软,他大步走上前来,张口想说什么,可薄唇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栗棠等了很久,不见他开口,在幽幽转过身来那刻,眼看裴珩之已打算离开,忙出声喊,“夫君!” 裴珩之步子堪堪一顿,蓦地转过身来,他转身那刻,栗棠自床榻上坐起,锦被自她身上滑落,露出她身上穿着的肚兜,以及后背的大片白皙,他目光狠狠颤抖了下,移开。 他攥起拳头那刻,栗棠委屈开口,“夫君一直不肯碰我,是不是仍还对我存有戒心?” 他蓦地抬眼,又赶忙垂眼说,“非也……” “那你这样又是为何?”栗棠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夫君从前不喜欢我,所以不想碰我,我认了,可如今夫君明明是喜欢我的,却仍还是不肯碰我,这令棠儿好生伤心……” 她低头那刻,开始轻声啜泣着,似委屈极了的模样。 裴珩之看了她眼,快速低着头说,“如今七国尚未能统一,且陈国战事在即,我,我如何又能……能让你怀了身子,徒增牵挂。” 栗棠怔了又怔,在反应过来开口说什么时,却见他已经绕开碧纱橱离开。 她见他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知道……原来他之所以一直不肯碰她,是因为陈国战事在即,他不放心她怀有身子…… 她没想到他竟会想到这层,原来,他真的已然对她上了心了…… 栗棠称病休息了整整两日,直到脖颈上的咬痕彻底淡化,方才出门见人…… 今日,她才点了卯,就见方氏杀气腾腾的来找她,“公主,书芸的事您是不是得替将军给我个说法?” 栗棠冷淡笑问,“你想要什么说法?” “书芸到底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养大的!我这当娘的难道还不能为她的婚事做主吗?将军突然派人来警告我,让我不许再为书芸相看那些高门大户,你说他这手伸的是不是有点太长了!书芸若是能嫁给那些高门大户的话,难道还能亏了他这做兄长的不成?” 栗棠问,“你若给书芸相看的人家只是些有闲钱的人家便罢了,可你却给她相看权贵之家!你可知道……我当初是因何缘故嫁给将军的?” 方氏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点,自太子赐婚那刻起,这将军府内就无人不知了,无非是怕裴珩之功高盖主,所以上头便派个人来牵制! 栗棠见她心虚,说着,“你口口声声说你这当娘的难道还做不了书芸婚事的主吗?我告诉你,你还真就做不了书芸的主了!因为,当你借我跟将军之名为她相看婚事那刻,这件事就跟我和将军脱不了关系!” 方氏不甘心的要死,栗棠继续说着,“当你不论对方是老是少,都宁愿让书芸去给人做妾,甚至哪怕明知对方的名声臭了烂了,也非要让书芸跟对方相看婚事时,你可曾想过上头若是知道这些是不是会猜忌将军为了结交权臣不择手段?你这么做,为那裴闻礼铺路的心愿是达成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跟将军将如何?你这分明就是在陷我跟将军于不义!” 方氏忙慌乱的开口说道:“公主,我,我这……” “你以为……”栗棠冷漠打断,“我若跟将军有个什么好歹,你一个小小姨娘能置身事外吗?!” 方氏忙摇头,此时的她根本不敢直视栗棠的眼眸,只能不停躲闪着,而后将自己的头颅压得极低,哪里还有方才杀气腾腾的模样! 栗棠冷哼了声,走至她身侧,淡淡看着她说,“书芸的婚事……我跟将军自会看着办的!” 她说完便抬脚离开,方氏原本是有些不安和慌乱的,如今听她这般说,方氏瞬间就变得又惊又喜,毕竟,依照她的身份能结交的顶多就是些姨娘,还有商贾人家的夫人们,上次她之所以能让书芸有机会和那户部侍郎家里的小公子相看,也是因为她偶然认识了户部侍郎家里的某位姨娘,这才能有这机缘! 而她又哪里能不清楚那户部侍郎家里的小公子不是个好的啊? 可她但凡能有机会认识些更好的,她也不可能会让书芸跟这样的人相看! 毕竟,像他那样的为人一看他就定是个不好被人拿捏的,书芸就算嫁给他,也得想尽办法和那花魁争抢,可正经人家的姑娘,哪个又能比得了那花魁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忙回去流连堂,朝着裴书芸耳提面命,“如今公主既然决定要为你的婚事做主,那户部侍郎家的那位小公子的事就暂且作罢,不过我可提醒你,对于这件事,你可一定要上点心,公主自嫁入府中后可是极少出去跟那些夫人们结交的,想来她也认识不了几个人,你可千万要记得多督促着她出去走走,多为你结交几位贵夫人,还要记得……一切要以你弟弟未来的仕途为先!不要尽相看那些不中用的!虽然如今上头忌惮将军,但除了那些顶尖权臣,还有底下那些二把手,三把手,四把手嘛……” 裴书芸听她啰嗦个没完,掏了掏耳朵起身说,“我去如意院见公主……” 方氏笑眯眯的说,“去去去,记得把我亲手做的绿豆糕拿几块给公主,等见了公主,你要多跟她说些好听的,还有……”她话都没说完,裴书芸早就跑没影了。 方氏气得想破口大骂什么,但见她如今都知道讨好栗棠了,姑且忍了忍…… 裴书芸才到如意院,就见栗咏准备出门。 她看着他狠狠怔了怔,红着脸想走不走的,在原地站着。 栗咏关好门,转身那刻,眼看裴书芸在不远处红着脸站着看着他。 他犹豫几番,走上前来,拱手作揖,“裴小姐。” 裴书芸忙欠了礼,“栗……公子。” 栗咏朝对方颔了下首,作势绕过裴书芸离开。 裴书芸在他走过自己那瞬,忙转过身来,轻声喊,“栗公子……” 栗咏脚步微顿,回头那刻,裴书芸红着脸说,“那日……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栗咏似想了下,才记得她在说什么,他开口说,“无碍,不过,裴小姐到底为闺阁女子,以后还是莫要再做这种事,免得累及名声。” 裴书芸涨红着脸,“我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以后也定不会再做,我那日只是想着……公主长得极美,栗公子作为公主的兄长,定然也是不凡的,且,栗公子的才名我早有所耳闻,所以便迫切想着一展栗公子的风采,可兄长偏不让我进去……” 栗咏说,“毕竟男女有别……” 裴书芸喏动了几下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还有事,裴小姐自便。”栗咏拱手后突然离开了…… 裴书芸看着栗咏转过身去的背影,想将手里的绿豆糕送出几块以表歉意,却未来得及。 她看着他的背影,不停看着,他头上飞扬的飘带好似涟漪般在她心上缓缓荡开…… 第57章 典范 栗棠病才好,柳氏不敢让她太过操劳,如今已经开始接管部分家事了。 同时,柳氏也开始着手安排法力高深的道士来家里做法事。 按照她的意思是,家里这一年来定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方才能让老夫人,栗棠和她轮着生病…… 只怕这不干净的东西再不除,接下来生病的人就该是裴珩之了! 她让人在家里做法事的时候,裴书芸刚去找了栗棠,栗棠正在窗下打络子,见她来了,忙放下络子招呼,“书芸,你来了。” 裴书芸快步走来,问,“公主,你可好些了?那日听说你得了热症,我原是打算来看你,你院里却闭门谢客……” 栗棠笑着,“劳你挂心,我已然好了。” 裴书芸将手里拎着的提盒放在栗棠面前的小几上说,“我娘做了绿豆糕,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另外还有碗绿豆汤,你多喝点……” “有心了。”栗棠尝了口绿豆汤,里头放了砂糖,冰凉爽口的很,“好好喝。” 裴书芸说,“如今夏日来了,你又时常忙碌府中事,你院里也该常备着,免得再次得了这热症,有个什么好歹。” 栗棠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她叫了青黛进来,当着裴书芸的面吩咐…… 裴书芸见她对她所说的话这般上心,觉得心头微暖,“我听我娘说,您和将军打算为我的婚事做主了?” “嗯。”栗棠说,“说到这个,我还得问你一句,你是喜欢从文的男子,还是从武的?” 裴书芸红了脸时,栗棠说,“你别不好意思,你若是喜欢从武的,我便让将军想办法在军中帮你物色,你若喜欢从文的,我就只能亲自出马帮你相看一二了,这个……我觉得你还是要先想清楚比较好。” 裴书芸喏动了下唇,有些羞涩的说,“我从小看爹爹和兄长他们……感觉他们都人高马大的,还成日只知道练武,满身的汗臭味,我,我还是比较倾心……从,从文的。” “这样啊。”栗棠笑着,补充说,“不过,我可没觉得我夫君总是一身汗臭味,我夫君身上可好闻了……” 裴书芸涨红着脸说,“公,公主,你怎么比我还不知羞啊。” 栗棠甜蜜笑着,“事实便是如此。” 裴书芸不好意思的很,也就没再接话了。 栗棠从身边榻上拿起一堆帖子,在挑挑拣拣了一通后说,“我从今日开始,便出去同那些夫人结交,看到底哪家的公子能够合你心意……” 裴书芸还记得她来时,她娘特意交代她让她务必多督促公主出去结交,可如今,她什么都不必说,公主竟就这般尽心。 只是……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改了口,“全凭公主做主。” 栗棠笑着,“有关你的终身幸福,岂能全然凭我这个外人做主?到时候你自己务必多上点心才是。” “是,公主……” 栗棠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无需总跟我这般客气,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嫂嫂……” 裴书芸受宠若惊开口,“是,嫂嫂!” 栗棠应着,同裴书芸一起笑起来,两人的感情好似不知不觉亲昵了许多。 栗棠其实并不善交际,她之所以能在这将军府内,跟老夫人,夫人和裴书芸等人的关系处的这般游刃有余,也不过是因着他们是裴珩之家人的这层关系,如果抛却这层关系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头回露面,参加的是郡主的生辰宴,她去的时候是带着裴书芸一起去的。 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公开露面。 人群中,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出现在郡主跟前时,郡主跟前站着的一群贵女,都在好奇她是谁。 唯有骆衿淑,眉心蹙了又蹙,她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栗棠…… 她看向栗棠时,裴书芸正在看向她,裴书芸一见到她就下意识想同她打招呼,但脱口而出的瞬间,眼看骆衿淑朝她看了眼,只是看了眼,就很快移开视线了,眼神陌生到……好似她俩从未认识,更从未见过一般。 裴书芸的心口狠狠一震,不想她竟如此对她。 这时,郡主突然出声跟栗棠行礼,“参见公主!” 也就是此刻,全场这才知道原来栗棠就是新封的公主,同时也是将军夫人! 人群中霎时传出哗然声,同时开始齐刷刷跟栗棠行礼。 栗棠赶紧示意众人起身,然后按规矩将礼物给郡主奉上。 郡主让身边的婢子接过,好似亲昵般拉过栗棠的手,但眸里却尽是疏冷。 栗棠虽被封为公主,更是将军夫人,但她到底曾在宫中为奴为婢十载,在郡主的心里……她哪里比得上自己高贵。 但面子功夫却不得不做足。 栗棠又岂能看不出她的疏离客套,她也同样的表面佯装热情,笑时根本不达眼底…… 栗棠借郡主之势,开始同其他的夫人和贵女们结交,目的自然是为了了解如今这上京城里的各家公子们如何。 她已经太多年不接触这些了,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而裴书芸则不便寸步不离跟随她左右,便就随便找个僻静处待着了。 她站在了一棵桃花树下,见这棵桃花树开的不错,伸手便折了枝桃花,她刚取下两朵准备戴在自己头上,可就在这时,她见骆衿淑和她一个关系要好的姐妹姚珂从不远处走来,她抬脚准备走出去。她跟骆衿淑曾经关系那般要好,如今突然成了这样,她当然想问清楚! 可就在这时,姚珂开口,“淑儿,今日我见那裴书芸也来了……” 骆衿淑声音淡淡,“我见了,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裴书芸迈出的脚,猛然收回!她心酸的难以自已!什么叫……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从前,她跟骆衿淑情同姐妹,如今,骆衿淑见了她装不认识,被人问起她,她竟也这般冷漠!她当真就对她这般无情吗?! 姚珂,“我不是想着,你俩之前那段时间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所以,我就……”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毕竟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庶女,而且,还是将军父亲的妾室所出,听说,那将军府里也就只有那裴老将军喜欢她,将军可是从不将她放在眼里的……” “那你从前还跟她那般要好?” “我从前之所以同她要好,还不就是为了借她与将军相识,可是……”骆衿淑叹息着,绕开这棵桃花树在羊肠小道上走着。 桃花树后,裴书芸用力紧攥着手里那两朵桃花,哪怕她对此早有所猜测,可如今亲耳听骆衿淑如此说,她还是不免觉得伤心心痛! 姚珂说着,“说来,我还一直以为你和裴将军能成呢,毕竟放眼这整个上京,除了你谁能与他相配?” 裴书芸听闻这句再也忍不住了!就骆衿淑这样的到底哪里能跟她兄长相配了! 她直接从桃花树后冲出来,瞪着那个骆衿淑说,“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嫂嫂!原来,你竟从头到尾竟都一直只是在利用我!” 骆衿淑和姚珂被她突然喊出的话吓了一跳,两人猛然回头,眼看她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哭着! 骆衿淑快速看了眼四周,见无人经过,这才忙朝裴书芸走过去,姚珂急忙跟上…… 骆衿淑走到裴书芸跟前,不免有些心虚的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书芸哭着说,“我要不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自始至终竟纯粹只想着利用我!好一个上京第一贵女!好一个贵女典范!你就是这么当贵女典范的?我原以为你是当真拿我当好姐妹!不想你竟对我毫无半点真心!” 她不但哭着,声音还很大,骆衿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谁若是突然走来,听到裴书芸说的这些,那她的人生可就要毁了! “裴书芸,你冷静点……”骆衿淑伸出手准备哄她。 “你让我怎么冷静?!”裴书芸激动的将她的手甩开,骆衿淑往后推了一大步,脚狠狠崴了下,幸而被姚珂给伸手扶住! 姚珂担忧不已,看着骆衿淑,“淑儿,你没事?” 骆衿淑吃痛后,猛地推开姚珂,强撑着站直身来,她看着面前哭瞪着她、毫无半点尊卑娇养的裴书芸,抬手便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 在裴书芸被打的头整个偏向一处那刻,姚珂捂紧了嘴巴,“淑,淑儿……”她还从来不曾见过骆衿淑这般发过怒! “想必是我以前太抬举你了,竟然会让你在我面前这般猖狂,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只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小小庶女!……” 当骆衿淑说到这里时,突听闻栗棠出声,“骆小姐好大的威仪啊!” 骆衿淑下意识转头朝栗棠所在地方看去那刻,眼看栗棠身后……包括郡主在内,站着十几名贵女! 第58章 迎合 骆衿淑瞬间感觉她刚打出去的那巴掌好像瞬间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震惊的厉害,瞬间腿软着往后踉跄,姚珂瑟瑟发抖着将她扶住,“淑,淑儿……” 栗棠朝着骆衿淑步步走近,气势逼人,声音凉薄蚀骨,“裴书芸就算不过只是将军府的一介庶女,但她到底是将军同父异母的妹妹,且,她今日还是本宫亲自带来的人,你如此这般当众羞辱她,岂不是就在羞辱本宫和将军?” 她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经站在骆衿淑面前,“骆小姐此番……是不把本宫和将军放在眼里吗?!” 骆衿淑早被这群人的出现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听闻栗棠当众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她更是吓得全身剧烈颤抖着,眼泪不停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公主,我……臣女不敢!臣女不敢!臣女错了,请公主恕罪!” 栗棠看她一眼,手摸向裴书芸刚被她打过的半张脸。 裴书芸的脸上有着清晰的五根手指印,可见骆衿淑刚才扇她巴掌的力道可一点都不小! 她再度凉薄的开口,“你该请求饶恕的人……可不只是我!” 骆衿淑慌乱的转头朝向裴书芸说,“书芸,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向你道歉,祈求你的原谅!” 裴书芸一直哭着,未能说任何。 栗棠说,“看来,你的道歉缺乏诚意……” 骆衿淑一听,腿就像那没骨头似的,瞬间软了,“书芸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 从前的上京第一贵女,贵女中的典范,如今却转眼沦落成这般,当众下跪祈求一个将军府庶女的原谅! 而这个庶女前一秒才被她狠狠羞辱过,扇过巴掌!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郡主身后站着的一众贵女,都忍不住在此时嘲笑这骆衿淑,从今以后,这上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 而更为讽刺的是,这个向来令骆衿淑引以为傲的名号,今日还是被她自己给亲手、彻底的毁了个一干二净! 郡主在栗棠发泄完后,才及时走上来,笑着打圆场,“好了,骆小姐既然已经这般诚意了,裴小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原谅她,今日气温高,跪久了保不齐膝盖会烫伤,而你的脸也受伤了,就赶紧去冰敷……” 她这话是朝着裴书芸说的,但其实分明就是朝着栗棠说的,栗棠看了眼那羞愤至死的骆衿淑,碍于她那个丞相老爹,姑且留她一条生路,“麻烦郡主了。” 郡主见她还算识趣,点点头说,“来人,还不赶紧带裴小姐去冰敷……” 栗棠眼看有婢子急忙上前来引路,忙扶着裴书芸离开了…… 她走后,郡主赶紧将骆衿淑给扶起,回头说,“今日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谁若是敢传出去,本郡主定不轻饶……” 骆衿淑忙朝郡主行礼感谢,之后还未来得及起身,她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了! 栗棠给裴书芸冰敷时,裴书芸一边哭,一边说着,“嫂嫂,刚才……谢谢你……” 栗棠笑着,“你嫂嫂都叫上了,跟我还客气呢?” 裴书芸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栗棠说着,“你的这张脸还真是遭了罪了,不是被你娘打,就是被别人打……” 裴书芸生气的说,“我哪里能想到那骆衿淑竟然敢这么打我!她以前的淑女模样只怕都是装的!真正的贵女才不会像她这般随意打人呢!她还打我打的这么狠!哪里像是没经验的样子!只怕她早就在家里打人打惯了才能这般顺手!就这还上京城第一贵女呢!屁都不是!” 她心里没说完的话时,亏她以前还一直把那这骆衿淑当嫂嫂对待!她真是瞎了眼了! 栗棠见她气得都说起粗话来,笑笑,“别乱动,得好好敷上一会儿才行,不然肯定得肿。” 裴书芸委屈的从她手里接过巾帕,兀自给自己的脸冰敷着,听栗棠说,“今日过后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她也势必会记恨上你我!我倒没什么,至于你,就你这单纯的性子可怎么办好?以后你若是见了她可千万要小心谨慎才是,免得着了她的道!” 裴书芸说,“以后我跟着嫂嫂,嫂嫂出门我再出门,嫂嫂不出,我也不出……” 栗棠笑了笑,点头,“也好。”在等待冰敷的时候,她忍不住说道:“对了书芸,刚我跟那群夫人们打听了下,听说刑部郎中家里有位小公子,虽为庶出,但为人正派善良,是名讼师,曾专为穷人写诉状,他家里目前正找着与人相看,不知道你是否乐意?” 裴书芸哪里能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找到人与她相看,她微讶时,栗棠又说,“你若是不乐意他,我这里还有个人选,是位王姓公子,他生于江南望族世家,但因乱世导致家道中落,听闻他家中藏书以前曾多达十八间房呢,只是如今到了他这一辈就只剩他自己了,他父母早逝,他目前是个举人,虽家境比不得前面那位,不过听说是人长得很是不错,还一身书香气,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绝对符合你‘文人’的标准!……” 裴书芸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栗棠说这些,心里就烦乱不已,脑子也整个都是晕乎乎的。 在栗棠问起她的意见时,她慌乱的说,“嫂嫂有心了,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栗棠说,“无非就是一个是家境稍微好点,父母健在,自身也有能力,听说他以前给穷人写诉状出名了,如今找他的人整日多到快踏破他家里的门槛,所以,想与他相看的女子也挺多的,还有那位王公子呢,我就是想着你喜欢文人嘛,加之他相貌不错,父母双亲还不在了,你也能少了婆媳这层矛盾不是?反正,他俩不管你选谁,都是绝对能给他们做正妻的。” 裴书芸听闻正妻二字,心暖的都要化了,她娘一心为了让她给裴闻礼铺路,根本不在乎什么正妻不正妻的,可栗棠却一心向着她,她眼里笼了层薄雾,仔细想了想说,“我觉得……” 栗棠盯着她看着,在她松口时着急追问,“你觉得如何?” 裴书芸说,“要不就跟这位王公子相看?刑部郎中家里那位公子那么厉害,说不定……人家要求也很高呢,根本看上我……” 栗棠说,“这个谁都说不准?曾几何时,我也觉得夫君择偶的标准定然很高,怕是仙女下凡他都未必能入眼,如今,他还不是照样喜欢上我了?” 裴书芸说,“嫂嫂长得如此貌美,性格也是从未见过的好,任何男子见了都会忍不住喜欢上你的。” 栗棠笑着,“你也是啊,你是将军的妹妹,门楣高,相貌好,性子也好,如果不是碍于上头猜忌,你嫁谁都不为过!” 她微顿了下,笑意微收,叹声道:“这点……倒是苦了你了!” 裴书芸忙摇头,“兄长能不嫌恶我们娘三,将我们留在府中,如今还能让我借着这将军妹妹的头衔与人相看,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哪里还能觉得委屈,要说委屈,也该是夫人和兄长委屈才对,那些年,要不是因为我们,爹爹也不会……那样对他们母子……” 栗棠见她这般懂事,不由欣慰看着她,难得方氏那样的人能生出像她这般懂事的女儿! “那,你想好了吗?还是决定……就跟这位王公子相看?”栗棠打算最后敲定。 裴书芸点头,“想好了,就这位……王公子。” “行,那我今日先不急,等明日再说,省得人家还以为我们多着急同那王公子相看呢……” 裴书芸用力点了点头,“嗯,麻烦嫂嫂了。” 两人从郡主特意安排的房间里出来时,迎面遇见姗姗来迟的太子沈珏! 沈珏突然看见栗棠,稍怔了下,蹙眉朝她大步走来,“栗棠,你怎么也来了?” 栗棠跟沈珏行了个还算标准的礼,说,“郡主亲发了帖子,妾身不敢不来。” 裴书芸跟着行完礼,见沈珏的脸色极为不善,她站在栗棠身后,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沈珏冷笑,“婉儿就是跟你客气下,你还当真以为她想让你来啊?” “是妾身不自量力,妾身这就离开……”栗棠说完行了礼就准备走,裴书芸准备跟上。 沈珏喝道:“你给我站住!” 栗棠深吸了口气,方才又转过身去,恭恭敬敬的说,“不知太子还有何吩咐?” 沈珏说,“本宫次次还没说让你走,你便走!怎么?如今你不过嫁进将军府短短几日,就已经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吗?”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怕留在这里碍您的眼,所以这才分毫不敢多待!” 沈珏被她呛得胸口剧烈起伏了下,他如今日日在朝堂上跟那群老狐狸周旋,自以为已经练就了足够强大的心脏,谁也不能惹怒他半分,他但凡生气,也只是为了以此来威慑那群老狐狸。 可他发现栗棠却总是这样有本事,能轻易将他惹怒,让他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火,生气!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了气他的! 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了! 他越看栗棠心里越是厌烦,他挥袖道:“滚!赶紧滚!” “是!”栗棠匆匆行完礼离开,裴书芸也赶紧跟着行了个礼匆忙跟上栗棠…… 沈珏转身看了眼栗棠离开的背影,烦不胜烦的继续往前走去,他每次只要看见栗棠,一天的好心情就会被破坏! 如今他是看谁都不爽,先是踹了旁边碍眼的太监一脚,然后看花是错,看水是错,连被桃树枝挡了视线都觉得它有错,“把它砍了!” “是……” 如意院中,栗棠手里拿着兵书,嘴上却忍不住跟坐在对面饮茶的裴珩之说着,“今日书芸受了那相府嫡女骆衿淑的欺负,我没忍住好好惩治了她一番,也不知道丞相知道了会不会记恨我,同时……针对夫君。” 裴珩之不屑问,“他能针对我什么?” 栗棠:“……”也是,她夫君这么厉害,就算丞相想针对,又能拿什么针对! “更何况,朝堂之上看我不爽的人那么多,我不介意多他一个。”他向来只管走自己的路,随便由着别人说去,从不屑解释,也不善于结交,这样的人势必会被孤立。 可他们不管再怎么私下孤立他,只要站到他面前,不管是谁都得笑脸迎他。 他有着绝对的实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也就怪不得上头会如此的忌惮他了。 “你今日收获如何?”裴珩之知道栗棠如今开始抛头露面,是为了给裴书芸相看之事。 栗棠忙说,“我今日帮书芸物色了两位公子……” 她介绍完,听裴珩之问,“裴书芸的意思呢?” “她打算跟那位王公子相看……” 裴珩之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栗棠问,“你不嫌这王公子不过一个小小举人,配不上书芸啊?” 裴珩之说,“她给自己挑夫婿,她都不嫌弃,我这做兄长的嫌弃什么?” 栗棠笑了笑,“也是……”她说着,突然绕过小几,扑到他怀里说,“夫君,媒人不好当啊,我今天光是为了打听这些未婚的公子们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你看,我嘴唇都说干了……” 她噘着嘴,凑近给裴珩之看,裴珩之鼓动了几下喉结,没忍住凑上来亲了口…… 栗棠愣了下,见他不好意思避开她视线随意看向别处,她笑嘻嘻的问他,“夫君……可是醉了?” 裴珩之红着耳根,“并未……” “并未啊,那看来夫君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裴珩之的耳根更红了,栗棠勾唇笑着攀上他脖颈,主动凑上去亲了他…… 裴珩之在她亲上来后,非但没拒绝,反而浅浅迎合…… 第59章 沐浴 两人好一番缠绵,栗棠放开裴珩之后,便趴在他怀里轻喘着。 等她平复好呼吸,并未打算就这样离开,而是直接坐在他腿上,手拿起兵书,软身在他怀里,开始就这样译着…… 裴珩之不停的收紧双臂,将她抱在怀里,就这样听她译着。 小女人的身体很柔软,浑身还都香香的,抱着很舒服…… 不过,因栗棠今日已经说太多话了,她嘴都说干了,裴珩之只让她译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抽走了她手里的兵书说,“睡。” 栗棠自他腿上转过身来,“夫君抱我去睡~” 她实在太会撒娇,裴珩之也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将她打横抱起,绕过碧纱橱去睡。 等栗棠坐在床榻边缘那刻,她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沐浴呢,夫君抱我去沐浴,可好?” 裴珩之的耳根唰得被红霞染红,“这……” 栗棠轻笑,“我只是让夫君抱我去,又没说让夫君和我一起沐浴,夫君在不好意思什么?” 裴珩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多想了,他正要抱栗棠去,栗棠说,“还是,夫君有心和我一起沐浴?” “无心!”裴珩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抱她去浴房时,栗棠勾紧他脖颈,“那……等以后我跟夫君感情越发亲密了,再……一起沐浴可好?” “你……”裴珩之的步子慌乱的很,他憋了半天,直到在浴桶旁将她放下说,“不知羞耻!” 栗棠咯咯的笑着,在裴珩之转身那刻,说,“保不齐,以后夫君还求着跟我一起沐浴呢!” 裴珩之脚步狠狠顿了下,继而赶紧快步离开了。 栗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勾唇一笑,脱下身上全部的衣物,一脚踏进浴桶里…… 待她出来时,裴珩之已经睡着了。 她爬到床榻里侧躺着,在身体凑近他那刻,他下意识就伸出一条手臂来让她枕着。 她笑了笑,钻在他怀中甜甜睡去。 隔日,她开始着手安排裴书芸和那位王公子相看之事,王公子是礼部尚书夫人安氏的远房亲戚,他自去岁来京科考,就一直暂居在尚书府内,栗棠当时之所以知道王公子这么个人,也是通过安氏之口,栗棠为了能够让二人相看,且又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便跟尚书夫人商量了一番,准备借着三日后赏花宴之机,安排二人见面…… 而直到赏花宴当日时,裴书芸在去往尚书府的马车上愣了又愣,询问,“嫂嫂,我们今日要去的是……礼部尚书府?” 栗棠点头,“对啊,怎么?” 裴书芸说,“嫂嫂,实不相瞒,礼部尚书府的嫡女姚珂可是骆衿淑最好的姐妹!” 栗棠问,“上次骆小姐打你的时候,一直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就是姚小姐吗?” 裴书芸点头,“是她,她家教甚严,平时很少出门,所以我跟她的接触并不多,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只是,能跟那骆衿淑玩得好的又哪能是什么好人,所以……” 栗棠看出她的排斥,安抚道:“总归你今日要相看之人又不是骆衿淑和她姚珂,王公子只是尚书夫人一个远房亲戚,他现在只是借住在尚书府而已,说不定那姚珂都跟她没什么往来,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先看看,如果可以,就多了解,如果不行,只当来赏花即可……” 裴书芸点点头,“好的,嫂嫂。” 尚书府内,今日来的人特别多,栗棠不曾想到竟比那日去郡主府的人都多。 安氏在见到栗棠时,热情极了的拉着她的手说,“公主,您可总算来了……” 栗棠也满面笑容,“夫人,今日参加这赏花宴的人可真多。” “老爷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也尤为酷爱诗文,所以今日特意借这赏花宴邀请了许多的文人墨客前来……”安氏说到这里,特意朝她小声说了句,“王陆深得老爷喜欢,所以今日可能会在前院待够一个时辰方才能抽身过来,您跟书芸先吃好喝好玩好才是最要紧的……” 她说话时,特意看了眼跟在栗棠身后的裴书芸,眼里尽是满意欢喜的笑。 栗棠朝裴书芸看了眼,见她低着头,好似羞涩般,她朝安氏点了点头,依旧满面是笑,“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安氏带着栗棠去跟她相好的几位夫人认识,有同为尚书夫人的,也有丈夫品阶较低的夫人,意料之外的,栗棠竟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见到了栗妙玲。 今日她穿着一身素衣,头戴白花,明显还是守孝之人,可如今却前来赴宴! 栗棠看着她死瞪着自己的眸子,一时也忍不住好奇,她今日到底是为了来赴宴的,还是为了来找她寻仇的! 她冷冷的勾了下唇,似不以为意般牵着裴书芸的手,跟上安氏的步子前往安氏为她跟书芸安置的一间房里。 安氏说,“公主和书芸今日若是累了,随时可以在这里休息,房间里备了崭新的床褥,以及糕点、饮品……” 栗棠听完安氏的介绍说,“夫人有心了,竟准备的这般周到。” “应该的。”安氏一进到屋中,就忙又拉着裴书芸的手夸耀说,“书芸,你尽管放心,王陆这个孩子是个好的,他相貌佳,人品上乘,学问也是极好的,除了没有爹妈,什么都好,但你放心,他深得我家老爷的喜欢,以后的仕途是断然不会差的,他绝不会亏了你的!” 裴书芸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安氏就赶紧朝栗棠打了声招呼去忙着招待其他夫人去了。 送别安氏后,裴书芸忍不住说,“她把王公子夸的这般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栗棠也有点后悔今日把裴书芸给带来了,她应该先自己先过来探一探王陆本人的虚实,觉得那王陆当真可以再找机会让她二人相看的,毕竟她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可都全凭安氏这一张嘴,若等会儿见了那王陆,发现他貌若无盐,奇丑无比怎么办,且,她越来越觉得……这安氏对于书芸和那王陆相看之事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头,像是……巴不得两人赶紧在一起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面上更是忍不住有些愧疚,“是我着急了,不该今日就急忙将你带来这府中……” 她也是第一次给人做媒,实在没经验…… 裴书芸忙说,“嫂嫂,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出府一趟又不容易,这赏花宴也不是日日都能有的,嫂嫂今日所为没有错,直接带着我便来见了,省得你见了,觉得满意,然后还得再找另外的机会安排我见,岂不更是麻烦?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我就是听她说的夸张,加之,我还没跟那位王公子怎样呢,她就说什么亏不亏的话,我听了心里头不舒服……” 栗棠说,“她这也是急于促成你跟王公子的事,才故意这般说的,你且听听就是了。” 她嘴上安慰着裴书芸,心里却仍尤为不安,但事到如今,她走肯定是一时走不了了,只能等先见了王陆再说。 裴书芸是个坐不住的,她吃了几口糕点,又喝了几口饮品,便拉着栗棠出去赏花去了。 花园里,应季花卉应有尽有。 栗棠跟裴书芸看了不知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公主,裴小姐,王公子来了……” 二人齐刷刷回头看去…… 第60章 设计 栗棠从花园离开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因为,她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想,王陆无论相貌,还是气质,竟果真都如安氏所说的那般,极好,他有着一身书香气,谈吐得体,温文尔雅,笑时如沐春风。 如今,她不知道裴书芸是怎么想的,但她这个媒人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从花园离开时,栗妙玲从假山后面出来,死命的瞪着她,直到她彻底的从花园离开。 她转头那刻,目光恶毒的定格在王陆和那裴书芸的身上,她母亲是被栗棠给逼死的,这个仇她必报,她今天之所以来参加这场赏花宴,就是听说栗棠近日正式开始抛头露面,特意前来赌一赌,没想到她还真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她今日来竟是为了给那裴书芸相看婚事!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报仇机会啊! 怪不得她今日来了之后,会看不见姚珂的身影,定是她母亲为了搞这出,特意将她给关起来了! 她可是知道姚珂一直都心仪这王陆啊! 可惜,尚书夫人根本瞧不上这王陆,而是一直有心让姚珂成为太子妃! 她先是去探查了番,确定姚珂在房里关着,就趁着今日府中人多乱杂之机,特意去找了个匠人,将他带去房中一角,趁着无人,赶紧让他将钉死了的窗牖拆了。 姚珂见她这般,拿着手中书一脸防备的看着她,质问,“栗小姐,你这是何意?” 栗妙玲说,“今日赏花宴,贵府举办的可好生热闹,姚小姐当真不打算出来看看?” 姚珂家教甚严,从来她母亲说是什么,她便是什么,如今即便有心想出来,也只是说,“我还有书要看,不便出去,你此番若是让我母亲知道,她不会轻饶你的,快点让人把窗牖重新安好……” 栗妙玲说,“姚小姐可真是孝感天地,哪怕你母亲迫使你的心上人去跟其他小姐相看,你竟也能对此无动于衷!” 姚珂用力攥紧了手中书,呼吸极致的乱了几分,她却强自稳住,“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栗妙玲笑着,“姚小姐不必紧张,有关你的事,我自是不敢随便出去乱说,这件事……我也是意外听骆小姐跟人说起,才得知的。” 姚珂听此,脸都不禁有些白,亏她拿骆衿淑当她最好的姐妹,不想,她竟出去乱跟人说有关她的事! “好了姚小姐,我既然有心来找你,就是想帮你!你若是再不去,小心你的心上人可就真的要被人给拐走了!”栗妙玲故意说着。 姚珂的呼吸乱了又乱,她忍不住红着眼问,“母亲让王公子相看之人是谁?”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栗妙玲转身时,见身后没动静,她转过身来警告,“尚书夫人对对方可好生满意呢,不但特意给对方准备了屋子,如今还特意将王公子从前院叫到后花园去,专留他们二人在那里相看,我走时两人可是正在谈笑风生……” 姚珂听她说到这里,赶紧丢了手中书,搬了个椅子过来,被栗妙玲扶着从窗口出来! 栗妙玲眼看她出来后,赶紧提裙朝着后花园那处跑着,不由勾起唇角,只要等会儿姚珂见了那裴书芸,再将这件事闹起来,那不管是裴书芸,还是栗棠,今日可都要丢尽颜面了! 花园里,裴书芸看着面前的王陆,正尴尬的无以复加。 她从未相看过,也未曾遇到过眼前这种局面……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时,王陆突然主动开口说,“要不,我们先走走?” 男人的声音尤其温柔。 裴书芸嗯了声,忙准备转身,想起什么又客气的转身示意对方先走。 但对方显然也十分有礼,王陆在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说,“裴小姐先请。” 裴书芸微颔首,也没扭捏,先行往前走着…… 待她走了步后,王陆这才跟上来说,“……其实,有句话小生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书芸头也没回,“王公子但说无妨。” 王陆于是便直截了当道:“不瞒裴小姐,我如今无意于相看之事!” 裴书芸狠狠怔了下,顿住脚步。 王陆在她跟前停下,他看着裴书芸怔愕的小表情,说,“抱歉,在我见到裴小姐之前,我并不知道夫人竟有此打算,但如今既然我已经猜到了,便不能瞒着裴小姐,免得误了裴小姐的时间,所以……” 裴书芸在他说到这里时,完全不自觉的长舒了口气,莫名觉得心里畅快不少,她完全不似方才那般拘谨了,反而朝他笑着说,“这样啊,很感谢你能直截了当跟我说了……”也省得她跟他聊完了,再为他纠结上半天,他再突然来这么一句,那她绝对恨不能一刀捅死他。 王陆见她对于他的直白,没有半点羞愤和不快,表情这才松懈了不少,“裴小姐不介意?” “介意什么?”裴书芸往前走着说,“相看本来就是要你情我愿的,既然王公子没有此意,也在看清形势的第一时间的就跟我坦白了,我便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总归这里的花还不错,我们就一起赏会儿花……” 栗棠走前可是特意跟她交代,让她务必跟王陆多聊一会儿,她实在不好太着急离开…… “难得裴小姐有如此雅兴,小生理当奉陪……”王陆跟她往前走着,听她问,“王公子为何已到及冠之年却不想相看?” 王陆默了默说,“我今年科考不利,未能顺利通过会试,准备两年后再竭尽全力一试,所以这段时间只打算多读读圣贤书,暂时未有婚配打算。” “原来如此。”裴书芸想了想,突然站定问他,“如此说来,你跟栗公子是……同届考生?” 王陆听她提起栗咏,忙点头笑问,“裴小姐跟栗兄认识?” 裴书芸听他说栗兄,眼睛更是一亮,她用力点头,“自然,公主可是栗公子的兄长!” 王陆表情微讶了下,然后说道:“原来如此……”他说,“栗兄从前一心想入翰林院,就是想进宫见他妹妹,此次他殿试失利,我还当他时运不济,原竟是因为他一心想进宫看望之人,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裴书芸惊讶的问,“你意思是……他是为了公主才会……” 王陆轻点了点头,“他志不在朝堂,一心想游历这大夏国的大好河山,再做一地方官佑一方百姓平安,从前他是为了公主方才拼了命的读书的……” 裴书芸被他的话语震撼的很久没说话。 她一直都以为栗咏是时运不济,不想,他竟是自己放弃考状元的! 姚珂来到花园时,找了会儿,方才在一棵梨花树下见到王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裴书芸! 裴书芸!她还记得三日前,她最好的姐妹骆衿淑就是因为她才会从第一贵女的位置上一朝跌入谷底!被贵女们嗤笑至今! 若非碍于郡主的警告,如今她早就成为整个上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而裴书芸,不但害苦了她的好姐妹,如今,她又跟她的心上人王陆相看,她实在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气多点,还是嫉妒和恨更多一点! 她快步走上去时,栗妙玲赶紧跑到正在宴席上坐着的几位夫人跟前,看一眼身在其中的栗棠,故意出声喊,“不好了,姚大小姐跟裴小姐打起来了!” 栗棠惊得立马站起那刻,眼看安氏在大惊失色过后,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嫌恶之色,不由好奇她怎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嫌恶的是谁? 当然,她也未能忽略栗妙玲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裴书芸和姚珂之所以能打起来这事……应该是拜她所赐?! 她提裙跑去花园时,安氏也忙准备跟上,但她走前不忘提醒身旁的次女姚瑶,“替我照顾好各位夫人小姐……” 安氏所为,完全是为了留住这群夫人小姐们,可其中不乏好事者,“哎呀,这姚大小姐怎么会跟裴小姐打起来了呢?裴小姐上次因骆小姐受伤,公主可是当众发了好大的脾气,如今姚小姐怎么还敢招惹裴小姐啊?不怕再惹恼了公主,没她的好果子吃?” 栗妙玲本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多带几位夫人和小姐前往围观! 不想,竟会有人故意这般提起!倒是遂了她的愿了! 而她不曾想到原来骆衿淑今日之所以没来参加这场赏花宴,竟还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之前打了那裴书芸,导致栗棠责罚她了?! 与先前那位说话之人相熟的一位夫人在此时赶紧帮忙打着配合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免得有个什么好歹……” 两人说着便带头起身了,其他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站起。 姚瑶有心想拦,栗妙玲却在她开口前故意趁乱走上前去将她撞开…… 姚瑶差点摔倒,幸被旁边侍女扶住,她咬唇瞪向栗妙玲时,栗妙玲赶紧带着剩下的部分人离开,一时间席上瞬间空无一人…… 栗棠和安氏在快走到梨花树跟前时,两人远远就听见了姚珂气愤说话的声音! 与此同时,两人也听见身后乌泱泱传来的脚步声! 在安氏察觉到这群人的到来,僵硬的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还是该想办法阻拦的时候,栗棠往旁边的那条河看了眼,直直摔了进去! 第61章 心疼 有风吹来,当裴书芸路过一棵梨花树时,突然王陆步子站定说,“裴小姐,你头上……” “嗯?”裴书芸好奇站定问,“怎么了?” 王陆说,“掉了朵梨花。” 裴书芸今日头上插了不少的朱钗,她兀自摸来摸去,始终没能摸到那朵梨花。 王陆说,“冒昧了。”他探出手去的瞬间,听闻耳边传来呵声,“王陆,裴书芸,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王陆的手狠狠一顿,裴书芸摸着自己的头转头朝突然出现的姚珂看去,她翻了个白眼说,“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姚珂听了更是气愤不已,她快步走上前来,先是红着眼看了眼王陆,而后瞪着裴书芸说,“没想到你不但没教养,还这般不知廉耻!” 裴书芸蓦地将手落下,瞪着姚珂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跟男子逛花园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让他帮你取头上梨花!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男女有别!” 裴书芸说,“我懂不懂……请问跟你姚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姚珂被她的问话狠狠一噎。 裴书芸质问,“还是说,姚小姐你羡慕嫉妒我啊?莫非……你喜欢王公子不成?” 她本是随便问的,不想姚珂的脸却当着她的面瞬间红了个通透,“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书芸见她这般,突然就笑了,“原来如此……” “裴书芸,你别胡说,我没喜……心悦王陆!”姚珂羞愤极了。 “知道了,你不但喜欢王公子,你还心悦他!”裴书芸故意说着反话。 “你!”姚珂若非碍于教养,都想冲上去将她手撕了! 栗妙玲看了眼不远处的三人,再看了眼就近处这一群因为栗棠的突然落水,导致慌不择已的一众夫人小姐们,气得脸都歪了! 就差这几步了!要不是栗棠突然这般,她的计划可就成功了! 她想带众人去围观姚珂手撕裴书芸那幕,就算没有,只要姚珂能跟裴书芸吵过,红过眼,那这群人看了自然就会想入非非,而她,事后不管怎么添油加醋谣传,也肯定都会有人信的!她想看裴书芸这个相看之人丢脸,更想看撮合裴书芸和王陆相看的栗棠丢尽颜面!更想,裴书芸因今日之事被彻底毁了名声后,让栗棠被整个将军府的人唾弃,她明明计划的那么完美,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可却全都被栗棠这个聪明的贱人给毁了! 她气恼的要死,手里的绣帕都快被她扯烂了,心里还在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啊!!! 栗棠被几个夫人合力拉上岸后,安氏忙扶着她来到先前给她准备的那间房里! 她给栗棠拿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房间里,如今只留有安氏在,其他的那些夫人小姐则全在门口等着。 栗棠因刚才不小心呛了水的关系,现下坐在床榻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方才朝安氏质问,“你实话告诉我,你之所以看好书芸,还极力撮合她跟那王公子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姚珂喜欢那位王公子?!” 安氏的脸唰得白了,“公,公主……” 栗棠又咳嗽了好几声,看似虚弱的很,气势却丝毫不减,“你就说……是不是?!” 安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点头说,“是,公主!” 栗棠动了怒瞪着她,她忙开口解释,“但请公主容我解释,我家阿珂是心仪那王陆,但那王陆是个没脑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阿珂对他的心意,他确实也是极好的!只是我一直有心让阿珂成为太子妃,所以是断然不可能会允许阿珂和那王陆在一起的! 而我,一向对阿珂严加管教,她也从不会忤逆我的话,今日她突然这般定是有人存心到她跟前跟她说了什么,请公主明鉴,我今日可是特意把她关入房中,不让她见客的! 我明明都将她关起来了,她竟还能出来,定是有人存心破坏今日之事,请公主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查清楚……” 栗棠连着不知道咳嗽了多少声,总算稍显平和,她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等你查清楚了,务必给我一个交代!”她要借刀杀人了。 “是!” 栗棠又说,“以防被人猜忌什么,书芸和王公子的事就算了,这件事你以后也莫要跟任何人提起!” 安氏用力抿唇,不甘道:“是!公主!” 此时,大夫前来,安氏眼看大夫给栗棠检查过后,没什么大碍,这才说着,“公主,您暂留在房中多休息片刻,我去查清楚这件事。” “将书芸给我带来,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不管这件事是谁算计的,我唯你是问!” “是!”安氏额上冒出冷汗,心里不断祈求裴书芸没事。 梨花树下,裴书芸转身一走了之时,姚珂瞪了瞪她的背影,转头朝面前的王陆红着眼问,“你可是在跟裴小姐相看?” 王陆喏动了几下唇,终是点头,“是!” 姚珂含泪问,“相看的如何?你可中意她?” 王陆下意识看向裴书芸的背影,他今日虽跟她相谈甚欢,但他对她的感情却并非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之宜。 可姚珂却因为他的这一眼,瞬间嫉妒的都快发疯,“你!” 王陆回头时,见她赤红着瞪着自己,忙开口,“姚大小姐误会了,我对裴小姐并非是……” “裴小姐!”姚珂突然听到安氏的声音,瞬间头皮发麻,安氏瞪了眼不远处的王陆和姚珂,在面朝裴书芸时,面上尽是关切询问,“裴小姐,你没事?” 裴书芸说,“我没事,嫂……公主呢?” “公主,公主刚回房休息了,正惦记你了,你快去瞧瞧公主。”安氏眼看裴书芸离开,忙朝姚珂所在的地方走来,姚珂敛尽情绪,正准备出声朝她打招呼,安氏却大步上前,直接狠狠一个巴掌打来,“我之前是怎么警告你的?是不是让你今日务必老实待在房中?你就是这么听我话的?一个闺阁女子竟然随便跑到这种地方来见外男?!” “对不起,母亲,我,我……”姚珂捂着脸,一边哭,一边说,“我只是,只是……” 安氏厉声打断说,“你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不好好的整日待在房中苦练你的琴棋书画,怎么一天到晚净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王陆用力紧攥了下手,低着头,能做的唯有沉默。 “……还有,刚那栗妙玲说你跟裴小姐打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还敢动手打裴小姐?谁给你的胆子?你是忘了骆衿淑先前的教训了是吗?!” 姚珂赶紧摇头,“母亲,我没有打裴书芸,我没有……” “最好没有!”安氏转身那刻,说,“还不赶紧跟我走!” 她全程好似都在当王陆是透明人,但却无一句话不是在警告王陆。 姚珂一步三回头哭着离开时,王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慢慢殷红无比…… 路上,姚珂正走着,突然听安氏质问,“今日是谁放你从房里出来的?” 姚珂忙说,“是栗妙玲,是她专门找人拆了一侧墙角的窗牖,放我出来的!” “你个蠢笨的东西!今日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你,我,裴小姐,公主今日都差点被她给害惨了!” 姚珂忙着急问,“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你去找那王陆和裴小姐的时候,她专门跑来喊说你跟裴小姐打起来,吓得我跟公主赶紧过来找你们,那栗妙玲为了让那群夫人小姐全都跟来,故意撞倒你妹妹,让你妹妹没法阻止!你可知道公主为了阻止她带人见你们、为了保护你跟书芸的名声都做了什么吗?她故意当众跳进河里!这都是拜你所赐!”安氏气得全身发抖! 姚珂也一时间慌乱如麻。 她竟不想……在她为那王陆争风吃醋的时候,栗妙玲竟还故意多余做了这些事情! 她和裴书芸的名声差点就被她给毁了!好她个栗妙玲! 她问,“母亲,那栗妙玲如今在哪里?” 安氏说,“她趁公主落水之机找机会跑了!这件事我势必得给公主个交代,你等会儿见了公主和裴小姐务必给我好好道歉,听到没有?!” “是,母亲。”只是,姚珂哪里有歉好跟裴书芸道的?她刚分明只有受气的份。 裴书芸在见到栗棠的时候,栗棠赶紧起身问,“那姚小姐可当真打你了?” 裴书芸忙摇头,“没有的事!她才不敢打我呢,她要是敢打我,我保证扇死她!以后谁都别想再打我!再打我脸可就要坏了……” 栗棠笑了笑,这才放下心来说,“没有就好。” 看来,那栗妙玲纯粹就是为了引人注意方才故意这么说的,“那你跟那位姚小姐……” “她喜欢王公子,刚被我调侃的都快羞愤死了……” 栗棠点点头,正犹豫着该如何说她跟王陆的事,听裴书芸说,“嫂嫂,我跟王公子的事就算了,我俩都没那个意思……” 栗棠听了,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说道:“你没有就好,我刚已经跟尚书夫人说了要作罢了,是碍于刚才有件事闹的不小……” 她刚跟裴书芸说完,在裴书芸的一脸惊愕的声中,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安氏和姚珂进门,然而同二人一同前来的,还有裴珩之! 栗棠一看见他来了,忙朝他跑去极软着声音说,“夫君,你怎么来了?” 裴珩之将她拥入怀中,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见她小脸略显惨白,心疼的说,“听说你落水了?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62章 气急 栗棠有很多撒娇的话想跟他说,但因当众,她便忍了又忍,微直起身来说道:“有人故意想毁了书芸和姚小姐的名声,我当时为了维护她俩的名声,实在来不及想太多,一见旁边有条河,就……” 裴珩之寒着脸瞪着她,“为了维护别人去跳河?亏你想的出来!” 此刻,安氏腿一哆嗦,赶紧拉着身边的姚珂跪下,裴书芸见此,也赶忙跟着跪了! 栗棠和裴珩之听闻动静,转头那刻,听安氏说,“都是臣妇的错!当时要跳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姚珂也在说着,“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公主才不会逼不得已去跳河,臣女请求公主责罚!” “还有我,我也有错!”裴书芸也歉疚说着。 栗棠说,“你们先起来说话!” 安氏谢恩后拉着姚珂起来,裴书芸则被栗棠给拉起来。 栗棠朝着安氏说,“你确实有错,你错就错在,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瞒着我和姚小姐,这件事你实在处理的欠妥当!” “是!”安氏也不知道是内疚的,还是怕的,此刻当着栗棠的面哭了起来。 栗棠说,“今日我累了,我就先带着书芸回了,夫人可莫要忘了你该给我的交代!” 安氏忙用力点头回应,“是,公主!” 送别栗棠、裴书芸和裴珩之离开的时候,安氏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敢看向裴珩之,实在是因为他脸色太吓人,而她实在太过心虚了! “看你干的好事!”安氏在眼看三人走远后,忙瞪向旁边站着的姚珂! 姚珂哪儿敢说什么,只能不停哭着。 礼部尚书来时,质问,“怎么回事?将军来时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如今离开时脸色却冷成这般?他甚至还警告我要管好妻女!” 安氏跟姚珂被吓得不行,“老爷,这,这实在是那个栗妙玲居心叵测、欺人太甚!她故意挑拨离间我们跟公主,这才生出些事端!” 礼部尚书说,“你们难道是蠢的不行?竟然还能让她这么个年芳十四的小丫头挑拨离间?!” 安氏忙说,“是我们掉以轻心了,公主现在只说让我们找那栗家女算账,没有要追究我们的意思,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老爷放心!” “最好如此!”礼部尚书走前,警告性看了眼姚珂,在礼部尚书走后,姚珂直接腿软坐在地上,幸好她今日被关起来的事她父亲不知情,如果她父亲知情的话,那她绝对完了,安氏将她拉起时,她忙含泪说,“多谢母亲维护!” 安氏睨了她眼说,“你最好是那知道感激的!你父亲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立那个姨娘为正妻,如果不是因为你品学俱佳,觉得你有望争一争那太子妃之位,他又岂会多看我们母女一眼!我为了你费尽心血,你可千万莫要让我这为娘的失望才好!” 姚珂无声落着泪,袖口都快被她给扯烂了,最后才哽咽出声说,“我不会的,母亲!” 马车上,裴书芸忍不住又说道:“嫂嫂,对不起,你刚要不是因为我,定然不会主动跳河!” 她知道,为了那个姚珂,栗棠根本不至于此,她就是在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才迫不得已这般的! 栗棠说,“这件事又哪里能是你的错?你可最是那无辜之人,主要,你是我带出来的,你怎么样从将军府出来的,我自然要怎么样把你送回去,你若是名声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这下辈子该如何心安?” 裴书芸咬着唇低着头…… 栗棠拍了拍她落在膝盖上的手说,“别多想了,你若实在觉得心中有愧,就下去给我买串糖葫芦,我好多年没吃了,甚是想念……” 裴书芸眼睛一亮,忙用力点头,“好!我这就去!”她说完,忙喊着,“车夫,停停停!” 在裴书芸激动的下马车后,栗棠便赶紧投入旁边男人的怀抱,男人的脸一直黑着,还一直不说话,明显还在生她的气! 栗棠撇着嘴委屈的说,“夫君,我刚都呛水了,好难受……” 裴珩之黑着的脸这才迅速皲裂,“现在还难受吗?” “现在倒是不难受了,刚特别难受,我呛了好几口水,一直咳嗽……”碍于裴书芸不在,她放肆撒着娇,声音别提多娇多软了。 “该!让你以后再跳!”裴珩之瞪着她。 栗棠委屈着,“夫君都不心疼我,我难受,你还说我该!” “还不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实在想引人注意大不了一脚把那尚书夫人踹下河便罢,何须你自己来跳?!”裴珩之实在气急了,气她把自己的命不当命,他都不敢想,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会怎么样,他刚一听见人说她落水了,心脏霎时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栗棠听他这般说着,忙坐直身来说,“这怎么能行!若是让人看见我亲自将那位尚书夫人踹下河,再落下个谋害的罪名,那我……”她说到这里重新软回他怀里,柔弱无骨的两只手攀在他颈上,小脸凑近他,“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见不到夫君了!我可舍不得~” 裴珩之捏了又捏她的脸,在她吃痛那刻,他粗糙的手轻揉了揉她的脸警告说,“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听到没有?!” 栗棠撅了撅小嘴,“知道了,不过……”她嬉笑着,“夫君,可是在担心……和心疼我?” 裴珩之哼了声说,“没有!” 栗棠知道他总爱口是心非,但还是将一手落在自己的心口,小脑袋搁在他肩上看着他说,“好心疼啊,我落水了,夫君竟既不担心,也不心疼我,夫君怕不是想再找个,不过,我可警告夫君,你若是离了我,就算放眼这整个大夏,也再找不到一个像我这般貌美,善良,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女子了……” 裴珩之睨她一眼,栗棠嘿嘿笑着,凑上来亲了又亲他的脸。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目光黏腻的要命,“那夫君,喜不喜欢像我这样貌美,善良,善解人意,温柔,可爱的女子啊?” 裴珩之没有说,直接大掌落在她脑后,将她压向他,吻上她的唇,他的喜欢……似乎不能靠嘴上说,只能看行动。 栗棠被他亲的全身软绵,当她忍不住想将双臂攀上他脖颈加深这个吻时,车幔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 第63章 脱喽 车幔突然被人从外面撩开,“嫂……” 正在拥吻的两人忙将彼此放开,两人一左一右坐着,脸都爆红如猪肝色。 至于门口弯腰蹲着的裴书芸因为看到这幕太过惊呆,直接不小心给他俩跪了。 栗棠在留意到时,忙伸手接过她高举着的其中一根冰糖葫芦,朝她示意说,“快快……请起!” “咳!”裴书芸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咳嗽了声,半弯腰起身撩开搭在她身上的车幔说,“那个,兄长,嫂子,我,我要不……自己想办法回去?” 栗棠说,“你就安稳坐着,马上就该到将军府了!” 裴书芸这才连看都不敢看裴珩之一眼,赶忙坐进来。 自她坐进来后,尴尬的气氛就在车内荡漾。 她尴尬的呼吸都极为不畅,这场景……一如她今日跟那王陆最初单独相处时那般,别无二致。 栗棠在尴尬中兀自吃了两口冰糖葫芦,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将冰糖葫芦递给旁边坐着的裴珩之,“夫君,你也吃~” 她递过去,裴珩之下意识张嘴想吃,可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刚巧正朝他看过来的裴书芸…… 裴书芸现在只要一想到她兄长跟栗棠亲嘴时那副又强势又温柔又撩又欲的模样,就觉得分裂的很…… 这跟她所认识的兄长完全不像一个人,她所认识的兄长分明是高冷禁欲到如同和尚般的男子,哪里能做得出跟女子亲嘴这种事! 她在恍惚中狠狠激灵了下,待发现裴珩之在看自己时,她忙胡乱咬了口自己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撩开一旁的帷裳看向外头的热闹街市。 “你自己吃!”裴珩之说完,就手指僵硬的撩开另一旁的帷裳,看向外头…… 栗棠知道他不好意思,便兀自咬了口糖葫芦,缓缓咀嚼着。 气氛依旧尴尬的厉害,偌大的马车里,此刻除了她跟裴书芸咀嚼的声音,再没有其他。 终于,等三人好不容易熬到将军府门口。 马车刚一停下,裴书芸就赶紧撩开车幔跑出去了。 她前脚刚一走,栗棠就忙递冰糖葫芦到裴珩之嘴边,“夫君快尝尝,这个冰糖葫芦可好吃了……” “不吃……”裴珩之嘴硬,可他刚一张嘴,栗棠就塞了糖葫芦进他嘴里,“吃,可好吃了。” 裴珩之“迫不得已”咬了口,咀嚼着,听她问,“好吃吗?” 他点头时,栗棠笑着,“剩下的给你吃。” 她专门留了三颗糖葫芦给裴珩之,裴珩之只将他刚才咬的剩余半个吃完,就重新将糖葫芦还给了栗棠说,“我尝一个便罢。” 栗棠接过问,“不再多吃一个?”见裴珩之摇头,她这才兀自继续吃着。 两人从马车上出去时,栗棠是握着裴珩之的手踩着杌凳下马车的。 而她从马车上下来,也未能将他的手松开。 虽然裴珩之挺想松的,但栗棠却根本不给他松手的机会。 她当众攥紧了他的手,小脸整个都染上绯色。 她跟裴珩之私底下怎样都行,但放在明面上,她还是不免害羞,也根本不好意思看人。 而裴珩之的耳根也整个都是红润润的,可他却……并没有挣开她的手,就这么由着她拉着他的手,两人一直走到如意院内。 这事传到柳氏的耳朵里,她别提多开心了。 她嘴角咧到耳根处,得意的跟王嬷嬷说着,“看来,明年这个时候我有望抱孙子了。” 裴珩之从前总是一副清心寡欲、不屑于儿女情长的模样,这样的他,让林老夫人一直以为待他统一七国后,他肯定是要出家当和尚的,连带着柳氏也不免总担心他。 可不想,如今他却变成了这般模样,竟然那般高调的和栗棠秀夫妻情深的戏码。 王嬷嬷笑着,“是啊,公主可真是有本事,连将军的心竟都能被她轻易抓住……” 柳氏说,“可是不轻易呢,珩儿那张脸冷起来跟千年寒冰似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加之他还半点不通男女之事,我想也知道棠儿追求他的过程有多艰难……” 王嬷嬷点头说,“不过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以后这将军府内就有的是好事发生了。” 至于这好事,自然是栗棠有孕之事。 柳氏笑笑,一脸的期待色。 晚上入睡前,栗棠侧躺在裴珩之怀里,软声撒着娇说,“夫君,怎么办啊?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免有点后怕~” 栗棠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裴珩之未能反应过来,一只手正摩挲着她小巧圆润的肩头,问,“什么?” 栗棠说,“就今日在尚书府发生的事,让我有点害怕再带书芸出去了,你说,她今日万一真的因为我累及了名声,那该如何是好?” 裴珩之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栗棠在他怀中蹭了蹭说,“分明就是我的错,有人想借此事来针对我!是我牵连了书芸……” 裴珩之眯眸问,“是栗妙玲做的?” 栗棠蓦地抬头,“你知道了?” 裴珩之冷哼,“除了她,谁还能记恨你?谁又敢记恨你!” 栗棠重新将头钻了回去,“也是,如今这上京城里,除了她谁还有胆子敢算计我?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裴珩之问,“要不要我帮你?” 栗棠听他主动提出,笑看向他,“夫君竟乐意帮我呢?若是从前的你,定然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裴珩之别扭的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栗棠嘿嘿笑着说,“不用夫君帮,我自己就能解决……” 说着,她突然爬到他身上说,“夫君,今夜好热啊,你想不想把这亵衣脱了睡?” 裴珩之忙攥住她的手,“不用!” “不用吗?”栗棠撇撇小嘴坐起身来挣开他的手说,“你不脱我脱,我觉得……好热。” 裴珩之眼看她准备脱,忙将眼睛闭上。 栗棠看了他眼问,“夫君……不打算帮我脱吗?” 裴珩之下意识睁眼,眼看她半褪亵衣,露出里面穿着的抹肚和大片莹白! 他呼吸骤然变得紊乱,忙转身背对着她躺着说,“你自己脱。” 栗棠拖着长音说,“那我脱喽?” 她说着,也不等裴珩之回话,便将身上的亵衣赶紧脱下了。 她脱完,将亵衣丢到床尾去,又重新躺到裴珩之身边,见他一直在背对着她躺着,她一只手忍不住落在他肩上,极软着声音撒着娇说,“夫君,你怎么背着我睡啊?我想让夫君抱着我睡,夫君~” 裴珩之耐不住她撒娇,慢条斯理的翻了个身,他才翻过身来,栗棠就赶忙钻到他怀里。 当他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软腻时,他下意识睁眼,眼看她穿着一抹红色抹肚,露出大片白皙躺在他的怀里,他下意识鼓动了下喉结。 栗棠抓着他的手臂,让他将手臂横在她脑后,她动了动,主动枕上去…… 因着这个姿势,裴珩之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先前更近了。 他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软腻和芳香,他脑子瞬间就变得晕乎乎的。 栗棠趁他脑子晕乎之机,一个吻接一个吻落在他唇角,“夫君,我想……和你颠鸾倒凤。” 第64章 十载 裴珩之的呼吸瞬间乱极了,身体也变得僵硬无比,他艰难的开口,“不行!” 同时一只手紧紧扼住她一侧肩膀,同她拉开距离…… 栗棠说,“夫君你先前说,你怕生了孩子徒增牵挂,可难道……只有孩子是你的牵挂,我就不是吗?” 裴珩之还想说什么,栗棠在他使力的时候用力往前,凑近他,“我想……和夫君生孩子。” 裴珩之的指尖在不停颤抖着,他的自制力陷入崩溃,可嘴上还在坚决说着,“不行!” “为什么?”栗棠含泪,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故意惹他心疼。 裴珩之沉默良久,见她盯着他眼角缓慢变得濡湿,这才不得不开口说,“七国未能统一,我随时有可能在战中身死!如果我死了,凭借你的身份大可以再嫁,且,都说生孩子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如果,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了,怎么办…… 栗棠狠狠怔了又怔,他竟,还想着让她再嫁?她本以为,他只是不放心她独自经历怀孕生产的过程,也不放心孩子,哪里知道,他远比她所想像的,考虑的更多,且还都是为了她考虑的,她心底震撼不已,眸底轻颤着说,“我没想过再嫁……” “如果有朝一日我身死,难不成你还要为我……” “那我便孤独终老!”栗棠说,“当然,你若是能让我跟你一起生个孩子,我就不用孤独终老了……” 裴珩之看着她此刻穿着抹肚,信誓旦旦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觉得他随时要缴械投降! 他将锦被裹紧在她身上说,“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我偏要……”她将一条手臂抽出来,压在锦被上,眼尾红润着撒娇喊他,“夫君~”尾音绕啊绕的,像把钩子钩的人心神荡漾。 裴珩之的眼底赤红着,他闭了闭眼,落在背上的拳头被他攥紧了发出咯吱的声音,手臂和手背上的青筋也全部暴涨,“我已经决定了。” 他说完,就闭上眼去作势要睡。 栗棠不死心的唤,“夫君~” 裴珩之说,“睡觉。” “可是我……” 裴珩之直接提起被子来将她的脑袋蒙到被子里,直接以命令式的口吻开口,“睡觉!” 栗棠吸了口气,张嘴想说什么,他又将她的脸摁向他胸口,迫使她再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脸被挤压成炊饼,挣扎时,被他摁的更紧,她不住心道:裴珩之,你上辈子是和尚,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能忍住不跟我洞房! 话说,男人整日这样憋,真的不会憋死吗?! 她一肚子的气,但不知道是因为实在太困,还是呼吸不畅晕倒了,总之,她没一会儿竟就睡着了…… 裴珩之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缓缓将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拿开那刻,见她一张脸红润润的,呼吸时嘴巴微张着,好似就连吐出的气息都是香的,他凑近她,忍不住亲了口她的唇,她长得实在像颗桃子,再过阵子就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了,但他却觉得她比那桃子都甜。 在盯着她看了不知多久后,他起身去冲了冷水澡,这已经不知道是他这段时间洗的第几次冷水澡了,可唯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冷静。 之后几日,栗棠独自去赴了几场宴,可再没有认识到适合裴书芸的男子。 不过她今日倒是听说刑部郎中家里那位,确实眼光不是一般的高…… 有夫人说他竟看中了镇国公家的嫡长孙女栗娉婷,正托人相看。 栗棠听了实在忍不住想笑,毕竟,栗娉婷又怎么可能会低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她两年前就及笄了,她能拖到现在都未能与人相看,摆明就是为了等太子! 按照皇后的意思,是想两年前就让太子采选以充实东宫的,不想太子竟以刚进六部要学习为由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如果太子在接下来的这一年里不打算选妃的话,那自他登基后势必就要安排一轮尤为盛大的采选仪式,不管怎么样,栗娉婷现在要等的时间最久不会超过一载,不过,她倒确实是个狠人,太子采选无定期,她竟就真的能狠下心这般空等着,就不怕自己变成老姑娘? 栗棠想到她的狠心不禁冷笑,小时候,最爱欺负她的那些人里……可就有这个叫栗娉婷的堂姐!既然她这堂姐现在这么想当这个太子妃,那她可绝对不能满足她啊! 正想着,她的马车突然停下。 她出声问怎么回事时,听车夫说,“公主,是姚夫人,和姚小姐……” 栗棠撩开帷裳时,看见安氏和姚珂此刻正站在马车旁,她淡声示意,“进来说话。” “是!”安氏跟姚珂两人忙上了她的马车。 将军府的马车很宽敞,很气派,姚珂进来先是不禁多看两眼,方才跟着安氏朝栗棠行礼,“公主。” 栗棠示意两人坐,安氏刚坐下,就急忙说道:“公主,事成了,我收买了多名在酒楼、茶馆,以及勾栏场所的说书之人,让他们故意添油加醋散布了栗妙玲那日的设计,她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且还是这般小的年纪,就故意做出这样毁人名节的事,加之这件事还闹的不是一般的大,以后就算她及笄也肯定不会再有哪个好人家的公子肯与她相看了!这也算是她自食其果,恶有恶报……” 栗棠淡声问,“你散布了她那日的设计,如果被人猜到与我跟书芸有关……” 安氏忙说,“请公主放心,我故意让那些说书的模糊了时间和场地,且这件事阿珂也牵扯其中,我更不可能会让人抓到任何的把柄和由头!” 栗棠这才点点头说,“既如此,那这件事便罢了。”她笑着,笑容不达眼底,“劳烦夫人了。” 安氏忙说,“公主这是哪里话!那日要不是你我们阿珂的名声可都要跟着毁了,我还得多谢公主能不计较阿珂那日的莽撞和我的自私呢!” 栗棠顺势道:“说来,我记得那日你曾说,你想让姚小姐成为太子妃?” 安氏用力点着头说,“臣妇确有其意,倒是还望……还望公主能不计前嫌指点一二,听闻你从前在宫中待了不短的时间?不知道是否清楚那太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者……他跟皇后属意的太子妃……是谁家的姑娘?” 安氏说完,姚珂也不禁攥紧了手中帕,一瞬不瞬盯着栗棠。 栗棠看了眼两人,微笑着说,“我这公主的身份不过是上头御赐的,我又哪里能够知晓太子和皇后的心意啊?” 安氏的脸上的笑不免有些讪讪,“这样啊……” “不过……”栗棠尾音拖长时,安氏忙好奇问,“公主,不过什么?” 栗棠说,“我近日赴宴较多,倒是对这上京贵女们有了一定了解,想来,如今能堪当这太子妃之位的……除了贵府的令媛,就只剩下……号称第一贵女的骆衿淑骆小姐,以及,镇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栗娉婷。” 安氏知道,论骆衿淑在这上京城中的名气,自是无人能及的,只是,自从她上次得罪了栗棠,名声在贵女圈中被毁后,她就不怎么将这骆衿淑放在眼里了,毕竟那日太子也去参加了郡主的生辰宴,他势必会知晓此事,她本以为如今这太子妃之位势必会是她家女儿的囊中之物,不想还有个被她一直以来忽略了的……栗娉婷! 不说别的,这栗娉婷就仗着她跟皇后的这层姑侄关系,怕是就能轻而易举坐上这太子妃之位! 安氏突然深感棘手,她怎么就单单把这个栗娉婷给忘了呢! 明明,这栗娉婷才是她女儿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安氏沉默良久,眼看栗棠一直在看着她,忙说,“承蒙公主提醒。” 栗棠说,“无妨,只愿能帮到夫人。” 安氏此刻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笑时,比哭还难看。 栗棠看她跟姚珂一眼,干脆的下了逐客令,待安氏和姚珂走后,她忙赶回家中。 她本是打算直接去书房找裴珩之的,却在半路见到裴书芸,便和她在凉亭说,“我参加的近几场宴,都未能有适合你的人选……” 裴书芸说,“没事的嫂嫂,缘分之事不可强求,不如顺其自然,加之近日天这样热,我实在看不得你日日为我东奔西跑,你不如先休息段时间,等过阵子天好了再说。” 栗棠点了点头,最近天确实热,热得她心浮气躁不说,她还得左右逢源,各种赔笑,真是好不辛苦,“那就等我先休息一阵子再说,缘分之事也确实如你所说,不可强求,该来的时候总会来,兴许,你只是在家中坐着,便会有上好的姻缘自己送上门……” 一如,她六岁那年偶然认识裴珩之,对他一见倾心,可之后她为了活命自选入宫,她本以为她选了这条路可能此生都无法再从那高墙牢笼里出来,更无法再与他相见! 却没想到,上天竟如此垂怜她,竟让太子突然下了一纸诏书,将她赐婚给他! 第65章 想她 副将最近发现一件事,他每次来找裴珩之汇报军务时,他频频盯着一处发呆。 今日,他更是从怀中取出条手帕,拿在手里一直盯着上面绣的那朵花看着,那花很是艳丽,不知道是月月红还是什么,他一个粗人,对花实在是没有研究,但他毕竟是有娘子的人,对感情之事还是略懂一二的。 他眼看裴珩之根本听不进去他现下所说的这些,干脆不说了,他笑问裴珩之,“将军,这手帕……莫不是公主的?” 裴珩之一听公主二字,忙下意识看向书房门口,见那里空无一人,这才朝副将睨过去…… 副将富有深意的笑着,“将军今日一直盯着这手帕看,莫不是在……睹物思人?” 裴珩之下意识攥紧手中帕,在遮挡住副将视线的时候,忍不住瞪着他,“好不容易会了个词,就敢在本将军面前卖弄了是吗?” 副将见他这般,怂了下,但到底跟随裴珩之多年,身为裴珩之的左膀右臂,他胆子也确实略肥,他嘿嘿笑着,“将军,你喜欢公主这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上次因我吃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公主了……” 裴珩之紧攥着手帕的手背上青筋鼓起,“你闲的很是吗?没事就赶紧给我滚!” 副将见他像是彻底动了怒,忙头也不抬抱拳道:“是,将军,末将这就滚!” 裴珩之眼看他脚底抹油离开,这才抿紧了唇缓缓摊开右手,他手里的手帕散开,那朵海棠花在他掌心绽放。 他指尖控制不住的轻碾上去,这手帕的手感极软,一如那个女人柔软的腰肢,和软腻的脸庞…… 他想到刚才副将所谓吃味的话,控制不住的一遍遍回忆过往,这才意识到……他在最开始看见栗棠和江易站在练武场入口,看见栗棠朝江易笑时,就已然心存不满和嫉妒了。 再往后就是副将,那次他吃味的情绪更为明显,他甚至还为此跟栗棠发了脾气,再往后,他看见她身穿抹肚的样子,气血翻涌的厉害,可他当时根本没能认清自己的心,所以他愚蠢的以为他当时的情绪是生气! 其实,他那时的情绪根本就不是生气,分明是……是…… 再想到她前几日的勾引,他喉咙干涩的厉害,原来,他竟比他以为的……要更早喜欢栗棠。 “夫君~”栗棠突然自门口出现,他激灵了下,忙将手帕塞进袖口,抬眼看去…… 栗棠察觉到他的动作,脸上的笑依旧维持的极为明媚绚烂,她快步朝他身边走来问,“夫君在藏什么?” “没什么……”裴珩之刚开口,栗棠就勾着他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身子狠狠僵了下,继而才放轻松,将一只大掌落在她腰上,听她说,“我刚回府就急忙来看夫君了,今日夫君下朝早吗?” 裴珩之说,“跟往常差不多。” “我紧赶慢赶,不想还是回来晚了,我这段时间为了书芸的事,实在太忙了,都没能好好陪陪夫君……”栗棠说着,将小脸贴在他胸口。 裴珩之心软的一塌糊涂,原来她也知道她陪他的时间少,最近几日她实在太忙了,他见到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害得……他总忍不住想她。 “夫君,可有想棠儿吗?”栗棠自他胸口抬眼看着他。 他喏动了下唇,憋得耳根通红,什么都没说。 栗棠撇了下嘴,他在欲张嘴那刻,她却又笑着,“你不说我也知道,夫君可想可想我了,我刚听副将说了,夫君近日总想我想的不行,根本无心处理军务,今日,夫君更是拿着我的手帕……”她自他袖口,将刚揣进去的绣帕抽出说,“在睹物思人!” 裴珩之的耳根霎时红了个通透,这个副将!他到底是谁的左膀右臂!谁的人!竟然敢出卖他! 他慌慌张张的开口说,“没有的事!”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心虚说,“是这手帕刚不小心掉地上,我捡起来被他看到了……” “嗷~”栗棠轻飘飘的打断,继而声音里含满破碎,“原来夫君只是想将它捡起,并非是在睹物思人,倒是副将误会,而我……也纯属自作多情了。” 裴珩之在听她说前半句时,还忍不住轻舒了口气,可当听到她后半句时,心都不免揪起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听见她问,“那夫君……又为何一直将我这绣帕贴身带在身边?” 裴珩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找怎样的借口回复她。 而她,在他的注视下,双眼逐渐变得湿漉漉的,从前,他很不屑她总这样,可现在他每次一看见就忍不住心疼。 他控制不住的心虚躲闪她的目光,“之前用罢,也就一直带着了……” 栗棠问,“因为它是我的东西,夫君便一直带着吗?” 裴珩之死抿着唇,耳根不是一般的烫,从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一直想揣着,如今他想不懂也不可能了。 因为,这是她的东西,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便想一直揣着,根本舍不得随意丢掉,更,舍不得还给她…… “夫君又不说了。”栗棠委屈极了的说,“夫君从前不喜棠儿时,总是什么狠心的话,张口就来,如今夫君终于喜欢上棠儿,这两瓣唇却像是被缝住了似的,什么温情的话都不会说,棠儿有时候甚至都忍不住想,夫君对棠儿的喜欢……是不是也纯粹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她说到这里,起身便要走,裴珩之用力将她的纤细手腕攥住,“栗棠……”声音何其的温柔。 栗棠一听,便心尖发颤,她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他只是这般,她便没出息的想投降,被她深藏在心底倾慕了整整十年的男子,如今不但成为了她的夫君,现下也正在极温柔的唤她的名字! 他喊她名字的声音总是那么的好听,就算从前他对她无情时,他的声音也依旧是那么的好听,她喜欢他,打心眼里喜欢他,能够嫁她为妻,能够和他像这样每天在一起,天知道……她有多开心。 在这将军府里所发生的一切,让她都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入了太虚幻境,这里所缔造的一切,都是她的心愿,而非真实存在。 恍惚中,她听见裴珩之开了口说,“……是,因为它是你的,所以我便一直带着。” 第66章 撞破 她心里的小鹿死命乱撞,它撞破了头,导致她头晕脑胀,什么都反应不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双臂攀在他的颈上含泪吻上了他的唇。 裴珩之,你知道吗?我曾倾慕了你整整十载,在那一旬的时间里,我做梦都想见到你,可我却无力长出翅膀,渺小的我,根本飞不出那一堵堵高墙,所以我只能期盼,期盼有朝一日能趁着你入宫的机会看你一眼。 可每次,每次我听闻你进宫,跑去见你时,要么你已经走了,要么只能远远看见你离开的背影,无一次正脸…… 可即便如此,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起码,你每次凯旋的时候,都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 而当得知太子赐婚,让我能够嫁给你时,我曾激动的一夜未睡…… 那夜,我曾不止一次的想,如今我之所以能手捧这样的一道圣旨,是否是因为我吃了整整十六载的苦换来的…… 换来,我与你重逢的机会,也换来,我嫁给你的机会。 你可知道,能嫁给你……曾是我这过去的十载时间里,连想都不曾敢想过的心愿。 而如今,你却倾慕于我,你竟……还亲口同我说,因为那手帕是我的,所以你便一直带着…… 裴珩之尝到咸涩的味道,他预感到她在哭,可却根本推不开她,她吻他吻得深入、缠绵,勾得他也想不了太多,只得……深陷其中。 “公主……”青黛刚进门,突然看到这样火辣的一幕,瞬间吓得面红耳赤,忙转身说,“公主,栗公子在门口求见!” 栗棠羞得忙将脸埋在裴珩之的怀里,蚊子般的出声说,“我知道了,让哥哥先去附近凉亭等我,等会儿我去见他。” “好的,公主。”青黛说完,忙脚底抹油跑了。 青黛走后,裴珩之看一眼那扇紧闭的门,耳根赤红着说,“看你教的好丫鬟!” 栗棠羞怯抬眼说,“等会儿我定仔细嘱咐她几句,以后但凡我跟夫君单独相处时,不许她再进来!” 裴珩之看着她饱满红润的唇,喉结鼓动了下,闷嗯了声,明显还没亲够。 栗棠踮脚亲了亲他唇角说,“哥哥想必有事找我,夫君先自己忙着,等我忙完再来找夫君……” 裴珩之嗯了声,眼看她离开,舔了又舔自己的唇,最终将粗粝的手指落在唇上,仿佛还在回味着他和她方才那个吻。 凉亭里,栗咏一见到栗棠来,便着急的想跟她说什么,但却瞧见她唇色的异样,他这才后知后觉先前青黛之所以爆红着脸从书房中出来是为何,他的脸色也不禁稍显几分不自在,说话时声音僵硬,“我今日跟我老师去吃茶,不想竟听闻那说书的讲了一段有关栗妙玲的事,说她明知有位良家女子正在与人相看,她却碍于一己私欲,不但坏人姻缘,还指使不明真相的小姐们妄图借她们之手毁人名声……” 栗棠听了之后,面上毫无波澜。 栗咏问,“这件事是你做的?” 栗棠说,“是我借别人之手做的。” 栗咏才沉默了一瞬,就立刻会意,“她想坏的是裴小姐的姻缘,想毁的……亦是裴小姐的名声吗?” 方氏正要路过,突然听闻这句,脚步狠狠一顿,她赶紧躲藏在一棵树后,依稀听闻栗棠在说,“是!” 方氏惊讶的眼眸睁大,难以置信她刚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想毁了书芸的姻缘和名声?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为什么?”栗咏问道。 栗棠说,“她想借刀杀人,她想借这件事来针对我,毕竟书芸是我带出来的,也是我让她跟那位王公子相看的,她毁了书芸,就是毁了我!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就算自己有事,也绝对不可能会让书芸有事!” 方氏听闻,忙激灵了下,赶紧转身回去流连堂,她竟不知栗棠原来竟早就已经安排裴书芸相看了! 这王公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裴书芸竟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之前分明问起过裴书芸的,可她却说栗棠暂时还没物色好人选。 如今,这就是她所谓的没有物色好人选?她分明早就已经跟人相看过了,而且还差点被人设计毁了名声!!! “你……”栗咏担忧不已,“你做什么了?” 栗棠说,“不过是为了引人注意,跳进河里罢了。”眼看栗咏心惊不已,表情瞬间慌乱,她忙说,“我没事,就是呛了两口水!” “你还真是胡来!”栗咏胸口剧烈起伏两下,“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栗棠说,“我有分寸的,那河是小河,水一点都不深,且,我也只是故意摔倒在河边而已!何况,那是我当时唯一能选择的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否则,若是再让那群人多走几步,他们定会发现书芸在与那位王公子相看,除他俩之外,还有个专门被人挑拨了去找事的姚小姐!但凡他们不小心说点什么被当时那群夫人小姐听见,王公子作为男子不会有什么,但书芸和姚小姐两人可就全都完了!” 栗咏这才意识到什么,忙追问,“王公子和姚小姐?你说的……该不会是王陆和姚珂?” 栗棠用力点头,“对啊,你认识王公子吗?” 栗咏点头,“自是认识的,他是我在花洲书院的同窗,我们曾一起同窗数载!” 栗棠微讶,“不想,你跟他竟还有这缘分。” “嗯,其实……”栗咏想了想,方才开口说,“哥哥同你说件事,这件事除了我跟王陆,就再没人知道……” “他喜欢姚小姐?”栗棠想也不想的问。 栗咏讶异,“你知道?” 栗棠笑着,“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知道吗?”她说,“想必姚夫人应该也是有所察觉,所以这才想赶紧找人与他相看!” 栗咏点头说,“你别看姚夫人在人前对他挺好的,实则姚夫人很是瞧不起他,若非姚大人赏识王陆的才能,他早就被姚夫人赶出府了。” 栗棠说,“倒是难为他跟姚小姐了,姚夫人一心想让姚小姐成为太子妃,姚小姐似乎也很听她母亲的话,他俩之事想必不能成……” “成不了的。”栗咏说,“他自己也清楚,所以从不敢表露出半分心意!而他上次之所以在会试中落选,也是因为那日姚小姐生了场重病,他根本就没去参加会试,他瞒了所有人,让人以为他那日去了,但我却知道,依照他的能力只要去就万万不可能会落选……” 栗棠听闻不由得心酸,“你们两个可真是,一个为了心悦之人连考都没能去考,一个……”她未说泪先流。 栗咏见她这般,有什么话想说,却未能说出口,他沉默良久,开口说,“派遣文书下来了。” 第67章 父亲 栗棠狠狠一怔,赶紧抹干净脸上眼泪,问他,“上头准备把你派到哪里做官?” “扬州。” 栗棠自是有听说过扬州这个地方的,这里从古至今盛产美女,且十分富饶繁华,“扬州……是个好地方。” 栗咏安抚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栗棠点头,她不放心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再重新考上一回,“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下月初。”栗咏说,“我今日准备回家一趟,收拾点东西。” 栗棠用力点头,“应该的,哥哥去。” 栗府门口,栗咏站在这里,同只隔了一条街的镇国公府大门看去。 相较于栗府大门的普通,镇国公府门口却有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且还有众多的侍卫把守…… 从这里放眼望去,十里内,都不见有如此辉煌的人家。 镇国公共有六子,他父亲栗长松排行第五,且还是庶出,镇国公里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父亲分府别住,是自觉袭爵无望,继承家产无望,当他父亲是多么有自知之明,实则,他父亲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看他们兄弟相争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年镇国公府内,为了那点权势,那点家产,五子自相残杀,斗得家宅不宁,如今,栗咏的二伯父、四伯父,六叔,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他大伯和三伯,而他大伯如今已经承袭了爵位,三伯则手握掌家大权,看似平衡,实则仍然还在斗个不停…… 如今,他大伯一心想让栗娉婷成为太子妃,就是为了能压他三伯一头,而他三伯也不甘示弱,他的长子栗荣正在与郡主沈婉相看! 而他父亲则也没闲着,一边结交权臣,一边尽全力督促他的学业,就是为了能借他讨得他祖父欢心。 可如今,他却亲手毁了他父亲这做了许多年的美梦。 他才一脚踏进府中,栗长松就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朝他喝道:“你还知道回来!” 栗咏将视线淡漠移开,往前走着,“派遣文书今日下来,我不日将赶赴扬州走马上任,今日我回来就是为了收拾东西……” “混账东西!”栗长松大步走上来,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已经见过谢大人了,既然你见过想必应该知道,如今上头已经有了新政策,凡此次参加殿试获得二甲和三甲名次的考生,都将还会有一次选拔的机会! 选拔通过的这批人将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只要到期后再考能通过的话便能继续留在翰林院内,凭借你的能力……你根本不可能通不过这两次的选拔!你如今妄图去扬州走马上任打算置我于何地?” 栗咏吐了口血水,擦嘴后看向栗长松说,“我觉得任庶吉士丢脸,便想去扬州走马上任,有问题吗?” 栗长松猩红着眼眸瞪着他,“又不是让你一直任庶吉士,只要你到期后再考,通过了你便跟其他人一样,且,你在翰林院任职的话,以后出来便可以直接任尚书一职,这不比你去扬州做那地方官强?你到底懂不懂得取舍!” “可是,人各有志!在我看来,去扬州做地方官,却比去翰林院任职强百倍!” “你!”栗长松高抬起手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当初之所以只给我考个区区三甲,分明就是故意的!” 栗咏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是!” “你说什么?!”栗长松猜测归猜测,然而真当栗咏亲口说出来,他还是不免震怒,他瞬间怒发冲冠,“你再说一遍!” 栗咏毫不怯懦,他冷冷看着栗长松,“我是故意考的三甲,什么状不状元的……我才不屑做!” 栗长松气急了,“逆子!你给我跪下!” 栗咏没有跪,栗长松便一脚踹上来,他闷吭一声跪在地上。 继而,栗长松伸手,“给我拿家法来!” 管家拿了鞭子上来,栗长松一鞭又一鞭打在栗咏的背上,整整打了三十鞭,打的他趴倒在地上,可他愣是一声不吭。 “砰!”鞭子给栗长松丢在地上,他手指着栗咏说,“这翰林院你不想进也得进!” 栗咏仰头笑着,嘴角淌出血来,“父亲若想让我进,唯有我死了!” 栗长松怒不可遏,手指着他不停颤抖,“你个逆子!逆子!” 栗咏说,“父亲现在知道恨了?当初,母亲不想纳那陈氏为妾,你偏要,你既然执意让她入了府,为何不管好她? 我母亲那时怀了身子,情绪极其敏感,根本受不得半点刺激,她却日日故意找上门去刺激,她招惹的我母亲开始动了寻死的念头,那时,我明明都发现了不对劲的,我明明都去找过你了,我告诉你我母亲病了,我想让你能去救救她,可你满不在乎!后来我母亲跳河淹死了,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再后来,那陈氏又开始欺负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可你还是满不在乎!害得我亲手把她从我身边送出,害得她为活命只身入宫整整十载不得与我再见面!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报复你们,包括你这个罪魁祸首!” 栗长松又哪里能想到当初栗咏母亲的死竟是陈氏所为! 从来,他在乎的只有利益,唯有利益,娶他母亲,以及纳陈氏为妾,都是为了利益,甚至在他看来,所有的亲情、友情、夫妻情谊,都是排在利益后面的。 可以说,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都不可能超越得了他对权势的渴望,所以,当初他对栗咏母亲的死和陈氏对栗棠的欺负都很不屑,他们随便怎样都好,只要碍不着他的利益! 可如今,他眼看栗咏将他恨之入骨,他不由脚底生寒,“栗咏!我看你真是疯了!” 栗咏不咸不淡,“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的父亲!” 他口口声声唤栗长松父亲,却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嘲讽,他分明是在用这两个字来羞辱他这个做父亲的…… 栗长松气急了,他红着眼,想狠狠的踹在栗咏的身上,可他到底没能下的去脚! 他这一生一直都在追逐利益,所有人都是他的垫脚石,包括他的妻子、妾室,儿子! 他早就看出来,栗咏天资聪慧,是块考科举的料,那些年,栗家所有的小辈们都在默默等着长大以后借助镇国公的功勋荫个官来做,所以他便故意另辟蹊径,将栗咏送去考科举…… 当初栗家人有人对他此举很是不屑,觉得栗咏能考个举子,都是抬举他了,也有人觉得他这做父亲的识趣,想着他肯定是觉得到时候栗咏就算能借镇国公之势荫个官来做,也只可能是个小官,所以他便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那时,上京城里也多的是人向看栗咏的笑话,可他却一步步,从童生,考上秀才,再到举子,到会元。 栗长松知道,虽然这些年来他父亲对他们一家始终是不管不顾的状态,但却因为栗咏的关系,一直有在暗中留意他们,所以,他便一心希望栗咏能考个状元来讨得他父亲的欢心!也一直觉得凭栗咏的能力,势必能轻易考取状元! 他这个儿子从小便极为聪明,他跟夫子从来不管教栗咏什么,栗咏总能一遍就会,这样的孩子,怎能让他不喜欢呢!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儿子啊!这些年,他除了栗咏,从来就不会将他的任何一个孩子放在眼里,包括,栗棠,栗妙玲,以及他的另外两个孩子。 他对栗咏可谓倾注了全部心血,他将栗咏自小带在身边,栗咏所有的学问,教养,都全凭他这个做父亲的教导和督促!他悉心教导了栗咏整整二十载! 他又并非草木,且栗咏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如何还能无情? 更何况,他就算当真草木,二十载时间水滴亦能石穿! 如意院门口,栗咏刚要踏进去,就被一人撞了个满怀! 他闷吭了声后退那刻,看见怀中的裴书芸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栗,栗公子……” 他张嘴想说什么,脑子却一阵眩晕,直直朝怀中人倒去…… 第68章 嫁他 流连堂,方氏才偷听到栗咏和栗棠二人的谈话,就忙回去找到裴书芸质问,“我刚听说你跟一位王公子相看了?王公子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上京城里有哪个名门贵族姓王啊?” 裴书芸微怔了下,又听她急忙质问,“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你快说话啊!公主让你相看的这位王公子到底是谁?” 裴书芸本来想一直瞒着她这件事的,不想她竟知道了。 她抿了又抿唇,松口说,“是王陆王公子。” 方氏追问,“他是干什么的?哪家的公子?……” “是个举人,他……” “什么?!”方氏瞬间就急了,“公主竟让你去跟区区一个举子相看!且你竟然还答应了?裴书芸,我说你能不能出息点,我日日在你耳边提醒你,让你千万要为你弟弟以后的仕途着想!你就是这么着想的? 他一个举子出身的人,以后能有什么仕途?三年一殿试,每年考进士的人那么多,从上轮下来,这得轮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做官!且就算能轮到他做官,就他这身份,也势必会轮去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跟这样的男子相看! 公主也真是的!她故意揽活去办,却办成了这样!她难不成当我是那好糊弄的不成?!亏我一直这么相信她,还以为凭借她的身份,定然能为你相看得了一个顶好的人家……” 裴书芸之前听她不管怎么唠叨,姑且都能忍,如今听她提到栗棠,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不关公主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方氏激动。 “这是我自己选的!公主可是还为我介绍了刑部郎中家的庶子……” 方氏一听,忙将指尖戳在她额头上,“好啊你,我就说这公主难道是疯了不成?明明有那么多好人家不给你介绍,偏让你相看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原来竟是你这没出息的惹的祸!”她指尖更用力的戳着,“你是不是个蠢的?这刑部郎中家的庶子,怎么看不比这举子强?你不去选人刑部郎中家的那个,偏去选这个一无所有的举子,我看你真是蠢极了!蠢的无药可救!” 裴书芸的额头上被她戳了好多指甲印,她疼极了,眼泪都冒了出来。 “够了!”她一巴掌拍开方氏的手,噌得站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去挑那些好的吗?你也不想想,就凭我的条件,那些好的凭什么会看上我?这上京城里哪家的贵女不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从小就总跟你念叨,我也想学这些,可你总跟我说,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学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干什么!你一门心思放在闻礼身上,从来不屑于管我的死活,如今你让我去找那些好的,可你也不想想,人但凡是个好的,这上京城里可就多的是贵女求着与他相看,何时又能轮到我呢?” 方氏刚见她对自己无礼,本准备发作的,如今见她哭着这样说,她又不免心虚的攥紧了自己的手说,“说,说不定他见惯了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还就觉得像你这样一窍不通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呢?” 裴书芸冷笑时,方氏瞪着她,“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我怎么会生出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女儿!” 裴书芸说,“我这是没出息吗?我这是认得清楚我自己,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你……我看你就是蠢的,傻的,连试试都不敢!你万一赌赢了呢?”方氏严词道:“反正你要再跟这样的男子相看,我就不依!不信你就给我等着,除非我死!就算我死,你也不能嫁给像这样没出息的人家!” 裴书芸说,“说到底,你就一心只想着闻礼,我作为女子,就活该拿我这一辈子为闻礼铺路,你可真是我的好娘啊,你跟你的心上人幸福了一辈子,就不管我的死活了,都说娘死了,就没了爹,不曾想,到我这里竟成了这般,爹死了,我就没了娘了……” 方氏狠狠给了裴书芸一巴掌,让裴书芸没能把话说完,裴书芸捂着脸,没有哭,只是朝方氏冷笑着,方氏狠狠瞪着裴书芸,没有半分歉疚,只是说,“你咒我?” 裴书芸彻底寒了心,她扭头从房间离开,待到门口时,她已然满脸是泪。 她一边哭着,一边如行尸走肉般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如意院门口,刚要进去,就跟一人相撞! 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快速眨了下眼,见是栗咏,刚打了声招呼,她就直直朝她扑倒而来! 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心悸的要命,她从未跟男子这般亲近过,她羞红着脸颊,声音颤抖着轻喊,“栗,栗公子……” 她喊着他,见他一时间没反应,又忍不住询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不好? 栗咏仍没有回答她,她实在不懂他突然这样是为何,难不成是……喜欢她?! 察觉到这点,她心跳的速度一下子快的要震破她的耳膜,她脸也越来越烧红,觉得羞赧的难以自已,“你若实在心仪我的话,我们,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你一开始就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你现在这样若是被人看,看见,那我的清白名声可就没了……” 眼看趴在她身上的人仍无半点反应,她下意识将一手落在他的后背,却突然察觉到了一大片黏腻,她狐疑的抬手,却看到了满手的刺目鲜血,她吓了一跳,这才忙不停推搡着趴在她身上的栗咏,“栗,栗公子,你怎么了?” 房间里,裴书芸听着刺啦的撕衣服的声音,本来羞得急忙准备避开视线,可当收回那刻不小心留意到栗咏后背密布着的鞭痕时,她的视线便一瞬不瞬在他的后背定格,伤他的人该是多么狠心啊,才能将他打成这般,他刚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被人这么欺负?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转头那刻,见栗棠和裴珩之走来,忙走上前去迎接,“兄长,嫂嫂!” 裴珩之朝她轻点了下头,栗棠忙着急问,“我哥哥怎么样了?” 裴书芸摇头,“府医刚来,我还不清楚状况,只是栗公子他……他流了好多血……” 栗棠心口剧烈震颤了下,忙绕过她急急走到床榻边。 当看到栗咏后背上那数道鞭痕时,瞬间意识到定是栗长松对他动用了家法! 为的是什么……想来肯定不必说,定是她哥哥走前故意跟那栗长松说了什么! 她眼泪流淌着,朝府医哽咽出声问,“我哥哥的伤怎么样?” 府医准备起身朝她行礼,她忙抬手阻止,府医忙说,“都是些皮外伤,未能伤及筋骨,想必对栗公子下手之人,也是拿捏了分寸的。” 栗棠冷笑,这么说来,她倒该感谢栗长松了?竟还知道留她哥哥一命! 不过也难怪栗长松会突然手软了! 他悉心教导她哥哥整整二十载,她哥哥又自小聪颖,深得他喜欢! 就算栗长松从前是碍于利益喜欢她哥哥的,可这整整二十载的时间,就算养条狗,也该有些感情了。 更何况,她哥哥还是他亲生的孩子,栗长松,竟不想,原来,你也是长了心的。她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没有心的! 府医很快帮栗咏上完药,包扎好伤口离开。 栗棠无声坐在床榻边守着栗咏。 栗咏很快醒来,他因后背受伤,是趴在床榻上睡的,他醒来那刻,栗棠便着急朝他喊,“哥哥。” 栗咏扯动着苍白的唇,看一眼守在他身边的栗棠、裴珩之和裴书芸,“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栗棠红着眼问,“伤口疼吗?” 栗咏摇头,“不疼。” “如何能不疼!”栗棠的声音里都是戾气,“我刚就应该跟你一同回去,我现在的身份好歹是公主,由我陪着你,他绝不敢动你!” 栗咏安抚道:“无碍,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他这样的话,非但未能安抚好栗棠,反而让她的眼睛更红了,她咬了咬唇说,“你近日受伤不便,我派个人专门伺候你……” 栗咏应声后,想起什么朝裴书芸道:“裴小姐,刚才,请恕在下冒犯了……” 裴书芸忙摆手说,“没事,栗公子受这么重的伤,我知你肯定是无意冒犯的。” 栗棠好奇问,“怎么了哥哥?” 栗咏动了动唇,没能说出口。 栗棠只好看向裴书芸,裴书芸羞红着脸颊,“就是,刚我不小心撞到栗公子身上,栗公子恰好……晕的厉害,就……就……” 栗棠见她吞吐的厉害,想也知道,定是她哥哥晕倒她身上了,她笑着,“原来是这样。” 她起身朝裴书芸说,“书芸,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哥哥怕是就要晕到地上去了。” 裴书芸忙摇头说,“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不小心撞到栗公子,说不定……说不定他就不会晕倒了……” 栗咏出声说,“裴小姐,你误会了,我在见你之前本就已经晕的厉害,我倒确实该谢谢你救了我。” 栗棠用力点头,她眼看裴书芸红了脸,像是极不好意思承这情,笑着,“书芸,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声谢,该你受的的。” 裴书芸见她这般强势说着,只好红着脸点头,“那好。” 栗棠笑着,拉了拉她的手,问,“你来如意院……是想找我吗?” 裴书芸这才想起什么,红着眼点头。 栗棠忙问,“怎么了?怎么哭了?你娘又欺负你了?” 裴书芸忍不住说,“我娘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我跟王公子相看了,就好一阵批评我!她一心想拿我的幸福给闻礼铺路,可她想要的路,又哪里是那么好铺的?她根本不在乎我到底是给人做妻,还是做妾,只要能帮了她的闻礼!可我在乎,我这辈子都不想要给人做妾,我也想找个我能喜欢的人,和他幸福快乐过一辈子!她为什么就不能如我所愿呢?难道闻礼是她的儿子,我就不是她的女儿吗?” 栗咏听闻这里,不由深看了她眼,而后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栗棠,又听裴书芸说着,“嫂嫂,我真是受不了她了,我好想逃离她,去到个她再也找不见我的地方拉倒!嫂嫂,怎么办?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真是……快要被她逼疯了!” 栗棠叹了口气,上前一小步将她拥入怀中,她听裴书芸在她耳边哭着,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可你就算想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呢?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更何况,你就算想离开,也得有你能安身立命的本钱……” 裴书芸哪里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她空有姿色,想挣钱就只能,只能……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裴珩之揉了揉眉心,无奈看她一眼,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听栗棠问,“那要不,你嫁给我哥哥算了?到时候让他带你去扬州?” 第69章 手段 她话音刚落定,霎时间房内寂静无声。 原本大哭着的裴书芸沉默着,愕然又羞赧的看向她,“嫁,嫁给栗公子,去,去……扬州?” 栗棠点头,“对啊,我哥哥下个月就要去扬州走马上任了……” 裴珩之在这时突然沉声说道:“不行!” 栗棠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向裴珩之蹙眉问,“为什么?!” 她倒着实没想到,他会反应这般激烈,“哥哥跟书芸难道不是……挺般配的吗?” 裴书芸听闻这句,突然害羞的难以自已。 裴珩之睨着栗棠说,“他是你兄长,你如今再让他跟,跟书芸……这像什么话?” “这有什么。”栗棠对此很是不以为意,“很多家族都喜欢亲上加亲啊,有的娶了姐姐,另外又纳了妹妹为妾呢……” “别家是别家,总之我裴家不行!我不同意!”裴珩之看一眼床榻上趴着的栗咏,他既是栗棠的兄长,那就是他的兄长,但若他当真跟裴书芸有了什么,那,这关系不就差辈了,到时候他到底是要唤他兄长,还是妹夫?他可接受不了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栗棠见他这般强势,也就闭嘴了,她也就是突然心疼裴书芸,然后想到她哥哥下个月就要下扬州了,这才鬼使神差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她从前可是万万没有想过撮合这二人的,毕竟,一个是她小姑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两个都是她视为家人的存在,她没想过要将这两人以这样的方式牵扯到一起去,再者,他哥哥可是早就说过要等去了扬州在那边稳定后再相看扬州本地的女子的。 