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娇媚勾人,疯犬强娶后跪断腿》 第1章 赐婚 美人和兵权,他都要! 裴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未央宫,眼中噙着一抹轻蔑的笑。 小皇帝诏他回京迎娶公主,就是想卸磨杀驴,可他裴寂是一匹狼,还是一匹恶狼。 刚出宫门,就被候着的小太监截住了去路。 “裴将军,公主殿下有请。” 裴寂顺着小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不远处宫门口停着的华贵马车。 是一架足以容纳八人的马车,车厢的四周镶嵌了无数的玉石珠宝。 裴寂低嗤了一声,缓步靠近,宫婢卷起最后一道遮挡的珠帘,露出了车厢内坐着的娇贵女子。 正是刚和他有了婚约的宝嫣公主。 宝嫣公主一身浅色的宫装,肤如凝脂,嫣唇如丹,秋瞳剪水,正倚靠在一个青衣玉面男子怀里,浑身慵懒的气息。 饶是裴寂早对这位公主的事有所耳闻,可神色还是当即冷了下来,藏在袖口里的大手攥紧,心口的躁郁如一缕青烟缓缓升腾。 他压下性子,低头拱手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抬起头,过来。” 女子的声音就如清晨的轻烟,散在耳际,微痒。 裴寂颔首走近,掀起寒眸直直刺向车内的女子,对上她清波摇曳的眼眸,眼中寒意散了几分。 宝嫣公主直起身子,退出了身后男子的怀抱,看向车厢外的高大男子。 此刻,她在马车上,他站在马车外,她依旧得仰视眼前健壮的男人。 一靠近,他浑身那股霸道的阳刚之气,瞬间如密密麻麻的蝉丝,将她团团包裹住。 宝嫣公主抿了下眉头,下意识屏气,朝着男人伸出手。 裴寂不明所以地将目光从女子的脸上收回,落在近在咫尺的手上。 这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手指匀称修长,指甲养得莹润剔透,实在太适合 宝嫣公主秀眉抿了抿,感觉自己像被什么饿狼盯上了,却还是强装镇定道:“扶本宫下去走走,本宫想和将军单独聊两句。” 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如同她的手指一样,带着微微颤抖。 但男人却将这微不可察的一点,瞧进了眼底。 她很明显是怕他的,却大胆地朝着他伸手。 裴寂心中那一点躁郁瞬间消失不见,大手托住她的小手。 她皮肤细软腻滑,他指节粗粝,掌心都是玩刀弄剑留下的薄薄茧子。 皮肤之间的摩擦让两人头皮发麻。 【这双手,实在太适合】 【沾上点什么东西,然后再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露骨的心声,让宝嫣公主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她吓得想抽回手,可握住她的大手力气极大,她动弹不得,这一番拉扯,下马车的步伐一下踩偏了,整个人往下栽。 额头磕在男人的胸口上,跌入了一个坚硬、陌生的怀抱里,疼得她低哼出声,眼睛禁不住漫上了层层叠叠的迷雾。 “殿下!”守在马车旁的宫人吓得手忙脚乱,惊呼出声。 就见自家公主殿下正在镇北王的怀里,想到陛下已经给二位赐了婚,众人皆低头退后了几步。 “殿下没事?” 男人的声音带着天然的磁性,凉薄又不近人情。 和他身上炙热的温度截然不同。 此刻刚入秋,男人身上仅着单衣,身上温度热得几乎就要把宝嫣融化了,她捂着额头想从他的怀里下来,可耳边却听到了他的第二句心声。 【这腰真软她是水做的吗?】 “你放开!”宝嫣吓得瞳仁骤缩,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裴寂被怀里软糯糯的人儿蹭得浑身越发硬,只得掐着她的细腰远离自己,让她在地上站稳后,才松开了手。 宝嫣惊退了几步,大声怒斥道:“大胆,你这无耻之徒,竟敢轻薄本宫” “公主倒是说说,哪里逾越了,如真的有,我日后可以改。”裴寂剑眉微挑,似乎半点也不怕帝姬的发怒,漫不经心地回道。 脚下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殆尽,他低头瞧清了眼前人。 娇艳欲滴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羞耻之色,嘴角紧抿着,眼角染着一层薄红。 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却并没能让他心生恻隐之心。 反而他身体深处涌起了一股诡异的冲动。 他想这双眼睛如漫上层层叠叠的水雾,想来更是极美的! 宝嫣公主虽然没听到他此刻的心声,但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发麻,她哆哆嗦嗦地转身不去看他,道:“本宫身子不适,先回了。” 裴寂微怔,却还是毕恭毕敬地退了一步,拱手道:“恭送公主。” 霞光和阴影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跃动,越显得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他盯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薄唇扯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轻笑,刚一转身,目光就和不远处的男人撞了正着。 是大梁最年轻的右相--薛冉。 他曾是宝嫣公主胞弟禹王的太傅,传闻公主十分爱慕他,但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这两年公主府中的面首,据说都与薛冉有几分相似。 裴寂的眼眸里多了一抹暗沉和戾气,额角青筋鼓起。 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一抹抵触。 是男人与生俱来的直觉。 薛冉拱手遥遥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宝嫣公主上了马车,马车内候着的青衣公子急忙贴了上来,却被宝嫣抬手制止了。 如果不是那人还在看着,她真想将这人赶下马车去,她深吸了几口气道:“下条街,你下去。” 青衣公子整个人都是懵的,如晴空霹雳:“殿下,奴哪里做得不好?殿下刚刚不是还很喜欢奴的吗?” 宝嫣指尖掐着眉心,脑子乱糟糟的,全是那个男人的心声,耳边听到这聒噪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揪着衣摆,冷眼道:“你在质问本宫?” 青衣公子心知自己已经犯了公主的忌讳。 他急忙跪地哀求道:“奴实在是太喜欢公主了,才会如此,望公主饶恕,奴不想离开公主殿下!” 宝嫣公主冷淡的目光落在男子俊美的脸庞上,长得无可挑剔,甚至有一股文弱的书生气息。 她之所以今日带他出行,就是想让镇北王知道,她宝嫣公主喜欢的是这种温文尔雅的男子,压根就不喜欢他。 可是从刚刚听到的心声看来,他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她养面首一事。 “奴喜欢公主,奴愿意一辈子伺候公主。”青衣公子见公主沉默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的哀求见效了,急忙膝行到公主的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行,我还没尝过这矜贵小公主的滋味】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狠狠甩开了去。 “哐当!” 青衣公子撞在车壁上,整个车厢一阵晃动。 “滚下去!”一直守在一侧的大宫女青叶急忙让人捂住青衣男子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青叶见公主脸色惨白,心疼不已,沏了安神茶递了过去:“公主不是还要利用青公子,让裴将军主动退婚的吗?” 宝嫣这才睁开眼睛,委屈巴巴道:“他们都下贱呜呜呜” 馋本宫身子! 第2章 凶狠至极 宝嫣公主本就是稍微一动就会出汗的人。 刚刚出了一趟门,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耳边还时刻萦绕着那裴寂轻薄的话,她脊背又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下了马车,风一吹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府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等着公主回来。 青叶跟进来伺候,解开公主身上的宫装,低头看到公主胸前缠绕的布条,不由得心疼不已。 【先皇还在时,公主是最得宠的帝姬。】 【可一切在新皇登基后,彻底变了。】 【从那时开始公主的性情也跟着变了。】 【变得胆小怯弱。】 宝嫣听着青叶的心声,也跟着叹了口气,她抬手让青叶退下,自己来。 两年前,她险些被刚刚登基的皇兄当成和北辽人议和的礼物,至此之后她每次出现在人前,都要将这曼妙丰盈的身姿藏起来。 解开了布条,宝嫣觉得舒服了许多,抬腿迈入铺满花瓣的浴池里,温暖的水让她短暂地忘了烦恼。 她缓缓闭上眼睛。 须臾,她感觉浑身很热,身后似乎有人抵着她,她伸手去推开,可小手却被紧紧箍住了。 灼热的气息、急促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耳后。 宝嫣公主睁开迷茫的眼睛,一下子撞进了一双漆黑可怖的眼眸中,她吓得尖声惊叫,可男人却漫不经心地扯嘴一笑,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堵了上来。 将她所有的呼救声都吞咽殆尽。 宝嫣脑子懵了。 宝嫣气得双眸通红,却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得被迫狼狈地承受。 男人那方面凶狠至极,场面越发不堪入目起来。 水纹从交缠着的两人身边一圈圈荡开,还伴随着凌乱、急促的呼吸声,搅得她浑身发麻,连着意识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许久,男人餍足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青叶,救我!”宝嫣借机喘上了一口气,忽然大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屏风后的青叶听到惊呼声,快步上前。 公主仰头靠水池边,双眸紧闭,秀眉皱紧,小手无意识地拍打着水面,就像是想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殿下,殿下!”青叶唤了几声,又伸手轻轻推了下宝嫣的肩膀,指尖是一片的滑腻,四周都是公主身体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馥郁淡香。 宝嫣倏地睁开双眼,晶莹的泪珠带着委屈和惊恐,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水池里。 “公主做噩梦了!没事了!”青叶心疼不已。 宝嫣瞪着迷茫的双眸呆了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角,缓缓闭上。 粉拳狠狠砸向水面,她气呼呼道:“该死的裴寂!” 青叶子忍不住小声宽慰道:“公主先别急,公主,卑职觉得那裴寂未必会真的放弃手里的兵权,他是草莽出身,从军多年,才到了如今的位置,如果他尚公主的话,就得交出兵权,这事还有余地。” 宝嫣趴在池子边沿,闭上眼睛就是那人盯着自己的样子,还有她偷听到的心声,再加上刚刚梦中的场景。 梦中,她险些被他折腾死。 太可怕了! “青叶,你给陈平去一封信,计划提前了。”宝嫣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 青叶浑身绷紧,可对上自家公主满是泪痕的小脸,点头应了声,就退出去办事了。 宝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起身出了水池,换上了衣衫,回了寝殿。 “公主,薛右相求见公主,公主可见?”宫女进门禀道。 青叶握住公主的手,小声道:“公主,您真的不想嫁裴寂,要不求求薛太傅” 宝嫣神色冷了几分,抬手打断了青叶的话:“不必了,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自从两年前父皇仙逝后,宝嫣也跟着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她发现自己多了一种能力。 她只要和别人有身体接触,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偶尔也能在梦中窥探到即将发生的事。 这两年,她借着这个能力,避开了无数的危机,也看穿了薛冉虚伪的面孔。 看来唯有将死遁的计划提前,这是她唯一的活路了。 她吸了吸鼻子,今日只不过是见了那人一眼,她的心神就彻底乱了。 真是不该! 三日后深夜,镇北王府。 除去官服的裴寂赤着上身在院中练刀。 上身光裸,肩背宽阔,夸张却流畅的肌肉线条从胸膛顺至腰间,细窄的腰身精壮,随着他手上大刀的挥动,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将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下属栾岳挎着大刀冲了进来,刚开口唤了一声,就被一道冷厉的目光瞥得僵在原地。 “什么将军?”裴寂凉凉地睨了来人一眼。 栾岳满腔的怒气顿时瘪了,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属下知道,现在您不是将军了,是镇北王,是驸马爷。” 裴寂悠悠点头,将大刀收回刀架上,漫不经心往书房走。 “可是,王爷真的要在成亲当日交出虎符?这样一来,你不就是彻底放弃了兵权和镇北军?”栾岳大刀阔斧地跟着,小声嘀咕着。 裴寂披上外衫,径自坐在书案后,处理桌上的折子。 栾岳不知何时竟红了眼眶,正一脸愤慨地盯着裴寂:“将军,是不是被那祸水公主迷了心窍,是不是她牵将军你的手了?” 听到这话,裴寂才抬起头来,看向房内站着的八尺大汉。 “果真被我说对了,这公主就是个祸水,又不检点,多次被人瞧见牵着俊美郎君的手招摇过市,说不定早就不是完璧只要将军咬死这一点,那小皇帝也拿将军没辙,可将军倒好,就这样把兵权交出去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就是将军想娶啊,”在书房内看书的白面书生庾卓掏了掏耳朵,笑着打断道,“想来这自有将军的用意。” “军师也不劝劝将军!”栾岳黑眉抿得紧紧的,瞪着庾卓。 裴寂盯着自己的手掌,想起那日握住的那双小手,心头有些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你可知道两年前我为何要在宴会上对北辽人出手?” 栾岳:?!! 第3章 大婚日 “原来果真如此,”军师庾卓蹭地站起身来,“所以两年前,你就对那小公主见色起意了。” 裴寂点了下头,神色若有所思。 “那卑职就先庆祝王爷抱得美人归了。”庾卓拱手道。 一旁的栾岳黑着脸摔门出去了。 庾卓幽幽的视线从栾岳身上移开,小声打趣道:“将军,我看那公主给几位相好过的公子递了信,似乎是不太想嫁给你啊!” 裴寂搁在膝盖上的手掌蜷缩成拳头,嘴边扯出一抹冷笑。 “可需要我暗中让人盯着点,万一新娘子跑了” “不必了,比起我,宫中那位更紧张。” 庾卓闻言,点了下头。 也是,那小皇帝为了那虎符,自然不可能让那小公主有什么意外。 “比起这事,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裴寂若有所思道,朝着庾卓勾了勾手指。 “王爷是说京中有些奇怪” 几日后,未央宫寝殿外,宝嫣公主立在屏风后,等着皇兄的接见。 耳边是殿内传出来的女子嬉笑声。 她微微抬头,视线越过雕刻着山水图,看向里面。 她这些日子送出去的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点音信都没有。 毫无疑问,皇兄已经知道了。 她脊背沁出阵阵冷汗,死死揪着手里的帕子,今日进宫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的。 “公主殿下,陛下有请。” 尖锐的公鸭嗓在耳边响起,崔宝嫣稳了稳心神,缓步进内, 刚刚入秋,寝宫就开始烧着地龙,殿内的人衣着清凉。 宝嫣一步入殿内,顿时觉得浑身热得不舒服,耳边传来一道女子的娇笑声,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脸上臊得慌。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露出光洁如玉的后背,跪坐在毛毯上,女子的身后一只惨苍白得病态的手掌执着一只毛笔,正聚精会神的在美人的背上作画。 一侧还有两个美人捧着酒水、瓜果,在一旁伺候着。 好一副奢靡淫的场景。 宝嫣只瞥了一眼,就强自镇定下来,低头盈盈施礼:“宝嫣见过皇兄。” “皇妹来了,你快来看看,皇兄这画怎么样?”一身玄色单衣的皇帝笑着朝宝嫣招手。 宝嫣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抬起涨红的小脸瞥了一眼背上的画。 是一幅国色天香的牡丹图。 姹紫嫣红的牡丹在美人的背上一颤一颤的,就像是真地开在了风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幅笔触绝佳的画作。 “怎么样?皇兄的画技没退?”皇帝笑着,身子大咧咧往后靠,一双幽冷莫测的眼眸盯着宝嫣。 宝嫣点头笑道:“好看,皇兄的画技甚至比之前更精湛了” “哈哈哈!那这幅画就送给皇妹了。”皇帝笑着摆手,伸手接过了宝嫣递过来的酒杯。 宝嫣一怔,看了一眼美人后背的牡丹图。 这画在背上,如何留下来? 宝嫣低头谢道:“多谢皇兄,那宝嫣带着她回去后,就让人将皇兄的画拓印下来” “不必这么麻烦,朕亲自将皮剥了给你!”皇帝摆手岔开腿坐在软榻上,一直守着的暗卫当即抽出匕首递了过来。 光着后背的美人突然转身抱住了皇帝的腿,哀声求道:“陛下饶命,饶命啊!” 皇帝冷笑了一声,冰冷的匕首挑起美人的下巴:“君无戏言,怎么你想让朕食言吗?” “不是,奴婢不敢!求陛下饶命!”美人抖成了筛子,语调泣不成声。 “朕不要你的命,转过去,趴好了,抖一下,画坏了,朕治你的罪,”匕首在皇帝的手指间转了一圈,他冷声落下这话后,又转头去看脸色苍白的宝嫣,笑着道,“皇妹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话音刚落下,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美人的脊背。 鲜红的血珠从白玉般的肌肤渗透而出。 “乖!忍着点,很快就好了。”皇帝嘴边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口气甚至带着几分宠溺,但所行之事却是残忍无比。 宝嫣心知这是对她的告诫。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终是忍不住恶心地干呕了出去,她顾不上行礼,转身就往殿外跑。 可刚绕过屏风,就听到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落下。 “对了,皇妹,我命人亲自去崖州请太妃和皇弟来参加你的婚事,但太妃娘娘却说她病了,啧啧啧,宝嫣啊,这世上就只有皇兄和镇北王是真心对你好的。” 宝嫣公主忍着干呕的冲动,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殿内,皇帝幽冷的声音持续传来。 “他很喜欢你,与你成亲当日就会主动交出虎符,十日后就是你的大婚,你们定要相敬如宾才是。” 十日,这么快! 还有,他竟然愿意交出虎符! 宝嫣攥紧手指,声调冷涩道:“宝嫣明白。” 宝嫣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出了殿外,才感觉那股子禁锢着自己的可怕气息消失了,她缓了几口气,抬手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去。 忽而一只修长的手掌递过来了一方绣着青竹的素净帕子。 宝嫣咬住下唇,避开了那人的手,仰头对上那人带着怜悯的目光,她突然笑道:“多谢薛相,本宫没事。” 话罢,她就想走,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放开!”宝嫣想甩开他的手,可男人几乎用了死力。 【公主再等等,很快,很快了。】 听到这句心声,宝嫣挣扎的动作一顿,他的眼中是难懂的晦涩。 这时长廊的尽头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冷笑声。 两人侧头,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几乎占据了长廊的尽头。 是裴寂! 宝嫣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 日子很快到了大婚这日。 宝嫣整个人如牵线的木偶,任由宫中派来的嬷嬷装扮。 她端坐着,脑子里全是那日皇兄的话。 皇兄一贯如此,只有会母妃和皇弟来威胁她。 可是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她了。 她对母妃来说,只不过是个保全皇弟的人质,这个人质她不想再当了。 她一袭华美庄重的嫁衣,神色紧绷地端坐着。 青叶将一小碟点心递了过来:“殿下用些,好垫垫肚子,这婚礼要酉时才开始。” 从公主府到镇北王府的街道上铺满了红毯子,到处张挂着红灯笼,洋溢着一片喜气中。 西面的天际染着一片火焰般的云彩,红似火,艳似血。 裴寂负手站在长廊下,仰头看这片云彩。 庾卓匆匆进了院内,小声道:“王爷所料都中了。” “什么?什么?”一侧黑着一张脸的栾岳挑眉问道。 裴寂神色冷了下来,负在身后的手指不断摩挲着,缓缓吐出两个字:“监军?” 庾卓神色苍白,点了下头:“将军打算如何?” 裴寂嗤笑了一声,盯着栾岳手里的楠木盒子,随手扯了一块玉佩丢了进去。 栾岳瞪大了眼睛,眼底的狂喜顿时藏不住了:“原来我误会将军了,将军压根就没打算交出虎符!” 宝嫣公主的喜事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大祸。 第4章 你怎么在这? 宝嫣公主看着迎亲的队伍突然凶神恶煞地冲进公主府里,见人就砍,鲜血顷刻间染红了白玉的地砖,顺着缝隙往下渗透。 墙外墙内的尖叫声四起,无数熟悉的面孔,在她的眼前倒下。 她被护着往寝殿走,还是被团团包围了。 青叶厉声斥道:“大胆,这是公主殿下” “知道,狗皇帝想用公主殿下换我家将军的虎符,我家将军说了,公主就赏给我们了!”为首的叛军身形魁梧,肆无忌惮地盯着宝嫣,大声狞笑道。 宝嫣浑身僵住,造反的人是裴寂? 她就知道,自己和虎符,怎么能比! 还把她赏给他的下属了! 从皇兄登基那天起,宝嫣就时常梦见今日的场景。 叛军勾结城内的城防军,里应外合,一举冲进了皇宫里,梦中一身铠甲的男子一刀刺入皇兄的心口。 所以她一直在找机会死遁,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抓住宝嫣时,青叶猛地往前一扑:“公主快跑!” “噗哧--” 长刀刺进了青叶的身子里,鲜血喷溅在宝嫣的嫁衣上,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可心底的害怕却消失不见了。 宝嫣死死攥住藏在袖口里的发簪,梗着高傲的头颅看着不断逼近的叛军,想着实在不行,自我了断,倒也一了百了。 忽而一支利剑横空刺来,一下子将叛军刺了个对穿。 没等宝嫣反应过来,只听到一连串的惊呼声,马蹄声飞驰而来。 骑着高大骏马的红衣男子朝着她这处冲来,她来不及躲避,下意识抬手遮挡,下一刻,她被腾空拎了起来,整个人飞上了马背上,撞进了男人坚硬的怀抱里。 身后男人片刻也未停留,掉转马头,扬鞭打马折返。 “来人,快放箭!” 无数箭矢的簌簌声破空而来。 男人冷笑了一声,掐着宝嫣的腰身,伏低身子避开了这些飞箭,带着座下的黑马绝尘而去。 “该死!这我们怎么向郡主交代啊!”为首的叛军将领暗骂了一声,刚刚脸上的得意全数不见了。 “将军,那可是裴寂啊”一侧的随从嘀咕了一声。 “点火!点火烧了!快!” 片刻间,整个公主府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薛冉接到公主失踪的消息驾马赶到时,脸上血色全无,他险些栽下马背,疾步冲上前,却被为首的将领拦住了。 薛冉转头看向身侧的将领,猛地甩了他一巴掌,眼中泛着骇人的红:“公主呢?我不是让你好好护着公主吗?” 将领被打懵了,没想到一向文弱的书生发起怒来,这么恐怖! “末将无能,那裴寂突然杀了过来,我等无力招架,望右相息怒!”将领急忙单膝跪地谢罪。 薛冉冷笑了一声,幽幽的目光从火海中移开,看向跟着的人,忽然暴起,抽出将领的随身佩剑,一剑将他脖子砍断了一半,鲜血顿时如注。 鲜血溅在薛冉清俊的脸上,整个人就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 在场的人皆僵住。 薛冉握住剑柄的手掌紧了又紧。 谁最想置宝嫣公主于死地,他实在太清楚了! 崔兰曦! 两年前也是这个女人,如不是这个女人,这两年宝嫣又怎会这么恨自己! 冷,喘不上气来! 腥凉的河水伺机灌入口鼻,宝嫣竭力憋气,胡乱挣扎着,可身子就像是被巨蟒缠住了。 被缠着不断往河里坠去。 她要窒息了 宝嫣公主到这一刻,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日,她身上穿了好几层的华服,头上是重达十几斤的凤冠。 她抬手胡乱抽掉头上的发饰、扯掉身上的衣袍,这才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可是她还在不断往下沉,脑子晕得厉害,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笑了。 她越挣扎,河水就越扯着她往下,忽然一双手大手圈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出了水面。 可是她好乏力,整个就像是被一层层湿透的棉布紧紧包裹着,呼吸不了,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所有的感官在渐渐消散之际,唇瓣上突然有了感觉。 一口气渡了过来! 宝嫣脑子清醒了一分,她几乎贪婪得吞咽着,想索取更多,本能的想活下去。 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猛地睁开眼睛,于惊吓中看清眼前是什么,是一个高大如巨山的男子。 此刻两人唇瓣相贴,唇齿相依! 高傲娇贵的帝姬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薄,浑身的血液往脸上涌,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抬手朝着男人的脸扇去。 男人被这一巴掌扇懵了。 宝嫣挣扎着,想挣脱开男人的怀抱,竟忘了自己还在水深火热中。 身子一下子失了倚靠,再一次直直往水下坠去。 男人只愣了一瞬,大手顺势往前一捞,将娇小的女人紧紧扣在怀里。 单薄的脊背紧贴着他结实坚硬的胸膛,半点不顾她的惊呼和挣扎,带着人往城防河游去。 “殿下想死的话,就继续挣扎!” 男人声音竟比这初秋的河流还要冷,宝嫣一下子吓呆了,瞪着发涩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瞧清了身后岸边的战况。 河面上到处是火光,有不少的穿着铠甲的士兵朝着河里射箭。 不远处的河面还有几道疾力追赶的黑影。 脑子呆了一瞬,崔宝嫣才想起来,她和宫女嬷嬷被叛军围在中间,几十个将士盯着她们,发出的猥琐大笑,让人毛骨悚然。 叛军首领就像是亵玩般,伸手来抓她,身边护着她的宫女一个个被杀死,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公主府的汉白玉地砖。 最后连青叶也被杀死了! 就在那肮脏的手快要抓住她时,一袭红色婚服的高大男子杀了进来,大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拎到了马背上,带着她杀出了重围。 到了这一刻,宝嫣才想起身边这男子是谁。 她今夜的驸马爷镇北王--裴寂。 一个粗俗无礼至极的莽夫! 【总算老实了!】 宝嫣喘过气来,这才发现胸口依旧很闷,她低头一看,脑中一阵轰鸣。 男人巨大的手掌横在她的身前,紧紧扣住她的胸口,她刚才挣扎间,扯开了衣襟,此刻身前凌乱不堪。 那大手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小麦色和奶白色在水中扎眼得很。 娇贵的帝姬哪里受过这种刺激,惊呼了一声,嘴巴就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 她无力的挣扎着,双手探到胸前,胡乱地想掰开身前不规矩的大手。 好在那手的主人,总算是分出了一分心力察觉到了,大手直接往下一滑,扣住了她同样赤着的细腰。 虽然没什么区别,但是还是比刚刚好多了。 宝嫣本就乏力,又受了此等刺激,整个人一阵冷一阵热,头疼得炸裂,迷迷糊糊间晕了过去。 就连什么时候离开河里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半梦半醒间,她喉咙肿胀得如灌了滚烫的热汤,她渴极了,抬手就想让青叶递茶水过来。 可是都死了! 她身边的人都死了! 她咬住唇瓣,委屈地呜咽了几声,唇瓣上顿时有了湿意,有水在一点点润湿她的唇。 有人在喂她喝水! 闭着眼睛,就着这个姿势,本能地灌了一杯水,等那茶杯移开。 她檀口微张,溢出的水顺着毫无血色的唇角往下,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子,顿时眼前一黑。 愣怔之际,一个强势的吻落了下来。 第5章 唇真软!! 霸道无礼、趁机深入,在她的唇齿间搅动,一股子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紧紧笼罩住她。 她浑身颤栗,抬手想推开男人,可手脚发软,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只能任取任求。 最后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河里。 嘴里的那一点属于男人的冷杉幽香,被一点点放大,就像要在她的灵魂上也烙上印般,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只得被迫承受。 就在宝嫣以为自己要死之际,男人才放开了她,她脑子缺氧缺得厉害,一双染上无边水雾的眼眸看人都看不真切。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耳边听到男人低沉的轻喘声和冷嗤声。 她吓得浑身出了冷汗,冷汗沾湿了她的衣襟,贴着她的脊背,这一刻,她才想起自己衣不蔽体,伸手去扯紧身上的衣衫,才又昏昏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崔宝嫣睁开双眼,入目就是一片陌生的场景。 破旧、简陋的墙面,梁上挂满了蜘蛛丝,一侧还供奉着辨不出面容的神像。 她是大梁帝姬,从小锦衣玉食,从没来过,甚至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就在她恍惚之际,残破的布帘被人撩起,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闯了进来。 崔宝嫣对上男人看向自己的近乎贪婪的目光,瞳孔剧烈震荡,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来。 那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男人高大的身躯,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出半个头,此刻,他赤着上身,腰腹线条流畅,昏暗的光线隐约可以勾勒肌肉轮廓, 晕黄的灯光将他的身体镀了一层金色的边,他的眉眼、脸庞,却浸润在夜色之中,寂静深远。 唯独那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时,再次让她浑身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她哆哆嗦嗦背过身去,声音发颤、发抖:“你、你怎么在这?” 宝嫣记得分明是说镇北王起兵造反! 难道 男人冷笑了一声,在她身前不远处蹲下高大的身子,顿时黑影和压迫感兜头而下,崔宝嫣本能地瑟缩了下:“叛军另有其人?” “嗯,还不算太笨,”男人点头低沉暗哑的声音笑了下,大手在她的脑袋上胡乱摸了下,“做我的娘子,刚刚好!” 崔宝嫣极少和陌生男子靠这么近,身子往后缩,想躲开他不规矩的大手,却因为他的下一句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抬起一双红透了的小鹿眼睛,茫然地盯着男人。 裴寂半眯着黑眸,带着火焰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峻巡了一遍,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嗓音低沉,带着笃定和不容置喙的口气:“今夜本就是你我的新婚夜,你本就是我的娘子。” 他眼底的欲念和占有欲,毫不遮掩地朝着崔宝嫣迎面涌来,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开口想反驳,可一张嘴,就被男人堵住了唇瓣。 他带着滚烫气息的吻,半分不容她拒绝地碾压下来。 她惊呼了一声,连着唇瓣都被他含进口中,抬手打他,可打在他身上就如挠痒痒般,他嫌她的双手碍事,大掌反扣住她的手腕,抵在头顶上亲她。 “你、你” 唇瓣溢出的字眼,全数被他抢夺了去。 娇贵的帝姬哪里受过这种粗鲁的对待,一身皮肉都是精养出来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浑身禁不住打颤。 她被他亲的浑身发麻,生生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听到男人低低骂了一声。 【唇真软!!】 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又感觉自己在一叶扁舟上,正随风摇摆着,她醒来发现自己正在马背上,低头就看到紧紧箍住自己腰身的大手。 这只大手,几乎覆盖住了她的细腰,在河水里瞧不真切,眼下才看清是比小麦还要深一些的颜色,虎口和指腹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河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胸前被牢牢兜住的感觉迅速回笼,崔宝嫣整个人几乎弹了起来,可掐住她腰间的大手只轻轻一扣,她又重重跌回了男人的怀里。 她娇弱单薄的脊背磕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她疼得下意识仰头,想让自己远离他的脊背,可腰身被扣,她再怎么动作都无济于事。 耳边听到男人低低的嗤笑声,心气本就高的帝姬一下子被激怒了,她侧头就想开口怒斥他:“放手” 话音一下子又湮灭了,两人共骑一匹马,两人身量本就差异大,她坐在他身前,脑袋才到男人的下巴处。 她仰着的脑袋一侧,刚好马背一颠簸,她的唇瓣堪堪擦过男人的凸起的喉结。 这一刻,崔宝嫣又惊又躁,很明显感觉到箍住她腰身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她低头双手捂住涨红了的脸颊。 “你快放本宫下去!” 轻柔得如夜莺啼鸣的声音,婉转又带着几分娇嗔。 “再动,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 男人浑身血液一下被点燃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羞得没脸见人的女子,喉间还残留着那一点温软,他知道她的唇瓣有多软,有多好亲。 这话落下,身前的人低垂着脑袋,安静了下来。 裴寂喉结狼狈地滚动了下,嘴边的轻笑刚勾起,耳尖一动,扣在崔宝嫣腰间的手臂突然一松,扬鞭打马,身后的丛林已经有马蹄声追了上来。 【该死!】 【该死的叛军!】 【利用他的名义造反就算了,为什么就不能等过了他的新婚之夜】 【美人在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巴巴看着。】 第6章 你逃不掉了! 一股气血随着怒气冲上脑袋,裴寂手里的马鞭“啪啪啪”飞快地抽在马屁股上。 宝嫣耳边听着身后男人轻薄粗俗的心声,整个人又惊又怕,只得死死咬住唇瓣。 崔宝嫣作为公主,自然是会骑马的,而且马术还不赖,但是却从没骑过这么快的马,再加上身子本就不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腰间固定的大手也没了,她感觉整个人被颠得随时都有可能摔下马背去。 她只得侧身,双手紧紧抱着身侧的铁臂,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整个人几乎趴在他的手臂上,才稳住了身子。 高大的黑马即使驮着两人,依旧在山路上如履平地,越跑越快,很快就将身后的追兵甩掉了。 裴寂手臂上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身子,肌瞬间绷紧,身后的追兵已经完全甩开了,他渐渐放慢了速度,看着怀里晕过去的女子,暗骂了一声。 真娇弱! 这一刻,裴寂脑袋里出现第一次见到这位娇气的公主时的场景。 两年前,新帝刚登基,北辽人来京气势汹汹,蠢蠢欲动。 今日那已经身首异处的新皇竟然想出了与北辽人和亲的办法。 宫中未出嫁的公主都被迫上台展示才艺。 宝嫣公主一袭红色舞衣,一把软腰,毫无意外俘获了北辽来的皇子。 少女身子纤细,整个就像是一只翻飞的花蝴蝶,赤着的玉足不断再鼓面上旋转、跳跃,敲击出节奏欢快的鼓乐,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看的唇焦口燥,闷头灌了一口酒,眼底是冰冷的笑,心头和身边的人秉着同个鄙夷的想法。 明知道北辽人是来和亲的,其他公主郡主都知道藏拙,唯独这宝嫣公主出尽风头,想来是自己想嫁到北辽的。 裴寂冷嗤了一声,盯着那双踩在鼓面上的赤着的玉足,眼底的冷意更甚,他烦躁地扯了下衣襟,瞥了一眼双眼冒光的北辽皇子,心头愈发烦躁。 他起身出去透透风。 穿过一条长廊,却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话。 新帝身边的大太监尖锐的声线异常的刺耳:“恭喜宝嫣公主,北辽的皇子极喜欢殿下,已经向陛下求娶您了,小殿下和太妃娘娘不日就能离京前往封地。” 大太监离开后,刚才舞姿撩人、眼神魅惑的公主,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哭得泪眼婆娑,檀口微张,似是喘不过气来。 还真是个蠢笨的美人啊! 为了母妃和皇弟,甘愿牺牲自己。 曾经先帝最宠爱的帝姬,此刻没了倚靠,还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 她哭了多久,裴寂就站在原地看了多久。 久到他的心底的那一点嘲讽褪去,渐渐被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占据。 他裴寂出身草莽,从来都不是好人,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哭得红彤彤的,不知为何,他的脑袋里竟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哭得真可怜,哭得他心痒痒! 如果是被他欺负哭的,是不是就更勾人了? 他对突然出现的念头哑然了一瞬,但仅一瞬,他就下定了决心,醒了酒回了酒席,刚好北辽武士在叫嚣着比武,嚣张至极。 裴寂身量极高,那北辽武士本就高大,但在他面前还是矮了不少。 他冷笑了一声,大步上前一拳重重砸在那人的鼻梁上,众人拦都拦不住,直接将北辽的武士全揍了一遍。 深夜他身姿笔直地站在未央宫内,与那惶恐不安的新帝彻夜详谈。 第二日,他领兵出征,用了两年,就将大梁十年内丢在北辽人手里的城池悉数都夺了回来。 这次进京,就是兑现两年前的承诺的。 宝嫣公主,就是他的战利品! 她只属于他一人! 只是没想到,京都的局面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那懦弱的新帝竟然还想要收回他手里的虎符,更没想到从他回京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进入了敌人的圈套中。 这新帝也实在没用得很,为帝不过才短短两年,就丢了性命。 但好在他要的人,此刻就在他的怀里。 山间的夜雨寒凉得很,公主的身子有多娇弱,他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了,刚刚才退的烧,实在不能再淋雨了。 裴寂将人抱下马背,进了一间破庙里。 眼下京中情况未明,他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做筹谋。 他生了火,靠在他怀里的女人晕睡着,低头盯着她白净的小脸,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河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小巧的鹅蛋脸本来就跟水蜜桃饱满莹润,此刻,脸色苍白,更楚楚可怜了,眼皮上那颗小痣亦衬得她愈发柔媚纤弱。 目光不由往下,瞧见衣裳被紧紧撑起,饱满弧线若隐若现。 他张开了自己的手掌,旋即又攥紧了,当时在河水里的那种滑腻的感觉,瞬间回笼。 他喉结滚了滚,受不住那股子诱惑,宽大的手掌想覆了上去揉了一把。 裴寂啧了一声,就听到怀里的人低吟了一声,他的视线从那处饱满的地方移开,抬高一寸,对上了一双秋水剪瞳的杏眼,眼中水雾缭绕,楚楚可怜。 “裴将军,本宫有话要对你说。”崔宝嫣极力克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身子,指甲几乎刺进了白嫩的掌肉中。 “说。”男人神色未变,单手撑在支起的左腿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崔宝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她正坐在他两腿间的空间里,身子靠着他支起的左腿上,肩胛骨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胸膛的硬度,以及他身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热量。 男人身上的阳刚之气,带来了异常强烈的压迫感。 “我们的礼并没有成,你现在并不是我的驸马,况且给你我赐婚的皇兄已经死了”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崔宝嫣本就绷着一根弦,突然因为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一下子乱了心神,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为帝姬,还不至于被这一幕吓得傻了去,她固执地死死咬着唇瓣,抬头盯着他,眼神似是在询问:你笑什么? 【你只能是我的人,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第7章 真可爱! 宝嫣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这一刻听到这心声,还是心神乱做一团,她死死咬住唇瓣,眼泪潸然落下。 男人一双幽黑的眼眸盯着她,冷峻的脸庞仿佛凝固了。 过了片刻,他突然抬手,粗粝的指腹猝不及防地按在她的唇瓣上。 他的指腹一点点摩擦着她的唇瓣,直到她的贝齿松开了下唇,那在唇上作乱的指腹才轻轻在她的唇珠上一刮,离开了她的唇瓣。 只见他张嘴,将沾染了些许暧昧血色的指腹含进嘴里,吸走了指尖上那一点红。 崔宝嫣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又惊又躁,从没想过会有人当着她的面做出这么无耻下流的动作。 高傲的帝姬抬手就想朝着男人扇去,可抬起的手掌被却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那大手足比她的手还要大上一倍,轻而易举扣住,她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放肆,你放开!” 【就连血都是香的!】 “你不想和我成亲?那你想和谁成亲?” 男人带着怒火的深色眼瞳此刻倒映着崔宝嫣小小的身影,陌生男子的强烈气息不断逼近。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几乎用喊的:“我、我不喜欢你,而且,而且,我们还没办完婚礼!” “你想回去?”男人的话突然转了个弯,松开了她的手腕,身子往后靠了靠,沉声问道。 崔宝嫣感觉死死抵住她肩膀上的胸膛退开了,她睁开眼睛,低头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 她的肤色如雪,皮肤又格外娇嫩,稍微用力便会留下痕迹,平时都会格外注意。 男人手劲没轻没重,此刻手腕上红了一片。 裴寂瞥了一眼,松开了她的手腕,心头的怒气散了几分,垂下眼眸不看她:“齐王夺了皇位,你想回去?” 崔宝嫣猛地抬头,一双眼眸瞪得如铜铃般大,下意识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去。” 崔宝嫣虽然在知道叛军不是裴寂后,就隐约猜到了可能是齐王,齐王叔。 齐王叔一向性子软弱,昨夜能成事,定是有薛冉的作为。 裴寂抬眼看她,薄唇扯出了一抹冷笑:“我还以为你要回去投靠你的老情人” 听到这话,崔宝嫣先是一愣,旋即抬起一双清亮的眼眸:“你知道本宫的事?” 明明她和薛冉的事,早就在两年前他和堂姐崔兰曦有苟且后,就恩断义绝了。 他怎么会知道? 裴寂嗤笑了一声,笑她天真,到了这一刻,还没察觉出自己对她早就蓄谋已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他索性也不再遮掩,单刀直入道:“我不仅知道薛冉,我还知道许怀、陈平” 崔宝嫣被他嘴里这一串名字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都是这两年在公主府里待过的男人。 此刻,崔宝嫣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突然开口嘲讽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回京娶我?你大可以我不知廉耻为由” 裴寂眼底的灼热半分不减,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如是熟悉他的人,此刻定会头皮发麻,吓得急忙认错。 但是眼前的宝嫣公主似乎半点没察觉到危险在迫近。 趁男人沉默之际,她颤声道:“所以请将军放过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低沉的嗓音散发着冷厉的戾气:“绝无可能,我不管你的过去有多少个男人,从此刻开始,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你只能是我的人。” 【死都只能是我裴寂的人!你这副身子,以后也只能我一个人碰!】 他弯腰俯身靠近,滚烫的吻重重落在她的额头上,仿佛有什么烙印在她的身上。 崔宝嫣下意识就想挣扎,可男女的力气本就差距悬殊,更何况裴寂是比一般的武士还要勇猛的男子,她只觉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被他提留着再次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双手紧紧包裹住她的身子,她的脸颊被迫闷进他的胸膛里,几乎变了形,她浑身动弹不得。 感觉自己被一堵墙紧紧困住了。 柔软陷入了坚硬中。 无力感袭来之际,头顶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 “睡觉!” 崔宝嫣闭上眼睛,到了这一刻如还没意识到男人对她有强烈的占有欲,就实在太过迟钝了。 到底她什么时候惹上这男人的? 此刻晕晕乎乎的脑袋,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脑子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逃! 这个人是个疯子! 还是个随时会把她拆卸入腹的疯子!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的意识才被疲惫的身躯拖进了无边的黑暗中,终是睡了过去。 耳边听到渐渐变得绵长、清浅的呼吸声,裴寂才睁开了幽黑的双眼,他松开了怀里的人,视线一寸寸拂过少女瓷白的脸颊,心头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第一次下了战场,知道她在府里养面首时,险些带人杀回了京都。 之后,接二连三地收到她养面首的消息,他都彻夜未眠,他只要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时的样子,他满腔的怒火就无处安放。 所以他明知京都局势不明,还是接了旨意回京了。 无论如何,她后辈子都只能是他的人! 深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破庙,刚想进里间,一块石子掷在那人脚边,截住了去路。 栾越一身黑衣抬头之际,隐隐能见到两道倚靠在一起的人影,黑影背过身去。 裴寂将怀里的少女轻轻放下,起身往破庙外走。 栾越跟了上去,神色紧张道:“将军所料全中了,监军勾结了齐王的人,和城防军里应外合,栽赃将军造反,之后齐王再带兵进宫救驾,刚刚齐王已经登基了。” 这话一落,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后,栾越继续道:“将军如不是为了这个祸水公主,也不用被这些狗腿子追赶,我们现在估计已经在千里之外了,这京都就算再乱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将军摇头冷笑了一声,浑身满是历经战场的肃杀之气。 “那公主虽然长得好了些,但” 栾越又嘀咕了一声,就被男人裹挟着寒光的眼神看的僵站在原地,只得话锋一转,“好在军师已经提前赶回漠北了,想来我们不至于被端了老窝” 第8章 你绝不会死的! 裴寂开口道:“就算我这个时候赶回漠北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那狗日的监军,我就知道这家伙早晚背叛我们,还以为这两年他老实了,果真狗改不了吃屎,我现在就去宰了他。”栾越骂骂咧咧道。 “栾越,你去查查,这两年,从公主府离开的面首都去了哪里?”裴寂转身,幽深冷厉的目光透过破庙裂开的窗棂,看向了里间。 栾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突然想起了军师耳提命令的话。 那公主是将军魂牵梦绕的人,从他决定回京的那一刻起,就势在必得了。 现在的追杀算得了什么! 将军是谁啊!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说的就是将军! “属下知道了,”栾越拱手刚想领命,耳边听到了不远外传来的动静,“将军看来来了不少人马!” 裴寂自然也听到了,他神色冷冷地摆了下手,栾越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裴寂摸了摸马首,解开了骏马的缰绳,骏马得了主人的命令,朝着一侧的山路飞驰而去。 裴寂转身进了破庙,却发现破庙里哪里还有公主的身影,他嗤笑了一声:“好啊!这么能耐!” 不过片刻,薛冉带着御林军就已经搜到破庙。 “大人,这里有刚熄灭的火堆,人应该没离开多久。” 薛冉快步进内,看着还有零星火点的火堆,厉声道:“搜!” 御林军从破庙开始,不放过一花一木。 月光孤冷,御林军却声势浩荡,似乎要将这片山林踏平了。 一处一团不起眼的草丛中,冷光骤然划过。 宝嫣汗毛直竖,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后跑,可是追来的人身量极高,一步顶她好几步,一下子她就被一只大手拎住了后领子。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冷香袭来。 宝嫣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转瞬间,一道高大如巨山的黑影兜头而下,将她牢牢笼罩住。 宝嫣睁开双眸,借着清冷的月光瞧清了来人的脸庞。 裴寂! “怎么,不是薛冉,公主很失望?”裴寂捞住她快要瘫软在地的身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宝嫣已经力竭,这一段路,早就累得她一点力气都没了。 【真是娇气!】 她忽视男人偏执的目光,微微抬头,突然瞧见不远处的树干上有黑影闪过。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转身之余,一道飞箭飞驰而来,紧接着一道两道 裴寂避开飞箭,只得抱着人往后躲,可很快就退无可退了。 四周的飞箭却停了下来。 很明显这批人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的。 是崔兰曦的人! 这一刻,宝嫣神色出奇的镇定,她嘴边勾起一抹轻笑,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突然觉得这个结局或许不是最坏的。 可下一刻,就被男人的心声打断了。 【想死?有我在,你绝不会死的!】 宝嫣仰头对上了裴寂的目光,忽然扯嘴笑了下。 这男人的自负到底是哪里来的,真是可笑! 月光下,她一身大红嫁衣,虽云鬓微乱,勾人的桃花眸里星光点点,美得动人心魄。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着他笑。 裴寂心中似有一根细弦被拨动了一下,呼吸乱了几分,他单手擒着公主的细腰,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 可下一刻,树梢上的黑影却莫名都消失了。 薛冉骑着高头大马出现,他盯着悬崖边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眉眼的戾气深了几分,冷淡开口:“裴将军,快放了公主,交出虎符,我能饶你一条命。” 薛冉的声音里多了以往所没有的急迫。 裴寂冷笑了一声,掐着公主软腰的大手紧了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勒进身体里,他冷笑道:“我和公主已是夫妻,夫妻自当同生共死,我自不会放开她的。” “裴寂,你这浑人,造反在先,劫走公主在后,这是要与天下人为敌”薛冉温和的声音里,却有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见裴寂半分不为所动,最后只得将目光看向那道娇小的身影,对上宝嫣公主清冷的目光,薛冉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乱,声线微颤道:“公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闭嘴!薛相做人能不能坦荡些!”宝嫣圆润白皙的小脸此刻半点血色都没有,但一双澄澈的眼眸却清亮如明镜。 “那人本就不是明君”薛冉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了一瞬,下意识开口反驳道。 宝嫣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么我父皇呢?” 这一刻,薛冉闻言,瞳孔猛缩,脊背瞬间便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公主怎么知道的? 宝嫣看着薛冉震惊的神色,心头一阵冷笑。 两年前她大病一场后,发现自己和人接触就能听到那人的心声,她本想将这件事告诉薛太傅,可握住他的手时,却无意中听到了他藏在心里的秘密。 薛冉与父皇被刺杀一事有重大的关系。 那时,她又惊又怕,落荒而逃了。 之后又撞见了他和堂姐崔兰曦有了苟且,她索性借此和他断了往来。 她只恨自己无能,无法为父皇手刃凶手! 宝嫣懒得去看薛冉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漆黑一片,她不由心生胆怯。 刚刚山间下了雨,脚下泥土湿滑,有松动的迹象。 裴寂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宝嫣,将她眼底慌乱、憎恨的情绪都瞧了去。 郁结在心头的闷气突然散开了。 都说宝嫣公主与薛右相情投意合,可因为尚了公主的人,不得担任重职。 薛冉为了天下大义,只得忍痛割爱,公主心如死灰,两年间不断寻和薛冉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养在公主府里,当成替身。 原来传言不一定为真! 起码此刻,他在公主眼中只瞧见了对薛冉的憎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裴寂心情大好,半点也不像是被弓箭手团团围住的人,他搂着公主的大手突然往上,一路滑落她的脊背,一下子擒住她的后颈。 宝嫣猝不及防被捏住了后脖,被迫仰头对上了一双幽深莫测的黑眸,她张嘴质问他干嘛的话还没说出口,他裹挟着冷杉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她! 第9章 真是娇气啊! 四周一下子响起了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裴寂,你找死!快放开公主!” 薛冉这才找回了几分理智,气急败坏地怒吼着。 一下子无数的弓箭手拉紧弓弦,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当场将人射成马蜂窝。 裴寂充耳不闻,甚至搂着宝嫣腰间的大手还有余力慢慢摩挲着,贪婪得吮吻着宝嫣的唇瓣。 唇瓣上的酥麻几乎让宝嫣脑子空白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男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她,愣神之际,他就顶开了她的唇瓣,放肆的又啃又吮。 宝嫣气急败坏地张嘴就想咬,可他却适时退开了去。 “裴寂!”薛冉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这两个字眼的,那骇人的神色仿佛要将名字的主人碎尸万段。 裴寂将身子软成烂泥的宝嫣紧紧搂在身侧,抬头目光有些挑衅地看了薛冉一眼,分明身处险境,但眉梢、眼角皆是春风得意之色。 和人多势众的薛冉截然相反。 薛冉攥紧手里的缰绳,眼睛猩红一片,强忍下心中的愤慨道:“好,你只要交出公主,我就放过你,你带着虎符回到漠北,整个大梁就没人能奈你何了!” “丞相不可!” 薛冉身边的将领听到这话皆是一怔,旋即惊呼道。 “闭嘴!”薛冉冷冷扫了身边的人一眼,目光是满满的警告,才看向裴寂,“裴将军,如果你愿意带着漠北军归降新帝,我会说服新帝既往不咎。” 裴寂挑眉,冷眼看着脸色惨白的薛冉,忽然勾唇冷笑了一声,抱着怀里的人毫不犹豫往下跳。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飞箭刺入两人方才站着的地方。 “啊--” 宝嫣吓得双眼紧闭,下意识抱紧了身侧的男人。 这变故在瞬息之间,下坠的速度太快,两人滚了几圈,跌入了一个深坑里。 近乎本能地,宝嫣伸手胡乱地抓着一侧的崖壁,手掌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最后只得顺着下坠的趋势往下滚。 摔得她眼冒金星,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道自己并非摔在石头上,而是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大手紧紧护着她的脑袋和后腰,他仰面躺在水坑里。 宝嫣直起身子想起来,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嘀嗒--”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裴寂的脸上。 【真是娇气啊!又哭了!】 再次听到这句心声,宝嫣下意识就想反驳,却疼得连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吸了吸鼻子,刚想从男人身上下来,却因为疼痛,身子又摔了回去,压在男人的身上。 忽然男人揽着她的腰坐起身来,她疼得浑身颤抖,眼泪越发汹涌起来。 “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裴寂借着皎皎月光,低头去查看怀里人的情况。 目光触及她后背时,是一片鲜红。 “该死!” 裴寂突然意识到她不像自己一样皮糙肉厚,想来是被石壁划伤了。 他抱着人从水坑里起来,转移到了干燥的地方,摸出火折子生了火,才让她趴在他的腿上,方便他处理伤口。 宝嫣整个上身紧紧贴着那人的大腿,男人大腿处肌肉炙热的温度一下子顺着薄薄的布料蔓延过来。 她又惊又躁,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委屈巴巴咬着唇瓣趴着。 他解开衣袍的手指很凉,冰得她禁不住抖了下。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轻了不少,解开她的外袍、里衣,一大片瓷白的美背闯入眼帘。 上面青紫一片,其中一道足有他食指长的伤口格外抢眼。 宝嫣感觉胸前一松,右手徒劳的虚掩在胸口,感觉自己就像是肉板上的鱼肉,只得任由他摆弄。 他从身上撕了一块较干燥的布,小心将伤口上的沙砾擦掉。 他每擦一下,她就因为疼痛抖动一下。 裴寂第一次手上动作放得这么轻,边小心擦拭着,边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她大抵是疼得厉害了,本就苍白的小脸上蒙着一层细汗,像是水洗过一样,眉眼紧紧蹙着,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迹来。 【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了!】 他剑眉皱紧,停下了动作,抬手解开了脑后的发带,捏住她的下颌,她被迫松开了唇瓣,他趁机将裹成一团的发带塞进她的嘴里。 小嘴被塞得满满的,宝嫣连哼声都发不出来,刚想挣扎,却感觉压在肩膀上的大手突然用力,旋即伤口那处火辣辣地疼。 裴寂借着火光打量着从伤口上拔出来的碎石块,差不多就是他指甲盖的大小。 平常这种伤口,在他看来都不算伤。 但是腿上的人眼泪流了满脸,浑身颤抖不止。 【真是娇气极了!】 “忍着点!”裴寂给伤口上完药,心疼地俯下身子,对着伤口吹了一口气。 宝嫣死死咬住下唇,感觉浑身如过了电般,酥麻难耐,周身没了气力,软软地趴在男人结实的腿上,喘着粗气。 裴寂皱着眉头,幽深的双眸盯着怀里的人。 目光落在那白生生的美背上,眼下只有止血的伤药,如若留了疤,倒真是可惜了。 如按着原来的计划直接一路去漠北,时间自然是最短的,但是这一路皆是荒山野岭,去哪里弄祛疤的药膏。 仅仅一瞬,他就下定了决心,改了原来的计划。 他抽走宝嫣嘴里的发带,缓了口气,一放松,顿时所有的感官都回归。 浑身湿漉漉的,他脱了外袍,又觉得腿上湿热黏糊,低头看着腿上趴着的人,她呼吸很急促,听起来很不正常。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压在腿上的温软是什么,耳尖禁不住红了。 她趴着不舒服,又因为背上的伤,只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好让自己胸口没那么闷,好舒服些。 可她移动得极慢,脸颊时不时贴在他的腿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脸颊的温度。 有点热,但更多的是难耐的痒! 这种感觉甚至比他被弓箭刺入胸膛时还要难忍。 第10章 矫情什么? 裴寂呼吸渐渐重了几分,腿上的人像是疼极了,无意识地蹭着,还喘得厉害。 【别蹭了!再蹭要出事!】 腿上的人突然浑身绷紧,一动不敢动了。 裴寂敛下眼眉,看着腿上的人,眼底捕捉到了一抹异样,却抓不到缘由,他大掌扣住公主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摆正,让她侧趴在他的腿上。 宝嫣小声惊呼了声,伸手扣住胸前的衣衫,才避免胸前走光。 这个侧趴的姿势,比起刚刚呼吸顺畅了许多,可视线却严重受阻,眼前是男人身上黑色的襦裤。 她整个人躁得慌,下意识抬头。 可一抬头就是男人结实紧致的下腹, 她只得低头。 可一低头又吓得险些弹起来。 就在离她脸颊不远处,黑色的襦裤被顶起来一个大包! 她吓得不管不顾就想直接起身,却被扣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按住了,动弹不得:“你放开!” “该死的!别乱蹭,你在考验我的克制力吗?” 男人厚颜无耻的话落下,宝嫣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外焦里嫩,深知自己避无可避,最后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矫情什么?反正你早晚都得认识它!】 宝嫣死死闭着眼睛,但耳边还是听到了男人心底的轻佻的声音,她气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好了,我又不是禽兽,你受伤了,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动你。”裴寂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腿上的人扶起来坐好,旋即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方才那个姿势,他都担心她会在她的腿上抖一个晚上。 宝嫣感觉鼻尖那股子强烈的麝香变得淡了,她才睁开眼睛。 男人正斜靠在山壁上,而她半边身子趴在他的胸口上,如铁钳般的大手盖住了她半边纤细的肩臂。 她一抬头就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古铜色的肌肤下上下滑动的喉结。 她盯着那处,恨不得现在就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但是现在她浑身瘫软乏力,别说咬死他,就是咬疼他都难。 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咬死他的! 宝嫣这么想着,心头好受了许多,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裴寂看着近在咫尺的细腰,受了伤的人呼吸不太规律,温热的气息细细密密在他赤着的胸膛上铺开,激起一阵阵异样的热流。 他咬紧牙关,伸手往下,无奈地压了压枪。 可是半裸的美人在怀,怎么压都没有用。 他又无法抽身自行舒解,又不敢轻举妄动,腿上的公主实在太过娇气了。 所以索性不管了,他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 以往也是如此,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自己好了。 但是这一次,和以往那些从梦中醒来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梦醒后,他的怀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此刻,温香暖玉在怀,鼻尖还是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女子幽香。 他硬是挺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光微微发亮,他才感觉好过些。 可怀里的人半点知觉都没有! 天光渐渐亮。 裴寂侧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小小一团。 睡得很不安稳,秀气的眉眼皱着,毫无血色的指尖揪着他的衣摆,小脸白皙剔透,就像是透明的瓷娃娃般。 似乎只要他一用力,就会破碎。 仅仅这一眼,好不容易压下的感觉再次彻底失控。 【该死的!】 裴寂咬了咬后牙槽,冷冷瞥了一眼自己的胯下,暗骂了一声。 忽然耳边听到山洞外有些动静,裴寂扯过被火烤干的外袍,将怀里的人裹得严实,这才起身猫腰往外走。 洞外大雨倾盆,淅淅沥沥,一侧崖壁的山石滚落。 再往外是参天的古树,光线昏暗,并没有瞧见人影,但耳边依稀能听到人走动发出的细微脚步声。 看来马上就会搜过来了。 这里石洞偏僻,又有古树遮掩,算是隐秘的地方,但是那薛冉人多势众,如大力排查,要不了多久就能寻到这处来。 他随手摘了些洞口的野果子才折了回去,就见倚靠在石壁上的公主已经醒过来了。 云鬓已经散了,青丝凌乱地落在肩头,双手揪着衣摆,将身子重新掩得严实,靠在石壁上,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清亮的水眸正盯着他看,看起来比昨晚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找过来了吗?”宝嫣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声音冷涩不成调。 “怕了?”裴寂在宝嫣的对面坐下,将手里的野果子递了过去,视线在她干燥的唇瓣上落了一眼就移开了,径自恶狠狠地咬起了干涩的野果子。 宝嫣瞧不出这野果子是什么,闻着味道有些奇怪。 有些犹豫。 她咽了咽干疼的喉咙,左右看了下,小心挪动身子朝着山洞里面的水坑走去。 每走一步,就会挺一下,单薄的脊背越绷越紧。 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水坑边蹲下,白瓷的手指连着野果子浸入水下,洗干净了后,踩蹲在水坑边小口小口地咬着野果子。 每咬一下,那秀气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裴寂冷嗤了一声,心头又暗骂了一声“矫情”,又大口咬了一口野果子。 可下一刻,就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晃悠了下,他丢了手里的野果子,几步上前。 崔宝嫣起身时的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 一口凉气,脚下不稳,踩在了碎石块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摔进水坑里。 眨眼间,她只觉得眼前黑影闪过,离她好几步远的男人就已经到了她身后。 一只结实如铁臂的大手从后面捞住了她的身体,胸前重要部位,紧紧挂在他的手臂上。 柔软撞上坚硬。 “小心!”男人冷硬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他全身触觉全数集中在手臂上,那日河中软绵的触感再次袭来,只觉得身体发紧,呼吸渐渐急促。 【像豆腐一样,真软!】 第11章 且先忍忍! 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崔宝嫣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际遇,也顾不上背上的疼痛,挣扎了两下,从他的怀里落荒而逃。 裴寂追着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染红了的耳尖,嘴角忽而扯出一抹轻笑,他收回了本想抓住她的手掌,覆在手臂上,在自己的手臂上搓揉了几下,冷峻的眉眼皆是轻笑。 他弯腰大手在水坑里掬了一捧水,草草地冲了下脸,平复心下的躁动,才转身慢条斯理地走回去。 宝嫣巴不得将脑袋脑袋埋到胸口了,这样就不用面对着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 随着他走近,那股子成年男性身上的阳刚之气和热流顿时席卷而来,让她避无可避,只得被动承受着。 “走,薛冉的人马上就会搜到这里了。” 男人冷硬的声线落下,宝嫣下意识抬头,可下一刻又因为近在咫尺的人怔住,她的鼻尖离男人胸前凸起的两点,仅仅只有两寸的距离。 她吓得花容失色,脚尖慌不择路地往后撤,后领子被男人攥住了,动弹不得。 裴寂披上外袍,就将眼前人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怀里抱了一个人,但脚步却如常。 跃下山洞,落在一小块较为平整的地方,踩着崖壁上凸出的石块往下走。 宝嫣窝在他怀里,低着头,咬紧牙关,时不时因为失重吓得瞪圆了杏眸,却闷不做声。 四周都是男人身上的气息,尤其是他只披了一件外袍,胸膛几乎赤着,外袍更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炙热的气息一阵阵朝着她席卷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结实的肌肉形状。 但很快,宝嫣也顾不上这股不适了,耳边清晰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怀里的人的身子有多僵硬,裴寂实在太清楚了,他咬牙切齿,可追上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顾不上其他的,抱着人疾步攀上了树干。 彻底藏在茂密的树丛中。 追过来的是两个穿着御林军铠甲的人,崔宝嫣的身子大半趴在裴寂的身上,脚下的失重感,让她的双臂下意识攀上了男人的脖子。 等到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稍稍稳住了些,抬眸间撞进了紧紧盯着自己的黑眸。 男人的脸就离她不到两寸的距离。 一滴热汗顺着他的脸颊,下滑至下颌,最后滴入她的衣襟口。 烫得她浑身一哆嗦,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地松开他的脖子,没了倚靠,身子顿时往后倒。 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瞧见男人乌沉沉的眼底荡出了些许轻笑,紧接着滚烫的大手捞住她的腰身,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怀里。 【就连惊呼的时候也可爱得紧!】 【现在的姿势,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受,我也难受得紧!】 【等新婚夜,我怎么干得你下不了床!】 听到这些满是粗俗的心声,宝嫣倒也没了一开始的赧然和气愤。 她咬着牙,默念着,这人就是个粗俗莽夫! 且先忍忍! 裴寂盯着怀里的女人,她带着一丝甜腻的气息喷洒在颈脖间,就像是空谷里静静绽放的幽兰,明明该是清淡宜人,可此时此刻却成了滚烫的烈酒。 他总算体会到曾经无意间在军营中听到的话。 【光看着,吃不到,才是最难受的!】 耳边的心声停滞了片刻,旋即男人暗哑的声音裹挟着厚颜无耻的话袭来。 【不过,现在的姿势,以后兴许能试试!】 崔宝嫣:!!! 她又惊又气地抬头去瞪男人,却发现男人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就越过她,看向了下面。 那两人已经寻到了树下,一人正扶着树干,左右张望着。 宝嫣吓得咬紧牙光,几乎将整个脸颊都埋进男人的胸口里,被薛冉或者崔兰曦抓住的害怕,此时此刻全然压过对身前男人的害怕。 薛冉和父皇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这其中,定然还有齐王的参与。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鸟叫声。 树下的人愣了下,对视了一眼后,就快速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去。 【奇怪!】 裴寂剑眉皱了一瞬,确定四周没有人了,才抱着宝嫣落了地,快步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山谷的溪流边。 薛冉攥紧了手里的信笺,脸色气得发白。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一身华服的妙龄女子,女子满头珠钗,妆容精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宣示着她高贵的身份。 就是与四周荒凉、落寞的山谷,格格不入。 “薛哥哥,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崔兰曦挪动了脚步,朝着薛冉的身边靠近了些,小声问道。 她昨夜赶来后,劝他先回京,他都无动于衷,眼下竟然撤回御林军了? 薛冉头也不回,一双暗无天日的眼眸死死盯着远处的山林,咬牙切齿道:“西陵联手南楚,占领了南边的幽州城!” 短短一句话,崔兰曦顿时脸色大变,她揪住薛冉的衣摆,惶恐道:“薛哥哥,我才当上公主” 薛冉侧头,盯着被揪着皱巴巴的衣摆,压住心头的厌恶,幽幽道:“公主放心,薛某必定会护着大梁。” 崔兰曦得了这句话,心头稍稍安心了些,对上他泛着冷意的目光,她急忙松开了双手。 薛冉翻身上了马背,对着身侧的人冷声道:“回京。” 不过片刻,寂静的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裴寂抱着人出了山谷,才两指一并,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只吹了第二声,远处的山道上就传来了一阵踢踏的马蹄声。 黑色的骏马破开丛林飞驰而来,气势如虹。 等到了男人的身边,骏马停下步伐,用马首蹭了蹭男人的手掌,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宝嫣看得瞠目结舌,就被男人举着腰身,抱上了马背,紧接着男人扬鞭打马,飞快地出了这片丛林。 马的脚程非常快,出了丛林后,男人也不停歇,跑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座山头,颠得宝嫣身上的骨头都快要散了。 连着走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天黑之际,才进了一座县城。 第12章 打坏了,看你以后怎么哭! 街道上来往的车辆混杂,到处可见背着包袱的行人,还有一车车往上装的马车。 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间满是病患的医馆。 药童见窝在男人怀里的女子脸色苍白,急忙迎着二人进了里间,又去请师父来。 大夫看了宝嫣背上的刀伤,并不算严重,就只丢给裴寂一瓶伤药,就匆匆下了阁楼。 药童端来热水盆,还有茶壶、烧饼,“小娘子的伤口得清洗干净,才能上药,不然好不了。” 裴寂接过纱布,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阁楼外坐满了满医馆的病患:“这是出了什么事?” 他本就身材高大,站起后,整个阁楼顿时变得逼仄无比。 再加上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阁楼内的其他人皆下意识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药童腿肚子有些发颤,小声回答:“客官是从哪里来的?” 裴寂浑身的气场冷了几分,竖起了防备,却还是答道:“西北面。” “怪不得,南楚和西陵联手,幽州城已经丢了,我们这有钱有势的人都连夜搬走了,”药童又压低声音道,“本以为这齐王会比那只知道纵情享乐的小皇帝好,没想到这么没用!” 裴寂闻言,浑身满是戾气,沉声问道:“那新朝廷没派人前去抗敌?” 药童本就是个健谈的人,这几日心头惶惶,对朝廷早就没了多少敬畏心:“听谁是打算让那薛丞相去满朝找不出一个武将来,各地封王又都不吱声” 药童的话一下子打开了四周人的话匣子。 头上裹着纱布的男子接过话道:“那镇北王又造反了,想来已经逃回了漠北,这下更不会管西南这边的死活了。” “唉!都是那小皇帝,如果不是要夺镇北王兵权,这镇北王也不会造反了!” 裴寂眉头皱得紧的,虽然这西陵趁乱起兵,他早就料到了,毕竟这可是西陵摆脱附属国最好的时机,但是离小皇帝死的那天,不过才四天。 就算是奇袭,大梁的军队也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连四天都守不了。 莫非 他黑眸冷了下来。 西陵的人早就知道要大梁皇帝会出事! “嘶--”一道低低的、宛若娇吟的声音在阁楼内响起,顿时让四周嘈杂的议论声顿了顿。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竹帘后那道曼妙的身影。 裴寂压下心头满腔的冷意,撩开竹帘,去看可怜兮兮趴在床榻上的女子,察觉到了四周贪恋的目光,他抬头冷冷地扫了四周一眼,四周的人皆吓得收回目光,低头噤若寒蝉。 裴寂将竹帘拉下,又脱下外袍将人裹得严实后,才将人抱起来,付了药钱,转头进了一侧的客栈。 店小二取来热水,裴寂关紧了房门后,才坐在床边捏干了热毛巾,一点点擦拭干净她后背上的伤口,再小心翼翼地上药。 连日颠簸,又受了伤,几乎没有休息好的宝嫣在客栈内睡了三个时辰后幽幽转醒。 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袍已经全换了。 绣着牡丹鸳鸯的大红嫁衣成了麻青色的棉衣,这是谁换的,不用问都知道了,她眼眶逼红了,却还是没让心头的委屈和屈辱化成眼泪。 裴寂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是他的人,他给她换衣服,有什么不对。 反正在河中,他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 一侧头,就是男人结实赤裸的后背,她眨了眨,耳边的水声渐渐清晰起来。 他在洗澡!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站在浴桶边舀水冲洗身子。 兴许是这几日,她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她的脸颊红透了,却不像以往一样慌得找不到北。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精壮的脊背上。 一眼望去,便看见无数交迭的旧伤,刀劈过的,剑砍过的 大梁对西辽一战,他确实是第一大功臣,也是因为他,她才能摆脱和亲的命运。 这两年,她也确实对他心存感激,只是他与她想象中的那个能相守一生的人,实在相差甚远。 如有可能,她才不想将自己这一生,捆绑在一个粗俗无礼的流氓身上。 况且,自从她有了读心的能力,对所有的男人失去了兴趣。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飘远的思绪收回来,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联系上她的人,从他的身边逃开。 越远越好。 抬眸之际,就见男人扯掉了腰间的腰带,衣袍应声而落。 劲窄的腰腹、还有没有一丝赘肉的臀腿,毫无预兆的、强硬的闯入她的眼帘中。 宝嫣怔了下,没有第一时间闭上眼睛,直到背对她的男人侧了下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转过身子来。 她吓得将脸颊埋进被子里,整张脸都红透了,气得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句:“流氓!” 听到这句话,裴寂侧头去看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的公主,他愣了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着的身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怎么了。 害羞了! 真是有意思! 他穿上襦裤,大大咧咧地上前,可脚尖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一声状似猫咪的呜咽声:“你站住,你、穿好了没?” 他嗤笑了一声,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故意使坏摇头道:“那衣服都脏了,等干了,我再穿。” 什么?! 宝嫣公主浑身绷紧,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下一刻,身边床榻突然往下一沉。 他就赤着身子、坐在床榻上! 还是坐在她的身边! 宝嫣气得浑身发颤,脑袋却不敢从被子里抬起一寸,抬手就朝着他的方向打去,愤愤道:“你无耻” 手掌被一个温热、坚硬的物体,吓得想缩回去,就被紧紧握住了。 令她羞愤难堪的浑话顿时席卷而来。 【打坏了,看你以后怎么哭!】 第13章 开始逃亡...... “你放手!你混蛋,你放开我!” 宝嫣气得眼泪直流,抽抽嗒嗒地吸了吸鼻子,感觉攥着她手腕的大手松了些,她趁机抽回手,十分嫌弃地在一侧的床榻上擦拭着。 就像是沾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直到那手被她磨得通红,她才停下动作。 裴寂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最后只冷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开门的声音响起后,有几道脚步声进了房来。 宝嫣从被子中露出一条缝隙,见几个衣着简朴的男子将浴桶抬了出去,又提了一桶热水进来。 “客官,您要的衣服,给您拿来了,吃的也给你上了,最近不太平,入夜了,最好待在客房内。” 店小二提醒了一句,就退出了房间,临走时还将房门带上了。 下一刻,男人赤着上身,端着水盆过来。 宝嫣想从床上起来,可背上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她倒吸了一口气,重新倒回了床榻上。 一只灼热的大手按住了她单薄的肩头。 【逞什么强!真是不自量力!】 她侧头,气呼呼地就想反驳:“你仗着男子力气大,只会欺负女子,算得了什么!” “欺负?”裴寂盯着她气鼓鼓的脸颊,冷声重复了这两个字。 【这算哪门子欺负】 “放开我!”宝嫣再也不想听到那些厚颜无耻的浑话了,气得险些晕过去,不管后背的伤口,拼命挣扎着。 “别动!”带着警告的落下时,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臀部被重重得拍了一下,她浑身僵住,又惊又恼。 【没想到这处是最软的!】 掌下那软弹得要命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趁机揉了一把。 宝嫣委屈得红了眼眶,双手揪着被子,几乎将唇瓣咬出了血来,无声抽泣着。 这模样实在太过可怜了! 床榻边的男人就算再铁石心肠,瞥了一眼后,还是老实地收回了不规矩的大手。 他转而在床榻边坐下,扯开她背上的衣袍,将伤口边的肌肤擦拭干净,小心翼翼上了药,最后将四个白面馒头搁在床边的茶几上,才出了房间。 直到房间内陷入了死寂中,宝嫣才扯开蒙住脑袋的被子,摸了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 这几日她吃的不是难以下咽的干粮,就是苦涩无法果腹的野果子。 此刻突然觉得手里的白面馒头比御厨手下最精致的点心还要好吃上千百倍。 吃饱了后,她又睡了过去。 夜里,男人倒也算规矩,只坐在床榻闭目休息。 起初宝嫣还以为他转性了,最后细心观察才发现他不上床榻其实是因为他身量太高了,压根就无法在这客栈的床榻上躺平。 在这客栈连着养了好几日,她才能起身下床。 可她刚下床,进房来的男人瞧见了,大步上前,直接扯下屏风上的外袍,裹住她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宝嫣惊呼了一声,却只得咬紧牙关任由他抱着她出了客栈,被塞进一辆马车里。 她撩开车帘的一角,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乱哄哄的人流,乱糟糟的马车无序地乌泱泱挤在街道上。 除了新婚夜那日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混乱的一面。 哭闹声、咒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如同人间地狱。 宝嫣愕然,小声嘀咕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这话刚出,她就有些心虚,果然车帘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传来。 “西陵和南楚大军已经攻破幽州城三百里了,可京都那边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宝嫣愣了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新朝廷这是打算放弃幽州城这块西南角了,所以百姓开始逃亡 裴寂驱使着马车跟着乌泱泱的车队往城外去。 出了城外,马车飞驰,颠簸得厉害,宝嫣抱着马车上的软枕,感觉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随着马车摇来晃去,颠得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她就从大梁的帝姬,成了逃亡中的流民。 她头昏脑胀地蜷缩在角落里,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茫然。 本以为就算和裴寂成了亲,她从皇兄的爪牙下逃开,总有办法联系上她的人。 退一万步讲,在和裴寂回漠北的这一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可是她身边的人都死了。 大梁现在的主子是齐王,裴寂又担上了造反的罪名,西陵和南楚趁乱来犯,各地封王各自为政,整个大梁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也不知道裴寂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脑子越想越乱,半睡半醒间,外面的天光渐亮了。 她直起身子,撩开车帘,上百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休整。 第14章 矫情就矫情吧! 男人似乎不在。 夕阳西垂,昏黄的光线洒在河面上,草地上,男人、女人疲惫不堪的脸上。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亲切声音传来。 “小娘子,你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烧饼?” 崔宝嫣吓得转头谨慎地看去,身后的不远处一个妇人笑着将手里的烧饼递给她。 她秀眉抿了又抿,看向那烧饼,又看向那妇人,下意识就道:“不用了。” 陌生人的东西,她哪里敢吃。 那妇人却以为她不好意思,又往前凑了凑,险些擦到她的袖口,崔宝嫣的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脊背却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宝嫣抬头朝后看去,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高大的身躯彻底将夕阳的余晖挡了去,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阴影里。 怎么都逃不开! “这是秋婆婆。”裴寂在她的耳边亲昵的给她介绍。 “小娘子别客气,刚才多谢相公的帮忙,我烙了很多,这个给你们吃。”秋婆婆点头,半分也不给崔宝嫣拒绝的机会,将裹着油纸的两个烧饼塞到了她小巧白嫩的手里。 “谢谢。”