但如今想来,其实他们两个还挺配的,他们两个一个沉默,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一个脆弱,既能互补,也能相互治愈。 裴书芸见自家兄长说的这般决绝,又见栗棠沉默着,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涨涨的。 “裴书芸……”裴珩之突然喊她,她狠狠怔了下,这才抬眼。 裴珩之说,“你要没事就别待在这里,你一个闺阁女子守在男子的病床前,也不怕让人知道了说出去坏了名声……” 可明明,如今这间房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在这里,谁又能将这件事传出去坏她的名声吗? 她知道,她这兄长分明就是在意了她嫂嫂刚才说的那番话。 “……是,兄长。”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不时看向栗咏。 栗棠看了又看她,总觉得……她看向她哥哥的眼神怪怪的,难不成,裴书芸还当真……对她哥哥有意思? 她谨慎的观察了两三日,发现裴书芸这两日果真来如意院越来越勤快,根据她探查的结果是……裴书芸每次来找她时,都会故意在外院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她今日还专门等到照顾栗咏的小厮出门,而后仔细询问了一番栗咏如今的恢复情况,方才来找她。 想必,当真是对她兄长上心了。 想到这里,她忙找裴书芸谈话,“书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哥哥了?” “啊?”裴书芸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了当问自己,更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轻易发现她喜欢栗咏。 其实,她之前的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她喜欢栗咏,哪怕,她早就对栗咏一见钟情。 实在是因为她之前没有心悦过任何人,所以根本理不清心里的感觉到底是喜欢,还是什么,再者,一直以来,摆在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他是栗棠的兄长,还是镇国公府的人,且他原本可是要做状元的人啊! 他分明就是天之骄子般人物,而她,别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连大字都不识一斗,如何能和他相配?她向来都是自卑的,这样自卑的她,一看见像他这样的人,就只敢仰望,哪里还敢奢望他是自己的,她根本不敢妄想,所以,她这才会轻易答应了栗棠,要跟那王公子相看。 但相看时,她才发现,哪怕那个王公子样样符合她的标准,可她就是对他半点心思都没有,甚至在听说了他不想婚配的心思后还舒了口气…… 她之所以能发现自己对栗咏动了心思,还多亏了栗棠的点拨,自从她那日说了让她嫁给栗咏和他一起去扬州的话,她就发现对于嫁给栗咏这件事心动的要死! 那日她离开后,便满脑子都在想着栗咏,想着他身上的伤,想着她兄长所说的那番严词拒绝的话,想着她若是有朝一日真能嫁给她,那定是场绝世美梦,为此,一夜未眠…… “啊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哥哥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栗棠着急询问。 裴书芸瞬间红透了面颊,“我,我,我……” 她实在吞吐的厉害,完全组织不了语言。 “我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栗棠都快急死了。 裴书芸羞了半晌才说,“我,我没有啊……” “你没有才怪呢!你少瞒我,我都看出来了,你分明就是喜欢我哥哥,你今日还特意找那小厮关心我哥哥的伤势!” 裴书芸哪里能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她的脸又红了一个度,全身烧灼的厉害,吞吐着说,“我,我,我……” “好书芸,你就实话告诉我。”栗棠拉着她的手,似苦苦哀求。 裴书芸这才在万般无奈下,羞耻又自卑的说,“我,我好像对栗公子是……是一见钟情!” “什么?”栗棠惊了,“既是一见钟情,那你还让我带你出去与人相看?” 裴书芸忙解释,“那,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对栗公子的心意呢,我,我也是……栗公子那日受伤时才后知后觉……” 栗棠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就好……” 裴书芸仔细观察着她的小表情,好像看不出来她的半点抗拒,她忍不住试探性问道:“嫂嫂,你不介意我对……对栗公子动这样……不纯的心思吗?” 她实在约摸不准栗棠那日到底纯属玩笑,还是发自真心的撮合。 栗棠突然笑着,“介意什么?我可巴不得你俩在一起呢!” “为什么?”裴书芸惊喜极了,脸上藏不住笑意。 “你想啊,我哥哥下个月就要去扬州走马上任的,他说以后要去那边为我找个嫂嫂,可你说,他要真在那边找了,我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见我那嫂嫂一面了,那我又如何能甘心啊?但你若是跟我兄长在一起了,我以后岂不是就不用抓心挠肺的日日想着我那嫂嫂究竟长什么样,有个什么样的性子吗? 且,你我都相处这么些日子了,我知晓你的性子,你是个有话直说,什么心思都放在明面上的人,而我哥哥,虽看着温雅随和,其实最是沉默内敛,且他的那颗心……早就遍体鳞伤,我希望你们能够彼此温暖……” 听闻彼此温暖的话,裴书芸忍不住垂眼,之后想到栗咏后背所受的伤,她忍不住问,“栗公子后背的伤……” 在她拖长的尾音里,栗棠说,“是栗长松打的,也就是我的父亲。” 裴书芸表情微讶,不曾想,栗咏那样的天之骄子,竟有着跟她同样的人生,她原本以为……像他那样的人都该是被众星捧月的。 “为什么?”裴书芸实在忍不住询问。 栗棠说,“等有朝一日你跟我哥哥真的在一起了,你就去问我哥哥。” 裴书芸红着眼,“嫂嫂,我真的能跟……栗公子在一起吗?” 栗棠说,“能不能……那就要看你们两个了。” “可是兄长他……他……”裴书芸每次想到他兄长那日所说的话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栗棠说,“你不用管他,如果我哥哥真能喜欢上你,那他……又哪里能管得着我哥哥呢?更何况,你还有我呢,到时候我帮你求他……” 裴书芸心里暖极了,她握了握栗棠的手问,“那你,你打算如何帮我求兄长?” 栗棠小脸微红,“这你就不要管了……” 几日后,当裴珩之得知了裴书芸对于栗咏的追求和栗棠的纵容后,忍不住气上心头,他一见到栗棠,忙就质问,“栗棠,我那日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同意裴书芸和你兄长在一起吗?” 栗棠眼看她回来,便立刻从榻上坐起,薄薄一层锦被自她身上滑落,露出她身上穿着的抹肚和大片莹白,她的头发整个披在身后,头发柔顺极了,在烛光照耀下富有光泽,她轻咬着唇瓣娇娇看着他,泫然若泣,“夫君忙了一天的公务,才回来便这样质问棠儿……” 裴珩之见她红了眼,忙落坐在床榻边,“我只是……” 栗棠抬手拭着没有泪的眼角,“棠儿心心念念了夫君一整日,夫君非但半点不知想念,如今还这般对棠儿,棠儿心好痛……” 她说着话便软倒在裴珩之怀里,然后抬着眼依旧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用更软的声音说,“夫君还不赶紧帮棠儿揉揉?” 第70章 求情 温香软玉在怀,且女人身上还穿着极清凉,裴珩之一下子就耳根赤红,血脉喷张起来,“栗棠,你……” 栗棠看着他眼底的欲色,却佯装没看见,或根本看不明白,她抓起的一只手落在她胸口帮他揉着! 在裴珩之全身紧绷那瞬,她娇娇说,“夫君,你就别再反对了,好不好?我如今分明越看……书芸,越觉得她跟我哥哥相配!” 裴珩之这才意识到她突然这般故意装柔弱是为何,“你……” 但他的脑子实在眩晕的厉害,有气发不出,反而被某种情绪支配着,让他迫切想亲上她的唇,肆意攫取她口齿间的甜蜜。 “夫君~”她语调婉转,一口气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停下,她一手攀上他的脖颈,一下下亲吻他的唇角,“你就答应嘛,好不好嘛,夫君~我想让书芸当我嫂嫂,我想让书芸……替我好好温暖我哥哥,我哥哥……真的……太可怜了……” 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哽咽出声,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悬挂。 裴珩之看她这般,一下子就心疼的要死,他哑声回了个好字,便吻上她的眼角,将她的这抹眼泪吻干。 待他放开她眼角时,两人四目相接,眼里尽是火热和黏腻,他直接对准了她的唇亲上去…… 栗棠不做犹豫,直接迎合…… 裴书芸已经追了栗咏许多天了。 这些天,只要裴珩之不在府里,她就会主动来照顾栗咏,又是帮他端茶,又是帮他倒水什么的。 她甚至还抢着想帮栗咏上药,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她知道,她这样未免显得太主动了,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上京城中的贵女都会唾弃她的。 但好在,这是在将军府里,在如意院中,所以没人会唾弃她。 这里的婢子大部分都是栗棠从宫里带出来的,所以,她只需要防备着点她兄长就行。 且,栗咏下个月就要去扬州走马上任了,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只想着怎么将他赶紧拿下。 今日,原本她一接到她兄长回府的消息,当即就准备离开的,但因听说他是带了人回来的,且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去了,一直没再出来。 她便心思活络了起来,想着他从书房出来,她再走也完全来得及,想法是挺好的,毕竟这样她能跟栗咏多相处段时间…… 但谁能想到,当她兄长从书房出来时,她派过去监视的婢子刚好去了趟茅房,所以当她被栗咏下了逐客令,而她还非要死皮赖脸赖在栗咏的房间不想走时,刚巧被前来看望栗咏的……她的兄长给抓了个现行! 她被赶出如意院,想再进门,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大小姐,将军说,以后没他的命令你不许再进如意院!” 裴书芸不甘的不停朝着里面喊兄长,可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她远远的看见一抹模糊身影,是她兄长在大步流星往内院走着。 她突然想到栗棠曾说,会帮她求他,她想不出来她嫂嫂会用什么手段求她兄长,但,她就是无比肯定的觉得……她嫂嫂能这么说,就代表她绝对是有办法能对付得了她兄长的,她实在好奇,像她兄长那样的人……会被她嫂嫂用什么样的手段拿下! 她好奇又不安的想了一夜。 翌日,天刚亮,她就忍不住想去如意院碰碰运气,看她到底能否再进去,走前,她突然被她母亲拦住…… 方氏质问她,“你最近去如意院到底有没有好好劝公主,她最近怎么这么老实,连门都不出了?她这样,还怎么能给你相看夫婿!” 裴书芸现在是多余的话,连一句都不想给她说了,她不耐烦的说,“最近天这么热,你连房都不想出,还想着让公主天天为我四处奔波呢?我怎么这么大脸啊?她又不是我娘,更何况,我娘都懒得对我上心……” 方氏听着裴书芸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想说什么,却见裴书芸已经出门了。 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手指着裴书芸的背影喊,“你个小贱蹄子!你在这儿阴阳怪气谁呢?我对你再不好,也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养你到这么大了?真是个白眼狼!也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生下你……” 裴书芸只听见那句小贱蹄子就慌忙跑开了。 等她跑到如意院门口,她吸了吸鼻子,想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在意,可她又怎能不在意,那是她的亲娘,却成了这个世界上伤害她最深的人,她想逃,想逃的她娘远远的,想逃去一个再也没办法见到她娘的地方去。 而如今,能拯救她的人……唯有栗咏。 她抬脚准备进去如意院,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她心里狠狠一惊,难道她嫂嫂所求……没能成功?! 她眼里一下子蓄满了眼泪,就在她绷不住想哭那瞬,不远处走来两道亲密无间的身影…… 她愣了又愣,见是她的兄嫂二人,忙拼命压下眼泪。 栗棠放开裴珩之的手,朝她小跑而来时,小声说道:“成了,你什么都不必说,进来。” 裴书芸心里划过惊喜,忙毫不犹豫踏进门槛,她在见到裴珩之时,匆匆朝裴珩之行了个礼,就赶紧跑去见栗咏了。 栗棠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头朝裴珩之看去,裴珩之的脸还黑着,想必是有点后悔自己昨晚的冲动行为,她忙警告所有侍卫背过身去,然后踮脚亲了下裴珩之的唇角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可不许反悔。”继而又小声在他耳边说,“夫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裴珩之红着耳根去上朝了,离开时,朝她一步三回头。 她站在原地,朝他挥着手,满眼的情意和温柔…… 裴书芸去找栗咏时,栗咏正拿了本书坐在窗口看,他身上的伤才好了些,就不愿趴着了,他似乎特别钟情看书,身上总染着书墨香。 传自他身上的书墨香,总让她觉得与旁人不同,特别好闻。 她每次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多吸两口气,就这两口气,便能让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栗公子。”她走到他面前,朝他盈盈福身。 栗咏将手里的书放下,朝她抬眼看过来,客气的唤她,“裴小姐……” 裴书芸小脸上染着一抹红晕,眼看他手边放着砚台,毫笔也备着,只是还未来得及研墨,她便赶紧走上前来,“我帮栗公子……” 她说着,便主动帮栗咏研起墨来,才研了两圈,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声音说,“裴小姐,你以后便不要再来了。” 她蓦地抬眼…… 第71章 喜脉 裴书芸蓦地抬眼看去,指尖轻颤着,停止了研墨的动作,她红着眼问,“栗,栗公子,你说……什么?” 栗咏察觉到她的反应,眸色微敛,他垂眼翻看着手中书说,“你毕竟一个闺阁女子怎好成日来我这房中,你以后便不要来了。” 裴书芸紧了紧拿着墨条的手,垂眼时,强压下自己落泪的冲动,慢条斯理研着墨说,“我为什么日日来这房中,难道栗公子不明白吗?” 栗咏说,“裴小姐,我知道你一心想摆脱你母亲的束缚,但……想摆脱你母亲未必只有这一条路……” “不只是为摆脱我娘!”裴书芸放下墨条,抬眼说,“栗公子,我想去扬州,不只是为了摆脱我娘,还有,还有……” 她憋红了脸,说不出来后话,栗咏抬眸看着她说,“你可知扬州距离这上京城有多远,就算是走官道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一个弱女子,光是在路上折腾一路,到时都不知道会如何,且,你此去,可能此生都再见不到你娘,你不要做赌气的事情……” 裴书芸说,“我知道扬州很远很远,我也并不是全然是为了赌气才想着去的,我是因为……因为心悦栗公子,才想……想和你一起去。” 栗咏怔了许久,说,“裴小姐,这样的话……你可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裴书芸憋红了脸,“我早就在第一次见栗公子你的时候,就,就已经……动心了……” 栗咏蹙眉,他可还记得,她之前曾还相看过王陆呢,显然,他根本不信她所谓的对他一见倾心的话,“裴小姐,想必棠儿应该有跟你说过,我并不打算在上京相看女子,我早就做好决定……等到了扬州,安顿了再说。” 裴书芸的眼瞬间变得湿漉漉,“栗公子,当真无心带我前往吗?” 栗咏将视线从她脸上离开,继续看着手中书,“裴小姐还是请离开,虽然这里是将军府,但,将军府的下人也不少,人言可畏……” 裴书芸看着他温和却疏冷的侧脸,心脏仿佛在油锅里煎炸了遍,她捂着脸哭着便离开了…… 归鹤堂里,柳氏亲昵的拉着栗棠的手,正跟她说,“这段时间可真是多亏了你帮我一起料理这将军府的家事,让我实在是轻松不少……” 栗棠说,“能帮母亲多分担点家事,让你能安心养病,是我身为儿媳的应该做的,更何况,我还早把母亲当成了我的生母,母亲又何必跟棠儿这般见外……” 柳氏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她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娶到这么个好儿媳。 她温柔拍了拍栗棠的手说,“听说,你前阵子一直在忙着帮书芸相看夫婿?你怎的揽了她的事?也不怕办不好让那方氏又开始整日在你面前吵闹?我可是还听说方氏之前竟为了借书芸给闻礼的仕途铺路……还逼着书芸给人做妾!” 栗棠说,“我也是实在心疼书芸……” 柳氏说,“她那样的人……你若是处理不好,再给她逼急了,她可不管你是谁,到时候只怕有你的苦头吃。” 栗棠笑了笑安抚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柳氏听她这般说着,知道她心里早有主意了,也就没再就此多说,而是问,“你兄长如今在将军府住的可还好?” 栗棠忙用力点头,“挺好的,只是,他下个月就要去扬州了,我们兄妹这些年相处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好舍不得我兄长啊。” 柳氏见她眼里包着泪,心疼的拍了拍她后背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兄长此去是为了走马上任,你也无需太过伤心,以后若是想他,大不了多去些书信,只要人活着,总归还多的是相见的时候……” 栗棠含泪点着头,平复了会儿情绪,听柳氏又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又是忙着管家,又是忙着为书芸相看婚事,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把管家的事先放一放,好好陪陪你兄长,你兄长不管有任何需要,记得随时跟我说……” 栗棠忙应声道:“多谢母亲。” 柳氏又说,“……听说,这段时间你和珩儿的关系又亲密了不少,如何?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不要……我多让府医给你把点平安脉?” 说是想把平安脉,其实就是想把喜脉。 栗棠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忙红着脸小声澄清,“母亲,我跟夫君……还没到你想的那步呢。” 柳氏讶异,“怎,怎的还没到那步?我,我那日不是都听说他都牵着你的手高调进门了,我还当你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呢。” 栗棠想到昨晚,他们是有了肌肤之亲,且除了最后一步没做,其他的……他们差不多都做了,只是,只是那个裴珩之……实在太能忍了。 昨晚他明明眼睛都冒出火星了,一副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愣是放开她跑去了浴房! 栗棠涨红着脸,“不瞒母亲,夫君他……他现在不太想生孩子。” “为什么?!”柳氏实在看不明白,他以前从来没心仪过哪家的女子,也没有过通房,如今心上突然住了人,且那人还日日在他身边躺着,他竟能忍得住什么都不做?她这儿子……难道当真想当和尚不成?! 栗棠叹声说,“夫君有大志向,一心想着统一天下七国,在七国未能统一前,他一是不放心我自己生产,二来,也不放心他自己……” “不放心他什么?”柳氏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栗棠一下子便红了眼,“从来战事多凶险,夫君自是担心他有朝一日万一……万一不小心……以身殉国,他想让我能无牵无挂再嫁……” “这个孩子……”柳氏的眼睛也忍不住瞬间红了,她半晌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栗棠说,“母亲,无论如何,我都想跟夫君……生个孩子,如果有朝一日夫君不在,他\/她就是我的命!” 柳氏帮她擦拭掉她眼角的泪,叹息道:“如果你当真是这样想的,那我就帮帮你……” 栗棠忙敛尽眼泪,惊喜问,“母亲当真愿意帮我?” 柳氏笑着,“自然……” 栗棠走后,柳氏朝旁边的王嬷嬷说,“得趁珩儿这次去陈国打仗前,让他赶紧给我造出个孙子才行……” 王嬷嬷说,“将军若是铁了心的话,想必夫人的话也未必好使,毕竟最近公主跟将军一副蜜里调油的模样,却都未能撼动将军的心。” 柳氏说,“这事不能由他说了算了,总归棠儿也一心盼望能生下个孩子,我得想个办法让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才行……” 王嬷嬷笑着说,“看来,夫人是打算提前把要送给公主的大礼给奉上了,公主要是收到了,定然会很感动的。” 柳氏笑着,“她定会感动哭的……” 第72章 做妾 栗棠还不知道柳氏的计划,她才从归鹤堂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正在游廊上哭着跑的裴书芸…… 她小跑了上去,拦住因一味的哭,而未能看见她的裴书芸,喊,“书芸。” 裴书芸看见她,眼泪瞬间流个不停,“嫂嫂!” 她喊着栗棠,朝栗棠扑去,栗棠忙将她抱住,见她哭个不停,着急问,“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般?你娘又欺负你了吗?” 裴书芸摇头,她只能摇头,拼命的摇头…… “那是……”栗棠这才想到,她刚来找柳氏请安的时候,裴书芸可是才去如意院,所以,想必是她哥哥跟她说了什么,她才成了这般。 裴书芸哭着没有接她的话,她看了眼四周,见无人经过,这才小声问,“我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裴书芸一边哭一边说,“栗公子不愿带我走,他不喜欢我……呜呜呜……” 栗棠略显得有几分惊讶,“你刚找他挑明了?” 她之前想的他俩先接触接触,等接触的差不多了,她再帮裴书芸向她哥哥挑明,毕竟裴书芸为女子,定然不好开这个口。 她也曾想过,当她哥哥察觉到裴书芸的心意时,他肯定会主动说点什么的,不想,他竟将这样的话直接跟裴书芸说了…… 她以为她哥哥就算想说点什么,也该是找她的,她哥哥远比她所想像的要直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昨晚……裴珩之的缘故。 裴书芸还在哭着,“是栗公子主动找我挑明的。” 栗棠嘴巴微张了下说,“想必他以为将军那般严词拒绝,定然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他,所以就……他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没事找事的人。” 裴书芸哭声微滞,“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好办了,毕竟兄长如今已经改主意了,怕就怕在……栗公子根本看不上我。” 栗棠安抚道:“你先别多想,我现在就去问问我哥哥,我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再来回复你,好吗?” 裴书芸忙点头,“嫂嫂可一定要帮我问清楚……” 栗棠说,“我知道,你先安心回去,等我问清楚了,我就让青黛捎信儿给你。” “好!”裴书芸用力点着头,栗棠帮她擦了擦泪说,“别哭了,就算我哥哥对你没那个意思,你们大不了以后就做朋友嘛!” “这怎么行。”裴书芸铁了心了说,“我就算给栗公子做妾也愿意,总之,我就想跟栗公子在一起,嫂嫂,你可一定要帮我。” 栗棠有被她的话吓到,“书芸,你这……” 裴书芸说,“我以前是很不屑于给人做妾,可给栗公子做妾,我是愿意的,只有他……我是愿意的。” 栗棠叹了口气,听裴书芸再三叮嘱她,务必谈完就捎信儿给她,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看她走远,她这才急忙去往如意院中。 她去的时候,栗咏正在写字,她默默走上去看,见他写了一行字,她下意识便读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栗咏猛地抬眼那刻,她笑着说,“这是《诗经》里的《蒹葭》篇,哥哥可是……在想你的意中人吗?” 栗咏下意识将宣纸折叠了下,掩盖住了他刚写好的那副字,他将毫笔放下,说,“随便写的,妹妹可是去跟裴夫人请过安了?” 栗棠笑着,“刚去请过了,回来顺便来看望哥哥……” 栗咏嗯了声,说,“说来,我还未能来得及去拜访她老人家……” 栗棠忙说,“不急,如今你身上的伤都还未能愈合完全,你连坐都应该少坐,就别想着出去了……” 说着,她忙提醒,“你快过去榻上歇着,你总像这样活动,这伤口哪儿能轻易愈合?” 栗咏说,“最近天热,总躺着实在身子不舒服,且,裴小姐日日前来看望我,我也不好总在榻上趴着……” 栗棠听他说到这里,便顺势问道:“不知道哥哥现在对裴小姐是何看法?” 她装作之前没有见过裴书芸的样子追问。 栗咏有些沉默,他突然起身,栗棠赶紧扶着他,他轻嘶了声,想必是不小心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栗棠忙提醒他慢点,然后赶紧让他去榻上趴下,等他趴下后缓了会儿,她这才问他需要什么,听他说想喝茶,她便赶紧去给他倒了,递他嘴边…… 栗咏喝了两口,将杯子递到栗棠手中,栗棠忙将杯子放在他手边,方便他随时口渴了就喝。 栗咏看了眼她放在手边的杯子,裴书芸也习惯这样,每次让他喝完茶,她就顺手将杯子放他旁边,他抬手摩挲了杯沿,没有吭声。 栗棠知道,她哥哥其实是个比裴珩之还要闷的性子,因为,裴老将军不管曾经多么不喜裴珩之,他到底有个疼他入骨的母亲,可她的哥哥却什么都没有,他这一路走来,能靠的只有他自己,他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他的这颗心……是没那么容易能够被外人融化的。 “哥哥……”栗棠忍不住劝道:“书芸她……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带她一起去……” 栗咏摩挲杯沿的动作微顿,“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扬州山高水远,并不是她个女子想去就能去的……” 栗棠说,“可不管扬州再远,她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栗咏“我”了声,沉默良久说,“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对这上京城中的贵女是没什么好感的,我也向来不屑什么三妻四妾,我只想找一个能让我心仪的女子,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 栗棠好奇,“所以什么?”她问,“哥哥你……不喜欢书芸吗?” 第73章 愿意 栗咏想起他第一次见裴书芸那幕,她趴在窗口,露出一双又大又亮的眼一瞬不瞬看着他,那一眼让他记忆犹新。 再之后,他回了趟府中,因受伤晕倒在她身上,他依稀听见她在说,“你若实在心仪我的话,我们,我们可以慢慢来,你,你一开始就这样,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你现在这样若是被人看,看见,那我的清白名声可就没了……” 他那时真的很想推开她,可他实在太晕了,他不管怎么用力都推不开她,他犹记得,她那时根本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一直在摇摇晃晃站着,他还记得当她摸到一手的血那刻,她心跳的速度特别快,快到都能让他感知到,他也还记得……她在这些天里对他的照顾,她从早到晚赖在他这里,日日他都要赶上她好几遍,可她根本不听,除非她的婢女来汇报说裴将军回来了,她才会离开…… 想到这些,他似深思熟虑了很久,才万分纠结的开口说,“……不反感。” 栗棠追问,“那如果……我想让哥哥再试着和她接触看看呢?” “不必。”栗咏拒绝了,他说,“若是让裴将军知道了,他不会允的。” 栗棠笑着,“哥哥放心,有关这件事……夫君已然松口了,以后他不会再管着书芸和你的事了。” 栗咏表情微讶,眸色微敛,“嗯……” 栗棠又追问,“那哥哥……还能给书芸机会吗?” 栗咏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棠儿,她若实在想逃离家人,大可不必非要跟我去扬州,去扬州的路途那样遥远,不是她能受得了的……” 栗棠说,“哥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之所以能跟你这般苦口婆心,是因为知道书芸喜欢你啊!” 栗咏瞳孔微缩,他看着她说,“她喜欢我,不只是因为……她想跟我去扬州?从而离得她家里人远远的?” 栗棠激动的说,“当然不止,我先前跟书芸那般提议的时候,确实只是一时口快,那时的我还并不知道书芸的心意,但后来我看她日日勤来我这如意院中,还知晓了她向你身边小厮打听你的事,这才确定了她的心意,哥哥,她是心仪你的!这事断不可能有假!” 栗咏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她说,“哥哥,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虽然她那个娘不是个好的,但总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且夫君对书芸的事……也还是挺上心的,他们两个并非完全没有亲情。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再跟书芸接触试试的话,就跟我说,反正你如今刚好住在我这如意院中,想了解还是挺方便的,且,你也知道,她是愿意跟你走的,就算是扬州,她也愿意,她真的很喜欢你……” 栗咏在从前的二十年里,只一心想着复仇,再其他的,他很少去关心。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从前他从未想过,也就是上次栗棠问起时,他才短暂的考虑了下,如今,他突然听栗棠这么向他表达裴书芸对他的心意,他心的某处突然控制不住的……有些突突的,他这一生……所感受过的冷漠和虚情假意太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很、喜欢…… “哥哥想好了就跟我说,书芸那边现在肯定还在焦心等着我给她送消息,你考虑的时间实在不宜太长……” 栗棠话音刚落,就听栗咏突然开口,“你现在就可以回了裴小姐……” 栗棠忙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的问,“什么?” 栗咏躲闪着她的眼神,不自在的说,“我……愿意再和她接触看看……” 栗棠脸上瞬间绽放开笑颜,“我这就亲自去找书芸!” 她赶紧就准备跑出去,栗咏突然说,“对了,栗妙玲的事我一直还未来得及跟你说。” 栗棠狐疑嗯了声回身那刻,听他说,“她被父亲勒令在及笄前不许再出门了,人好像整日在房内发疯……” 栗棠冷勾了下唇,继而朝他笑得嫣然,“我知道了。” 栗咏眼看她瞬间消失无踪,无奈摇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 栗棠去流连堂找裴书芸的时候,裴书芸正焦虑的哭着,方氏见了也不管,知道看见栗棠来了,才忙装模作样安慰两句。 栗棠刚将方氏打发走了,裴书芸就急忙问她,“嫂嫂,你不是说会派青黛过来吗?怎的你亲自来了?可是栗公子实在不如意我,你这才只好亲自过来哄我?” 栗棠见她一脸的不安和忐忑,忙拍了拍她手臂安抚,“不是,你别多想,我是想亲自过来同你说,我哥哥松口了,他愿意和跟你接触看看……” 裴书芸瞬间破涕为笑,“当真?” 栗棠点头,“这是自然,我又岂会拿这种事骗你?” 裴书芸高兴极了,她正准备跑出去,被栗棠拉着手谨慎的说,“书芸,哥哥如今也只是松口要跟你再接触看看,所以我觉得……” 裴书芸用力咬了下唇,说,“嫂嫂,栗公子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管到时候我到底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我都会珍惜和他相处的这段时光!” 栗棠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的松开她的手,“总之,你尽力就好,不管结果如何起码你努力争取过,便不要后悔,更不要……丢失了自己才好!” 裴书芸用力点头,“嫂嫂,我知道了。” 裴书芸一口气跑到如意院去。 她小脸上染着一抹晕红,额上沁了层透明小珍珠,她一脚就准备踏入门槛,却在想起什么时,脚步猛然站定,她从袖口处抽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拭了下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又整理了下额角飘起的些许头发丝,这才将手帕塞入袖口,迈脚入内。 她进去的时候,听闻动静的栗咏已经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 两人四目相接,裴书芸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立刻攀爬上比先前更红的红晕,“栗公子……” 栗咏看了眼她,一时也不禁有些别扭,“裴小姐。” 两人此刻都不怎么好意思直视对方。 裴书芸紧攥了下袖口,出声问他,“我听我嫂嫂说,说,说……” 她吞吞吐吐的,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栗咏落在膝盖上的手指微攥,“……嗯。” 裴书芸听闻他的声音蓦地抬眼,脸上更羞了,唇角也无意识扬起,这笑……分明是甜蜜的。 几日后,栗咏身上的伤好了很多。 他去拜见柳氏的时候,柳氏邀请他晚上一起用膳。 他原是打算拒绝的,却听柳氏说到时裴珩之和栗棠都会在。 他这才只好应下。 等他从归鹤堂离开的时候,柳氏朝王嬷嬷说,“现在就去准备。” 王嬷嬷忙回复,“是……” 第74章 颜色 晚上,栗棠专门把裴书芸也叫来用晚膳了。 柳氏看一眼多出来的裴书芸,不由纳着闷小声问栗棠,“书芸怎么也来了?” 栗棠这才说,“母亲,实不相瞒……我最近在一心撮合书芸和我兄长。” “什么?”柳氏实在不可谓不惊讶。 栗棠忍不住问,“母亲可是不愿?” 柳氏摇头,“我哪有什么愿不愿的,只是,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她那个娘是何为人,你这般撮合书芸和你兄长,也不怕她到时候剥削你兄长。” 栗棠笑着,“这个想必母亲多虑了,我兄长下个月就要动身去扬州的,她就算想剥削也得有力气跑到扬州去……” “那聘礼之类的,只怕不会少?”柳氏实在不得不为此多想。 栗棠说,“书芸总归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又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到时候我兄长断不可能亏了她,不过,自也不会由着她狮子大开口就是了。”她宽慰道:“母亲放心,我兄长是个有主意的,断不可能会由着那方氏胡来,且,还有我呢,她在我面前可从不敢造次……” 柳氏点头,“也是。”栗棠的身份好歹是公主,那方氏又不是个蠢的,敢在她面前造次,她看了眼那坐在一起的二人,笑着说,“不说别的,就这么看,他俩着实是一对璧人……” 栗棠也看过去,笑着附和,“是啊,且书芸这性子我是极喜欢的,有什么便说什么,以后也省得在我兄长跟前受委屈……” 柳氏说,“你兄长我算是看出来了,也是闷葫芦一个,跟珩儿半斤八两。” 栗棠哈哈笑着,这时,裴珩之出声问,“母亲,栗棠,你们两个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栗棠和柳氏二人朝他看过来,两人默契的说,“说你闷葫芦一个。” 两人对视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裴书芸也忍不住笑着…… 裴珩之听着三人的笑声,脸不禁有些黑,他堂堂大夏朝的大将军,铁骑踏破四国,无人能及,就是被他们这么嘲笑的吗? 他睨了眼旁边的栗棠,见她哼了声,仍笑着,一条手臂完全不自觉的圈在她细腰上,继而在她柔软的腰间稍用力揉了把。 栗棠敏感的轻啊了声,软他怀里,她忙慌乱的用手帕遮住唇,极力克制住声音,而后勉强坐直身来,娇娇睨着他,“你做什么?” 裴珩之附她耳边,声音里含着几分威胁,“敢笑话我?” “有何不敢?”栗棠见他故意眯起眼睛,她撇了撇小嘴说,“夫君好生偏心啊,旁人都笑得,偏我笑不得……” 裴珩之说,“我这叫偏心吗?” “那叫什么?” “我看本将军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栗棠拿着绣帕遮挡在唇边,“有本事夫君今晚……就让我好好瞧瞧,棠儿可求之不得呢,就怕……” 她同裴珩之拉开些距离,却依旧拿绣帕遮挡在唇边,朝他轻眨了下眼,笑着小声挑衅说,“夫君又是舍不得呢!” 裴珩之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他被刺激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愣是一个字没能说出来。 他端起旁边的鱼汤喝了大口,王嬷嬷见大半碗直接没了,忙帮他将鱼汤续上…… 栗棠逗趣了裴珩之,又笑着帮他夹菜,“夫君,吃……” 裴珩之睨她几眼,方才拿起筷子,专门将她夹给他的菜吃了进去…… 栗棠敛着笑,心情极好的看向对面。 裴书芸正夹菜吃着,菜刚递到嘴边,却不小心掉了下去,掉在了她的裙上,她忙啊了声准备站起。 栗棠准备帮忙,却看见栗咏摁住裴书芸的手让她别动。 裴书芸看着自己被栗咏摁住的那只手,脸霎时红了个通透,她僵坐着一动也不动,唯有心脏……在狂跳个不停,“……哦!” 栗棠看了眼她,不禁掩唇笑着,静待后续。 栗咏说了句,“裴小姐,冒犯了。”然后就帮她捡走了掉落在她腿上的菜…… 可她的衣裙上还是沾染了少许的污渍,她红着眼说,“这可是我新做的裙子,我才穿了今日这一回,我可喜欢了……” 栗咏说,“纱质的料子应该挺好处理的,我先帮你简单清理下……”他唤了就近的婢子过来,让她去打了盆水。 待水端来时,她问裴书芸要了方手帕,沾了水,往她裙上轻轻擦拭,果然,污渍很快被抹去大半,只留下了块很小的痕迹,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他将手里的手帕重新还了回去说,“等会儿你回去换下再仔细清洗下,下次穿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裴书芸红着脸,忙点着头,“嗯嗯!”此刻,她的眼里尽是星星,闪耀的光点比头顶的漫天星空都耀眼,“多谢栗公子。” 栗咏说着,“举手之劳。以后用膳,裴小姐可千万要当心了。” 裴书芸忙点头应着,“知道了,栗公子。” 栗棠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禁笑成了一朵花,看得出来,她哥哥对裴书芸可是半点抗拒都没有,那手……摸的还挺自然的。 他俩这速度……比她和裴珩之可快多了,才认识几天就摸手手,这么下去,等她哥哥走前,他俩说不定真能举行大婚。 等大婚当日……岂不是就要洞房?! 这么说来,他俩行事的速度可比她和裴珩之快多了。 她忍不住一脸埋怨看向裴珩之,裴珩之察觉到她的眼神,看向她问,“怎么?” 栗棠委屈的小声质问,“夫君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愿意跟我洞房?” 裴珩之刚喝两口汤,听她这么问,被呛得连连咳嗽了七八声都未能停下。 一桌人不由齐刷刷看向他,柳氏更是关切询问,“怎么了这是?可是被鱼刺卡到了?” 裴珩之忙摆了摆手,又拿起那鱼汤喝了大口,方才平复好咳嗽声。 再后来,裴珩之哪怕察觉到了栗棠的眼神,也再不敢多看,生怕她又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烧灼他的耳朵。 从归鹤堂离开时,裴书芸先去了趟茅房,方才赶紧出来寻栗棠他们。 几人走时,裴书芸挽住栗棠的手臂小声说,“嫂嫂,我现在的肚子格外不舒服……” 栗棠问,“可是癸水来了?” 裴书芸点头,“往月可是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疼过的。” “可是吃了什么凉东西了?” 裴书芸说,“并未,倒是最近天太热,时常把绿豆汤当水喝……” “只怕这东西是凉性的,女子多喝无益,你今晚回去务必多喝点热水,若是还不好,明日我寻位女医来,那女医是个厉害的,竟治好了我癸水痛的老毛病,我这个月来癸水竟一点痛都感觉不到呢……”栗棠说着不由下意识看向在前方和她哥哥并肩而行的裴珩之。 “嗯嗯。”裴书芸匆匆点了下头,见疼的越发厉害,忍不住蹲下身说,“嫂嫂,我不行了……” 栗棠见扶不起她来,忙朝前方的栗咏喊,“哥哥,你快来帮忙……” 栗咏回头那刻,眼看裴书芸在地上蹲着,忙朝她跑来,蹲在地上问,“裴小姐,你怎么了?” 裴书芸疼的实在说不出话来,栗棠眼看如意院就在不远处,忙提醒栗咏,“哥哥,你快些将书芸抱到如意院中去……” “哦,好。”栗咏说了句“冒犯了”,便赶紧二话不说将裴书芸抱起…… 裴书芸疼得厉害,可还是忍不住在栗咏抱起她那刻,偷看了他眼,她看着他的侧颜……心脏砰砰的,连腹部的痛感都似减轻了很多。 房里,栗棠见栗咏在照顾着裴书芸,就忙让人去准备了糖水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见裴书芸想必是好多了,一张脸不再似方才那么白,一直红扑扑的,而且眼睛乱瞟着,连个正眼都不敢看她的哥哥,想必是羞的…… 她忍了忍笑,待糖水端来时,故意给她哥哥说,“哥哥,快些将这糖水给书芸喂下去。” 栗咏接过,没有多犹豫,直接帮裴书芸喂着。 裴书芸羞得厉害,始终小口小口的喝着,喝得极为矜持不说,脸也越来越红。 半碗的红糖,她喝了不短的时间,糖水方才见底…… 待裴书芸喝完糖水,她接过碗来,因留意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裴珩之不见了,她这才忙说,“哥哥,我夫君不知因何缘故不见了,书芸先留在你这儿,你照顾着,我去找找我夫君……” “好,你去。”栗咏在她走后,隔了好一会儿才问裴书芸,“裴小姐,你好点了吗?” 裴书芸佯装脆弱的样子,摇头,“没有,我还是很不好。” “那你再休息会儿,等你好了,我再送你回去……” “好。”裴书芸想,如果可以,她真想今晚直接就住在他这床榻之上…… 内院,栗棠一路寻着裴珩之回来,刚一回来就听见裴珩之正在浴房沐浴。 等待的时候,她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裴珩之在一炷香的时间出来时,携带着一身凉意,看向正在梳妆台前坐着梳理头发的栗棠。 她身上穿着的是抹肚和亵裤,他才看到那抹晃眼的白色,就觉得脑子眩晕的厉害,身体也燥热的不行。 栗棠见他出来,忙将手里拿着的梳子放到台上去,继而,匆忙朝他小跑过去,将男人微凉的身体拥住说,“夫君,我这个月来癸水可是一点都不痛呢,这可多亏了夫君……” 她娇软的身体不停蹭着他说,“夫君……想让我怎么谢你?” 裴珩之喉结干燥异常,他鼓动了下喉结,在全身僵硬时,看着她……他此刻的想法,是满脑子的春宫图画面…… 第75章 迟来 栗棠见眸子炙热的厉害,忍不住将双臂挂在他的脖颈上,红唇凑近,充满诱惑,“夫君,可是想……跟我生孩子了?” 裴珩之盯着她,一瞬不瞬盯着她,就在她主动吻上来那刻,他忙偏过头去,她的吻擦过他的唇落在他嘴角,“夫君?” 裴珩之紧抓着她的手臂,狠了下心,一把将她手臂用力扯开,“我并未这样想过!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这样……” 他绕过栗棠,去到床榻边坐着,心,根本静不下来,他觉得今晚的他,自制力格外薄弱。 “夫君~”栗棠跑过来,从侧面扑到他身上,勾着他脖颈说,“棠儿想给夫君生孩子,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男孩像你,女孩像我,如果是男孩最好,届时就算你不在我身边,起码还有他能陪着我,这样不好吗?夫君,求你疼疼棠儿,你疼疼棠儿好不好?” 这句话对裴珩之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他用力将双拳紧攥,身体看似僵硬,实则全身血液沸腾…… 他呼吸紊乱那瞬,栗棠勾着他脖子,软身坐在他腿上,她楚楚看着他,声音娇软的厉害,“夫君~” 她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看在裴珩之眼里,实在蛊惑的厉害,他只看了一眼眼里就立刻有墨色强势晕染开来…… 栗棠看着他,再次准备主动凑上去,可当唇差点触及他时,她细腰那处却被他用力扼住,强迫她未能再往前靠近,“夫君~” 裴珩之额角上有大颗的汗顺着他锋利的棱角滑落,他说,“不可!” 栗棠看着他额角的大颗汗滴,张嘴想说什么,他转身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再度拉开她的手臂说,“我去沐浴!” 栗棠在他走时,勾住他的小拇指说,“夫君方才不是刚去过?” 裴珩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格外的耐不住她的撩拨,他说,“今晚实在有些过分热了,我再去沐浴一次就睡,你先睡。” 他挣开栗棠手指的那瞬,听栗棠说,“夫君再沐浴几次都没用的!” 裴珩之原本想大步离开的,如今脚下狠狠一顿,他回过身来看着她说,“为什么?” 栗棠走向他说,“夫君难道就没发现吗?王嬷嬷今日对你格外殷勤,你但凡喝下半碗鱼汤,她就会立马帮你添满!而你倒也实在,她但凡给你添了,你便就会一直喝,你今晚喝了不下三碗鱼汤,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里面应该是有些文章的……” 裴珩之大惊,“我这就去寻解……” 栗棠立刻说道:“没用的!”她红着脸,“曾听闻这东西想解……只有一个办法……” 裴珩之看着她,心口剧烈起伏个不停,额上的汗又布了许多层,他死死抿紧了薄唇,大滴大滴的汗往下滑落。 栗棠伸手帮他擦拭时,他狠狠一颤,蓦地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攥紧,呼吸乱到极致,掌心烫到极致…… 她说,“夫君,我们早就该洞房了,你可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未能和夫君洞房,若是换了别的婆母,我早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裴珩之见她红了眼,忍不住说,“母亲不会如此,我更不会。” “但如今看来,母亲已然开始着急了,她若当真一心想要孙子,你能拒绝的了吗?” “栗棠,只你一个牵挂,便足够了,我不能再让你怀个孩子让我更添牵挂 。” 他从未这样向栗棠表过白,栗棠一听,双眼更是红的厉害。 她还记得当初他说——对于你这么一个心口不一,居心叵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我从始至终……都从没想过会喜欢上你! 如今,他却又亲口对她说,只你一个牵挂,便足够了。 原来,他说起情话来,竟也可以这般动听。 她心跳如鼓,说着,“可你现在,便已经无计可施了……” 裴珩之说,“只要我不想,便没人能勉强得了我。” 他转身那刻,栗棠忙含泪控诉,“夫君当真就这么狠心吗?竟是宁死都不肯满足我这小小心愿?你这样下去,会废掉的!” 裴珩之说,“总有办法解决的……” 栗棠说,“可是我想帮夫君!”她从后面抱住裴珩之,“夫君,我想帮你,你就让我帮你,我是你的娘子,我可以帮你的,你到底为什么要独自去忍受这些,你难道……就这么讨厌我吗?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裴珩之蓦地转过身来,“你明知道……我不是不愿碰你,我只是……” 栗棠踮脚吻上他的唇,他扼住她肩膀,想将她推开,她却将双臂圈紧了他的脖颈,在他挣扎时,越缠越紧! 裴珩之快忍炸了,在栗棠深入纠缠那瞬,蓦地将她推开,双眼赤红,布满红血丝,“栗、棠……” 他的声音颤抖个不停,明显已经克制到极点了,他在看到不远处一把剪刀时,冲上去就准备动手,栗棠赶紧冲上来将他的手握住,“我可以喝避子汤的!”她真是败给他了,他就是头倔驴,哪怕她再怎么逼他,他决定的事……竟就是这么难以更改! “什么?”裴珩之的眼里似乎有光在闪烁,他直直看向栗棠。 栗棠咬了咬唇,不甘的说,“有避子汤的,喝了就……不会怀孕。” 裴珩之欣喜的厉害,二话不说抱起她就直奔床榻…… 第76章 肥肉 栗棠看着身上的男人,他总算知道猴急了。 这段时间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他怎么就那么能忍呢。 他额上有大滴的汗不停滑落,一滴一滴,全都砸落在她的颈间,烫得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瑟缩。 他眸子一热,立马缠吻上来,栗棠迎合着…… 在他放开她的红唇,细密的吻落在她颈间那刻,她被刺激的全身不停战栗,她娇喊时,男人从她的颈间一路吻上来,封住她的唇瓣…… 翌日,栗棠未能早起去请安。 柳氏什么都不必问,就已然把嘴角咧到了耳根处,高兴了一早上。 只是,相比较她的高兴,流连堂却闹哄哄了一早上。 而有关这件事,还得从昨晚说起…… 昨晚,栗棠走后,裴书芸就还装着难受模样,赖在栗咏房中。 栗咏当时什么都没做,只是守在裴书芸的床榻前。 可裴书芸光是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心头甜蜜,身体舒适。 她在栗咏房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尽管有心能住在他这里,但她到底是闺阁女子,能时常来他这房中走动已实属越矩之事,又如何能真的在他这里住下。 所以当她眼看时辰不早,而自己的肚子着实不再疼后,她便赶紧起了身说,“栗公子,多谢你的照顾……” 栗咏也忙跟着站起来说,“我也没做什么照顾你的事……” 裴书芸说,“哪里没有?你先前不但抱我来这里躺下,还……亲手喂我喝糖水了……” 栗咏见她在说这番话时烫红了脸,他自己也跟着别扭起来,他眸子被灼烫着,不敢直视,“不过都是些小事,裴小姐不必挂怀……” 裴书芸红着脸说,“可我……又怎能不挂怀……” 这么些年了,可从来没有人像他这般抱过她,上次,他是伤重晕倒在她身上了,可昨夜不同,昨晚他不但清醒着,还是以那样的手法抱着她,让她实在心动不已…… 栗咏见她好似全身都染了层羞人的颜色,眸子觉得更烫了,“咳咳……” 裴书芸听他咳嗽,忙关切询问,“栗公子,你没事?” 栗咏说,“没事,我送裴小姐……” “麻烦了,栗公子。”裴书芸心下有些雀跃,她还从未被人送过呢。 栗咏做了个请的手势,裴书芸便先行往前走了步,栗咏跟上后,两人并肩而行。 从如意院出来,两人便一直往前走着,栗咏手里掌着灯,四周漆黑无比,唯有两人这处是明亮的。 她其实从小到大一直就很怕黑,可今晚,因为有他在身边,她便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到处一片光明。 两人走动时,她总有意无意的将肩膀触碰在栗咏的手臂上,只是轻轻擦过,那么细微的触碰,却让她心下雀跃不已。 “小心。”栗咏眼看她忽略脚下的台阶,差点被绊倒,忙下意识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裴书芸赶紧趁机将他的手抓住,拾阶而上,“多谢栗公子……” 栗咏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看向她紧紧拉着他的手,直到两人上到亭中,又拾级而下,他方才提醒,“裴小姐,你该……松手了。” 裴书芸像是这才意识到什么,忙将他的手松开,“抱歉,栗公子……” “无碍。”栗咏像是不甚在意。 裴书芸越接触他,越发现,他性子真的挺温雅随和的,似乎,你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轻易惹怒他,哪怕,你轻薄了他…… 想想,裴书芸就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她想……轻薄他。 眼看距离流连堂越来越近,尽管她自知没到时候,也还是忍不住问,“栗公子,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对于他,她从来都是迫切的,毕竟,距离他走马上任的时间……眼看没有几日了。 栗咏沉默那瞬,她又说,“我希望你能带我去。” 栗咏说,“裴小姐,在我走之前我势必会给你答案,但我也希望,在此之前你能再考虑考虑,扬州实在太过山高水远,你此去,以后就算是想回来,也不容易了,而你在这里长大,这里……有你的家人,朋友,尽管,你的家人可能对你不好,但……” 他想到自己的父亲,沉默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他拖长的尾音里,裴书芸站定说,“栗公子,我早就考虑的很清楚了,为了你,我愿意去扬州……” 栗咏看着她坚定的眸子,默了默,“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裴书芸又主动找了话题问,“听说,你是为了嫂嫂才……主动放弃的考状元。” 栗咏说,“不尽然。” 他以为,裴书芸提到这点,是想借此同他说点什么,她却好似耳语般的轻声开口,“栗公子,不管你以后想过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我都想陪着你,这大夏的美好河山,我也想去看看,在从前的十六年里,我一直被囿于这将军府的方寸之间。 我想,这世界应该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也美丽很多,我兄长的铁骑曾踏破四国,安国也为此归顺我朝,凡是他铁骑所到之处,我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栗咏的前二十年,满脑子只想着复仇和入宫见栗棠,他面对所有人,就算是王陆,心上也总笼了层屏障,这层屏障从来除栗棠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戳破,可如今,他听着裴书芸的这番话,那层原本包裹的严实的屏障却开始被一点点戳破,瓦解,最后全部消散…… 他没想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竟然会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不愧是裴将军的妹妹,这般性情果然与别家贵女完全不同…… 这上京城中的贵女,除她之外,可断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恍惚时,裴书芸脚步微顿转身,“我到了,多谢裴公子相送。” 栗咏眼看裴书芸朝自己见礼,忙拱手作揖,“裴小姐客气。” 栗咏迟疑离开那刻,裴书芸目送着他远去,待她转身那刻,她看到方氏站在门口伸长脖子不时看向远处,她眉心狠狠一拧,快步走进去,待走过方氏时,被她用力抓住手臂,“是谁送你回来的?我刚可是看清楚了,是个男子?哪个上京男子竟能深夜入得了这将军府?” 裴书芸现在是多一句话不想跟她说,她直接甩开方氏的手,进入自己房间将门关上。 方氏在门口拍门质问那男子到底是谁,可裴书芸就跟没听见似的,兀自忙完自己的事情,直接躺下睡去…… 然而,翌日天不亮,方氏便急不可耐带人破门而入,将裴书芸从床榻上揪起。 方氏拧着裴书芸的耳朵,力道大的快把裴书芸的耳朵揪掉! 而她昨天抓裴书芸的那处,分明还留着清晰的三根手指印! 裴书芸疼得快掉下眼泪来,她用力挥开方氏的手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子是不是住在公主院里的那人?曾听那些下人传言,说他不过就是公主的一个远房亲戚,你说公主这个身份是赐的,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又能是个什么好人家,保不齐这次来找公主,就是为了投奔她的!不曾想,你竟然会跟这样的人家有染!裴书芸我看你是疯了!我日日提醒你,警告你,让你务必要以闻礼以后的仕途着想,你就是这么着想的!……” “够了!”裴书芸连鞋也不穿,就猛地站起说,“你一天到晚的让我为他的仕途着想,谁又能为我着想呢?我只想找个我喜欢的人,嫁给他,我错了吗?你要是真的那么为他着想,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嫁呢?反正我爹爹早就死了,你现在不过也就只是个寡……” “啪!”方氏狠狠一巴掌扇她脸上,直接将她扇趴在地上,方氏恨极了的指着她说,“我看你现在真是疯魔了!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养你到这么大的,你以为我把你生下来,将你养到这么大,是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你有这点用处?你竟然还敢口口声声让我去嫁!” 裴书芸此刻眼冒金星头晕的厉害,她实在恨极了,但凡她现在还有一点力气,她真恨不能一头撞死,这样她娘就没法再利用她了。 此刻,裴闻礼突然哭着跑了出来,他揪住方氏袖子不停摇晃,“娘,求你别再打姐姐了,我的仕途……我可以自己考!” 裴书芸看向裴闻礼时,听方氏说,“你自己考?你以为这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官位是那么好得的?” 裴闻礼说,“不好考我也要考,我会为了姐姐好好考的,从今以后我保证我会用功读书!娘,你就别再打姐姐了,爹爹如果知道你这么对姐姐的话,他一定会很伤心的,爹爹以前可是最喜欢姐姐了……” 方氏对他的话没听进去多少,她就是一心想让裴书芸嫁个有用的人家,以后好方便帮到裴闻礼,她只是见裴闻礼哭着,便心疼的不行,胡乱应着,“好好好,我不打不打,娘的乖儿子,你可别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你身体本就弱……” 方氏剜了眼裴书芸,说了句让她起来的话,而后不待她起来,方氏就拉着裴闻礼的手走了。 裴书芸眼看两人离开,突然觉得鼻腔有些热,摸了把鼻子瞬间看见了满手的血…… 她却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冷笑,她娘怎么干脆不把她打死算了。 栗棠一觉睡到巳时三刻才醒,她醒来的时候都把自己吓着了,她何时睡过这么长时间? 她怕不是晕死过去了?! 想到昨晚裴珩之彻夜的疯狂,她觉得她就算是死过一回,也理所应当…… 昨晚的他是那么的不知餍足,百战不殆!彻夜叫水! 这洞房花烛夜她原本期盼良久,可历经昨夜的疯狂,她觉得以后她大可不必再这么期待了。 她现在的身子如遭巨石碾压,疼痛难忍,尤其腰部,酸痛异常不说,她掀开锦被一看,那里还有着大片青紫,如此可怖的场景骇得她愣是张大嘴巴盯着自己看了半晌! 她这样,不知情的人定然会以为她刚刚被歹人暴打过! 见识过昨夜的裴珩之,她想,他哪里是和尚啊,分明就是头狼! 一头……从未吃过大肥肉的狼,而她,就是那块大肥肉! 第77章 说服 “嘶……”她挣扎着起身那刻,耳边传来青黛的声音,“公主,你可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一早上已经探过你不下七八次鼻息……” 栗棠羞窘的红了脸,“快扶我去梳洗……” 她今日竟为此事耽搁的这个时辰,未能前去请安,等会儿还不知母亲要如何笑话她。 青黛准备将她扶起,却眼看她的腿不停打着哆嗦,忙说,“公主,要不您还是再休息会儿,夫人那边早就托人带了话来,说您以后不必日日早起去请安了,将军走前也说,今日让您务必多休息……” 栗棠听闻柳氏那边早就托人带了话,羞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氏肯定知道了,昨晚裴珩之他……承受不住和她洞房了。 啊啊啊啊,羞死人了。她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的脸蒙的死死的,却又听见青黛小心翼翼的问她,“那公主……您想什么时候用膳?” 她将锦被扒开了条缝,说,“不用了,等我再休息会儿起来再说。” “好的,公主……”在青黛离开后,栗棠兀自羞了半晌,又忍不住浑浑噩噩睡了一觉。 她饥肠辘辘起来时,听闻青黛汇报,“公主,栗公子来了。” 她梳洗罢,见栗咏坐在窗下榻上用茶,被青黛扶着稍快步朝他走近,“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哥哥向来极有分寸,至今还从未只身来过她这内院中,他突然前来,想必有事找她。 栗咏忙站起说,“棠儿,我想让你去看看裴小姐。” 栗棠纳闷,“书芸怎么了?” 栗咏摇头说,“我不知,但她往日这个时候早就来寻我了,今日却这个时辰仍未能现身,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或身体有恙,她昨日身体本就不太舒服……” 栗棠忙点头,“我知道了,哥哥你暂且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这就去寻书芸。” 在栗咏应声后,栗棠忙去了流连堂。 她去时,柳氏正专心守着裴闻礼在房中写字,因而未能留意到她来。 婢子直接领着栗棠进了对面裴书芸的房中…… 裴书芸正在窗下坐着,不知在失神的想着什么,她一半的脸肿着,鼻梁上也有划伤,明显又被方氏打了。 栗棠有些生气,在挥手示意那婢子离开后,快步走到裴书芸跟前,轻声喊,“书芸。” 裴书芸下意识转头,栗棠这才看见她眼底猩红着…… 她开口招呼前,裴书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泪流满面,“嫂嫂!” 栗棠张开手臂将裴书芸抱住。 裴书芸在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栗棠完全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只得不停叹息…… 等裴书芸哭够了,栗棠方才放开她。 她放开裴书芸,就听裴书芸说,“嫂嫂,对不起,我把你的衣裙……弄脏了……” 栗棠拿着绣帕朝着一处随便擦了擦说,“无碍,回去后换洗了便可。” 裴书芸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栗棠坐在她对面问,“她这又是为何?” 裴书芸刚忍住泪,现下又忍不住红了眼说,“昨晚栗公子送我回来,被她看到了,可她并不清楚栗公子的出身,只当他是你的远房亲戚,就……” 栗棠不着痕迹的冷笑,“所以,她便开始嫌弃我哥哥的身份,不愿你同我哥哥好?” 裴书芸点头,栗棠起身说,“我这就与她说道说道。” 裴书芸想要阻拦,到底没能拦,这事,怕也就只有栗棠能帮她了,她忙跟着栗棠出去。 “咚咚。”栗棠敲响了对面那扇门。 方氏一看是栗棠来了,忙起身相迎,“公主,您怎的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栗棠朝她扯唇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而朝裴闻礼问,“你可是在练字?” 裴闻礼忙朝她拱手,从前的他只会抱拳礼,这是他在私塾读书时夫子教他的行礼方式,“是,公主。” 栗棠见他读书一段时间,不说别的,气色倒是肉眼可见好了很多…… 她走到他身旁,见他正照着书在宣纸上写字,他写的是《三字经》里的字,旁边堆了一沓的宣纸,上面也全都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字。 她将那沓宣纸全部拿起,从上往下翻看了遍问,“这些字……你可都认得?” 裴闻礼说,“凡我写过的,我都认得。” 栗棠点头,“不错。” 方氏听闻夸赞,满意的扬眉…… 栗棠将全部的宣纸放回原位,“不过,不管你再怎么写下去,依照你现在的写字水平,也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方氏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白费功夫?公主可知,如今同他一起上私塾的那群学生,除了他可全都在费劲背诵《三字经》的阶段呢,独独我们闻礼早就会背了,可偏生那夫子是个固执的,也不知道多教教我们闻礼,他就依着那群孩子,他们学到哪里,就让闻礼听到哪里,好在我们闻礼是个好学的,知道自己写字进步,如今他所写的这么十几张的字,他可全都认得!” 栗棠见方氏一副自豪模样,笑着夸耀,“闻礼确实是个好学、肯学的,这样的性子绝对适合走科举这条路。” 方氏这才满意,可栗棠当即又泼了她一盆冷水,“但就算他想学,也得先掌握方法,如今他什么都不懂,只是照着书本乱写一通,写出来的字堪比狗爬,就算他把《三字经》里的字都认完了,也写会了,可他如果写字的习惯已经养成,那等到时他科考时就麻烦了!” 方氏本来听栗棠说闻礼写字堪比狗爬挺生气的,可当她听完栗棠所说的这句,一颗心瞬间揪起,“为何麻烦?” 栗棠笑问,“方姨娘难道不知道吗?科考对考生的字也是有要求的,如果他科考的时候把字写的这般丑,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方氏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层学问呢,她忙说,“这我哪里知道……” 说完她赶紧转头朝裴闻礼警告,“你以后可不要再胡乱练字了,这但凡影响科考的事你都万万不能随便做!” 裴闻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连连点头,“公主,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方氏也赶紧看向栗棠,“是啊公主,这夫子教习的慢,他又好学,那这字……他究竟要如何练起呢?” 栗棠说道:“这个简单……” 她拿起裴闻礼刚刚放下的毫笔,在砚台上蘸取了些许墨汁,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永”字。 栗棠说,“这个永字所包含的共有点、横、竖、钩、提、撇、短撇、捺,八种笔画,如果他能将这永字八法练好,再能由此举一反三的话,那他就能写好这世上全部的字了,如果你想让闻礼学的话,我可以教他!” 方氏是个没文化的,她也就是最近一直陪着裴闻礼写字,方才认识了几个特别简单的字,所以她突然听闻栗棠说这些,她根本一点都听不懂,但却……觉得不明觉厉! 虽然听不懂,但她却知道栗棠定是个厉害的,她忙殷勤的点头,“当然,妾身求之不得!” 她说完,忙拉了拉旁边的裴闻礼,“闻礼,你还不赶紧谢过公主!” 在裴闻礼准备行礼那刻,栗棠忙阻拦,“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要求……” 方氏想也不想说,“公主您请尽管吩咐,只要您能帮闻礼学会这什么……什么八法,妾身定为你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栗棠微笑着说,“我也不用你帮我做什么,我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方氏忙问,“公主想要什么?” 栗棠说,“听闻……你不赞同书芸跟我兄长在一起?” 方氏愣了下,问,“您的兄长?您嫡亲的兄长吗?就现下住你院里那个?” 栗棠点头。 方氏忙一拍大腿,“嗨,我只当他是您一个远房亲戚,来投奔您的,哪知她竟是您的兄长!我要早知如此,哪儿可能会反对啊!” 栗棠微笑着,笑容始终不达眼底,“他虽是我嫡亲的兄长,可也不过只是扬州的一个小小知县,这……方姨娘也愿意将书芸嫁他?” 方氏狠狠愣了下,继而忙又点头,“自是愿意的,不过……” 栗棠见她眼珠转动间尽是精明和算计,仍旧微笑着,“看来,我这永字八法虽然关乎闻礼一生的仕途,但还够不着你想要从书芸身上榨取的价值……” 方氏忙说,“瞧公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书芸好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养这么大的,我疼她都来不及,又如何能想要榨取她,只是,您说,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这么大,如今她要真嫁给了您那兄长,以后我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说来,我还真是挺舍不得她的……” 裴书芸在门口听闻这句,不由冷笑,她的脸被牵扯的很痛,但再痛都没有她的心痛。 因为她娘要不是为了从她身上榨取有用价值,可断不可能为了她说出这样的话…… 栗棠从袖口抽出绣帕来,擦了擦鼻梁上还未来得及渗出的汗,“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方氏满面是笑,她说,“公主,我养大书芸可着实不易,您这永字……永字八法虽然听着是个厉害的,但,但作为我嫁女的条件着实也不免……不免太寒酸了点。” 栗棠一直都拿书芸当她的亲妹妹,且她也清楚,裴闻礼是个好的,教他,她自不会觉得亏,思及此她说,“方姨娘,只要你答应,来年我就能给你教个秀才儿子出来……” “什么?!”方氏激动的声音都忍不住哆嗦了,“你竟来,来年就能让闻礼成……成秀才?” 方氏自从打定主意让裴闻礼考科举后,就了解了关于科举的许多事。 她可是曾听说有的人书读了一辈子到头来仍还只是个童生! 她虽自信自己儿子指定不会如那些人这般废物,但她儿子如今才读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栗棠竟就大言不惭让她儿子闻礼来年考秀才?! 虽然,虽然她对自己儿子一直盲目自信,但也从来没有自信到这个份上啊! “公主,你这,这……怎么比我还狂妄啊?”方氏都忍不住替栗棠心虚。 栗棠微笑着慢条斯理开口,“这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只要闻礼之后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能让他来年成秀才!” 方氏听着她话语的坚定,再看着她那双丝毫不懂得心虚的眼,觉得她铁定是个善于给人洗脑的,怪不得她才入府没多久就博得林老夫人、柳氏、和那裴珩之的喜欢。 这饼画的……谁听了能不迷糊啊?! 方氏激动极了,似乎秀才之位已经到裴闻礼手中,“如果公主真能让闻礼来年成秀才,那,那你别说想让书芸嫁给你兄长了,你让我以后替你干什么都行!” 栗棠说,“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将军管不了闻礼以后的仕途,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事,还望方姨娘到时候不要不知足的好。” “知足知足,怎的不知足!这放眼整个上京城哪有九、十岁的秀才啊,如果明年你真的能助闻礼成为秀才,我保准把你当佛祖供着!” “方姨娘最好说到做到。”栗棠离开那刻,看向站在门口的裴书芸说,“既然你答应了,那以后书芸的这张脸便不是你能随便打的了,你若再敢动她,可务必要先好好掂量清楚……” 方氏忙应着是,栗棠走时,她高兴的将裴闻礼给抱住不知说了什么。 栗棠没理会,走到裴书芸跟前,摸了摸她的脸说,“跟我走,哥哥可是还在等你呢。” 裴书芸原本脸上尽是脆弱和痛苦,如今直到听闻栗棠说起栗咏,方才迅速阴雨转晴,“栗公子在等我?” 眼看栗棠点头,她忙摸了下鼻梁上的伤,“可是我……” 栗棠说,“你若实在不想让我哥哥看见,戴个面纱便可,但其实,你就这样去,哥哥肯定会为你心疼的……” 裴书芸听闻心疼二字心动极了,可她走时又忙摇头,“不行,我不想让栗公子看到我这副样子……” 栗棠点点头,放任她去拿了面纱戴上,方才陪她一起去如意院见栗咏。 两人刚到如意院门口,裴珩之就从两人身后的不远处呼喊,“栗棠……” 栗棠转身那刻,眼看裴珩之正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看着他劲腰那处,想到他昨晚彻夜的疯狂,全身如熟透的虾。 她没有忘记,昨晚他在每次情动时,都会缠吻着她哑声呼喊娘子。 她从未听过他那么欲的声音,听得本就欲仙欲死的她……也有些失控。 第78章 哄我 裴珩之到栗棠跟前时,眼神黏糊落在她身上,她这颗桃子眼下似熟透了般,显得越发娇嫩可口。 他盯着她看着,喉结不由滚动。 他轻抬了抬手,想抓住她放在胸前正揪着手帕的一只软腻小手,但因察觉到眼前有一众侍卫来,姑且忍了忍,“走。” “嗯。”栗棠眼看裴珩之转身,小手揪紧他一侧的袖口。 裴珩之留意到,垂眸看了眼,唇角微扬着。 待两人进门走了十数步,裴珩之便那只始终垂落着且紧绷的手从后抬起,缓缓抓住她的细腕,然后又顺着她的细腕捕捉下去,捉到了她那只他早就想牵住的软腻小手,在此过程中,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她,只耳根红润着,出卖了他此刻心里的羞意。 栗棠反攥了攥他的手,她脸上尽是笑,两侧脸颊越发红润,但此刻的她……分明是甜蜜的。 两人行了大半路程,虽什么都没有说,但甜蜜的气息却在两人之间疯狂流淌,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兄长,嫂嫂。”裴书芸的声音突然响起,裴珩之下意识想松开紧握着栗棠的手,却被栗棠抓紧后,离得他更近了些。 他的袖口宽大,倘若她离近了,根本不会被外人看出两人在牵手,可裴珩之很不好意思,大手如同两人上次当众牵手那般,很僵硬。 栗棠悄悄抠了抠他的手心,帮他缓解了下尴尬,站定在裴书芸跟前…… 裴书芸脸上戴了层面纱,虽然很好的遮住了她左半边脸上的肿胀和鼻梁上的划伤,但却遮不住她双眼流淌出来的羞赧和情谊。 她不时偷瞄旁边的栗咏,栗咏自从见她,就一直在关切询问她的脸怎么了。 她虽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便找借口将他糊弄了,但他的关心她却看在眼里,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关心是碍于栗棠的关系,还是……碍于他对她已经有了男女之情,但心悦之人能够像这样关心她,便已经让她足够欢喜了。 “你们要走了?”栗棠询问。 裴书芸一脸羞意说,“嗯,栗公子准备教我写字……”栗咏是天之骄子,原本也是能做状元的人,却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为状元,但他的学识那般厉害,她也想努力多识几个字,这样以后……她或许就能跟他有更多话题聊了。 栗棠笑看向裴书芸旁边站着的栗咏,“哦?”她尾音拖长,“哥哥竟想教书芸写字呢?” 栗咏别扭的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她笑了笑,“那你们快去……” 裴书芸跟栗咏在朝裴珩之行了礼后,裴书芸就赶紧拉着栗咏的手臂离开了…… 栗棠微转身看向两人,裴书芸一直在激动的往前跑,栗咏被她拉着快步跟着,两人之间拉开了不少距离,姿势看起来很别扭。 但栗棠知道……此刻更别扭的人是她哥哥栗咏,他自小便严格守着规矩长大,何时跟女子这般亲近过啊! “夫君,我觉得……哥哥和书芸……指定能成。”她转头笑看向裴珩之时说,“等我哥哥走前,我肯定就该改口唤书芸嫂嫂了!” 裴珩之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拧眉,她喊了书芸嫂嫂,那他呢? “看你干的好事。” 栗棠撇嘴,“夫君,你凶我!” 裴珩之被她的话狠狠一噎,“我这不是……” 栗棠将一直被他攥着的小手挣开,“昨晚才娘子娘子的唤了人家一晚上,都不知道有多喜欢人家,如今转眼……转眼就凶人家!” 裴珩之涨红了耳根,想说什么,却见她转身回进了内院,他忙跟上去,一路上,他想说什么,但不时遇见走动的婢子,他一忍再忍,直到进了房中,她鼓着腮帮子坐在窗下榻上,随手拿起个络子打着,他这才又将青黛遣退说道:“我,我没凶你……” 栗棠并非真的生气,而是存心想逗他,谁让他从前软硬不吃,一颗心又冷又硬,如今她好不容易将他拉下神坛,自是别提多得意了,昨晚的他……分明都想干脆死她身上,她满脑子都是他的喘息声和他又欲又撩唤她娘子的声音,脸羞红极了。 “你,分明就是凶我了!”她故意想捉弄,却显得毫无底气,“我不管,你,得哄我……” 裴珩之见她撅高小嘴,鼓起了腮帮子,看起来别提多可爱了。 他眸子暗了暗,一侧拳头紧攥,他问,“你想……我怎么哄?” 栗棠羞赧的不敢看他火热的眸子,这样的他跟昨晚压在她身上那副样子……别无二致,“想,想听夫君唤我一声……娘子。” 裴珩之捏了捏拳头,坐在她旁边去,在轻眨着眼眸一瞬不瞬看向他时,他缓缓凑近她耳边,声音有些哑,“娘子。” 栗棠敏感的两只耳朵竖起,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好似张开,她嘴角完全不自觉的扬起,落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攥紧,“没听见……” 她故意说着,但话音未落,裴珩之却捧住她的半张脸在她还未来得及看向他时,他就吻上了她的唇。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从未感受过昨晚那般欢愉痛快、酣畅淋漓的时刻,如今的他,深感食髓知味,他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将她揉在怀里狠狠亲她。 昨晚,其实到后来,他的药早就被解了,但他就是一看见她的脸就停不下来,尤其当听到她的哭声,他就是更是想狠狠欺负她,他也是历经了昨晚才总算彻底明白为什么洞房花烛夜被列在人生的四大乐事中,为什么……这世上那么多人都喜欢沉溺温柔乡。 她唔了声,哼唧着好似哭般,让他放开了她。 他看着她发红的双眼,他的眸子也不由被她染红,“娘子……” 她原本看着他猩红的眼眸,腿完全无意识打着哆嗦,娇软的身子也绷紧了。 可当她听到他这么唤他时,她的身子却又不禁瞬间放软了。 她果真就是个没出息了,她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声音娇软缠绵的不像话,“夫君~” 第79章 答案 裴珩之本来还能忍的,如今听她这般唤他,眸子顿时烧灼起来,似乎要把他看到的一切都燃烧殆尽,栗棠感觉自己被他烧灼的身体软绵,脑子晕乎极了。 不知怎的,两人的唇就又黏到了一起去,裴珩之舔吻,啃咬着她的唇瓣,情动明显,颇有点想跟她白日宣淫的意思,可她在剧烈喘息那瞬,突然间脑子眩晕的厉害! 她不得不避开他的吻,如一汪春水瘫软在他怀中。 裴珩之见她额上突然沁上细密的汗珠,忍不住忙揪心问她,“棠儿,你怎么了?” 栗棠柔柔看着他,一只小手揪紧他胸前衣襟说,“好饿,我早膳、午膳都没吃……” 裴珩之:“……” 裴珩之赶紧让小厨房备了饭。 在可口的饭菜布到桌上后,他遣退了所有人,抱她在腿上,亲手一口口喂她吃饭。 在这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外院的栗咏刚在宣纸上写好了他名字的两个字。 裴书芸看了这才忍不住惊讶,“竟是这个栗字,栗公子这个姓我竟从未见过……” 她虽学过百家姓,却从没听过见过有人姓栗。 所以她打从认识栗咏,就一直在好奇他究竟是哪个栗字,原来是这个。 栗咏点头,“西加木便为栗。” 裴书芸用力点头,“我知道了,西加木……”她拿着栗咏先前用过的毛笔书写,“栗……咏。” 她以前曾看见过一首《咏梅》诗,所以咏这个字她是识得的,只是没写过。 她照着栗咏方才所写的名字写了遍…… 栗咏见她模仿他的字体写着,写的歪歪扭扭的,忍不住在她写了一半的时候,赶紧握住她的手说,“这样……” 裴书芸瞬间羞得全身紧绷,手指也僵硬的厉害。 栗咏只顾写字,没有留意她,只是小声提醒,“手指放松点。” 裴书芸放松了手指,被他握着写好了两个字,她羞得连指尖都是粉的,在偷看一眼栗咏后,说,“你写的字……跟我见过的都不一样。” 栗咏说,“我家里收藏了本王公的兰亭宴集序,我儿时时常照着临摹,便成了这般……” 裴书芸看着他真诚夸赞,“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字都好看……” 栗咏看着她脸上的笑,忍不住躲闪她的目光,她却是又问,“嫂嫂的棠是哪个字?” 栗咏在纸上写了个棠字,跟她说,“这个字念棠,海棠的棠……” 裴书芸是很喜欢海棠花的,听闻,忙眼睛一亮说,“栗公子,快些教我。” 栗咏只好再次握住她的手教她写这个棠字。 等她学会了这个棠字,她又在想着,“还有谁的名字呢?” 想来想去,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娘的字,还有裴闻礼的字,她都会写,她无奈只好求助栗咏,“栗公子教我呗。” 栗咏想了想,握着她的手落笔写下了一首诗。 裴书芸识字实在太少,她通篇看过去,只认识这首诗里的什么左右,君子,还有个之字,她忍不住问,“这是……” 栗咏放下毛笔,给她通篇读了遍说,“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 一日,栗咏被王陆叫去酒楼喝酒去了。 酒刚过三巡,王陆就忍不住开口问,“眼看你不日就要去往扬州了,你……真不打算留下来?” 栗咏拿着酒杯看了王陆一眼,王陆喝了口酒说,“实不相瞒,谢大人和你父亲都来找过我,想让我劝你留下……” 栗咏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不发一言。 王陆说,“我知你不愿,但凭你的能力……谁人不觉得你做个小小知县实在可惜!” 栗咏仍是说,“人各有志。” 王陆见他无声喝着酒,觉得他性子实在沉闷的有些厉害,忍不住说,“如今,你妹妹终于离了那深宫大院,你眼下又在将军府里住着,如果你以后能留在上京发展,你们兄妹……自然有的是相处团聚的日子,可如今……你一旦去了扬州,你俩势必要相隔天涯……” 栗咏喝酒的动作微顿,他此去扬州最放心不下的人就莫过……栗棠了! 他闭了闭眼,蓦地将酒杯放下。 王陆还以为他是不想听他说这些,忙说,“也罢,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凡是你打定主意的人,别人便劝你不得……” 栗咏抿着唇,沉默了很久,没有就此多说什么,王陆转而道:“太子准备采选了。” 栗咏微怔了下,看向王陆,王陆勾唇笑着,看似如沐春风,实则眼里满是苦涩,栗咏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王陆红着眼睛说,“栗兄你从未心仪过哪个女子,又怎么会明白,一旦情字放心上,除了她,你眼里便再也就看不见其他女子了……” 栗咏动了动唇,终究没能说出什么,他无声与王陆碰杯,“今日,我陪你不醉不归……” “来,喝!”王陆与他碰着杯,没一会儿就醉了,他醉趴在桌上时,嘴里不住呢喃的是姚珂的名字。 栗咏将他送到礼部尚书府去,才转而回了将军府…… 刚从马车上下来,他就见一抹玄青色从他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他忙走上前去,拱手道:“裴将军。” 裴珩之抱拳,“栗公子,请……” 两人并肩走进将军府,在去往如意院的路上,两人一直在随意寒暄着,直到进了如意院,裴珩之方才开口说,“栗公子,实不相瞒,今日下朝的时候我被栗大人叫住聊了几句,聊的自然是关于你的事……”他的声音出奇的淡,“你父亲希望你能留在翰林院述职。” 栗咏默了三息,说,“我去意已决,请裴将军不必多言。” 裴珩之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直接大步去往内院了。 栗咏看了眼他的背影,继而看向内院门口,眸色深沉的厉害,忽而身后传来女子的兴奋喊声,“栗公子……” 他回头那刻,眼看裴书芸从远处跑来,她携带着一阵微风,吹拂在他的发丝上,她含笑说,“你回来了。” 栗咏看着她,含笑点头,“嗯。” 裴书芸吸了吸鼻子,凑近他扇了两下风说,“栗公子,你身上酒味好浓,你喝了很多酒吗?” 栗咏想了想,“还好。” 裴书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没醉吗?” 栗咏摇头,“没醉。” “那就好……”裴书芸拉住他手臂说,“栗公子快去教我写字,你教我的那三句诗,我已经全都会写了……” 栗咏被她推着进了房内,他继续帮她教习着后面两句。 等教完,落笔时,栗咏说,“裴小姐,我四日后便要动身去往扬州了……” 裴书芸呼吸一滞,忙抬眼问他,“所以,栗公子你的答案是……” 栗咏看着她,看着她的这双眼,心口微动,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宣纸,他说,“这个,你拿回去看。” “这是什么?”裴书芸忙准备掀开看,栗咏将她的手摁住说,“有关这首诗的译词,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 裴书芸蹙眉,“可这首诗的译词……跟我想要的答案,有什么关系吗?” 栗咏说,“这首诗就是我的答案。” 裴书芸这才惊觉,原来他的答案早就藏在了他早就开始教她的诗中。 入夜,她拿着那张宣纸一路跑回流连堂里。 柳氏见了她,想跟她说什么,她根本来不及听,直接冲进自己屋中,将门反关上,赶紧点了灯,拿在灯下看…… 第80章 心悦 宣纸上,写满了字。 《诗经》 《国风·周南·关雎》 关关和鸣的雎鸠,栖息在河中的小洲。贤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好的配偶。 参差不齐的荇菜,在船的左右两边摘取。贤良美好的女子,日日夜夜都想追求她。 追求却没法得到,日日夜夜总思念她。绵绵不断的思念,叫人翻来覆去难入睡…… 落款:谨以此诗献予吾心悦之女子。怀瑾敬上。 当裴书芸看到这首诗的译词时,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而当她看到最后那句落款时,眼泪啪嗒一下就禁不住落下来,“栗,栗公子……” 她颤抖着声音将宣纸捂在心口,紧紧的,紧紧的将它熨贴在自己心口,她没想到……栗咏他竟然真的接受了她的心意! 她激动的要命,当她把宣纸拿开时,又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的那句落款,她生怕自己看错,忙又仔细辨认,她虽认不得第一个字究竟是什么,但其他的字她都能大致认得出来,尤其那句“吾心悦之女子”,她每一个字都认得,他竟是心悦她的,他竟早就心悦她了!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忙放下宣纸赶紧跑出去。 她才出去,就被方氏拦住,“裴书芸!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听说那栗公子很快就要下扬州了,他下扬州之前难道对于你没什么打算吗?这婚礼不办,聘礼也不给,难不成他是打算白带你走吗?可没他这么做事的!你好歹一女子,他要这样,你名声就要毁了!” “娘!”裴书芸抓开她的手说,“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分寸的……” 她说完直接就跑了,方氏瞪着她的背影,愣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 如意院,栗咏刚要把门关上,准备歇下了,可裴书芸却在此时呐喊,“栗公子,你等等……” 栗咏没想到她这么晚了竟还会过来,忙将门打开,从门里走出来,“裴小姐,你怎么……” 裴书芸直接扑上来,将他紧抱住,在栗咏全身僵硬那刻,裴书芸紧了紧双臂说,“栗公子,那首诗我看了,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 栗咏拉着她的手臂,轻轻将她放开,他看了眼不远处把守的侍卫,侧身将她带入房中,“进来说。” 裴书芸进去后,栗咏示意她坐下,一副要同她好好谈谈的模样。 裴书芸紧张的在他面前坐下,双眼一瞬不瞬瞧着他问,“栗公子,你想……跟我谈什么?难不成,你反悔了?”他的神情很严肃。 栗咏说,“裴小姐,我的心意既然说出去就不会反悔。” 裴书芸这才高兴起来,可又忍不住担心,“那你如今这般神情……又是为何?” 栗咏说,“下扬州这事迫在眉睫,而我……跟家里的关系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实在没办法同我父亲开这个口,你若是当真想跟了我,只怕是要受委屈了……” 裴书芸很是不以为意的说,“我没关系的,只要能跟栗公子在一起……我怎样都好。” 栗咏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珍视的说,“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无名无分的跟我去扬州,这件事我势必会解决!” 裴书芸欣喜过望,“所以,我能跟栗公子你……一起去扬州吗?!” 栗咏点头。 裴书芸忍不住尖叫出声来,“太好了!” 栗咏被她吵的眉心一皱,可只一下,就很快舒展开来,笑看着她。 裴书芸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比梦想成真更令人欢喜…… 翌日一早,栗咏便专门找了栗棠,跟他说她准备迎娶裴书芸这件事。 栗棠听了,兴奋之情跟裴书芸别无二致,“太好了!”她忙问,“那你跟她得办了婚礼才能走?” 栗咏点头说,“是,只是现在……” 栗棠知道,他对栗长松有心结,而她,同样也有,但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栗咏继续说着,“如今,这件事我也只能麻烦你了。” 栗棠说,“咱们两兄妹,谈何麻烦?总归,我在方氏跟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你便不要通过父亲来议亲了。” 栗咏嗯了声,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如此了。 两人商量完婚礼相关事宜后,栗棠说,“只是哥哥,有件事……我想与你好好谈谈。” 栗咏颔首示意,“你说。” “我听夫君说,太子新颁布了诏令,凡是这一批考取二甲和三甲的进士和同进士,都有机会再考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到期后再考便能在翰林院正式述职,这事……可是真的?”栗棠殷切看着栗咏。 栗咏说,“是!” 栗棠蓦地揪紧手里拿着的绣帕,红着眼,“哥哥,我想你留下!”她说,“之前这个政策没出,我可以放任你就这么下扬州,可既然这个政策出了,我便不得不留你,你想要办的事已经办成了,那个陈氏已经死了!你便大可不必非要去扬州了!” 栗咏说,“棠儿,我之前所说的,并非诓骗你之言语,我真的觉得……去扬州当个小小地方官挺好的。” 栗棠说,“可你的能力远不应该如此,你乃将相之才,又何必非要将自己拘囿在那小小扬州!” 栗咏劝道:“棠儿,从前的二十年里,我一心只想着复仇,以及进宫见你,如今,这两个心愿我都达成了,我如释重负,我想去看看千山万水,看看这大千世界,尽管我很舍不得你,但比起拘囿在那朝堂之中,我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栗棠知道,从前的他一味隐忍,克制,韬光养晦,他需要一个机会出去好好放松,而眼下就是个机会。 她实在不该再拖累他,可她却忍不住哭起来说,“可是哥哥……我好舍不得你走,我不想你走……” 栗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朝堂需要我,我就回来……” 栗棠听闻,这才总算燃起了些许希望,“哥哥,你不要骗我!” 栗咏安抚笑着,“我从不骗人,更不会骗你,我的妹妹……” 栗棠忍了又忍,方才停止了哭泣,她相信凭他的能力他早晚会回来的…… 栗咏开始筹备婚礼了,栗棠又哪里能闲着,她帮着忙前忙后,根本停不下来。 只是,她心里还始终放心不下一件事来。 太子采选的日期越来越近,可她却不见姚珂那边有任何行动! 再这么下去,只怕那栗娉婷绝对是要成为太子妃了。 就在她派青黛去打探消息时,得知安氏亲自登门去栗府见了栗长松。 她思来想去,觉得安氏应该是准备跟栗长松联手了。 没想到,安氏竟还是个长脑子的,还知道找栗长松这个帮手。 有了栗长松,安氏确实能事半功倍,接下来,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第81章 男装 栗咏大婚前夕,刚好是镇国公的寿辰。 栗棠准备跟栗咏一同前往,为此,她特意换了身仆人装扮。 当裴珩之看见时,不由眼前一亮,她如今是女扮男装,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身上穿着靛蓝色的仆人装,脸小小的,白嫩嫩的,颈间肌肤也很细腻,指若削葱,这哪里像是仆人,分明像个被贵公子豢养的娇俏书童。 栗棠走近他时,见他眼里一片炙热,小脸染上落日霞红,问,“夫君,你怎的……怎的这样看着我?” 她如今可是女扮男装,没想到他竟……也会喜欢。 裴珩之伸手将她勾入怀中,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捏住她下巴说,“好一个娇娇惹人爱的绝色书童……” 栗棠忙说,“分明是仆人,唔……” 裴珩之含吮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在松开时,看着她张嘴轻喘的模样,眸底炙热似火,“能否晚些再去?嗯?” 栗棠总觉得他的晚些里另有深意,当她望入他眼底时,不用想也知道,他为什么想让她晚些去,她忙推搡他,“不行的,哥哥已经好了,就等着我赶紧收拾好同他一并前往呢……”可她不管怎么推他,却推不开。 裴珩之又缠吻上来,大手禁锢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也不让她逃…… 在他的一只手从软腻处滑落时,栗棠软瘫在他怀里,被靛蓝色映照着的脸庞越发粉嫩娇嫩,她大口喘息着说,“夫君,快放开我~” 裴珩之埋首在她颈窝处,他想吻上去,又怕不小心落下痕迹,只好用力扯开她的领口,在她衣襟变得无比凌乱时,在她一侧圆润的肩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无比的吻,最后,他连啃带咬着哑声说,“你得赔我,你这两日为了忙你哥哥和书芸婚礼的事……一直在冷落我!” 他似在埋怨她,听得栗棠心软不已,同时又娇颤不听,“我知道了……”她想推他,却又似欲拒还迎,“夫君,真的……要来不及了。” 裴珩之吻在她肩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方才松开她,帮她整理好凌乱不堪的衣领,又帮她束紧了腰部…… 待束紧后,他看了眼那方弧度,眸底深谙一瞬,又赶紧将腰间系带放松不少,而后插着她腰,将她架起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栗棠红着脸,“我知道了,等哥哥跟书芸的婚礼结束,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尽管,她只要一想到那种事腿就忍不住狠狠打哆嗦。 但她这两日实在事忙,而裴珩之夜夜拥紧了她入睡,她自然什么都感觉得到,可他却不管再怎么想,都撑死不过只是亲一亲,摸一摸她,再多余的就没干过了,甚至为了她每晚睡前都会专门淋几遍冷水,他对她的心疼她看在眼里,她又怎能舍得……不补偿他呢? 在栗咏派人来催促时,她踮脚亲了亲他唇角说,“夫君,等我回来。” 裴珩之哑声应了个“好”字,却在她临走前拉住了她的手说,“等会儿……” 镇国公府门前,栗长松本以为栗咏今日忙于大婚之事不会来了,竟不想,他刚来就遇见了栗咏。 对于他这个儿子,栗长松实在割舍不下,哪怕栗咏如今非要去扬州不可,哪怕栗咏如今恨他入骨。 他一看见栗咏,就忙走上前来,“咏儿,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栗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迫不得已拱手喊道:“……父亲。” 栗长松自是了解自己手把手教导的儿子是何为人,不管他心里再怎么恨他这个父亲,但当着外人面,他定也会全了这份父子情谊。 于是,他便当众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听说你近日在筹备跟裴家大小姐的婚事?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也好……” 栗咏打断说,“这件事我跟棠儿自会办好。” “胡闹!就算她现在身为公主,也违逆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条铁律!除非她手里有太子诏书或皇后懿旨,可她有吗?你跟栗棠背着我这般行事打算置为父于何地?置百官于何地?如果有人将你这般行事向太子谏言,你觉得你还能去扬州做官吗?”栗长松质问。 栗咏如今大婚之事,只在将军府内进行,就是为了瞒住消息,但他却也深知,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毕竟,栗长松都知晓此事了。 栗咏身后站着的栗棠,在听了栗长松的话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栗长松见栗咏沉默着,又说,“不止你,连我这做父亲的都势必会被上头问责,到时我这老脸更是没处搁!”他说到这里,声音又放轻了很多,“总归,你想娶的是裴将军的妹妹,虽然她只是一介庶女,但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且你也喜欢,我断不可能不同意……” 栗长松其实心里是万万看不上裴书芸的,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只是一介庶女,且还是将军府里头的庶女,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他实在想借此来挽回栗咏的心,就把话说的别提多殷勤了,“所以,我一早就把栗府布置好了,明日你迎娶裴小姐之事就在栗府里头进行,如此,既全了你的孝道,也护住了为父的颜面,且你毕竟是我栗府的长公子,你打算在将军府里就草草跟那裴大小姐完婚,你让她生母如何想?你让那些将军府里的下人如何想?你又不是要给他们裴家做上门女婿的!” 栗咏心软了,为的自然不是栗长松这番苦口婆心的话,而是为了裴书芸。 她到底是裴家的大小姐,可如今却要为了他在将军府里将就完婚,他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他一时却未能松口。 栗长松还没来得及得到他的答案,便有人突然迎上来同他寒暄…… 栗咏在跟对方打过招呼时,暂时别了栗长松,他进门时,旁边的栗棠小声问,“哥哥,你心软了吗?” 栗棠的皮肤实在太白了,她走前,裴珩之专门拿锅底灰帮她脸上抹了些许的黑色,又给她粘了抹胡子,省得真的让人误会她什么。 第82章 好戏 栗咏在一个个的拱手动作里,回应她,“为兄实在不舍得委屈了裴小姐……” 栗棠理解的点头,他俩如今这般行事确实委屈了裴书芸,她哥哥原本可以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裴书芸入门的,可如今只能在府中小办。 “哟……”栗棠沉默时,突然听到一抹嘲讽声传来,“这不是……我那一门心思打算考状元的怀瑾弟弟吗?怎么……听说你这回只考了个同进士,不日就要灰溜溜的跑去扬州做官了?” 栗棠下意识朝来人看去,见这张脸陌生而熟悉的很,一时判断不出他到底是谁。 可当留意到他耳朵上那颗黑痣时,她瞬间眯了眼,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在镇国公府里头一直带人欺负她的栗荣! 在对方下意识朝她看过来时,她忙低头佯装恭敬行礼,可行礼时她的两只手骨都被她攥得泛白! 当初,栗荣总一天到晚没事欺负她,欺负她好似成了他活着的最大乐趣! 她要不是因为栗荣,根本不可能几次差点死掉,也根本不可能被逼入宫,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栗咏自是知道这些的,所以这些年他早就偷摸算计了栗荣很多,当初栗荣上街调戏清白女子未成,干脆强迫人家,那女子在寻死时被他救下,他见对方家里实在穷困,干脆授意对方状告栗荣,当时,他故意闹大了这件事,害得栗荣不但赔了白银百两,还被罢免了官职,而栗荣的父亲也碍于这件事袭爵无望,栗荣在事后被他父亲打了个半死,在房里躺了大半年才能活动…… 而之后,栗咏又见栗荣整日流连花丛,便设计让他染了些许病症,而这个病他养了好多年,再也没办法碰女人,如今想必刚刚好全,就准备跟郡主沈婉相看了。 而这件事,一旦他告知沈婉,沈婉就万万不可能与他相看成功! “嗯。”栗咏不咸不淡的朝栗荣应着,小声反击,“我不日就要去扬州做官了,一个小小知县而已自是比不得三哥……” 在栗荣微抬下巴冷笑那刻,栗咏说,“如今连官都没得做,只得蹲在家里啃老!” 栗棠强忍着笑,听栗荣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周边一群人投射过来异样眼神,栗荣忙强忍住一脚踹死栗咏的冲动,手指着栗咏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栗荣带人离开后,栗咏不屑看了眼栗荣,准备带栗棠去到一个僻静处跟她说点什么,却听闻不远处传来声音,“就凭你一个郎中之子,且你还只是个小小庶出,你竟也敢觊觎本小姐?简直可笑!” 栗咏和栗咏齐刷刷循声看去,见一身锦衣华服的栗娉婷跟前,站着一个穿着圆领袍书生打扮的男子,男子唇红齿白,五官虽不算好看,但正所谓一白遮百丑,加之他为人尤为自信,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也还算让人眼前一亮。 而这个男子……在听闻栗娉婷所说的话后,脸似乎更白了,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栗娉婷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直接甩袖离开了! 然后栗棠就看见男人一脸阴毒的看着栗娉婷的背影,像是,势必要将其拿下! 就在栗棠拉着栗咏准备藏好了,小声跟他说什么时,从另一侧的隐蔽处,却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姚珂。 姚珂同男人小声说着,“没想到我费尽心机把你带进这镇国公府来,这栗大小姐却这般对你!看来,栗大小姐是铁了心要做这太子妃了,如此一来,你想要的……只怕不能成了……” 栗棠听着姚珂的叹息声,勾唇浅笑,随后,她便听见那男子说,“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势必要得到栗小姐!” “可是……”姚珂似是很担心的样子,“她如今都这般强势拒绝你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用你管……”男人走后,姚珂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因为她知道,今日是男人最后的机会,他势必会想尽办法对栗娉婷下手! 而她,也完全不必担心,如果今日这件事男人不能成,是否会连累她,因为,她母亲可是找到了栗长松帮忙的! 想到这里,她忙转身去寻了栗长松。 栗咏赶紧拉着栗棠的手臂,在躲开姚珂的扫视的视线,小声说,“刚那位是……刑部郎中家的褚赢,他想对栗娉婷做什么?” 栗棠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想知道,所以哥哥,我们要不先暂时分开一会儿?我想去盯下他下一步的行动!” 栗咏不放心的说,“我跟着你……” 栗棠说,“不用,我自己能行,咱俩一起的话,动静太大,不利于跟踪,等宴会开始后,我会去找你的。” 栗咏见她要走,忙提醒,“小心点。” “我知道了。”栗棠头也不回走了,她赶紧循着褚赢离开的方向追去。 待她见到褚赢时,褚赢正跟踪着前方的栗娉婷,当栗娉婷走到一处时,他突然跑去抓了只野猫过来,专门朝栗娉婷所在的地方丢去。 猫受到惊吓,发出刺耳的喵叫声,吓得前方的栗娉婷魂儿都好像没了,一下子腿软瘫坐在地上! 她都等不及身边的两名婢女扶起她,就忙大声尖叫着说,“哪里来的野猫!真恶心!快把它赶走!赶走!赶的远远的!” 褚赢眼看她身边的两名婢女在她的授意下,慌忙去赶走那只野猫,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就这么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捂住栗娉婷的口鼻,并在看了眼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忙将人扛起跑了过去…… 栗棠赶紧追过去,在褚赢撕扯开栗娉婷的领口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时,她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根粗木头,直接朝他头上狠狠打下一记闷棍! 褚赢晕趴在栗娉婷的身上,栗棠使劲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将褚赢挪动。 就在她无计可施准备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去找栗咏帮忙时,她被栗长松拦住…… 栗长松看了眼她身后晕倒的褚赢,皱眉朝她质问,“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栗棠不得不表明身份,“我是栗棠。” 栗长松打量了下她,又是质问,“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栗棠说,“我可没有多管闲事……”她冷笑着,“栗大人难道不想看一场一箭双雕的好戏吗?” 第83章 好软 栗长松问她,“你想做什么?” 栗棠往栗长松跟前走了一小步,在栗长松眼里划过幽幽冷光那瞬,栗棠脚步后撤,“那接下来,就交给栗大人处理了……” 栗长松深深看了眼栗棠,在她走前,急忙将她叫住,而后连忙朝身边人吩咐着…… 他让一人离开,让剩余几人将褚赢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府外。 在众人离开后,栗长松无视仍昏迷着的栗娉婷,将栗棠叫到一旁去,说,“栗棠,关于从前的事我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 “栗大人……”栗棠瞪着他,“你还不配叫本宫的名字,别失了你的礼数,请叫我公主!” 栗长松忍了又忍情绪,方才拱手道:“公主……” 栗棠看着他冷笑,“栗大人如今是想跟本宫道歉吗?可惜,晚了,从前的我已经死了,被你的无情和冷漠伤死了!而现在的我可以是大夏的公主,也可以是将军夫人,却独独跟你栗长松……没有任何的关系!” 栗长松张嘴想说些什么,栗棠质问,“栗大人,你可曾后悔过吗?当你的儿子女儿,因为你的无情连你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想认时,你可有过哪怕一丝的后悔?” 在栗长松盯着她这张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脸,脑子里浮现出有关曾经的许多回忆,他怔愣时,栗棠继续冰冷着声音言语,“就算我哥哥会因为要迎娶书芸的事对你心软,但你永远都抹不去你曾用你的冷血杀死我们母亲的这一事实!” 栗长松看着栗棠转过身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其实,他对她母亲是有过心动的。 但那时的他实在无心儿女情长,他一心追逐利益,其他的所有都可以排在利益之后,可如今,他付出了所有却都没能爬上他想要的位子,而他曾心动过的女子却被他的妾室刺激投河,一尸两命,他的女儿不认他,他悉心教养了二十载的儿子,也对他恨之入骨…… 他似腿软般跪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泪如雨下,他确实后悔了,自栗咏那日受鞭刑离开后,他就想了许多事,后悔了许多事…… 栗棠听到栗长松压抑的哭声,心里一片寒凉,她对栗长松实在没什么感情…… 才走了没几步,栗棠就见栗荣匆匆赶来,一看见栗荣,栗棠就赶忙准备找地方躲避,可一来,身边没有能让她躲避的地方,二来,栗长松还在假山后面,思及此,她忙大声朝栗荣见礼,“栗公子!” 栗荣看了她眼,尽管听出她声音不对,像个女的,但他实在没兴趣在“他”身上耽搁,他还有更感兴趣的事情去做! 刚有人来禀报他,说有人正在假山后意图对栗娉婷不轨,让他前来帮忙,他才没兴趣帮栗娉婷的忙呢,如今他父亲和栗娉婷的父亲正斗个你死我活,他又岂能帮她,帮她被人干死才差不多呢,他一心想来围观这场好事,连脚步都不由加快了! 当栗棠看见栗长松的身影从另外一边假山出来时,她看见栗荣钻到了假山后头去,而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无数脚步声…… 她回头那刻,看见一众栗家长辈及其子女正纷纷呼喊着栗娉婷的闺名及小姐称呼,她不等人群中的栗咏给她使眼色,忙慌张的跪下说,“各位大人,公子,小姐,不得了了,奴才,奴才刚才在假山后面看见……看见栗家三公子跟……跟栗家大小姐,他,他们在,在……” 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忙纷纷跑去假山后面。 栗棠在被栗咏从地上扶起那刻,两人听闻耳边传来一众的哗然声,尖叫声,谩骂声…… 再来是栗娉婷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想来栗娉婷眼下刚好醒了! 栗棠忍不住想上前去看好戏,却被栗咏给急忙拉住,“你该走了!” 栗棠刚才的那番话实在太引人注意,而她又实非这镇国公府的仆人,栗荣跟栗娉婷的这件事闹这么大,想来今日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势必得封口,而作为“外人”的栗棠势必得被栗家人拿来开刀…… 栗棠深知其中要害,却也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在临走前跟栗咏说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方才急忙离开。 她走的时候,与镇国公正面相迎,她忙低头见礼,刻意压低声音小声称呼,“国公。” 镇国公看都没看栗棠一眼,径直走向假山。 当他在假山后看见一身凌乱的栗娉婷,和站在她身前显得一脸无措,脸上还被扇了巴掌的栗荣时,他忍不住朝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儿子震怒道:“看你们养的好女儿,好儿子!真是丢尽先祖颜面!” 镇国公的两个儿子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其他的那些小辈更是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镇国公转身时,将视线扫射在栗长松和栗咏这对父子身上,开口时说,“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三人走后,留下的一大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李聘婷更是羞愤至极,直接撞晕在假山旁…… 房间里,镇国公才让人把门关上,就朝着栗长松喝道:“给我跪下!” 栗长松忙跪下,栗咏只好跟着跪下。 镇国公看了眼栗咏,朝栗长松瞪去,“今日之事是你做的?这就是你给咏儿做的表率?!” 栗咏听闻这声称呼蓦地抬眼,他从不曾听他祖父这般唤过他,他祖父的性子跟其父亲十分相似,不管对谁都很冷漠,看着是个无心的。 而他,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来自祖父的疼爱,因而,从前他一心想让他妹妹栗棠逃离栗府深渊时,求助的是他的祖母! 栗长松也深感镇国公对栗咏态度的不同,在纠结几番后,忙应下,“是儿子的错!” 镇国公一脚将栗长松踹翻在地,然后示意栗咏起来。 栗咏刚起来,镇国公就说,“我儿子、孙儿众多,在你儿时我确实从不曾留意你,直到你走向科举这条路,我知道你此次之所以放弃考状元为的是什么,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准备让太子褫夺你大伯父的封号及爵位,让你承袭我的爵位,不知道你可愿意?” 他知道,栗长松曾经所做的一切,所无视的一切,冷心的一切为的是什么! 所以如今,镇国公便当着他的面把他最想要的爵位承袭给了他的儿子,栗咏! 栗长松无声跪在地上,栗咏却在下意识看了眼栗长松后,抬眼看着镇国公,“祖父,这……” 镇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看我有这么多的儿子、孙儿,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的,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懂隐忍,万分有出息的,你不该被你父亲毁了,如果你愿意,从今以后你可以搬到这镇国公府来……” 栗咏急忙跪下说,“承蒙祖父厚爱,孙儿实在感激涕零,但孙儿明日大婚后便要去扬州走马上任,所以轻恕孙儿不能答应祖父……” 将军府内,栗棠才一到如意院,就听裴书芸站在栗咏房内的窗口处不停念叨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念了很多遍,每念一遍,脸上的笑就深一分,甜蜜跟着也就多几分。 栗棠见她痴笑成这般,忙偷摸走了进去,在走进屋中时,裴书芸刚好正背对着她…… 她忙上去一把夺过裴书芸手里拿着的那张宣纸,听裴书芸娇声尖叫,“谁啊?” 在裴书芸回头那刻,栗棠低头看着宣纸上手写的《关雎》,忍不住刻意压低声音调侃,“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一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栗棠将一手摸向裴书芸的脸,“像裴小姐这样的淑女,不正是男子所有吗?” 裴书芸爆红着脸,在羞愤的抬手那瞬,栗棠赶紧后退了步,这时裴书芸改扇的动作,为指的动作,“你大胆!你谁啊?竟然敢擅闯栗公子的房间,还敢调戏本小姐!摸本小姐的脸!看我不让人打的你满地找牙,让你好好的吃个教训!来人啊!” 栗棠忙捂着嘴打断,“奴才好生害怕啊!但是……” 栗棠有意逗裴书芸,她故意走向裴书芸,在裴书芸后退那刻,步步逼近她…… 眼看裴书芸的腰轻轻撞在桌边,退无可退,她趁势猛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裴书芸圈在桌子和她之间,故意凑近她的唇,挨得她有些近,把所谓的登徒子可谓演的惟妙惟肖,“你喊呀!有本事你就喊啊,你要是敢喊,我就……” 她在裴书芸偏头那刻,在她耳边说,“亲死你!” 裴书芸羞愤极了,忙胡乱伸手推她,“你混蛋,你给我滚……” 当她双手落在栗棠胸前时,她察觉到触感有些不对,她惊了又惊,下意识抓了下,疑惑道:“……咦?这什么东西?好软。” 第84章 定情 栗棠还从未被人像这样袭过胸呢,她涨红了脸忙拉开裴书芸的双臂,清了下嗓子正色道:“书芸,是我……” 裴书芸狠狠愣了下,这才忙松手,不停上下打量着栗棠,栗棠的脸很黑,辨不清楚五官,唯有一双眸子极为明亮好看。 裴书芸一看便识得这双眼就是栗棠,她惊讶道:“嫂嫂?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栗棠说,“刚出去有点事,这样行事的话比较方便。” 裴书芸点点头,想到栗棠刚才的故意调戏,又不由红了脸,“嫂嫂!你调戏我……” 栗棠笑着,“逗你嘛……” 裴书芸说,“一点都不好玩。”她刚都被栗棠吓着了。 栗棠却说,“逗你可好玩了,下次还逗。” 裴书芸娇喊,“嫂嫂!~” 栗棠哈哈大笑着,眼看裴书芸羞得不行,她稍敛了敛笑,眨眼说,“不过,你怎么还叫我嫂嫂呢?你明日可是就要跟我哥哥举行大婚了,如今该叫嫂嫂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裴书芸一听,忙劝阻道:“嫂嫂,这,这还是不必了,我可不敢想象兄长喊我嫂嫂的样子!我还是比较习惯喊你嫂嫂!” 栗棠说,“咱俩论咱俩,你管你兄长做什么,我反正不管,我这声嫂嫂你必须接受……” 她在给裴书芸见礼那刻,裴书芸忙阻拦说,“嫂嫂,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使不得,绝对使不得……”不管怎么说,栗棠到底是公主。 但栗棠没起来,她仍旧行着礼郑重的说,“嫂嫂,以后,我哥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裴书芸拉着她手臂的动作微僵,她算是明白了栗棠之所以这般的目的,他们两兄妹感情向来深厚,“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兄长的,你快起来……”她拉着栗棠的手,在栗棠站起时,说,“你这声嫂嫂我接受,但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我喜欢喊你嫂嫂……” 栗棠点头笑着,“好,依你。”只是所谓的“以后”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愿这一天不会直到地老天荒。 她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宣纸,故意扬了扬笑问,“这首诗是我哥哥教你的?” 裴书芸忙红着脸点头,“是……” 她甚至还激动的跟栗棠说了栗咏当初是借这首诗向她表明的心意。 栗棠哎哟了声,尾音拖的有些长,“怪不得我刚看你越读笑的越痴,原来这首诗竟是我哥哥跟你的……定情诗!” 在裴书芸羞极了的时候,栗棠将手中宣纸朝裴书芸递去,裴书芸赶紧一把抢走捂在胸口,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栗棠看着她缓缓笑着。 裴书芸羞了会儿,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将宣纸放下拉起栗棠的手说,“嫂嫂,说来,真是多亏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就没有我跟栗公子的现在……” 栗棠忙摇头,“哪里是因为我,分明是靠你俩自己的缘分。” 裴书芸说,“但如果不是你让栗公子住在这如意院中,如果不是你一直暗中帮助我,我早就被兄长发现了,又如何能得以有机会和栗公子相处?如果不是因为那几日的相处,想必栗公子当初也不会肯给我机会,我俩……也就不可能会有今日!” 栗棠听她这么说,这才轻点了点头,“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裴书芸用力点了下头,松手将栗棠抱住说,“嫂嫂,此去山高水长,真不知道此生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相遇,我好舍不得你……” 栗棠也反抱住她拍了拍她后背,红着眼说,“我也好舍不得你和哥哥……” 她说话时声音有些哽咽,裴书芸原本还能忍的,如今一听她哭,当即红了眼,继而眼角陡然变得濡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连忙分开各自整理情绪,栗咏进来时,就看到哭成小花猫的栗棠,和红涨着眼的裴书芸。 他快步走进来,问,“你俩这是怎么了?” 裴书芸看了眼擦脸的栗棠,轻拭眼角简短的说,“嫂嫂很舍不得我们……” 栗咏欲言又止时,听裴书芸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栗咏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轻喊,“小姐,方姨娘喊您回去……” 裴书芸见是流连堂的婢女,也就没敢多耽搁,毕竟明日就是她跟栗咏大婚的日子了,今日她其实还有很多事忙,只是她整整一日未见栗咏,颇为想他,这才忙里偷闲专程来他房中等他,如今她娘至少一个时辰未见她,心情能好才怪呢,定要让她赶紧回去忙活…… “嫂嫂,栗公子,那我就先走了……”她走时,栗咏将她拦住说,“委屈你了。” 裴书芸忙红着脸摇头,“只要能嫁给你,怎样我都不觉得委屈……”说到这里,她眼里布满晶亮的光,“栗公子,那明日再见。” 栗咏点头,“嗯,今晚记得……早点休息。” 裴书芸的心都要为之甜化了,“好的栗公子,你也是。” “嗯。”栗咏目送裴书芸离开,脸上原本的温柔和含笑的眼神,霎时消失不见。 栗棠走至他身侧,看了眼离开的裴书芸,朝他问,“哥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栗咏看着她,她脸上的锅底灰已经让她用泪洗净了,此刻一张小脸嫩白着,他欲言又止。 栗棠见他脸色实在不太对劲,有些不放心,难道她从镇国公府走了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栗长松因为他马上要去扬州走马上任的事刁难他了,或者,镇国公府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可能性实在太多,栗棠根本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 眼看栗咏走去喝茶,她也忙跟着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哥哥,别瞒着我好吗?我很担心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85章 出嫁 翌日,栗咏和裴书芸举行大婚。 裴书芸紧张又激动的一晚上没合眼,然后天不亮就被方氏拉起了。 她之前在榻上睡的时候,激动的睡不着,如今起来了,却又不时哈欠连天。 方氏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定然一晚上没睡,她冷哼了声说,“出息的,不过是嫁了个这样的人家,也能让你激动的一晚上没合眼……” 不管栗棠是何身份,栗咏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知县,方氏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那栗咏的。 裴书芸又打了个哈欠红着眼,什么都没说,今日她大喜的日子,她不想跟方氏吵架,且过了今晚,明日她就要跟栗咏一起下扬州了。 此去,她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方氏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盯着方氏,方氏在亲自盯着两名婢女帮她更衣。 裴书芸穿着一身火红嫁衣,头发长长披在身后,虽未施粉黛,却被这嫁衣映衬的面若桃花…… 方氏看了她眼,眼里是有艳羡的,毕竟她一个妾室,哪里有资格穿什么凤冠霞帔啊,但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甘心给人做妾啊,可她商贾出身,凡是这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有哪个能瞧得上她,她早就受够了被人瞧不起,做下等人的日子,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如今,虽然书芸没能嫁到一个顶好的人家,但到底给她的闻礼铺了条很好的路,想到她来年就能做小小的秀才娘了,她别提多开心了。 她笑叹了声,忙转身去拿了两根细麻线,在那两名婢女给裴书芸穿好嫁衣后,她让裴书芸坐到梳妆台前放着的红木交椅上。 裴书芸眼看她将那两根线交叉拿在手里,忙挡住她的手避开,“娘,你想干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要害你。”方氏一把甩开裴书芸的手,开始帮她开脸,才一下,裴书芸就疼得吱哇乱叫,“啊!好痛!” 裴书芸忙准备站起,却被方氏摁住肩膀,警告,“别动!” 裴书芸红着眼,看着她手里的刑具说,“疼!娘,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方氏啧了声又要给裴书芸动手,裴书芸不停躲着,死活不愿让她再多碰一下,她这才无奈又生气的说,“这东西是给你开面用的,不开面代表你就是个黄毛丫头,只有开了面,才代表你要为人妇了,要嫁人了,你懂不懂?” “原是如此。”裴书芸虽被说通,但还是忍不住捂脸,“可是好痛!” 方氏一把拍开她的手说,“痛也受着,这是大婚前必不可少的流程。” 裴书芸刚准备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想方氏已经上手了,她又开始疼起来,不停嗷唔喊叫着。 方氏警告她多次都不顶用,便不再搭理她。 等彻底开完面,裴书芸整张脸通红着,哭的满脸是泪幽怨看向方氏。 方氏只是白她一眼,“没出息的。”并未有多少劝慰。 等梳发时,方氏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之后,方氏亲手给裴书芸梳了妇人髻,从今以后,裴书芸就为人妇了,要开始盘发了,再不能披着头发了。 裴书芸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再看着方氏亲手帮她戴在头上的凤冠,这凤冠耀眼夺目,华贵绚丽……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面垂着的流苏,她这辈子何时戴过这样华贵的东西,要不是因为栗棠,她断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头面。 她娘可舍不得给她花这个冤枉钱,而栗棠早在她开始筹备婚礼那日,就亲自给她送来了一整箱的头面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 她看着梳妆台上摆着的许多东西,这些,全都是栗棠给她的,她给她的实在太多了,她都怀疑她是不是直接搬空了自己的整个妆奁。 “这些可真都是些顶好的东西呢。”方氏一边帮她打扮,一边忍不住时时感叹。 裴书芸嘴角微扬,“托公主的福……” 方氏冷哼了声,“你若是能嫁个比栗咏更有出息的,这些东西我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裴书芸透过铜镜看向她问,“栗公子给你的难道还少吗?” 方氏被她的话狠狠一噎,栗咏作为一个小小知县,给她的东西自算不得少,但谁让她就是个不知道何为满足的人呢。 裴书芸见她难得噤声,红着眼忍了忍,却突然听到栗棠走进来,边走边催促,“书芸,快快快,迎亲的队伍来了!” 裴书芸心底一惊,忙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却被栗棠提醒,“盖头呢?盖头……” 她这才想起什么,忙从方氏手中接过,手忙脚乱的盖在自己头上…… 在即将从流连堂踏出去的那刻,她脚步微顿,转头看向旁边那双绣花鞋,轻声说,“娘,女儿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您再相见……” 她才说到这里,就听方氏说,“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再说这些舍不得的话有用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栗咏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知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她见栗棠朝她睨过来,她忙闭嘴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别误了吉时……” 方氏是想着,不过就是一个府里举办的婚礼,只是走个流程的事,有什么好多愁伤感的。 她可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也等明日睡醒再说,总归他们是明日一早才动身去扬州……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栗咏和裴书芸的婚礼如果当真在一个府里举办,如今来接亲的队伍势必会迎到这流连堂来,但却并未,而裴书芸也被她这番尽显得不耐烦的话伤了个彻底,她用力紧攥了攥手心,泪流满面道:“以后,娘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 方氏瞪着裴书芸想说什么,裴书芸直接拉着栗棠的手走了,方氏甩袖转身,总归她还有个儿子,这白眼狼的女儿她就只当没生过好了。 裴书芸心情不好,被栗棠一路扶着去拜见林老夫人和柳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她开始不停往外走着,外面敲敲打打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人声越来越喧闹,她方才醒悟过来什么。 “嫂嫂?”她轻声唤。 栗棠忙回应,“我在。” 裴书芸问,“我们这是去哪儿?栗公子呢?” 栗棠笑着,“哥哥不忍你受委屈,准备八抬大轿迎你去栗府……” 裴书芸狠狠怔住,“栗府?” “是。” 裴书芸惊住,继而眼里水雾弥漫,毫无疑问,她是感动的,因为她早就从栗棠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出来他们两兄妹跟栗长松关系不睦,可即便如此,栗咏还是愿意为了她妥协,竟安排这八抬大轿将她迎进栗府! 原本他们是商量好了要在府中小办的,不曾想如今竟这般隆重,她实在不免有些紧张! 栗棠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可这时她却听见她哥哥在许多人的起哄声中开始作催妆诗…… 他只略微沉吟就很快作诗一首,当栗棠和裴书芸出现在他跟前时,只听闻一阵叫好的声音,和夸赞声。 人声鼎沸时,裴书芸盛装出现,吸引了全场注意,全场突然寂静,在这寂静声中不知谁家的孩子大声喊,“新娘子出来了!” 人群这才又重新开始喧哗起来,“新娘是谁啊?” “听说是裴家的一个庶出小姐,长得尤为可人。” “栗公子一表人才,如此这般也算是郎才女貌!” “请新娘上娇!”喜婆的声音喜气响起。 裴书芸没有嫡亲兄长,她也不敢奢求能让裴珩之将她背上花轿,甚至为她送轿。 她抬脚准备自己走过去,手却被人拉住,“等等。” 裴书芸狠狠怔了下,听栗棠小声说,“让你兄长背你。” 裴书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裴珩之虽然确实是她兄长,但她和他的关系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多亲密,他们连说话的次数都很少,而这个“背”,不但表现关系的亲密,且,还有为她撑腰的意思,正因如此,她才从不敢奢望出嫁时会由裴珩之来背她,可如今…… 她强忍着眼泪问,“嫂嫂,这是你的意思吗?” 栗棠拍了拍她的手说,“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哪怕,你要嫁的人是我哥哥,你根本不需要裴珩之来替你撑腰,或为你做什么。” 裴书芸清楚,栗棠这么做不是为了证明给栗咏看,而是为了证明给整个上京城的人看,毕竟,从前有人提起她时,很少有人说她是裴将军的妹妹之类的,大多人只说她是裴家的一位小姐,或庶出小姐,好似在极力撇清她跟她兄长的关系,但如此一来,以后再有人提起她,绝对只会说她是裴珩之的妹妹,因为,今日是她兄长送她上花轿的! 思及此,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能得如此嫂嫂,是她三生有幸也! 她哭着被裴珩之背上了花轿,在花轿抬起后,裴珩之和栗咏打过招呼,跟栗棠一起为裴书芸送轿! 路上,栗棠和裴珩之同乘一辆马车,婚礼仪仗队行驶的很是缓慢,在这敲敲打打的热闹声中,裴珩之一手扼住栗棠的后脖颈将她压向她哑声问,“今晚,你是不是就该履行诺言了?” 栗棠想逃却逃不掉,想避开他视线也避不开,只好憋红了脸,软糯开口,“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夫君在说什么?” 裴珩之都要被她的话气笑了,“棠儿,我忍了整整三天,还答应你今日背那裴书芸出府,可不是为了……等你这般敷衍我的。” 栗棠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直接吻上她的唇,一手自她的膝盖处往上…… 第86章 喝醉 栗棠用力紧抓着她的手,想阻拦,却根本阻止不了…… 她唔了声,想偏头避开他的吻,可他的唇实在如影随形。 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了,她挣扎着挣扎着,连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彻底软瘫在他怀里,只得被他拥吻,舔舐,为所欲为。 马车不知何时停下,车夫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开口,“将军,到栗府了。” 裴珩之碾磨着栗棠的红唇,猩红着眸子,缓缓道:“回去……” “是,将军。”车夫不敢耽搁,赶紧将马车拐个弯,重新在颠簸中往回行驶…… 栗棠推了推裴珩之的肩膀,呜咽着想逃,可她现在已然无处可逃…… 栗府,裴书芸跟栗咏拜了天地后,就被送入洞房了。 她从前从未来过栗府,想到这里是栗咏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她心里又紧张,又期待,如果可以,她还挺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的,可惜,明日等她和栗咏一觉睡醒,两人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此一来,她只怕也没办法好好在这栗府中走一走。 外面喧闹声四起,但这房里却尤为冷清,她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实在坐不住了,她忍了又忍没忍住将盖头轻轻掀起一角。 她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这房间里除了她竟没别人,想来应该是栗咏故意帮她将人支开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弯唇笑着,这笑容明显似甜蜜的,她小心掀着盖头,伸长脖子四下看去,房内到处摆放着红烛,而不远处的桌上则摆放了许多糕点,她摸了摸自己早就饿瘪的肚子,在偷看了眼门口后,想着,闹洞房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来? 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去,每样糕点拿起一块,她囫囵吞枣吃着,却不小心被噎到,她忙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茶具给自己倒茶。 待一口喝下去,才发现这哪里是茶,分明就是酒,但她却因喝的太少,导致嗓子里的东西仍未能咽下去,她只好又给自己倒了杯,明知是酒,也一口饮尽了,反正,教她房中术的嬷嬷说了,这洞房夜的头回可是很疼的,如果她真的醉了,说不定……也就不疼了。 待栗咏因为装醉被送回来时,她已经先一步躺倒在床榻上了。 栗咏挥手示意仆人下去,看着旁边一身酒气,睡得很沉的裴书芸,忍不住扬唇轻笑,好在他除了王陆外,没什么朋友,跟栗家其他的几位兄弟也不亲厚,要不然今晚铁定得闹洞房,而这闹洞房的人若是看见新娘子醉的比新郎还厉害,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 他低声笑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裴书芸因为醉酒而红润极了的小脸。 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松,裴书芸就胡乱的挥着手带着酒气嘟囔道:“谁啊?竟然敢骚扰本小姐睡觉,看本小姐不,不要你好看……” 她的手被攥住,她惺忪的睁开眼眸,当看到眼前人脸上的笑意时,懵了又懵,迟钝的反应过来,“唔?是……栗,栗公子?” 栗咏没料到她竟还能醒来,她身上的酒气可着实不小呢,“你醒了?” 裴书芸嗯了声,挣扎着想起,却起不来,她说,“栗公子,我头好重,你快,快扶我起来!” 栗咏忙伸手将她扶起,裴书芸的头实在太重,她刚坐起就倒他怀里,她奋力将双手抵在他身上,用尽吃奶的劲儿方才将栗咏推开说,“栗公子,我,我没醉,我还能喝……” 栗咏无奈一笑说,“还喝呢?” 裴书芸胡乱伸着手说,“不是喝酒,我,我要跟你喝交杯酒,还要喝交杯酒的,喝了才能……才能……” 栗咏在她吞吞吐吐的话这才突然后知后觉,有件事……他貌似一直忘了打听。 通常,男子如果在大婚前没有过通房的话,就要在大婚前夜接受教养嬷嬷教习的,教习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这房中术。 从前,他一向不屑于此,可如今事到临头,他却……一无所知。 他陷入思考瞬间,裴书芸已经挣扎着跑去倒了两杯合卺酒来。 她伸着手,摇摇晃晃站着,将一杯合卺酒递给他,一杯拿在自己手里,继而打圈绕过栗咏的手臂,仰头将那杯酒饮尽。 栗咏在她仰头喝交杯酒的时候,看着她凑近的容颜,看着她仰头时所露出的修长脖颈,看着她吞咽时喉部的鼓动,他完全不自觉吞了口口水,他正准备仰头喝酒,裴书芸却突然跌坐进他怀里,她本就醉,如今又多喝了杯,自然更醉了…… 她脑子实在眩晕的厉害,两只手用力攀在栗咏的脖颈上,才能防止她往下滑落。 她将脑袋枕靠在栗咏的肩上,迷离的眼眸盯着栗咏手里拿着的酒杯说,“快喝,你快喝呀。” 她好晕,可她想在晕倒前和他洞房,她想跟他洞房!现在就洞房。 栗咏被她催着,赶紧将那杯合卺酒喝了。 裴书芸眼看他喝了,忙摁倒她,胡乱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头上佩戴的凤冠在这个过程中不停摇曳,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里,栗咏见裴书芸快速剥干净了她自己的衣服,又来剥他的…… 他下意识抬手阻止,但她却用力拍开他的手,“不许动,我要跟你洞房,洞房的话……要先脱衣服,把你的衣服……全都脱光光。” 栗咏羞耻的无以复加,他根本不敢看眼前人,也不敢看自己,他躺在床榻上,两只手用力抓紧身下的锦被,任由……裴书芸扒光自己…… 第87章 多虑 “唔……”裴书芸进退两难时,将手指用力抠在栗咏的身上,“栗公子,救我……” 栗咏额上浅布着大颗大颗的珍珠,他想说不会,可他却自发性的抬手将裴书芸的细腰禁锢,吻上她的唇…… 栗府,栗棠才在昏睡过后醒来,就忙惊慌坐起,“糟了!” 她嘶了声,因不小心扯痛了双腿,忙急着找支撑,裴珩之赶紧拥她入怀,“怎么了棠儿?” 栗棠无力的倒他怀里,懊悔的一拍自己脑门说,“我忘了给哥哥找教习嬷嬷了!这可如何是好?” 裴珩之当时没学,所以也就根本没能想起来这件事,如今听栗棠提起他这才后知后觉这件事原本应该经他手安排,但他实在是没经验! 他见栗棠推开他,挣扎着准备下榻,忙伸手阻拦,“你干什么去?” 栗棠挣扎着说,“我要去找人帮哥哥……” 裴珩之忙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肢说,“如今夜都深了,你现在去,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栗棠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啊?哥哥都没人教,怕是不会,这可如何是好啊!” 裴珩之是男人,他自然比栗棠更懂男人,他说,“棠儿,这种事……他会无师自通的。” “嗯?”栗棠讶异看向裴珩之时,裴珩之笑着,“难道……还需要我帮你证明吗?” 栗棠霎时红了脸,她和他洞房那夜,她只是稍做指导,他便什么都会了,想来书芸在大婚前定也是见过教习嬷嬷的,如今,夜都这样深了,只怕,他哥哥什么都不必学,现在也应该是……什么都通了,倒是她……多虑了。 她撇了撇嘴,软在他怀里,糯声撒娇,“夫君,腰好酸啊~” 裴珩之忙抬手帮她揉着。 栗棠实在酸的厉害,不时发出嘶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舒服了点,闭眼在他怀里再次睡去…… 他见她睡着,怜爱的亲了亲她的额角,继续换了只手帮她揉着。 正揉着,她一侧肩膀的亵衣滑落,落在她一侧的小臂上,露出她锁骨下方密密麻麻点缀着的青紫吻痕,伴有看不见的些微齿痕…… 他每次碰她,都恨不能在她身上落满痕迹,他其实一直挺懂得隐忍的,他曾为了攻城,和他的那八百骑兵穿戴着绿色草叶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整整十二个时辰,只为趁敌将放松警惕时对敌军发起攻势,而之前,他也曾不管她怎样撩他,都能忍着不碰她…… 可如今,他却一碰到她,就忍不住想在她身上落满痕迹。 他心虚的忙帮她将亵衣提起,好似他看不见,就是没做过似的…… 翌日,方氏来如意院已经找过栗棠三回了,不曾想她直到日上三竿了还未醒。 她实在忍不住惊讶吐槽,“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给人做儿媳的呢?竟然睡到这快午时了都还未能去给婆母请安?” 青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似笑非笑着说,“倒是稀奇,夫人都还没不乐意呢,方姨娘倒开始不乐意了?” 方氏被呛得脸色发白,却愣是不敢还击什么,毕竟青黛是栗棠的人,而栗棠的身份可是公主! 她惹不起栗棠,但却有件事让她极为生气,因为,他们竟然一直瞒着她,栗咏的真实身份! 昨日天都快黑了,她才听到有几个婆子妈妈议论说,书芸被栗咏给接去栗府了,而那栗咏的身份不是别的,竟是镇国公府的子孙,虽然他们一家早就分府别住了,但只是分府别住,又没断了血缘!且他的父亲还在工部任职,而他,本是有望成为状元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只考了三甲,这才导致他明日要去扬州做官! 当她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悔的肠子都青了。 毕竟,她要是能头顶镇国公府子孙岳母的头衔出去见人,这该是何等的荣耀啊! 可他们却都瞒着她!栗棠瞒着她,裴珩之瞒着她,连裴书芸竟也瞒着!害得她这些日子都未能好好讨好栗咏,以及她那个不孝的女儿! 她可是清楚记得,昨日裴书芸走前可是亲口跟她说要让她当没有生过她了! 她要早知道这些,昨日听裴书芸这么说的话,势必要跟她说点什么的! 她们真是瞒的她好苦啊!! “你在这儿干什么?” 方氏转身那刻,眼看裴珩之从外面回来,忙说,“我来……我来找公主。” 青黛在这时朝裴珩之行礼,裴珩之看她一眼,拧眉朝方氏质问,“你找她想干什么?” 方氏吞吐几下,裴珩之冷笑,“如果你是想找她来要补偿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毕竟,如今连你亲生的女儿都不屑认你!” 方氏忙说,“书芸不会的,她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她定狠不下心不认我!” 裴珩之冷笑着,“既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却偏要堵在我这如意院的门口?” 方氏说,“栗咏跟书芸如今俨然已经下扬州了,我还怎么去找她!” “所以,你便想来纠缠棠儿?!”裴珩之质问时,声音幽冷如刀! 刺得方氏再难以直视他的眼眸,她忙低下头去说,“将军,这件事难道您和公主不该跟我个交代吗?我原本以为书芸嫁的只是个……” 栗棠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以为……书芸嫁的只是个小小知县,不曾想,他竟还是镇国公府里头的人,所以,你就嫌我跟我哥哥给你的利益少了?” 她身子实在太软,说话时是扶门站定的…… 青黛原本打算上前扶栗棠,不想被裴珩之快了一步。 栗棠倚靠在裴珩之的怀中,眸子直直瞪着面前的方氏,方氏根本不敢抬头,两只手落在身前用力绞紧了手中帕说,“妾身只是觉得……觉得公主实在不该有意欺瞒我栗……公子的身份……” 栗棠扯唇道:“有意欺瞒?方姨娘这话说的未免太高看你自己,我们为什么要欺瞒你?” 在方氏吞吐着开口时,栗棠又说,“哦,难道是为了少给你点聘礼?”她嘲讽的笑着质问,“可难道,我哥哥散尽身上银两,加之我全部的妆奁和我许给你的来年承诺,难道还不足以让您方姨娘嫁女吗?!” 在方氏慌张那瞬,栗棠又说,“方姨娘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方氏在她掷地有声落音那瞬,忙腿软的跪在地上,抬眼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公主,妾,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我,妾身就是……”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栗棠在将方氏吓得磕头那瞬,转而道:“青黛,把人给我撵出去!” 方氏在被青黛撵走那刻,栗棠又添了句说,“书芸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既然她跟你没关系,那我们栗家自然也就跟你毫无关系,你要是以后敢借栗府做什么,我断不可能会轻饶你,你最好给我心里有数!” 在方氏吞吐那刻,裴珩之一记眼神扫视过去,顿时让她又怂又不甘的吞吐着答应下来,“……是,公主!” 方氏前脚刚走,后脚栗棠立刻腿软滑落,裴珩之赶紧抄手将她捞起。 栗棠忙着急的说,“夫君,你快带我去找我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叫醒,竟放任我睡到现在……” 想到她哥哥有可能早就走了,她赶紧拉住裴珩之的手求助似的说,“你快骑马带我去找我哥哥,快,就现在!” 裴珩之说,“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没有办法骑马。” “我没事。”栗棠要走,可她实在腿软的厉害,能走几步就已然是万幸,更别提去找她哥哥了。裴珩之明知她的情况,却一动不动,她着急的都快哭了,“你快点啊,我走不了,你抱我去,我们骑快马去的话,想必是能来得及追上他们的,他们坐马车的话行的不快,我要去找我哥哥,还有书芸,我一定要亲送他们离开……” 裴珩之眼看她急的不行,忙出声安抚道:“棠儿,你先别急,你哥哥……还未能动身前往扬州……” 第88章 留下 裴书芸是趴在栗咏的身上醒来的。 她迷糊醒来时,摸了摸手底下温软坚实的存在,有些懵的动手捏了捏,当听到偷听传来的闷吭加嘶的声音时,她这才留意到自己手底下捏的是什么,她忙红着脸抬眼,栗咏在惺忪睁眼的瞬间,烫热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带着点初醒的鼻音问她,“醒了?” 裴书芸看着近在咫尺同她亲密相贴的男人,脸涨红着,“栗,栗公子?” 栗咏却盯着她问,“还叫我……栗公子呢?” 裴书芸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心跳快极了,她吞吐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那,我要……叫你什么?” 栗咏提醒说,“棠儿都叫的裴将军什么?” 裴书芸这才卖力转了下脑子,当想起什么,嘴巴微张了下,羞得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唤他,“夫君……” 栗咏眸子一暗,翻身将原本趴在他身上的裴书芸压在身下,在他欲吻上裴书芸那刻,裴书芸胡乱颤抖着睫毛,由他吻上来,在她无意识迎合时,栗咏呼吸紊乱着急切准备进行下一步,可这时裴书芸却抓住他的手羞赧着提醒问,“夫君,我们得赶紧收拾行李去扬州了。” 栗咏动作微滞,脑子里一下子权衡了很多很多,最后,他翻身躺到一边去,说,“……书芸,我走不了了。” 裴书芸狠狠怔了下,坐起,问,“为什么?” 栗咏跟着坐起,在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抹肚时,拉了拉锦被将她身子遮住说,“我祖父想让我承袭他的爵位,不允许我前往扬州……” 裴书芸惊讶的嘴巴微张,栗咏在这瞬间,用力紧攥了攥她的手,“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扬州了。” 裴书芸忙摇头,“你祖父这么做,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能力,这是对你的认可,你若是能得到镇国公的支持,未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栗咏知道,有他外公的支持,他未来在朝堂上势能轻而易举平步青云,但他的志向远不在此,而他跟栗棠和裴书芸都未能说完的话是……他祖父除了不让他去扬州外,还勒令他务必进入翰林院,甚至威胁他,如果他不同意,那裴书芸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无声搂了搂裴书芸的肩膀,“对不起……” 她一心想逃离上京,可到头来,他却未能带她离开。 裴书芸靠在他怀里轻摇头,“你能做出如此决定,肯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朝堂……” 她抬眼时一瞬不瞬看着栗咏说,“我没事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好……” “可是……”栗咏对她终究是觉得抱歉的。 “没事,真的……”裴书芸微红着脸说,“现在的我……已经很幸福了,能和你在一起,还能嫁给你,我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栗咏说,“以后有时间了,我就带你去扬州看看……” 裴书芸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凑近他说,“既然,你不打算去扬州了,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早起了?” 栗咏眸子深谙着,嗯了声,裴书芸主动亲上来,栗咏很快反客为主…… 普陀寺外,栗咏携着裴书芸的手刚从里头出来,就见一辆马车在两人跟前停下。 栗咏看着面前这辆熟悉的马车,拉着裴书芸步子暂停,裴书芸也认出这是自家的马车,微怔了下,“这是……” 车帘被人从里头撩开,裴珩之先行探出头来,待他转身那刻,他拉着身后的栗棠,和他一并从马车上下去。 栗棠刚下马车,就强撑着柔软的身体直直朝栗咏和裴书芸两人跟前走去,“哥哥,书芸,你们竟然……没走?” 裴书芸看向栗咏时,栗棠也将目光落定在栗咏身上,“哥哥,你……想好了吗?” 她之前察觉出栗咏的不对劲时,他哥哥曾跟她说,祖父想让他留下来承袭爵位,不想让他去扬州。 她本以为他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想到……他竟就这么留了下来。 栗咏点头,“想好了,我会留下来,留在翰林院述职。” 栗棠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哭,高兴的是……他愿意留下来,这样以后他们两兄妹就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了。 想哭的是……他竟违背自己的心愿,就这么留了下来,他明明之前一心想去扬州,可是现在,她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又妥协了什么。 她哥哥一直都在不停的为这个,为那个……隐忍、妥协。 她红着眼时,栗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书芸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裴书芸一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栗棠吸了吸鼻子嗯声那刻,栗咏微转身说,“既然你们来了,也进去许个愿,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验……” 栗咏看向普陀寺的门口,想也不想赶紧拉着裴珩之的手进去,栗咏和裴书芸连忙跟上。 栗棠跪地那刻,虔诚的许下心愿,“一求哥哥喜乐安康,二求书芸早生贵子,三求夫君平安顺遂,早日达成一统天下的心愿!” 从普陀寺离开,四人同乘一辆马车进城。 等进了城,裴书芸一听到叫卖声,就忍不住有些激动,“我好想下去转转啊……” 她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不能成日抛头露面上街瞎转,如今成了亲,想到栗咏对她还算纵容,她就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好呀好呀,我也想去转转。”栗棠说着,赶忙征求两个男人的意见。 裴珩之和栗咏都是十分纵容的样子,“走,下去转转……” “好哦~”栗棠开心极了,忙牵着裴珩之的手先行下马车。 今日街上很热闹,不管卖什么的小贩都有,裴书芸专注在吃的上面,栗棠却对那些首饰之类的有些心动,她如今的妆奁整个都空了,她想给自己再添上一两样首饰,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偶尔的,她也需要出席些重要场合,这样的场合她不能一件首饰都不戴…… 可她如今身无分文,她所有的银两都拿去给栗咏办婚礼了。 她路过一个小摊时,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一枚木簪看,木簪上簪了几颗相思豆,做工简单漂亮,且寓意很好,她很喜欢。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那刻,听闻身后传来声音,“这枚木簪给我……” 第89章 礼物 她听着熟悉的声音脚步蓦地狠狠一顿,转身那刻,看见裴珩之正站在那个摊位前,一手拿着她刚才所看中的木簪,一手正在打开荷包…… 这荷包是她之前专门给他绣的,他以前曾说他从不用荷包,可如今这荷包他却成日佩戴在身上。 他如果穿的是常服的话,他就将它挂在腰上,如果穿的是朝服,他就会将它揣在胸口,而今日,他则一直将荷包挂在他的腰上…… 他转身,手拿着那枚木簪朝她大步走来,在走到她跟前时,他抬手将那枚木簪插在她的发髻上。 他垂手那刻,随手拨动了下垂着的那颗相思豆,看着她被衬得越发娇艳的小脸说,“很漂亮……” 他很少夸她,所以她一听,小脸就不禁红了。 她探手摸了摸,嘴角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真的吗?” 裴珩之点头,“嗯……”他再度抬手,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她说,“拿着,想买什么……都可以。” 栗棠狠狠一怔,裴珩之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将荷包塞她手里说,“知晓你的妆奁都空了,今日……你多买些首饰回去。” 栗棠的眼睛瞬间变得濡湿,她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看得他眸子深谙极了,他往前走了小步,在与她擦身而过那刻,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以后不许在本将军面前哭,要哭……也只能在本将军的身下哭。” 她的脸部瞬间涨红,她一点都不想在他身下哭,她每次哭的越狠,他就越是凶猛,可她若是强自咬唇不哭,他就会想尽办法让她哭的上不来气。 她觉得这个男人别看他表面有多冷多硬,但骨子里却是个顽劣的。 昨日他不但在马车上欺负她,回府了又在欺负,甚至在给她沐浴时,还不放过她,简直坏透了…… 晃神那刻,她听闻脚步声,忙转身看去。 见裴珩之要走,她看了眼他的背影,快速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沉甸甸的荷包,上面,明显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紧攥了攥,眼里的甜蜜浓的快要溢出来。 她快步走上去,将裴珩之的袖子轻轻拉住,娇声说,“夫君,你走慢点啊~” 裴珩之没有看她,却是瞬间放慢了步子,和她一并继续往前逛着。 又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 裴珩之径直走过去,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首饰,他只觉得眼晕,偏头时,他说,“你挑。” 栗棠轻点了点头,挑中了个镶嵌着两朵梨花样的珠钗。 这朱钗做的小巧精致,甚得她喜欢,她看了便爱不释手,不愿放下了…… “继续挑!”裴珩之像是生怕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好似命令。 但栗棠听了,心里却暖极了,“我就喜欢这个……”她给摊主付了银两,然后让裴珩之又帮她将那朱钗戴在头上。 刚戴好,耳边便传来裴书芸的喊声,“嫂嫂,你头上这珠钗好漂亮啊。” 摊主一听,忙朝裴书芸说道:“小姐,我这摊上还有很多款式,小姐不如也来挑挑,或者你可以跟你嫂嫂选个款式一样的……” 裴书芸忙走上前来,看了又看说,“我要个桃花色的……” 她刚捡起,栗咏就赶紧自觉付钱。 再之后,栗棠又买了些簪子、耳铛之类的,眼看裴珩之还准备带着她逛,她忙阻止说,“我今日已经买很多了,不如就这样……” 老实说,她的两条腿已经控制不住有些发抖的。 裴珩之见她有些站不住,这才意识到什么,忙扶着她点头说,“那,下次再跟你出来买。” 栗棠应了声,跟他回头去找不知何时落下的栗咏和裴书芸。 四人一同去了就近的酒楼。 待酒足饭饱,四个人分成两辆马车打道回府。 栗棠接下来,再没了外出的时间,因为她忙完栗咏和裴书芸的大婚,就要开始教习裴闻礼了。 她一边教他《百家姓》,一边教他练习永字八法,在这忙碌中,裴珩之开始日日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珠钗步摇回来…… 今日,她正在教习裴闻礼,眼看裴珩之回来,怀里鼓鼓囊囊的,她想也知道,他肯定又给她带了东西回来。 她虽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但她的心口却依然甜化了,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惦记的感觉……真好。 她合上书,朝裴闻礼说,“把我之前教你的都背给我听……” 裴闻礼一听,忙抬头背诵,“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栗棠听他背完,满意的点头,他的记性一如她所料定的那般,极好,虽不至于像她这般过目不忘,但已然十分有天资了。 “今日的课便先上到这里,切记,我给你写的永字八法,你就按照我在宣纸上给你写的顺序往下练,每日一页,不可耽搁,我三日检查一次,直到我说可以,你才能继续往下……” “是,先生!”裴闻礼给栗棠行了礼,而后去找裴珩之…… 他在给裴珩之行了礼后,方才赶紧跑回来抱着书离开。 待裴闻礼走后,她忙去找裴珩之,她刚走到裴珩之跟前,裴珩之就掏了海棠绢花出来,递给她…… 栗棠才看一眼,眼底就不禁划过惊艳,她忙伸手接过,反复打量,“好好看,好精致呀……” 裴珩之的眼光不好,之前给她买的东西,她虽都表现的很喜欢,但他却从未看到过她眼里划过的惊艳,如今见他这般,他知道他这回定然是选对了礼物,“很喜欢吗?” 栗棠用力点头,她踮脚时亲了亲裴珩之的嘴角说,“我好喜欢,这个海棠绢花真的好漂亮啊……” 裴珩之实在受宠若惊,她还从没把他送的礼物喜欢到这个份上过,看来下次给她买东西,还是得把裴书芸叫上才行。 今日他去上京城各大卖首饰的商铺搜罗首饰时,恰好遇见了裴书芸,他就干脆让她给他当了谋士,没想到,她给的意见还真挺好。 “你喜欢……就好。”他单单因栗棠的一个吻,就心动,开心的要命。 “嘿嘿。”栗棠说,“我当然喜欢了,夫君给我买的礼物我都很喜欢……” 裴珩之才不信,“你说谎!” 栗棠微讶,“我说什么谎了?” 裴珩之说,“你之前都没亲我,就这次亲了,分明……我之前买的……你都不喜欢……” 栗棠噗嗤轻笑,“才没有呢,之前的我很喜欢,现在的……” 裴珩之挑眉看着她,静待后话,她将双臂挂在他脖颈上,笑着说,“我也很喜欢。” 裴珩之质问,“那,你为什么就今日亲我了?” “因为,我今日想亲啊……”栗棠凑近他的唇说,“不然,我补给你?让我来算一算,你一共送了我多少首饰……” 裴珩之张口就来,“带今日的一共四套首饰,但有一套首饰里面有八件,所以加起来……你一共要亲我十一次!” 栗棠含笑说,“今日不能算,毕竟我已经亲了你了。” 裴珩之的目光黏糊的落在她唇上,“不行,既是补偿,当然,要另外赠予……” 栗棠还想说点什么,唇被他封住。 他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压着她在就近的梳妆台上缠吻…… 第90章 铜镜 栗棠第一次透过铜镜直观的看清了她……的模样。 她开始不停推搡身后之人,“夫君,我不想在这儿……” 裴珩之炙热的喘息声洒落在她耳畔,“你想去哪儿?” 栗棠娇颤着,“想去榻上……” “不可。” “为,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这里……”裴珩之看着铜镜里脸颊桃红,双眼迷离的女人,吻上她的耳畔,而后捏住她的下巴,“张嘴……” 栗棠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裴珩之现在越来越恶劣了,他竟然……喜欢上白日宣淫了,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不知羞。 以前他总说她不知羞,现在,该说不知羞的人俨然已经要换成她了…… 裴珩之刚放下手里的兵书绕过碧纱橱而来,就见她醒着,眼看她挣扎着欲坐起,他忙大步走来将她扶起。 栗棠一看见他的脸,就忍不住想起不久前看到那面铜镜,她羞得忍不住抬手打他。 裴珩之任由她打了两下,唇角染着三分笑意,问她,“怎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栗棠说,“你哪里都得罪我了。” 裴珩之低笑着,“那你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栗棠看了眼他一处,又抬眼说,“我不喜欢铜镜!” 在裴珩之的笑声里,她又再度捶他胸口,“都是你,我后悔刚才没有把它砸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把它砸了才对……” 裴珩之握住她软若无骨的手,说,“你若是把它砸了,以后你准备如何梳妆?” 栗棠噘嘴说,“让青黛帮我梳妆。” 裴珩之见她娇的很,眸子一热,正要说什么,栗棠又说,“还有你。” 裴珩之问,“我什么?” 栗棠说,“青黛可以帮我梳头,你可以……帮我画眉。” 裴珩之说,“我不会……” 栗棠说,“你可以学,张敞都会,想来我夫君肯定也能学会……”她娇娇软软的身子倚在他怀中,“想让……夫君帮我画眉~” 她声音尤为娇嗲,裴珩之拒绝不了,也没办法拒绝,“好。” 栗棠见他应答,轻啄了下他的唇说,“那我让青黛教你,她的手艺比我好……” “在此之前……”裴珩之问,“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栗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赶忙点头,“当然。”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用过晚膳,栗棠便赶紧让青黛教裴珩之画眉。 裴珩之是习武之人,他的手一向是用来拿刀杀敌军的手,栗棠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双手给她画眉…… 在青黛给裴珩之教习了一通后,裴珩之就开始动手帮栗棠画了。 栗棠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等会儿不管他给她画的再丑,她也一定要夸他! 毕竟,这种东西就是熟能生巧,一如他先前给她买的礼物,都丑的不忍直视,但她夸着夸着,今日他突然便给她买了她尤为喜欢的海棠绢花,这绢花无论颜色还是款式还是做工都让她无可挑剔,喜欢的紧…… “将军,慢些……”青黛小心提醒着,裴珩之画眉的手都不禁有些发抖,毫无疑问,他也是紧张的。 隔了许久,他方才画好栗棠一边的眉,栗棠下意识睁开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第一眼的感觉让她万分惊讶…… 因为,裴珩之竟给她画的极好,才一次,就给她画的极好,竟比她当初还有天赋呢,这画眉的技巧,她也练习了很久才有所提高。 裴珩之看着她侧脸,有些紧张的问,“可,以吗?” 栗棠用力点头,“太可以了,夫君,你画的很好。” 如此,裴珩之便更加有信心了,“那我,再继续给你画另一边……” “好的。”栗棠忙闭上眼,安心的让裴珩之帮她画着。 这次,裴珩之得了栗棠的鼓励很快就画好了。 带栗棠睁眼时,她察觉到自己的眉毛两边不一般高,但也只是有些细微的差别罢了。 她并没有吹毛求疵,而是表现的尤为惊喜道:“夫君画的好好!不想,你在画眉这方面的天赋竟比我都高,夫君好厉害呀……” 她马屁拍个不停,把裴珩之拍的魂儿都有些飘,“……嗯。” 青黛见裴珩之落在一侧的手用力紧攥着,他的嘴角也拼命的一压再压,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不知不觉,将军和公主的感情都已然这般好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忙说,“公主,刚才宫里有位公公来找您,说皇后邀您明日入宫观礼……” 栗棠蹙眉,观礼?观谁的礼? 哦,想必应该是太子沈珏的,他中宫空虚,如今皇后下令准备让他在世家女中挑选太子妃,时间从她哥哥大婚日开始,到如今也已经过去四日了,想必这些世家女的挑选已经进行到最后环节了,除此之外,皇后还颁布懿旨,要在全国挑选五千名左右的适龄女子,让太子沈珏从中选出数十位良娣,良媛,承徽等,用以充实东宫,此次选拔过后,想来沈珏登基后,应该就不用急于大规模选秀了…… “嗯。”栗棠有心去瞧瞧,毕竟,在太子妃之位没有尘埃落定前,她可放心不下。 她唯一所愿就是……绝不能让栗娉婷成为太子妃! 在青黛走后,裴珩之问,“你明日准备入宫吗?” “嗯,明日一早我同你一并入宫。” 翌日,裴珩之早起给栗棠画完眉后,还亲自帮她涂抹了口脂,方才拉她起身。 栗棠却拿起了那朵海棠绢花说,“我想戴这个……” 裴珩之嘴角微弯,“好。”他亲手帮她佩戴后,两人一并看了眼铜镜,裴珩之说,“很美。” 栗棠红着脸,她可没忘记,从前,她问他饭好吃吗?他都说不出一句好话,可如今,他成日这般,倒让她忍不住羞起来了。 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果然还是挺大的。 裴珩之拉着她的手说,“人比花娇。” 栗棠的脸更红了,她羞得不行,抬手捂他嘴,“好啦,知道你现在可会夸人了,你就不要再夸我了……” “棠儿不喜欢听我夸你吗?”裴珩之见栗棠没拒绝,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在不小心将她唇上的口脂亲花后,他眸子深谙了几许…… 他摁住她后脑勺又亲了好几下说,“想把你……弄哭了。” 第91章 幽怨 栗棠看着他被墨色晕染的眸子,又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其中的深意呢。 她的腿不禁哆嗦着,忙说,“你上朝该迟了……” 裴珩之说,“那就马车上弄。”他随手拿起那盒口脂,栗棠想抢,没来得及…… 等她到了马车旁,她想起上次的经历,还有他刚才所谓的“弄哭”,一时有些不愿上去。 裴珩之察觉,便直接当众拥着她让她强制性上马车了。 二人刚坐下,裴珩之高大的身子就立刻纠缠上来,栗棠忙推搡着说,“不要了~” 裴珩之强势亲吻上她的唇,才一下,就被她避开说,“等会儿还要见太子和皇后呢,万一肿着眼睛去,会被误会的……” 裴珩之轻叹了声,手指碾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软在他怀里全身发颤时,他说,“我怎么忘了,娘子……可是个小哭包呢,每次在我身下要么咬唇哭个不停,要么唔嗯着哭个不停,一哭……便是一整夜,根本停不下来……” 栗棠红涨着脸捶他胸口,“还不都怪你……” “哦?”裴珩之哑声问,“我干什么了?” 栗棠咬着唇,羞人的说,“你……你欺负我!” 裴珩之低笑着,“我可没有欺负你,我是……疼爱你。” 他揉捏着她的软腰,指尖在顶端划过,栗棠急忙抓着他的手极软着声音说,“你别……别乱动。” 裴珩之亲吻着她耳畔说,“要不能要,连碰也不愿不让我碰?娘子好没道理啊……” 栗棠挣扎着,却根本没办法逃离魔掌,她眼底浅布着一层水雾,听裴珩之问,“娘子,那春宫图……你可还留着?” 栗棠瞬间清醒过来,忙说,“早,早就扔了,烧了。” “到底是扔了……还是烧了?”裴珩之一手掌控。 栗棠用力咬了下唇,“扔了,是扔了……” “你又说谎……”裴珩之说,“棠儿,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栗棠被他惩罚着,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不停推搡着他说,“你……想干什么?” 裴珩之说,“……想看。” “你还用得着看什么?”栗棠都已经要被他欺负惨了。 “当然。”裴珩之虽然以前没怎么看过,却也听说过那种书里可是有……很多好东西。 栗棠忙劝阻,“你不用看的……” “用的。” “不用的……” “用的。” “你真不用……” 不知不觉马车停下,裴珩之说,“今日回去拿给我看。” “不要!”她当时藏着是为了今日,可等到了今日,她简直怕死了,他本就容易在这方面恶劣,再学会那些花招,她还活不活了? 裴珩之看她一眼,弯唇低笑着,没再说什么,默默帮她整理着她身上的衣裙。 栗棠见他这般,就知道他肯定是铁了心想看,不禁幽怨看向他。 裴珩之看着她幽怨的眼神,仍是笑着,她一身凌乱,眼角不知何时变得濡湿,如今还这般幽怨看着他,若非时机不对,他定要让她哭哑了才好! “再看?再看亲哭你!”他恶劣的吓她。 栗棠被他吓得撇着小嘴再不敢看他了。 裴珩之笑得更厉害了。 他笑着给她整理好衣裙,又给她擦拭了下眼角,再捏了捏她撇着的小嘴,掏出那盒口脂来,帮她重新涂抹了遍红唇…… 等做完这些,他又帮她将歪掉的绢花重新佩戴。 “结束后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裴珩之交代。 栗棠忙点了头,“好的,夫君。” 栗棠刚进宫,就见栗娉婷狠狠一巴掌扇在姚珂的脸上说,“我看上的花你也配跟我抢?!” 姚珂捂着自己的脸,眼泪汹涌流淌着,极隐忍的说,“栗小姐,我,我没留意到你也想来摘这朵玫瑰……” 栗娉婷说,“既然你现在留意到了,还不赶紧把你手里的花给我?” 姚珂含泪递出去,栗娉婷伸手接过了,却又忍不住嫌弃,“看它都被你揉成什么样了!” 她一把将玫瑰花丢到地上,碾碎成汁,说,“你去重新再给我摘上一朵,最里面的那朵,我看它开的极娇艳……” 栗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有好大一片玫瑰花,但她觉得栗娉婷想要那朵玫瑰花是假,想故意趁机刁难姚珂是真,毕竟,玫瑰带刺,姚珂若是就这么进去了,势必要被扎的遍体鳞伤不可,而等会儿,太子沈珏可就要从她们几个世家女中直接挑选出太子妃了。 姚珂哭着摇头那刻,栗娉婷眯眸,“怎么?你不想去?” 栗棠知道,就凭栗娉婷这嚣张的性子,她才不会见姚珂不想,就心软不让她去呢,“你不去也得去!” 栗娉婷抬脚准备踹姚珂进去时,栗棠急忙出现,“栗大小姐!” 她喝止了栗娉婷的行为,栗娉婷转头看向她时,皱着眉,像是在好奇她是谁。 栗棠冷笑,“栗大小姐这是不认识我了?我可好生伤心呢……” 栗娉婷越看栗棠越熟悉,直到栗棠故作委屈那刻,她才瞬间反应过来栗棠是谁! 因为从前的她实在是看惯了栗棠的委屈,几乎没有见栗棠做出过别的表情,当她认出栗棠的那刻,她不禁冷笑讽刺,“原来是你!” 栗棠微笑着,“是我啊,大姐~” 栗娉婷深深打量她一眼,心里冷笑着,面上佯装热情,“小妹,可真是好久不见啊……” 栗棠说,“是啊,大姐,我好生想你啊,不知道……大姐可想小妹我吗?” 姚珂这才意识到栗棠竟是栗家的人,可即便如此,栗棠却故意让她和她母亲报复栗妙玲,还让她刻意针对栗娉婷! 想来,栗棠跟栗家的关系应该是一点都不好,怪不得,她会入宫十载,还以公主身份嫁给裴珩之! 栗娉婷似笑非笑着,“自是想的,你都不知道当年我听说姑母准备将你带入宫中,我有多伤心……” 栗棠笑问,“伤心什么?伤心……姑母带走入宫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吗?” 栗娉婷脸上笑意微滞,继而很快舒展开来说道:“瞧小妹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难不成我还能嫉妒你?” 姚珂看不见硝烟,却又分明看见无形的硝烟在这看似和睦的两姐妹中蔓延。 “说不定呢?”栗棠仍是笑着。 “呵。”栗娉婷忍无可忍说道:“我嫉妒你?嫉妒你入宫之后为奴为婢十载吗?!” 栗棠想说什么,见沈珏从不远处走来,忙含泪道:“大姐,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呢?” 栗娉婷一见她似从前那般模样,就忍不住冷笑,“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怎么就羞辱你了?再者,从前那栗荣让你钻他胯的时候,我不也见你二话不说直接钻了吗?” “大姐,我好歹是公主,如今你身在宫中,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未免也太给我难堪了?”栗棠忍不住哭了起来。 栗娉婷冷笑时,身后突然传来沈珏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栗娉婷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见沈珏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面无表情看着她,她狠狠一哆嗦,赶紧行礼,“太子哥哥!” 姚珂也连忙跟着行礼,唯有栗棠好似只顾哭着,忘了到底何为规矩。 沈珏似嫌弃般看她一眼,却也没有此追究,只是朝栗娉婷说,“栗娉婷,本宫亲自拟定诏书册封的大夏公主就是让你这般羞辱的吗?” 栗娉婷忙提裙跪下,“请太子哥哥恕罪。” 她哪里敢辩解什么,毕竟,她又不知道沈珏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万一他早就出现,那她要是当着他面说谎,岂不是就是欺君! “你就跪在这里,直到仪式开始,方能进殿。”沈珏说完,睨了眼栗棠说,“跟我过来!” 栗棠吸了吸鼻子,说了声“是”,忙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待眼看他大步流星往前走去时,她忍不住回过头去,见栗娉婷正怨毒的看向她,她朝她冷笑了下,这一笑,让栗娉婷更加断定,栗棠肯定早就看见沈珏来了,所以才会故意激怒她,这个贱人…… 栗棠收回视线那刻,看向姚珂,姚珂正朝她见礼,姚珂知道,刚才若非栗棠及时出现,她就要被栗娉婷一脚踹入玫瑰花丛中毁容了。 栗棠微颔了下首,转头继续往前走着,可她刚走了步,就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 第92章 愚钝 她懵了下,忙后退了步抬眼看去,见沈珏正一脸嫌恶瞪着她,忙见礼说,“对不起,太子,我,我刚没注意……” “真是蠢死!”沈珏要走,想到刚才的事,又忍不住嫌弃的说,“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公主,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皇家的颜面!那栗娉婷刚那么说你,你不知道仗着自己身份狠狠教训她,竟然就知道哭?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栗棠低着头,声音里藏满委屈说,“我是公主,可我又不是真的公主,且,且她好歹是我大姐,我,我不敢招惹……” 沈珏嗤笑,“大姐?你把她当成你的姐妹,可她当过你是她的姐妹吗?” 栗棠喏动了几下唇,不发一言。 沈珏又嗤笑了声,往前走着,栗棠快步跟上来,却不敢跟他太近,永远差他两步走着…… 凤仪宫中,栗棠一见到皇后,就忙跟沈珏一并跟向她行礼。 皇后看着她,脸上的笑比上次她进宫时淡了很多,但声音却好似更温柔了,“棠儿,你如今这气色好了很多,更显美艳动人了……” 沈珏嫌弃看了她眼,他可一点美艳没看出来,就是觉得她头上那朵海棠绢花俗的很,俗不可耐。 栗棠见礼说,“皇后谬赞了,都道三宫六院加起来都不及皇后凤仪万千,棠儿这点颜色早在进门那刻起就黯然失色了……” 她实在嘴快,都没来得及多想,便说出来了。 等说完,她见太子和皇后齐刷刷愣了下,在紧攥了下手扯唇那刻,听沈珏讽刺道:“你这才去了将军府几日,这拍马屁的功夫倒见长了。”她从前就是一副又蠢又笨的模样,何时这么会说话啊?! 栗棠只能扯唇笑着,什么都说不出来,皇后在这时轻笑着,笑出声来说,“好好好,将军府的水土看来是极养人的,不但养的你越发出挑了,就连如今这性子也变得这般活络了,想来裴将军有好好……把你放在心尖上宠,如此,本宫心里也欢喜。” 沈珏不知被哪个字眼戳中,定格在栗棠身上的眸光微滞,继而烦躁的端了杯茶起来喝。 孰料这茶竟是烫的。 他被烫的嘶了声忙将茶杯猛地放在桌上,皇后身边的嬷嬷见了,忙跪在他身前道歉。 沈珏不依不饶,“给本宫倒这么烫的水?你想烫死我啊?” 嬷嬷忙说,“奴婢不是有意的,皇后喜欢喝烫口的茶,刚太子来的着急,奴婢便未能来得及帮您更换……” “如此,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沈珏质问。 嬷嬷忙给他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皇后见沈珏还准备责罚嬷嬷,忙拧眉看向他,“太子,嬷嬷不是有意的,你便莫要再降罪于她了。” 沈珏说,“本宫就是历来看不惯这些蠢东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她们有何用……” 栗棠低着头,但愿他并未意有所指,只是,曾经她给他奉茶时,也曾不小心给他倒了杯烫口的茶,那时他便发了脾气让她跪在地上,还说,他要是不让她起来,她就永远别想起来,后来他出去了一趟,回来便忘了她,害得她在他的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夜…… 皇后看了眼栗棠,转而朝沈珏说,“你想喝不烫的,便让嬷嬷再给你去重新倒上一杯就是了,又何须发这么大火!” 是啊,沈珏发现,他只要一遇见栗棠,就瞬间变得不像自己了,他并非是个阴晴不定,有暴脾气的人…… 他敛尽情绪,示意嬷嬷起来,让嬷嬷重新给他倒了杯,然后听皇后说,“太子妃的人选,你可想好了?” 沈珏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如今又开始烦躁了,他反复权衡后说,“姚家嫡女还不错。” 皇后说,“我觉得娉婷才是适合做你太子妃的人选……” 栗棠眨眼,这种事情你们母子确定不打算关起门来商议吗? 怎么就当着她的面聊起来了?她虽身份是公主,但到底是个外人啊! 沈珏蹙眉,“母后,我这表妹是何为人,我想你不可能不明白,这太子妃可就是未来的皇后,就她那德性能够母仪天下吗?” 皇后说,“可她为了你等了整整两年,如今整个上京城的人……无所不知!” 沈珏说,“母后,你这般说,那我可要去好好查一查,看谁等我的时间长,我便立谁为太子妃,毕竟,她等我最久,肯定最为辛苦。” 皇后被他驳了面子,也不恼,而是转头朝栗棠看过来,轻声问,“棠儿,你说呢?” “啊?”栗棠何曾料到,皇后竟然这般问她,“请皇后恕棠儿愚钝,棠儿不知……” 皇后说,“你跟太子差不多大的年纪,近日又一直在跟上京的夫人贵女们交好,我还以为你应能给我和太子些许建议。” 栗棠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大的脸,她面上一片惶恐色,“请恕棠儿愚钝……” 她说完这句,皇后便随便找借口将她打发了。 她不知道太子和皇后商议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她怀揣着心思去往大殿,刚进殿就见骆衿淑也在殿中,她身边只围了寥寥几个贵女,且这些贵女的脸上还尽是虚假的笑。 姚珂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栗棠刚一进来就留意到她了,她忙行礼,“参见公主。” 她的招呼声吸引了全场贵女的注意,众人忙朝栗棠齐刷刷行礼。 栗棠在让众人起来后,姚珂忍不住询问,“公主,太子和皇后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栗棠摇头说,“我不知。” 她兀自寻了个位置坐过去,姚珂想靠近,却不敢,免得被人寻到什么由头,传言她。 她走去那些贵女中时,骆衿淑特意靠近过来小声说,“阿珂,你说,我还能当太子妃吗?” 她名声被毁的那日,太子可是也去了,他应该不会……没听见风声才对! 姚珂看她一眼,本不想搭理,可她捏着她的把柄,让她不得不虚与委蛇,“我不知道,毕竟,栗大小姐也参选了,她若未能参选,想来这太子妃之位必然是你的,可如今,她为了这个位置专门等了太子两载,又背靠着镇国公府,所以……”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皱眉,毕竟,她那日见栗咏带走全部的栗家人,想来应该是褚赢做了什么事成了。 不想她寻了个机会出去后,却意外发现褚赢被人打晕,头上还带着伤被人偷偷摸摸抬出府去了,之后,府中也未能传出任何风声。 那日她回府之后,立刻就让她母亲差人去找栗长松问话,当时栗长松并未能对那日所发生的事说些什么,只说这栗娉婷已无望成为太子妃,他虽这么说,可今日栗娉婷不但来了这宫中,而且还嚣张至极,不但扇了她,还想将她踹入玫瑰花丛中! 她咬牙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还在肿着,若非她刚仔细涂抹了胭脂,势必会被人发现。 她现在,唯有想到那栗娉婷如今还在外头跪着,心里才能好受点。 如果栗长松没有哄骗她的话,那这太子妃之位就势必会是她的囊中物了。 她无视旁边骆矜淑的强烈不安,信心十足的等待着太子和皇后的到来。 很快,太子和皇后同时现身,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在齐刷刷给二人行礼,栗棠也不例外。 只是,太子沈珏进门时,栗棠明显察觉他脸色不对,与此同时,她看见栗娉婷被人扶着跌跌撞撞进门,对方瞪向她时眼底满是恨意。 她满不在乎的移开眼,心里,正焦急等待着接下来的仪式…… 很快,仪式开始,沈珏需要将玫瑰花递给在场的其中一位贵女,以确认太子妃的人选。 栗棠一瞬不瞬盯着沈珏的动作,他一直在往一个方向走着,先是走过其他贵女,再……走过骆衿淑,再走过……姚珂…… 她看着姚珂旁边站着的栗娉婷,看着栗娉婷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心都不免跟着提起。 沈珏不是更看好姚珂吗?他怎么从姚珂面前走过去了?难道,皇后说服了他? 也难怪,栗娉婷是镇国公府的人,皇后身为栗娉婷的姑母,加之栗娉婷专程等了沈珏两年,只为这太子妃之位,不管于情于理,这个太子妃之位都势必会是栗娉婷的,可是,栗娉婷那日……跟栗荣的那档子事,难道太子和皇后都未能听到风声吗?! 她眼看沈珏将那支玫瑰花交给栗娉婷,顿时心灰意冷。 想来,这件事应该是被镇国公给压下了…… 第93章 想了 骆衿淑眼看太子沈珏从她面前经过,她顿时瞪大眼眸、泪如雨下! 沈珏刚走过骆衿淑,姚珂的嘴角就不禁泛起笑意,她以为这太子妃之位肯定是自己的了,毕竟栗长松说过,栗娉婷已无望成为太子妃了! 就在她留意到沈珏的视线,一双手蠢蠢欲动着准备抬起那刻,她却看见沈珏皱眉移开了视线!然后就这么从她眼前走过……站定在了栗娉婷面前! 她看着沈珏朝栗娉婷递出去的玫瑰花,看着栗娉婷脸上绽放开来的明媚耀眼的笑,一双眼被刺得生疼,一颗心更是从云端直直堕入谷底! 怎么会这样!栗长松不是说了,栗娉婷已无望成为太子妃吗? 可现在沈珏都已经把玫瑰花递给栗娉婷了!她还能无望成为太子妃吗? “谢谢太子哥哥。”栗娉婷嗲声嗲气的说着,声音从未有过的娇嗲,脸上的笑从未有过的灿烂,她伸手准备接玫瑰花时,姚珂的眼角不觉被眼泪润湿,骆衿淑也不由用力紧攥着手心,两人都不忍再看,这件事已无转机了! 从今以后,栗娉婷就是这大夏朝的太子妃! 就在栗棠起身准备离开那刻,沈珏欲松手,一名太监却突然走到他身边,朝他附耳说着什么,栗棠想了想,果断坐了下来。 谁都没有听见这名太监到底都跟沈珏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眼睁睁看见沈珏蓦地将朝栗娉婷递出的那支玫瑰花收回! 而栗娉婷原本正紧攥着手里这支玫瑰花,如今突然被他强势收回,她娇嫩的手被几处原本长着刺的凸起划拉着,直接破了皮! 她吃痛的尖叫了声,却见沈珏转手将原本属于她的那支玫瑰花转递到了旁边的姚珂跟前,说,“从今以后,姚珂你……就是本宫的太子妃!” 在姚珂又惊又喜那瞬,骆衿淑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姚珂能登上这太子妃之位!毕竟,之前她第一贵女的名声那样大,她一直都死死将姚珂踩在脚下,就算她上次名声被毁,可因为郡主的关系,事情并未被曝出,她在上京城中的名气依旧很大。 她先前,摸不准自己是否能成为太子妃,也不过是碍于栗娉婷的存在,毕竟栗娉婷是皇后的侄女,凭借这层关系栗娉婷绝对是她最有力的竞争者! 却不曾想,太子原本都要定栗娉婷为太子妃了,事到临头却又改主意,改了姚珂为太子妃!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到头来竟然会输给姚珂! 那日的事太子肯定听郡主沈婉说了! 都怪栗棠和裴书芸,要不是因为她们两个她那日怎么可能会动手?! 如果她那日没有动手,她的名声又怎么可能会被毁!如果她那日名声没有被毁,那她今日又怎么可能会错失这太子妃之位! 她下意识瞪向栗棠所在的地方,明显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但栗棠却未能留意到她,此刻的她,正在全身心的留意着栗娉婷! “太子哥哥!”栗娉婷因沈珏的突然转变,正在崩溃的惊呼! 栗棠看到这幕高兴的难以自已,却不敢表露分毫,她用力揪紧了手里的绣帕,不断的强压嘴角,却仍压不住,她赶忙抬手用绣帕挡住扬起的唇角! 她今日可就是为了看到这幕才来的这皇宫啊!这结果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栗娉婷如今你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没有了,我看你到底要如何崩溃! 沈珏听着栗娉婷的惊呼声,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接回到皇后身边。 皇后忙问,“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竖着耳朵准备偷听。 可太子说出去的话却小声的厉害,小到只有皇后能够听见。 之后,皇后也不知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沈珏再次回来,拿了朵月季递给骆衿淑,骆衿淑伸手接过,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毕竟,她从小到大一直学的是怎么做好正妻,可如今她却成了太子的妾室! 她只要一想到她以后不但要给姚珂每日请安,还要给她端茶倒水,就不免心痛的难以自已!姚珂,她凭什么爬到她的头上啊?! 栗棠眼看沈珏就这么走了,不免惊讶,不曾想,栗娉婷竟然连侧妃之位也没有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现在简直太开心了! 而栗娉婷,她眼看沈珏就这样走了,赶忙崩溃大哭着跑步追了上去,“太子哥哥!” 栗棠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都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有公公在此时示意所有贵女离开,包括栗棠,栗棠开心的不行,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会露馅,赶忙用绣帕掩着唇快步离开了…… 姚珂走前,所有贵女都围在她身边纷纷朝着她说恭喜。 当然也包括骆衿淑,骆衿淑皮笑肉不笑的说,“恭喜你啊,阿珂!” 姚珂抚摸了下手里拿着的那支玫瑰花,看向骆衿淑手里的月季,即便高兴,却强压着,“淑儿,我竟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骆衿淑不甘的扯唇,“是啊,真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成为了太子妃!” 姚珂留意到她眼里的不甘,眼里却是流淌着流光溢彩,这太子妃之位终于是她的了,以后,她和她母亲就再不用受她父亲的气了!她是太子妃了! 宫门口,栗棠刚准备走出去,就被赶来的姚珂叫住,“公主……” 栗棠站定回头那刻,眼看姚珂加快步子朝她走来,她不管走的再快,步摇也只是轻微晃动,她留意了眼那步摇,转眸,“姚小姐,恭喜。” 姚珂站到她面前,气息微喘,“还要多谢公主指教。” 栗棠心情极好的笑看着她,没有接话。 姚珂再度朝她行礼,“另外,多谢公主方才的出手帮助。” 栗棠知道她指的是在御花园那幕,那时若非碍于她的帮助,姚珂可就要被栗娉婷踹入玫瑰花丛了。 她嗯了声,又提醒说,“虽然你现在成为太子妃了,但也不要太掉以轻心,在你进宫的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门了,那个栗娉婷绝对不可能会放过敢算计她的人的,今日她之所以未能成为太子妃,肯定是褚赢对外暴露了什么,这件事你一定要有个打算,另外,那骆衿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姚珂没想到她竟知道褚赢的事,看来那日在栗府中发生的事她是知情的,她没有就此多说什么,见礼道:“多谢公主赐教,我会小心的。” 栗棠说,“你不用客气,毕竟,栗娉婷和骆衿淑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她回头直直朝着宫门外走去,远远的,她就见那里停了辆熟悉的马车。 她快步走至宫门口,马车里的人似留意到她的出现,车帘立刻被人从里面撩起,她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作势迎接她的男人,完全无意识展露笑颜,“夫君~”她忙朝男人跑去,男人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她扑个满怀…… 裴珩之拥着她,小声说,“慢点跑。” 他帮她正了正头顶的绢花,像是随手般宠溺捏了下她的脸,问,“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栗棠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盈盈笑意,娇声说,“仪式进行的有些慢,中间又出了些岔子,这才耽搁久了些。夫君可想我了?” 裴珩之耳根羞红一瞬,抿了抿唇道:“上了马车再说。” “好~”栗棠牵着他的手,被他拉着上了马车。 姚珂站在宫门口艳羡的盯着两人,如果可以,她也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携手共度一生,可她福薄,此生怕是没有机会和王陆在一起了…… 马车上,栗棠刚坐进去,就被裴珩之抱在腿上,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与她纠缠舌吻。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松开栗棠,眸底猩红着,气息是滚烫的。 栗棠软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着,“夫君这是……” 裴珩之捏着她下巴,再度覆上来,亲了又亲,哑声说,“想了。” 第94章 表现 “姑母!”栗娉婷还在大殿中哭着,“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姚珂会成为太子妃?太子哥哥明明都已经准备把那太子妃之位给我了啊!” 皇后被她抱紧了大腿缠的没办法,赶紧示意太子沈珏,“太子你说。” 沈珏瞪着栗娉婷,“你自己跟人干过什么,你会不清楚吗?!” 栗娉婷懵了又懵,霎时停住哭声,她跟栗荣的事难道被谁传出来了? 她忙哭着说道:“太子哥哥,这件事是误会啊,我跟栗……” “误会?”沈珏打断,“如果当真是误会,褚赢又怎么会知道你,你左胸前有颗小痣!如今,褚赢玷污过你清白之事,整个上京城内无人不知!” “什么?!”栗娉婷惊呆了,“我跟褚赢?”她还以为他们知道的是她跟栗荣的事,“我跟褚赢……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啊!” 她急急说完,可话音落定这刻,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她那日拒绝褚赢之后,她曾被人迷晕了,而她晕倒前,她分明看到一男子将她拖走…… 而她醒来虽看见面前站着栗荣,自己还衣衫不整着被人围观着,但她事后去找栗荣算账时,他分明指天发誓说他那日什么都没对她做,还说他是被人叫去救她的,而他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衣衫不整躺在那里了! 她羞愤的捂紧自己胸口,心想着,该不会,那日迷晕她的人就是褚赢?是他不甘她嘲讽拒绝他,干脆迷晕她对他做了什么。 可她的守宫砂分明还在,所以,褚赢顶多只是……只是看到了些什么。 沈珏说,“如今你就算说没有,又有何用,凭你的话根本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本宫是绝对不可能会让一个名声尽毁的人成为本宫的太子妃的!” 栗娉婷绝望的哭着,她一心想嫁给沈珏,成为他的太子妃,为此她足足等了他两年,这两年来她拒绝和任何男子的相看,只为等着他采选这日。 却不想,到头来她竟被褚赢如此传扬,不但害得她名声尽毁,还害得她丢了这原本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之位!她好不甘心啊!! 她在心里狠狠给褚赢记了笔,而后哭着说,“姑母,太子哥哥,我真的跟那个褚赢什么都没有,他就是空口白牙污蔑我!”她才不会承认褚赢看到了她胸口的小痣呢,她宁愿毁了这颗痣,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姑母,太子哥哥,求你们相信我,事到如今,哪怕让我做个侧妃我也愿意……” “妄想!你如今名声尽毁,还如何能成为本宫的侧妃?”沈珏嗤笑。 栗娉婷说,“可那骆衿淑分明也名声尽毁了呀!太子哥哥不还是让她成为了你的侧妃?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她那日可是确确实实打了那裴书芸的,而我,却是被人污蔑的!姑母,求你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皇后说,“骆衿淑虽然打了人,但这件事被婉儿给压下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可你的事呢?你的事现在整个上京的人无所不知!” “姑母!”栗娉婷爆哭着,“可我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啊!我跟那褚赢什么都没有!你们让我能如何甘心丢了这太子妃和侧妃之位!” 她抬高自己的手臂,殷切的求着两人看,“姑母,太子哥哥,你们看,我的守宫砂还在,守宫砂还在的,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啊!” 皇后揉了揉额头,朝沈珏示意,沈珏无情道,“来人,把她拖出去!” 接下来,无论栗娉婷如何哭喊,都没有用了,她直接被人丢出大殿外。 如今的她,因为褚赢不但名声尽毁,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也没了,甚至,连太子侧妃之位都没办法坐上去,她势要弄死褚赢那个畜生不可! 姚珂可不敢让栗娉婷抓到褚赢,否则,褚赢死到临头再把她和她母亲供出来让那栗娉婷知道这件事她们母子有所参与怎么办?! 到那时她这太子妃之位怕是就要不保了…… 她一回府,就赶紧找了她的母亲商议此事,孰料却听她母亲说她早就让人把褚赢喝的酒里加了哑药,如此一来,褚赢到时候就算想说也说不出! 而他甚至还会以为他突然被人毒哑,定是栗娉婷的蓄意报复…… 同时,栗娉婷落选太子妃及太子侧妃之事,传到了镇国公府。 栗荣父亲栗南天说,“如今,栗娉婷没了清白名声,郡主又拒绝跟你相看,这两件事加起来无论怎么看,都绝对跟那栗长松和栗咏脱不了关系!” 栗荣扶着腰站起激动的说,“是啊,父亲!只怕我那日跟栗娉婷的事也是碍于他们父子的存心算计!想必郡主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会突然拒绝与我相看的,我本以为……凭我的实力迟早能将她拿下呢!” 他那日因为和栗娉婷的事挨了好几大板,之后又因为郡主拒绝与他相看,又挨了好几大板,如今不但屁股开了花,腰也受伤严重,都直不起来。 他不爽的继续说着,“现在我这五叔摆明已经成为最大的赢家了!祖父的态度也表现的很明显了!大伯刚被褫夺爵位,他就忙着参加了那栗咏的婚礼,他可从来都不屑于关心我们任何小辈的婚事、生辰,如今独独参加了这栗咏的婚礼,只怕这爵位眼下是准备……落到我这五叔手里了!” “父亲先是褫夺大哥的爵位,接下来,怕是要收回我的管家大权了!这些年,我那五弟看似与世无争,实则,他分明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竟不曾想,到头来,竟是他渔翁得利!好一个栗长松!”栗南天恨恨的说。 栗荣说,“父亲,我们得早做准备了,可不能给他们父子俩机会抢走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些家产……” 栗南天冷哼了声说,“我不会如了他们的意的,等我先解决了那个老的,就去解决那个小的,不管你祖父看中的是谁,他们都别想爬我头上!这家产也要,爵位,我也要!” 将军府内,裴珩之正抱着栗棠让她给他译兵书。 栗棠译着,他看似听着,可他的那两只手却是极不老实的…… 栗棠一边译着,一边抓紧他的手,可她的这点力气在他面前哪里够看? 他轻轻松松就挣脱了,一边揉捏她的软腰,一边从顶端划过…… 自那日他和她洞房后,他就似着了魔般日日只想着肌肤相贴这点事。 栗棠说着说着完全不自觉娇颤了下,忙用手肘抵了下他炙热的怀抱,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软声警告说,“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译了……” 栗棠现在日日要给那裴闻礼上课,两人相处的时间就下午一点时间,和睡觉前这点时间,裴珩之是怎么黏她都黏不够的,他温热的薄唇覆在她耳边,亲了又亲,嗓音沙哑道:“娘子,继续,我想听你的声音,嗯?” 栗棠的声音很好听,他总情不自禁为她的声音着迷,当然,尤其在床榻之上的时候,她动情的时候,哭的时候,他更是为之疯狂。 栗棠见他死活不肯放手,咬了咬唇,想着不译了,今日就到这儿了,可她又怕她前脚刚说不译了,后脚就被他立刻给拐到床榻之上去…… 她权衡利弊后,忍了忍,继续帮他译着,但声音再没能平缓过。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到底还是滚到了床榻之上。 裴珩之并没有直接倾身压下,而是问她,“娘子,春宫图呢?” 栗棠忙避开他的视线红着脸,“不知道。” 裴珩之隐忍着低笑,“不知道?娘子莫不是想自己偷偷看?” 栗棠唰得看向他,“谁偷偷看了。”她大婚前夕可是光明正大看了。 裴珩之捏住她的下巴,问,“那,春宫图上都有什么……” 栗棠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霎时羞红脸忙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裴珩之火热的眸子盯着她,“只怕你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谁背的滚瓜烂熟了……”栗棠打死不认。 “今晚要不,让娘子来表现?” 第95章 补偿 栗棠羞耻的要命,“我才不要……”主动的话,也太羞耻了,而她更怕,裴珩之会恋上她主动的感觉,那她……可真是要羞死过去了。 裴珩之还想说什么,栗棠忙翻起旧账来,“你之前说我睡相差,我没跟你分床睡就不错了,你,你休想让我对你主动!” 裴珩之一听分床二字,忙倾身而来,亲了又亲她的唇说,“我为我之前所说的这番话道歉。”他黏腻的热吻游移上来,吻她的鼻尖,额角,眉心,最终目光萦绕在她眼中,眼神炙热缠绵,“娘子的睡相……可一点不差。” 栗棠看着他情动的眼眸,极温柔沙哑的声音,心动的砰砰乱跳,“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我睡相差?”她撅高了小嘴,表示不依。 裴珩之看了眼她的两条腿,一手勾起一条缠他身上说,“可能,以前受不了你像这样缠我……” 栗棠将双臂攀在他脖颈上,“从前我可没有像这样缠你,只是搭着,便是如此,夫君就受不了了吗?” 裴珩之说,“许是受不了的。” 栗棠咯咯轻笑,勾紧了他精壮的腰肢,“那如今,怎又受得了了?” 裴珩之眸子绿油油的,如狼一般的说,“谁说我受得了了?” 栗棠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直接吻上她的唇…… 栗棠缩了缩腿,可裴珩之却将她的腿禁锢住,让她一晚上没能下来。 栗棠觉得她腰要没了,可第二天辰时她就被他从被中捞起了,她眼睛肿着,撇着嘴,一脸埋怨看向他,小奶音都未能来得及转变过来,“坏人~” 她吸着鼻子泫然若泣时,裴珩之捧着她脸亲了亲她的唇说,“别哭了,昨晚哭了一夜还未能哭够了?” 栗棠灼红着脸,“裴珩之,你真是坏透了……” 她很久都不曾这样喊裴珩之了,听在他的耳里,让他止不住的心动。 这样的她,她别说骂他坏,就是骂他畜生,他也乐得承受…… 他抱着她,亲手帮她穿衣,画眉,涂抹口脂,最后又打开妆奁,让栗棠挑选今日佩戴的头面首饰,栗棠看了眼被他不知何时塞满了的妆奁,心也好似被他给填满了似的,她说,“今日想戴那根红豆木簪……” 裴珩之将红豆木簪找出来,将栗棠放在红木交椅上,喊了青黛进来帮栗棠挽发,今日是裴书芸回门的日子,栗棠说,“给我挽个好看点的发髻。” “好的,公主。”青黛挽发时,裴珩之一直在旁边看着,像是有心想学,栗棠透过铜镜看了他眼说,“挽发可是很难学的……” 裴珩之严肃的点头,“确实很麻烦。” 栗棠笑着,“夫君能帮我画眉,我已经很开心了。” 裴珩之在她伸手时,将她的手握了握,她的手很软,连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如今的他,哪还有半点从前的样子啊? 曾经的他冰冷无情至极,不管她如何在他面前撒娇勾引哭唧唧,也能做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可现在,她随便一哭,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栗府,栗长松帮栗咏准备了好几车东西。 当栗咏看到这些时,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他一直以来都是恨栗长松的,恨他当初的冷血,才害得他母亲就那样死了,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而这些年,栗长松还从毫无愧疚之心,唯有他,一直惦记着他母亲和那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的死,在隐忍,在一直等着机会复仇! 可如今,他眼看栗长松为了给他和书芸准备回门的礼物,忙了整整六日,他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他的脸色依旧是冰冷的,“多谢父亲。” 栗长松听他恭恭敬敬喊他父亲,面上表情却冰冷疏离的好似他是陌生人,嘴角不由用力扯了扯,“你又何必跟我这么见外……” 栗咏冷着脸,没有接话。 裴书芸看他一眼,听栗长松好似无奈的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走。” 栗咏和裴书芸行礼辞别栗长松。 裴书芸先行上了马车。 待栗咏到马车前,栗长松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说,“如今眼看汛期马上就到了,太子特派我去江南监督水利,今日便要出发。” 栗咏回过身来,按例询问,“父亲打算何时走?可要我回来相送?” “不用,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一个时辰后便就要出发了。” 如此,栗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回来送栗长松的,他拱手说,“父亲慢走。” 听闻栗长松应声,他转身正要上马车,又听栗长松说,“从前的事,我确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 栗咏的后背狠狠僵硬了下,好一会儿他才又听见栗长松说,“你跟栗棠说,我早就后悔了……” 栗长松的这句话,不只想对栗棠说,也想对栗咏说。 栗咏神情微滞了下,转身看过来,却见栗长松已然转身离开,栗长松的背影从未有过的孤寂,落寞,栗咏张了好几下嘴,一声父亲死死堵在他的嗓子里,让他发不出来,他抿了抿唇,强自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裴书芸见栗咏脸色不好,她也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劝,他这个情况实在太复杂了,她未曾遇见过,更没有听说过……不知道该如何。 她能做的只有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栗咏的手。 栗咏察觉到,将她的手反握住,扯唇道:“我没事……” 今日因着知晓两人回府,柳氏和栗棠早早就坐在厅里翘首以盼着。 至于方氏,也不停安排人去打听着,看裴书芸何时能回来。 她本以为栗咏和裴书芸早就下扬州了,哪里知道,这俩人竟然没走,而且听说栗咏还准备进翰林院,她听闻这些哪里还能坐得住啊,都想抱住她这女儿和女婿的大腿不放,她以后说什么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对待裴书芸了。 而如今,在这个家里最轻松的人就莫过于裴珩之了。 他一直在忙着自己的军务,直到听说栗咏和裴书芸来了,这才赶紧从书房出来。 等他见到两人时,两人早就和栗棠、柳氏寒暄起来了,四人寒暄的声音都不小,看着很热络,很热闹。 裴珩之才走进来,栗咏就留意到,忙拉着和裴书芸给他行礼。 柳氏听裴书芸仍喊着裴珩之和栗棠为兄长、嫂嫂,忍不住笑着说,“看你们如今这称呼哟,谁叫谁兄长,谁叫谁嫂嫂,分明都是可以的……” 裴书芸忙红着脸说,“还是嫂嫂当嫂嫂比较合适……” 栗棠听她这么说着,忍不住笑起来,柳氏和栗咏也忍不住笑。 裴珩之说,“可不是,就你这性子哪里能适合当棠儿的嫂嫂?” 栗棠忙扯了扯他的袖口,“你别胡说。” 她生怕裴书芸觉得他这话说重了,心情不好。 裴书芸却并未觉得有什么,“是啊,我哪儿能做嫂嫂的嫂嫂呢,这也太不合适了,还是嫂嫂比较合适……” 栗棠在她话音落定那刻,眨眼笑看向旁边站着的裴珩之,“既然书芸有心喊我嫂嫂,那作为补偿,夫君要不改口唤我哥哥……哥哥或兄长?” 第96章 棋局 裴珩之的耳根憋得通红,他可喊不出口。 栗棠在这时赶忙转头找了柳氏助攻,“母亲,您说呢?” 柳氏笑着,“这样的话,倒确实显得公平了,且我一直遗憾未能给珩儿生个嫡亲的兄弟,让他一直以来无人相依,只能独自奋斗,如此一来,也算是圆了我长久以来的心愿了……”说到这里,她温柔笑看向栗咏。 栗咏看裴珩之一眼,见对方别扭着,他也别扭的不行,“这……” 他真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能有机会让裴珩之喊他一声哥哥或兄长。 裴书芸脸上的笑有些掩饰不住,她拉着栗棠笑了笑小声说,“嫂嫂,兄长要是能好意思喊我夫君兄长或哥哥才怪呢!我可不敢相信他能喊。” 栗棠撇嘴,故意用裴珩之能听见的声音说,“可他本来就是我哥哥啊,夫君难道不该随我喊吗?哥哥可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话音落定时,裴珩之抿了抿唇,强自拱手道:“兄,兄长……” 他从没想过他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喊谁兄长,他简直要别扭死了。 而随着他这声低唤,在场所有人无不怔住。 怔的最厉害的自然莫过于裴书芸了,她哪能想到他竟这般轻易松口啊! 她忍不住佩服看向旁边的栗棠,她兄长这般轻易松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栗棠刚才特意说的那句,没想到她兄长竟如此疼宠她的嫂嫂呢! 栗棠看她一眼,朝裴珩之笑了笑,她着实没想到裴珩之竟如此纵容她。 栗咏也是惊讶的不行,他忙抬手,“将,将军,这可不敢当……” 栗棠笑着怂恿道:“哥哥,这有什么不敢当的,你本来就是我哥哥啊,难道我夫君不该叫你兄长吗?且母亲可都答应了的……” 但栗咏可不管栗棠此举到底是夫妻情趣还是什么,总之,裴珩之的这声兄长他可不敢收下,他严肃道:“棠儿,你可莫要再胡闹了。” 栗棠撇撇嘴,哪里还敢说什么。 裴珩之看了眼栗棠朝栗咏说,“无妨,你既是棠儿的兄长,那便就是我的兄长,兄长便就不要客气了……” “可是,这……” “哥哥,你就心安理得的接受。”栗棠故意在这时拉着裴书芸的手摇晃,“嫂嫂~你也说句话呀。” 裴书芸听她当着柳氏和裴珩之的面故意这般唤她,全身都爆红起来了,“我,这,这个……”她哪里敢在这种场合说什么。 柳氏由着栗棠在这里闹着,笑看着他们几人,怪道都说亲上加亲好,这场景谁看了不喜欢。 栗棠闹到最后,也没个所以然,因为栗咏可不敢认裴珩之这个兄长。 裴珩之和栗咏去下棋的时候,柳氏、栗棠和裴书芸三人则坐在一起喝茶闲聊,栗棠突然提及,“对了母亲,您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柳氏听闻喝茶的动作微顿,继而点头笑着,“是啊,端阳节过后就是我的生辰,这一年又一年过的可真快,不过我已经很久不过了……” 栗棠下意识问,“为什么不过啊?” 她此话一出柳氏的笑容僵了下,裴书芸察觉到,双睫狠狠颤抖了下,心虚的根本不敢与之对视,栗棠这才意识到什么忙说,“母亲,对不起。” 柳氏看着噤若寒蝉的两人,扯唇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裴书芸用力咬了咬唇,红着眼说,“……母亲,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跟娘,还有闻礼我们,这才让您和兄长吃了很多苦头……” 柳氏轻叹了声安抚说,“都过去了。” 栗棠见气氛因为自己变得这样不好,忙赶紧主动挑起了个话题,问道:“那,母亲,您这次生辰想怎么过啊?这可是我来府里给你过的第一个生辰,要不,我给你大办一回?” 裴书芸忙附和点头。 柳氏赶紧拒绝,“算了,简单办下就可以了。” 栗棠忙说,“这怎么行呢,我头回帮你操持,应当隆重些才是。” 柳氏不停摇着头,“算了,这两个月府里就没闲过,又是你和珩儿的婚礼,又是书芸的及笄礼,再是书芸和你兄长的大婚,我这……” 她话还没说完,栗棠忙说,“这有什么?母亲一年才过这一次生辰,且今年我们所有人都热闹过了,就差母亲您了!您说什么也得热闹次才行。” 她这话说的极好听,让柳氏一时未能接的上话。 她隔了会儿刚要张嘴,突然听裴珩之问,“你们在说什么?” 栗棠眼看裴珩之突然出现,忙问,“夫君,母亲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我准备给母亲大办一回,你怎么想的?” 裴珩之默了瞬息,点头,“可以!” 栗棠见他点了头,忙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柳氏还想说拒绝的话,栗棠根本不给她机会,“母亲,就这样。” 在柳氏张嘴时,她又朝裴珩之问,“夫君,你怎么不跟哥哥下棋了?” 裴珩之说,“他出恭了。” 栗棠忙起身,“那我跟你下一把?” 裴珩之微滞,“你会?” 栗棠扬眉时,裴珩之狐疑,“怎的?” 栗棠说,“我下棋很厉害。” 裴珩之眼里划过惊喜,“那,试试?” 两人走去下棋时,柳氏和裴书芸也赶忙跟上。 毕竟,他俩可不是栗棠竟还是个会下棋的,当然有心围观了! 栗咏回来时,正是裴珩之和栗棠厮杀的关键时刻,他看一眼栗棠这边的棋局,别的不说,连他都不知她竟是会下棋的,而且还下的这么好。 棋局结束,裴珩之败。 裴珩之在最开始下棋的时候有故意给栗棠放水,可仅两子过后,棋局就瞬间扭转了,他当时察觉到栗棠棋艺的高超,可悔之已晚矣。 栗棠在柳氏、栗咏和裴书芸的赞叹声中说,“夫君,你也太小瞧我了,我都告诉你我很厉害了,你还故意给我放水,瞧,输了?” “再来!”裴珩之哪里能想到他竟会输给栗棠!他可是个不服输的人! 栗棠见他不服,撇嘴笑了笑,又跟他下了盘。 她从落第一子时就在布局,布局之精妙令旁边站着的栗咏叹服不已。 裴珩之只落了十子,额角就开始渗出细密汗水来…… 裴珩之看了又看对面坐着的神情慵懒,好似在陪他玩乐一般的栗棠,更觉此局他不赢不行,他反复纠结着手里这一子到底该落到哪里,想到最后竟不禁想起江易来,可惜江易不在身边,如果江易在,他这棋下的肯定不至于这般艰难,他从未想到栗棠所谓的厉害,竟真的这般厉害! 当他准备落子时,栗咏将手抵在唇边清了下嗓子。 柳氏和裴书芸看他一眼,眼看他正盯着裴珩之看,两人忙又齐刷刷看向裴珩之,两人看过去时,见裴珩之迟疑了下,换了另外的地方,落下一子。 栗棠察觉到栗咏的提醒,唇角微扬了下,也没吭声,默默落下一子。 再之后,连下四五子后,栗咏开始帮的越来越正大光明,到最后他甚至干脆直接上手帮裴珩之下棋了,再之后,两人总能为了下一子争论不休…… 柳氏和裴书芸在此过程中不停对视,他俩一个棋艺一般,一个完全不懂棋艺,哪里能看得懂三人在下什么,只是觉得不明觉厉…… 尤其柳氏,她一直觉得栗棠聪明,不曾想她竟聪明到了这个份上,竟能让她儿子和栗咏联起手来才能以二敌一,这该是何等的厉害啊! 即便如此,到最后栗棠仍跟对面那二人战成了平局。 可就是这样的结果,裴珩之和栗咏也不免长舒了口气。 栗咏累瘫了般的坐在裴珩之的旁边说,“太不容易了……” 裴珩之也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深看一眼坐在对面悠闲喝茶的栗棠。 栗棠留意到,看他一眼,笑问,“如此,你可服了?” 裴珩之清了下嗓子说,“服了。” 栗棠咯咯的笑着。 裴珩之实在看不得她这般嚣张,想当即把她压在身下,哭她。 第97章 疼爱 栗棠见裴珩之抿唇盯着她,以为他一次输给她,一次跟她打了个平局,心里不舒服所致,忙解释道:“其实,不瞒你说,我记性很好的,可以说过目不忘。 当年我在给太子沈珏当伴读时所看到的所有棋局现在依旧在我的脑子里,我不知你是否知情,当初教太子下棋的夫子是白蕤,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以琴棋两者实力最佳……” 裴珩之哪儿知栗棠竟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怪不得她连几年前见过的药方都能记得那样清楚,而他在认识江易之前一心习武,自然无心关注白蕤这样的文人。 他摇头时,栗咏说,“原来是白蕤,怪道你棋艺竟这般高超,听闻他是个棋痴,但凡遇见解不了的棋局他宁愿不吃不喝不睡也一定要将那棋局给破了,被生生饿晕过去是常有的事……” 栗棠笑着点头,“是。”而她有次在他饿晕过去时,因不忍心看他如此折磨自己便偷偷帮他解过一个棋局,后来他为了找到她查遍了整个皇宫,幸而后来不知怎的他竟误会是谢景明谢大人帮他破的局,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不然她的蠢笨伪装定早就被白蕤给戳破了…… 柳氏和裴书芸听了栗棠所说的这些,都不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栗棠竟还是个过目不忘的! 裴书芸忍不住激动询问,“嫂嫂,你那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天生的吗?” 栗棠点头,“是天生的。” 裴书芸又问,“那你背书的话岂不是很容易?” 栗棠毫不谦虚的说,“看过就会了……” 裴书芸惊呼,“竟然看过就会!”她忍不住抱紧栗棠说,“我也想要你这个能力!为什么我没有你这个能力啊,老天爷不公平啊!” 栗棠轻声笑了下,听裴珩之突然出声问,“你记性这么好,岂不是代表你记事以来所有发生的事……你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栗棠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会是在这里,她脸上的笑意微敛,“是……” 裴珩之瞬间红了眼,不发一言,她记事以来除了她兄长外,所有人都对她不好,可她却天赋异禀,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她甚至能将记事以来所有发生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某种程度来说,她是比他还要惨的人。 她的惨,让他不禁红透了眼。 栗棠看着他红了的眼,心中激荡万分,她知道他是心疼她的,若非她和他之间如今相对而坐,中间隔了段距离,她定要紧紧拉住他的手,她软声说,“你有疼爱你的母亲,我也有疼爱我的哥哥,你别以为这些年我在宫中我哥哥就没办法疼我了,我哥哥可厉害了,他总会想尽办法找到宫女和太监让他们帮我传递书信,或给我银子、吃的或者镯子首饰之类的……” 裴珩之却在她的话音里眼睛都变濡湿了,栗咏也是。 裴书芸看一眼栗咏,她的眼也不禁红了…… 连柳氏都忍不住酸了酸鼻子,她忙出声劝慰,“瞧你们,怎的一个两个都要哭不哭的,今日难道不是书芸回门的大喜日子吗?快别哭了……” “是啊!”裴书芸赶紧朝栗咏劝道:“这样大喜的日子哭可不吉利。” 在栗咏收敛情绪那刻,栗棠也忙走到裴珩之跟前拉了拉他的袖口说,“你也快别伤感了,瞧你这样,还是我们勇猛无畏的裴大将军吗?” 裴珩之见她嬉皮笑脸着,不由睨她一眼,情绪并未有任何好转。 而这时,王嬷嬷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朝裴书芸说,“小姐,方姨娘那边派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流连堂?” 裴书芸压了下自己冷扯的唇,站起来走了两步小声说,“劳烦嬷嬷帮我回个话,你就说我不回去了。” 王嬷嬷表情微讶,深看她一眼,继而忙应道:“是,小姐。” 裴书芸再度坐下,柳氏和栗棠两人留意了眼王嬷嬷,却并未说什么。 中午,柳氏留栗咏和裴书芸在府里用了午膳。 等吃罢饭,栗棠跟栗咏和裴书芸说,他们可以去如意院的外院休息。 那里有着栗咏和裴书芸相知相恋的回忆,即便如今才过去没几日,裴书芸却觉得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毕竟,她如今都已然嫁给栗咏为妻了,是个梳着妇人髻的妇人了,而当初她还是位闺阁少女…… 去的路上,栗棠见裴珩之仍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她故意走的很慢,在跟前面的栗咏和裴书芸拉开距离后,她拉了拉他的手软声问,“夫君,可是心疼我心疼坏了吗?” 裴珩之攥紧了她的手,睨她一眼说,“你想让我哪里坏了?” 栗棠拉着他手站定后,眨眼笑问,“难道夫君没有心疼我心疼坏了吗?” 裴珩之目光沉沉落在她眼中,突然说,“是啊,我心疼坏了……” 他简单一句话,让她心口狠狠一滞。 她表情呆滞那瞬,他用力收紧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扯入怀中,在双臂将她娇软的身子纠缠住那刻,他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耳畔,他极轻缓温柔的说,“棠儿,以后,你不仅还有哥哥,还有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极少说情话的男人,突然说起情话来是很惑人的。 栗棠被他轻易蛊惑了,她心尖乱颤着,眼泪不知何时汹涌起来,这是她深藏在心里倾慕了整整十载的人,如今,他却紧紧拥着她这样说出这样的情话。 她又怎能不觉得感动呢,她抬手用力将他拥紧了,缓缓抽泣,以后她除了哥哥,也是有夫君疼的人了,在这世上终于又多了个疼爱她的人了! 裴珩之见栗咏和裴书芸突然转身看过来,忙抬手遮挡住栗棠的半边脸,栗棠的脸小,他的手又很大,随便一遮便就将她的半张脸轻松遮挡了。 他这般遮挡,让栗咏和裴书芸哪里还能看见栗棠是在哭啊,只觉得他是在温情抚摸栗棠的脸呢,他俩本就紧紧相拥着,如今他还这般抚摸栗棠的脸,如此暧昧的样子让裴书芸忍不住红了脸,忙拉着栗咏走了…… 第98章 哭惨 栗咏和裴书芸走的时候,栗咏专门跟栗棠说了,“棠儿,父亲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栗棠用手拨了下木簪上垂着的相思豆,面无表情问,“什么?” “他说,他后悔了。” 栗咏走后,栗棠有很长时间都未能将她的视线从如意院门口移开。 栗长松说,他后悔了,可就算他后悔了,她母亲和她死去的心能够死而复生吗? 都不能啊,她母亲因为他的冷漠和无视死了,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而她那时还那么小,她那个继母陈氏却总是欺负她,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根本不管,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比她年长四岁的哥哥,可他们两个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时身为一家主母的陈氏呢? 从她记事起,她的世界里好像就从来没有过父亲这个角色。 她也没喊过他父亲,她从来就只有哥哥,她哥哥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棠儿。”裴珩之在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那刻,他问栗棠,“你恨栗长松吗?” 