宝嫣稍稍回过神来,手腕僵在半空,愣了许久,那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这呆懵的样子,看的裴寂想上手去摸她的脑袋,这么想着,他的手就这么做了。 【真可爱!】 崔宝嫣抬头狠狠瞪着一脸轻笑的男人,脑袋避开了他的大手,冷声质问道:“这是哪里?” “流亡的路上,”男人靠近几分,大手掐着她的腰身,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尖,“不过,娘子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崔宝嫣再次体会到动弹不得的滋味,她径自忽视“娘子”这个称呼,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松开了她的腰身:“吃点,你不饿吗?” 男人的话刚落下,她的肚子就十分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她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宝嫣低着头,有些懊恼,下一刻,她的脸颊被迫抬高了,男人弯下了身子,俊朗充满男子气概的五官在宝嫣惊恐的眼瞳里放大。 她想起破庙和山崖边那两个几乎令人窒息的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男人薄唇边噙着的轻笑。 仅仅一瞬,他就直起了身子,手掌取代额头,强势地盖住了她的额头。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温度极高,摸了下确定她已经不烧了,才松开了手。 “小相公,这个办法是不是比用手心试探温度管用?”一侧热心的秋婆婆又问了一句。 男人侧头朝着妇人看去,难能可贵地朝着她点了下头:“多谢。” 秋婆婆又凑近几分,小声道:“小娘子身子太弱了,小相公得多疼惜些才是。” 崔宝嫣巴不得像鹌鹑一样,整个人埋进土里,头顶有一道轻笑声落下。 男人朝着秋婆婆摆手,抱着宝嫣坐在车架上,高大的身子刻意压低,长臂将她圈在身下。 宝嫣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车厢和他的胸膛间,他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软腮,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殿下这副神色,倒是让我愈发疑惑起来了。” “什么?”崔宝嫣回了一句。 【你的面首都是干什么吃的?】 男人的声音就如吐着蛇信子的游蛇,落在她的耳尖上:“到底哪个殿下才是真的你?” 会养面首的公主,和现在这个经不起半点挑逗,一脸娇羞欲绝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宝嫣乱成一团缠丝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小手揪着男人的袖子,眼巴巴道:“其实,我早就心有所属,将军能不能成人之美” 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 【心有所属?】 【晚了!】 他眉眼全是冷笑,松开宝嫣脸颊的时候,气得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站立着。 宝嫣脊背绷紧,整个人紧紧贴着车壁,警惕地盯着男人许久,心头渐渐沉了下去。 这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点,在这一刻,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 之前在山崖边,薛冉提的那些条件,就连她都有些心动了,但是裴寂却半点不为所动。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这副身子吗? 预知梦中,她被他拆卸入腹,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画面倏地闯入脑海中,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心底开始散开来,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宝嫣猛地甩了几下脑袋,屈膝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几乎要脑袋埋进膝盖里,咬着唇瓣,无声地流泪。 入夜后,初秋山间的夜晚,凉风依然带着寒意。 四周的人升起火堆,放眼望去山腰上星火点点。 宝嫣这才意识到这个车队的规模有多大。 这些流民要去往何处? 她叹了口气,抬头就见裴寂仰头灌了几口水囊里的水,她下意识跟着咽了下口水。 从上马车开始后,她就没喝过水了,刚刚又哭了许久,喉间苦涩得快要冒火了。 本以为他没发现她的目光,没想男人直接将水囊放在她身边的车架上,然后径自走开了几步。 宝嫣盯着那水囊看了许久,实在太过嫌弃那水囊是他对嘴用过的,可是喉间实在渴得厉害,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倒在手心上,就着手小口小口地喝。 “哼--” 男人低沉的冷哼声落下时,她吓得一抖,掌心的水全数洒了出去。 宝嫣气呼呼抬头去瞪男人:“你就只会吓我,半点也不疼惜我,我要如何和你好” 初秋深夜冷寂无比,少女气恼里带着委屈娇嗔的话,轻飘飘的,就如一道轻烟,散在男人的耳侧,却激起了千层巨浪。 似乎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他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开心的心情。 裴寂盯着她羞红的脸颊,淡白的月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越发显得这双眼干净得出奇。 “行,谁让我稀罕你!矫情就矫情!” 他双手抱胸,半靠在车壁上,一双剑眉如横插入云霄的长剑,眼底闪着得意和势在必得的星光。 第15章 他半点不在乎 “行,谁让我稀罕你!矫情就矫情!” 宝嫣被他这话弄得有些难为情,却也因为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看来她猜的没错。 现下这种情况,她似乎只有先服软、顺着他,才有机会。 但是却不能突然间就转变了态度。 凡事得循序渐进。 再加上自己读心的能力,一定会有机会从他身边逃走的。 想到这里,她渐渐镇定下来,看了一眼那秋婆婆送的烧饼,眼下已是深夜,周围只留下零星的火堆,若隐若现的火光,伴着奇怪的打呼声,在山间游荡。 有些吓人。 宝嫣已经饿了一天了,顾不上身前男人的目光,拿起烧饼咬了一口。 冷、硬! 果真不好吃! 她低头咬了好几口,强迫自己将烧饼咽下肚,忽然僵住,一只粗粝的大手朝着她伸来,捏住她散落在腮边的发丝,捏在指尖细细摩挲着。 裴寂支着长腿坐在她身侧,曲着的长腿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车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口小口吞咽的女人。 她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他绷紧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似乎也不太排除他的靠近了。 他黑亮的眼眸染上了些暖意,捏着发丝的指尖一松,轻轻刮去她唇边的烧饼屑,旋即卷入腹中。 宝嫣愣了一瞬,险些被下咽的烧饼噎住,耳根连着脸颊一下子烧红,只将脑袋埋得更低,吞下最后一口烧饼后,转身逃也似的往车厢内钻。 腰身却被一只横过来的大手圈住了,身子一下失衡,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猝不及防跌落在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里。 宝嫣气得眼眶发红,双拳死死紧握,没有像之前那般挣扎,而是低着脑袋任由男人抱着,嘴上嘀咕道:“冷,外面冷。” 裴寂也察觉到了些她的不同,但没多想,大手揽着她的腰身,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得意得笑了起来:“就抱一会,就一会。” 人高马大、浑身上下气场骇人的男人,软下了性子,就伏在耳边轻声细语的哄着。 宝嫣却半点不为所动,她咬紧牙关,点了下头,似是羞耻得见不的人。 下一刻,隐约有脚步声在靠近,宝嫣刚想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整个人就被人腾空抱起,塞进了马车里。 她被男人轻轻放在车厢内的软榻上,又给她盖上被褥,他才转身出了马车。 车厢外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子声。 “裴大哥,你歇下了没?” 宝嫣坐起身子,撩开车帘的一角。 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子缓步靠近裴寂,是秋婆婆的儿媳妇,她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挽着发鬓也解开了,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 宝嫣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嘴角抿了抿,抿出了一道讥笑来。 眼峰一转,险些和裴寂看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手指一哆嗦,急忙伸手将车帘压紧。 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可是她又有些好奇,耳朵贴着车壁听了片刻,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渐行渐远,不由得愣了下。 她再次撩开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秋婆婆的儿媳妇秀儿和裴寂说了几句,然后一脸娇羞地离开了。 宝嫣讪讪然地放下车帘,有些无趣。 她还想着如果男人能看上别人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抱着软枕翻了个身,突然车帘被一只大手掀开了。 一大片淡白的月光闯了进来,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挤进了车厢内。 本来宽敞的车厢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宝嫣抱着软枕,十分警惕地盯着不断靠近的男人,一双杏眸里写满了防备。 男人身上那股子无处安放的阳刚之气充斥了整个车厢。 就在他快贴上来之际,宝嫣将怀里的软枕砸了过去。 裴寂单手扣住了宝嫣的手腕,轻轻一扯,她整个人就飞到了他的怀里,几乎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宝嫣娇呼了一声。 他高大的身躯覆了下来,整个车厢禁不住左右晃动了一下。 她挣了下手腕,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不料他居然单手掐住了她的腰身,揽着她重新躺在软榻上。 “别动,外面下雨了,”男人几乎单手就能掐住她的腰身,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脖间,似乎真的带上了些许湿意。 这股湿热的气息,顺着衣襟不住往里钻,宝嫣的身子越发僵硬。 【真好闻!还是你比较香!】 宝嫣纤长如鸦羽的眼睫非常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竟然拿她和那秀儿比? 宝嫣一时无语至极。 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越发僵硬,裴寂“啧”了一声,阖着的双眸掀开一条缝隙,瞥了一眼怀里的人一眼。 他就知道,她刚刚那句话压根就不是真心的。 但是不是真心又怎么样,他半点不在乎。 两年前到现在,他从始至终喜欢的不过就是她这个人。 他的身体无比贪恋这个人。 这一点,他十分清楚。 裴寂嘴边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唇瓣在她的耳边碰了碰,幽幽恐吓道:“睡觉,你不睡的话,我们就来做点有趣的事” “不要,我睡了!”宝嫣急忙开口,双眼虽然紧闭着,但眉眼皆抿着。 裴寂的目光在她的眉眼一寸寸逡巡,最后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宽慰的口气:“放心,我现在不动你。” 这句话明明压根算不上什么承诺。 但宝嫣的身子却真的渐渐松懈了下来,她暗恼,想来是这些日子形成的本能。 毕竟他这句话后,真的就没再动她了。 车厢内静了下来,唯有四周山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裴寂侧耳听了下,那道让人心生烦躁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他却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 他的身量本就比一般男子大,为了掩藏身份,他买的马车就是最简朴的,所以他在车厢内躺下腿几乎伸不直。 此刻他只能侧身屈起腿,姿势才好受些。 他单手揽着怀里已经酣睡的女人,半边身子抵着车壁也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胳膊搂着怀里温软的女人,身体硬得不像话,呼吸也渐渐急促。 只得掀开一双笼着无边暗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 心中暗道:这里不是要了她的地方。 心中这么想着,可手上的动作却半分未停。 第16章 有人盯上她了! 大手顺着她单薄的肩膀一路往下,虚虚拢着她如春时嫩藕般纤细的手臂,合并的指节处还绰绰有余。 他“啧”了一声,视线从宝嫣的脸上移开,忽然握住她纤细如葱节的手指把玩着。 原来比起那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玉足,这双手同样美得不像话。 和他的手比起来,嫩得就像是玉白的豆腐,小小软软的,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 握住在掌心,温温软软的。 他鬼使神差地低头,薄唇在手背上碰了下,嘴角自己勾起,心中突然有些了满足。 带着薄薄茧子的指腹一点点摩过她的指节,慢慢滑进她的指缝间,十指扣住她的,他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山雨下了一整夜,车厢内两人一夜无梦。 宝嫣醒过来时,车厢内只有她一人,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衫。 除了领口有些凌乱,露出了一小片洁白的锁骨,其他的都穿得严严实实的。 他并没有趁她睡着,动手动脚。 裴寂这种人,似乎极为的自负。 如果他真的想动她,绝对会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 但这也是他可怕的地方。 宝嫣将胸前的系带系紧,才发现身侧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她拔出来一看,刀锋十分锋利。 这是留给她的? 还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宝嫣将匕首藏在袖子里,这才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下了一夜的雨,山间蒙在一片迷雾中,看什么都不太真确。 乍看还以为四周除了她外,就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匆匆赶来。 是那秀儿。 “小娘子,你家相公说出去打猎,但是却是往山下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和我娘在附近到处找了,都没找到” 宝嫣微怔,心头突然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嫌她麻烦,抛下她了? 所以才会留下这匕首? 眼下纷争时期,裴寂手里虽然握着漠北军,但是这么久他没出现,难保漠北军中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一个人回去漠北,花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心中的喜悦伴随着茫然,一并涌上宝嫣心头。 此刻阳光开始穿过云雾,山间的雾气开始消散,露出原来的模样。 宝嫣这才看清四周的情况。 聚在山腰上的车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上马车,打算出发了。 这是逃命,自然不可能耽搁。 “车队要出发了,不行,我再去找找裴大哥。”秀儿忽然声音拔高了些,话罢转身就跑开了。 宝嫣在车架上坐下,静静地等着。 看着山腰上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她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 如果裴寂真的离开了。 她不管是跟上车队,还是落单,结果都差不了多少。 不,或许,远离车队,她反而能多活些日子。 毕竟她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青叶她们都死了,想要联系的人也联系不上,西陵和南楚说不定很快就会打过来了。 她一个人跟着这些流民能去哪里? 更严重的是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管跟不跟着车队,肯定都比跟着裴寂更糟糕。 “小娘子,你相公这是跑路了?真是可怜阿~要不,你跟着我们哥俩~” 宝嫣猛地抬头,澄澈的眼底顿时漫上了惊慌之色。 这么快就有人盯上她了! 两个一脸淫笑的男人一左一右围住了马车,宝嫣花容失色地往车厢里退,抽出了匕首,藏在袖子里。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退到车厢内,狭小的空间内,趁其不备,一个一个除掉。 她浑身绷紧,气息沉重,咬紧牙,一步步往车厢内退。 车厢外的男人对视了一眼,身材较魁梧的男人率先撩开车帘钻入车厢内。 男人猥琐的笑声在车厢内外回荡着,宝嫣紧紧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那只肮脏的手掌猛地拽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扯。 她被这股力气拉扯得整个人滑下去好远,仰面躺着,一股子极其难闻的汗臭味席卷而来。 宝嫣心中又怕又惊,可握着匕首的手突然不颤了。 她只有一次机会! 黑色如鬼魅的身影贴上来之际,忽然车帘被掀起,一只长臂捏住了恶鬼的后脖颈。 “咔嚓”一声。 那人的脖子生生被扭断了,极为诡异的歪向了一侧。 “嘀嗒--” 滚烫、腥臭的血液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宝嫣双眸瞪得如铜陵般大,本就瓷白的脸,此刻如蒙了一层蜡,惨白惨白的,就像是纸扎的人,再加脸上沾上些血迹,好不可怜。 刚才还嚣张的人此刻成了一具尸体,被丢出了车厢外。 恐惧充斥着宝嫣的全身,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该死!他碰你哪里了?”裴寂上了马车,伸手将软成了一滩泥的女人抱出了车厢外。 刺鼻的血腥味一下子被山间的凉风吹散了些。 宝嫣鼻腔倏地涌入大量的空气,力气还未恢复,趴在男人的怀里干呕了几声,细细密密的雾气一下子盈满了双眸。 裴寂拥着她,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衣襟完好,身上的衣衫不像是被扯开过,依旧严严实实穿戴整齐着。 脸上也没有伤口。 纤长细嫩的脖颈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她一身皮肉都是精养出来的,他轻轻一碰就会留下印子。 他从上到下,一寸寸检查,最后目光落下她露在裙摆外的脚踝上。 盈盈如玉的脚踝上,此刻印着一道青紫的痕迹。 【那人真是该死!】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裴寂坚硬如磐石的心裂开了无数条细缝,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丝心虚,语气缓和了几分:“没事了,那两人都死了!” 宝嫣劫后余生,心脏咚咚咚惶恐不安的剧烈跳动着,压根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放手” 等到她听清耳边的话,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所有的感官渐渐回笼,她看着男人大手掰着她的右手,想从她攥紧的手掌中取出匕首。 紧握到发白的指节被一寸寸掰开,匕首“哐当”掉落在地上。 第17章 你要丢下我? “没事了!”男人低头看着她被指甲刺破鲜血直流的掌心,剑眉皱紧,小声地安抚了一声。 宝嫣整个人就像是失了生气般,蜷缩在车架上,脸色苍白,任由他抱着。 裴寂俯下身子,对着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又从腰间取出药罐子,小心翼翼的将伤药撒在伤口上,撕了干净的布料包上。 “没事了,”他伸手摸了下宝嫣的脑袋,她也不躲,裴寂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侧头冷冷瞪了一眼一侧的山林。 藏在山林中的栾越顿时脊背发麻,巴不得将整个脑袋埋进了土中。 这戏台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英雄救美! 自然得在关键时刻才能出手。 不然按着自家将军的武力,那两个小瘪三靠近马车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所以他才会阻止将军,让将军耐下性子。 没想到这公主这么不禁吓。 裴寂自然听不到栾越的嘀咕,他收回目光,将宝嫣横抱起来,放在一侧的石头上,转身一言不发地将马车旁那两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搬到山崖边推下。 又将车厢内所有沾上了血迹的东西都丢了出去,才抱着宝嫣坐在车架上,驱车去追赶车队。 裴寂时不时瞥一眼怀里默不作声的女人,心口突然有些堵得慌,几次张嘴,却又将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一言不发地咬着馒头,乖得裴寂心口发慌。 直到夜间,才赶上了车队。 车队的人已经在一处山脚边的平地上驻了营。 他们的马车坠在最后,前面就是秋婆婆和村民的牛车。 秋婆婆看见他们跟上来,笑着朝他们摆手。 车厢内的血腥味散了一天了,淡了很多。 裴寂下了马车,正想着想办法弄辆新的马车,就见宝嫣神色冷静地钻进了车厢内。 他撩开车帘的一角,她蜷缩在车厢最里面的角落,闭着双眸靠着车壁,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掀开疲惫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 “你要丢下我?” 这是她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轻颤的声调带着无尽的委屈,再对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眸,裴寂在心中第一万次痛骂栾越和自己,急忙摇头,语气却下意识放轻放缓:“不是,我多稀罕你,你还不清楚吗?” 这句话,却好像半点都没安慰到那可怜兮兮的人。 她仰着一双凄苦的眼眸,呆呆地看着他许久,才哽咽道:“如果我被人玷污了,将军还会护着我吗?” 听到这话,裴寂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眯起凤眸,却不想往她口中的话想上一分一毫。 不,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张嘴想保证,却不知道如何措辞才能让她相信自己。 但他这个样子,落在宝嫣眼里却成了默认,她眼底的泪珠滚落,却故作坚强的别过头,抬手擦去,变得冷清的目光看向车厢的一侧,不再看他。 “殿下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的”裴寂沉声保证道,但话说了一半,就被宝嫣打断了。 “我饿了。”她蜷缩起身子,将脑袋枕在膝盖上,神色恹恹。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男人放下车帘,转身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立在车帘外,沉声道,“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的。”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在耳边,宝嫣抬头去看那道被夕阳余晖不断拉长的高大身影,唇边噙着一抹冷笑。 没想到这样的莽汉,竟也会心生歉意。 她视线看向掌心包裹着的伤口,秀眉微微挑起。 从今日陆续从他那里读到的心声看来,早上那两个流氓靠近马车时,裴寂就看到了,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来阻止。 是为了收服她的心。 让她对他产生依赖,让她深刻体会到,她离了他就会被豺狼虎豹吞噬殆尽。 所以她得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她就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不仅要让他相信她被这件事吓坏了,最好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这样接下来的日子,她才能好过些。 从他刚刚的表现看来,她的计划行得通。 不一会儿,男人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白面馒头,还有烧鸡。 宝嫣乖顺的被他抱出了车厢,坐在车架上,低头啃着鸡腿,她是真的饿了。 以往觉得油腻的鸡腿,此刻就着夕阳下的山色,吃来却觉得美味极了。 裴寂坐在马车旁的大石头上,看着她吃。 她的指甲就像是粉色的小贝壳,似乎怕油渍渗进指甲里,所以特别小心的用指腹捏着鸡腿。 以往裴寂实在不能理解,但是此刻看着那粉粉嫩嫩的指甲,突然也觉得她是对的。 他赤裸裸的视线从她的指尖一点点往上。 纤细、洁白的脖子,他知道,那肌肤细腻得要命,为了自己今晚好过些,只得快速移开目光。 看向她咀嚼时微微颤动的软腮,最后落在她沾上油光的唇瓣上。 随着那唇线地咬合,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别开眼,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河边忙碌的人。 吞下最后一口,宝嫣险些噎住,眼皮底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水袋。 她咽下嘴里的鸡肉,抬头去看跟前的男人:“是新的?” 语气中满是困惑。 方才他明明才走了几步路,怎么就有新的水袋了? 她的双眸本就澄澈清亮,此刻映着淡白的月光,越发显得干净纯粹。 裴寂没舍得欺骗她,点头道:“我的人就在附近,早上的事以后绝不会发生了。” 这附近真的有他的人!!! 看来自己要逃走,必须要有万全的计划才行。 宝嫣纤长的眼睫缓慢地眨动了下,忽然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太好了,我还以为将军真的一无所有了。” 裴寂心跳突然在这一刻失了控,耳边什么声音都没了,一切声响都被胸腔里狂乱的心跳声覆盖了。 原来她是有些关心他的! 想到这里,一向冷峻阴沉的脸庞柔和了不少,一贯冰冷的黑眸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宠溺。 宝嫣被他看的脸颊微烫,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压下这股不适,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水袋。 可男人却突然在她的身前蹲下了身子,大手托住她的脚,将她的裙摆撩起几寸。 宝嫣惊呼了一声,伸手揪住衣摆想藏起裸露在外的肌肤,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踝处。 盈盈如白玉的脚踝处那道青紫色的指痕,似乎比早上更扎眼了。 “看着吓人,但是不疼的。”宝嫣有些不适地动了下脚踝,却被握得更紧了。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刮了些药膏,旋即覆在那青紫的肌肤上轻轻揉着。 宝嫣脑子一空,只觉得脚下发软,脸颊渐渐发烫。 “别动,上药而已。”他低着头,神色认真的将那处淤血揉开。 第18章 兔子花灯 跟着车队往前又走了三天。 这三日,两人相处算是融洽。 夜间两人坐在车架上,男人几口就吃完了馒头,之后就会支着长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侧头看她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 在她噎到的时候,适时将水袋递到她手边。 在众人眼里俨然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冷不防间,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肩膀上。 看似简朴的外袍,却隐约有一股冷香。 宝嫣微怔,抬头去看身前的人。 男人正低头看着她,黑润的眼眸里似有星光点点。 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倒是让宝嫣呼吸一滞,她微微垂眸。 指尖摸了一下披风,瞬间隐去了眼底的暗芒,很快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笑着回望着他,笑容干净又纯粹。 “你什么时候让人备的,白天驱车,夜间也没离开过” 宝嫣摆弄着披风的衣摆,忽而男人的指尖捏住披风的系带往前一扯,她下意识往后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敛下。 裴寂一无所察,神色如常的给她系好带子,然后将她抱到怀里。 “离我们大婚那日已经过十几天了,你知道吗?今晚是中秋夜。” 男人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他平日里声线冷硬,有着疆场男人特有的疏朗不羁,仿佛每一个字都裹挟冬日清晨的霜雪,落在人耳朵里,都能冻出冰雕来。 但是此刻他刻意缓和了声线,便显得格外低沉温柔,就像是呢喃般。 宝嫣耳尖一热,藏在披风里的双手攥紧,仰头去看身后高大的男人,突然被凭空出现的花灯弄得一愣。 “这、这也是将军的人弄来的?”宝嫣双眸亮了亮,侧身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兔子形状的花灯。 “嗯,公主可喜欢?”裴寂目光落在她唇瓣轻启后分开的那一条缝隙上,喉结缓慢地滚了下。 “喜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兔子的?”宝嫣朝他笑了下,低头摆弄手里的花灯。 【大梁还有人不知道宝嫣公主喜欢兔子花灯吗?】 宝嫣微怔,鼻头突然一酸。 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全数涌了上来。 她的生辰就是在中秋这一日,以往父皇还在时,京都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今夜了。 父皇会让宫中画师画出千百只各式各样、形态娇俏的兔子花灯,然后让人制作出来。 中秋夜,整个皇宫都会挂满兔子花灯。 宫外的集市上,最受欢迎的也是兔子花灯。 曾几何时,整个大梁上下何人不知宝嫣公主喜欢兔子花灯。 但父皇死后,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 时至今日,他还能记得这件事,宝嫣心中难得生出了一丝的触动。 她伸手握住了男人搭在膝盖上悬空的手掌,低头有些赧然:“谢谢将军。” 碰上了他粗粝的掌心,指尖仿佛有看不见的电流在空中窜过,宝嫣略感不适,刚想抽回手,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握住。 小巧的下巴也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挑起。 她避无可避地对上他乌沉沉的眼眸,那眸底此刻流转着一片群星闪耀的银河,连着冷硬的脸部线条都一并消融在身后的月色中。 身上的寒意和杀戮场沾上的戾气,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如果他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不是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她拆卸入腹的黄色废料,或许 宝嫣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来不及避开之际,他慢慢俯下身子,自己的面容在他的瞳孔里不断放大。 宝嫣吓得脑中一惊,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所有的惊叫声都被他微凉的唇边堵了回去。 他蓦然弯腰封住了她饱满的红唇,亲得密不透风,将她的唇瓣一寸寸蹂躏过。 最后还不满意,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微抬,两指捏住她软腮,迫她张嘴。 旋即,强攻疾掠一番。 宝嫣被亲得几乎窒息,感觉漫天的星空都砸在脑袋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双手连着去推他的揽着肩膀的手臂,也不知道推了多少次,他才松开了她的唇瓣。 宝嫣抖着身子,气息不稳,脸颊从他的大掌下逃开,如鹌鹑般低着头埋到胸口里。 “这才是谢我的方式。”男人厚颜无耻的话散在耳畔,热息撩人。 【真甜啊!】 宝嫣脸涨得通红,眸中屈辱的水光闪烁,又羞又气,偏偏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裴寂目光落在她红透了的耳朵上,也不管她排不排斥,大手一捞,将她从车架上抱到腿上,高挺的鼻梁嵌入她的颈窝,嗓音沉沉道:“公主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只要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对于其他的女子来说,得了男人这样的话,该是欣喜才对。 但宝嫣却半点也不想要,她怕这个男人。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臀下的肌肉有多么滚烫,以及身后人的身躯有多么僵硬,好在这附近到处都是车队,不然她毫不怀疑,他会在这里强要了自己。 宝嫣木着身子,任由他抱着。 隔着衣袍,裴寂能明确感觉到怀里人身子的柔软,仿佛没有骨头般。 他贪婪着吸吮着她身上浅淡的味道,那香气,仿佛是这世间最烈的情药,每一次都能轻易的激起一阵阵热浪。 【抱着更难受,不抱又心头痒痒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该死的薛冉,西陵和南楚的人都打过来了,不去驱敌,偏偏追着小殿下跑。】 【不然也不用藏在逃亡的流民里。】 【但是很快了,到了株洲,一切就好了。】 宝嫣被身后的男人蹭的颈脖酥麻发痒,她极力稳住心神,听着身后人心里的谋划,秀眉越皱越紧。 藏在流民是因为薛冉的人在后面追着,是不是也说明这附近跟着他的人只有少数,所以和御林军正面起冲突,半点胜算都没有。 是不是代表她还是有逃跑的机会的。 宝嫣松了半口气,他又说到株洲就好了,他的人都在株洲接应他? 如果她猜的对,那么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困了吗?困了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裴寂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搂着她的双臂收紧,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带着满足。 宝嫣点了下头,双手抱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这些夜晚,他就喜欢将她抱在怀里哄她睡。 一开始宝嫣也反抗过,但他全然不顾她的意见,板着一张脸,固执地抱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才将她抱进了车厢内。 宝嫣没有多余的心力和他较劲,索性闭上了眼睛。 第19章 洗澡 中秋夜,京都皇宫里歌舞升平。 新帝和文武重臣在御花园里饮酒赏月,吟诗作对,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却对西南百姓的遭遇,充耳不闻。 薛冉幽深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的同僚,心中冷笑了一声,径自低头斟酒,一言不发。 等到酒意慢慢上头,他禁不住抬眸,下意识朝着龙椅右边的席案看去。 忽然,眼前出现一张白皙艳丽的脸,一双美眸点缀着浅浅的笑意,怀里抱着兔子花灯朝着他招手走来 “小殿下!”薛冉唇瓣轻启,轻轻唤了一声,倏地耳边听到一道娇柔的声音,眼前的美人美景彻底变成了幻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薛相,本宫敬你一杯。”崔兰曦莲步行至薛冉席前,一身着对襟羽纱缎裙,头上珠钗宝石让人眼花缭乱。 四周的人先是一愣,暗道这公主似乎太过大胆、轻浮了,但又埋头喝酒,极力降低存在感。 薛冉只定定地回望着她,捏着酒盏的手渐渐收紧。 崔兰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刚刚薛哥哥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深情了,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薛冉这时已经压下了心头的万般的苦涩,倒酒、起身,双手举着酒盏对着崔兰曦作揖:“微臣受宠若惊,先干为敬。” 敬了酒,他晃晃悠悠出了宴席,半分未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园中树影婆娑,深浅不一的光痕簌簌而动。 他仰头看了今夜的圆月,突然笑了起来。 过去他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又何止崔兰曦一个。 小殿下,生辰快乐! 微臣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想到这里,薛冉摔了酒盏,眼底彻底恢复清明,全然不顾身后女子如何唤他的名讳,大步往宫门口走。 “薛哥哥~~”崔兰曦扶着满头繁重的发饰,追了几步,累得够呛。 身后的宫女追上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等她再抬头,却已经不见了薛冉的身影。 “该死的崔宝嫣!”她理智全无,狠狠推开身侧的宫女,气得骂了几声。 “殿下莫气,我们的人已经混进了那逃亡的车队里了,只不过那裴寂盯得实在太紧,我们的人没有下手的机会。”跌坐在地上的大宫女急忙宽慰道。 崔兰曦挑眉笑了一声。 她的人比薛哥哥的人先发现了崔宝嫣的行踪,只要利用好这一点,除掉崔宝嫣,薛哥哥就会属于她一人了。 “可是这样弄死崔宝嫣一点都不解气,那个曾经在公主府待过的人,还没有消息吗?”崔兰曦揪着帕子,眼底的歹毒越盛。 “公主放心,那人已经制定了计划了很快就能成事了。”宫女又宽慰了一句。 “不,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你让左使带兵去株洲等着,然后再将这个消息无意中透露给薛哥哥,明白了吗?” 崔兰曦心中浮现了一个歹毒的计划,说完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姣好的面容此刻显得扭曲,拎起裙摆就往回走。 ----------- 一大早,天还没亮,车队就已经出发了。 宝嫣醒来撩开车帘一看,发现此刻太阳已经日上中天,被他抱在怀里,她竟睡了这么久。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对他的本能防备,正在一点点被他消磨殆尽。 她抿住了唇边,对这一认知,十分忐忑不安。 马车还是行驶在山路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明媚,天气很好。 待到傍晚时,车队在一处河边扎了营。 女眷们都是打了水,在马车旁围了一个地方冲洗。 待河边的人打完了水,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当众脱掉了上衣,一下子涌向了河水里。 这样的场景,裴寂不知道在军营里看过多少遍,跟着车队连夜一路奔波,夜间都在平地里扎营休息,几乎找不到一个洗澡的地方。 整个人车队的人都臭了,包括他自己。 唯独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宝嫣。 她虽然发丝有些乱,身上的衣袍沾上了些尘埃,但是小脸依旧洁白,身上还是香香的。 “啊!”宝嫣一侧头,刚好视线瞥见了河里那白花花的男人,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将双手挡在眼前。 刚刚往河边一瞥,那些体态或肥胖或瘦弱的男人,光着身子的丑态,一下子涌入了眼底。 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都是风姿卓越,身姿修长 从没见过这种骇人的场景! 宝嫣恶心得险些将昨夜的鸡腿都呕了出来。 裴寂起身急忙用高大的身子挡在她的跟前。 就算是府中养了不少面首的公主,想来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宝嫣捂住了红透了的脸颊,索性钻入了车厢内。 从逃跑到现在,她就只擦洗身体,想来车队的人也是如此,所有今日才会提前在河边扎营。 一向矜贵爱干净的小公主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想问问他,有没有帮她打水,车帘就被人撩开了。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下,他直接钻进车厢内,将宝嫣直接抱了出来。 “去哪?”宝嫣生怕自己再看见那些可怕的场景,被男人抱在怀里,险些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双手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小声惊呼了一声。 “很快你就知道了。”裴寂看着怀里人双腮飞落的红晕,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他的心头痒痒的。 【该死是齐王!该死的薛冉!】 宝嫣突然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心声,抬头满是困惑地去看男人紧绷的下颌线。 【如果不是这两人,我早就吃到肉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忍着。】 宝嫣被下面这句心声噎了下,她脸颊上的红晕因为又羞又愤,愈发烧红了几分,她气呼呼地揪着男人的衣襟,巴不得抬手,赏他几巴掌。 好叫他这张狗嘴再也不敢唐突她。 可是她不敢。 一,她不能激怒他,二,她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能读心。 男人抱着她在山间走路,依旧如履平地,走了好一会儿,他在山腰的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宝嫣抬头朝身前看去,入目就是一片冒着水汽的小池子。 是一处小的温泉池! 第20章 温泉池 温泉池上水汽缭绕,四周的丛林若隐若现,极为的隐蔽。 宝嫣从男人的怀里下来,蹲在池子边,指尖试探了下池水的温度。 刚刚好,和京都郊外的景德山庄上的温泉一样。 如果能下去泡一泡,洗净身上的灰尘,想来全身定是舒坦极的。 她犹豫着,指尖从温泉中抽出,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转身,裴寂已经脱了身上的衣衫,光着的胸膛刚好对着她的鼻尖,那油光发亮的肌肉,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 宝嫣浑身僵住,整个人都红透了,视线凝固住,不敢往上对上那双染着赤色火焰的眼眸,也不敢往下一分一寸,怕撞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急忙闭上眼睛,转身背对着温泉池。 男人低低的嗤笑盛散在耳际,旋即就是他入水的声音,宝嫣拔腿就想跑,可走了两步,就听到男人带着调笑的话。 “你不下来洗洗吗?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在温泉池浸泡过的指尖,还记得那舒服的感觉。 宝嫣秀眉几乎就要皱到一起了,心中几番拉扯,还是决定裹紧身上的衣袍,比起洗澡,还是保住清白最重要。 她深吸了一口气 ,刚想再走开些,就听到身后的男人继续道:“公主不想洗的话,还是等一下微臣,公主不想做豺狼虎豹的腹中物?” 宝嫣脚尖被这句话彻底钉在原地,她抬头谨慎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的山林。 突然觉得丛林中似乎真的有什么声响。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温泉池边的大石头上。 低着头想极力摒弃听到的所有声音。 宝嫣抱着膝盖,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歪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本以为要等许久,可没多久,身后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出水声。 她半边身子都被溅湿了,带着温水渗透进衣袍里,湿了一大片。 她气得想骂他,可不知廉耻的男人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她的身后,那股子浓烈的馥郁幽香,混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阳刚之气,将她整个人都团团包围住。 宝嫣干脆眼不见为净,双手捂上眼睛。 “我不看你,你洗。” 男人满是无奈的话,在宝嫣耳边落下时,她有些错愕地松开了捂着眼睛的双眸,抬头朝着男人的方向看去。 他穿上了襦裤,却依旧光着膀子,水珠顺着肌肉线条缓缓往下滑,从胸膛慢慢滑落到精瘦有力的腹肌上,最后没入长裤中。 宝嫣看得眼睛一热,急忙别开视线。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楚的看见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子,心跳这么快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你到底洗不洗?”笼罩在头顶的阴影不断压向她。 似是看她还在犹豫,男人叹气道:“行,我也背对着你,行了?” 话罢,男人在她身侧的大石头上坐下,宝嫣吓得站起了身子,僵在原地,脑海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氤氲的水雾萦绕在温泉池上,每一滴水都像是在无声的诱惑她,宝嫣顿时觉得身上哪里都不舒服。 可是身边的男人,于她而言,和洪水猛兽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端坐在大石头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看起来还真的像是正人君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褪去鞋袜,莹白如皎月的脚丫伸进水里,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 此刻他闭着那双无时无刻不看得她心慌的黑眸。 宝嫣松了半口气,随后缓缓褪去一身灰布衣衫,留了贴身的胸衣,顺手解下盘着的秀发。 这些日子,身子还能擦上一擦,但是这头发却是没有办法洗的。 公主已经能想象出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 她踩着鹅卵石缓缓下到温泉池中,走到一处极为平坦的地方,水面刚好及胸口处,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舒服得想冒泡。 她掌心舀水,淋在头发上,再用指尖一点点梳顺。 山林夜风徐徐,裴寂听着身后的声音,嘴角缓缓往上勾起。 看来军师说得对,这小公主就得像小猫咪一样,顺着她的毛,哄着,这不是挺可爱的。 他侧了下支着的长腿,低头笑了下,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可那些水声,听着听着,在耳朵里渐渐变了味。 他的脑海里甚至能根据那水声幻化出她此刻的动作。 呼吸渐渐变重了,喉结狼狈地往下滚动了下。 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深沉,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看向一侧的山林,瞪得眼睛微微发胀。 可温泉池里的人却半点危险都没嗅到,大体是泡在水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逃亡这些日子,似乎只有这一刻宝嫣公主才是开心的。 她一开始还时不时地转头朝着男人的方向看上一眼,一连看了好几眼,他都十分规矩,真的如他所言,并没有转头看向这边。 裴寂--漠北军首领。 怎么也算是一诺千金的人物。 这些日子,他说不动她,确实也做到了。 宝嫣想到这里,渐渐放下了防备,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洗上澡,她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两遍,才心满意足地上岸。 可刚走了一步,突然感觉脚踝处有些奇怪的湿软物体滑过。 她浑身汗毛直竖,梗着脖子低头看向水面。 一条白头蝰蛇闯入眼中。 清澈几可见底的温泉里,那黑色滑腻的身子紧紧缠在她的脚踝处,不过眨眼的功夫,就顺着脚踝往上盘旋而上。 宝嫣几乎能瞧清那黑不见底的眼珠和尖细的獠牙。 一人一蛇暂时对峙着。 她吓得几乎发不了半点声音,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眼底迅速漫上了水雾。 没想到她不是死在裴寂那莽夫的身下,而是死在这恶心的黑色嘴下,真是委屈得没地方说。 想着忍着让那黑蛇失去对她的兴致,可是肌肤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她连一瞬都忍受不了,她咬紧牙关,不管不顾朝着男人的方向冲去。 一走动,腿根一阵剧疼,血珠子一下子染红了温泉池。 “啊!” 巨疼让她惨叫出了声。 第21章 看光了! 石头上的男人总算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正在和自己的欲念做斗争的裴寂听到惨叫声,转头朝着池水看来。 那个纤瘦、娇小的人儿脸色惨白,只有一个脑袋和双手留在水面,正痛苦地挣扎着。 裴寂跳下池里,憋了一口气,沉到水里,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水下那道缠在莹白如玉的美腿上的黑色身影。 水下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一片。 他双眸冷敛,大手朝着那黑影一伸,几乎在一瞬间就死死捏住了蝰蛇的七寸。 那锋利的獠牙一下子松开了口中的猎物,旋即缠上了男人粗壮的手臂。 裴寂脸上半分惧色都没有,一手托着晕厥的宝嫣,任由蝰蛇紧紧缠上手臂,掐着七寸的虎口半分没松。 他大步上了岸,先是将公主放在石头上,狠狠将摔在石头上时,随身的匕首一并飞射而出。 蝰蛇被钉在了石头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他低头去看面色发紫的公主,拨开她身上湿透了的里衣,找到了被蝰蛇咬到的地方。 伤在了腿根处,他撕开布条,绑在伤口的上方,然后毫不犹豫低头去吸出伤口的毒血。 连着吸了好几口黑色的毒血,直到确定吸出的血里是鲜红的,他才住了嘴,目光往上抬了一寸,呼吸顿时停滞了。 黑色的瞳仁猛缩,一瞬被眼前的美景晃了下眼。 那美景如初春含苞待放的桃花,又如酥脆、可口的蜜桃上紧闭的桃缝,粉嫩多汁,十分诱人。引着人去 裴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狼狈的滚动喉结,浑身变得燥热难耐,昏睡中的人轻哼了一声,他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起身从奄奄一息的蝰蛇里取出蛇胆,喂到公主的嘴里。 将自己挂在树枝上的外袍取下,将人裹紧,遮住所有曼妙的美景。 赤着上身抱着人往山腰下走。 他们的马车在车队的最后面,回到马车,将布帘落下,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取出酒水,不断冲洗那被毒蛇咬出的黑红色伤口。 又俯低身子再次吸出毒血,如此反复多次,才将外伤药敷在伤口上,解开大腿根部的绑着的布条,给她套上外衫。 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在车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密闭的空间内,很快就被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填满了。 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宝嫣的脸上,她眉头皱紧,半夜发起烧来,小脸烧得通红,委屈地直流泪。 毫无血色的唇瓣撅得老高,时不时嘟喃着些什么。 裴寂听不清楚,耳朵故意凑到她唇边去听,也隐隐约约只能听到“父皇”这两个字,还有他“裴寂”这个名字。 看起来是在向她死去的父皇告他的状。 裴寂嗤笑了一声。 小殿下真是忘恩负义啊! 就说今夜,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毒蛇咬死了。 况且,到今日为止,我也还没欺负你啊! 他眉眼染上了些无奈之色,指腹一下下戳在她皱紧的眉心上,口气有些嚣张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可受尽了委屈的小公主压根就听不到这句话,她难得梦见父皇。 在梦中她抱着父皇的手臂,一股脑地告裴寂的状,甚至用上了她从没说过的字眼,大有越告越激动的趋势。 额头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烧得整张小脸红透了。 裴寂取出上次在医馆里买的药丸,双指抵在她唇边,强迫她分开唇齿,将药丸喂了进去。 整宿他都没有合眼,时不时用手背试探她额上的温度。 直到清晨时分,她身上的温度总算是降了下去了,他揪了一夜的心才彻底松懈下来,一股从心底涌上来的疲惫感漫了上来。 这种感觉,比被敌军围困住、生死一线的那晚还要让人难受。 他薄唇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将人放在软榻上,打算出去外面眯一会。 毕竟早晨容易激动,她又衣不蔽体,再加上那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夜的美景,他压根就克制不住。 根本克制不住! 可她刚退烧,他不想再吓坏她。 天光刚亮,宝嫣缓缓转醒,身上满是汗,黏糊糊的,头发湿透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昨夜被毒蛇咬住的画面瞬间回笼。 吓得急忙起身,腿上的巨疼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小脸越发惨白。 她身上仅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衫,随着起身,身下的衣摆敞开了,莹白笔直的双腿一览无遗,就连 宝嫣吓得急忙掩住衣摆,堪堪遮住紧要部位。 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在腿根部。 她上上下下、彻彻底底被这个男人看光了! 她揪住衣摆,惨白的小脸因为憋屈涨得一阵青一阵红。 虽然被看光了,但好在命保住了。 宝嫣蜷缩着身子,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取去衣衫,一件件往身上套。 “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宝嫣吓得险些咬到舌头,她抿了抿红唇,还没开口男人就掀开车帘。 一只长臂伸了进来,微凉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 “还有点烧,看来还是得吃点药才行。”男人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去看那几乎将脑袋埋进软枕里的人,又落下车帘,离开了。 过了许久,宝嫣才从枕头里抬起头来,撩开车帘往外看。 天光刚刚亮,车队大部分的人都醒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往前。 逃亡的车队,无一人不是麻木、呆滞的。 所以冷漠、沉默是所有人不约而同选择的保护色。 宝嫣靠在车壁上,伤口疼得很,神志也不太清醒,只裹紧了身上的外袍,突然悲从心来。 昨夜她迷迷糊糊中似乎梦见了父皇。 如果父皇还在时,看到他的子民这般流离失所,想来定是痛心疾首的。 她抬手抹去了无声滑过脸颊的泪水,突然想起一人。 当初那鲜衣怒马少年郎,一心存着黎民百姓,可是等他位及人臣后,却为了一己私欲,弑君罔上,事到如今,他就算看到今日之场景,想来也是无动于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秀儿端着一碗小米粥缓步靠近马车,目光落在宝嫣毫无血色的脸上,小声问了一句。 宝嫣侧头看向来人。 秀儿已经好几天没靠近这边了。 见到秀儿,宝嫣突然想起上次她险些被那两个流民玷污的事来。 那日,她在马车旁高声疾呼,分明就是在告诉附近的人,守着她的男人不回来了! 第22章 我把他让给你,你要不要? 宝嫣眉眼冷了几分,但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轻笑:“昨夜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没事了,对了,你怎么这几日都没来寻我?” 宝嫣刻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热络些,惨白的小脸对着秀儿挤出一丝微笑来。 这副样子,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般。 秀儿有些困惑,但是转念一想,裴大哥不让任何人接近马车,她被关在马车里,什么人也见不到,唯独和自己说过几次话,想必是孤独难耐得很,这样的反应倒也算正常。 如果能和这个女人交好,她就能经常来这边了! 秀儿笑着回应:“我婆婆煮了点粥,让我给你和裴大哥送来。” 宝嫣笑着从车厢里拿来瓷碗接了白粥过来,又将碗递还给秀儿,自然地握住了秀儿的手:“多谢你和秋婆婆了,还有上次的事,也谢谢你。” “上次?”秀儿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听到宝嫣突然提起上次的事,舌头差点打结,“上次什么事啊?” 宝嫣心中虽有些猜测,但是此刻见到秀儿这副神色,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她面露惊恐之色,牵着秀儿的手不放松:“上次如果不是你将他寻回来,那两个流氓就得逞了” 话罢,宝嫣眼底染上了层层叠叠的水雾,眼底的感激之意,半分也不像是作假。 秀儿松了一大口气。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上次那两人是我找来的,差点吓死!】 【真是蠢死了!光有美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宝嫣听到了自己的意料中的话,心头的寒意渐盛,她压下怒气,状似无意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裴大哥了】 “啥?”秀儿差点就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对上宝嫣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突然脊背发麻,就像是自己被看透了一样,她慌了下,颤声问。 宝嫣抿了抿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喜欢裴大哥,我们都是女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秀儿:!!! 【还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也不算太笨!】 这一刻,秀儿突然想起上次那个高大的男人警告她的话:“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时,她的心头差点呕出血来。 秀儿低头叹了口气,刚想抽回被宝嫣紧握的手,索性承认道:“我是喜欢裴大哥,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帮你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那些臭男人实在可恶。” 【我巴不得你被万人轮!】 宝嫣听到这句极为恶毒的话,吓得她身子抖了下,她急忙甩开了秀儿的手,将手藏在背后,在身后的裙摆上蹭了蹭,想将手上那股子恶心的感觉蹭掉。 “那真是多谢你了。”宝嫣垂下眉眼,嘴角在秀儿看不见的角落勾了勾,眼下已经知道这秀儿喜欢裴寂。 她是不是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这秀儿是毒蛇,那裴寂也非善类,她兴许能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想到这里,宝嫣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到株洲了,我们应该快要分开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碰到。” “这么快?”秀儿心头咯噔了下,视线在女人姣好的面容划过。 她从前在官宦人家里做过丫鬟,十五岁那年爬上家中老爷的床,本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有了依靠。 可夫人善妒,发现后,直接把她发卖了。 她所幸没有流落到烟花之地,可给病秧子冲喜,也没好到哪里去。 吃糠咽菜,日子本就清苦,还得给病秧子端茶递药。 病秧子病死后,这家里就剩下老太婆和自己,刚操持完葬礼,西南就乱了,老太婆带着她跟着车队去北方投靠娘家。 可那娘家,听说更是一贫如洗。 往后就算再嫁,她一个寡妇,也只不过是低嫁。 但是遇见这一对男女开始,她就知道属于她的第二次机会来了。 秀儿是见识过荣华富贵的人,曾经在府里也见过那些身份尊贵的公子小姐的,所以她一眼就瞧出了裴大哥和这位小娘子身份不一般。 如果她能搭上裴大哥的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比跟着老太婆回秋家来的好。 但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越发觉得这两个人身份比她想的还要尊贵。 眼前女子的容貌,可是一等一的,比她曾见过的所有精养出来的大家小姐都要美上千百倍。 也怪不得那裴大哥半点也看不上她。 毕竟身边有这么的大美人在。 本以为这一路细水长流,她还是有机会的,没想到他们到株洲就要离开了。 秀儿一时间有些心慌,心焦得几乎要将指甲掰断了,没想到第二次机会就这样幻灭了。 她心急如焚,到株洲就只剩下几天的路程,难道她就要这样认命了 六神无主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声,秀儿抬头看去。 美人泪眼朦胧,哭得梨花带雨,平日里清透澄澈的眼眸此刻红红的,就连同身为女子的她,都不由得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秀儿暗骂了自己一声,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其实,我对你喜欢裴大哥一事,一点也不吃味,因为我并不喜欢他唉!”宝嫣学着戏台上的戏子,声线掐着,尽量显得婉转可怜些。 秀儿一怔,听到这话,突然知道为什么这对年轻的夫妻看起来这么的别扭了。 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啊! 她低头嘲讽地笑了下,笑眼前女子的不知好歹,那裴大哥又能打猎,从不缺她衣食,又能文能武。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啊! 秀儿有过几个男人,自然知道哪种男人好! 像裴大哥这种,可是多少女人盼也盼不来的! 莫非是她受不住? 秀儿想到这里,带着打量的目光,在宝嫣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了一遍。 裴大哥高大威猛,这女子纤瘦柔弱。 确实不太相配。 怪不得! 她捂住了盈满笑意的嘴角,假意宽慰道:“我们女人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得办法的” “我把他让给你,你要不要?”宝嫣突然握住了秀儿的手,双眸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秀儿:??! 【这是什么意思?让给我?】 “我其实是被他掳来的,如果你能帮我偷偷给家里人递个信” 宝嫣话说到一半,猛地缩回了手,漂亮的瞳仁剧烈震荡了下,不过仅一瞬,她就镇定下来,笑着对回来的男人道:“你去哪了?我刚想拜托秀儿帮我去寻你。” 第23章 上药 马车旁,一向胆小怯弱、生人勿近的小公主,此刻竟然十分热络的和那个秀儿闲谈。 裴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怎么说都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场景。 尤其是小公主在瞧见他来时,突然慌乱的神色。 实在太过可疑了! 裴寂黑眸漫上了无尽的冷意,这一路他都刻意避免小公主和其他人接触,也告诫过这秀儿了。 就是怕小公主不识好歹,把什么人都当成救命稻草。 可是她说是想让那秀儿去寻他。 裴寂幽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秀儿,最后对上小公主那双仿佛含着春日烟雨的眼眸,他心头莫名一咯噔,拔步往前,就听到她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了!” 女子的声音低低怯怯的,带着微微颤抖。 听到这声音的片刻,裴寂胸腔里的那股子怒气有了瞬间的凝滞。 再见她拘谨的坐在车架上,如葱白的手指拧着衣摆,眸子里满是忧虑,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对着他忽闪忽闪的。 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软了。 想来是上次那两个闯入车厢内的流氓,将她彻底吓坏了。 “裴大哥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秀儿眨巴了几下眼睛,逃也似的回了自家的牛车旁。 宝嫣朝着缓步走来的男人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见他的脸色渐渐由阴转晴,松了一大口气。 裴寂幽幽的目光落在那只莹白的小手上,大手在衣摆擦拭了下,将方才在林中沾到的灰尘抹去,握住这双微凉的小手。 肌肤细滑、指尖秀气,握在手中,手感极好。 尤其是还是她主动的,这种感觉就更好了。 裴寂低头把玩着,爱不释手,嘴角稍稍翘起,冷峻的眉眼舒展开来,“我是给你拿药去了。” 【乖顺的小公主真是可爱极了!】 【如果将这手含在嘴里不放,想来她会红了眼眶】 确定了他没有听到刚才她和秀儿的对话,宝嫣急忙从他的手掌中抽回手,掌心朝上,在他面前摊开来:“药呢?” 裴寂抬眸,看着摊开的白嫩掌心,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药瓶子,在指尖晃了几下,却在宝嫣就快要碰上时收回了掌中:“我帮你!” 他双眸炯炯地盯着她,这三个字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的,但落在宝嫣心头,却俨然成了千斤重的铁锤,在她的心间砸出一个巨大深坑来。 伤口在那等位置,昏迷时她顾不上,让他瞧了去,那是万般无奈。 但是现在她还清醒着,断断不可能再让他得逞。 她鼓着脸颊,强硬的朝着他摇头,神色慌张得就像只惊慌失措的小仓鼠。 裴寂觉得新奇极了,弯腰靠近几分,将她那漂亮惊慌的小脸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薄唇突然勾出一抹愉悦的笑来。 这一笑,连着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可他说出口的话依旧强硬:“不行,上药这件事,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宝嫣如遭雷击,脑子一下懵了。 什么叫她休想抢走。 受伤的人是她,又不是他! 伤口在她身上,凭什么上药一事得他来?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宝嫣气得脸颊红了,艰难的背过身子,双手死死揪着衣摆,不去看这个像疯狗一样的男人。 可下一刻,整个人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腾空而起,她极力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却徒劳无功,最后被他塞进了车厢里。 她被平放在软榻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坐起,一只大手压住了她的肩膀,旋即感觉双腿一凉。 她双眸瞪大,纤长的睫羽不可思议地颤动了一下,整张脸都白了,揪着衣摆的双手一松,转而捂住了脸颊。 心中强抑的酸楚和屈辱,骤然间全数往上涌,眼泪一瞬间滚落下来。 只感觉伤口处微凉,旋即那只压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收了回去。 她不顾腿上的伤口,急忙爬起来,蜷缩起双腿,用裙摆死死罩住下身,眼底里流露出的恐惧是清晰可见。 裴寂目光一触,眉头顿时一跳,先是被她这么抗拒的神色,惹得冷戾横生,之后又被她这副委屈无助的样子,弄得生出了几分不忍之色来。 他侧身背对着她,用白帕子随意擦拭着沾了白色药膏的手指,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最后还是冷下心肠道:“公主别忘了,你我现在可是夫妻,别说上药这种事,就算是夫妻间敦伦,殿下也得受着。” 话罢,他撩开车帘坐在外面的车架上,甩开马鞭,驱赶马车跟上车队。 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宝嫣脸白得像是糊了一层白蜡般,惶惶然瞪着车帘上的高大身影。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从他的身边逃走! 不惜一切代价! 马车傍晚时,在一处县城外休整。 两人早上生了不愉快,一整天,宝嫣都闷在车厢内,一句话都不说。 裴寂转头看了一眼车厢,指尖从腰间摸出了那伤药,犹豫了一瞬,又将伤药塞回了腰封里了。 不让碰,连这点甜头都不给他,当他是什么? 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和尚? 裴寂本以为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他确实馋她的身子,如真的能和她两情相悦,自然是最好。 但是如果她心里真的装了别的人,那他也犯不着自讨没趣,反正她从现在开始只能属于他。 他咬了一口白面馒头,心中盘算着等到了株洲,就直接把之前没成的礼成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了她。 到时看她还有什么歪理可说。 裴寂想到这里,心头的那点烦闷散得一干二净,他索性缩着身子躺在车架上,看着漫天的星辰。 直到夜深了,车厢内的人呼吸变得清浅、绵长,他才起身掀开车帘钻入了车厢内。 点起烛灯,将整个车厢照亮。 他小心翼翼地从小公主手里抽走软枕,又掀开她裹紧的被子,却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气笑了。 她身上里外穿了三层的长裤。 男人无奈地摇头,指尖勾住系带,一点点解开,一件又一件,一层又一层 最后俯下身子细细查看了那伤处。 看起来没有前日那么可怕了。 看来这御赐的伤药果真不一般。 指尖沾了一点,极力克制住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轻手轻脚的给她上药。 视线不可控制的往上移了两寸,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上完药后,他浑身出了一层热汗,他匆匆扯过被子将一无所察的人裹紧,急忙钻出了马车平复心情。 第24章 你只能喜欢我! 次日清晨,宝嫣醒来觉得喉间干涩难忍,她扶着茶几坐起身来,盏了凉茶灌了几口水,意识才渐渐清醒起来。 而后,突然觉得身下哪里不太对劲。 她掀开被子一看,脑子一阵轰鸣。 她昨夜明明穿了三条长裤才入的睡,一觉起来,双腿光着,下身空荡荡的。 伤口处还有一丝凉意。 她气红了眼睛,抬手就将怀里的软枕朝着车帘外的男人掷了去。 可他的后背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高大却敏捷的身子一侧,大手抓住了飞出去的软枕。 车帘外的男人将还沾着她身上淡淡幽香的软枕捧在掌心,低头嗅了一下,旋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极为愉悦的笑声。 “你无耻!”宝嫣又气又羞,十七年来所有的教养,从遇见这个男人开始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如果她能打得过他,她一定咬死他。 就算牙齿全坏掉,她也要咬死他! 小公主吸了吸秀气的鼻子,仰着一双清莹的双眸瞪着男人的背影,时不时咬一口手里发硬的馒头,就像是咬着男人的脖颈上一般。 每一口都带着狠劲。 马车跟着车队缓缓往前,还有不到三天就到株洲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中午车队在一处山脚下歇脚的时候,秀儿来了。 “裴大哥,听说你们到株洲就不和我们一起走了,我来寻宝姑娘说说话。”秀儿边说着,边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走了好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擦着匕首的男人,他神色正常,秀儿才松了一口气。 宝嫣牵着秀儿的手,先是笑着和她闲聊了几句,而后小声问:“你愿意帮我吗?” 秀儿点了下头。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你不在了,我才有机会。】 宝嫣听到这句心声,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将这几日偷偷用木炭写的信笺连着信物,避开裴寂的视线,塞到秀儿的手里。 “你到最近的县城时,去城里挂着‘平’字的当铺,将这个交给那人,就行了。”宝嫣一字一句地道。 “最近的县城?晚上就到乌县,行吗?”秀儿将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宝嫣点头,笑着道:“你有空记得多来我这。” 秀儿笑着朝她摆手,拎着裙摆,朝着石头上坐着的男人走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男人高大的脊背上,他大体是热了,赤着上身,支着一条腿在石头上擦着泛着寒光的匕首。 秀儿的目光先是落在男人踩在石头上的长腿上,一点点往上,爬上他赤着的胸膛,那线条分明的胸肌,一路往下是棱角分明的腹肌。 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猝不及防间对上了男人瘆人的目光。 贲张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他的目光好似锋利的刀刃,明明二人隔了这么老远,秀儿感觉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和杀气,顷刻间逼近。 秀儿眨了下眼睛,移开视线,目光落在男人握着匕首的手指上。 那修长又充满力量的手指,能带给女人多少快乐,她实在太清楚了。 这个男人该死的对她的胃口。 秀儿摸了下腰间藏着的信笺,什么话都没说,只对着男人笑了下,转身跑了。 在马车内一直观察着两人动静的宝嫣终于松了一口气,在秀儿靠近裴寂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她是想告发自己。 秀儿是极为自私的人,她和父皇后宫那些女人一样,她想靠着男人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样的人,宝嫣见到过太多了。 所以她有把握,秀儿会帮她。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放下车帘,车帘就被一只大手掀开了。 宝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本就不宽敞的车厢内挤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要干嘛?”宝嫣声音里带着自己没有意识到的轻颤,前几日的假意讨好,在这一刻全数功亏一篑。 她那双满是慌乱的清莹双眸不由自主地仰起,对上他那双幽黑的眼睛。 裴寂心中有根细弦被轻轻拨动了下,他薄唇勾起一抹冷笑,长指往前一伸,捏住了她的脸颊,旋即覆身靠近:“不准你和那秀儿来往,听到没?” “凭什么?”宝嫣单薄的脊背抵在车壁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他,反问道。 男人冷嗤了一声,“没想到公主是这样亲民的人,可是微臣我不喜欢,小殿下听明白了吗?” 带着警告的话落下,漆黑的眼神里少了柔情,只剩下偏执的占有欲。 男人两指掐住宝嫣软嫩滑腻的脸颊,这触感让指腹流连忘返。 “我喜欢秀儿,关你什么事,你连这个都要管,实在不可理喻。”宝嫣心中虽然怕得很,却语气强硬地反驳他的话。 两人说话间,彼此的呼吸在交缠着。 裴寂的视线落在她撅起的唇瓣上,养了几日,毫无血色的唇瓣总算是重新泛着红润的水光。 唇色粉嫩,好似初春的桃花瓣。 他也好几日没碰过这张嘴了,呼吸重了几分,倏地像是一头发力的猎豹,迅速地将猎物笼罩在身下。 瑟瑟发抖的小公主虽知徒劳,却还是第一反应用双手紧捂嘴巴。 他只轻轻一拉,就将她的双手拉开了,薄唇覆上了她的。 嘴里还有嚼过的紫苏叶的味道,清香中带着一点辛辣的味道。 他一手死死箍住宝嫣的细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凶狠地吻了下去。 这几日的压抑,那昼夜在脑海里盘旋的美景,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他本能的循着最原始的欲念,几乎要将身下的人囫囵生吞了。 紧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在强撑着,可她的滋味实在太甜美柔软,他爱到了骨子里。 他退开一寸,冷声问:“你听明白了吗?” 宝嫣将红唇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固执地摇头,下一刻那薄唇又贴了上来,灵活有力的舌头抵开唇线,长驱直入,搅弄风云。 两人的体温渐渐升高,男人吻得忘情,不放过每一寸城池。 宝嫣脑袋晕晕乎乎的,他才鸣金收兵,退了出去:“还喜欢她吗?” 宝嫣气息乱成了一片,狼狈地躺在软榻上喘着粗气,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不依不饶,夹带私货:“你只能喜欢我!” 第25章 用这种方式折辱她 宝嫣摇头,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忽然收紧,宝嫣缩着脖子,想要避开跟前人的吻,却被他叼住了耳尖。 灼热的热流从脖颈上席卷上来,湿热、微痛,他一点点咬着她的耳轮。 宝嫣咬着贝齿,生生受着,也不服软。 车厢内的气氛越演越烈,似有失控的趋势。 直到四周甩动马鞭抽打马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马车、牛车压过地面发出的声音。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总算是放过了她。 他埋在她的脖颈里,深吸了口气,骂了一声后,才松开了她的腰身,起身出了车厢外,驱赶马车跟上车队的步伐。 大半个时辰内,宝嫣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软榻上,双眸盯着马车的车顶,盈满了欲落不落的泪水。 直到车厢外传来一阵小鸟嬉闹的声音,她才拢紧身上敞开的衣衫,坐起身子来。 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她开了车窗,一只小麻雀从车窗外闯了进来。 落在她的掌心,宝嫣呆呆看着那麻雀许久,才抬手将它放飞了。 乌县的县衙命人在城外准备了干粮,却将车队的人都挡在县城外。 这种情况,这一路走来,已经遇见了好几次了。 和乌县差不多的县城人口少,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一下子吸纳这么多的人,就是吃住也难以解决。 况且,最重要的是将这些人安置在县城内,县城内的治安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些小地方的父母官,但求无过,不求无功。 守在城外的衙役只接收了在乌县有亲属关系的流民。 车队的人一路走来,已经少了一大半人了。 宝嫣看着秀儿挤在城门口,正和衙役说些什么,衙役讨论了几句,就放她进了城。 宝嫣见状,忐忑的心沉进了肚子里。 今夜兴许有雨,进不了县城的人都在二里地外的平地上扎了营。 两人这几日闹得十分不愉快。 秀儿的信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陈平的手里。 宝嫣抬眸瞥了男人的背影一眼,顿时歇了讨好他的心思。 扯过被子睡下,转头面朝着里面。 裴寂掀开车帘看着缩在被子下的人,将刚买来的烧鸡搁在茶几上,转身出了车厢外。 吃了几日白面馒头和野果子,此刻闻见烧鸡的味道,连着肚子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宝嫣侧头看了一眼映在车帘上的身影,抱着软枕坐起身来,目光看向茶几上用油纸包着的鸡腿,她咽了下口水。 逃跑也是需要体力的。 她净了手,又用帕子将手指擦干,才一点点撕下鸡腿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往口里送。 等到吃完这只鸡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她又用马车上备着的水净了手,将弄脏了的水,连着特桶推到了车帘外,示意他将水倒了。 车帘外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摇头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似乎有愉悦,和淡淡的无奈。 宝嫣懒得去分辩,索性转身回了软榻上,正打算抱着软枕继续睡,车帘就被掀开了,男人挤了上来。 她将软枕护在胸前,手背紧紧抵在唇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防备地盯着他。 裴寂曲着长腿在靠近车架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米远,看起来像是谁也没挨着谁,但是身下的衣摆,却紧紧交叠在一起。 “马上要下雨了。”裴寂落下这句话,看也不看她,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宝嫣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不敢再躺下了,索性抱着软枕,也靠着车壁休息,想到早上醒来时的场景,当即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睡。 她瞪着渐渐失去焦点的双眸,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睡着,不能让这无耻疯狗再次占了便宜。 夜深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骤急,噼里啪啦打在车厢上,四周的气温渐凉。 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支着脑袋的手肘突然失了力,一头磕在车壁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宝嫣捂着磕疼的脑袋,双眸眨了好几下,整个人似梦似醒,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连着掐了好几下大腿,才睁开了眼眸。 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明。 男人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靠在车壁上。 呼吸也很平稳,赤着上身睡着,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贲张的肌肉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宝嫣提着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周围的雨越下越大,父皇离开后,这两年她最喜的就是这样的雨夜。 雨声能让她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觉好梦,睡到天亮。 所以也正是如此,今夜她才会如此难熬,似乎只要眼皮一碰上,就会睡死过去。 那雨声成了催眠曲,扯着小公主沉入了无可自拔的睡梦中,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轻缓。 车厢一侧蹲守多时的男人倏地睁开一双幽深的黑眸,嘴角边勾出了一抹得意的轻笑。 论起潜伏在暗处,待敌人放松警惕后,伺机而动,这对他来说简直如家常便饭。 他从腰封里取出药瓶子,看向了缩在角落里的小小人儿。 宝嫣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厢是一片昏暗。 她揉了几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朝着昨夜男人坐着的角落看去。 不在! 车厢内只剩下她一人,她松了半口气,却又觉得不对劲,猛地掀开被子一看,差点气晕了过去。 被子里的自己是光着的! 身下的长裙和长裤就丢在一侧! “裴寂!” 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似乎在这一刻,她已经将名字的主人碎尸万段了上千回。 那人、那人怎么敢这么折辱她。 趁她睡着给她上药就算了,还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折辱她,堂而皇之的告诉她:你昨夜又睡着了,又被我得逞了。 宝嫣气得抬手狠狠在软枕上砸了好几下,还不泄愤的去瞪昨夜男人睡过的地方。 窗外的吵闹声越发清晰,脚步声,混着雨水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喊声,不断钻入耳朵里。 而且这哭喊的女子,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第26章 信他的鬼话 宝嫣披上外袍,出了车厢外,撑着油纸伞站在车架上,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目光一下子避无可避地看见了那道高大如巨山的男人。 有他在的地方,都很难能让人忽视得了。 男人身前十步远的地方,一身狼狈的秀儿神色哀痛的瘫坐在泥土地里,雨水兜头而下,浇得她浑身湿透了,她的身边还围了好几个人。 宝嫣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众人的身影,看向了被草席裹着的物体。 可只瞧见了一双绣着梅花的黑色绣花鞋,她呼吸一滞,刚想细瞧,突然眼前一黑,握着油纸伞的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 他的手往下一拉,伞面瞬间低垂,将眼前的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伞下。 落在伞面上的雨水,迅速汇成一股股小溪流,全数淋在男人的肩膀上、后背上。 “别看。”裴寂低沉的声音在伞下蔓延开来。 “是秋婆婆?”宝嫣声音发颤,心头突然涌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心里慌得很。 “嗯。”男人点头低哼了一声。 “怎么死的” 她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他横抱了起来塞回车厢里,不远处围着的人瞬间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你就是宝姑娘吗?” “秋婆婆因为你死了!” “你打算怎么办?” 铺天盖地的指责朝着宝嫣砸了过来,又因为男人幽深可怖的目光,又突然噤了声。 宝嫣一只手撑在车壁上,嗅到湿润清冷的空气中隐隐有一丝的躁动。 