栗棠转眸朝他看过来说,“应当是恨的,我曾经一直很希望他能够多爱我一点,如果他能多爱我一点,这样我就不用总遭受陈氏和栗妙玲的欺负了,我也就不至于离开我哥哥去到镇国公府,遭受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的希望却在无数次的期待过后落空,他这个做父亲的从来没有像我所想像的那般哪怕一次……像天神般出现在我面前拯救我……” 裴珩之说,“以后我来拯救你。” 栗棠朝他笑着,眼里点缀着碎光,波光粼粼的,“好!” 裴珩之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并转身去往如意院的内院,他说,“这世上没有人能真的感同身受,但因为我和你有同样的父亲,所以我能……” 栗棠此刻心里柔软的不行,她甚至觉得此刻他俩的心脏都似连在一起的。 她握紧他的手,问,“你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裴珩之说,“和你一样,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父亲,我的记忆里充斥着我母亲的眼泪,和方氏光彩照人的那张脸,我那时曾一度好奇,是不是这世上的正妻和嫡长子都如我和我母亲这般,后来我长大了,见了很多人,才知道,原来只有我和我母亲是这样的……” 栗棠说,“那时的你是否像我哥哥那般,每次遇见事情都敢于站在你母亲面前反抗?” “当然。”裴珩之说,“我最看不得的就是我母亲的眼泪。” 栗棠突然站定说,“猛然想起,某人好似曾跟我说过,‘栗棠,你以为你哭我便会心疼你了?我早说过,我根本不吃你这套!’,你还说过,‘栗棠,我不喜欢总哭哭啼啼的女子’,你是不是以前也特别看不得我哭啊?” 裴珩之说,“是,我曾最讨厌女子在我面前哭。” “那么现在呢?”栗棠问他。 裴珩之看着她,一瞬不瞬看着她,他说,“分场合。” 栗棠完全不自觉小脸微红,裴珩之说,“床榻之下,我自是心疼的,床榻之上……” 栗棠在他拖长的尾音里,看着他灼烧的眸子,哪里敢直视啊? 她被他的眼神烫得睫毛乱颤着,她忽而听他说,“哭惨了,连命都能给你。” 栗棠虽没有看他的眼,但她的耳朵却被他的这番话灼烧! 她全身如熟透的虾,胡乱喏动了好几下红唇,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在她不经意抬眼,看见裴珩之脸上恶劣的笑时,她挣开他的手说,“不理你了。” 她快步往内院走着,那颗惹眼的相思豆在半空中不停摇曳,勾缠的裴珩之的心都跟着荡漾。 端阳节过后就是柳氏的生辰宴了。 柳氏的生辰早了方氏两日,因为时间挨得太近,加之方氏更为受宠,所以柳氏以前每次过生辰都要将就方氏的生辰,这也就导致她每次过生辰都要推迟两日,而她作为正妻每次过生辰还都成了方氏的陪衬,她从没有过独属于自己的时辰,碍于这个关系,她慢慢的也就无心过了。 可今日这场生辰宴却是独属于柳氏的。 柳氏看着不时迎上来向她打招呼的夫人们,脸上的笑别提多灿烂,她虽曾嘴上说过不想大办,甚至这辈子再也不想过生辰,可谁又能知道,她的心愿其实就是能好好过一次独属于她的生辰,自她嫁进这将军府来,她就没享受过什么叫独一份的宠爱,如今,因为她的儿子、儿媳,她享受到了,她红着眼,热情迎接着不时而来的夫人们。 栗棠也在不远处招呼着各位夫人们在席上落座,这场生辰宴是她依照裴珩之的意思操持的,她把这上京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邀请了,包括谢景明这样的清流人士…… 老实说,她不知道谢景明会不会来,但她的初心,只是想给柳氏办的隆重些,人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毕竟柳氏作为正妻,以前每次都要为了方氏推迟生辰宴,且,她还次次沦为方氏的陪衬,这样的生辰真还不如不过,她难得给柳氏办一次,又怎么可能不想着给她最好的。 她不但要给她办的隆重,办的好,还要让她成为这次生辰宴上唯一的主角。 今日,她甚至还安排了很多的活动助兴,除了歌曲表演外,还有投壶,蹴鞠,射箭等。 “公主。”栗棠正忙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忙转头看过来,见是裴月在她身后站着,旁边站着个双眼浑浊,眯眼朝她恭敬笑看着的妇人,她忙热情喊道:“大伯母,月儿~” 妇人看着栗棠脸上热情的笑,自是受宠若惊的很,她忙拉着旁边的裴月和她一并行礼,“公主……” 栗棠赶紧拉住妇人和裴月说,“大伯母不必如此见外,您和月儿快去席上坐……” 她正要喊青黛带两人去坐,身后却突然传来通传的声音,“谢侍讲谢大人到!” 第99章 谢意 栗棠愣了下,她是真的没想到谢景明竟真的会来! 她惊喜回头那刻,裴月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转过头去…… 谢景明是穿着朝服来的,许是因为来得及急根本没时间回家更换。 他身上一身的绛红却掩不住他从骨子里生出的半分傲然,他犹如皑皑天上雪,而他身上穿着的一身绛红色,犹如雪中寒梅,更衬得他傲然孤寂。 这位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乃是一股清流,从不与任何权臣结交,更不屑攀附任何勋贵之家,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栗棠周遭当即传来一大片的喧哗声…… “谢大人怎么会来?” “他除了诗会可从不参加任何私人宴请。” “奇怪。他莫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来的?” 栗棠可不觉得她有这么大面子,能这般轻易请得动谢景明,尽管他曾帮过她,也曾跟她有过书信往来,她也曾想把裴月介绍给他与之相看…… 谢景明走到她跟前,恭敬的朝她行礼,“公主。” 栗棠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当初他进宫时,她早就没有再给太子当伴读了,可两人毕竟同在宫中,且,他还要为太子讲经,而她则在皇后身边伺候,两人免不了要遇见…… 她曾见过他好几回,几乎每次她都会跟太子和他一并遇见。 而就太子那德性,每次遇见她免不了要刁难她,次数多了,谢景明自然也有看不过去的时候,曾好心帮她免于太子责罚,他的恩情她一直记着。 她朝谢景明含笑说道:“谢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谢景明直起身来那瞬,看着她脸上的笑,微怔了下,这跟他曾经所见过每一次的栗棠都不一样,他从来不知她竟还是会笑的。 他转移视线那瞬,留意到下她身后站着的正红着脸看向他的陌生女子,他许是能猜到她是谁,可他也只是朝对方客气的微颔首,再无其他…… 他侧身时,伸手拿走随侍手上捧着的一个红木盒子说,“谢某此行是为裴夫人献上皇后和太子为夫人准备的贺礼,劳烦公主代为转交。” 栗棠这才发觉柳氏不知道去哪儿去了,今日来往的宾客实在太多了,柳氏快忙成陀螺,她也是,她忙伸手接过,“我代母亲谢过大人,劳烦大人代我和母亲代为答谢太子和皇后……” 谢景明拱手准备离开时,栗棠忙说,“谢大人留步!” 谢景明站定,栗棠将手中的红木盒子交给旁边站着的青黛说,“谢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景明微颔首,同她一起走到了一处稍显僻静的地方…… 裴珩之留意到栗棠此举,忍不住黑了脸。 裴月则羞怯又自卑的看向谢景明离开的背影,她母亲看了又看她,有些好奇的出声问,“月儿,他就是……那位谢大人吗?” 裴月点头时,听她母亲殷切问,“谢大人如何?” 她刚站的有些远,未能留意到那位谢大人是何模样。 裴月深看了眼谢景明,又看了眼他面前站着的温婉明媚气质不凡的女子,说,“他长得好,气质也不凡,一看就知道绝非一般人物。” 她母亲想说什么,她及时拉住她母亲的手走去席间说,“娘,那位大人犹如天上月,不是我能与之相配的,他看不上我的。” 她母亲说,“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像我月儿这么好的女子,他看不上是他没眼光……” 裴月在坐下时又看了眼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很快收敛情绪,拿起面前矮几上摆着其中一块糕点说,“娘,这里有好些糕点呢,都是些我们平时舍不得吃的,你快些尝尝……” 远处,栗棠正在朝着谢景明见礼,谢景明忙伸手说,“公主,你这是为何?” 栗棠说,“有句多谢,一直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今日难得见到谢大人,我理当谢过……” “不过举手之劳,公主又何必如此挂怀。” 栗棠收了礼,直起身来看向谢景明说,“谢大人可能不知道,在我这短暂的一生中,我好似什么都经历过了,残忍的,无情的,冷漠的,黑暗的,我曾一度不知道什么叫光明,什么叫色彩,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一心渴望能有天神降临,拯救自己,我不知道天神究竟长什么样,但我觉得您和将军、祖母在我心里就是天神模样,我感激你们的每一次出手帮助……” 谢景明看着她干净明亮的眼眸,听着她这番无比真诚的话语,一下子像失了言语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恍惚时,他听见栗棠又说,“还请谢大人能够稍坐片刻,让我能向您聊表谢意。” 谢景明犹豫片刻,终是点头。 走的路上,栗棠想了想到底忍不住说道:“今日裴月也来了,刚才想必您也见了,不知能否让您扭转观念?月儿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她……” “公主。”谢景明轻飘飘的打断说,“我对她并无此意。” 他说的决绝,栗棠只好不再多言,不愧是清流谢大人呢,清高自傲,任何勋贵都莫想沾边。 男女分席而坐。 谢景明在被栗棠安排坐下后,栗棠亲手给谢景明端来了许多糕点和酒类,让他慢慢享用。 栗棠离开时,谢景明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背影,如今的她声音明快,举止落落大方,再没有了从前他在太子身边所看到的畏惧躲闪和小心翼翼……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当年白蕤不吃不喝不睡只为破了那局棋盘时,他本有心去帮忙,不想栗棠却先他一步去见了白蕤,那日,他远远就听见栗棠在喊“来人啊,白大人晕倒了”,他跑去门口时看见栗棠正不停摇晃着已然晕倒在地上的白蕤,但白蕤没能醒过来。 他当即就准备进去,却看见她一改往日的怯懦脾性,有些无奈又语气潇洒的朝地上躺着的白蕤说,“我说,白大人你这又是何必,你要是死了,那你这棋局不就永远都破不了吗?就为了这么个棋局,你至于这样折磨自己吗?” 她说到这里,端详了下面前摆放着的棋局,看似随意的接连落下两子。 他看着她这般手势,正讶异她竟能破得了白蕤的棋局时,听见不远处传来许多的脚步声,他忙下意识抬步走进去,并出声呼喊,“白大人。” 犹记得,那时栗棠在听到他的呼喊声时赶紧躲了起来。 而后白蕤的房里进来了许多来看望他的人,再之后栗棠逃了。 后来有一日他在自己府中布了栗棠那日轻而易举破开的精妙棋局时,被意外到来的白蕤发现,被他误以为那日帮他破局之人是他,而他因着栗棠在白蕤调查破局之人的这段时间一再的逃避否认,干脆帮她顶了。 而自那时起,他便知道栗棠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聪明和能力…… 为的是什么,他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 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面前已然围了不少权贵,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眉心微蹙,清高自傲的模样摆在这样,让一个个谄媚笑脸僵了又僵…… “啊~”栗棠刚要路过一间屋子,就突然被一人从里面伸出手来将她抓进去。 第100章 吃醋 她挣扎时,那人强势吻了上来! 一瞬间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全身包裹,她背部被压在门上,唇上被一抹滚烫碾压、吮吸着,男人的吻有些粗暴。 “唔……”她挣扎时,男人才松开看了她眼,又快速贴合上来,这下他和她之间贴的密不透风,她全身的力气和她全部的气息尽数被她掠夺着! 她全身发软的站不住时,男人将一条手臂紧紧缠绕在她细腰上给予她支撑,在她被他亲的唇舌发麻,脑子空白那瞬,男人将她放开了。 她眼里迷蒙着,软在男人怀里,张着嘴大口喘息着,缓和了许久方才抬眼说,“夫君~你这是干嘛呀?”她的声音里尽是娇软媚意。 裴珩之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说,“你说本将军这是干什么?” 栗棠刚张了下嘴,裴珩之就咬上她的唇,在她吃痛时,他松开了说,“今日全场那么多男子,你独独把谢景明叫去说话,还在席间一直对他大献殷勤,你可知你这样……会让别人怎么想吗?” 栗棠刚撇嘴想说什么,裴珩之又说,“我会怎么想。” 栗棠忙说,“我只是想感谢谢大人,他曾帮过我,我跟你说过的……” 裴珩之质问,“你就这么感谢他?” 栗棠点头,“当然……”她尾音还未落定,就见裴珩之朝她眯了眸子。 她赶忙说,“我对每一个帮助过我的人都是很感激的,不止谢大人!” 裴珩之问,“还有谁?” 栗棠如数家珍,“还有祖母,祖母身边的嬷嬷,皇后,还有你……” 裴珩之听她说还有他,他这才像是被她取悦了般,捏住她下巴问她,“你刚才都那般殷勤感谢谢景明了,那你……又打算如何感谢我呢?” 栗棠眨眼,“以身相许?” 裴珩之强自压下扬起的嘴角,挑着眉说,“你早就许了……” 栗棠将双臂攀他颈上,看着他炙热的眼眸,在踮脚时留意到他鼓动的喉结,她没忍住亲了上去,当她察觉到他呼吸的沉重和紊乱时,她辗转吻上来,吻在他的下巴,唇角,而后,他顺势捕捉上她的唇,再度与她缠吻。 这次,他的唇舌越发火热! 他在松开她那刻,一只大手揉着她极致软腰处,一只大手揉着她后背,喉结接连鼓动了好几下,舔唇时他意犹未尽的说,“春宫图里学的?” 栗棠霎时羞红脸,她再度打死不认说,“不是……” “那你是从哪里学的?” 他将一手缠紧了,一手自顶端划过,她忙抓紧了他的手说,“自学成才,夫君这里看着好欲,我实在忍不住便亲了。”说完她忙松开他的手说,“今日宾客实在太多了,母亲根本忙不过来,我得赶紧去帮忙了……” 裴珩之从她身后将她抱住,缠绵的吻落在她的后颈,警告说,“对那个谢景明的感谢到此为止,你若再敢对他示好,明日我让你……下不了床!” 栗棠狠狠哆嗦了下,忙说,“我知道了。” 她赶紧挣脱他的怀抱,整理好衣裙,逃也似的离开,离开的时候她俏脸绯红,眼底娇媚,全身酥麻,脚步慌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刚被甜蜜滋润过…… 她出去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原本属于谢景明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问了人才知道,他竟早已离开。 她还未来得及从那处移开视线,耳边就传来镇国公同柳氏的招呼声。 她转头看去,在这场宴会中,她没有分什么想请不想请的人,而是无差别递了帖子。 她竟没想到镇国公竟会来,而他竟还在看见她的时候主动朝她走来,他见礼道:“公主。” 栗棠见他这般称呼自己,眸光微滞,她到底还是朝他行了礼,“祖父。” 镇国公扯着唇,好似欣慰的笑着,“没想到你竟还会认我这个祖父。”他说,“你在镇国公府生活的那段时间我日日忙于公务,都未能好好照顾你,我原以为你早该寒心了。” 栗棠说,“祖父无差别对待儿孙,棠儿不敢奢望祖父的照拂。” 镇国公听着她的话,丝毫不觉得嘲讽,仍如刚才那般扯着唇说,“你长得跟你祖母很像。” 栗棠听他提起她的祖母,心底这才瞬间柔软几分,她看着面前这个相隔十载时间苍老了很多,鬓角完全发白的男人,问,“祖父还记得祖母?” “当然。”镇国公说,“你祖母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栗棠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这般心意,所以才会不管镇国公曾对她多么冷漠,她也一直觉得他是个顶好的祖父,哪怕,她连跟她这位名义上的祖父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你兄长今日已经进入翰林院了……”镇国公临走时说。 栗棠不由惊讶,她兄长早上才考,如今不过中午这就进入翰林院述职了? 怪不得书芸也一直到现在都未能现身。 目送镇国公离开,栗棠听闻耳边响起一句,“栗棠,我的好妹妹,好久不见……” 栗棠听到这抹好似戏弄的声音,瞬间不寒而栗,因为他曾经每次发出这般声音的时候就是想到办法折磨她了,而她,每次听到这抹声音都不由得从骨子里生出几分畏惧来。 她用力紧攥着手中帕,眯眸看向面前站着的栗荣,冷声呵斥,“你大胆!” 栗荣皱眉收敛几分嬉皮笑脸的姿态,微低头佯装敬畏。 栗棠说,“本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喊的?!” 栗荣拱手说,“是臣下失礼!” 栗棠仗着自己的如今的身份,直言道:“既然自觉失礼,栗三公子还不赶紧掌嘴?” 栗荣在抬眼看向栗棠时,栗棠说,“大胆!你竟然还敢直视本宫!谁给你的胆子?!” 在栗棠发怒时,周边的许多人齐刷刷看过来,瞬间议论声四起! 栗荣哪敢拖延,省得栗棠闹大了此事,祖父当他故意招惹栗棠,事后定要狠狠降罪于他的,他身上的伤才好些,可不想再被他责罚,他赶紧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说,“是臣下冒犯了!” 他今日是求着祖父带他来的,为的就是会一会现在俨然已经成为公主的栗棠,曾经她在镇国公的那些年可算是被她欺负惨了,所以他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准备像以前那般拿捏她的! 不想,她如今已生成这般不好拿捏的性子!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先被她逼的挨了巴掌! “晦气!”栗棠嫌恶说完,就跟没有认出他是栗荣,是她的兄长般,直接大步离开。 栗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疼着的腮帮,脸色铁青着,“不过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去到宫中给太子皇后为奴为婢十载,尽做些伺候人的下贱事,如今侥幸得了天大的恩赐嫁给将军,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竟然还敢压小爷我一头?我呸!” 要不是看在裴珩之的份上,他非要弄死她不可! 他阴暗的想着转身那刻,看到了一抹玄青色的杀神立在他面前! 第101章 难受 栗荣心肝俱颤着,下意识连往后退了两步,“裴,裴将军?!” 裴珩之将两个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他质问道:“野种,下贱?你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是太子亲封的公主,还是本将军的夫人!你当我面这般称呼、羞辱,是不把我夫人放在眼里吗?!” 栗荣忙说,“不敢!” 裴珩之毫不客气,一脚狠狠踹在栗荣的身上,直接将他踹躺在地上发出尖叫声,周围的一群人也跟着发出尖叫声,在镇国公自人群中朝两人看过来时,他亲眼看见裴珩之正当众用脚碾着栗荣的胸口,他大骇,忙快步走来! 待他到栗荣跟前时,他连口气都上不来,一张脸由红转青,眼看就要被裴珩之生生碾死在脚下,他赶紧拱手出声,“还请裴将军脚下留情。” 裴珩之嗤笑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心中忐忑万分,“我孙儿可是招惹裴将军了?” 栗棠刚去忙了番杂事,回来就见裴珩之将栗荣踩在脚下,而他的面前还站着镇国公,她愣了又愣,不知道这栗荣究竟是多大的胆子,竟然敢招惹裴珩之!他还真是不知死活呢! 正想着,她突然听裴珩之说,“他是招惹我了!” 栗棠赶忙将视线从裴珩之的脚下移开,移落在他的脸上,听他说,“你可知道你这孙儿刚可是当着我的面亲口说我夫人是没人要的野种!” 栗棠霎时眼眸大睁,她没想到栗荣竟然敢这样说她,她更没想到裴珩之竟然会当众说穿,她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这……” 镇国公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该带栗荣来,他家里这么多的子孙,果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栗咏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踌躇着此事该如何解决时,裴珩之又当众说道:“我夫人有的是人疼,从前有她的兄长,如今还有我这将军府里的所有人,祖母,母亲,还有我这个夫君!以后,谁要是再让我听见他说我夫人是野种!我……弄死他都是轻的!” 方才心里还百感交集的栗棠,如今听闻裴珩之所说的这番话,心里只剩下感动,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维护的感觉真好啊! 她眼里晃动着水光,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泪流满面! 镇国公又怎能不知道裴珩之这话是故意朝他说的,他忙说道:“请裴将军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和公主一个交代,回去后我定会好好责罚栗荣!” 裴珩之听了之后,说,“国公最好真的有心责罚!不然以后有的是人会替你好好管教你这不知死活的孙儿!” “是是是。”堂堂镇国公何时在谁面前这么卑微过,而他之所以这般不为别的就是怕得罪了裴珩之,毕竟就凭裴珩之的实力哪里是他能小觑的? 裴珩之说,“那我今日就姑且卖国公一个薄面。” 他说完一脚将栗荣给离开,栗荣被踢到一旁全身骨头疼得他忍不住躬身趴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他想喘息的,可他每次喘息胸骨就疼的好似断裂般,他又憋又疼,满脸是泪,额上也很快布上豆大的汗,看着便痛苦万分! 镇国公就算再不屑他这个孙儿,但他毕竟是他三儿子最疼爱的儿子,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栗荣去死,他谢过裴珩后,赶紧就指挥人扛着栗荣离开。 镇国公看着昏迷过去的栗荣,脸色难看至极! 等他回去时,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朝栗南天发了脾气,“你要教不好栗荣,就把他给我送到栗家军营去仔细磨砺几年!省得他再给我丢人现眼!” 栗南天忙跪下保证,“父亲,我一定会好好管教栗荣的!” 栗荣这性子就不适合待在军营,他要是去到军营指定没几日就疯了,当初他就是因为知道栗荣是这般为人,所以才让那栗长松想办法帮栗荣在工部谋了个闲职,不想,栗荣却是个不成器的,竟然上街调戏良家妇女未成强迫人家,导致被人状告丢了官职,之后身体还出了状况,如今身体才好些,胸骨又被裴珩之给踩断了!他哪舍得再让栗荣去军营里头磋磨啊! 只怕磋磨不了几日栗荣就该没命了! “既如此,那你便给我好好管教他!他要再敢像这般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们就给我滚出镇国公府去!省得碍了我的眼!” 栗南天回去见到栗荣时,栗荣刚醒,他才一见到栗荣就立刻砸过去一拳,害得栗荣躺在床上眼冒金星了半晌,头还是晕的,“父,父亲!” 栗南天手指着他颤抖说,“你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敢给我没事找事?还敢惹怒你祖父?!” 栗荣想起身说话,可他头好晕,好想吐,他只好闭了闭眼睛,躺着说,“父亲,我只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那栗棠的不是,我哪里知道裴将军竟然就站在我身后!我不想他竟是这般宠溺那栗棠的,栗棠那婊子看来也是个有手段的,她才嫁给那裴珩之几日啊?竟然就已经将他这般拿捏了……” “你还敢说?!就算你再想说那栗棠的不是也不知道背着点人?竟然让裴将军抓住把柄,还让你祖父为此这般震怒!” 栗南天气死了,若非栗荣刚被府医检查过,说他胸骨断了根,得仔细躺在床上养段时间,不然的话,他非得狠狠给他一脚不可! 栗荣说,“父亲,我下次会注意的,你别生气了。” 栗荣可太知道怎么拿捏栗南天了,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果真栗南天听他这般说了,就在转身时说,“在你病好的这段时间不许再踏出房门一步,你要再敢惹你祖父生气,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父亲。”栗荣嘴快说完,栗南天转身离开。 栗荣头还晕着,脑子却是活跃的,他今日不过就是说了那贱人几句罢了,竟就被裴珩之如此欺负,如今那病才好了没多久,他胸骨又断了,如此,他又不知道还得躺多久,他都不知何时没碰过女人了,要不是为了跟那沈婉相看,他早就出去各种潇洒了,如今他是想出去潇洒也不成了…… 将军府内,栗棠不知怎的开始在席间越来越热,在她额上沁着细密的汗水,小脸绯红那刻,她想她今日是不是穿的太多太忙了,这才突然成了这般,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几名贵女拦住,准备邀请她一起玩投壶,她百般拒绝时,脑子眩晕的越发厉害,最后她直接推开众人离开…… 待回到如意院沐浴时,她才越来越深感自己的不对劲! 想到裴珩之和她洞房夜那般,她额角不由得突突直跳,到底是谁,竟然胆敢对她使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且还是在她的地盘上,胆子实在太大了! 她脑子混沌的厉害,实在想不到给她下药的人会是谁…… 她生生将热汤泡成冷汤,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很难受。 一直贴身伺候她的青黛被她留在了席上替她招呼宾客,而其他的婢子则在倒完热汤后就被她尽数遣退出去了,如今她全身酥软,出不去浴房,也见不到裴珩之…… 她好难受,难受的想哭,她手指软绵的厉害,到最后连抓住浴桶的边缘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不断下滑,最后整个人没入水中,她在心里不停呼喊着,“夫君,你快来救救我,我好难受,我快死了……” 第102章 仰慕 今日,不管是柳氏,栗棠,还是裴珩之,都忙的脚不沾地。 这将军府从未如此热闹过,竟比栗棠和裴珩之大婚那日都要热闹呢。 裴珩之在亲自去迎接姗姗来迟的栗咏和裴书芸时,方氏拉着裴闻礼的手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站着,她的生辰也快到了,可府中根本无人在意,而柳氏的生辰宴却办的这样隆重,曾经,她连见都没机会所见到的那些人,今日全来了,全来恭贺柳氏的生辰! 而三年前的时候,柳氏连属于她自己的生辰宴都没有,每回也都只能作为她的陪衬,可现在,风水轮流转,柳氏不但有了属于自己的生辰宴不说,这生辰宴还办的如此热闹,且,她连作为柳氏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裴闻礼在这时拉了拉方氏的手问,“娘,我们不过去坐吗?今日有很多好吃的。” 方氏拉了拉他的手说,“坐什么坐,你不嫌丢人啊?” 裴闻礼不知道为什么要觉得丢人,但他还是默默被方氏给拉走了。 方氏一步三回头离开,双眼忍不住红了又红不甘心的说,“闻礼,如今你爹爹不在了,你娘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疼了,如今的我怕是连生辰宴都不配过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等将来有出息了,记得要好好孝敬娘,娘现在也只能靠你了,你姐姐……算是靠不住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恨恨的咬了咬牙说,“你姐姐她就是个白眼狼,她才嫁出去几日啊,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姓甚名谁了,竟然连我都不想认了!” 裴书芸那日回门,她就坐在流连堂里一直等一直等,可等到天都黑了,她都没能等到裴书芸来看她一眼,她可真是狠心,说不认就不认她!她只当从来没有生过她,反正她还有闻礼…… 裴闻礼从小就知道,他娘对他姐姐不好,他姐姐早晚会因为这件事生气的,可不曾想,他姐姐却生气到不打算认他娘了,可他很喜欢他姐姐,他不想让她连他也不认……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哭了,可又生怕被他娘发现,赶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抹了把泪。 裴书芸刚来就忍不住忙扫视了圈,见到处都没有栗棠的身影,忍不住问裴珩之,“兄长,嫂嫂呢?怎么到处都不见嫂嫂的身影啊?” 裴珩之也忙看了圈说,“许是去了后厨那边……” “哦哦。”裴书芸应声后,忙跟栗咏打了声招呼和他分席坐了。 裴珩之在安排好二人后,就赶紧去后厨那边去找栗棠。 没想到去了才发现她并不在后厨,他不放心的问了才知道,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来了,他赶紧回来席上找到青黛。 青黛正忙着,突然听他问栗棠的行为,她来回看着,唯有一脸的茫然。 裴珩之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尽管这里是将军府,她不可能真的出什么事,可他还是很不放心她,他现在有个毛病,一刻看不见她心里就烦,上朝走神也是常有的事,他太想她了…… 他赶紧安排人分散去找,自己则顺着如意院方向一路找回去。 他大步走着,走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轻微喊声,“将军,裴将军……” 他不耐烦的转身,当看见骆衿淑正从不远处朝他小跑而来时,他眉心狠狠蹙着,都未等骆衿淑靠近他,他便质问,“你有事吗?” 骆衿淑红着脸站定在他面前,也不只是热的,还是累的,又或者是羞的,总之吞吐了起来,“裴将军,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裴珩之很是没好气的样子,说完他就忙四下看去,在着急寻找栗棠的身影。 “我,我……”骆衿淑吞吐着,裴珩之看她一眼,嫌恶的表情溢于言表,他根本不待她说完,直接转身,“骆小姐不想说便不说罢,我还有事……” 说完他就准备大步离开,骆衿淑急忙出声,“裴将军!我,我一直仰慕你!” 她说完急忙慌乱似的看向四周,眼看没人,她才急忙舒了口气…… 裴珩之的脚步微顿,待回头那刻,眼看骆衿淑羞得根本不好意思直视他,四下留意了下,见无人,他森寒的眸子这才盯着她冷冷的嗤笑,“骆小姐,不对,骆良娣,你这是干什么?” 骆衿淑听闻骆良娣这声称呼,心被刺的发麻,“我,我只是……” 裴珩之说,“你已经获得太子册封,入住东宫在即,你如今却身在我的将军府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怎么?想死前拉个垫背的?”眼看骆衿淑摇头,他又讽刺道:“还是上次棠儿打你打轻了?才让你胆敢在我面前这般不知羞耻?”说到这里,他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脏,“滚!” 他说完就赶紧朝如意院方向跑去。 骆衿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的流着,她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裴珩之怎么敢啊!都是因为栗棠!她将双手用力攥紧,指甲抠住掌心,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测恶毒极了…… 如意院里,裴珩之一进门就开始不停喊着栗棠的名字,并不时四下扫视着,可到处都没栗棠的身影。 他赶紧又绕过碧纱橱朝床榻之上看去,见这里也没有,他准备离开,当意识到还有浴房没找时,尽管他觉得她不一定在里面,可也还是快步走过去了,可他刚进去就见浴桶里蓄满了水,而浴桶的旁边也全是水,他心惊一瞬忙大步走去! 待靠近了才发现栗棠整个人没在水中! 他吓死了,赶忙伸手将栗棠从水中捞出! 栗棠闭着眼,他连续拍打了好几下她的脸她都没有醒来。 裴珩之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棠儿,棠儿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就在他预感到她的死眼泪都快飚出的时候,栗棠突然剧烈咳嗽了下,她咳出了一大口的水。 她睁眼那刻,眼看裴珩之回来了,忙惊喜的吻住他的唇,“夫君~”他终于回来了! 第103章 报复 她用力辗转含吮了不知道多少下方才将他放开。 裴珩之心有余悸的很,双手早不知何时缠绕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上,如今眼看她放开他,双眼迷离勾人的要命,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女人软腻的小手在这个过程中不停抚摸他…… 待他放开她时,她的吻辗转亲吻在他的嘴角,脸颊,下巴,并不时往下…… 裴珩之眼看她在胡乱拉扯着他的领口亲吻,眸子瞬间变得炙热,“想了?” 栗棠胡乱嗯了声,在他呼吸骤然间变得紊乱那刻,她迷离抬眼说,“夫君不是想……知道春宫图里有什么?我,做给你看呀。” 裴珩之盯着她粉嫩的全身,完全无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他隐忍几分将她从早已冷透的水里抱出来说,“去床榻上。” 他抱起她那瞬,栗棠凭借仅剩的一缕神智说,“去窗边榻上……” 她身上湿透了,就这么去床榻之上,床榻该毁了…… “好。”他大步流星走去窗边那刻,栗棠一边胡乱解他的腰带,一边胡乱亲吻着他的下巴和嘴角,待他将她放在榻上那刻,他配合她让她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她急切的扒光他全身衣物,然后就舔舐了下他的喉结,热吻不断往下。 他的眸底霎时变得猩红,就连闷吭声也不小心溢出…… 裴珩之见栗棠都虚脱了,仍是不肯放过他时,这才意识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他捧着她的脸,缓缓松开她的红唇,看着她媚眼如丝尽显迷离沉醉的模样,温柔出声询问,“棠儿,你怎么了?” 栗棠说,“我不知道,不知道,夫君,我好难受,你快亲亲我,抱抱我~” 裴珩之眸子森冷一瞬,他不做犹豫,立刻吻上她。 在栗棠累的睡去后,裴珩之将一层薄薄的锦被遮盖在她的身上!到底是谁,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对栗棠使用这样的赃物,别让他查到,他若查到,不管是谁,他定要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裴珩之去让人暗中调查这件事。 那人刚走,他就不放心的赶紧回来。 他刚一脚跨过门槛,就听女人极软着声音哭喊,“夫君~” 他赶紧走过去,眼看栗棠在榻上坐着一身凌乱不说,还哭的梨花带雨,他眼皮不由突突的,他哪里能想到她能这么快醒啊,他才一靠近,就忙将她拥入怀中,“棠儿……” 栗棠哭着圈住他的脖颈,紧紧的,紧紧的,像是生怕他再走,“夫君~夫君~” 她一边哭,一边胡乱亲吻着他的唇,裴珩之尝到咸涩的味道,耐心诱哄,“我在,我在。” 裴珩之确定栗棠昏睡过去,一时半会儿绝对不可能醒过来时,这才帮她掖好被子离开。 被查那件事的人早回来了,可他却一直不见裴珩之出来,急的在门口团团转了好几圈。 等好不容易看裴珩之出来,他忙开口,“将军,给公主下药的人查到了,是骆小姐。” 说来这事实在容易,骆衿淑那药下的百般小心,却还是被人给看到了全程。 他刚才安排人查了没一会儿,那人就主动找上门来告知了他这一消息…… 裴珩之眸底瞬间溢出杀意来,“竟是她!” 看来她刚来找他表白,不只是因为她不知廉耻,而是她存心想借此拖延时间!他想害死棠儿!他几乎不做犹豫说,“把那药给她喂回去!” 裴书芸早就预感到了什么,毕竟她兄长一离开,可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刚也一直有人在暗中查些什么。她见方才查的那群人一直都没有再回来,看了眼席上正忙的团团转的柳氏,她虽作为外嫁女,又是家中庶女,但她实不忍心看着柳氏独自忙碌,赶紧帮忙招呼起来众人。 曾经,这上京城里的很多贵女都瞧不上她,大多数人都是凭借骆衿淑的身份才会给她三分薄面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如今嫁的人可是镇国公府的栗咏,而他如今还已经入了翰林院,虽只是庶吉士,但凭借镇国公府这个靠山,他的未来势必会如日中天! 且,裴书芸出嫁那日可是由裴珩之亲自送轿的,这代表着裴珩之对她身份的认可! 如今的她不管谁见了,都绝对得称呼她一声栗夫人! 当她留意到一抹熟悉身影时,她眼看对方盯着一名婢女手里拿着的茶壶…… 她察觉到什么,耐心等到那名婢女帮骆衿淑添了茶,眼看骆衿淑非但没有喝的打算,反而还打算一走了之,她忙走了过去,阻拦喊道:“淑儿姐姐。” 这声淑儿姐姐让原本喧闹的周遭,霎时变得安静不少! 所有人都在盯着二人准备看好戏,毕竟,骆衿淑上次可是因瞧不起裴书芸的身份动手打过裴书芸的,可现在,一个将军府庶女成了栗咏栗大人的妻,一个相府嫡女却成了太子的妾室。 虽然骆衿淑如今的身份看起来好像仍比裴书芸稍高些,可她到底曾为这上京城的第一贵女,还是贵女典范,就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沦为太子的妾室,这实在不得不让人觉得唏嘘啊。 骆衿淑知道裴书芸之前一直在故意无视自己,如今她突然找上门来定没什么好事,可她当着众人面又没办法直接一走了之,加之裴书芸如今的身份也早就跟之前有所不同了! 思及此,她只好微笑着皮笑肉不笑的轻唤,“书芸妹妹……” 裴书芸问道:“淑儿姐姐的册封诏书不是都已经下来了,怎么至今还未能入住东宫呢?” 骆衿淑笑容微僵一瞬,忙说,“承蒙太子和皇后体恤,前些日子是端阳节,再过几日又是我父亲的寿辰,所以太子和皇后便格外开恩,允许我过几日再入宫……” “原来如此。”裴书芸微顿,“我这么说也是关心淑儿姐姐,淑儿姐姐应该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骆衿淑就算这么觉得,可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她继续皮笑肉不笑着,“怎么会呢。” “淑儿姐姐不介意就好……”裴书芸朝骆衿淑笑看着,笑得骆衿淑头皮发麻! 毕竟她可曾当众狠狠扇过她一巴掌,正是因为这巴掌让她不但让她自此在贵女中抬不起头来,还让她因此而错失太子妃之位,她想到她很快就要入宫了,且之前也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什么,想来是为了栗棠被人下药这事,所以她既有心当众缓和和裴书芸的关系,也不想为此耽搁太多,便赶紧抬手拿起面前放着的那杯茶来,说,“我一直当书芸你是我的嫡亲妹妹,上次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在此,我给书芸妹妹赔不是了……” 裴书芸眼看她喝了那杯茶,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既然骆衿淑有意借此向她赔罪,她便说,“好说,我也不是那揪着一点事都不放的人,只要你肯连饮三杯茶,我就原谅你了。” 骆衿淑如今对茶是有些防备的,毕竟她刚就是在茶里给栗棠下了那种药。 但如今既然裴书芸都这般说了,她又哪里还能拒绝的,且,她下药下的隐秘,哪里是能被人随便查出的,刚才在场的所有人可是全都一个不落的去看蹴鞠比赛了,想来这茶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她立马不做犹豫喝了杯茶! 刚喝完旁边站着的婢子就忙给她倒满,她再喝,婢子再倒,她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第104章 撩疯 裴书芸笑着说,“既如此,那我原谅淑儿姐姐了……” 骆衿淑朝裴书芸笑了笑,无视围观贵女们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赶紧快步离开。 只要她离开,就算之后裴珩之查出这件事与她有关,也来不及了。 毕竟,她今日就打算入宫了,等她入了宫那裴珩之就算想对付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毕竟,她可是太子的女子,哪里是他能随便动的?更何况她在宫里,他也不好对她下手! 裴书芸看了眼骆衿淑刚用过的杯子,转头见那人离开,她忙找到那个跟栗咏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命令他去跟踪骆衿淑离开。 栗咏待那小厮走后,问裴书芸,“发生什么事了?” 裴书芸说,“骆衿淑手脚不干净动了我嫂嫂……” 栗咏听闻赶紧就准备朝骆衿淑追去,裴书芸忙伸手阻拦,“兄长已经处理了,你就别插手了。” 骆衿淑踏出将军府门槛那刻,心口才总觉得畅快,她一直担惊受怕,怕自己还未能离开这将军府就被裴珩之查出这件事是她做的了,如此,想必他还能查出来此事是她做的! 她放慢了脚步,唇角不觉扬起弧度来,就算栗棠的清白没有被其他男子毁了,可想到栗棠如今那一副浪荡求欢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如此,她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她在心里狠狠鄙夷着,身后跟着的婢子在这时赶忙小声问,“小姐,我们现在就进宫吗?” 骆衿淑说,“就现在!”事不宜迟,她得赶紧进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婢子赶紧扶着她手让她上马车,熟料她急急走到马车跟前时,车夫竟然才知道放步梯,她在原地站了瞬,急忙回头看向将军府的门口,生怕有人追来,急的忍不住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早点把步梯备好!这点事都干不好,我要你有何用?等会儿回去府中自觉找我母亲领罚!” 车夫心里不爽,面上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默默的。 可都说会咬的狗不叫,很显然他就是这种不叫的狗,他眼看骆衿淑扶着她身边的婢子上了马车,看着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眼里流露出一抹阴狠和极致的猥琐,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脑子里尽是将骆衿淑压在身下狠狠折磨羞辱的画面,可惜,两人的身份相差太大,他也只能想想…… 车行至半路,骆衿淑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燥,很快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裴珩之报复时,那种感觉已经如洪水般汹涌而至,旁边的婢子眼看她脸上布了一层汗忙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脸这么红润啊?” 骆衿淑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开始完全无意识撕扯自己的领口,身旁坐着的婢子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是……是……” 当骆衿淑的双手被人用力抓住时,她勉强找回了那么一丝神智说,“小巧,我这是遭人算计了,你快带我去医馆,不,不能去医馆,你快带我回府,回府找府医……” 要是让人看见她如今的情况,她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小巧忙吩咐车夫掉头回府,并不时催促快点,当骆衿淑感觉到颠簸时,她身体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她有种预感她绝对撑不到回府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在焦虑中很快失去全部的神智,“小巧,得找人帮我,我不行了!”她被裴珩之还击的药性之猛烈,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 小巧急的满头是汗,“可是小姐,我到哪儿去给你找人啊!且这种事你怎能胡来!若是你的清白没有了,到时候你又该如何给太子交代,太子要是知道的话你肯定会没命的!” 可现在的骆衿淑已经无力思考这许多了,她毫无神智的说,“我现在已经管不了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了!”她用力掐着小巧的手哭着说,“小巧,你快点,快点想办法给我找个人来……” 就在这时,两人只听吁的一声,是车夫拉紧了马绳让马停下了,他撩开帘子,跪地那刻,骆衿淑全身颤抖了下,小巧急忙微转身将衣衫不整的骆衿淑护在怀中转头朝车夫呵斥道:“你个可恶小厮!小姐的马车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还不赶紧滚出去?” 车夫知道这可是个天赐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随便出去! 他忙磕头说,“小姐,小的乃府中家生子,无论如何我断不可能会背叛小姐的,如果小姐有需要,我可以帮小姐解你身上这奇毒!” 小巧忙说,“你简直妄想!小姐的身子岂是你个车夫能够随便玷污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车夫继续磕着头,他在赌,赌骆衿淑看在他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会松口。 果然,在他额头快磕出血的时候,他听见一向最注重尊卑、门第的骆衿淑被药蚕食的已无力抵挡,她颤抖着声音松口说,“小巧,你出去。” 他忍不住笑了,如此,他等会儿定要玩死骆衿淑不可,不管她曾经在他面前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他等会儿势要让她在他身下要多放荡有多放荡! 栗咏跟前的小厮回来汇报时,没好意思去找裴书芸,而是找栗咏汇报的,“大人,骆良娣跟她的那名车夫在林中……足足两个时辰,如今骆良娣已经回到丞相府了……” 栗咏瞬间预感到了什么,难道这骆衿淑竟使用这样的下作手段针对他妹妹了?! 他用力紧攥着拳头,眼里喷吐着的尽是怒火,骆衿淑!你怎么敢?怎么敢?! 栗棠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下午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死过一次的人,睁眼那瞬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昨日,她所经历的一切太疯狂,疯狂的人是她,承受之人是裴珩之,要不是身上的痛感实在太过强烈,她绝对会死不承认这一切竟然会是现实,而她昨晚还一次次的那般主动,疯了,她真的要疯了! “醒了?”耳边传来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出奇。 她僵硬着脖子转头那瞬,看见裴珩之正坐在床榻边笑看着她,那笑里似有深意。 她忆起那些赤条条又羞人无比的画面,脸顿时涨红不已! 她真的要羞死过去了,她慌张的咬了下唇说,“你赶紧忘了!” 裴珩之温热的指腹摩挲了下她红肿的唇,在俯身那刻轻啄了下她的红唇哑声说,“怎么办?昨日所发生的一切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在察觉到她呼吸紊乱那刻,他说,“昨日的娘子可真迷人。”简直都快把他撩疯了。 第105章 辛苦 栗棠爆红着脸颊,“你还说!” 裴珩之笑着,“就说。”他突然低低的唤她,“妖精……” 栗棠因为他这声顿时羞得不成样子! 她赶紧拉起锦被将整张脸埋了进去,她再也没脸见人,没脸见裴珩之了,她实在想不通她昨晚为什么要那么主动,主动成那般,简直把她在春宫图里所见过的、学过的,全给他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这也太羞耻了,羞耻的她都忍不住想死。 身边人突然将她捞起,将她抱入怀中,而后一点点扒开了被她紧紧握着的被子。 她的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总之通红,裴珩之才将锦被拉开那刻,当看到她红透的脸颊,和她又羞又臊又娇媚睨他的那一眼时,他喉结忍不住狠狠鼓动了下,缠在她身上的双臂忍不住用力收紧,他控制不住的去吻她的双唇,可她却疼的嘶了声避开他的吻,“疼~” 她娇嗲的声音刚响起,他的喉咙就不由一紧,他扣在她的身上的大掌紧握成拳,温柔唤她,“娇娇儿。”这声称呼实在太宠溺了,在栗棠心尖颤抖那刻,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说,“你得仔细养几日了。”如今的她早已被他折腾的不成人形,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彰显淫乱…… 栗棠撅了噘嘴,她现在随便一动浑身都疼,可不得仔细养几日么。 这几日她怕是连门都出不了,反观此刻抱着她的男人,男人的双臂依旧十分有力的样子,真不愧是习武之人,这体力就是惊人,不管晚上再怎么折腾,也丝毫不影响他白日上朝和处理军务,哪像她啊,每天早上累的连起都起不来,更别说去找柳氏请安了,也就是柳氏这个婆母通情达理,若是换成别的婆母,她怕是一天都不知道要挨多少次教训…… 栗棠舒服的软在裴珩之温暖的怀中,似想起什么冷着脸询问,“给我下药的人查到了吗?” 裴珩之嗯了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栗棠就问,“该不会是骆衿淑?” 裴珩之抿唇嗯了声,面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他也早在昨日听闻栗咏派人来跟他说了骆衿淑和车夫的情况,这件事他会在必要时候利用起来,骆衿淑敢得罪他的夫人,她就别想安宁! 栗棠用力紧攥手心,“果然是她,我知道她入宫在即,突然来参加母亲的这场生日宴于她而言完全没必要,她定是没安好心,但我本以为她会明着来找我说点什么,竟不曾想,她却用了这样的下作手段,亏她还是上京城的第一贵女,贵女典范呢,勾栏里的小姐都没有她这般下作!” 裴珩之眯眸说,“是啊,这上京城的贵女可没有人像她这般!” 栗棠恨恨的想着,裴珩之为了捋顺她的气息,这才小声说道:“我已经处理她了。” 栗棠忙好奇问,“你怎么处理她了?” 裴珩之捏了捏她的脸说,“一报还一报……” 栗棠顿时不由冷笑出声,她将自己的两只手从被子里面抽出来拥住裴珩之说,“那她不得完了?毕竟,我可是有夫君的人,她有什么?除非,她能来得及进宫见太子……” 裴珩之说,“可我又岂能给她这个机会。” 栗棠只道了声活该,就不想再多说骆衿淑一句了,她嫌晦气。 裴珩之看着她露出来的莹白肩头,眸光暗了暗,他将锦被往上拉了下遮盖在她露出的肌肤上,只让她露出两节似藕的手臂说,“母亲此次的生辰宴举办的很圆满也很好,母亲很满意。” 栗棠蓦地抬眼,盈盈笑问,“母亲很满意吗?” 裴珩之点头,“谢谢你,棠儿。”真是多亏了她了,要不是因为她,这生辰宴哪里能举办的这么好,他从未见过像昨日那般热闹的场景,昨日宾客多,活动多,需要准备的膳食和糕点饮品也很多,可她却仔细把控着每一处细节,不停的前厅,后厨两头跑,就是生怕有所遗漏。 他早起见他母亲时,母亲对她大加赞赏,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好听的话才停下,听得连他都忍不住心生欢喜,他心悦之人不但能被他母亲喜欢,还能被他母亲如此赞赏,他又怎能不欢喜呢? 栗棠摇头,“能让母亲如此满意,我之前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裴珩之在她眉心处落下一吻,疼爱宠溺的说,“娘子,辛苦了。” 栗棠含笑,眼里尽是甜蜜的流光,“夫君也帮我很多啊。” 裴珩之说,“我哪有帮你很多?我得上朝,还得处理军务,大多数也只是口头上帮你出出主意,主要还是你操持的,你就莫要谦虚了。” 他眼看栗棠点头,收紧双臂将她抱紧了些,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轻声说,“以前母亲每次过生辰时都会偷偷躲在房内哭泣,她身为我父亲的正妻,生辰还比那方氏早两日,可我父亲的眼里却从来就只有那个方氏,让我母亲不得不为了那方氏一再将就。 后来她便开始不过生辰了,自她不过之后,那方氏仍旧每年大办生辰宴,我知道母亲一直嘴上说不愿过,其实心里却是极愿意的,幸好今年有你,让你能帮她大办一场。” 他曾经的心愿就是等以后他有能力了,定要帮他母亲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生辰宴,还要让她当那场生辰宴上唯一的主角,可他封侯封将的这些年,他每次凯旋归来总会错过她的生辰,今年总算赶上,总算他身边有栗棠能帮他操办着,不然他日日忙着军务还真没办法办的像她这样好。 栗棠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说,“我们既然是夫妻,你又何必对我如此见外,且我一直当母亲是我生母,只要能把她的生日宴办好,能让她满意,我便知足了……” 裴珩之嗯了声,亲了亲她的脸颊说,“用膳,你都一天没用膳了。” 栗棠这才感觉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赶忙扒开身上锦被勾紧他脖颈撒娇说,“快带我去。” 裴珩之看着她一身的赤裸,要不是顾念到他俩昨晚刚疯狂了一夜,他定要……要…… 第106章 怀孕 裴珩之给栗棠穿好衣裙,又抱着她去给她喂了饭,饭后见她一副困倦不已的样子就哄着让她再睡会儿,眼看她睡去,他脸色冷沉几分,指腹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她娇嫩的脸蛋,眼里满是疼惜。 她今日一直昏睡着,而在她昏睡期间,他曾找府医来给她把脉。 昨日骆衿淑给她下的那药药性很烈,她的身体难免会被伤着,府医虽给她开了方子,也说调养半个月就能好,可即便如此,裴珩之仍不想那骆衿淑好过! 他专门派人去留意昨日那名车夫的动向,想以此为突破口针对骆衿淑,可自骆衿淑进宫后,那名车夫就再没有出现过,他想,或许那名车夫已经死了,也难怪,毕竟,他玷污的可是太子的女人,丞相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存活,而清醒状态下的骆衿淑更不可能! 如此,看来他也就只能另想办法针对骆衿淑了! 而这个机会,也很快送上门来了…… 有天,姚珂和骆衿淑正在一起用膳,骆衿淑突然干呕出声,姚珂忙佯装关切询问,“骆良娣,你这是怎么了?” 骆衿淑突然嫌弃的将面前的鱼汤推开说,“好腥……” 姚珂闻了下说,“不腥啊,汤也很鲜,且你以前可是最爱吃鱼、喝鱼汤的。” 骆衿淑说,“许是御厨做鱼的手艺不精。” 她又将那碗推了推说,“竟然连鱼汤都做不好,也不知是怎的成为御厨的。” 姚珂看了眼她,擦拭了下嘴角说,“骆良娣,你如今毕竟身在宫中,本宫劝你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免得隔墙有耳……” 骆衿淑自进入这东宫之中便日日拉着脸,情绪也越发不好了,其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那日差点没能死在那名车夫的身下,那日她中了药还被那名车夫故意戏弄,让她如狗一般的求欢,还被他不要命的折腾了两个时辰,她清醒时恨不能将那名车夫和栗棠千刀万剐,更恨不能一头撞死! 除此之外,自她进了这东宫,姚珂虽口口声声说二人仍是姐妹,可这宫内森严的等级制度让她日日都不得不早早的来找姚珂请安,且她每次只要大老远一见到姚珂就得赶紧主动跑去她跟前行礼,还有啊,姚珂虽当她是姐妹,但她时不时自称本宫,让她听着总感觉姚珂在她面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从前,她可只有被众星捧月的份,连姚珂都要巴结她,但如今她却日日要在姚珂跟前伏低做小,她如何能忍?!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她突然的起身行礼说,“我吃好了,太子妃请慢用……” 她说完就走了,姚珂看着她的背影,见她脾气越来越大,如今还对这鱼腥味这般敏感,不觉怀疑起了什么,以前她家里的姨娘怀孕时也曾突然对鱼腥味尤为敏感,旁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有她觉得很腥,完全吃不了鱼,且,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骆衿淑可是在进宫前曾去过一趟将军府为那柳氏过生辰的,当然,她去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单单给柳氏过生辰这么简单。 像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她根本受不了别人踩她头上,或者伤害她,她那日肯定是去找栗棠算账的,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栗棠和裴书芸的缘故,她的名声绝对不可能会被毁,如果她名声没有被毁,那么,一旦栗娉婷失势,那这太子妃之位就绝对会是她的,她心里绝对早有不甘! 而她当初原本过完端阳节后就要入宫的,可她却硬是拖到她父亲寿辰过完才进宫,当时她虽借口说是为尽孝,但姚珂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今看她这样分明是有什么端倪! 想到这里,姚珂忙急于做点什么,可因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她想了想,忍不住赶紧招来旁边站着的陪嫁丫鬟说,“你去找下裴将军,看他是否已经出宫,如果还未曾出宫,你将骆良娣的情况告知他,看他能不能指教本宫一二……” “是,太子妃。”丫鬟去而复返时激动的小声说,“太子妃,您猜裴将军说什么了?” 姚珂掩唇笑着,“莫不是,骆良娣真的怀孕了?” 丫鬟欣喜的点头说,“裴将军说,骆良娣曾在入宫前曾跟她家的车夫厮混过!” 真是天助我也,姚珂又怎么可能不想彻底毁了骆衿淑呢! 骆衿淑知道她曾心仪王陆,她当时给骆衿淑透露这件事的时候她分明警告过她,让她不许随便说给外人听,可她当着她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背叛了她,且如今两人共事一夫,哪个女人又能甘心和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呢?更何况,依照骆衿淑的性子,她可以一日两日压她头上,若是长久的话,骆衿淑忍不了的,到那时,骆衿淑势必会对她下手! 而那骆衿淑,别看她往日装的多淑女,多端庄,多优雅,多善良,实则就是个阴毒的,她能使出的下作手段绝对会比她歹毒一万倍,她甚至都忍不住怀疑,骆衿淑之所以会跟她那名车夫苟合是不是因为她被报复了,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人势必会是裴珩之! 裴珩之毕竟是大夏的大将军,是英雄一般的人物,更是铁血男儿,他绝对不可能会轻易对一个女子使用这样的下作手段,除非是骆衿淑把他逼急了。 而很显然,骆衿淑跟栗棠又有仇,所以想必骆衿淑在去将军府那日,她肯定是用类似的手段算计了栗棠,这才遭至裴珩之的报复!她都不敢想,骆衿淑到底是怎么敢的,竟然敢在将军府的地盘上算计栗棠,她还真是不怕死呢! 姚珂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大好消息冲击的脑子眩晕了那么两秒,方才兴奋的站起来说,“既然老天都在帮我,那我又何必手软?趁着这个机会我势必要让骆衿淑入冷宫不可!” 裴珩之回府后,一遇见栗棠就忙拉住她的手告知她,“骆衿淑怀孕了!” 栗棠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反感的不行,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她竟没喝避子汤吗?” 裴珩之将她抱在自己腿上,不屑道:“谁知道呢,总之,她如今怀了身子,东宫已然容不下她了!”他眸里染着戾气! 栗棠冷笑,“真是咎由自取!” “不说她了……”裴珩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温柔缱绻的说,“棠儿,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 栗棠被他吻上那刻,看着外头刺目的阳光,他又想白日宣淫了,她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只是,当他松开她的唇舌那瞬,他却只用一句话就让她羞得脸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棠儿,我还想让你像那日那般对我……” 第107章 危险 “你想的美!”栗棠赶紧挣扎着准备逃走,裴珩之的双臂却将她紧紧禁锢着说,“你死了这条心,你逃不掉的!” 他抱起她,大步流星朝床榻走去,在将她丢到床榻上那刻,他眼看她往里逃跑,赶紧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扯到他身下。 他含吮了下她的唇,炙热无比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轻声问,“不想主动?” 栗棠实在羞得很,“不想!” “那……”裴珩之尾音拖长,他说,“那便还是我主动,刚好我这两日仔细研究了遍那春宫图……” 栗棠才听到这里,瞬间腿软到不行,“你你,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裴珩之含笑吻上她的唇,在她唔了声动手挣扎时,他松开她说,“前日不小心在你的妆奁最底下见到的,看来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娘子,你倒是挺会藏,竟然敢对我……使用心计!” 栗棠不曾,竟还是被他识破了,她爆红着脸说,“……谁让你看的!” 他本就体力惊人,还总是很恶劣的欺负她,如今他学了那么多,她真不敢想,以后她还要怎样被他欺负! 裴珩之捏住她的下巴,温热指腹在她朱唇上轻轻碾磨,“就允许你看了撩疯我,不许我看了……撩疯你吗?娘子,这对你……可不公平啊!” 栗棠忙说,“我没觉得不公平!”她默默同情了把自己的软腰。 “我觉得便够了!”裴珩之说完,一手落在她的小腿上,而后轻碾了碾她的肌肤,不断往上,栗棠下意识瑟缩时,却被他紧紧捉住小腿,他以前根本不可能会这样撩她,他没这个耐心,当然,也可能是没想过可以这样撩她,可现在,他的手法却极具技巧性,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切入重点,她的呼吸就已然凌乱的不成样子,这样的他,让她实在忍不住有些怕。 她轻咬着唇,眼眸里含着几分水雾,声音娇颤着,“夫君~” 裴珩之俯身吻上她的朱唇,哑声说,“乖,腿张开……” 骆衿淑才从姚珂的殿内出来,就见旁边的小巧表现的一副极为不安的模样,且脸色还发白着,白的透明,骆衿淑本没有在意,直到快回到她的殿内,她突然看见一只长得极漂亮的蝴蝶从她身旁飞过,她那刻,身后的小巧直直撞了上来,让她被迫往前踉跄了步! 小巧赶紧慌乱的将她扶住,她却猛地甩开小巧的手忍不住发作,“小巧,你怎么回事?!” 小巧四下看了下,即便没人,但她却仍是抓紧了骆衿淑的书,浑身颤抖着极为小声说,“小姐……”骆衿淑不喜欢别人喊她良娣,所以小巧便一直按照之前的称呼唤她,“你最近不但有了嗜睡的症状,且,如今您还突然这般排斥您本来非常喜欢喝的鱼汤,想必您是,是……” 骆衿淑瞬间如遭五雷轰顶,可她即便听懂了小巧在说什么,却还是仍装作不懂的样子用力抓紧小巧的手,用力到快把小巧的骨头捏碎,“你想说什么?” 小巧的眼泪落下,“小姐,这件事……这件事我觉得您最好还是慎重点比较好,免得,免得您若是当真怀了,拖下去的话可是会出事的……” “啪!”骆衿淑狠狠一巴掌扇到小巧的脸上! 在小巧被她一巴掌扇的摔倒在地上那瞬,她快速看了眼四周,极为克制的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旦我真的怀孕,到时候不但你我,连我父亲都得出事! 你明知道的!那日我可喝了避子汤的,我明明喝过了,还怎么可能怀孕!你是不是疯了?才想着如此诅咒我!我警告你,我是根本不可能怀孕的!不可能!” 她这段时间为了掩盖真相,日日用一个古方清洗身子,就是为了届时在侍寝时好装作未被破身过的模样,混淆太子,不想,如今她贴身的婢子竟这般告知她!她未来可是要做太子妃、当皇后的人,又如何能怀了别人的孩子,而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那恶心至极的车夫,现在她只要想到那日就忍不住全身恶寒,她那日实在是被药物蚕食的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允许那种腌臜奴仆碰她! 小巧看着她愤怒至极的模样,只好捂脸哭着爬起说,“小姐,我也是为你着想啊……” “滚开!”骆衿淑一脚将小巧踹开,她根本不愿相信小巧说的,她坚信自己一定不会怀孕的,分明就是小巧胡说八道,她明明喝过避子汤的,又怎么可能会怀孕!她绝不可能怀孕的! 可她这般想着,全身却忍不住剧烈发抖,她不敢想,如果真有那个万一,如果她真的怀孕了,那她要怎么办,若是被太子发现了,她别说当太子妃了,就连这太子侧妃都做不下去! 毕竟,哪个太子又能允许自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她脑子眩晕的厉害,在她身体控制不住摇晃那刻,小巧赶紧爬起将她伸手扶住,“小姐!” 骆衿淑撒气般的将她用力推开说,“滚开!” 她将小巧推开摇摇晃晃走进不远处的殿内,她直直朝着贵妃榻上走去,然后六神无主般坐在上面,怎么办,现在她要怎么办,要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吗?可她又能去哪里找什么信得过的太医呢,万一她真的怀了,太医转头就将真相告知太子或皇后了怎么办? 她才进宫没多久,太子又日日忙于国事还从没临幸过他们任何人呢! 她就算想蒙骗这孩子是太子的都不可能! 就在她极为惶恐不安那刻,她听小巧突然跑进来说,“小姐不好了!” 骆衿淑烦不胜烦,“你又在胡乱咋呼什么?!” 小巧腿软的跪到她面前说,“我看见太子妃往这边走来了,跟着她来的……还有太医!” 轰,骆衿淑的脑子瞬间炸了,她开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蒙混过关! 门口传来清晰的数道脚步声,她下意识站起身来那刻,看见姚珂带人走进来,满目担忧的看着她,“淑儿,你没事?” 第108章 隐疾 骆衿淑听她这么问,顿时预感不妙,她心里不安,面上却强装镇定,“我没事啊,阿珂,你怎么来了?” 姚珂看了眼她旁边站着的面色发白的丫鬟,强压下心中愉悦,仍表现出一副担忧无比的样子说,“你刚那般模样,我越想越觉得担心,便找了太医来准备给你请个平安脉,你都不知道最近这天实在太热了,许多妹妹们都表示近日身子骨实在不爽利,我就想着,等会儿我让太医帮你请了平安脉后,就让太医赶紧过去给她们瞧瞧,以表我的关心……” 骆衿淑看着姚珂身后站着的太医心口狠狠哆嗦! 她忙将自己的两只手腕缩进袖中说,“阿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没事,我刚就是突然觉得那鱼腥味有点重而已,我进宫前才让府医仔细给我调养过身子,我现在的身子很好,且……”她突然想到什么,忙说,“我如今刚来了癸水,听说来癸水时切脉是不准的……” 她理由充足,但姚珂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啊!她今日能想到这般行事,就没打算放过骆衿淑,她说,“你突然对鱼腥味这般敏感,明显身体有异!你再别推辞了,太医既然已经来了,你就让他给你好好把个脉,如此本宫也好安心!” 骆衿淑咬死了不松口,“阿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没事……” “如果没事的话,那自然最好,就怕你有事却连你自己都未能发现!” “怎么会呢,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我没事的……” 姚珂实在没空跟她打嘴仗,她上前一步说,“骆良娣,本宫也是好意,你怎的如此推三阻四!本宫让太医给你请平安脉又不是为了害你!只是想看你安好罢了,毕竟,你可是这些年来跟本宫关系最好的姐妹啊!” 骆衿淑见她突然这般咄咄逼人,实在不正常! 她心里不安极了,生怕姚珂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忙又后退着说,“阿珂,我真的没事!我身体一向好的很,就不用请太医来费心给我把脉了,如今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你还是赶紧趁着这个时间让太医去给其他妹妹们瞧瞧!不然的话,她们说不定等会儿都该乏了困了,要睡去了……” 姚珂见骆衿淑这般就知道她铁定是心虚了,她言语之间态度更甚了,“骆良娣,您如此这般推三阻四,让本宫心里实在不安,你莫不是突然患了什么隐疾,才如此阻挠太医为你把脉?” 骆衿淑慌乱的张嘴准备说什么时,姚珂继续,“你放心,你若患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隐疾,本宫会跟太医一起为你隐瞒的,但若并非只是微不足道的隐疾,你如此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你就让太医给你把脉看看,万一,万一你这个病是有传染性的恶疾可如何是好!” 她句句逼迫,且言语还是如此恶劣,骆衿淑本就心中慌乱,如今眼看她这般,她顿时不由心生出强烈的烦躁和反抗来,“太子妃,请你慎言!采选刚过,我可是经过了嬷嬷们的层层选拔才坐上这良娣的位子的!你如果觉得我患有恶疾,还请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是污蔑!” 她死命的瞪着姚珂说,“就算你是太子妃,也不得随意污蔑我?!” 姚珂说,“本宫是不是污蔑,有没有污蔑,太医一探便知!” 骆衿淑算是看出来了,姚珂今日就是纯粹想逼死她,她用力紧攥着手心,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质问,“那如果,太医诊脉过后确认我身体并无任何异样,甚至恶疾呢?太子妃想如何承担污蔑我的代价?你可知我父亲可是当朝宰相!你敢污蔑我!就等同于污蔑我父亲!你敢赌吗?!” 她以为姚珂是不敢的,她真的以为她这么说姚珂就会怂了! 可她明显是小瞧了姚珂,姚珂可是先去找过裴珩之再来找的她,她早心里有数了,她冷笑了声,想也不想说,“有何不敢,如果我当真污蔑了你,那本宫……大不了就不做这太子妃了!” 她这么说完,旁边的丫鬟和太医赶紧下跪,丫鬟说,“太子妃,这可使不得啊!” 而骆衿淑见姚珂如此说,心都不禁跟着剧烈抖了三抖,“姚珂,你……” 姚珂转头瞪向跪地的太医说,“你还不赶紧去给骆良娣诊脉!” 骆衿淑眼看太医爬起来,准备来找她,她当即就准备想逃! 姚珂却赶紧示意她的丫鬟去抓她! 骆矜淑的手臂被抓住后,她用力挣扎着,见实在挣脱不开就干脆喊小巧来帮她。 小巧虽畏惧于姚珂的身份,但她到底是骆衿淑的人,便赶紧想也不想上去帮忙,但她才走了步,姚珂就急忙将她的手腕拉住,并言语威胁,“你敢!” 小巧自是不敢反抗姚珂的,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的主子,便着急的朝骆衿淑所在方向看去,她才转过头去,就见骆衿淑在挣扎时,突然不小心挣开了那名丫鬟的手,导致骆矜淑用力摔坐在地上,继而,骆衿淑很快感觉到身下流淌着一滩温热…… 第109章 独宠 在她发愣那刻,姚珂捂嘴大声喊,“血!” 所有人呆滞住,太医急忙上前查看! 他当然怕骆衿淑当着他面有个什么万一,那太子和丞相若是知道,他这太医之位只怕是就要做到头了! 可他的手刚搭上骆衿淑的手腕,对方就急忙甩开,“你别碰我!” 可骆矜淑实在虚弱极了,她甩开太医的手后,她则摔趴在地上,姚珂赶紧给她的那婢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禁锢着骆矜淑的手,让太医赶紧趁此机会给她把脉! 骆矜淑再想挣扎,根本挣扎不了,很快她听见太医惊呼,“骆良娣你竟……小产了?!” 骆衿淑妄图辩解什么时,突就听太子沈珏出声质问:“太医,你刚说什么?骆良娣小产?!”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太子,骆衿淑更是忍不住惊恐的瞪大双眼! 太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骆衿淑慌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眼泪瞬间飚出,赶忙开口说道:“我没有小产!我没有!我都还没有给太子侍寝过呢,又哪里能有机会小产,是这太医在污蔑我!不是,是他跟姚珂一起在污蔑我!他们污蔑我!太子,我没有怀孕,我是被冤枉的!我这样只是……只是来癸水了而已!” 沈珏冷冷睥睨着她说,“是不是冤枉的,本宫自有分寸!”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太监,“去,把今日在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全部叫来!” 很快,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来了。 骆衿淑在第一位太医将手隔着手帕搭在她手腕上那刻,她下意识想躲避,可当留意到沈珏威胁的眼神时,她用力咬着唇,直到把下唇给咬出血来,方才堪堪忍住了。 他们轮着给骆衿淑把脉,得到的结果一致是……骆良娣小产了! 如此,骆衿淑也就再无力辩驳了! 她跪地求饶那刻,沈珏什么都不屑问,只道一句,“把骆良娣给我打入冷宫去,本宫不想再看到她。”然后就这样走了。 骆衿淑哭喊着,可根本没人搭理她,直到她眼看姚珂也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发狂,“姚珂,你口口声声说当我是好姐妹!你就是这么拿我当好姐妹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所以才会故意如此这般针对我!你好狠的心啊!” 姚珂回头说,“我姚珂向来以心换心,你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拿我当你的好姐妹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先出卖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她转身那刻,骆衿淑出声威胁道:“姚珂,你别忘了,你曾经可是深爱着……” 姚珂眯眸转过身来,警告性看着骆衿淑说,“你如今不过一个要入冷宫之人,只要你进了那里,不管是生是死再没人理会,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在骆衿淑赤红着双眼噤声那刻,姚珂说,“你们还不赶紧去把她给我送去冷宫!” 直到这一刻,骆衿淑才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从人间跌入地狱,这个身为相府嫡女,曾经被誉为贵女典范的第一贵女,如今却在被拖出去后的瞬间,跪地苦苦哀求,“阿珂,我是遭人算计才变成这样的,求你看在我们曾经姐妹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帮我在太子面前求求情,好不好?阿珂,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求你可怜可怜我,求你帮帮我!!” 姚珂曾经是真的一直把骆衿淑当成她的好姐妹,她不管骆衿淑对别人是什么样的,只要骆衿淑对她是好的,她便就一直对她好,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也曾义结金兰,走到如今这步实非她所愿,可她又哪里敢心软呢?就骆衿淑这样有仇必报的性子,她一旦敢给她机会,她日她若得了势,她必会比今日的她要狠上一万倍,到那时她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姚珂也深知,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有多艰难,她母亲如今在尚书府里的生活也全靠她了! 她根本不可能会心软的! 她抬脚离开那刻,身后传来骆衿淑的嘶喊和咒骂声,她充耳不闻,决绝离开! 这件事很快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将沈珏叫到她跟前去说,“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沈珏说,“骆衿淑原本早就该进宫的,可她那几日却故意借口丞相寿辰在即一再推迟,当初儿臣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才没有因此追究,不想如今她却突然小产,想必她这般就是那几日不检点所致,这件事丞相不可能没有耳闻,他们父女俩这般欺瞒儿臣,儿臣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皇后慢条斯理饮了口茶水说,“你如今还未能登基,可你所下的第一封诏书就是给大将军裴珩之赐婚,你现在若再针对丞相,只怕会让朝野中人人心惶惶……” 沈珏说,“丞相能跟那骆衿淑做出这欺君之事,很明显就是没有将儿臣放在眼里!儿臣若是这般轻饶了他,他日只怕他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皇后说,“适当责罚即可,过犹不及。” 沈珏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克制了几分情绪,说,“那就先罚俸一年,再让他去合州救灾,等他日儿臣根基稳定之时就是他告老还乡之日……” 皇后默认了沈珏的意思,只皱眉问,“合州今年又闹旱灾了吗?” 沈珏点头说,“今年合州的旱灾还比往年都要严重些。” 皇后思忖几许说,“太子,江南地区年年水灾严重,而合州区域又年年旱灾严重,不如南水北调……”她将有关南水北调的具体措施讲述给沈珏,沈珏的眼睛亮了又亮不由叹道:“母后此计果然妙哉!”他一直都觉得他母亲是个妙女子啊,这世上似乎就没她解决不了的事,而不管是治国,还是御夫,她都颇有手段,如果她为男子,只怕他早就不必想着登基称帝这件事了! 正是因为他有了个这般聪明绝顶的母后,所以他才一直讨厌那蠢笨至极之人! 他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在皇后眼看他起身要走时,她忙出声喊道:“太子!” 沈珏回身时,她说,“你先坐,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沈珏坐了回来,听她说,“从前你中宫空虚,我便不说什么了,可如今你那东宫里尽是美人,你怎的还只知道日日忙于公务?你这般年纪,也是时候该考虑开枝散叶了。” 沈珏顿生烦躁,“母后,我对那些女子没兴趣……” 皇后说,“为君者,哪里能让你整日只想着对谁有兴趣,对谁没兴趣?”她微顿说,“你若想为君,就不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沈珏看着她说,“可母后,父皇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啊!你一直独得我父皇宠爱,后来,我父皇还为了你遣散六宫,只为实现你曾经一心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且,父皇在驾崩前更是不顾群臣反对,将传国玉玺交给你,让你监国!” 皇后说,“因为这天下是我跟你父皇一起打下来的,我就算独得你父皇的宠爱,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而你作为我和你父皇的孩子,更没有臣子敢反对让你继承大统!” 她的一句话顿时让沈珏闭了嘴,眼看沈珏沉默了,她伸手拍了拍沈珏的手臂安抚道:“如今你根基尚未能稳固,待你根基稳固之时,这天下都是由你说了算的。” 沈珏抬眼看着她,她温柔笑着,“到那时你随便怎么折腾都行,我自也不会插手……” 夜晚,沈珏迫不得已来到太子妃姚珂的宫中。 这还是沈珏此次采选过后头回入后宫呢,姚珂心里自是无比害羞,和激动的。 她早早就用花瓣沐浴了,身子和头发都洗的香喷喷的,而她,还在沐浴过后几次照铜镜,因实在不满意自己素面朝天这张脸,她还在刚沐浴过后,重新在脸上施了层妆…… 沈珏在看见她那刻,留意到她脸上厚重的妆容,紧蹙了下眉头,继而在走近她那刻,又被她身上的香味熏的刺鼻,他重重打了声喷嚏,忙让姚珂卸了妆,再用清水洗过身子。 待她又沐浴了遍身子,素面朝天出现在沈珏眼前时,沈珏淡瞥了她眼,说,“宽衣。” 姚珂红着脸,忙帮沈珏宽衣。 待两人躺在床榻之上那刻,姚珂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她抓紧了身下的床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她要怎么做,虽然,她早在进宫那日就被教习嬷嬷教习了很多事,可事到临头,她,紧张不说,也……根本不敢! 旁边的沈珏突然翻身压在她身上…… 第110章 暗恋 她呼吸一滞,忙咬紧唇闭上眼睛…… 沈珏看着她,问,“怕了?” 姚珂的全身轻颤着,她是有点怕的,教习嬷嬷说初夜会很疼,若是遇见那不知轻重的,更是要疼死,想到这些,她又怎能不怕,她胡乱的颤抖着睫毛,睁眼那刻说,“不,不怕……” 沈珏看着她不诚实的样子,翻身躺到旁边说,“既然怕了,那就睡。” 姚珂瞬间慌了,忙侧身朝他说,“太子,我,我没事的……” 沈珏背过身去。 姚珂看着他的背影,顿时红了眼,他好不容易入后宫,可她却怕成这副样子,真是不成器,她这样要是被她父亲知道了,铁定打死她,“太子……” 她才出声,沈珏就说,“睡,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可我已经……”她刚开口,沈珏就作势拉了下锦被,打断了她的话说,“本宫困了。” 随着时间推移,姚珂的眼泪忍不住扑扑簌簌落下。 沈珏察觉到,却根本无心哄。 他耐着性子忍了会儿,直到觉得烦躁了便起了身,姚珂急忙将他手抓住,“太子……” 沈珏将她的手挣开说,“本宫还有些公务未能处理完,你自己睡……” 眼看沈珏就这么离开,姚珂咬着唇哭的泣不成声…… 沈珏本来是准备再处理点公务的,可他回了御书房才发现,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 他又从御书房里出来,在宫里转了半个时辰,思来想去,他出宫找了谢景明。 谢景明早都睡下了,不想他竟突然来了他的府上,他忙更衣后跑出来迎接,“太子。” 沈珏朝他示意了下手上拎着的酒说,“谢卿陪本宫喝两杯如何?” 谢景明带着他一边走着,一边问,“太子今日怎的突然有了这兴致?” 沈珏什么都没说,直到酒过三巡,才说,“本宫今日心里实在烦闷不已……” 谢景明问,“太子所为何事?” 沈珏说,“母后催我开枝散叶。” 谢景明勾唇笑着说,“太子采选刚过,东宫里如今有了那么多的美娇娘,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太子的眼吗?” 沈珏冷哼了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没有!” 谢景明一边帮他添着酒,一边问他,“不知太子喜欢什么样的?” 沈珏说,“自是那温柔贤惠,聪明绝顶的。” 谢景明拿酒杯的动作微顿,而后轻抿了口酒说,“东宫之中没有这般女子吗?” 沈珏想也不想说,“自是没有的。” 可谢景明说,“我记得,有位良媛是诸葛后人,可是当地有名的才女……” 沈珏刚拿起酒杯来,听闻,落在半空中问,“有吗?”他皱着眉说,“没兴趣。” 谢景明笑了,“太子方才不是还说喜欢那温柔贤惠、聪明绝顶的?” 沈珏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位诸葛良媛虽然看似温柔贤惠,而她身为诸葛后人又是当地有名的才女,自是聪明绝顶的,可他看着那张脸仍是没兴趣,而他原本也最是赏识这位礼部尚书之女,可今日将她压在身下那刻,他却满心烦躁,根本一下都不想碰她。 他看着谢景明脸上的笑,说,“谢卿,本宫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添堵的!” “是!”谢景明忙跟他碰杯,“喝酒喝酒,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我们来对诗一首……” 沈珏微醺那刻,不小心抬手打翻了桌案旁边上的一摞画卷。 他急忙弯腰去捡,谢景明赶紧说着,“我来我来……” 但他还是帮忙捡着,突然的,在他捡起一幅画卷时,他微有些愣住,说,“谢卿,我怎么觉得这画中人像是……栗棠?” 谢景明忙将那幅画卷抢走了卷起说,“太子想必看错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有公主的画卷,这只不过是我随手临摹的一幅仙子的画卷罢了。” 沈珏点点头,“确实,你又怎么可能画栗棠,她那样的粗鄙蠢笨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入得了你的眼!你喜欢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她这般的女子!” 谢景明微蜷了下手指,将那幅画慢条斯理放下,没有接话。 沈珏看着他说,“谢卿,说来你也不小了,你打算何时成亲?”他笑问,“你现在有没有看上的世家女?不管你看上的是哪家的贵女,记得告诉本宫,本宫大不了直接帮你赐婚……” 谢景明忙拱手说,“多谢太子好意,臣现在……并无心仪之人。” 沈珏点点头说,“没有那就多相看相看……” 眼看谢景明点头,他又喝了杯酒,见时辰已经很晚了,这才离开。 沈珏才走,谢景明就看向方才他亲手放下的那幅画卷,他将画卷拿起后展开,看着上面青涩的绝美容颜,久久失神…… 他其实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栗棠的,是看见她随意在白蕤那解不开的棋局上落下两子时,还是看见她在太子面前无数次佯装卑微和怯懦时,总之,他这些年一直都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从未想过靠近她。 但他却也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快嫁给谁,一下子离得他如此的遥远,让他如今连看她一眼都成奢望,他也实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青涩嫩芽,摇身一变,变得那么亭亭玉立。 他觉得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瞬间长大了,熟透了,被人采撷了。 快的让他措手不及…… 马车上,沈珏越想越觉得他刚才看到那所谓“仙子”像栗棠,他眼神很好,谢景明的画工又一向不错,他又怎么可能会看错,加之,栗棠可是待在他身边整整十载,就那么个蠢笨之人,这世上又哪能那么轻易出现第二个她,他不会认错的,那卷中之人分明就是栗棠! 竟不曾想,谢景明竟然会喜欢栗棠,他还真是没眼光,就栗棠那种人也配他喜欢?她那么蠢,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还连行礼都不会,那谢景明喜欢她什么?喜欢她蠢吗? 他觉得可笑,因而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心口……却为什么止不住的发闷? 不过也难怪,栗棠可是他在这世上最嫌恶之人,而谢卿又是他最喜欢的夫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喜欢的夫子,喜欢上像栗棠那般蠢笨至极的人!他之所以觉得闷,肯定是被气的!! 第111章 死讯 翌日,栗棠醒来时,裴珩之刚好下朝回来。 他在抱起她那刻,栗棠看了眼他那根粗粝的手指,脸部瞬间涨红,昨日她差点被他玩死! 她现在根本不敢直视他的手,一看就忍不住腿软。 裴珩之看了眼她羞得通红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捏住她的下巴问,“在想什么?” 栗棠想也不想,“没什么!” 她刚要躲避裴珩之的视线,下巴却被他收紧。 裴珩之捏紧了她的下巴,亲了口她的唇问,“昨晚,舒服吗?” 栗棠羞得拿拳头捶他,“你还好意思问我?” 裴珩之笑问,“怎么?” 栗棠说,“你太恶劣了!” 裴珩之凑她耳边问,“我怎么恶劣了?” 栗棠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你,你……” 她说不出口,裴珩之却是问,“难道,你不舒服吗?” 在栗棠张嘴准备说什么时,他笑着说,“昨晚,娘子哭惨了……” “裴珩之!~”她又开始攥紧粉拳捶他,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像一团棉花砸在他身上。 他眼看她羞极了,将她的手攥住亲了亲她的手指说,“不逗你了,走,吃饭……” 用过膳食,栗棠赶紧把裴珩之给赶走,开始教习裴闻礼。 在教习前,她让裴闻礼默写了《百家姓》全文,眼看他将全文默写下来,除了个别几个字写错和遗漏外,全篇字迹工整,笔锋干净利落,她满意的点头,“把我圈出来的这几个字每个写够一张宣纸,三日后交给我。”在她交还裴闻礼宣纸那刻,她眼看裴闻礼给她行完礼说,“从今日起我便开始教你《千字文》……” 裴闻礼的眼里亮着星星,“我可以学《千字文》了吗?” “当然。” 裴闻礼说,“私塾里如今还在教习《三字经》呢。” 栗棠说,“别高兴太早,我现在开始要加快教习你的进度了,在接下来的四个月的时间里,我除了教会你《千字文》外,还要教你四书,然后用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教你本经,所以你从现在起,可务必要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裴闻礼深感压力,忙挺直腰背,“是!夫子!” 此后的七八日,裴闻礼用工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时常夜里蜡烛燃尽了,他又默默点上一根! 方氏看见好几次,不免觉得心疼,她总劝裴闻礼早些休息,等天亮了再说,可她的话却根本没用,直到她眼看裴闻礼熬红了眼,终于忍不住去找了栗棠诉苦,“公主,闻礼现在年纪小,身子还不好,你给他这么大压力让他这般没日没夜的读书,他身子迟早可是要被熬垮的呀!” 栗棠手里拿了本书看着,淡淡道:“他再辛苦,也不过是未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罢了,你若实在心疼他,那干脆让他明年别考秀才了。”说到这里时,她缓缓抬眼看向方氏说,“就让他后年,大后年,或者十年后再考,那我便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费心了……” 她说完,丢下书就准备走,方氏忙说,“公主,您别生气啊,我就是……就是心疼闻礼。” 栗棠没理,但在裴闻礼下学后来找她时,她缓声问,“你近日是不是没日没夜读书了?” 裴闻礼拱手说,“夫子教习学生辛苦,学生理当更加勤勉读书!” 栗棠说,“若你身强体壮便是用功几月也无妨,可你毕竟自小身子骨弱,你若没日没夜的读书只怕会累垮你自己的身子,在你科考前,你万一先累倒了,到时候莫说是考秀才了,就连那县衙的大门你怕是都要进不去的!”她微顿了下说,“以后别熬太晚了……” 裴闻礼忙拱手说,“是,夫子。” 栗棠摆摆手让他坐好,她准备教习他今日份的学习内容了,可裴闻礼却犹豫几番,并未过去坐好,而是问她,“夫子,我今日跟私塾的夫子说我明年要考秀才,夫子说我妄想,还说,想要成为秀才,得先过了县试、府试,参加了院试才能成为秀才,有的人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 栗棠问,“所以,你便没有信心了?” 裴闻礼说,“我觉得我可以,只是您总说明年二月,我以为明年二月我考了便能成秀才。” 栗棠说,“明年二月你考了便能成秀才!” 裴闻礼震惊,“我只需要考县试吗?那府试和院试我不必考吗?” 栗棠说,“只要你得了案首,便不必考了!” 裴闻礼问道:“只要得了县试的案首,我便能直接成为秀才吗?” “是的!” 裴闻礼说,“我怎么从没听人说过这个啊。” 栗棠说,“因为能考案首之人凤毛麟角,但我哥哥当初就是县案首!” 裴闻礼忍不住瞪大双眼感叹,“姐夫好厉害呀!” 栗棠笑着,“所以,你也要加油啊!如果你能拿个案首,到时府试和院试就不必参加了!” 裴闻礼用力点头,“我会拼尽全力一试的!”说完,他忙拱手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栗棠眼看他坐好,开始上课…… 一个时辰后,裴珩之突然从外面急急走进来,“棠儿!” 栗棠正在读着什么,看见他突然出现,忙笑着站起…… 裴珩之却垮着脸直直朝她走来说,“棠儿,出事了!” 栗棠倒是很少见他是这样一副样子,预感到事情发生的不小,她忙合上书问,“出什么事了?” 裴珩之在开口前,想起在场的裴闻礼,忙将他支走了说,“你父亲出事了!” 第112章 霸道 栗棠完全不自觉紧了双手,手里的书被她折叠起来,她问,“他怎么了?” “他,死在江南了。” 栗棠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她只听见自己无比轻声问,“怎么死的?” “说是不小心跌入洪水中,溺亡。” 栗棠瞬间冷笑出声来,“溺亡?”她突然想到了她母亲的死,投河自尽,一尸两命。 而他的死,却是溺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总之,她的心有些麻木。 “你兄长打算去江南迎回他的尸体。”裴珩之说。 栗棠说,“我去送送兄长。” 裴珩之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栗府,裴书芸正在帮栗咏收拾行囊,栗咏眼看裴珩之和栗棠来了,忙出来迎接二人。 待栗棠见了栗咏,她先一步问,“哥哥要去江南了吗?” “是。”栗咏示意二人进门后,裴珩之插话说,“我随你一同前去?” 栗咏摇头拒绝,“将军便留下,书芸和棠儿还要多亏你照顾。” 裴珩之只好点点头。 三人见到裴书芸时,裴书芸刚好收拾完行囊,她将行囊放在桌上,忙给栗棠和裴珩之二人行礼,栗棠先一步阻止,转而问栗咏,“哥哥打算何时前往?” 栗咏说,“即可动身。” 栗棠表情微讶时,栗咏拎了拎旁边桌上放着的行囊,而后打开看了说,“东西太多了。” 他将多余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只留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把荷包揣入自己胸口说,“如此便足矣。”他看向裴书芸担心的眼眸说,“我接了父亲会快去快回的。” 裴书芸点头时,栗咏背起行囊朝栗咏和裴珩之说,“话不多说,我这就去了……” 三人将栗咏送去门口,栗咏很快坐马车离开。 裴书芸不放心的一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栗棠也是。 自她刚见了栗咏后,她就发现栗咏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眼睛也还一直红着,她从来没有被栗长松疼爱过,对他毫无父子感情,但她哥哥不同,他自小在栗长松身边长大,不管他再怎么恨栗长松,但栗长松毕竟伴了他二十载时间,且斯人已逝,他以命换命,就让过往随风而逝。 她转头那刻,见裴书芸不放心的用力咬着唇,唇都快咬出血来,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哥哥不过只是去接个人便回来了,他会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裴书芸说,“可毕竟路途这般遥远,我怕他这般心急,容易出事。” 栗棠说,“哥哥心里有数的,你就放心。” 裴书芸强迫自己点点头,放宽心道:“我们先回去。” 厅里,裴书芸分别给栗棠和裴珩之倒了茶,裴珩之默默喝时,听栗棠问,“栗妙玲那几人,兄长如何处理了?他们几个不会还在府里住着呢?” 裴书芸说,“另两个夫君早把他们放了,但这栗妙玲至今却仍被关在这府中。” 栗棠皱眉,“为什么不连她一起放了,让她自生自灭。” 裴书芸说,“夫君原也打算将她一起放了,但她那日却叫嚣着还想报复你,夫君便气急了,干脆将她打了顿把她关到偏院去自生自灭了。” 栗棠点点头,没有再就此多说,她突然留意到旁边放着的琴,问她,“你近日在练琴?” 裴书芸点头笑着,“夫君前些日子在教我练字,如今已经在教我练琴了。” 栗棠说,“那我可否有幸听嫂嫂弹一首呢?” 裴书芸突听她喊嫂嫂,脸颊不觉微红,“你就知道借此打趣我。” 栗棠笑笑,赶忙推了推她身子催促道:“嫂嫂快去嘛,我想听……” 裴书芸说,“但我还未能学会一整首呢。” “那我便先随便听听,以后有机会了再听你弹一整首。” “好。”裴书芸起身去拿了琴摆好,她紧张了看了眼裴珩之,又看了眼栗棠说,“我就只会弹一点点,你随便听听就是了,不许笑话我。” “好呢。”栗棠答的很干脆。 裴书芸将手落在琴上时,才一弹奏,裴珩之的眉心就不觉皱起,他默默有听她弹奏几下,眉心不觉皱得更狠,好吵,他虽不懂,但不是听说琴是用来修身养性的吗?为什么他却听得头疼? 栗棠一听就觉得这琴音不对,忙起身去帮裴书芸调试了下琴。 裴书芸才刚学琴没几日,栗咏每次教她的时候,就让她两只手摆上来弹就行了,且他还是手把手教的她,他说她弹对了,那就是对了,他说她弹的不对,那她便是不对的,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一如现在,她既听不出来她哪里弹的不对,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调音。 如今见栗棠过来调试好琴让她再试,她便就依照刚才那般继续弹着,裴珩之一听,觉得似乎好点了,但,貌似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她的琴音依旧很是杂乱,听着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栗棠不时帮她纠正指法,待她弹完所学时,她忍不住讶然问,“嫂嫂,你竟会弹琴?” 栗棠点头,“当然。”太子伴读所学自然是包括琴棋书画的,而她样样精通。 裴书芸惊喜不已问,“那嫂嫂可否教我弹会这曲《凤求凰》?我想在夫君回来前学会!” 栗棠想也不想,“可以啊!” 裴书芸激动不已,忙站起说,“我想听嫂嫂弹一次!” 裴珩之也一瞬不瞬的看向栗棠,眼里满是期待。 栗棠嗯了声坐下,当她将手落在琴上那刻,那番姿态,那番气质已然就跟刚才的裴书芸形成了天差地别,而她弹奏第一个音时,便让裴珩之觉得心里舒畅极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琴音! 他失神的看着栗棠,弹琴时候的她,身上所发出的光仿佛都跟往日完全不同了。 她的指法熟稔,流畅,干脆,利索,让人完全不自觉被代入她美妙的琴音之中! 她声音更是软甜,“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凤求凰,裴珩之完全不自觉的被她的琴音吸引,被她吸引! “哇!”裴书芸惊呼那刻,裴珩之猛然回神,他意犹未尽的看向将两只手幽幽落下的栗棠,忍不住问,“弹完了吗?” 栗棠点头。 裴珩之灼灼眸子盯着她说,“很好听。” 栗棠朝他笑时,裴书芸忙附和道:“确实很好听,嫂嫂好厉害,竟然连弹琴都这么好听!” 栗棠微歪着头,故意朝她眨眼笑问,“那,是我哥哥弹琴好听,还是我弹琴好听?” “额?”裴书芸憋了半天,把脸都憋红了,才说,“都,都好听。” 栗棠笑着,“那我等会儿给你写份琴谱,我不在时你就先自己照着学……” 裴书芸忙用力点头,“好!” 傍晚时,栗棠和裴珩之从栗府离开,回程路上,裴珩之专门带栗棠去买了把琴。 马车里,栗棠问,“喜欢听我弹琴?” 裴珩之忙点头,“喜欢。”他拥栗棠入怀说,“以后要日日弹给我听……” 栗棠准备接话时,他说,“只弹这曲《凤求凰》。” 栗棠娇笑问,“就这么喜欢这曲?” 裴珩之眼神灼灼盯着她,“是,还有,以后这曲《凤求凰》……你只能弹给我听!” 栗棠眨眼笑问,“如果只能弹给你听,那我以后还要怎么教习书芸呢?” 裴珩之捏住她下巴说,“教是教,弹是弹。” “有区别吗?” “有。”裴珩之略略收紧手指说,“如果你敢弹给别人听,我会……更恶劣的欺负你!” 栗棠有些腿软的红着脸说,“夫君好霸道啊~” 裴珩之俯身轻咬了下她的粉唇说,“不想你跟别人求欢……” 第113章 折腾 栗棠下马车时,一身的凌乱,她也不知怎么被裴珩之欺负了,总之她的红唇肿着,眼角也晕红着,眼里满是清晰的水雾。 在她双脚落在地面上那刻,她甚至还腿软的差点跪倒,幸而被裴珩之及时扶住,她轻咬唇看了眼旁边裴珩之,见裴珩之不知餍足的舔唇笑着,不由睨他一眼。 如意院,栗棠回来专门给裴珩之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裴珩之实在喜欢的紧,她才弹完,他又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再弹一遍,可这遍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弹完,他就开始不老实了,后来两人不知怎的就滚到床榻上去了,他恶劣了一整晚,栗棠实在哭的不行了,翌日嗓子都沙哑了。 栗棠为自己以前一心想和他洞房的心理道歉,因为她现在实在有点怕和他洞房。 好在她现在不但要教习裴闻礼读书,还要教习裴书芸学琴,所以,她有的是机会去栗府,然后再借口太晚,直接在栗府住下,如今她跟裴书芸多的是相处的时间,裴书芸的琴技进步神速。 当裴书芸不知不觉已经能将大半曲弹奏下来时,栗棠都忍不住为她开心,“你学琴好快!” 裴书芸笑着说,“我感觉我学琴比写字有天赋。” 栗棠点头,“如此看来,不用等哥哥回来,你就能学会这曲《凤求凰》了。” 裴书芸用力点头,突然听外面传来声音喊她“夫人”,她忙出去了,然后激动的拿着一封栗咏写给她的家书回来,她边拆边看,在走到栗棠跟前时,她脸色大变说,“嫂嫂!你快看!” 裴书芸将手里的信递到栗棠跟前,栗棠看着上面的文字,因这家书是栗咏专门写给裴书芸的,所以他并没有使用那些文绉绉的言语,而是直白道:“吾妻亲启,父亲的死另有蹊跷,这件事我势必要调查清楚再回去,时间长短不计,妻勿念。” 栗棠狠狠皱眉,“另有蹊跷,什么蹊跷?难道他……不是失足掉入水中?” 裴书芸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栗咏这封书信,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可不管她给他寄去多少书信,他都一直未能回她一封,她急的日日都要去一趟门口盼着他能速归,如今她虽没能将他盼回来,但只这句吾妻亲启和妻勿念便足够安抚她的心了。 只要知道他没事,她便安心了,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她担心他舟车劳顿,也担心他会水土不服,而如今,她又忍不住担心,如果她公公的死当真另有蹊跷的话,那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对方是什么身份?厉害还是不厉害?如果这人是个厉害的,那她的夫君要如何做才能让对方偿命? “棠儿,书芸。”裴珩之突然来了,他身上穿着朝服,一看就是才下了朝就急忙赶来了。 裴书芸在他的就近处站着,一见他来,忙跟他见了礼。 裴珩之嗯了声,看都没看她,朝栗棠走去。 他在走到栗棠跟前时,捏住栗棠的下巴说,“你现在胆子挺肥?只要我不亲自来找你,你就不管我派谁来,来多少次,都死活不愿回去,怎么?在这栗府住着比将军府里舒服?” 裴书芸笑看了眼两人,忙借口离开了。 栗棠朝裴珩之笑着,谄媚笑着,“夫君~”她拍开他的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就是觉得昨晚都好晚了,不想再来回折腾,干脆就在这里睡下了……” 裴珩之睨着她问,“我派人来找你三回,我都不嫌折腾,你倒嫌折腾了?” 栗棠见他神情流露出些许不悦,伸手抓住他的袖口轻扯了扯,摇晃着说,“夫君~人家真的很累吗?最近又是操心闻礼读书,又是操心给书芸授课,我,我心累嘛~” 裴珩之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说,“既然觉得心累,那从今以后便不再教习这二人了。” 栗棠忙说,“这怎么行呢?闻礼明年二月就打算科考的,而书芸也只等着赶紧学会好等我哥哥回来亲自弹给我哥哥听呢,书芸学的可用心了,我又哪里舍得让她半途而废啊!” 裴珩之说,“不是你自己觉得心累?” 栗棠说,“那我不是想着……” “栗棠……”裴珩之猛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扯入自己的怀抱,眼神灼灼盯着她质问,“你在故意利用他们两个来逃避我吗?我就这么吓人?” 栗棠见他的脸色突然冷沉着,忙摇头,“没有,没逃避……” “那我吓人吗?” “……也不吓人。” “那你如今这样是为何?白日教习闻礼,晚上来教习书芸,我连见你的时间都没有!” 栗棠听着他的埋怨声,陡然间忍不住有些心软,和心疼,“我,我,我……” 她吞吐半晌,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珩之低头含着她的唇,在含吮、舔舐了不知道多少遍后,他看着她这双水雾朦胧的眼说,“你今日便好好补偿我,如果补偿不好,那你以后便不许再到这栗府来了……” 他说完,抱起栗棠便去到床榻上,栗棠在他压下那刻,忙推搡着他说,“这可是栗府……” 裴珩之的气息灼热似火,眸里也不时吞吐着火焰,他质问,“栗府又如何?” 栗棠被他的问话噎了下,在他俯身那刻,她又推搡着他说,“书芸等会儿进来了怎么办?” 裴珩之看了眼关着的门说,“她不敢……” 尾音还未落定,他就准备吻她,她再度用手抵住他的唇,“不行~我不放心……” 裴珩之简直都快被她折磨死了,他克制几分轻咬了下她的唇,在她吃痛那刻,他松开她翻身下去,用门栓将门抵住,这才急忙边脱边走回来。 待他到床边时,他已经一身的赤裸了…… 栗棠不管看他这样多少次,也还是不由红了脸,她偏头那刻,男人炙热的薄唇吻上来…… 第114章 受伤 夜深时,裴珩之将栗棠悄悄从栗府抱出来,抱到马车上去,待下了马车再将她抱回如意院。 栗棠此次回将军府后,总算安分了一段时间,但也就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毕竟裴书芸那边仍还是少不得她教习的。 她这次去前裴珩之三令五申,让她务必记得回来,不然他少不了要在床榻之上狠狠收拾她。 栗棠赶紧保证了说一定会回来,裴珩之这才放手让她去了。 栗府内,栗棠都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今的栗府就算突然哪里多长根草,她也能一眼看出,所以完全不需要谁给她带路,她直接就兀自进府去找裴书芸去了…… 在她准备穿过游廊进去后院那刻,突然耳边传来刺耳吼声,“栗棠,你给我去死!” 栗棠转身那刻,眼前划过一抹刺眼的光! 即便她没有看清栗妙玲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但她还是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 她下意识后退那刻,手臂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刺痛! 她吃痛时,后背撞在游廊的其中一根柱子上! 她被震的胸口剧烈震颤了下,在她反应过来准备往旁边逃时,栗妙玲却已经先一步伸手将她的头发抓住,“栗棠,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我母亲身死,害得我弟、妹被赶出府去,害得我日日被关在寥无人烟的后院里,生不如死!今日我便弄死你让你为我们全家报仇,你给我去死!” 在她举高手中刀那刻,栗棠忙闭眼高举起手来,她是准备空手接白刃的,即便她能预料到以栗妙玲现在的力道她却伸手接的话,她这两只手只怕就要废了,但这样也总好过眼看着栗妙玲一刀刺入心口,让她去死?她可是有听说过的,人的心口这里尤其脆弱,一刀下去她就能死! 然而,预料到的蚀骨的疼并没有瞬间来临,在她下意识睁眼那刻,她看见栗妙玲从头顶开始不时往下淌血,而她右手原本紧攥着一把刀,如今手却突然松了,那刀直直掉落到递上去。 她懵然着,看着瞪大着一双眼极为不甘瞪着她的栗妙玲,直直朝她倒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忙侧身避开,栗妙玲摔趴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音,她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手拿着一块条砖,死死瞪着栗妙玲的裴书芸,她怔了又怔,在她一口气还未能及时喘上来那刻,裴书芸全身剧烈颤抖着说,“嫂嫂,你快扶下我!我站不住了!” 她赶紧上去将裴书芸扶住,在她扶住裴书芸的那刻,她腿软的厉害,软身下去,栗棠没能扶住她,只能顺着她软下去的动作半蹲着将她接住,最大程度的减小她与地面的冲击,“书芸!” 她担心的唤了声裴书芸,裴书芸睫毛凌乱的颤抖着看向她。 她问,“书芸,你没事吗?” 裴书芸喏动了好几下唇,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栗妙玲问,“嫂嫂,栗妙玲她……她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是不是杀人了?我好害怕……” 栗棠眼看裴书芸突然哭了起来,忙帮她擦拭着眼泪,将她拥入怀中,瞪向地上躺着的栗妙玲说,“她这样的人……死便死了!”她知道,如果刚裴书芸未能及时出现的话,那刚才死的人就是她了,想到这里,她捧住啜泣着的裴书芸说,“书芸,你做的很好,刚才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救了我,而她该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知道吗?” 在裴书芸哭着点头那刻,她哄着裴书芸说,“好了,别哭了,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裴书芸点头那刻,栗棠开始大喊,“来人啊!” 不消片刻,小小的游廊上围站了许多人,大家看向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栗妙玲,都不觉大惊,在大家怀揣着不同心思看向栗棠和裴书芸那刻,栗棠作势将裴珩之护在自己的身后,厉声质问道:“看守偏院的人呢?”在一名婆子哆嗦着上前来跪地那刻,栗棠说,“栗大人就是让你这么看管她的?栗妙玲早就因为她母亲的死疯了你不知道吗?你竟然还胆敢将她放出来!刚本宫跟栗夫人差点死在她的手中!如果本宫和你家主母的性命因她有个什么万一,你担待的起吗?!” 那婆子赶紧朝栗棠和裴书芸磕头说,“请公主恕罪,刚小姐佯装头疼脑热,一直求我帮她找府医,我都未能同意,直到我听见她在里头没了声,我怕她死了这才赶紧进去查看,谁知道我刚一进去她就把我打晕了,所以我这才未能来得及汇报给夫人……” 她在说到这里时,从袖中掉出一根小巧精致的簪子来,栗棠说,“我看你担心栗妙玲死了是假,被她身上的财色所迷才是真!你如此这般不把本宫跟栗府主母的性命当回事,看来定是那不忠心的,既如此,那就来人……把她给我打上十五大板,她若能活就丢去庄子上干苦力!” 栗棠听着那婆子哭喊的声音,非但没有半分动容,反而还冷漠道:“就在这儿给我打!” 在场所有人无不被栗棠的魄力吓到,都吓得压低着头,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近日栗棠时常来这栗府里面走动,也算是看出来不少问题,这栗府的下人几乎都不怎么把裴书芸放在眼里,她想借此杀鸡儆猴,也想借此教一教裴书芸到底该如何管家! 除此之外,她还想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把脏水给泼到婆子身上去! 不然,栗妙玲若是当真有个什么万一,她跟裴书芸势必得落个杀人的罪名。 待婆子被打了十五大板后,栗棠说,“以后你们要是再有那不忠心的,就自觉去给我领十五大板!”在听闻周遭传来齐齐的是的声音后,栗棠又说,“栗妙玲意图谋害本宫和栗夫人,罪无可赦,但本宫念她曾跟本宫姐妹一场的份上,姑且给她个机会,她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来人,请府医来为栗妙玲诊治……”完了她又交代几人说,“你们,把她抬入偏院去……” 等她雷厉风行的解决完此事,裴书芸不由佩服起栗棠来,原本她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的,毕竟那栗妙玲万一真的死了,不止她,连栗棠的名声都会被连累,却不想栗棠竟这般处事,她将问题转嫁到那个看管不利的婆子身上,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这件事,不但撇干净了她们两个,还利用那婆子杀鸡儆猴,让那群府里的老人噤若寒蝉!这等处事方式实在不得不让她佩服! “嫂嫂,你好厉害!你怎么想到这么解决这件事的!”裴书芸拉着栗棠的手转身那刻,栗棠笑着说,“等你以后处理府中事多了,你自然就知道怎么解决了……” 栗棠给她讲述了很多关于管家的方式方法,裴书芸听的连连点头…… 突然的,在栗棠跨过门槛那刻,她嘶了声下意识看向自己手臂那刻,裴书芸也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她竟受伤了,她忙准备去找府医,栗棠将她的手拉住,走进房中说,“不过皮外伤罢了,不碍事的,先让府医去检查下栗妙玲的伤势,不管她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 裴书芸看着她手臂上的伤,不放心的赶紧去胡乱找了一堆药膏来说,“这是我之前备下的,那日准备让夫君带走,没想到他竟一个都没带,里头有不少能让伤口愈合的药……” 她挑拣了一番,赶紧拉着栗棠坐下,帮她撸起袖子,然后亲手帮她擦拭药膏。 栗棠回去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在去到如意院的内院时,在院中就看到一高大的玄青色的身影立在门口。 想到裴珩之是专门站在这里等她回来,她忙出声喊了声夫君朝他提裙跑去。 裴珩之在原地站着,在她扑入他怀抱那刻,他下意识伸手将她细腰圈紧了,面色却铁青着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都想好了,今晚她要是再敢不回来,他就让她再下不了床,看她还敢不敢骗他! 栗棠踮脚亲了亲裴珩之的唇角,笑着说,“当然知道回来啊,我夫君可是……很想我的。” 裴珩之哼了声,面上只有半分松动,他拥着她跨过门槛走进去质问,“打算如何补偿我?” 栗棠赶紧走去窗下榻上抱起那把琴,放在几上说,“给夫君弹《凤求凰》,不困不睡!” 裴珩之隔着几坐在她对面说,“你说的。” “当然!”栗棠知道他爱听,便想以此来好好讨好他,她一边弹奏,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脸上还带着温婉明媚的笑,带着几分讨好,“有美男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裴珩之睨她一眼,心里却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只要她有心讨好他,他又哪里舍得生她一星半点的气,他喜欢她都来不及,出征陈国在即,他只想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如何疼爱她这件事上。 第115章 分心 栗棠一曲还未弹完,裴珩之就突然察觉到她鱼肚白的大袖底下有着一抹刺目的鲜红。 他呼吸瞬间乱了瞬,忙站起朝她走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让她站起! 栗棠被他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她张嘴准备说什么时,裴珩之转而看向她另一边的手臂,将她薄如蝉翼的大袖撸了上去,这才发现她的手臂上竟缠着一层裹帘! 裹帘上有着一抹刺目的鲜红色,很明显,她今日受伤了,他的眼狠狠刺痛了下,忙质问,“是谁伤的你?!” 栗棠挣扎了下,没有挣开他的手,这才撇撇嘴小声说,“是栗妙玲!” 裴珩之一听松开她的手就立刻准备去找栗妙玲算账,栗棠忙将他的大手抓住说,“她脑部损伤严重,府医说她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只能躺床上,你不必再找她麻烦了。” 裴珩之听她这么说,暴怒的情绪这才被平复几许。 他心疼的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眼底越来越红,他问,“伤得严重吗?” 栗棠摇头,“不严重的,就划破了一层皮。” 可裴珩之知道,她的皮肤那么嫩,他总是掐着她腰随便活动几下,她腰上就全是青紫,她如今这般受伤,还不知道要恢复多久呢,那栗妙玲是怎么敢的,竟然连他的夫人都敢伤害! 他反扼住她的小手说,“你受伤了怎么不知道早跟我说?竟然还敢弹琴?还说什么不困不睡?是不是我若未能发现,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弹下去?你是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故意……让我看见了心疼你!” 他红着眼瞪着栗棠,说出的话里也尽是凶意,可栗棠却半点不觉得害怕,她知道他是心疼她的,她抓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说,“没有呀~”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想也不想的就打算以此来博他同情,或心疼,可现在,他日日忙于军务,她哪里还舍得再让他为她这么点小伤担心。 “还说没有!”裴珩之拉着她手,在将她禁锢在他怀中时,他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性子,都是有话直说的。 栗棠撅了撅小嘴,极软着声音说,“怕让夫君分心啊~” 裴珩之的心脏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下,“分什么心?” 栗棠说,“我看得出来夫君近日很忙,所以,就不想夫君再为我这点小伤担心了……” 她说话那刻,见裴珩之灼灼眸子盯着她,眸里有烛火在跳跃,但似乎除了烛火,还有别的。 裴珩之低头强势吻上她的唇,在她唔了声下意识挣扎那刻,他含吮了下她的唇堵住她的声音,在吻得她喘不上气来那刻,他这才微微喘息着松开她,然后避开她受伤的手臂拥着她倒在榻上,再度与她缠吻了下,说,“你的事我可以分心,分再多……也无妨。” 栗棠听闻他这句不由心动极了,她媚眼如丝的看着他笑着,“原来我这么重要呢?” 她轻啄了啄他的唇问他,“那若是你统一天下的宏愿跟我……相比呢?” 裴珩之瞬间,栗棠在他沉默时笑了笑松开他的腰带说,“逗你呢,我不让你选~” 裴珩之皱起的眉心这才迅速舒展开来,他在衣衫尽褪那个吻上她的唇,她将双臂缠绕在他颈上迎合着他的亲吻,他生怕她受伤的手臂不小心伤着,便捉住她的手摁在榻上,并缓缓的与之十指紧扣,而她,那两条白皙修长的腿也不知不觉缠绕在了他精壮有力的腰上…… 栗棠再次见到栗咏的书信是半月后,栗咏查到栗长松的死跟栗南天有关,可是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被栗南天弄死了,他根本拿不出证据来状告栗南天,为今之计他只有先行回到上京。 栗棠发现栗咏送信的方式都是利用来上京的商队,想必他所为就是为了防止被栗南天的人发现,她将信收好,让人给裴书芸递了消息,说她哥哥不日就将回到上京了。 裴书芸一听说栗咏要回来了,便开始日日到府门口等待。 栗咏回到上京那日,裴书芸激动的绣花鞋都跑掉了一只,她回头捡起,也不顾踩在地上的脚有多脏,直接将绣花鞋穿上转身就跑,可她转身那刻,却看见栗咏出现…… 她强忍住大喊夫君的冲动含泪朝他跑去,在跑到他跟前时,她激动的想将他抱住,可她忍了又忍落下一滴泪说,“夫君,你回来了。” “嗯。”栗咏眉眼温柔的看着她,然后不着痕迹的牵住她的手,在给予她安抚后,转头说,“抬棺入府!”他是带着栗长松的棺材回来的,因着如今是夏日的关系,栗长松的尸体根本放不住,没两日就臭了,他便让人将栗长松的尸体火烧了再抬回来的。 栗咏一回来,就开始在家里安置灵堂。 很快,所有得到消息的人就立刻前来奔丧,除了跟栗长松有过交情的那些人外,还有和镇国公府相关的所有人,裴珩之和栗棠来时,镇国公府的人都在,谢景明和太子也在。 太子沈珏在看到裴珩之和栗棠同时出现时,看着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不觉刺眼的很,他觉得这两人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手牵手…… 他皱眉移开视线那刻,留意到谢景明也在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两人,他更觉刺眼了。 他待了没多久就走了,随后是谢景明,余下的,唯有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看了眼栗咏,打算借着今日这个契机,再让他入镇国公府,他之前曾跟栗咏说过好几次,他都借口拒绝了,而他不想如今他再提,栗咏竟然轻而易举的接受了。 他高兴不已,连拍了栗咏的肩膀好几下,嘴上说着,“好。” 与此同时,栗南天和栗荣不由对视一眼。 如果栗咏真能从今以后搬入镇国公府,那他俩岂不是就更能轻而易举对付他了? 栗长松葬礼过后,栗咏跟裴书芸说,“从今日起,你搬去将军府住。” 裴书芸皱眉,“为什么?” 第116章 邪念 “父亲的死跟我三伯父有关,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住到将军府去能让我放心些。” 裴书芸红着眼,说,“可是你才从江南回来,我,我舍不得跟你再分开……” 栗咏伸手将她拥住抱了抱说,“安心等我来接你。” 裴书芸在他怀里哭了通,之后就开始默默收拾行李,准备如她所言回将军府去住了。 裴书芸住进如意院时,眼里还是红的,栗棠忍不住劝了又劝她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哥哥,也担心我哥哥,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敌人就在身边,我们总得想办法除掉他!” 裴书芸含泪说,“可既知是虎穴又何必非要闯入呢?我好怕他会有危险!” 栗棠说,“栗南天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对栗长松下手,他为的什么显而易见,他跟家里的其他几位兄弟斗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得到镇国公的爵位和家产,而如今,我哥哥却突然深得镇国公的青睐,你觉得他如何能罢休?他之所以先动栗长松,就是为了拔除我哥哥的羽翼,我哥哥如今刚入翰林院,还只是个庶吉士,他需要为自己找个靠山,这个靠山就是镇国公!” 裴书芸迟钝了反应了下,这才用力点头,“镇国公如今这般看中我夫君,想必有了镇国公的庇护和支持,夫君势必能事半功倍,但愿他能赶紧对付了那个栗南天!” 栗棠说,“会的,你别想太多了,就安心待在将军府中……” 裴书芸点了点头,她自是不愿给栗咏拖后腿的,只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罢了。 一日,裴珩之下了朝后,未能着急出宫,而是去找了栗咏。 翰林院外,裴珩之见了栗咏,问他,“你最近在镇国公府如何?” 栗咏拱手道:“劳将军关心,问题不大,还能应付。” 裴珩之点头说,“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栗咏笑了笑,“是,将军。” 他眼看裴珩之就这样准备离开,忙叫住问,“书芸近日在将军府内可好?” 裴珩之说,“一切安好。” 栗咏说,“那我就放心了。” 裴珩之走后,栗咏再度回了翰林院,他又待了一个时辰,才回到镇国公府去。 他回去自己房中,准备换下朝服,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他看着面前陌生的婢子,眉心狠狠蹙起,此时那婢子端着水盆脸上绽放着明媚讨好的笑,不停扭着腰肢走进来,她将那水盆放到距离栗咏不远处的圆桌上快步朝他走来说,“咏少爷,您回来了,让婢子来伺候您宽衣……” 在她的手落在栗咏衣襟上那刻,栗咏瞪着她说,“本少爷让你进来了吗?” 女子脸上的笑微滞,继而还是将她的那只手落在了栗咏的衣襟上,“咏少爷……” 她的手臂蓦地被栗咏攥住,在她吃痛那刻,栗咏将她的手臂蓦地甩开,“滚!” 女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腰撞在圆桌上疼得她忍不住好一阵吃痛,她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在哼了声后,甩袖离开屋内,大步朝着栗南天所在院中走去。 栗咏站在门口看了眼女子离开的方向,猛地将门给关上,并用门栓将门死死掩住。 自他进来这府中后,那栗南天就一直在想尽办法往他房里安插人手,他刚开始还不想表现出什么,姑且将他硬塞给他的婢子仆人都给留在房中了,不想,他竟又开始安排女子勾引他! 先是栗南天安排来到他身边的婢子故意往他身上泼水,再趁着给他宽衣的机会主动投怀送抱,再是他沐浴的时候,突然有婢子闯进来说要帮他擦拭身子,再就是今日这个女子,看她那姿态,一看就知并非良家子…… 他闻着房中残留的脂粉味,看了眼自己的衣襟,好似怕自己不小心染了什么恶疾般,脸色沉冷了几分,他赶紧将衣衫尽褪,先去沐浴了遍,方才又换了常服唤人赶紧帮他清洗那朝服,眼看那人拿了他的朝服离开,他这才准备去拜见镇国公…… 去的路上,他迎面遇见了栗南天和栗荣,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看见他瞬间闭了嘴,他在心里冷笑了声,大步走上前去,“三伯父,三哥……” 栗南天笑应了声,然后装出一副长辈体恤晚辈的姿态说,“咏儿,你看你来镇国公府几日怎么还瘦了呢?莫不是这里的吃食不合你的胃口?” 栗咏说,“并非,只是近日公务繁忙,有些废寝忘食罢了。” “原来如此。”栗南天说,“你刚进翰林院,又是庶吉士,旁人能做不能做的公务,怕是都要推给你来完成的,你自是会觉得辛苦些,不过,说来你可是能当状元的料呢,也不知是为何,你竟会在此次殿试中考取个三甲,若非太子格外开恩,只怕如今你只能去扬州做个小官了……” 栗咏随口应着,“是。” 栗南天问,“不知,你当初之所以考取三甲,是否是你故意为之?你莫不是在故意气你父亲?听说你母亲当年的死另有隐情,而你父亲这些年却一心想让你考个状元出来……” 栗咏说,“三伯父多虑了,我就是此次殿试一时失常罢了,和父亲无关。” “哦?是吗?”栗南天狐狸般的笑着,他就是个笑面虎,时常笑比不笑更吓人,“我原以为如果你母亲的死跟你父亲有关的话,那你父亲的突然离世定对你影响不了多少,不想你竟是这般懂得感恩的,也难怪,你父亲毕竟一心培养个状元出来,而你又这般聪颖,他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可比栗妙玲那几个多了不知几倍!对了,栗妙玲如何了?听说,她被你夫人打死了?!” 栗咏看着栗南天,眼神稍稍变冷,“三伯父,请你在没有调查清楚事实前还是慎言比较好,毕竟,如果我夫人的名声遭人诬陷,那连累的不止是我,而是这整个镇国公府!” 栗南天笑容微滞那刻,栗咏又说,“如果三伯父不清楚事实真相,那我现在便将真相告知给你,事实是栗妙玲发疯后妄图谋杀公主和我夫人,我夫人为了维护公主和自身的安危才被迫做出反击,而事后,她受惊吓不小,还是公主不顾自己身上有伤,赶紧安排府医为栗妙玲诊治,这才能及时保下她的那一条贱命!”他微顿,“所以,三伯父下次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劝你不但要念着镇国公府的名声,还要顾及到公主和将军府的名声才是!您说呢?!” 他在说完这句时,见栗南天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不会笑了,他直接动身离开! 他刚走,栗荣就忍不住咬牙说道:“父亲,你看他,才进府几日就已经这样不将你放在眼里了,竟然敢这样跟你说话,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这个长辈!” 栗南天转身看向栗咏的背影说,“他老子已经死了,他还能有什么倚仗,如今父亲是看好他,但那也不过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但他要是成个废人,他迟早会被父亲弃若敝履!” 栗荣着急问,“那父亲,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栗南天冷笑着,狐狸眼里尽是算计,他说,“对付他,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他转动了下手上戴着的绿扳指,“只要他胆敢留在这镇国公府内,他就绝对不可能翻得出我这五指山!” 栗荣暗喜,在栗南天也准备去找镇国公时,栗荣忙找借口告辞了,镇国公向来不喜他,自他上次在柳氏的生辰宴上得罪了裴珩之后,镇国公就更不喜他了,见了他尽是数落,他才不想见。 他准备出府去寻花问柳时,却意外看见裴书芸竟来了府中,他看着她那张嫩白的脸,看着她略显得丰盈的腰肢,不由心生几分邪念…… 第117章 凶她 他舔唇走过去,在走到裴书芸跟前时,裴书芸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而他却在佯装走过她那刻,突然伸手摸了把她的脸,裴书芸气急,用力擦了把自己的脸朝他喝道:“你干什么?!” 栗荣像是这才意识到什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五弟妹。” 裴书芸才不信他会没认出她来呢,他可是大老远就一直盯着她看,“你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她又擦了擦自己的脸,羞愤的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摸我脸的!” 栗荣忙佯装几分委屈,“五弟妹,你这可就实在冤枉我了,我要是早看清是你的话,我绝对不可能会调戏你的,朋友妻还不可欺呢,更何况你还是我五弟的娘子!” 裴书芸狠狠瞪了他眼,懒得再跟他这种人攀扯。 她抬脚准备离开,栗荣伸手将她拦住说,“五弟妹,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急着走啊?莫不是跟我五弟分开太久了?想他想的紧么?” 裴书芸赤红着脸,“栗荣!我不过是看在你是我夫君兄长的份上才给你几分薄面!你要再这么不知分寸,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本以为栗荣会被吓到,但栗荣却是笑着,“哟呵,原来栗咏喜欢的竟是这样的女子吗?好一个母老虎啊!”在裴书芸瞪着他时,他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些日子不在,你家那栗咏都不知道有多潇洒呢,府里的婢子们争着抢着送上门去,今日还有个在他房里待了不知多久!” 裴书芸的心脏狠狠颤抖,“你胡说!” 栗荣冷笑着,“我胡没胡说,你等会儿问问不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他恰好远远看见了刚才那个被他父亲故意安排着去勾引栗咏的女子,此刻的她换了身衣服,穿的不再是府里的婢子服侍,而是一条绛红色的大袖搭配纱裙,料子极薄,有风吹来时,衣裙的每一寸都紧致的包裹在女子的身上,她身材曼妙,走起路来纤腰不时扭动着,一副勾栏做派,她也确实是他父亲从勾栏里赎出来的花魁,本来他父亲打算利用她勾引栗咏的,结果那栗咏是个没眼光的,而这等绝色栗荣自是垂涎的,不想,他父亲却打算留着自己享用…… 他眸子暗了暗,忍下冲动,笑着说,“五弟妹,你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裴书芸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女子相貌不错,姿态却极为扭捏,不觉皱眉。 栗咏绝对不可能会看上像她这样的女子。 这时,栗荣将那女子招到跟前来问,“小乔,你刚可是去到栗咏房里伺候他了?” 小乔毕竟曾经是花魁,只需栗荣随便一个眼神,她什么读不明白啊? 她笑看了眼旁边的裴书芸,说,“是啊,我刚才从咏少爷房里出来的……” 栗荣又说,“也不知道我这位五弟床上功夫如何?” 女子更显得羞了,“荣少爷,这事我怎好随便跟人说?不过,咏少爷跟裴小姐成婚并没有多少时间,加之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过通房,这方面的能力自是应当……比不过荣少爷的……” 栗荣笑时,裴书芸瞪着栗荣和小乔斥道:“你们少在这里污蔑我夫君!我夫君根本就不是这种人!”说到这里,她朝小乔说道:“这世间怎么会有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竟然好意思当着外人面说出这种话!还有你!” 她又瞪向栗荣说,“亏你还是我夫君的兄长呢,我本想给你三分薄面,不曾想你竟丝毫不懂得尊重我!怪不得你竟会做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还因此被罢免官职,你就是活该!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官!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开!” 她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在她说完准备绕过栗荣那刻,栗荣蓦地抬手说,“你这个贱人!” 在他手里的巴掌快落下那瞬,他的手腕被人死死扼住,在他深感吃痛那刻,他不住挣扎着回头,却看到了栗咏的那张脸,他开口准备警告栗咏,却被他在这时……生生扭断了手腕! “啊!!!!”栗荣当即就撕心裂肺的喊叫出声来! 在小乔看到这幕,震惊的捂嘴尖叫那刻,裴书芸笑着朝栗咏跑来,“夫君!” 栗咏蓦地甩开栗荣的手腕,并在他吃痛时警告,“你敢动下我夫人试试!” 说完,他在裴书芸的星星眼中,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入他的房中。 栗咏刚把裴书芸松开,裴书芸就将他紧紧抱住喊,“夫君……” 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栗咏一把推开,他瞪着她,“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安安分分待在将军府里,不要想着来找我吗?你怎么回事?竟然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跑来!” 裴书芸还从没被他这样凶过呢,她有些怕,“夫君,我……” “刚如果我没能及时出现,你知不知道你的脸会怎么样?我的交代就是被你这样无视的?” “我也是……我也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会……”裴书芸红着眼那刻,栗咏说,“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会去找你的,我每隔日就会去找你,难道你连日都等不了吗?!” 裴书芸的眼角溢出眼泪来,“你这次……隔了整整六日,所以我才想着来看看你,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竟然一来就会碰见栗荣,我只是……” 栗咏打断了说,“你现在就离开,以后再不要来了!” 裴书芸张嘴想说什么,栗咏冷漠偏过头去,她霎时飚了泪,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一再一再平复情绪,方才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既然夫君安好,那我就……就不打扰你了。” 她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离开刹那她瞬间飚出眼泪来…… 她才走,栗咏就双眼通红着看向她的背影,他也不想对她这样冷漠,可是他现在要对付的人是栗南天,栗南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可是经历过和府中叔伯们那么多的厮杀而留下来的人,他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加之,他刚才又为了她折断了栗咏的手骨,这笔账栗南天势必要连本带利的找他算回来,如果他再放任裴书芸时常来找他,那她早晚会出事的…… 将军府,裴书芸是哭着跑来找栗棠的,她来找栗棠时,裴珩之正抱着栗棠在榻上亲着,当她听到裴书芸哭喊出的嫂嫂时,她忙狠狠一脚踹开裴珩之,将他从榻上踹到地上…… 第118章 记得 裴珩之吃痛着还未能爬起那刻,裴书芸就进门了,她看着地上的裴珩之,看着口脂完全花了的栗棠,她哭着抽泣了番,带着浓浓鼻音问,“兄长,嫂嫂,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什么了?” 栗棠忙胡乱抹了把唇上口脂,睁眼说瞎话,“没有,没有,没打扰……” 然而,裴珩之却黑着脸起了身质问,“你又怎么了?” 裴书芸听他这般冷声质问,哇一声哭出声来说,“我今日去找了栗咏,栗咏他……他凶我!好凶!他根本就不想见我,栗荣还说,他近日好生潇洒,竟有不少婢子主动投怀送抱!不少!我还亲眼看了个,不过我觉得那女人根本就不像婢子,她长得分明就像个勾栏女子!哇啊啊啊!” 栗棠见她仰头哭着,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忙站起来劝道:“你别听那栗荣胡说,我哥哥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至于那勾栏女子他更是连碰都不可能碰一下的,你快别哭了……” 她扶着裴书芸,让她来到榻上坐下。 裴书芸才坐下就说,“我也想相信他没碰,可你都不知道他刚见了我有多冷漠!他不想见我,根本一点都不想见我,他明明都整整六日没见我了,却还一点都不想看见我,他凶我,还赶我走!哇啊啊啊啊!!!” 裴珩之看了眼情绪崩溃的裴书芸,被她哭的实在头疼,便朝栗棠示意了下,抬脚离开了…… 他走后,栗棠便握着裴书芸的手哄着,“我哥哥没道理这么对你,他能这么对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快别哭了……” 裴书芸略略收敛哭声,哭着说,“他能有什么原因?他分明就是厌弃我了!” 栗棠想也不想,“怎么会呢,我哥哥那么喜欢你,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突然的厌弃你!”她耐心哄道:“我哥哥这样肯定是因为担心你,才故意这么做的,那栗南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见你突然去了府中担心你一个不小心遇到危险,所以这才故意凶你,不想让你再去!” 裴书芸见她说的斩钉截铁,这才连连抽泣了好几下,稍稍敛了些情绪问,“真的?” 栗棠用力点头,“嗯!我相信我哥哥,我也希望你能相信他,安安心心待在这将军府中。” 裴书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落下说,“可是我都整整六日没见他了,我想他啊,我跟他才成婚没多久,却就要再三跟他分开,嫂嫂,分开的日子真的很煎熬,我如今日日失眠,在梦里都想见到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跟将军可以这么幸福,我却要这般煎熬……” 栗棠见她又哭了起来,忍不住将她抱住劝道:“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你再耐心等等好不好?等我哥哥对付了那栗南天,你们就又能像从前那样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裴书芸抱着她无声哭着,心里到底是委屈的,毕竟,哪个女子又不想能跟自己的夫君一直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呢,可她跟她夫君才成婚没多久,就一直这事那事不断,她可谓身心俱疲…… 入夜,栗棠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裴珩之,让他抱她去沐浴了番。 裴珩之看得出她今日很心不在焉,便忍着情动帮她沐浴了遍身子…… 栗棠躺在床榻之上,枕着他的手臂,柔软身子贴合在他的身上,听他问,“心情不好?” 栗棠点头。 裴珩之问,“因为裴书芸和你兄长的事?” 栗棠摇头说,“他俩之间的事都是小事,书芸不是那不知分寸、不讲理的人,只不过,今日那栗荣调戏了书芸,被我哥哥看见,然后把他手骨折断了,那栗南天本就是个极不好对付的,如今我哥哥又因为书芸的缘故狠狠得罪了栗荣,只怕日后哥哥想对付他们父子就更难了。” 裴珩之点头。 栗棠心中实在不安,叹声道:“正所谓明招易躲,暗箭难防,再者,那镇国公府还一直都是那栗南天掌家,他要是想对哥哥使点阴招的话,哥哥真不一定能躲得过!” 裴珩之又如何能不知呢,他无声抚摸了下栗棠的头,说,“说来,今日书芸实在不该去镇国公府里添乱的……” “怪我没能看好她。”栗棠自责。 裴珩之见她这般又赶紧改口说,“主要是那栗荣实在不是个东西……” 栗棠说,“是啊,他那种人,就算书芸今日不去镇国公府,只是让他在街上遇见了,他想调戏的话照样还是会调戏的!不过,书芸毕竟是他弟媳,不曾想他竟然连他弟媳都敢调戏,简直不是人!” 她说到这里时,裴珩之突然禁锢着她细腰侧身问她,“那栗荣以前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栗棠冷笑说,“他欺负我的花样可多了,把我当婢子使唤,让我给他端茶倒水端屎端尿,稍不如意非打即骂;还让我钻胯;把我的头摁在水缸里,美其名曰,看那水到底能否淹死人;他还明知我害怕去那高处,还故意把我骗到树上,然后看我在那树上吓得哭喊,他则看着我一直笑,一直笑……” 她说到这里,裴珩之咬着牙冰冷的开口,“不想他小小年纪,竟这般狠毒……” “是啊。”栗棠说,“我几次死里逃生,可他每次害得我濒临死境却从来只会看着我猖狂的笑,他简直令我作呕!”说到这里时,她突然看向裴珩之,柔声说,“说来,夫君,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裴珩之敛尽眼中杀意,狐疑问,“什么?” 栗棠说,“你可是曾救过我的啊,你不记得了吗?” 第119章 那年 “我救过你?”裴珩之有些懵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栗棠说,“你十岁那年,在镇国公府里头曾救过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裴珩之努力回忆着过往,栗棠生怕他想不起来赶紧着急提醒,“那是永兴二十六年,夏,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对我那样好的祖母却突然离世,府里挂满了白色,到处一片死寂。 那时,对我那样好的祖母死了,我的心也好似跟着死了,我一心想随我祖母去了,就在我准备投井那刻,一只猫儿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它本是通体雪白,却染了一身的污泥站在雨中,摇摇晃晃,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像是在渴望救赎……” 裴珩之听闻她想死那刻,抑制不住的全身发抖,他红着眼,将她拥紧了,听她软在他怀里轻声继续说着,“它那么可怜,就像我一样,一心渴望救赎,但我拯救不了自己,所以我就救赎了那只猫儿,后来,我不管去哪儿都时刻带着它,太那时很小,还未足月,连走路都成问题,吃饭更成问题,我那时为了能让它活下去总会去厨房偷一点米,再用个小碗烧成米汤喂给它喝,那段时间,因为有它在身边,我感觉我的心好像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 可就在这时,那栗荣见我如此的喜爱它,就故意存了利用它捉弄我的心,他趁着那日我去灵堂看祖母最后一眼时,偷偷将我的猫儿从房内偷走,然后等我后来发现是他偷走了我的猫儿,我求他还给我时,他却故意当着我的面,让人将那只猫儿给放到了那棵极高的海棠树上去,他明知我怕高,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越看我歇斯底里的痛哭越是兴奋! 可我没有办法,因为那只猫儿实在太小了,它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说让它自己从那棵海棠树上爬下来了,那时它吓得在树上一直叫,而我见它动来动去的,生怕它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有个什么万一,我让它别动,可它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虽然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但我还是为了救下那只猫儿鼓起勇气搬了梯子去爬到那棵海棠树上去,我想把它救下来,可那栗荣却在我好不容易爬上那棵树,抱起那只可怜的猫儿哄它时,故意让人把梯子搬走了,那时,猫儿在我怀里拼命的叫,而我也被吓得在树上一直哭一直哭,而你,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拯救了我……” 那日,海棠树下,裴珩之突然出现朝栗荣等人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栗荣转身那刻上下打量着裴珩之,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裴珩之,根本就不认识他,所以态度何其的嚣张啊,“关你屁事,本少爷教训家里的一个不长眼的婢子,你也配插手?” 裴珩之说,“就算她只是你家的一个婢子,但她如今被吓成这样,你也得适可而止了!” 栗荣说,“本少爷可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我只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说到这里时,他直接嚣张至极的抬手示意旁边那两名仆役说,\"多管闲事,给我打!\" 在他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仆役抡起袖子朝裴珩之打去那刻,一直哭着的栗棠这才似察觉到什么,停下哭声,朝树下看去,她刚实在哭的厉害,此刻泪眼模糊的很,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用力挤了下眼泪,待眼底清明时,她这才看到了在树下正在同人打斗的裴珩之。 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却觉得此刻的他就跟英雄似的,从来,在这镇国公府内,可没有跟胆敢招惹栗荣的,而他,又最爱欺负她,她早就恨不能出现那么一个人能狠狠收拾他了,虽然,眼下这个人收拾的并非栗荣本人,只是他手底下的两名奴仆,但栗荣欺负她的时候,这两人可是曾帮了他不少忙呢,她每每被栗荣欺负逃走时,都是他们两个将她抓回来的,而她这可怜的猫儿也是他们二人刚才将它放上来的,梯子也是他们搬走的! 他们两个跟那栗荣一样,分明都坏透了! 她见那位陌生的小公子将这俩人收拾的满地找牙,痛不欲生,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开心的都忘了此刻的她正在树上,她很怕高这一事实…… 裴珩之收拾了那二人,便转身朝栗荣警告,“你放了她!” 栗荣看着他可怕的眼神,双腿不停哆嗦着,声音也哆嗦着,“要放你自己放!” 栗荣说完就赶紧跑了,他怕裴珩之会连他一起打了。 裴珩之看着逃走的几人,眉心蹙了蹙,转头看向在树上已经不哭了的女孩,他往海棠树的跟前走了几步,仰头问,“你能自己爬下来吗?” 栗棠看着树底下站着的……先是把栗荣的人打了如今又来拯救她的陌生小公子,心里突然有些砰砰的!她本以为祖母死后,在这世上就再没人疼她了,不想,他却突然出现。 她小脸晕红着想强装勇敢,可当她看一眼旁边的树枝再往下看时,她却打心底里生出一抹恐惧来! 她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连抓着树枝的手和抱猫儿的手都有些不稳,猫儿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喵喵叫了几声爪子紧紧抓在她的身上,她实在怕极了,连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猫儿一眼都没办法,她只能在颤抖中抓紧了树枝和猫儿说,“我,我不敢,我好害怕~” 此刻的她别说爬下树了,连动一下都是不敢的…… 裴珩之见她一副怕极了的模样,被迫四下看去,见不远处的墙角被扔了一把梯子,他赶紧跑去将那梯子拖过来,然后费力的一点点把梯子架好,继而爬上来朝她伸手说,“给我……” 裴珩之想要的是她手里的猫儿,但他没有表达清楚,栗棠也就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的是自己的手,她看着他那只比她要大很多的手,看着他布了许多薄茧的掌心,想赶紧把自己的手递给他,可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树枝,一只手又一直紧紧抱着猫儿。 而靠近裴珩之这边的手恰好抱的是猫儿。 她一时无措的根本不知要将怀里这猫儿安置到何处,才能将自己的这只手递出,她在几番权衡下,干脆抱着猫儿,朝裴珩之架起自己的这只手臂来,朝他缓缓倾身…… 第120章 歉意 她在投入裴珩之怀抱那刻,将自己一直紧紧抓住树枝的那只手也放开了。 裴珩之原本只想先接猫儿的,没想到她却连人带猫儿一起朝他怀里扑来了! 女孩的身上软软香香的,这感觉他极陌生,他从记事起就在习武,所接触到的大多都是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女孩抱呢,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 可只那么一下,他就很快忽略了此刻的情绪,然后二话不说拥住她的身子将她从那根树枝上抱起,他从记事起便开始练武,而她长得又比同龄人瘦小很多,所以他轻而易举就将她抱起了,放在接近梯子的一个树杈子那里,方便她落脚,他在她站稳那刻,提醒她说,“你先抱着树,然后我往下下一步,你就跟着我往下下一步,听清楚了吗?” 栗棠刚被他突然抱起,不断回味她刚在后腰上感觉出的力道,脑子整个都是空白的,她听他说着话,甚至都没能听清就胡乱的点头了,而这时,裴珩之已经松开她准备往下走了…… 他刚松开,栗棠就瞬间被吓得全身狠狠一僵,忙着急说,“你别放开我,我害怕!”她瞬间哭了起来,“我怕高,特别怕,我在这上面根本连一步都走不了,呜呜呜呜……” 裴珩之的太阳穴突突的,他最讨厌听人哭了,也从没听过有人竟是这怕高的,果然女孩子就是矫情,以后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救女孩子了! 但眼下,既然这人他已经救了,如今他也就只能继续救下去了。 他说,“我抱着你下不去,你下的时候别看其他地方,只注意你自己的脚下就行了!” 栗棠一边哭着,一边往自己脚下看去,可她却仍是连挪一步都不敢,她是打心底里害怕的,真的好害怕!她全身不停颤抖,腿也剧烈颤抖着,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往下走了。 裴珩之看了又看她,忍不住说,“你先把你手里的猫儿给我!” 就她这费劲的样子,若是抱着猫儿,便就更是费劲了!他还想救了她赶紧走人呢。 栗棠愣了下,无声哭哭啼啼着,僵硬着全身,机械式的将那只抱着猫儿的手伸出,小心的把手里蜷抱着的猫儿递出说,“给,给你~” 裴珩之伸手接过,轻而易举就往下下了一阶梯子。 轮到栗棠时,她全身仍旧颤抖个不停,双腿也是…… 裴珩之便只好伸手捉住她一条极为纤细的小腿,被迫耐着性子说,“你先把这只脚慢慢抬起……”眼看栗棠有照着他说的做,他又说,“然后将你的重心全部下移,这只脚一直往下够,直到够到你可以落脚的地方,再把那只脚挪下来,然后依次重复……” 栗棠只是怕高而已,并非是那蠢笨的,而她听他一讲,便一心留意着自己的脚下,再无心去顾忌别的,于是就依次挪右脚,挪左脚,再挪右脚,再左脚,很快,她就从梯子上下来了…… 当她双脚落到实处那刻,她方才慢慢将紧抓着梯子的双手放开,难以置信的转身看向裴珩之说,“我竟然从树上下来了!我竟然自己从树上下来了!” 她可一向最怕高了,她根本不曾想到她竟还能自己从那梯子上爬起来!她实在太兴奋了,还想再说点什么,裴珩之却突然将他抱着的那只猫儿塞她怀里说,“还给你……” 她将怀里的猫儿紧抱住,赶忙说谢谢,话头刚起,却见恩人转身作势离开,她急忙喊道:“小公子,多谢您出手相救!如果没有你,我只怕今日都没办法从这海棠树上下来了,敢问小公子尊姓大名?” 裴珩之脚步微顿,偏头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你不必顾念今日恩情,也不必知我姓甚名谁。” “那怎么行呢……”可栗棠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裴珩之就走了,不管她怎么喊,对方也都不曾回头,栗棠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呢,便追着裴珩之一并离开了,而那时,裴珩之见了林老夫人,在跟对方恭恭敬敬行礼,而这时,他面前站着的镇国公恰好在问,“这位小公子是……” 林老夫人笑着介绍道:“他是我的孙子,名叫裴珩之……” 栗棠看着躺在自己身边这个……她倾慕了十载,刚跟她经历过几遍酣畅淋漓情事的男人,她一只手轻轻牵住他的大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的薄茧,小脸染着娇媚的红晕,极软着声音道:“你知道吗?就是从这时起,裴珩之三个字便深深镌刻在了我的心中,自那以后,我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打听有关你的一切!” 裴珩之此刻整个人是有些懵的,他根本不曾想到他当时救过的那名婢子竟是栗棠! 在他看来,他当年所救之人不过只是个小小婢子,所以才会被栗荣那般欺负,又加之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他又一直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所以他……早就忘了那名“婢子”长什么样! 他也根本没想过他竟会那么幸运,竟然独独只去了镇国公府那么一次,就侥幸和栗棠相遇,从而救了她!他真的……从没想过! 如今得知这个真相,他实在不得不震撼,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原来他们两个竟然早就见过,而他不但见过,还曾救过她! “裴珩之,我早就喜欢你了,我十年前就喜欢你了!”栗棠说着,看向裴珩之的眼里满是星光和幸福,这番话,她实在藏在心里太久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说出来,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裴珩之的心跳早就乱到极致,呼吸也乱到极致,甚至他全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他实在承受不住全身颤抖,他从没想过,她竟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她竟默默喜欢了他十载,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之前明明见过她的,却把她的脸忘了个一干二净,把她只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子!还在当初救她时,嫌弃她怎么那么矫情爱哭! 而她自入府以来,不但为了他竭力讨好他的母亲,祖母,还一直对他掏心掏肺,给他按摩,做饭,熬夜译兵书等,这些明明都是她爱意的表现,可他却把这些尽数当成了她的所谓手段,一直在不停的猜忌她,怀疑她,质疑她,甚至还跟她说了很难听带羞辱性的话!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蠢、那么该死呢! 他赤红着眼睛,忍不住把栗棠压到身下,五指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扣着深吻了番她的唇,方才将她松开说,“棠儿对不起,以前的我实在太蠢了,蠢到竟让我根本看不明白你对我的爱意,对不起……” 栗棠笑着,笑得眼里满是眼泪,是幸福的眼泪,她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要罚你。” “我认罚,你想……怎么罚我?” “那我就罚你……爱我此生!” 裴珩之的眉眼里尽是温柔和歉意,他说,“好,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好好偿还你的……” 说完,他低头含吮着她的唇,极为温柔的,奉若至宝的,一点点含吮,碾磨,啃咬,最后轻舔着将她松开了说,“棠儿,对不起,我喜欢你喜欢的太晚了!” 栗棠微微喘息着,将柔软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嘴角和下巴说,“不晚,只要你能喜欢上我,多晚都不算晚……” 她话音落定那刻,裴珩之吻上她的唇,开始与她的唇舌纠缠。 再之后,两相情意缠绵,百战不殆。 而这一夜,裴珩之把他所能知道的承诺全都说了遍。 他说,棠儿,我爱慕你。 他还说,棠儿,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还说,棠儿,曾经的我不怕死,但现在的我怕了,如果可以,每次出征我都想活着回来。 他又说,棠儿,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别改嫁?我舍不得你嫁给你别人,你别嫁给别人好不好? 他后来还说,棠儿,我们生个孩子。 第121章 终于 翌日,栗棠迷迷糊糊的被裴珩之给叫醒,她全身酸痛不已,整个人疲惫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可这时,她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她下意识伸手将药碗推开,睁眼时看着药碗里的汤药怔了又怔,哑声问裴珩之,“夫君,这是什么?” 裴珩之启唇那瞬,栗棠的眼睛渐渐笼罩了层薄雾,眼角也逐渐晕红,她问,“这难道是……避子汤吗?”她说话时声音略显得哽咽,再开口时,她撇着小嘴,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夫君明明答应过要跟我生孩子的,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人~” 裴珩之看她这样,心里一下子酸涩不已,拿药碗的手也不觉有些抖,“棠儿,我昨晚……所说的话有些冲动了,我……后悔了!” 他昨晚实在鬼迷心窍的很,竟是一心想着让她和他生孩子,想让她生下跟他的孩子! 可今晨,当他醒来那刻,他突然的理智回笼,这才意识到昨晚他所说的一切,是那么自私,他根本保证不了他的死活,万一他死了,难不成他还真打算让栗棠守他的棺材一辈子啊?还想让她给他生孩子?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干什么?让她因此被牵绊终身吗?他哪里能舍得啊! 他不想让她被他彻底的牵绊住,他想让她最好能在他死后赶紧忘掉他! 这样,她此后一生也就不至于痛苦了! 当裴珩之欲再将那药碗递到栗棠唇边时,栗棠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夫君,我不想喝!”她娇软无力的手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襟说,“我想和你生孩子,哪怕你之后会有个什么万一,我也想生下和你的孩子,你明知道的不是吗? 我曾倾慕了你整整十载,如今好不容易能和你在一起,我想……生下和你的孩子!而除了你,我此生根本不可能再和任何男子在一起,就算你死了,我也将永不改嫁,我生是你的妻,死也要做你的妻!即便如此,夫君难道……还要剥夺我做母亲的资格吗?” 裴珩之的双眼红透,“棠儿,你……你这又何必!” 他的手颤抖个不停,他几次想将那药碗扔了,可濒临崩溃的理智又在拉扯着他,提醒他不可以,不可以心软啊,他曾听人说,人这一生不可能只爱慕一个人,说不定等他死了之后,她不消年时间就能再见到一个让她倾慕的,他们会厮守一生,会生很多个孩子! 他实在不该心软的!哪怕,他的心很痛,哪怕,他其实根本就不愿意她再嫁给别人,更不愿想到她在别的男子身下承欢的画面,他受不了! 他内心深处其实是自私的,他想让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哪怕他有朝一日死了,也还想让她心里装着他,想让她做他的妻,可,他又着实不忍! 他根本想不出来,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死了,那他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几十载,余生,她只能想着和他这段短暂的经历过活,那她该多痛苦啊!他舍不得看她痛苦! “棠儿,你就喝。”裴珩之的眼角不知何时变得濡湿。 栗棠摇头,“我不喝,我不喝……”她哭着撒娇说,“夫君,我不想喝,这药好苦的,真的好苦,我每次喝下去,就算吃了蜜饯,嘴里也还是好苦好苦,我不想再喝它了,夫君,求你疼疼棠儿,棠儿不想再喝这药了,呜呜呜……” 裴珩之因她的哭声和撒娇,心都快疼死了,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一把将那药扔开了,抱紧她柔软的身子一边亲吻着她满面是泪的脸颊,一边疼惜哄着,“好,你若实在不愿意喝,那就不喝,以后再也不喝了!好不好?” 栗棠心里满是惊喜,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眼角悬挂着一滴豆大的眼泪,她楚楚可怜的问他,“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哄好了我,之后就又打算反悔了?” 裴珩之红着眼摇头说,“不反悔了。”他伸手帮她擦拭着眼角和脸颊上的眼泪,他说,“棠儿想生,那便生,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喝这药了。” 说来,他做过的最自私的事不就是让她喝这避子汤吗?他夜夜折腾她,到了翌日还让她遭这份罪,她说,这药好苦,连吃了蜜饯都没用,可他却让她日日都喝这东西,他真不是人! 栗棠开心极了,忍不住亲了又亲他的唇,他终于松口了! 终于肯让她生孩子了! 真不容易啊! 裴珩之在她最后一次松开他唇的那刻,忍不住深吻向她的唇,在她松开那刻,不止栗棠,连他都忍不住大口喘息着,他拥着她温存几许,继而缓缓将她放躺在床榻之上,帮她掖好被子说,“那你再睡会儿,我该去上朝了……” 栗棠看着他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眼里柔情似水,潋滟生波,“嗯,夫君快去~” 裴珩之在走前亲了亲她眉心,继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栗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下子甜如蜜。 自他答应要跟她生孩子那刻,她感觉她和他的人生好像又奔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不知何时,她这里才能孕育属于她和裴珩之的孩子,她好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啊,也不知道ta将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ta将会长得像她,还是像裴珩之…… 第122章 希望 栗棠开心无比的畅想着这些,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睡着那刻,嘴角仍浅挂着甜蜜的笑意。 待快到中午那刻,她才突然的醒来…… 青黛帮她梳妆完毕,又伺候她用了餐,她才又恹恹的坐在窗边榻上打盹儿。 裴书芸进门时,见她手支着下巴不时点头,不觉忍着笑缓步朝她走近! 待她到栗棠跟前时,眼看栗棠满脸的疲惫,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她脸上的笑便更欢了…… 在她不经意笑出声来那刻,栗棠好似受惊般醒来,她茫然的四下看了下,待看到面前笑成一朵花的裴书芸时,忙揉了揉眼睛说,“书芸,你来了。” 裴书芸笑着坐在她对面,“嫂嫂怎的昨晚没睡好吗?” 栗棠打了个哈欠轻轻点头…… 裴书芸咯咯轻笑了声说,“我听说,嫂嫂如今起床可是越来越晚了,不知是我兄长太厉害,还是嫂嫂太娇弱了,怎的日日醒来都快到晌午了?哎呀……” 栗棠听着裴书芸故意的轻叹,小脸不觉涨红,她朝门口站着的青黛看了眼,故意说着,“谁竟敢在你面前这般胡说八道,看来是想挨罚了!” 青黛腿软了下,忙准备跪下认错,却听裴书芸说道:“别啊,嫂嫂,我又岂非旁人,青黛之所以能跟我言语一二,还不是因为看在嫂嫂一向与我交好的份上?” 栗棠本就是为了故意吓唬青黛,哪里当真有心责罚她,所以她听裴书芸这么说,也就没说话了,裴书芸在这时笑看了眼她,朝青黛问道:“小厨房里可有燕窝吗?” 青黛忙说,“有的。” 裴书芸说,“让小厨房以后日日煮份燕窝备着,我看我嫂嫂越发瘦了,要多补补才是。” 在青黛应是后离开时,栗棠看着裴书芸的笑脸,好不容易平复的脸色又红润了几分说,“书芸,我看你如今的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竟然连我……都敢调侃!” 裴书芸忙说,“不敢不敢,我也就是……心疼嫂嫂。” 栗棠想她心疼是有的,但应该不只有心疼才对。 在她睨了眼裴书芸时,裴书芸嘿嘿笑着,“说来,嫂嫂如今的肚子也没有动静吗?” 栗棠说,“我之前一直喝着避子汤呢,今早才停下的,这动静又怎的能来的如此快?” 裴书芸微讶,“怎的今日才停下?难道嫂嫂不愿要孩子吗?” 栗棠摇头,“是你兄长不想要,他总怕自己出事,所以就不想我怀了身子,免得影响我再嫁,但我此生,除了他,断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我的夫只能是他!” 裴书芸点点头,问,“那怎的如今兄长又想通了,竟突然松口想要这孩子了呢?” 栗棠笑了笑说,“我就好一顿撒娇卖惨哭唧唧呗,你兄长很吃我这套的~” 裴书芸笑着,原来如此,就是不知栗咏吃不吃这套呢? 待燕窝煮好的时候,栗棠和裴书芸一人一碗吃着。 裴书芸看了又看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感叹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说来,我跟你哥哥那日去普陀寺,为的就是祈祷能早生贵子,可如今……” 栗棠见她心情突然不好了,急忙安抚道:“你先别急,等我哥哥把栗南天的事解决了,你俩日后能日日在一起了,届时还何愁怀不上身子呢?” 裴书芸羞得小脸微红着轻轻点头…… 栗棠今日抽空见了栗咏,两人约在茶楼的雅间里。 栗棠问,“哥哥,听说书芸去了趟镇国公府,你还把栗荣的手骨弄断了?” 栗咏嗯了声。 栗棠赶紧说道:“你以后可千万小心些,那栗南天就是个阴险的,栗荣也不是个东西!他俩加起来可真有你好受的……”如果可以,她真想和他一起去镇国公府,好助他一臂之力! 栗咏说,“我会小心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栗棠问。 栗咏喝了口茶,默了默说,“栗南天接下来势必要对我下狠手的,我准备收买他的姨娘。” 栗棠忙点头说,“如果你能收买他的亲近之人,那自然最好,省得他使了个什么阴招,你要不知道,岂不是就要被他算计了?” 栗咏嗯了声说,“这件事我有分寸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栗棠红着眼说,“我又怎能不担心,你如今身在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可就是要丧命的……” 栗咏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 栗棠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你一起去那镇国公府!” 栗咏忙说,“你来瞎掺和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裴将军的身边!让他保护好你就行了!” 栗棠听他突然对她说了重话了,想到了昨日哭唧唧回去找她诉苦的裴书芸,忍不住说,“哥哥,你昨日就是这般凶的书芸吗?” 栗咏抿了抿唇,喝了口茶心虚的想着,他昨日跟书芸所说的话可比今日重多了! 栗棠又说,“你都不知道她昨日有多伤心!可是在我面前好一顿哭呢!” 栗咏准备将杯子落下,听此,手在半空中狠狠一顿,他关切问道:“她没事?” 栗棠故意说,“有事啊,她昨日都快哭惨了,觉得你不喜欢她了,心里有别人了……” 栗咏蓦地将杯子落下说,“我心里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栗棠撇嘴,“那你还那么凶她?你明知道她是因为担心你才迫不及待去镇国公府看你的,可她好不容易见了你,你呢?竟二话不说就将她狠狠凶了一顿……” 栗咏心里越发内疚了,他叹息着说,“她昨日突然跑来镇国公府,不巧还刚好遇见了那栗荣,还差点被栗荣给打了!我这才一时着急……” 栗棠说,“我理解你的心疼,也明白你的担心,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对书芸了,她现在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你,我都不知道你是怎的舍得对她说那些重话的。” 栗咏自责的说,“不会有下次了。” 栗棠点拨完了他,这才又赶紧宽慰了他几句说,“我昨日已经帮你好生劝她了,她现在没事了,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没事能多来府中看看她,你们才成婚没多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而你现在又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她多一刻不见你,怕是都要担心死你的……” 栗咏应声后,说,“我等会儿就先随你去将军府一趟。” 栗棠看着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笑着说,“好呢,那你等会儿就先随我一起回将军府一趟。” 她喝了杯茶后说,“说来,这个栗荣是怎么敢的!书芸好歹是我夫君的妹妹!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竟然还敢调戏书芸,还敢对她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栗咏用力捏了下杯子,好似准备把栗荣捏死在掌心,“是啊,真是不知死活!” 栗棠想到栗荣以前对她所做的,再想起那只被栗荣生生摔死的猫儿,眼神也不由变得冷冽! 那日,裴珩之突然出现英雄救美,从此让他在她心里刻下烙印,可事后,栗荣却为此来找她算账,他抢走了她的猫儿,还故意威胁让她钻胯,说她要敢不钻,他就摔死她的猫儿,她为了救猫儿,趴地准备照做时,他却又让她学狗叫! 她仍是咬牙照做,可当她一边狗叫着,一边钻过他的胯后,他却又猖狂的笑着,当着她的面将那只猫儿生生摔死了,那时,她是真的生不如死! 幸而,那日她遇见了裴珩之,让他成为了她的牵挂,不然,那时她铁定会再次去寻死的,幸好她遇见了他,让她就算没有了那只猫儿,也还能找到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她想见到他,想见到他,并以此作为了她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第123章 下毒 栗咏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栗棠,她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他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眼神狠厉了几分,仰头将杯子里的茶饮尽。 之后,栗咏随栗棠一起去了趟将军府,他去的时候裴书芸别提多开心了…… 栗棠连门都没敢进,直接去了内院。 栗咏拥着裴书芸抱了又抱她,在推开她时,见她双眼越来越红,他便知道她是碍于昨天的事委屈上了,他摸了摸她的脸说,“对不起,昨日我见那栗荣差点打了你,所以就……” 他才开口,裴书芸就似委屈极了似的开始激动说道:“你明知他差点打了我,你还不知心疼我,反而还狠狠凶了我一顿,你知不知道我在先前见栗荣时,他还污蔑你说你近日特别快活,不时有婢子什么的对你投怀送抱,他还利用那个小乔说你,说你床上功夫如何如何……”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哭的不行,栗咏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不时道歉,后来见怎么也哄不好她,干脆亲了她一口,她这才红着脸开始主动亲了又亲他,然后两人不知怎的就滚到了榻上去。 温存过后,裴书芸软在栗咏怀里满面桃色,说,“你以后不许再凶我了。” 此刻的她,声音别提多柔软了。 栗咏摸着她圆润的肩头说,“不会了……”他也这才得了空解释道:“那些婢子是栗南天故意安排来勾引我的,但我都把她们赶走了,包括那个小乔,除了你,没人能染指我分毫……” 裴书芸被他一番话哄得顿时乐呵不已,她甜蜜的弯着唇角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 “永远不会。”栗咏保证。 裴书芸实在隔了太久没见他,又听他如此说,忍不住亲了又亲他的唇说,“夫君,以后你要多来看看我,我很担心你,也,好想你……” 栗咏哑声应了个好字,翻身将她再度压下。 镇国公府内,栗咏才回来就派人暗中找了小乔,小乔来见他时,故意走到他跟前,然后摇摇晃晃着作势准备倒在他怀里。 他没有避,只是在小乔倒下那刻,挑着眉淡淡喊道:“乔姨娘!” 小乔知道他之所以这般喊她,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如今的她可是栗南天的姨娘,可她却仍是朝他怀里倒了过来。 他轻松避开,小乔踉跄了步,却好似早已预感到他会这般似的,转身时媚眼如丝笑看着他说,“咏少爷偷偷将我叫来这偏僻处,难道不就是为了……跟我私会吗?” 说话时,她抬手准备摸栗咏的脸,却被他蓦地攥紧手臂,他说,“乔姨娘,请你自重。” 小乔笑了,瞧瞧,她可从未听过有男子当她面跟她说这句呢,这世上……凡是见了她小乔的男子,哪个不是两眼放光,巴不得赶紧拉她快活,“咏少爷特意把我叫来这里,难道不就是因为看上了我这副身子么?既然我肯愿意来,你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害羞什么?” 她贴身准备朝栗咏靠近,栗咏忙一把甩开她的手,她吃痛时,面上不由表现出几分委屈来,她一边揉着手,一边娇嗲的出声说,“咏少爷怎的如此对我,害得我的手……好痛啊~” 栗咏皱眉,他实在听不得她这娇嗲之声,“乔姨娘,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笔买卖!” 小乔言笑晏晏道:“咏少爷莫不是想……买我一夜?” 栗咏皱眉,“乔姨娘,请你自重!” 这是栗咏在见了她后第二次跟她说这句话了。 小乔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她的笑声里,她深深看着栗咏。 栗咏说,“乔姨娘,不管你曾经的身份是什么,但你现在毕竟是我三伯父的姨娘……” 小乔从袖里抽出手帕来压了压鼻翼下的浮粉说,“是又如何?”她无所谓的笑着,“像我这样的人,可是从不敢奢求谁能真心待我的,更何况你那三伯父可是有过十几房小妾的人,他那些小妾各个貌美如花,可到头来呢?送人的送人,发卖的发卖,我今日是乔姨娘,他日谁知道是什么?” 栗咏看着她说,“你很清醒。” 小乔笑着,“凡是在楼里待过的女子,不清醒可是连一天都万万不可能活下去的。”她说,“我知道你今日找我来是为什么,镇国公如今看中了你这个继承人,但栗南天和栗荣不死心,所以,你们一直在明争暗斗,如今你来找我,想必是想让我帮你……” 栗咏说,“不知小乔姑娘是如何想的。” 小乔轻点他心口,在他皱眉那刻,她赶紧拿开了自己的手笑着说,“我可以帮你,但事成之后我要做你的……姨娘。” 栗咏想也不想说,“这不可能!” 小乔笑着,“咏少爷,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啊,你好歹考虑考虑,我如今可是既要帮你对付那父子两人,又要白当你的女人,这笔买卖无论怎么算……可都不亏啊!” 栗咏说,“我并无纳妾的打算,更何况,你如今可是我三伯父的姨娘!你若再成了我的姨娘,这成何体统?!” 小乔叹了声气,似无奈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如今好歹是那栗南天的姨娘,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当初可是他好心把我从楼里赎出来的……” 她作势准备走,本想以此来刺激栗咏挽留她,可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仍不见那人挽留,她这才忍不住转过身来,“咏少爷,既然你能来找我,定是觉得我这步棋不错,如今你竟舍得就这么放我这步棋离开?怎么?难道我小乔做你姨娘还亏了你不成!” 栗咏说,“我此生只会有裴书芸这一个妻子,绝不可能再纳任何女子为妾!”他说完,抬脚就准备离开,这下却换成小乔着急了,毕竟,依照栗南天喜新厌旧的速度,只怕要不了两日她就得被他弃若敝履了,既如此,那她何不如趁此机会帮自己博得另外一线生机? “哎!”小乔将栗咏叫住说,“那如果我帮了你,事成之后你打算回报我什么呢?” 栗咏说,“你想要的无非是想有个富贵安稳的生活,我可以保证,事成之后你如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将来也会是什么样的。” 他这番话真的很戳小乔的心,毕竟,她作为一个在楼里待过的女子,这辈子最大的夙愿便就是富贵和安稳了,她如今作为栗南天的姨娘,虽不管想要怎样的富贵都有,谁让她如今正得栗南天的宠爱呢,可她却也清楚,像栗南天那样的人是极容易喜新厌旧的,他根本不可能保得了她一世的富贵,只能保得了一时的,所以她这才会寻求和栗咏的合作…… 傍晚,小乔刚脱完衣服,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她吓了一跳,忙胡乱捡起地上的衣裙遮挡在身上,抬眼却看见是栗南天进来了,她这才一点点将手指松开,只挡住了重点部位嗲声嗲气的说,“老爷,你怎的突然回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啊,都快吓死妾身了~” 栗南天只看她一眼,呼吸瞬间就乱了,他大步朝她走来,揉她进自己怀里,胡乱的亲了她口,胡渣扎的她生疼,她却只得强自忍耐着,在丢下手中衣裙那刻,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合在他身上,一手勾在他肥大腰间的腰带上说,“老爷,我刚准备沐浴,既然老爷回来了,不知妾身是否有幸……让老爷给我搓背呢?或者,老爷是想……跟妾身一起沐浴?” 栗南天揉了把她如蛇般柔软的身子说,“自是要……跟你一起沐浴的!” 就栗南天五大三粗的模样,自是没办法跟小乔一起用浴桶沐浴的,小乔便勾着他腰带走进浴房去了,池中小乔缠勾在栗南天的身上叫的欢快,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待两人从池中出来时,小乔一边帮栗南天穿亵衣,一边嘴上夸道:“老爷可真厉害。” 栗南天知道如今的他已经力不从心了,但被她如此夸赞,脸上止不住的笑。 榻上,小乔侧身趴在栗南天的身上,正暗想着要如何帮助栗咏,栗南天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问,“对了小乔,听说你今日突然去了后院的林中?” 小乔暗道不好,正想着要如何为自己开脱时,栗南天又说,“且,有人还看见你跟栗咏是前后脚出来的,怎么?你是背着我不要脸的跟那栗咏在一起了?还是说,你……” 他突然掐住小乔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你妄图背叛我?” 小乔忙稳住心神,说,“老爷,瞧你说的,可是你把我从那楼里赎出来的,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她说完,栗南天非但没松手反而还又加重了些力道,疼的她下巴都好似脱臼! 他这样明显是不信她,她这才不得已赶忙又说道:“是栗咏他妄图寻求我的帮助!他非要逼着我去那林中的,当我知道他的意图时,我当时就拒绝了!我没有背叛您!” “哦?”栗南天指上力道仍没有丝毫要松的意思,“他是什么意图?” 小乔挣扎几下,见挣扎不开,只好一边掉眼泪,一边急急说道:“他想对付您,又碍于您手握掌家大权多年,不好动作,便就想让我帮他监视你和荣少爷的一举一动!” 栗南天听了她这番话,这才一把甩开她的下巴,“不自量力!” 小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实在疼的厉害,兀自咬唇默默哭了几声,眼泪闪过一抹怨恨,但很快隐忍住了说,“是啊老爷,就凭他个翰林院的小小庶吉士,能拿什么和你比、和你斗?我又怎么可能会弃老爷而选择他呢?这件事我原正准备和您说呢,谁知道老爷竟先提起了!我本来还打算催促您赶紧动手搓一搓他的锐气呢,你说就凭他有什么资格做这府里未来的镇国公啊!” “是啊,就凭他……有什么资格做这府里未来的镇国公!”只有他栗南天才够资格! 小乔重新软趴在他身上,故意试探,“老爷,就他这么个小角色,你还拖着干什么!赶紧弄死他!” 栗南天说,“慢慢来,不急……” 小乔还想问什么,但她强忍住了,她怕她表现的太着急,未免招惹栗南天的猜忌,而他这所为的“慢慢来,不急”,想必代表他心中已经有所筹谋! 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对付栗咏。 小乔一时没办法从栗南天这里下手,便忍着性子等到栗荣的手骨好了许多来找她时,欲拒还迎的被他压到榻上去了,在他情动时,她说,“荣少爷,那日我帮您说话,熟料那裴书芸当着我们的面没觉得有什么,回头就表现的吃味的不行了,那栗咏见实在哄不好她,气的回头见了我就立马找我算账,这事,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栗荣喘着粗气说,“放心,等他躺在榻上连动都动不了那日,你想怎么找他算账都行!” 小乔忙问,“那我要等到何时?” 栗荣说,“很快了……” 小乔心里咯噔了下,忙紧紧勾缠着他,“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栗荣说,“我爹早就给他下毒了!” “什么?”小乔心里一惊,栗荣瞬间软瘫在她身上…… 第124章 残废 栗咏在忙了一下午公务后,刚准备起身,他的双脚却突然传来麻痒的感觉,他本以为他是坐久了,坚持一下便好了,谁知道那股麻痒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他身形不稳,右腰狠狠撞在了桌角上,他疼得闷吭了声,顺势缓缓落座…… 他捏了又捏自己的双腿,但麻痒的感觉却一直持续不断的上涌,很快,连他的双臂也觉得麻痒难耐!他下意识想扶起桌边站起,但却发现双臂无力的很! 他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在他双臂强撑着站起那刻,他全身颤抖着,听闻突然闯入的小乔喊道:“不好了,栗南天给你下毒了!” 她话音落定那刻,栗咏眼前一黑,直接撞开身后的椅子倒地,她暗叫不好,他这样只怕已经中毒不轻了,如果,如果他真的成了个废人,或者死了,那她寻求和他的合作还有何意义?! 她呆滞那刻,突然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急忙闪身站到门口。 进门的小厮眼看栗咏晕倒了,忙丢下手中托盘朝栗咏跑来,他试探了下,眼看栗咏还有鼻息,他这才赶紧将栗咏扶起,他扶起栗咏那刻,小乔见势赶紧离开,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存在,不然,栗咏所中之毒若是被查出来势必会被安在她的身上,但若是查不出来,她的存在也势必会让栗南天起疑,她绝对不能让栗南天抓到把柄,否则迎接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栗咏所中之毒理所应当的并没有被查出来,毕竟,若是能查出来的话,那这未免就太显眼了,栗南天不可能会冒这个险,之后,随着时间推移,栗咏很快就连路都走不了了! 他开始整日躺在榻上,不吃不喝也不去翰林院,镇国公见他这般急的忍不住找来府医问话,“栗咏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现在突然连路都走不了了?!” 府医噗通一声跪地能做的只有摇头,“实在是我医术不精,查不出咏少爷这到底是为何!” 镇国公一脚将他踹开说,“废物!” 栗南天和栗荣在镇国公为此事焦头烂额时,来看望栗咏说,“咏儿,你怎么样?没事?” 栗咏扭头看向他,面色阴郁,发白,“三伯父看我这样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栗南天叹息道:“你怎的突然成了这副模样?你刚入翰林院父亲就急于把你接来府中,为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你的前途原本该是一片光明,若以后都只能躺在这榻上,那该如何是好?” “听三伯父这么说,想来应是担心我的?” 栗南天说,“自然是担心的,毕竟,你可是我五弟生前最疼爱的儿子!” 栗咏看了眼微抬下巴看着他,眼里流淌着几分得意的栗荣,嗤笑道:“但我怎么觉得你们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幸灾乐祸?” 栗南天警告性瞪了眼栗荣,忙说,“没有没有,你看错了,我们心疼你都来不及!” 栗咏讽刺道:“心疼?我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你们父子两个只怕见了睡着了都该笑醒了!” 栗南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咏儿,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了你可是专门找了刘院使来为你看病!”说到这里,他忙提醒道:“刘院使,你快帮咏儿瞧瞧。” 栗咏知道,栗南天着急帮他医治是假,找人探他的病情是真。 刘院使拉着他的手为他诊脉,他没有丝毫的闪躲。 刘院使为栗咏诊着脉,越诊指尖越是颤抖,继而额上很快布满了薄汗! 待结束那刻,栗南天故意当着栗咏的面急忙询问,“刘院使,咏儿这病如何?你可有眉目了?不知你是否能有办法帮咏儿医治这突如其来的病症?” 栗咏见刘院使跟栗南天借一步说话,冷冷扯起自己的唇角。 刘院使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栗咏,闭了闭眼,脸色极为惨白的说,“他上肢尚还有些力气,但下肢却中毒已深,如今已无力回天,以后势必只能躺在这床榻之上了!” 栗荣朝那栗咏看了眼,如此,那这镇国公之位势必就是他们父子的囊中之物了! 栗南天让栗荣去送刘院使,他则跟栗咏说,“没想到就连刘院使也无计可施!” 栗咏说,“你安排来的人若是能有计可施,那你岂不是就白威胁白收买那刘院使了吗?” 栗南天佯装生气道:“你怎能如此看待我,我好歹是你三伯父!亏得我一大早就为了你专门跑到刘院使府上寻人!不曾你竟如此不知感恩!你好生休息,我往后再来看你。” 他转身那刻,脸上尽是算计得逞的笑,栗咏,你就在这榻上等死! 栗咏在他身后如同林中猛兽死死瞪着他! 栗荣送走刘院使时,突然说道:“岳父大人,慢走……” 刘院使的脸顿时拉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狠狠甩袖离开! 刘院使生于杏林世家,世代御医,当初先皇在世时,他曾受过栗南天的恩惠,不曾想,如今栗南天竟携恩强迫他嫁女,让他女儿嫁的竟还是栗荣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而他原本想拒绝的,可在拒绝之前栗南天却说,他之前曾找他要了味药,那味药是他用来对付栗咏的! 栗咏如今虽只是个庶吉士,但谁人不知镇国公如今最是看好他,且他还是谢景明谢大人最为看好的学生,还是公主栗棠的兄长,就栗咏这身份,谁人敢随便得罪? 可刘院使之前给栗南天的那药却严重者可导致全身瘫痪,只能眼珠子转动的! 栗南天故意借此威胁说,“如果让人知道,从你手里出去的毒药竟把那栗咏给毒的瘫痪在榻上,你觉得……你这太医院院使的位置,还如何能继续坐下去?” 刘院使当时手指着他气得发抖说,“你,你到底是怎么敢的!先不说他的身份如何,他毕竟是你的亲侄子!你竟然敢对他下如此毒手!” 栗南天笑着说,“我敢对他下手,还不都是多亏了刘院使你,你可是个一流的制毒高手呢,这味毒药无色无味,吃下去不知不觉就能……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刘院使当时一听晕了半晌才缓过身来,他急急跟着栗南天来这镇国公府里,除了想来亲自验一验栗南天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是想看看栗咏的毒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曾想,他竟已经中毒如此之深了! 真是造孽啊! 他慌慌张张回了府中,一回去就赶忙去了他小女儿刘嫣然的院里…… 栗咏如今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了。 可镇国公这里却一直在遍访名医,像是始终不愿放弃他。 栗南天不免显得有些着急,他忍不住找人去旁敲侧击镇国公,镇国公却像是根本瞧不上他似的,一心要医治好栗咏! 栗南天听了便忍不住气急,又命人去给栗咏继续下药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这次命人下药,竟被镇国公给抓了个现行!! 当镇国公提着人来找栗南天算账时,栗南天赶紧撇清说,“父亲,这件事与我无关啊!我根本不知情……” 镇国公手指着他,“与你无关?你不知情?他可是你手底下最忠心的奴仆了!我刚不管怎么撬都撬不开他的嘴!但你觉得……我难不成会是那愚蠢的吗?事到如今还想不出这件事与你有关!” 栗南天说,“父亲,这件事真的与我无……”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镇国公狠狠给了一脚! 在栗南天跪下那刻,镇国公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把那栗咏毁了,我这偌大的镇国公府就自然而然可以落到你手里了,但栗南天,我告诉你……你做梦!” 栗南天不甘心的抬头直直瞪着镇国公说,“父亲,栗咏眼下已经毁了,以后能撑得住这镇国公府的……可就只有我了!” 镇国公嗤笑,“只有你?你跟你兄长斗法的这些年不知道无辜的害死了多少人,尤其你的那些弟弟们,他们被你们两个害得死的死残的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从你们两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时,你俩就早已被我当成弃子!” 栗南天死死的瞪着他,一副恨极了的模样,他又说,“栗南天,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好栗咏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通通都不会给你!包括爵位,以及这镇国公府的家业,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将会是栗咏的!跟你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凭什么!”栗南天噌得站了起来,他猩红着眼眸,如同魔怔一般,“他如今都成个废人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抢!我斗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些!可凭什么,凭什么栗咏他什么都没做,到头来却能轻而易举得到这一切!凭什么?凭什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是我栗南天的!!” “你妄想!” 镇国公话音落定那刻,栗南天直接拔刀指向他,真真疯了一般的开口说道:“父亲,如今栗咏已经彻底成个废人了,此后一生他都只能躺在那床榻之上,他已经没用了!而我,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那么多的儿子、孙儿,如今却只有我能像这样站在你面前!我已经赢了所有人了,如你所说,成王败寇,如今,胜者为王!这个家也该是彻彻底底属于我的时候了!” 镇国公看着他手里的刀,质问他,“彻彻底底?只要有我在,这个家就永远不可能彻彻底底属于你!”他逼近栗南天说,“有本事你今日就弑父!你来啊!有胆子你就杀了为父!” “你以为我不敢吗?”到了如今这个份上,栗南天已然被眼前唾手可得的权势蒙蔽双眼了,在他双眼猩红无比那刻,镇国公说,“按照大夏律例,爵位必须按照顺位继承!但被褫夺封号后就再没有了承袭爵位的资格!你大哥没有了承袭的资格,而你二哥又早就死了,那么眼下,只要你杀了我,你就算不用征得我的同意,也照样可以拥有承袭爵位的资格!” 他的话让栗南天更是心动不已,是啊,只要他杀了他,他这梦寐以求的爵位便可唾手可得!以后,这偌大的镇国公府就将彻彻底底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啊!” 当他举起刀那刻,镇国公的眼里阵痛不已,他不曾想,他竟然真的敢弑父! “噗!”在栗南天手里的刀即将落在镇国公的脖颈时,他的背后突然刺入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在他手里的刀落地,他僵硬回头那刻,他如见鬼一般的瞪大双眼,“栗,栗咏?!” 第125章 游戏 栗咏的身后站着仆人打扮的栗棠和刘嫣然,而在栗棠和刘嫣然身后则站着因亲眼看到其父被杀而面目狰狞的栗荣,“栗咏,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撞开栗棠朝屋子里头冲去,在他冲到栗咏跟前那刻,栗咏一把抽走了插在栗南天身上的利剑朝栗荣刺来,栗荣站定那刻,栗咏将利剑抵在他的胸口问,“想死?” 栗荣猩红着眼眸,全身剧烈颤抖着,他想握拳做点什么,可栗咏却将那剑往他心口刺了一分,他察觉到疼,不敢再随便冲动。 他不甘心的将视线越过栗咏看向站在他身后之人,“祖父!我爹可是你的亲生儿子,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栗咏杀了我爹,而不管不顾吗?!” 镇国公说,“你父亲刚才想要杀我,是栗咏救了我!” 栗荣说,“我爹根本不可能杀你!栗咏是故意杀我爹的!你偏心他!你偏心他!!” 镇国公无视他的话,看了眼地上,朝旁边人示意说,“先对外宣称他感染疟疾,十日后再宣布他不治身亡的消息。”他说完,朝栗咏吩咐道:“剩下的交给你。”然后便直接抬脚离开了。 至于栗咏的身体为什么是好的,至于栗南天突然的死,至于栗荣和栗棠、栗咏的恩怨将如何清算,他则一律都像是不屑管的。 栗荣见他就这么一走了之,显得狂怒不已,“祖父!祖父!”该死的,他竟然就这样走了!栗咏可是刚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亲儿子!他还真是狠心! 他转而瞪向栗咏,一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姿态,“栗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都残废了吗?你的双腿不是都不行了吗!你为什么还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竟然还杀了我爹!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栗咏将他一脚狠狠踹在地上,脚踩着他心口说,“因为,你跟你爹够蠢啊!我的毒早就被解了!” “你说什么?!”栗荣挣扎着正要起来,栗咏将脚狠狠碾在他的胸口! 栗荣疼得抱着栗咏的脚咬牙说道:“为什么?刘院使不是亲自来为你诊过脉吗?他诊的脉绝对不可能会出错的!” 栗棠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和她差不多装扮的刘嫣然,冷笑着缓缓走上来出声道:“因为,刘院使的女儿刘嫣然不但治病救人厉害,她更尤为擅长制毒和用毒,很多时候连刘院使都要甘拜下风!而你父亲如今让我兄长吃的这味毒药恰好就是嫣然研制的!她想蒙骗刘院使的话,自然有的是办法!” 栗荣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面前发出女声的人却是一身的仆人装扮,皮肤黝黑,还长了胡子,猛地一看,“他”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性仆人,可她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声,且这个声音他记得就是栗棠,同时,他也不由想起,在他跟栗娉婷被人设计乱伦那天,他可是曾见过她的!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栗棠说,“原来那天竟是你设计我跟栗娉婷在一起的!你个贱……啊!” 他的心口被栗咏狠狠用脚尖碾着,他胸骨之前受过伤,这才好了没多久,他感觉他的胸骨好似又被人踩断了似的,疼的厉害。 他吃痛的抱住栗咏的脚,然后死命的瞪着他说,“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死我!你们要是弄不死我,你们永远都别想好过!我会杀了你们的!杀了你们所有人!” 栗咏突然放松了脚上力道说,“要是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是啊!”栗棠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她偏头时说,“嫣然,麻烦你了。” 刘嫣然不知从袖中摸了把什么,在她朝栗荣洒去那刻,栗荣刚一闻到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栗咏将栗荣一脚踹开那刻,刘嫣然看着晕倒在自己脚下的栗荣不由长吁了口气,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幸而,她早就与栗棠相识,不但为她看过病,那日栗咏知道自己被下毒后的第一时间又派人去找了栗棠,而幸运的是……那日她又恰好去府中为裴书芸调理身子,因而听说了栗咏被下毒的这件事后,她想起上次父亲找她要的那味药,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栗南天有关系,就赶紧的朝栗咏伸出援手,否则的话,如果拖到今日那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刘小姐。”栗咏突然走到刘嫣然跟前说,“幸而你当时及时出手相救,这才能让在下保住了这双腿,还请受在下一拜!” 在栗咏准备跪地那刻,刘嫣然急忙阻拦,“栗公子不必言谢,说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栗公子也就不必遭这份罪了!” 她眼看栗咏在听她提到她父亲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忙解释说,“栗三爷对我父亲有恩,所以我府中凡是有他能用得到的东西,我父亲从来不会吝啬给予他,但我父亲根本不曾想到他会用这药毒害你,对于这件事我父亲也深感抱歉……”她在说到这里时,忙见礼道:“栗公子,在此我代父亲向您道歉!” 栗咏忙虚扶起她,可只是扶起,未能接话,脸色依旧极不好看。 栗棠忙说,“哥哥,栗南天是个阴险小人,但刘院使却是个知恩图报的,此事是栗南天图了心思存心想利用刘院使的,刘院使还因为这件事被那栗南天威胁让嫣然嫁给这栗荣!他并非有意害你的!” 栗咏被她这般劝着,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不过他转而道:“还希望刘小姐和刘院使以后能少制点这等毒物,免得害人……终害己!” 刘嫣然忙说,“我知道了栗公子!” 栗棠见气氛在静默中稍显尴尬,忙劝道:“好了哥哥,如今栗南天已死,父亲大仇得报,该是我们好好收拾这栗荣的时候了!” 栗咏朝她说,“不是我们,而是你!”他要让栗棠从栗荣那里吃过的苦全都讨回来! 待栗荣醒来那刻,他正躺在一块浮木上! 他才动了下就察觉到了身下的晃动和清晰入耳的锁链的声音,以及……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挣扎着准备坐起,但他的全身如被重物压迫着,他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可身下的浮木却因为他的挣扎突然倾斜! 他在预感到危险来临那刻,下意识想伸手将浮木抓住,可他却和浮木一并翻入水中! 他呛了不少水,在预感到自己如今正在河里时,他下意识想游上岸,可他却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巨物牵引着、禁锢着,不管他是双手还是双脚怎么努力,他都根本挣脱不开!反而他还不断下坠! 他忍不住低头朝下看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双脚竟被锁链禁锢着,中间还多了一条,当他意识到那条很有可能固定在他的脖子上时,他顿时深感羞辱! 是谁!竟然敢把他像狗一样的绑着!等他知道是谁,他绝对不会轻饶他的! 他胡乱的用力扯了两下脖子上的铁链,当他不小心又呛了口水时,他所能想到的唯有活命! 他开始奋力的,不断往上游去,他是有学过游术的,所以哪怕他的双手双脚被铁链禁锢着,让他只能极小幅度的游动,但他还是奋力的游了上去! 当他游到岸边那刻,他忍不住大喘了口气,刚他喘了半口气,他的头就立刻被人给踩到了河里面! “是谁……”谁字还没出来,他就呛了口水,被呛得无法呼吸! 咕噜噜咕噜噜,栗棠看着河里冒起的水泡,想起了栗荣那时欺负她的场景。 那次,她铁了心想反抗他,就找到了祖母替她做主,祖母替她好好教训了栗荣一顿,但栗荣回头就找了她把她的头狠狠摁在水缸里,他是想借此来狠狠教训她的,因而那次他的这个举动差点没能淹死她! 那种濒死的痛苦她根本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可是他,却让她体验了一次又一次! 那两年他真的欺负她欺负的好苦,而她,终于如愿等到了今日,终于,她能为自己报仇了! 栗荣再次冒出头来,可他这才都不待喘口气,就又被栗棠狠狠一脚踹入水中。 咕嘟嘟咕嘟嘟,当栗荣濒临窒息又要冒出头来那刻,这次栗棠都不等他从水里出来,就又狠狠将他往更深处踩去,咕嘟嘟咕嘟嘟,栗荣冒头的时间开始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栗棠一直不停的用力往河里踩啊踩! 直到,栗荣开始缓缓沉入水中那刻,栗棠这才让栗咏把她往岸上拉了又拉,命人说,“把他给我拉上来!”她才不会让栗荣这么轻易死了呢!毕竟,她的仇还没报完! 栗荣陷入昏迷处于半死状态,栗棠在命人救他那刻,她去重新换了双罗袜和绣花鞋。 她再次出来时,栗荣刚好悠悠转醒,他才经历过无数次濒死的感觉,如今好不容易能自由呼吸,他感觉自己像是好不容易活过来了! 他现在对河水和死亡的阴影特别大,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条河,赶紧准备往旁边爬去,可他爬不动,他看了眼栗棠和栗咏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眼自己脖子和手脚上重的过分的铁链,他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瞪着两人嘶吼般的说道:“你们放了我!赶紧放了我!你们刚才才杀了我爹,难不成现在还想杀了我吗?混蛋!你们还不赶紧放了我!” 栗棠冷笑,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嫣红色的罗裙,哪怕笑容极尽嘲讽,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她说,“放了你?你做梦呢,游戏可才刚刚开始!” 她拍了两下手,这时,她跟前突然出现数十名的仆人丫鬟婆子! 他们依次排好队,站在栗荣前头。 栗棠的声音透过层层人群穿过来,她说,“你依次从他们胯下爬过来,哦对,记得学狗叫哦,叫的大声点。” 栗荣这才意识到,原来栗棠是想报复他! 报复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第126章 出征 栗荣看着面前比曾经多数十倍的人群,被羞辱的怒极了,“栗棠,你别小人得志,等他日我得了势,你觉得你……” 栗棠笑了,“等你得势?我哥哥马上就要承袭祖父的爵位了,而你又无能力考科举,等你得势的话……岂不是要等到下辈子?” 栗荣死命瞪着那一抹嫣红色,似根本不愿意屈服,他又怎能屈服,曾经他可是一直在像狗一样的使唤栗棠,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只能干什么,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可现在,栗棠竟不停将他的头往河水里踩,还想让他钻胯,钻这些仆人婢子和婆子的胯,她简直妄想!他根本不可能钻的! 可就是在这时,栗棠突然下令,“把他给我牵过来!” 然后就有人立马去牵起栗荣脖子上挂着的那条很长的链子,他依次让那铁链没入所有仆人婢子婆子的胯下,直到到了栗棠的跟前,那人才停下紧紧抓住铁链的这头将栗荣给拽起! 然后栗荣就被硬生生从他此刻所在的地方拖至那些仆人、婢子、婆子们的胯下,而凡是他所过之处,皆是大片的污泥! 栗荣身上的衣袍早就被河水浸透,他在被拖上岸的时候全身沾满污泥,而栗棠除了只保证他还能有一口气外,可不屑关心其他。 在栗荣被人像狗一样的拴着脖子硬是拖拽着到栗棠跟前时,栗棠满脸失望道:“怎么不狗叫啊?你是不会狗叫吗?” 栗荣此刻恨不能杀了栗棠,他在突然起身那刻,栗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他的脖子和后背重重砸在身后的那一堆铁链上,疼得他差点归西…… 他稍平复了几分疼,听栗棠说,“把他给我重新拖回去,直到自觉狗叫为止!” 栗荣又被生生拖回去了。 他在第一遍被拖拽的时候,还深感羞辱和痛苦,只能无力的被人生生拖拽。 等到眼下这第二遍的时候,他学聪明了,开始用手拽着脖子上的铁链,为自己减轻脖子上的痛苦,同时,在他被拽至为首的婢子身下时,他一脚就准备狠狠踹过去,却被及时赶来的栗咏阻止! 栗咏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膝盖骨上,在抵挡住他进攻的同时,也让他疼得忍不住狠狠倒吸了口凉气! 他抱着自己的腿吃痛那刻,前面拽他的那人像是没能留意到他的行为和痛苦般继续着,而他未能料到对方会如此,他直接脸朝地摔趴在地上,在他鼻梁骨被砸断那刻,他又再度被人就这么生生拖到了栗棠跟前,这次,栗荣所过之处除了污泥外,还有血! “还不准备狗叫吗?”栗棠看着地上的血迹,“既然你嘴这么硬,那就继续!” 栗荣不知道被拖拽了多少次,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又死了无数次,在他好不容易找回几许神智那刻,他突然开口,一双眸子布满血红,满脸是血的瞪着栗棠说,“我叫!” 栗棠笑着,“好呀,记得好好跪,好好叫!我会……洗耳恭听的!” 栗荣本已经被拉回半道,栗棠却让人把他重新拖拽了回去,让他跪在了最开始的地方…… 栗棠让那几名仆人留下了,又叫了好几名护卫来,说,“开始!” 栗荣血红眸子瞪着那一抹嫣红色,被人一边牵引着,一边爬动,嘴里也开始不停的,“汪汪汪……” 等他爬过所有人,他抬头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问,“你不打算让我钻你的胯吗?” 栗棠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冷笑,“就让我哥哥代替我。”她知道他心有算计,便暗暗示意了下旁边的几名护卫。 “好啊。”栗荣瞪向栗咏,眼看栗咏在自己跟前站好,他作势准备爬过去,却在爬到栗咏跟前那刻,他突然疯狗般的窜起来就准备用脖子上的铁链狠狠砸向栗咏! 可他动手瞬间铁链被两名护卫抱住,而他也被人禁锢,他不甘心的张着嘴朝栗咏嘶吼,“啊!啊!啊!!” 可如今的他却只有嘶吼的份,连栗咏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栗棠冷笑着,如看猴戏一般的看着他,“不听话的狗就该被教训!” 她说完,又偏头朝栗咏说,“哥哥,仔细给他准备点吃的,不过一条狗而已,不必太丰盛!” 栗咏说,“好的,妹妹。” 不消片刻,栗咏就让人送来了馊掉的一大盆饭。 栗棠说,“让他吃掉,别让他浪费了……” 曾经,她给他端屎端尿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他故意嫌弃墨迹从而踹翻过恭桶。 当时他还故意把她踹倒在那屎尿之上,而如今她只是让他吃这馊掉的饭,而不是让他吃屎,真真是便宜他了! 栗荣自是不愿吃那馊饭的,那饭光是让他闻上一下就令他忍不住作呕。 但栗棠又岂会给他说不的权利! 她直接让人强制性把那馊饭喂给了他! 哪怕他吃吐了,也会再次连他吐的饭一起喂给他吃! 等结束的时候,栗荣已经恶心到近乎精神崩溃了,他再度嘶吼,“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死我!你让我死!” 栗棠说,“别急了,等我玩够了,你爱死不死!” 栗荣痛苦不堪,他瞪着栗棠说,“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想干的可多了!”栗棠之后又将他挂在那棵她曾经怕死了的海棠树上让他暴晒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他陷入昏迷时,她就让人把他像狗一样的拴在柴房了…… 她那只猫儿的命就让他如此偿还! 待她收拾完这栗荣,她听见耳边传来裴书芸的喊声,“夫君!” 她眼看裴书芸朝她身边的栗咏跑来,而大步走在裴书芸身后的人则是她的夫。 她目光撞入他眼底那刻,她一下子就变得笑盈盈的。她原本是准备奔向他的,不想,他却率先加快步子朝她跑来了。 他将她搂紧入怀那刻,她下意识抬手将他抱住,“夫君~” 裴珩之亲了亲她的额角声音好似幽怨的说,“为了教训栗荣,连将军府都不知道回了?” 栗棠听了赶忙稍稍松开他,当着他的面噘嘴轻声说道:“那我不是好不容易能有这机会好好教训栗荣吗?所以我就想着赶紧把他教训完了好回去见你,谁知道夫君竟先一步来找我了。” 裴珩之眸子深深的看着她,在再度将她拥入怀中时附耳言语,“还不是因为我想你。” 他的声音好轻,但却好温柔,简单一句,听得栗棠的心瞬间怦怦跳。 她飞快看了眼四周,见栗咏和裴书芸正在浓情蜜意着,四下再无旁人,她便赶紧凑近他唇边亲了口,小声说,“我也是~” 裴珩之被她亲了口,眸子越发深谙,他紧紧牵住她的手说,“走,回家。” 这厢,裴书芸抱紧了栗咏说,“听说栗南天死了?从今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不用跟你分开了?” 栗咏用力嗯了声抱紧她说,“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夜里,裴珩之索求无度,栗棠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抬脚踹他。 他却禁锢住她踹他的那只脚说,“娘子,还不够……” 栗棠欲哭无泪,“你什么时候能够啊。”他根本就是个不知餍足的,她说,“不要了。” 裴珩之亲了又亲她的唇,突然说,“十日内,我便要出发前往陈国了!” “什么?”栗棠心里一惊,浓浓的不舍瞬间涌上来,她眼里本只是笼罩了层水雾,如今却秒变两汪清泉,她将双臂紧紧缠他脖颈上,就连双腿也忍不住紧紧勾缠着他,哭泣道:“你个坏家伙,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我说不要,你便就要狠心说走……” “没有,我只是……”裴珩之心疼坏了,刚要放开她仔细哄她,她却吻上他的唇,含糊不清的边抽泣边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十日内,你就必须要走?” 裴珩之亲了亲她,点头,“是的,必须走。” 栗棠的眼泪一下子止不住的流,“夫君,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啊,我好舍不得你~” 想到他很快就要走了,她便委屈的不能自已! 她哭的厉害,裴珩之又是吻,又是哄,“我答应你,三个月内,我会回来。” 栗棠却说,“三个月也好久……”她和他哪里分开过这么长时间,都撑死不过两天! “乖~”裴珩之再度亲上她那刻,她热情迎合…… 裴珩之和她夜夜放纵,直到他离开那日,他几乎把他从春宫图上所学的招数全部用尽,而她在这段时间里也彻底燃烧了自己,嗓子时不时喊了,腰几乎夜夜都没了…… 第127章 送别 清早,裴珩之醒来,看着仍然还陷在睡梦中的女人,他轻啄了下她微肿的唇,在松开她那刻,他见她下意识舔舐了下,又唧了下嘴,最后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着。 他唇角忍不住浮现起笑意来,在抬手那刻,他将一条手臂横在她细腰上,将她往他怀里压了又压,然后搂着她温香软玉的身子恋恋不舍的又躺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青黛突然出现小声催促,“将军,副将已经来催了三回了。” 裴珩之蹙眉,落在栗棠身上的手不由紧了紧,他没有说话,而青黛在他的静默声中默默退了出去,在青黛走后,裴珩之微松开栗棠,看着面前这张温婉清丽的小脸,他真想再将她压在身下好好欺负一顿,但他不忍…… 她最近很惯他,夜夜由着他欲所欲求,她如今的身子已然再承受不住他多一次的索求,且,他也不忍心把她闹醒了,然后看她等会儿在要和他分开时一直哭唧唧着撒娇说舍不得他,那样,他肯定会更舍不得的!他真的好舍不得她啊! 他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凑近她轻啄了下她的粉唇,鼻子,脸颊,眼角,眉心,发梢,然后深情无比的看着她,像是准备将她的这张脸深深的刻在心里, 虽然,她这张脸明明早就刻上了…… 他看了她好久,然后方才将他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在彻底拿开那刻,他突然又将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腹部,近日她日日都要让府医给她请平安脉,为的是什么他自然清楚……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这里一直未能孕育子嗣。 他从如意院离开那刻,栗棠突然激灵了下从旖旎的梦中惊醒,最近,她和他实在做太多了,就连梦里他都不肯放过她…… 她醒的那刻面若桃腮,眼底娇媚十足,身上被薄汗侵染,整个人如同熟透的水蜜桃,她羞答答看向床边,眼看旁边已然空荡,她心底狠狠咯噔了下蓦地坐起,她胡乱撩开帷幔,哑声大喊,“来人,快来人!青黛!青黛!” 青黛慌张跑来,忙问,“怎么了公主?” 栗棠涨红了眼,“什么时辰了?夫君呢?夫君怎么不在了?他还没走对不对?” 青黛说,“公主,将军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什么?!”栗棠没想到裴珩之竟然就这么走了,他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赶忙从榻上下来,她全身酸痛的厉害,双腿尤为发软,她才从榻上急急下来,就差点跪地! “公主小心!”青黛急忙伸手将她扶住。 栗棠堪堪稳住身子,连腰都没能直起,就赶紧抓住青黛的手说,“青黛,快带我去找他。” 她最近夜里实在太惯着裴珩之了,以至于让他连着几日都折腾她折腾的不轻,眼下她走起路来双腿一直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青黛见她着急的厉害忍不住说,“公主,只怕你现在去见将军,已经来不及了!” 栗棠红着眼说,“来不及我也要去找他!” 城门外十里地,太子和一众朝臣来送裴珩之及大军出发,裴珩之一一辞别太子和诸位朝臣。 最后他才朝栗咏和裴书芸说,“我走了,你们替我照顾我棠儿,她若有个什么好歹,我必定拿你们是问!” 栗咏拱手时,裴书芸忙说,“兄长你放心,我跟夫君绝对会替你照顾好嫂嫂。” 裴珩之嗯了声,问她,“肚子还没动静吗?” 裴书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摇头,“没有。”也不知怎的,她让刘嫣然给她看过,也给她调理过,明明她身体现在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就是一直怀不了身子。 “慢慢来,不急,这种事也是要讲究缘分的。”裴珩之说。 裴书芸还是头回听他如此跟她说话,心里不禁有些雀跃,她笑着,“是,兄长。” 裴珩之看了眼她的笑脸,微怔了下,继而移开目光朝栗咏拱手说,“保重。” 栗咏赶忙拱手,“保重。” 他眼看裴珩之离开,忍不住不时回头看向城门口处,裴书芸眼看他几次留意城门方向,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在等嫂嫂?” 栗咏点头,“按理说,棠儿不会不来的。” 裴书芸点头,“是啊,但说不定……” 她小脸泛着粉红说,“兄长已经在家里仔细跟嫂嫂道过别了呢?你就别多想了。” 栗咏点头,“说的也是。” 他眼看裴珩之一跃而上马背,他身上穿着的红色披风在半空中划了个凌厉的弧度,在他牵起缰绳准备离开那刻,他下意识看了眼城门的方向,继而面朝数万将士开口,“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那刻,所有人都忍不住齐刷刷看向那个穿着红色披风的男人,他被整个大夏的人誉为传奇,他是少年将军,英勇无畏,战无不胜,此次,他出征陈国,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怀疑的觉得他一定会凯旋,他一定会再收复一国回来,届时,六国统一,安国归顺,这整个天下都相当于是大夏的了! 太子沈珏一直以来听了太多关于裴珩之的这些赞美和夸耀声,从前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不管裴珩之拥有怎样的功勋,他这天下都是为他打的,他沈珏才是这天下的未来之主! 而裴珩之只是个臣,臣为君奔走,忙碌,建功立业,理所应当,可随着沈珏距离登基的日子越来越短,他开始控制不住的忌惮裴珩之,忌惮他的这些功勋! 他担心裴珩之功高盖主,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因为他的这些功勋而不服他这个君王,所以,他当时所下的第一份诏书便是给裴珩之赐婚!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若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畏惧裴珩之,越是畏惧就越想压制他,所以他便想利用栗棠来牵制他,栗棠…… 突然想到这个蠢笨至极的女人,他觉得他的心又开始闷了,也不知怎的,如今他一想到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发闷。 就在这时,他旁边突然窜出一辆马车,在他跟前侍卫惊得护驾那刻,他看见那是属于将军府的马车,他狠狠一怔,见那辆马车追着大军而已,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栗棠想为裴珩之送行。 马车停下那刻,栗棠站在马车上朝大军呼喊,“裴珩之!裴珩之!” 裴珩之听到军中将士们的提醒,立马转头看向栗棠所在方向,见她突然来了,他忙牵紧了手中缰绳吁了声让马儿掉头冲向那辆马车。 马儿刚刚停下,裴珩之就立刻翻身下马。 他下马那刻,栗棠这才赶紧提裙沿着步梯走下马车,裴珩之走到她跟前时,她刚好走下最后一阶步梯,她在他朝她拥抱而来那刻,抬手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你混蛋!