她站在车架上,比周遭的人高了一截,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 围上来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脸上或悲愤,或愤慨,还有畏惧。 自然不是害怕她,宝嫣心中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目光冷了几分,最后看向众人身后的秀儿,和她忐忑又不安的目光碰上,宝嫣沉声问道:“秋婆婆的死,与我有关?” 秀儿心虚的低下了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刚才说给众人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婆婆的死和宝姑娘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因为我,我看宝姑娘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就想着进乌县买些点心哄她高兴,没想到我婆婆担心我,寻了过去,雨路湿滑,一头栽进了河里” 这话一落,刚刚被强制噤声的众人又小声嘀咕了起来。 “所以秋婆婆的死,怎么说也和这位宝姑娘有关系,对?” “对,对”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直护在马车旁的高大男人冷笑了一声,旋即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搁在车架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夫妻确实受过秋婆婆的照顾,这银子算是我们给秋婆婆的帛金,快些下葬,淋着雨,着实可怜。” 男人话罢,侧头看了一眼被众人遗忘在不远处的秋婆婆的尸身,冷峻的眉眼皱紧了几分。 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落下,众人霎时安静如鸡。 其中不乏有秋婆婆的婆家亲属、多年认识的邻居,不由得脸色难看极了。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心中那些小九九只能落了空。 “对,秋婆婆还淋着雨呢,先去找块好点的地,再等乌县开城门了,去买些纸钱,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秀儿以后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办啊?” “没了秋婆婆,秋家的人还能认她吗?” 众人拿着车架上的钱袋子,带着秋婆婆的尸身匆匆离开了。 宝嫣一直站在车架上,听着那些像是刻意说给她听的话,目光落在那被随意卷着草席的秋婆婆身上。 这一路逃亡,秋婆婆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她有善意的陌生人。 宝嫣叹了口气,视线又看向被搀扶着远去的秀儿,秀眉皱了又皱,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微臣提醒过殿下了,莫和那秀儿走得太近。”男人冷酷,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砸在宝嫣耳旁,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对上他幽深莫测的黑眸,张嘴本想反驳,但又咽了回去。 她总感觉秋婆婆的死,很蹊跷。 所以此刻没了与他斗嘴的兴致,只轻声咕喃道:“或许秋婆婆的死,真的和本宫有点关系嘶--” 她的话被男人突然伸过来握住她手腕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指尖用了些气力,宝嫣一阵吃疼,皱着眉头,不知所以地瞪着他。 “没想到小殿下这么心善,但怎么不见你对我大发慈悲,”裴寂见她疼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可手下的力气却没有减半分。 “你在发什么疯,你放手,你弄疼我了。”宝嫣见他无动于衷,只得伸手去掰他的五指,却徒劳无功。 “我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殿下而起,殿下怎么不心疼心疼我?”裴寂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妒意,亦有挣扎。 宝嫣被这话噎了一下,气得抬手捶他,反被他反手捉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她气得胸膛一阵起伏:“你不过是色胆包天,被人诓到了京都,与本宫何干,你快放手。” 话被戳破了,男人却不恼,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扯,她整个人险些跌进他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得几乎要脸贴脸了。 他薄唇扯出了一抹带着几分邪气的笑,黑眸里透着强势的幽光,“所以殿下该明白,我为了你,冒了多大的险” 【所以,绝不可能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绝不可能,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歇了!】 宝嫣浑身发着抖,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近乎偏执的男人,就算她没听到他的心声,也知道他刚才的话是在提醒她。 她当然知道他为了得到她,冒了多大的险,几乎将整个漠北军和身家性命作为了赌注。 可是,他回京真的只是为了得到她吗? 如果宝嫣是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可能还会信上几分。 可是她是公主,是在皇家里浸染了十几年的公主,怎么会信他的鬼话。 第27章 小殿下开心了,会让我也开心吗? 他不回京,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所有他回京除了迎娶她,定还有其他的算计。 裴寂可是运筹帷幄的三军统帅。 可是眼下他为刀俎,我为鱼肉,多说无益。 “放开!”宝嫣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他的手,一头钻进了车厢里。 秋婆婆的葬礼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料理完了,她的邻居亲属,甚至跟得上车队的步伐。 宝嫣打开车窗,看向前面牛车上一身孝服的秀儿,眼底的慢慢爬上了几分冷意。 还要多谢裴寂刚才的话点醒了她。 她现在自身难保,不管秋婆婆是不是秀儿害的,她几乎用脚趾头就能猜到秀儿接下来会做什么,可是 她抬头去看赶着马车的男人,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纤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掐着额角。 她都能看出来的事,裴寂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她要如何使力,才能帮上秀儿? 宝嫣想了一整日,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早上男人那番话,一直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他虽暂时被她的美色所惑,但却是十分清醒的。 他清楚的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也愿意暂时容忍她的小心机。 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触碰到他的底线,势必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成为他的掌中雀、笼中鸟。 夜深了,扎营后,今夜的人都异常的安静,兴许还是有不少人记得秋婆婆这个人。 两人这几日闹得不愉快,男人夜间也没再和之前那样强硬着抱着她入睡。 今夜,他似乎没有进车厢内来睡的意思。 宝嫣缓缓呼出一口气,想到昨夜自己一时大意睡着后被他强行上药的事,她揪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双拳握得更紧了,咬着下唇,把唇边咬得微微发白。 今夜一定不能让他再得逞了。 宝嫣灌了几口热茶,借着茶提神,无论如何,今夜她都不能再睡着了。 夜渐渐深了,宝嫣双手紧紧攥着腰间系带,眼皮直往下掉,时不时睁眼,看了一眼车帘外岿然不动的高大身影,然后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又惊慌的尖叫声。 尖叫声将深夜的死寂打破,宝嫣吓得一哆嗦,眼皮飞快地瞪大,又阖上,眨动了好几下,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是秀儿! 宝嫣掀开被子,起身就想钻出车厢外,却被一双大手又塞了回去。 “你还没长教训?”男人冰冷的话裹着寒夜的雾气,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似乎在震怒的边缘。 宝嫣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大着胆子道:“刚才的声音,是秀儿” “所以呢?小殿下还真是泥菩萨,可惜自身难保。”男人嗤笑了一声,声音里的沙哑已经敛下,语气微微上扬,满是嘲讽。 宝嫣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隔着厚重车帘,胆大包天地去瞪眼前的男人。 淡白的月华洒在车帘上,光线很暗,但对于早就习惯了夜间行军的男人来说,足以让他看清楚车帘后那张绝色精致的小脸。 她以为他瞧不见,那杏眸流淌出的怒意,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底。 他虽然早料到了,小公主没那么听话,但没想到自己这一路护着她,又是养着她,生怕她伤了、累了,到头来,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裴寂心头闷得很,连带着眉眼也跟着冷了下去。 不多时,一道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往这边马车奔来,身后还跟着两道高瘦、胖矮的身影。 他侧头有些不耐地瞥着飞奔来的秀儿,周身都是骇人的戾气。 秀儿被男人身上的气息吓得不敢再靠近半步,她身上几乎衣不蔽体,双手紧紧拢着胸前散开的衣衫,仰着一张惨兮兮的脸,涌到喉间想让男人救她的话,在嘴边生生转了个弯。 她看向车帘后那道玲珑有致的身影,颤声道:“宝姑娘救我!” 宝嫣闻言,掀开车帘的一角,视线越过身前男人的肩膀,看向了跪在泥土地上的秀儿,又扫了一眼不远处藏进树影后的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果真和她猜的半分不差。 可是 秀儿见她出来了,急忙开口道:“宝姑娘,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婆婆死后,那些人都想欺负我,我我以后能不能跟着宝姑娘呜呜呜” “如果宝姑娘不愿意收留我,那我还是死了算了,省的被人糟蹋死” 秀儿弯着脊背,伏在泥土地里,哀嚎声响彻整片山林。 裴寂突然哂笑了一声,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宝嫣心头咯噔了一下,忐忑的目光看向了男人,他正用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宝嫣慌得不行,却还是大着胆子,学着前几日讨好他时的样子,葱白的指尖,捏住男人的袖口,轻轻扯了下。 他挑眉,抽回袖子,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宝嫣掐了下指尖,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直接牵住了男人的大手,语气尽量放得轻柔:“秀儿好可怜,马上就到株洲了,我们能不能先暂时收留她” 男人的手温度极高,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颤,可她知道这一刻绝不能退宿,她的手指一点点攀上他的掌心。 掌心相贴。 “好吗?我也好有个伴,能开心些” 【小殿下开心了,会让我也开心吗?】 男人冷哼了一声,挑眉看着她,大手用力地握紧了她的小手,到嘴边的还没说出口,就见小公主神色大变。 小公主脸色倏地变得苍白,窘迫地抿着嘴角。 这副样子分明是他以往出言逗弄她时,才会有的神色。 裴寂眉头抿了抿。 【难道她听到了我刚才的心里话?】 【不可能!】 听到这里,宝嫣才松了半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柔软的身子几乎贴上了他的,带着讨好道:“我开心的话,自然会乖些也会乖乖听你话。” 第28章 看了,又吃不到! “真的?”裴寂剑眉微挑,声音中多了些磁性,这两个字听在宝嫣耳朵里,就像是有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 她点了下头。 他低头靠近几分,薄唇在她的唇上亲了下,一触即分:“我想亲你,你给吗?” 先亲了,再来问,真是无耻。 心头愤愤,但她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反正她不让,他不也亲! 男人慢慢笑了,眼中闪着宝嫣从没见过的光芒,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就像是藏着星星。 如果不是性情恶劣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皮囊! “那你会乖乖给我上药吗?” 这句话就像是钻入后背的阴冷毒蛇,惊得宝嫣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几乎要站不住。 男人已经敛了笑,眉目冷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怎么?你不愿意就算了” “不,我愿意,我给。”宝嫣心中一急,索性咬牙应了下来,反正伤口那处,他又不是没瞧过,不过上药罢了。 “好,小殿下真乖啊!”裴寂似是被她这副样子惹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梢,眉眼都染着笑意。 宝嫣凝神与他对视,清澈的眼里渐渐染上茫然之色。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着:宝嫣,你会后悔的! “行,你留下来。”男人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秀儿,高声道。 “多谢宝姑娘,多谢裴大哥。” 秀儿磕着头,感恩戴德的话已经说出口,宝嫣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秀儿一身脏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裴寂的身前走了几步,又被男人嫌弃的目光看得僵住,她搅着衣摆,委屈巴巴道:“我还有些东西在牛车那边,裴大哥能不能陪我去取” “不能,”裴寂毫不犹豫开口拒绝了她的请求,眼尾余光扫到了一侧小公主含忧带怨的目光,只得改口道,“行,但是你先在前面路口等着。” 带着威严的话一落下,秀儿的双腿仿佛被下了命令,拔腿就往路口走去。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男人口中指定的路口。 她转头朝着马车看去,就见高大威武的男人将车架上站着的女人打横抱起,火急火燎地塞进了车厢里。 这副猴急的样子,这两人接下来要在车厢内做什么,她实在太清楚了。 她心头痒痒的,想上前偷听,但双腿却好像生了根般,动都动不了。 另一边,宝嫣猝不及防就被男人打横抱进了车厢内,看着男人压下来的身影,她吓得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怎么?才这么会功夫,你就想反悔了?” 男人笑着盯着她,宝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去。 男人强有力的手掌按在她的脑后,不许她躲闪。 大掌稍稍用力,她离他的脸庞又近了几分。 “小殿下后悔了吗?还来得及”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件事无关紧要的事,抿着的剑眉微挑,似乎只要宝嫣点下头,他就会很干脆的放过她。 但是宝嫣也知道,如没了秀儿,她一个人是绝不可能避开他的耳目,逃走的。 所以她僵着脖子,摇了下头,男人松开了她的脑袋,从腰间摸出药瓶子,在手上把玩着,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等着。 宝嫣指尖一点点揪住裙摆,一点点往上扯。 裙摆每上升一寸,她的手就跟着抖一下,神色就像是即将要被上刑一样,可在男人玩味的目光下,却不敢停下动作。 最后裙摆全数堆在腰间,露出了里面的长裤。 男人嗤笑了一声,瞧见她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腮边艳丽胜桃花,一双染了薄薄水雾的眼,惶恐不安,却愈发勾人。 该死!明明什么都瞧过了,但是她这副主动的样子,竟让他浑身血液往身下涌去。 看了,又吃不到! 还是先暂时先放过她,也放过自己罢了! 裴寂的指尖一顿,就想将药瓶子收回去,宝嫣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反悔,急急忙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认命般闭上眼睛,另一只手用力往下一扯。 衣袍滑落,两条莹白笔直的美腿彻底露了出来,她微微发颤的手掌堪堪遮住了最关键的部位。 殊不知,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越是勾得人想一探究竟。 裴寂呼吸微微一滞,带着火花的目光在美腿上留恋,身上的高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似有要将他所有理智吞没的趋势。 宝嫣羞得整个人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虾,紧紧闭着眼睛,却感觉他迟迟没有动作,只得睁开一只眼,瞥了男人一眼,颤声提醒:“快~上药啊!” 这一眼,恰好对上了他抬眸看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带着火花似的,险些将她的脸烧出两个巨大的窟窿来。 “好。”裴寂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已经从药瓶子挖了一点药膏,旋即低头去看那伤处。 宝嫣浑身绷紧,那带着薄薄茧子的指腹触到大腿内的肌肤时,她还是不可遏制地抖了下,最后他整个手掌都按了上去,固定住了她的身子。 大拇指指腹还时不时摩挲几下。 擦药就擦药,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宝嫣一口气梗在胸口,想开口让他快些,又怕自己开口就会是娇软的细吟,届时定会被他嘲笑,所以她干脆闭着眼忍耐着。 可闭着眼睛,其他的感官却愈发敏感起来。 被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的地方,就像是被虫啃咬着,又麻又痒,而且隐隐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 宝嫣的脑袋晕乎乎的,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实在跳得太快了,以至于连他的心声都没听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默默数着数,伤口已经好了很多了,就算是上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哎——” 敏感的禁地突然被触碰了下,宝嫣下意识夹紧,所有的忍耐都付之东流,娇腻的惊呼声在车厢内响起。 男人的指尖微顿,却半分不退让,依旧强硬地触碰着早晚会是他的地界。 第29章 蛮横、霸道! 宝嫣曲着腿,想将那只兴风作浪的手挤出去,可被他碰了两下,却反而软了腰,瘫在软榻上,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裴寂——” “裴、裴寂,你、你手、拿开” 她哆哆嗦嗦的,连着唤了他几声,到最后只剩下甜腻入骨的喘息声:“呀!” 目光艰难地从那桃花源禁地移开。 裴寂抬头望向宝嫣,见她双眸迷离,腮边的红更胜了,他喉结狼狈地滚动了下,身体的热再也无法克制住了,他哑声问:“这里不行?” 【反正这里早晚都是我的!】 宝嫣咬着下唇,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他凝着她的眼神如狼似虎,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样。 男人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不规矩的手指恋恋不舍地从禁地处移开。 宝嫣如逢大赦,双手揪住裙摆死死盖住。 可刚逃出虎口的小公主还没来的喘上气,白玉的脚踝就被一只大手捉住了。 男人眉目暧昧,刻意压低了嗓音,莫名透着一股撩人的意味。 宝嫣白玉般的脚掌被他的大手捧着,他低头好整以暇地把玩着:“那处不行,那它呢?” 宝嫣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她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却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这也不行?】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她,隐隐约约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他脸上神色淡淡的,但这句心声,很明显暴露了他此刻正在震怒的边缘。 宝嫣心头像有一头大角雄鹿在猛烈冲撞着,胸口砰砰直跳,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男人微怔,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 握着她脚踝把玩的手一松,动作迅速地扯开了腰封,旋即将她的脚一并捉了进去。 宝嫣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雷劈中了,将她里里外外都劈得焦黑。 可她现在连抽回脚踝的机会都没有,只得生生受着。 她伏倒在软榻上,双拳紧握,指甲用力刺进掌心的嫩肉里,眼底漫上了一圈圈屈辱的泪水。 车厢内全是男人低沉、难耐的喘息声。 她的脚踝被捏得生疼,挣扎未果后,只得任凭他捉着她的脚,为所欲为。 “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裴寂嘴边不咸不淡地哄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让。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将明,久到宝嫣的腿酸软发麻,他才算了了事。 他取来浸湿的帕子,一点点将她的脚擦拭干净,又将自己收拾好,最后俯下身子,火灼般炙热的薄唇吻了吻她纤长的脖颈,才一脸满足的退出了车厢。 宝嫣将脸从软枕里抬起来,顿时一股独属于男人的麝香之气,从鼻口猛地灌入,她呛得咳了几声,才坐起身来,推开车窗透气。 不远处,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秀儿身后十米远,浑身上下无不透着满足的气息。 宝嫣气急了,抬手捶了好几下软枕,骂了好几句“无耻”后,才消了些气。 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光着的脚踝,上面的肌肤没一处好的,青紫一片。 好在他答应将秀儿留下了。 眼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宝嫣取了袜子,将承受了一切屈辱的脚丫子藏得严实。 明日就到株洲了,顺利的话,马上就能从裴寂的身边逃开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秀儿身上背了一个包袱,裴寂牵着一匹马,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起了!”男人见宝嫣坐在车架上,半边身子露在车帘外,姿势有些慵懒,眼尾还有点湿红。 看的他心痒痒的,早上的记忆瞬间回笼。 耳边仿佛萦绕着她低低的哭声,像一把小钩子,钩得昨夜的他彻底失了理智,难以自控 他索性将马绳塞给了身后的秀儿,快步朝着宝嫣走来。 男人乌沉沉的眼眸,在看向她时一变,所有的冷漠散了,漫上了群星璀璨的银河,连着脸上冷酷的线条都一并消融在晨曦中。 宝嫣心头一阵闷,并不像看到这张脸,目光越过男人,看向了后面的秀儿,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男人抱了起来,按在他的腿上:“做什么?” “吃早饭了吗?”男人大手毫不客气地搂着她的细腰,分开腿叉着坐,好将她禁锢在怀里。 秀儿就站在不远处,宝嫣羞得几乎没脸见人,想从他的腿上起来,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他搂在腰间的大手,磕磕绊绊道:“你起开,秀儿还在呢?” 明明已是深秋,身侧这男人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衣,但却浑身滚烫如火炉,就像是有无穷无尽、花不完的热量。 连带着她触上他胸膛的指尖都带上了一阵热流。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却看向了低着头牵着马的秀儿,沉声道:“我刚刚和你说的话,都记明白了?” 秀儿抬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对上男人可怕的目光,连忙点头:“记住了。” “嗯,你去马车后面拿出早上的粮食,我们用过后,马上就出发,耽搁了些日子,明日下午,我们就能到株洲了。”裴寂把玩着宝嫣纤细的手掌,头也不回的吩咐秀儿做事。 宝嫣听着他的话,侧头去看乖乖按着他话行事的秀儿,心头突然生出了些忐忑。 秀儿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她将指尖从他温暖的掌心中抽出,笑着问:“你把秀儿当丫鬟使?” 男人抬头看她,墨色的眸子里看着她时带着强烈且不加掩饰的侵占欲,薄唇缓缓勾出一抹轻笑,反问道:“不然呢?不做你的丫鬟,做什么?和你做姐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命!” 宝嫣屏着一口气,突然怀疑他是不是全都猜到了? 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下颌就被一双大手捏住了:“老实待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宝嫣下意识张口,就想让他放过她,可她刚轻启唇瓣,他粗粝的拇指指腹压在了她的唇瓣上,黑眸骤然敛起,是在无声地提醒她住口。 【除了离开我,我什么都能依你!】 蛮横、霸道! 不可理喻! 第30章 还有更硬的地方 秀儿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衫,蜷缩在石头上,嫉妒得眼睛发红,狠狠咬着手里冷硬的烧饼,泄愤。 裴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和他们不是同一路人,到了株洲,他会给她安排一处住处。 可是如若她不识时务的话,会失去所有。 秀儿低头冷冷笑了。 一无所有,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 实在不行,她就跟着这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宝姑娘一起离开。 秀儿想起那日在当铺里见到的郎君,那郎君身上的布料极好,气度也绝非等闲,她偷偷打听了下。 那郎君竟是陈家公子。 陈家可是大梁四大富商之一。 如能攀上那陈公子,也是顶好的。 就是那陈家公子,长得不如裴大哥俊,身材看着也不太行 秀儿又抬头,偷偷窥了一眼男人结实的后背,她咽了下口水,甚至能透过那单薄的衣衫,幻想出低下的肌肉线条。 “呀--” 忽然女子又羞又恼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想象,紧接着是男人低沉充满磁性的笑声。 秀儿急忙低下脑袋,默默啃着自己的烧饼。 宝嫣被气得胸膛一阵起伏,拿眼睨着一脸轻笑的男人,她说她饱了,他却一个劲的往她嘴里塞吃的,怎么躲都躲不掉。 还厚颜无耻地说她身上才几两肉,他希望她多长点肉。 最后更是迫她学他刚才的样子喂他。 宝嫣肚子撑得厉害,为了避开他喂过来的烧饼,只得拿着烧饼塞到他嘴里,一口一口地喂他。 好不容易熬到只剩几口,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竟然、竟然将她的手指一并给含了进去。 宝嫣本就脸皮薄,当即脸色涨红,气得抽出手指后,带着报复的心态胡乱在他胸前的衣襟里擦拭着手指。 想着恶心他! 结果她太低估男人的无耻程度了。 他将她的手死死压在胸膛上,笑着说她轻薄他。 宝嫣都气笑了,想将小手从她胸口抽回来,却被他按得更紧了,他黑眸里烧着熊熊烈火,薄唇微启:“硬吗?” 【我身上还有更硬的地方,小殿下要不也摸摸?】 这句心里话,险些让宝嫣一头从他的腿上栽倒下去。 好在男人箍着她腰间的大手适时捞住了她,将她稳稳固定在大腿上。 裴寂被她生生摸出了一身的火,他搂着她腰身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他紧紧抓着那只兴风作浪的小手,看着小公主因为他的一句逗弄,羞得脸泛粉色,戏弄的心思愈胜。 他抓着她的小手,一点点钻入衣服里。 他要告诉她,他被她撩拨起的火有多大。 她微凉的指尖贴上他滚烫的胸膛,舒服得他呼出了一口气,刚想让小手更深入一点,忽然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动作顿住,理智稍稍回笼,她眼眶发红,委屈巴巴的落着眼泪。 裴寂一贯冷心冷肺惯了,见她如此,也没有松开她的手掌,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哭。 他这副神色,大有等她哭完,他再继续的意味。 宝嫣抽抽嗒嗒的咽着泪,自知这个对父皇百试百灵的办法,对眼前这个冷清强硬的男人半点用都没有。 她吸了吸秀气的鼻子,颤声道:“我错了,将军能不能放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男人低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小手,宝嫣急忙从男人衣襟里抽出那只受尽了屈辱的小手,藏在背后。 可刚松了半口气,却因为男人的下一句话吓得整个身子绷紧。 “行,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宝嫣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可思议地仰起一张素净的小脸,涣散的瞳孔放大。 男人的指尖已经摸上了她腰间的系带,恐惧的情绪在宝嫣脑海里不断放大,胸腔跳动如雷轰鸣,一时间动弹不得。 男人勾住她系带的手指突然转了个弯,反而帮她将散开的系带系紧了,薄唇缓缓靠近她的耳边:“晚上,晚上我再讨回来。” 宝嫣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他抱起塞进马车里。 一时不知该庆幸暂时躲过了一劫,还是该开始忧心今晚? 宝嫣双手无助地捂着脑袋,干涩的眼眶气得发红。 这只手为什么要去碰他! 真是该死! 马车即刻出发了,马车内外两人的心境截然相反。 宝嫣忧心着他口中的晚上讨回来的事,整日恹恹的,就连鸡腿都吃不下去了。 可驱车的裴寂却一整日眉梢都带着笑意,连根头发丝都透着愉悦的气息。 骑在马背上颠得五脏六腑都快错位的秀儿瞧着这一幕,心头好笑,突然有几分同情这男人了。 他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她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从他的身边逃走。 她还真有点迫不及待看到,男人发现宝姑娘逃走后的神色。 想来定是十分精彩的! 想到这里,秀儿心头的郁闷好多了。 傍晚时分,车队照例在一处山脚下扎营。 他们的马车依旧坠在车队最后面,停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宝嫣在马车里闷了一整天,这时掀开车帘见男人并不在马车四周,她下了马车,伸了下懒腰。 秀儿从小溪边取了水回来,在宝嫣身边停下,小声道:“我见过那个陈公子了,他让我告诉你,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救你回家的。” 宝嫣心头微微一怔,没想到陈平已经一路跟来了。 她还以为陈平接到她的信,再想办法营救她,怎么也要些日子,没想到他早就一路跟着他们了。 大体是因为对未来多了一丝的期盼。 她就要有机会从这疯狗的身边逃开了。 四周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从逃亡开始,她见过了无数的山林、无数的奇山怪石,这也算是这段旅途中不可多得的美好。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后,顿时觉得通体舒。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从她的背后洒下一层淡淡的暖黄光,少女凝脂白玉般的肌肤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像是九天上下凡来的神女。 第31章 这触感有些熟悉...... 裴寂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停住脚步,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放缓了。 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少女像是察觉了他的目光,转头朝着他这处看来,干净眸底里的笑意还没敛起就和他的对上了。 裴寂心跳莫名丢了一拍。 可是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眼底的笑意瞬间淡了,旋即消失不见。 他的薄唇抿了下,哂笑了一声后,脸上的冷意散了,他拎着食盒走近,打趣道:“看起来确实开心多了。” 男人将食盒搁在车架上,脚步逼近宝嫣,从她的身后虚揽住了她的身子。 宝嫣浑身绷紧,还是没办法适应男人这样亲昵的举动,却也没有挣扎,强忍着逃开的冲动,任由他从后面搂住了她。 她想着刚才秀儿的话,仰头去看身后头顶上的男人,脸上挤出了一丝轻笑:“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裴寂见她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嘴角下意识往上勾了勾,薄唇凑到她耳边:“等到了株洲,小殿下要吃什么都有。” 宝嫣心头微怵,小声问道:“株洲离漠北不是还有很远吗?有将军你的人?” “嗯,军师带人来了!” 【所以你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没有用了。】 短短两句话,让宝嫣浑身绷紧了,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就被他抱起放在车架上。 男人弯下高大的脊背,将食盒里的东西都取出来。 有八宝珍鸭、酱牛肉,糖醋鱼一共好几个菜。 都是逃亡这一路上几乎没见过的。 宝嫣捧着一大碗米饭,本想招呼秀儿一起过来,可四周哪里还有秀儿的身影,她只得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 她用膳时,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小口小口地一点点,将饭菜吃进肚子里。 男人十分有耐心地盯着她看,时不时将挑出鱼骨的鱼肉塞到她碗里,宝嫣忍着膈应,一口口将碗里的东西都吃掉。 直到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肚子实在撑得厉害,她才阁下了碗筷,刚想从车架上下来,就可脚尖还没沾地,身子顿时一轻。 她的身子该死的已经习惯了男人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她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等等,你要干嘛?” 男人脚步停住,低头对上她那双如林间迷路小鹿般慌乱的眼眸,突然来了逗弄的兴致,他薄唇轻启:“自然是做我想了一整日的事了” 想到那日,这浑人拿着她的脚为所欲为,她就浑身不自在。 “你、你无耻!”宝嫣听见这话,一下慌了神,拼命地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下来,全然不顾自己正被他横抱着。 可是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压根就没有半点作用。 男人扣住她腰间的大手只是紧了紧,她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就在宝嫣以为他会将她塞进马车里之时,男人却抱着她往溪边走去,抱着她蹲下,将她的手浸入河水中。 宝嫣有些怔愣,突然眼前一亮,河水有发着光的小鱼在她的指尖游动,她吓得刚想将手收回来,一只大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握住了她的手掌。 将她想逃跑的手紧紧抓住。 男人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散开:“这是一种叫作刁子,不会咬人的。” 【想来是上次被那毒蛇吓坏了。】 男人的心声刚落下,又伸手摸了下了她的脑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好了,我的手洗干净了,我要回去了。”宝嫣咕喃了一句,身后的男人点头,起身时顺势想把她抱起,宝嫣身子一矮,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转身就往马车边跑。 裴寂手上一空,转头去看少女在山林间翻飞的衣摆,嘴角不由得勾出了一丝冷笑。 他起身弹了弹身上皱了的衣袍,幽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眼底的冷色更胜了。 无妨,都来! 宝嫣一路小跑着钻入马车里,身后跟着她的高大身影也紧随其后,将她整个人逼到了角落里。 男人的铁臂撑在她身后,手臂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量的胸膛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堵高大坚硬的墙,将她困在其中。 宝嫣哆哆嗦嗦的,脑子因四周这股浓烈的阳刚之气,而一阵阵发晕,她右手下意识去推身后的人,却碰到了 这东西很奇怪! 男人闷哼了一声,那声音有些不太对劲。 宝嫣脑子一懵,突然想到那夜,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整个人一哆嗦,一只大手贴着她的手背。 宝嫣又惊又羞,整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红,拼了命要将手抽出来,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你放开。” “是你自己先贴上来的。” 男人的声音裹挟着几分云淡风轻。 “你快放开我,我们的礼还没成的,你答应我的” 气得宝嫣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无法从堵墙下逃走,最后不争气地伏在车壁上,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早就知道她的眼泪对身后这冷心冷肺的男人没有用,但是她就是觉得屈辱,此时此刻,她似乎只剩下了哭这件事,是她能左右的。 忽然身后的男人停下了动作,连着紧紧包住她手掌的大手也松开了。 她急急忙忙将手抽回来,藏在身下,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该死!”男人咒骂了一声,手掌紧握成拳,狠狠砸了下一侧的茶几,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守在车厢外的秀儿瞪着一双满是嫉妒的眼眸,看着晃动的马车,几乎掰断了手里的石头。 可是下一刻,却见男人撩开车帘下了马车,整张脸比此刻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浑身满是戾气。 再联系上次宝姑娘所说的,他这副样子就像是 欲求不满! 秀儿脑袋闪过这一个念头,急忙丢了手里的石头,起身朝着男人走近了。 第32章 小殿下是在吃醋吗? 车厢内,宝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气来,耳边忽然听到秀儿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刻意掐着嗓子,好让声线变得轻柔些。 宝嫣撩开车帘。 身形丰腴的女人和高大威猛的男人,一前一后,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 这两人 宝嫣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刚刚裴寂那些放荡的行为,连着那些浑话在宝嫣脑海里回荡。 宝嫣震惊地瞪大了双眸,看着那两道渐渐在眼中重叠的身影。 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一路混成将军的人,能是洁身自好的人?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但是眼下这副场景,不正是她极力撮合,最想看到的吗? 也不知为什么,她越想双眸越红,她作为帝姬,她的驸马本来只能属于她一个人的。 可是物是人非,她甚至连拒绝他靠近的能力都没有,一想到他碰了别的人,兴许还要碰自己,她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翻了上来。 她趴在车窗上,恶心地干呕了几下。 可是裴寂的风流韵事,她从没听人说起 也是,比起裴寂最为出名的事迹,这男女方面的风流事简直微不足道。 裴寂可是夜能止小儿啼哭的人。 一身反骨,性情暴烈如雷。 在与北辽一战中,他曾经被敌军围困在草原上一个月,敌军不断派人围剿,粮草断绝,但裴寂率领的这支军,却出其不意出现在敌军营帐的后面,奇袭成功,取了敌军首领的人头。 此事后,就传出了漠北军食人肉的流言。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你怎么了?” 男人焦躁的声音落下,宝嫣怔了下,抬头就见裴寂快步朝着她跑来,阴沉的脸上染上了些慌乱。 他不是和秀儿去钻小树林了吗? 她呆愣的片刻,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覆了过来,隔着车窗,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吐了?”他粗粝的指尖捏着她的下颌,她被迫抬头对上了他的脸庞。 “我还没碰过你,你就踹了崽了?谁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映着淡白月光的眼眸满是肃杀的冷意,死死笼罩住她。 宝嫣下意识甩开他的手,抬手胡乱用手肘擦拭着被他碰过的脸颊,满心满眼的恶心,怎么也藏不住:“你放什么狗屁!” 一贯矜持自傲的小公主,竟被逼出了这样混账的话来。 裴寂冷着眼盯着她,浑身的气息比这深夜的气温还要冷上几分:“不是!那为什么想吐?” “我是被你恶心吐的,”宝嫣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开口就是嘲讽的话,“将军,这么快就完事了?” 如果她还是大梁帝姬,他碰了别的女人,她就能拒绝和他在一块。 可是眼下全都变了。 宝嫣打开他的手,刚想关上车窗,不打算理他,忽然听到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旋即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落下。 “小殿下是在吃醋吗?” 宝嫣狠狠瞪了他一眼,整个人就像是只快要炸毛的刺猬,凶狠地将车窗关上。 将男人清澈明快的笑声彻底关在外面。 宝嫣转身背对着车窗,思考了片刻,车帘外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小殿下误会了,除了小殿下,其他人我还看不上。” 男人解释的话落下,反而让宝嫣心头越发烦闷了,她扯着被子遮住脸,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这股心情,归结于帝姬与生俱来的自尊在作祟。 坐在车架上的男人却一夜好心情,听着公主不太规律的呼吸声,他嘴角勾了又勾。 兴许小公主,也并非真的半点都不在意他。 没想到这秀儿还有这样的作用。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令人厌恶的女人,想起刚刚的事,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转头移开视线。 等到了株洲,必须处理了这女子。 秀儿就裹着棉被睡在干草堆上,感觉有一道寒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她吓得止不住发抖,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伸手摸了摸还火辣辣疼的脖子,仍旧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那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跟上去之后,只不过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话还没说完,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手劲压根就是想掐死她。 秀儿紧紧抱着被子,深知她只有一条路了,就是跟着宝姑娘离开,去到那陈公子的身边。 次日天还未亮,宝嫣被男人推醒了。 “醒醒,我们要出发了。” “嗯?”宝嫣揉了几下困得直往下掉的眼皮,对上男人那张很明显比常日紧绷的脸庞,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难道是有人追来了? 还是陈平的人? 不对,按着秀儿的话,陈平是计划在株洲动手救她的。 那么就是 崔兰曦或者薛冉的人! 躲在车队里的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平静了,才让她暂时忘了还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宝嫣双手下意识揪住了男人的衣袍,也跟着紧张起来。 男人嗤笑了一声,扯下一侧黑色的外袍,直接将人裹起来,抱在怀里下了马车,他脚步极快,半点不停留地朝着山林去。 看样子是打算只带着她离开。 宝嫣扒拉着他的肩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秀儿的身影,轻轻喊了一声:“秀儿~” 裴寂脚步微顿,低头看她,精致的小脸半边隐藏在黑暗中,瞧不真切,但是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眸却依旧亮得很。 “放心,我已经让她先在前面山路等着了,”裴寂无奈地提了一句,怀里的小公主这才老实了,“你昨夜不是还在吃她的醋吗?” 确定秀儿还会跟着她,宝嫣这才放下心来,抬起一双清冷的眼眸,刚想反驳他的话,就听到他自顾自地回答:“不对,一直都是我在吃你和她的醋!” 宝嫣被男人这猝不及防的话噎得险些呛住,咳了几声,不打算理他。 第33章 还真被他猜中了 一进了山林里,宝嫣就被男人用外袍彻底盖住了脑袋,眼前一片昏暗,只有男人身上那股子浓烈、炙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能感觉出他的步伐极快,但也极稳。 她窝在他怀里,他抱着她的双手极稳。 身后的山林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宝嫣被蒙在外袍下,只能分辨出了是人的脚步声脚步声。 有人在追赶着他们! 可裴寂半分犹豫都没有,抱着她,脚步未曾停留半分,只不过一会儿,身上如影随形的声音彻底在耳边消失。 这些日子,宝嫣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彻底没了用处。 从前知道男人和女人,力量差距很大。 但是遇见这个不讲理的男人后,她才知道原来差距这么大。 宝嫣这几日心头有事,夜间又怕男人突然对她做些什么,睡得都不太安稳,这一会儿,竟然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直到耳边听到集市商贩吆喝的声音时,才发现他已经带着她进了城里了。 她偷偷用手指拨开盖在她脑袋上的外袍,从一条缝隙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外面阳光正好,应该是大中午了。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男人抱着她走了一上午了! 最后进了有朋客栈的厢房内,给她点了一桌子好菜。 这些日子习惯了风餐露宿,面对这么多美味佳肴时,宝嫣一时都有些不太习惯了,但想到很快就有机会离开了,她虽没食欲,但还是比常日里多吃了些。 一吃完,她就索性缩在床上装睡,好不用对着男人那张讨人厌的脸,相对无言。 待到傍晚时,秀儿才进厢房来。 男人出了外间和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脸大汉在说着些什么。 “宝姑娘,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秀儿脸色苍白,靠近她后,小声地说了今日遇见追杀的事,说完还一脸的惊魂未定。 “没事了。”宝嫣眉眼微敛,示意秀儿莫说错话,扫了一眼秀儿后,又朝着外间那黑脸大汉和裴寂扫了一圈。 顿时明白了。 秀儿和自己身形差不多,而黑脸大汉和裴寂一样魁梧。 怪不得裴寂那么容易就甩开了跟着他们的尾巴。 原来如此。 “放心,这附近都是咱们的人。”黑脸大汉忽然高声说了一句,那声量就像是怕人听不见似的。 宝嫣捏紧白嫩的手指,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嘴边噙着一抹冷笑,抬眸朝外看去时,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 裴寂正盯着她。 似乎是想从她听了这话后的神色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宝嫣秀眉微动,红唇勾出一抹轻笑来,缓步朝着外间走去,娇软的身子倚在隔断边,眉眼柔和了,她食指朝着男人勾了勾。 黑脸大汉栾越当即脸色又黑了几分。 裴寂剑眉微挑,一双幽冷的眼眸盯了她一瞬,脚步未动。 宝嫣抿了抿红唇,收回了有些轻佻的手指,扣在花梨木的架子,声线软了许多:“你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他从没听过的娇柔,就像是一根羽毛,在裴寂的心头轻轻拂过,有些痒痒的。 脚下就像是被施了咒语般,下意识抬腿朝着她走去。 他在她跟前一步的地方站住了脚步,染着兴致笑意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没有主动弯腰靠近她的意思。 宝嫣只得踮起脚尖,主动靠近几分,唇瓣极力靠近他的耳边,小声道:“我身上好脏,我想洗澡,行吗?” 这句话,比刚刚那句还要轻,还要软,甚至还带上了几分他从没从她嘴里听见过的娇气。 裴寂听到这句话的片刻,心头消失不见的那根羽毛骤然出现,在他的心头左右撩拨。 他侧头去看她近在咫尺的红唇,心跳和呼吸虽然乱了,但理智却还在,他勾唇道:“行,洗澡可以,但我必须在房内。” 这话一落,她的脸上果真出现了错愕又羞愤的神色,旋即脸上就像是倒了彩色颜料的画纸,好看极了。 裴寂得了趣,唇瓣笑意越发深,见她秀眉几乎皱在了一起,刚想改口,却见她忽然点了点头,声音如蚊:“好。” 好? 这一个字,一下子让裴寂如临大敌,他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被越来越浓郁的墨色取而代之。 “好?”他张嘴重复了这个字。 宝嫣低着头,脸颊已经红透了,点头道:“行,但你只能在外间。” 裴寂的眸色渐渐转深,幽深之处仿佛蛰伏着能吞魂夺魄的野兽,他声线转低,笑着道:“行,栾越命人抬些热水进来。” “啥?”栾越愣了下,眼峰在自家将军和那小公主身上转了转。 如果是没来京都之前,此刻他定会惊得大喊一声,但是跟在马车后这些日子,将军什么样他没见过。 罢了! 真是红颜祸水! 想来等将军得了手后,就没什么新鲜了! 姑且忍着! 一番心理建设后,栾越拎着秀儿出门去让人烧热水了:“知道了。” 小半个时辰后,秀儿带着人将浴桶抬进了里间,一桶桶温水倒进浴桶里。 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却没有一人开口说一个字。 宝嫣心头焦急,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接触些外人,如果陈平已经知道她在这里,自然也会想办法接近她。 可是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 她一把抓住了秀儿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间的男人幽冷的声音。 “你们都出去。” 男人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秀儿对着宝嫣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那浴桶,松开她的手低头往外走。 浴桶? 宝嫣看向那木制的浴桶,她本来是没打算真的当着裴寂的面洗的,但是现在 “将军,这酒是” “放下,你也出去。”裴寂长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栾越急忙点头,将怀里的酒壶放下,出门后随手将房门关上。 裴寂抬头,目光透过绣着山河的屏风,看向里面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就这么呆站着,目光落在那浴桶里的水面上。 裴寂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毕竟如不是存了什么心思,不会答应当他的面洗澡。 没想到她还真被他猜中了。 他压下唇边的冷意,收回目光,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 连着喝了几杯,心头的躁意却没压下,反而越发躁动起来,耳边却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就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第34章 你该庆幸,我现在还忍得住! 裴寂倒酒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小公主已经脱了外衫,仅着一件白色的胸衣,大半白皙的美背皆暴露在他的眼前。 裴寂呼吸一滞,感觉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猛窜,燥郁接连而起。 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他也算看过了,但是她主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倒还是第一次。 男人带着火焰的目光,几乎死死地粘在她的身上,宝嫣就算不回头,也知道。 她将手里的外衫往外一扔,刚好挂在屏风上,想着多遮住些那道骇人的目光,却不知道这样的半遮半掩,却让外间的人越发难以自持。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手摸到腰间,心一横解了腰间的系带。 衣裙掉落的那一刻,她迈进了浴桶里。 房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了,就像是有细细密密的网,将人牢牢网在其中,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宝嫣时刻注意着身后人的动静,指尖不断在浴桶的边沿一点点摸索着。 浴桶里到底有什么? 直到她的指尖触到了一片不一样的边沿。 那是五个刻上去的字。 果真是陈平能想出来的办法。 宝嫣心中大喜,闭着眼睛,指腹一点点顺着那凹进去的笔画,在脑海里描绘。 暗道! 床! 还有最后两个字! 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起来,一下比一下强烈,强烈到她几乎听不见身后那道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忽然一道高大的黑影从身后兜头覆了过来,彻底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她摸出最后两个字的同时睁开双眼,一下子撞进了一双燃着熊熊烈火的眼眸中,心中警铃顿时大作,惊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男人伸进浴桶的长臂捞了出来。 男人将宝嫣打横抱起,直接将人抵在床板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压了上去,低头去亲她。 崔宝嫣脑子嗡嗡直叫,抬手想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却感觉自己推在了一座巨山上。 他纹丝不动。 她动弹不得。 他身上滚烫得很。 她通体冰冷。 唇上被啃咬得酥麻一片,几乎没了知觉,她气急了,推不开他,只能开口咬他。 她咬在唇角的力度,几乎就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可没成想,守在城墙外的男人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急切地攻城掠地,横扫城池里每一寸,半分也不愿意放过。 崔宝嫣本就晕乎的脑袋,越发缺氧,眼角噙着水光,一张小脸煞白。 【你身上的每一处都只能属于我!】 身上的人毫不掩饰对她的欲望。 崔宝嫣十分确定,如果她再不做些什么,他真的会在这里要了她。 趁着他往下的间隙,她哆哆嗦嗦道:“你不能这样,本宫,本宫还是清白之身!” 果真这话一落下,压在她身上的巨山突然不动了。 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那滚烫的大手正压在她的下腹上,让人忽视不了的指尖,离敏感的地方,不过半掌的距离。 他茫然地抬头,黑眸紧盯着哭成泪人儿的崔宝嫣,眼底有错愕和不可置信。 崔宝嫣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又重复了一句:“我们的礼还没成,你不能碰我!” 此刻,那些被他触碰过的肌肤,就像是被火舌舔舐过,又酥又麻。 这股子异样感,让她禁不住发抖,但下一刻,她浑身绷紧。 男人很明显不信她刚才的话。 僵在原地的指尖突然动了起来。 渐渐往下 崔宝嫣星眸瞪得如铜铃大,从没受过这等刺激,只得呜咽着用手掌捂住脸庞。 可遮住了眼睛,其他的感官的敏锐程度却被不断放大。 她清楚地听到男人低喘了一声。 她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羞耻和恼怒,几乎让崔宝嫣窒息。 直到男人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吸气声,这场折磨才结束。 她侧身蜷缩着身子,紧紧闭着双腿,脸庞朝着里间。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满的婚礼,等那时,我再碰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只剩下狂喜。 崔宝嫣一动都不敢动,咬着唇角,无声落泪。 男人松开了她的身子,面朝外,声音很不对劲。 宝嫣蜷缩着身子,也不敢越过他下床去取衣服,只得裹紧身上的薄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男人那让人羞得没边的喘气声,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了。 耳边陷入彻底的安静后,宝嫣死死攥着被角的双手才渐渐脱了力,瞪得圆鼓鼓的双眸也跟着疲惫地闭上了。 可随着睡意袭来,秋夜那股子寒凉也越演越烈。 她冷的直打颤,却不敢朝着身后的热源靠近。 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却依旧冷得直发抖,这几日睡多了,此刻脑子却格外的清醒,她轻轻听着身后的声响。 男人沉稳的呼吸声,一下下传来。 像是真的睡着了! 她翻了个面,油灯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临窗的窗口有一线淡白月光落下。 男人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动作缓慢地朝外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冰凉的手指一贴上他赤着的手臂,不由得一愣。 她冷得发抖,他却光着身子睡,身上还这么温暖,她的手指一碰上,就舒服地不愿离开。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瞧见了。 为了活下去,这不算什么。 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 黑暗中,男人突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抱到了怀里。 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像是从冰天雪地,一下子步入了温暖的春天。 温暖从四面八方涌来。 虽然男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贴着她身子的每一处,都硌得她很不自在,鼻尖也被他身上那股子混着冷杉淡香的阳刚之气死死罩住了。 崔宝嫣破罐子破摔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可是她身侧的男人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将她扯进怀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后悔了,尤其脑子还是刚才瞧见的绝美秘境。 在脑海里萦绕盘旋,怎么赶都赶不走。 整个人本就燥得慌,此刻始作俑者又偏偏靠了过来。 他浑身越发僵硬,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你该庆幸,我现在还忍得住! 第35章 丢了可是有惩罚的! 次日,天光还未亮,裴寂倚靠在外间的椅背上,单腿支着,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里的短刀。 那是一把好刀,刃薄且线条流畅,甩一甩就晃出雪白的光。 栾越敲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屏风的方向,可眉峰还未掀起,忽然脊背发麻,急忙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将军。 这么一看,顿时腿肚子发软。 将军这副模样,分明就是震怒的前兆。 心头乱糟糟的,一对上将军幽冷的目光,栾越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将军,昨夜那个酒,我也是为了将军好” 裴寂冷嗤了一声,收回了手里的短刀,黑眸里的冷光越发凌厉:“这就是你给我下药的理由?” 栾越膝行了几步,急忙解释道:“这些日子,将军为了那小公主实在太过反常了,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话说了一半,他就被裴寂变得阴鸷的眸色吓得改口:“属下这也是听来的,将军眼下如此,不过都是因为还没得到,所以才馋得紧” 裴寂抬手制止了栾越接下来的话,他双眸紧闭。 栾越说得对,他也没想到自己面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能忍这么久。 这一路,他确实一直被小殿下牵着鼻子走。 可是想起昨夜小殿下的话,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忽然高高勾起,心情大好,朝着栾越摆手:“罢了,回去后,你自去领二十军棍。” 栾越闻言,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偷偷抬头去看裴寂,忽然被他脸上的笑晃了一下,拱手恭贺道:“将军总算真的抱得美人归了!” 虽然在他的心中,那水性杨花的小公主,一点也配不上自家将军。 可是谁让将军喜欢呢! 还喜欢得要命! 裴寂剑眉微挑,睨了栾越一眼,一下子猜到了栾越的心思,他轻咳了一声道:“还没,还有以后不准你诋毁公主一个字。” 栾越整个人都傻了。 还没? 昨夜那动静,没成事? 他就住在隔壁,昨夜架子床的咯吱声,那动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停下。 将军却说什么也没发生,这 还不准他诋毁公主? 等等,诋毁? 栾越想到这里,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将军。 “嗯,公主府的男人都是摆设!”裴寂幽幽落下这句话,目光微抬,看向了里间床榻上的身影。 栾越怔了一瞬,旋即又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裴寂,开口唤了以前的称谓:“小师叔,你是不是傻啊?我们已经不是半点不晓男女之事的小和尚了,那小公主说她是清白之身,你就信啊?” 听到这十年前的称谓,裴寂眉头抿紧,冷眼瞪了他一眼,骂道:“滚。” 栾越急忙起身,撒腿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才想起方才的来意:“今夜就能离开了,军师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栾越话罢,将房门关紧。 将军这些日子,眼睛几乎没离开过那位小公主过。 不过想来也是,这一路,跟着他们的尾巴,除了薛冉的人,还有禹州的人,还有好几波人没查清楚身份。 将军看紧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厢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中。 床榻上的宝嫣从栾越进门开始时就醒了,她将外间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今夜之后,她再想逃就难了。 宝嫣长翘的睫毛轻颤了几下,耳边就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她侧头往外一看,他正掀开纱帐,高大的身影闯入了床榻内,将原本的空间变得逼仄、迫人。 宝嫣揪住身上的被子,他坐在床榻前,低头却没去看她的眼睛,视线从被子也难以掩住的曼妙曲线往下,最后落在她裸露在被子外的脚踝上。 宝嫣如临大敌,刚想缩回脚,藏进被子里,忽然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了。 “你干嘛?放手!” 男人将她的脚踝握在手里把玩着,那掌心似有一团火焰,烫得她整个人不自在极了。 裴寂只瞥了她一眼,就低头把玩着她的玉足,低沉的声音从那薄唇流出:“今夜我们就会离开这里,我们先去江宁,先在那完婚。” 宝嫣仰着忐忑不安的星眸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最后脚下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掌,藏在被子里,可没想他的手忽然一扯。 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扯进了他的怀里,撞进了宽阔又结实的胸膛里,她急忙揪住险些掉到胸口下的被子,紧紧裹着。 怀里的人那般娇弱,腰肢温软,裴寂的视线从她光洁、单薄的脊背上爬上来,最后落在她红透了的小脸上。 嘴角不可控制地高高勾起,手臂圈着她的后背,揉着她的肩膀,几乎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宝嫣咬紧后牙槽,忍着满身、满心的厌恶,任由他抱着,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和他肌肤相贴的夜晚实在太多了,宝嫣也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就算光着身子仅裹着被子坐在他怀里,也能稳住自己的心跳。 可男人的气息却依旧紊乱,不,应该说比之前每一次抱着她的时候还要乱。 宝嫣细细分辨着。 【小殿下,只属于我一人!】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男人来来回回的心声,无不在昭示着他的得意和狂喜。 她的清白之身,竟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宝嫣伸手推了下他的胸膛,想快些从他的腿上下来,小声道:“我饿了。” 男人捏着她的下颌,忍不住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才将人抱起放在床榻上,转身出外间去唤门外的人拿吃的进来。 宝嫣急忙下了床,飞快地套上衣衫,刚穿戴好,一转头,男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双眸炯炯地盯着她。 宝嫣极力忽视他烧着烈火的直白眼神,刚想越过他出去,他大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 抱着她坐在方桌旁,她被按着坐在他的左腿上。 宝嫣伸手去推他,手腕忽然多出了一串佛珠。 那佛珠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 “收好,千万别丢了,丢了可是有惩罚的!”男人满是告诫的话落下,宝嫣怔怔的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檀木佛珠。 第36章 机会来了 这时,栾越推门进来,瞥见坐在将军怀里的小公主手腕上的佛珠,惊愕道:“这佛珠这” “我送的,怎么了?”裴寂凉凉得睨了他一眼,声线懒懒,修长的指尖敲了一下桌面,示意他将吃的放下。 这佛珠可是 算了,又不是我的东西! 栾越咬紧牙关,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他搁下东西后,冷冷瞪了宝嫣一眼,转身出了门。 宝嫣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佛珠,指腹一点点划过。 没有任何的异常,就是檀木雕刻而成的珠子,甚至还没有她公主府里的佛珠成色好。 她试探性地抬头去看裴寂:“这佛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为何栾副将这副神色?” 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男人的心声。 他一瞬不瞬的回望着她,点头道:“它跟了我很多年,从出生开始就几乎不离身。” “那我不能要,你还是自己留着。” 这种东西,她才不稀罕。 宝嫣指尖刚想取下佛珠,就被他的手握住了。 “以后,你都会在我身边,那佛珠在我这,和在你那,没有区别。”裴寂将佛珠给她戴好,端来粥碗,一勺勺地喂她吃。 两人无言,宝嫣被迫吃掉他喂过来的食物。 比起他对她动手动脚,她还是宁愿多吃点。 他也对喂她吃东西这件事极其热衷。 这一路下来,宝嫣感觉自己好像比在公主府里还要有肉些。 毕竟吃饱了就睡,什么事都做不了。 ----- 厢房对面的客房里。 陈平一身青色锦袍,神色阴冷,负手站在紧闭的窗台前,仔细分辨着对面厢房的动静。 “公子,那边的人来信了,公主府那位和姓薛的都来了。”进门来的店小二小声禀道。 只见陈平脸色铁青,本来温润的脸庞阴冷一片。 店小二又上前劝了一句:“昨夜的动静,想必公子也听到了,那小公主已不洁,她配不上公子您,您切不可因小失大,如能攀上兰曦公主,陈氏家主的位置,自然会是公子您的” 陈平眼中似有灼烧火团,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听到这话,他阴恻恻的目光剐了过去,店小二适时住了口。 他只要闭上眼睛,那些曾经在公主府的日子,就像是潮水一样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 公主于他而言,不仅仅是高贵的帝姬,还是九天上纯洁无瑕的仙女。 可是这样的人,却已被人沾染了。 陈平缓了好一会,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摆手道:“按着原来的计划办。” “公子英明!”店小二得了信,顿时眉开眼笑。 另一边,薛冉带人刚赶到株洲城,崔兰曦紧跟其后。 “薛哥哥,稍安勿躁,你还记得上次在悬崖边的场景吗?”崔兰曦双手紧紧拽住薛冉的手臂,见他有所动摇,继续道,“那裴寂可是漠北军的首领,武力和谋略都是一等一的,救宝嫣的计划,我们只能谨之再谨。” 薛冉虽然不太想承认她的话,却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 “放心,我和宝嫣虽然小打小闹惯了,但是我们终究留着一样的血,我焉能看着那人糟蹋她,”崔兰曦又往薛冉身边走近一步,大半的身子几乎靠在他身侧,嘀咕了一句。 薛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联系上了一个人。” “谁?” “陈平,薛哥哥可记得这个人?” 听到这个名字,薛冉一张俊脸当即黑了。 要说宝嫣公主养在府中的面首中,谁和他长得像,当属这陈平莫属。 气质、容貌都与他像了几分。 薛冉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满眼的疑惑和满心的欢喜,他当晚递了牌子求见宝嫣公主,想确定她的心意,好为二人的将来作打算。 可是小公主却十分决绝的拒绝了他。 直到那日在悬崖边,他才明白过来,为何宝嫣公主这两年会一直疏远他。 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一切。 知道他和先皇之死有关! 薛冉将乱糟糟的往事抛开,挑眉看向崔兰曦。 崔兰曦点头道:“我能找到宝嫣的行踪,都是这人的功劳,他就在株洲城内,此刻,也离宝嫣很近。他刚刚命人递了消息过来,他要救出宝嫣,需要我们的力量。” “快说,他想如何?”薛冉暂时放下了对这人的成见,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将宝嫣公主从裴寂的身边救出来。 其他的,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暂时放下。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宝嫣心里压着事,被男人拥在怀里躺在床榻上,她索性假睡,手指却已经将床榻上的边沿都摸了几遍,确定了那暗道的位置。 男人灼热的气息均匀地铺洒在她的后脖颈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他似乎昨夜没睡好,一整日都好像真的睡着了。 宝嫣小心翼翼地转身,两人面对面,近的她几乎能瞧清男人浓黑纤长的眼睫。 那双看向她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睛,此刻紧闭着。 宝嫣松了口气,她刚想转身,肩膀忽然落下一只厚重的手掌,箍住了她的身子。 她呼吸微滞,裴寂睁开了还笼着层层迷雾的眼眸,薄唇缓缓往上勾了勾,那只落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渐渐往上,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忽然往上一抬。 她的唇瓣被迫贴上了他的。 宝嫣气息乱成一团,就算和他有再多的肢体接触,还是让她十分抗拒,她忍着鼻尖的酸涩,乖乖任由他亲着。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那只捏住她脖颈的手才松开了,再一次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 他在宝嫣茫然的目光下,将脑袋埋进她的颈脖间,深深浅浅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宝嫣身子越发僵硬,半边身子几乎酥麻了,却也不敢推开他。 忽然房门外响起了一声惊叫声,紧接着是奔走相告的声音。 “走水了!快来人啊!” 宝嫣双眸瞪大,深知机会来了。 她推了推肩膀上的人,声线颤颤道:“走水了!” 男人低低嗤笑了一声,松开她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起身坐起,穿衣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第37章 殿下,对不起了。 “将军,追来了” 裴寂刚开了房门,栾越脸色冷沉,着急忙慌道。 “薛冉?”裴寂不悦地皱紧眉头,黑眸里怒气涌动,但心中却满是不屑。 这薛冉还没想明白? 小公主是不会跟他走的。 整个西南已经丢了大半,他还有闲工夫追着他们跑。 真是能耐啊! “将军,来了不少人,客栈里外都是他们的人,”栾越压低声线,“所以我” “所以这火是你放的。” 裴寂眉眼冷了几分,栾越点了下头,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将军,你趁乱带着” 栾越的话还没说完,里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像是木板挪动时发出的声响。 裴寂神色大变,转身快步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一个人都没有,床榻上也没人。 裴寂撩开被子,床板底下竟然藏着一个狭窄的暗道。 只容一人通过。 “将军冷静,恐有诈!”栾越吓得上前,一把拽住裴寂的手臂,生怕他一头钻进暗道里。 如狭窄的暗道里,亦或是暗道的尽头早就埋伏了人,现在这么贸然进去,只能束手就擒。 “崔宝嫣!”裴寂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高大的身子更是绷得紧紧的,从齿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我们先离开,和军师汇合,一定能将人抓回来的。”栾越拽着裴寂下了床榻后,就被他甩开了手。 裴寂双拳攥紧,浑身释放出一股阴鸷的怒火,他冷了冷地扫了一眼房内,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她不可能跟着薛冉走的,那么是第二波人? 思及此,裴寂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怒火,带着栾越快步出了房,火速离开客栈。 确定了两人已离开,一直藏在床榻底下的宝嫣这才慢慢爬了出来。 她脸色惨白得很,男人刚才咬牙切齿唤她名字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 她知道如果被他抓住,定会万劫不复。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秀儿的声音。 宝嫣当即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秀儿急忙迎了上来。 “快,那两人刚刚离开,”秀儿将手里的黑色披风裹在宝嫣身上,拥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我们快走。” “去哪里?”宝嫣问。 “码头。”秀儿答。 码头! 陈家是以漕运起家,只要她上了陈家的商船,从水路离开株洲,那么裴寂就追不上她了。 宝嫣点头,提起万分精神,和秀儿上了后门外接应的马车。 车轱辘飞快地碾压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将身后那些乱糟糟的人和声音都抛在脑后。 但宝嫣还是不敢松懈半分,手里攥着之前男人给她的匕首,一双杏眸无比清亮。 马车在码头停下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码头停着的商船蓄势待发。 宝嫣被扶上了商船顶楼,负手站在房内的男人听到声音转身朝着她看来。 见到陈平的这一刻,无数的酸楚统统涌了上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这一刻,宝嫣才算是真的喘过一口气来。 她脚步刚往前走了一步,身侧的秀儿握着宝嫣的手腕,笑着讨好道:“我可是豁出性命帮了宝姑娘的,以后能不能一直跟着你?” 宝嫣脚步顿住,看着秀儿的眼睛,沉声问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那秋婆婆,是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知道?】 秀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完全没想到宝嫣会问她这个问题。 【明明没有人怀疑我】 宝嫣听到这里,松开了秀儿的手,脸上冷了下来,沉声道:“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你帮我的酬劳。” “不,我要跟着你,婆婆的死不关我的事” 秀儿的话说了一半,陈平不耐的摆手,一侧的船工捂住了秀儿的嘴,将人拖下船去。 商船当即驶离码头,沿着清河一路往上。 陈平上前单膝跪下,拱手道:“见过殿下,殿下受惊了。” 宝嫣眼眶发涩,扶他起身,手指触到了他的手腕,不由得被冰了下,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忍住了。 但还是压不住心头的诧异。 为何同为男人,那人如火,而陈平却冷得像块冰。 “我没事,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多谢你来救我。”宝嫣将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赶走,仰起一张笑脸道。 陈平小心翼翼地握着公主温软的小手,心头却仿佛在滴血般。 【那裴寂真该死!】 听到这句心里话,宝嫣状似无意地点了下头:“虽然他对我无礼,但如没有她,本宫想来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虽然宝嫣半点也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确实是事实。 如不是裴寂,她早就在新婚夜当晚,死在崔兰曦的手里。 宝嫣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头时,才发现身前的男子很不正常。 那股子忐忑不安,再一次从脊背爬了上来。 “公主为何帮他说话?”陈平清俊的脸庞阴沉如黑夜里暗藏的鬼魅,声线低得吓人。 宝嫣微怔,陈平从没和她这么说过话,她张嘴想解释,耳边就听到了他可怕的心声。 【被他艹了之后,你就向着他了?】 宝嫣:!!! 她吓得脚步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手掌却被他紧紧攥住了。 “放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前阵子遭受到的所有屈辱,突然在宝嫣脑海浮现,她死死攥住手掌,周身冷厉。 陈平对上这么陌生的公主,不由得有些发愣。 【小殿下,果真不再是从前的小殿下了!】 忽而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片寂静。 紧接着整个大船剧烈一晃,宝嫣险些被甩到地板上,好在死死拽住了陈平的手臂,才稳住了身子。 陈平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脸色沉了下来。 【殿下,对不起了。】 宝嫣还没来及弄明白他这话,厢房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举着沾着血迹砍刀的男人。 守在门口的下人倒在血泊里。 混着血腥味的冷风裹挟着跑动声、哀嚎声,从房内呼啸而过。 第38章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的 从宝嫣的角度看出去,黑沉沉的夜里,水匪的船将商船撞出了一个大口子,船尾已经起火了,到处是尖叫声。 到处是冲上船的水匪,和慌乱四处逃窜的客人。 惨叫声、怒喊声,和狞笑声交集在一起。 冲进房来的土匪一下子围了上来,宝嫣猝不及防和其中一个水匪的目光碰上了,她急忙低头,猛地将自己藏在陈平的身后。 “那病秧子,这是你媳妇啊!真俊啊!” 那些水匪猥琐的目光在宝嫣身上来回打转,肆无忌惮地调戏、打趣:“你将人给我们,我们留你一条命,怎么样?” 围上来的水匪足有十几个了,厢房只有陈平和她二人。 宝嫣揪着陈平散落的衣袍,生怕他真的将自己交了出去。 陈平低头瞥了一眼身侧快抖成筛子的公主,唇瓣抿成了直线。 忽然门外进来了一个水匪头子,狠狠拍了刚刚出言调戏的人脑袋,对着陈平拱手道:“陈公子莫生气,您交代的事,我连身边这几个最亲近的人都没说,冒犯了!” 这话一落,房内的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赶紧服软、道歉。 “原来是大哥的朋友啊!得罪了!” “得罪了!” 几乎凝滞的气氛,顷刻间变得轻松下来。 唯独宝嫣布满惊慌失措的眼眸里越来越凝重。 她侧头去看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陈平。 心底生出一股错愕和震惊来。 陈平的眼底有宝嫣看不明白的情绪,宝嫣脑子嗡嗡响,猜到了些什么,她的失望自然而然地流露在眉眼间。 【对不起了,殿下!】 【殿下的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 宝嫣松开了他的手,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她质问道:“为什么?” 她止住了颤抖,眼底的寒意清晰可见。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陈平慌了,他急忙伸手去握宝嫣的手,却被她避开了去。 他上前一步:“殿下,我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她后退两步:“你要将本宫丢给这些人?为什么” 话还没问完,宝嫣就已经在心底想明白了。 这世上,还有谁会特意设下这么一个圈套,让她自己往里头钻。 “薛冉和崔兰曦也来了?”她整个人绷紧,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目光倏忽间凌厉起来。 陈平没想到公主在这个时候还会提起这个人,心头的妒忌翻江倒海,梗着脖子点了下头。 公主的心不是他的,公主的人也不是他的! 这样的公主,如何让他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他们说得对,不值得! 不值得! 陈平想到这里,一颗左右摇摆的心,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宝嫣一口怒气梗在心口,得了这个肯定的答案,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崔兰曦,这世上也只有崔兰曦这个歹毒的人,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对付她。 崔兰曦想让这些人将她凌辱致死。 宝嫣一口气提了起来,猛地推开陈平,朝着一侧的柱子狠狠撞去。 就算是自尽,她也只有一次机会。 可惜这具身子实在太过娇弱,才跑了几步路,就发软没了力气,最后撞在了陈平扑过来的胸口上,重重摔在地上。 陈平被撞得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宝嫣脑袋阵阵发懵,连着眨了好几下红透的眼眶,才瞧清了四周的情形。 没来得及跳江的男客和护卫被杀死在甲板上,妇人们被水匪从船舱里揪了出来。 水匪如饿狼般扑了上去。 女人的尖叫声、痛哭声,男人猥琐的笑声,汇成了不堪入耳的声音,一股脑涌入她的脑海里。 这一幕彻底让宝嫣清醒过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避开扑上来抓她的人,连滚带爬的将自己藏进了货箱子最里面的夹角里。 她蜷缩着身子,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眼底的映着决绝的幽光。 “快,把东西搬开,千万别让她现在死了。”水匪头吓得大喊了一声。 “她绝不能这么干净的死!” “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她得被我们轮、死,才行!” “不然,明日,我们都得死!” 一连串的怒喊声落下,水匪们开始搬动货架。 身边的货物越来越少,宝嫣抵在喉间的匕首又进了一分,到了这一刻,她竟出奇的冷静。 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救她了。 母妃、皇弟,此刻自身难保,甚至都不会记起她。 父皇,皇儿来了! 您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可是,皇儿要失信了! 上面的货物箱子就只剩下最后两个。 这两个箱子一挪开,那些肮脏的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拽出来。 宝嫣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倒流,就在水匪的手伸进来时,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刚想自我了断,忽然一股腥臭的热血涌了进来。 那想抓她的水匪,猛地喷了一口血,彻底没了生气。 