你竟然还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你要真的就这么走了,我不会原谅你的,就算到时候你回来我都不会见你!” 裴珩之轻声笑着,抓住她这只手问,“气性这么大呢?” 栗棠见他笑着,心里越发委屈了,她涨红了眼说,“是啊!我气性可大了!你要真敢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你就算写家书回来,我也不会看,也不会回你,我管你这三个月想不想我,反正我不会想你!我一次都不会想你!” 她话音落定那刻,裴珩之猛然将她拥入怀中,她刚投入他怀中便忍不住哭了个稀里哗啦,她强忍着情绪抓紧了他的衣襟轻声说,“裴珩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知道吗?” 第128章 真烦 裴珩之眼底通红着将她拥紧了说,“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他又说,“娘子,我可舍不得你孤独终老。” 栗棠听着他的保证,轻轻推开他说,“这是你说的。裴珩之,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裴珩之用力点头,他一边帮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就算他真有个什么,他到时爬也要爬回来! 栗棠听着他保证的话心安几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含情脉脉道:“夫君,早点回来。” “嗯。”裴珩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猩红不已的眸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再把她揉进怀里好好亲一亲,他强忍着,“乖,等我回来。” 栗棠轻点了点头,用力抽出手主动道别,“夫君,你该走了,大军都还在等着你呢。” 裴珩之嗯了声说,“照顾好自己。” “夫君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眼看裴珩之骑着马一直回头看着她,她用力紧攥着手心强自忍耐着情绪,直到他距离她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他的面容,她这才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裴书芸赶紧朝她小跑而来,“嫂嫂。” “书芸!”栗棠哭着便扑到了裴书芸怀里。 裴书芸听她哭着,赶紧拍了拍她的背说,“嫂嫂放心,兄长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她哄着栗棠的时候,不远处的沈珏看了眼栗棠,又看了眼身影渐渐融入大军中消失不见的裴珩之,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眼看着裴珩之将栗棠给拥住怀中那刻,他心里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发闷,而如今眼看着她在哭,他心里更是闷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就在他深想那刻,几名大臣围站到他面前恭迎不断,他一时不由忽略了这陌生又从未有过的感觉,看着面前这群人谄媚的笑脸,眉心拧了又拧,面无表情着回应。 待应付了这群人后,他抬眼看去,栗棠跟栗咏、裴书芸三人已经坐上马车了。 很快,马车停到他跟前,栗咏专门从马车上下来辞别沈珏。 沈珏却在栗咏的招呼声里下意识看向当车帘被风吹起时,露出的那个满眼是泪,眼角还悬挂着一滴豆大泪水,鼻尖哭的通红,在委委屈屈小声诉说着什么的女人。 她说话时小嘴不时撅着,他虽听不清她说话,却觉得她此刻说话的声音定是软甜的,而他却从未见过她这般跟人说话,更未曾听过她软甜的声音。 就在他下意识往前走了步准备竖耳偷听那刻,听闻栗咏喊,“太子?” 沈珏下意识看向栗咏,想松口放他走,却又忍不住道:“栗棠呢?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她刚才来的时候本宫念在她急于找裴将军送行的份上来不及跟本宫打招呼,但现在既然裴将军已经走了,她怎的还这么不知分寸……” 栗咏忙说,“请太子恕罪,棠儿她……” 他才说到这里,车帘蓦地被人从里头撩开,栗棠看了眼栗咏,瞪向沈珏说,“太子,你若心中不悦,尽管来罚我,何必要为难我兄长!”她因哭多了,此刻小奶音特别明显。 沈珏听着她这小奶音莫名心悸,“你……” 他看了眼围观的诸位大臣,再看向栗棠瞪向自己的眼神,“大胆!” 他手指着栗棠说,“你竟然还敢顶撞本宫?还不赶紧给本宫滚下来!” 栗棠刚送走了夫君,如今心里正委屈着,又如何能受得了沈珏这没来由的犯病,她从马车上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面上却满是火气,彰显着她的不服! 裴书芸眼看她这般赶紧也从马车上走下来跪在沈珏跟前。 栗咏也跟着跪下忙劝说,“请太子恕罪,舍妹跟裴将军成婚不过短短几个月,在此之前裴将军并未跟她分开过哪怕一日,她实在是因为裴将军这突然的离开,万分舍不得他,这才心如刀割,性情突变,她并非有意招惹太子,还请太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舍妹一般见识……” 栗棠听她哥哥为她说情,又听闻耳边传来那些觉得她以下犯上,不知死活的议论声,她这才意识到她如今正身处怎样的环境之中,刚才又到底任性跟沈珏说了什么! 她忙配合栗咏的话低下头去酝酿眼泪,她刚本就正哭着却因突然听闻沈珏的故意找茬,这才不得已从马车里出来的,眼泪并未完全收住,所以她现在只需稍微一酝酿眼泪便就立刻似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个稀里哗啦,当她忍不住哭的抽噎那瞬,她这才举起手拿袖子遮挡着脸部,伸手缓缓擦拭眼角…… 此刻周遭的议论声秒转风向,“到底是新婚夫妻,成婚几月现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谁说不是呢?等日子久了,公主自然就习惯了……” “但我竟不曾想到裴将军竟然会真的喜欢上公主,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话,任谁都能猜到的,这上京城里的很多人都觉得栗棠不过是太子沈珏赐婚给裴珩之的妻子,是妻子,是棋子,是利用,是牵绊,是威胁,但谁能想到裴珩之刚竟然当众将她拥入怀中,还尤为疼惜的帮她拭泪,两人的感情看似甜蜜,并非毫无感情! 就连沈珏都听到了这些声音,猜到了这些话,他脸色微沉,看着地上跪着不停抽泣的栗棠,心中烦闷不已,他朝跪下的三人挥手说,“你们还不赶紧起来!” 在三人互相搀扶着起身那刻,沈珏朝栗棠说,“我今日是看在裴将军的面子上才饶过你的,你要再敢以下犯上,下次我决不轻饶!” “是,太子!”栗棠见礼后低着头默默咬牙。 沈珏深看了她眼,转身离开了,只是他离开后满脑子便是她的小奶音…… 沈珏走后,诸位朝臣跟栗棠齐刷刷行礼后,栗棠就赶紧让他们起来,她则转身就上了马车。 她刚才在沈珏找事前还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如今情绪虽好转了些,但却又被生气替代。 在栗咏和裴书芸坐上马车后,她小声说道:“这个沈珏可真烦。” 裴书芸问,“他在宫里一向这么对你吗?” 栗棠说,“是啊!” 栗咏黑着脸时,裴书芸说,“他怎么这样啊?看着特别斤斤计较的样子。” 栗棠心里有些烦躁,她说,“他只对我这样。” “为什么?” 栗棠默了默,“谁知道呢……” 第129章 喜、欢 栗咏突然插话说,“他这样,无非是因为喜欢你,有种男人……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爱欺负她。” “什么?!”裴书芸都忍不住惊呆了,“太子他,他竟然喜欢嫂嫂?” 栗棠避开她的视线,强装淡定,“不知道哎~” 但她心里分明早就清楚……沈珏喜欢她这一事实了。 当初她一见沈珏,沈珏就表现的特别喜欢她,张嘴便说要让她当他的太子妃,可把她吓得不轻,毕竟,她可是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又怎么可能会给他当太子妃呢? 所以她便对其尤为抗拒,但就凭沈珏的身份又岂是她想抗拒、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他不但违背皇后的意思非要让她个女子给他当伴读,还强迫她留在他身边! 她当时装病什么的手段无所不用,可都没用,他非是要纠缠着她! 直到那日她意外得知他喜欢聪明的女子,这才赶紧开始佯装蠢笨,之后他便开始越来越厌弃她了,只是,厌弃归厌弃,他的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恋着她的,否则他当初就不会…… 想到这里,她赶紧摇晃了下脑袋,随意撩开帷裳看向外头。 裴书芸看着她的侧脸,此刻满脸呆滞,虽然栗棠没有承认这件事,但她却信了她夫君栗咏的话,觉得那太子分明就是喜欢栗棠的,而谁能想到她兄长前脚刚走,后脚她嫂嫂跟前竟就冒出这么个强有力的情敌!嫂嫂该不会……要红杏出墙? 不,不会的,听闻她嫂嫂之所以被赐婚还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所以,太子难道喜欢她嫂嫂却不自知吗?所以这才会一直欺负她嫂嫂,甚至还将她嫂嫂下诏赐婚给她兄长?!她都不敢想,一旦沈珏发现他早就喜欢栗棠,他的心该遭受怎样的冲击! 而那一幕,肯定很刺激!沈珏早晚会为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陈国,平安村里的瘟疫在急速蔓延,整个村的人死的死病的病…… 就在全村的人快失去希望那瞬,村里突然来了位医女。 她总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裙,脸上戴着面纱,他们虽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但她皮肤白皙,身形纤瘦,声音清冷,气质出尘,似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 他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姓徐,且医术了得,自从她来了之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给他们每个人诊病,熬药,而她的药治好了村里好几个人。 二娃就是她救治的第一个人。 最近他一直跟屁虫似的跟着她,还日日主动帮她熬药…… 如今一份药刚熬好,他就忙殷勤的帮医女往碗里倒药,然后经由医女的指示,将这药碗里的药端去给三狗子喝,他在给三狗子喂药的时候,吴大娘一直在抱着三狗子哭。 她含泪看了眼二娃手里这药,又看向不远处正忙碌的医女,忍不住朝跟前的二娃问,“二娃,你说,三狗子还能好吗?他都喝了几日药了,却仍未能好全,可你跟他同时病了如今却早好了!我家三狗子是不是好不了了?” 二娃将药给三狗子喂完了才说,“伯娘,你放心,徐姐姐说了再过日三狗子的病就能好了,不止他,所有人都能好!” 吴大娘瞬间破涕为笑,“真的啊?” 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有些激动的问,“徐医女!再过日我们这病就都能好吗?” 她问话的声音不小,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见。 原本先前一直咳嗽不止的一个老汉,如今因听了吴大娘的话,也一下子停下咳嗽来兴奋看向面前的徐寒霜问,“妮儿,我们真的都能好吗?” 他满含希冀的看向她问,“我也能好?”他在问话时紧张的看向旁边不过一岁大的孙儿,此刻的孙儿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可谁知道不过短短十日他就父母双亡了,而他如今尤为怕死! 他怕若是连他也死了,那他的孙子就再没人照顾了! 徐寒霜看了眼他怀里的孙儿,方才看向他说,“你的情况虽然比较严重,但你只要能每天按时喝汤药,日就能好个大概,日后还需慢慢调理……” 老汉见自己这病竟有治好的希望,忍不住赶紧将怀里的孙儿抱给旁边坐着的刘大娘,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朝徐寒霜跪下说,“多谢医女!” 徐寒霜赶忙伸手欲将他扶起,“你这是干什么?” 老汉说,“我老汉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你就受我老儿一拜!” 他说完就赶紧给徐寒霜磕头! 他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在他磕完那刻,其余在场的人也赶紧跪下朝她磕头! “徐医女,多谢您出手相助,如果不是您,我们只怕早就不能活了!” “徐医女,真是太谢谢你了!” 有人甚至喊她仙女,他说,“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们平安村的,真是多亏你了!” 所有人都在朝着徐寒霜齐齐跪拜。 徐寒霜想让他们起来,可他们根本没有人听,都在万分感恩的朝她磕头,好多人磕的头都破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不好了,好多官兵来了!” 吴大娘听闻官兵,忙站起问,“铁柱,你说官兵来了?他们来干什么?听说现在瘟疫横行,你说,他们这些人当官的突然到访,该不会是为了跟我们抢医女的!” 所有人一听吴大娘这么说立刻如惊弓之鸟,全部站起堵在了徐寒霜跟前…… 就在这时,官兵来了,来了数十人,徐寒霜偏头看向这群人直觉不妙。 为首的人站在院门口看着这群欲做反抗姿态的村民,又不屑,又畏惧,毕竟他们可全都得了瘟疫啊,他若靠近,万一染了病怎么办? 他用袖子捂着鼻子质问,“你们就是平安村的村民?” 吴大娘说,“是啊,你们来干什么?” 那人又问,“你们村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就你们十几个?” 吴大娘说话时,铁柱抢先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们是来抢人的,那我们……” “抢人?”那人甩袖嗤笑,“抢你们这群到处散波瘟疫之人吗?笑话!来人,把他们尽数烧了!一个不留烧死在这院中!本官绝不能让这瘟疫再经他们这群人继续传播下去!” 他一句话顿时如雷引爆全场,铁柱更是心惊不已,“你说什么?!” 吴大娘也说,“我们可马上就能好了!你凭什么烧我们!” “是啊!你个狗官!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你做梦!” 在几个年轻力壮之人准备反抗那刻,那人赶紧挥手说,“给我烧!” 此刻,从他身后走出来了好几名手拿火把的士兵,他们开始齐刷刷往院中丢着,有的丢在了那几个准备往前冲的人身上,有的则丢在了院中的马棚上,有的则丢在了众人身后的房屋里头,有的则丢到了徐寒霜前面的几人身上,还有个火把直直朝她身旁的二娃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侧身将二娃抱住,准备以身抵挡那根火把,可就在火把准备落在她头顶那刻,一支箭突然飞来射中了火把继而朝那狗官方向飞去! 那狗官吓了一跳忙抱头蹲下,他身后的士兵被这支箭射中的同时被火把引燃! 狗官和士兵们见此,一下子慌乱起来纷纷寻找目标! “在那里!”有人手指着屋顶一处说,“那里有个弓箭手!” 那狗官一听立马站起,眼看屋顶趴着一名戴着箭筒的人,唯有他一人而已,他忙正了正刚蹲下时不小心歪掉的乌纱帽,手指着那人朝手下士兵们喊道:“给我杀了他!” 眼看那人立马从屋后离开了,他赶紧示意,“给我追!” 几人追去时,狗官瞪向院中完好无损的几人说,“杀!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 徐寒霜抱着二娃下意识往屋子里头退去,可屋里却不知何时被火把引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烧声,她哪里还敢进去啊,她看着眼前被烧伤的几人,听着他们痛苦的呻吟,他们好不容易被她从鬼门关救过来,未能死于瘟疫,可如今他们却要死于这群官兵的屠杀! 陈国有这群狗官在,迟早要亡! “啊啊!”铁柱看了眼被火把烧伤的几个伯父、堂兄,忍不住怒吼道:“狗官!我们的病马上就能好了,你凭什么烧杀我们!凭什么!”他冲上去那刻,却被那狗官直接命人捅死了! “铁柱!”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看着这幕,尤其他的几名伯父、堂兄! 而刚杀了他的那个士兵因畏惧于这平安村如今的疫病,他在杀完铁柱后,忙急于脱下身上染血的铠甲,赶紧将其狠狠踩至脚下,像是生怕被铁柱不小心染了病! 铁柱的伯父堂兄们血红着眼准备冲上去,但几个火把投来堵住了他们前进的步子! 那狗官说,“你们都安心去死,就当为我们俪县做贡献了!” 吴大娘喊道:“凭什么要我们去死,我们已经被医女救治了,我们马上就好了!” “医女?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来的医女?” 徐寒霜放开二娃站出来说,“我就是!” 那狗官快速上下打量着她,即便没有看清楚她这张脸却觉得她应该极美! 他垂涎似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问,“你真的是医女?” 徐寒霜取下脸上戴着的面纱说,“先祖曾拜扁鹊为师,我乃荀国御医徐灵仙之女徐寒霜!” 狗官看着徐寒霜那张面纱之下未施粉黛却已然极为美艳的一张脸,不由更为垂涎,但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徐灵仙,毕竟他这官位是买来的,别说徐灵仙了,他连扁鹊是谁都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说道:“原来你竟是徐灵仙的女儿徐寒霜!寒霜,好名字!” 他说着目光在徐寒霜的一处萦绕,然后问,“你没有被感染疫病?” 徐寒霜皱眉,“没有。” 狗官面上瞬间笑嘻嘻着,他立刻抬手说,“让徐小姐出来……” 徐寒霜看着他脸上猥琐的表情问,“你要放了我?” “是啊!”那狗官说。 “那你要放了他们吗?”徐寒霜问。 狗官眼里划过不屑,面上笑嘻嘻着,“自然,自然!” 徐寒霜未能说话,就听他殷切的催促,“你快出来,你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她总觉得这狗官是要把她哄骗出去,然后再将这平安村的村民尽数屠尽,她说,“他们的病情都基本控制住了,只要再过日他们的病就能完全好!届时他们根本不足以威胁任何人!” 狗官眯了眯眸,“看来,你是不打算抛下他们独自出来了!” 徐寒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竟真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里的所有人,而他之所以想放过她,也不过是碍于垂涎她的美色,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下,说道:“他们可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他们只是不小心染了病而已,有我在,他们的疫病就能好,既然我能让他们不具有传播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们呢!” 狗官说,“谁知道你的医术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万一你只想糊弄本官呢?!” “你!”徐寒霜说,“我父亲乃徐灵仙,我怎么可能会连这小小疫病都治不好!” “你要真这么厉害,他们为什么如今还是这副样子,面色发白,咳嗽不止,头上还全都是血!一副病弱膏肓的惨样,很明显,你根本就是个庸医!说不定连你如今都得了疫病!”想到这里,他也不屑再垂涎她的美色了,“来人啊,赶紧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给烧了!都烧了!” 徐寒霜想解释他们头上的血只是因磕头磕破了却根本来不及! 狗官又开始让人往院中扔火把! 她听着到处传来的尖叫声,眼看到处被大火燃烧、吞没,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她吓得不停往一处退着,就在这时二娃突然呼喊,“徐姐姐,小心!” 有个火把差点掉下来砸到徐寒霜身上,二娃将她扑倒在地,躲过了那火把,可这时旁边的马棚却突然倒塌,老汉几人眼看她遇见危险,忙下意识帮她挡住! 有的用手,有的则用手臂,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 徐寒霜来不及过多惊呆,赶忙抱起二娃起身跑开! 所有人撤退那刻,马棚轰然倒塌! 徐寒霜看着面前几个因救她被严重烫伤的村民,顿时不由红了眼!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帮他们撒药包扎,在她包扎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人避开了说,“不用了,反正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死的,就算现在被包扎了又有何用?外面有官兵把守着,只要我们出不去,我们就得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徐寒霜用力紧攥着手里的药瓶,转头四下看去,房屋被烈火吞噬,有风协助燃烧极旺,马棚也早因被火烧而倒塌,这院子本就不大,如今马棚一倒让可落脚的地方变得更小了! 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空地除了尸体,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已经站满了人! 这火要是再继续烧下去,待房屋倒塌那刻他们会无一幸免,都会被活活烧死变成干尸! 眼看眼前大火燃烧的越来越旺,在她的脸颊都感觉到滚烫那刻,她觉得眼前这房屋很快就要倒塌了,而她,很快就要死在这里,想到那个人……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她刚没有毫不犹豫选择离开,她之所以来陈国,为的不就是能够遇见他吗? 可直到现在,她还一直未能见到他呢! 就在这时,所有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厮杀声! 徐寒霜转身那刻,看见那扇被落锁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而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那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头戴儒巾,看似斯文文弱,眼里却透着能运筹帷幄一切的气场! 徐寒霜在见到来人的瞬间,眼里瞬间有水波晃动,“江,江易?!” 第130章 要我 江易看向徐寒霜,见她身后的房屋被火舌淹没,而她站在最中央的地方好似下一瞬就要被火势淹没,他下意识往前走了步,张嘴想朝她说什么,可他却强自忍住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转而朝向其他人,“你们赶紧出来!” 徐寒霜见他眼神淡漠的移开,一时间心痛的难以呼吸,她张嘴想说什么,可二娃却用力拉着她的手说,“徐姐姐,快走啊,这房屋马上就要倒塌了!” 她被他拉着走着,视线一直定格在江易的脸上,可他却再未能看她一眼,直到她走到他跟前时,她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又像是故意般转头看向了另外一处,她的双眼霎时红了个通透。 “徐姐姐,走啊!”二娃见那群官兵还没死完,生怕他们想逃的时候再逃不掉,眼看徐寒霜心动,心都不由着急了,他吭哧吭哧拉着,徐寒霜到底没能抵得过他的力道跟着他大步走了。 在她与江易擦身而过那瞬,他转头看向徐寒霜的背影,双手指尖因为用力嵌在了掌心里。 “噗呲!”当他身后那背着箭筒之人一箭刺向那名狗官的脖颈时,所有人立刻收手齐刷刷走到江易跟前去拱手道:“江先生,所有人已经被除了!” 江易说,“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这狗官屠了整个平安村的村民!” “是!” 如今陈国各地暴乱,几个地方联合爆发农民起义,而他不久前也曾八百里加急写信给裴珩之说,他可以出兵了,按照时间推算,再有撑死再有十日裴珩之就将到达陈国边线! 到那时内外战乱一并而起,陈国必遭灭亡! 他偏头看向徐寒霜刚才离开的地方,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往反方向走了。 寺庙里,徐寒霜彻夜未眠。 二娃惊醒时,眼看她坐在庙门口正在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锅正在煮着什么,他忙去帮忙,“徐姐姐,我来。”他强势接过徐寒霜手中的铁勺时,看着锅里许多的青草和菇类,惊讶问,“徐姐姐,这些东西是……你刚去山里摘的吗?”庙后面就是一座大山。 徐寒霜点点头,再没有多说什么,二娃几乎和她寸步不离相处了几日,算是大致了解她的脾性,她看似冷漠,实则温柔善良,但为人极为沉默寡言,只要你不搭理她,她可以一天不说话。 为人极安静,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安静的人,且,她闲时总双眼猩红。 他曾问她,“徐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哭,你是在为家人哭吗?” 她说,“是也不是。” 那时的他追问,“怎么?除了家人,徐姐姐难不成……还有心上人吗?” 她说,“自然是有的。” 他好奇极了,忙于追问,“那徐姐姐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 她说,“是个意气奋发的少年,却也温柔,有礼,博学,勇敢,坚强,他的好实在太多了,我跟你就算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他听了便更好奇了,“既然他这么好,那徐姐姐你为什么没能跟他在一起啊?” 那时的她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咬牙强忍住眼泪,但眼底却通红着什么都没说…… 二娃搅着锅里的菜汤,忍不住又问她,“徐姐姐,你跟你的心上人是怎么认识的啊?” 徐寒霜看着他眸光微滞了下,她说,“你怎么对我的事这么好奇?” 他说,“因为徐姐姐特别好,大家都说你是仙女下凡,所以我就很好奇仙女姐姐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而你也说了被你喜欢上的那个人很好,所以我便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想……徐姐姐能够遇见个对你很好很好的人,让你以后都能开心。” 徐寒霜浅浅勾唇笑了下,她很少笑,笑起来的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很甜,跟她不笑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冷,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显得特别温柔、特别甜、特别好相处。 二娃看得晃神那刻,徐寒霜转瞬收敛起了笑意,看向不远处的天际缓慢陷入回忆中,眼里抹不尽的伤痛,她说,“初见时,他在大雨中给我递了把伞,说姑娘,小心着凉,那时我被他含笑的眉眼吸引,主动问了他的名字,他告知后便离开了,连我问他家住何处都未能来得及。 后来,我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未能再遇见,我本以为我们此生应该都无法相遇了,不想,我偶然参加了一次诗会,竟在那诗会上再度与他相逢,那时,我站在阁楼上,而他站在我正下方的地方以一首《爱莲说》名动整个诗会。 我那时实属不懂矜持,竟主动找了他,问他可记得我是谁,他却故意打趣我说忘了,我那时又羞又臊,当真以为他把我忘了,我极力掩饰,不想还是被他看穿了我的心事,所以我们那时的进展很快,私相授受向来是被这世道所不容的,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为了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为了他许下想要跟他一生一世的诺言,我想和他这辈子一直在一起,我想嫁给他,所以我甚至主动恳求父亲让我嫁给他……” 二娃呆呆的看着她,竟没想到他的仙女姐姐竟然会为了那个男子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就在他强自吞咽口水那瞬,身后一群人传来声音,“然后呢?然后呢?你嫁给他了吗?” 徐寒霜回头看去,见一群人站在她和二娃的身后,她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又羞又臊的避开众人视线,“你,你们怎么都醒了?且,且还一声不吭站在这里?” 吴大娘笑着,“还不是听你说起你那心上人,我们舍不得打扰,都想听听看嘛!” 许多人开始接话,“是啊,徐医女,你们感情既然这么好,是不是后来很快就在一起了?” “你傻啊!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徐医女貌若天仙,还医术了得,哪个男子见了会不倾心于她?徐医女那心上人肯定也早就巴不得将徐医女娶回家供着了!” “是啊是啊!” 徐寒霜听着一众的附和声,心如刀绞着用力扯唇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好的……” 所有人尽数了然,大家默了稍许后,只剩叹息。 徐寒霜见所有人都被她的情绪连累,都变得不怎么好,忙说,“菜汤好了,都快喝,等喝完了,我就给你们熬药……” 大家这才留意到她跟二娃的面前竟煮着一锅菜汤,而他们刚才就都是被这菜汤香味勾醒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徐医女,你这菜是哪儿来的?还有这锅碗瓢盆……” 徐寒霜说,“我夜里趁着天黑偷偷回了趟村里,我们逃的急都未能把这些带上,若是没有了这些,我们可是连饭都不能吃的,无论如何,我们只有先活着,才能做其他的……” 大家开始纷纷向她道谢,毕竟,他们逃走时就是生怕那群官兵再找来让他们死,所以既然逃走了,都不敢再随便回去,不想,她却冒着丢命的风险夜里偷偷回去拿来了这些,还有药材! 老汉等几个大老爷们眼看她身为一个女子一再为他们出力,觉得心里尤为过意不去,他便带头说,“等你们吃罢药,身体但凡好点的,就赶紧出去摘菜、狩猎,之后可不能再让徐医女为我们操劳了,还有,既然村子回不去,我们总在这庙里待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也该想办法为我们谋一条新的生路了,不然我们再在这里待下去,保不齐才死了一个狗官又来一个!” “是啊!”之后有人吃过饭便很快出去谋生路去了。 等到夜里时,有人风尘仆仆跑了回来激动说,“你们知道我去探听到什么了吗?” 所有人聚在一起好奇问,“你探听到什么了?” “听说上次救我们的那个男子目前带头建立了个什么组织,专门收留像我们这样无家可去、无路可走之人!你们觉得……我们要不要加入?” 徐寒霜听闻救这个字,又听闻男子心不禁陡然变得怦怦跳,他们说的……难不成是江易?! 铁柱的几个伯父堂兄忙激动说,“要啊!为什么不要!平安村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去了,可我们自小在这里生活,如果离开了平安村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他的这句话刚一说出口,连老汉都忍不住激动起来,“是啊!我们加入!现在就加入!” 徐寒霜眼看他们激动的现在就要走,忙劝阻道:“你们的病都还未能完全好呢!等好了再去也来得及!”虽然她也很迫不及待去见江易,但他们的病若不能医治好,只怕还会有传播风险。 众人这才稍显冷静。 几日后,一群人去到了临村的一个破庙里。 外面是个破庙,里面却别有洞天,庙里人很多,每片区域都像是各有分工,有的地方专门供施粥,有的地方则专门供诊病,有的地方专门供抓药,有的地方则专门供衣物…… 许多人的在排队领取各自所需,里头多的是乞丐。 徐寒霜不经意抬眼,看见了正轻摇折扇和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在不断朝她靠近的男子,她呼吸一滞,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着,就在这时,男人似察觉到什么朝她看过来,在看到她那瞬他眉心微拧,继而他快步走过来,她本以为他是打算朝她走来的,不想,他却在靠近她那刻绕开从庙门口出去了,而他身后的人在大声呼喊,“江先生,江先生……” 她几乎不做犹豫追了出去,而她身后的二娃在呼喊,“徐姐姐,徐姐姐……” 她恍若未闻,提裙朝江易跑去,江易察觉到呼吸和脚步声那刻,脚下变得更快了。 徐寒霜见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他,一如这些年她无论怎么找都再也找不见他似的,她站定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在眼角落下一滴泪那刻忍不住大声喊,“江易!” 江易脚步微顿,在他停下来那刻,他听她再度出声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江易转身那刻,眼看她双眼通红,他拳头紧攥了攥,继而缓慢朝她走来…… 徐寒霜见他瞪着她一瞬不瞬朝她走来,心底咯噔了下,下意识往后退,在他走到她跟前那刻,她又准备退,却听见他问,“不想要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徐寒霜的心霎时如同被个调皮的孩子拿捏住,在肆意把玩,疼得她难以呼吸。 他又说,“你现在又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我……”徐寒霜说话那刻眼角又溢出了一抹晶莹,她咬唇想说什么,却又听他说,“当初,是谁让丫鬟送来诀别信,说我们两个无缘,你想跟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后来……” 他死死瞪着她,声音在颤抖,“又是谁举行举世大婚,名震整个魔都!” 徐寒霜听着他的控诉眼泪开始扑扑簌簌的流淌着,“对不起……” “对不起?”江易伸手攥住她纤瘦的手臂,“当年,你父亲说,只要我成功考取状元,便将你许给我,后来他三次联合礼部尚书调换我的考卷,让我历经三次科考未能高中,而就在我第二次落榜当日,你还送来了那封诀别信,使我万箭穿心! 而我落榜次日,你还跟六皇子举行大婚,我眼看着你坐上八抬大轿,看着你跟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你们父女俩曾亲手送我入了阿鼻地狱,如今,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你们吗?六王妃!” 第131章 恨我 徐寒霜哭得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江易蓦地将她的手甩开,转身那刻,徐寒霜急忙抓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我父亲很过分,所以我不会因此而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必须要跟你解释的是,当初,那封诀别信是我父亲找人模拟我的笔迹写给你的! 而我那日之所以会上那顶花轿也是因为我被我父亲事先用药迷晕了,等我去了六王府中,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江易深深看着她,眼里掀起滔天巨浪,他指尖颤抖那刻,他用力一把甩开她的手说,“就算当初那封诀别信并非出自你的手笔,但你也不能磨灭你嫁给李穆的这一事实,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你一个嫁过人的女人! 且,你父亲再三联合礼部尚书毁我仕途是不争的事实!你也根本没办法磨灭跟他的这层血缘!”他转身那刻偏头说,“还有,徐寒霜,你别忘了,荀国是我联合裴将军灭的,而你的父亲……曾死于裴将军的刀下,相当于你父亲是被我害死的!” 他离开那刻眼底猩红无比,而徐寒霜也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在他从数十阶台阶走下去那刻,突然一大批官兵出现,将他堵住,“江易!果然是你!” 他看向下方的一州知府,在下意识后退那刻,听他说,“你想用跟当初灭荀国一样的方式来灭陈国?你妄想!你个卖国贼,卖了荀国不算,还想来祸害我大陈国!给我上!给我杀了他!” 江易一听赶紧转身跑上去,而徐寒霜见底下有那么多的官兵来追杀他,赶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她连喊了两声,便赶紧下意识朝江易跑下去,在她跑向江易那刻,江易眉心死死拧了下,在靠近她那刻,他忙紧紧抓住她的手拉她往庙里跑去。 徐寒霜察觉到他温热的大手将她握住,一瞬间心脏狂跳,她脑子空白着在跨入寺庙门槛那刻,她被江易紧紧抱住,她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悸的要死! 可同时,她却闻到了无比浓烈的血腥味,当她反应过来什么那刻,她被江易给猛地推开,在他转身那刻,她看见他后背插了把刀,与此同时他面前还有无数把刀朝他刺来! 就在她惊恐的张嘴准备喊他那刻,有无数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 不过转眼间,她和江易的面前就躺倒了一大片尸体。 徐寒霜怔愣了下,因为在她肉眼可及的地方她并未看见人。 直到她往江易跟前跑了两步在伸手将他摇晃的身体扶住那刻,她看见底下一共站了五个人,为首的人面容看不清楚,但穿着一抹玄青色,手里拿了把弓,还在半空中高举着…… 副将看去他刚射箭的方向,不由佩服的说,“将军,不愧是你,竟然能五箭齐发!” 裴珩之看了他眼,将手里的弓扔了过去,“忘了我警告过你什么了?” 副将接了弓忙改口,“裴公子!” 在裴珩之几人迈向台阶那刻,江易抬手拔了插在自己身后的那把刀,徐寒霜见此,急忙检查了他后背的伤势,还好伤得不深,她赶紧从袖口掏出个药瓶…… 江易看了她眼,想说什么,这时裴珩之已经走到他跟前来。 他急忙准备行礼,裴珩之抬手阻止,“出门在外,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裴珩之说着,看了眼江易身后站着的那个一脸关切帮他上药的女人,虽没就此说什么,眼里却薄带了几分笑意,他嘴上说着,“先去包扎,等会儿我们坐下慢慢聊……” 江易看了眼徐寒霜,没有跟她说什么。 他朝裴珩之和副将做了个请字,带着他们进了庙里的一处厢房。 门口,江易眼看徐寒霜也准备进来,忙说,“这点伤我自己能处理,徐姑娘就不必……” 他这番话还未能说完,徐寒霜便急忙说,“可你这伤是因为我受的。” 江易说,“那群官兵是冲我来的,是我差点连累了你,所以我就算受伤也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抬手就将门给关了,连让徐寒霜再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裴珩之看了眼江易,不禁勾唇笑着摇头。 待江易走到他身边坐下那刻,副将问,“江先生,那个就是你那貌比西子的心上人吗?” 江易脚步微顿看了他眼,“谁告诉你她是我心上人了?!” 副将轻啧,“还不承认呢?我看她刚看你时的眼神心疼的都要溢出水了。” 江易抿了抿唇,在他落座那刻,副将说,“她确实貌美,怪不得能让江先生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我还记得你这些年每次醉酒时都要呢喃他的名字,霜儿,霜儿,我本以为她定人如其名,是个看起来就觉得特别冷冰冰的女子呢,没想到她对你……还挺温柔的嘛!” 江易心脏突突的,面上却好似气急了,“你说够了没有?” 副将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抬手阻止,“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先包扎?” 江易说,“没事。” 裴珩之说,“那先聊正事……” 等确定了攻打陈国的时间后,裴珩之站起偏头朝江易说,“你的私事尽快处理下,三日后来见我。” 江易说,“没什么好处理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裴珩之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出门那刻,眼看徐寒霜还在门口站着,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副将,便朝准备进门的徐寒霜说,“徐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寒霜不知道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谁,但却被他逼人的气场骇得有些畏惧他,但想到江易对他的恭敬模样,直觉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或许她是能猜到他是谁的,毕竟三年前江易联合裴珩之灭了荀国,自此他便音讯全无了,想来他这些年应是跟了裴珩之。 而,这几个月陈国各地突然暴乱频发,这手段分明跟当初灭荀国的手段一模一样,她猜到是江易来了陈国,所以她便毫不犹豫来了陈国,并一路追寻他的足迹来到这里! 她点点头,跟着裴珩之迈开的步子快步到了一处。 她在他转身那刻,听他问,“徐小姐怎么会在陈国?” 徐寒霜如实道:“来找江易。” 裴珩之又问,“你还喜欢他?” 徐寒霜红着脸,“喜欢。” “你可知道我是谁?” 徐寒霜抬眼看着他,“你是……裴将军是吗?” 裴珩之说,“是。”他说,“当初是江先生给我献计,跟我里应外合灭的荀国,而当时,我虽非有意,但也确实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徐寒霜默了默,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不恨我,或者,江先生吗?”裴珩之问。 第132章 挽回 徐寒霜说,“如果我说……我不恨你,也不恨江易,你信吗?” 裴珩之挑眉,徐寒霜说,“我父亲当初为了坐上国丈这个位置害死了很多很多人,而我跟家中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的棋子!当年我跟江易两情相悦,可他却为了一己私欲,执意将我跟江易拆散,更为了能强迫我嫁给李穆,不惜给我下药,他这样的所作所为,哪里能称之为一个父亲! 我早在从六王府大门口睁眼那瞬,就对他这个父亲彻底寒心了。我知道,裴将军从不滥杀无辜,那日你原本是要杀国君的,是国君拿了我父亲做挡箭牌,他的死,只是个意外!所以,不管于情于理,我都不恨你,也不恨江易……” 裴珩之点点头,转身那刻提醒说,“三日后江先生就会走,记得在此之前把他拿下。” 徐寒霜听闻他的提醒不由得惊讶,她不知道裴珩之为什么帮她,但想到江易三日后便就要离开了,她就不由得有些着急,她急忙出声询问,“裴将军,我,我能挽回江易的心吗?” 裴珩之脚步微顿,“挽回?他的心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何来的挽回?” 徐寒霜的脸上顿时漫开笑意,眼看裴珩之离开,她忙不做犹豫回去找了江易,她开门那刻,江易上半身的衣服全脱了,他正一边看着铜镜一边兀自给自己的后背上药,在他听闻开门声响起下意识准备穿上衣服那刻,她急忙走上来摁住他的手说,“别动,药还没上完呢。” 江易挣开她的手说,“出去!” 徐寒霜见他态度不好,若是不清楚他心意的话,估计她还真的就走了,可如今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又如何能随便一走了之,她强势的揪住他的衣领处,将他的衣服重新脱下来…… 她用自己的药准备给他上药时,突听他问,“徐姑娘向来对男子都这般殷勤主动吗?” 徐寒霜指尖微顿,继续给他上着药说,“只对你。” 她几乎不做犹豫直接就这么接了话,倒让江易一时无话了。 徐寒霜在给他上药时,还像是生怕会不小心弄疼了他似的,还在不停的给他吹气。 他察觉到她指尖微凉,又察觉到她气息的温热,感觉一颗心控制不住的死命乱跳,当初,他跟徐寒霜两情相悦,他为了尽早将她娶进门,未等高中状元,便急于去到徐家提亲。 那时在他看来状元已是他的囊中物了,所以在他听到徐寒霜父亲给他下的死命令时,他还保证说他将来势必能高中,可后来,他两次科考都未能高中,就在他被打击的心如死灰那刻,他又看见她的丫鬟送来诀别信要跟他一刀两断,那时他是真的生不如死! 为此,他足足缓了半年才稍微好些,后来,他一心想再考科举证明自己,在他前两次科考的时候,他只当自己时运不济,并未有想过竟会有人在他的考卷上动手脚,直到他第三次科考的时候,他这才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那日的题对他而言很简单,他确信他答的很好! 他散尽家财只为打听清楚缘由,几经周转这才被一个同情他遭遇的官员小心透露原来是有人一直在给他的考卷动手脚。 而他,原本该连续三次考中会元的,但试卷都被换成了别人的,致使他连续三次名落孙山! 那时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寒霜的父亲。 他几次去徐府去找徐寒霜的父亲可都被他拒之门外,直到有次他半道拦住他,被他告知了真相,原来一切都是他搞的鬼,是他不想让他女儿嫁给他,所以才故意调换的他的试卷。 那日,徐寒霜的父亲还嘲讽说他一介寒门竟然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最后还将他打了个半死。 后来,他决定为自己讨回公道!开始找刑部,找大理寺,甚至告御状,但他们却官官相护。 他也就是从那时起发现整个荀国的上下官员贪污成风,皇室淫乱不堪,加之那时荀国水旱灾难频发,导致各地人民贫困潦倒,穷苦不堪,甚至许多地方还爆发瘟疫,让灾情更加的雪上加霜,可即便如此,皇室仍旧毫无作为,他们逼得良民成了强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可到头来,事情闹大了,上头一道圣旨下来只一个杀字,强盗全部杀了,得了疫病之人也全部杀了,到处尸横遍野,这就是当权者的处事方式,所以他那时才彻底的对这个国家失望了,他一心想要改变荀国的现状,他联合裴珩之灭了自己的国家,成了荀国的千古罪人…… 他突然开了口说,“徐寒霜,我害死了你父亲……” “我不在乎。”徐寒霜说。 江易全身狠狠一僵,他转头看向她时,她垂眼看着他说,“我不在乎,所以我来找你了,我是专门来陈国找你的。”如今的他,不见了从前半点的意气风发,唯有斯文沉静,运筹帷幄,而他的一双眼里也藏满了她读不懂的心事,“江易,我找了你三年……” 江易听闻她的这句有些难以置信。 她又说,“早在荀国被灭那日我就跟李穆和离了,我在嫁给他的那三年里一直在给我自己下药,让我的身体表现亏空,让李穆根本没办法跟我同房。” 她看着江易,“我还是清白之身。” 江易听闻她所说的这句感觉太阳穴不禁突突的,他用力紧攥着手心质问她,“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当初你父亲那般对我,我对他早已恨之入骨……” “所以……”徐寒霜打断了问他,“你恨我父亲,同样,也恨我吗?” “为何不恨?”江易瞪着她说,“我恨了你整整六年!” 徐寒霜红着眼,“可是那封诀别信并非出自我的手笔,那是我父亲所为!嫁给李穆也并未我所愿,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你江易的娘子,我们说好的……今生我们要生同衾死同穴!” 江易盯着她,满眼猩红。 徐寒霜俯身那刻,他惊得忘了躲避,在她吻上他双唇那刻,他竟还完全下意识将她的身子紧扣入怀,她跟他极尽缠绵,在她松开他那刻,她主动解开了他的腰带…… 第133章 家书 江易离开的那天,徐寒霜紧抓住他的手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他说,“不行,军事要地不许女子出入,且到时两军交战,谁又能保证得了你的安全?” 徐寒霜不放心的问,“那你呢?你不也不会武功……” 江易说,“将军会保护好我的安全!” 徐寒霜不舍的投入他的怀抱说,“那,如今,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江易张嘴想说什么,后来却是反问,“你觉得你是什么?” 徐寒霜仰头,“相好的,还是娘子?” 江易看着她这张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脸,这些年里他每次醉酒都发了疯的想她,想得到她,他抬手时将她的身子拥住,在徐寒霜全身僵硬那刻,他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徐寒霜惊喜的嘴巴微张那刻,他又说,“回到荀城去,等收复陈国那日,我去迎娶你。” 徐寒霜的嘴巴张的更大,眼里开始笼罩着一层薄雾,她声音颤抖,“真的?” 江易点点头,徐寒霜开心不已,将他紧紧抱住说,“好,我会回去等你来娶我……” 军营里,士兵突然走了进来抱拳道:“将军,江先生来了!” 所有人停下议论转头看向江易,江易又恢复了从前的打扮,穿着鸦青色长袍,头戴逍遥巾,手拿羽扇,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裴珩之,副将、校尉、裴朗等全都在主动跟他打招呼。 打了招呼,副将忍不住调侃,“江先生,听说你近日沉溺温柔乡,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营帐里爆发笑声,江易像是不以为意的很,在站到裴珩之跟前时,众人甚至还发觉他唇角牵起几分笑,裴珩之看了他眼,示意,“继续……” 等决定了接下来的作战策略,众人离开,独留裴珩之和江易两人在场时,裴珩之问江易,“跟徐小姐和好了?” 江易轻摇羽扇,“嗯。” 裴珩之说,“看来那位徐小姐还挺有本事,不过三日就能将你拿下。” 江易张嘴想说什么,听裴珩之问起,“她父亲的事……你不恨了?” 江易拧眉,手中羽扇不再摇动,他又怎能不恨,但,“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 裴珩之该说他实在太了解江易吗?他早就知道一旦徐寒霜回头,江易就势必会选择徐寒霜。 他狐狸般的笑着,“你想清楚便好。” 江易沉默良久,突然说,“等回头路径荀国,还要劳烦将军帮我主持跟霜儿的婚礼。” 裴珩之挑眉,“好。”他微顿,“不过,我好奇的是……这位徐小姐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在三日之内这么轻易拿下江先生,还能让你这么快做出决定……迎娶她!” 江易清了下嗓子,别扭的移开眼说,“我平日怎的不知将军竟这么好奇我的事。” 裴珩之说,“通常不等我好奇你什么,林副将就先说了……” 江易默了默,笑问,“不知,公主若是有求于将军,或者惹恼将军时都是如何哄你的?” 裴珩之一听,同样清了下嗓子,别扭的站起说,“本将军还有事,江先生自行休息片刻。” 江易眼看他突然离开,不禁摇起羽扇轻声笑起来…… 大夏,栗棠在裴珩之走后的一个月总算收到了裴珩之的第一封家书。 他在信中问候了一番林老夫人和柳氏,最后问起她来,顺带赋诗一首…… 赋的是那曲《凤求凰》的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她看着他亲笔写下的家书,看着这首《凤求凰》,心口像是一下子装满了蜜似的。 在这一个月来,她对他的思念早已泛滥,起初,她很不习惯他不在自己身边,每次从梦中惊醒时她便下意识想钻入他怀,可每次她都扑了个空醒来,用膳时她每次也会忍不住下意识夹菜给旁边,可当手伸至半空中那刻,她看着空荡的身侧这才意识到他早已不在自己身边了…… 这个习惯她整整维持了半月之久才稍微好些,然而,她每每早上画眉时,却还是总忍不住想起他来,但凡他在她身边,便是他帮她画的眉,如今他画眉的技术比她还好,每每只要一想到他,她对他的思念便就有些收不住,这一个月来,她每次想他都要弹这曲《凤求凰》…… 她都不知道一共弹了多少遍了,总之,指尖都不知何时已经生出薄茧来了。 她来到桌案前,挥泪写下:夫君亲启,祖母久居姑母家中,仍未能归家,母亲身体依旧康健如初,夫君不必烦忧,若问妾心如何,当是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刚写完信,栗棠就立刻把青黛叫进来,把信交给她,让她送出。 信很快送至军营。 如今夏、陈两军正在交战,但她亲笔所写的家书却轻松入了裴珩之的营帐。 裴珩之迫不及待翻开,当看到她写的诗时,他不怎么理解前面几句的意思,只看得懂后面那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意思她很想他,走路时想他,坐着时也想他。 他心里瞬间划过暖流,可又忍不住深究前面那几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迫不及待跑去找了江易,如今两军正在交战,正是焦灼的时候,战鼓响彻天地,原本此刻的裴珩之该在战场上厮杀的,可他听闻传令兵说栗棠的家书到了,便毫不犹豫从战场上退下来! 如今江易正密切留意着前方战事,就在这时,裴珩之慌忙找来,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裴珩之急于将家书递来让他翻译,可问题,现在是在乎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江易可是知道,从前的裴珩之,向来不屑于儿女情长,眼里唯有鸿图霸业,心里只有带兵打仗,可现在……不提也罢! 江易快速看了眼裴珩之递来的家书,匆匆说道:“销魂的意思是神伤,这句可以译成公主整日里都紧蹙着黛眉,这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无非就是眼泪及泪痕了……” 裴珩之一听,顿时心揪作一团,酸涩不已!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的日子过的肯定很煎熬,他不住的喃喃,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陷入伤感中,当他突然听闻前线士兵们的厮杀声,这才迅速收回几许神智,赶忙将家书叠好揣进铠甲中,眸子一凌说,“本将军去也。” 他得尽快踏平陈国,这样才能早点赶回去和棠儿团聚! —— 裴珩之:狗陈国,赶紧投降,谁都莫要挨老子回去见媳妇! 第134章 招惹 一个月后,陈国,裴珩之带军血洗了整个皇宫。 而与此同时,陈国先前爆发的多起农民起义,其中有人集结了所有起义军,并吞并了不少地方军队自称为王,平西王,准备跟裴珩之一较高下。 毕竟,这群人起义的目的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而非直接灭国,如今双方准备交战,而在交战前夕,江易发现二娃等几个平安村的人竟然加入了对方那支军队。 他想起他跟徐寒霜在庙里相处的那几日,徐寒霜跟他们几个走的很近,尤其那个叫二娃的,他特别喜欢跟屁虫似的跟在徐寒霜的身后,他还一直喊徐寒霜为徐姐姐,二娃还曾当他面小声问过徐寒霜,问她,他是不是她的心上人,而那时,徐寒霜红着脸点了头…… 徐寒霜不是个会随便把心事说给他人听的性子,二娃能知道,想必他俩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因而在交战前江易特意去找了裴珩之,希望两军交战之时如果遇见二娃的话,希望裴珩之能留二娃一命,裴珩之答应了。 但在两军交战前平西王却以二娃的性命要挟江易说服裴珩之投降! 此时,大夏皇城内正在忙于为太子沈珏准备登基大典! 沈珏等这个日子已久,至于姚珂,更是一扫之前的阴霾整日满面红光,沈珏自那日从她寝宫离开后,就再未能入后宫,以至于让她整日以泪洗面,但无论如何,如今沈珏登基为帝,而她也要荣升成为一国之后了,就算沈珏无心儿女情长,起码的,她能坐上皇后这个位置,那么以后不管是她和她母亲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她父亲也再也没办法欺负她和她母亲了! 登基大典当日,姚珂也同时举行了封后仪式,栗棠这天还被专门叫回皇宫观礼了! 栗棠看了眼穿着凤袍凤冠,举止端庄优雅,笑容浅浅的姚珂,从今往后她就是一国之后、后宫之主了,普天之下除了太后,再没有人能比她尊贵,而从前一直踩着她的骆衿淑,却要一直在那冷宫之中灯影凄凄、了却残生了! 还有那个栗娉婷,自从她因褚赢落选太子妃之位后,两人就斗上了,一个怪另一个害自己丢了太子妃之位,一个怪另一个毒哑了自己,两人私下里斗争不断,但栗娉婷的清白名声到底被褚赢毁了,不管她再不愿意,她父亲仍是执意将她嫁给了褚赢,嫁给了那个她从前一向瞧不起,如今两人还斗个没完的褚赢,听说,栗娉婷在大婚当日闹了自杀,但她到底没能死成,反而还被褚赢趁她受伤之际强要了她,再之后的事栗棠就无心关心了。 她将视线从姚珂身上移开,看向站在她旁边执着姚珂手的沈珏。 今日的他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 她不过随意看了眼就准备将视线收回,却不经意撞入沈珏的眼眸。 他在触及到她目光的瞬间,眼神不由得秒变深邃,自那日他在城门外看过她哭泣的样子,听过他的小奶音,他的脑子里成日就全是她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只知道,从前,他每每想到她心里就止不住烦躁,如今却更烦躁了…… 他下意识将抓着姚珂的手紧攥了下,姚珂疼得微蹙眉,她张嘴想提醒什么,却留意到沈珏正在看向一处,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栗棠…… 栗棠?她狐疑的再度看向沈珏。 沈珏已经皱眉移开了视线,面上的情绪看得出来很是烦躁。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在栗棠入宫这十载的时间里,沈珏一向最是嫌恶她。 他厌烦的是栗棠的蠢笨,可据她所知,栗棠可是一点都不蠢笨! 仪式结束后,沈珏便携着姚珂的手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 再之后,沈珏颁布即位诏书,改年号为永乐,大赦天下,同时,鸣钟鼓,开设宫宴! 宫宴之上,沈珏总下意识想找寻栗棠的身影,想去看她在做什么。 他强迫自己不去留意那个从前让他一向生厌的女人,因而一直在不停灌自己酒。 姚珂总觉得他很不对劲,但她却又没办法问沈珏,他们帝后二人属实没什么感情,准确来说,是沈珏对她毫无感情,他但凡有的话,那日他也不至于借口离开了。 而之后她几次暗示他说她准备好了,可他却总是装听不懂,整日忙于公务。 她眼看栗棠突然离席,忙借口离开跟了去。 太后看了眼突然离开的姚珂和栗棠,再看一眼喝着酒正朝栗棠背影看去的沈珏,眉心蹙了又蹙,忍不住出声朝他轻声言语,“皇上,大庭广众下,你怎的也不知道注意点!瞧你现在这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打算将我们裴将军的夫人给生吞活剥了呢,怎的,她又招惹你了?” 沈珏忙落下酒杯,移开视线说,“母后误会了,栗棠她并未招惹我。” 太后问,“她并未招惹你,你怎的今日还这般眼神看待她,听说你近日心情很不好?” 沈珏借口说,“可能是因为要登基了,儿臣这几日心里有些紧张,这才显得有些急躁。” 太后深深看着他,“皇上,不知道你觉没觉得你这些年,也只有在面对这栗棠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容易浮躁,有时候她只需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你同样也会忍不住生气,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惹你生气的,可你对旁人却从不这样,皇上,也不知……怎的就她如此特别?” 沈珏心想,是啊,怎的就这栗棠如此特别,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太蠢笨了,蠢笨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才这般让他印象深刻,他说,“母后,你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太后目光沉沉看着他说,“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栗棠?” 第135章 中毒 沈珏噌得起来,“母后!”眼看诸位大臣都在一瞬间看向他,他忙平复好情绪坐下说:“母后,你怎的如此胡言乱语?我会喜欢栗棠?就凭她那么个蠢笨之人,我喜欢她什么?我嫌恶她都来不及!我嫌恶她嫌恶极了!看见她就烦!” 他这么说完,太后笑着,笑中藏满深意,“是吗?既如此,那母后我就放心了……” 沈珏看着她脸上的笑,总觉得别有深意,可此刻的他实在没办法深究,他似埋怨的轻声道:“母后,栗棠可是我亲自下诏赐婚给裴将军的女人,她现在可是裴将军的妻子!你这么说,有没有想过要把朕至于何地?你以后还是莫要再随便开这样的玩笑了。”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是,母后知错了,皇上莫生气。” 沈珏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觉得心口格外的闷。 他下意识看向刚才栗棠离开的方向,虽然那里站了好多人,但因栗棠不在,所以就显得很是空荡,他的心也莫名像是空了一部分,他伸手拿起一杯酒来,仰头将其饮尽。 偏殿外,廊上,姚珂朝前面走着的栗棠轻声喊道:“公主!” 栗棠正在跟旁边的青黛说话,因而没能留意,这时姚珂才加大了点音量呼喊,“公主!” 栗棠察觉到动静回头那刻,眼看姚珂被人扶着步摇在头顶轻轻摇动着朝她走来,她在对方走至自己面前时,朝对方见礼道:“参见皇后!” 姚珂忙伸手说,“公主快请起。” 栗棠起身那刻看向她问,“不知皇后突然来找我,是有何事?” 姚珂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她扯了扯唇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见你离开,便想着来送送你……” 栗棠知道,姚珂之所以突然这般绝对没那么简单,但她并未戳破,她继续往前走着,姚珂跟了上来,缓缓开口说,“说来,自从本宫进了这后宫,本宫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栗棠可不觉得就凭他俩的关系,姚珂会想要跟她说知心话,她说,“如果皇后心中实在烦闷,可以多召姚夫人进宫陪你解解闷……” 姚珂点点头说,“裴将军如今出征陈国,留你一个人在将军府内,想必你也很孤单。” 栗棠说,“我还好,毕竟府中还有母亲在,我若是觉得无聊了,就时常去找她说话。”且,她如今还在教裴闻礼读书,白天的时候倒也抽不出空想裴珩之,就是晚上的时候,每当她独自躺在那床榻之上,看着身旁的空空荡荡,她便总忍不住想起裴珩之,想让他能赶紧回来抱着她睡。 姚珂眸光晦暗,“那还挺好。” 栗棠见她步子站定,这才朝她看过来,顺势开口说,“皇后如今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吗?” 姚珂忙说,“本宫没有不开心的,只是……”她试探性轻声开口问,“不知公主那日是否有送裴将军出城,那你可知道皇上那日送裴将军出征后可是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栗棠看着她这副为沈珏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起来分明已经对沈珏上了心了。 她说,“我那日确实有送我夫君出城,但,皇上的事我不清楚。” 姚珂几不可闻的叹声,“皇上自从那日开始心情就突然不好了,整日不是对着那个发脾气,就是对着这个发脾气。”所以近日太后也没有再敢逼他到后宫来了…… 栗棠眉心微蹙,继而很快舒展开来,姚珂又说,“就连今日他也一直在不停灌自己酒……” 栗棠才不屑沈珏如何呢,她只是笑着调侃姚珂,“看来,皇后这是已经……爱上皇上了?” 姚珂小脸微红着,没有接话。 栗棠轻声笑着继续往前走了一射之地,然后说,“皇后已经送我走了很多路了,皇后您不必再相送了,这一来一回的路还挺长的。”眼看姚珂点头,她朝姚珂见了礼转身离开。 她刚走了步,姚珂才似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公主。” 栗棠转身那刻,姚珂突然出声问,“这十载的时间里你为何要一直装蠢笨?” 栗棠沉默那瞬,姚珂盯着她说,“你明明很聪明不是吗?” 栗棠默了三息方才开口说,“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好奇这个问题,但在当时的我看来,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我不想太过展露锋芒,免得遭人排斥……” 姚珂问,“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栗棠欠身说,“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告退。”她说完便直接走了。 姚珂看着她的背影,直觉,理应并非如此才对,毕竟,当初将她带进这宫里的人可是太后,而太后可是她的姑母,只要她想,太后绝对能做她的倚仗,除非,是她不想。 陈国,平西王以二娃之命要挟江易劝降裴珩之。 但江易未能从命,而是选择以自身作为交换换二娃一条生路。 平西王知道,以二娃的命换江易的命,这笔买卖很划算,因为江易是裴珩之的谋士,他在为裴珩之卖命,他是裴珩之的人,所以如果江易能落到他手里,他就能轻易拿江易来威胁裴珩之。 而裴珩之同样也很清楚,江易一旦落入平西王的手中,势必会沦为平西王的把柄,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江易落到平西王的手中,江易自然更为清楚,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救出二娃而已! 所以两人合计了下,准备在更换地点提前埋伏…… 到时除了救出二娃外,也不能让江易被对方带走! 临近更换的日子,平西王不停更换交换地点,他这么做为的就是以防埋伏。 等到交换那日,江易都出发了,平西王又更换了地点。 江易坐马车来到河畔,平西王见他和裴珩之从马车上下来身后只跟了六个人,想也知道他们定是来不及带更多人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说,“裴将军和江先生倒是准时。” 江易看了眼面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身高体胖,臂膀十分有力的样子,眼里也布满了精明和算计,这就是平西王吗?他将视线绕开他,看向他左右及身后,里面有平安村的两人,好像是个叫什么铁柱的伯父、堂兄,两人从前在庙里还对他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可如今两人却怒瞪着他,将他视为仇人,他淡淡移开视线,怎么看,却都不见二娃的身影。 他忍不住出声质问,“二娃呢?”该不会,平西王根本就不打算放了二娃。 平西王说,“我是个算话算话的人,既然江先生来了,那我自然会放了二娃,二娃现在在河中央的船上……” 江易转头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河中间有着一艘小船,船上趴着二娃,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死不活,江易下意识准备往前,裴珩之伸手阻拦,“说好的,用江先生换那二娃,平西王这般……本将军可并未瞧见什么诚意,保不齐,那二娃早就被你们弄死在那船上了!” 平西王激动说,“那二娃如今活着,本王只是嫌他太闹腾,这才让人把他打晕了……” “是吗?”裴珩之冷嘲道:“要我说,他分明早就已经死了,你想骗我们过去,好借着一个死人在河里布局,让我们丢几条命进去,而这厢,你又能轻而易举换了江先生!平西王你这用心可实在险恶,既如此,那江先生……你也不必去跟他们做交换了!” 平西王着急,“那二娃没死!” 平安村的两人也在说,“是啊,他没死,虽然他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成日里说你江先生为人有多好,裴将军有多厉害,但他毕竟是我们平安村的人,我们又怎么舍得看见他小小年纪去死,还有,国破家何在!我们断不可能会允许你们这群异乡人侵占我陈国的!” 他的话引起身后数十人的共鸣,所有人开始齐齐出声,“是啊!你们这些人还不赶紧滚出我们陈国!赶紧滚出去!平西王才是我们陈国日后的王!我们只认他!他才是个真正为我们平民着想的王!我们才不要归于大夏的领土,你们不配!” 在这些吆喝声里,裴珩之不耐烦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听平西王说,“既然,你们不听我的解释,那我也懒得再跟你们废话,你们今日就带了这么点人来,岂不正好能让我活捉了你们?” 说到这里,他蓦地抬手下令,“来人啊!都给我上!杀了他们,以后这陈国就是我的了!至于你们,都将会是开国功臣,你们将会被加官进爵,世世代代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这么说,瞬间让他身后的所有人热血沸腾,大家拼命叫喊着朝裴珩之和江易冲了上来! 裴珩之等人将江易护在身后时,江易说,“将军,我要去救二娃!” 裴珩之调了四个人护他离开,江易说,“将军,我不用带这么多人……” “少废话!”裴珩之一把将他推走,江易眼看那群人朝他冲上来,忙带人走了。 而裴珩之跟余下的两人则被平西王的数十人团团围住! 在两相展开激烈厮杀那刻,裴珩之所安排来埋伏的几人突然从附近的林中窜出,他们各个带着飞爪、弩箭和佩剑,身体灵活自如,行动干脆利落,他们是裴珩之的八百铁骑中人!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如今,他们的出现也同样吓了平西王等人一跳! 原本,他们留在这里,裴珩之可不费吹灰之力打败眼前这群人! 可现在面前那条河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暗潮汹涌,裴珩之说,“去救江易!” 然后所有人再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前去支援江易。 江易随便找了条被遗弃的船只就划着前往水中央了,他的船上载着的是刚才的四人! 就在他的船准备靠近二娃的船只那刻,突然这艘船的船底开始剧烈晃动! 他跟船上的四人站起那刻,船底突然冒出了好几个黑衣人。 四人赶紧将江易围到中间,可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却扔出了一张巨网! 这张巨网直接将船上几人全部罩住! 接着他们就立刻变成了笼中鸟,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然而就在那群黑衣人举起手中剑朝他们进攻而来时,从不远处的一艘船上开始射来无数支箭!飞的最高的两名黑衣人当即落入水中,随着砰的一声,掀起巨浪,紧接着周遭的水面被染上刺目的血色,血腥味开始蔓延! 而江易所在的船只剧烈摇晃两下,五个人下意识蹲下身来,堪堪将船体稳住! 黑衣人的杀戮还在继续,围着江易的四人在网中根本不好做出反击,很快败下阵来,成为摁在砧板上的鱼肉,随着连续的几声噗嗤的声音,江易面前的四人应声倒地! 而他,也被几名黑衣人围住,其中一人朝他高高举起了手中刀,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死亡那刻,黑衣人手中的刀划过他的肩膀趴在他的面前! 而剩下的几名黑衣人要么被远处飞来的箭矢和尖刀刺中心脏,要么直接被围剿割喉,江易抬眼看向铁骑营的几人,他们面无表情做了所有的一切,然后扶起他问,“江先生,你怎么样?” 江易摇头,“我没事。”虽然他有被刀划伤,但他感觉那伤不严重,顶多破了层皮,“先去看看二娃怎么样?”他着急说着,有两个人赶紧划船靠近二娃所在的那艘船…… 江易上了二娃所在的小船,他刚上去二娃就惺忪睁开眼眸,二娃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就看见江易急于向他求证,“二娃,你没事?” 二娃看见江易出现,一时间又惊又喜,他说,“我没事,但平西王他们准备拿我要挟你,要挟裴将军,他甚至还想让我死,多亏了铁柱的伯父堂兄的请求,才能我保住一命! 但他们虽然为我求情了,却也不过只是看在跟我同村的份上,他们根本瞧不起我,觉得我为你们说话是想叛国,可裴将军本来就很厉害不是吗?他已经收复四国了,而安国还被吓得早已归顺,且如今你们也已经占领了整个皇宫!我们早晚会输的!还有,你本来就是好人不是吗?你在陈国救了那么多人,你给我们提供住处、吃食,你是个特别好的好人,跟徐姐姐一样! 徐姐姐曾救过我们全村人的命,且你还是徐姐姐的心上人,我不想跟你打仗!我知道……如果你受伤的话,徐姐姐肯定会不高兴的!我不想徐姐姐不高兴!我当初之所以加入进来,也不过是想看他们打算如何打你,如今,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江易看着眼前的二娃,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徐寒霜救过那么多人,却独独会对他不一样,因为在这世上真心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而她跟二娃虽然萍水相逢,他却拿她当亲姐姐…… 江易问,“那你要跟我走吗?” 二娃毫不犹豫,“嗯!” 江易忍不住提醒说,“可你一旦跟我走了,那你的行为在陈国人看来就是叛国,那么从今以后,你身上再也抹不去的就是叛国贼这个身份,即便如此,你也还要跟我走吗?” 二娃再度毫不犹豫,“当然。”他看着表情呆滞的江易说,“平西王想让我死,我就算回去也无用了!我想跟你走,江先生,不对,姐夫,求你带我走,我想跟你和徐姐姐在一起!” 江易听闻那句姐夫掀唇轻笑着朝他伸手说,“好,我带你走。” 他牵住二娃的手,眼看他刚刚划来的那艘船的船底开始漏水,忙让船上的几人到这艘小船上面来,同时赶紧朝另外船上的几人说,“你们赶紧回去帮将军……” 待江易带着二娃上岸那刻起,他突然头晕目眩起来…… 他下意识拖住自己渐渐刺痛的那条手臂,听身旁的人惊呼,“江先生,你中毒了!” 当裴珩之听到这声呼喊声,胸前突然被人刺了把剑…… 第136章 炫耀 “有美男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飞兮,使我……噔……” 栗棠手中的琴弦突然断了,她睫毛狠狠颤抖了两下,弦断可不是个好兆头,裴珩之莫不是要出什么事了?想到这里,她的呼吸突然的有些不稳,她急忙站起想做什么,可,她又能做什么呢?从这儿到陈国,坐马车至少要一个月的路程,且军营重地哪儿是她个女子可随便出入的! 突然的,青黛走进来,她看着栗棠苍白的脸色忙问,“公主,你怎么了?” 栗棠近乎喃喃,“琴弦……断了。” 青黛不以为意,“琴弦断了再修就是了,公主成日里弹这琴,它迟早会有断的那天的。” 诚如青黛所说,她成日里弹这琴,许只是巧合,她看着那根断掉的琴弦,上面都被她弹的抽了丝,她摸了摸,将琴交给青黛说,“让人拿去修好。” “是,公主。”青黛抱着琴,说,“公主,刚镇国公府送来消息说栗公子已经被封爵了!” “已经封了吗?”栗棠激动的站起,眼看青黛用力点头,她忙往外走着说,“青黛,我去镇国公府一趟,你不用陪我去了,用晚膳时我会回来。” “好的公主。”青黛送别栗棠。 栗棠在行至府门口时看见刚刚下学的裴闻礼,裴闻礼一见到她就赶紧激动的跑来同她打招呼,他还不忘把他刚买的豆儿糕递给她说,“夫子,你快尝尝,我去时这豆儿糕才刚刚做好,如今正热着。”他殷勤的递来,巴巴的瞧着她,像是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栗棠拿起一块尝了尝,被这新鲜出炉的豆儿糕惊艳的连连点头,“好好吃!” 裴闻礼的眼里立刻闪烁着无数星点,他赶紧将那一包豆儿糕全都递给了她说,“夫子吃。” 栗棠才接过就见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在留恋豆儿糕的味道,他还完全无意识舔了舔唇,她忍不住想笑,于是随便拿了两块,递还给他说,“两块便够了,剩下的你留着自己吃。” 裴闻礼接过了,想吃,却又不忘问她,“夫子,这豆儿糕可好吃了,你要不再多拿点?” 栗棠用力点点头,“嗯,两块便够了,我以后想吃的话,再让青黛给我去买就是了。” 裴闻礼听她这么说,这才拿了那么一块小口吃了下,就将它珍惜的揣进怀里说,“那我留着慢慢吃,我娘说笔墨纸砚可浪费钱了,要让我省吃俭用些,待越明年我成了秀才再贪嘴……” 栗棠看了眼他揣豆儿糕入怀的小心翼翼动作,忍不住轻轻笑,“改明儿你想吃了,便让青黛买给你吃,总归,我也不能白拿你的,这样,我今日吃了你两块,日后便还你二十块如何?” 裴闻礼忙摆手,“不用不用,这豆儿糕是我孝敬您的,不求回报的。” 栗棠突听闻孝敬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但转念一想她可是他夫子,他可不得孝敬她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她笑笑不说话了,虽然那方氏不是个好的,但她这两个孩子却都很好,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闻礼,我如今要去镇国公府看你姐姐,你要去吗?” 裴闻礼狠狠愣了下,忙点头,“要去,我想去!” 栗棠点头,“那行,那你别忘了跟你娘交代几句,免得让她操心你。” “嗯。”裴闻礼应声后忙朝身边人说,“你回去给我娘说我在公主这儿学习,晚些回去,我这些书你就先别拿回去了,先放你这里,等我回来时,再去你那儿取……” “是,少爷。” 栗棠看了眼裴闻礼,邀他一起上马车了。 路上,她问裴闻礼,“你怎么不跟你娘实话实说?” 裴闻礼说,“姐姐自从嫁给姐夫后,她就再也不肯搭理我娘了,我知道她对我娘有怨言。我娘虽现在一心想跟姐姐重修旧好,但她不是因为后悔当初所为,而是碍于我姐夫的身份,所以,我不想让我娘知道,从而利用我来为难姐姐……” 栗棠轻点了点头,方氏一直待裴书芸不好,难得他这个做弟弟的能这般心向着裴书芸。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从前所有人都待她不好,却只有她哥哥待她好,一如裴闻礼和裴书芸。 镇国公府内,栗棠才下马车,栗咏和裴书芸就急忙前来迎接了。 当三人打了招呼,裴书芸突然眼看裴闻礼也走下马车来,不由愣了愣,继而眼角染着一抹殷红问,“闻礼,你怎的……突然来了?嫂嫂不是说你现在一心刻苦读书,都没时间玩乐了。” 裴闻礼红着眼,先朝栗咏恭恭敬敬行了礼,喊他栗大人,然后才说,“我刚下学,听闻夫子说要来看你,我便想着……想着来看看姐姐。”他眼角挂着一抹泪,“姐姐如今过的好吗?” 裴书芸点头,“我过的很好,你姐夫待我极好,你不用担心。” 裴闻礼用力点点头,“姐姐过的好,我便……便安心了。” 裴书芸见他竟就这么哭了起来,忙拭干净眼泪走上前来拍了拍他后背说,“你不必担心我,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安心读书,等他日你功成名就,姐姐我定会为你高兴的!” 裴闻礼说,“姐姐放心,我明年一定会考上秀才的。” 裴书芸和栗咏齐刷刷愣住,裴书芸看向栗棠惊讶的问,“他明年便要考秀才?” 栗棠笑着,“是啊!” 裴书芸惊讶不已,她哪里能想到她弟弟竟然这般厉害,从来,他们裴家男儿自记事起便要习武的,因而裴家历代从没有人考过科举,别说科举了,识字的都没有几个,可裴闻礼不但准备走科举这条路,且,他如今才不过读了几个月的书,就这,他竟然口出狂言明年就要考秀才了?! 她强自吞咽了几下口水说,“嫂嫂,你别说笑了,我如今也算是读过书的人,我可知道那考秀才有多难!就算闻礼能考上,但,但他再怎么也不至于明年就能考秀才?” 裴闻礼着急的想说什么,却听栗棠笑着说,“我觉得闻礼可以的。” 裴闻礼听自己夫子这般说,顿时笑嘻嘻,“夫子说了我可以的!” 裴书芸瞬间不说话了,但她绝对不是觉得裴闻礼明年指定能考上秀才,而是觉得栗棠这育人的方式定能将人培养的特别有自信,瞧,她弟弟闻礼就是个例子,她以前可不觉得他是个多么有自信的人,但他现在这样……真的看着挺好的,起码,要敢于读书,敢于科举,敢于考状元! 只要有了这股子信念,他就早晚能成! 栗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觉得她定是不信,不信没关系,等明年让裴闻礼给她惊喜好了。 她随裴书芸去后院的时候,裴闻礼则被栗咏留在了前院。 今日许多人听闻栗咏封爵,都亲自上门来拜贺,厅里坐着镇国公及前来拜贺的众人,众人见栗咏出去了趟带着裴闻礼这么个小家伙来了,忍不住笑着说,“这是哪里来的小孩?” 裴闻礼听闻小孩这个称呼,有些不高兴的朝那人拱手说,“大人,我不是孩子,我已经九岁了,明年我便要考秀才的!等我考了秀才,我就算是入了仕了……” 有人问,“那你是何时开始读的书?之前可参加过县试了?” 裴闻礼朝向那人落落大方的拱手回复,“回大人的话,我是今岁才开始读的书,之前并未参加过任何的考试,但我明年二月打算一试……” 他一番话,顿时惹笑全场,“你个稚童,你今岁才读的书,还连县试都没考过,竟然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明年要考秀才?我听你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还以为你已然过了府试呢!” “是啊!”有人附和,“有人可一辈子都是童生呢,这秀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裴闻礼听着所有人的讨论,小脸不由气得红扑扑的,这些人是不是瞧不起人? 不过也难怪,毕竟,连他姐姐都不信他明年能考上秀才。 栗咏见他有些生气,抬手打断众人的议论问他,“那你如今书读的如何?” 裴闻礼说,“刚学了《论语》和《大学》,如今正在学《中庸》……” 他话音未落,又听见哄堂大笑,他的脸气得更红了。 栗咏听他这么说,再听着周遭的笑声也不禁有些沉默,他考秀才时年纪也小,但他记事起便开始读书了,不像裴闻礼,他可是今岁才开始读书的,但他虽不相信裴闻礼,却相信栗棠。 他随口般出题,“你可知道何为君臣之道?” 裴闻礼答,“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所有人霎时噤声,栗咏说,“你方才说,你才学过《论语》和《大学》,可你怎的却答出了《孟子》里的这所谓君臣之道?” 裴闻礼说,“虽然公主才教习了我《论语》和《大学》,但我在上课时会自己看书,《孟子》我已看了不少……” 此刻,有人狐疑问道:“方才你说……公主?竟是公主教习你的?” 镇国公也愣住了! 裴闻礼看向那人,“是啊,公主便是我的夫子!” 有人忍不住低语,“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竟是个女夫子教他读书的!” 裴闻礼耳尖听见了质问,“怎么?大人这是在质疑公主的能力吗?” 男人忙拱手说,“不敢!”虽然是个女夫子,但谁让人身份是公主呢!他如何敢当众质疑! 裴闻礼说,“《孟子》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大学》有云,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他似炫耀,“我夫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另有言,为君者,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等言语,我在书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诸位质疑我夫子,莫不是觉得我夫子这等学识、见识不如在座的诸位?” 所有人霎时呆若木鸡,刚才质疑栗棠的那人更是尴尬的红了脸…… 镇国公难以置信的询问,“这等言语真是出自那栗棠……公主之口?” 裴闻礼直直看向他,“自然!” 镇国公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同样也有惊讶和惊喜,他看向栗咏,朝他满意的点头…… 后宅,裴书芸问栗棠,“兄长是不是快回来了?” 栗棠点头,“他走前说的三个月,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 裴书芸笑着,“兄长终于要回来了,你总算不用再日日心心念念兄长了。” 栗棠红着眼,“是啊!” 她从未这般深刻的感受过思念,怪道有言,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裴珩之此次出征,她真真是尝尽了相思的苦楚…… 裴书芸忍不住出声劝她,可她一劝,栗棠就哭的越发厉害了。 就在栗棠情绪崩溃时,她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幸而在身体摇晃时被裴书芸扶住。 裴书芸看着她沁着薄汗,渐渐发白的一张脸不由紧张问她,“嫂嫂,你怎么了?没事?” 栗棠摆摆手说,“没事,可能是哭多了……” 最近她情绪起伏太大,加之晚上还总是睡不好觉,稍微哭的厉害些就会感觉头晕。 裴书芸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嫂嫂你可千万别再哭了,若是让兄长知道你成日这样,不知道要多心疼呢,他如今眼看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养好自己的身体……” 栗棠想,她是得养好自己的身体,不然等那人回来,成日里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她…… 第137章 发现 想到这里,她赶紧红着脸拭干净脸上眼泪笑着说道:“嗯,我知道了……” 裴书芸见她情绪转好,这才放心。 而裴闻礼在前厅所说的那番话很快传到了宫里,传进了沈珏的耳朵里。 沈珏听到的时候正在批阅奏折,他一听就笑出声来了,“你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等言语是出自谁之口?” 掌印太监说,“是出自……公主之口!” 沈珏瞬间嗤笑,“这等鬼话你也信?就她那么个三年都背不出一篇《三字经》的蠢笨之人,她如何说得出此等言语?保不齐她是听谁说了,这才转述给那裴家小子的,他个稚童信了也就罢了,你怎的还能相信?还敢到我面前来胡说八道?朕可向来最是不屑这等胡言乱语之词!” 掌印太监就知道他肯定不信,所以赶紧又将几张栗棠曾用过的手稿双手举过递到沈珏跟前说,“奴才本也不信,直到前段时间给栗棠打扫从前住处的嬷嬷给奴才送来了这个……” 沈珏极为不屑的伸手接过,一眼扫过去,还是熟悉的那一手乱糟糟的草书,半点笔力和笔锋都没有,仿若狗爬一般,他将其扔到桌上皱眉,“这不是栗棠写的字吗?朕又不是没看过。” 掌印太监说,“皇上您再仔细看看。” 沈珏更为不屑,“有什么好看的?朕闭着眼睛写都比她写的好看……”他甚至还说,“她的实在是丑的朕眼睛疼。”他真的从未见过像栗棠这般蠢笨的,读书不会,写字不会,还连行礼都不会,就这么个一无是处之人,竟有传言说她竟能说得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等话,真是可笑,他们到底有没有脑子! 像栗棠那样的人,她可能说得出这种话吗?他真真是不管想到几次都忍不住想笑。 掌印太监将那信笺纸重新拿起来递到他面前说,“皇上,这首诗为《白头吟》,虽除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外,其他的字都实在丑不可言,但独独这一句可见公主的写字造诣定不一般,再者,余后还有两页诗,都是公主用这样极好看的字迹写出来的,您还是瞧一瞧……” 沈珏一听他这么说,不由深看他一眼,眼看他赶紧又将那信笺纸往他跟前递了递,这才皱紧眉头狐疑的将他手里那信笺纸重新接过,他耐心的从右往左看着,皑如山上雪,姣如云间月……始终都是那手乱七八糟的字体…… 直到第四句诗过后,她的字体陡然间有了变化,不但书写有了笔锋,且字体渐渐圆润,规整,直到写到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时,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显现出来,这一句诗足见其书写的功底和深厚造诣,他根本难以相信这句诗是她写的! 可再往下看去,她的字体和笔锋渐渐又有了熟悉的变化,从极其深厚的簪花小楷早已变成草书最后甚至胡乱的写了起来,直到最后那句何用钱刀为时,字体彻底变得凌乱不堪犹如狗爬! 沈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中激荡万分,在这瞬间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又似丢掉了什么,他连呼吸都好似忘记了,不会了!他拿着信笺纸的手胡乱颤抖着,连续掀了好几下,方才将这张信笺纸掀开,看向余后的两张,这两张信笺纸上分别写了首诗。 第一首: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第二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两首都是情诗,明显是她正思春的年纪写的,而她所用的尽是簪花小楷,但她的笔力和笔锋却一张比一张稚嫩,像是在无声昭示着这字分明就是她自个儿慢慢练出来的! 他突然想到了裴闻礼复述的那两句话,难道,那些话竟然真的出自她之口? 难道她并非是那蠢笨之人?! 不,不会的!他像是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一般!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有些失控! 他胡乱的将手里的信笺纸扔到面前的掌印太监脸上! 他瞪向掌印太监说,“不会的!这一定不是栗棠的字,她怎么可能会写得出这样好的字!说出这等言语!她曾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连给朕行礼都不会,她那样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这么有见识、学识,她可是曾在我面前整整蠢笨了十载!十载……” 他越说,心里却越是慌乱,可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在他心中蠢笨至极的人实际上竟会是个聪明的,她要当真是个聪明的,她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反而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图什么?!难不成她就喜欢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吗? 曾几何时他当她实在蠢的无可救药,见了她就忍不住朝她狠狠发脾气,后来,连带着整个宫里的人都瞧她不起,整日嘲笑她,甚至避她远之,让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 她如果当真聪明,她不可能一直受得了被人这般对待,甚至一装就是十年!这可是十年,而非百天!十天!她栗棠绝对不会有这么强的耐心和自控力的! “皇上……”掌印太监还想说什么,沈珏瞪着他发了狠的道:“你闭嘴!” 掌印太监见他突然怒了,急忙跪地,沈珏见他这般却又忍不住朝他质问,“到底是谁?是谁收买的你让你到我跟前来这么般帮栗棠说话?那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掌印太监忙摇头,“没有皇上,没有人给奴才好处,是我,是我自己……” 沈珏一脚踹他身上说,“没有?你以为朕会相信吗?!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突然这样美化那栗棠?她在朕的眼前蠢笨了整整十载,朕难道还不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她就是个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她向来读书不行,写字不行,连行礼也不会!朕嫌恶她,嫌恶非常,以至于当初太后建议朕将她赐婚给裴珩之时,朕这才会毫不犹豫将她赐给裴珩之,因为朕想要拿捏裴珩之,就定然不会送给他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势必要找一个像栗棠这样蠢笨至极的!” 他实在愤怒极了,吓得掌印太监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是皇上……” 沈珏发泄了一通,用力一掌拍在桌案上坐下,他这一掌吓得掌印太监连头都快磕破了。 沈珏看着地上磕头的掌印太监,心跳呼吸整个全乱,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慌乱什么,但此刻的他确实慌乱的不成样子,他好似什么都摸不住,抓不住,在无底洞的深渊里无助挣扎! 私塾外,夫子将裴闻礼给叫住问,“你,你刚在课上跟我说的那永字八法是什么?” 裴闻礼还记得刚才他在课上讲述自己的练字方法时被夫子给当众嘲笑,说他如今随便会写几个字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永字八法?不想夫子如今竟又跑来找自己询问,他面无表情的朝夫子行了礼,说,“夫子既然刚才在课上那般不屑,如今又跑来找我问什么?” 夫子想斥责裴闻礼什么,可当留意到宣纸上的字迹时,他强自忍耐几分问他,“这字可是你亲笔所写?” 裴闻礼见他手里拿的是他不小心落的宣纸,忙伸手接过,他说,“是我亲笔所写!” 夫子说,“你这字可是写的相当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进我私塾前连如何握笔都不会,不想你今日已经有了这般造诣。”他微顿,“这,可是多亏了那永字八法的功劳?” “自然!” 夫子急忙问,“到底何为永字八法?” 裴闻礼说,“所谓永字八法,就是永字的八个笔法。” 夫子皱眉,“就这么简单?” 裴闻礼点头,“永字共有八笔,只要能练会这八种笔法,那么所有的字就都能会写了!” 夫子想了想忍不住点头,“有理,永字共包含了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笔,只要学会了这八种不同的运笔方式,岂不是就能学会这世上的所有字了?实在是妙哉!” 裴闻礼看着他只是沉默。 夫子笑问,“这个可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并非,而是公……我嫂嫂告诉我的!” 夫子皱眉,“你嫂嫂?难不成最近另外教习你读书的那名夫子就是你嫂嫂?” 裴闻礼说,“是!” 夫子冷笑,“就凭她……你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明年要考科举?真真是可笑,可叹!” 裴闻礼瞬间冷了脸,“夫子,不知你是在因何可笑,因何可叹?你自己技不如人,觉得自己教不出译个秀才,便觉得这世上的人都不行是吗?我嫂嫂她虽为女子,但她的学识和见识却不比你少!且她教的……也比你好!” 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什么?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尊师重道?”裴闻礼说,“我只懂得将心比心!自从我说我要考科举,请问夫子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学生吗?平日里上课,他们说话你不管,而我,就算是打个喷嚏你也要罚我手板子,还有,他们一月复一月背不出一篇《三字经》来,而我,明明全篇背诵了,你却嘲笑我,不过是记性好些,便整日狂妄,请问夫子,我狂妄什么了?我不过只是告诉你,我明年想要考科举!我怎的就狂妄了?我既然有能力科举,为什么不能考?就因为夫子您觉得我不配吗?” “你!你!”夫子瞪着他,“你简直岂有此理!像你这样的学生老夫算是教不起了,既然你那嫂嫂那么厉害,那以后你便不用到我这里来了,你便让你那嫂嫂教你好了!” 裴闻礼说,“学生正有此意!”他拱手说,“既如此,那学生从今往后便不来了!”也省得浪费他读书写字的时间!他起身那刻说,“学生告辞,还望先生您以后多多保重!” 他转身那刻,夫子也哼了声甩袖离开。 他才走了两步,就看见面前站着个穿着一身锦袍、头戴冠玉,克制冷肃的男人,他皱了皱眉想要绕开那人离开,却在同那人擦肩而过那刻,被那人伸手阻拦,“你就是……裴闻礼?” 裴闻礼偏头看向他,“我是,请问公子您是?” 沈珏说,“……栗棠的旧识。” 裴闻礼一听瞬间欣喜不已,“您是我夫子的朋友吗?” 沈珏听他唤栗棠为夫子,想到他刚所谓的永字八法,和栗棠先前亲笔书写的簪花小楷,他的声音不住的开始颤抖,他点头轻嗯了声,忍不住慌乱的出声问,“如今,是栗棠在教你读书?” 裴闻礼点头,“是啊!” 沈珏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他堪堪找回几许神智,胡乱的开口问,“我曾听有人言,栗棠曾跟你说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之类的言语,那些话,果真是出自她之口?” 裴闻礼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那日在镇国公府里所说的话,但他还是用力点头,“自然!” 沈珏许久都没找寻到自己的声音,直到他听裴闻礼唤他,“公子?” 他茫然的抬眼看着裴闻礼,听他笑问,“公子既然跟我夫子是旧相识,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府中?最近兄长不在,夫子日日都很无聊,如果公子能去府中看望她,想必她定会很高兴。” 沈珏不知道他怎么就答应了裴闻礼。 等他见到栗棠时,栗棠忍不住有些怔愣,“皇,皇上?” 比起他,更为怔愣的是裴闻礼,因为这一路上沈珏一直在打听栗棠自嫁入将军府后的一切,他当他是栗棠的朋友,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如今,栗棠竟开口唤他……皇上?! 当他意识到他曾当皇上面如何呛声他私塾夫子时,他更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地,怕自己的仕途会就这么无声无息毁了,毕竟如今的大夏最为注重孝字,不管是对父母孝,还是对夫子孝。 他看都不看裴闻礼一眼,朝栗棠唤道:“栗棠。” 栗棠从未见他这般深沉的唤过自己的名字,莫名的,觉得今日的沈珏很不对劲。 沈珏一瞬不瞬看着面前熟悉的这张脸,却觉得她从未有过的陌生。 她曾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十载,直到如今他才发现他竟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彻底的伪装自己,但他的心里却是震惊,是佩服,是可笑,是酸涩,他扯起苍白的唇角说,“总感觉跟你许久未见,所以,我便路过顺道来看看你,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欢迎?” 第138章 欺君 栗棠可从未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过,客气的让她头皮发麻,但她还是在见了礼后微笑说道:“皇上,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臣妹实在惶恐……” 沈珏见她如今行礼这般标准,举止也尤为的落落大方,不觉心里更为嘲讽,“听闻,你现在在给人做夫子?我怎的不知我认识的那个栗棠竟这般厉害?” 栗棠早知道会有今日,却不想他竟会亲自找上门来算账。 沈珏的话还未说完,“三年都背不出一篇《三字经》之人如今竟都能有资格做人夫子了?” 栗棠二话不说提裙跪了下来。 沈珏见她这般,胸口剧烈起伏了下,落在一旁扶手上的手攥紧了,他极力克制着情绪笑问,“朕不过是随口问你一句,你跪什么?是朕的言语过激了?还是你的骨头……难道就这么软吗?” 栗棠低着头,仍是不说话,依照她对沈珏的了解,她势必说多错多。 沈珏一巴掌拍在桌上。 裴闻礼赶紧将头磕在地上,虽然,他根本看不明白如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看得出来皇上生气了,且气的不轻! 栗棠仍维持原样,表情不变。 沈珏看着面前脊背挺直,眉眼微垂的女人,不觉冷笑,“栗棠,告诉我……为什么?” 栗棠缓缓开口,“我开蒙时间早,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将三百千倒背如流,不想我入宫时皇上竟然才刚学……” 她听沈珏粗喘了下,就知道他是被自己刺激到了,她眼眸流转间忙又说,“我知道皇上之前一直苦练骑射,这才耽搁了开蒙的时间,但,也正因如此,我才不敢太过表现……” 沈珏的声音凉薄,“只是如此吗?” “只是如此。” 沈珏说,“不见得?你佯装读书不会,写字不会也就罢了,后来为何你连行礼都不会,研墨也不会,不但洒了朕一身的墨汁,还连给朕扇风也不会!你……” 栗棠轻飘飘打断了说,“那时我不过是表现的记性差了点,不想竟招惹的皇上对我极其不满,每每见我便要嘲讽我蠢笨如猪,还自那以后不管看见我干什么都极其不顺眼,那时我还小,皇上随便一凶我,我就害怕极了,就导致我后来只要一面对皇上,就害怕的什么都干不好了……” 沈珏冷笑,“照你这么说,倒都成朕的不是了?难道你作为朕的伴读,却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朕还要夸你不成?” 栗棠将挺直的腰背弯下来说,“请皇上恕罪!” 沈珏盯着她看着,声音幽冷极了,“栗棠,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可是欺君!” 栗棠忙说,“请皇上恕罪,当初臣妹年纪还小,实在没有想这么多,臣妹绝对没有欺君之意!臣妹只是觉得皇上明明尤为喜欢骑射,却要被逼读书,臣妹看皇上日日读起书来痛苦不堪,哪里还敢火上浇油,臣妹当时表现蠢笨,也是在为皇上着想啊!” 沈珏呼吸凌乱,“为我着想?你何时为我着想了?你从来只会气我!” 栗棠说,“可那时,我明明能将三百千倒背如流,却不敢有丝毫表现,还不就是因为怕刺激到皇上,请皇上体谅臣妹用心,臣妹绝无欺君之意,臣妹体恤皇上还来不及呢!” 沈珏原本一直暴躁的心,此刻似被她一句话轻易平复,但他还是讽刺,“你体恤朕?!” 栗棠听着他讽刺的话语,想到她曾对他所做的,她帮他研磨,却故意将他衣服弄脏,帮他扇风,却故意扇到他那张脸,所以,她即便曾因他高热三日不退,她也没想过去报复他,不止因为沈珏的身份是皇上,还因为,她所遭受的一切其实都是她自己选的,是她明知道她那么做会惹他生气,她还故意做的,因为,她不想让他喜欢她,不想做他的太子妃,她想让他嫌恶她! 栗棠磕头,“臣妹为人蠢笨,向来做事笨手笨脚,还请皇上恕罪!” 沈珏冷哼,“如果不是因为你现在成为了裴将军的夫人,而裴将军又正在陈国为朕卖命的份上,朕定会重重责罚于你!” 栗棠说,“是,皇上!” 沈珏看着她,突然默不吭声。 一时间,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在栗棠小心翼翼抬头那瞬,他一触及到她那双眼一颗心便控制不住的狠狠一激灵,他蓦地站起身来,“朕还有事。”他说完就大步走了! 马车上,沈珏再度想到栗棠欺骗他的这件事,这才后知后觉什么,他原本在见到栗棠前是抱着一颗想要将她撕碎的心! 那时的他实在是气急了,他从来没有被人骗过,他更不曾想到栗棠竟然有胆子敢骗他,且骗了他整整十载,如猴般耍的他团团转,可后来他见了她也不知怎的就……就被她抚平情绪了! 如今他再度回想起这件事,又是止不住的生气,他刚就该狠狠责罚她才对,但他又没办法现在掉头回去补上责罚! 他只能在心里暗想,她怎么那么会装,明明簪花小楷写的那么好看,偏生成日里用那样仿若狗爬的字体恶心他,早知如此他刚就该罚她抄写一百遍的佛经,不,他就该让她抄写一千遍,一万遍的佛经,让她再无力欺骗他!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回宫。 他来到凤仪宫门口那刻,眼看有宫女朝他行礼,他忙抬手阻止,在匆匆走进门后,还没走多久,就听闻里头传来声音,“听说皇上今日匆匆离宫去了趟将军府。” 太后皱眉,“裴将军还未班师回朝,他突然的去将军府干什么?” 他正要出声,嬷嬷开口,“皇上莫不是去……看望公主了?” 太后蓦地将手中精致的杯盏落下,“他突然的去看栗棠干什么?!” 嬷嬷噤声那刻,太后说,“他莫不是发现自己喜欢上栗棠了?” 沈珏的心突然狂跳不止,什么叫……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栗棠了?! 第139章 亲手 他什么时候喜欢她了!他才不喜欢她呢!从前他当她蠢笨至极,根本不曾对她有半分好感,现在,现在他只要想起她心里也都是气! “保不齐皇上就是发现了,近日皇上的情绪越发不对劲了,皇上可从来只有在为了公主的事时才会成了这般,而皇上今日还突然出宫见了栗棠……” “想必应是如此。” 沈珏听着自己母后的附和声,双目猩红着,他想张嘴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像他母后这样精明的人,她不可能读不懂他,而她还自小看着他长大,他难道当真喜欢栗棠吗?怎么会呢?他何时喜欢的她?为什么他自己都未能发觉?! “不过,无所谓了。”太后突然说,“就算他知道自己喜欢上栗棠了,他又能如何呢?如今的栗棠可是将军夫人,且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是他……亲自赐的婚啊!” 沈珏听闻这句,突然心里一下子疼痛难忍,他这才终于依稀察觉到自他发现栗棠聪明以来他一直慌乱的东西是什么了?因为,他曾亲手把他内心深处所喜欢的女子……拱手送给其他男人! 他踉跄那刻,太后和嬷嬷这才好似察觉到什么,朝远处看过来,当看到他的存在时,嬷嬷畏惧的瞬间跪地,而太后在睫毛轻颤了下后,出声笑问他,“皇上来了?” 沈珏看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刺眼无比,她可是他的生母,不想她竟眼睁睁看着他将他心上人亲手送走,她到底是如何甘心的,他僵硬着步子缓缓朝她走来,“母后为何待儿臣如此狠心?” 太后用力捏紧了杯盏,忽而将其缓缓放下,“皇上此话怎讲?” 沈珏猩红着眸子说,“你既然明知我喜欢栗棠,为什么还要建议我将她赐婚给裴珩之?!” 太后说,“皇上既然觉得裴将军功高震主,有意给他赐婚牵制他,那我自然要从我的身边人开始考虑,但我的身边人除了栗棠,又有谁能信得过吗?” “可你明知道我喜欢她!”沈珏瞪着她说,“你明知我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太后说,“皇上,哀家当初可只是建议,是你二话不说决定赐婚的!” 沈珏瞬间如鲠在喉,面如死灰。 太后见他这般,实在不忍,转而又轻声言语,“你难不成当真觉得我是那狠心的?当初你一见到她就说要让她做你的太子妃,那时我说什么了吗?我到底是她的姑母啊,如若你们两个能好,我能不乐意吗?可是你俩又是如何做的呢? 你凡是见了她,就必定要生气,她凡是见了你,就必定要故意惹恼你,且她对我也没有半分的殷勤,但凡她殷勤几分,我还能不如她的意吗?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可那栗娉婷呢?我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她几回!比起那栗娉婷我自然更中意棠儿!” 沈珏敛着眸子,心口仍在不停剧烈的起伏,此刻他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是冲击,是心疼,是酸涩,是绝望,他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太后是怎么看出……我喜欢栗棠的?” “还用问吗?”太后说,“你从第一次见到栗棠就说喜欢她,自那以后你便日日纠缠她,直到栗棠表现蠢笨,你才渐渐开始疏远她,可即便如此,你每每却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表现出一丝生气,而这些年,在你心里也只有她的存在,旁的女子你是向来从不屑放在眼里的! 再者,两年前那位南诏国王子之所以突然向我朝起兵是为何,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是因为他看上了栗棠,偷偷给她下蛊!不想被你发现了,你甚至还对他拔刀相向,那日若非我及时赶到,那南诏王子就要死于你的刀下了! 所以,那南诏王子才会尤为记恨于你!以至于他在动身回去南诏的第一时间便决定起兵攻打我大夏!而你何时是这般冲动的性子?身为太子却不懂权衡利弊,竟为了一个女人惹得两国交战!可你却从来没有对此有过半分后悔!” 从前,沈珏根本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可现在回想,他分明早就喜欢上栗棠了啊,那时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长得是那么粉粉嫩嫩、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他当时一见到她就尤为喜欢她,便直接毫不犹豫给他母后说,想让她做他的太子妃…… 可后来,她日渐蠢笨非常,令他越发生厌,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却还是总忍不住被她吸引,哪怕明知每次见了她就忍不住生气,他还是远远见了她还又气又想见她,偏要大老远直直走到她跟前去活受气。 那日,她给他研墨却毛手毛脚将墨汁撒到了他新的锦袍上,他气得让她在外面罚跪,不想外头竟下起雪来,而他还不小心睡着了,害得她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之后她连续三日高热不退,他那时眼看她高热不退别提多懊悔了,他在那三日不知道去看了她多少次,直到亲眼看见她醒来,才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后来,他便极少在夜里罚她,他生怕他再一个不小心忘了,再让她重病一次,再后来,他生怕裴珩之功高震主,他确实听了太后的建议毫不犹豫决定将栗棠赐给他了,毕竟她确实足够符合他给裴珩之赐婚的要求,她够蠢,也足够能让他拿捏她…… 但在玉玺落下那刻,他的心里突然很烦躁,以至于他的手久久落在半空中摁不下去,再之后,是她跟裴珩之大婚那日,那日的他也不知怎的心里特别的烦,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喝酒欲望,而那晚他去找谢景明喝了整整一晚上的酒…… 原来那夜不止谢景明的心伤了,连他的心也是! 而这一切,分明就是他自作自受啊! 是他亲自给栗棠下的诏书赐的婚! 是他亲手将他一直以来懵懂喜欢的女子推给别的男人了! 原来,他竟一直都是喜欢栗棠的!他早就喜欢她了! “母后……”沈珏感觉自己的心瞬间空了一截,他红透了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你明知道我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你当初在我给她赐婚时不拦着我?为什么?如今,你让我面临这局面,你是想……看我生不如死吗?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我究竟……还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太后皱眉,“皇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最开始的几年也曾不时提醒你,让你不要总是欺负栗棠,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她该,而那日我虽那般建议你,却也曾提醒过你,让你务必想好,可你不听啊!” 沈珏身体摇晃着,他踉跄了步瘫坐在太后旁边的榻上。 太后看着他,说来,对于这件事她确实有私心,毕竟,沈珏并非是个情绪不定,喜欢意气用事的人,可他只要面对栗棠就完全不自觉的成了这般,加之,他当初还为了这栗棠对那南诏国王子拔刀相向,还差点让他死于这大夏国的皇宫中,他这般行事,根本不计后果,而后来,多名大臣还为此联名上书想要废黜他这个太子,多亏了她恩威并施这才让他们齐齐闭了嘴! 而她也早就看出来,那栗棠分明是故意招惹皇上嫌恶的,她有意藏拙不说,皇上越是不喜欢她怎样,她就偏要怎样,她这般行事,让她这做母亲的看了又如何能喜欢呢? “皇儿,你也别太伤心了,如今的你……已然没有回头路了。”太后轻声安抚。 沈珏沉默许久,待他抬眼那刻,眼里水雾弥漫,“母后,儿臣的心……真的好痛啊!” 太后从未见过他这般,她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她当初就该点明他的心意,拦着他,让他不要给那栗棠赐婚,可,他身为帝王怎好娶了个能让那般阴晴不定、失了理智的人! 他可是这大夏的皇帝啊!在他还不明心意时他就能为了栗棠那么肆意妄为的差点杀了他国王子,那等他日两人浓情蜜意时,他又当如何?只怕届时栗棠但凡稍微受点委屈,他就能让人血溅当场,她怕那栗棠是妲己,怕她的儿不经意成了那纣王,怕这大夏迟早变成殷商! 栗·妲己·棠如今满心满眼只有裴珩之! 她跟裴珩之约定的三个月期限已经到了。 不想,裴珩之竟然仍未能班师回朝,且她送去好多封书信,裴珩之再无任何回应,她想到那日突然断掉的那根弦,她烦闷的再也吃不下睡不着,也不知道,裴珩之那边究竟怎么了! 荀城,徐寒霜刚从医馆回到家,突然听到敲门声响起。 她想也不想就知肯定是江易回来了! 她忙转身去开门,开门刹那,她看见面前站着穿着一身玄青色的裴珩之,她脸上瞬间绽放开来一抹笑,“裴将军!你们打败陈国了!”她赶忙往他左右看去,问,“江易呢?” 裴珩之看着她脸上的笑,双眼红了一瞬,欲言又止…… 第140章 死亡 徐寒霜见他双眼通红,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当她皱眉那刻,裴珩之突然抬起手来,她呆看着他的那只手,在他侧身那刻,留意到副将、裴朗,包括二娃在内,正抬着一口棺材…… 徐寒霜预感到什么,惊颤的后退,她难以置信的开口,“裴将军,这是什么?” 她眼里瞬间笼罩着一层薄雾,脸上却带着笑说,“这是谁的棺材啊?你怎么好端端的……会抬着一个人的棺材来见我?我虽然医术了得,但可绝对救不了死人啊……” 她说到这里时,裴珩之突然开口,“徐小姐,这棺材里头躺着的人是……江先生!” “不可能!”徐寒霜眼里的泪瞬间决堤,“江易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会回来娶我的!他答应过我的!” 裴珩之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慌乱的移开视线时,听徐寒霜说,“裴将军你知道吗?当初我们两个人两情相悦,但我父亲瞧不起他,非逼着我嫁给那六王爷! 他为了让我嫁给六王爷,甚至不惜给我下药,迷晕了我将我送上花轿,之后我给自己下了整整三年的药,才未能让那六王爷碰我一根手指,我当初为了和他和离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我为了找江易更是跑遍了天下七国,直到不久前才好不容易跟他在陈国相遇! 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遇,如今也好不容易能够没有任何阻碍的在一起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裴珩之双拳紧握,难以接话。 徐寒霜哭着走上前来,手摸着江易的棺材说,“江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让我在荀城等着你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回来娶我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算数,你个骗子!大骗子!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江易!江易,你快来娶我啊,我早就已经把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回来娶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就这样离我而去!江易,你快醒醒,求你快醒醒!你醒来娶我好不好?江易!江易!!” 她的哭喊声让抬棺的副将、裴朗,二娃等人全部都泪流满面,唯有裴珩之只是憋红了眼。 他虽看起来还好,但只是看起来…… 那日,裴珩之听闻江易中毒,便不顾自己身上所受的伤赶紧质问平西王解药在哪里,孰料平西王却说……那毒药没有解药! 且还说但凡中这个毒的人,就只有一个时辰的活命时间,裴珩之一听当时就涨红了眼直接将平西王的头颅砍下! 毕竟就一个时辰的活命时辰能用来干什么?交代遗言吗?! 那瞬间的裴珩之直接疯魔了,他直接挥舞手中刀,不过眨眼间就屠尽了平西王手下的数十人,并将他们的尸首丢入河中,他们的尸首很快就染红了一旁全部的河水! 那条河瞬间成了一条血河,让人一看便触目惊心的很! 再之后,裴珩之不死心的准备带江易去找人医治,可他们走了没多久江易就开始吐血了,他狂吐着黑色的血…… 裴珩之下意识用手去接,可江易的血很快就顺着裴珩之的指缝流淌下去,染红了他身上天青色的衣衫! 那时的裴珩之呆看着口吐鲜血的江易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结! 他在认识江易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是江易教会他很多很多的作战方式,也是他教会了他识字看兵书! 而他向来痴迷打仗,所以成天满脑子想的就只有带兵打仗这件事,简单来说,唯有如何杀戮,如何让他的铁骑踏遍七国。 但江易的观点不同,他时刻心系着天下苍生的安危,江易当他的谋士不是为了教会他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杀戮,而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七国统一,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江易是个拥有大爱之人,所以从前的裴珩之一如其他带兵打仗的那些人那般只要打了胜战就会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是江易教会他要如何体谅百姓、如何爱民,也是江易教会他一代枭雄的眼里不该只有杀戮,也该拥有一颗仁义大爱之心,所以,从他跟江易那次谈话之后,凡是他带兵打的仗就决不允许任何士兵随意的烧杀掳掠百姓…… 这些年,他跟江易几乎形影不离,他去哪儿,江易就去哪儿,他们俩亦师亦友,江易就是他在这世上除了家人之外最重要的人!可如今,他却只能眼看着江易死在他面前! 他瞬间疯魔了,他根本不管不顾自己是否有重伤在身,亲自去荡平平西王手下的那群叛军,那日的他真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直接杀红了眼,将平西王底下的起义军首领们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余下的胆敢有不从者,他便会毫不犹豫了解了对方的性命…… 那日的他,不管让谁看了都觉得仿若鬼魅!让人望而生畏,脚底生寒! “江易?”裴珩之的身后突然传来许多声音,他转头那刻看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邻里邻居,他们在七嘴八舌的质问,“你们跟那江易是什么关系?” “是啊!你们跟那叛国贼是什么关系?” 裴珩之听闻叛国罪三个字直接拔刀指向为首的那名男子,男子被吓得赶紧跪地,其他的人也瞬间噤声! 裴珩之赤红着眼质问,“叛国贼?我倒是不知江易叛的是谁的国?” 男子看着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哪里敢乱说话,一旁有人却胆大道:“他判的自然是我荀国!江易是个卖国贼,这难道不是我荀国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跪地的男子这才急忙附和,“是啊!是啊!” 裴珩之朝着胆大包天的那人质问,“荀国?本将军怎的不知如今这世上还有荀国?!” 刚说完,他的刀便直接划过面前人的脖颈,一刀朝那胆大包天之人刺过去! 随着噗嗤的声音,围观所有人吓疯了,“啊啊啊啊!杀人了!!” 有人喊叫着不停后退,有人颤抖着手指在朝裴珩之质问:“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杀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裴珩之手里的刀直接从那人的心口刺过去,他说,“王法?我就是王法!” 面前妇人看到这幕在尖叫中全身瘫软跪地,在裴珩之朝其他人扫视过去那刻,众人齐刷刷惊恐跪地! 他看了眼众人,蓦地将手里的刀从眼前人的心口抽出,他拿着那把沾血的刀手指着面前众人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江易是卖国贼,可你们一边咒骂他,一边却又享受着他带给你们的利益,三年前,荀国皇室荒淫无度,上下官员贪污成风,洪旱灾害不断,到处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可当权者却眼看着你们受尽苦难,眼看着你们易子而食,无人出手相助! 那时,是江易找上我,意图跟我合作改变这个国家,如今,荀国变成了大夏的一座城,太后不断下诏给你们免徭役、赋税,还鼓励你们经商,如今荀城内店铺林立、瓦肆绵延,就连那些世代务农的人家也穿上了绫罗绸缎! 你们竟然还不知感激,竟然敢在这里给我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要当真看不起江易,就给我脱下你们身上的这身绫罗绸缎来通通滚出荀城!” 所有人一听他要让他们滚出荀城,都被吓得忙连连跪地磕头,一个个怂的比谁都快,“大人,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说江易的一句不是!” “是啊!他就是我们的活菩萨!我们能有如今的生活可都多亏了他!” 裴珩之听着他们的恭维和磕头声,直接将那把沾血的刀扔到所有人面前! 这绝对是种无声的震慑! 所有人被吓得将头磕的更狠了! 江易要准备下葬了,徐寒霜打算将红白喜事一起办了。 裴珩之想劝徐寒霜,徐寒霜却说,“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嫁给江易,哪怕如今我只能抱着他的牌位、看着他的尸首,与他成婚,但起码,如今我还能看到他……” 棺材就在旁边摆着,她穿着一身火红嫁衣,强忍泪水,走到江易最跟前的距离。 她看着他灰白死寂的这张脸,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眼角、眉心,鼻梁,双唇。 她摸着摸着眼泪便控制不住的啪嗒啪嗒落下,“江易,我知道你也早就想娶我了对吗?对不起,当年我负了你,让你记恨了我这么多年,但余生……我绝对不会再负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 裴珩之看着她这般,想到江易死前曾死死的拉住他的手臂气若游丝般的说,“将军,麻烦你,你……你代我告诉霜儿,这六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我也……从来没有恨过她,我……爱慕她,还请你告诉她,对不起,我要失言了,希望,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裴珩之知道江易的心愿就是娶徐寒霜,以至于江易当初死的时候死不瞑目! 裴珩之闭了闭眼,没有再劝,而是强忍泪水,哑声朝徐寒霜说道:“好!” 之后,徐寒霜盖着红盖头,手里抱着江易的牌位,开始大婚仪式! 裴珩之一声声的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送入洞房……” 裴珩之喊着喊着便泣不成声,副将、裴朗和二娃等人更是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徐寒霜抱紧了江易的牌位,笑着劝道:“好了大家,今日可是我跟江易大喜的日子,你们不许再哭了!等会儿我准备些好酒好菜招呼大家,今晚,你们可务必要吃好喝好啊!” 所有人都在哭着,根本没有人能够应答,包括裴珩之。 徐寒霜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将江易的牌位放下说,“你们先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准备。” 她走的时候,副将和裴朗等人急忙哭着说,“徐小姐,不,嫂嫂,我们帮你……” 徐寒霜笑着,眼中有泪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忙得过来……” “我们还是帮你,这么多人的吃食,你一个人哪里能忙的过来。”副将红着眼劝道。 “说的也是。”徐寒霜快速眨眨眼,强压下眼里的泪说,“我还从一口气没做过这么多人的吃食呢,那你们就来帮我……” 所有人离开,余下裴珩之,裴珩之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穿着火红嫁衣渐行渐远的徐寒霜。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艰难的转头看向棺材里躺着的江易,他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尽是江易死前那幕,江易死的太突然了,他太不甘了,以至于他死不瞑目!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保护好江易! 如果他能保护好江易,如今的江易就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跟他心爱的女子成婚了! 都是他的错! 他用力一拳砸在墙上,有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他受伤不轻,可此刻的他却像是半点感觉不到疼,他眼里不断有眼泪流下! 他痛苦的难以自已。 突然的,他吐了口血,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直接头朝地晕倒过去。 徐寒霜端了两盘菜出来,院门口放了张桌子,她刚将菜放到桌上,抬眼准备喊裴珩之吃饭,不想,竟看到他躺在棺材旁边! 她急忙跑进门查看,在摇晃时,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对劲。 她随手一探,发现他的额烫的惊人,她赶忙起身喊,“快来人,来人啊!” 副将和裴朗赶来时,裴朗细心的留意到了裴珩之身前有一抹玄青色颜色更深了! 这几日裴珩之为了给江易报仇,又为了赶路,加之忧思过度,他全然不顾自己身上所受的伤。 如今他的伤口溃烂,这才引发高热,大夫又哪里知道他是这样严重的情况啊,根本没能带麻沸散过来,他急的想医治都医治不了,裴朗说要回去帮大夫取麻沸散,却被虚弱睁开眼的裴珩之阻止说,“直接来。” “这怎么行……”大夫刚开口,裴珩之就直接将巾帕胡乱卷好了塞到自己嘴里。 大夫看了他眼,又看了眼他身上溃烂的那块肉,知道他这情况根本就拖不得,要不然只怕这高热再继续下去,他非得烧傻了不可,大夫赶紧让人点了火烛,在将手中刀烧热之后他直接生生剜掉了裴珩之的一块肉! “唔!”裴珩之到底还是疼的忍不住喊出声来,继而晕倒过去…… 在众人忙于照顾裴珩之时,徐寒霜则独自留在灵堂陪江易,这里说是灵堂,但到处分明是红烛、红绸和双喜字…… 江易的身上还早已换了身喜服,红烛将他原本灰白的脸色映照的十分红润。 此刻的徐寒霜,看着满面红光的江易总觉得他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而今夜,分明还是她和江易的洞房夜! 徐寒霜看着他说,“江易,今晚可是我们二人的洞房夜,你怎么能睡的这么死,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好不好?哪怕就一眼……”她喃喃说,“我好想让你再看我一眼啊……” 但周遭空气格外寂静,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她缓缓伸出手,在触及到江易沁凉的肌肤时,她手指轻颤着挪开,继而又覆了上去,将她的手贴合在他的脸上,“江易,你的脸怎么这么凉啊?你是不是很冷?那我给你暖一暖好不好?我的手好热……” 她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江易的脸,“江易,你知道吗?自从那年遇见你,我就再也不曾把其他任何男子放在眼里了!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忘记过你! 以至于在我跟李穆成婚的那三年里我日日胆战心惊,生怕他毁我清白,生怕我有朝一日能够离开他时,你却因此而嫌我! 如今我费尽千辛万苦,清清白白找见你,终于能够回到你身边和你成婚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又这么狠心的离我而去?” 她情不自禁泪如雨下,心脏部位揪疼的似被万箭穿心,她强自忍耐着,又牵唇笑着将袖中藏着的那朵状元花簪到江易头顶,她说,“江易,这是我父亲欠你的!也是荀国欠你的!” 她清楚,这一直都是江易的遗憾,原本,她是想等他回来,亲手将这朵状元花交给他,妄图弥补他的遗憾的,不想,她却等回了他的尸体! 她颤抖着手指,帮他戴好了状元花,说,“夫君戴这状元花可真好看。” 她唇角含笑,眼里全然是泪亲了下自己的手指,又将手指印在江易的唇上说,“夫君,黄泉路冷清,我实在不舍你独自离开,夫君你等着,我这就来陪你……” 她话音落定那刻,错身朝棺材上撞去…… 第141章 真相 就在徐寒霜撞上棺材那刻,二娃突然出现将她的身体抱住,“徐姐姐!” 在徐寒霜挣扎时,他开始哭喊道:“徐姐姐,求你别死!你别死!” 他抱着徐寒霜开始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很快吸引来了副将、裴朗等人,众人听闻二娃说她准备寻死,忙大骇,纷纷劝言。 但徐寒霜却抱了必死的心,她在用力拉开二娃后说,“你们都不用劝了,如果不是因为江易的话,我早在六年前就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他!如今既然他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在她再度准备撞死那刻,裴珩之突然出声说,“就当是为了江先生!” 他出声那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副将和裴朗更是担忧的急忙左右将他扶住。 裴朗说,“将军,你身体还没好,怎能就这般起身……” 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裴珩之抬手阻止,裴珩之看向徐寒霜说,“江先生临死前曾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他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更没有恨过你,他说他爱慕你,他还说对不起,他失言了,他还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也希望。毕竟像他那样的人肯定不愿意你为了他去死!” 徐寒霜听闻他所说的这番话一直无声落泪。 直到她情绪崩溃到再也撑不住时她才忍不住哭喊出声来,“啊!!!” 翌日,坟前,徐寒霜一直在默默烧纸,从早到晚。 此刻天色刚刚暗下来,山里云雾缭绕,徐寒霜穿着血红嫁衣,而旁边的裴珩之等人则穿着一身刺目的白,眼里还各个殷红出血,任谁突然看见这样的一幕都不由觉得诡异,身后挑着担子路过的农夫不经意抬头看了这么一眼,吓得连喊了好几声“鬼啊”,赶紧撂挑子跑了…… 裴珩之等人明明听到了他的喊叫声,却都无人在意。 众人都似麻木的,就连烧纸的徐寒霜也是。 她一直机械的往火盆里的扔着纸钱。 突然的有风吹来,风卷着那纸钱往半空中飞舞,继而成为灰烬散在空中。 风越来越大,随着夜深,天渐渐转凉。 裴珩之的身体在风里不住摇晃,裴朗扶住他,想劝他回去,他却推开他说,“我没事。” 徐寒霜听着他极为沙哑的声音,这才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裴将军回去……” 裴珩之说,“不用。” 徐寒霜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他,“你这又是何必,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裴珩之跪在江易的坟前忏悔似的说,“我愧对江易的信任!” 徐寒霜说,“不关裴将军的事……” 裴朗说,“是啊将军,怪只怪那该死的平西王,他分明就是存心想弄死江先生!” “也怪我!”二娃突然说,“江先生要不是为了救我,他才不会死呢!都是我的错!” 二娃的哭声震天响,所有人在这时齐刷刷看向他,裴珩之、副将和裴朗等人都在沉默,是啊,江易要不是为了救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死!江易就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徐寒霜看了眼众人,踉跄着起身,她帮二娃擦了擦他脸上的泪说,“不怪你,是江易好心,他是个好人,他如果能救你的话,绝对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那晚之后,徐寒霜就对二娃特别好,而二娃也慢慢将那徐字摘掉,只喊她姐姐。 从这以后凡是见过两人的人,都当他俩是亲姐弟。 裴珩之知道江易是为了救二娃死的,所以徐寒霜想加倍对二娃好,也是在把他当成寄托。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样能迫使她活下去,那就是好的。 不知不觉,裴珩之就离开大夏四个月了,在栗棠又一次寄来书信时,他听闻副将说,“将军,我们也该班师回朝了,皇上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公主也……也一直不断寄来书信,她很想你,末将希望你能够多想一想公主,和夫人,能够赶紧打起精神来……” 裴珩之待在荀城的这些日子里,每天除了打听徐寒霜的行踪,就是在醉生梦死,他身上的伤一直未能好全,可他却整日酗酒,以至于连汤药都没法喝,副将和裴朗每天愁都愁死了,可却根本劝不动,还好栗棠又寄来了书信,这才又让他们寻到由头劝解。 “是啊,将军,你原本打算三个月班师回朝的,如今却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公主怕是如今都要变成望夫石,日日以泪洗面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公主考虑考虑,公主没有你可不行啊……” 裴朗至今从未有过心仪女子,也未能有过婚约,他也不知道这么劝人对不对,因而他在说完的第一时间就赶忙看向旁边的副将,眼看副将朝他连连点头,他这才舒了口气。 裴将军听到两人的劝解,原本好似死寂的心这才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他赶紧接过副将递来的信拆开来看,他就算不用拆开也知道这定又会是一封饱含思念之情的家书,可当他看到那熟悉的一笔一划时,他的心瞬间柔软的不行,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漂亮的簪花小楷,当看到盼君速归的字眼时,他眉眼不由温柔含笑,他的棠儿果然很想他…… 大夏,数日前安国给沈珏送了名舞姬,谁都没能料到的是一向不屑于儿女情长的沈珏,竟然破天荒的将这名舞姬封为婕妤,还将她纳入了后宫…… 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太后一眼看出其中端倪。 因为,这名舞姬的眉眼像极了栗棠。 太后猜到实情,今日正跟身旁嬷嬷说时,不小心被前来请安的姚珂偷听。 姚珂虽当时装没听见照例温婉请安了,但她转头就忍不住生出强烈的嫉妒之心来! 毕竟,当初她之所以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可是因为栗棠! 可如今,这个一向令她感恩的女人却转眼成了皇上心中的一抹朱砂痣! 而作为后宫之主的她,至今只有一次机会给沈珏侍寝!可那个只是眉眼长得像栗棠的人如今却能夜夜给沈珏侍寝!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啊?! 她忍不住当即派人去叫栗棠进宫。 此刻,栗棠刚收到裴珩之的家书,正激动的拆开看着,信中,裴珩之说,他如今已经打算班师回朝了,不日就将到家,栗棠这段时间的担心和焦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长舒了口气红着眼将信捂在胸口,不住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近日一直生怕他有个什么好歹,这才没能按时回来,因而她日日吃不下睡不着,如今看到他的这封信她这才总算彻底心安! “公主,宫里派了人来邀您进宫。”青黛突然出现。 栗棠皱眉,“谁的人?” 青黛说,“皇后的人。” 栗棠大概是能猜到姚珂突然邀她进宫的目的的。 姚珂本就极为好奇她为何佯装蠢笨这个问题,而近日沈珏的那位新婕妤眉眼又像极了她,她又如何能不多想? 果真,栗棠刚一见到姚珂就听她质问,“栗棠,你当初究竟为何要装蠢笨?!” 栗棠问她,“皇后想听实话?” 姚珂听她这般反问她,心中不由激荡万分! 她呼吸凌乱了许久,却仍还是忍不住想听栗棠亲口说出真相,“你说!” 栗棠说,“因为,我早知皇上喜欢我,也早知他最是嫌恶那蠢笨之人,所以……” 她拖长尾音那刻,看到她落在地上的黑影被一抹更大的黑影缓缓罩住…… 第142章 晕倒 栗棠在这瞬间感觉罩着自己的不是那抹黑影,而是一张无形的巨网! 她被人死死笼罩,透不过气来,她知道身后之人是谁,所以她全身僵硬着不敢回头! 姚珂在看到来人那瞬眼里也满是惊诧,沈珏自那晚之后可是再没来过她宫里了。 “栗棠……”沈珏的声音这一刻出奇的平静,他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窒息! 栗棠没有回头,她只是在原地颤巍巍的站着! 依照她对沈珏的了解,如今的他定然恨不能一掌就将她狠狠拍死! “所以,你生怕我会喜欢上你,就干脆装了十载的蠢笨是吗?”沈珏缓慢绕到栗棠身旁轻声问她。 栗棠见他仍声音无波,好似只是例行问话,可她却深知他越是这样就代表他越是已经怒到极点了,她想起她上次当着他面撒的谎,忙噗通一声跪地,“请皇上恕罪。” 沈珏睥睨着跪在他脚下的女人说,“你为了不让我喜欢上你,你可真能忍啊!这可不是十月、十天,而是整整十载啊!” 这样的真相,让沈珏的情绪濒临失控,他极力、极力克制着,“你那日跟朕说的话,朕信了,朕当真以为你当初之所以那样装蠢笨是为了体恤朕,后来也是因为怕朕!可不想,朕却又被你戏弄了,栗棠,你把朕像这样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栗棠听他声音渐冷,忙弯下腰去,额头触地重复,“请皇上恕罪!” 姚珂此刻站在沈珏旁边,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沈珏冷笑着,情绪开始有些收不住,“你这戏演的可真好啊,实在好的很,好的让我这十载都没能怀疑过你,你演技这么好,不去做伶人还真是可惜了!” 栗棠在地上趴着,不发一言。 沈珏见她这般,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他开始质问她,“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朕吗?” 姚珂蓦地抬眼看向他,这是她所认识的沈珏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栗棠趴在地上出声说,“臣妹不敢!” “不敢?朕看你胆大包天的很啊!”沈珏展露出几分暴怒情绪来,“你明明聪明绝顶,可那些年你却为了生怕朕喜欢上你,装出一副不会行礼、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写字如狗爬的模样,怎么?做朕的太子妃及皇后难道还亏了你不成?” 此刻的姚珂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可是他的皇后,可如今,他却当着她的面跟另外的女人说这样说话,她快速眨了眨眼强压下泪水,默默咬唇站在一旁…… 栗棠压低着自己的头,摇头,“是臣妹自觉配不上皇上!” 沈珏听闻她所说的这句,蹲下身来说,“抬起头来。” 栗棠不敢,她哪里敢,她怕她刚一抬头沈珏就恨不能直接将她双眼戳瞎。 孰料,在她无动于衷之时,沈珏却突然伸出手来捏住她即将触地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可即便如此,栗棠却仍旧不敢直视沈珏的双目,她胡乱的看向一处,听沈珏冷嘲说道:“你觉得配不上我?这话你自己信吗?朕的母后是你的姑母,你还有整个镇国公府做你的靠山……” 栗棠不等他话音落定就说,“可我的母亲早就死了,我的父亲又从来不屑于我这个女儿的存在,而最最疼爱我的祖母那时也已经死了,其他人都当我是多余,我还凭什么奢求镇国公府能做我的靠山,而在那之前我也只见过太后一次,我又凭什么觉得她能成为我的靠山?” 沈珏听她这么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可当想到她欺骗他整整十载这件事时,他又忍不住讽刺道:“你的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朕不会再信你!” 可栗棠又怎敢跟他实话实说,如果她说,她是因为早就喜欢上裴珩之,所以才生怕他喜欢她,那沈珏听了再更要气死呢,且,她这么说保不齐还会连累裴珩之…… 沈珏看着栗棠冷漠的侧脸,深感刺目,他蓦地将她下巴甩开,在站起来那刻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朕绝对不可能再轻易原谅你,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朕气消了为止!” 他绕过栗棠抬脚就走,此刻姚珂心酸的厉害,她本不想帮忙劝说的,可她到底还是念着跟栗棠的情分开了口,“皇上,裴将军正在外征战,如果让他知道你这样罚他的夫人,他定会寒心的……” 沈珏蓦地转身朝她瞪过来,手指着栗棠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难道朕要念及裴将军在外征战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吗?她不配!” 他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姚珂着急的站起,“皇上……” 沈珏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姚珂眼看他身影消失,这才无奈的收回视线转眸朝栗棠看去。 栗棠看着她问,“皇后不记恨我?” 姚珂咬唇说,“记恨你什么?” 栗棠说,“……我以为皇后如今势必要火上浇油的,没想到你竟会替我说情。” 姚珂说,“无论如何,你现在都是将军夫人不是吗?不管皇上……对你有何种心思,你也根本不可能入得了这后宫……” 栗棠含笑点头,“是这么个理。” 姚珂一瞬不瞬看着她面上的笑,“但皇上确实心仪你,而他如今还纳了那名跟你眉眼相似的舞姬入这后宫,我的心里不可能掀不起丝毫的波澜。” 栗棠敛笑点头,“我懂,一个女人只要喜欢一个男人不管她是何出身,有过何种教养,但嫉妒之心人生来有之,但皇后,诚如你所说,如今的我是将军夫人!” 姚珂到底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你当真觉得自己配不上皇上?” 她实在没办法不刨根问底,毕竟她刚可是亲眼见证了沈珏对栗棠的爱意,但凡栗棠在过去的十年里暴露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如今她这皇后的位子就必定会是栗棠的! 姚珂用力捏紧了手心,听栗棠说,“自然!” 姚珂蹙眉,“依你的性子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容易自卑的人……” 栗棠打断说,“可能皇后还不够了解我,我其实还是挺自卑的……” 姚珂可不信。 御书房里,沈珏正在批奏折,可他写着写着就蓦地将奏折合上用力扔到桌案上! 之前栗棠骗他,她之所以佯装蠢笨是在体恤他,为他考虑! 他轻而易举信了,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自责,他觉得他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太过头,他懊悔不已,每每想到就忍不住想去找她道歉! 今日,他听闻皇后突然把栗棠叫进宫来,他急忙跑去找她! 不想,他刚一进去皇后宫中就听栗棠在说她是因为早知他喜欢她,所以这才故意佯装蠢笨的! 当时,他一听她这话就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暂停,心脏也一下子疼到麻木! 她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为了不让他喜欢上她,连他都敢蒙骗!还为此,佯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十载啊!呵呵,呵呵! 她可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他就该让她跪着,一直跪着! 突然的,耳边传来掌印太监的传话声,“皇上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第142章 晕倒 栗棠在这瞬间感觉罩着自己的不是那抹黑影,而是一张无形的巨网! 她被人死死笼罩,透不过气来,她知道身后之人是谁,所以她全身僵硬着不敢回头! 姚珂在看到来人那瞬眼里也满是惊诧,沈珏自那晚之后可是再没来过她宫里了。 “栗棠……”沈珏的声音这一刻出奇的平静,他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窒息! 栗棠没有回头,她只是在原地颤巍巍的站着! 依照她对沈珏的了解,如今的他定然恨不能一掌就将她狠狠拍死! “所以,你生怕我会喜欢上你,就干脆装了十载的蠢笨是吗?”沈珏缓慢绕到栗棠身旁轻声问她。 栗棠见他仍声音无波,好似只是例行问话,可她却深知他越是这样就代表他越是已经怒到极点了,她想起她上次当着他面撒的谎,忙噗通一声跪地,“请皇上恕罪。” 沈珏睥睨着跪在他脚下的女人说,“你为了不让我喜欢上你,你可真能忍啊!这可不是十月、十天,而是整整十载啊!” 这样的真相,让沈珏的情绪濒临失控,他极力、极力克制着,“你那日跟朕说的话,朕信了,朕当真以为你当初之所以那样装蠢笨是为了体恤朕,后来也是因为怕朕!可不想,朕却又被你戏弄了,栗棠,你把朕像这样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栗棠听他声音渐冷,忙弯下腰去,额头触地重复,“请皇上恕罪!” 姚珂此刻站在沈珏旁边,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沈珏冷笑着,情绪开始有些收不住,“你这戏演的可真好啊,实在好的很,好的让我这十载都没能怀疑过你,你演技这么好,不去做伶人还真是可惜了!” 栗棠在地上趴着,不发一言。 沈珏见她这般,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他开始质问她,“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朕吗?” 姚珂蓦地抬眼看向他,这是她所认识的沈珏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栗棠趴在地上出声说,“臣妹不敢!” “不敢?朕看你胆大包天的很啊!”沈珏展露出几分暴怒情绪来,“你明明聪明绝顶,可那些年你却为了生怕朕喜欢上你,装出一副不会行礼、三年背不出一篇《三字经》,写字如狗爬的模样,怎么?做朕的太子妃及皇后难道还亏了你不成?” 此刻的姚珂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可是他的皇后,可如今,他却当着她的面跟另外的女人说这样说话,她快速眨了眨眼强压下泪水,默默咬唇站在一旁…… 栗棠压低着自己的头,摇头,“是臣妹自觉配不上皇上!” 沈珏听闻她所说的这句,蹲下身来说,“抬起头来。” 栗棠不敢,她哪里敢,她怕她刚一抬头沈珏就恨不能直接将她双眼戳瞎。 孰料,在她无动于衷之时,沈珏却突然伸出手来捏住她即将触地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可即便如此,栗棠却仍旧不敢直视沈珏的双目,她胡乱的看向一处,听沈珏冷嘲说道:“你觉得配不上我?这话你自己信吗?朕的母后是你的姑母,你还有整个镇国公府做你的靠山……” 栗棠不等他话音落定就说,“可我的母亲早就死了,我的父亲又从来不屑于我这个女儿的存在,而最最疼爱我的祖母那时也已经死了,其他人都当我是多余,我还凭什么奢求镇国公府能做我的靠山,而在那之前我也只见过太后一次,我又凭什么觉得她能成为我的靠山?” 沈珏听她这么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可当想到她欺骗他整整十载这件事时,他又忍不住讽刺道:“你的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朕不会再信你!” 可栗棠又怎敢跟他实话实说,如果她说,她是因为早就喜欢上裴珩之,所以才生怕他喜欢她,那沈珏听了再更要气死呢,且,她这么说保不齐还会连累裴珩之…… 沈珏看着栗棠冷漠的侧脸,深感刺目,他蓦地将她下巴甩开,在站起来那刻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朕绝对不可能再轻易原谅你,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朕气消了为止!” 他绕过栗棠抬脚就走,此刻姚珂心酸的厉害,她本不想帮忙劝说的,可她到底还是念着跟栗棠的情分开了口,“皇上,裴将军正在外征战,如果让他知道你这样罚他的夫人,他定会寒心的……” 沈珏蓦地转身朝她瞪过来,手指着栗棠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难道朕要念及裴将军在外征战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她吗?她不配!” 他说完,直接甩袖离开! 姚珂着急的站起,“皇上……” 沈珏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姚珂眼看他身影消失,这才无奈的收回视线转眸朝栗棠看去。 栗棠看着她问,“皇后不记恨我?” 姚珂咬唇说,“记恨你什么?” 栗棠说,“……我以为皇后如今势必要火上浇油的,没想到你竟会替我说情。” 姚珂说,“无论如何,你现在都是将军夫人不是吗?不管皇上……对你有何种心思,你也根本不可能入得了这后宫……” 栗棠含笑点头,“是这么个理。” 姚珂一瞬不瞬看着她面上的笑,“但皇上确实心仪你,而他如今还纳了那名跟你眉眼相似的舞姬入这后宫,我的心里不可能掀不起丝毫的波澜。” 栗棠敛笑点头,“我懂,一个女人只要喜欢一个男人不管她是何出身,有过何种教养,但嫉妒之心人生来有之,但皇后,诚如你所说,如今的我是将军夫人!” 姚珂到底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你当真觉得自己配不上皇上?” 她实在没办法不刨根问底,毕竟她刚可是亲眼见证了沈珏对栗棠的爱意,但凡栗棠在过去的十年里暴露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如今她这皇后的位子就必定会是栗棠的! 姚珂用力捏紧了手心,听栗棠说,“自然!” 姚珂蹙眉,“依你的性子我并不觉得你会是个容易自卑的人……” 栗棠打断说,“可能皇后还不够了解我,我其实还是挺自卑的……” 姚珂可不信。 御书房里,沈珏正在批奏折,可他写着写着就蓦地将奏折合上用力扔到桌案上! 之前栗棠骗他,她之所以佯装蠢笨是在体恤他,为他考虑! 他轻而易举信了,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自责,他觉得他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太过头,他懊悔不已,每每想到就忍不住想去找她道歉! 今日,他听闻皇后突然把栗棠叫进宫来,他急忙跑去找她! 不想,他刚一进去皇后宫中就听栗棠在说她是因为早知他喜欢她,所以这才故意佯装蠢笨的! 当时,他一听她这话就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暂停,心脏也一下子疼到麻木! 她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为了不让他喜欢上她,连他都敢蒙骗!还为此,佯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十载啊!呵呵,呵呵! 她可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他就该让她跪着,一直跪着! 突然的,耳边传来掌印太监的传话声,“皇上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第143章 平妻 沈珏跑去皇后宫中的时候,他看着晕倒在床榻之上的栗棠,蓦地一把扼住姚珂的手质问,“怎么回事?她刚还好端端的如今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姚珂的手骨都快被他碾碎,她挣扎时红着眼说道:“皇上,你就这么看待臣妾?” 沈珏又用了些力说,“不然朕为什么才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晕倒了?!” 姚珂含泪问道:“难道不是皇上让她一直跪着吗?她只是身体不太舒服跪晕了……” 沈珏嗤笑,“你当我蠢?她又不是玉做的,还能随便跪上一阵子就晕倒?她曾经……”他想说她曾经也跪了一夜才晕的,可如今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 他烦躁极了,蓦地将姚珂的手甩开,“你好自为之!” 姚珂眼看他关心的去看躺在床榻上的栗棠,泪不禁有些汹涌…… 栗棠在这时虚弱的睁开眼来看了姚珂一眼,又看向坐在旁边关切看着她的沈珏,她在心中嘲讽,面上却是无波,不是因为她不敢表现出什么,而是她的头实在太晕了,“皇上又何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责怪皇后,我只是近日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才会不小心晕倒了而已……” 沈珏看着她额上沁染的细密汗水,张嘴想说什么,她又说,“更何况罚跪臣妹的难道不是皇上吗?皇后可是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 沈珏心虚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甚至讽刺道:“你的身体何时这般柔弱了?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而已就能给我晕倒?栗棠,你莫不是装晕?你竟又在给我演戏?!” 他腾得站起那刻,栗棠说,“皇上多虑了……”她微顿了下,看一眼刚刚敛住几分眼泪的姚珂说,“我有了身子,所以这才突然变得十分娇弱!” 姚珂蓦地敛尽所有眼泪,沈珏也不由得震惊,“你说什么?!” 她知道他喜欢她时,便费尽心思只为让他嫌恶她,可如今她跟裴珩之才成婚不过数月,她竟就能心甘情愿为裴珩之生儿育女? 这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他控制不住满心怒意! 栗棠再度说,“我有了身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按日子算,这孩子就是裴珩之临走的那几日怀上的,起初她并未留意,哪怕她在最开始怀上的时候,总是犯困,情绪波动也大,但她把这所有一切都归结为想裴珩之想的,因为想他,所以她才总忍不住哭泣,因为想他,她晚上才总是难以入睡,所以白日才会时常犯困,直到她连续三个月未能来癸水时,她这才急忙找了府医…… 而结果也一如她所料! 她是真的没想到,之前裴珩之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日日请平安脉她却死活怀不上,可他一走,她便就这么轻易怀上了。 难道是他临走的那几晚太卖力了吗? 栗棠小脸一红,确实卖力,毕竟,如今的她只要想到就忍不住狠狠腿软。 沈珏见她红着脸,更觉刺眼的厉害,他喏动了好几下双唇,竟是忍不住质问她,“栗棠,你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弃了这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最后却嫁给了裴珩之,你可曾后悔?……” 他话音未落,栗棠就急忙说道:“未曾!” 沈珏双拳紧握,指骨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当栗棠察觉到他的愤然时,忙避开他的视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当初不是他沈珏亲自给她赐婚的吗?是他亲自将她赐婚给裴珩之的! 沈珏颤抖着声音质问他,“你喜欢上……裴珩之了?” 栗棠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沈珏往后踉跄了步,他笑着,“好,好的很……” 他后退了步,慌乱的逃开皇后的寝宫。 姚珂看着沈珏离开的背影,眼泪越发汹涌。 栗棠看了她眼,挣扎着从床榻之上下来,在她走前,姚珂带着哭声将她叫住,“栗棠……” 栗棠都不知道多久没听姚珂这么叫过自己了,她偏头时说,“皇后,我给你说过的,我喜欢裴珩之,我之所以在皇上跟前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就是为了裴珩之,我既然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他为妻了,我就绝对不可能会回头!更何况,一女不侍二夫!” 她说完要走那刻,姚珂说,“我想跟你说的是……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刚也就不会被皇上责罚了……” 栗棠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姚珂见礼道:“多谢皇后刚替臣妹说情,臣妹不胜感激。” 说完,她也就离开了…… 沈珏是跑步离开的,离开的时候他所想的唯有……他曾亲手给他喜欢的那名女子赐了婚,是他亲手将栗棠推到其他男子身边的,而如今她不但喜欢上了那个男子,她还准备为对方生儿育女,他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让他连路都走不稳,心疼得要死! 他停下脚步那刻,一抹纤瘦窈窕的身影朝他走来! 那人在走到他跟前时,他透过他模糊的双眼看见了那双和栗棠一模一样的眸子,她的眸里潋滟生波,藏满了关切,“皇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到底谁这么大胆竟然连皇上都敢欺负!”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但他却贪恋对方对他的关心! 他将对方紧紧抱住,“棠儿,我真是蠢啊!我就是这世上最为蠢笨之人!我竟亲手把你推给了别人!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你别再喜欢那裴珩之了好不好?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栗棠在不远处看到这样一幕,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翌日,沈珏在朝堂之上心不在焉的很,直到听闻丞相说,“皇上,如今裴将军与陈国一战大捷,不日就将班师回朝,此次,他在路径安国时还顺道去看望了安王,听闻安王竟有意将自己刚刚及笄的郡主许给裴将军,安王如此作为,想必是想贿赂裴将军,但,他也不想想,他这样做是打算把皇上置于何地?毕竟,裴将军和公主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而安王也才刚为皇上进献了名……舞姬!安王如此做法在臣看来实在是……不太妥当!” 他这么说完朝堂上瞬间议论纷纷,而沈珏的脸色也如丞相预料的那般瞬间黑透了! 丞相之所以这般作为当然不是针对安王,而是在故意挑拨离间裴珩之和沈珏之间的关系,毕竟,沈珏当初给裴珩之赐婚,就是为了防止裴珩之功高震主,而如今,安王又如此区别对待二人,想也知道,如今沈珏的心情如何了。 当然,沈珏的脸色也只是黑了那么一瞬,很快他就舒展开来说,“既如此,那就允了安王的意思,让安国郡主嫁给裴珩之为平妻!” 第143章 平妻 沈珏跑去皇后宫中的时候,他看着晕倒在床榻之上的栗棠,蓦地一把扼住姚珂的手质问,“怎么回事?她刚还好端端的如今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姚珂的手骨都快被他碾碎,她挣扎时红着眼说道:“皇上,你就这么看待臣妾?” 沈珏又用了些力说,“不然朕为什么才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晕倒了?!” 姚珂含泪问道:“难道不是皇上让她一直跪着吗?她只是身体不太舒服跪晕了……” 沈珏嗤笑,“你当我蠢?她又不是玉做的,还能随便跪上一阵子就晕倒?她曾经……”他想说她曾经也跪了一夜才晕的,可如今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 他烦躁极了,蓦地将姚珂的手甩开,“你好自为之!” 姚珂眼看他关心的去看躺在床榻上的栗棠,泪不禁有些汹涌…… 栗棠在这时虚弱的睁开眼来看了姚珂一眼,又看向坐在旁边关切看着她的沈珏,她在心中嘲讽,面上却是无波,不是因为她不敢表现出什么,而是她的头实在太晕了,“皇上又何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责怪皇后,我只是近日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才会不小心晕倒了而已……” 沈珏看着她额上沁染的细密汗水,张嘴想说什么,她又说,“更何况罚跪臣妹的难道不是皇上吗?皇后可是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 沈珏心虚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甚至讽刺道:“你的身体何时这般柔弱了?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而已就能给我晕倒?栗棠,你莫不是装晕?你竟又在给我演戏?!” 他腾得站起那刻,栗棠说,“皇上多虑了……”她微顿了下,看一眼刚刚敛住几分眼泪的姚珂说,“我有了身子,所以这才突然变得十分娇弱!” 姚珂蓦地敛尽所有眼泪,沈珏也不由得震惊,“你说什么?!” 她知道他喜欢她时,便费尽心思只为让他嫌恶她,可如今她跟裴珩之才成婚不过数月,她竟就能心甘情愿为裴珩之生儿育女? 这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他控制不住满心怒意! 栗棠再度说,“我有了身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按日子算,这孩子就是裴珩之临走的那几日怀上的,起初她并未留意,哪怕她在最开始怀上的时候,总是犯困,情绪波动也大,但她把这所有一切都归结为想裴珩之想的,因为想他,所以她才总忍不住哭泣,因为想他,她晚上才总是难以入睡,所以白日才会时常犯困,直到她连续三个月未能来癸水时,她这才急忙找了府医…… 而结果也一如她所料! 她是真的没想到,之前裴珩之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日日请平安脉她却死活怀不上,可他一走,她便就这么轻易怀上了。 难道是他临走的那几晚太卖力了吗? 栗棠小脸一红,确实卖力,毕竟,如今的她只要想到就忍不住狠狠腿软。 沈珏见她红着脸,更觉刺眼的厉害,他喏动了好几下双唇,竟是忍不住质问她,“栗棠,你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弃了这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最后却嫁给了裴珩之,你可曾后悔?……” 他话音未落,栗棠就急忙说道:“未曾!” 沈珏双拳紧握,指骨被他握得咯吱作响。 当栗棠察觉到他的愤然时,忙避开他的视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当初不是他沈珏亲自给她赐婚的吗?是他亲自将她赐婚给裴珩之的! 沈珏颤抖着声音质问他,“你喜欢上……裴珩之了?” 栗棠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沈珏往后踉跄了步,他笑着,“好,好的很……” 他后退了步,慌乱的逃开皇后的寝宫。 姚珂看着沈珏离开的背影,眼泪越发汹涌。 栗棠看了她眼,挣扎着从床榻之上下来,在她走前,姚珂带着哭声将她叫住,“栗棠……” 栗棠都不知道多久没听姚珂这么叫过自己了,她偏头时说,“皇后,我给你说过的,我喜欢裴珩之,我之所以在皇上跟前装了整整十载的蠢笨就是为了裴珩之,我既然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他为妻了,我就绝对不可能会回头!更何况,一女不侍二夫!” 她说完要走那刻,姚珂说,“我想跟你说的是……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刚也就不会被皇上责罚了……” 栗棠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姚珂见礼道:“多谢皇后刚替臣妹说情,臣妹不胜感激。” 说完,她也就离开了…… 沈珏是跑步离开的,离开的时候他所想的唯有……他曾亲手给他喜欢的那名女子赐了婚,是他亲手将栗棠推到其他男子身边的,而如今她不但喜欢上了那个男子,她还准备为对方生儿育女,他从未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让他连路都走不稳,心疼得要死! 他停下脚步那刻,一抹纤瘦窈窕的身影朝他走来! 那人在走到他跟前时,他透过他模糊的双眼看见了那双和栗棠一模一样的眸子,她的眸里潋滟生波,藏满了关切,“皇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到底谁这么大胆竟然连皇上都敢欺负!”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但他却贪恋对方对他的关心! 他将对方紧紧抱住,“棠儿,我真是蠢啊!我就是这世上最为蠢笨之人!我竟亲手把你推给了别人!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你别再喜欢那裴珩之了好不好?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栗棠在不远处看到这样一幕,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翌日,沈珏在朝堂之上心不在焉的很,直到听闻丞相说,“皇上,如今裴将军与陈国一战大捷,不日就将班师回朝,此次,他在路径安国时还顺道去看望了安王,听闻安王竟有意将自己刚刚及笄的郡主许给裴将军,安王如此作为,想必是想贿赂裴将军,但,他也不想想,他这样做是打算把皇上置于何地?毕竟,裴将军和公主的婚事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而安王也才刚为皇上进献了名……舞姬!安王如此做法在臣看来实在是……不太妥当!” 他这么说完朝堂上瞬间议论纷纷,而沈珏的脸色也如丞相预料的那般瞬间黑透了! 丞相之所以这般作为当然不是针对安王,而是在故意挑拨离间裴珩之和沈珏之间的关系,毕竟,沈珏当初给裴珩之赐婚,就是为了防止裴珩之功高震主,而如今,安王又如此区别对待二人,想也知道,如今沈珏的心情如何了。 当然,沈珏的脸色也只是黑了那么一瞬,很快他就舒展开来说,“既如此,那就允了安王的意思,让安国郡主嫁给裴珩之为平妻!” 第144章 当爹 栗棠一觉睡醒开始害喜了,她开始吃什么吐什么。 而且她还一次比一次吐的越发厉害,青黛担忧不已忍不住找来府医,但府医询问了病症,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让她每顿少吃一点。 栗棠明白他的意思,吃的少可不就吐的少了吗? 她又难受了几日,在她又一次吐的厉害极了忍不住抱着桌角哭的那刻,她的身体突然被人从身后拥住,她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力道,感受着男人温热而宽厚的怀抱,心里狠狠一僵,她在抬眼那刻,看到站在她跟前的青黛露出一张惊喜笑脸,她心中激荡万分,在她回头那刻,她看到了一张令她无比熟悉且想念的一张脸来,“夫君~”她在拥住裴珩之的瞬间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紧紧的、紧紧的将他抱住,在他怀里哭的歇斯底里! 她在跟裴珩之成婚之后,她和他分别最长时日不超过两日,可这次他跟她一分开就是五个月,且,他原本还答应她说的是三个月就能回来的,如今却拖拉了整整五个月才回来,她想他想的简直都快疯了! 青黛离开时,裴珩之紧紧拥住栗棠的身子,继而亲了又亲她的额角脸庞笑问,“想我了?” 栗棠含泪瞪着他,“我才不想你呢!你个骗子,说好的三个月呢?你为什么拖拉到如今才回来?这两个月的时间你都干嘛去了?哥哥不是说你早就打了胜仗了吗?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按时回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 裴珩之忙说,“没有不想你。” 栗棠泪流不止,“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到底谁比我都重要!让你为了ta流连忘返!” 裴珩之将她紧紧拥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双眼不禁有些猩红,他哑声说,“棠儿,江先生死了……”他明显感觉到了怀里人儿的僵硬,更紧的将她抱住说,“他死了,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所以我那一个月的时间日日醉生梦死,我恨我自己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死,无能为力……” 栗棠自他的怀里抬眼看着他,他在看向她时眼角染着一抹泪说,“且,棠儿你知道吗?江先生的心里一直有个心上人,但他们从前因为很多很多原因没办法在一起,而如今他们终于再度相逢,也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但,江先生却死了! 他死前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他心上人一眼!而他,原本还答应了他心上人此次他路径荀城就要跟他的心上人成婚的!……” 栗棠看着红着眼的裴珩之,听他哑声说了这许多,却像是失语了般,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他,她不停的张嘴,到头来她却是抱了抱他和他一起哭着…… 好一会儿她才收敛几分情绪,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原来竟是这样,原来,你竟是因为江先生的……死才如此拖延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你要是跟我说了,我这些日子就不在心里怨你,骂你了,对不起。”她问他,“你这些日子心里肯定很痛?” 裴珩之不发一言,他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 栗棠又说,“对不起,我不该再三催你回来的……” 裴珩之摇头,“是我事先没能跟你说清楚。” 栗棠理解道:“江先生的死那么突然,我明白你的痛,你那样痛,还怎么顾忌到其他……” 她摸了摸他的脸说,“生死有命,希望夫君还是不要太过伤心难过才好……” 裴珩之躬身将脸埋到她的颈窝处,深吸了几口她身上的香气,艰难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棠儿,谢谢你能理解我……” 他原本以为他这样迟的回来,她定然会觉得他诓骗他,要好好跟他耍一番性子的,不想,她竟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甚至还来安慰他…… 栗棠叹声,她又怎能不理解,裴珩之跟江易他们二人认识有三年时间,而他们还总是形影不离,可如今,那个从前一直跟他形影不离之人突然离世,他一时间肯定难以适应和接受,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她和他不过相处了短短数月就养成了很多很多的习惯,更何况他还跟江易处了三年…… 裴珩之将栗棠抱在了腿上,他亲了又亲她的唇,暂且忘掉那些伤痛,将大掌落在她的肚子上问,“刚怎么吐了?可是身体又有什么不适了吗?” 栗棠点了下头,在他皱起眉来那刻,她又更用力的点头,“我近日好难受,成日的吐!” 裴珩之见她比他走前瘦了很多,抱着也觉得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他眉心皱得更紧,“怎么回事?如今这十月天你总不至于是……” 栗棠摇头,隐忍着几分笑说,“肯定不是碍于暑热,近日时常下雨,早晚可是很凉的……” “那你这般究竟是为何?你可看过府医了?”裴珩之实在担忧不已。 栗棠忙点头,“看过了,只是府医……也看不出病症呢。” “废物!”裴珩之忙抱着她站起说,“我这就去为你寻太医,太医不成就给你遍访名医!” 他说着正要将她放在那兀凳上离开,他的脖颈却被栗棠给用力勾住! 栗棠含笑说道:“不用不用,你先坐下。” 在裴珩之皱眉迟疑那刻,她的两条小腿踢腾了下说,“你快坐下嘛!” 裴珩之无奈只好抱着她坐下,在他坐下那刻,栗棠拉住他一只手落在自己被衣裙遮住微微隆起的腹部说,“你感觉到什么了?” 裴珩之摸了摸,继而有些迟疑的看了又看栗棠这纤细的胳膊,和她那越发尖细的下巴和消瘦的小脸,在她含笑时,他眉心却皱得死死的说,“你怎的瘦成这样肚子却是鼓的?” 栗棠无奈时,他却突然帮她轻轻揉着肚子问,“你莫不是吃多了?” 栗棠忙激灵了下扼住他的手说,“你快别揉了!” 裴珩之的手狠狠一僵,被她拿开,她说,“夫君,你莫不是个傻的?” 裴珩之狐疑,“怎么了?” 栗棠故意没能直说,就是想让他自己来发现这个惊喜,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懂,她都要被他傻乐了,“你娘子我有了!” 裴珩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有什么了?” 栗棠彻底绷不住了,她笑着摇了下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想让他变得清醒一点,她说,“傻夫君,你要当爹了!” 裴珩之霎时愣住,继而惊喜万分的不停看向她的脸,又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问,“你,你有了?你有孩子了?!”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毕竟他走前她可是一再的请平安脉,可她始终没有怀孕的征兆,可如今,她却突然告诉他她有了! 栗棠用力点头,继而亲了亲他的唇说,“是的,我有了,是在你走之前的那几天怀上的,ta在我肚里已经五个月了。” 裴珩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有些懵,在他懵然过后,他反应过来什么心中一喜立刻将栗棠紧抱入怀,他说,“我竟然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从前,他根本不屑结婚生子这种事,还曾一再拒绝栗棠和他洞房的提议,就是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怀了身子,可如今,当他得知他心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时,这种喜悦简直无以复加,他好高兴啊,他实在太高兴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可就是要当爹爹的人了! 他紧紧拥着她,全身的血液正在沸腾着,可他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将她放开了,然后大手轻摸了摸她的腹部,一脸小心翼翼的问,“我可是不小心压到ta了?” 栗棠含笑摇头,“没事,ta哪有这么脆弱啊,竟能被你轻轻一抱就……” 她还未说完,嘴巴就立刻被他吻住,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下说,“可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栗棠忙轻咬了下唇,红着脸用力点头,她已经太久没和他像这样亲密了。 裴珩之拿开手,垂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腹部不停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微微的突起下方竟然孕育着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 他突然开始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奇妙的有点不可思议,他跟棠儿那般结合后,她的肚子里竟就能凭空冒出个孩子来。 而这个孩子以后还会被棠儿给生下来,以后这孩子长得或许像他,或许像她…… 他不住畅想着未来,不管ta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定然都会给予ta全部的父爱,他绝不会让ta重蹈他或者棠儿的人生! 栗棠眼看他眉眼温柔至极,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她的心不觉狠狠融化…… 就在两人温情之时,门外突然传来青黛的喊声,“公主,栗公子突然来了,还喊着让……将军带回来的那位小姐滚出去!” 栗棠狠狠怔愣,她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收敛,她质问,“什么小姐?!” 第144章 当爹 栗棠一觉睡醒开始害喜了,她开始吃什么吐什么。 而且她还一次比一次吐的越发厉害,青黛担忧不已忍不住找来府医,但府医询问了病症,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让她每顿少吃一点。 栗棠明白他的意思,吃的少可不就吐的少了吗? 她又难受了几日,在她又一次吐的厉害极了忍不住抱着桌角哭的那刻,她的身体突然被人从身后拥住,她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力道,感受着男人温热而宽厚的怀抱,心里狠狠一僵,她在抬眼那刻,看到站在她跟前的青黛露出一张惊喜笑脸,她心中激荡万分,在她回头那刻,她看到了一张令她无比熟悉且想念的一张脸来,“夫君~”她在拥住裴珩之的瞬间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紧紧的、紧紧的将他抱住,在他怀里哭的歇斯底里! 她在跟裴珩之成婚之后,她和他分别最长时日不超过两日,可这次他跟她一分开就是五个月,且,他原本还答应她说的是三个月就能回来的,如今却拖拉了整整五个月才回来,她想他想的简直都快疯了! 青黛离开时,裴珩之紧紧拥住栗棠的身子,继而亲了又亲她的额角脸庞笑问,“想我了?” 栗棠含泪瞪着他,“我才不想你呢!你个骗子,说好的三个月呢?你为什么拖拉到如今才回来?这两个月的时间你都干嘛去了?哥哥不是说你早就打了胜仗了吗?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按时回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 裴珩之忙说,“没有不想你。” 栗棠泪流不止,“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到底谁比我都重要!让你为了ta流连忘返!” 裴珩之将她紧紧拥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双眼不禁有些猩红,他哑声说,“棠儿,江先生死了……”他明显感觉到了怀里人儿的僵硬,更紧的将她抱住说,“他死了,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所以我那一个月的时间日日醉生梦死,我恨我自己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死,无能为力……” 栗棠自他的怀里抬眼看着他,他在看向她时眼角染着一抹泪说,“且,棠儿你知道吗?江先生的心里一直有个心上人,但他们从前因为很多很多原因没办法在一起,而如今他们终于再度相逢,也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但,江先生却死了! 他死前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他心上人一眼!而他,原本还答应了他心上人此次他路径荀城就要跟他的心上人成婚的!……” 栗棠看着红着眼的裴珩之,听他哑声说了这许多,却像是失语了般,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他,她不停的张嘴,到头来她却是抱了抱他和他一起哭着…… 好一会儿她才收敛几分情绪,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原来竟是这样,原来,你竟是因为江先生的……死才如此拖延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你要是跟我说了,我这些日子就不在心里怨你,骂你了,对不起。”她问他,“你这些日子心里肯定很痛?” 裴珩之不发一言,他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 栗棠又说,“对不起,我不该再三催你回来的……” 裴珩之摇头,“是我事先没能跟你说清楚。” 栗棠理解道:“江先生的死那么突然,我明白你的痛,你那样痛,还怎么顾忌到其他……” 她摸了摸他的脸说,“生死有命,希望夫君还是不要太过伤心难过才好……” 裴珩之躬身将脸埋到她的颈窝处,深吸了几口她身上的香气,艰难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棠儿,谢谢你能理解我……” 他原本以为他这样迟的回来,她定然会觉得他诓骗他,要好好跟他耍一番性子的,不想,她竟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甚至还来安慰他…… 栗棠叹声,她又怎能不理解,裴珩之跟江易他们二人认识有三年时间,而他们还总是形影不离,可如今,那个从前一直跟他形影不离之人突然离世,他一时间肯定难以适应和接受,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她和他不过相处了短短数月就养成了很多很多的习惯,更何况他还跟江易处了三年…… 裴珩之将栗棠抱在了腿上,他亲了又亲她的唇,暂且忘掉那些伤痛,将大掌落在她的肚子上问,“刚怎么吐了?可是身体又有什么不适了吗?” 栗棠点了下头,在他皱起眉来那刻,她又更用力的点头,“我近日好难受,成日的吐!” 裴珩之见她比他走前瘦了很多,抱着也觉得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他眉心皱得更紧,“怎么回事?如今这十月天你总不至于是……” 栗棠摇头,隐忍着几分笑说,“肯定不是碍于暑热,近日时常下雨,早晚可是很凉的……” “那你这般究竟是为何?你可看过府医了?”裴珩之实在担忧不已。 栗棠忙点头,“看过了,只是府医……也看不出病症呢。” “废物!”裴珩之忙抱着她站起说,“我这就去为你寻太医,太医不成就给你遍访名医!” 他说着正要将她放在那兀凳上离开,他的脖颈却被栗棠给用力勾住! 栗棠含笑说道:“不用不用,你先坐下。” 在裴珩之皱眉迟疑那刻,她的两条小腿踢腾了下说,“你快坐下嘛!” 裴珩之无奈只好抱着她坐下,在他坐下那刻,栗棠拉住他一只手落在自己被衣裙遮住微微隆起的腹部说,“你感觉到什么了?” 裴珩之摸了摸,继而有些迟疑的看了又看栗棠这纤细的胳膊,和她那越发尖细的下巴和消瘦的小脸,在她含笑时,他眉心却皱得死死的说,“你怎的瘦成这样肚子却是鼓的?” 栗棠无奈时,他却突然帮她轻轻揉着肚子问,“你莫不是吃多了?” 栗棠忙激灵了下扼住他的手说,“你快别揉了!” 裴珩之的手狠狠一僵,被她拿开,她说,“夫君,你莫不是个傻的?” 裴珩之狐疑,“怎么了?” 栗棠故意没能直说,就是想让他自己来发现这个惊喜,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懂,她都要被他傻乐了,“你娘子我有了!” 裴珩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有什么了?” 栗棠彻底绷不住了,她笑着摇了下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想让他变得清醒一点,她说,“傻夫君,你要当爹了!” 裴珩之霎时愣住,继而惊喜万分的不停看向她的脸,又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问,“你,你有了?你有孩子了?!”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毕竟他走前她可是一再的请平安脉,可她始终没有怀孕的征兆,可如今,她却突然告诉他她有了! 栗棠用力点头,继而亲了亲他的唇说,“是的,我有了,是在你走之前的那几天怀上的,ta在我肚里已经五个月了。” 裴珩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有些懵,在他懵然过后,他反应过来什么心中一喜立刻将栗棠紧抱入怀,他说,“我竟然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从前,他根本不屑结婚生子这种事,还曾一再拒绝栗棠和他洞房的提议,就是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怀了身子,可如今,当他得知他心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时,这种喜悦简直无以复加,他好高兴啊,他实在太高兴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可就是要当爹爹的人了! 他紧紧拥着她,全身的血液正在沸腾着,可他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将她放开了,然后大手轻摸了摸她的腹部,一脸小心翼翼的问,“我可是不小心压到ta了?” 栗棠含笑摇头,“没事,ta哪有这么脆弱啊,竟能被你轻轻一抱就……” 她还未说完,嘴巴就立刻被他吻住,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下说,“可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栗棠忙轻咬了下唇,红着脸用力点头,她已经太久没和他像这样亲密了。 裴珩之拿开手,垂眼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腹部不停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微微的突起下方竟然孕育着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 他突然开始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奇妙的有点不可思议,他跟棠儿那般结合后,她的肚子里竟就能凭空冒出个孩子来。 而这个孩子以后还会被棠儿给生下来,以后这孩子长得或许像他,或许像她…… 他不住畅想着未来,不管ta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定然都会给予ta全部的父爱,他绝不会让ta重蹈他或者棠儿的人生! 栗棠眼看他眉眼温柔至极,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她的心不觉狠狠融化…… 就在两人温情之时,门外突然传来青黛的喊声,“公主,栗公子突然来了,还喊着让……将军带回来的那位小姐滚出去!” 栗棠狠狠怔愣,她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收敛,她质问,“什么小姐?!” 第145章 惩罚 裴珩之来不及回答就赶紧跑出去了。 栗棠也赶紧跟出去,她才从如意院出去,就看见裴珩之正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 而她哥哥见他这般更是气急了,“裴珩之,你如今都有棠儿了还想娶平妻?你妄想!我是不可能会让你们这么糟践我妹妹的!你赶紧让她滚出去,你若胆敢娶她,我跟你没完!” 栗棠听闻平妻二字,心惊的看了眼被裴珩之护在身后的女子,下意识红着眼摸向自己隆起的腹部,什么平妻?为什么裴珩之会娶平妻? 难道在他这两个月未归的时间里,还发生除江易之外的其他变故了吗?! 裴珩之将护着那女子的手落下说,“栗咏,你冷静点!” 栗咏说,“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多少疼爱,我本以为你能对她好,能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却不想,皇上竟然又给你赐婚,而你如今还真就二话不说接了圣旨将她这般轻易迎回来了! 你可真是迫不及待!你可知道如今我妹妹怀了身孕,如今还整日呕吐不止,正是最难受的时候!你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这般辜负她,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栗棠的脑子嗡嗡的,沈珏竟然又给裴珩之赐婚了?! 这个被他护着的女子就是皇上刚赐给他的新婚妻子吗?她是谁? 裴珩之说,“我不可能辜负棠儿,我不会娶安国郡主!” 栗棠看向那名女子,原来她是……安国的郡主! 栗咏气恼,“你若当真想抗旨,你就不会把她给这么轻易带回我大夏!” 裴珩之睨着他,“谁说她是安国郡主了!” 栗棠微怔那刻,栗咏狠狠蹙眉,“她不是安国郡主?那她是谁?!” 裴珩之看向身后,徐寒霜说,“我是江易的娘子,我叫徐寒霜,我此次前来上京是为了看一看江易这三年来生活的地方,我是为了江易而来,并非是为了裴将军,还请栗大人慎言!” 她的一番话让原本正处在暴怒中的栗咏蓦地敛尽情绪,他尴尬的僵了又僵,等反应过来时忙拱手道:“是在下失言,还望江夫人莫怪。” 徐寒霜摇头说道:“……无妨。”继而,她转头朝栗棠所在的地方看过来,当看到她手捂腹部的动作时,朝她颔首见礼道:“裴夫人。” 栗棠一向听人唤她公主,如今突然听她唤自己裴夫人,待反应了下才知道她唤的是自己,她急忙回了个礼,下意识看向裴珩之,眼看他眉眼温柔看向她,这才缓缓朝他走去…… 在站定到他跟前时,他下意识牵住她的手,她却挣开他的手朝徐寒霜见礼说,“对不起江夫人,我哥哥向来疼爱我,一时情急这才误会了你,倒让你受委屈了……” 徐寒霜忙虚扶起她说:“无妨,我看得出来栗大人确实疼夫人,夫人能有个这样的哥哥,实在让人好生羡慕。” 栗棠含着几分笑意,对这江夫人颇有好感,她忙热情的朝对方嘘寒问暖一番,这才偏头朝身后的青黛说,“去给江夫人收拾间客房出来,再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伺候。” “是,公主……”青黛离开时,徐寒霜这才意识到栗棠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栗棠吩咐完了转而朝徐寒霜说,“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 徐寒霜知道栗棠对自己这般热情并非只是出于客气,而是发自真心,她忙含笑见礼道:“多谢公主……” “江夫人不必如此见外,夫君跟江先生的关系很好,两人亦师亦友,从今往后你便直接唤我棠儿就行了……” 徐寒霜笑着,“是,棠儿……” 等招呼好徐寒霜,栗棠这才看一眼栗咏,偏头朝裴珩之问,“皇上又给你赐婚了?” 裴珩之脸色铁青,“是……” 徐寒霜在这时赶紧借口离开了。 栗棠问,“那,那位安国郡主……” 栗咏也急忙在尴尬中看向裴珩之质问,“是啊,那位安国郡主你打算如何妥当处置?” 裴珩之说,“我不会娶她!” 栗棠忙问,“难道你要抗旨吗?” 裴珩之说,“这份旨意可用不着我来抗!” 栗棠和栗咏双双狐疑,“那是……” “安国郡主!” 栗棠好奇问,“为什么?” 裴珩之说,“她看上了裴朗……” 栗棠表情微讶,竟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这么个走向,但她还是不免松了口气,刚才,她听闻裴珩之要娶平妻那刻,心口差点就疼得窒息了,毕竟,哪个女人又舍得能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她敛眸时,手被裴珩之捉住,“如今,那安国郡主已然抗旨了,我不会娶她!” 栗棠看着他,将他的手用力紧攥,“嗯。” 栗咏的心情这才彻底缓和,在他听闻皇上给裴珩之赐婚的这些日子里,他吃不下睡不着,甚至还为此事去找了皇上好几次,但皇上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只让他身边的掌印太监给他带过一句话说,“君无戏言。”意思,他圣旨已下,哪里有再收回的道理。 他近日因为这件事甚至都不敢来见栗棠了,因为他怕他不小心暴露出什么,惹她伤心,如今,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他心里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刚放下,他又不免好奇问,“这安国郡主抗旨,若是惹得皇上不快……” 栗棠也忍不住看向裴珩之,裴珩之冷笑,“你再怎么不快,又能如何?他圣旨送来的时候,那安国郡主一心想得到裴朗,因而直接抗旨说她早已是裴朗的人了……” 她这番话当然是谎言,但裴珩之默许了,所以裴朗得在安国多停留几日,等到恰当时机,才会抽身归国! 而其实当初要不是因为安国郡主这番操作,原本裴珩之是打算抗旨的,毕竟,他又怎么可能会娶栗棠之外的女人!除了栗棠,他这辈子不会娶任何女人,更不会纳任何一名女子为妾! 如若那日他抗旨的话,那如今的大夏只怕已经易主了,毕竟,他敢抗旨就必然带着易主的决心! 栗咏见裴珩之眼里突然掠过一抹狠辣,不觉脊背发凉,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这样的表情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可当裴珩之留意到她的注意时,眼中的狠辣瞬间敛尽,变得温柔缱绻。 栗棠亲眼看到他的转变,不由眨眼,他变脸好快,她朝他弯唇笑时,栗咏说,“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将军好不容易凯旋而归,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还有刚才的误会,抱歉……” 裴珩之也说,“无妨,看你眼底乌青,想必应该有好几日没睡好了,你赶紧回府休息……” 栗棠这才留意到她哥哥的面色极为不佳,眼看她哥哥转身离开,她这才想到不止裴珩之,连她哥哥也一直在故意瞒着裴珩之被赐婚的事,她在移开视线瞬间,蓦地睨向裴珩之,“你被皇上赐婚之事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若不是刚被我哥哥点破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裴珩之忙说,“娘子,为夫愿受责罚!”这件事他原本确实是不打算跟她说的。 栗棠哼了声说,“惩罚必不会太轻!” 裴珩之眼看她往如意院里面走着,忙紧追上来问道:“不知娘子打算如何惩罚为夫。” 栗棠瞥了他眼,“今晚,不许上床!” 第145章 惩罚 裴珩之来不及回答就赶紧跑出去了。 栗棠也赶紧跟出去,她才从如意院出去,就看见裴珩之正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 而她哥哥见他这般更是气急了,“裴珩之,你如今都有棠儿了还想娶平妻?你妄想!我是不可能会让你们这么糟践我妹妹的!你赶紧让她滚出去,你若胆敢娶她,我跟你没完!” 栗棠听闻平妻二字,心惊的看了眼被裴珩之护在身后的女子,下意识红着眼摸向自己隆起的腹部,什么平妻?为什么裴珩之会娶平妻? 难道在他这两个月未归的时间里,还发生除江易之外的其他变故了吗?! 裴珩之将护着那女子的手落下说,“栗咏,你冷静点!” 栗咏说,“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多少疼爱,我本以为你能对她好,能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却不想,皇上竟然又给你赐婚,而你如今还真就二话不说接了圣旨将她这般轻易迎回来了! 你可真是迫不及待!你可知道如今我妹妹怀了身孕,如今还整日呕吐不止,正是最难受的时候!你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这般辜负她,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栗棠的脑子嗡嗡的,沈珏竟然又给裴珩之赐婚了?! 这个被他护着的女子就是皇上刚赐给他的新婚妻子吗?她是谁? 裴珩之说,“我不可能辜负棠儿,我不会娶安国郡主!” 栗棠看向那名女子,原来她是……安国的郡主! 栗咏气恼,“你若当真想抗旨,你就不会把她给这么轻易带回我大夏!” 裴珩之睨着他,“谁说她是安国郡主了!” 栗棠微怔那刻,栗咏狠狠蹙眉,“她不是安国郡主?那她是谁?!” 裴珩之看向身后,徐寒霜说,“我是江易的娘子,我叫徐寒霜,我此次前来上京是为了看一看江易这三年来生活的地方,我是为了江易而来,并非是为了裴将军,还请栗大人慎言!” 她的一番话让原本正处在暴怒中的栗咏蓦地敛尽情绪,他尴尬的僵了又僵,等反应过来时忙拱手道:“是在下失言,还望江夫人莫怪。” 徐寒霜摇头说道:“……无妨。”继而,她转头朝栗棠所在的地方看过来,当看到她手捂腹部的动作时,朝她颔首见礼道:“裴夫人。” 栗棠一向听人唤她公主,如今突然听她唤自己裴夫人,待反应了下才知道她唤的是自己,她急忙回了个礼,下意识看向裴珩之,眼看他眉眼温柔看向她,这才缓缓朝他走去…… 在站定到他跟前时,他下意识牵住她的手,她却挣开他的手朝徐寒霜见礼说,“对不起江夫人,我哥哥向来疼爱我,一时情急这才误会了你,倒让你受委屈了……” 徐寒霜忙虚扶起她说:“无妨,我看得出来栗大人确实疼夫人,夫人能有个这样的哥哥,实在让人好生羡慕。” 栗棠含着几分笑意,对这江夫人颇有好感,她忙热情的朝对方嘘寒问暖一番,这才偏头朝身后的青黛说,“去给江夫人收拾间客房出来,再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伺候。” “是,公主……”青黛离开时,徐寒霜这才意识到栗棠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栗棠吩咐完了转而朝徐寒霜说,“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 徐寒霜知道栗棠对自己这般热情并非只是出于客气,而是发自真心,她忙含笑见礼道:“多谢公主……” “江夫人不必如此见外,夫君跟江先生的关系很好,两人亦师亦友,从今往后你便直接唤我棠儿就行了……” 徐寒霜笑着,“是,棠儿……” 等招呼好徐寒霜,栗棠这才看一眼栗咏,偏头朝裴珩之问,“皇上又给你赐婚了?” 裴珩之脸色铁青,“是……” 徐寒霜在这时赶紧借口离开了。 栗棠问,“那,那位安国郡主……” 栗咏也急忙在尴尬中看向裴珩之质问,“是啊,那位安国郡主你打算如何妥当处置?” 裴珩之说,“我不会娶她!” 栗棠忙问,“难道你要抗旨吗?” 裴珩之说,“这份旨意可用不着我来抗!” 栗棠和栗咏双双狐疑,“那是……” “安国郡主!” 栗棠好奇问,“为什么?” 裴珩之说,“她看上了裴朗……” 栗棠表情微讶,竟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这么个走向,但她还是不免松了口气,刚才,她听闻裴珩之要娶平妻那刻,心口差点就疼得窒息了,毕竟,哪个女人又舍得能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她敛眸时,手被裴珩之捉住,“如今,那安国郡主已然抗旨了,我不会娶她!” 栗棠看着他,将他的手用力紧攥,“嗯。” 栗咏的心情这才彻底缓和,在他听闻皇上给裴珩之赐婚的这些日子里,他吃不下睡不着,甚至还为此事去找了皇上好几次,但皇上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只让他身边的掌印太监给他带过一句话说,“君无戏言。”意思,他圣旨已下,哪里有再收回的道理。 他近日因为这件事甚至都不敢来见栗棠了,因为他怕他不小心暴露出什么,惹她伤心,如今,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他心里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刚放下,他又不免好奇问,“这安国郡主抗旨,若是惹得皇上不快……” 栗棠也忍不住看向裴珩之,裴珩之冷笑,“你再怎么不快,又能如何?他圣旨送来的时候,那安国郡主一心想得到裴朗,因而直接抗旨说她早已是裴朗的人了……” 她这番话当然是谎言,但裴珩之默许了,所以裴朗得在安国多停留几日,等到恰当时机,才会抽身归国! 而其实当初要不是因为安国郡主这番操作,原本裴珩之是打算抗旨的,毕竟,他又怎么可能会娶栗棠之外的女人!除了栗棠,他这辈子不会娶任何女人,更不会纳任何一名女子为妾! 如若那日他抗旨的话,那如今的大夏只怕已经易主了,毕竟,他敢抗旨就必然带着易主的决心! 栗咏见裴珩之眼里突然掠过一抹狠辣,不觉脊背发凉,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这样的表情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可当裴珩之留意到她的注意时,眼中的狠辣瞬间敛尽,变得温柔缱绻。 栗棠亲眼看到他的转变,不由眨眼,他变脸好快,她朝他弯唇笑时,栗咏说,“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将军好不容易凯旋而归,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还有刚才的误会,抱歉……” 裴珩之也说,“无妨,看你眼底乌青,想必应该有好几日没睡好了,你赶紧回府休息……” 栗棠这才留意到她哥哥的面色极为不佳,眼看她哥哥转身离开,她这才想到不止裴珩之,连她哥哥也一直在故意瞒着裴珩之被赐婚的事,她在移开视线瞬间,蓦地睨向裴珩之,“你被皇上赐婚之事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若不是刚被我哥哥点破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裴珩之忙说,“娘子,为夫愿受责罚!”这件事他原本确实是不打算跟她说的。 栗棠哼了声说,“惩罚必不会太轻!” 裴珩之眼看她往如意院里面走着,忙紧追上来问道:“不知娘子打算如何惩罚为夫。” 栗棠瞥了他眼,“今晚,不许上床!” 第146章 忌惮 裴珩之求了栗棠一天,栗棠都未能松口,直到晚上…… 栗棠在沐浴,裴珩之突然进来,将青黛给打发出去,然后帮她梳理了一番头发,开始帮她搓背。 栗棠刚开始并未察觉到什么,直到她依稀感觉到男人粗粝的手指从她脊背划过,她这才扭头过来。 当看见身后站着裴珩之时,她下意识想遮什么,却看到裴珩之脸上很浓的笑意…… 他问她,“遮什么遮?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栗棠许是太久没跟他这般赤诚相见了,莫名的拘谨和扭捏,她缓缓松开手问,“你,怎么进来了?” 裴珩之说,“娘子如今有孕,身体越发不适,我想力所能及的照顾娘子……” 栗棠的心里瞬间划过暖流,她说,“平时还好,就是用膳的时候忍不住想吐……” 裴珩之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问,“府医没说怎样可以缓解吗?” 栗棠说,“只说让我少吃点。” 裴珩之皱眉,“想必是个庸医,明个儿让徐……江夫人给你看看。” 栗棠好奇问,“江夫人也懂得行医问诊吗?” 裴珩之点头,栗棠想,“想必她应该会跟嫣然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我改明儿邀嫣然进府一趟,介绍他们二人相识,江夫人在这上京城里无亲无故,想必她应该希望能认识个这样的人。” 裴珩之点头,“江夫人住在上京的这段日子,就麻烦娘子照顾了。” “能为夫君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麻烦什么……”她说到最后声音不住的有些颤抖,她蓦地抓住他乱动的手说,“夫君,你在干什么?” 裴珩之说,“帮你搓澡……”他真的只是在认真帮她搓澡而已,毕竟他想着她有孕在身,哪里敢胡作非为,却不想如今显怀的女人对于他的触碰竟然异常敏感…… 他看着她脸上氤氲着一层水汽,脸部染着两抹落日霞红,眼底覆着一层水雾,在她轻咬唇瓣那刻,她媚眼如丝的看他一眼,让他的喉结不觉狠狠鼓动了下,他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他实在太久没能和她这般亲密接触了,他全身的每个细胞好似都在沸腾,燃烧,他的肌肤上仿若点了火一般,隔着他身上的衣料灼烫着她,她在迷离中缓缓推开他…… 此刻的她,小嘴微张着在他怀里隔着一团迷雾看向他,不知道到底是在拒绝和他的亲密接触,还是在勾引他,他眼里喷吐着火焰,在喉结滑动那刻再度含吮她的唇…… 他像是怎么亲也亲不够,直到她双唇红肿那刻,他才将她缓缓放开,而这时,栗棠却胡乱扒开了他身上的衣服急于进行下一步,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他身前结痂的一大块伤疤。 她的瞳孔瞬间地震,眼里的那层浓雾尽散,呼吸也全乱了! 她颤抖着指尖落在那块结痂的伤疤之上,呼吸骤停,“你,这……” 这处伤疤靠近心脏的地方,且还是好大一块伤疤,她看着上面的结痂,感觉很新,像是才愈合没多久,她的眼中顿时蓄满眼泪,“你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裴珩之说,“江先生……离开的那日。” 栗棠的眼角瞬间有泪滑落,“他离开这么长时间,你的伤口却才刚刚愈合,你这到底是受伤太严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这才让这伤拖拉了这么长时间未能好全……” 裴珩之攥紧她微凉颤抖的时间说,“那段时间我实在是顾不得自己身上这伤……” 栗棠突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顾无声落泪。 裴珩之心疼极了,想说什么,她却俯身轻轻吻在他结痂的伤口部位。 他控制不住的闷吭了声,继而哑声说,“棠儿,你是不是想勾死我?” 在栗棠红着眼抬眼那刻,他捏住她的下巴说,“你如今还怀着身子,我不想碰你,嗯?” 栗棠却红了脸,踮脚凑他耳边说,“你只要不压到我肚子,就可以……” 裴珩之的眼里有亮光,“真的?”他以为不可以。 栗棠点头。 但裴珩之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是他跟棠儿的第一个孩子,他生怕他不小心让ta有个万一。 栗棠察觉到他的担心,软声道:“没关系的,但你得……小心点。” 裴珩之还是摇头拒绝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栗棠扫了眼他,“可是你……” “我可以再忍忍。”裴珩之说着,便再度吻上她的唇,只是亲了她口就松开说,“继续。” 继续,指的沐浴,而非其他。 栗棠见他继续专注帮她擦拭着身子,不由轻眨了眨眼,她倒着实没想到他竟还能忍。 他可是都……已经五个月没有再碰她了啊。 入夜,栗棠到底没能舍得将裴珩之赶去榻上睡,而是让他抱着自己睡了。 她许久再未像这样被他抱着,枕着他的手臂睡,这夜的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裴珩之进宫面圣。 沈珏觉得他封无可封,只赏赐了他许多的金银珠宝,另外还准备了宫宴,为他洗尘。 沈珏下朝时,依稀听见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都在拍裴珩之的马屁,“不愧是裴将军啊,果真战无不胜,如今你替皇上又拿下了这陈国,眼下这天下俨然已经是我大夏的囊中物了!” “天下历经几十载的乱世之秋,如今终于迎来太平天下,真是万民之幸啊!都是多亏了裴将军!” 沈珏的脸越来越黑,就在他走去后宫时,突然又听人议论,“听说今日的上京城里流传一首童谣,童谣是这么唱的,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将军班师回朝,七国都将还巢……” 沈珏一听便知道这唱词说的必然是裴珩之了。 裴珩之十五岁时便已然封侯封将了,而他直到二十岁时才刚刚登基,如今他地位不稳,可裴珩之却靠着他打天下的能力受尽万民爱戴,他双拳紧握,心中难掩忌惮…… 第146章 忌惮 裴珩之求了栗棠一天,栗棠都未能松口,直到晚上…… 栗棠在沐浴,裴珩之突然进来,将青黛给打发出去,然后帮她梳理了一番头发,开始帮她搓背。 栗棠刚开始并未察觉到什么,直到她依稀感觉到男人粗粝的手指从她脊背划过,她这才扭头过来。 当看见身后站着裴珩之时,她下意识想遮什么,却看到裴珩之脸上很浓的笑意…… 他问她,“遮什么遮?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栗棠许是太久没跟他这般赤诚相见了,莫名的拘谨和扭捏,她缓缓松开手问,“你,怎么进来了?” 裴珩之说,“娘子如今有孕,身体越发不适,我想力所能及的照顾娘子……” 栗棠的心里瞬间划过暖流,她说,“平时还好,就是用膳的时候忍不住想吐……” 裴珩之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问,“府医没说怎样可以缓解吗?” 栗棠说,“只说让我少吃点。” 裴珩之皱眉,“想必是个庸医,明个儿让徐……江夫人给你看看。” 栗棠好奇问,“江夫人也懂得行医问诊吗?” 裴珩之点头,栗棠想,“想必她应该会跟嫣然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我改明儿邀嫣然进府一趟,介绍他们二人相识,江夫人在这上京城里无亲无故,想必她应该希望能认识个这样的人。” 裴珩之点头,“江夫人住在上京的这段日子,就麻烦娘子照顾了。” “能为夫君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麻烦什么……”她说到最后声音不住的有些颤抖,她蓦地抓住他乱动的手说,“夫君,你在干什么?” 裴珩之说,“帮你搓澡……”他真的只是在认真帮她搓澡而已,毕竟他想着她有孕在身,哪里敢胡作非为,却不想如今显怀的女人对于他的触碰竟然异常敏感…… 他看着她脸上氤氲着一层水汽,脸部染着两抹落日霞红,眼底覆着一层水雾,在她轻咬唇瓣那刻,她媚眼如丝的看他一眼,让他的喉结不觉狠狠鼓动了下,他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他实在太久没能和她这般亲密接触了,他全身的每个细胞好似都在沸腾,燃烧,他的肌肤上仿若点了火一般,隔着他身上的衣料灼烫着她,她在迷离中缓缓推开他…… 此刻的她,小嘴微张着在他怀里隔着一团迷雾看向他,不知道到底是在拒绝和他的亲密接触,还是在勾引他,他眼里喷吐着火焰,在喉结滑动那刻再度含吮她的唇…… 他像是怎么亲也亲不够,直到她双唇红肿那刻,他才将她缓缓放开,而这时,栗棠却胡乱扒开了他身上的衣服急于进行下一步,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他身前结痂的一大块伤疤。 她的瞳孔瞬间地震,眼里的那层浓雾尽散,呼吸也全乱了! 她颤抖着指尖落在那块结痂的伤疤之上,呼吸骤停,“你,这……” 这处伤疤靠近心脏的地方,且还是好大一块伤疤,她看着上面的结痂,感觉很新,像是才愈合没多久,她的眼中顿时蓄满眼泪,“你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裴珩之说,“江先生……离开的那日。” 栗棠的眼角瞬间有泪滑落,“他离开这么长时间,你的伤口却才刚刚愈合,你这到底是受伤太严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这才让这伤拖拉了这么长时间未能好全……” 裴珩之攥紧她微凉颤抖的时间说,“那段时间我实在是顾不得自己身上这伤……” 栗棠突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顾无声落泪。 裴珩之心疼极了,想说什么,她却俯身轻轻吻在他结痂的伤口部位。 他控制不住的闷吭了声,继而哑声说,“棠儿,你是不是想勾死我?” 在栗棠红着眼抬眼那刻,他捏住她的下巴说,“你如今还怀着身子,我不想碰你,嗯?” 栗棠却红了脸,踮脚凑他耳边说,“你只要不压到我肚子,就可以……” 裴珩之的眼里有亮光,“真的?”他以为不可以。 栗棠点头。 但裴珩之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是他跟棠儿的第一个孩子,他生怕他不小心让ta有个万一。 栗棠察觉到他的担心,软声道:“没关系的,但你得……小心点。” 裴珩之还是摇头拒绝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栗棠扫了眼他,“可是你……” “我可以再忍忍。”裴珩之说着,便再度吻上她的唇,只是亲了她口就松开说,“继续。” 继续,指的沐浴,而非其他。 栗棠见他继续专注帮她擦拭着身子,不由轻眨了眨眼,她倒着实没想到他竟还能忍。 他可是都……已经五个月没有再碰她了啊。 入夜,栗棠到底没能舍得将裴珩之赶去榻上睡,而是让他抱着自己睡了。 她许久再未像这样被他抱着,枕着他的手臂睡,这夜的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裴珩之进宫面圣。 沈珏觉得他封无可封,只赏赐了他许多的金银珠宝,另外还准备了宫宴,为他洗尘。 沈珏下朝时,依稀听见朝堂之上的所有大臣都在拍裴珩之的马屁,“不愧是裴将军啊,果真战无不胜,如今你替皇上又拿下了这陈国,眼下这天下俨然已经是我大夏的囊中物了!” “天下历经几十载的乱世之秋,如今终于迎来太平天下,真是万民之幸啊!都是多亏了裴将军!” 沈珏的脸越来越黑,就在他走去后宫时,突然又听人议论,“听说今日的上京城里流传一首童谣,童谣是这么唱的,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将军班师回朝,七国都将还巢……” 沈珏一听便知道这唱词说的必然是裴珩之了。 裴珩之十五岁时便已然封侯封将了,而他直到二十岁时才刚刚登基,如今他地位不稳,可裴珩之却靠着他打天下的能力受尽万民爱戴,他双拳紧握,心中难掩忌惮…… 第147章 宫宴 裴珩之下朝时,先是派人去请栗棠进宫,然后就是堵住丞相的路,问他,“听闻,骆丞相曾在朝堂之上挑拨离间我跟皇上,可有此事?” 丞相赶忙拱手低头道:“裴将军误会,我那日只是……” 裴珩之抬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又往下压了压说,“骆丞相,本将军一向不屑于与你等做这勾心斗角之事,但如果骆丞相当真想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大不了本将军抽点时间陪你玩一玩,如何?!”他轻描淡写的挑衅,却吓得骆丞相满身是汗,“我,我……” 裴珩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骆丞相,好自为之……” 他拍拍手,潇洒转身走了,留骆丞相在原地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他上次也是实在鬼迷心窍的很了,竟然突然想到他那个因栗棠沦为侧妃,后又被打入冷宫的女儿,莫名的想为她出一口气,可如今气没出,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身腥,这裴珩之他可是万万再不敢得罪了,省得小命不保。 将军府内,栗棠刚给刘嫣然府中送去帖子,准备邀她来介绍她跟徐寒霜认识,却突然听闻青黛说,“公主,皇上为将军设了宫宴,将军专门派了人来接您入宫赴宴。” 栗棠微怔了下,点头说,“给我好生打扮一番。” “是!公主。” 宫里,裴珩之亲自来接了栗棠。 栗棠穿着锦衣华服,头上挽着极为精致漂亮的妇人髻,但她却只简单簪了些许的首饰,可即便如此,当她站在大殿之上时,她仍旧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个。 她相貌清丽温婉,如今因为有了身子,气质越发柔和温柔,尤其笑时,眉眼里的光似轻易就能让人融化进去。沈珏呆呆的看着她眼里的笑,心头不知何时,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从前,他每每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烦躁,生气,可如今,笼罩在他心头多日的阴霾,却就因为他看她的这一眼却瞬间全部消散,可当他看到旁边执着她手的裴珩之时,他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刺痛,他的指尖深深的没入掌心,可掌心的疼痛却抵不过心头刺痛的万分之一。 图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又看栗棠,眼里满是嫉恨,她早一眼就看出了她跟栗棠的共同之处了,她伸手,指尖从她的眼角眉梢拂过,心里一下子装满了算计…… 从前的她不过只是个小小舞姬,不但可以被人肆意玩弄,还会被人像物品似的赠来赠去,可如今的她乃是大夏皇上最为宠爱的图雅皇妃,她绝不会允许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荣宠,因为任何人招致变动,就算这个女人如今已经为人妇了,那也不行! 她起身那刻,坐在皇上另一边的姚珂突然开口,“图雅皇妃这是打算去哪儿,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图雅不屑的看她一眼,就她个不受宠的皇后,她迟早会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似笑非笑,“这里人好多呢,我突然觉得有点闷,我去透口气就回来……”然后在走前,故意用柔软的身子蹭了蹭旁边的沈珏说,“皇上,臣妾去去就回~” “嗯。”沈珏仰头饮了杯酒,看都没看她。 图雅离开时,姚珂抿唇看了眼这段时日一直无比纵容图雅的沈珏。 图雅这段时间凭借着沈珏给她的这份无上荣宠将这整个后宫都搅得鸡犬不宁。 可沈珏就像是看不见似的,任凭她肆意妄为。 她不过就是眉眼长得像那栗棠而已,他竟就成了这般! 姚珂心里格外的闷疼,她一个从不喝酒之人,也不忍不住拿起金樽来喝了口酒。 栗棠自怀孕后就有些受不得熏香味和鱼腥味,当她不小心尝到一块鱼肉时,因御厨的厨艺不错,腥味倒还能忍受,可当她闻到从中间舞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抹刺鼻的熏香味时,她难受的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她本打算忍忍的,可胃里却突然翻腾起来,她忍不住忙捂着嘴从偏门跑出去了。 在沈珏下意识起身那刻,他的手被一旁的姚珂摁住,姚珂说,“皇上,大臣们都在看着。” 他强压下冲动,只能眼看着裴珩之朝那栗棠追了出去了。 