尸体彻底将她的视线遮挡住,宝嫣脑子嗡嗡直响,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直到这股发自濒死的恐惧散去,她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渐渐小了。 会是谁?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闯进了一张冷峻的脸庞,她猛地甩开那张脸,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很快,刀剑相击的声音停了。 一只大手将她从夹缝里提了出来。 宝嫣对上了一双寒意深深的眼眸,裴寂的脸上沾上了不少血迹,那双凝着寒冰的黑眸,在对上她的时,寒冰突然化作了熊熊的怒火。 宝嫣感觉身上的温度突然被空气夺走,寒冷如锋利的银针,深深刺入她的身体里,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握着匕首的手再也使不上半点气力。 男人冷笑了一声,那依旧滚烫的大手轻而易举就夺走了她手里的匕首。 【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就算阎罗王来,都没门!】 宝嫣惊魂未定,美眸瞪圆了,刚想挣扎,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按住了脑袋,将她整个人都压在男人结实雄厚的胸口上。 她险些窒息,抬手去推他。 掌心一贴上男人壁垒分明的肌肉时,仿佛被什么烫了下,十指蜷成拳,渐渐失了力。 第39章 你此生都逃不开了! 临江的楼阁里。 崔兰曦看着河面上映着的那轮冷月,摇动了几下手里的酒杯,面上是得意的笑。 “公主,水匪已按着计划劫住了商船了。”贴身宫女上前禀道。 崔兰曦活到现在从没这么开心过。 那高高在上、不可攀的冷月,马上就会摔到烂泥里,成为人人能践踏的婊、子! 还有,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明日薛哥哥见到宝嫣被水匪凌辱后的样子了。 到时,他心目中那个高贵的小公主,还会存在吗? “薛大人也带着人乘船追了过去了,明日薛大人见到被凌辱至死后的宝嫣公主,想来定会悲痛万分,那时正是公主的可乘之机。”贴身宫女笑着提了一句。 这时,侍卫匆匆忙忙赶来,禀道:“启禀公主,出事了,我们暗中跟着的人回来禀告,商船上的水匪都被杀了。” 崔兰曦捏着酒杯的手突然力,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是薛哥哥的人?” “不是,应该是裴寂的人。” 听到这话,崔兰曦冷却的血液才将案件流动起来。 该死的裴寂! 又是他! 坏了她多少次好事了! 真是该死! “陈平呢?陈平人呢?”崔兰曦突然想起这个人,吓得花容失色。 宝嫣被裴寂抓走了不要紧,但如陈平被薛哥哥抓住了,那么 她和薛哥哥就完了! “快,让右将军去,务必赶在薛哥哥之前,将陈平抓住,不,除掉!”崔兰曦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冷静下来。 只有死人才能真的守口如瓶。 还有那些水匪。 “将军,水匪都杀光了!那些妇人怎么办?”栾越提着大砍刀,立在一侧道。 裴寂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将怀里的公主固定好,浑身上下的杀气散了几分,声音低沉了些道:“都是可怜人。” 宝嫣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些什么,伸手死死拽住男人的衣襟,仰着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眸看着她:“别伤害她们” “啧~还有心情担心别人,看来没事,”裴寂冷嗤了一声,低头瞥了怀里的人一眼,惨白的的小脸正紧紧贴在他赤着的胸口上,他的胸口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子柔软。 这一刻,真实的感觉到了怀里人身上的温度,他乱了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裴寂松开了怀里的人,接过栾越递过来的外袍将公主裹紧,单手将受惊的小白兔扛到肩上。 整张脸当即涨红,身子随着男人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难受得想呕。 在倒转的世界里,四周站满了无数的黑袍男子。 是漠北军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扛在肩头,宝嫣身子失重,理智渐渐回笼。 “你放开!放我下来” “嘘--”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警告。 【闭嘴,回去再和你算账!】 男人不带任何温度的心声落下,刚刚褪去的寒意瞬间爬满了脊背,她止住了颤抖,转头对上了男人低垂的眼眸。 瞧清楚了他眼底的轻嘲,和唇角边可怕的杀意。 她眨了下眼睛,忍了一夜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滴答滴答-- 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哭什么?你还有脸哭?”裴寂心头本就有无尽的怒意在翻滚着,此刻见她这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不由得出声嘲讽道。 【等着,老子一定要艹哭你!】 宝嫣咬紧牙关,整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红,气急了卯足了劲,抬手就往他身上拍打。 可手很快就被抓住。 “将军!”不远处的栾越又催了一声。 裴寂冷笑了一声,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将肩上的人丢在了甲板上,冷眼看着摔得七荤八素的女人:“看来你真心不想跟着我,也行,我裴寂也不是那般没皮没脸的人,剩余的水匪马上就来了,你跟着他们。” 他话罢,直起身子,将目光从宝嫣的身上收回,转身就想离开,可那双沾满了血的小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我不要,你不要丢下我”刚才的恐惧,让宝嫣彻底丢弃了所有的尊严,她再也不想回到刚刚的场景里。 裴寂哂笑了一声,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眼底藏着的恶劣再次漫了上来,他大手一捞,将人打横抱起。 【这才乖嘛!】 【我的小殿下,你此生都逃不开了!】 宝嫣听到这句心声时,彻底晕死了过去。 “将军,快,军师已经命人备好了婚礼的一切事宜,就等将军和公主了。”栾越又喊了一句。 裴寂的情绪高亢,抱着怀里的小公主。 今夜成亲! 小殿下就是他的人了! 第40章 失控、无可自拔! “将军,我们必须即刻离开。”栾越又催了一声。 不远处船只破开水的声音已经在迫近。 不知道是什么人。 如果是水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都是不怕,但是他们走后,这些妇人又得遭一次大难。 可是带走她们却不现实,他们来的船只压根就带不了这么多人。 栾越心头涌起一股内疚,板着脸看着自家将军。 裴寂沉思了一片刻,对着栾越道:“放出漠北的信号。” “啥?”栾越被这话弄得一愣,看着自家将军半点不似开玩笑的神色,又扫了一眼那些瑟缩在角落抖成筛子的妇人,只得照做。 如追来的人是水匪,见到漠北的信号,自然不敢贸然接近。 可如来的人是薛冉,这些妇人就算安全了。 可是这不就彻底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栾越朝着下属比了个手势,那人从黑袍里取出焰火,在甲板上点燃发射。 一朵赤色的火焰,在漆黑的江面上绽放。 转瞬又消失殆尽。 栾越沉声道:“你们放心,水匪不会再来了,官府的人马上就到了。” 这话落下,栾越才带着人跟着将军下了船只离开了。 宝嫣是被药苦醒的,她趴在床边,将那如苦胆的药汁如数吐了个干净。 “醒了,醒了,时辰刚好。” 耳边是一个有些聒噪的女声,还有吹拉弹唱的奏乐声。 宝嫣抬眸看着,对上了一张完全陌生的妇人脸,吓得她爬起来,却被按住了身子。 “小娘子莫怕,我是欢婶,快来不及了,你先将喜服换上。”自称欢婶的人朝着身后摆手,宝嫣这才发现房内还有两个和欢婶差不多年纪的妇人。 三个妇人上前,团团围住了她。 宝嫣今夜遭了那么多事,身上的气力早就用光了,此刻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三人摆布。 欢婶见到宝嫣那一身冰肌玉肤,就算同为女人,她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我活了大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绝色的女子,身上除了那些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这身子实在惹眼得很。 三个妇人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惊艳。 门外的锣鼓响彻整个山寨,三人不敢耽误时辰,手脚利落地那大红的嫁衣套在宝嫣的身上,描眉、上妆,梳头。 宝嫣就如布偶一般,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小脸染上胭脂,直到就差最后一步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裴寂进了房来,一对上铜镜里那双染着袅袅水汽秋波明媚的眼眸时,他的脚步一顿。 她脖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掩盖在大红嫁衣下。 宝嫣纤长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下,一颤一颤的,那双平日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中染上了慌乱,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忐忑。 “恭喜新郎官!”房内的妇人急忙恭贺道。 裴寂摆手,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退了出去。 裴寂大步上前,弯腰细细端详着铜镜里的精致绝色的小脸。 虽然素了些,比不上新婚那日美艳,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宝嫣揪着衣摆的手几乎没了血色,她知道这一刻,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转身伸手揪住了男人的袖口,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下颌就被捏住了。 男人捏住宝嫣的下颌,指腹在她染着艳色口脂的唇角撵了撵,从身到心都是愉悦的。 【小殿下,马上就是属于我的了!】 宝嫣侧了下脸颊,避开他的手指,话还没来得及说,整个人就被他横抱起。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到了这一刻,宝嫣整个人还是发懵的。 想起陈平的算计,她心中更多的是气愤,但是想起那些无辜被她牵连的妇人,她又心如刀绞,整个人都恹恹的。 裴寂抱着她跪在喜堂前的垫子上,耳边是乱糟糟的声音,四周喧嚷笑声让她浑身发毛,却又无力挣开。 被男人的铁臂揽着拜完了堂。 起身时,她双腿无力,几乎跌坐在地上,被男人揽住肩膀,提了起来。 身边的人不断上前来敬酒,裴寂却抬手一一推脱了,也不知开口说了什么,就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新房去。 宝嫣晕晕乎乎的,被男人压在床榻上,到了这一刻,她才突然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想挣扎,却被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箍住了腰身。 “你、你走开!”宝嫣惊慌失措地抬手去推贴上来的男人,嗓子发干发涩,最后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就被男人堵住了。 他亲得水声啧啧,宝嫣被亲得脑袋阵阵发晕,推也推不开,只得被迫承受掠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的唇瓣,转而去亲她的耳畔。 宝嫣眼里蓄满了水,脸颊烫得火烧火燎,嘴角一股子苦涩的味道,趁着男人起身之际,缩着身子往床榻最里面退去。 忽而纤细的脚腕被覆着茧子的指腹握住,他手上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往下滑去,男人解了衣袍,倾身贴近。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将一个娇弱的女子牢牢抵在床榻上。 外间忽然电闪雷鸣,寒冷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轻软的襦裙落在地上 湿软滑腻的触感,让男人爱不释手。 一寸寸把玩,最后在温软的腰身流连忘返。 宝嫣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从贝齿间的声音挤出三个字:“别碰我” 他的手掌忽然往上,最终停在少女的脖颈处,带着威胁和诱哄的声音落下: “放松些!” “不要,不要,我不要!”她的声音又湿又软,尾音轻颤,听在男人耳朵里满是魅惑。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从身到心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是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我已经忍了一路,今夜绝不可能再忍的。” 男人温热的气息,连着能刺入骨髓深处的话语,在胸前细细密密的铺开。 宝嫣蜷起手指,狼狈地扣住竹榻边沿。 他又恶劣地一点点掰开那只手,紧紧扣住,压在头顶。 “抱紧我,我也会抱紧你的!” 她所有的娇呼声,皆被雨声掩盖了去。 也不知道挨了多久,挨到男人松开了她,她才寻回了一丝气力,可下一瞬,他的大手又揽住了她的腰身。 宝嫣气若游丝地去推他:“够了,够了” 一阵天旋地转,宝嫣刚软下来的身子,又绷紧,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按倒在潮湿的榻上。 她鬓发散乱,压得半张脸被抵在绣着鸳鸯的大红枕头上,几乎变了形。 那双黛眉紧紧蹙着,卷翘的睫毛轻颤不止,如振翅的蝴蝶,在眼下落了一片细密的阴影。 娇弱无力的哭声,伴着低低的求饶声,就像是上气不接下气。 就像是小奶猫哼哼唧唧的声音,很好听,钻进男人的耳道里,就像是蘸了春水的羽毛,挠得心口发热、发痒。 因哭得厉害,她的眼皮和鼻尖都泛着一层不同寻常的红。 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裴寂满心满眼都浸在这极乐的体验中,他得意地勾着嘴角,俯下身子,将灼热的吐息喷洒在她汗津津的耳鬓。 他知道她的滋味定是极好,但是没想到会如此好。 好到让他失控,无可自拔。 酸麻感, 像温水一样堆积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至溃堤倾泻。 宝嫣张着唇发不出声音,咬着枕头,视野晃散,又再次重聚。 总算是挨到了天亮。 第41章 我是混账! 天边窗外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男人才赤着脚下了榻,从茶几上倒了杯早就凉透的茶水,又钻入床榻里。 扶着软成一滩泥的小公主起身,将茶水抵在她唇瓣,一点点喂了进去。 小殿下面容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就像是被雨水狠狠浇灌过的娇花,红润娇艳。 浑身透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妩媚。 刚才那股子让人上瘾的快感,在体内还没散去,此刻又隐隐有再起之势。 【小殿下真是个小妖精!】 【勾着人上瘾!】 宝嫣听到这句心声时,咬着发软的牙龈,冷哼了一声。 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勾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吓得睁开哭得红透的眼睛,看着不断在眼前放开的俊朗五官,气急了,抬手胡乱挣扎起来。 却无济于事,他虎口虚虚扣住她的手腕,她就动弹不得了。 最后只得任由他的唇瓣贴过来。 在她早就没了知觉的唇瓣上,时重时轻的吮吻着。 那早就深入骨髓深处的酥麻,从唇瓣开始,一点点往身体里渗透,她瞪着一双无神、疲惫的眼眸看着他,无声控诉着。 裴寂边亲着她,唇角边往上勾起。 要了她一晚上。 她又是初次,昨夜她痛苦的样子,此刻他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裴寂就算再畜生,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碰她。 不过是想亲亲她,他亲够了,退开了些,将人揽在怀里,眼底的灼热和克制,都直白地让人胆寒。 裴寂心情大好,可怀里的人却突然捂着肚子痛苦的低吟起来。 “你怎么了?”裴寂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扶住宝嫣的肩膀,将她蜷缩成团的身子扶起来。 一看吓了一跳。 宝嫣脸上的红晕散得一干二净,小脸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裴寂慌得手足无措,目光忽然瞥见了她光洁的小腿上有血迹缓缓往下淌。 男人冷峻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他顺着血迹往上,最后寻到了那血迹的来源,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呼吸几乎在这一瞬停滞了。 他取了帕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僵着,脑子乱成了一团,但很快,他立即冷静了下来,将人小心翼翼放进了被子里,披了衣衫就出门去唤人。 宝嫣双目无神地蜷缩在被子里,四周还是那股子不堪的气味,她干涩的眼眶,已经没有眼泪再给她流了。 下腹处,牵连着那难言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疼得她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位了。 她要死了吗?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房门被打开来,军师庾卓被裴寂拎到了床边。 “快,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裴寂声音阴沉得吓人。 庾卓仅着单衣,被裴寂从被窝里挖出来,冷得浑身打颤。 庾卓并不擅长妇科,方才听到裴寂说她身下出血了,他还在半睡半醒之间,朝着他拱手作揖,恭喜他是小公主第一个男人。 更是笑话他大惊小怪,可是此刻见到小公主苍白的小脸,不由得重视起来。 急忙伸手去摸她的脉搏。 房中静了一瞬,对裴寂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春秋。 他半低着首,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暴戾之气,却还是强压着嗓音:“她到底怎么了?” 庾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起身睨了裴寂一眼,摇头道:“脉象虚弱,气血两亏,但是身体并无大碍,小殿下身子骨弱,经不起你昨夜那么折腾,你得悠着点。” “那下身的血”裴寂冷飕飕道。 庾卓脚步顿了顿,挑眉问:“血很多?” 裴寂掀开被角看了一眼,对着背对着床榻的庾卓说:“嗯,还在流。” 庾卓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突然想起些什么,他拔腿往外走,唤了同住在院子里的欢婶进来。 欢婶闻言,快步进房来掀开被角,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不由得惊呼了一下。 床榻上蜷缩着的女子身上青紫一片,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昨夜被狠狠欺凌了一遍。 一侧的裴寂弓着脊背探进床榻,见欢婶的神色,脊背抖得厉害,声音阴沉吓人:“她到底怎么样了?” 没瞧见男人此刻可怕的神色,欢婶心疼床榻上的闺女,忍不住语气中带上了些责备:“公子真是没个轻重,小娘子这样的可人,一开始你得悠着点,怎么能光顾着自己贪欢,把人折腾成这样” “哎呦,这昨夜应该是来月事了,公子竟然不知道,小娘子这又是头次,可真是吃了大苦了!” “这来了月事,本就难受,同房就真的是遭大罪了!” 本来小夫妻是新婚,本该说些欢喜的话才是,但看见小娘子被折腾成这副模样,欢婶哪里还说得出什么吉利的话来。 这裴公子本就身形雄壮,没想到这方面如此粗暴凶猛。 这小娘子真是遭了大罪了! 欢婶絮絮叨叨的念裴寂个没停,又出门让其他妇人打热水来。 又回了床榻上,将晕睡过去的小娘子扶起来,转头想将僵站在一侧的男人赶出去,可对上男人冰冷的视线,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屋内的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冷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欢婶取了帕子,就被男人接了过去。 男人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帮宝嫣擦拭干净,又在欢婶的帮助下,帮她戴上月事带,套上干净的衣衫。 欢婶手脚麻利地换了干净的被褥。 裴寂才将怀里揽着的人,重新放进软被里。 看着满头出了热汗的小娘子,欢婶伸手一探,“呀”了一声,又急急忙忙出门去找人。 宝嫣发起了高烧,这一次的高烧比上次被毒蛇咬到时还要难退。 “小殿下这身子,真是” 男人几乎没离开,大刀阔斧地坐在床侧,视线牢牢盯着昏睡过去的女子,平静的眼眸下隐隐有愧意在流转。 昨夜他沉浸在陌生、几乎灭顶的快感中,全然不顾她的挣扎,也听不进她半个拒绝他的话。 他一味、蛮横地缠着她,一遍又一遍。 确实是他失了控了,伤了她了。 许久之后,他幽幽叹了口气,大手探进被子里,握着那只娇软微冷的小手:“以后,我尽量多顾着你些。” 宝嫣秀眉死死皱着,干燥殷红的唇瓣时不时咕喃一声。 他俯下去听,只隐隐约约听到“混账”二字。 他难得没反驳,指尖摸了摸她的额头,点头道:“嗯,我是混账!” 第42章 实在太美妙! 昨夜被水匪劫持的陈家商船,早间就被官府的人弄到了最近的码头。 经受了一夜腥风血雨,商船到处都是血水,腥臭味混着江风直往人的脑门冲。 甲板上,一袭青袍的清瘦男人,幽凉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江面,负在身后的手布满了血迹。 那血迹经过凉风的洗礼,早就干了,结痂了。 但一向喜净的男人却半点不在意。 一身铠甲的将领行至男人身后处,禀道:“禀薛大人,已经细细盘问过那些妇人了,但是没有一人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和去处。” 薛冉闭了闭赤红的双眸,喉结缓缓往下滚动了下。 他们都心知肚明,昨夜杀光水匪的人,是裴寂的人。 公主又被裴寂带走了。 “还有,大人命人封锁了附近方圆五百里的水路和陆路,可是恐怕封锁不了多长时间了” 薛冉听到这话,转头朝着那将领看来,一贯平易近人,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浑身戾气。 陌生极了! 将领抿了抿唇瓣,拱手解释道:“流民,如果封锁的时间过长的话,那些流民,会是个大麻烦。” 听到“流民”这两个字,薛冉烦闷地闭上了眼睛。 西陵的军队大肆进攻西南,肆意掠夺。 昨夜他才接到密报,京都那位新皇已经打算议和了,打算将西南幽州城附近的地界划给西陵。 以后流民只会更多。 薛冉侧眸盯着脚边流淌的污血,心头闷得几乎窒息。 “那些水匪的尸体已经辨出身份了,都是乌头山上的水匪,乌头山的水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无恶不作,昨夜几乎出动了大半人劫了陈家的商船,看来是想干票大的,可没想到公主在船上,引来了裴寂的人” 将领说到这里,想起昨夜登船时所见所闻,心中依旧胆寒。 那成堆的尸体,那几乎浸湿靴底的血水,就算是他这曾经上过战场的人也吓得不轻。 可薛大人这样文弱的书生,竟然不管不顾一头扑进了尸体堆里,一个个、一张张辨认尸体的面容。 最后又在底仓里发现了那些幸存的妇人,他又一个个辨认了一遍。 明明知道裴寂来过了,公主是死是活,都不可能还在商船上,可他却不死心。 “我们的人已经盘问了停靠在附近码头的船家,昨夜并没有船只上岸停靠,所以裴寂并没有回株洲。”将领将查到的信息一一禀告。 薛冉闻言,掀了下薄情的眼皮,忽然想到了到了什么,沉声道:“他藏在水匪里!” 将领微怔,旋即明白过来:“极有可能,可这附近水域复杂,山寨不少,属下这就命人去各大山寨中打探。” “不,来不及了,”薛冉摆手,忽然勾唇一笑,走到一侧隔着洗手盆前,将满是污血的双手浸入冷水中,彻底洗净,“召集人马,我们从荡平乌头山开始。” 将领怔了下,一时不知薛冉在打什么主意,却只能照做。 裴寂在房内守到宝嫣退了烧,看着她睡得安稳了,才出了门。 庾卓正和寨主在饮酒。 寨主见他来了,将酒缸递了过去:“没想到裴兄弟竟是大名鼎鼎的漠北王裴寂,失敬失敬。” “寨主客气了,这次承蒙寨主收留,大恩不言谢。”裴寂冷峻的脸庞扯了一抹笑,盏一碗酒水,一饮而尽。 “裴兄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况且庾卓是我们寨的救命恩人,我不收留你们,岂不是是那无耻小人。” “官府的人绝想不到你们在我这的。” 寨主生得一副爽朗的性子,和裴寂推杯换盏,不过几轮,三人相谈甚欢。 裴寂心中记挂着小公主,听到欢婶来禀,说她醒了,他急忙起身,疾步回了房。 宝嫣醒来的时候,感觉嗓子干得几乎就快要冒烟了,刚被喂了些水,就见男人匆匆忙忙进了房来。 昨夜那股难堪、屈辱,顿时又漫上鼻尖,哭得干涩的眼眶也隐隐有了湿意。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她喝了水,又闭上眼睛,躺回锦被里,索性眼不见为净。 欢婶瞧见小娘子这副神色,又联想到昨日给她上妆时,她分明是不情愿的神色,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多想了,没想到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 想到这里,欢婶叹了口气,见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她只心疼地看了床榻上病弱的女子一眼,又想起昨夜这边那一整晚的动静。 这裴公子就是个不知节制的,虽然是寨主的贵客,但她该提的话,怎么也忍不住。 欢婶提了一口气,脚步停在裴寂的身前,小声道:“小娘子昨夜初次承欢,又来了癸水,公子该多怜惜才是,切莫在这个时候折腾她。” 听了这话,裴寂耳根一热,整个人燥得慌,却还是沉声保证:“我知道了。” 欢婶得了男人这句话,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了些。 看来这看着冷硬寡情的男人,也并不是如表面这么油盐不进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外面的背影,想起小娘子那张艳丽绝世的脸庞,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样的绝色美人,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想来这裴公子也是一时贪欢,失了理智。 这两人已是夫妻,以后是要过日子的。 欢婶推开房门出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小娘子身子好些,一定要在这床笫之欢上好好提点她一番。 房内两人半点也不知道欢婶的打算。 裴寂在床沿边缓缓坐下,可床榻上的宝嫣就像是受了惊般,身子往里挪了挪,好离他远远的。 裴寂:!!! 看着还在赌气背着他的小殿下,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房内一时陷入了死寂。 裴寂想去触碰她的手,抬了又放,最后干脆强硬地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不顾她挣扎固执地握在手心,轻咳了一声道:“下次我一定轻些。” 话刚说完,他紧握的小手一下子失了温,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可是,昨夜也不能只怪我一人。】 【那感觉实在太美妙!】 【做那事的时候,我就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第43章 喂药 【做那事的时候,我就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男人肆无忌惮的心声,让宝嫣气得理智全无,她猛地将手从他宽大的掌中抽出来,瞪了他一眼后,又背对着他睡下,只留一个纤细的背影给他。 裴寂僵坐在床侧,那只空了的手掌空荡荡的,最后有些失落地搭在膝盖上,一下下地轻敲着。 他叹了口气,这时欢婶端了吃的进来,只瞥了男人一眼,将熬好的汤药和瘦肉粥搁在床边的茶几上。 “裴公子,药熬好了,但得先让小娘子吃些东西,才能用药,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欢婶边说着,边端起粥碗,就被男人接了过去。 “今日多谢欢婶了,这里我来就行。” 男人都这么发话,欢婶只得点头,拿着木托盘转身往外走。 到房门口时,转头朝着里间看了一眼。 男人正弯着脊背,小声哄着小娘子。 那语气听起来,满是柔情。 欢婶呼出一口气,这么看去,这两人简直就和戏台上的人一样样的,男才女貌,确实般配。 如果床上这事,也能和谐些,就更好了。 “我知道你醒着,先喝点粥,再喝药,好不好?”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宝嫣耳边叨叨个没完,她转头瞪了他一眼。 可由于没什么气力,瞪过去的眼神,在男人那里看来,却完全变了味。 莫名带了几分娇嗔。 裴寂心头微微发热,索性大手揽着她的肩膀,强硬地将人抱起来。 宝嫣伸手想推开他,可手脚还酸软着,碰上他的胸膛后,掌下发力了,却半点也推不动男人。 两人这一拉扯,顿时牵扯到身下难以言表的部位,那钻心地疼痛,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扯成两半,再加上下腹的绞疼。 她的脸色白了又白,眉头皱了又皱,连着几个呼吸,才缓过劲来,顿时不敢再有大动作了。 昨夜她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刀斧劈开了一样,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这男人昨夜简直就是畜生! 不管不顾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她还以为自己活不到天亮了! 想到这里,她小脸气鼓鼓的,五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忽而头顶的男人低低嗤笑了一声,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中满是无奈:“你就算要打我,也得先吃点东西,恢复力气。” 他小心地将人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软枕,才转身去拿茶几上的粥碗。 那粥还冒着热气,他十分有耐心地轻搅了几下,舀了半勺粥后,又对着勺子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递到宝嫣唇边。 宝嫣秀眉抿得紧紧的,十分嫌弃地盯着唇边的粥,刚想开口说她自己来,可唇瓣刚分开,抵在唇外的勺子寻到了机会往里一送。 她只得被迫吃下喂到了嘴里的粥。 然后又是一勺,又一勺。 男人喂得极快,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宝嫣应接不暇,只得将喂到嘴里的肉粥全数吞下。 他喂,她喝。 两人就像是那些携手走过半辈子的老夫老妻。 裴寂不知为何,光想到这个,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往上勾起。 他将粥碗搁下,端来了温度适合的汤药。 可小公主却皱着小脸,摇着头,甚至还用手背捂住了唇瓣,十分抗拒他的靠近。 裴寂抿着薄唇,剑眉挑了又挑,看向宝嫣的目光是无措,开口却十分欠:“怎的,公主难道还是小孩子,连药都得人哄?” 宝嫣因这句话,眼眶逼红了,她松开咬着的唇瓣道:“我没生病,不用吃药。” “没病?”男人幽幽反问了一句,仿佛带着火焰的目光,落在宝嫣腰腹往下的位置,那目光大有她再点头,他就要动手解了她的衣裙,让她直面伤口的意味。 宝嫣死死揪住衣摆,脑海里突然浮现男人昨夜强硬箍住她腰身,不顾她死活强要她的画面来。 眼前渐渐逼近的人,和昨夜的人重合在一起。 她吓得急忙点头,双手接过男人手里的汤药,旋即苦着小脸,将黑漆漆的汤药灌入腹中。 可灌了一口,却忍不住吐了出来,趴在床榻边猛地咳了起来。 站在一侧的男人看着打翻在地的药汁,什么都没说,上前轻手轻脚帮她拍背顺气,而后才转身出去让人再煎了一遍药。 宝嫣瞥了男人离开的背影一眼,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刚想躺下,男人突然去而复返。 手里还端着另一碗汤药。 宝嫣小脸微白,秀眉紧抿,男人就已经走到她跟前来。 “欢婶还真有先见之明,知道小殿下会打翻。”男人意有所指的话,在宝嫣耳边散开,她抿紧唇瓣犹豫了一瞬,乖巧地伸手来接。 汤药刚碰到唇瓣,她又故技重施,刚喝了一口,就被呛到了,弯着脊背咳着。 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手里险些打翻的药碗,沉着一张脸站在床边,一言不发,也不像刚刚一样,帮她拍背顺气。 而是静静站在一侧,等她缓过气来,直到她停住了咳嗽,他端着药碗倏地靠近。 强壮有力的手臂端着药碗强硬地抵在她唇瓣,不顾她红透的眼眶,以及眼眸里的抗拒。 宝嫣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唇瓣刚启,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那苦药接连被灌了进来。 她吞咽不及,有些药汤顺着嘴角滑落,洒在胸前的衣襟上。 她连着呛了好几口,趴在男人的手臂上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来,抬起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眸控诉着他。 【真是娇气!连喝个药汤都这么麻烦!】 男人不耐的心声接连传入她耳里,宝嫣气得胸前起伏不断,眼泪已经无声顺着眼角滑落。 冷着一张脸的男人总算心软了,抬手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汤药,语气缓了许多:“别哭了,但是你不喝药,怎么好起来?” 宝嫣不想理他,推开他在唇瓣上胡乱摩挲的手指,心中恨恨,却一个字都没反驳他,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出来,却被男人揽住了腰身。 他取来帕子,视若珍宝的一点点将她的唇瓣擦拭干净。 第44章 小殿下亲自洗过? 她的唇被粗糙的帕子磨得微微泛红,粉粉的,就像是初春的桃花瓣 裴寂喉结狼狈的往下滚动了下,缓了缓呼吸,别开视线,扶着人躺好。 他起身放下帐幔,脱了外袍,熄了烛火,在床榻外的位置躺下。 男人一躺下,宝嫣顿时浑身如绷紧的琴弦,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断,四分五裂。 身子忍不住往里再挪了挪,好离他远远的。 男人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瞧在眼底,他无声冷笑了一声,枕着手臂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公主,薄唇又高高勾起。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时常在梦见现在这个场景。 唯一不一样的是,梦中的小殿下躺在他的怀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地背对着他。 他伸出的手掌就在快要碰上她单薄的肩膀时,她忽然往里一缩,避开了他的手。 裴寂看着僵在半空的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双手抱在胸前,索性自己睡自己的。 但刚闭上眼睛,她身上那股子馥郁幽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不断在他的鼻尖萦绕,勾着他不断想起昨夜的画面。 有些事,一尝过,就食髓知味,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呼吸渐渐粗重,越想越烦闷。 如不是那齐王起兵造反,他也不用挨到昨夜才吃到肉,更不会碰上公主的月信。 也不用刚馋了荤腥,就又得忌口。 该死的齐王! 该死的薛冉! 他越想,心中的怒气就烧得越猛烈,最后他气得一脚踹在木架床的床尾上。 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床榻里边的小小人儿吓得整个一哆嗦。 裴寂心有懊恼,又低声骂了一声,起身出了床榻:“放心,老子不打女人,你安心睡你的,我去外面睡。” 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起了冲动的地方,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大步往外走。 宝嫣转头朝着外看去。 屋内光线很暗,唯独窗台前落下了一片淡白的月光。 男人只穿了一条中裤,裸着结实健硕的胸膛,宽肩窄腰,就那么大咧咧站在月光下,毫不知廉耻。 真是莽夫! 见男人在外间的架子床上睡下,宝嫣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眠,次日醒来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乌沉沉的黑眸,惊诧在眼眸一闪而过,宝嫣又闭上了眼睛,转身刚想背对着一大早就坐在床边的男人。 可身子一动,忽然觉得身下有些异样。 一股股暖流,十分汹涌地往下淌去。 甚至臀下的地方,也十分不自在。 宝嫣毫无血色的小脸在这一瞬红透了,一直在床边擦拭匕首的男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转头瞥来。 她红着脸颊,一缕鬓发微卷着贴在柔腮边,神色有些奇怪。 他指尖收回匕首,细细端详她有些奇怪的姿势,最后目光落在她紧紧压在身下锦被的双手上,他挑眉:“怎么了?” 宝嫣摇头,脸上热意腾腾:“没什么,我想起来了,你先出去。” 男人好久没见到她这么娇柔可亲的样子了,她被他抓回来之后,她就再没对他语气这么好过。 他点头起身,刚想按着她的话做,可刚走了一步,又回头道:“你我现在是夫妻,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瞧过、亲过,我不出去。” 男人不知羞的话,张口就来。 宝嫣气呼呼地瞪着他,咬着后牙槽,巴不得学市井的妇人,扑上去撕烂他这张嘴才好。 男人盯着她,将她脸上的神色里里外外瞧了个遍,最后大手揪住了锦被,用力一扯。 宝嫣惊呼了一声,掩藏在被子下的一切彻底露了馅。 绣着艳丽牡丹的被褥上,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姿闯入了男人的眼帘中,素白的衣衫,竟裹出了独有的清丽脱俗来。 视线往下,他的目光凝在那素色的裙摆上开出来的朵朵艳丽娇花上,呼吸又重了几分。 宝嫣也顾不上难言部位火辣辣的疼,急忙想遮住羞人的裙摆,可那只不讲道理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背上,她一下子动弹不得。 “出了这么多的血,真的、真的没事?”男人难得结巴了下,脸上冷峻的神色土崩瓦解,伸手就想去触碰那染着血迹的地方,忽然听到一声尾音发颤的娇呼。 宝嫣娇呼一声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真的没事?”裴寂活了二十四年,昨日还是第一次知道女人每个月会来月事,他死死盯着那地方,声线哑哑的。 宝嫣气急了,嫩白的手指重重抓了下他的手背,指甲深陷。 裴寂只凉凉瞥了被她抓处血痕的手背,眉头都没皱一下,却还是松开了手,转身出了外间,背对着她。 耳边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似是小殿下起身起急了,牵扯到了身下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细细簌簌的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 小殿下气息平稳,比昨日那个气若游丝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 裴寂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听到她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裴寂转头去看宝嫣。 她低着头,怀里抱着那脏了的衣服和被褥,正往外走。 他一把将她怀里的东西都抢了去,大步就往净房走。 “等等,你干嘛?我自己洗”宝嫣伸手就想抢回来,却被男人避开了去,她忍着酸软的双腿,追着男人到了净房。 入目就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男人弯腰将脏了的衣服浸到了冷水里,双眸灼灼地盯着指尖的污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神色忽明忽暗。 而后他用力的搓揉了起来,那力气之大,几乎要将那衣衫搓烂。 宝嫣美眸圆瞪,僵在原地。 她本以为男人是想将她弄脏的衣服交给欢婶,没想到他竟是想自己洗。 “自己洗?小殿下亲自洗过?会洗?”男人眼尾余光似是瞥见了她的身影,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愉悦。 他倒了脏水,又舀了干净的水,继续搓洗。 男人修长宽厚的手掌在女子素色的裙摆间来回穿梭,将那污血彻底洗净。 宝嫣感觉心头微微发热,她作为大梁帝姬,从小到大衣食住行,一应都有宫人负责,她确实没洗过 突然被男人戳破了心思,她脸上躁得慌,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回了房。 第45章 开心就行! 宝嫣往回走,可每走一步,就感觉藏在下腹处的匕首,狠狠剐了她一下,疼得她冷汗直下,就连腰都直不起来。 好不容易才挪到床榻边,男人烦人的声音又响起了。 她被打横轻放在床榻上,想到刚才他帮她洗脏了的衣服的画面,宝嫣脸颊还微热,侧着身子闭着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很难受?我让军师来给你看看。” 他话说完,转身就想走,宝嫣急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分出一分心力道:“不用,马上就好。” “你这副模样是马上能好的样子?”裴寂额角青筋凸起,正一鼓鼓的,整个人看起来焦躁不堪。 【不行,军师压根就看不明白女人的病。】 “睡一觉,就会好多了。”宝嫣依旧闭着眼睛,额上全是冷汗,鬓角微卷的发丝贴在腮边,整个人看起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裴寂叹了口气,看着紧紧攥着他手腕的小手,点头应了一声:“嗯。” 得知他不给她请什么军师来了,她的小手顿时脱了力,松开了他的手腕,收了回来,死死捂在下腹上。 男人脚步飞快地往外走。 宝嫣掀开瞥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空荡荡的陌生房间,独自忍着那没完没了的凌迟,盈满眼眶的晶莹泪珠,终是收不住了,顺着眼角往下淌。 忽然仿佛凝固了的房间闯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宝嫣吸了吸鼻子,还来不及将眼泪擦干,男人就已经走到了床榻边。 她侧躺着,乌发凌乱散在大红的被褥上,白嫩无瑕的面容上,一双剪水的眸子,欲语还休。 裴寂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对上这样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纤长的眼睫闪动着莹莹星光,就像是两只飞在雨中的蝴蝶被打湿了纤弱的翅膀,饶是他这种早就在战场上练就了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怜爱来。 裴寂呼吸下意识放缓了。 她转身刚想面朝里间,身边的床榻忽然往下一沉,男人和衣躺了下来,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抱到怀里,温热的大手紧紧覆在她冷硬的下腹上。 宝嫣下腹顿疼,浑身发冷,凶巴巴道:“你走开~” 可男人却半点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覆在她肚子上的掌心,轻轻揉着。 他身上很热,贴着她下腹的手掌,仿佛有一个小太阳,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掌心直往她身体里钻。 那股子冰冷和绞痛,正渐渐散去,宝嫣本想挣扎的动作僵住,突然有些不舍得挣开他的怀抱了。 她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可最后,她真的睡了过去,双手还有意识地朝着温暖的怀抱钻,揪着男人的衣领,就像是怕她睡着之后,这温暖的热源消失了,她又得陷入无边无际的冰冷中。 她死死攥着,就算睡着了,双手也半点不敢放松。 睡颜慢慢舒展开,脸上似有甜甜的笑意,沉入了黑沉的梦中。 裴寂双眸灼灼,一瞬不瞬地看着紧紧扒拉着自己的小公主,觉得她唇角噙着笑意安睡的样子,简直美得摄人心魄。 他静静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被帐幔挡在外面的刺眼光线渐渐西斜,最后天色一点点变得昏黄下来。 如是从前,裴寂怎么也不信,自己这舞刀弄枪的大男人,能大白日在床榻里待一整天。 可是怀里多了一个娇柔的人儿,他竟然巴不得永远待在床上。 他低低嗤了一声,薄唇勾起自嘲的笑。 房内的气氛静谧,屋外的人乱成了一团,却没有人敢进房来打扰。 栾越伸长脖子往半掩着的窗户看了又看,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又刻意发出轻咳的声音,可一向耳通八方的将军,竟然恍若未闻。 栾越在原地跺了几下脚,转身回了山寨的议事厅。 “军师,那薛冉都快要打到这里来了,将军从早睡到晚,这真能睡得住?栾越大喇剌坐在椅子上,一股脑朝着看着地形图的庾卓一阵输出。 庾卓挑眉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庾卓边说着,边转身看着栾越,“早上将军就已经知道薛冉要攻打乌头山了,他既知道,自然心中有数,你跟着裴寂这么多年,还是和尚出身,怎的就不能稳重些。” 栾越被说得老脸一红,低着脑袋,嘟喃道:“军师你是不知道,将军为了那小公主,可以说和中邪没什么两样” “你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庾卓清凌凌的眼底,染上些探究。 对上庾卓清冷的目光,栾越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小声道:“军师,这事我就只告诉你一人,你可要保密。” 一向直言不讳,行事不拘小节的栾越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庾卓挑了挑眉,点头保证。 “我太师父临死前有交代给师叔的遗言,告诫师叔莫杀生,不可犯杀孽” 说到这里,栾越高大的脊背弯了下去。 这杀业,自从灵隐寺被北辽人铁骑践踏之时,他和师叔就犯下了。 这几年征战沙场,刀下的亡魂,更是不计其数。 栾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太师父还说师叔此生有一个情劫,如渡不过去,会癫狂成魔,死后永坠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他话说完,脸色惨白,脑门上顷刻间落下一滴豆大的汗珠,回想起将军这一路对那小公主言听计从的样子,脑子一阵阵轰鸣声响起。 庾卓脑袋空白了一瞬,似乎被栾越的恐慌影响了,他张了张嘴:“将军知道这事?” 栾越点头。 不仅知道,还甘之若饴,乐在其中! 庾卓眼珠子转了几圈,但也仅仅一瞬,他就笑道:“放心,就算真是如你太师父所言,你我也左右不了他。” 栾越本来张嘴就想辩解,但转念一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军师所言极是,小师叔这种从小就极有主见的人,哪里能容他置喙。 庾卓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满是轻笑,耳边就听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靠近。 转头看去。 斜斜的余晖落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他缓步走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的郁结一下子散了。 毕竟小师叔开心就行! 毕竟将军开心就行! 第46章 她的男人呢? “怎么了?那乌头山败了?”裴寂幽幽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语调轻快,尾音还带着一丝往日里没有的愉悦。 “你知道了?你不是睡了一天”栾越怔了怔,下意识问。 裴寂没有回答栾越的话,转而看向匆匆进门来的清风寨寨主隗乌。 隗乌脸上常年累月晒出来的沟壑此刻紧紧皱在一起,对着裴寂点头道: “那乌头山,是这附近水域最大的山寨,那日袭击商船几乎倾巢而出,被裴兄弟杀了大半。” “官府的人用了不到半日,就攻下了乌头山了,我派出去的人说,那官府的人将整个山寨都找了个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现在官船就停在乌头山,看着没有撤退的迹象。” 隗乌看着裴寂三人的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庾卓神色冷冷,摊开这附近的地形图,手指点了几下位置:“薛冉的人如果从乌头山开始搜寻,这几个山寨会是首选。” 其中清风寨就在其中。 这话一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中,气温一下降至了冰点。 隗乌咽了咽口水,沉声道:“这里有一条下山的暗道,从这暗道下山,四周的山峦陡峭,我再命人用小船将你们分批送出去,绝不会惊动官府的人。” 栾越闻言,缓缓呼出一口气,刚想拱手拜谢寨主的大义,可一抬头却见自家将军和军师皆绷着一张冷脸,他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隗乌见他们三皆沉默不语,以为他们担心被发现,又道:“这样,我先带庾兄弟去看看那条暗道” “那清风寨打算如何?”裴寂和庾卓异口同声反问道。 隗乌到嘴边的话顿时梗住,抬起一张有些受宠若惊的脸,看着两人,支支吾吾道:“就算没有几位兄弟,这官府的人也早晚会来剿灭清风寨。” “况且这次是乌头山的人犯的事,没有你们,清风寨也难逃此难。” “你们还要回漠北,漠北军还在等着裴将军回去坐镇。” 裴寂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色沉了下来,声线冷冷道:“我们留下来。” “啥?”隗乌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点头的动作僵住,转头抬头去看裴寂。 可裴寂已经转身朝外走了。 隗乌又去看庾卓。 庾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走,带我们裴将军好好看看清风寨的地形,至于其他的,将军决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 栾越点了下头,率先追着裴寂而去。 庾卓揽着隗乌也跟了上去。 军师从漠北带来接应的人,不过才五十人,上了清风寨的,只有二十几个人。 昨日得了寨主的首肯,裴寂就让人下去将寨内寨外所有的地形都弄明白了。 那暗道,他早上就知道了。 所以当漠北军的人带着裴寂率先往那暗道去时,隗乌先是脸色绷紧,之后又不由得心服口服。 “不愧是漠北军,当真厉害。”隗乌拱手道。 裴寂转头将目光从不远处险滩收回,看了一眼隗乌,拱手道:“寨主心胸宽广,也实属难得。” 隗乌一个大男人被夸得脸颊微烫,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夸他的人可是漠北军的首领裴寂,那个仅仅用了两年,就将丢在北辽手中的城池都夺了回来。 他摸着后脑勺,到了这一刻,不再有什么的隐瞒:“裴兄弟也看到了,这暗道绝对隐蔽,只有在寨内才能寻到,寨外的人是绝发现不了的,你们从这暗道离开,就算官府的人攻上来,一时半会也追不上的。” 裴寂只扫了他一眼,转头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淡淡:“那寨中的妇孺老小怎么办?” 这暗道存在的意义,自然是为了寨中的妇孺老小转移的。 隗乌嘿嘿一笑:“来的人怎么也是官府的人,我们以前确实是乌头山的一部分,但是早就已经分开了,这些年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寨中妇孺老小,应该会没事。” 这话散在凉风中,虚得落不了地。 裴寂看了一眼愈发暗沉的天际,突然想到些什么,冷声道:“不好。” 三人闻言,不由得皆绷紧了神经。 裴寂转身边快步往回走,边问隗乌:“清风寨曾是乌头山的一部分,那清风寨是不是收留了从乌头山逃出来的人?” 这话一落,隗乌点了下头:“十几个,都是妇人和小孩,在寨里有亲戚” 话还没说完,他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 这进寨中的人,说不定有官府的探子。 隗乌脸色阴沉的吓人,清风寨被牵连倒是其次,万一连累了裴兄弟和庾兄弟,他就真该死! 他拉过一个亲信,让他封锁寨子,一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 可一转身,却见裴兄弟已经不在原地了,隗乌急急快步往裴寂住的院子追去。 宝嫣被欢婶扶到外面透气,可刚出了房,院子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红衣女子。 “靳小姐,你怎么来这了?”欢婶愣了下,用身子将小娘子藏在身后。 守在院子四周的暗卫见状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靳玉笑着迎上欢婶:“婶子,我在房里实在闷得慌,所以我出来透透气。” 【靳玉是老寨主的义女,前几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邪,背着寨主,跟了乌头山的头。】 【现在乌头山被灭了,她逃了回来。】 宝嫣听到欢婶这两句心声,脊背绷紧,带着防备的目光看向台阶下的红衣女子。 果真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眸,那眸底分明是憎恨和杀意。 宝嫣下意识就想往房中退,可脚后跟刚往后撤了一步,一条银鞭突然甩出,紧紧缠在她的腰身上。 红衣女子只稍稍一扯,她整个人就朝着她跌了过去。 “啊!”她惊呼了一声,欢婶吓得伸手想拽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一下落下了好几个黑袍男子,将靳玉团团包围起来,又顾忌着被挟持的宝嫣,不敢贸然靠近。 “靳玉,你做什么?宝姑娘是寨主的贵客,快放开她!”欢婶喝了一声。 靳玉袖中的箭弩抵在宝嫣的脖颈,冷笑了一声,几乎歇斯底里地喊了几句: “她的男人呢?不想她死,就叫他来。” “她男人杀了我男人,我要他赔命!” 第47章 原来小殿下,心里有我! 抵在宝嫣脖颈上的箭弩又近了几分。 脖颈上尖锐刺痛,已经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 这感觉宝嫣十分熟悉,前夜,她藏在货箱夹角处想自裁时,正是这个感觉。 宝嫣神色淡漠地闭上眼睛,可脑海却突然浮现商船上的惨况。 那些无耻、猖狂的男人肆意地嘲弄、调戏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妇人。 最后脑海出现了那张就算现在想起来,依旧让她作呕的脸庞--那水匪头子。 宝嫣睁开眼睛,冷笑了一声,镇定地开口嘲讽道:“真是可笑,那样龌龊如蛆的男人死不足惜,你该仰天长笑才对,竟还想为他报仇,真是可笑!” 谁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人女子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场暗卫皆愣住,看向了被红衣女子挟持的将军夫人。 少女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但浑身上下那股子矜贵和傲气,却是丝毫未减。 这时,众人才想起将军夫人,可是大梁的帝姬--宝嫣公主。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男人也不会死”靳玉被戳中了心中最致命的伤口,一下子被激怒了,她狂吼道,“她男人在哪?” 这时,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我就是她男人。” 院门外,身量颀长健硕的男人步伐沉稳行了过来,冷峻的面上神色淡淡,无波无澜。 靳玉顿时如临大敌,整个人紧绷起来,哑声问道:“是你?” 裴寂幽幽的目光扫了一眼宝嫣流血的脖子,最后冷冷看向靳玉,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我来了,你想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给我男人报仇。”靳玉双眸赤红,面容扭曲如鬼魅。 “靳玉,你莫做傻事,你男人是罪有应得,他造的孽,还少吗?你一辈子还长,况且,这也和宝姑娘无关啊!”隗乌气喘吁吁地赶来,缓了一口气,急忙劝道。 “义兄,不关你的事,你让开,”靳玉手里抵着宝嫣脖颈的箭弩又用了些力气,“将武器都丢了!” 裴寂扫了四周的暗卫一眼,众人皆丢了手里的刀剑。 他也摸出腰间的匕首,甩手扔远,又往前走了一步:“你放了她,我的命给你。” 随着男人的靠近,压迫感也跟着倾轧而来。 “你站住!”靳玉厉声喝止男人,勒住宝嫣身子的手臂不自觉用了力,宝嫣脸色苍白,只觉得胸腔内空气越来越少,呼吸渐渐困难。 靳玉冷声道:“你功夫了得,不然我男人也不会死了。” “那你想如何?”裴寂摊开双手,站在原地,目光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小公主,声线冷了几分。 “你让这些人都退出去,快!”靳玉冷笑了一声道。 裴寂毫不犹豫,摆手让暗卫都退下。 “将军!”栾越杵在原地,唤了一声,就被庾卓拖走了。 所有的人都退到了院子外。 院子内只剩下三人。 靳玉撕心裂肺喊道:“我要你死在我男人的弩下,你转过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这无异于一命换一命! “将军!”栾越冷汗直流,脑海全是太师父说过的情劫,双眸愣愣地盯着裴寂。 裴寂薄唇勾起一抹轻笑,见宝嫣小脸发紫,眼眸几乎红透了,他毫不犹豫转身背对着靳玉:“放了她,我的命,拿去!” 靳玉双眸微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照做了,他竟然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这个女人的命。 “真让人感动啊!可惜了,你们得到阴曹地府做苦命鸳鸯了!”靳玉眼中布满了怨妒之色,冷笑了一声,抵在宝嫣脖子上的箭弩松开了,转而对上了男人的后背胸口。 宝嫣顿时喘过一口气来,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人,脑子里嗡嗡直叫。 电光火石之间,宝嫣抽出了随身藏着的匕首,刀刃向上用力一挑,割伤了靳玉的手臂后,重重摔在地上。 飞射而出的箭弩因此偏移了路线。 而不远处的男人背后就像是有眼睛一样,身形一侧,避开了那飞射而来的箭弩。 靳玉气极了,知道自己失了杀男人的机会了,抬手将箭弩对准了近在咫尺的宝嫣。 宝嫣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紧紧闭上眼睛。 耳边听到了箭弩刺入皮肉的声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疼。 原来死了,就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下一刻,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住了。 “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在头顶落下,声音低沉沙哑,喘着粗气。 宝嫣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抬头对上了男人冷峻的脸庞,他朝着她勾唇笑了下,抬手的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原来小殿下,心里有我!” 宝嫣呆滞了一瞬,对他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好笑,可还没来得及反驳,整个人又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冰冷的脸颊被迫紧紧贴上了他温暖的脖颈,一时张不了嘴。 裴寂抱了一下,就松开了她,单手揽着她起身,宝嫣这才瞧见一侧倒被割断了咽喉彻底没了生气的靳玉。 她吓得整个人一哆嗦,眼前画面就被男人高大的身子彻底挡住了。 “将军!你受伤了!”栾越边喊,边朝着院内跑来。 她这才注意到男人左手臂被箭弩穿透了,那箭弩死死嵌在那结实的肌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如不是他帮她挡下这箭弩,想来那箭弩早就从她的胸口贯穿而过。 宝嫣吓得小脸惨白,双腿发软,身侧受了重伤的男人单手揽住她的腰身,稳稳扶住了她。 栾越冲了过来,看着裴寂手臂上的伤口,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狠狠瞪着宝嫣。 庾卓蹲在地上检查了一遍靳玉手里的箭弩,“好在,没有毒!” 这话落下,在场的人皆松了一口气。 “栾越,快去将我的药箱取来。” 听到这话,栾越才冷着脸疾步离开。 隗乌上前想扶着裴寂,却被裴寂抬手制止了。 “不用,我没事,还有善后的事,都在等着寨主。”裴寂声线沉沉,气息平稳,压根就听不出他此刻受了伤。 隗乌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命人将靳玉的尸体带走,又匆匆赶去审问乌头山的人了。 裴寂揽着小公主回了房内。 栾越取来了药箱,庾卓神色镇定的将匕首在烛火上烧了烧,旋即划开伤口的位置,将那箭矢拔了出来。 血喷得到处都是。 宝嫣倚靠在里间的屏风后,心中五味杂陈,乱糟糟的。 “好了,已经上了药了,至于包扎的活,就交给夫人了。”庾卓收起药箱,将干净的棉布塞到宝嫣的手里,背着药箱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扯着栾越往外:“将军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消息,我立即让栾越来禀。” 第48章 他索性不忍了 一下子,房中只剩下两人。 宝嫣看着手里的棉布,咬着唇瓣犹豫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往里走。 男人还以为她不会进来了,刚想穿上衣袍,她就晃到了跟前,他抬头看去。 她低着头,小脸惨白,看起来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男人心中暗恼,伸手刚想从她手里抽走棉布,却被她握住了手掌。 “别动!”她伸手拍开了他的手,转到他的身侧,弯腰将棉布缠在他胳膊的伤口上,一圈又一圈,“方才我只是在救自己,并不是在乎你!” 她声线淡淡,开口解释着刚才自己的行为,可男人却笑了一声,对她的话宛若未闻,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点头道:“嗯,我知道,你待在房内,我今夜应该不回来了。” 话罢,他起身,披上外袍,趁机在她额头上偷了个香,快步往外走。 宝嫣闭了闭眼睛,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听欢婶今天的话,薛冉带着官府的人正在附近水域搜寻,她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欢婶进门来,扶着宝嫣回了卧室,又将外间的血迹都收拾干净。 裴寂听见隗乌在后山,他一路往后山,可走来却见到不少被折断的树枝。 隗乌面色沉沉,骂道:“瘸子那狗杂,我清风寨好意收留他,他竟然勾结官府,如让我抓住他,一定要将人碎尸万段。” “将军,如将军所料,有一个乌头山的瘸子从后山下离开了寨。”栾越见裴寂来了,急忙将目前的情形禀了一遍。 裴寂神色冷冷,看了那头通往后山的小道。 “裴兄弟,这后山道路狭窄,只能容一人上来,就算官府的人想从这道攻上来,也没那么容易。”隗乌解释。 裴寂侧头看了一眼四周的郁郁葱葱的竹林,开口道:“隗兄弟,你命人砍些竹子来,将一端削得尖锐。” “这入口处已经布置了多处陷阱”隗乌伸手指了几下位置。 裴寂摇头:“不够,哨点也不够。” 他转头对栾越道:“你带人将削好的竹矛十根为一组,用绳索吊起来,如发现后山有人上来,即刻释放竹矛阻拦。” 栾越点头,令人下去办。 “后山上的巨石,我已经让人时刻准备着,如官府的人真的攻寨,我们就砍断山寨连接外面的索道。”隗乌道。 裴寂点了下头,清风寨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只需要守住五日就行了。 “寨中的收成也足够整个山寨的人熬过这个冬天,等天气冷下来,官府的人自然会无功而返。”隗乌道。。 裴寂点头,几人在议事厅连夜商讨了各项事宜。 众人都一夜未眠。 次日一大早又按着商议的办法去准备。 隗乌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但是现在却突然底气十足,甚至胸中热血沸腾,大有大干一场的冲动。 手底下的人双眸也隐隐冒着火光。 午后,就有人来报,官府的船已经开进了盘龙沟,看样子就是冲着清风寨来的。 隗乌不敢有半分懈怠,亲自守着寨前,半个时辰后,官船果真突破潜龙滩朝着清风寨驶来。 隗乌急忙命人砍断索道,封锁整个山寨,可停在山下的官船却不前进了,轰天的战鼓响彻整个山寨,夜间就在山下烤肉扎营。 一连三天,官府的人都没有进攻。 直到第三日傍晚,官船有人喊话,只要交出官府通缉的要犯,官府就会对清风寨网开一面。 隗乌扫了一眼身边的汉子,沉声道:“打起十二分精神!” “裴兄弟呢?” “一炷香前去了后山!” 隗乌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先是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然后又看了看官船上喊话的人,一下猜到了些什么。 庾兄弟说,这次官府为首的官极擅长兵法。 真的是裴兄弟说的声东击西? 官船上的人见山寨无人回应,叫喊的声,渐渐变成了恐吓。 守着山寨的汉子皆白了脸颊。 隗乌重重咳了一声:“这是心理战,这次的大官手段毒辣,乌头山几乎被荡平了,他们的话不可信!” 等天彻底暗下来之际,后山派人来禀,说是官府的人本打算趁着夜色从后山偷袭山寨,但都被裴兄弟的人挡住了。 “那削尖的竹矛将后山的道路彻底挡住了,那些上山来的人必须越过那竹矛制成的高墙才能前进,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官府的人寸步难行。” 隗乌听到手下的话,彻底将心搁进了肚子里。 不愧是漠北军! 小半个时辰后,又有人来报。 “不好了,官府的人从山下拎来了火油,淋在竹墙上,正打算将竹墙烧了!” 隗乌闻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如竹墙被烧毁,官府的人从后山攻入山寨,就是早晚的事。 他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脑海全是裴寂那夜的话。 “隗兄弟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死守山寨前门,其他的都交给在下。” 隗乌深吸了几口气,死死盯着山下的官船。 山寨里,每家每户都关紧门窗,闭门不出。 宝嫣蒙着被子缩在床榻里,想彻底隔绝那烦人的战鼓声,却半点用都没有。 跟着裴寂,和被薛冉带回京都。 这两条路,她一条都不想选。 但如果一定要她选一条的话,她宁愿选择裴寂。 她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看向了窗外黑沉的夜色。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薛冉这是打算用火攻? 后山处,漠北军的人都拔出了随身的刀剑,刀尖对准了后山的小道,死死盯着渐渐被烈火吞噬的竹墙。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忽然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秋夜惊雷炸响,随即是一场难见的暴雨。 栾越出了一口浊气,暴雨将竹墙上的火尽数浇灭。 局势瞬间逆转。 官府的人狼狈退了下去。 官船却直到次日凌晨才离开了。 山寨的人松了口气,但眼底却都神采奕奕。 经过这一次的死守,寨里的汉子皆生出了一股底气,但却还不敢真的松懈下来。 直到次日,先前出山寨去打探消息的庾卓带了一个消息回来,众人绷紧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了。 隗乌命人备了好酒好菜,宴请了漠北军的人,也请了宝嫣来。 “将军所料没错,西陵的胃口不小,一开口就要整片西南,和京都的和谈没成,京中那位新皇连下了三道圣旨,急召薛冉回京。”庾卓将这个消息说完,脸上却无半点缓和的神色。 在场的人皆感同身受,如果京都真的满足了西陵的胃口,那么他们岂不是都要做异国之奴了! 隗乌脸色沉沉,端起酒碗:“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裴寂掀了下凉薄的眼皮,回敬了一杯:“喝!” “上次都是在下疏忽了,让嫂夫人受惊了,我自罚一杯。”隗乌的酒碗倒满了酒水,立在宝嫣席前,话罢,一饮而尽。 宝嫣端起小酒盏,回敬了一杯:“多谢寨主愿意收留我们,我敬你。” 宝嫣酒量并不浅,酒盏里的酒也不过一口,可一入口,喉间一阵火辣辣的,一股火气直窜上脑门。 “呛到了?”裴寂伸手将人揽到身侧,低头看她,酒气已经上了头,她小脸红彤彤的,仿佛染着天上的云霞。 宝嫣甩了甩脑袋,推了推男人:“我没事。” 话说完起身离席,刚走过一条小道,突然脚下一踉跄,身形晃荡,险些跌坐在地上。 好在身后一直跟着她的男人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身,将软绵绵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 宝嫣想推开他,却被他捏住了小巧的下巴,被迫抬起。 宝嫣的下巴被男人托着,挣了两下没挣脱。 裴寂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好几天没碰她的缘故,此刻口干舌燥,喉结滚又滚,他索性不忍了。 第49章 判若两人 今夜的小公主一袭绫裙,乌发仅用一根玉簪子别在脑后,肌肤如白,嫣唇如丹,秋瞳剪水。 挑眸朝他看来,眸底清波曳曳,令他神魂颠倒。 鼻尖都是她身上清甜气息,他喉结又滚了滚,四周的世界仿佛都清静了,在他眼前的人却愈发鲜活起来。 裴寂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好几天没碰她的缘故,此刻口干舌燥,喉结滚又滚,他索性不忍了。 艳丽的唇瓣,近在咫尺。 只要弯下腰,就能品尝那其中的滋味。 更何况,他早就尝过了,更是深深上瘾。 他捏住宝嫣下颌的手指微抬,两人的身子又贴近了几分。 她甚至被迫踮起脚尖,以至于才能稳住身子,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跟饿了好几天的猛兽一样,刚贴上就肆无忌惮的吸吮起来。 宝嫣瞪大了眼眸,僵住了。 感觉唇瓣外一片湿软,他抵着她的唇瓣,舔舐伤口般,在她的软唇上来回轻轻啃咬着, 最后湿热的舌尖,抵开她的唇缝。 探入其中。 这几日压抑着的欲念,全数爆发。 他毫无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捧着她的脸颊,囫囵吞枣般,霸道地吮吻着。 宝嫣只感觉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的,如置身云端。 脑子渐渐一片空白,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彻底失去了用处,身子更是软得不像话,整个人直直往地上栽去。 男人大手适时捞住了她软成烂泥的身子,将人紧紧圈在身前,让她趴在他结实的胸口上,低头去看她因为方才那个吻而泛起红潮的小脸。 往下是,那水润的唇瓣。 上面也不知道是谁的口水? 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喘了几口粗气,抬起软绵绵的手,朝着他拍了一下,哭腔浓重:“你干嘛?不准再欺负我。” 美人声音哑哑的,柔柔的,有些含糊不清,却无端好听。 “这酒量,真的不行!”裴寂嘴边是嫌弃的话,但脸上却是得意的笑。 他单手将人抱起来,就像抱小孩一样,让她坐在他的臂弯上,大步就往回走。 宝嫣身子一下子腾空,失重感让她惊慌失措,忙挣扎起来,想从他的手臂上下来。 忽然,大腿的嫩肉被人掐了下:“别乱动。” 她浑身一哆嗦,眼眸瞪得如铜铃般,撅着嘴唇,气呼呼的,转头不看他。 “抱好了,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抱你。”裴寂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格外低沉温柔,几乎呢喃。 “哼!”醉了酒的小殿下哼了一声,固执地别开脑袋,就是不看他,可当他一走动,她吓得双手急急贴上他的脖子。 如世上最细腻的凉玉,贴上了滚烫坚硬的铠甲。 裴寂呼出一口热气,快步往回走,踢开房门,将人抱到了里间床榻上。 宝嫣跪坐在床榻上,身前高大的黑影就覆了下来。 她吓得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就算是醉了,也几乎本能地缩到了最里间的角落,蜷缩着。 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用力一扯,她整个人滑到了床边,鼻尖险些撞上男人的胸口,双手急忙去挡。 这时,房门咯吱一声响起,一阵脚步声进来了。 “裴爷,小娘子醉了,我倒了热水来了,给她擦擦,好睡得舒服些。”欢婶停在屏风后,小声道。 得了男人的首肯,欢婶将水盆搁在床榻边的茶几上,抿了温热的帕子上前来。 裴寂点了下头,道:“给我。” 欢婶微愣,看了一眼男人包扎得严实的左手,还是将帕子递了过去,离开之际又将房门掩上了。 裴寂伤了的左手只用了一成力,就控制住了小公主的身体。 拿惯了刀剑的手,此刻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女子还泛着红晕的小脸,转而擦了几下纤长的脖颈。 “好痒!”宝嫣抖着肩膀,想避开他的手,却无济于事,只得娇声抗议着。 总算熬到了男人放过她,肩膀上的大手一松,她得了自由,急急往床榻里躲去,可身前的男人端来了水盆,脱了她的鞋袜,捉住她的脚,浸在水中。 他半蹲着身子,宽厚的手掌舀起温水,淋在她的脚背上。 宝嫣痒得仰面倒在锦被上,咯吱咯吱的笑着。 裴寂愣了下,收起水盆,随意用衣摆将白玉般的小脚擦干,抬头去看在床榻上笑着花枝招展的小公主。 “太痒了!”她笑得趴在锦被上,将脚丫子缩回去,藏在裙摆下。 他从没见过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小殿下。 他早就摸过她的脚,更用她的脚做过不可描述的事,可是她都是绷着脸,死死咬着牙,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任由他发泄。 和眼前判若两人。 美人醉眼朦胧,笑得漫出水雾的眼眸,仿佛在一点点将他的心濡湿。 自她身上传来的馥郁幽香,揉着醉人的酒气,在四周编织了一个细细密密的网,将他罩住,动弹不得。 裴寂也好似醉了般,心中那点燥热,一寸寸蔓延开来,喉结狼狈地往下滚了滚。 裴寂呼吸愈发粗重,弯腰上了床榻,如火灼般炙热的唇瓣便贴上了她含笑的红唇,重重碾轧。 宝嫣笑得还没缓过气来,就被男人按住一阵狼吻,这一吻,比刚刚的还要凶狠,她连气都喘不上。 濒死的惧意,让她剧烈地挣扎起来,男人才松开了她的唇瓣,转而往下,贴上了她纤长的颈项。 细细的微吟声终是溢出了唇瓣。 那声音如夜莺,婉转勾人。 裴寂低低笑了一下,忽然感觉她伏下脑袋,温软的唇瓣主动贴上了他的脖颈。 裴寂浑身僵住,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如有电流从她唇瓣下的肌肤里蹿过,触得他浑身发麻,下一瞬,那酥麻消失,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几乎用了死力。 “嘶--” 裴寂:!!! 他被迫松开了怀里的人,低头去看胆大包天的小公主。 宝嫣重获自由,几乎本能地将身子缩到床榻最里面,唇瓣上还染着他的血,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谨慎地盯着他。 裴寂抬手摸了下脖子,指腹沾了些血迹,刚才她那一口,只咬破了一点皮,就比蚊子咬的重了那么一点。 他直勾勾盯着浑身竖起防备的小殿下,忽然笑了起来:“过来!” 第50章 福气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小公主猛地摇头,抱着膝盖,固执道:“不要,你是狗,你要咬我!” 咬了他,还敢骂他是狗! “过来!”男人挪着身子,又往里靠近了些,声音低了几分,,“过来,我不咬你。” “你骗人,你刚刚咬我这里!”小公主纤细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唇瓣,精致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起。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常日里,裴寂就觉得小殿下娇气极了,可没成想她醉了后,不仅矫气,还可爱得要命。 他难得耐下性子,手掌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声线故意放轻,装出几分警告的诱哄道:“你过来,不然我真的要咬你了。”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着。 最后终是醉得浑浑噩噩的人先败下阵来。 她吸了吸鼻尖,眼底水雾雾的:“真的?你真的不会咬我了?” “嗯,我保证。”裴寂点头,正色道。 得了他的话,小公主才一点点朝着他身边挪了过来:“哼!你再咬我,我就” “你就如何?”裴寂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抬手压了压已经藏不住的火棍,直勾勾看着她。 难得小殿下愿意和他说会话,这种感觉真奇妙! 宝嫣感觉自己正坐在云端,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听见这话,才坐直了身子,撅着小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打小就知道,是我母妃教我的。” 裴寂支着一条腿,看着小公主一脸愤慨,忽而想起打探到的,关于她那位母妃的事迹来。 梅妃的生父不过就是五品小官,她因为美貌被家中送入宫中,一入宫就极为受宠,却也因为美貌,惹了后宫众人的醋。 接连生下小公主和皇子,却还是没能避开后宫那些龌龊手段,有人不惧帝王的震怒,将她的容貌毁了。 小公主的童年应该也没表面那般光鲜华丽。 “你再咬我,我也咬你。”宝嫣话罢,张开五指,装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男人突然得了趣,解了她腰间的系带,伸手去摸她,剑眉微挑:“那我这样待你呢?” 语气沉沉,甚至可以说是不善,带着几分挑衅。 醉得晕乎的人被这么突然一激,咽了咽口水,白嫩的指尖摸到了男人的腰际,有样学样回击:“你怕了没?” 挠他痒痒的手指忽然被男人握住。 宝嫣呆了一瞬,抬眸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这才发现他呼吸沉重,赤着的胸膛起起伏伏,双眸里似乎有火光在闪烁,看起来像是病了般。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这有更好玩的东西!” 他抓着她白嫩的小手… “嗯~”宝嫣疑惑地哼了一声,瞪大了双眸,下一瞬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想抽回手掌,却被男人死死攥住了。 “该死!”他低低骂了一声,今夜所有的忍耐都化为了乌有。 他坚硬的手臂将身侧的人紧紧拥在怀里。 可身体的高热却越来越厉害,怎么也无法消退。 他直接放倒身侧的人,旋即翻身覆了上去,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襟,大手探了进去。 “呀!” 宝嫣虽醉意朦胧,但潜藏在记忆深处令人胆寒的记忆,在这一刻全数漫了上来,她在他怀里拼命躲着。 他伤了一条胳膊,又怕弄伤了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气得一拳砸在床榻上,放过她,侧身躺在她身边的床榻上。 两人的呼吸一个比一个重。 咚咚咚,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也不知道缓了多久,忽然一阵疾风掠过,房内的烛火彻底灭了。 耳边是男人愈发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木架子床发出的细微响声。 经这么一通折腾,宝嫣的酒醒了大半,她本能的觉得现在的男人很危险,她挪着身子刚想往里间去,忽然被一只大手揽住了腰身。 滚烫的身子从后背贴了上来。 “该死!” 【等我手好了,看老子怎么艹哭你!】 听到这句心声,宝嫣浑身绷紧,僵着身子被男人拖到了他的身边,只能在暗黑中,紧紧闭上眼睛,装睡。 次日清晨,宝嫣醒来的时候,床榻旁的位置已经冷了。 她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喝醉了,她倏地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干爽,不像是醉后被他得手了的样子。 毕竟,那男人就是一头饿狼,碰了她,她身上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想到这里,宝嫣松了口气,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唇上隐隐刺痛。 她赤着脚下了床,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红肿不堪的唇边上有一个小口子。 她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忽然脑海里闪过零星画面,她捂着额头,胸口闷得慌。 “小娘子醒了,裴爷让我告诉你,他要傍晚才回房。”欢婶端着早膳进房来。 宝嫣听见这话,彻底放松了下来。 欢婶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来,将闷在心里多日的话,拿出来劝她:“小娘子,别嫌我老婆子话多,理糙,但有些话,为了你好,我不得不说。” 这几日欢婶对她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宝嫣放下梳子,看着她。 “裴爷是大男人,那一身力气,身强力壮,小娘子又这么娇柔,这床第之间一开始难免会难受些,但最怕小娘子心中生了怕意,把人往外推,这就不好了,小娘子多受几次,这往后啊就有福了。” 欢婶话罢,悄悄将藏在怀里的小册子塞到了宝嫣的手里,怕她羞,转头出了房间。 宝嫣看着手里的小册子,秀眉死死抿着,手臂高抬,将那小册子狠狠摔在地上。 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往后就有福了? 这样的福气,她半点都不想要。 到底怎么样,才能从他的身边逃开? 第51章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裴寂带着漠北军的人、隗乌的人,将山寨里里外外都重巡视了一遍,又命人加固了几处工事。 忙到了傍晚,才回到寨子里。 几人分开的时候,约定了明日一同出清风寨,去株洲城查探一二。 庾卓给裴寂胳膊换了药。 不过短短几日,伤口上就已经结痂了。 不管见识过几次,庾卓都感叹他身体的痊愈能力。 这样的贯穿伤,要是一般人,怎么也得大半个月才不渗血水,两个月才能结痂。 这人就是天生适合当将军的料子! “虽然伤口看起来差不多好,但是你还不能大意,这手还是得少用。”庾卓收起药箱,瞥了一眼今天嘴角就没落下过的裴寂,提醒了一句。 裴寂漫不经心的将衣袍穿好,突然挥动了几下左手臂,看的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你看,已经好了。”裴寂动了几下,起身就往外走。 栾越见他急匆匆往外走,喊了一句:“将军,晚膳,你不用了?” 裴寂却连头都不回。 “傻小子,将军现在可不是你我这种孤家寡人了。”庾卓睨了栾越一眼,语气有几分艳羡在其中。 栾越摇头,狠狠啃着手里的肉块,大口大口咀嚼。 另一边,裴寂得知小殿下今日一整日都没用什么东西,他细细想了一遍逃亡路上她喜欢的东西,特意让欢婶给她做了水晶饺子。 此刻已经是秋末,秋高气爽,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 男人转到院子内时,就见小殿下单手撑着脸颊,黛眉微蹙地看着院子的柿子树。 忽然一只扰人的喜鹊从树梢跃到窗台上,似乎早就知女子心善,竟然大着胆子在窗台边踱步,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小殿下低头盯着那小家伙,红唇勾起了一抹轻笑。 裴寂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直到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来,她眼底的笑意淡了。 裴寂快步上前,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他抿着薄唇,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水晶饺、糕点,各种小菜,还有几个大馒头。 “过来。” 男人简单的两只字落下,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昨夜的画面来。 裴寂笑了下,声音低沉、暗哑,打趣道:“过来,我不咬你。” 哪壶不开,他偏提哪壶! 宝嫣气息不稳,不打算理他,可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架势就像是要过来抱她。 宝嫣吓得呼吸一滞,在男人充满威慑的目光下,走到方桌前坐下。 裴寂满意地坐下来,将水晶饺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旋即拿起大馒头咬了一大口,一双漆黑如泼墨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欣赏着她白玉般面庞上,闪过的各色情绪。 忽然想起昨夜喝醉了的小殿下,忍不住笑出来声:“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准喝酒。” 他语气强硬,半分也不容她拒绝。 宝嫣饿了一天了,瞧见那水晶饺,突然有些了些胃口,要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就听他这句话。 她险些掰断了手里的瓷勺,抬头去看他,因为他肆意干预的言行,而浑身竖起了防备,她搁下勺子,一言不发转头继续去看窗外。 见她这副样子,裴寂感觉胸口堵了一口闷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他将馒头搁下:“不吃了?” 宝嫣没有看他,只摇了摇头,男人起身用那只伤了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宝嫣有些错愕,盯着那只前日还血肉模糊的手臂,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掌的力气,她颤声问道:“你手好了?” 裴寂愣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以为她在担心他,嘴角疯狂勾起,当即松开了她的手臂,刻意在她的面前挥动了几下左手臂。 “睡了一夜起来,好了差不多了,行动自如,”他剑眉微挑,细心查看宝嫣的神色,语气里满是试探,“殿下,担心我?” 【等我手好了,看老子怎么艹哭你!】 昨夜男人粗俗不堪的心声,再次在宝嫣脑海里响起。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煞白煞白,绕开男人,快步往里间去。 裴寂挑着剑眉,直勾勾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会错意了。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 他这伤怎么说都是为了救她受的,就算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理所当然该担心他这个救命恩人才是。 可是,小殿下方才的神色,反而像是因为他手好得太快了,而不开心 男人想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瞳仁墨黑,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裴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冷着脸往外走。 裴寂回了议事厅,寨主隗乌见他神色阴沉,让人取来了酒水,几人痛饮。 栾越多喝了几杯,壮了狗胆后,幽幽吐槽自家将军道:“将军,你看你这事闹的,降服一个女子,难道比打仗还难?” 裴寂将酒碗里的酒饮尽,凉凉睨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这一下,栾越被气笑了,刚想开口让自家将军清醒点,就见裴寂看都不看他,倒头就躺下。 “裴兄弟,这女人还是要宠着,捧在手心,最好言听计从,”隗乌挠着头,边回忆曾经听来的话,边说着,“明日我们下山,回来的时候,裴兄弟捎点礼物给嫂夫人,好好哄哄。” 裴寂听见这话,掀开了那双幽凉的眼眸,眼底亮了几分。 次日一大早,裴寂下山前,偷偷摸摸进房看了一眼抱着软枕睡得香甜的小殿下,他立在床榻边,指尖拨开了黏在她软腮边的发丝,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指腹在她的额头轻轻触碰了下,转身离开了。 出门又特意交代了欢婶照顾好她。 宝嫣醒来后得知男人一整天都不在寨子里,突然来了兴致,让欢婶领着她在寨子里到处走走、看看。 经过官府围困的这一次,寨子里来往巡视的人多了起来。 裴寂还让漠北军的人在校场教寨内的人武功招式,队伍的最后面,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孩在跟着比手画脚。 “小娘子的夫君真是个能人,不仅能帮我们赶走官兵,还带着人在寨子四周加强防御,又让人教这些后生功夫,小娘子真的好福气!” 听着欢婶对那男人的称赞,宝嫣面上神色淡淡,转身回了房。 那人可是大梁的战神,不过短短两年,就将一向骁勇善战的北辽人打怕了。 所以登上了帝位的齐皇叔也不敢真的对漠北军直接下手。 而是选择慢慢从内部瓦解。 从今日在寨中看到的一切来看,裴寂近期内可能还会继续留在这里。 为什么? 宝嫣攥紧手指,指甲在掌心凹出一个个月牙印。 她空有读心的能力,却半点也不知道男人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毕竟裴寂那浑人,每次面对她时,满脑子都是无耻、粗俗的浑话,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怎么吃掉她! 她躁得慌,哪里还敢继续听他的心声。 宝嫣想到这里,想到那个男人,她心中就闷得慌,走一天也没什么发现,索性回房歇息了。 第52章 不碰你,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裴寂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欢婶撑着手臂在外间打着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睛,唤了一声:“裴爷回了。” 裴寂朝着她颔首表示谢意,欢婶十分有眼色地出了房间。 裴寂往里走,就见小公主抱着膝盖,蜷缩在窗边的躺椅上,双眸阖着,似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指尖摩挲着装着口脂的瓷钵。 他第一次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挑花了眼。 可当看到这艳丽的颜色时,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大婚那夜,他公主府里见到的一身盛装的宝嫣公主。 那时,她的唇瓣上应该涂着就是这个颜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将那装着口脂的瓷钵放在她身侧的茶几上,可她忽然睁开了一双似梦似醒的眼眸。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后,宝嫣猛地一惊,感觉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焦灼、僵凝。 裴寂极力忽视这一点,指尖在茶几上敲了一下:“你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宝嫣一时茫然,侧头看了一眼那口脂,梗着脖子下意识想拒绝他的礼物,可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拿起那瓷钵,打开献宝一样递到她的跟前。 “好看吗?喜欢吗?” 宝嫣抿紧唇瓣,沉下肩膀,刚想摇头,眼角带笑的男人忽然周身气场一冷,他指腹沾了些红色的口脂,就这么贴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指腹烫得宝嫣心头一悸,呼吸在这一瞬停滞了,身子却本能地挣扎,脸颊一侧,沾了口脂的指腹在她侧脸上画出一道艳丽的红痕。 莫名有几分暧昧。 男人睨着她脸颊上的红痕,脸上神色冷冷,脚尖又往前一步,将女人困在胸前和椅背之间。 宝嫣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不带半点怜香惜玉的指腹强硬地将口脂抹在她的唇瓣上,直到均匀的抹开了,他才收回了手指。 宝嫣猛地喘过气来,身子往里椅子里缩,直到脊背抵在椅背上,退无可退:“你别碰我!” 在裴寂心中盘旋了一整日的欢喜,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拽住她的手腕,双目赤红。 【我对你哪里不好了?】 【从公主府重重包围中救你出来,这一路,我可曾饿过你,冷过你?渴过你?】 【你要完整的婚礼,我也给了。】 【可是你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心中明明有千句、万句话要质问她,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小殿下到底想如何?” “你别碰我!”宝嫣下意识将心中最害怕的担忧,脱口而出。 他眸色霎时变得阴冷下来,重复问了一遍:“不碰你?” 宝嫣猛地点头。 男人好似被夺走了口中之物的猛兽,目光倏忽间变得凌厉起来:“不可能!” 宝嫣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身体还是下意识轻颤起来,渐渐的,浑身因为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下发起抖来。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从喉间漫出来的几个字,冷涩微哑:“那你杀了我!” 裴寂被气笑了,咬着后牙槽,眼神阴沉骇人。 他不就是为了这种事,才冒险回京,又在这一路小心翼翼护着她。 可现在分明都成亲了,两人也做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可她倒好,不让他碰了! 哪有让刚开了荤的丈夫不碰妻子的道理!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明知道他有多稀罕她,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地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 裴寂呼吸又闷又重,反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小公主瑟缩了下,瞪大的美眸里满是惊恐之色。 他真的要杀了自己? 男人单手扯开了衣襟,匕首在指尖一个打转,他将刀柄塞到了宝嫣的手里,他握着她的小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来,还是小殿下杀了我比较快!”他面冷冷,语气沉沉,半分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碰你,对我来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宝嫣读到这句心声,本来慌乱的心突然冷静下来。 她对上男人幽深不见底的黑眸,开口嘲讽道:“看来还真是本宫看错了,将军也是沉湎淫逸之徒。” “是,臣如能死在小殿下手中,也算死得其所!殿下动手!”男人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地承认了,眉眼依旧冷淡,似乎全然没将心口上的匕首放在眼里。 反而是宝嫣脸色愈发苍白,眼前阵阵发黑,额上常渗出涔涔冷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个可恶的男人是不是料定了她下不了手?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抵在他胸口的刀尖已经有鲜血渗出,她屏住呼吸。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着,谁也不退缩。 房内气氛僵凝,直如一潭能把人溺毙的死水。 最后还是裴寂先败下阵来,他抓住宝嫣的双手,让她紧紧握住刀柄,神色淡淡:“我皮糙肉厚,小殿下得两只手才有可能刺得进我的心脏,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了,那就动手!” 第53章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房内静得吓人,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后半步。 宝嫣紧握着匕首的双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感觉脱力。 她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她就算将匕首刺进他胸口,她也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清风寨。 可是,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如果她不做个了断,那夜如噩梦般的经历,就会是她往后的日常。 想到夜夜得在他身下苟延残喘,实在太痛苦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宝嫣死死笼罩在其中。 她脑子乱成一团,不断闪过他揽着她跳下悬崖从薛冉手里逃走的画面,还有那日她被挟持,他转身背对她的画面。 他也确实救过她多次 想到这里,宝嫣的手掌几乎握不住那匕首,她克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忽然男人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着她的手往前又进了一寸。 他胸口上鲜血顿时止不住地往下淌。 宝嫣慌得不行,整个人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男人的声线却高高扬起,语气中满是愉悦的笑意:“看来,小殿下也舍不得我死!” 话罢,他松开了她几乎握住任何东西的小手。 那匕首“咚”的一声,撞上椅子,掉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 这一番对峙随着这一声响宣告结束。 宝嫣猛地喘了一口气,虽然她的计划失败了,但却莫名有几分劫后余生的错觉,此刻她只想快些从这里逃开,然后缩进她的龟壳里,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是男人弯着腰,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椅子上,几乎没有半点空隙,容她逃跑。 她只得伸手推了下男人的身子,手被他紧紧握住。 他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扛到了肩上,旋即大步往里间走。 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摔在了床榻上。 她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想下床,却被站在床边的男人用身子挡住了,一点机会都没有。 男人伏下身子,一手压着她的后腰,一手扯开了身上的衣襟,赤着上身欺了上来。 宝嫣吓得惊声尖叫,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了她的后背。 大手揪住了她腰间的系带,用力一扯。 哗啦-- 她身上的衣袍瞬间成了碎布条。 “你别碰我!”宝嫣吓得整个人几乎要无法呼吸,只得颤声再次求他。 “殿下舍不得杀我,不就是默认了我可以对殿下为所欲为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旁,就像是在往她的耳朵里吹气。 宝嫣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我们好好谈谈” 可身后的男人却不容她解释,感觉湿热的触感落在她的耳尖,宝嫣就连脚趾头就蜷缩起来。 他的唇又往下,最后贴上她光着的肩膀,只感觉那处肌肤,被什么东西烫了下,然后彻底落入火炉中煎熬着。 宝嫣咬着身下的被子,苦苦熬着,等到他松开了他的肩膀,她整个人已经软成了烂泥。 “谈什么?”男人单手撑起身子,声线哑哑,难得给她机会。 可身下的人却没有作答,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肩膀上,那处人为的水渍,还未干。 宝嫣脑子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无济于事,可是,她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他压在她后腰上的物件,坚硬如铁棍。 “你今天能不能别碰我?”她没有半分底气地嘀咕了一句,见男人剑眉抿紧,她又补充道,“我今天身子不适。” 她明艳的小脸皱着,鼻尖和眼角皆哭得红红的,音色里透着羞恼和委屈。 裴寂眼底藏着的火又旺了几分,常年习武带着粗茧的手掌掐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 指腹十分恶劣地摩挲着她光滑纤瘦的腰肢,边漫不经心问道:“哪里不舒服?这里?” “不、不是,不是这里,”宝嫣毫不怀疑,如果她说是,他一定会将她翻面,好细细查看她不舒服的地方。 她只得急急忙忙伸手握住在她后腰上作乱的手掌,可是他的手实在太大,她只能攥住三根手指,她直起身子,跪坐在床榻上,还不忘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前遮住。 “我真的不舒服,我眼睛疼。”她眨了下眼睛,干涩发胀的眼睛给了她借口。 男人凉凉地瞥了她的眼睛一眼,叹气道:“哭多了?那什么时候能好?” 宝嫣猛地摇头,差点就脱口而出“不会好了”的话,可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她急忙改了口:“过几日就好。” “几日?”裴寂薄唇抿了抿,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愿意顺着她的话问。 “二十、十日,十日就好了,”宝嫣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下,就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讨好。 “无妨,反正眼睛疼,不妨碍做那事,”男人幽幽的话落下,整个人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宝嫣浑身绷紧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里迅速漫上了委屈、憋屈的水雾。 裴寂冷笑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幽幽道:“眼睛疼是假,不想我碰你是真。” 宝嫣咬着唇瓣,双手紧紧揪着身前的被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除了睡她,就是想睡她。 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裴寂双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小公主看,看她的眼眸一点点漫上绝望的神色,脸颊因为羞愤而染上的红晕也消失了,小脸变得惨白,整个人就像是正在失去生命力的娇花。 这一系列变化,看得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他轻咳了一声,难得的主动退了一步:“我知道小殿下还不适应那夫妻之事,但是这事没商量,我是个正常的男人,绝不可能一直不碰你” 宝嫣听到这里,整个人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忽而男人又道:“但我会给你时间慢慢适应,为了你,我能忍。” 宝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突然在黑暗中见到了一束光,虽然那光极为微弱,但却足以让她熬过这一刻。 她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忙点头道:“好,我会努力适应这事” 话还没说完,男人却忽然话锋一转,剑眉微挑:“我退一步,变成两天一次” 他话罢,一脸遗憾又无可奈何的神色,激得宝嫣一怔,她下意识反驳道:“不行” 两天一次,她哪里受得住。 “不行?”裴寂见人上钩,抿着薄唇,双眸冷了几分,抬起三个手指,“那三天一次,不能再少了,新婚燕尔,这事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 宝嫣:!!! 她磕磕绊绊的道:“不行,不行,三天不行” 第54章 着了他的道! 宝嫣脑子一抽,抬起七根手指,做最后的挣扎:“七天,七天一次!” 男人冷笑了一声,直勾勾盯着她,漫不经心继续道,“小殿下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从来都是我威逼别人,从没有别人威逼我的份。” 宝嫣乱成一团缠丝的脑袋突然一怔,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轻轻笑了下,这副神色,就像是胜券在握的老虎,在戏耍着奄奄一息的猎物:“不过,小殿下的利诱,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宝嫣:? 犹豫了一瞬,她直起身子,小心靠近男人,动作极慢,感觉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她的唇瓣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一触即离:“行吗?” 男人眼眸彻底暗了下去,指腹摸了一下刚刚她触碰的脸颊,挑眉道:“四天,不能再多了,除非” 他薄唇抿了抿,意有所指。 宝嫣看向了他的唇瓣,最后揪着被子,抖着身子再次靠近,红唇在他的薄唇上贴了贴,刚想撤离,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控制住。 男人化被动为主动,五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整个脑袋摁向他。 两人的心跳在这一刻,同时失控。 他的吻都是这样霸道,狂热的,令人窒息,重重吮着她的唇,磨着人的牙,急不可耐地进攻,让人一点招架的余地也没有。 男人肆意碾压,一顿饱餐后,终于放过了她红肿、刺痛的唇瓣。 宝嫣整个人脑子晕晕乎乎的,安静地躺在他结实的臂弯里,小脸涨的通红,一双美目满是水雾。 “行,七天就七天!” 男人指尖捏了下她的脸颊,刚想再做些什么,忽然门外传来栾越的叫唤声,裴寂剑眉抿了抿,将怀里的人抱进被子里,一脸意犹未尽的往外走。 宝嫣躺在床榻上,双眸无神地盯着床顶,呼吸从粗重到慢慢变得平缓。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男人的陷阱里。 所有的事情似乎从男人拿出匕首开始,就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变得被动,只能一步步往后退,最后竟然答应了这样的事! 她懊恼地闭上眼睛,双手揪住被子,捂住了脸颊。 自己真是着了他的道了,他可真是她的克星。 可转念一想,按着男人的力气,他想和那夜一样对她用强,她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那这七天一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毕竟,七天一次,她大抵应该能活下去。 从成亲那夜被他强取后,她就时刻担心着他再动她。 心中这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毕竟接下来的六天,她还是安全的。 裴寂出了院子,冷着脸看向栾越,脸上写满了:你接下来如果说的事不是天大的事,看我不削了你! 栾越嘴角抽了抽,揉着眉心,压低声音道:“那齐家二公子,我请来了。” 裴寂听到这名字,脸色才缓和了些,缓步往议事厅去。 “我十分认同裴兄的话,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兴许真的比打赢这世上任何一场战都难。” 裴寂走到门口,刚好就听到了隗乌的这句话。 庾卓拍了拍隗乌的肩膀:“没想到隗兄弟还有这种情债。” “不是我,”隗乌灌了一口酒,“是我大哥,我大哥是前寨主,曾在乌头山人手下救下一个女子,他对那女子一见钟情了,就将人扣在了寨子内,逼着人和他成了亲。 成亲后,我大哥几乎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那女子跟前,两人也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过上了一段和美的日子。 可是几个月后,那女子的未婚夫寻到了清风寨,我大哥自然不可能将妻子还给人家,官府的船只围了清风寨几天几夜,两方僵持不下。 最后,那女子当着众人的面,从山崖上跳进了最险的激流中,我大哥也跟着跳了下去,可是最后只捞上来了一具尸体,我大哥疯了。” 这件事至今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但时至今日,隗乌还是能想起大哥抱着那女人的尸体不放手的样子。 “你们说,她的心到底是向着谁的?”隗乌叹了口气,又猛灌了几口酒。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侧石柱上绑着的翩翩公子大声笑道:“这算什么?” 众人皆看了过去。 被绑在石柱上的公子虽狼狈不堪的,却神色淡然,甩了下一头乌发,嘿嘿笑道:“读懂一个女人的心,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可以很简单” 他话还没说完,抬眸之际,突然见裴寂缓步进门来,他急急大喊道:“裴将军,你的人不讲武德,我们都是熟人了,还把我绑起来了,这算什么事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齐玉泽,你闭嘴!”栾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马上禁了言。 裴寂看了栾越一眼,栾越只得给松了绑。 齐玉泽呵呵贱兮兮笑了几声,自来熟的揽着了隗乌的肩膀:“你方才的问题很简单。” 隗乌屏住了呼吸,盯着齐玉泽。 “当然是两个都喜欢了!就是因为两个都喜欢,才会这么难以抉择。如果是我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一切都不是问题唉!你们这什么眼神?” 众人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齐玉泽咬紧腮帮子,刚想再高谈阔论一番,却感觉脖子一紧,他转头一看,裴寂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干嘛,裴兄有事说事,别拽后领” 齐玉泽被拽出了议事厅,刚喘了一口气,就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 “你快说,怎么简单法?”裴寂说这话的时候,声线甚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啥?”齐玉泽脑子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向不近女色的裴寂。 “读懂一个女人的简单方法?”裴寂又问了一句,可见齐玉泽一脸傻样,又顿时失了兴趣,转身就往回走。 “等等,裴兄别这么快走啊,你不想知道了” 齐玉泽追了上去:“裴兄有了意中人,为弟一定倾囊相授。” 裴寂站住脚步。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得到她!”齐玉泽兴致勃勃道,眼眸满是探究。 裴寂一脸冷色:“还有呢?” “啥?得到了?” “嗯。” “得到了,她还不喜欢你,不对啊,等等,那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 “你活太差了!” 裴寂的脸黑得吓人。 对面的齐玉泽却吓得脸色发白。 第55章 原来他真的......活不好!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裴寂的脸上覆着薄薄寒霜,那双眼眸里仿佛凝着寒冰,声音更冷,一字一字道。 齐玉泽脑瓜子嗡嗡响,脑海里闪过些很多过去裴寂杀人的画面,他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活太差了! 他这张臭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眼前这人可是漠北军首领裴寂啊! 单手就能扭断人脖子的裴寂啊! 谁不行,就算他自己不行,裴寂也不可能不行! 齐玉泽脸上打趣的笑全数消失了,骨头发软,赔笑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我不行,所以那些女人才会一个个都只爱我的银子。” 裴寂却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已经入秋大半个月了,此刻又是夜间,清风寨的凉风直往人心里钻。 四周气氛冷凝得吓人。 在墙角边的栾越和庾卓紧盯着。 只见不远处面对面站着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仿佛地府里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忽然那白无常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抱着黑无常的大腿,哀嚎起来:“我不敢了,我说错话了,是我不行,裴兄,不对,裴爷,求您原谅我口无遮拦” 栾越缩了缩脖子,盯着一身黑衣的自家将军,小声问一侧的军师:“将军不是不同意对这小子恐吓威逼吗?可现在的将军,看起来哪点不比我吓人。” 庾卓摸了摸下巴,也觉得奇怪。 将军分明说这次的事是有求于这小子,让他们先好言好语哄着,务必让这齐家小子答应帮忙。 怎的将军自己先不讲武德了? “裴爷,裴爷今夜让我来,是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您尽管说,就当是我刚刚失言,给您赔罪了” 被抱着大腿的男人依旧冷着一张脸,他神色忽明忽暗,就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脸气歪了,胸膛一阵起伏,他伸手将齐玉泽揪了起来,厉声问:“活,怎么样才算好?” 齐玉泽:!!! 这话问的,他怎么敢回答! “你哑巴了?”裴寂眸色渐渐转深,“快说!” 齐玉泽吓得整个人一哆嗦,一张清俊的脸庞惨白惨白的:“那我说了。” “说。”裴寂脸色阴沉极了,松开了齐玉泽的衣襟,立在原地屏住呼吸等着。 淡白月光从墙角斜斜落在男人的身上,他半边脸藏在黑暗里,越发显得光怪陆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齐玉泽腿肚子都在发颤,咬了咬牙道:“这个得从小娘子的反应来看” 话刚说到一半,齐玉泽大着胆子,抬头瞥了裴寂一眼,见他眉目又冷了几分,但眼神却仿佛求才若渴的孩童,在等着自己解疑答惑。 齐玉泽只得继续道:“小娘子欢愉时,大多声若夜莺娇啼,身姿娇软,甚至会主动求欢” 话还没说完,裴寂浑身戾气炸裂。 齐玉泽又“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裴爷,我错了!我不该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在您的面前乱说,我一定改邪归正。” 裴寂深深浅浅地喘着粗气,眉头皱得死死的,齐玉泽的话算是证实了他刚才的念头。 原来他真的活不好! 得到了这个结论,男人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他男人的自尊被彻底踩在脚下来回践踏。 原来如此! 怪不得! 怪不得她死活不愿意让他再碰! “起来,”裴寂扯住齐玉泽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你快说,这活,该如何精进?” “啥?”齐玉泽双眸瞪大,感觉天灵盖都被打开了。 今夜的裴大将军实在太奇怪了。 可他不敢不答:“自然是熟能生巧等等,裴爷,你要干嘛!” 齐玉泽愣神之际,裴寂扯着他往一侧的厢房去。 齐玉泽死死掰着门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哀嚎道:“不要,我错了,裴爷,我只喜欢女子啊!” 这熟能生巧,可不兴用在他身上啊! “闭嘴!”裴寂一根根掰开齐玉泽的手指,将人拉进了厢房内,脚尖猛地将房门踢得合上。 在墙角边偷窥的栾越和庾卓一脸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将军是对的,对齐玉泽这种小子,利诱没有用,好话他也听得出耳茧,唯有亮出拳头,揍一顿,他才会听话。”栾越挠着后脑勺,主动给裴寂找补。 这话刚落下,就听到厢房内传出来一声干嚎,他高大的身子也下意识绷紧了,转头看了庾卓:“可是军师,这样不好,我们可不是土匪啊!” 庾卓眉头抿了抿,两人小心翼翼摸到门边,侧耳偷听,却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厢房内,齐玉泽被裴寂摁在了椅子上,听完了他的话,才明白了过来。 他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突然坐直身子,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地转:“成亲那夜后,嫂夫人就不让裴兄你碰了,还以性命相威胁?” 裴寂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却还是“嗯”了一声。 齐玉泽低头,手掌遮住自己不要命想高高勾起的嘴角,整个人刚松懈下来,可一抬头,就对上了裴大将军骇人的目光。 他下意识坐直身子,眼底惧意烟消云散,他抬眸在裴寂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刚要脱口而出,他紧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会不会裴将军其实中看不中用,看着人高马大,其实是个“绣花针”! 这个念头一起,齐玉泽手动给自己闭了嘴。 毫不怀疑,他只要说出心里想的这句话,肯定立刻就得死在裴寂手上。 而且,不该啊! 齐玉泽赤裸裸的目光直往裴寂身下瞥。 裴寂就站在他跟前不远处,他稍稍一看,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资本就算隔着衣袍,也十分可观! 不是这,那么就是 “敢问裴兄,嫂子身高体型,是否和你般配?”齐玉泽小声问了一句。 裴寂抬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比划了一下:“她到我这” 话还没说完,齐玉泽“蹭”的弹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啥?” 裴寂冷脸僵住,盯住了他。 齐玉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压低声音问道:“那初次,可用了油没?” 裴寂剑眉抿紧,又松开,张口问:“什么油?花生油?” 齐玉泽:?!! 第56章 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齐玉泽一阵心梗,裴寂眼底的冷意渐深,齐玉泽毫不怀疑,他若继续卖关子,估计裴大将军就要翻脸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是,是行那事用的油,裴兄勇猛魁梧,这一般女子哪里受得住,所以初初几次,得用上些好东西,好让女子好受些。” 裴寂一瞬,感觉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 “现在看来,嫂夫人怕是对这事生了阴影了,裴兄现在得耐下性子,慢慢来。”齐玉泽将该说完的话说完,见裴寂脸色沉了下去。 齐玉泽趴在椅背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裴寂黑眸眯了抿,剑眉紧了又紧,突然开口高声对着门外偷听的两人道:“进来。” 这话一落,房门当即被打开了。 栾越和庾卓进门来。 房内的两人皆一脸疲态的瘫坐在椅子上,房内也不像是动过粗的样子,两人松了半口气。 “那棉花和药品的事,你们和他说。”裴寂落下这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栾越怔住,原来正事还没说啊,那刚才两人在房内说些什么? 栾越脑子直,张嘴就想问,可看见自家将军落寞的背影,又将话都咽了回去了。 走到门外的裴寂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齐玉泽幽幽道:“齐玉泽,那好东西,你下次来,记得一并备上。” 刚从死亡边沿活下来的齐玉泽忽然被点了名,倏地坐直身子,愣了一瞬,急忙点头道:“没问题。” 得了这话,裴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栾越靠近齐玉泽几分,拍了拍他的肩膀:“啥东西?” 齐玉泽整个人一改方才的颓态,变得精神抖擞,抖开了栾越的手掌:“别瞎打听,这是我和裴兄的秘密。” 栾越:!!! “对了,裴兄刚刚说什么棉花和药品,是何事?”齐玉泽翘着二郎腿,一脸欠揍的贱笑,说着说着又狂笑起来。 庾卓脸颊有些燥热,咳了一声道:“我们和将军这次承蒙清风寨收留,才能逃过薛冉的追捕,但也因此清风寨上了官府通缉名单的第一位。” 这事,齐玉泽有所耳闻,本以为清风寨是和乌头寨同流合污,才会被官府通缉,没想到是因为裴寂:“庾兄有话可以直说。” “清风寨势必会被官府封锁一阵子,这棉花和药品是十分紧缺,”庾卓抿了抿嘴,又道,“我家将军的意思是” “要多少?”齐玉泽听到这里,全都明白了过来,“西南这边马上就要乱了,我是被父亲派来护送药品回去的,如果你们要的不多,可以直接在我这拿。” “不多,主要有”庾卓连着报了好几个药材的名字和数量。 齐玉泽眉梢扬了扬,还回味着刚才裴大将军憋屈错愕的神色,他捧腹哈哈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没、没问题,抱在齐某身上。” 好几千两! 这就答应了! 果真是个傻叉! 栾越黑眉挑了挑,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这次有求于他,还是少骂他一顿好了。 “多谢齐公子,至于银两的事,就先记在裴将军身上。”庾卓起身郑重地作揖。 “好说,好说,”齐玉泽还没笑停,趴在椅背上,对着庾卓摆了摆手。 裴寂回了房,小殿下已经睡下了,他去了净室冲洗了身体,才将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甩掉。 回房吹灭了烛火,小心翼翼在床榻边沿躺下。 木床其实并不大,小殿下缩着身子贴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剩下的位置躺下一个他足以。 他睁着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床顶,边想着齐玉泽刚才的话,边回忆着那夜的场景。 那夜,他亢奋地什么都顾不上。 她不让他碰,这其中的缘由,想来确实有这个原因。 他侧身枕着手臂看着半边身子藏在黑暗里的人,幽幽叹了口气。 今夜的小殿下似乎睡得比以往安稳了许多。 她确定了他今夜不会碰她,才会如此! 他咬住后牙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影子,忽然她动了下。 裴寂嘴边勾起一抹笑,默默数了十下。 等数到第十的时候,缩在角落的小殿下滚了出来。 她滚了两圈后,身体无可避免地贴上了他的身体。 裴寂低头,小殿下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手脚并用搭在他的身上。 也不知道她在公主府的床榻是何等样式的? 想来应该是极为宽敞、舒适的,所以她每晚才会不停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会继续安睡。 裴寂扯好被子,将她的身子盖在被子下。 继续盯着她的睡颜,忽然她就像是冷了,脸颊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嘴里还咕喃些什么。 裴寂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身体一下子有了反应,可身侧的人却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搭在他腿上的小腿,还不断乱动。 理智在失控的边沿徘徊。 七日一次! 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齐玉泽的话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对,得做万全的准备后,才能碰她。 他大手掐着她的细腰,本想将人推开些,可一碰到她身上的肌肤,那细腻、光滑的触感,顿时让他爱不释手。 心头有个声音在拼命叫嚣着:她自己滚过来的,况且她睡着了,摸一模,解解馋,她也不知道! 裴寂只犹豫了一瞬,掌下就已经行动起来。 他钻入了棉质的中衣,一点点往上,那丝滑的肌肤,让他呼吸越发粗重。 心中的邪火却越摸越厉害。 贪得无厌的手指渐渐不满足于掌下的美好,失控般往下探去 “混账!”忽然小公主嘟喃了一声,睁开了似睡似醒的眼眸,恶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裴寂手上动作顿住,还以为自己被抓了个现行了,没想到她只眨了几下眼睛后,又闭上了。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果断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手被强制控住了,但身体其他部分,却依旧蠢蠢欲动。 他咬紧牙关,闭眼熬着。 还有六天,等有了齐玉泽口中的好东西,他一定能让小殿下同他一样,喜欢上那事。 第57章 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苦的 次日清晨,宝嫣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依旧已经起了。 好在每日他都早早就起了,才能免了眼对眼,鼻对鼻的尴尬。 宝嫣起身伸了个懒腰,第一时间掰着手指数了下离那日还有几天。 五天! 她看着自己的五指,缓了一口气,下了床榻,看着从窗户边爬进来的阳光,离京这些日子来第一次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欢婶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了,将早就备好的温水端了进来。 宝嫣刚抿干帕子,就见欢婶拿了她刚换下的衣衫就往外走,她开口制止了:“这衣衫,以后我自己洗就行了,这些日子劳烦欢婶了。” 欢婶愣了下,抱着怀里的衣衫上前。 感觉今日的小娘子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晨曦下,小娘子正坐在铜镜前挽发,宽大的袖子因两只手高举过头顶的姿势而垂下,两条如玉藕娇嫩莹白的胳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身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晨曦。 与常日最不一样的是,小娘子一直皱紧的眉头舒展了,脸上似乎还有淡淡的笑意。 欢婶忧心忡忡的事,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上前,笑着道:“小娘子误会了,小娘子身子不适的这些日子,这衣衫都不是婶子我洗的。” 宝嫣梳头的动作一顿,转头去看脸上笑盈盈的欢婶,愣了一瞬,突然明白了过来。 欢婶看她神色淡淡,半点也不像之前一听她提起裴爷,就当即冷了脸。 看来小夫妻确实和好了。 这样才对! 欢婶见状,笑着道:“小娘子每日的衣服都是裴爷亲手洗的,之前我想接手,裴爷怎么都不愿意,昨夜小娘子换下的衣衫,裴爷也已经洗好了。” 宝嫣闻言,脸上神色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她将乌发挽起,在发间插了一支玉簪。 欢婶见宝嫣没有不悦之色,她又继续笑道:“小娘子是不知道啊,山寨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听说你的衣衫都是裴爷亲手洗的,都羡慕得很啊。裴爷他们来了后,整个山寨都热闹起来了,大家这一大早都聚在校场看男人们习武呢。” 宝嫣低垂着星眸,没有回应。 “哎呀!小娘子可别误会啊,这可不是婶子嘴多,是裴爷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大家都瞧见的。”欢婶快嘴解释了一句。 “我信婶子。”宝嫣点了下头,起身刚在外间的方桌旁坐下,拿起勺子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粥,男人就大步往房内走来。 虽然早习惯了男人不羁的性子,但是此刻见他赤着胳膊,大步往房内走的样子,宝嫣还是抿了抿红唇,十分不自在。 裴寂大步往里走,本想先去净室冲洗一下身子,没想到小公主今日这么早就醒了。 他幽幽的目光扫了小公主不太善的脸色,又瞥了一眼欢婶手里的衣衫,一下子猜到了些什么,他朝着欢婶摆手。 欢婶点头,将脏了的衣衫放进了净室里,旋即退了出去。 裴寂缓步靠近,取了干净的帕子,擦拭了几下身上的汗,随后将帕子随意搭在肩膀上,就在方桌旁坐下。 随着男人的靠近,宝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秀眉,他身量极高,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高山,此刻坐在她身侧,强烈的存在感,实在让人忽视不了。 “洗那衣衫不过片刻的功夫,你是我的娘子,我给你洗,天经地义,以后这事也交给我了。”裴寂边说着,边盯着宝嫣。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反驳就是同意了,他松了口气。 宝嫣淡淡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突然想到他的出身。 裴寂从小在寺庙里长大,十五岁那年,一伙土匪混进大梁境内,却被官府的人发现了踪迹,最后这些土匪藏在了灵隐寺内,等官府发现的时候,寺内和尚死伤无数,而那些土匪全都身首异处。 血泊中只有两个小和尚还有气,裴寂就是其中之一。 那日的灵隐寺发生了什么,想来也只有活下来的两个小和尚知道了。 想起这些,宝嫣忽然情绪沉了些,忽然一股男人身上极为强烈的阳刚之气贴了过来。 她一转头,发现男人赤着身子贴地极近,她一侧头,视线刚好对上了他对着她的赤着的胸膛。 他似乎是刚练过功夫,精赤着的上半身上皆是热腾腾的汗水,每一块肌肉下都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她不由得看呆了一瞬,忽然耳尖一烫,低头看着自己跟前的白粥,冷声道:“你不冷吗?一大早的就不穿衣服。” 裴寂神色有些怔愣,自然将小殿下方才的所有细微表情都瞧进了眼底,他思考了一瞬,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着的胸膛,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冷,在校场上练拳的汉子都光着,一点都不冷,况且就算是冬日,我不穿衣衫也不冷,习惯了。”他歪头若有所思地答。 宝嫣埋头喝粥,一言不发。 “试试,这可是一大早株洲城最好的厨子做的。”裴寂在她空了的碗里夹了一块红豆糕。 “株洲城?一大早?”宝嫣抬头看着他,脸上有些困惑。 听欢婶说,官府的人虽然撤了,但是却依旧封锁了清风寨进出的水路。 他怎么还能一大早从株洲城弄来这红豆糕点? “嗯,这八宝鸭也是刚刚做好的,”裴寂神色淡淡,又给她夹了一块肉,“所以小殿下放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苦的。” 宝嫣径自忽视男人谄媚的话,又问道:“现在西南这边如何了?西陵的人和京都的人谈得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裴寂的眉头因为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而皱紧。 他还以为小殿下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享乐的小公主,没想道她有了余力后,第一件关心的事竟然是这件事。 到底也是帝姬! 他点了下头:“薛冉已经回京了,西陵这次胃口太大,京都那边怎么也不可能妥协,所以西南这一战迫在眉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宝嫣脑海里闪过这一路逃亡见到的那些颠沛流离的流民,心头沉沉,顿时没了食欲,她搁下勺子,看着眼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男人:“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要去那里?” 话罢,她仰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对上他的目光。 第58章 别看,看我一人就行了! 裴寂心头微发热,要说他第一眼就相中小殿下哪里,那肯定是这双潋滟水波的眼眸,尤其是她一眨不眨盯着你的时候,仿佛看进了人心里。 裴寂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宝嫣又问了一句:“你在听我说话吗?” 愣神之际,她的小手握住了他搁在方桌上的手掌。 裴寂的心脏咚咚咚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娇嫩莹白的小手,手掌一翻,将那小手握进掌中。 宝嫣忍着心头的不适,又重复问了一遍:“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回漠北吗?” 【我们?】 裴寂心口一空,黑眸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旋即薄唇疯狂勾起,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第一次觉得“我们”这两个字这么悦耳。 他笑着回答道:“对,西陵人要作死,京都那边既然召了薛冉回京,那西南这一战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赢了,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宝嫣听到这里有些意外。 她本来还以为他和薛冉那般形同水火,没想到他竟认同薛冉的能力。 但是裴寂说的没错,虽然薛冉武功不如他,但是他一贯擅于拉拢人心,眼下又是新朝廷的大功臣,只要一声令下,自然有骁勇善战的人给他效命。 那西南这一战确实打不了多久。 她点了下头:“好,那我们几时离开?” 听到她又说了一句“我们”,男人的剑眉完全舒展开了,把玩着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道:“嗯,清风寨因为我们受了牵连,还在官府的封锁中,所以我让人弄了些药品和棉花,好让寨内的人安心过冬。” 宝嫣听到这话,不由得高看了男人几眼。 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粗俗的猛将,没想到他行事如此周全。 宝嫣心头微沉,想来她对他的成见确实太深了,但是这事也不能怪她。 可这男人在她身上所做的事,足以让她对他恨之入骨。 宝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刚想起身,却被男人摁住了肩膀,又坐了下来。 “这几日,你闷得慌的话,可以在寨内多走动走动。”男人捏住了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坐着。 他取了她刚才没吃完的白粥,捏着瓷勺搅动了几下。 宝嫣浑身绷紧,刚想起身,忽然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一夹,将她的双腿死死钳制住,她一下子动弹不得。 宝嫣气得脸颊涨红,这个男人不断挑战她十七年来的教养,娇媚地剜了他一眼:“你放开我!” 这个男人真是野蛮极了,从来不顾她的感受。 “乖!把这碗粥喝了。” 裴寂双腿几乎没用多少力气就将小公主牢牢钳制住了,他摇头道:“小殿下这瘦弱的身子,我不希望小殿下再生病了!” 【病恹恹的小殿下,一点都不好!】 宝嫣眼神转了下,声量小了许多:“我吃不下。” “不行,要是再不多用些吃的,小殿下连一个八岁孩童都打不过。”裴寂说完这话,眼底里的满是认真的神色,没有半分余地。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她的唇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说的没错。 她确实连八岁孩童都打不过。 那夜在商船上的可怕经历,骤然闯入脑海里,她脊背禁不住沁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男人道:“我好好吃饭,你能不能教我防身的功夫。” “防身?”男人下意识就想拒绝,“有我在,你不需要吃那些苦” 宝嫣心中一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仰头盯着他:“但是也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像上次在山林中,如果你没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裴寂盯着她许久,她的眸底渐渐泛起水雾,他终是不忍心拒绝她,只得答应下来:“行。” 【练武后,身子能好些,那事上才能尽兴些】 宝嫣猛地缩回手掌,想避开他那些粗俗不堪的心声,却没想到他的大腿还紧紧夹在她的腿侧,那后半截的心声,一并涌入她的耳朵了。 【那夜做到一半就晕了过去,真是太娇气了!】 “你、你到底喂不喂了?”宝嫣厉声开口打断了男人的心声,红云从脸颊一路爬上了耳根,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小猫。 她却不知道,她这副模样,男人有多么稀罕。 “喂!”裴寂眉梢、眼角皆染上了笑意,他松开了她的双腿,一勺一勺地将白粥喂到她嘴里了。 房内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宝嫣的视线避无可避地落在男人精赤着的胸膛上,她此刻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 低头是男人结实的腰腹,抬手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她只得半眯着眼眸,巴不得此刻自己瞎了,可是男人身上热腾腾的气息,却无孔不入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宝嫣避无可避,呼吸微滞,脸颊却渐渐泛起红晕来。 裴寂挑眉将她此刻的神色里里外外瞧了个遍,总算是确定了她害羞是因为他赤着的身子。 他低低嗤笑了一声。 又想骂小殿下矫情了。 两人脱得一丝不剩的时候,什么没见过,这个时候她还害臊。 裴寂心中快意,嘴角疯狂往上勾起。 一人心中暗喜地喂着,一人心不在焉地吃着。 忽然栾越匆匆忙忙往房内来:“将军,将军” 裴寂眼底笑意在瞥向走到门口的赤着上色的栾越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突然冷下一张脸,怒喝道:“站住!” 栾越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停在原地。 宝嫣也被男人突然之间的发怒吓得浑身一哆嗦,刚想转头朝着门外看去,可一只大手骤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阻止了她转头的动作。 【别看,看我一人就行了!】 宝嫣读到这句心声时,秀眉抿了抿,一脸茫然。 “栾越,先去议事厅,我随后就到。”裴寂的话落下,栾越当即飞奔而逃。 男人捏住她下颌的手一抬,他的薄唇重重在她的唇边上吮了一下,带着几分惩罚,旋即抵开这片柔软,探入其中。 宝嫣毫无招架之力,就被他吻得整个人晕晕乎乎,但又觉得很奇怪,这一次,他不像以往那般霸道、蛮横。 一点点探索,甚至动作极尽温柔。 反而是宝嫣有些错愕了,脑子阵阵发白,整个人像是快要融化了一样。 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松开了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除了我的身体,其他人的身体,你都不准看!】 男人霸道、不讲道理的心声,在宝嫣耳边砸下,她才堪堪寻回了一丝理智。 可笑,谁要看他啊! 第59章 练武 宝嫣最后被男人强硬地抱在怀里,喂饱了肚子,唇瓣也被亲得火辣辣的。 她鼓着涨红的小脸气呼呼的,别开脸不去看男人得意的神色,却无可奈何地将他心中快乐到天上去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她又气又羞,最后气不过,粉嫩的拳头自以为狠的在男人胸膛上砸了好几下,却引来男人愈发爽朗的笑声。 “吃饱了,那我们就出去消消食。”男人揽着她的细腰总算愿意起身了。 由于二人身高差别过大,她被他抱在腿上时,脚尖堪堪沾地,此刻他放下她了,她双脚才真正的站在地上。 “刚才栾副将不是来寻你了,你快去,我的事不急。”宝嫣伸手推开了男人结实的胳膊,整个人往后退,却被他大手捞了回来。 “无妨,栾越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以后你会习惯的。”裴寂不顾宝嫣脸上的抗拒,近乎半抱半搂着,带着她往院子外走。 此刻阳光正好,自从上次山寨上下同心协力赶走了官府的人后,整个山寨一改往日颓废之色,变得生机勃勃。 有一大早种地的人,还有下海捕鱼的人,还有不少妇人围在一起补着破洞的渔网,到处都是生活的烟火气。 宝嫣难得心情好了许多。 本来在她的认知里,土匪、水匪都是穷凶极恶的,但是这小小的清风寨似乎不太一样。 听欢婶说,他们是土生土长在这片水域的,那些被官府通缉的人逃到了这片地方,水匪才多了起来。 清风寨的人不愿离开这片地方,只得组建自己的力量来扞卫这里。 至于清风寨为什么也被官府归为水匪,是因为水匪窝里的寨子,在官府人眼里,自然也只能是水匪了。 “你在想些什么?”男人的话打断了宝嫣的思绪。 宝嫣茫然抬头去看他。 他十分体贴地弯下腰身,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宝嫣皱着鼻头退了一步,他挑眉道:“你要跟我去议事厅内,还是呆在这里?” 宝嫣挑眉看了一眼议事厅里,里面盯着她的男人神色各异,她点了下头:“里面。” 裴寂薄唇微微勾起,不愧是大梁帝姬,这种气魄还是有的。 “走。”他牵着宝嫣的手往里走。 庾卓和隗乌急忙起身,庾卓毕恭毕敬地对着宝嫣抬手作揖:“见过嫂子。” 话到嘴边,庾卓急忙转了个弯。 隗乌也跟着有样学样,对着宝嫣行了一礼,只有栾越依旧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裴寂冷哼了一声,栾越就像是条件反射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虽还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含含糊糊唤宝嫣一声。 “这处最舒服,你就坐在这,”裴寂大手按在宝嫣的肩膀上,让她坐在一侧的软榻上。 庾卓和隗乌脸色僵住,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虽然这几日确实一直听栾越嘀咕着裴将军对嫂夫人怎样的没有底线,怎样的呵护备至,但也只是听说的,此刻亲眼见到了,也惊得掉下巴。 这戏文上的铁汉柔情,百炼钢成了绕指柔,不外乎如此! 庾卓和隗乌对视了一下,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他们急忙移开目光,看向桌上的地形图。 “好,到底出了什么事?”裴寂转身高大的身躯将身后娇小的人彻底挡了个严实。 这话一落,整个议事厅里的人皆脊背一凉,三人不约而同坐直了身子,连着呼吸声都变缓了。 隗乌手肘捅了一下一侧的栾越,后者才沉声道:“官府盯梢的船都撤走了,这事有点奇怪” 栾越越说越心虚,最后在裴寂越发幽冷的目光中住了嘴。 “就这事?军师没告诉你?京都这个时候想必已经决定好了出征的人选,西南上下所有官员都会进一步收紧,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出乱子,比起水匪,自然是株洲城最为重要。”裴寂面无表情道。 庾卓点了下头,道:“我刚刚已经和栾越说过了,但是他咋咋呼呼的,偏得去问你。” 裴寂转身看着身后的女人,眼底的寒意顿时收了,重新染上了点点的星光,他当着身后三人的面,牵住了宝嫣的手,声音也下意识放轻放柔了:“走,我带你去选一个趁手的武器。” 宝嫣任由他牵着往外走。 房内的庾卓和隗乌歪着头,眼底满是错愕。 只有栾越哼了一声:“你们现在信我的话了,那女人很有问题,说不定有什么狐媚之术。” 庾卓:!!! 罢了,和这愣头青说不清! 另一侧,裴寂带着宝嫣到了山寨内的一处库房。 他简直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宝嫣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一眼。 明明他才来这里不久,要说薛冉极擅拉拢人心,那么这男人也半点不会输。 “这长剑”裴寂比划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宝嫣那纤细的胳膊,当即放下,“练剑,还是太累了些。” 宝嫣从袖口里抽出一直随身藏着的匕首:“你能教我使这个吗?” 这匕首做工精巧,刀刃雪亮,虽然是裴寂给她的,但前两次遇险,都幸亏有它。 裴寂定定看着她,视线在她周身来回转了几圈。 这匕首本就是给她防身用的。 可这功夫都是打小练起的。 以小殿下的底子,如真的想习武,没个三年五载什么都学不会,但是如果只是学几招防身,这匕首确实也足够了。 很显然,小殿下打的主意是后者。 “好,”他迈开步伐逼近宝嫣,盯着她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声调不紧不慢,“如果敌人从正面袭击你,你该如何应对?” 宝嫣握着匕首对着男人,脸上神色冷沉。 裴寂摇头,右脚往前进了一步,整个人从宝嫣的身侧包裹住她的身子,滚烫的大手握住了宝嫣的手。 宝嫣浑身顿时寒毛竖起,刚想挣开他的手,男人忽然道:“匕首只有在敌人处于弱势时,你有了一击致命的机会时,比如,我心甘情愿让你捅时,你才能这么双手握着,这样最有力气。” 男人的声线淡淡,说起那日的事,就像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第60章 就当被狗咬了! “还有如有正面的机会,记住如果对方身量比你高,刺他胸膛,一直得斜刺,这样才能避开肋骨,一击致命。” “记得上次你刺我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如果用力刺进去,绝对活不成。” 宝嫣脑子有些发懵,脸颊被他说得微微发烫,可来不及分心,他调整了她手里的匕首。 “但是一般时候,你得反手握住刀柄,这是防守的姿势,进可刺出,退可防守,你现在要练的就只有一个动作,就是如何在抬手之时,一刀划破敌人的咽喉。” 裴寂带着薄薄茧子的掌心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速度极快的朝前挥动了下。 “小殿下就练习这个动作就行了。” 话罢,他松开了她的手,退开了些。 包围着的温热气息远了些,宝嫣绷紧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被他握过的手背温热、湿腻,难受极了。 她偷偷摸摸在衣摆上擦了几下,直到那让人不自在的感觉消失,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裴寂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剑眉挑了挑,冷声道:“小殿下不会这就累了?” “我不累!”宝嫣学着他的样子,扎好马步,依葫芦画瓢,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挥动匕首。 “不对!”男人冷冷的声线从耳边钻入,她耳尖一痒。 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温热厚实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胳膊:“胳膊抬高。” 宝嫣只得照做,可他的手刚离开了她胳膊,又落在了她的腰上,宝嫣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蟹,红透了。 隔着衣物,裴寂仍旧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气沉丹田,腰腹这里要用力,对,”他的手沿着她的腿侧一路往下,时不时捏一下她的腿,“腿上要用力,姿势也不对。” 他就像是个极为尽职的师父,一一纠正她的动作,细致入微。 宝嫣因为他这轻浮的动作,气得脸色发青,刚想斥责他无耻,他却适时退开了身子,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立,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就是为了纠正她的动作一般。 宝嫣有气没法出,毕竟这练武也是她提出来的,如果她突然发难,他不让她学了,吃亏的岂不是她自己。 宝嫣咬牙忍了。 好在男人大多数时间真的就只站在一侧看着,只有她姿势有误的时候才会上前指点一二。 练了一个多时辰,宝嫣累得两个胳膊都抬不起来,才率先回了院子。 用过晚膳,早早就爬上床榻,一夜好眠。 她从第二日开始,就独自在院子中练习,男人又教了她另外几个动作。 接下来的几日,男人总是忙到深夜才回房,而那时,宝嫣早就累得睡沉了。 这些逃亡的日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 这几日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用膳,她乐得清闲,一日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再加上练武,胃口好了,连着睡眠都好了,脸色红润了许多。 三日后傍晚,宝嫣练习完功夫,听到院子外时不时有匆匆的脚步声经过,欢婶脸上也满是轻笑。 “这是有什么好事?”宝嫣用帕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问了一句。 “小娘子还不知道啊,裴爷一大早就带人去外面接应了给寨子里送东西的商船,那船上有棉花和各种药材,还有布料,这寨内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布料和棉花,寨主让人杀鸡宰羊,晚上要办席,这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欢婶边将晚膳拿进房来,边笑着道。 “对了,裴爷说今夜都是男人喝酒,就不让小娘子过去了,小娘子的晚膳,他刚刚让人送来了。” 宝嫣扫了翻桌上的菜肴,有几样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上次那来寨上的公子说要不了五六天,没想到还真的有,这每家每户已经好几年没换新的棉被和棉袄了,这下可好了。” 欢婶笑得几乎脸上开花,抬头就见宝嫣神色恹恹然,不由得忧心忡忡问道:“怎么了?小娘子可是哪里不适?” “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你将东西都撤了。”宝嫣起身往里间去。 此时,裴寂刚好进了房,欢婶见状退了出去。 方桌上的东西几乎没动过。 裴寂神色当即冷了下来,大步进了里间,见蜷缩在床榻上背对着他的身影,声线很低:“公主不饿吗?” 床榻里的人并没有回答他。 他一口气堵在心头,骤然弯腰钻入床榻内,将人捉了出来。 宝嫣绷紧身子,抿紧唇瓣,双眸紧闭着,一声不哼,任由男人抱着。 男人见状,冷嗤了一声,直接将人抱到外间,将人按在怀里,捏了块白玉糕点抵在她唇边:“吃点,不然今夜哪来的气力?” 可怀里的人却抿紧唇瓣,丝毫没有张嘴的意思。 他冷哼了一声:“既然小殿下不饿,那我饿了,我饿了整整七天了!” 这话一落,怀里的人很明显哆嗦了下,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身子绷得如拉满的弓弦。 裴寂从怀里取出刚刚得来的“好东西”,一点点涂在指腹上。 就当被狗咬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死不了的! 宝嫣心中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几句话,只感觉她又被男人抱回了床榻上。 一阵冰凉、陌生的感觉,激得绷紧。 紧接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散了出来。 宝嫣忍受不住,“呀”了一声,睁开眼睛时,对上了一双黑眸,轻易就能辨别出男人眼中赤裸裸的欲火。 此刻,她感觉喉咙里像是含了一颗苦涩、难以下咽的酸梅。 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再发出那叫人尴尬的声音来。 男人只瞥了她一眼,旋即不管她,只专心自己的事。 …… 脑子发胀、发懵,旋即陷入男人早就编织好的旋涡中,无可自拔。 可男人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此刻的样子,她蜷缩着身子,抬手想去遮住他的眼睛,却发现她怎么也都遮不住,最后只得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可生性恶劣的男人却拉开她的手掌,将她软成一滩泥的身子捞了起来。 让她软绵绵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他俯下身子带着安抚的唇,亲了亲她的额头,从额头一路往下。 “轻……轻……” 他最后重重吻上宝嫣的唇瓣,将所有娇颤声音都吞入腹中。 第61章 够了、够了! 宝嫣浑身绷紧,双眸依旧紧紧闭着,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却该死的敏锐起来。 一开始的疼痛让她眉头皱紧,身子随着颠簸,脑袋只得靠在宽厚的肩膀上,苦苦挨着。 “舒服吗?” 【舒服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里,她咬牙不回应,他却像是来了劲,大手箍着她的腰身,贴得更紧了,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 分不清是他口中的话,还是心中的话。 宝嫣也没有心力去区分,她白嫩的手臂如藤蔓一般,紧紧揽着他的肩头。 意识被晃散,但耳边的声音却怎能也甩不开。 长睫挂着的泪水,一簇簇的往下滚落,终是忍不住,娇糯如猫叫的声音从唇齿间流泻出来,在房内一点点晕染开来。 从一开始,宝嫣就双眸紧闭,裴寂则完全不同,他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怀里的女人。 不愿意放过她任何的反应。 此刻,她纤长的脖颈微微往后仰着,青丝散在身后,如绸缎般的发丝,随着动作如水中海草,摇曳生姿。 一张精致秀美的粉脸,软腮边那艳色,比这世上最美的胭脂还要好看。 美得动人心魄。 男人两指捏住她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被泪水沾湿的脸颊,指尖滑腻、冰凉,指腹放肆地摩挲着,嘴边噙着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眼底的快意,藏都藏不住。 她的眼泪刚落下,便被他卷入腹中,薄唇在她的唇上亲了又亲,直到她受不住,喘不过气来,抬手来推他。 “够了、够了!” 宝嫣唇瓣被咬着酥酥麻麻的,带着一丝痒意。 她伸手去推男人,掌下却被那精赤着的胸膛上热腾腾的汗水吓得缩了回去。 忽然她的手被他捉在宽热的掌心中。 宝嫣感觉他的指腹在她的指骨上摩挲着,带着薄茧的指尖一点点蹭过她的手背,最后在她这几日练武摸出来的茧子上按了按。 从手背到掌心,他耐心的一一抚过,最后挤入她的指缝间,五指紧紧扣住她的,交缠紧握。 两人相贴的掌心发热,烫得宝嫣极不自在,她挣扎着,好不容易将手从他粘腻的掌中抽出来,可身子忽然腾空。 于黑暗中,她被仰面摔进了床榻里。 吓得一双杏眸睁开了一线,猝不及防撞进了男人深邃不见底的黑眸中,她急忙又闭上。 裴寂强忍着冲动,低头看着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小公主。 她白嫩的脸上泛着粉,衣衫凌乱不堪,什么也遮不住, 那纤细的肩颈,连着胸前隆起的部位,都微微颤抖着。 似绵绵起伏的山,无一处不是绝妙的风景。 “小殿下——” 他俯下身子,低低唤了她一句,尾音声调微微上扬,莫名裹着缱绻旖旎的味道。 宝嫣耳根发烫、发麻,很快就无暇自顾了。 唇瓣还被叼着,细细碾磨着。 两人的吐息交融在一起,宝嫣脑子晕乎飘渺,忽然想起了宫中教养嬷嬷给她看的小册子。 还有嬷嬷的话:“公主莫怕,挨过初夜就好了,之后就不会疼了。” 可是这次虽然不像上次那般疼,陌生的感觉直冲大脑,这漫长的煎熬,何时是个头啊! 这场盛况,直到夜半寅时才逐渐平息了,墨色散尽,拂晓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 可怖的饿狼才终于稍稍填满了口腹。 房内一片狼藉,几缕熹微的晨光大着胆子闯入,落在男人的直起的脊背上,在背上面布满的刀伤剑痕上跳跃。 他抬手将床榻里瘫软的人儿捞了出来,抱在怀里。 帐幔被拨动间,将里面困住的迷乱与荒唐气息都放了出来。 他抱着进气多出气少的人下了床,往净室去。 宝嫣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桶里,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身上的疲乏在一点点散去。 她咬着唇瓣,无声靠在边沿,视线往下一瞥,眼眶又红透了。 水面下,她全身上下全是不堪入目的痕迹,每一处都在不断提醒她昨夜的遭遇。 但这一次,她的心境平静了许多,少了第一夜后的屈辱和羞愤。 毕竟她已经不干净了。 听到背后靠近的脚步声,宝嫣的身子下意识抖了下。 男人毫不避忌地将床榻上弄脏的被褥都收了进来,而后浸在水桶里。 他转头朝着宝嫣的方向看来,深邃的眼眸里落满了星点,眼角、眉梢,就连头发丝都透露出餍足的慵懒气息:“水凉了,再加点热水。” 他说着就要靠近,宝嫣急忙出言制止他的靠近:“不冷,一点都不冷。” 男人挑眉看着她双臂环在身前,有些可笑地遮住了胸前的美景,男人舌尖顶了脸颊,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 下一瞬,他呼吸微微一沉,此刻天光已大亮,昨夜她死活要灭了烛火,床榻内光线昏暗,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收着多少力气,但目光瞥见她浑身上下交纵的青紫时,还是在心头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 他抿了薄唇,冷峻的脸上少见的浮起了一丝愧色,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又发觉自己无法保证七天后的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闭了嘴,转身舀起冷水,冲洗自己的身体。 见他不打算过来了,宝嫣松了口气,如他再次兴起,她一定会被他折腾死。 她咬住唇瓣,将苦涩往心里吞,想到昨夜他的种种浪荡行径,不由得眼眶又红了。 她别过头,不去看他,手掌撑在浴桶边沿想起身,可双手发软,就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身下的疼痛却因此番动作,牵扯到了,疼得她额角冷汗淋漓,她又忍不住拿眼角剜他。 背对着她的男人仍赤着身躯,结实有力的手臂舀起桶里的冷水,冷水冲过肌体,隐隐冒出热气。 晨曦下,冷凉的水渍从小麦色的背部沟壑纵深划过,一路往下,落至线条凌厉的腰腹。 是她从没见过的画面。 宝嫣脸颊一热,移开了视线,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 第62章 画技 她整个人被他从水中捞了起来,身子一下子腾空,惊得她几乎咬到舌头,娇呼声刚落下,他就已经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被褥都换成了干净的。 宝嫣沾了床榻,索性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转身背对着男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 忽而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被子里抓出了她的手,手腕上一凉,她转头看去,那串熟悉的佛珠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记得商船那夜后,这串佛珠就丢了。 想到他之前说过的丢了有惩罚,她猛地将手腕从他的掌下抽了回来,连着那佛珠一并藏进被子里。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下不为例,下一次再丢了,可就真的有惩罚了。” 宝嫣攥紧那佛珠,双眸紧闭,干脆装死。 裴寂穿戴好衣衫,转头看了床榻内的人一眼,才缓步出了院子。 刚一出院外,就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大步一迈,在那身影前站立:“你怎么还在这?你昨夜没随着商船离开?” 齐玉泽呵呵笑了一声,“啪”的一声,甩开手里的十八骨白玉扇子,动作十分潇洒地摇着扇子,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裴寂春风得意的脸色,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怎的,裴兄现在用不了我了,这么快就打算赶客了?” 裴寂想到昨夜的“好东西” 确实有点用处,看向齐玉泽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耽误你事的话,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齐玉泽一乐,跟着裴寂往议事厅走,笑着道:“好嘞,我见过将军夫人后再走,我还给嫂夫人准备了礼物” 齐玉泽美滋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面转过身来的裴寂揪住了衣襟:“干嘛?” “你为何要送她礼物?”裴寂幽冷的眸子满是杀气,质问道。 齐玉泽嘴角抽了抽,想到现在裴寂欠了他一大笔债,他腰板子顿时挺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笑着道:“小弟第一次见到嫂夫人,自然不能空手的道理。” 裴寂闻言,松开了他的衣襟,大手一摊:“拿来。” 齐玉泽急急忙忙捂住手里的锦盒,摇头道:“不行,我得亲手送出去。” 裴寂凉凉睨了他一声,冷笑了一声不管他,继续往议事厅去。 齐玉泽咧嘴笑了一声,暗道:护得这么紧,难道是天仙啊,还是公主? 不对,他突然想到没出事前,裴寂可是和那大梁第一美人宝嫣公主有了婚约的,能让裴寂这样的人沦陷,莫非 齐玉泽双眸突然发亮,急忙追上裴寂,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房中那位是小公主?” 裴寂脚步顿住,眸色霎时变得阴鸷。 齐玉泽心头一梗,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下一刻却揪住他的衣摆,哭嚎道:“你务必让我见见她,我是她的头号追崇者” 议事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出门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齐玉泽就像一只赖皮狗一样,死死扒拉在自家将军的身上,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自家将军脸色铁青,一双黑眸几乎喷出怒火。 可那一向最惜命、最擅长见风使舵的齐玉泽就像是疯了一样,半点没收敛,还有越哭越激烈的趋势。 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哭成这副荒诞的模样。 庾卓和隗乌都是第一次见。 栾越却淡定多了,他冲上前去,将将军身上的人扒拉下来。 单手拎着齐庾泽的后衣领子,怒喝道:“你这小子,你别以为现在是我们的债主,我就不敢揍你!” 栾越足足比齐玉泽高了半个多头,此刻拎着他的后领子,齐玉泽只有脚尖着地,长着双手手舞足蹈。 又是哭又是笑:“太好了,没想到她在将军这。” “啥玩样?”栾越一脸懵逼。 裴寂冷着脸,抬手拍了几下刚才被齐玉泽抓皱的衣襟,沉声道:“带他过来。” 几人又进了议事厅,将被这一动静吸引来的围观群众关在外面。 裴寂幽幽道:“说,你为什么记挂着小公主?你见过她?” 齐玉泽挣开了栾越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是,没有,我没见过小公主,我只见过她的画作。” 听到这话,裴寂稍稍缓了有一口气,这齐玉泽是个画痴,这一点,之前他早就见识过了。 裴寂微微眯起黑眸,示意他继续说。 “说起宝嫣公主,常人只知她是大梁第一美人,却鲜少人知道她一手丹青简直出神入化,见过一眼的东西,就能在纸上画出来,而且栩栩如生。” “没了?”裴寂盯着齐玉泽发花痴的样子,微微挑眉问道。 宝嫣公主擅作画,这一点,在那些探子递上来的信件中确实有提及。 “所以自从京都出事后,我就十分担心公主的安危” “行了,她现在是我的娘子,她的安危再也不用你记挂了。”裴寂满是警告的话落下。 齐玉泽张了张嘴,对上裴寂可怕的眼神,只得点头道:“自然,自然。” 谁都抢不走你的小公主! “我如果能见公主一面,那药品和棉花的钱,就由我包了。”齐玉泽一脸正色看向了裴寂。 裴寂轻敲着扶手的指尖停住,下颌线骤然绷紧,双手紧握在一起后,又松开了:“走。” 齐玉泽顿时喜笑颜开,屁颠颠地跟在裴寂身后。 裴寂让人在院子外等着,缓步进了房。 午后的阳光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床榻上本该熟睡中的人,却双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抓着什么。 嘴边还时不时发出些压抑痛苦的声响。 裴寂大步上前,撩开帐子,将还沉浸在梦魇中的人捞了起来。 她小脸苍白,额头冷汗淋漓,月白色的寝衣几乎湿透了。 “小殿下,快醒醒!” “宝嫣、崔宝嫣!” 连着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语气说不出的焦急。 第63章 那事就那么好吗? 宝嫣还沉浸在那噩梦中。 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尸体残骸! 茫无边际的烈火将整个天际都烧得红了。 满地都是新鲜的尸体,残骸遍布满地,血肉模糊,血腥味浓烈得宝嫣感觉整个胸腔被灌满了鲜血,每一口呼吸都是浓重的铁锈味。 双脚无力的从死人堆里一点点往前走。 她双手抓住脖子,几乎快要窒息。 “救我!”她喉间只能发出惊恐到极致的短短的音节。 四周除了她,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身子越来越沉重,眼前一片红色,呼吸越来越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绝望就如灭顶的湖水,即将要将她吞噬殆尽,忽然血红色的天际有一道利剑划过,又如一道惊雷,将整片血色劈成两半。 一道焦急的男声传了进来。 “宝嫣!”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崔宝嫣!” 大胆,那人竟在连名带姓的唤她的名字! “小殿下,醒醒!” 这声音有些熟悉。 随着这声音的靠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有一双结实又温暖的大手将她的身子捞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胸腔里灌入了一口气,她连着咳了好几下,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才堪堪瞧清了在梦中唤她的人是谁。 裴寂! 此刻,她伏在男人的怀里,因为梦中那可怕的场景,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你做噩梦了,没事了!”裴寂间她醒过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怀里的人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小脸惨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掌下的寝衣也早就湿透了。 他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盏了杯茶抵到她唇瓣边:“没事了,是梦是假的,先喝就茶压压惊。” 如是从前,他定会嗤之以鼻。 不就是做个噩梦,至于吓成这样。 真是矫情! 可是此刻对上小公主的湿漉漉的眼神,他心中某一个角落也跟着酸涩难忍。 所以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什么样的场景,才会让她吓成这个模样? 男人稍稍一思虑,脸色当即黑透了。 捏着宝嫣肩膀的手禁不住用上些力气,顿时疼得宝嫣秀眉都皱到了一起。 “疼——” 灌了几口茶,宝嫣才稍稍找回了些心智,惊魂未定,肩膀就被捏得生疼,她娇呼出声,眼眶一下子红透了。 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男人听到她喊疼的声音,手掌顿时卸了力,他深深咽下一口气,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颊。 宝嫣避无可避地对上他满是怒火的眼眸,脑子茫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快了,下一刻,他的心声砸在耳边。 【我艹、你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噩梦?】 宝嫣僵住,眼底的泪水止住了,见男人脸上怒气沉沉,她转念一想,要不直接承认了他心中所想,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放过她了? 可下一刻,刚升起的美好幻想被击破了。 【就算是噩梦,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宝嫣:!!! 裴寂咬紧了牙关,手指松开了她的下巴,又将茶盏抵在她唇上。 “喝!”冷硬的声线落下。 宝嫣指尖微动,拽紧了身下的被子,认命的闭上眼睛。 这个男人,在那事上的执着,实在让宝嫣不解。 那事就那么好吗? 明明又累又难受! 愣神之际,忽觉得肩上一凉,她低头一看,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身上的寝衣脱了,只剩下里面堪堪遮住胸前峰峦的小衣。 她惊呼了一声,本能地弯下身子,双手死死护在胸前,娇怒道:“将军不会这么快就不守承诺了?” 裴寂大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一言不发,稍一用力,就将她的手从胸前掰开,他将那湿透了的寝衣袖子脱了出来。 以此又脱了她另一边的袖子。 宝嫣死死护着胸前,几乎要将胸口埋进腿里,气得耳根都红了,怒气冲冲:“裴寂!” “嗯,我在。”男人虽然应了一声,但眉宇间蕴着的怒气还没消散,宛若冬日阴沉的天。 “你混蛋!”小公主伏着身子,双手捂着胸前的小衣,语气愤愤,但脸颊连着耳根都已经红透了。 顾得了前,却顾不了后。 整个光洁的后背都暴露在空气中,漂亮的蝴蝶骨,随着肩膀轻颤,仿佛跃跃欲试的蝴蝶,美的人移不开眼。 裴寂喉结缓慢地往下滚动了下,等意识回笼时,指尖离她的后背仅仅只有一寸。 想到她的噩梦里兴许是他,他狼狈地缩回手指,紧握成拳,起身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干净的衣衫丢在女人的身上。 光露的后背突然被遮挡住了,宝嫣飞快地抓住身上的衣袍,火速将自己的身子裹紧,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里满是防备之色。 “你想什么呢?”他压低身子靠近,脸色沉沉,但语气却轻佻,“小殿下,莫非想白日、宣淫?” “我才没有,你别胡说八道。”宝嫣纤细的手指将胸前的系带打成死结,边大着胆子瞪着逼近的男人。 裴寂薄唇抿着,见她虽脸色惨白,秀眉紧锁着,但已经有气力来反驳和瞪他了,不由得缓了一口气:“有一个人想见你,你见吗?” 宝嫣微怔,眼底有些茫然又有些好奇:“谁?我认识的?” 裴寂摇头:“他认识你,你应该不认识他,不是要紧的人。” “见,我见。”宝嫣起身下了床榻,刚往前走了一步,忽而身子腾空,猝不及防之时,男人将她打横抱起。 “干嘛?”她脑子还不太适应,但是双手却已经十分熟练地攀在男人呢的肩头。 裴寂冷眼瞥了一眼她在半空中晃荡的脚丫,剑眉皱紧,将人放在床边,取来鞋袜。 宝嫣刚想将白玉般的脚丫藏起来,就被男人滚烫的大手握住了。 他单膝在床边跪下,大手抓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掌搁在他膝上。 一股子清浅柔香袭来,裴寂一下子就生了反应,只觉得鼻尖微痒,呼吸渐渐沉重。 【该死的!】 【刚吃上了肉,就得挨上六天。】 【简直要人命!】 他喉结滚了滚,用袖口小心擦拭干净后,也不去取一侧放着的鞋袜,手指捏着那玉色小腿不放。 宝嫣咬着后牙槽,盯着身前的男人,一边是气愤的,一边却又生了报复之心。 这男人虽然恶劣又无耻,但从他的心声看来,他还是算信守承诺的。 既然如此 想到这里,她红唇勾起了一抹讥笑:“快些!” 玉足轻巧,在他的肩头踢了下,分明是带着轻蔑、侮辱之意。 第64章 我喜欢这样的殿下! 可下一秒,宝嫣嘴边的笑还来不及蔓至眼底,做了坏事的玉足,刚想悄无声息地缩回,就被抓住了。 她闪躲不及,圆润的趾头无意擦过他的脸颊,宝嫣神色微僵,心道不好。 果真男人抬起了一双写满了欲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她掌心被他按在了滚烫的胸口上,激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男人的喉结疯狂地动了动,随即低声笑了出来。 宝嫣咬着下唇,气呼呼瞪他,想将脚丫子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却怎么都徒劳无功。 “我喜欢这样的殿下!” 男人莫名其妙的话落下,宝嫣抬起一张气鼓鼓的小脸,一时不解的盯着他。 【会笑、会生气的,小殿下!】 恰时,他的心声刚好填补了宝嫣心中的疑惑,她的心脏莫名猛地跳了一下,她忙怒喝道:“你快放手,说好了的,你这几日不碰我的。” 他的指腹时重时轻的在她的脚背上摩挲着,脸上的郁色已经全没了,眉眼荡起了无奈的笑,点头道:“我记得,但刚刚是小殿下先勾我的。” “谁勾你了?你快放手,不是说外面有客人等着” “想我放手?” 宝嫣的话被男人打断了,她点了下头,被他抓住的脚踝酥酥麻麻,这种感觉很奇怪。 “那小殿下亲我一下,我就放了你。” 裴寂依旧单膝跪地,看着她。 逆着屋外的光影,眉骨深邃,眸底似泼了墨般,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但她十分清楚的知道他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声,还有那捏着她脚踝的手有多么滚烫。 聒噪的心跳声,和那滚烫的温度,似乎正从脚掌心一点点往她的身体里渗透。 这一瞬,连着她的心跳也禁不住跟着这个节奏跳动。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宝嫣有些心慌,她果断俯下身子,唇瓣飞快地碰了下男人的脸颊,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男人很明显愣了下,抓住她脚踝的手一松,她趁机将脚抽回,飞快地套上鞋袜,起身往外走。 裴寂侧头,视线追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去。 他本以为小殿下怎么也得和之前一样扭捏一阵,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就亲了他,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起身扯了扯皱了的衣摆,挡住难言的部位,也跟着出了外间。 经男人这一通折腾,宝嫣竟将方才梦中骇人的场景都忘得一干二净,以往做这种梦,她都得花好长时间才能从中走出来。 没想到那无耻的男人,还有这个作用。 宝嫣理了理衣襟,从屏风后出来,就见房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男子看着稍长她些,一身蓝色锦袍,指尖捏着一支不合时宜的玉扇子,端着是贵家公子的谦谦有礼。 是她许久没见过的人模狗样的翩翩公子。 宝嫣一时有些新奇,毕竟这里可是水匪窝里的寨子,而且他还是裴寂认识的人。 “见过公主殿下!”那人见到她的那一眼,先是瞳孔瞪大,旋即眼底露出了明晃晃的惊艳,旋即不分青红皂白地跪在房门的青石板上。 还是认识她的人! 宝嫣刚想上前,忽而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好了,人也见了,你回去。”裴寂毫不留情面的直接赶客。 齐玉泽起身的动作一僵,脚步险些踉跄了下,眼看着院子内落下了两个漠北军的人,他急急忙忙、拼尽全力朝着房内跑,大声道:“我叫齐玉泽,我非常喜欢殿下的画作”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内的黑衣人捂住嘴拖走了。 宝嫣从男人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看过去的目光,刚好和那人的对上。 只见那人见她看他,挣扎着抬起手臂,朝着她挥了几下手。 宝嫣歪着脑袋,盯着被黑衣人拖走,一身狼狈,但脸上神色却依旧神采奕奕,看起来十分滑稽。 她忍俊不禁,手背捂着嘴角,笑声还没发出来,就被身前男人一个冷眼看得咽了回去。 宝嫣挑眉瞪了他一眼,摸出腰间匕首,照旧去长廊外练武。 裴寂站在房门外,不过几日,她从动作生疏,姿势僵硬,到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她练了多久,他就在她身后看了多久。 