栗棠跑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裴珩之一直帮她拍着背,直到她吐干净了,赶紧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心疼的问,“好点了吗?” 栗棠点了点头,裴珩之见她双眼和鼻子通红,尽显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说,“对不起,害你这样难受,我还……没办法帮你分担。” 栗棠摇着头轻轻推开他说,“没事,我现在这样已经比很多人好多了,有的人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子便开始吐,甚至严重些的都能吐出苦水来……” 裴珩之更为心疼了,他说,“女子怀孕真真不易。” 栗棠点头,“我想喝水……” 裴珩之说,“我去给你找水喝,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别乱跑。” “我知道了……”栗棠眼看裴珩之离开,刚准备寻一处坐下等候,身后却传来声音,“哟,我当谁呢?原来是将军夫人?夫人怎的不在殿中吃好喝好,却跑来这里一个人待着?” 栗棠扭头看向面前刚刚被册封的图雅皇妃,她无力跟她呈口舌之快,缓缓见礼道:“参见皇妃……”她还未起身,就听图雅说,“听闻你从前尤为蠢笨,连给皇上行礼都不会,招致他十年如一日的嫌弃……” 在栗棠准备直起身来那瞬,图雅呵斥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栗棠只好僵住动作,听图雅又说,“本宫看你这礼行的不是挺标准的吗?怎么?你一直以来是不是就是想利用这招来吸引皇上注意的?可惜,皇上根本不吃你这套!” 栗棠沉默着,图雅要清楚皇上不吃她这套,又何必来故意找茬。 她的眼角突然被一根尖锐的指甲拂过。 她深感刺痛下意识瑟缩那刻,她的下巴蓦地被图雅给扼住,她直视着图雅这双和她相似的眼眸,听图雅眯眸训斥道:“你还真是大胆呢,竟然都敢直视本宫!来人,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栗棠这才知道图雅今日来找她的目的,在图雅松开她下巴那瞬,她瞪着她,“你敢!” 图雅冷笑,“本宫有什么不敢的?皇上如今可最是宠本宫了……” 栗棠说,“我可是将军夫人!你忘了今日这宴会是在为谁而举办吗?” 图雅有那么一瞬间的畏惧,但很快想到这段时间她不管如何肆意妄为,皇上都始终睁只眼闭只眼,她便嚣张的说,“不过是没了一双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这个人没了,我也能有办法祈求皇上让他再给将军赐上一位新的夫人!” “你……”栗棠刚开口,就听闻图雅出声喝道:“你们还不赶紧去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众人虽畏惧于栗棠的身份,却也清楚皇上对图雅是如何的宠爱有加,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将军,他们自然知道心向着谁,众人赶紧上前来不顾栗棠的挣扎将她摁住…… 当一名太监拿着把匕首准备挖栗棠眼珠那刻,一抹震怒男声突然响起,“我看谁敢动她!” 第147章 宫宴 裴珩之下朝时,先是派人去请栗棠进宫,然后就是堵住丞相的路,问他,“听闻,骆丞相曾在朝堂之上挑拨离间我跟皇上,可有此事?” 丞相赶忙拱手低头道:“裴将军误会,我那日只是……” 裴珩之抬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又往下压了压说,“骆丞相,本将军一向不屑于与你等做这勾心斗角之事,但如果骆丞相当真想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大不了本将军抽点时间陪你玩一玩,如何?!”他轻描淡写的挑衅,却吓得骆丞相满身是汗,“我,我……” 裴珩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骆丞相,好自为之……” 他拍拍手,潇洒转身走了,留骆丞相在原地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他上次也是实在鬼迷心窍的很了,竟然突然想到他那个因栗棠沦为侧妃,后又被打入冷宫的女儿,莫名的想为她出一口气,可如今气没出,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身腥,这裴珩之他可是万万再不敢得罪了,省得小命不保。 将军府内,栗棠刚给刘嫣然府中送去帖子,准备邀她来介绍她跟徐寒霜认识,却突然听闻青黛说,“公主,皇上为将军设了宫宴,将军专门派了人来接您入宫赴宴。” 栗棠微怔了下,点头说,“给我好生打扮一番。” “是!公主。” 宫里,裴珩之亲自来接了栗棠。 栗棠穿着锦衣华服,头上挽着极为精致漂亮的妇人髻,但她却只简单簪了些许的首饰,可即便如此,当她站在大殿之上时,她仍旧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个。 她相貌清丽温婉,如今因为有了身子,气质越发柔和温柔,尤其笑时,眉眼里的光似轻易就能让人融化进去。沈珏呆呆的看着她眼里的笑,心头不知何时,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从前,他每每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烦躁,生气,可如今,笼罩在他心头多日的阴霾,却就因为他看她的这一眼却瞬间全部消散,可当他看到旁边执着她手的裴珩之时,他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刺痛,他的指尖深深的没入掌心,可掌心的疼痛却抵不过心头刺痛的万分之一。 图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又看栗棠,眼里满是嫉恨,她早一眼就看出了她跟栗棠的共同之处了,她伸手,指尖从她的眼角眉梢拂过,心里一下子装满了算计…… 从前的她不过只是个小小舞姬,不但可以被人肆意玩弄,还会被人像物品似的赠来赠去,可如今的她乃是大夏皇上最为宠爱的图雅皇妃,她绝不会允许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荣宠,因为任何人招致变动,就算这个女人如今已经为人妇了,那也不行! 她起身那刻,坐在皇上另一边的姚珂突然开口,“图雅皇妃这是打算去哪儿,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图雅不屑的看她一眼,就她个不受宠的皇后,她迟早会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她似笑非笑,“这里人好多呢,我突然觉得有点闷,我去透口气就回来……”然后在走前,故意用柔软的身子蹭了蹭旁边的沈珏说,“皇上,臣妾去去就回~” “嗯。”沈珏仰头饮了杯酒,看都没看她。 图雅离开时,姚珂抿唇看了眼这段时日一直无比纵容图雅的沈珏。 图雅这段时间凭借着沈珏给她的这份无上荣宠将这整个后宫都搅得鸡犬不宁。 可沈珏就像是看不见似的,任凭她肆意妄为。 她不过就是眉眼长得像那栗棠而已,他竟就成了这般! 姚珂心里格外的闷疼,她一个从不喝酒之人,也不忍不住拿起金樽来喝了口酒。 栗棠自怀孕后就有些受不得熏香味和鱼腥味,当她不小心尝到一块鱼肉时,因御厨的厨艺不错,腥味倒还能忍受,可当她闻到从中间舞女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抹刺鼻的熏香味时,她难受的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她本打算忍忍的,可胃里却突然翻腾起来,她忍不住忙捂着嘴从偏门跑出去了。 在沈珏下意识起身那刻,他的手被一旁的姚珂摁住,姚珂说,“皇上,大臣们都在看着。” 他强压下冲动,只能眼看着裴珩之朝那栗棠追了出去了。 栗棠跑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裴珩之一直帮她拍着背,直到她吐干净了,赶紧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心疼的问,“好点了吗?” 栗棠点了点头,裴珩之见她双眼和鼻子通红,尽显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抱了抱说,“对不起,害你这样难受,我还……没办法帮你分担。” 栗棠摇着头轻轻推开他说,“没事,我现在这样已经比很多人好多了,有的人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子便开始吐,甚至严重些的都能吐出苦水来……” 裴珩之更为心疼了,他说,“女子怀孕真真不易。” 栗棠点头,“我想喝水……” 裴珩之说,“我去给你找水喝,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别乱跑。” “我知道了……”栗棠眼看裴珩之离开,刚准备寻一处坐下等候,身后却传来声音,“哟,我当谁呢?原来是将军夫人?夫人怎的不在殿中吃好喝好,却跑来这里一个人待着?” 栗棠扭头看向面前刚刚被册封的图雅皇妃,她无力跟她呈口舌之快,缓缓见礼道:“参见皇妃……”她还未起身,就听图雅说,“听闻你从前尤为蠢笨,连给皇上行礼都不会,招致他十年如一日的嫌弃……” 在栗棠准备直起身来那瞬,图雅呵斥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栗棠只好僵住动作,听图雅又说,“本宫看你这礼行的不是挺标准的吗?怎么?你一直以来是不是就是想利用这招来吸引皇上注意的?可惜,皇上根本不吃你这套!” 栗棠沉默着,图雅要清楚皇上不吃她这套,又何必来故意找茬。 她的眼角突然被一根尖锐的指甲拂过。 她深感刺痛下意识瑟缩那刻,她的下巴蓦地被图雅给扼住,她直视着图雅这双和她相似的眼眸,听图雅眯眸训斥道:“你还真是大胆呢,竟然都敢直视本宫!来人,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栗棠这才知道图雅今日来找她的目的,在图雅松开她下巴那瞬,她瞪着她,“你敢!” 图雅冷笑,“本宫有什么不敢的?皇上如今可最是宠本宫了……” 栗棠说,“我可是将军夫人!你忘了今日这宴会是在为谁而举办吗?” 图雅有那么一瞬间的畏惧,但很快想到这段时间她不管如何肆意妄为,皇上都始终睁只眼闭只眼,她便嚣张的说,“不过是没了一双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你这个人没了,我也能有办法祈求皇上让他再给将军赐上一位新的夫人!” “你……”栗棠刚开口,就听闻图雅出声喝道:“你们还不赶紧去给我挖了她的眼睛!” 众人虽畏惧于栗棠的身份,却也清楚皇上对图雅是如何的宠爱有加,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将军,他们自然知道心向着谁,众人赶紧上前来不顾栗棠的挣扎将她摁住…… 当一名太监拿着把匕首准备挖栗棠眼珠那刻,一抹震怒男声突然响起,“我看谁敢动她!” 第148章 刺激 太监手中的匕首落地,所有太监宫女噗通一声跪地,唯有图雅扭动腰肢赶紧朝沈珏走来,“皇上,都是这个贱人先对本宫不敬的,是她……” 她嗲声嗲气的还未说完一番话,沈珏就突然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图雅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摔趴在地上那瞬,沈珏说道:“来人,把图雅皇妃的眼睛挖了,再丢入冷宫,让她此生都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图雅开始崩溃的认错求饶磕头,可不管她如何做,沈珏都始终面无表情! 他甚至还在她的哭喊声中,手指着刚才准备挖栗棠眼睛的太监说,“把他的手给朕剁了,至于今日在场的其他人一律杖刑一百,不得有误!” 在场的人无不痛哭求饶,栗棠皱眉看着众人,再看向沈珏,心中不由得冷笑。 沈珏眼看她朝自己看过来,心里划过一抹心虚,毕竟,他是碍于图雅和她那双一模一样的眼,才会给予她无上荣宠的,可正因为他给予她的这些宠爱才让她无法无天到今日胆敢来到栗棠跟前作乱,他缓步走到栗棠跟前来,轻声问她,“你没事?” 栗棠说,“我没事。”她见礼道:“多谢皇上相救。” 她说完,绕开沈珏就准备离开,却被他突然的伸手阻拦,“栗棠……” 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从前的一切……是朕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朕这么冷漠。” 裴珩之听闻这句,猛然刹住脚步,他手里端着的水因为惯性倾洒出来很多。 他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沈珏……竟这般低声下气的跟他的夫人认错,还跟他夫人说,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冷漠?沈珏他……难不成喜欢栗棠吗?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皇上!”栗棠抑制不住的瞪向他,“我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你这是何意?!” 沈珏张嘴准备说什么,栗棠又说,“皇上别忘了,当初我跟我夫君的赐婚诏书可是你亲自下的!”而且,他近日还又给裴珩之赐婚了,若非那安国郡主喜欢上了裴朗,那如今的安国郡主就跟她一样同为裴珩之的平妻了,甚至,他最近还一直对那刚刚打入冷宫的图雅皇妃荣宠备至! 可如今,他却又到她跟前来故作深情,他的心思真是歹毒又令人恶心! 沈珏用力紧攥着手心,眼中赤红,“我只是……” “棠儿!”裴珩之突然出现,打断了沈珏未能说出口的话,也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栗棠生怕他听到了她刚才跟沈珏说的那番话,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裴珩之的眼睛。 而裴珩之手里端着一杯清水,一瞬不瞬盯着栗棠,缓慢朝二人靠近。 待他站定到栗棠跟前时,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将水递到栗棠跟前说,“我刚才刚进入殿中,就见太后突然来了,太后知道你如今怀有身子心里很是高兴,还说,等以后这孩子出生,她定会为ta送上厚礼……” 栗棠知道,他这话是专门说给沈珏听的。 她也不管沈珏听了是何种心情,接过裴珩之递来的水说,“麻烦夫君了~” 她说完,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等喝完水,她顺手将杯子递给裴珩之,裴珩之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搂着她肩膀轻声问,“可好些了?还难受吗?” 栗棠摇头,“好多了。” 裴珩之说,“我今日回去便问问江夫人看如此害喜到底该如何缓解。” 栗棠听他一直无视面前的沈珏跟她说着话,她也干脆当沈珏不存在说,“我来之前已经问过江夫人了,她说可以用梨丁香密闭蒸熟,再去丁香食梨,方能缓解……” “那今日回去我亲自帮你做这梨丁香。”裴珩之温柔开口。 栗棠心口微动,忍不住轻笑问他,“真的呀?” “自然。” “我真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劳裴珩之亲自动手为她做这些。 “娘子因我而害喜到如此地步,为夫为你当牛做马都不为过,只是如此又算得了什么?” 栗棠轻声笑着,她的笑声如一把把刺骨的尖刀生生剜入沈珏的心中,让他一下子心痛难忍! 裴珩之察觉到沈珏呼吸的紊乱,像是这才意识到沈珏的存在似的,突然开口朝他打招呼,“皇上?”可他即便是留意到沈珏在场,也并未将搂着栗棠肩膀的手松开,反而当着他的面搂的更紧了,“皇上何时站在这里的?” 沈珏看着裴珩之那副极尽炫耀模样,心里的数把尖刀似乎插的更狠了。 裴珩之见他不发一言,微笑说,“说来,臣,还一直欠皇上一句感谢呢,从前我一向不屑儿女情长,只顾领兵打仗打仗,是皇上突然一纸赐婚诏书下来亲手将棠儿送到了我面前,如今我跟棠儿之所以能够像这般夫妻恩爱都是多亏了皇上,皇上可真是我和棠儿的恩人……” 他说到这里,甚至还特意松开栗棠朝沈珏拱手一拜! 沈珏双唇颤抖,唇缝紧抿,不发一言。 裴珩之重新搂住栗棠说,“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不得长久站立,臣和夫人就先告辞了……” 裴珩之搂着栗棠走了很久,沈珏仍在原地僵站着,刚才裴珩之和栗棠在他面前恩爱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尤其栗棠的那声笑,和裴珩之的那句感谢,让他每每回想都生不如死! 是他……亲手将他心爱的女人推到裴珩之身边的!是他!是他啊!! 殿门口,裴珩之回望沈珏,朝栗棠轻声问,“沈珏喜欢你?” 栗棠脊背狠狠一僵,又听他质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就是如此纠缠你的?” 第148章 刺激 太监手中的匕首落地,所有太监宫女噗通一声跪地,唯有图雅扭动腰肢赶紧朝沈珏走来,“皇上,都是这个贱人先对本宫不敬的,是她……” 她嗲声嗲气的还未说完一番话,沈珏就突然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图雅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摔趴在地上那瞬,沈珏说道:“来人,把图雅皇妃的眼睛挖了,再丢入冷宫,让她此生都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图雅开始崩溃的认错求饶磕头,可不管她如何做,沈珏都始终面无表情! 他甚至还在她的哭喊声中,手指着刚才准备挖栗棠眼睛的太监说,“把他的手给朕剁了,至于今日在场的其他人一律杖刑一百,不得有误!” 在场的人无不痛哭求饶,栗棠皱眉看着众人,再看向沈珏,心中不由得冷笑。 沈珏眼看她朝自己看过来,心里划过一抹心虚,毕竟,他是碍于图雅和她那双一模一样的眼,才会给予她无上荣宠的,可正因为他给予她的这些宠爱才让她无法无天到今日胆敢来到栗棠跟前作乱,他缓步走到栗棠跟前来,轻声问她,“你没事?” 栗棠说,“我没事。”她见礼道:“多谢皇上相救。” 她说完,绕开沈珏就准备离开,却被他突然的伸手阻拦,“栗棠……” 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从前的一切……是朕错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朕这么冷漠。” 裴珩之听闻这句,猛然刹住脚步,他手里端着的水因为惯性倾洒出来很多。 他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沈珏……竟这般低声下气的跟他的夫人认错,还跟他夫人说,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冷漠?沈珏他……难不成喜欢栗棠吗?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皇上!”栗棠抑制不住的瞪向他,“我已经是将军夫人了,你这是何意?!” 沈珏张嘴准备说什么,栗棠又说,“皇上别忘了,当初我跟我夫君的赐婚诏书可是你亲自下的!”而且,他近日还又给裴珩之赐婚了,若非那安国郡主喜欢上了裴朗,那如今的安国郡主就跟她一样同为裴珩之的平妻了,甚至,他最近还一直对那刚刚打入冷宫的图雅皇妃荣宠备至! 可如今,他却又到她跟前来故作深情,他的心思真是歹毒又令人恶心! 沈珏用力紧攥着手心,眼中赤红,“我只是……” “棠儿!”裴珩之突然出现,打断了沈珏未能说出口的话,也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栗棠生怕他听到了她刚才跟沈珏说的那番话,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裴珩之的眼睛。 而裴珩之手里端着一杯清水,一瞬不瞬盯着栗棠,缓慢朝二人靠近。 待他站定到栗棠跟前时,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将水递到栗棠跟前说,“我刚才刚进入殿中,就见太后突然来了,太后知道你如今怀有身子心里很是高兴,还说,等以后这孩子出生,她定会为ta送上厚礼……” 栗棠知道,他这话是专门说给沈珏听的。 她也不管沈珏听了是何种心情,接过裴珩之递来的水说,“麻烦夫君了~” 她说完,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等喝完水,她顺手将杯子递给裴珩之,裴珩之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搂着她肩膀轻声问,“可好些了?还难受吗?” 栗棠摇头,“好多了。” 裴珩之说,“我今日回去便问问江夫人看如此害喜到底该如何缓解。” 栗棠听他一直无视面前的沈珏跟她说着话,她也干脆当沈珏不存在说,“我来之前已经问过江夫人了,她说可以用梨丁香密闭蒸熟,再去丁香食梨,方能缓解……” “那今日回去我亲自帮你做这梨丁香。”裴珩之温柔开口。 栗棠心口微动,忍不住轻笑问他,“真的呀?” “自然。” “我真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能劳裴珩之亲自动手为她做这些。 “娘子因我而害喜到如此地步,为夫为你当牛做马都不为过,只是如此又算得了什么?” 栗棠轻声笑着,她的笑声如一把把刺骨的尖刀生生剜入沈珏的心中,让他一下子心痛难忍! 裴珩之察觉到沈珏呼吸的紊乱,像是这才意识到沈珏的存在似的,突然开口朝他打招呼,“皇上?”可他即便是留意到沈珏在场,也并未将搂着栗棠肩膀的手松开,反而当着他的面搂的更紧了,“皇上何时站在这里的?” 沈珏看着裴珩之那副极尽炫耀模样,心里的数把尖刀似乎插的更狠了。 裴珩之见他不发一言,微笑说,“说来,臣,还一直欠皇上一句感谢呢,从前我一向不屑儿女情长,只顾领兵打仗打仗,是皇上突然一纸赐婚诏书下来亲手将棠儿送到了我面前,如今我跟棠儿之所以能够像这般夫妻恩爱都是多亏了皇上,皇上可真是我和棠儿的恩人……” 他说到这里,甚至还特意松开栗棠朝沈珏拱手一拜! 沈珏双唇颤抖,唇缝紧抿,不发一言。 裴珩之重新搂住栗棠说,“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不得长久站立,臣和夫人就先告辞了……” 裴珩之搂着栗棠走了很久,沈珏仍在原地僵站着,刚才裴珩之和栗棠在他面前恩爱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尤其栗棠的那声笑,和裴珩之的那句感谢,让他每每回想都生不如死! 是他……亲手将他心爱的女人推到裴珩之身边的!是他!是他啊!! 殿门口,裴珩之回望沈珏,朝栗棠轻声问,“沈珏喜欢你?” 栗棠脊背狠狠一僵,又听他质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就是如此纠缠你的?” 第149章 哄他 栗棠忙摇头,“不是……” 裴珩之哼了声,栗棠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松开她快步进入大殿。 栗棠眼看他这般走了,察觉到他的吃味,忙快步跟上去。 才坐下,她就见裴珩之一个劲的灌自己酒,她忙出声劝道:“你别喝了。” 裴珩之没管她,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在他又一次为自己倒酒时,栗棠急忙摁住他的小声说,“他真没纠缠我,我俩这段时间一共就见了,见了……两次!带今日也就三次,真的……” 裴珩之又冷哼了声,“娘子可真是好记性,连见了他几次都记得这么清楚 !” 栗棠眼看他挣开她的手又开始给自己灌酒,忙又小声说,“就两次,所以我才……” 她才出声,裴珩之就突然放下酒盏来,将一只手落在她桌上的腿上问,“见他这两次,都跟他干什么了?”他说话时,温热粗粝的掌心在摩挲着她大腿上的嫩肉。 栗棠忙将他的手摁住,小脸上染着一抹霞红说,“我能跟他干什么?……” “说!”裴珩之是真的吃味吃大了,他只要一想到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沈珏一直在像刚才那般对她低声下气、极尽讨好,他就觉得烦躁,烦的想杀人! 栗棠不是那沈珏亲手赐给他的吗? 如今沈珏突然这样又是想干什么?他莫不是后悔将棠儿赐给他了?后悔也晚了! 栗棠忙小声说,“他第一次见我是听说我给闻礼当夫子,加之……加之我还跟闻礼说了些相关言论被他听到,所以他就跑来质问我,另一次是皇后招我进宫,然后就……遇见他了……” 她欲言又止时,裴珩之质问,“他又对你做什么?” 栗棠赶忙说,“重点在我,不在他……” “哦?”裴珩之眉梢微扬。 栗棠说,“那日我说我之所以装蠢笨,是因为……因为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所以……” 裴珩之这才知道她在宫里装了十载的蠢笨竟是因为沈珏喜欢她! 裴珩之瞪着她,“你为了他,不但装了十载的蠢笨,还惹得宫中人对你鄙夷嘲笑十载!” 栗棠眼看他生气,忙趁此机会说,“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费尽心思装作蠢笨模样,哪怕惹得他们所有人鄙夷嘲笑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夫君,我不想做他的太子妃,我只想当你的将军夫人……” 裴珩之原本是瞪着她的,如今瞳孔狠狠地震,“你……” 他心悸又心疼,“难道,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令他不喜吗?” 栗棠轻轻摇头,“那时,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 裴珩之忍不住红了眼,“那时,你不过小小年纪,如何能隐忍承受这些,你,你……” 栗棠握住他落在她大腿上的手说,“我甘之如饴,为了你,不管我做什么都值得。” 如果此刻,两人不是在宫宴上,裴珩之定要将她狠狠亲上一通,可如今,他只能红透着眼看着她,“你……”在他未能跟她相遇的那十年里,她一直在佯装蠢笨,忍受所有,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至今都没能喜欢上她,她将如何,“棠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反握住她的手说,“如果我一直未能和你相遇,一直未能喜欢上你,那你将如何?” 栗棠说,“只要我在宫里,就早晚有遇见你的一天,如果我实在没有这个机会,那我就等二十五岁出宫时,想尽办法进入将军府中,哪怕只是去将军府当个小小婢子,只要能远远看见你,我也心甘情愿!”对于这个问题,很显然,她早就设想过。 裴珩之问她,“怎的让你当个小小婢子也甘愿?为什么不想尽办法勾引我?” 栗棠勾唇笑着,眼里薄带着一抹碎光,她说,“怕依我小小婢子的身份配不上我们的少年将军啊?不过……”她尾音拖长,凑近他说,“我二十五岁时,你也都将近而立之年了,到时也不算是少年将军了……” “那算什么?”裴珩之轻刮了她的鼻子,公然和她调情…… 周遭一众大臣和家眷,不知道他俩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但从两人的行为举止中可以窥见两人的恩爱情深,从来世家多联姻,如今在座的人倒甚少或者从未见过像两人这般夫妻恩爱的。 许多人都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羡慕和嫉妒眼神来…… 栗棠言笑嫣然,“老将军。” “欠打!”裴珩之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耸起鼻子撅起小嘴来那瞬,他眸子一暗,好想亲她。 这厢打情骂俏个不停,沈珏那厢却一直在拈酸吃味,他盯着两人这处心里头酸痛不已。 姚珂虽有所觉,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吃酒。 倒是太后,眼看沈珏这般,眉心越皱越紧,她刚得到消息,那图雅被挖了双目打入冷宫了,起因是她不知死活的跑去妄图挖了栗棠的双目,却被沈珏给抓了个现行。 这段时日,图雅在后宫之中作威作福,她亲自派人去敲打图雅,图雅仍丝毫不知收敛,图雅这样无疑是被沈珏纵容的,于是她便又去找沈珏,可他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仍是随那图雅如何的嚣张跋扈也全然不管不顾,这段时间后宫被图雅闹的鸡犬不宁,她无可奈何…… 可如今,沈珏一遇见图雅刁难栗棠,便毫不犹豫对她下手! 她这个儿子真真是……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突然的,她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跟沈珏差不多的容颜,她不禁轻轻摇头,也罢。 如今图雅既然都入冷宫了,想必之后这后宫能安静一阵子了,这于她而言,也算是件好事。 转眼到了腊月间,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迎来美好的春日。 但栗棠和裴珩之却突然收到裴珩之姑母从隔壁州县送来的消息,说林老夫人不行了! 裴珩之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整个人就站不稳了,栗棠急忙伸手将他扶住。 裴珩之不敢耽搁,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忙带着柳氏前往隔壁州县看望。 然他去的时候,也只来得及看林老夫人最后一眼。 余后的日子里,整个将军府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乌云。 而转机也很快来临了,因为栗棠即将临盆…… 第149章 哄他 栗棠忙摇头,“不是……” 裴珩之哼了声,栗棠张嘴想说什么,裴珩之松开她快步进入大殿。 栗棠眼看他这般走了,察觉到他的吃味,忙快步跟上去。 才坐下,她就见裴珩之一个劲的灌自己酒,她忙出声劝道:“你别喝了。” 裴珩之没管她,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在他又一次为自己倒酒时,栗棠急忙摁住他的小声说,“他真没纠缠我,我俩这段时间一共就见了,见了……两次!带今日也就三次,真的……” 裴珩之又冷哼了声,“娘子可真是好记性,连见了他几次都记得这么清楚 !” 栗棠眼看他挣开她的手又开始给自己灌酒,忙又小声说,“就两次,所以我才……” 她才出声,裴珩之就突然放下酒盏来,将一只手落在她桌上的腿上问,“见他这两次,都跟他干什么了?”他说话时,温热粗粝的掌心在摩挲着她大腿上的嫩肉。 栗棠忙将他的手摁住,小脸上染着一抹霞红说,“我能跟他干什么?……” “说!”裴珩之是真的吃味吃大了,他只要一想到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沈珏一直在像刚才那般对她低声下气、极尽讨好,他就觉得烦躁,烦的想杀人! 栗棠不是那沈珏亲手赐给他的吗? 如今沈珏突然这样又是想干什么?他莫不是后悔将棠儿赐给他了?后悔也晚了! 栗棠忙小声说,“他第一次见我是听说我给闻礼当夫子,加之……加之我还跟闻礼说了些相关言论被他听到,所以他就跑来质问我,另一次是皇后招我进宫,然后就……遇见他了……” 她欲言又止时,裴珩之质问,“他又对你做什么?” 栗棠赶忙说,“重点在我,不在他……” “哦?”裴珩之眉梢微扬。 栗棠说,“那日我说我之所以装蠢笨,是因为……因为知道他喜欢我,所以,所以……” 裴珩之这才知道她在宫里装了十载的蠢笨竟是因为沈珏喜欢她! 裴珩之瞪着她,“你为了他,不但装了十载的蠢笨,还惹得宫中人对你鄙夷嘲笑十载!” 栗棠眼看他生气,忙趁此机会说,“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费尽心思装作蠢笨模样,哪怕惹得他们所有人鄙夷嘲笑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夫君,我不想做他的太子妃,我只想当你的将军夫人……” 裴珩之原本是瞪着她的,如今瞳孔狠狠地震,“你……” 他心悸又心疼,“难道,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令他不喜吗?” 栗棠轻轻摇头,“那时,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 裴珩之忍不住红了眼,“那时,你不过小小年纪,如何能隐忍承受这些,你,你……” 栗棠握住他落在她大腿上的手说,“我甘之如饴,为了你,不管我做什么都值得。” 如果此刻,两人不是在宫宴上,裴珩之定要将她狠狠亲上一通,可如今,他只能红透着眼看着她,“你……”在他未能跟她相遇的那十年里,她一直在佯装蠢笨,忍受所有,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至今都没能喜欢上她,她将如何,“棠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反握住她的手说,“如果我一直未能和你相遇,一直未能喜欢上你,那你将如何?” 栗棠说,“只要我在宫里,就早晚有遇见你的一天,如果我实在没有这个机会,那我就等二十五岁出宫时,想尽办法进入将军府中,哪怕只是去将军府当个小小婢子,只要能远远看见你,我也心甘情愿!”对于这个问题,很显然,她早就设想过。 裴珩之问她,“怎的让你当个小小婢子也甘愿?为什么不想尽办法勾引我?” 栗棠勾唇笑着,眼里薄带着一抹碎光,她说,“怕依我小小婢子的身份配不上我们的少年将军啊?不过……”她尾音拖长,凑近他说,“我二十五岁时,你也都将近而立之年了,到时也不算是少年将军了……” “那算什么?”裴珩之轻刮了她的鼻子,公然和她调情…… 周遭一众大臣和家眷,不知道他俩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但从两人的行为举止中可以窥见两人的恩爱情深,从来世家多联姻,如今在座的人倒甚少或者从未见过像两人这般夫妻恩爱的。 许多人都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羡慕和嫉妒眼神来…… 栗棠言笑嫣然,“老将军。” “欠打!”裴珩之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耸起鼻子撅起小嘴来那瞬,他眸子一暗,好想亲她。 这厢打情骂俏个不停,沈珏那厢却一直在拈酸吃味,他盯着两人这处心里头酸痛不已。 姚珂虽有所觉,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吃酒。 倒是太后,眼看沈珏这般,眉心越皱越紧,她刚得到消息,那图雅被挖了双目打入冷宫了,起因是她不知死活的跑去妄图挖了栗棠的双目,却被沈珏给抓了个现行。 这段时日,图雅在后宫之中作威作福,她亲自派人去敲打图雅,图雅仍丝毫不知收敛,图雅这样无疑是被沈珏纵容的,于是她便又去找沈珏,可他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仍是随那图雅如何的嚣张跋扈也全然不管不顾,这段时间后宫被图雅闹的鸡犬不宁,她无可奈何…… 可如今,沈珏一遇见图雅刁难栗棠,便毫不犹豫对她下手! 她这个儿子真真是……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突然的,她脑子里浮现出那张跟沈珏差不多的容颜,她不禁轻轻摇头,也罢。 如今图雅既然都入冷宫了,想必之后这后宫能安静一阵子了,这于她而言,也算是件好事。 转眼到了腊月间,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迎来美好的春日。 但栗棠和裴珩之却突然收到裴珩之姑母从隔壁州县送来的消息,说林老夫人不行了! 裴珩之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整个人就站不稳了,栗棠急忙伸手将他扶住。 裴珩之不敢耽搁,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忙带着柳氏前往隔壁州县看望。 然他去的时候,也只来得及看林老夫人最后一眼。 余后的日子里,整个将军府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乌云。 而转机也很快来临了,因为栗棠即将临盆…… 第150章 双生 栗棠也就孕吐了俩月,后来便就好了,再之后就总饿得很快,时不时半夜醒来就总是忍不住饿得心慌,开始找吃的,再之后,她开始腿脚部位浮肿,再然后是肚子上长了好些纹路…… 那时她初看见一两条纹路时还不曾留意。 等到那纹路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肚子时,她开始天天哭,天天哭…… 她怕自己到时候不但肚子是纹路,甚至全身都是,怕自己彻底变丑…… 那段时间,裴珩之一天总要哄她好几次,他总是不厌其烦哄着她说,“我娘子不丑,我娘子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他甚至还专门背了《洛神赋》,说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还说她,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她每每故意问他他所说的究竟是何意思时,他总是磕磕绊绊解释半天都解释不清楚,他只要一这样,她便就忍不住笑了,笑他少年将军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而他如此可爱的一面只有她能看到…… 到了栗棠即将快临盆的月份,她挺着孕肚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裴珩之也开始连朝也不上了,每日只顾守着她。 副将近几日来府中找他,都被他给赶走了,今日副将来时,栗棠刚好正犯困,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催促裴珩之说,“你快些去,切莫耽误了军机要事,我又不往哪里去……” 裴珩之仍是不肯走,直到她倒在榻上沉沉睡去,他这才亲了亲她未施粉黛却尤为娇嫩的脸蛋,叮嘱了青黛几句,方才离开去寻副将,等他见到副将时,皱眉质问,“你找我什么事?” 副将忙说,“安国那边送来消息,说安国郡主红杏出墙,准备休夫了!” 裴珩之瞬间震怒,“什么?!”当初,裴朗本打算归国了,不想那郡主是个狠的,她竟直接给裴朗下药,让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裴朗遭了那郡主的算计,这事裴珩之本来挺生气,决定给裴朗讨个公道,不想裴朗却愣是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决定对那郡主负责,岂料,如今那郡主不但红杏出墙,竟还妄图休夫!简直欺人太甚! 他说,“是时候收复安国了……” 他给副将交代完,继续回去守着栗棠。 栗棠正睡着,还未完全醒来就感觉肚子开始疼了。 裴珩之在她眉心皱起的第一时间,就忙密切留意着她,他眼看她表情越来越痛苦,起初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可当她下意识捂着他肚子时,他忙留意到什么,不等栗棠醒来就赶紧招呼青黛去叫产婆来,他前脚刚让青黛去找人,后脚栗棠立刻就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眼看向裴珩之说,“夫君,我肚子好痛!我怕是要生了,你,你快让人去找产婆来!” 裴珩之忙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说,“我已经派青黛去叫了,产婆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他早提前一个月就找了名产婆,让人住在府中,就是为了以防她像今日这样突然生产。 产婆来的很快。 青黛见了人就忙说,“将军,你先出去。” 裴珩之本不想出去,却硬生生被青黛给强制性赶了出去。 他焦急的站在门口,却根本连一刻都站不住,一直在不停的来回踱步…… 很快,柳氏来了,她一见到裴珩之就忙问,“珩儿,棠儿怎么样了?” 裴珩之眼看柳氏差点被门槛绊倒,忙将她扶住说,“她刚开始肚子疼……” “我去看看。”柳氏推开他,就忙进去内室了。 裴珩之也想跟进去,却被青黛拦住,裴珩之刚开始暂且能忍,可当听到栗棠的尖叫声响起那刻,他便再也忍不住了,“青黛,你给我让开!” 青黛伸长手臂说,“将军,公主交代了您不能进去!” 裴珩之听着栗棠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瞪着青黛说,“让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青黛再度伸手说,“将军,公主交代了您不能进去!” 裴珩之质问,“为何母亲进得,我就进不得!你再不让开,小心本将军让你脑袋落地!” 他话音落定那刻,听到动静的柳氏出来说,“珩儿,棠儿如今正在里头辛苦生产,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你老实在外面等着……” 柳氏说完转身就准备进去,裴珩之焦急喊道:“母亲,棠儿生产这般痛苦,我想进去陪她!” 柳氏偏头看过来,“女子生产时都是这般,你不必进来,我会看顾好他们母子……” “母亲!”裴珩之说,“我想进去!” 柳氏说,“棠儿如今正是生产的关键时刻,你老实在外面待着,别让棠儿分心!” 一句“别让棠儿分心”彻底打消了裴珩之进去的念头。 可如今他如坐针毡,他的一颗心焦躁不安,如同被丢在油锅里煎炸蒸炒! “啊!!!”随着一声持续很久的尖叫声响起,裴珩之再也忍不住了! 他急忙冲进去,在众人沉浸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中时,他却赤红着眼朝陷入昏迷的栗棠跑去,“棠儿!” 栗棠是累晕了,但裴珩之哪里知情啊。 他一看见她脸色发白若纸,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当她死了,一瞬间情绪失控,他赶紧拥住栗棠的身子颤抖着手说,“快找府医来!找府医来!不,去找刘嫣然来!她医术了得,定能保棠儿无恙!” 产婆眼看他这般,急忙劝道:“将军放心,公主只是累晕了……” 裴珩之正痛哭着,一时没能听清,直到柳氏出声复述说,“珩儿你别担心,棠儿只是累晕了。”他这才如濒死的鱼儿重新回到海里,重活一世! 他抱紧了栗棠的身体无声哭泣了番,好一会儿才将她缓慢松开…… 栗棠被他折腾了番,这才虚弱的睁开眼朝他扯唇笑着劝慰道:“夫君,我没事~” 裴珩之见她醒来,眼角沾染着一抹泪珠红透了一双眼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栗棠艰难应了声,再度陷入昏迷。 裴珩之一直没能顾得上了解栗棠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直到栗棠醒来问他她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时,他这才想起来他如今已然是当爹的人了,他握着栗棠的手转头看去那刻,见柳氏和旁边的青黛怀里分别抱着两个肉团子…… 柳氏笑眯眯的靠近说,“棠儿,你一胎双生……” 裴珩之一听栗棠竟生了个双生子,不由得下意识和栗棠对视,徐寒霜在第一次帮栗棠切脉时,就说她是双生子,但却没人信,毕竟双生子实为天下罕见,不想这事竟成了真。 栗棠和裴珩之二人好奇的齐刷刷朝刚出生的两个孩子看去,两个孩子刚刚出声,如今看起来长得差不多,都是粉嫩嫩、皱巴巴的一团,也都跟猫儿差不多大。 裴珩之初看到这俩小孩时,都不由得揪心,这俩孩子生下来长得这般小,以后如何才能变得像他一样魁梧有力? 栗棠看了又看,不由得眨眼好奇问,“母亲,他俩都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第150章 双生 栗棠也就孕吐了俩月,后来便就好了,再之后就总饿得很快,时不时半夜醒来就总是忍不住饿得心慌,开始找吃的,再之后,她开始腿脚部位浮肿,再然后是肚子上长了好些纹路…… 那时她初看见一两条纹路时还不曾留意。 等到那纹路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肚子时,她开始天天哭,天天哭…… 她怕自己到时候不但肚子是纹路,甚至全身都是,怕自己彻底变丑…… 那段时间,裴珩之一天总要哄她好几次,他总是不厌其烦哄着她说,“我娘子不丑,我娘子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他甚至还专门背了《洛神赋》,说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还说她,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她每每故意问他他所说的究竟是何意思时,他总是磕磕绊绊解释半天都解释不清楚,他只要一这样,她便就忍不住笑了,笑他少年将军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而他如此可爱的一面只有她能看到…… 到了栗棠即将快临盆的月份,她挺着孕肚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裴珩之也开始连朝也不上了,每日只顾守着她。 副将近几日来府中找他,都被他给赶走了,今日副将来时,栗棠刚好正犯困,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催促裴珩之说,“你快些去,切莫耽误了军机要事,我又不往哪里去……” 裴珩之仍是不肯走,直到她倒在榻上沉沉睡去,他这才亲了亲她未施粉黛却尤为娇嫩的脸蛋,叮嘱了青黛几句,方才离开去寻副将,等他见到副将时,皱眉质问,“你找我什么事?” 副将忙说,“安国那边送来消息,说安国郡主红杏出墙,准备休夫了!” 裴珩之瞬间震怒,“什么?!”当初,裴朗本打算归国了,不想那郡主是个狠的,她竟直接给裴朗下药,让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裴朗遭了那郡主的算计,这事裴珩之本来挺生气,决定给裴朗讨个公道,不想裴朗却愣是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决定对那郡主负责,岂料,如今那郡主不但红杏出墙,竟还妄图休夫!简直欺人太甚! 他说,“是时候收复安国了……” 他给副将交代完,继续回去守着栗棠。 栗棠正睡着,还未完全醒来就感觉肚子开始疼了。 裴珩之在她眉心皱起的第一时间,就忙密切留意着她,他眼看她表情越来越痛苦,起初还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可当她下意识捂着他肚子时,他忙留意到什么,不等栗棠醒来就赶紧招呼青黛去叫产婆来,他前脚刚让青黛去找人,后脚栗棠立刻就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眼看向裴珩之说,“夫君,我肚子好痛!我怕是要生了,你,你快让人去找产婆来!” 裴珩之忙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说,“我已经派青黛去叫了,产婆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他早提前一个月就找了名产婆,让人住在府中,就是为了以防她像今日这样突然生产。 产婆来的很快。 青黛见了人就忙说,“将军,你先出去。” 裴珩之本不想出去,却硬生生被青黛给强制性赶了出去。 他焦急的站在门口,却根本连一刻都站不住,一直在不停的来回踱步…… 很快,柳氏来了,她一见到裴珩之就忙问,“珩儿,棠儿怎么样了?” 裴珩之眼看柳氏差点被门槛绊倒,忙将她扶住说,“她刚开始肚子疼……” “我去看看。”柳氏推开他,就忙进去内室了。 裴珩之也想跟进去,却被青黛拦住,裴珩之刚开始暂且能忍,可当听到栗棠的尖叫声响起那刻,他便再也忍不住了,“青黛,你给我让开!” 青黛伸长手臂说,“将军,公主交代了您不能进去!” 裴珩之听着栗棠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瞪着青黛说,“让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青黛再度伸手说,“将军,公主交代了您不能进去!” 裴珩之质问,“为何母亲进得,我就进不得!你再不让开,小心本将军让你脑袋落地!” 他话音落定那刻,听到动静的柳氏出来说,“珩儿,棠儿如今正在里头辛苦生产,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你老实在外面等着……” 柳氏说完转身就准备进去,裴珩之焦急喊道:“母亲,棠儿生产这般痛苦,我想进去陪她!” 柳氏偏头看过来,“女子生产时都是这般,你不必进来,我会看顾好他们母子……” “母亲!”裴珩之说,“我想进去!” 柳氏说,“棠儿如今正是生产的关键时刻,你老实在外面待着,别让棠儿分心!” 一句“别让棠儿分心”彻底打消了裴珩之进去的念头。 可如今他如坐针毡,他的一颗心焦躁不安,如同被丢在油锅里煎炸蒸炒! “啊!!!”随着一声持续很久的尖叫声响起,裴珩之再也忍不住了! 他急忙冲进去,在众人沉浸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中时,他却赤红着眼朝陷入昏迷的栗棠跑去,“棠儿!” 栗棠是累晕了,但裴珩之哪里知情啊。 他一看见她脸色发白若纸,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当她死了,一瞬间情绪失控,他赶紧拥住栗棠的身子颤抖着手说,“快找府医来!找府医来!不,去找刘嫣然来!她医术了得,定能保棠儿无恙!” 产婆眼看他这般,急忙劝道:“将军放心,公主只是累晕了……” 裴珩之正痛哭着,一时没能听清,直到柳氏出声复述说,“珩儿你别担心,棠儿只是累晕了。”他这才如濒死的鱼儿重新回到海里,重活一世! 他抱紧了栗棠的身体无声哭泣了番,好一会儿才将她缓慢松开…… 栗棠被他折腾了番,这才虚弱的睁开眼朝他扯唇笑着劝慰道:“夫君,我没事~” 裴珩之见她醒来,眼角沾染着一抹泪珠红透了一双眼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栗棠艰难应了声,再度陷入昏迷。 裴珩之一直没能顾得上了解栗棠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直到栗棠醒来问他她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时,他这才想起来他如今已然是当爹的人了,他握着栗棠的手转头看去那刻,见柳氏和旁边的青黛怀里分别抱着两个肉团子…… 柳氏笑眯眯的靠近说,“棠儿,你一胎双生……” 裴珩之一听栗棠竟生了个双生子,不由得下意识和栗棠对视,徐寒霜在第一次帮栗棠切脉时,就说她是双生子,但却没人信,毕竟双生子实为天下罕见,不想这事竟成了真。 栗棠和裴珩之二人好奇的齐刷刷朝刚出生的两个孩子看去,两个孩子刚刚出声,如今看起来长得差不多,都是粉嫩嫩、皱巴巴的一团,也都跟猫儿差不多大。 裴珩之初看到这俩小孩时,都不由得揪心,这俩孩子生下来长得这般小,以后如何才能变得像他一样魁梧有力? 栗棠看了又看,不由得眨眼好奇问,“母亲,他俩都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第151章 案首 柳氏说,“分别是个小郡主,和小将军呢!” 栗棠怔愣了下,下意识跟裴珩之对视,两人眼中都满是不可思议,她不但生了个双生子,且还分别生了个小将军和小郡主,直接全了栗棠儿女双全的梦?! 其实,栗棠是想要儿女双全的,但此次经历了十月怀胎,她心里已然有些畏惧,而裴珩之也因为心疼她,一度也是想着不管她这胎生的是小郡主,还是小将军,他都绝对不会再让她经历这孕育之苦! 不想,老天直接送来这样的惊喜…… 月内,栗棠头戴抹额,每日吹不得风,见不得人,就待在内室里头哺育两个孩子。 她每日观察着两个孩子一点一滴的变化,感觉时间过得一点都不慢。 裴珩之仍未能去上朝,这段时日仍旧一直陪着她,左右不离,但奇怪的是,他却突然从今早开始不见了身影。 栗棠等奶睡了两个孩子后,察觉到这点,忙问青黛,“青黛,夫君今日去往何处了?” 青黛笑着说,“公主,您忘了吗?今日可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栗棠一下子就不免紧张激动起来,是啊,闻礼前些日子参加了县试,算算日子今日可不就是放榜之日吗,她忙催促青黛说,“你快去寻将军,看他现在到哪儿了……” 她迫切想知道闻礼到底得了何种名次! 闻礼到底是栗棠嫡亲的学生,她如今也顾不得她曾许给方氏的承诺了,管他什么案首不案首的,只要他能过了县试,她这做夫子的也就知足了,毕竟这段时间闻礼读书有多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且,闻礼在考第一场的时候还风寒入体,身体尤为不适。 “是,公主!”青黛忙准备跑出去,可刚转身,裴珩之便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青黛忙站定,“将军!” 栗棠刚垂眼,听闻青黛的这声招呼忙抬眼问道:“夫君,你回来了!不知闻礼考的如何?” 她一瞬不瞬看向裴珩之,生怕错过裴珩之的每个表情,裴珩之笑着,并未卖关子,直言道:“如你所愿,闻礼果真考了县案首,我竟不曾想这闻礼竟果真是个有出息的!” “啊!”栗棠在兴奋的尖叫出声那刻,生怕吵醒了两个刚刚睡醒的孩子,忙捂住嘴压抑着喊声,裴珩之见她这般,直接伸出双臂来将她从床榻之上抱起,转了两圈…… 栗棠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她实在太开心了! 在青黛退出内室那刻,裴珩之亲了下栗棠的唇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娘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教出个县案首来!从今往后娘子可就要在这整个上京城里出名了……” 栗棠开心极了,笑着说,“我再出名怕是也不及夫君分毫,毕竟,有关夫君的那首童谣可是都传遍了整个七国呢!” 裴珩之好奇,“什么童谣?” “夫君竟不知吗?” 裴珩之摇头。 栗棠便轻声唱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将军班师回朝,七国都将还巢……” 裴珩之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 栗棠噙着笑,亲他一口说,“夫君,我现在好开心啊~” 裴珩之眉眼里尽是温柔笑意,他说,“为夫看出来了。” 他低头亲了亲栗棠说,“晚上我们去母亲那里用餐,把裴闻礼也叫上……” “好!” 如今,整个将军府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栗棠作为夫子心里高兴,裴闻礼作为学生也高兴,而方氏一下子成了秀才娘,心里自然更高兴,至于柳氏,她作为如今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心里必然也是高兴的。 如今,她刚圆了孙子孙女梦,闻礼又突然成了秀才,家中喜事不断,怎能不让人高兴呢,而去岁,和前年,家里好似霉运当头,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去世…… 想到这里,柳氏不禁怀念起林老夫人,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宫里,沈珏听闻那裴闻礼果真考上县案首,直接就要跃升秀才了,不觉戚戚然的朝他身边的掌印太监笑着,“瞧,她还真是聪明绝顶啊,竟就这么轻而易举教出了个秀才!” 他直接拿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说,“她装了整整的十载的蠢笨,就是因为生怕朕喜欢她,生怕朕喜欢她,呵呵……” 掌印太监见他成日除了上朝,就是这般酗酒,忍不住说道:“皇上,如今公主已经为将军生下一双儿女了,您就别再……别再惦记公主了……” “儿女?!”沈珏正给自己灌着酒,突然听闻此事忙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栗棠何时给那裴珩之生下了一双儿女?为何朕不知情!” 掌印太监忙跪下说,“公主早在半个月前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这事是……是太后不让奴才说……” 沈珏一把将酒壶砸到那掌印太监头上去,在他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脑袋哭不敢哭,叫不敢叫时,他又说,“狗奴才,你到底是谁的人?朕让你专门去打探有关栗棠的消息,但凡她有个什么,就立刻汇报给朕听,你就是这么为朕办事的?!” 掌印太监赶紧跪地磕头道:“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请皇上恕罪!” 沈珏一脚踹到他的身上说,“既然你这么不忠心,那也不必留在朕身边了!滚!” 太监刚爬走,姚珂就来了,沈珏整日醉生梦死,她作为一国之后又怎能不规劝他呢,就算她所说的话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但她还是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足…… 她刚来,就见地上扔了个酒壶,而沈珏手里还有个,被他拿着不停喝着。 她将地上的酒壶捡起,走到沈珏身边来,将酒壶放下说,“皇上整日这般酗酒,小心龙体。”眼看沈珏兀自喝着,根本不屑搭理她,她眼眶红了红,又说,“太后也一直很担心皇上,且听闻皇上已经连续好几日未能批阅奏折了,太后想……” “你少在这里成日太后太后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做太后的狗何不如成日守在她跟前,偏爱往朕跟前凑什么凑?”沈珏这话说的简直毫不留情,“没别的事就给朕滚!” 姚珂眼角染着一抹泪,她用力咬了咬唇,不得已欠身离开! 曾经,她一心想成为太子妃,成为这一国之后,如此,她和她母亲就将不再受任何人欺负,可如今,得了这无上的荣耀之后,她又开始想要获得宠爱…… 可沈珏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他宁愿宠个舞姬,都不屑多看她一眼,她整日待在冷冷清清的宫殿之中,曾不止一次想,如果她当初能嫁给王陆就好了,可,也只能是如果…… 沈珏喝了一下午酒,等到晚上太后来找他的时候,整个御书房内都满是酒气,而原本规整放在桌案上的奏折,全被他挥落在地,就连玉玺……也在地上扔着! 太后见他这般,走上来便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 沈珏在吃痛中睁开迷离双眸,“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连朕都敢打?” 太后说,“是哀家!” 沈珏看着面前怒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心里划过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母后,你这是为何?”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捡起传国玉玺说,“你说哀家这究竟是为何!” 沈珏腥红着眼道:“儿臣心里不舒服,难道我就连多吃几壶酒你也要管?!” 太后说,“哀家希望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自栗棠最后那次参加宫宴后,你便开始魂不守舍,元日过后你更是成了这般,整日酗酒,皇后前来规劝你,你次次就要将她狠狠责骂一番,她可是你的皇后!你可知你成日这般,要让她如何在后宫之中树立威信? 皇后的死活你不管,如今这如山的奏折你也不管,你如此荒废朝政,早已让朝臣对你颇有微词,且你子嗣凋零,我耳提面命让你入后宫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你怎的如今就成了这副模样了?你到底还当自己是这大夏的一国之君吗?你可还有半点帝王之相吗?!” 沈珏被她如此当着面狠狠指责,不觉怒火中烧,“如若儿臣没有这帝王之相,那谁有?太后这么说,可曾有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太后见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怒了,忍不住手指着他,气息极度不稳,“难道是哀家想管你不成?哀家已然退位,哀家也想安心养老,可如今裴将军替你一统六国,而你呢!你却成日在这里荒废朝政,你可知道前朝日日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处理? 你可又知道,裴将军如今在六国内有着何等的声望?诚如栗棠所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可知何为民心所向? 如今你登基不过短短数月,你既没有做出任何的政绩,也不知道宠爱后宫妃嫔,反而只知成日酗酒!你这地位如何能够轻易稳固?哀家本以为有裴将军这个珠玉在前,定能督促你勤勉政务,尤思进取!不想你竟是这扶不起的阿斗!” 这话实在太严重了。 沈珏从小到大从未听她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今日说话还句句带刀! 可就是这般,沈珏却好似突然被她骂醒了一般,他突然的瞳孔紧缩了下,继而蹲下身去,将他先前挥落在地上的奏折一本本捡起,然后全部放在桌上,他坐下说,“母后放心从今以后朕必当勤勉政务……” 太后见他忍痛这般,不由心软几分,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皇上,你是哀家的皇儿,更是这天下的皇上,哀家希望你能懂得压在你身上的责任,不要再任性妄为,哀家迟早会有离开的那日,到时就算哀家想管,又能管得了什么呢?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 沈珏沉默着,他知道她都是为他好,但他的心就是很痛,他痛到快疯了! 他成日的后悔,做梦都想让时光倒流,他想让她重新回到她身边! 太后见他这样,闭了闭眼说,“你其实不必如此懊悔,栗棠是因为早就属意裴将军,所以这才会一直装蠢!就算你没有将她赐婚给裴将军,她也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成为你的太子妃……” 沈珏刚强压下全部的情绪,准备翻看奏折,不想被她一句话轻易冰封了全身血脉,他僵硬的张嘴,“母后,你在说什么啊?栗棠她……早就喜欢裴珩之?这怎么可能!” 太后本不愿伤他太深,可他如今都成这般模样了,她倒希望他在知道真相后能他趁早放下栗棠,不要再执迷不悟,“没什么不可能的,她早在她祖母离世那年就见过裴将军,后来,她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有关裴将军的事,裴将军这些年来每次入宫,她都会找尽借口去看他……” 沈珏感觉自己的脑袋轰隆隆的响,他胡乱的开口说,“母后,你是在骗我对吗?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我彻底的对栗棠死心!她……” “都到这个份上了,哀家又何须再编造谎言来诓骗你?”太后见他整个人如遭霹雳,僵硬着不动,好一会儿又似抽干了全身力气虚脱般瘫在座椅上,她叹了声轻摇了摇头离开,但愿他从今以后能够想开! 沈珏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疼到麻木,他一手用力抓在扶手上,骨节开始泛白,他不敢相信栗棠竟然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之所以装蠢是为了裴珩之! 呵呵,呵呵,栗棠啊栗棠,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原来你这十载所做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竟都是为了那裴珩之! 可裴珩之凭什么!凭什么!难道他堂堂一朝天子还比不得那那裴珩之吗! 他不知道缓了多久,方才涨着眼看着手底下摊开的一份奏折。 这奏折是裴珩之呈上来的,他准备不日出兵收复安国了…… 当看到这样的一份奏折时,他的瞳孔蓦地狠狠一缩! 当年,他还在悬梁刺股拼命读书时,裴珩之却早已经驰骋沙场,封侯封将了。 裴珩之是同他一般大的年纪,可裴珩之却在他还未能登基前就已经封无可封了,如今整个大夏还流传着有关裴珩之的童谣,而他如今作为一朝天子却还碌碌无为,他做梦都想做出高于裴珩之的政绩,超过裴珩之,可如今,裴珩之已经一统这天下六国…… 他还能做什么来超过裴珩之呢? 为今之计,他只有想办法阻止裴珩之一统这天下七国了! 要不然,到时史书将如何记载他?又将如何记载这裴珩之? 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裴珩之! 第151章 案首 柳氏说,“分别是个小郡主,和小将军呢!” 栗棠怔愣了下,下意识跟裴珩之对视,两人眼中都满是不可思议,她不但生了个双生子,且还分别生了个小将军和小郡主,直接全了栗棠儿女双全的梦?! 其实,栗棠是想要儿女双全的,但此次经历了十月怀胎,她心里已然有些畏惧,而裴珩之也因为心疼她,一度也是想着不管她这胎生的是小郡主,还是小将军,他都绝对不会再让她经历这孕育之苦! 不想,老天直接送来这样的惊喜…… 月内,栗棠头戴抹额,每日吹不得风,见不得人,就待在内室里头哺育两个孩子。 她每日观察着两个孩子一点一滴的变化,感觉时间过得一点都不慢。 裴珩之仍未能去上朝,这段时日仍旧一直陪着她,左右不离,但奇怪的是,他却突然从今早开始不见了身影。 栗棠等奶睡了两个孩子后,察觉到这点,忙问青黛,“青黛,夫君今日去往何处了?” 青黛笑着说,“公主,您忘了吗?今日可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栗棠一下子就不免紧张激动起来,是啊,闻礼前些日子参加了县试,算算日子今日可不就是放榜之日吗,她忙催促青黛说,“你快去寻将军,看他现在到哪儿了……” 她迫切想知道闻礼到底得了何种名次! 闻礼到底是栗棠嫡亲的学生,她如今也顾不得她曾许给方氏的承诺了,管他什么案首不案首的,只要他能过了县试,她这做夫子的也就知足了,毕竟这段时间闻礼读书有多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且,闻礼在考第一场的时候还风寒入体,身体尤为不适。 “是,公主!”青黛忙准备跑出去,可刚转身,裴珩之便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青黛忙站定,“将军!” 栗棠刚垂眼,听闻青黛的这声招呼忙抬眼问道:“夫君,你回来了!不知闻礼考的如何?” 她一瞬不瞬看向裴珩之,生怕错过裴珩之的每个表情,裴珩之笑着,并未卖关子,直言道:“如你所愿,闻礼果真考了县案首,我竟不曾想这闻礼竟果真是个有出息的!” “啊!”栗棠在兴奋的尖叫出声那刻,生怕吵醒了两个刚刚睡醒的孩子,忙捂住嘴压抑着喊声,裴珩之见她这般,直接伸出双臂来将她从床榻之上抱起,转了两圈…… 栗棠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她实在太开心了! 在青黛退出内室那刻,裴珩之亲了下栗棠的唇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娘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教出个县案首来!从今往后娘子可就要在这整个上京城里出名了……” 栗棠开心极了,笑着说,“我再出名怕是也不及夫君分毫,毕竟,有关夫君的那首童谣可是都传遍了整个七国呢!” 裴珩之好奇,“什么童谣?” “夫君竟不知吗?” 裴珩之摇头。 栗棠便轻声唱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将军班师回朝,七国都将还巢……” 裴珩之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 栗棠噙着笑,亲他一口说,“夫君,我现在好开心啊~” 裴珩之眉眼里尽是温柔笑意,他说,“为夫看出来了。” 他低头亲了亲栗棠说,“晚上我们去母亲那里用餐,把裴闻礼也叫上……” “好!” 如今,整个将军府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栗棠作为夫子心里高兴,裴闻礼作为学生也高兴,而方氏一下子成了秀才娘,心里自然更高兴,至于柳氏,她作为如今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心里必然也是高兴的。 如今,她刚圆了孙子孙女梦,闻礼又突然成了秀才,家中喜事不断,怎能不让人高兴呢,而去岁,和前年,家里好似霉运当头,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去世…… 想到这里,柳氏不禁怀念起林老夫人,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宫里,沈珏听闻那裴闻礼果真考上县案首,直接就要跃升秀才了,不觉戚戚然的朝他身边的掌印太监笑着,“瞧,她还真是聪明绝顶啊,竟就这么轻而易举教出了个秀才!” 他直接拿着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说,“她装了整整的十载的蠢笨,就是因为生怕朕喜欢她,生怕朕喜欢她,呵呵……” 掌印太监见他成日除了上朝,就是这般酗酒,忍不住说道:“皇上,如今公主已经为将军生下一双儿女了,您就别再……别再惦记公主了……” “儿女?!”沈珏正给自己灌着酒,突然听闻此事忙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栗棠何时给那裴珩之生下了一双儿女?为何朕不知情!” 掌印太监忙跪下说,“公主早在半个月前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这事是……是太后不让奴才说……” 沈珏一把将酒壶砸到那掌印太监头上去,在他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脑袋哭不敢哭,叫不敢叫时,他又说,“狗奴才,你到底是谁的人?朕让你专门去打探有关栗棠的消息,但凡她有个什么,就立刻汇报给朕听,你就是这么为朕办事的?!” 掌印太监赶紧跪地磕头道:“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请皇上恕罪!” 沈珏一脚踹到他的身上说,“既然你这么不忠心,那也不必留在朕身边了!滚!” 太监刚爬走,姚珂就来了,沈珏整日醉生梦死,她作为一国之后又怎能不规劝他呢,就算她所说的话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但她还是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足…… 她刚来,就见地上扔了个酒壶,而沈珏手里还有个,被他拿着不停喝着。 她将地上的酒壶捡起,走到沈珏身边来,将酒壶放下说,“皇上整日这般酗酒,小心龙体。”眼看沈珏兀自喝着,根本不屑搭理她,她眼眶红了红,又说,“太后也一直很担心皇上,且听闻皇上已经连续好几日未能批阅奏折了,太后想……” “你少在这里成日太后太后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做太后的狗何不如成日守在她跟前,偏爱往朕跟前凑什么凑?”沈珏这话说的简直毫不留情,“没别的事就给朕滚!” 姚珂眼角染着一抹泪,她用力咬了咬唇,不得已欠身离开! 曾经,她一心想成为太子妃,成为这一国之后,如此,她和她母亲就将不再受任何人欺负,可如今,得了这无上的荣耀之后,她又开始想要获得宠爱…… 可沈珏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他宁愿宠个舞姬,都不屑多看她一眼,她整日待在冷冷清清的宫殿之中,曾不止一次想,如果她当初能嫁给王陆就好了,可,也只能是如果…… 沈珏喝了一下午酒,等到晚上太后来找他的时候,整个御书房内都满是酒气,而原本规整放在桌案上的奏折,全被他挥落在地,就连玉玺……也在地上扔着! 太后见他这般,走上来便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 沈珏在吃痛中睁开迷离双眸,“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连朕都敢打?” 太后说,“是哀家!” 沈珏看着面前怒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心里划过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母后,你这是为何?”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捡起传国玉玺说,“你说哀家这究竟是为何!” 沈珏腥红着眼道:“儿臣心里不舒服,难道我就连多吃几壶酒你也要管?!” 太后说,“哀家希望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自栗棠最后那次参加宫宴后,你便开始魂不守舍,元日过后你更是成了这般,整日酗酒,皇后前来规劝你,你次次就要将她狠狠责骂一番,她可是你的皇后!你可知你成日这般,要让她如何在后宫之中树立威信? 皇后的死活你不管,如今这如山的奏折你也不管,你如此荒废朝政,早已让朝臣对你颇有微词,且你子嗣凋零,我耳提面命让你入后宫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你怎的如今就成了这副模样了?你到底还当自己是这大夏的一国之君吗?你可还有半点帝王之相吗?!” 沈珏被她如此当着面狠狠指责,不觉怒火中烧,“如若儿臣没有这帝王之相,那谁有?太后这么说,可曾有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太后见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怒了,忍不住手指着他,气息极度不稳,“难道是哀家想管你不成?哀家已然退位,哀家也想安心养老,可如今裴将军替你一统六国,而你呢!你却成日在这里荒废朝政,你可知道前朝日日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处理? 你可又知道,裴将军如今在六国内有着何等的声望?诚如栗棠所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可知何为民心所向? 如今你登基不过短短数月,你既没有做出任何的政绩,也不知道宠爱后宫妃嫔,反而只知成日酗酒!你这地位如何能够轻易稳固?哀家本以为有裴将军这个珠玉在前,定能督促你勤勉政务,尤思进取!不想你竟是这扶不起的阿斗!” 这话实在太严重了。 沈珏从小到大从未听她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今日说话还句句带刀! 可就是这般,沈珏却好似突然被她骂醒了一般,他突然的瞳孔紧缩了下,继而蹲下身去,将他先前挥落在地上的奏折一本本捡起,然后全部放在桌上,他坐下说,“母后放心从今以后朕必当勤勉政务……” 太后见他忍痛这般,不由心软几分,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皇上,你是哀家的皇儿,更是这天下的皇上,哀家希望你能懂得压在你身上的责任,不要再任性妄为,哀家迟早会有离开的那日,到时就算哀家想管,又能管得了什么呢?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 沈珏沉默着,他知道她都是为他好,但他的心就是很痛,他痛到快疯了! 他成日的后悔,做梦都想让时光倒流,他想让她重新回到她身边! 太后见他这样,闭了闭眼说,“你其实不必如此懊悔,栗棠是因为早就属意裴将军,所以这才会一直装蠢!就算你没有将她赐婚给裴将军,她也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成为你的太子妃……” 沈珏刚强压下全部的情绪,准备翻看奏折,不想被她一句话轻易冰封了全身血脉,他僵硬的张嘴,“母后,你在说什么啊?栗棠她……早就喜欢裴珩之?这怎么可能!” 太后本不愿伤他太深,可他如今都成这般模样了,她倒希望他在知道真相后能他趁早放下栗棠,不要再执迷不悟,“没什么不可能的,她早在她祖母离世那年就见过裴将军,后来,她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有关裴将军的事,裴将军这些年来每次入宫,她都会找尽借口去看他……” 沈珏感觉自己的脑袋轰隆隆的响,他胡乱的开口说,“母后,你是在骗我对吗?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我彻底的对栗棠死心!她……” “都到这个份上了,哀家又何须再编造谎言来诓骗你?”太后见他整个人如遭霹雳,僵硬着不动,好一会儿又似抽干了全身力气虚脱般瘫在座椅上,她叹了声轻摇了摇头离开,但愿他从今以后能够想开! 沈珏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疼到麻木,他一手用力抓在扶手上,骨节开始泛白,他不敢相信栗棠竟然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之所以装蠢是为了裴珩之! 呵呵,呵呵,栗棠啊栗棠,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原来你这十载所做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竟都是为了那裴珩之! 可裴珩之凭什么!凭什么!难道他堂堂一朝天子还比不得那那裴珩之吗! 他不知道缓了多久,方才涨着眼看着手底下摊开的一份奏折。 这奏折是裴珩之呈上来的,他准备不日出兵收复安国了…… 当看到这样的一份奏折时,他的瞳孔蓦地狠狠一缩! 当年,他还在悬梁刺股拼命读书时,裴珩之却早已经驰骋沙场,封侯封将了。 裴珩之是同他一般大的年纪,可裴珩之却在他还未能登基前就已经封无可封了,如今整个大夏还流传着有关裴珩之的童谣,而他如今作为一朝天子却还碌碌无为,他做梦都想做出高于裴珩之的政绩,超过裴珩之,可如今,裴珩之已经一统这天下六国…… 他还能做什么来超过裴珩之呢? 为今之计,他只有想办法阻止裴珩之一统这天下七国了! 要不然,到时史书将如何记载他?又将如何记载这裴珩之? 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裴珩之! 第152章 跪着 翌日朝堂,沈珏就裴珩之准备出兵攻打安国的事询问朝臣们的意见。 许多人都在主张攻打。 毕竟,待收复安国之后,七国都将统一,以后这整个天下都将是他们大夏的! 但也有人反对,毕竟安国和大夏曾签署过归顺协议,其中有条例是大夏在之后的五十年内都不允许对安国发兵,但,丞相倒是知道一点,安国郡主曾为了跟裴朗在一起,不惜给他下药,她强迫裴朗和她在一起,而两人在一起不过半年,她竟就红杏出墙,意图休夫,而裴朗是大夏的人,还是裴珩之的亲堂弟,她这样做分明就是不把裴珩之放在眼里,不把他们大夏放在眼里…… 他突然想到他上次得罪裴珩之那件事,赶紧出声,“皇上……” 朝堂之上因此争论不休,到底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 沈珏心情不爽,在下朝后去找谢景明喝酒…… 没喝前,谢景明劝道:“听闻皇上最近整日酗酒,酒喝多了伤身。” 沈珏看他一眼,默默喝着酒。 酒过三巡,他说,“我准备阻止裴将军此次出兵攻打安国,不知道谢卿怎么想?” 谢景明喝酒的动作微顿,“皇上为何阻止?” 沈珏看向他,“难道谢卿想让朕跟那裴珩之一样不管不顾的违背和安国签署的协议发兵?” 谢景明将酒盏落定那刻,沈珏说,“如此,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嗤笑朕的不义?” 谢景明说,“可如今分明是安国挑衅在先。” 沈珏问,“谢卿的意思是……你支持裴将军发兵?” 谢景明说,“安国郡主如此挑衅,裴将军若能趁此机会发兵收复,未尝不可。” 沈珏哼了声,将酒盏蓦地落在桌上说,“谢卿此言,莫不是因那栗棠……爱屋及乌?” 谢景明默了默敛眸倒:“我是在为皇上考虑,毕竟,如若七国能够统一,那皇上以后岂不就是这天下之主?更何况,此次安国郡主所为分明就是不把裴将军放在眼里,裴将军乃是我大夏的将军,她如此不把裴将军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我大夏放在眼里,所以,皇上,我赞同裴将军发兵!” 沈珏盯着他看着,不发一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举起杯盏,“来,喝酒。” 谢景明不知道沈珏这么说,到底是被他说服了,还是没有,沈珏自裴珩之上次班师回朝后就同他越发疏远了,如今的他,显然已经摸不透沈珏了,但他还是举杯与沈珏碰杯…… 沈珏喝得醉醺醺的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问谢景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栗棠,所以才会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思?” 谢景明沉默那刻,沈珏直直看着他,眼眸猩红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我喜欢栗棠,原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我曾一直以为的那蠢笨至极的栗棠,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谢景明用力紧攥了下手,在松开那刻时说,“臣一直以为待您发现自己心思的那刻起,她就会成为你的太子妃,我一直这么以为,不想,你却突然以一纸诏书将她赐婚给……裴将军!” 沈珏冷笑着,凄凉的冷笑着,“她不会成为朕的太子妃,永远都不会……”他靠近谢景明说,“因为,她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就算朕早早的发现朕喜欢她,依照她的聪明才智她也定然会想尽办法令我生厌,她总有的是办法惹恼我,她为了那裴珩之……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景明狠狠怔住,“她,竟早就喜欢上裴将军了?” 他呆看着沈珏离开的背影,良久后,方才缓缓落座,旁边仍旧放着一堆的画卷,可他却能轻易的从那堆画卷里头挑出他亲笔所画的有关栗棠画像的那幅。 他抬手轻抚画卷里那张青涩的脸庞…… 这才明白,原来她隐忍十载,装蠢十载,不止为了让皇上讨厌她,还因为她早有心上人。 怪不得她如今这般幸福。 原来,她是跟她深藏在心底整整十载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能看见她这般幸福,挺好。 他指尖一点点描摹着她的脸庞,在合上那刻,他抬手将画卷扔入不远处的火盆中…… 隔日,沈珏就下令让裴珩之发兵攻打安国了,发兵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栗棠刚出月子就要送裴珩之出征,她哭的不行,对裴珩之表现的尤为不舍…… 裴珩之抱着她亲了又亲,答应她,他这次势必会快去快回。 谢景明在裴珩之出征之后的第三天,到底还是没忍住找了栗咏,跟他旁敲侧击说明裴珩之此次出征只怕凶多吉少,毕竟,沈珏本就一直忌惮裴珩之,而他原本是极为不赞同裴珩之出兵攻打安国的,如今他却突然松口,还那么着急让裴珩之出兵,明显是……意图不良。 栗咏听闻赶紧找了栗棠,栗棠一听,忙抱着正在奶的孩子要往外走! 青黛眼看她这般忙拿了件披风匆匆披到她的身上去,将正在奶的孩子全部遮挡…… 御书房外,栗棠红着眼跪在飘着雪的冰天雪地里。 沈珏始终没有出来看她一眼,只是脸色一直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掌印太监去外面看了眼,进来禀报,“皇上,外头的雪下的越发大了……” 沈珏问,“她呢?” “公主仍在跪着。” 沈珏手中的朱笔完全不自觉用力按压在奏折上,他强自镇定,“让她走。” 掌印太监去而复返时说,“皇上,公主不肯走。” 沈珏继续批红,字迹却控制不住的变得凌乱…… 很快,谢景明来了,他在进门那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栗棠,欲言又止。 待他进门那刻,他给沈珏请安,沈珏抬手便将手中的奏折砸到他身上。 谢景明不发一言。 沈珏又狠狠砸来了几个奏折。 谢景明的官帽被砸掉在地上,额上被砸出很多伤,可即便如此他仍不发一言,甚至连吭都未曾吭过一声。 沈珏见他这般,一把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极为克制道:“谢景明,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景明压低着头说,“皇上,公主倾慕了裴将军整整十载,只愿能够和裴将军在一起,如今公主刚为其诞下一双儿女,两人是如此的幸福美满,如果皇上此番事成,只怕公主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您的!” 沈珏赤红着眼斥道:“你闭嘴!” 第152章 跪着 翌日朝堂,沈珏就裴珩之准备出兵攻打安国的事询问朝臣们的意见。 许多人都在主张攻打。 毕竟,待收复安国之后,七国都将统一,以后这整个天下都将是他们大夏的! 但也有人反对,毕竟安国和大夏曾签署过归顺协议,其中有条例是大夏在之后的五十年内都不允许对安国发兵,但,丞相倒是知道一点,安国郡主曾为了跟裴朗在一起,不惜给他下药,她强迫裴朗和她在一起,而两人在一起不过半年,她竟就红杏出墙,意图休夫,而裴朗是大夏的人,还是裴珩之的亲堂弟,她这样做分明就是不把裴珩之放在眼里,不把他们大夏放在眼里…… 他突然想到他上次得罪裴珩之那件事,赶紧出声,“皇上……” 朝堂之上因此争论不休,到底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 沈珏心情不爽,在下朝后去找谢景明喝酒…… 没喝前,谢景明劝道:“听闻皇上最近整日酗酒,酒喝多了伤身。” 沈珏看他一眼,默默喝着酒。 酒过三巡,他说,“我准备阻止裴将军此次出兵攻打安国,不知道谢卿怎么想?” 谢景明喝酒的动作微顿,“皇上为何阻止?” 沈珏看向他,“难道谢卿想让朕跟那裴珩之一样不管不顾的违背和安国签署的协议发兵?” 谢景明将酒盏落定那刻,沈珏说,“如此,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嗤笑朕的不义?” 谢景明说,“可如今分明是安国挑衅在先。” 沈珏问,“谢卿的意思是……你支持裴将军发兵?” 谢景明说,“安国郡主如此挑衅,裴将军若能趁此机会发兵收复,未尝不可。” 沈珏哼了声,将酒盏蓦地落在桌上说,“谢卿此言,莫不是因那栗棠……爱屋及乌?” 谢景明默了默敛眸倒:“我是在为皇上考虑,毕竟,如若七国能够统一,那皇上以后岂不就是这天下之主?更何况,此次安国郡主所为分明就是不把裴将军放在眼里,裴将军乃是我大夏的将军,她如此不把裴将军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我大夏放在眼里,所以,皇上,我赞同裴将军发兵!” 沈珏盯着他看着,不发一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举起杯盏,“来,喝酒。” 谢景明不知道沈珏这么说,到底是被他说服了,还是没有,沈珏自裴珩之上次班师回朝后就同他越发疏远了,如今的他,显然已经摸不透沈珏了,但他还是举杯与沈珏碰杯…… 沈珏喝得醉醺醺的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问谢景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栗棠,所以才会一直隐藏自己的心思?” 谢景明沉默那刻,沈珏直直看着他,眼眸猩红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我喜欢栗棠,原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我曾一直以为的那蠢笨至极的栗棠,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谢景明用力紧攥了下手,在松开那刻时说,“臣一直以为待您发现自己心思的那刻起,她就会成为你的太子妃,我一直这么以为,不想,你却突然以一纸诏书将她赐婚给……裴将军!” 沈珏冷笑着,凄凉的冷笑着,“她不会成为朕的太子妃,永远都不会……”他靠近谢景明说,“因为,她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就算朕早早的发现朕喜欢她,依照她的聪明才智她也定然会想尽办法令我生厌,她总有的是办法惹恼我,她为了那裴珩之……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谢景明狠狠怔住,“她,竟早就喜欢上裴将军了?” 他呆看着沈珏离开的背影,良久后,方才缓缓落座,旁边仍旧放着一堆的画卷,可他却能轻易的从那堆画卷里头挑出他亲笔所画的有关栗棠画像的那幅。 他抬手轻抚画卷里那张青涩的脸庞…… 这才明白,原来她隐忍十载,装蠢十载,不止为了让皇上讨厌她,还因为她早有心上人。 怪不得她如今这般幸福。 原来,她是跟她深藏在心底整整十载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能看见她这般幸福,挺好。 他指尖一点点描摹着她的脸庞,在合上那刻,他抬手将画卷扔入不远处的火盆中…… 隔日,沈珏就下令让裴珩之发兵攻打安国了,发兵时间定在半个月后。 栗棠刚出月子就要送裴珩之出征,她哭的不行,对裴珩之表现的尤为不舍…… 裴珩之抱着她亲了又亲,答应她,他这次势必会快去快回。 谢景明在裴珩之出征之后的第三天,到底还是没忍住找了栗咏,跟他旁敲侧击说明裴珩之此次出征只怕凶多吉少,毕竟,沈珏本就一直忌惮裴珩之,而他原本是极为不赞同裴珩之出兵攻打安国的,如今他却突然松口,还那么着急让裴珩之出兵,明显是……意图不良。 栗咏听闻赶紧找了栗棠,栗棠一听,忙抱着正在奶的孩子要往外走! 青黛眼看她这般忙拿了件披风匆匆披到她的身上去,将正在奶的孩子全部遮挡…… 御书房外,栗棠红着眼跪在飘着雪的冰天雪地里。 沈珏始终没有出来看她一眼,只是脸色一直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 掌印太监去外面看了眼,进来禀报,“皇上,外头的雪下的越发大了……” 沈珏问,“她呢?” “公主仍在跪着。” 沈珏手中的朱笔完全不自觉用力按压在奏折上,他强自镇定,“让她走。” 掌印太监去而复返时说,“皇上,公主不肯走。” 沈珏继续批红,字迹却控制不住的变得凌乱…… 很快,谢景明来了,他在进门那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栗棠,欲言又止。 待他进门那刻,他给沈珏请安,沈珏抬手便将手中的奏折砸到他身上。 谢景明不发一言。 沈珏又狠狠砸来了几个奏折。 谢景明的官帽被砸掉在地上,额上被砸出很多伤,可即便如此他仍不发一言,甚至连吭都未曾吭过一声。 沈珏见他这般,一把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扫落,极为克制道:“谢景明,你可真是好样的!” 谢景明压低着头说,“皇上,公主倾慕了裴将军整整十载,只愿能够和裴将军在一起,如今公主刚为其诞下一双儿女,两人是如此的幸福美满,如果皇上此番事成,只怕公主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您的!” 沈珏赤红着眼斥道:“你闭嘴!” 第153章 封王(全文完) 谢景明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特意将官帽戴好、下压,遮挡住额头上的数道伤痕才踏出门槛,他看着那个跪在冰天雪地里小脸被冻得通红的女人,忙快步走去,“公主。” 栗棠忙抬眼,“谢大人!” 谢景明伸手说,“起来。” 栗棠没有起身,而是问,“皇上如今何意?他可松口了?” 眼看谢景明点头,她眼里瞬间点缀了无数星点,忙抓着谢景明的手臂借力起来,欣喜若狂的见礼,“多谢谢大人。” 栗棠的全身刺骨冰凉,谢景明隔着朝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温度,他一手轻轻触摸那处手臂,指尖捻了捻说,“公主不必如此客气,你兄长……毕竟是我的学生。” 栗棠含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自是不懂谢景明对她的心意,她只是觉得谢景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才会几次帮她…… 她准备离开,但想了想,仍还是选择进了御书房,她才进去,掌印太监就自觉离开了。 她郑重的朝沈珏见礼,在起身那刻,她看见沈珏在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他眼里从未有过的复杂,有情有恨有怨也有无可奈何。 他在她的注视下质问,“你还进来干什么?还不快滚?” 栗棠说,“我还欠皇上一句对不起……” 沈珏冷笑,“对不起我什么?” 栗棠低下头说,“对不起,我隐瞒了皇上那么久的真相,还有,我其实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微顿了下,见沈珏气息没有任何波动,这才意识到他果然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才动怒的,她说,“皇上是个很好的人,但,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我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再挤不下第二个人,无关乎你是怎样的身份……” 沈珏心中激荡,双目赤红,“……你说朕很好?” 栗棠抬眼说,“皇上自然是很好的,当初我被太后突然带入宫中,我原本以为你会很讨厌我,不想,你却轻而易举接纳了我,甚至还让我一个女子给你当伴读,我在做伴读期间学了很多,那些东西至今受益匪浅,还有,我曾多次故意惹怒皇上,若是换成别的宫女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多亏皇上待我宽厚,以及,关于那南诏国王子的事,那日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我的清白早就没有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恨过皇上,反而,对皇上满心愧疚……” 沈珏瞪着她,眼里笼着薄雾,“伶牙俐齿!”她总有办法让他轻而易举原谅她。 栗棠再度给他行礼,“多谢皇上高抬贵手,臣妹不胜感激,愿皇上身体康健,岁岁无虞,愿大夏,海晏河清,长安常安!” 她说完就走了。 沈珏看着她的背影想说什么,最后却是狠狠咬住下唇……哭出声来! 裴珩之在两个月后顺利班师回朝。 七国终于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沈珏在朝堂上再度给予裴珩之赏赐,除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外,又将他封为武王。 是大夏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算是破了例了。 裴珩之跪地谢恩。 沈珏忙完政务,宣布下朝,如今的他不但勤勉朝政,也以绵延子嗣为己任,开始日日出入后宫,不过,就是挺雨露均沾就是了,哪怕是作为皇后的姚珂也并无例外…… 栗棠和裴珩之准备更换府邸,最近柳氏很忙,栗棠整日忙于奶孩子,根本没办法帮她分担。 如今眼看裴珩之好不容易回来,她就赶紧说,“夫君,你多帮帮母亲,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这许多事,我如今什么都帮不了,看着心里实在着急……” 裴珩之说,“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为夫如今刚刚凯旋,又要忙府里这许多事,为夫想求得娘子几分奖励。” “什么奖励?”栗棠问出口那刻,眼看着他灼灼眸子瞬间了然,她红着脸,拿粉拳轻轻捶他,“知道了,我晚上……会好好奖励你的。” 裴珩之亲了她口,眸子深谙几分,“我等着……” 栗棠眼看裴珩之离开,转眸看了眼床榻之上躺着的两个小奶娃,如今两个小奶娃一个长得像她,一个长得像裴珩之,她动手轻捏了捏那张跟裴珩之一个模子刻出的小脸,眉眼里尽是温柔,她转眸间掉入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眸,她见小奶娃嘟嘴,轻声笑问,“醒了?可是吃味了?” 栗棠见小奶娃伸手,先一碗水端平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忙将她抱起逗弄着,听着她奶呼呼的咯咯笑声,栗棠心里却在不住的想,晚上她可不能让这俩小家伙留在这里。 不然,她晚上可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的爹爹下手啊? 裴珩之晚上早早的回来了。 栗棠赶紧让青黛把两个小奶娃抱去柳氏院中…… 裴珩之见她这般,二话不说直接就朝她扑来了。 床榻之上,栗棠忙抵开他胸口说,“不是说,我给你奖励吗?” 裴珩之哑声嗯了声,由着她将他翻身压下。 只是到了后来,裴珩之到底还是占据了主导权,谁让某人的体力实在不如人呢。 翌日,栗棠浑身酸痛自裴珩之怀里醒来,裴珩之轻轻帮她按揉着软腰,栗棠舒服的合眼,突然的,她不知想到什么,睁眼叹息道:“也不知书芸如今怀了身子没有?” 裴书芸一直未能怀孕,镇国公曾多次提议给栗咏纳妾,都被栗咏拒绝了,因为这件事镇国公如今成日给裴书芸施压,让她劝栗咏纳妾。 裴书芸因此私下找栗棠哭诉过好几回…… “怀了……”裴珩之突然开口。 “嗯?!”栗棠又惊又喜,“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送来的消息,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被你的美色所惑了……” 栗棠红了脸,拿粉拳捶他,“还不是你自己不禁撩。” 裴珩之哑声,“嗯,是本王不经撩……” 说着话,他突然再度翻身含住栗棠的双唇…… 栗棠再醒来已是中午。 搬入新王府的计划一改再改,直到半个月后,裴珩之说,“今日搬去王府住。” 新王府比从前的将军府要大很多,栗棠被裴珩之拉着手走到最里头的一处院子,看到上面写了三个大字:“海棠院”,栗棠狠狠怔了下,被裴珩之牵手进入。 整个海棠院里,种满了海棠花…… 栗棠偏头问裴珩之,“拖延的这些时日,你就是为了在这院中种这些海棠树吗?” “嗯。” “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个棠字?” 裴珩之补充,“还因为……我们的初遇是在海棠树下!” 栗棠用力点头,是啊,她和他的初遇就是在海棠树下,而他还曾送她海棠绢花,她摸了摸今日恰好被她戴在头上的海棠绢花,说,“我最喜欢海棠了。” 栗棠说着便挣开他的手,跑进院中,提裙转了好几圈,然后在一个放着梯子的海棠树下停下,她做了几番心理建设,而后缓慢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当她上到树杈那里找了根树枝坐下时,她小心翼翼往下眯着眼睛看,却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已经不怕高了。 她在惊喜中,转头那刻,看见旁边男人担忧的目光,她说,“夫君放心,我已经不怕高了……” 裴珩之舒了口气,坐到她身旁的树枝上,拉住她的手。 她将他的大手反握,脑子里满是和他当初第一次相遇那幕,她说,“总感觉跟你相遇的那天就在昨天,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过了整整十一载!” 裴珩之说,“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嫌你……” 栗棠故意眯眸,“你嫌我什么了?” 裴珩之轻点她的鼻尖,“嫌你是个爱哭鬼。” 栗棠嘟起嘴来,“所以,你当初是嫌我爱哭才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裴珩之没有辩解,只道:“你现在再问我。” 栗棠眨眼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裴珩之抱拳,“在下裴珩之。”他微顿,“……是你将来的夫!” 栗棠咯咯笑了下,故意嘟囔,“油嘴滑舌。” 裴珩之捏住她下巴问,“不喜欢?” 栗棠眼里装满了眼前男人,脑子如过电般回忆和他经历过的所有事,她笑盈盈的说,“喜欢……” 裴珩之含笑,俯身亲她,“棠儿,我喜欢你。” 栗棠看着他这张与十一年前相融合的一张俊脸,脸上笑靥如花,“我也喜欢你……” 她微顿,“很喜欢,很喜欢……” 曾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以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全文完。 第153章 封王(全文完) 谢景明走到御书房门口时特意将官帽戴好、下压,遮挡住额头上的数道伤痕才踏出门槛,他看着那个跪在冰天雪地里小脸被冻得通红的女人,忙快步走去,“公主。” 栗棠忙抬眼,“谢大人!” 谢景明伸手说,“起来。” 栗棠没有起身,而是问,“皇上如今何意?他可松口了?” 眼看谢景明点头,她眼里瞬间点缀了无数星点,忙抓着谢景明的手臂借力起来,欣喜若狂的见礼,“多谢谢大人。” 栗棠的全身刺骨冰凉,谢景明隔着朝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温度,他一手轻轻触摸那处手臂,指尖捻了捻说,“公主不必如此客气,你兄长……毕竟是我的学生。” 栗棠含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自是不懂谢景明对她的心意,她只是觉得谢景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才会几次帮她…… 她准备离开,但想了想,仍还是选择进了御书房,她才进去,掌印太监就自觉离开了。 她郑重的朝沈珏见礼,在起身那刻,她看见沈珏在一瞬不瞬盯着她看,他眼里从未有过的复杂,有情有恨有怨也有无可奈何。 他在她的注视下质问,“你还进来干什么?还不快滚?” 栗棠说,“我还欠皇上一句对不起……” 沈珏冷笑,“对不起我什么?” 栗棠低下头说,“对不起,我隐瞒了皇上那么久的真相,还有,我其实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微顿了下,见沈珏气息没有任何波动,这才意识到他果然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才动怒的,她说,“皇上是个很好的人,但,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我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再挤不下第二个人,无关乎你是怎样的身份……” 沈珏心中激荡,双目赤红,“……你说朕很好?” 栗棠抬眼说,“皇上自然是很好的,当初我被太后突然带入宫中,我原本以为你会很讨厌我,不想,你却轻而易举接纳了我,甚至还让我一个女子给你当伴读,我在做伴读期间学了很多,那些东西至今受益匪浅,还有,我曾多次故意惹怒皇上,若是换成别的宫女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多亏皇上待我宽厚,以及,关于那南诏国王子的事,那日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我的清白早就没有了,所以,我从来都没恨过皇上,反而,对皇上满心愧疚……” 沈珏瞪着她,眼里笼着薄雾,“伶牙俐齿!”她总有办法让他轻而易举原谅她。 栗棠再度给他行礼,“多谢皇上高抬贵手,臣妹不胜感激,愿皇上身体康健,岁岁无虞,愿大夏,海晏河清,长安常安!” 她说完就走了。 沈珏看着她的背影想说什么,最后却是狠狠咬住下唇……哭出声来! 裴珩之在两个月后顺利班师回朝。 七国终于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沈珏在朝堂上再度给予裴珩之赏赐,除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外,又将他封为武王。 是大夏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算是破了例了。 裴珩之跪地谢恩。 沈珏忙完政务,宣布下朝,如今的他不但勤勉朝政,也以绵延子嗣为己任,开始日日出入后宫,不过,就是挺雨露均沾就是了,哪怕是作为皇后的姚珂也并无例外…… 栗棠和裴珩之准备更换府邸,最近柳氏很忙,栗棠整日忙于奶孩子,根本没办法帮她分担。 如今眼看裴珩之好不容易回来,她就赶紧说,“夫君,你多帮帮母亲,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这许多事,我如今什么都帮不了,看着心里实在着急……” 裴珩之说,“我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为夫如今刚刚凯旋,又要忙府里这许多事,为夫想求得娘子几分奖励。” “什么奖励?”栗棠问出口那刻,眼看着他灼灼眸子瞬间了然,她红着脸,拿粉拳轻轻捶他,“知道了,我晚上……会好好奖励你的。” 裴珩之亲了她口,眸子深谙几分,“我等着……” 栗棠眼看裴珩之离开,转眸看了眼床榻之上躺着的两个小奶娃,如今两个小奶娃一个长得像她,一个长得像裴珩之,她动手轻捏了捏那张跟裴珩之一个模子刻出的小脸,眉眼里尽是温柔,她转眸间掉入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眸,她见小奶娃嘟嘴,轻声笑问,“醒了?可是吃味了?” 栗棠见小奶娃伸手,先一碗水端平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忙将她抱起逗弄着,听着她奶呼呼的咯咯笑声,栗棠心里却在不住的想,晚上她可不能让这俩小家伙留在这里。 不然,她晚上可怎好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的爹爹下手啊? 裴珩之晚上早早的回来了。 栗棠赶紧让青黛把两个小奶娃抱去柳氏院中…… 裴珩之见她这般,二话不说直接就朝她扑来了。 床榻之上,栗棠忙抵开他胸口说,“不是说,我给你奖励吗?” 裴珩之哑声嗯了声,由着她将他翻身压下。 只是到了后来,裴珩之到底还是占据了主导权,谁让某人的体力实在不如人呢。 翌日,栗棠浑身酸痛自裴珩之怀里醒来,裴珩之轻轻帮她按揉着软腰,栗棠舒服的合眼,突然的,她不知想到什么,睁眼叹息道:“也不知书芸如今怀了身子没有?” 裴书芸一直未能怀孕,镇国公曾多次提议给栗咏纳妾,都被栗咏拒绝了,因为这件事镇国公如今成日给裴书芸施压,让她劝栗咏纳妾。 裴书芸因此私下找栗棠哭诉过好几回…… “怀了……”裴珩之突然开口。 “嗯?!”栗棠又惊又喜,“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送来的消息,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被你的美色所惑了……” 栗棠红了脸,拿粉拳捶他,“还不是你自己不禁撩。” 裴珩之哑声,“嗯,是本王不经撩……” 说着话,他突然再度翻身含住栗棠的双唇…… 栗棠再醒来已是中午。 搬入新王府的计划一改再改,直到半个月后,裴珩之说,“今日搬去王府住。” 新王府比从前的将军府要大很多,栗棠被裴珩之拉着手走到最里头的一处院子,看到上面写了三个大字:“海棠院”,栗棠狠狠怔了下,被裴珩之牵手进入。 整个海棠院里,种满了海棠花…… 栗棠偏头问裴珩之,“拖延的这些时日,你就是为了在这院中种这些海棠树吗?” “嗯。” “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个棠字?” 裴珩之补充,“还因为……我们的初遇是在海棠树下!” 栗棠用力点头,是啊,她和他的初遇就是在海棠树下,而他还曾送她海棠绢花,她摸了摸今日恰好被她戴在头上的海棠绢花,说,“我最喜欢海棠了。” 栗棠说着便挣开他的手,跑进院中,提裙转了好几圈,然后在一个放着梯子的海棠树下停下,她做了几番心理建设,而后缓慢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当她上到树杈那里找了根树枝坐下时,她小心翼翼往下眯着眼睛看,却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已经不怕高了。 她在惊喜中,转头那刻,看见旁边男人担忧的目光,她说,“夫君放心,我已经不怕高了……” 裴珩之舒了口气,坐到她身旁的树枝上,拉住她的手。 她将他的大手反握,脑子里满是和他当初第一次相遇那幕,她说,“总感觉跟你相遇的那天就在昨天,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过了整整十一载!” 裴珩之说,“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嫌你……” 栗棠故意眯眸,“你嫌我什么了?” 裴珩之轻点她的鼻尖,“嫌你是个爱哭鬼。” 栗棠嘟起嘴来,“所以,你当初是嫌我爱哭才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裴珩之没有辩解,只道:“你现在再问我。” 栗棠眨眼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裴珩之抱拳,“在下裴珩之。”他微顿,“……是你将来的夫!” 栗棠咯咯笑了下,故意嘟囔,“油嘴滑舌。” 裴珩之捏住她下巴问,“不喜欢?” 栗棠眼里装满了眼前男人,脑子如过电般回忆和他经历过的所有事,她笑盈盈的说,“喜欢……” 裴珩之含笑,俯身亲她,“棠儿,我喜欢你。” 栗棠看着他这张与十一年前相融合的一张俊脸,脸上笑靥如花,“我也喜欢你……” 她微顿,“很喜欢,很喜欢……” 曾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以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