久到宝嫣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闲得没事干。 等她练得精疲力竭之余,转身却见房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她松了一口气,回了净室,沐浴后,欢婶正指挥着人将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往里抬。 “这都是什么?” “小娘子快来看看,这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婶子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些读书人用的东西。”欢婶边招呼宝嫣来看,边摆手让人下去。 宝嫣缓步走近,都是些纸张笔墨。 莫非裴寂要在房中办公? 她秀眉微挑,顿时没了兴致,转身往房内走。 用了晚膳,她却迟迟没有上床榻,而是缩在窗边的摇椅上,呆呆地看着清冷的弯月。 她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枕在膝上,双眸分明疲惫极了,刚想阖上,却又猛地睁开。 夜深时,裴寂进门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小公主。 他大步走近,将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她却突然清醒过来。 一双漫着水雾的眼眸凝着他,瞧了一瞬,似是才认出他来,着急忙慌的就要从他的怀里下来。 第65章 又是难熬的一夜! 裴寂冷哼了一声,不顾她的挣扎,将人直接抱到榻上。 “你在等我?”明知不是,却还是犯贱地问了一句。 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有她不在乎的期盼。 果不其然,小殿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白日里睡多了,”宝嫣扯住被子,将身子彻底盖住。 男人叹了口气,下了床本想去灭了烛火,却被阻止了。 “停,今夜的灯点着,我睡不着。” 裴寂侧头看向床榻里缩着的小小人儿,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点头,灭了外间的烛火,留了里间案头的灯,走到床边,随手将身上的衣衫都脱了,只剩下中裤留着,他撩开帐幔在床外面的位置躺下。 宝嫣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咬着唇瓣,才没被吓得尖叫出声。 暗骂了一声“无耻”。 她翻身面朝里面,却不敢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久到眼眶发胀、发酸,眼皮直往下掉。 明明没有熄灯,可睁眼却漆黑一片,那股子熟悉的血腥味再次袭来,胸口仿佛压着千斤重的巨石。 她很清楚,那个可怕的预知梦又来了。 她双手死死揪着怀里的被子,感觉身上被形似藤蔓的东西死死束缚住了手脚,浑身动弹不得。 整个人冷得像冰,可眼前的黑诡异地变成了红色。 血红色! 她猛地打起精神来,瞪大双眸,将意识从那可怕的深渊里拉扯出来,耳边听着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她转身面朝着男人的方向。 以前做梦的时候,她都会让青叶陪着她一起睡。 她抱着青叶,再做那些预知梦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害怕。 可是青叶已经死了! 宝嫣咽下了喉间的苦涩,转头去看床外面的男人。 刚一靠近,男人身上那股子阳刚之气,毫无道理的袭来,却莫名将周遭的冰冷驱散了些,她近乎本能地朝着他靠近。 眼眸一眨不眨,心中仍有抗拒在,但指尖已经抖抖索索地摸到了男人结实的胳膊。 温热的气流从指腹下传来,继而她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感受着掌下的热量,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 眼前那血红色渐渐消失,男人精赤着的胸膛赫然出现在面前,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他真的睡着了! 这些日子,宝嫣就算和男人同床,基本都是背对着他的方向,早早睡了,男人早上又起得很早,这样偷看男人的场景,几乎没有。 既然他睡着了,那么她贴着他睡,想必他也不知道。 心中纠结犹豫着,整个脑袋乱糟糟的,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她整个人一个激灵,猛地收回了不规矩的双手。 【小殿下原来是醒着的!】 男人的嗓音低沉中带着点深秋夜色的凉薄,还有点沙哑,无端惹得人耳朵发痒。 宝嫣猛地抬头,男人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裴寂低头盯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小脸,嘴边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方才小殿下所有的小动作,他都听到了。 他安安静静等着,等着她自己贴上来,他好将温香暖玉般的小人儿拥进怀里。 这些日子,他都是抱着她入睡的,今夜怀里空了,他倒真是一点也睡不着。 所以她一动,他就在暗戳戳等着了。 可等了许久,却不见熟睡中的人贴上来,等来的却是一双颤颤巍巍的小手,那指尖冰凉,贴着他的胳膊就没了动静。 许久才将整只手贴了上来。 那一瞬,裴寂就明白了。 小公主醒着! 他生出了捉弄她的兴致,当即翻身面对着她,大手抓住那只罪魁祸“手”,嗤笑了一声,故意颠倒黑白道:“原来夜里殿下主动贴上来的时候,是醒着的!” 宝嫣:?!! 她何时主动贴上去了? 可男人的语气实在太过笃定了,温和的声音里,有不容置喙的口气。 再加上他盯着她的目光太过坦荡,宝嫣脑子一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言,夜里主动贴上去了。 她下意识开口反驳:“我没有,你别信口雌黄” “那这手刚刚是在干什么?”男人“啧”了一声,瞥了一眼她的手,质问道。 宝嫣抿着唇瓣,在男人漆黑的眼眸下无处可逃,只得支支吾吾道:“我怕再做那个噩梦,至于其他的,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她极力解释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害怕得哭出来。 可这声音却如同掠过海面,穿过山谷后,朝着裴寂迎面扑来的潮湿的风,让他的心中也跟着下起了雨来。 他捏住宝嫣手掌的大手突然一扯,将人扯进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抬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带着几分安抚:“原来殿下的噩梦里没有我啊!” 【该死,害我难受了一下午!】 宝嫣:!!! 你可真会挑重点听! 她张嘴就想反驳他,告诉他,他就是她的另一个噩梦。 可一张嘴,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整个脑袋都被他抱着,埋在他的颈脖间,下颌和唇瓣紧紧贴着他的锁骨,鼻尖嵌在他的肩颈处,动弹不得,就连话都说不了。 “不管是睡梦中的小殿下,还是清醒的小殿下想抱我,我都欣喜若狂。” 宝嫣整个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好了,所有的噩梦都由我来赶跑,我的小殿下睡。” 男人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声音中是他从没有过的温柔,竟有几分像是松柏间拨开的云雾。 仿佛带着什么未知的魔力,宝嫣竟真的闭上了双眼。 今日又是练武,本就累极了,再加上她被那噩梦吓得一整日都不敢合眼,此刻到底是被诱惑了去,被疲乏拖进沉沉的梦里。 直到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绵长,裴寂才低头去看那张就算在睡梦中也依旧皱着的小脸。 他薄唇勾起,在小殿下的发顶落下一吻。 心脏不可遏制地咚咚直跳,本就稀薄的睡意,全都消失了。 唉! 今夜又是难熬的一夜! 第66章 你可愿意帮我? 京都薛府。 薛冉一路赶回京都,刚进宫面见了陛下,就回府休整。 他刚沐浴完,披散着一头青丝,歪歪扭扭坐在软榻上,赤着的右脚踩在毛毯上,右手指尖拎着一个酒壶,听到下属的禀告,脸上阴恻恻的神色才收敛了些:“醒了?” “禀主子,人是醒了,但腹部的刀口实在太大,伤口还在发脓渗着血水,就连太医都说就算醒了,也活不了多久” “啪-” 薛冉将手里的酒壶狠狠掷在地上,下属急忙噤声。 “不管用什么办法,要用多少珍贵药材,都给我把青叶姑姑治好。”薛冉猛灌了一口酒水,想起株洲一行,本来可以救回公主,却被一纸圣旨召了回来。 心头愤愤,心口苦涩难忍。 思绪渐渐飘远。 他还记得两年前,公主还未及笄之时,他跪在未央宫殿内,求先皇将小殿下赐给他,跪了两个时辰,却等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和宝嫣并非良配! 那时那股子错愕和钻心蚀骨的疼痛,事到如今,他还记得。 他本以为是他还不够好,可是后来却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先皇一日在,他就绝不可能娶到宝嫣公主。 所以他才会勾结大皇子,谋划弑君,本以为换了个皇帝,就能如愿娶得公主。 先前本以为这天下换了个主子,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他和公主在一起了,没曾想大皇子登基后却出尔反尔,甚至用公主牵制他的行动。 大皇子更是卑劣的算计他,害他和崔兰曦做下那等龌龊之事,还引小公主前来 至今,他仍记得公主看向他时冰冷中,带着恨意的眼神。 所以大皇子必须死! 薛冉冷笑了一声,地上碎了的酒壶已被收拾了,他踩在毛毯上,眼神一寸寸变冷。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选了,他能让大皇子上位,自然也能让别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谋划、算计! 可是该死的裴寂!!! 脑海里闪过那夜裴寂强吻公主的画面,他恨得喉间一阵血腥味,他又咬紧牙关将这股血腥味咽了回去。 等他将西陵人从西南赶出去,想来裴寂早就带着公主躲回了漠北。 他们一旦回了漠北,他要夺回公主就难上加难了。 滔天的恨意席卷着薛冉,他闭着眼睛。 忽而房门响起,管家小心翼翼进房来:“相爷,公主来了。” 听到“公主”这两个字,薛冉呼吸微滞,挑眉盯着管家,眼底有些期盼之色,可对上管家闪躲的目光,他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公主! 眼下京都还有什么公主! 不对,有一个! “夜深了,她来干什么?”薛冉冷声问了一句。 “兰曦公主说有非常要紧的事要与您说,这事事关大梁的未来。”管家一字一字禀告。 “大梁的未来?”薛冉歪倒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嘴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还说,还事关小公主。”管家如实禀。 薛冉倏地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抹利芒,一闪而逝:“带她去书房。” 书房内,崔兰曦端坐在案前,见一身雪白锦服的薛冉缓步走来,他生得极好,身形修长,一双眼眸仿佛从来不把什么放在眼里。 唯独看着崔宝嫣时,眼底才有些波动。 从小到大,薛冉每一个看向她崔兰曦的眼神都是淡漠的。 不,从两年前那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是冰冷又厌恶的。 崔兰曦心中十分清楚。 但是她就是喜欢他眼中、心中没有她的样子。 她甚至无法想象,要是以后,他的眼里、心中都是她,那该多么无趣啊! 薛冉只凝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公主深夜前来,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希望薛哥哥能留在京都。”崔兰曦抬起一双含着无限柔情的眼眸,看着薛冉道。 薛冉指尖死死掐着发胀的眉心,他都不用猜就能知道她的下一句是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他上战场受伤之类云云。 他心中陡升一股烦躁,起身就想离开,却被拽住了袖口。 “薛哥哥,你听我说,我父皇要让我嫁到南楚,我不想嫁。”崔兰曦死死揪着他的袖口,仰头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他。 薛冉抓住的手腕猛地缩了下,身上起了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已有所耳闻,南楚如真的愿意和西陵决裂,重新依附我大梁,公主嫁过去,必定不会受委屈” “我不要,我已经是薛哥哥的人了,我不要再嫁给其他人” 薛冉甩开了崔兰曦的手掌,薄唇微勾起淡淡的弧度:“可惜了,薛某配不上公主,你我今生无缘无份。” 崔兰曦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掌,闭了闭眼睛,将眼底的泪水都逼了回去,转头去看走到门边的薛冉,冷声道:“那如果我有一计能助薛哥哥夺回宝嫣,你可愿意帮我?” 薛冉脚步在门边站住,侧头,冰冷的目光看向了房内的人。 崔兰曦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道:“就算薛相夺回西南,成为大梁的英雄,你也夺不回宝嫣妹妹了,可是,如果你愿意听我的” 薛冉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房门关上,大步走到崔兰曦的跟前,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娶你的,两年前不会,现在也绝不会” “我知道,薛哥哥不用娶我,”崔兰曦起身,“只要薛哥哥不出征西南,其他的一切交由我来做。” 薛冉一时愕然,这么多年,第一次盯着这个女人这么久,他眉头挑了又挑:“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父皇要舍弃了我,皇兄压根不在意我,这世上我现在只在意薛哥哥,我帮薛哥哥得到这天下,好不好?” 话罢,崔兰曦往薛冉的方向又走近了一步,见他整个人怔住了。 第67章 像中邪了一样! 崔兰曦不顾薛冉的挣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将那骨节修长的手掌紧紧握在手里,声音里依旧是以往那般缱绻: “好不好?我不想去南楚,薛哥哥帮我,我帮薛哥哥得到了这个天下,只要薛哥哥手中有了重权,那个裴寂又算得了什么,薛哥哥也可以和宝嫣妹妹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薛冉剑眉抿了又抿,盯着眼前觉得陌生的崔兰曦,眼底里是震惊和错愕。 这一刻,竟忘了甩开她的手。 薛冉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他自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我从没想到你会有如此野心” “不,薛哥哥知道的,兰曦一点野心都没有,我想得到那个位置,不过是为了能自由的主宰我自己的命运,凭什么女子就得和亲,而你得到的却是所有的一切。”崔兰曦一字一顿道。 在薛冉心目中,崔兰曦确实没有这种心机。 她是愚蠢又肤浅的。 她会想要那个位置,只能真的是被逼急了。 薛冉抿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现在登上帝位的齐王和之前的大皇子一样,都妄图控制他。 他重新看向崔兰曦。 要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崔兰曦 薛冉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他要做的事就都能成了。 崔兰曦见薛冉眼波几个流转,心知他同意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缓缓笑了一下。 薛冉心头梗了下,声音哑哑:“什么?” “事成后,我只要待在看得到你的地方就行了。”崔兰曦话罢,脸上荡出了璀璨的笑容,眼底仿佛有清泪在其中翻涌。 薛冉眉眼皱了下,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都白认识她了。 “薛哥哥不开口,我就当你答应了,”崔兰曦忽然松开他的手,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往后退了一步,“留在京都就是第一步。” 次日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如疯长的蔓草,将整个清风寨都铺满了。 裴寂刚和隗乌等人巡视完附近整片海域,刚下了船只往回走。 “裴兄,清风寨有了裴兄这一番布置,已是固若金汤,只要挨过这个冬日,等朝廷的人将西陵人都赶出去,一切就好了。”隗乌对着裴寂双手抱拳道。 裴寂压了下他的拳,道:“清风寨于我等有恩,隗兄弟客气了。” “但是,裴兄和庾兄为何这么笃定,上次围住清风寨的官会马上赢下这场战?”隗乌挠着脑袋,歪头问道。 裴寂心中记挂着小殿下,边快步往回走,边回道:“隗兄有所不知,我随着流民一路下来,那西陵将领极为狡猾,从不与我军正面冲突,都是避其锋芒,而薛冉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打法。” 隗乌微怔,侧头看了一眼一侧的庾卓。 庾卓点了下头:“所以,等我们离开后,会放出消息,让薛冉知道我们已经离开清风寨了,按着薛冉的为人,想必不会在意这块不起眼的地方。” 隗乌点了下头,想起这些日子见到的各式各样逃难的人,心头还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种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还有,西陵的人打不到株洲来,清风寨还是安全的。 这时,欢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拦住裴寂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裴爷,小、小娘子” “她怎么了?”裴寂脸色大变,颤声问道。 “她很奇怪,您快去看看。”欢婶的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再抬头已经哪里还有裴寂的身影。 庾卓和隗乌对视了一眼,也追了过去。 裴寂飞奔回院子,刚进到房内,目光在房内扫视一圈,最后在书房的角落里找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时,他才找回了心跳。 人还在! 他缓了一口气,攥成拳的双手松开了,刚想靠近,这才发现欢婶口中的奇怪之处是什么。 小殿下立在书案后面,手执着毛笔,专心致志地在宣纸上作画。 一身单衣,素白色的衣襟、裙摆上染着不少墨迹,就像是雪地里开出的墨梅花,既有几分傲骨来。 裴寂看了一会,才缓步走了进去,越过地上散落的画作,双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走近了,才发现她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头,似乎是冷的,小脸苍白得很,脸颊上也沾了好几处墨迹。 那双莹白的玉手,此刻已经被墨迹染成了黑色。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房内却并非盏灯,昏黄的余晖落在桌面上,却半点没影响到那个作画的人。 就连裴寂走近,她都半分未察。 以往,只要他逼近她身侧三步内的地盘,她就会浑身竖起防备。 可是这一刻,她仿佛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追过来的三人就停在房外,欢婶喘着粗气道:“裴爷,小娘子已经画了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的,我唤她,她也不理我,就像是” 像中邪了一样! “宝嫣。”裴寂压着声音唤了她一声,可作画的人手上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依旧下笔飞快,又勾勒出了一张新画作的轮廓。 裴寂心口闷得厉害,大步上前,强硬地攥住了她的手腕,舔了墨的笔尖悬在半空,纸上渲染开了一团墨色。 “小殿下!你在干嘛?”他继续问了一声,可被他捏住手腕的人却依旧看着书案上的宣纸,半分心力也未曾给他。 “小殿下--”他又靠近一步,低头又唤了她一声。 她骤然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几乎用尽了死力,可男人眼睛都不眨地任由她咬着。 他的手背不断有鲜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宣纸上。 宝嫣突然松了口。 “血!到处都是血!”她赤红的双眸被宣纸上的血迹刺了一下,她突然喊了一声,浑身失了力气往后倒。 男人揽住了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长翘的眼睫犹如受惊的蝴蝶,颤了一下,眼泪立刻就滚落脸颊,像是含了无限的委屈。 看着她这副模样,裴寂是半点气都生不起来了,无奈伸手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小声哄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底怎么了?” 怀里的小殿下就像是突然喘上一口气,那双潋滟水波的眼眸顷刻间染上了慌乱,她双手死死抱着他的手臂,浑身乏力。 裴寂脸色铁青,将人紧紧揉进怀里,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心中强抑的恐慌在这一刻全往上涌,泪水像是不要命地往下掉,宝嫣大哭了一场,才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刚想推开他的手臂,却发现自己双脚发软,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忽而身子腾空,她被男人打横抱到了里间的软榻上。 男人将她圈在身下,一双染着寒冰的眼眸死死凝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宝嫣抬手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几乎被墨迹染成了黑色,连着指甲都是黑的,脏兮兮的。 她抿着唇瓣,不断用袖口擦拭着,想将墨迹擦掉:“都是血,全是血!” 听到这里,裴寂算是证实了心中猜测的。 他不在的时候,她又做噩梦了。 那噩梦里到处都是血,将她吓成这个样子。 “是梦,有我在,不会让小殿下有事的,我们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好不好?”他大手抚摸着宝嫣的脑袋,小声哄着。 见她神色呆滞,没有回应,他重新将人抱起,刚想往床榻走,可怀里的人却揪住了她的衣襟,小声道:“我不要!” “好,不睡了。”裴寂点头又哄了一句。 她瞪大双眸,眼中露出的恐惧清晰可见,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他转身抱着人进了净室。 第68章 他是在哄她? 净室里欢婶早就备好了热水。 他单手环着宝嫣的腰身,让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兑好了水,刚想动手去解她的衣衫,可伸出去的手掌就被握住了。 “我自己洗,你出去。”小公主无力的双手攥紧衣襟,神智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几分。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半分,最后还是裴寂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屏风处的时候,眼尾余光瞥见了她跨进了浴桶里。 “哗啦--” 水声漫出来的声音,在房内突兀的响起。 裴寂出了净室,让欢婶煮上一碗姜汤,刚想往回走,却见庾卓和隗乌正在端详着那些画,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见他来了,庾卓呼出一口浊气道:“将军,你快看。” 裴寂才去看小公主画了一整日的画。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齐玉泽口中的小公主精湛的画技是什么。 仅仅用墨笔勾出来的场面,就足已震撼人心。 那画面映进人的眼底,那些墨迹仿佛成了血红色的鲜血。 他剑眉微挑,想起小公主刚才说的话,不由屏息去瞧其他的画。 莫非这就是小殿下所做的噩梦? 地上散落着的画作,皆是壮烈又残酷的战争场面,裴寂曾经无数次亲眼见过这样骇人的画面,却还是被眼前的画作吓得脊背发寒。 他侧头看了一眼净室的方向。 可是小殿下从没上过战场,更没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为何她能画出来? 他看向了庾卓,在庾卓满是错愕的眼底瞧见了同样的情绪。 “将军,这样血流成河的场景,甚至比我们被北辽人围困之时更加惨烈,还有你看这里” 庾卓将最底下的画作抽出来,指着那修成罕见“人”字形状的水坝,脸色惨白惨白的:“这不是清河上游最有名的清江河堤吗?” 隗乌盯着庾卓手指的地方,辨了好一会,点头道:“我虽没亲眼见过这清河河堤,但从小到都知道清河河堤是‘人’字形的!” 庾卓咽了咽口水,掌心冒出了冷汗。 画里,西陵军队从水路奇袭大梁。 此刻秋水寒凉,官府的人对河堤放松了戒备,没想到西陵水军 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接下来的画作皆是西陵军大举进击大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裴寂周身笼罩在凛冽如冰的气压下。 “将军,等殿下醒了,你好好问问。”庾卓拉着隗乌往外走。 裴寂重新往净室走,斜斜倚靠在浴桶边沿的小殿下已经睡了过去,对他的靠近半点未察觉。 白玉的肌肤落在水面上,一头的青丝散落着,胸前盈盈翘起的美好,半露在水面,嫩白的樱果在荡漾的水波下若隐若现。 裴寂呼吸一窒。 高热瞬间不管不顾得往脑袋下冲,心头的悸动强烈到他无法忽视,可目光凝在那张还沾着墨迹的小脸,他呼出一口浊气。 取来帕子,沾了点水,一点点将小脸上的墨迹擦掉,又握着她的小手,将指尖也清洗干净,才将人抱起到床榻上。 笨手笨脚的帮她擦干身体,绞干头发,又给她穿上寝衣,才捏着鼻子,灌下一碗姜汤。 姜汤很快见了效,怀里人身上开始微微发汗,手脚不再像方才那么冰了。 做完这一切,裴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衫都被热汗渗透了,紧紧贴着肌肉,难受极了。 他快步朝着净室走去,用冷水匆匆冲洗了身体,大步往床榻去,将皱着秀眉睡得极不安稳的小殿下捞进怀里。 这一夜又是难熬的一夜,裴寂睁眼到了天明,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待到天光渐亮的时候,睡梦中的宝嫣觉得浑身热得难受,身体好像贴着一块滚烫的石头,那石头又硬、又热,她伸手想推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睁开了双眸,一双惺忪的眼眸眨了好几下,才看清楚了那石头是什么。 她整个人都趴在男人的怀里,脸颊正紧紧贴着男人结实又滚烫的胸膛。 可不就是石头! 睡了这么久,她的意识渐渐清醒,忽然想起昨日作的画,她瞪大双眸,想坐起身来,可腰间被一只铁臂紧紧环住了,她压根就动弹不得。 下一瞬,男人搭在她后背的大手轻轻拍了几下,嘴里还低低道:“没事了,是梦!” 他是在哄她? 宝嫣微怔,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满眼新奇。 他还会哄人,真是稀奇啊! 第69章 还没到日子! “醒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像是昨夜没有睡好。 听到这话,宝嫣怔了下,趁着他的手从腰间移开的间隙,她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下了床。 “去哪?” “去净室。”宝嫣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穿上鞋袜往净室去。 裴寂直起身子,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小殿下,堵在胸口的闷气才彻底消失了。 宝嫣净了脸,刚开门,男人双手抱胸倚在门边,将门口挡了个严实。 他身量本就高大,她却只到男人的肩膀处,压迫感瞬间袭来。 她讨厌他的没边界,他每次都肆无忌惮的侵占她的空间,让她呼吸困难,浑身每一个部位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例如此时此刻。 “早膳已经备好了,快来。”男人不顾她的意愿,强硬的牵着她的手往外间走。 宝嫣懒得和他闹,现在也没有下心情和气力拒绝他,索性任由他牵着往外走。 今日的早膳全是好消化的吃食,还有好几样是宝嫣平日里喜欢的点心,可她胃口不佳,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最后被男人抱到了腿上,被他黑着脸喂下了小半碗粥,男人才罢休。 他掐着她的腰身,靠得宝嫣极近,将她整张小脸,从里到外都仔细瞧了一遍,指腹捏了捏她的脸颊,叹气:“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都折腾没了。” 宝嫣心头微梗,抬手打开他的手,本想别开脸不去看他,却被他捏住了下颚,被迫迎上了他的黑眸。 “你告诉我,昨日你到底怎么了?还有那些画,都是什么?”裴寂刻意压低声音,尽量显得温柔些。 宝嫣咬着下唇,经他这么一提,噩梦中的那些场景顿时一一出现,眼底顷刻间堆积了层层叠叠的水雾。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那个预知梦,如果和他说了,他会不会信她的话?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这世上还有人会信她吗? “我说过,别咬唇!”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宝嫣下意识松开了唇瓣,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着,直到栾越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男人才松开了她,让欢婶看好她,才出了门。 宝嫣缓步走到书房里,看着书案上的画,陷入了沉思中。 上几次的预知梦都很短,皇兄被薛冉一剑刺穿了胸膛,她甚至无法在梦中知道其他的信息。 不知道时间,仅仅只有那一个定格的画面。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之后的预知梦就是在宫门口见到裴寂后,在浴池里做的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中她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 可是也仅仅只有一个场景,那个场景并不会变动,她只看得清眼前的人。 而这一次做的预知梦,是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和场景。 她甚至能清楚的看见梦中那些惨死的人的面容。 一张一张都极为陌生,却又清晰无比。 宝嫣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如坠冰窟中,身子禁不住发起抖来,几乎要站立不住,她手掌撑在书案边沿,指甲几乎扣进木头里。 是父皇吗? 一定是父皇! 父皇试图用梦境告诉她一切,是想让她做些什么? 可是如梦中的一切是即将要发生的,她要如何改变? 薛冉这般没用吗? 竟中了西陵人的圈套! 她在书案边蹲下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眼前阵阵发黑,涔涔冷汗自额头上渗了出来,连着呼吸都无法自如了。 脑海里闪过西南这一路见到的惨状,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何其可怜,如梦中一切真的发生,那整个大梁势必会陷入战乱中。 可是她能做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人。 许怀? 清河府知州许怀! 那清河堤坝就在清河府内! 宝嫣想到这里,缓缓将脑袋从膝盖里抬起来,房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兴许是傍晚了。 她站起身,可身子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刚起身,双腿发麻,脚尖刚往前挪动了一步,顿时有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身子踉跄了下。 后腰抵在书案边沿时,刚好和进门来的男人怒火冲天的视线撞上了。 “小殿下就是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的?”男人冰冷的话朝着宝嫣砸来,她皱着秀眉,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你帮我一个忙”宝嫣刚唤了一口气,忍过脚下那一阵的疼痛,齿唇间吐出一个名字来,“我想找、许怀!” 这两个字刚落下,男人脸色倏地一白,难看得仿佛被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 他捏住她的手腕,眼神变得冰冷下来:“小殿下怎的,突然想起这个人了?” 男人这副样子,宛若杀神降临。 宝嫣咽下口水,水眸轻颤,几乎将整个后背贴到书案上:“你能不能帮我联系许怀”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额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哪有丈夫给妻子联系老相好的?” 宝嫣被他这句话噎了下,小脸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红,下意识想解释,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男人的薄唇堵了回去。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着坐在书案上,大手揽起她的双腿,圈在腰侧,不分青红皂白地亲她。 发泄着心头的怒气。 唇舌,如一杆长枪,挑进敌人的境地,旋即横扫一切。 宝嫣还没回过神来,瞪大圆圆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身前人发狂的样子。 但很快,她本就发懵的脑袋,被他搅得一塌糊涂,渐渐溃不成军。 软腰往下塌,整个人倒在了书案上,男人跟着贴了上来,动作粗鲁地扯开了阻挡在两人之间的一切。 温热、有力的唇舌,不甘于现状,下意识往下侵占更多的城池。 宝嫣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可她那点力气,对于男人来说就如蜉蝣撼大树,半分也改变不了他的动作。 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已经忘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要挣扎出他的禁锢,这件事。 “冷!” 身上一凉,四周冰冷的空气骤然抚过她的肌肤,她身子一哆嗦,双手捂着脸颊,呜咽出声。 刚喊了一声冷,男人就捞起她无力垂在身侧的长腿,往上颠了颠,抱着人进了里间,放在床榻上。 宝嫣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了温暖的被褥中,伸手去推压下来的人,可一瞬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腰间的系带也被扯得彻底散开了。 “唔唔还没还没到日子!” 第70章 不算失信! 宝嫣艰难地从他的唇齿间寻一丝间隙,断断续续出声,想提醒男人遵守承诺,可盛怒下的男人却宛若未闻,一味地吻着。 他高大滚烫的身子几乎贴上她的,她被禁锢得无法动弹,他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仿佛带着怒气,在肆意作乱。 他吐出来的鼻息滚烫,密不透风地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心跳得飞快,却也凉了一大半。 她无法推开压在身上的高山,直到快喘不过气来,他才停下所有的动作,一双狭长凝重的眼眸盯着她。 她气息不稳道:“你无耻,还是小人,说话不算话!” 男人低低冷嗤了一声,却收紧瞳孔,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此刻的神色。 她双臂想要遮住胸前的美光,他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 她眼底的慌乱清晰可见,他的怒气散去些。 他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提那个名字,此刻也无暇顾及这个,他身上的高热忍不了了。 “还没到七日” “闭嘴!我裴寂最守承诺!” 他低沉的嗓音将她娇怒声吞噬,他扣住她的细腰,视线留恋了几番,丝毫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机会。 她瞳孔瞪大,浑身颤栗,满眼震惊、错愕。 身体抖得不像话,最后只得把头歪向了一侧,闭眼不去看眼前憋屈、又迷乱的一幕。 最后感觉自己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摆布。 床榻内皆是男人难耐的喘息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满屋都是馥郁的幽香,男人才终于完事,起身坐在一侧的床榻边。 宝嫣伸手拢紧胸前的衣襟,将受尽委屈的部位,死死抱住,眼眶红得吓人。 裴寂的怒气到了这一刻,才彻底释放了出来。 指尖掐着发胀的眉心,都怪齐玉泽带过来的画册。 本来都克制住了,但是看见那莹白软腻的两团时,他的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画册上的一幕。 脑子一热,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再说,他没进去,不算失信! 他侧头看着蜷缩着身子的小殿下,心口火辣辣的,抿了抿唇道:“我没碰那里。” 谁让她提许怀的。 过去两年里,他最在意的男人,不是薛冉,而是这个在公主府住了快一年的男人。 再加上这人也极擅长作画,一手丹青出神入化。 和小殿下算得上是意气相投。 彼时,刚刚高中状元的许怀在宫宴上被新帝最崇敬的姑母安阳长公主看上,想收他入府里,可许怀却义正言辞拒绝了长公主。 小殿下不惜得罪安阳长公主,也要保下许怀这个人,想来关系确实匪浅。 想当初,他看到密探呈上来的有关于这段的卷宗时,气得几天几宿睡不着觉。 率军出征,连着围剿了北辽军十天十夜,才能比原先预计的胜利提前了两个多月。 进京之前,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不会、又不愿计较小殿下曾经有过多少个男人,只要往后余生只有他一人就行。 可是,没想到,他是小殿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这样的惊喜,是他过去两年就算做梦也不敢做的。 兴许就是如此,他的贪念才会越来越大。 甚至想她的身心都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听到她提起许怀这个名字时,他失控了,彻彻底底失控了! “呜呜呜”宝嫣捂着嘴角,无声掉眼泪,哭声细碎。 无耻、粗俗的男人,简直可恶至极! 宝嫣心中暗暗骂着,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转头之余,却见男人还坐在床头,依旧是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没走? 还是离开了,又回来了? 她哼了一声,到现在才稍稍缓过劲来。 她不过就提了许怀的名字,他就发狂了。 甚至比面对薛冉时,还要震怒、疯狂。 宝嫣掐着手指,可刚一动作,胸前的部位火辣辣地疼,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男人转头看来,低声问了一句。 “疼!”宝嫣眼眶红透了,却不敢去看疼的地方,怕再次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可床边的男人坐不住了,捏干了温热的帕子,将她捉到了腿上,按住她的腰身,一根根掰开她死死揪着胸前衣襟的手指。 中间沟壑有些红肿。 裴寂有些心虚,明明自己已经刻意气力放轻了,可还是弄伤了她。 他取了药膏,指尖一点点将涂在红肿的地方。 宝嫣双手捂住眼睛,任由他擦拭干净身上的污迹,等到他重新将她放在床榻上,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裴寂收拾了铁盆去了净室,处理自己身上的。 宝嫣闷在被子里,连晚膳都不用了。 欢婶愣了愣,最后将方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出去。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小夫妻又闹不快了? 哎! 真是让人跟着糟心! 欢婶出了院外,刚想去禀裴爷,刚好男人进了院子,她大着胆子上前,拦住了男人的脚步:“裴爷,有些话,婶子觉得还是得和你唠叨唠叨。” 欢婶是寨主的奶娘,这几日又承蒙她照顾公主。 裴寂停下脚步,连着脸色缓和了许多:“您有话可以直说。” 欢婶见他也是爽快人,压低声音道:“裴爷是男人,万事该让着小娘子些,悠着点,多哄着,切莫用强的。” 裴寂点了下头,往房内走。 宝嫣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她将被子闷到头顶,可想起那预知梦中的画面,她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 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第71章 这么美妙! 夜幕渐渐降临,房内静得吓人。 宝嫣感觉床榻边位置往下一沉,她浑身绷紧,但想到那预知梦,想到可能是父皇托的梦,她只能暂时的将男人白日对她做的无耻举动先忘了。 她扯下蒙在脑袋上的被子,眼波一转,男人正撑手肘,侧身对着她这边的方向。 一双漆黑的眼眸,此刻眸底的墨色淡了许多,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一对上男人那张脸,宝嫣顿时觉得胸前的部位又火辣辣地疼,她死死揪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将白皙纤细的手掌从被子里探出来,往男人的方向递了递。 男人眼峰微动,视线落在她掌心朝上的手掌上,却没有任何要握住的动作。 宝嫣心头微梗,为了听到他真实的心声,她只得委屈巴巴的又往他的身边探了探。 小手攀着男人结实滚烫的胳膊,小声开口道:“我想找许那人,并非为了个人私事,而是为了西南和西陵的事,你这人怎的这么小气,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疯” 裴寂剑眉挑了下,感觉到她握住他胳膊的小手冰凉一片,他反手捉住那小手,藏回她的被窝里。 可手掌刚想离开,却被她紧紧握住了。 裴寂:!!! 仅仅因为她这个小动作,他眉间的冷意就散了几分。 宝嫣等了片刻,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听到他的心声。 心头一阵嘀咕:这男人对着她除了说荤话外,似乎很少有其他的心声。 他不仅仅话少,就连心声也少! 宝嫣斟词酌句,又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总觉得那个噩梦是我父皇托的梦,那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我得想办法阻止” 男人冷哼了一声:“小殿下以为提前知会许怀,他就能阻止了?他是有通天之能,还是有御敌之术,我记得他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能做些什么?难道你” 男人话说到这里,一双黑眸微敛,眼底的冷意乍现,可他却勾唇一笑:“你觉得薛冉会听许怀的话?” 【小殿下真是一点也不懂男人!】 【真是天真!】 宝嫣被男人的话驳斥得脸颊发烫,她本意确实是通过许怀,将西陵人要从水路进攻的事告诉薛冉,但没想到这一层。 薛冉可能不会见许怀,甚至可能会刻意刁难许怀。 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裴寂的话没错,自己确实太天真了! “在想些什么?”小公主沉默的这一小会,就让裴寂倍感不安,见她眼波不断流转,他心口发闷,捏着她的下巴,试图让她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不准在我的面前想其他人!】 宝嫣猝不及防就听到男人醋意大发的心里话,她挑眉对上男人皱着的眉眼。 “你就不会问问我,我有什么办法吗?”裴寂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道。 面对小殿下时,他总是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笼罩着。 只能先妥协! 宝嫣双眸一亮,一双闪着万千星辰的眼眸盯着他。 “如果西陵人真的和小殿下梦中一样,想从水路进攻,那么此刻想必早就行动了,要阻止这事,其实也并不难” 裴寂话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下,好整以暇地回望着宝嫣,突然住了口。 “什么?”宝嫣瞪着大大的杏眼,催促了一声。 他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薄唇,双眸灼灼,漫不经心地等着:“上次那般敷衍的可不算!” 宝嫣确实想像上次那样故技重施,飞快地亲一下后敷衍了事,可他这下将话都堵死了。 她咬着下唇,神色满是不愿。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改变那个梦。” 【那算了!】 男人嗤笑了一声,松开她的下巴,狠心将窝在她温香暖玉被窝里的手抽了回来,正打算转身不理她了,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她温温软软的身子就贴了过来。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双眸紧紧闭着,纤长的眼睫微颤,就像是两只落在雪地上休憩的黑蝴蝶,软腮已经红透了,红唇被她咬得水润润。 裴寂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不断放大的精致五官,感觉自己的胸口里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 温软湿润的唇瓣主动贴上他的。 一开始贴着不动,两人都僵持着。 宝嫣浑身绷得紧紧的,心悸的感觉如热浪,一波高过一波,她呼吸停滞,贴着男人的唇瓣后,却不敢轻易移开了事。 毕竟这些日子的相处,男人是什么性子,她也算是有所了解。 她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心一横,想着闭着眼睛任由他亲个够,可是已经贴上了,他却半点动作都没有。 半点都不像之前亲她时粗鲁又急迫的样子。 她就这样贴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脑子晕晕乎乎的,想回忆起之前他亲她时的动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动作笨拙着挪动了一下唇瓣,属于男人的清冷幽香顿时顺着唇齿间蔓延过来。 酥麻在紧贴的地方不断发酵。 裴寂双眸盯着眼前主动吻着他的小殿下,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剧烈得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原来她主动是这样的感觉。 这么美妙! 她双颊红透了,每一个亲吻的动作和每一下喘息声,都来来回回震撼着他的感官。 宝嫣在男人的唇角边时重时轻地吻了几下,刚想分开,却被一只大手摁住了后脑勺,他化被动为主动,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宝嫣松了口气后,就被这场横扫夺走了全部的心力。 他大手扣着她的脑袋,她被迫抬高了下巴,双手无力垂下,承受着他肆无忌惮的索取。 被吻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72章 嗯,怪我! 两人的体温不断攀上,帐幔内传出了一阵暧昧的水啧声。 这个吻久到宝嫣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泥,宛若无骨地倒进男人怀里,他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她脑袋埋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顶是男人同样失控的呼吸声。 突然男人火急火燎地推开了她的身子,她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被子上。 他撩开帐幔下了床榻。 眼看他就要离开,可宝嫣还没听到答案。 她心下一急,身子飞扑过去,倒在床边,小手揪住了男人的袖口,声线还带着几分娇嗔:“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侧头朝着帐内瞥了一眼,可这一眼让他身上的高热更盛。 小殿下倒在床边的身子歪歪扭扭的,胸前的衣襟大开,从他的视线能清楚的看见胸口那饱满、美丽的弧度,还有那弧度中间不和谐的红肿。 白日里的画面,不容他拒绝的在脑海里重现。 可对上那双漫着盈盈水光的眼眸,他还是屏住呼吸道:“先将这事在百姓中散布出去,如西陵人真的有此打算,势必会改变策略。” 宝嫣听到这话,揪着他袖口的小手松开了。 忽而男人突然转身面对着她,她的视线刚好在他腰腹往下的位置。 那顶起来的大包,吓得她惊呼了一声,几乎条件反射地转身钻回被子里。 身后男人低低的笑声传来。 “小殿下可真能耐,就这么一亲,它就完全不听我话了!” 宝嫣在被子里瞪大了双眸,怒气冲上脑门,想从被子里出来和他一辨高低,可又怕他再对她做白日里的事,只得在被子里,闷声反驳了一句。 “你自己定力不好,还来怪我!” “嗯,怪我!谁让我这么稀罕你!” 这话落下后,男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净室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响起,包嫣才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 偷偷摸摸朝着净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暗骂了一声:流氓! 她将裴寂刚才的话里里外外想了一遍。 他的法子,确实有效的。 薛冉那般谨慎小心的人,听到那流言定会命人排查,一定会留心水路,这样就算西陵人依旧想从水路进攻,也没那么容易了。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宝嫣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耳边听着净室里男人难堪的喘息声,她脸颊烧灼感更甚。 唇瓣上的滚烫感,随着颈脖一路往下蔓延、流窜。 她捂住耳朵,将脑袋藏进被子里。 次日宝嫣醒来时,房内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凉风扣着窗棂,发出轻微恼人的声响。 她披上外袍,外间欢婶已经备好了早膳。 裴寂不在,连着好几日,裴寂都不在。 宝嫣过了几日清静的日子,却又莫名有些心慌。 毕竟男人要去做的事可是事关整个西南的局势。 如果真的破坏了西陵人进攻的计划,那么预知梦中的惨状就不会出现了。 三日后傍晚,裴寂终于回来了。 宝嫣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次这么盼望见到他,她快步出了院子,快步往寨主住的院子去。 欢婶几乎小跑着跟在她身后,笑着打趣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小娘子和裴爷本就是新婚,小娘子念得紧,也是正常的,但是小心慢些,莫磕了绊了” 欢婶的话还没说完,前面那道急不可耐的纤细身影却停了下来,又掉头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欢婶一下子懵了,愣了一小会才掉头跟上。 宝嫣神色冷冷,因为方才乱了阵脚而心生懊悔。 险些就让人误会了。 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得意的神色,她就头皮发麻。 此刻心神不宁,就连脚下道路不平都没发现。 “小娘子,小心!”欢婶的话砸在耳边时,宝嫣的脚已经踩在地上坑的边沿,崴了一下。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处传来,她痛得额头冒出了冷汗,蹲下了身子。 “没事?可是脚扭了?”欢婶快步上前,刚想扶起地上的宝嫣,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兜头笼罩了过来。 欢婶惊得唤出声:“裴爷” 宝嫣听到这两个字,刚抬起头来,身子一下腾空,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男人一抱起她,就开口问:“哪里受伤了?扭到脚了?我让军师给你看看。” 男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宝嫣一抬头就对上了身前四五个男子的目光,她下意识往身后男人的胸口躲了躲:“我没事,你快放我下来。” 这时跟前的人中跳出一个白衣玉面公子。 是上次见过的那人。 齐玉泽! 宝嫣记得这个名字。 “我之前还以为是裴兄襄王有意,公主神女无情,看到二位这么腻歪的画面,我之前真是白担心了。”齐玉泽对着裴寂和宝嫣的方向作揖,一开口就没好话。 他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突然不知道谁朝着他屁股踢了一脚,他整个人“扑通”一声,双膝直直跪在青石板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对上了栾越黑的想杀人的脸,他吓得将到嘴边质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栾越冷哼了一声。 日常感叹:这人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这嘴开口就是狂踩人家软肋,到现在还活着,真是奇迹! 宝嫣脸上臊得慌,从男人怀里下来,快步朝院子走去。 裴寂目光落在宝嫣一脚轻一脚重的走姿上,摆手让庾卓等人先去议事厅等他,提步刚想去追宝嫣,却被齐玉泽拦住了。 裴寂凉凉的目光看向齐玉泽。 齐玉泽轻咳了一声,想到刚刚小公主的神色,再加上上次裴寂向他“请教”时说的话,一下子对着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 他凑近些:“上次我给裴兄的画册,裴兄可看了?” 裴寂点了下头。 齐玉泽眼皮猛跳,心道:坏了! 他抿了抿唇,又道:“其实错了,还有那句话,也错了。” 如果他早知道嫂夫人是宝嫣公主,定不会乱教裴寂这闺房密事。 “错了?”裴寂的双眸隐隐已经有怒火喷出。 齐玉泽脊背发麻,但为了小公主好,还是硬着头皮道:“对,‘女人,只要在床榻间征服就行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句话我收回。” 裴寂依旧睨着他。 齐玉泽从袖口里抽出另一个画册,塞到裴寂怀里:“其实男女之间,最高级,最难得的是两情相悦只有两情相悦的人,做那事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极乐” 第73章 习以为常 裴寂听到这里,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齐玉泽还在叨叨:“上次裴兄说嫂夫人还没喜欢上你” 四周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齐玉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其实你可以让她的身体先喜欢上你,也不是不行” “如何做?” “这画册里都写着!” 裴寂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画册,刚想打开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秘诀。 可齐玉泽却突然一惊一乍,伸手一把将那画册盖上了,还一脸神经兮兮道:“裴兄,这画册可是我多年珍藏,除了你,万不可让其他人看见,包括公主殿下。” 裴寂剑眉挑起,一双黑润如泼墨的眼眸死死盯着他,眼底满是冷色。 仿佛在说,你这一次还骗我的话,担心命不保。 “我保证,这次绝没错!”齐玉泽急忙发誓道。 裴寂将那画册揣进怀里,提醒道:“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懂,我明白,我今天回去后,马上就要回家了,粮仓的货都点清了,我再不启程,等战一打,就走不了了。”齐玉泽接连点头。 按着五天前父亲信中的话,薛冉马上就会率大军来了。 虽然这西南打不了多久,但是他们行商之人,不求发大财,唯求守业。 “让栾越送你出去。” 裴寂交代了一句,转身刚想离开,就听到齐玉泽贱兮兮道:“裴将军记住了,对女子,尤其是公主这样矜贵端庄的女子” “得骚些,而不是糙!” 裴寂剑眉压低紧紧的,心道: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在小公主面前可是从来都是端着的,那些从军营里学来的糙话、浑话,他可是从没说出过口的。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何剑眉微挑,脑海里莫名他和小殿下独处时,她震惊又羞愤的神色。 那些时候,他分明什么都没说 这时,他刚好走到院子外。 “裴爷,您总算回来了,这几日小娘子日等夜等,吃的也少了,夜里我在外间守着,她都睡得很不安稳。”欢婶刚好张罗好了晚膳,正往外走,见裴寂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虽然裴寂心中十分清楚,小殿下等的并不是他这个人,但是心头却依旧仿佛饮了蜜,甜滋滋的。 刚进门,宝嫣急忙站起身来,一双清亮的眼眸盯着他瞧,眼里的期盼清晰可见。 乖顺地任由男人握住她的小手,最后在方桌旁坐下。 “我才离开了三天,你就瘦了这么多,”一瞬间,裴寂就已经将人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遍,“我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喂出来的肉都没了。”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菜肴,依旧是那几样:“殿下还夜夜做那噩梦吗?” 宝嫣点了下头,小脸惨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形越发消瘦,更如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裴寂眼底染上了几分怜惜,嘴角微勾:“我们马上就启程回漠北,到时我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屋外的余晖落在男人的肩膀上,连着冷峻的脸庞都柔和了许多,眉眼染着零星笑意。 要是忽视他的魁梧的身材,光看这张脸,倒也算得上谦谦君子。 宝嫣心跳在这一刻,莫名跳得快了几分,她压下这股异样,冷声问道:“事情办成了?”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问这事。 “嗯,”裴寂捏着瓷勺搅动白粥的动作一顿,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小殿下先吃完,微臣再一一禀明。”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又凑得极近,膝盖几乎挨着膝盖。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等着她发话问。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担心的事,一一问了。 男人一一作答,最后本来舒缓的眉头,却突然皱紧了:“小殿下如何得知这些的?还是那个噩梦?” 宝嫣点头,起身快步从书房将这几日画下的画作拿给他看。 裴寂一张张看完,抿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没想到我的小殿下还有这种本事。” 话刚说完,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旋即一扯,宝嫣的身子猝不及防往他的怀里摔去。 后腰被他紧紧揽住了,丝毫也动不了。 男人又是岔开腿坐着,她整个人摔进了他两腿间,双手撑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触到了 整个人顿时一惊,急急忙忙收回手,转而去推他的腰腹。 头顶上落下男人的轻笑,宝嫣下意识抬头看去。 他松开了她的肩膀,低头看她。 对上他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仅一眼,她脸颊烧红。 心头暗骂他无耻,为何他对着她时,欲念是赤裸裸的。 丝毫不掩饰。 想到今夜就是那七日之夜,她十指揪着衣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这副神色,裴寂一开始还觉得奇怪,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当然知道他、硬着! 毕竟和小殿下独处的时候,很少有不、硬的时候。 忍着、忍着,倒也习以为常了。 他闷声笑了一下,见她愈发羞赧,他愈发想逗她:“小殿下可记得今夜是什么日子?” 话音还未落下,身前的人顿时一激灵,本就不自在的人,简直就像是惊弓之鸟。 瞪大了眼眸,僵了一瞬后,又低垂着脑袋,宛若认命般点了下头。 “真乖!”他大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到腿上,宝嫣如坐针毡,别开脑袋不去看他。 但紧绷的身体还是彻底暴露了她的心不甘、情不愿。 任由他将脑袋埋进她的颈脖间,灼热的呼吸细细密密地铺满了她的锁骨,感觉到男人的下一步动作,她伸手抱住他的脑袋:“等等,我还没沐浴嘶~” “不要紧,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男人恬不知耻的话钻入宝嫣的耳朵里,宛若一道热流,从耳尖到心尖,酥麻一片。 “可、可你身上有味道!”她伸手去捂他的唇边。 裴寂直起身子,盯着眼前这张形状姣好的红唇,唇形饱满,色泽艳丽,最妙的是那唇珠,无端勾人,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无情。 男人黑润的眼眸很明显淡了几分,宝嫣心头微急,一遍遍告诫自己男人吃软不吃硬。 要想漫长的今夜好过些,就得顺着他的毛撸。 第74章 还能这样? 宝嫣咬着唇,又道:“我、我” 可支支吾吾的,却半点解释都说不出来。 毕竟她确实是嫌弃他身上的味。 鲜少撒谎的小公主,一时找不到词来缓和现在的局面。 “罢了,”还是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他松开了她的身子,“那要不要,一起?” “不要!”宝嫣站直身子,急急忙忙往净室去。 裴寂看着落荒而逃的小殿下,突然想起齐玉泽刚刚的话,他从怀里抽出那画册。 小心地翻开了。 他看的极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 光看了一页,浑身就出了一身热汗。 原来还能这样? 还有这样的? 直到烛火“啪”一声炸响,他才堪堪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净室的方向。 小殿下愿意让他这么做吗? 他一时心里没什么底! 他将画册藏进花瓶里,忽而,栾越火急火燎地冲进了院内,高声呼道:“不好了,齐玉泽被水匪抓了!” 裴寂倏地神色当即冷了下来,快步出了房外:“被抓了?” “是,都怪那小子实在太过骚包了,每次来都穿的花枝招展,深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栾越一紧张,就容易满嘴没个重点。 “说重点!”裴寂耐着性子,提醒了一句。 “重点,重点就是他被乌头上剩下的残余水匪抓了。”栾越在自家将军幽深的目光下,挑了重点说。 “乌头山余下的水匪?”裴寂想起那夜在商船上的场景,脸色愈发阴鸷,他唤来了欢婶,让她今夜照旧宿在外间,旋即带着栾越往议事厅去。 在净室里磨蹭了许久的宝嫣终于打开了净室的门。 没有对上她想象中的那双要吃了她的眼眸,男人也不在。 “小娘子是在寻裴爷吗?刚刚栾越寻他,两人匆匆忙忙离开了,让我今夜还宿在外间,小娘子早些休息,今夜想来不会太平。”欢婶重新在外间的软榻上铺上被褥,解释道。 宝嫣绷紧的心,突然松懈了下来,连着呼出几口粗气,快步往里间去。 上了床榻,用被子蒙住脑袋。 为今夜侥幸逃过一劫,而暗自欢呼雀跃。 深秋的夜里,寒风仿佛能透过窗户,吹得她打了个激灵。 今夜天际无星无月,只有沉沉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隗乌怎么也想不到,清风寨还有夜袭乌头山的戏份,心中忐忑,却莫名有几分兴奋。 一行人跟着裴寂趁着夜色摸上了乌头山。 自从乌头山的大当家被裴寂杀了后,乌头又经过了官府的绞杀,大部分主力已经折了,官府的人撤离后,残留的水匪联合附近的水匪,重新在乌头山扎营。 “今日他们还劫了一艘镖船。”栾越沉声道。 裴寂看了栾越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其他人皆从一侧摸进山寨里。 裴寂和栾越大刀阔斧,直接从山寨外杀进了里面。 两人配合默契,冲上前来的水匪还没来得及近他们的身,就身首异处了。 “你们的头呢?”栾越揪住一人的脑袋,大手抡了上去,那人当即晕乎乎的,身子倒在一侧。 众水匪被突然杀进来的、宛若杀神降临的二人弄得手足无措,只得且打且退,不断往山寨内退。 忽然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声在院内响起。 惊得众人一哆嗦,下意识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裴寂斩杀了最近的水匪,和栾越对视了一眼,一个飞踹,将拦在前路的水匪踹飞出去。 他宛若入无人之境般,大摇大摆地往前,踹开厢房的门,快步进内,一把揪住房内男人的后脖子,将他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他一脚踩在那人的心窝上,冷声道:“抓的人关在哪?” “救出齐公子了。”隗乌进房来时,裴寂已经毫不犹豫出手捏断了那人的脖子。 隗乌:!!! 好吓人! 裴寂的手掌在尸体上擦拭了几下,刚想离开,袖子就被人揪住了。 他侧头看向了跪在他腿边的女子,一脸冷漠。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女人凄风惨雨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扯走了被她手中的袖口,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必了!” “不行,我叫秋娘,是威武镖局的大小姐,我会让我爹爹报答恩公的。” 裴寂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齐玉泽正抱着柱子哭得正欢,见他来了,急急扑过来:“我就知道将军会来救我的。” 裴寂嫌弃地盯着他,齐玉泽顿时不敢再往前越雷池半步。 “回去。”裴寂冷冷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夜色正浓郁。 庾卓和隗乌留下来善后,处理乌头山上残留的水匪。 裴寂乘船回到清风寨时,天光已经微亮,他进了净室,冲掉了身上沾染上的血腥味,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转到了里间寝室。 小殿下抱着软枕,正睡得正酣。 吃不到的肉的怨气,一半在乌头山消散了,还有一半滞留到现在。 他在床边的位置躺下,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可另一侧的小殿下却呼吸绵长,嘴角仿佛还抿着一丝笑意。 仿佛是在笑话他! 他想起了方才在画册上看到的东西。 忽然坐起身来,偷偷摸摸扯了下小殿下揪在手里的被子,可她就算是在睡梦中依旧死死拽着。 他索性钻了进去。 按着画册上的字,一点点挑弄着。 宝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自己正泡在温泉里,又感觉身上有无数只小鱼儿在啃噬着。 酸胀、酥麻。 渐渐这种感觉几乎就要将她整个人湮灭。 她下意识抓紧手里的被子,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声音。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她眨了下眼睛,吓得娇呼了一声。 却发现自己声音娇媚,半点不像常日里的,她急忙捂住嘴巴。 第75章 慌了 嗓子里就像是藏了一汪会冒泡的温泉, 细细碎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从嘴里漫出来。 宝嫣咬着唇,意识渐渐涣散。 不疼! 更多的是痒和酥麻! 眼前一阵阵白雾闪过。 他的手指本就修长有力,握住她手腕时,常常把她的手腕抓红。 现在那手指宛若成了一杆长枪,在肆意调弄、戏耍! 将她所有的理智冲散,溃不成军,仿佛深陷迷雾中,无可自拔。 “裴、裴寂~” 直到她期期艾艾地唤了男人的名字一声,他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从被子里钻出来,高大如小山的身躯瞬间笼罩在她的身上。 男人上身不着半缕,壁垒分明的胸肌上有汗珠,顺着虬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滚落。 宝嫣深吸了一大口气,努力保持冷静,但整个人却抖得不行。 裴寂低头望向小公主,她额头上全是热汗,整个人就像从水中捞出来,双眸迷蒙如流星划过,腮边艳胜桃花。 “你混蛋!”宝嫣浑身狼狈,眼尾泛着红晕,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眼,在男人的眼里,就如点燃柴火的火苗,让他本就高热的身躯越发滚烫,呼吸粗重。 他低头克制地啄吻了一下她的水润的唇瓣,却难得没有得寸进尺,一吻即离:“小殿下不会忘了?今夜的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我想如何都行,不是吗?” 宝嫣咬着唇瓣,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本来还以为他今夜有要事,她能躲过一劫。 没想到他半夜就回来,还有兴致做这档子事。 “小殿下怎么不说话了?”他又趁机亲了一口,双眸灼灼盯着她,不像以往那两次,都是一味的索取,半点不顾她的感受。 宝嫣咬着唇瓣,心道还要她说什么,女子最脆弱的地方,正被他钳制着,之前她说过多少次“不要”,男人从来都不会停下的。 所以她索性侧过脸颊,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男人可恶的脸庞。 又是这副心如死灰的神色。 男人眉眼顿时一压,浑身戾气骤显。 但想到齐玉泽说过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 唇瓣贴着她的侧脸软腮,轻轻的、一下一下地吻着,低声哄着:“这事有多美妙,我真的想让小殿下也喜欢上这事,我真的想和小殿下长长久久。” 低沉、暗哑的男声,却如吐信子的毒蛇,顺着她的耳侧直往她身体里钻,宝嫣毛骨悚然。 这话如是落在有情人的耳朵里,就是这世上最甜的蜜。 可是她并不喜欢他,可以说她压根就没有机会喜欢上他,就被他强迫了。 他极为热衷的这档子事,于而言就只有无尽的恶心和痛苦。 哪里有什么妙处可言。 她巴不得这时间快些过去,又怎么可能喜欢上这事! 真是异想天开! 她摇头,想避开他的吮吻,可男人突然手上又动了下。 “呀~” 她猝不及防,娇呼了一声,就被男人狠狠吻住了唇瓣。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深秋清晨的寒凉,一并朝着房内涌了进来。 可宝嫣却不觉得冷,她感觉浑身都浸泡在温泉池里,总算是在男人手下挨到了天明。 今夜,他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却将宝嫣折腾得够呛。 她双眸迷蒙地盯着床顶,仿佛置身云端,整个人飘飘然。 男人粗重、紊乱的呼吸声,砸在她耳边,宛若千斤之鼎。 脑海里还残存着陌生的悸动。 等她渐渐找回神智时,却不禁有些慌了。 十指死死揪住身下衣摆,为刚才身体失控时产生的快感,而懊悔、无措。 和前两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心中本来高高筑起的城墙似乎出现了一条裂缝。 但她无暇细想,就被男人抱出了床榻,进了净室。 第76章 我已经有了爱妻 用早膳的时候,宝嫣捧着粥碗,一勺勺往下吞咽。 为了避免男人强硬地喂她,她强迫自己往肚子里塞,连着吃了一碗粥,还有几块点心,才停下来。 见男人满意的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接过欢婶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下嘴角。 “我就说嘛,裴爷回来了,小娘子吃的就多了,气色也好多了,整个人看起来水灵灵的,二位都是人中龙凤,样貌一等一的,这日后生下的娃娃,得多好看啊!” 欢婶笑着打趣道。 可这话一落,骤然觉得四周的气氛变了,气温仿佛降至冰点。 欢婶转头偷偷看了一眼低气压的来源。 男人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周身气压极低,神色不明,一双寒眸,正盯着对面的小娘子。 欢婶又悄咪咪转头去看对面的小娘子。 小娘子神色淡淡,就像是没听到她刚才的话一般,纤细的指尖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镯子。 欢婶心头咯噔了下,心道:坏了,她兴许说错话了。 “将军,昨夜我们救下来的那什么镖局的人来了。”栾越大刀阔斧的进房来,嗓门极大。 宝嫣错开男人的视线,抬头看向栾越,这才知道他昨夜去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从水匪手里救下镖局吗? 做了这样的事,还有心情 宝嫣咬碎了一口白牙,但脸上却依旧淡然,她抿了口清茶,却被清甜的茶水勾了下味蕾。 逃亡这一路,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 “好喝?你喜欢?”裴寂并没有理会一旁着急忙慌的栾越,而是开口问了宝嫣。 宝嫣点了下头,又抿了一口。 “将军,那镖局的人带了不少礼物,还指定要找你” 裴寂抬手制止了栾越接下来的话,沉声问道:“距离昨夜救出镖局的人,不过才三个时辰,镖局的船就寻了过来了?还指定找我?” 栾越眨了眨眼,欲言又止,脸色十分奇怪,他侧头又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小公主,还是开口道:“昨夜将军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里,栾越抬头,冷冷瞟了小公主一眼,却见她半点不在意,又暗暗咬牙,继续道: “那镖局并没有全被劫走,就被劫走了一船货,其余的船只一直在附近寻,昨夜我们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了,所以我们就一并将镖局的人都还给他们了。” 镖局的人一直在附近水域寻人,那一大早寻到清风寨来,倒也算合理。 “那为什么要找我?”裴寂轻击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冷声问栾越。 “昨夜将军从水匪手里救下的姑娘,还记得吗?”栾越故意停止了腰板,声音也跟着拔高了,眼尾余光还刻意瞟了一下宝嫣,生怕她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宝嫣冷静地抿着茶。 裴寂一脚踢了下栾越的大脚丫子,瞪了他一眼,让他别招惹小殿下,生怕自己刚刚在净室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生气了。 栾越线条粗大,还以为是将军催促他快些继续往下说,他轻咳了一声:“那姑娘是镖局的大小姐,说昨夜将军救了她,她要嫁给你!” 栾越手指指着裴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裴寂冷嗤了一声,凉凉道:“你没和她说,我已经有了爱妻?” 宝嫣本来无波无澜的面容,因为“爱妻”这两个字而皱了下,她秀眉微挑,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男人直勾勾看着她,见她看他,弯唇一笑,深邃立体的脸庞染上了笑意,显得没那么压迫。 宝嫣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栾越半点不知道两人的举动,忙点头道:“说了,但人家不介意,那镖局的头都将嫁妆抬上来了,好几大箱子,金银珠宝,还有刀剑飞弩” “嫁妆?”裴寂听到这两个字眼,将有些失望的目光从半点不在乎的小公主身上收回,看向了栾越。 栾越点头:“但是那些人也不看看,我家将军哪里看得上那点嫁妆” “走,去看看!” “啥?” 第77章 不许! 栾越跟着裴寂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方桌边的小公主。 见小公主神色依旧淡淡,他抿了抿嘴角,扭头跟着裴寂往外走。 男人离开,欢婶低头看着宝嫣,小声道:“小娘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宝嫣搁下手里的茶盏,低垂着的眉眼忽然一挑,站起身来:“好。” “好,这就对了,小娘子还在这,怎么能让旁的女子上门来生事。”欢婶急忙给宝嫣领路。 清晨的阳光洒在寨内的屋舍上,议事厅的空地上,放了不少的红木箱子。 四周围了好几圈人。 隗乌神色拘谨,和几个锦袍的男子在长廊下。 见裴寂来了,隗乌如释重负,急忙伸手朝着二人挥手:“裴兄,裴兄,快来。” 那几个陌生的男子转头看来,这才将身后的妙龄女子露出来。 正是昨夜的秋娘。 秋娘身姿丰腴,脸若银盘,一双弯月眼眸瞟过来的时候,仿佛天然带着几分魅意,她转头看见裴寂,忽然眼眸里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爹爹,就是他救的我!”秋娘抱住身侧年龄稍长些的男子,声量顿时拔高了。 秋娘的爹爹正身抱拳:“老朽秋彪,见过恩公。” 裴寂一双黑眸冷冷,看向那人的目光毫无温度,他大步走近,双手负在身后,半点没有回礼的意思。 只看了那人一眼,视线又在秋彪身后的人身上转了一圈。 秋娘莲步轻移,本想贴过来,却被男人身上可怕的气场摄住了,巧言笑道:“裴大哥,我能唤你裴大哥吗?昨夜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总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裴寂剑眉抿着扫了她一眼,声线沉沉:“裴某当不起这一声救命恩人,昨夜我要救的人并非你。” 言外之意,救镖局的人,都是随手的。 秋娘脸上的笑微僵,忽而低着头转到自家爹爹的身后,神色乖巧:“不管怎么说,昨夜都是裴大哥救了我。” 话罢,她捏着自家爹爹的袖口,轻轻扯了下。 “对,不管怎么说,裴兄弟都是我秋家的恩人,况且小女昨夜对你一见钟情,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秋彪边说着,边往裴寂的身边走了几步,刚想揽住裴寂的肩膀,却发现他实在太高大,他得踮着脚尖,才够得到,只得作罢。 栾越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闭眼数了两个数,可数数完,却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他睁开眼睛,一时错愕。 以往自家将军对这种贴上来的女人,不都是冷酷无情,甚至可以说是冷面阎王的程度。 今日怎的,变了? 成亲后,开始怜香惜玉了? 就在栾越一头雾水之际,前头的男人终于发话了。 裴寂低低笑了一声,摆手道:“可惜了,我已有爱妻,并不打算与你结这桩亲事。” “不要紧!裴兄弟成亲了,这事老朽已经听隗寨主说了,但是不要紧,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小女愿意做小,老朽还会以千两黄金为嫁妆,赠予你俩。”秋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场的人听到“千两黄金”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天大的好事。 得了美娇娘,还有千两黄金。 众人的眼里,有艳羡的,有错愕的,还有怀疑的。 唯独当事人裴寂神色淡淡,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忽然扯出了一抹讥笑来。 秋彪见状,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心头有些拿不住他的心思,急忙侧身对着身后的秋娘道:“秋娘,你还不快上前来,让裴兄弟好好看看你。” 他的女儿身上每一寸都是精养出来的,样貌那是一等一的绝色,前凸后翘的身材,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尤物。 这世上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秋娘听到父亲的话,再次缓步上前,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些薄红,声若夜莺啼鸣:“父亲说的对,昨夜那一面,秋娘就感觉我与裴大哥前世有缘,秋娘愿意伺候裴大哥和姐姐。” 宝嫣和欢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从没见过这么大胆向男子求爱的女人,欢婶下意识抬头去看宝嫣的神色。 宝嫣双眸冷冷,但拽紧衣摆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裴寂吸引了,和那美艳的女子一般,痴痴望着他,等着他答应。 可男人却剑眉挑了挑,将视线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收回,看向了院门口的方向,开口道:“宝儿,你觉得我该如何?” 本来一脸冷峻的男人,忽然眉眼染着笑意,声线压得极低,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尤其是“宝儿”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缱绻。 众人顺着男人灼热的目光,看向院门口站着的女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要说秋娘是美艳,可她的美却是可观的,而站在院门外的宝姑娘的美,则是不管看几次,都会震撼人心的,高不可攀的美。 她美得不似凡人,更像是,九天下凡的神女。 秋娘也看了过来,危机感顿时乍现,她从没见过比她美的女子,但不可否认,这女人真的极美。 察觉到四周的目光,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指,指尖将抓皱了的衣摆抚平了,对上裴寂的目光,就这样定定回望着他,红唇扯了下,吐出了两个字:“不许。” 裴寂一秒都没犹豫,笑着道:“遵命!” 宝嫣:??! 他这就算了? 宝嫣眼底染上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错愕。 四周的人也僵在原地,一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们都听到了,我夫人不许,此事作罢。”裴寂又重复了一句,话虽然是对着秋彪等人说的,但目光依旧灼灼盯着宝嫣。 宝嫣秀眉抿了又抿,男人不顾她死活的目光,简直就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她别开视线,拎着裙摆刚想离开,忽然有人唤住了她。 “姐姐,宝姐姐,我真的喜欢裴大哥,日后也一定好生伺候姐姐,姐姐能不能成全我们” 秋娘捉着裙角,如花蝴蝶般在院子内掠过,一阵香风朝着宝嫣袭来,她拦住了宝嫣的去路。 宝嫣秀眉抿着,冷冷睨着眼前的女子。 “姐姐还没和我相处过,等相处些日子,姐姐也一定会喜欢上秋娘的,”秋娘眉眼低垂着,眼神怯怯的,不敢去看宝嫣的神色,但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大胆,“况且裴大哥娶了秋娘,那千两黄金,对裴大哥定有大助力。” 第78章 我也嫌脏! 好一张巧嘴。 这还是宝嫣流落民间后,遇见的第一个将心中所谋之事,明晃晃说出来的女子。 宝嫣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男人忽然上前,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冷声道:“宝儿已说了不许,秋姑娘莫非有耳疾?” 秋娘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沉了下来。 没等宝嫣再细瞧,身前的男人转过身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 隗乌呵呵笑了一声,急忙打圆场:“来者是客,虽然亲家做不成,但诸位不嫌弃的话,可在寨内用完膳再走。” 宝嫣被男人抱回了屋内,他将人箍在他腿上,笑着逼问道:“我还以为小殿下巴不得我再娶一个。” 【这样就不用再闹你了。】 宝嫣十分不自在地坐在他怀里,将这心声听进了耳朵里,心头冷笑。 如果他娶了别的女子之后,再也不会碰她了。 那么他就算想娶多少女子都行,可是 宝嫣心里清楚,他就算有了别的女人,该睡她照样会睡她,就算她不愿,他也会强迫于她。 她只要想到他碰了别的女人后,再来碰她,她就恶心得想呕。 宝嫣眼波流转,皓齿将下唇咬得发白,正犹豫着如何用眼下的机会,与他谈判。 “你在想些什么?”男人薄唇贴上她的耳垂,亲了一口。 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里,宝嫣整个人一激灵,伸手去捂他的嘴,神色愤愤道:“如果你碰了别的女人,能不能放了我?” “放?你我是夫妻,我如何放了你?”裴寂声压沉了下来,黑眸里有墨色在翻涌。 他亲了亲捂着他唇边的小手。 掌心忽然一烫,宝嫣下意识收回手掌,攥成拳头。 “那如果你碰了别的女人,能不能别碰我,我嫌脏!”宝嫣彻底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她得先占得先机,等日后他如真的犯了,她好与他周旋一二。 可男人定定盯着她,一双黑眸,宛若幽深的汪洋,稍不留神就会将人卷入其中,溺毙。 就在宝嫣以为他会发怒时,男人却笑了,他本就圈住她腰身的双手骤然收紧,他将下巴搁在她颈脖间,闷笑了一声道:“嗯,我也嫌脏!” 话罢,他贴着颈脖的薄唇,边吮吻着,边往下。 宝嫣抬手捂住他的嘴,感觉臀下的肌肤愈发滚烫,她挣扎着起身:“还有一事,你能不能别唤我‘宝儿’?” “宝儿,多好听,我今日才觉得这名字好极了!以后我都要唤你宝儿。” 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宝嫣随性不管了,“我要去练刀了。” 裴寂笑出声来,没想到齐玉泽的话没错,昨夜虽然忍得很难受,但今日得了小殿下这话,值了。 院外响起了一声诡异的鸟叫声。 裴寂起身出了房门,带来的暗卫已经跪在院子内。 “将军,那镖局确实有问题,一共三只船只,我们偷偷摸上去看了,确实都是贵重物品,但时却不像押镖的,反而像” “逃难?”裴寂凉薄地吐着这两个字。 “是,船上还有孩童。”暗卫点头道。 “有功夫的,一共有多少?”裴寂沉声问。 “除了底仓,属下都认真清点了,三艘船,一共不过二十来号人是练家子。”暗卫禀道。 二十来号人,打不过乌头山的水匪,似乎在情理之中! 裴寂负在身后的手指摩挲了几下,敛下心中的疑惑,缓步下了台阶,刚想往议事厅去,就见齐玉泽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裴将军,不好了,你们也快些启程,这次出征的人不是薛冉,是” 齐玉泽话说道这里,弯着腰,喘着粗气。 “谁?”裴寂心头咯噔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小殿下那些画作,周身气场顿时一冷。 “现在的太子,曾经的齐王世子崔敬,”齐玉泽脸色苍白道,“大军已经从京都出发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这里了,大战一触即分。” “崔敬?这次出征,可知带了多少人?”裴寂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又问道。 “五十万大军,但是没用,这崔敬还是世子的时候,我曾与他喝过酒,那人就是个刚愎自负的庸才,身边聚着一堆狐朋狗友,夜郎自大,绝非将帅之才,这西南估计很快就会落入西陵人手里。” 见裴寂眉目依旧冷淡,似乎全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齐玉泽深吸了一口气,又劝道:“将军要不带着公主跟着我齐家的船离开?” 裴寂剑眉抿紧,大手捏住了齐玉泽的肩膀,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什么威武镖局?” “啥?”齐玉泽眨了好几下眼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个,“听说过,在西南这一片算是小有名气的,之前西南一乱,举家迁移,听说一直在到处找地方,前不久刚接触了株洲县令,也不知道如何了,怎么了?等等,难道昨晚” “是,”裴寂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现在那镖局的人就在寨里。” 齐玉泽凝着他,面色有些怔然:“要将女儿嫁给你?还是嫁给隗兄弟?” 裴寂听到这话,微怔,眉眼染上了些冷笑:“看来是老手啊。” “你可知,威武镖局一共有多少镖师?”裴寂冷着脸,看向齐玉泽,剑眉抿紧,瞳仁墨黑。 “那威武镖局规模挺大,怎么也有百十号人!”齐玉泽答。 裴寂闻言,剑眉倏地一挑,那双黑眸仿佛顷刻间染上了寒冰。 声音更冷,他一字一句道:“走,会会这伙人。” 第79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夕阳西斜,议事厅内备好了宴席,里头隐约还能听到琴声。 齐玉泽转头和裴寂对视了一眼,旋即缩了缩脖子,两人大步往里走。 厅内只有清风寨的人和威武镖局的人在,庾卓和栾越都不在。 隗乌见二人进门来,急急忙忙起身,脸上的尴尬之色淡了许多:“裴兄,你可算来了,齐兄弟也来了,快上座。” “裴大哥!”正在抚琴的秋娘指尖停了一瞬,低低怯怯的唤了一声,旋即起身,将木琴递给一侧的侍女,又脱了一件外袍,露出里面大红的舞衣来。 “既然裴大哥不需要我报答,那秋娘就以一舞答谢恩公。”秋娘起身,迈着盈盈舞步,红色的舞衣上的金色流苏随着动作飘飘起舞。 清风寨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有人不由得看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起舞的女子。 齐玉泽有些烦闷的用指尖敲了几下额角,瞥了一眼左边的裴寂,见他径直低着头,神色淡淡,盯着手里的酒盏,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一舞作罢,裴寂从头到尾都没抬头看上一眼。 齐玉泽抿了口酒,瞥了一眼撅着小嘴,一脸哀怨地盯着裴寂看的女子,不由觉得有趣极了。 秋娘扭着莲步到了裴寂跟前,一双染着笑意的眼眸盯着神色冷硬的男人,声若夜莺道:“裴大哥觉得我跳得好不好?” 裴寂只抬头,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 她又道:“教我舞蹈的舞娘,可是曾经的宝嫣公主的师傅” 话说到这里,男人总算抬眼看着她。 秋娘盯着男人冷峻的脸庞,弯腰给男人倒酒,随着她的动作,本就领口大开的舞衣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继续道:“师傅还说,我跳得比曾经的宝嫣公主好” “哼--” 男人倏地冷嗤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陡然一转,眸底蛰伏的猛兽仿佛在这一瞬苏醒过来。 极擅察言观色的秋娘下意识觉得脊背发麻,本以为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一侧的白衣公子。 “齐二公子,见多识广,你觉得呢?”裴寂突然祸水东引,看向了一旁看戏的齐玉泽。 听到这极为陌生的称呼,齐玉泽眼皮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裴寂。 秋娘这才转头,认真打量起这个白衣男子。 只见白袍质地极好,那刺绣看着像翠云阁最好的绣娘所绣,周身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她抿着眉头:“莫非昨夜裴大哥去乌头山救的就是齐公子?” “正是。”裴寂适时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越发让人觉得齐玉泽身份十分不简单。 齐玉泽心头猛跳,暗道不好。 下意识想起身,可那秋娘已经挪到了他身侧。 “齐公子莫非是临城齐家二公子?”秋娘满脸希冀,一瞬不瞬地盯着齐玉泽。 齐玉泽嘴角抽了抽,瞪了裴寂一眼,旋即坐直身子,高声道:“正是齐某。” “没想到能见到齐二公子,秋娘敬你一杯。” 隗乌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看向齐玉泽的眼底满是愧疚之色。 裴寂起身,看了隗乌一眼,旋即往外走。 在长廊外,隗乌小声道:“裴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隗兄,这些人是威武镖局的,一直在寻一个落脚地方,有百十号功夫了的的镖师,如果隗兄有意” 裴寂的话还没说完,隗乌当即明白了过来,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清风寨庙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可是,眼下你要赶他们走,也没那么容易了!”裴寂眼峰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瞥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小声道。 只见席间,方才还谈天说地的秋彪已经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隗乌:!!! “裴兄是说他们要霸占我们清风寨?”隗乌错愕道。 如是从前,听到人这么说,他定然不会相信,但眼前人可是漠北军首领,裴寂啊! 裴寂微微颔首。 隗乌瞪大了双眼,手指抓挠了几下后脑勺,突然想到一事:“我就说昨夜在乌头山很奇怪。” “怎么奇怪法?”裴寂问。 “那些镖局的人并没有被绑起来,我们攻进去的时候,那些人自己从房里出来了,身上还有酒味。”隗乌脸色惨白惨白的。 “隗兄莫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裴寂伸手拍了几下隗乌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好,我明白了。”隗乌这些日子跟着裴寂,性子沉稳了不少。 “放心,今夜我的人会在暗中盯着那些人。”裴寂话罢,负手往院子外走。 书房内,宝嫣端坐在书案后,打开了一张画卷,舔墨落笔,细细绘出这几日在寨内走过的道路。 寨内每一条道路,每一间屋舍,都绘制得极为清楚。 灯下,她神色认真,低垂下颌,半干的乌发披散在肩后,素衣墨发,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双眸熠熠发光,一眨不眨。 男人进门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倚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一瞬不瞬地看着。 似乎小殿下在作画时,神色是最舒展的。 他竟舍不得上前去打扰眼前这一幕。 饶是以前,裴寂怎么也不会信“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 男人的目光实在太有侵略性,立在书案后的宝嫣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好在男人并没有直接进房来。 她才能暂时稳住心神,尽量冷静、不动声色的将地形图收起来,却不敢就这么放在书案上,她小心翼翼卷好,转身往一侧的竖柜上塞。 神经绷紧,想着要往隐秘的地方放。 她搬了脚凳,爬上去,刚将画卷搁到最上面的柜子上,可还没来得及下来,身后就贴上了一个炙热的身躯。 男人就立在她身后,此刻她垫了脚凳,两人的身量才堪堪差不多。 宝嫣转身想下来,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了后腰,一下子动弹不得:“你做什么?让我下来。” 第80章 一定要开口告诉他 她应该是刚沐浴完,一头青丝披散着,她发量多,浓密柔顺。 裴寂还能闻见皂角的味道,他不顾她的挣扎,又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 “微臣不过是担心殿下有危险,特来护驾。”他滚烫炙热的大手擒着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鼻尖在她的发间嗅了嗅,动作轻浮大胆,但说出来的话却正经得不得了。 宝嫣用手肘推他,双手反被他扣住,压在柜子上,她侧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你醉了,发什么疯,快放我下去。” 宝嫣欲哭无泪,他贴在她后脖颈的唇瓣一点点摩挲着,那块肌肤定肿了,刺疼和酥麻让她的身体渐渐失力,几乎软成了一滩泥,止不住往下掉。 男人适时捞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到一侧的软榻上,圈在怀里。 宝嫣脸色微发白,抬手去推他的脸颊,他简直就像失控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吻着她的脖颈,气息滚烫得吓人。 “你吃错药了?快放了我,我们说好了的”宝嫣声线颤颤,语调抖得不像话。 可身后的男人却恍若未闻,大手挑开她的腰封,带着茧子的手指一点点往里探 指腹上薄茧粗粝,砂纸一般,所到之处,无不激起一阵酥麻。 宝嫣咬紧红唇,紧紧攥着他手背的小手却半分也撼动不了,最后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作为。 就在宝嫣以为今夜逃不掉时,男人停下了动作。 “药?”他冷涩的声音吐出这个字眼,吮吻的动作跟着一顿。 裴寂瞬间清醒过来,将怀里软绵绵的人儿抱到里间床榻上,扯了锦被将人裹住,才转身快步往外走。 大开的衣襟,露出了里面壁垒分明的肌肉,他来不及拢紧,任由秋夜凉风拂过,身上的高热散了几分。 他立在长廊外,打了一个响指,院内当即落下一个黑衣暗卫。 “你速去宴席上,将齐玉泽带出来。”裴寂沉声交代了一句。 暗卫领了命,刚想去办,忽然又听到自家将军道:“捂住口鼻,那女人身上的香有问题。” “是。” 深秋的夜已经十分寒凉,裴寂就这样衣襟大开,站在长廊下冷静了许多,身下的异动才稍稍平复了些。 一炷香后,暗卫回禀:“将军,属下赶到的时候,齐公子已经快被人扒光了,整个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我已经将人交给军师了。” 裴寂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身进了房内。 一路进了里间,撩起帐幔,小公主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双呆滞的眼眸,无神地盯着床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寂坐在床边,伸手想去触碰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她猛地缩了回去。 他眉眼低垂,声压很低:“我又没弄你,不过就是亲几口,摸几下,小殿下用不着这副要死不活的神色” “滚——” 宝嫣忽然暴起,拽着一侧的软枕,恶狠狠朝着男人砸去。 可软枕和她的一样,软绵绵的,砸在身上,对男人来说简直和挠痒痒差不多。 他抢过她手里的软枕,脸上的冷色缓和了许多,大手一捞,连人带着被子一并捞到了怀里。 不顾她的挣扎,他双臂紧紧抱着她,强硬地将人摁在怀里,嘴边轻声哄道:“方才是我失控了,但并非我本意。” 宝嫣挣扎的动作僵住,抬起一双暗无天日的眼眸盯着他。 什么意思? 什么叫非本意? 【药!虽然不想承认,但我险些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他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颠了颠,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这样他好对上她的眼眸,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那女人身上有催情的香,所以我才会失了理智。”他温温吞吞道,眉眼落满了寒霜。 宝嫣听了这话,绷紧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眼底的那一点暗色,渐渐汇聚成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还以为他要违背两人之间的约定了。 她以为她可能要死了。 每夜被他那么折腾,她哪里还有命活着。 还好,还好,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闷在心口的一口气,顿时散了。 她任由眼泪往下淌。 忽然男人捏住了她的下颌,她被迫抬起了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我碰你,就让你这么难受吗?”男人冷硬的话,仿佛裹着数九寒天的冰渣子,直直往宝嫣面上砸来。 宝嫣咬住下唇,眼泪吓得止住了。 男人的脸上堆积起了怒色,眼神转为阴鸷。 除了新婚夜那晚,宝嫣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神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狂的意味。 宝嫣下意识咬紧牙关,脑子警铃大响,臀下坚硬的物体,硌得她难受,她逼红了眼眶,小声道:“疼,太疼了~~” 小公主说完这话的时候,瓷白的小脸染上了两团殷红,湿漉漉的眼尾也红了一片。 裴寂的理智瞬间寻回,他心头暗恼,伸手轻轻拍着小殿下的后背,小声哄道:“对不起,初次是我鲁莽了,等多做几次,就好了,我绝不会再让你疼的,疼的话,你就告诉我,好吗?” 男人半点不知羞耻的话,一股脑朝着宝嫣砸来,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抬手就想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闭嘴!”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困了。”宝嫣放轻了语气,又刻意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好,我不吵你了,等六天后,我们再说这件事。”男人就像是突然得了糖的孩子,开心得不像话,黑眸里仿佛有无尽的蜜意流淌而出。 他揽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躺下。 宝嫣乖顺的任由他抱着,枕着他的手臂,面朝里面,双眸眨了好几下,却睡意全无。 她刚刚灵机一动,想起了欢婶今日令她面红耳赤的话。 “小娘子和裴爷身量差得太多了,如果小娘子疼了,哪里觉得不适,一定要开口告诉他,裴爷那般疼惜小娘子,定不会不顾的。” 看来这话,也不是没有用处。 第81章 秋氏父女 翌日清晨,裴寂缓步进了庾卓住的院子。 庾卓眼皮底下一片乌青,见裴寂来了,推开了里间寝室的房门,神色哀怨:“将军可算来,齐家那小子哀嚎了一整个晚上。” 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其实他昨夜也不好受。 硬是挺了一个晚上。 想来一定是有那香的作用。 昨夜他不过在席间待了一小会,那秋娘也没近身,那药效就如此之强,险些让他失控,再次强迫了小殿下。 想来昨夜齐玉泽的情况,定是十分难堪。 那女人真是该死! “他怎样了?”他沉声问了一句,声线冷得吓人。 庾卓摆手让他自己进去瞧。 裴寂抿着剑眉,踏进了房内。 房内安神静心的香还没燃尽。 齐玉泽还泡在浴桶里,四周的地板上洒了一地的水。 冷凉、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 齐玉泽正趴在浴桶边沿,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 “死不了,就是身体被掏空了!”庾卓叹了口气,摆手让守在房内的栾越将人捞出来。 栾越的脸此刻看起来更黑了,他十分嫌弃的将人从水中捞出来,裹上衣袍,扛到了一侧的软榻上。 “裴将军”齐玉泽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裴寂轻咳了一声,面色有些心虚,开口道:“昨夜是我一时失察了,这事就当是我欠了你一次。” 齐玉泽摆手,唇瓣冷得直发抖,但好在身体里那股子诡异的邪火算是彻底散了,他双手死死掰着扶手,脸色十分古怪:“还好,还好你让人来救我了,不然我的清白不保啊” “啧——”栾越冷笑了一声,开口打断齐玉泽的话,“你齐公子哪里来的清白,初见你时,你不是夜御数女,这话你也有脸说。” 齐玉泽摇头,就着庾卓的手,猛灌了好几口参茶,才感觉恢复了些气力,他摆手:“不是,其实在席上我就感觉身上燥热难耐了,我一下子就猜到了秋娘想做什么,用这种东西助兴,我倒也能接受,可她没想到我对这种药,早就有了抗药性” 栾越冷哼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眸里满是鄙夷:“这还真是什么人,你都下得了手啊!” 齐玉泽被这话堵得脸上挂不住。 “栾越闭嘴!”裴寂凉凉看了栾越一眼,后者点头抿紧了嘴巴,“你继续。” 齐玉泽眉眼一沉,看着裴寂,脸色变得正经起来:“昨夜在房中不单单只有秋娘,秋彪也在。” 裴寂:!!! 栾越:!!! 庾卓:!!! “我被扶到房中被扒了衣服后,耳边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连不可描述的部位都夹紧了。 齐玉泽眉眼几乎皱在了一起,漏掉这一句,继续道:“我就假装继续昏睡,想着等他们父女不备时,趁机跑路。” “啥?这父女俩玩这么花?”连着一贯沉默寡言的庾卓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我也以为我遇上了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父女仙人跳,”齐玉泽到现在想起来,依旧冷汗淋漓,他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但很奇怪,那秋彪的口气,听起来很怕秋娘,我就知道我猜错了。” “怕?”裴寂抓住了最重要的字眼,反问道。 齐玉泽点头:“对,那秋娘压根就没想到和我行那事,那秋彪是进来向她说明些什么的,那语气不像父女,反而像是” “下属?”裴寂问。 齐玉泽想了片刻,摇头:“有点像,但又不像,那种怕,不是单纯的敬畏,而是” “恐惧?”裴寂沉声问。 “对,硬要寻个词来形容,那恐惧最为贴切,”齐玉泽点头道,可下一瞬,又觉得奇怪,“可是父亲会恐惧女儿?” “将军,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父女?”栾越怔怔问道。 裴寂脸色沉了下来,挑眉和庾卓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沉默不语。 裴寂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栾越,让守在寨子里的人都藏起来,务必不能露出破绽来。” “这是为何?那秋家父女胆大包天,都敢对将军和齐兄弟下那种肮脏的药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容忍?”栾越不解道。 “将军的意思是先示弱,等对方落出更多马脚,待查明对方身份,才行事。”庾卓开口解释了一句。 “将军的意思是这伙人身份不明?”齐玉泽双眸瞪大了,想到了昨夜才收到的消息。 出征西南的人是现在的太子崔敬。 这西南早晚都会乱的。 这威武镖局如果是一伙身份未明的团伙,这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不行,他得马上离开才行。 “那个,齐家的商船还在等我,我就先行离开了,各位保重。”齐玉泽拱手行了一礼,起身迈着虚软的双腿就想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清风寨的人匆匆来禀:“裴兄,乌头山的水匪勾结了附近的水匪,将清风寨团团围住了,寨主让小的来请几位去议事厅商议。” 几人到了议事厅,秋氏父女已经在厅内。 秋娘伏在秋彪的肩膀上,眼泪直流,见几人进来,抬头盯着裴寂,可怜兮兮唤了一声:“裴大哥。” “裴兄,那些水匪几乎出动了附近大半的人马,一共二十几条船,将清风寨围了个水泄不通,”隗乌起身,见到几人来 ,心稍稍沉进了肚子里,“要我们交出齐公子和秋家女。” 裴寂拱手,低垂着眉眼:“虽然我们是客,但如寨主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尽管说,裴某定效犬马之劳。” 隗乌到嘴的话一梗,对上裴寂十分谦恭的态度,他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一旁的秋娘起身,声调哽咽道:“我和父亲本来一大早就要离开的,可没想到给寨主带来了麻烦,要不,你们还是将我交出去?” “不可,女儿,就算拼了为父这条命,也不能再让你落入水匪手里,”秋彪话说到这里,双膝“扑通”跪在青石板上,求隗乌,“求寨主救救小女,老夫可将全部身家都赠予寨主。” “爹爹~”秋娘扑了过去。 父女俩哭成了一团。 厅内清风寨的其他人皆十分动容,可想到围住寨子的水匪,又心头发颤。 隗乌压着眉眼,下意识看了裴寂一眼。 裴寂微微颔首。 隗乌起身亲自扶起了秋氏父女:“二位放心,既然二位来了我清风寨,就是我清风寨的客人,断不可能将客人交出的道理,你们可先在寨内住下来,那些人一时半会攻不进寨子来的,就是你们的船” “多谢寨主,我们的船本来是约好早上来接我们的,想来是见那些水匪来了,掉头离开了。”秋彪脸上绷着,语调沉沉。 “多谢寨主,寨主大义。”秋娘躬身行礼,眼底的感激之情,明晃晃。 庾卓看了一眼裴寂,眉头猛跳。 如不是先听了齐玉泽的话,他说不定也会被这对父女也诓骗了去。 第82章 试探 宝嫣在长廊下,看着栾越扛着齐玉泽进了隔壁的房间内,她心头微沉。 “这几日,他会住在隔壁,小殿下不必理会他。”裴寂站在台阶下,视线刚好和宝嫣对上。 宝嫣转身回了书房内。 午膳的时候,男人也不在。 接连三日,男人都没回过房来。 宝嫣通过欢婶,知道了水匪围寨的事。 但这一次,寨子里的人镇定了许多。 半点没有上次被官府围住时的慌乱。 第四日午后用膳时,锣鼓响彻整个山寨。 赢了! 欢婶压低声音道:“小娘子,有一件事,婶子觉得还是得告诉你,那个秋娘会暂时住在寨子内。” 宝嫣神色淡淡,听见这话,就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裴爷前几日跟着寨主巡山,夜里想来是怕扰了小娘子的美觉,所以一直宿在寨主那边,那秋娘自告奋勇,一直在厅内伺候着” 宝嫣听到这里,抬头看着欢婶欲言又止的神色,沉声道:“婶子有话就直说。” “刚刚已经击退了那些水匪了。”欢婶道。 宝嫣闻言,突然来了兴致:“怎么击退的?” “寨内的人和那镖局的人里应外合,烧了不少水匪的船只,剩余的都逃回去乌头山去了,听说那江水都染红了,死了不少人!”欢婶脸上得意洋洋。 宝嫣这几日悬着的心彻底搁进了肚子里。 裴寂本来说要在薛冉来西南之前离开这里,她本以为这几日就会有动作了,没想到他竟还想着帮清风寨剿了这附近的水匪。 宝嫣抿了口茶,不由得想起了裴寂对战北辽的那场战役。 这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不管在何处,都能成为一方霸主。 “现在寨主命人杀鸡宰羊,好晚上办庆功宴” “那镖局的人都到寨里来了?”宝嫣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心头咯噔了一下,伸手握住欢婶的手腕,问道。 欢婶点了下头:“是,镖局的船就停在寨前的浅滩外,船上二十几号人都进寨了,听说还有大狼狗,看起来可吓人了” “我想去。”宝嫣突然站起身来,看着欢婶沉声道。 “小娘子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欢婶有些意外,“但小娘子去了,裴爷想来定会开心的。” 一侧的厢房内。 秋彪缓步上前,压低声音对着秋娘道:“今日这一战看来,那个裴兄弟,不过就是一介莽夫,主子要成大事,还是得利用那寨主。” 秋娘描眉的动作微顿,挑眉看了身侧战战兢兢的人一眼,眼眸晦暗不明:“那夜在乌头山,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非池中物,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 “武功倒是极好的,但这几日,看着不像是有谋略之人,有勇无谋,不足挂齿,倒是那个姓庾的,不可小觑。”秋彪又道。 秋娘笑容张扬:“好,等我成了寨主夫人,统治这一片水域,指日可待,等大事成了后,定不会亏待你,你镖局的人也会安然无恙。”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她侧头道:“你出去看看,外面出了何事?” 秋彪急忙出去查探,一盏茶的时候就回来了:“是姓裴的房中那位天仙来了。” 秋娘冷笑了一声,抬手抚着眼尾妖冶的红痣,想起上次惊鸿一瞥的那张精致的小脸,她嘴边勾出了一抹阴毒的笑:“你去将那大狼狗拉来。” 秋彪怔住,可对上秋娘眼底的阴鸷,只得照做。 秋娘起身,穿上了艳红的衣裙,整个人明艳照人,她推开房门,弯下身子,手掌摸了摸立在门边的狼狗脑袋。 那狼狗足有半人多高,通体黑毛,是最强悍好斗的品种。 “那小娘子就在厅外的长廊下,等着姓裴的。”秋彪小声道。 “走。”秋娘接过狼狗的绳索,缓步朝着前院去。 刚转过一处拐角,就见长廊下那道曼妙的身姿。 这身姿,这气质,还有那张精致的小脸,要说是寻常人家出身,她打死也不信。 有着这么美貌的妻子,那姓裴的怎么会是寻常人。 这几日,他分明刻意藏着,秋娘心头有些不安。 眼下正是试探他的好机会。 秋娘嘴边勾起一抹讽笑,虽然她十分清楚,这试探中,有大半是因为她嫉妒这张比她美的脸。 她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指尖戒指上藏着的尖刀狠狠刺了一下狼狗的后脖颈。 狼狗吃疼,一蹿一人多高,秋娘脸上装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一屁股摔在地上,松开了手里的狗绳。 “小心!” 那狼狗发狂猛吠,朝着长廊扑来。 宝嫣听到狗叫声,转头看来,那狼狗已经近在咫尺,呲着一口尖锐的利齿,朝着她迎面扑来。 她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掌却已经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袖中的匕首,朝着狼狗刺去。 脑子在这一刻却异常清醒。 就算她这一刀能刺中那狼狗,自己也避不开这一生扑。 轻则毁容,重则丢了性命。 第83章 小殿下还真娇气! 电光火石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覆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护在身下。 宝嫣怔怔地看着男人抬手将咬住他小臂的狼狗一拳拳打死。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她整个感官。 眼前一阵晕乎,阵阵发白! 就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裴寂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大手用力掐住狼狗的脖颈,迫使狼狗松开了尖牙,他一拳砸向狼狗的眼睛。 狼狗就连嚎叫的机会都没有,在男人手下不过几拳,就被打得奄奄一息。 血迹洒得到处都是。 宝嫣怔怔地盯着身前的男人,浑身发麻,就连眼珠子都忘了转动,视线落在男人高大的脊背上,突然感觉整个天地全失去了颜色。 耳边嗡嗡直响。 那狼狗没了生气,被男人甩在了一侧的地上,彻底绝了气。 男人转过身子,低头查看宝嫣的情况,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刚想上前去抱她,可迈了一小步,又僵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手是血,剑眉皱了皱,本就冷酷的脸庞阴沉沉的。 他双手在衣摆上擦了几下,可衣摆上也全是狗血,怎么也擦不干净:“没事了,狗已经死了,小殿下,你安全了,没事了。” “将军,你、你受伤了?” 栾越大喊了一声。 宝嫣闻言,骤然喘上一口气,视线往下,落在男人的左下腹处。 那处鲜血直流,但男人却依旧神色淡然。 宝嫣瞪大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死死攥着的匕首。 手上一脱力,“咚——”的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晃了下,大手扶着一侧的石柱,才稳住了身形。 “将军,你没事?”栾越扶住男人的身子,大手捂住伤口,着急忙慌的大喊着找军师。 宝嫣长翘的睫毛飞快地颤动了几下,眼底染上了慌乱,被栾越这么一吼,双膝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扶着男人往一侧厢房去,可走到门前时,又停下了脚步。 宝嫣双手攥紧衣摆,死死咬着下唇,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只见男人单手撑在门边,转头朝着她看来。 脸上血色全无,却对着她勾了勾唇,无声说了句什么。 我没事?! 宝嫣眨动的睫羽僵住,眸底顷刻间漫上了泪珠,眼泪止不住滚落。 庾卓缓步走到宝嫣身前,蹲下身子扶起她:“殿下冒犯了,可有哪里受伤了?将军让我先看看你的情况。” 吓坏了的欢婶这才缓过气来,上前来扶住宝嫣。 “我没事,我没受伤,”宝嫣纤长的眼睫随着眼睛的眨动一颤一颤,眼中有无数种情绪在转换,“你快去看他。” “还有,将军说了,他的伤不关殿下的事,是他大意了。”庾卓见她确实没受伤,他能交差了,当即落下这话后,快步离开。 宝嫣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愣了好一会,才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将匕首收进袖子里,才缓步朝着那房间走去。 房门紧闭着,房内的人乱作一团。 狼狗的尸体已经被收拾了。 鼻尖的血腥味渐渐淡去了。 隗乌匆匆赶来,看着白着小脸僵站着的宝嫣,急得在原地踱步。 待到夜深的时候,房门才从里打开了。 “庾兄,裴兄没事?”隗乌急忙迎了上去。 宝嫣屏住呼吸,那双清澈的眼眸在这一刻,染上了一丝慌乱,泄露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小臂上的伤口足可见骨,却不要紧,就是左腹下的伤口太深了,血虽已经止住了,但高烧还没退,”庾卓脸色沉重,“我现在还要去开方子煎药。” 说完这话,庾卓快步离开。 宝嫣脸色白得如同罩了一层霜雪,睁大的眸子里是一片茫然。 栾越立在门口,冷冷瞥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神色,看着她这副样子,他就一点都气不起来:“你这样,我怎么骂你,罢了,你好好照顾他。” 话罢,见宝嫣依旧呆站着,他伸手将人推进房内,随手关上了房门。 房内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草的味道。 宝嫣立在门口,强装镇定,抬头朝着里间的床榻看了一眼。 木架子床上躺着的男人,双眸紧紧闭着,脸色说不出的苍白,身下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腹部处的血窟窿已经包扎好了。 床边的地上有一大片血迹。 那血迹从床边往外蔓延,就连她的脚边都有。 她吓得挪开脚,忽然撞上了一侧的桌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栾越,水。”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她从没听过的虚弱。 宝嫣松开了攥紧的五指,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匆匆走到床边,直接喂到男人嘴边,可他平躺着,那水顺着他的嘴角全数往下淌,湿了他的衣襟。 那水怎么也喂不进去。 就在宝嫣手足无措的时候,男人忽然睁开了双眸,漆黑无光的眼眸看清楚眼前人是谁时,嘴角扯了扯,低低道:“我的小殿下,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咳咳咳” 宝嫣端着茶盏的手僵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盯着男人讳莫如深的眼眸,秀眉皱了又皱,心道:她还不想伺候了。 况且,眼下他又起不了身,她也扶不起他,这个姿势如何喂进水? 就在宝嫣想搁下茶盏,出门唤人来帮忙时,手掌被他握住了。 【别走!】 【小殿下还真娇气!】 宝嫣转身再次对上男人的目光,脑海里突然出现方才他救她的那一幕,心头百味杂陈,她叹了口气,再次在床边坐下,再次小心翼翼用勺子舀了水去碰他的唇瓣。 男人却莫名嗤笑了一声,一双仿佛带着火焰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明明你有更好的办法。” 宝嫣神色微顿,挑眉看他,现在的情况,用口渡给他,是最好的办法,可她半点也不想这么做。 【小殿下真狠心啊!我是因为谁受伤的?】 男人抿了抿干燥的唇瓣,看向她的目光愈发露骨。 就在宝嫣犹豫不决之际,男人又厚颜无耻道:“你哪里,我没亲过?” 【只不过让你亲亲我,你都做不到?】 宝嫣脸颊烧红,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满嘴浑话,真是嫌命长的人。 “水咳咳!”他又干咳了几声,动作牵扯到了身下的伤口,顿时又有鲜血渗透出来。 缠好的细布条,立马出现了血迹。 宝嫣脑海里突然出现栾越刚才黑沉的脸庞,吓得整个人一哆嗦,喝了一口茶水,弯下身子,贴上了他的唇瓣。 第84章 擦身 水一点点渡了过去。 滋润了男人的唇瓣。 裴寂僵住,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感受着唇上的柔软。 方才不过是捉弄她的,没想到她竟真的这么喂他水。 裴寂心情大好,突然觉得今日的伤值了。 她的唇极软,每一次吻上的时候,都能让他上瘾。 她喂完一口,又照例再次将茶水渡给他。 直到茶盏见了底,她刚想直起身子,忽然男人张嘴含住了她的唇瓣,重重碾压着,急迫地占有着每一寸。 宝嫣想直起身子,逃开,可后脖颈被一只大手捏住。 那大手稍稍施力,摁着她的脖颈,让她无处可逃,只得被迫承受男人的狂风暴雨。 宝嫣整个人软在了男人的身上,直到这个吻结束,她感觉连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都被他抢了去,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耳边是男人张扬又无耻的呼吸声。 【小殿下真甜啊!】 刚进房来的欢婶立在屏风后,瞧见了床榻上两人亲昵的姿势,先是呆住,然后将水盆搁在桌上,小声道:“小娘子,温水我拿进来了,你给裴爷擦擦身子。” 话罢,她急忙出了房。 猝不及防间听到欢婶的话,宝嫣想到现在两人的姿势被欢婶瞧了去,说不定刚刚的亲吻,也一并被她看去了。 她不由得脸颊红透了,急急忙忙从男人身上起来,转头朝着外间看去,可哪里还有欢婶的身影。 “我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话砸在宝嫣耳边,却起了落井下石的反效果。 她转头气呼呼瞪了他一眼,索性不管他,往外间走。 反正他还有精力来轻薄她,那肯定没事。 宝嫣伸手去开门,却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以她的力气压根就打不开,她只得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 耳边是男人时重时轻的呼吸声。 这些日子,他夜间就宿在她床边,她早就习惯了他沉稳的呼吸声,此刻这虚弱又怪异的呼吸声传到她耳里,她十分不自在。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刀刃上还沾着男人的鲜血。 这刀刃有多锋利,她实在太清楚了。 刚才那一刀,她又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将男人捅穿,那都是因为男人皮糙肉厚。 但再皮糙肉厚,那伤口也一定很深。 她转头看向了桌上盛着热水的铁盆,犹豫了一瞬,终是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来,对男人不管不顾。 毕竟他今夜受伤,都是为了救她。 如没有他,她这个时候就算活下来了,一定比他此刻惨上成千上万倍。 她感激他! 宝嫣端着水盆再次走到床边,抿干了帕子,一点点将男人的脸庞擦拭干净,又一路往下,将胸口的血迹都擦掉。 最后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系带上。 那白色的长裤,沾上了无数斑驳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血,还是那狼狗的血。 恶心到了极点! 宝嫣犹豫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勾住那系带,双眸紧闭着,用力撤散,又费力往下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男人的长裤脱掉。 她全程闭着眼睛,丢开了男人的长裤,伸手往前一摸,刚想扯过床榻里的被褥,盖住男人的身体。 可眼睛看不见,手往前一探,忽而摸到了男人结实的小腿,小手吓得往回一缩,双眸吓得瞪大了。 睁开的那一瞬,又被眼前的物体吓得死死闭上了。 耳边就听到男人带着调笑的声音。 “真矫情!” “用都用过了,还怕!” 宝嫣扯过一旁的被褥,彻底挡住男人的下半身,这才掀开眼眸,恶狠狠地盯了男人一眼,转身将染上血迹的帕子和水盆到拿到外间去。 她真的蠢不可及。 就不该同情这个男人! 她在外间软榻上坐下,耳边就听到男人唤她的声音。 “小殿下~” 不似以往唤她“小殿下”时,尾音微微上扬,而是柔弱无力的往下掉。 他连着唤了好几声,她都没有搭理。 最后宝嫣终是不忍心,往里间走去。 男人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眸,见她靠近,疲惫的眼底染上了些笑意:“你能不能呆在这里,就呆在我看得见你的地方?” 宝嫣:??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分明已是疲惫不堪,但依旧瞪着眼,和她熬着,半点不认输。 宝嫣视线落在他手腕上的伤口上。 方才那大狼狗扑上来的恐惧,到现在想起来,依旧清晰得很。 她叹了口气,在床榻边坐下,俯视着床榻上的男人:“这样行吗?” “行!”裴寂薄唇勾了勾,双手总算是闭上了。 宝嫣坐在榻边,视线看向男人的脸。 两人已经同床共枕无数夜晚了,就连男女间最亲密的事,也早就做尽了。 可是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看过他。 他因为她伤成这样,她感激之余,心中若没有一丝心疼,那都是假的。 她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的人。 这些日子,他确实救过她多次。 却也强迫她多次。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不断在她心中盘旋、纠缠。 逃亡这一路,他确实待她挺好,而且自两人成了真正的夫妻后,他对她愈发好了。 她又怎么可能无知无觉。 自己也确实没一开始面对他时那么惶恐。 这世上,能豁出性命来救她的人,屈指可数。 扪心自问,她是感激他的,但也十分清楚,她不喜欢他强迫她! 第85章 这哪里是发烧,分明是...... 翌日清晨。 “那边情况如何了?”秋娘边梳着头,边沉声问秋彪。 秋彪神色紧张道:“我方才守在房外,听隗寨主说,那裴兄弟已经挺过来了,只是下腹处受了重伤,眼下得静养些日子,才能下床。” 秋娘狠狠将梳子拍在梳妆台上,眉眼冷沉。 真是天助她也! 但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乱,她喃喃道:“你真的没听见那黑大个喊了‘将军’这两个字?” 秋彪再次摇头:“属下昨夜离得远,并没有听见这两字。” 那狼狗朝着那小美人扑过去的时候,秋娘离得并不远,她分明十分清楚地听见了“将军”这两个字。 但是怎么可能。 这大梁国姓裴的将军,她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 可是那人是漠北的首领,被污蔑造反后,不是灰溜溜逃回了漠北了!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西南? 秋娘又想到那小娘子那张绝色的脸庞。 这样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出现在这小小的山寨里,也十分让人在意。 “主子如果还担心,可以今夜从那隗寨主那套套话。”秋彪提了个建议。 “好,你去准备,但对那姓裴的,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亲自去看看。”秋娘起身,理了理衣摆,出了门,朝着裴寂暂宿的厢房去。 深秋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攀进来,刚好洒在床边。 美人正屈着身子,趴在床沿,脑袋枕在手臂上,身姿蜷缩着,却半点不影响那柔美的线条。 腰肢下的浑圆,摆出了最诱人的弧度。 瓷白无瑕的小脸就像是晨间带着露水的娇花,娇嫩得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可窗外的晨曦,在她的身上披了一层淡金色的光环,又让她美的不像凡间之人。 男人单手支着脑袋,侧头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一幕。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就算是见她眉眼抿了抿,闭着眼睛直起腰身,他也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她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在阳光下舒展开了,下一瞬,那双清莹的眼眸睁开了,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那双幽黑的眼眸。 宝嫣先是一怔,慌了下神,昨夜那些记忆才回笼,她眨了几下眼睛,探手去探男人的额头。 微凉的手掌,贴上男人的额头,不由得恍惚了下。 她收回,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时分辨不了他是不是退烧了。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一双黑亮的眼眸依旧盯着她:“试探额头温度,最好的办法,小殿下不是知道吗?” 宝嫣:!!! 他这句话就像钩子一样,将过去的某一幕从脑海里钩了出来。 宝嫣抿了抿干燥的唇瓣,倾身靠近男人的面庞。 她屏住呼吸,额头贴上了额头。 温度似乎还是比她高些。 宝嫣刚想出去唤庾卓进来,可刚起身,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用力一扯,她重重跌坐在床边。 男人单手捧住她的脸颊,动作快到宝嫣来不及瞧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野兽钳制住了,心中有些害怕,下意识伸手去推他。 可手腕被他动作粗鲁地握住,高大的身影顷刻间覆了过来。 他的吻先是落在鼻尖,带着一点点湿润和温热,最后缓缓下移,贴上她的唇瓣。 轻轻一吮,旋即有力的舌尖一顶,霸道地碾轧过来。 “你、你唔唔” 一下子,宝嫣就被亲得完全没了抵抗力,推他胸口的手,无力的滑落,双眸迅速笼罩上一层水雾。 男人坐直身子,大手从她的脸颊旁滑落,一点点攀过肩头,在胸前流连了片刻后,又一路往下,摸上了她纤细的腰身。 这副孟浪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该有的。 那粗粝的手指一点点沿着她的腰线摩挲着。 这哪里是发烧,这分明是发骚! 宝嫣又软了几分,直到气竭,她抬起可怜兮兮的小手,胡乱在男人赤着的胸膛上轻拍着。 也不知道无意中碰到了哪一点,男人低低“嘶”了一声,旋即松开了她的唇瓣。 大手死死拽着她的小手。 宝嫣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抽回来,却被男人死死压住了。 “你混蛋,快放开!”宝嫣娇骂了一声,可男人一双染着欲火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却一动不动。 宝嫣又羞又躁,眼底蓄着的泪珠,情急之下,顺着眼角直往下掉。 男人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 宝嫣小手得了自由,气急败坏地朝着男人打了过去。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捂着腹部,身子往后一躺,似乎因为疼痛,嘴边有急促的喘气声传出。 “你、你没事?”宝嫣小手僵在半空中,见男人浑身绷紧,额头上渗出层层冷汗,她一时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没事,你让、庾卓进来。”裴寂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宝嫣跌跌撞撞出去开门,和门口站着的秋娘撞了个正着,宝嫣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转头找了一圈,庾卓就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快,他伤口疼了。” 宝嫣话罢,庾卓就疾步进门来,走到屏风处,却又停住脚步,侧头看着跟进房来的宝嫣和秋娘:“你们待在外间,莫进来。” 宝嫣点头,在屏风外止了步。 第86章 你想得美! 视线透过木制的屏风,看向了里间床榻的方向。 只见庾卓拆开了男人腰间的细布,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男人疼得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趴在床边呕了一口黑血。 “不好,看来这一刀伤及里面脏器了,你这些日子断不可再用力,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庾卓手忙脚乱的用干净的细布条按在男人渗着血水的伤口上,嘴边忧心忡忡道。 “不要紧,休息些日子就好了。”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是宝嫣从没听见过的虚弱。 “我去将熬好的药端进来,你切不可再动了!”庾卓冷静警告了一声,将盛满血水的银盘一并带了出去。 站在屏风后的宝嫣心情有些复杂,她垂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地在微微发颤,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莫名感觉到了心慌。 毕竟,毕竟他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 她也不知道在那处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后的秋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直到欢婶端着白粥和汤药进房来。 “交给我。”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欢婶手里的托盘,进了里间。 男人坐着靠在床边又睡着了,那双平日里对上她就仿佛带着火焰的眼眸紧闭着,宝嫣感觉那股子对着他时的恐惧和慌乱,没了。 她伸手碰上男人的小臂,刚想推醒他,可动作却又停住,她轻声唤道:“裴寂醒醒,该喝药了。” 男人就连眼皮都没皱了一下,依旧睡着。 连着唤了几声,他都没反应。 宝嫣的小手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下滑,最后握住了他的手掌,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刮蹭了几下:“醒醒,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些” “小殿下想我好得快些?”男人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倏地响起。 宝嫣秀眉抿紧,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点了下头:“嗯,毕竟你是为了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殿下真傻!” 宝嫣:??? “我是你的男人,男人救自己的女人,甚至为了自己的女人而死,都是天经地义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男人云淡风轻的语气中,莫名还有几分得意。 就像是为了救她而受伤,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宝嫣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仅仅因为他和她成了亲,他就愿意为了护她,献出性命。 可这世间,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还少吗? 这男人的脑筋还真是简单。 如赐婚给他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另一个女子,他也会这么豁出命去? 宝嫣被此刻突然出现的念头惊得浑身一颤,她急急忙忙将这个没有半点意义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 可心头却有一丝她没有察觉到,也不想察觉到的酸涩涌了上来。 她摇头,红唇边勾起一抹讥笑,是自嘲,也在嘲笑他。 男人反手握住掌心的小手,开口反问:“小殿下在笑些什么?” 【你这样,有些奇怪!】 他莫名心中有些不安。 宝嫣没有理会他,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舀了一勺白粥抵在他唇边:“没想到统领漠北军的裴将军竟是如此心性简单之人。” 裴寂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将她喂到嘴边的粥吞入腹中。 喂他吃东西这种事,之前被他逼着做了几次,此刻做来,倒也不算太难。 但他吃粥就吃粥,那盯着她的眼神,实在太不清白了。 宝嫣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她极力忽视他的目光,给男人喂了粥喂了药,最后喂水时,男人却怎么也不肯张开嘴了。 “我想要小殿下像昨夜那么喂我。” “你想得美!” 两人僵持着。 宝嫣索性搁了手里的茶盏,负气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男人的指尖小心翼翼抵在她的手腕上,旋即一点点滑到指缝,察觉到她想抽手的动作,他飞快勾着那葱白的指尖,与她十指紧扣,厚颜无耻:“我的伤可都是因为小殿下受的。” 宝嫣没好气地瞪他,心道:刚刚是谁说天经地义的! 这男人真是一贯的没皮没脸。 宝嫣懒得管他,起身就想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了腰身,他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 想到方才庾卓的话,宝嫣生怕自己挣脱的动作一大,又牵扯到他那处伤口,只得强忍着,任由他抱着。 “你不怕死,不怕伤口又裂开了?” “放心,我很快就能好了。” “但这伤能让小殿下心疼我,我愿意多躺些日子。” 宝嫣咬紧一口白牙,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陪我睡一会,好吗?”男人贴在她耳后的声音,半点不像常日里的冷硬,带上了几分清润,显得低沉温柔,近似耳语。 宝嫣还没回答,身子就已经被男人半揽半抱到了床榻上。 夕阳西斜。 隗乌刚巡视完整个山头,刚回到议事厅内,秋娘就提着食盒进门来了。 “隗大哥想来还没用膳,这是我刚刚做好的,你不嫌弃的话,就用些。”秋娘不顾隗乌僵硬的神色,将食盒里的吃食都一一拿了出来。 “父亲让我多谢隗大哥,多谢你能多收留我们镖局的人几天,”秋娘倒了酒敬了隗乌一杯。 隗乌浑身不自在,但想到之前和镖局的人联手打赢的那场胜仗。 威武镖局的人,确实和那些水匪是两路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放松了些,他回敬了一杯。 秋娘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人,心思缜密,不过只言片语,就哄得隗乌不得不接她递过去的一杯又一杯的酒水。 待到深夜,秋娘已经将人灌醉了。 秋彪进厅来,小声问:“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这隗乌看着不太机灵,却极讲义气,对那几人的消息口风很紧,”秋娘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提到‘将军’二字时,他很明显神色有些奇怪。” 目前的情况看来,不得不让她多想了些。 如那男人真是漠北军首领裴寂,那个小娘子就只能是大梁第一美人——宝嫣公主。 裴寂带着宝嫣公主,为何没有直接回漠北,而是来了这西南? 他想做些什么? 莫非是想阻止西陵军进攻? 秋娘想到这里,心头猛跳,转头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隗乌,突然改变了主意:“照旧,将他绑了。” “是。”秋彪愣了一瞬,旋即按着她的话做。 秋娘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不管那人是不是裴寂,此刻他受了重伤,这个时候除掉他,易如反掌。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必须尽快将这片水域上千名水匪都牢牢掌握在手里。 到时好和大军,里应外合。 秋彪将醉醺醺的隗乌套上黑袋,扛上肩头,趁着夜色,往外走。 这几日,他早就摸清了清风寨内布置的各大哨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清风寨寨主绑到了镖局的船舱里。 却不知,身后跟着好几条尾巴。 漠北军的暗卫,轻功都是一绝。 眼见着隗乌被关进最底下的船舱,几人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被将军猜对了! 几人打了个手势,先让一人回去禀明情况。 这些人想算计他家将军,真是活腻了! 第87章 按计划行事! 隗乌被人推进昏暗混着恶臭的底舱内时,他就醒了。 双手被人死死绑在身后,他半边身子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张嘴却被嘴里的布塞得死死的。 酒意顿时散去了七八分。 他恍惚想起来,他正和那秋娘一起喝酒,又想到傍晚时,庾兄给他的强身健体的药丸子起的作用。 该死的! 那秋娘真的有问题! 他之前还以为不过就是个弱女子,之前为了苟活,使些不光彩的手段,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没想到他都收留了威武镖局的人了,她为啥还对他下手? 隗乌隐隐觉得这事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没想明白。 他搁置了心头的疑惑,转头朝着顶部的小小窗看去。 他得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他中了美人计,这事如果落到其他人眼里,他还不如直接跳海算了。 他扭动身子,身上的武器想来都被搜走了,四周一片昏暗,耳边隐隐能听到底舱的深处还有不少人。 这些人,只能发出声响,却无法说话。 想来和他一个处境。 他隗乌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双脚死命往船舱的门撞。 “咚!” 一声声剧烈的声响伴着呼啸的海风,在回荡。 守在船舱外的武士对视了一眼,满脸嘲笑。 都是无用功! 就算他撞开了门又如何,他们还守在外面。 就在隗乌撞了第一百零一次后,本来紧紧束缚住他双脚的绳索松了。 他累得够呛,却欣喜若狂。 脚上挣了几下,彻底将绳索挣开了。 他翻起身来,借着从天窗洒进来的月光,总算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他背靠在舱门,眯着眼睛朝着里面看去。 那些隐藏在昏暗中犹如罗萨的面孔,吓得隗乌脊背顿时发麻。 这附近恶贯满盈的水匪头头,怎么都在这里? 夜幕沉沉。 裴寂搂着怀里的宝嫣,鼻尖全是她身上那股子淡淡幽香,脑海里关于今夜的所有部署皆被冲地七零八落。 他的身体热得难受,某种欲念在疯狂叫嚣着。 他亲了亲怀里小殿下的额头,又似是还不满意,薄唇往下,吻落在秀气的鼻尖,最后应在那张他怎么亲都亲不够的红唇上。 想到里面去,却又怕弄醒她。 最后只得作罢!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气心肠,将怀里软得跟没有骨头一样的小殿下推开些,下了床后,才小心翼翼将怀里睡得正酣的小殿下抱到隔壁厢房的床榻上,掖好被角,才披了外袍出了门。 房门外,庾卓和栾越都在长廊下等着了。 栾越见他出来了,急忙上前,刚想开口,却被制止了。 “嘘——”裴寂抿着眉头,瞥了栾越一眼,侧头看了身后的房门一眼,大步往外走。 栾越:!!! 庾卓闷笑了一声,扯了下栾越的衣摆,跟着裴寂往外走。 院门外,一身黑衣的暗卫如一道锐利的长剑,将深秋夜凉薄的空气一分为二。 裴寂这才沉声问庾卓:“那秋娘现在在何处?” “那女子十分谨慎,夜间并没有宿在那屋子里,将军可能猜对了,寻常人很难有这种警惕性,看来八九不离十。”庾卓回道。 不在寨内,那么只能在那里了! 裴寂脸色沉了几分,瞥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今夜想必会下雨,真是适合” 杀人! 庾卓和栾越在心中自动补全了这两个字。 “一切按计划行事!”裴寂冷声道。 栾越抿紧了唇,虽然想跟着将军去救隗乌,但是他如果离开势必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只有“卧病”在床的将军,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办成这事。 夜色渐渐变得浓郁,四周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死寂中。 栾越进了裴寂原来住的厢房内,脱了外袍,披上他家将军的外袍,背对着外面躺在床榻上。 不多时,一道咯吱的开门声突兀地响起。 栾越抱在胸前的双手握紧了手里的双刀,面色沉了下来。 来了!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一点点往床榻逼近。 栾越如不是早就提着神在这里等着,兴许可能被人蹿到跟前还一无所察。 忽然耳边有轻微的凉风拂过,栾越猛地翻起身来,那凌空劈来的长刀刚好砍在他刚才的头部。 只见电光火石间,栾越暴起,双刀奋力往前一送,直挺挺捅入黑衣刺客的身体,扎出两个大血窟窿来。 鲜血溅了床边一大片,紧随的刺客瞧清状况,三人手里的长刀同时往前攻来。 可是床前的空间并不大,所以人多并没有占太大的优势。 栾越手里双刀往前一劈,身形避都不避,坚硬的下腹顶着那锋利的刀尖,脸色半分微变,手里的刀刃往前一刮,刀尖一路往上,砍在刺客的手背上。 手背被砍断,长刀顿时脱手,砸在地上。 栾越手腕一转,刀刃已割破了三名刺客的咽喉。 他“呸”了一声,将嘴边被溅到的鲜血吐在地上,脚下踢开尸体,随手擦了几下脸上沾上的血迹,大步往外走。 “啥?就四个,这是瞧不起谁啊!”他挑眉看着门口的庾卓,骂骂咧咧道,“不是谁那娘们已经猜出将军的身份了?” 庾卓脖子缩了缩,对于方才的场景,感觉自己就算看多少次都会心头发寒:“嗯,我和你的房各去了两个,想来应该是低估我们的实力了。” “他娘的!这娘们到底什么身份?一个破镖局,能有这种能耐?”栾越又骂了一声。 庾卓“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将军说了,别吵到公主,刚才就你这动静最大!” 庾卓埋汰地睨了栾越一眼,转身让人进房内收拾残局。 栾越心头一梗,开口反驳,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很小声了,方才那三人拿长刀砍过来,按着我平日,那肯定是一拳头抡过去,将那三人掀翻在地,就是怕动静太大” 庾卓听到这里,脚步一顿,瞥了他的腰腹一眼:“果真是皮糙肉厚,这都没伤到你!” 口气是嘲讽的,但眼底却满是艳羡之色。 栾越得意地拍了几下腹部:“那当然,这刀枪不入,我和小师叔,打小就开始练了,这可是武僧入门功夫!” “厉害,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带人去浅滩外接应将军,也会让二寨主加强寨子内的巡逻,你必须亲自守在院子外,直到将军回来。”庾卓拍了几下栾越的肩膀,沉声交代道。 栾越黑眉皱紧:“让我去,军师留下来” “不可,将军交给你的任务是保护公主,我没有你武艺高强,这些日子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小公主对将军来说有多么重要。”庾卓冷声否定了他的话。 栾越眨了好几下眼,想到从京都到现在这一路,自家将军对小公主那真的是拿命哄着,疼着。 他叹气道:“虽然那小公主麻烦得很,但是我小师叔高兴,我就高兴,这都多少年没见他这么高兴了!” 话罢,栾越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庾卓无奈的皱着眉头,嘴边却跟着勾起,他就喜欢栾越这直接又坦荡的性子:“你别大意,护好了!” “放心!”栾越拍胸膛保证道。 “对了,以后得改口了!”庾卓拍着栾越的肩膀道。 栾越歪头。 “将军夫人啊!”庾卓笑着转身往外走。 浪声伴着深秋夜的凉风此起彼伏,镖局的三艘船就停在清风寨外的浅滩外。 灰蒙蒙的天际,伴着深不见底的海水,四周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船上来回巡逻的人,动作训练有素。 裴寂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黑衣暗卫从一处山崖边悄无声息入了水,一点点朝着船只靠近。 用钩子钩住栏杆,一跃上了船舱。 不过须臾,黑衣人从水面偷偷攀上船只,手起刀落,动作训练有素,一人一刀了结了巡逻的人。 裴寂却独自堂而皇之上了船,敛着眉眼,眼睛像黑曜石,熠熠发光。 “你们是谁?”船工吓得拔出了腰间的大刀,刀尖对着裴寂。 “我想见你们的头。”裴寂缓步靠近,神色淡淡,目光半分也未落在那刀上。 “我们秋老板不在,你快离开!”那船工没有半点慌乱之色。 “我要见的人不是秋彪,而是那个秋娘。”裴寂边说着,边缓步靠近。 船工被他身上这股子骇人的气势吓得,脚步往后退了些:“大小姐不在。” “可是我就是跟着她来的。”裴寂一双黑眸敛起,这话落下,四周顿时有飞箭刺破虚空,刺穿了船工的咽喉,人直挺挺往下倒。 顷刻间,无数道利箭骤然而至。 船头上巡逻的几个船工还来不及反应,应声而倒。 裴寂高大的身躯站在原地,就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这一大动静,一下子惊动了船舱里的人。 无数的舱门被打开来。 护卫们冲了出来,却在看见船头那道高大如巨石的身影时,又僵住了。 裴寂抬眸,冷笑了一声,一双黑眸幽深如潭,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是此刻独自一人面对着对面一群人,依旧气势不减。 “我要见秋娘,不,我要见你们的主子。”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所有船工都神色惶惶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刀柄,对准了男人。 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 “你真的是裴寂?漠北军首领裴寂?” 秋娘从一处船舱内走了出来,那双妩媚的眼眸微微勾起,肆无忌惮又不可思议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来来回回游走了一遍:“你没有受伤?” 裴寂沉沉道:“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些什么?还有,将隗兄弟放了。” “要是我不呢?”秋娘缓步上前,见裴寂是一个人来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联想到之前那个叫薛冉的大梁右相领兵围困清风寨,却无功而返的事,秋娘心中已经确认了男人的身份。 没想到他还真是那个在战场上令北辽人闻风丧胆的漠北军首领--裴寂! 没想到这匹游走在西北的恶狼,会出现在西南这一片水域中。 裴寂在谋划些什么? 难道和自己的计划一样? 秋娘心中几分思量,心中突然有些些底气,脸上笑意深了几分,诱哄道:“裴将军,我一直仰慕你,大梁皇帝容不下你,你大可另谋高就” “西陵?可惜了,我是大梁人,绝不会做卖国贼!”裴寂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目光却看向了秋娘身后的秋彪。 秋彪低下脑袋,脸色惨白得很。 秋娘一怔,她猜到了裴寂兴许已经猜到了她不是秋娘,但没想到裴寂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是西陵人,眉眼不禁染上了些赞赏:“裴将军果真非一般人,可惜你已经输了。” 话罢,她双手拍了几声。 身后的船舱内匆匆跑出了一个船工,脸色惨白道:“主子,清风寨的寨主已经被救走了,连着那些水匪头子都被救走了” “什么?”秋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转头去看裴寂,眸底瞬间染上了惊慌之色,“你做了什么?” 裴寂轻笑了一声,只抬了下手,身后山崖上顿时有无数的飞箭朝着身后不远处的两艘船飞去。 每一支飞箭,箭头都绑着棉花,棉花上浸着火油,烈火仿佛漫天的坠落的流星,直直砸在那两艘船的船身上。 一下子火花四溅,到处起了火。 秋娘转头看向身后的船只被火点燃了,不由得怒火中烧:“裴寂!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裴寂冷嗤了一声,剑眉微微挑起,轻蔑的目光瞥向眼前人:“可惜了,输的人是你,不是我!让我告诉你,你为何失败,你的计划堪称周密,可是你太倒霉了,恰好遇上了我!” 在绝对武力面前,计谋都是虚的! 话罢,忽然大步往前,一手夺过了身前船工的大刀。 四周的武士急忙护在秋娘的身前。 火光映在秋娘的脸上,将她眼底的震怒显现出来,她怒吼道:“给我杀了他!杀了裴寂者,赏银万两。” 护在她身前本来心慌慌的武士闻言,握紧了手里的长刀,鼓起勇气逼近那道高大的身躯。 第88章 冷醒了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就如一把锋利的宝剑。 众人感觉头顶仿佛压着一座巨山,压迫感让人禁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却都不敢贸然冲上前去,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是重金之下也不敢冒进。 毕竟远处的弓箭手,可不是开玩笑的。 秋娘看的火冒三丈,侧头看了一眼一直护在她身后的武士,武士抬手让人直接灭了手里的火把。 四周一下暗了下来,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 远处看根本瞧不清谁是谁。 “上,杀了裴寂,我重重有赏!”秋娘冷笑了一声,她就不信了没了弓箭手,裴寂就一个人,他们足有三十多人。 就算裴寂他武功再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 她今日就要这大梁战神死在这里。 “取裴寂首级!”秋娘狂妄地喊了一声,可下一刻,她就后悔了。 只见裴寂挺拔的身影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手里的长刀在月光下泛出森冷的寒光,脚步微微一侧,一个极为简单的劈砍的动作,就将冲上前的武士砍成了两半。 血腥味一下子冲充斥着四周。 众人僵住,脸色惨白惨白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梁战神的神力?! 实在太可怕了! 可裴寂的眼眸依旧冰冷、平静,方才杀人的动作,仿佛就是稀疏平常的,就如砍菜切萝卜一样。 “你是人?还是鬼?”秋娘喉间冲上一股血腥味,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裴寂看都没看倒在眼前的尸体,神色冷冷:“你说我是人,还是鬼?” “杀了他!”秋娘这时已经吓得双脚发麻了,脚步跌跌撞撞往后退去,推着身后的人往前。 武士不敢轻敌,绷着十二分的心神挥刀冲了上去。 裴寂冷笑了一声,黑眸突然眯起,浑身戾气骤现,招式陡然凌厉,刀刀致命,杀气尽显。 等藏在山林中的暗卫摸过来的时候,船上已经尸横遍野,唯一的一个活口,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别过来,别杀我!”秋娘吓得浑身发麻,瘫倒在甲板上,动都动不了。 “带回去。”裴寂丢了手里的刀,交代了一声,就下了船。 深夜寒凉得很。 宝嫣是被冷醒的,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虽然山寨内的被褥并不如公主府里的锦被暖和,但是身侧有那个身上像火炉一样的男人,她鲜少被冷醒。 但是今夜,她被冷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果不其然没有见到那张令她烦躁的脸,身侧的床榻也是冰冷的。 男人离开有些时辰了。 她又闭上眼睛,死死拽着身上的被子,蜷缩着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转过身子,这才发现这间房并非这几日住的那间厢房,她猛地坐起身来,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她睡得并不算太死,如果被人劫走,不可能无知无觉,这里应该还是在山寨里。 她穿上外袍往外走,摸到门边,屏着一口气朝外看去。 先前住的厢房就在隔壁。 她还在山寨内! 四周很安静,却莫名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裴寂去哪了? 他伤得那么重,就连床都起不来,他会去哪? 难道是伤情又严重了? 还是她睡觉不老实,他怕她碰到他的伤口,才将她带到隔壁厢房的? 宝嫣摇了下头。 白日里男人那副样子,巴不得时时刻刻将她抱在怀里才好,她怕碰着他伤口,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将她抱得更紧了。 其实说起来,他调戏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重伤在身的人。 想到那伤是因她而起,心性善良的小公主还是收起了心底的怨气,她大着胆子推开门,快步下了台阶,就往隔壁厢房去。 可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吓得转身藏在石柱后,将整个人都藏得严严实实,一双满是防备的眼眸,偷偷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夜深沉沉,似是刚下过小雨,地面也湿漉漉的。 院门被打开来,一抹墨色率先闯了进来。 是裴寂! 他大步往院子里走,脸上、身上沾了不少的血,宝嫣心中一惊,刚想从石柱后出来,目光却在瞥见男人神采奕奕的神色时僵住。 他步伐平稳,哪里有一点受伤的人的样子。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人有庾卓和栾越,和浑身狼狈不堪的隗寨主。 “惭愧,惭愧!多谢裴兄了,如不是几位,我隗乌就成清风寨罪人了,多谢!”隗乌拱手,脸上神色有些奇怪。 像劫后余生的欣喜,又有些懊悔和后怕! 很复杂,但是很清楚的一点是:隗乌现在很高兴! 宝嫣秀眉皱紧,就听到裴寂道:“隗兄弟大度,没生裴某的气,裴某佩服。” 隗乌被这话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多亏有这一次,我才能长记性,还有多亏了裴兄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裴寂低头看着隗乌,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他抬手虚扶了一下他的手:“隗兄弟,今夜的解救出各大山头的水匪头头,可都是你的功劳。” “这都是阴差阳错,碰巧罢了,”隗乌抬手挠了挠头,被夸得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是我不明白,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为何裴兄不让我杀了他们?” 裴寂闻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色幽深如深潭:“如是以前,我裴寂一定第一个杀了他们,但是现在他们还有大用处。” 隗乌见他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不由得屏住了一口气,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忽然,裴寂寒眸冷冷看向长廊后的石柱,厉声呵道:“谁在哪?” 宝嫣浑身僵住,咬紧牙关愣在原地。 栾越飞奔到石柱旁,刚想揪出后面的人,可瞧清那人后,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侧头看向自家将军:“将、军,是” 栾越神色古怪。 裴寂剑眉微挑,飞快上前。 入目就是单薄的人儿半蹲着身子,蜷缩在石柱旁,双眸微阖着,小脸冻得惨白惨白,唇色发紫。 那模样就像是被人丢弃在墙角的小猫。 裴寂心头猛跳,手掌抚上小殿下的脸颊,半点温度都没有,他心头大震,弯腰将地上的人捞到怀里。 第89章 你就是个大坏蛋! “小殿下!”他急切地唤了一声,扯开外袍,将人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然后大步往厢房里走。 “小殿下、小殿下!” 连着唤了好几声,怀里的人才眨动了几下纤长的眼睫,呆呆睨着他,唇瓣在哆嗦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你去、哪了?” 裴寂扯开被褥,将怀里的人裹进被子里,听到这话愣了下,双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小殿下刚刚说了什么?” 宝嫣掀了下眼皮,又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有气无力:“你的伤” “小殿下是担心我?才出去找我的?”裴寂开心得想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可他的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而小殿下一贯爱洁净,如果他这个时候贸然抱她,说不定还会惹她生气。 宝嫣轻轻“嗯”了一声,身上打了个寒颤,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男人欣喜若狂的神色。 这时,庾卓已经熬好了姜茶,忙送了进来。 裴寂脱了外袍,赤着上身,大手扶着宝嫣的身子坐起来,将姜茶一点点灌进她口中。 宝嫣猛地灌下几口,却被呛了大口,她咳了好几下,这才睁开一双清凉的眼眸,看向身侧的男人,冷声质问:“你去哪了?你骗我?” 她不想哭的,但眼泪却莫名往下淌。 她抬手胡乱抹了几下眼泪,暗骂自己不争气! 裴寂身上的伤压根就不严重,他装重伤,分明是为了今夜进行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大获全胜。 救出了那些山头的水匪头子! 他想做什么? 收服这些坏人吗? 宝嫣越想越委屈,亏她那么自责,内疚了那么久,想起这事,她就气。 她抬手狠狠朝着男人砸去。 可粉拳软绵绵,砸在男人身上,就如瘙痒,半点不停,还有点痒。 “你都听见了!”裴寂握住她的小手,声压很低。 【但这事,小殿下还是别知道的好!】 男人的心声传入宝嫣耳朵里,她心中的怒火更盛,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裹进被褥里:“我困了。” 裴寂歪头看着突然发难的小殿下,剑眉抿了又抿。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利用我,还骗我,你就是个大坏蛋!”宝嫣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还伴随着低低的啜泣声。 裴寂抿成直线的唇角不由得疯狂勾起,他伸手扯了下被子,可她却攥得更紧了:“这件事还没确定,再过两日,我就告诉你。” “你滚!”小公主气得从被子里踢出一只玉足来,却半点也没碰到男人。 裴寂笑了下,大手握住那只小脚丫子,拇指在脚踝处摩挲了几下,才将那脚丫子藏回被子里。 宝嫣的声音如她的长相一样,有一种干净又娇软的媚意, 裴寂心道这话如果在小殿下面前说出来,想来会气得她眼红。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她在床榻里的哭声,压抑着,带点痛苦,又莫名有几分愉悦。 钩得他理智全无。 可是他唯独不喜欢她现在的哭声,让他心尖烦躁难忍。 他想直接掀开被子,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可是接下来的事,他暂时不想告诉她。 他不想她因为担心那噩梦成真,而惶恐不安。 掌心摸了摸下蒙住脑袋的被褥,语调轻柔:“我马上就回来向小殿下赔罪。” 裴寂出了厢房,命守在四周的暗卫提起十二分精神。 这才往山寨内的地牢去。 幽暗混着浓重土腥味的空气袭来,裴寂神色未变半分,径自往里走。 暗卫搭建起来的刑架上绑着好几个人。 有男,有女。 裴寂推开了最里面的暗房。 昏暗的油灯将整个密闭的空间照得昏黄一片。 隗乌和庾卓见他来了,让出了一片空地给他。 “将军,这女子十分嘴硬,甚至比北辽的奸细还要难盘问。”庾卓耸了耸肩,摆手示意他来。 “你们几个大男人对付我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秋娘双手被绑在木架上,但眼眸没有半分惧意。 隗乌手里的长鞭,甚至连一下都没抽出去。 她身上没有一丝伤口。 裴寂凉凉地扫了两人一眼,眼神深邃有力,但目光却莫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将军最恐怖。 看着神态慵懒,但随时都会暴起,给敌人致命一击。 庾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挺得直。 裴寂往前迈了一步,冷眸盯着木架上绑着的秋娘,声压极低:“名字?” 秋娘心头莫名一跳,脑海里浮现方才男人在船上暴戾的一幕,那等神力,西陵寻不到半个,不,整个天下,就不会有第二个裴寂了。 绝对武力的碾压,她的人简直不堪一击。 虽然她眼下被抓了,但是她还没输,她还有机会。 她身为女子,而且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个身份,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刚刚的两个男人不舍得对她下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算裴寂对她没有色心,但是他怎么说也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又怎么可能真的为难她一个柔女子。 想到这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瞬间漫上了层层叠叠的水雾,眼泪顷刻间就顺着眼角滑落:“我就是秋娘,威武镖局的秋彪就是我爹爹,裴将军如若不信,还是将我直接杀了?” 裴寂瞥了秋娘一眼,单薄的眼尾压出一条凌厉的褶皱,突然冷哼了一声,倏地朝着她伸手。 出手迅速,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已经用力掐住了秋娘的脖子。 “呃”秋娘脸色大变,被绑着的双手几乎死死扣进了木头里,指甲断开,指尖血肉模糊。 “你错了,我裴寂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你现在在我眼中就是个西陵的奸细,奸细还分什么男女?”裴寂轻声嘲讽,对眼前女子痛苦的神色,无动于衷,甚至缓缓收紧五指,将她喉间最后一丝空气挤压殆尽。 第90章 南门瑶 秋娘两眼一翻,险些断气之际,男人松开了手掌。 “呼”秋娘猛地喘上一口气,泣泪横流,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密闭的空间内全是她近似悲鸣的声音。 隗乌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庾卓头皮发麻,虽然早就看出来自家将军今夜比以往暴躁,但没想会这么粗暴。 “姓甚名谁?”裴寂又问了一句。 还在剧烈咳嗽中的女子浑身僵住,抬起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眸,眼底的惧怕清晰可见,眼泪糊了一整脸,哪里还有半点姿色可言。 裴寂心头烦躁,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这个女人耗着,反正不知道她身份也不要紧,左右不过手里少了一张可有可无的牌罢了。 他薄唇抿紧,眼皮掀了一个凉薄的弧度,手腕微抬,还没触碰她的脖子。 她瞳孔骤缩,尖叫道:“我乃西陵郡主,你不可杀我!” “西陵郡主?”庾卓眉头抿紧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他错愕地看向裴寂,沉声道,“西陵确实有一个以手段毒辣、性情放荡出名的郡主,是西陵亲王南门炎之女南门瑶。” 南门瑶没想到这些人还知道她的名讳,知道自己此刻在他们眼中有了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死了,她松了一大口气:“正是本郡主。” “哼!还真是名不虚传!”裴寂漫不经心地落下眼眸,甚至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也只有这么放荡不羁的郡主,才会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不惜用美色,一一诱惑那些水匪的头目,然后再将人绑走,以此来威胁和利用那些水匪! “龌龊?真论起府中面首人数,我哪里比得上裴将军的宝嫣公主!”南门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出言讽刺道。 裴寂目光骤然冷到了谷底,抬眸看向女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两军已在临城外交战,郡主是想利用这一片水域的水匪制造混乱,适时和西陵军里应外合,看来西陵军还真的想从水路进攻!” 南门瑶脸色惨白,没想到裴寂会这么容易就猜到了西陵王的策略,她抿着唇瓣。 休想从她的嘴里问出些什么。 “你现在只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将这一路安插的人都说出来,不然我让你试试漠北军千刀万剐的滋味。”裴寂冷笑了一声,心头的烦闷已经到了极限。 “不可能,我死都不会说的。”南门瑶回道,反正她对他们还有用处,他们不可能杀了她的。 “栾越,进来!”裴寂嘴角抽了抽,“这张脸留着,给我抽到她说为止。” 对付这种精养出来的王孙贵族,没有什么比皮肉之苦管用的! “是。”栾越的声音里半点起伏都没有,半点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生了一丝的犹豫。 话音刚落下,隗乌手里的长鞭就被栾越夺了去,孔武有力的手臂挥动长鞭,狠狠抽在南门瑶的身上。 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庾卓和隗乌急急忙忙跟着裴寂往外走。 三人出了地牢,隗乌才小声道:“裴兄,地牢里那些水匪头目怎么办?” “这些水匪都被这个女人算计、折磨得够呛,我们只需要收拾这个女人,明日那些人就知道该如何做了。”裴寂大步往寨子走。 此刻已是卯时,天上飘起灰蒙蒙的小雨来,将整个山寨都隐藏在山水中,瞧不真切。 这个时候不适合乘船出行。 裴寂抬头看着茫茫天际,任由雨水沾湿了眉眼,将棱角分明的脸庞模糊了些:“这雨会下多久?” “这雨兴许得下到午后。”隗乌极为熟悉这一片水域的气候,他细心观察了一遍整个天际,得出了这个结论。 “隗兄弟,等雨停后,劳烦你命人送我去株洲城。”裴寂听了这话,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顿时一亮,伸手拍了一下隗乌的肩膀,旋即快步往寨子里去。 裴寂快步往寨子里去,留下庾卓和隗乌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裴将军喜欢雨天?”隗乌歪头问了一句。 庾卓摇头,眉头扬了又扬,心道,他哪里是喜欢雨天,他不过是喜欢这因为雨天而多出来的半日时光。 当前大梁太子崔敬率领的大军,已在临城三百里外和西陵军对上了。 这大后方,如有丝毫风吹草动,势必会影响前方战场。 流民到处乱窜,大多聚集在城外,可各大城池却已关闭城门许久,各自为营。 庾卓不由得想起了宝嫣公主笔下那触目惊心的画作。 想来将军这次进城,是为了尽力扭转战局。 可是谈何容易! 一,漠北军离这里足有几千里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二,将军眼下被新朝廷通缉,无法用将军的身份做任何文章。 西南一乱,他们能干预的手段实在太少了! 裴寂一路在雨中疾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了院内,他推开房门,先是进了净室内。 宝嫣听到开门声,转头朝着外间看了一眼,瞥见男人的身影,她下了床榻,刚披上外袍,男人就已经赤着身子大步往里间来。 “啊——”宝嫣猝不及防就撞见了男人赤着的身体,吓得双手捂住眼睛,“你干嘛不穿衣服?” 她捂着眼睛,心头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她急急往外间走,可男人脚步一垮,她直直撞进男人的怀里。 “你干嘛?” 额头磕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她撞得眼冒金星,险些跌坐在地上,刚站稳,整个身子忽然腾空被抱起。 男人将她抱到了床榻上,高大的身子覆在她上方,低头小心翼翼擦看她撞红了的额头。 “看来还真的撞疼了!我下次不会了!”他指腹轻轻揉着那处肌肤,轻声哄了一句,低头吻了吻红了的地方。 鼻尖都是她身上极好闻的幽香,烦躁散去,他低头,埋进了她的颈脖间,深吸了一口气。 宝嫣早已不是不经人事的女子,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此刻身体有多硬,哪里不一样,她一下就感觉出来了。 宝嫣浑身僵住,脑袋嗡嗡直响,揪着衣摆的手,急急忙忙去推身上的男人,可掌心碰上了他滚烫、结实的肌肤。 连着她的掌心也跟着变得灼热难忍。 “小殿下不会忘了今日是七日之期?”男人赤裸裸的欲念就这么明晃晃地朝着她砸来。 “现在是早上”宝嫣话到这里,男人松开了她的身子,单手撑在一侧,另一只大手拉着她的手,在薄唇上亲了亲。 “我们约定的是七日,并没有说不能在早上进行,反正我现在弄了你,晚上绝不会再动你!” 第91章 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直白又厚颜无耻的话,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巨网,将宝嫣整个人牢牢网在其中,甚至还渐渐收紧,让她连着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咬着唇瓣,明知就算自己拒绝,他也不会停手的。 男人弯唇,眉眼带着愉悦的笑,低头就要亲下去。 宝嫣惊慌失措的抬手去捂他的唇,委屈巴巴控诉道:“我不要,你这个大骗子,只会利用我!你今日不能碰我,这是惩罚!” 她还在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我任你罚,唯独这事不行!”裴寂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撤走捂着他唇瓣的小手,忽然恶劣地张口。 咬了进去! 【上次没吃到,算起来我已经忍了半个月了!】 “呀——”宝嫣脸颊涨红,经他这么一提,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上次那夜的场景。 他那夜确实没有入她,但是那手指,就 那仿佛映入灵魂深处的快感,骤然在脑海里乍现。 宝嫣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刚想将脑海里的画面甩掉,可男人却细细吮吻着她的指尖。 眼神里仿佛有一团火焰。 将她所有理智烧毁。 好在他很快放过了她的手,转而吻上了她的唇瓣。 大掌贴着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压向他。 “不行,天要亮了,夜里,夜里好吗?”她趁着喘息的缝隙,小声道。 男人固执地摇头:“下雨了,天色很暗,小殿下实在不适应” 他左右找了下,抽出她腰间系带,覆在她的眼睛上。 宝嫣不愿意配合,又心中本就有气,怎么也不愿意让他如愿。 最后被男人死死按住了后腰,才消停了。 她双手被他单手扣在头顶,双眸蒙着一层布料,眼前一切朦朦胧胧的,依稀能瞧见男人的动作。 男人喘着粗气,神色看起来急不可耐,但手下却极有耐心。 双眸死死盯着他掌下主宰的地方。 宝嫣咬住下唇,心头虽然厌恶男人的强硬,但身体却软得不像话。 最后,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为所欲为。 整个理智,都被冲散,又在下一刻,聚拢,她抬手去推身上的人,却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感觉心头似乎有什么弦,在这一刻彻底绷断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扭着身子想逃开,却被男人拖了回来。 男人已经按着画册上的,做尽了所有能做的挑逗,再也忍不住了。 忍了半个月了,再忍下去,他就要废了! 他强硬地将人固定住。 一点点侵占。 宝嫣半张露在布料外的脸庞,红透了。 唇瓣水润润的,就像是搁浅的鱼儿,艰难地呼吸着。 最后渐渐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就连身上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浑身虽然酸软,但干爽,很明显男人已经收拾过了。 那处也没有前两次那种火辣辣的疼。 她双眸出神地躺着,盯着床顶陷入了沉默中。 宝嫣抿着唇,心头感觉泡在了苦水里,回忆起早上被弄出的那些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心头懊恼之余,甚至还有些后怕。 那种感觉,甚至一次比一次激烈。 一开始的屈辱,似乎正在一点点被男人抹掉。 她的身子也渐渐在背离她的意志,一点点被那个男人吞没,甚至还沉沦其中。 她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努力将早上疯狂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好在 她伸手摸了摸腕上的金丝镂空手镯。 手镯一直贴身戴着!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如果没有这手镯,她这个时候要担心的就不是逃走这件事了,而是如何避孕的事了。 这事,还得感谢大皇兄。 大皇兄在得知她在公主府里养了第一个面首时,连夜召了她进宫,特意赐给她这个手镯,并嘱咐她,必须时刻带着。 她回府后,就命人检查过了,镂空的手镯中藏了宫中秘制的避子药。 她曾经十分厌恶这个手镯,可为了避开大皇兄的耳目,这两年一直都贴身戴着。 没想到,如今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宝嫣指腹一点点摩挲着手镯上的纹样,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想要从他身边逃开,就得先离开这一片水域,离开这个山寨,她才有一丝逃走的机会。 昨夜裴寂到底去做了什么? 她半点也没从他的心声听到,她的手掌重重砸了一下身下的被褥,脸颊气鼓鼓的。 看来想知道情况,还是得从身边的人下手。 她起身,可动作太大,身下受了牵扯,一丝不适的感觉,瞬间袭来。 “真是混蛋!”她没好气地埋怨了男人一句,下了床榻,穿上外袍,往外间走。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看天色像是傍晚了。 “小娘子醒了?”欢婶见她推门出来,急急忙忙摆手让身后的妇人去小厨房端来一直煨着的鸡汤。 又将院子外挂着的被单收了进来。 宝嫣目光瞥见她怀里的被单,不由得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伸手就想从欢婶怀里接过来。 “这被单是裴爷走的时候晾的,还没干,明日我再拿出来晒一晒。”欢婶将被子收了起来。 “我刚好想进去叫醒你,裴爷离开的时候吩咐了,让我酉时就叫醒你。”欢婶从妇人手里接过装着鸡汤的汤罐。 宝嫣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侧身站在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外面怎么这么嘈杂?” 第92章 可不一般 “小娘子先进来,外面风大,到这个季节,这个时辰开始,海风就开始呼呼吹了,在寨子里虽然好些,但小娘子身子骨弱,别待在风口。”欢婶上前,索性关上房门,扶着宝嫣回了房。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婶子我啊,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寨子里的人也是,”欢婶压低声音,脸色冷冷,“但是是这些人活该,竟然想害我们寨主,还有那长得人模鬼样的秋娘,听说压根就不是威武镖局的大小姐,是什么奸细” 奸细?!!! 宝嫣神色冷了下来。 “小娘子先把鸡汤喝了,这可是裴爷离开时特意交代的。”欢婶又道。 房门外突然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 “是谁?”欢婶风风火火地出门,将藏在门外的齐玉泽揪了进来,“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裴爷还没回来。” “我知道,我找的不是裴兄。”齐玉泽呵呵笑了几声,但目光却半分不敢往宝嫣脸上瞧,即使裴寂这个时候不在这。 但每当他目光往小公主身上抬高一寸,就感觉脊背发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住了他。 他想起裴寂手里的漠北军暗卫,又急急将视线往下压。 “我见小嫂子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所以进来看看。”齐玉泽冒着生命危险,挑了离宝嫣最远的位置坐下。 “鸡汤喝吗?”宝嫣圆溜溜的眼珠子在对面男子的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将手边的鸡汤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还有,这碗是小娘子的,”欢婶给齐玉泽也倒了一碗鸡汤。 齐玉泽双手捧着那碗鸡汤,激动得就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欢婶瞧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抱着汤罐出去了。 等人走远了些,齐玉泽才小声道:“多谢殿下赏赐。” 宝嫣心头好笑,这一路逃亡下来,就算是知道她公主身份的人,哪个还把她当公主对待。 除了裴寂一口一口小殿下的叫着,但冒犯她的事,他统统做了个遍。 宝嫣咬住唇瓣,有些懊恼自己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她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咬紧了牙关,小脸气呼呼的。 “殿下可是哪里不适?”齐玉泽偷偷瞥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揪紧了几分。 “在这里,在那人身边,哪里都不适!”宝嫣气呼呼道。 齐玉泽吓得险些砸了手里的汤碗,浑身绷紧,不知该如何接话,但还是小声劝了一声:“其实裴兄为人很好的,等多相处些日子,殿下定会喜欢上的。” 宝嫣无声勾起一抹自嘲,但也缓缓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裴寂身边的人都对他忠贞不二。 竟连这个齐玉泽也是如此! 在这一点上,宝嫣还是佩服得心服口服的。 毕竟她捏住瓷勺的手指几乎用了死力。 一想到陈平竟然敢背叛她,她心头就烧着一团怒火。 “其实我来是特地来和公主殿下辞行的,齐家的船马上就到了,殿下告辞了,后会有期。”齐玉泽难得如此正经,双手抱拳郑重行了一礼。 “薛冉的人来了?”宝嫣问了一句。 齐玉泽听她提起这个名字,微怔,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率军来的人并非薛冉,而是当今太子崔敬!” “什么?”宝嫣手里的勺子“咚”摔回了汤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崔敬?” “是,所以西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乱了,公主口中的薛冉,薛丞相大概率会在年后来收拾残局” 话说到这里,齐玉泽还是凑上来小声道:“还有,殿下以后还是少提这个名字的好,裴兄的醋坛子,可不一般。” 宝嫣完全没将他最后的话听进耳里,想起那预知梦中的一切,心底慌得不像话,她急急忙忙起身往书房去。 “殿下去哪?”齐玉泽追了进去。 宝嫣将书房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却没有找到之前她画的画作。 “小娘子可是在找那些画?”欢婶进房来,“我见裴爷离开的时候,带走了。” “什么?”宝嫣浑身绷紧,预知梦里的画面再次涌了出来。 难道他带着那些画去了 “小娘子先别急,裴爷带走,想必是有用处的,等他晚上回来,你再好好问问他。” 欢婶的话半分也进不了宝嫣的耳朵里,她双手揪着衣摆,整个人僵在原地。 “什么画?殿下作画了吗?我怎么没听裴兄说起过?”齐玉泽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又听到画不在这里,兴奋转瞬间变成了失望,“裴兄真是小气。”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宝嫣声线低得不像话,整个人就像是处于极度慌乱中。 “殿下用不着担心裴寂,他的本事大着呢,就算是单刀摸进敌军主营帐,那也定能全身而退的,”齐玉泽安抚了一声,却见宝嫣神色并未缓和,又道,“你没事?” 此刻天色已晚,院门外的人催了一声。 “知道了,马上就来。”齐玉泽朝外面的人盛气凌人的吼了一声,可转头面对宝嫣时,又满脸笑意,“殿下,后会有期了。” 宝嫣听到这话,这才抬头看向了齐玉泽,双眸里盛满的慌乱淡了几分,她回应了一句:“保重!” 齐玉泽闻言,抬头对上了宝嫣清莹的眼眸,眼底顿时荡出了层层叠得的笑意:“这次真的可惜了,没能见到殿下的新作!” 两人面对面站着,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 男人盛着热情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女人看。 裴寂回房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本就沾了寒意的脸庞,顿时黑了下来,轻咳了一声,才大步往里走。 齐玉泽脊背发麻,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宝嫣听到声音,目光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见裴寂回来了,她着急忙慌地迎了上去,急切的想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可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男人伸手捞住了腰身,直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裴寂一把将人牢牢箍在身侧,手臂收紧,无视房内的齐玉泽,他倾身凑到她唇瓣,十分放荡地“波”了一口。 宝嫣脸上瞬间烧红,抬头瞪他。 第93章 只要你一人 裴寂扫了一眼几乎将脑袋埋进胸口里的齐玉泽。 齐玉泽就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急忙往外走。 房内清静了,没有碍事的人了。 他心头的烦躁总算好了几分,他又没忍住,不顾怀里人挣扎,薄唇叼住了她的耳尖,声量轻了许多,几乎低语:“他很脏,你别看他!” 宝嫣抿着秀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裴寂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她的软腮,黑眸眯起:“他有十二房小妾。” 这话落下,宝嫣才明白了过来,抿着的眉头又皱紧,就连精致的五官都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在京都皇亲贵胄中,三妻四妾的人比比皆是,但这些人在宝嫣眼里,就是脏不可言。 “放心,我永远都只有你一人!”男人在她脸上见到了满意的神色,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抬高了几分,“我绝不食言。” 宝嫣怔了怔,还没来反应过来,他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的很急,很深,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吸入口中。 唇齿间还带着点海风的味道,微涩、微咸,却不难闻。 他带着惩罚的吻,渐渐变得缠绵,从一开始的横扫,到最后的一寸寸占有。 宝嫣被吻地迷迷糊糊的,身体软得不像话。 等到四瓣唇分开的时候,一线暧昧的银丝,被拉长,再断开。 宝嫣脸红得不像话,刚想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可他揽住她腰身的手臂收紧,将她整个身子往上提了提,她的脚尖几乎离地,他这时适时低头,额头抵着她的,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到了这一刻,宝嫣总算是寻回了一丝理智。 男人有些不太对劲。 【该死的许怀!刚才就该掐断他的脖子!】 男人阴沉的心声砸在宝嫣耳边,她惊得浑身僵硬。 【那家伙知道什么?什么叫小殿下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的】 【如不是他还有用处,我】 “小殿下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男人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没有底气,可语气却依旧强硬。 【觊觎我的人,也不知道姓许的命大不大?】 听到这里,宝嫣才拼凑出了大概的情况来。 “你今天去哪了?” “拿着我的画去哪里?” “是不是见了许唔唔” 男人挑眉盯着她,听到她的嘴里吐出“许”字,他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瓣。 带点惩罚意味地撕咬着她的唇瓣,一腔怒气和脑意在这一刻全是涌了上来。 他重重吮着红唇,利齿磨着,却还是舍不得咬破。 “你呜呜呜放开!”宝嫣抬手去推他,却半分也没推动,近乎灭顶的窒息感几乎将她整个淹没。 就在最后一刻,男人放过了她。 她整个身子无力的往下滑,被男人捞住了。 裴寂又把人往怀里揉了揉,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往后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只有我一个人,好吗?” 宝嫣抬头对上男人眼底近乎偏执的神色,呼吸还没喘匀,感觉只要自己摇头,他又会如刚才一样亲下来。 脑子还缺氧得厉害,她在男人幽冷的目光下,点了下头。 男人满意的笑了下,掐着她腰身的大手一抬,将她往上提了提,脑袋埋进她的颈脖间。 宝嫣喘着粗气,抬头盯着漆黑的屋顶,心道:方才的话不作数的! 她都是被他迫的! 她如果不点头,他会继续亲她,她会窒息而亡的。 是妥协,做不了数的! 对? 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男人实在吻得太深,宝嫣全身发热,脚下还在微微颤抖,她从男人的怀里下来,转身就想跑,可刚走了一步,就被他压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她被迫贴着墙面,肌肤被冰了一下,她下意识想逃开,可他却贴在了她的身上,近得她几乎动弹不得。 他掐着她的腰身,低头薄唇叼着她的耳尖:“小殿下方才答应的,可要永远记住!” 胡搅蛮缠,宝嫣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她方才分明都已经答应了。 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个没完。 “记住了!”男人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方才的怒意,已经全数消失了。 宝嫣没应,他歪头,狠狠亲在她的软腮上:“如果你食言了,我会让你在我的身下软得走不了!” 宝嫣脸上燥热得慌,这男人有着极佳的直觉,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她一样,拥有读取旁人心声的能力。 她咬着唇瓣不吭声,身后紧紧抵着她腰后的利刃,无声地威胁着她。 明明她什么意图都没露出来。 宝嫣点头,被他亲地浑身骨头软得没了力气,手连半点气力都没有,抬都抬不起来,只得软软得跌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一下下亲着。 直到门外传来栾越的声音。 “将军!” 宝嫣心弦绷紧,生怕他冲进来,见到她如此狼狈的一幕,可心头急得不得了,却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只得一边避开男人的吻,一边小声抗议道:“有人来了!” 裴寂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总算大发慈悲,放过了她,捞起她发软的身子,抱着她往里间软榻上去。 上了软榻,男人却依旧抱着她,半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他手臂圈着她的腰身,对着外面的栾越道:“进来,你在外间说。” 宝嫣窝在他怀里,听到栾越进门来的脚步声,羞得巴不得将脑袋埋进男人的胸口里。 揽在她身后的大手却忽然往上滑动,捏着她的软腮,抬起了宝嫣的脸颊:“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吗?从现在开始,我都告诉你。” 宝嫣抬头清凌凌的眼眸盯着他。 男人捏着她软腮的手指往下,搂上了她的细腰,动作轻浮,但抬起的目光却沉了下来,他看着立在屏风外的栾越:“发生了什么事?” 第94章 要永远记住! “将军,齐玉泽已经按着将军的意思扣下了,但他一直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我将他绑住了。”栾越低着头,目光半分也不敢抬,小声道。 “好,还有将我处理的信笺都搬到书房,以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来书房报。”裴寂话是看着栾越吩咐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她。 宝嫣抿着唇瓣,心头隐隐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悄然升起。 “小殿下想知道些什么,问?” 裴寂满是柔情的话,如无孔不入的微风,正一点点往她的心间渗透。 忽然他坏笑了一声:“但一个问题,一个吻!” 宝嫣心中升起的暖意,忽然被一股寒流冻住了,冻成了坚硬的冰块,重重砸在心上。 宝嫣抬头瞪着他,男人的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 她抿了抿唇瓣,在男人指腹触碰的脸庞上亲了一口:“你见了他后,谈了什么?” 裴寂剑眉扬了下:“我提醒他守好堤坝,一开始他半分都不信我的话,直到他看了你的画,才信了。” 【小殿下在他心中,还真是不一般啊!】 脸上分明云淡风轻,但心里的声音却格外阴阳怪气,简直能酸掉人大牙。 宝嫣嘴角勾了勾:“许怀为人正直,行事谨慎,看了那些画,他会想尽办法阻止的。” 裴寂眉眼冷了下来,却没有阻止她说完这句话,他冷嗤了一声:“希望他没辜负小殿下的信任。” 宝嫣趁着他松开的时机,动作敏捷的从他的腿上下来,转头就往外走。 “没了?你没有其他问题了?”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满目疑惑道。 “没了!”宝嫣挣脱开他的手,往外走。 这时栾越又来了,沉声道:“将军,那些水匪松口了。” 裴寂指尖在宝嫣方才亲过的脸颊上刮了几下,舌尖顶顶上牙槽,起身往外走:“走,听听这些人聪不聪明。” 两人往议事厅去。 隗乌见他来了,兴高采烈道:“裴兄,太好了,那些水匪答应以后都不与我清风寨为敌,甚至我清风寨有难,他们必来救。” 裴寂剑眉微蹙,盯着隗乌,一时没有开口。 隗乌被盯着心尖有些发毛,他怎么觉得裴兄弟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他小声道:“难道裴兄觉得还不够?”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我今日去了一趟株洲城外的临县。” “可、可不是那个什么太子,领着大军势如破竹,已经连赢了三场战役了?”隗乌一脸茫然反问道。 “现在的大梁军虽然还占据优势,形势一片大好,但我有直觉,要不了多久到时朝廷定会保住株洲,这附近的水域,定会是西陵军首要目标。”裴寂道。 隗乌听到这里,联想到那个冒充威武镖局大小姐的西门瑶,一下子想明白了。 这就是西陵人原本的计划! 庾卓屏住呼吸,将军愿意亲自去见那许怀,想必局势一定十分严峻了:“那将军想做些什么?” “朝廷已经靠不住了,得靠我们自己。”裴寂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幽光。 隗乌:!!! 庾卓闻言,提着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他还以为他家将军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还好,还好,只是 不对! “什么?将军的意思是收编那些水匪?”庾卓蹭地站起来,满脸错愕。 裴寂依旧沉着眉眼:“还有流民。” 庾卓:!!! “啥?”隗乌脑子嗡嗡直响,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但又不知道。 毕竟这种大事,他就算是做梦也不敢做。 “可是,将军你可是漠北军首领裴寂,此举简直犯了大忌”庾卓越想心头的忐忑越多,开口反驳。 “谁说要以我的名义了?”裴寂看着庾卓,忽然一笑,最后目光看向了一侧呆愣的隗乌。 “什么?”隗乌吓得,梗住。 庾卓:!!! “这次本来就是隗兄弟从西陵奸细手中救出了那些水匪。”裴寂一字一顿道。 隗乌双眸瞪大,一时有些瞠目结舌:“原、原来裴兄,早就想好了!” “是,但是这事说到底还得你自己愿意。”裴寂说话向来直接,单刀直入。 隗乌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可、可是,我就算能胜任,可那么多的人,清风寨养不起” “没事,这事不要紧,你可以多想几日,”裴寂拍了下他的肩膀,“只要你想,旁的东西,我都能弄到。” “好好想想。”裴寂和庾卓出了议事厅,留隗乌一人好好考虑。 “不愧是将军,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中,只是我没想到将军对隗兄如此看重。”庾卓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踩在青石板的步伐,感觉依旧飘飘然。 裴寂低声笑了下:“这些日子,隗兄弟什么性子,你我都看得清楚,虽然耿直,不圆滑,但又胜在豁达,知人任用,这样的人,足已成为一方霸主,到时自保自然没有问题。” “将军所言极是。”庾卓脸色肃然,点了下头。 裴寂大步回了房内,寻一遍,却没找到人,这时净室的门开了,宝嫣缓步走了出来。 裴寂缓缓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眉眼舒展开来,他走进净室时,已经脱下了上衣。 “你等等,我让欢婶将水换了!”宝嫣双手拢紧身上的外袍,见他想沐浴,她追到了门边,提醒道。 “不必了,我用这些水将就一下就行。”他伸手舀了一掌手,试探了下温度。 “那是我用过的,”宝嫣脸上一热,急急进了净室,“水脏了。” “不脏!”男人已经脱了身上的衣衫,大步一跨,进了浴桶里。 男人身材威武,一进入浴桶里,水当即漫了出来,欢婶特意给她采的花瓣黏在男人身上,小麦色的肌肤和娇艳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 宝嫣眼睛一热,转身不想看这个每次都能突破她底线的男人,可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男人握住了。 他大手用力一扯,她脚步一阵踉跄,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毫无防备之际,就被男人拽住肩膀,叼住了唇瓣。 第95章 不亲了! “你干嘛?”她抬手去推开他,整个却被拽进了浴桶里,呛了一口水。 她挣扎着起来,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呼呼瞪他。 宝嫣又被男人按在怀里,吻了个遍,她推开男人的脸庞,喘着粗气:“不亲了,不亲了,嘴巴疼!” 听到她说疼,裴寂才松开了她,她急急忙忙扶着边沿,从浴桶里出来,双手捂着湿透了的衣衫,逃也似的回了房。 裴寂咂了几下嘴,回味着方才美妙的滋味,心情大好。 但被勾起的邪火,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他瞥了水面下的分身一眼,无奈的闭着眼睛,硬挺着。 直到浴桶中的水变凉,他才感觉好过了些,回了房,才发现床榻上的人已经睡下了。 就是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他将床边的属于自己的被子丢到床底下,掀开她的被角,整个人钻了进去,随手将小殿下捞到怀里。 她没有躲!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裴寂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几口,感觉连日的疲倦都散了。 夜色渐浓,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三日后,大梁太子乘胜追击时,中了西陵人的埋伏,座下战马受惊,太子崔敬从马背上跌落,瞬间不省人事。 大梁军中顿时大乱,连着几日退了五百里。 西南百姓终日惶惶。 大梁上下朝野震荡。 京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京都薛府。 管家进了书房,小声禀道:“果真如大人所料,兰曦公主勾结了西陵人,崔敬吃了大亏,人虽然醒了,但神智不太清明。” 薛冉听到这话,神色半分未变,只摇头笑了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女,崔兰曦,我还真小瞧你了!” “那大人,真的要与她联手?”管家小声问了一句。 薛冉晃了几下手里的酒盏,抬起头来,一双清冷的眼眸里,布满了骇人的杀意:“除了崔兰曦,我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大人的意思是禹王?”管家错愕道。 “他曾是我的学生,我本就该帮他!”薛冉微微眯起眼眸,火光映入他的眼底,浮现出幽冷的光。 语气满是自嘲。 管家低下脑袋,半点也猜不明白自家大人的心思。 分明是他将本该属于禹王的一切彻底夺走,眼下又要重新夺回来,谈何容易? 他又开口,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可,目前看来,禹王压根就没有胜算” 薛冉搁下酒盏:“本来我也觉得他没机会了,但是眼下崔兰曦不是将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管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猜到了自家大人想做什么,脊背发麻。 薛冉起身,走到窗边:“所以我现在得尽心尽力帮崔兰曦,然后” 然后再将她从高位上拉下来。 管家垂下眼眸,心道:这兰曦公主这么多年的真心,真是半点也没打动大人啊! 不过,禹王本就是先皇内定的下一任皇帝。 因为自家大人贸然干预,改变了这一切。 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还有一事,青叶姑姑已经醒了,我也按着大人交代的,没让她发现救她的人是我们,青叶姑姑醒了后,就一直嚷嚷着问宝嫣殿下的下落。”管家道。 薛冉眉眼低垂,眼底总算有了些笑意:“我书案上有一封信,你让人送去禹州,让他们来接走青叶。” “大人是想借禹州之手,从裴寂身边救走宝嫣公主?” “青叶姑姑实在太过精明,如知道救她的人是我,一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不会乖乖听我们的话,所以得让她相信是禹州那边的人想救出殿下。”薛冉缓缓道。 西南的局面骤然变了,就连清风寨都感觉到了弥漫在头顶的阴霾。 那些水匪头目虽然都从地牢里放出来了,但也被扣在寨内,严加看管着。 隗乌连日带人在各处水域巡查。 水路上的流民越来越多,附近多了不少他从没听过的匪徒,不仅仅前方战场上一片混乱,就连这一片水域都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他站在船头,看着刚从水匪手下救下来的流民,陷入了沉思中。 如这一次裴兄没有识破那西陵奸细的诡计,那么眼下这一片水域定会乱成一团,这世上最恶的事都会在这里发生。 “寨主,这些刚救下来的流民怎么办?” 隗乌侧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妇孺,他咬住后牙槽,还没开口,忽然这些人都跪了下来,朝着他磕头:“求恩公收留,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求恩公收留!” “求恩公收留!” 隗乌看着这些人布满风霜又麻木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带他们回寨子里安顿。” 回到清风寨内,隗乌下了船,马不停蹄地朝着裴寂住的院子去。 那日从临城回来后,两人就搬回了原来住的院子。 裴寂也一直待在书房内,就连在寨内走动的次数都少了。 隗乌一开始没想明白,可是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 是为了让他能服众! 隗乌深吸了一口气,急匆匆道:“裴兄,我想好了!” 裴寂搁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的隗乌。 隗乌虽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双眸闪着坚毅的光,浑身气场有些不太一样。 裴寂起身,目光对上隗乌的,沉声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这不仅仅是事关你个人生死,还有整个清风寨。” 隗乌勾唇笑了下:“如没有裴兄,清风寨兴许早就不在了,西陵人手段狡猾,真被西陵军打到跟前来,清风寨也绝不会安稳,就是” “什么?”裴寂的目光熠熠。 “这么多张嘴”隗乌将心头担忧之处缓缓说出,“寨内的粮食,只够寨内的人吃到过冬,可是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口” 第96章 强买强卖 “这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裴寂侧身看了一眼窝在太师椅上一脸错愕的齐玉泽。 隗乌也看向齐玉泽,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是,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这么重要的事当着我的面商议,这不太好?”齐玉泽还沉浸在他们前半段的话中,被震惊得脑子嗡嗡作响,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寂和隗乌都盯着他看。 “干嘛?你们这么盯着我干嘛?” 齐玉泽后知后觉地眨眼,一时不知所措。 “我已让栾越快马加鞭赶回漠北,齐家运回本家的粮食先救急,那银两等栾越回来,如数归还。”裴寂声线淡淡,但字里行间却格外强硬。 这么强买强卖,隗乌还真是第一次见。 齐玉泽也是第一次见。 齐玉泽缓了好一会,才张口道:“可齐家的商船已经离开两天了” “我已经命人截住了,不日就会折返。”裴寂云淡风轻道。 “你要不直接将我绑了,不然我没法交代。”齐玉泽一脸无奈,耸着肩膀,叹气道。 裴寂挑眉,黑眸幽深莫测。 那神色就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不想啊! “如果我不是裴寂,这确实是最省事的办法。”裴寂点头笑了下,半点也不掩盖自己的卑劣。 齐玉泽:!!! 隗乌听到这话,这几日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好,有了齐家的粮食,我心中总算有了底,我这就去安置那些流民,至于那些水匪头子” “可以放他们回去了。”裴寂淡淡道。 “什么?”隗乌震惊了。 这时庾卓刚好一身狼狈的回来,衣摆上沾满了灰烬,就连发尾都被烧焦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事?庾兄这是去哪了?”隗乌急急忙忙迎上去。 庾卓拍了拍袖口,接过齐玉泽递过来的帕子,随便擦了几下脸上的黑灰:“去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没问题了,附近各大水匪寨子里的粮食都被我” “烧了?”隗乌双眸瞪大。 “那可是粮食啊!”齐玉泽脸色骤变,不可思议。 “不是,咳咳咳是被我偷、搬走了,不过是放火烧了那空了的粮仓。”庾卓被眼前二人盯得头皮发麻,急忙解释道。 “没烧!” 隗乌和齐玉泽松了口气。 隗乌缓过一口气,顿时明白了裴寂让他放了那些水匪的用意:“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放了那些水匪头子。” 话罢,他快步往外走。 “我也回去洗洗了。”庾卓也离开了。 书房内只留下齐玉泽,齐玉泽揉着眉角:“我也知道裴兄没有办法了?但是齐家商船我还做不了主,你就算绑了我,让他们拿粮食来换,那些管事也不一定会同意,我也说服不了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就算齐家的商船停在了清风寨前,可你的人只能从护粮队的尸体上踏过去,没有第二条路。” 裴寂沉默了一瞬,他倒是真的高看了齐玉泽在齐家人眼中的地位了,也小看了齐家商队护卫对齐家的忠心程度。 直接从齐家劫走这一批粮食,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就等于彻底和大梁第一粮商齐家为敌了 可是栾越才离开三天,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个月。 可是这边的局势,已经等不了! “下午商船就会到清风寨外的浅滩,我会和你一起登船。”裴寂一向是做了决定就绝不会回头的性子,所以到时如果齐家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粮卖给他,他也只有和齐家为敌了。 齐玉泽攥紧了双手,心头微微颤抖,他自然知道裴寂下了怎样的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齐玉泽离开后,宝嫣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一直都在书房屏风挡住的小隔间内。 没想到男人说以后什么都告诉她,竟然是真的。 这几日,他将她困在书房内的小隔间里,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男人的侧脸,让她能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想到外面局势已经这么严峻了。 崔敬自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让他领军对阵西陵人,简直天大的笑话。 她想不明白薛冉想做些什么,但心头有一个念头,目前的局面是薛冉想看到的。 她想起了父皇曾经对薛冉的评价:能治人,却不能治民! 从前她还觉得是父皇对薛冉有失偏颇,但这两年,才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 宝嫣绕过屏风,视线落在端坐在书案后的高大脊背上。 真为将帅之人,当心中有民! 父皇曾经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在谋划着这些。 穷途末路的水匪,颠沛流离的流民,如果能将这些人组建成一支队伍,兴许西南这一片还有救。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朝着她看来,对上她的视线时,冷酷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眼底也漫上了点点笑意。 他朝着她伸出手。 宝嫣看向那只布满茧子的宽厚手掌,盯了一瞬,她移开目光,缓步靠近:“我有一个办法。” 裴寂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敛起眼底的失落,看着走到跟前来的公主:“小殿下有什么办法?” 宝嫣从腰间取出一枚只有指甲盖大的平安扣,放在书案上:“拿着这个,能调出本宫这些年存入各大钱庄的银两。” 这话一落,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僵凝,直如一汪不见天日的死水,溺得宝嫣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不信?”宝嫣捏紧手指,星眸冷了下来,沉声问道。 裴寂黑眸一直凝着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心火,噌蹭直往上冒,就连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一跳一跳的。 男人这副震怒的模样,让宝嫣一时摸不清头脑。 她帮他解决了眼前的困难,他怎的还这副不知好歹的模样。 宝嫣咬着下唇,一时猜不到男人心中所想,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微凉的小手握住了男人搁在书案上的手掌:“你不信我的话吗?” 她必须弄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光看他的神色,她压根就读不懂他。 第97章 小殿下在等他回来! 【所以这就是你逃走的底气?】 猝不及防听到男人这句心声,宝嫣脑中搅合在一起的无数种情绪瞬间消失了,她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眸。 忽然被这灼热的目光烫了下,她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反客为主,将她慌慌张张撤离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粗粝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细腻光滑的手背。 “你到底要不要?”宝嫣也来了气性,瞪着他。 本来这些银两,足以在她逃开他的身边后,在任何的一个地方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可是那个预知梦,如果她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却什么都不做,以后定会活在愧疚中。 可这个自认为很凶的目光,在男人眼里却成了无声的撩拨。 他的视线落在她气得撅起的红唇上,眼底的热更盛,薄唇勾起:“要。” 【你是大梁帝姬,自然有义务护这天下万民,这是其一。】 【其二,这些私房钱,没收!】 【以后想跑的心,自然就歇了!】 宝嫣听到这三句心声,气得更厉害了,想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却反被他用力一拽,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被他掐着腰身,抱到了腿上。 “小殿下真好!”男人在她的颈脖间蹭了蹭,嘴上的笑意从刚才开始就没下去过。 宝嫣懒得回应他,幽幽道:“你让人拿着这枚平安扣,到各大钱庄取银子就成” “全取出来,你舍得?”男人亲了亲她的耳垂,适时打断了她的话。 【小殿下没了这些银两,以后可就真的离不开微臣了!】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漫上心头的闷气:“嗯,都取了,大概有十万两。” 足以买下齐家的粮食,支撑过这个冬季了。 “什么?”裴寂惊了一下,直起身子,盯着眼前的小脸,指腹刮了下她秀气的鼻尖,“没想到,小殿下不单单是个小哭包,还是个小财主!” 宝嫣闻言,脸颊气呼呼的,就像是一只充气了气的河豚,模样可爱得紧。 她这副样子,男人觉得稀奇得紧,也稀罕得紧,他趁她还在生气,在白嫩的脸颊偷亲了一口,旋即将人抱到小隔间的软榻上:“小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将这事办妥。” 话罢,他转身出了书房。 宝嫣窝在软榻上,深深浅浅地呼吸着。 裴寂方才说得没错。 那十万两银子,是她这两年,偷偷让人一点点存进钱庄里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逃出京都那个樊笼。 如今用在救济流民上,也算没白忙活。 逃亡这一路,她虽然自身难保,但这一路也并非瞎子聋子。 尤其是明知预知梦中那惨烈的结局,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夜深时分,裴寂才回了房。 房中点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火仿佛有莫大的力量,能将房内的冷寂驱赶。 裴寂盯着那跳跃的火光,身体深处隐隐有什么暖流在涌动。 小殿下在等他回来? 小殿下在等他回来! 虽然知道她等他,不过是想知道他事办得如何了,但这个认知,依旧让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他缓步朝着里间床榻去,小小的人儿裹着披风,歪倒在床边,身下压着大红的被褥,愈发将那张白皙的小脸衬得姝色艳丽。 他弯腰探入床帐中。 小殿下已经睡熟了,他指尖勾住她身上披风的系带,一点点解开,最后小心翼翼将披风和外袍脱掉,再将她抱进被子里。 动作极轻极慢,但做完这一件事,他浑身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他身上仅着了一件外衫,脱了外衫,又随手将贴身的里衣脱下,胡乱擦了几下背上和胸膛上的热汗。 擦完后随意丢在一侧的脚蹬上,才上了床榻,将人捞到怀里。 怀里的小殿下依旧熟睡着,半点也未察觉。 但裴寂却全无睡意,想到小殿下愿意将私藏的银两都交给他,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指尖勾着她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在指腹缠绕着。 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乐此不疲得把玩着。 次日一大早,宝嫣起身床时,身侧的男人早就不在了。 昨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裴寂是回来了的。 而且她没有被冷醒,那一定是他回来睡了。 宝嫣起身洗漱后用了些早膳,裹得严严实实就出了门。 刚踏出院子,没有唧唧歪歪冷着一张脸的黑大汉,她突然有些不太适应。 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昨日裴寂在书房内和齐玉泽提过。 栾越被他遣回漠北取银子了。 要说在这里,除了那个男人,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无时无刻黑着一张脸的栾越。 不对,那男人,只在夜间对她坏,白日里算是好的。 她长这么大,就从没有人敢对她脸这么黑过。 这栾越是第一个人! 近期不用看见他了,宝嫣眉头舒展了许多,一路往前面走,耳边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吓得脚步僵在原地,一双清亮的眼眸瞪大。 齐玉泽打着哈欠也往这边走,本来还睁不开的眼睛,瞥见宝嫣时,顿时来了神采。 “公嫂子!” “公主”二字,险些脱口而出的,齐玉泽急急忙忙改口,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宝嫣靠近。 “齐公子!”宝嫣见到齐玉泽有些虚浮的脸庞时,突然想起裴寂的话。 他有十二房小妾! 她心头微梗,脚步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脸上的笑意淡了。 齐玉泽感觉公主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转头朝着怒吼声的方向看去,小声道:“殿下也被这些人吵醒了吗?” 宝嫣本想摇头,但又介于不想和他多谈,最后点了下头,脚步往前走去。 齐玉泽并未察觉她的刻意疏离,拔步跟上,紧紧跟着,又为了避嫌,离了有五步远。 宝嫣来到校场上,裴寂并不在这。 第98章 防小人 深秋的清晨分明寒凉得很,但校场上的男人皆光着膀子,手持长刀,学着为首男人的一招一式,动作整齐划一。 刀刃划过寒风发出来的猎猎声,宝嫣觉得陌生极了,却也新奇极了。 “这些人练的是裴兄的刀法,这在漠北军可是无上殊荣!”齐玉泽感叹了一声,盯着校场上挥舞刀剑的人,双眸发光,抬手跟着比划了几下,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宝嫣秀眉不动声色地抿紧了。 这男人和男人真是差得实在太多了。 裴寂身上似乎有用不尽的气力 可眼前之人却早就被美色掏空了身体! 宝嫣想到齐玉泽喜欢自己的画,咬着唇瓣,好心提醒了一句:“过去我父皇常说,酒色皆为耗身之事,切莫沉迷,齐公子多多保重身子!” 话罢,她缓步往前走去。 “啥?公主什么意思?”齐玉泽傻了,追了上去,“难道是裴兄在公主耳边说了在下什么坏话?” 宝嫣一向最不喜被人污蔑,也见不得人受委屈,她站住脚步道:“你府中难道没有十二房小妾?” 齐玉泽脸上神色顿时垮了,一阵青一阵红,他抿着唇瓣道:“是裴兄说的?” 宝嫣抿着秀眉,反问:“难道你没有小妾?” 齐玉泽被这话堵得心头一梗,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很,可对上宝嫣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他不好意思撒谎,只得点头:“有。” 但没这么多! 不过,如果加上这些年在外的红颜知己,那倒也有了! 宝嫣听到他的回答,眼底露出了几分嫌弃之色,她脚尖往后又退了一步,沉声道:“那我刚才的话,并没有错!” 话罢,她掉头往回走。 齐玉泽:!!! 他也不知道此生能遇见公主这样的人啊! 如果知道,他前半辈子一定学裴寂洁身自好 不对! 就算他洁身自好,他也抢不过裴寂! 再次确定了这件事后,他叹了口气,却捏紧了拳头。 裴寂这人拥有天生的直觉,他自认从见到公主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从没露出过任何觊觎公主的言行举止,可裴寂却能轻易的看透他的心思。 还跟防小人一样防着他! 齐玉泽喉结往下滑了一下,脊背微微发麻,可心间却突然升起了几分不服气来。 他再次追上宝嫣的步伐,跟着她回了住的院子。 齐玉泽呵呵笑了一声,一肚子坏水在翻江倒海。 公主殿下好像对这套刀法十分感兴趣。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站在长廊下,对着进了房内的宝嫣道:“公主殿下还想看那套刀法吗?” 被猜中了心思,宝嫣跨入门槛的脚步停住,她转头去看长廊下的齐玉泽。 她方才确实是想继续留下来看的,可一是这个齐玉泽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她,让她有些不适;二是,那校场风太大了,冻得她浑身发抖。 “都听到了!公主殿下想看你家将军独创的那套刀法,你们还不出来演示给她看,”齐玉泽突然拔高了声量,对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喊着,“难道你们将军没让你们听公主的话?” 宝嫣意识到了些什么,屏住了呼吸也盯着四周的屋檐和空无一人的院落。 她曾经在公主府里也有暗卫,一般是藏在屋檐下,但是她还是能察觉到她们的存在,这些日子,她也时常在留意着院子内是否有裴寂的人。 但无论她如何细心查找,都一无所获。 漠北军的暗卫,比她曾经公主府里的暗卫到底强多少? 宝嫣咬紧下唇,看着凭空落在院子内的黑衣人,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齐玉泽吊儿郎当道:“就你一个?不止?” “其他兄弟不方便现身!”为首的黑衣人沉声回答。 宝嫣缓步上前,问:“如何称呼?” “在下漠北军子玄,见过公主殿下!”子玄拱手道。 “殿下想看你们将军那套刀法,你可会?”齐玉泽故意问道。 “自然。”子玄点头,拔出随身长刀,刚想展示,却被齐玉泽喊停了。 “等等,不对,你先将上衣脱了!” “啥?”子玄一脸懵逼,不明白舞刀,为何得脱衣服。 宝嫣刚想阻止,齐玉泽就已经快步下了台阶,上手去扒拉子玄的外袍。 “干嘛?叫你将衣服脱了,一会弄一身汗,多不舒服啊!” 子玄避开了他的手,自己脱了上衣,在院子内耍起了刀法来。 长刀在空气中挥动,荡开一层层气流。 这时,裴寂刚好阔步穿过院门进来。 庭院内,秋叶飘落,小殿下站在长廊下,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在空地上舞刀的子玄。 子玄身材没他高大,但也比寻常人高些,赤着上身,宽肩长臂,肌肉精瘦,将他教的那套刀法舞得威风凛凛,好不潇洒。 裴寂当场冷了脸,沉声唤了一声:“子玄!” 舞刀的子玄听到自家将军的声音,急忙收了动作,毕恭毕敬立在一边。 裴寂看了脸色如常的小公主一眼,旋即微凉的目光看向了一侧的齐玉泽,冷笑了一声道:“齐公子想来是闲得慌,一刻钟后,我们在寨门见。” 见裴寂这副吃味的神色,齐玉泽极力压下疯狂勾起的嘴角,快步往外走。 裴寂站在台阶下,刚好和台阶上的宝嫣视线平齐了。 “小殿下在干什么?”他咬着后牙槽,问道。 宝嫣黛眉微蹙,看着裴寂冰块一样的脸庞,一时有些茫然:“你生什么气?他们都可以,我不能?” “当然不能!” “为什么?因为我是女子?” “她们想看什么男人都行,就算光着身子都行,但小殿下不行,我不许!” “啥?”宝嫣听了男人这句话,神色僵住,噌噌往上涨的怒气,就如一下子泄了气般,噗嗤噗嗤散了个干净。 “小殿下想做什么?”裴寂也住了口,黑眸敛起。 “这套刀法是不是很难?”宝嫣脸色白了又红了,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你以为我想干嘛?我才不像你那么无耻!” 话罢,宝嫣转头就往房内去。 裴寂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明白了自己误会了。 看来还真是齐玉泽那小子在搞鬼! 真是吃饱了撑着! 他大步跟进房内,又将房门关紧,将冷冽的寒风拦在外面。 第99章 主动抱他 “是我误会小殿下了,我就知道小殿下不是沉迷男色之人!”裴寂在宝嫣身侧的软榻坐下,大手揽着她的腰身不放。 【我的小殿下和崔家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宝嫣没好气地抬头瞪他。 “是我误会你了。”裴寂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声音仿佛泡在蜜糖中。 这几日,只要两人独处,他总是要将她拉到腿上,抱着亲个没完,可宝嫣还是不太适应。 她侧头避开他的吻,没好气道:“你没错,我确实和我的那几位姑母一样,都在府中养了不少面首,这是整个大梁百姓都知道的事。” 【小殿下真是能耐,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该怎么罚你?】 裴寂脸色沉了几分,长指捏住她的下巴,强硬掰过她的脸颊,薄唇重重吻了下来。 就像是盖章一样的方式,一下下吻在她的唇瓣上。 【可是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从始至终都是!】 宝嫣忽视男人的心声,主动将身子往他的怀里缩,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颊紧紧贴着他的锁骨,总算是避开了他的吻。 每一次,只要她主动抱他,他的身体总会微微发颤。 借着这个间隙,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亲吻了。 比起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她宁愿主动抱着他:“那粮食买回来了吗?” 男人吻了吻她的发顶,又亲了亲她的耳垂:“下午我会和隗乌一起出趟寨子,就是为了那批粮食,大概明日傍晚就回来了,今夜你不用等我,记得让欢婶给你多灌几个汤婆子。” “好。” “还有,我们离开后,就会让人砍断进寨子的锁链,我也会让人看守好后山的索道,你只需要好好待在院子内就行了。” 男人的话,莫名让宝嫣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但又寻不到缘由。 她点头:“好。” 那一大批粮食,事关这片水域的未来,容不得半点疏忽。 “放心,只要你不离开这处院子,就是安全的。” 宝嫣微怔,抬头刚想去确认他话中的意思,可男人松开了她的身子,起身道:“我明日就回来了!等我!” 晚间宝嫣早早就上了床榻。 欢婶往她被子里塞了不少汤婆子,又加了一床被子,帮她掖好被角,才关好门出去了。 宝嫣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山里的夜风呼啸着,她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原来寨内的夜间并没有她以往想象中安静。 时不时会下一阵急促的山雨,可要不了一盏茶的功夫,那雨声就消失了。 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鸡鸣声。 宝嫣挨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穿入房内,她才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午后,刚起身,就听到院子外乱糟糟的。 子玄守在院子外,不让她出去。 清风寨被乌头山的水匪船只团团围住了。 虽然早就砍断了进寨的铁索,但寨主不在,武艺高强的裴寂不在,只有一向没什么主见的二寨主在。 众人没了主心骨,皆慌得不行,关紧家门,闭门不出。 外面的气氛简直如一潭死水,院子外本来藏在暗处的人都显了身。 子玄宽慰道 :“殿下不用担心,就算那些水匪真的闯进来,属下也有把握在将军回来之前护您周全。” 宝嫣扫了一眼院子内的黑衣人,一口气提到了喉间,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寨外的水匪有多少人?后山的寨道守不住了吗?” 子玄本来怕吓到小公主,才不敢言明,但此刻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下意识答道:“二寨主说乌头山的水匪几乎都出动了,足有一百多号人,寨内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去搬粮食了” “那军师呢?”她又问。 “军师也不在寨内,不知去了何处。”子玄压低声音回道。 宝嫣心里微微发寒,转头去看一侧惶恐不安的欢婶:“婶子,我能见见二寨主吗?” “二寨主正调集寨内剩下的男人,打算死守后山的寨道” “带我去见二寨主,万一水匪真的攻上山来,独我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宝嫣闭了闭眼睛,想起那日被乌头山水匪困在商船上的无助和绝望。 她不想清风寨内的妇孺也遭受一遍。 她绝不允许! 宝嫣带着子玄和欢婶,一路往议事厅去。 二寨主是年纪稍高的长者,从前跟着隗乌的父亲,现在帮着隗乌管理寨子,是个擅长处理和调解邻里矛盾的好手,却不是守寨的能手。 宝嫣这些日子,也多次和他照过面,寨子里的一应用度,都经过他的手。 欢婶说,二寨主一大早就带着人守在寨前,想着等寨主回来,他好让人将粮食盘点入库。 所以才能及时发现乌头山水匪。 几人赶到议事厅时,二寨主正打算带着人继续死守后山的寨道。 “二寨主,等等!”宝嫣拎着裙摆追了过去。 二寨主见宝嫣来了,不由得脸色吓得苍白:“小娘子得好好留在院子内,不可出房才是。” “二寨主,我问你,你觉得后山能守住吗?你能坚持到他们回来吗?”宝嫣沉声问。 二寨主脸露难色:“很难说,但乌头山的水匪这一次像是卯足了劲,再这么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些水匪就会攻进寨子内了” “那眼下当务之急是撤走寨中人,先保住性命才是重中之重,那乌头山的水匪穷凶极恶!”宝嫣说到这里,脸色因为脑海闪现的画面,而微微发白。 “我已经让各家各户的闺女都藏进地窖里了,以往这些水匪也攻进来过,基本都是抢些粮食、鸡鸭牛羊啥的” 宝嫣秀眉皱紧:“现在情况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二寨主应该多少听隗寨主提过些,还有那西陵的刺客,兴许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第100章 都在这护着她? 二寨主呼出一口浊气:“可寨内这么多人,也不知该藏在哪里?就算是进山,用处也不大,这些水匪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找不到人,就会搜山。” “之前寨内没有隐蔽的藏身地方?”宝嫣转头了一眼寨子后的后山。 “有是有,但我昨日开始为了这批粮食,将那地方改成了仓库,为了牛车能进,路也阔出来了,甚至比不上家中地窖安全。”二寨主急得不行。 宝嫣摊开手里的地形图,指着山上某一块地方道:“敢问二寨主,这两山之间山谷处,难道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这里,我去过几次,没有山洞,但山体陡峭,附近地形复杂,夜间野兽不少,白日却还是很安全的,确实是暂避的好地方。” “我们并不需要在那过夜,我们只需要熬到他们回来就行。”宝嫣沉声道,目光无比坚定。 “好,我这就去办。”二寨主急急忙忙让人挨家挨户让人去后山山谷的地方。 宝嫣收起地形图,转身对上了一脸欲言又止的子玄,她轻声道:“我会换一身寻常妇人的衣衫,还是到了那山谷,你护不住我?” “属下誓死守护夫人!”子玄拱手,声音沉稳道。 “好,快,我们没有时间了,还有,你命人去寻庾卓没?”宝嫣拎着裙摆快步往回走。 “找了,但整个寨内都寻不到军师。”子玄回答。 “不在寨子内,难道他在山上?看守那西陵奸细的人也是你们的人吗?”宝嫣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身后的深山。 “是。” “命人将她一并带进山谷里。”宝嫣落下这话,旋即快步进了房。 将在床底下装着首饰的袋子取了出来,换上了一件黛色的衣衫,快步出了门。 门外站了一整排的黑衣男人。 粗略一算,怎么也得二十几号人。 等等! 上次她分明从裴寂那里偷听来的心声。 裴寂分明说,跟着他上了清风寨的漠北军暗卫,只有一半人,二十几个人! 都在这?! 都在这护着她? 裴寂一个人都没带走? 宝嫣眼眸轻颤,但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一刻莫名的激动,她下了台阶,沉声道:“你家将军昨日带了多少人?” “昨日将军和隗寨主就带了寨中三十多个汉子。”子玄回道。 没想到自己猜对了! 宝嫣心跳突然在这一刻剧烈跳动起来,她提了一口气,快步朝着那处山谷去。 刚爬到山腰,就累得气喘吁吁,一直跟在她的欢婶适时扶住了她的身子。 “多谢。”宝嫣停下来休息,却见身后跟着的暗卫就连呼吸都未乱一分。 她喘着粗气,又朝着山下看了一眼,寨子内还乱哄哄的,跑上山的人并不多:“去看看,他们为什么还没上山来?” 子玄摆了下手,队伍末尾的人点头下山去查探。 宝嫣忍着发酸发软的双脚,又往前赶了一段路,忽然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军师!”子玄爬上树干,眺望确认了身份。 宝嫣闻言,松了半口气,她快步朝着庾卓的方向去。 可直到她靠近,庾卓却一无所查,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站在一片光秃秃的泥土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干,正在地上写写画画。 那形状,宝嫣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宝嫣就站在那片泥土地前,唤了一声:“庾先生!” 庾卓吓得手里的树干都掉了,砸在地上,他抬头瞧见来人,急急忙忙用脚将脚下写的字迹擦掉。 “殿下怎么来这了?”他快步朝着宝嫣跑来,问道,可目光对上宝嫣身后的子玄的时,冷声问,“出了何事?” “水匪快要攻进寨子里了,”宝嫣将目光从庾卓身后的泥土地上收回,解释了一句,“我让二寨主将人都带到前面的山谷里。” “前面的山谷?”庾卓这些日子采药时去过几次,那处山谷地形险要,还有一处十分陡峭的悬崖,“难道殿下想” 宝嫣见他如此,就知道他明白她的心思了:“我们只需要守到傍晚就行,将所有力量都聚在一起,如果水匪发现了我们,我们可以边打边退,一路往悬崖边退,只要守住寨内的人就行。” 庾卓深思了片刻,点头道:“公主所言极是。” 见他同意了她的想法,宝嫣从袖子里掏出地形图,指着山路的几处地方:“我刚刚留意了,这几段山路两侧的丛林茂密,先生觉得我们在这里先设下埋伏如何?” 庾卓盯着她手里的地形图,双眸一亮,他之前也看过寨内的地图,但都极为简单,和公主手里的这张,简直没办比。 公主的地形图,就连寨子内的所有屋舍、道路都一清二楚。 “这是我照着欢婶给的旧图画的。”宝嫣解释了一嘴。 “行,这事交给我和二寨主办。”庾卓顺势接过宝嫣手里的地形图,快步下了山。 宝嫣看了那张图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爬。 赶到山谷的时候,寨内的人只来了极少的部分。 宝嫣和欢婶对视了一眼。 欢婶快步去打探情况。 宝嫣站在山谷的入口,左右看了下:“这四周的山路很奇特,婶子说很多路是‘之’字形的,等大家都到了山谷,你带着人守住这两侧的小道。” “夫人不可,属下的职责是守着您!”子玄神色固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宝嫣叹气:“那你留在我身边,其余人埋伏着,只要水匪的人杀不过来,我在山谷里就是安全的。” 子玄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点头,按着宝嫣的话进行部署。 这时刚才派去探查情况的人回来了。 第101章 迂回、斡旋! “夫人,寨内的人舍不得刚发的粮食,也舍不得刚发的棉花,不少人拿着武器,喊着要誓死守卫粮食。”子玄禀道。 “对,李婶家的跛脚男人也是,让她来躲,自己要在家中护着家里的粮食。”欢婶也着急忙慌道。 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粮食却是最重要的,没了粮食,就等于没了命! 又快要过冬了! 这个时候没了粮食,几乎等于没了生路。 可是,他们不知道,寨子里的那点粮食,对于即将要运回来的粮食来说,简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没告诉他们,寨主就是出外买粮食的吗?”宝嫣双手揪住衣摆,如是从前养尊处优的她,定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但这一路,她见过的忍饥挨饿的人太多了! “夫人放心!军师在山下!”子玄劝了一声。 宝嫣闻言,脸上神色缓和了些,点了下头。 庾卓,庾卓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炷香后,继续有人赶到山谷。 “不愧是庾卓!”宝嫣感叹了一声。 子玄闻言,神色一怔,旋即低下了头:“寨内的人听说夫人也在这,所以愿意来山谷守着。” 宝嫣一怔,听到这话,脸上先是错愕的神色,旋即想到了她在寨内的人眼中可是裴恩公的夫人。 她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心底乱糟糟的情绪,快步朝着山谷里去。 众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袱。 欢婶瞧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忙解答:“这是新的棉被,寨子里的人都多少年没盖过这么暖和的被子了。” 宝嫣看着那些棉被,叹了口气。 这就是区别! 她逃难只带上了贵重的物品,可他们在乎的是棉被和粮食。 偏偏在这样的山林间,她的贵重首饰一无用处! 宝嫣自嘲地笑了一声,不甘落于人后。 不多时,山下的房子开始冒出滚滚浓烟,众人心弦绷着,盯着山谷的入口处。 乌头山的水匪从后山闯进来后,发现整个寨子内空无一人,一间间房子搜了过去。 却没发现放粮食的地方,最后只能挨家挨户收集米缸里的粮食,搜完一家,就用火把点燃了房舍。 一间间茅舍起了火,不过片刻间,半个寨子都起了火。 “进山搜!” 水匪头一声令下,所有水匪分几路,往山上蹿。 “这里,这里有上山的痕迹,他们藏在后山!”探路的人大声喊了一声。 水匪头当即让人跟着那些痕迹追。 不过片刻,就顺着那些痕迹找到了那片山谷的入口。 打头阵的水匪刚踏进山谷,顿时有飞箭射出,将人射死! 四周山林有埋伏,而且他们一路过来竟然没发现。 一时间,所有水匪都神色惶惶然起来,拿着手里的弩箭对准两侧的山林,就是一通乱射。 但林子却半点声响都没有,就连那飞箭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水匪头子急忙上前制止:“停!省点弩箭,你们几个摸过去将人除掉!” 几个的水匪爬上两侧的山林,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就如那弩箭,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匪头子不信邪,一连派了三批人,都没有任何的回馈。 “该死!直接放火烧了!”水匪头子怒吼了一声,手下人打开装了火油的铁罐子,泼了火油后,开始纵火。 一下子火光将半边天际染红了。 宝嫣神色冷了下来,让子玄将埋伏的暗卫都召回来。 宝嫣带着人往山谷里的小路走。 庾卓带着暗卫,和二寨主的人和攻进山谷里的水匪对上了。 身后是刀尖相击的声音,还有呼啸的山风。 欢婶搀扶着宝嫣向前走,小声嘟喃了一声:“小娘子,你说寨主他们,真的会在傍晚前回来吗?” “嗯,会的,”宝嫣点头,应了一声,“我们只要坚持到傍晚就行了。” 山间的小路弯曲、盘旋。 众人迂回、斡旋! 一切按着计划进行。 二寨主和庾卓带着人,边打边退,带着那些水匪在这片后山打转,而他们则往山谷深处退。 众人一路往前,将身后交战的人甩在身后。 过了一条只有一人通行的窄道,就到了最后的地点。 “欢婶,什么时辰了?”宝嫣擦了下额头的汗,靠在石壁上边喘着粗气,边问。 “酉时,”欢婶答,“太阳马上就会下山了,天黑后,这一片山谷” 宝嫣听到她这么一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窄道外,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皆面色苍白得盯着那处。 子玄和欢快婶将宝嫣护在身后。 待到夕阳西斜,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就连打斗的声音也停了。 “走了?”欢婶疑惑道。 宝嫣看了一眼子玄,让他前去查看。 子玄快步从窄道挤了出去,很快就折返:“附近确实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确实有些奇怪,恐防有诈。” 忽然山下一道赤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炸开。 是漠北军的信号! “是将军回来了!”子玄开心地道。 宝嫣整个人呼出一口长气,脚下忽然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好在欢婶适时扶住她的身子。 “我们快些回去,天色快暗下来了!”欢婶喊了一声,众人急急忙忙结队钻出窄道,往山下去。 此刻,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四周树木茂密,不过片刻间,就伸手不见五指。 一路走得磕磕碰碰,速度很明显慢了下来。 忽然,远处相继传来狼嚎声,宝嫣吓得双腿一哆嗦,脚下险些踩偏了去。 本来撵着二寨主的人在整座后山跑的水匪,听到山下出现的动静,吓得慌忙往山下跑。 山林间骤然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 水匪们慌忙放箭,眼看打不过就蹿入山林间,四处乱窜,落单的一下子就被赶过来的男人一刀捅了个血窟窿来。 “人呢?”裴寂一双黑眸森冷吓人,脸色阴沉得吓人,瞧着骇人得很。 二寨主从没见过这样的裴寂,吓得僵在原地,脊背上漫出来的寒意甚至比刚刚被水匪追着撵还要多。 庾卓快步上前,喘着粗气道:“将军放心,夫人带着寨内的人往山谷里躲了,水匪一个都没放过去。” 男人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这些该死的水匪,裴兄,我带人去杀光他们。”隗乌气极了,提着大刀就想追过去。 第102章 这一幕,十分熟悉! “不可,隗兄弟带着人下山去,先护好商船,谨防这些水匪偷袭。”裴寂摇头,侧头看了一眼水匪逃窜的方向,毫不犹豫道,“剩下的人跟我去山谷里接人,这些水匪,等日后再和他们算账。” 庾卓和二寨主带着裴寂快步往前面山谷赶去。 此刻山林彻底暗了下来,到处是茂密的丛林,在山谷那边的都是老弱妇孺,众人不敢怠慢,快步朝着那处赶。 可赶到那里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兴许是下山了,子玄跟着夫人,子玄看到将军的信号,定知道你回来了。”庾卓解释了一句。 裴寂左右张望了下,前面的悬崖下深不见底,四周的峭壁横长出无数树木,将大片的月光遮住,夜间起了雾,灰蒙蒙一片,什么的都瞧不真切。 这种环境,极容易迷路。 再加上如果有人刻意想“迷路”,那就更简单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裴寂心中噌噌升起的怒气,让他忽略了所有的客观条件。 小殿下又逃了吗? 这个念头刚在他心中升起,他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他咬紧牙关,眉眼沉了下去, “子玄在!况且这里是清风寨,寨内的人都没找到!”庾卓瞧出了他神色有些不太正常,急忙开口否定了他心头的想法。 裴寂闻言,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眸,眼底那如同这黑夜一般的压迫感散了几分。 庾卓沉声道:“四人为一组,寻到人发信号。” 众人刚应了一声“是”,忽然一声狼嚎声响起。 “这是狼叫声?老一辈说这山谷有狼,我们还以为是假的!”二寨主惊声道。 清风寨几十年前的老寨子是在乌头山,被水匪占了后,才改的名字。 他们清风寨之所以还能在这片水域存活下来,就是因为这处山寨后紧紧挨着的这片山林,这片山林地势复杂,以前时常有野兽出没,那些水匪瞧不上,他们才能在这个地方苟活这么久。 以前是听说有狼,但这些年谁也没瞧见。 没想到真的有! 裴寂眸中染着寒霜,快步朝着狼声的方向去。 山风肆虐,四周的山林不断发出阵阵沙沙声,远处的山体在众人头上落下一大片阴影,寨内的人皆不敢再往前,抱作一团,双眸满是恐惧地盯着四周。 子玄和欢婶将宝嫣护在身后。 气氛僵凝。 “难道我们没被水匪杀死,要被狼吃了?” 不知是谁吓得嘟喃了一声,恐怖的情绪顿时在人群中扩散开来,下一刻一声惊叫声彻底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啊!狼!真的有狼!” 众人顺着李家婶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侧的山林间有两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随着这一声尖叫声后,两匹狼从丛林中窜了出来,但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不敢贸然进攻,一左一右围着他们附近绕圈,似乎在寻找最薄弱的地方。 宝嫣小脸苍白,但这一刻脑子却异常的清醒,她扫了一圈四周。 吓得惊慌失措的妇女老人不断往中间退,那两只狼看着并不强壮,比她曾经在皇家猎场上看到的狼看起来瘦得多。 但是就是这种饿狼,才是最难对付的! 如有弓箭,她们也不是彻底没有机会。 可她们这一边都是老弱妇孺,唯一能用的就是子玄。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去看那两只狼,忽然发现它们时不时停下来盯着手里有火把的人,呲开一口锋利的獠牙。 “有了,大家将包裹里的棉被都拿出去,丢在我们的前面,用火把点燃。”宝嫣沉声道。 神经绷紧的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纷纷照做。 那匹狼似是察觉到了她们的意图,急匆匆往这处扑来,却被点燃了火焰的棉被砸了回去。 “好办法,这样将军也能早点发现我们。”子玄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众人被火焰点燃的棉被围在中间,瑟瑟发抖。 那两只狼叫嚣着,闯入了火光能照到的氛围。 一双泛着绿光的狼眼,此刻映着火光,看起来愈发的骇人。 众人吓得不断往里收紧,紧紧缩在一起,火光照在每张脸上,将脸上惊恐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不好,这棉被烧不了多久了!”欢婶胆战心惊的嘀咕了一声。 宝嫣屏住呼吸,本来一直坚定着裴寂会及时赶来,但坚持到了这一刻,她莫名有些慌了。 忽然身侧的妇人突然道:“裴家小娘子是客人,还是恩人的妻子,我们不能让她出事,大家护着小娘子往山下跑!” 宝嫣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身边的人护着往中间去。 这一幕,十分熟悉! 宝嫣脸色倏地变得苍白,过去不愿再想起的画面,这一刻全数涌了出来。 大婚那夜,造反的官兵攻入公主府,青叶和侍女也和现在一模一样,将她死死护在中间。 过去那些惨烈的回忆,一幕幕在宝嫣脑海中闪过,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冰水中一样,四肢开始变得僵硬,紧接着头昏眼花。 四周的火堆渐渐灭了,一匹狼卯足劲朝着这边扑来。 子玄提刀冲了上去,和那狼缠斗在一起,却只能眼看着另一匹狼扑向了人群。 “大家护着小娘子往山下跑!”几个胆子稍大的妇人拿着火把,和那剩下的狼对峙着,护着其他人往一边山路退。 第103章 没事了,我来了! 一下子场面混乱起来,耳边惨叫声和哀嚎声骤然响起。 宝嫣被寨内的妇人紧紧护在中间,搀扶着往前走,几乎脚尖都沾不了地。 她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恶狼已经扑倒了一个婶子,泛着寒光的獠牙死死咬住了婶子的肩膀,一侧的人正手举火棍朝着狼头砸去。 忽而一道弩箭破空射来,射中了那只恶狼的后腿,獠牙一下子松了口。 几人趁机将地上的婶子拽了出来。 “停下!来人了!”宝嫣喊了一声,搀着她往前的人才回过神来,转头朝着山林看去。 山路的尽头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只见男人长臂一抬,第二支箭矢凌空朝着另一匹狼射出。 正和狼缠斗在一起的子玄一个侧身,避开那飞箭,摔在了一侧的草丛中,那箭矢势如破竹,直直插入那头狼的右眼中。 一声凄厉的嚎叫后,两匹狼龇牙咧嘴一番,双双向裴寂攻去。 “将军。”子玄从草丛里爬起来,刚想上前去支援,下一刻,见自家将军的身后射出了无数道箭矢,那两匹狼就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子玄:!!! 那两匹狼如两滩烂肉一般,被钉在了地里。 鲜血瞬间席卷了整个山林。 “呕——” 众人不约而同白了脸,干呕了几声。 这时,山林间骤然冒出了无数举着火把的年轻汉子,朝着这里扑来。 宝嫣呆呆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向着自己快步走来,感觉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好似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她皱了皱秀眉,一瞬间就给自己这种异常寻了个缘由。 定是刚刚跑得太急了,心跳才会这么快! 裴寂立在她跟前三步远的距离,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没受伤,冰冷的眸子才终于有了些温度。 只因为,他的眼眸里有她。 她完好地站在他的跟前! 这个认知,让他重新找回了呼吸。 她也仰着头看着他,头上的发簪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头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衬得那张瓷白的小脸越发小了。 宝嫣抿着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她整个人撞入了他的怀里。 男人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低头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脖间。 炙热、滚烫的呼吸全数喷洒在宝嫣的肌肤上,激起一连串的热浪。 宝嫣心头警铃大作,但奔波了一整日的身体却因为危机解除了而一下子放松下来,腿肚子发酸发软,就连手都抬不起来。 鼻尖是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她闻着却莫名安心。 他一只大手习惯在抱着她的时候,紧紧按着她的后背,不让她挣扎,可这一刻,却发现怀里的人乖顺的让他抱着。 他微怔,手掌往上,捏住宝嫣的后脖颈,让她被迫抬起头来。 他低头对上了小殿下清凌凌的眼眸,小声哄道:“没事了,狼都死了,我来了!” 面对面的姿势,旁人看来不由得面红耳赤,纷纷别开目光。 “大家先回去!”看着亲人、爱人团聚的场景,二寨主也眼眶微热,喊了一声。 众人或背,或搀扶着受伤的亲人,往山下走。 大庭广众之下,男人这过份亲密的举动,让宝嫣十分不适,她伸手去推他:“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可脚尖刚沾了地,那双早就发酸发软的双腿忽然崴了下,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底蹿了上来。 “嘶——”她手掌急急攀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臂,才稳住了身子。 “小娘子这是崴脚了,别动,等回去找大夫看看”欢婶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娘子被裴爷单手抱在怀里。 “裴寂!”宝嫣身骤然腾空,吓得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单手抱起她,让她稳稳坐在他的小臂上,就像抱几岁的孩童一样,步伐稳稳地往前走。 宝嫣羞得将脑袋埋到了男人的颈脖间,耳边听到好几声轻轻的笑声。 男人脚步飞快,一下子就超过山寨的人下了山。 寨子里屋舍被火烧毁了一大半,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烧焦的味道。 男人就立在山脚下,冷冷看着月光下破败的山寨,眼神狰狞得就像要吃人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冷月如霜,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让人胆寒。 宝嫣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松开了他的脖子,想从他的手臂上下来。 可刚挣扎了下,臀上就挨了一巴掌:“小殿下真是不听话!” “你这浑人,真是蛮不讲理,我听你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唔唔” 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男人捏住了。 他凑近,狠狠亲了一口,又仗着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张口含住她的唇瓣,重重吮了一下。 耳边已经能听见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宝嫣又气又羞,抬手去推他的脸庞,他才松开了。 宝嫣抬手,用手背胡乱擦着唇瓣,一双眼眸漫上了水雾,却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道:“还好小殿下没听我的话!” 宝嫣微怔,不可思议固执如他,他竟然会夸她! 这时,山寨的人都追了上来,众人看着被烧毁的山寨,皆面色沉沉,方才劫后余生的喜悦全数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隗乌带人回来了:“乌头山的水匪从后山的小道逃了!” 话罢,隗乌下意识看着裴寂。 裴寂清冷的眉宇间强压着一份凶戾,颠了颠怀里的小公主,忽然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用三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不是曾经说过,乌头山才是真正的清风寨!” 隗乌:!!! 宝嫣:!!! 隗乌惊了一瞬,旋即高声道:“所有东西都不要了,寨内无论老少,所有人都上商船上,跟我上乌头山!” 隗乌一声令下,清风寨内的老弱妇孺皆懵懵懂懂的上了商船。 而寨中青壮男人,皆上了清风寨自己的船只。 宝嫣被男人抱上了船只上,他用黑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在外面。 大大咧咧支着一条腿坐甲板上的木柱旁,将她拥在怀里。 一侧的江水滚滚向后,推着船往前行。 船头乌压压一片,宝嫣凝神数了几遍。 足有五十几个人。 和上次她被乌头上的土匪抓住时,差不多人数。 来西南的漠北影军都在这里了。 怪不得裴寂口气那么狂妄! 夜风托起漠北影军墨色的衣袍,船上燃着火把,他们脸上皆戴着半边面具,还有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 这些人光站在那里,就像一把把收回剑鞘里的寒剑,只待主人一声令下,饮血封喉! 气氛凝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第104章 攻寨 宝嫣抿着唇瓣,禁不住捏住了手指,下一刻,男人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 她被迫将视线从暗卫身上移开,对上了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眸。 男人薄唇开合:“小殿下对他们感兴趣?” 宝嫣点了下头。 她想整个大梁就没有人对漠北军传说中的影军不感兴趣的! 男人冷嗤了一声,脸庞逼近宝嫣几分,宝嫣下意识仰着头往后退开了些。 “小殿下对他们感兴趣,唯独不对我这个漠北军首领感兴趣?还真是让人难过!”他叹了口气道。 嗓音比这江上的夜风还要冷上几分。 宝嫣抿着嘴角不想理他,忽而耳边听到他意料之中又让人赧然的心里话。 【不管你想了解什么,我都愿意!】 宝嫣低着头,挥开了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半点也不想看他,视线从他的侧脸上移开,看向了身后船尾的隗乌。 隗乌正侧身对着这边。 他的身前站满了寨内的青壮汉子。 足有五六十号人。 “兄弟们!今夜你们也看到了,乌头山的水匪,一日都不能留了!”隗乌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 “没错!”众人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 目光看向不远处还冒着零星火点的清风寨。 原本美好的家园,一夜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隗乌高声道:“我们跟着裴兄练了这么些日子了,是时候让乌头山的水匪看看,我们清风寨的汉子绝非孬种!我们要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众人应喝。 隗乌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却奇怪的很平静。 毕竟夺下乌头山,和昨夜裴兄口中所说的一切,实在太微不足道了,简直不值一提。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一天。 爷爷终其一生都办不到的事,他马上就要办到了,甚至还觉得这不过就是个芝麻大点的事! 他心头澎湃,厉声又道:“兄弟们都知道,我爷爷给我取名隗乌,这个乌字就是乌头山的乌,乌头山才是我们本来的家,这一次,我们不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还要将这些水匪赶出我们的家园!” 隗乌对着寨内的人抱拳:“今夜不死不休,势必拿回乌头山,如有意外,我愿来世再和各位做兄弟!” “不死不休!”众人气势高昂。 怒吼声响彻天际。 众人纷纷开始擦拭武器。 宝嫣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隗乌就已经脱胎换骨了! 裴寂没看错! 隗乌虽然长在清风寨这片小天地里,可除了眼界不大,却有一身赤诚,只要有机会和时间给他成长,绝非等闲之辈。 他不再是守着一亩三分地的猎狗,而是即将展翅的雄鹰!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船尾收回,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神色淡淡,双眸里倒映着天上的冷月,清冷又冷寂,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漫不经心的气息,拥着她的动作里满是慵懒。 半点也不像是接下来有场仗要打的人。 她又侧头去看船头的影军,同样瞧不见一丝的紧张气息,有的只有冰冷和寒意。 正如裴寂这个人。 真是有什么将,就带出什么样的兵! “小殿下怕了?”男人低沉的话伴着夜风钻入她的耳朵里,宝嫣吓得一个哆嗦,抬头对上男人含着轻笑的眼眸。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笑。 可不知为何宝嫣被他这一笑晃了下神,好似第一次知道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从前他对着她也笑!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占尽她便宜后,她只觉得厌恶。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像是雨后朦朦胧胧的青竹,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宝嫣喉咙滚了一下,男人的脸庞骤然凑近了几分,她吓得眼眸瞪大,眼底旖旎的情绪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小殿下在想些什么?”他撑在膝盖上的手从后面搂住了宝嫣的肩膀,让她无法向后仰避开他。 他又凑近了些,好似要从她的眼底瞧出她的心思,但下一刻,剑眉抿了抿,叹气道:“我纵有万般本事也无用,小殿下的心思,我就连一分也猜不出来。” 【如能读懂小殿下的心,那该多好!】 宝嫣错愕又震惊之际,男人的脸庞又往前凑了凑,他挺拔的鼻尖轻轻碰了下她的,然后停住不动了。 宝嫣浑身僵住,两人实在靠得太近了,呼吸间带起的微弱气流,不断交缠着,喷洒在肌肤上,带出一阵酥麻。 心间似乎有无数小虫子,在她的心尖拱起了一片陌生的燥意。 就在宝嫣以为他要对她做些什么时,他忽然抬手,粗粝的指腹十分粗鲁地摸上她的脸颊,大力地揉搓了下。 那处肌肤顿时火辣辣的疼! “好疼!你干嘛?”宝嫣抬手捂着可能被他揉红了的脸颊,眼底莫名泛起了水雾,气呼呼地盯着他。 男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掌还僵在半空:“你脸上沾上了灰垢!” 宝嫣:!!! 见小殿下依旧瞪着他,一副不信他话的样子,他摊开手掌,将沾上了灰垢的指腹给她看,还十分贴心的解释了一声:“方才林子里暗,我没瞧清楚!” 宝嫣一向喜净,从前一日都要换上好几身衣衫,现在虽然早就不一样了,可她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脸脏兮兮的。 她忙将脑袋埋进他的外袍里,用袖口将整张小脸来来回回擦拭了个遍。 男人闷笑了一声,压低眉眼,笑道:“我看看。” 宝嫣这才从外袍里钻出来:“干净了没?” 他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凑到她耳边道:“干净了。” 【真想后天快点到!】 后天! 宝嫣气得抬手去推他的脸颊,低下了脑袋,不给他亲。 这个男人真是无耻至极。 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那档子事! “好,不给亲就不给亲!”男人直起身子,脊背靠在桅杆上,眉眼带笑地盯着她。 【后天晚上我要亲个够本!】 第105章 担心 宝嫣转头去掰他紧紧搂着她腰间的手掌,可掰了好几下,却半分也没掰开:“你松开我”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走进船舱内,放在庾卓对面的椅子上。 盯着庾卓道:“看好她!” 庾卓有些无奈地点了下头。 一侧坐着的齐玉泽将装着白色棋子的棋篓推到宝嫣手边:“长夜漫漫,殿下不如和我咳咳” 裴寂一个幽冷的眼刀剐了过去,齐玉泽忙咽下后半句,坐直身子,语气都变得正经了起来:“他们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殿下可要下棋?” “好。”宝嫣看都不看身侧的男人一眼,指尖捏起白子,紧贴着黑子落子。 那如葱节般修长白嫩的手指,泛着光泽,简直比那玉石雕刻成的白棋子还要白上几分。 齐玉泽只看了一眼,顿时感觉脊背发麻,他急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几乎就快要把脑袋埋进胸口里。 裴寂带着警告的目光看了齐玉泽几眼,这才放心的出了船舱。 男人出门后,宝嫣下意识朝着门外看去,就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见到男人长身立在甲板上,面对着漠北影军说了一句话。 “全杀了!” 这不带半点温度的三个字,伴着冷凉的夜风钻入宝嫣耳朵里,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片刻间,飞箭凌空而来发出的“簌簌”声充斥着整个四周。 旋即船只猛地一晃,似乎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外面一片吵闹声,兵器相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殿下今日一整日都没用什么吃的,这里只有冷了的馒头,先将就用些。”庾卓神色淡淡,宛若外面的嗜杀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取出油纸包着的馒头,递到宝嫣手边。 宝嫣心绪不定,没什么胃口,可肚子却适时的“咕噜”了一声。 “看来殿下真的饿了,先垫垫肚子,等他们完事,我请殿下到我齐家商船上吃美味佳肴。”齐玉泽稳住身子,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宝嫣也不矫情,在时不时摇晃几下的船舱内,就着热茶,一口一口啃着如石头般坚硬的馒头。 不多时,听声音,像是船只靠了岸,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打斗声响起。 宝嫣心不在焉的下着棋,只觉得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等了不知道多久,船舱门才被打开来。 子玄快步进了船舱内:“夫人、军师,结束了,可以下船了。” 宝嫣闻言,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好,寨内人可有伤亡?”庾卓起身,披上椅背上的披风,问了一声。 “没有,有几人受了轻伤。”子玄答。 三人听到这消息,皆不约而同出了一口气。 “好,那我们的人可有受伤的?”庾卓边往外走,边问着,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看向还待在房内的宝嫣。 “军师放心,都是轻伤,不要紧。”子玄答。 宝嫣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被子玄护着,跟着庾卓出了船舱, 一出船舱,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恢复了平静。 几人下了船,一路往山上走。 宝嫣一路走得十分艰难,崴伤的右脚每走一步,就是钻心地疼,她不甘落下太多,咬着牙赶着。 身后的子玄自然瞧出了她的不便,但又不敢贸然上前搀扶她。 一怕唐突了她,二怕自家将军的妒火! 好不容易爬到山上水匪的寨子,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高处的岗哨上有微弱的火光,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山寨,此刻陷入了一阵死寂中。 下一刻,后山的方向有火焰熊熊升起,冲天的火光,将半边的天际染红。 几人站在原地,盯着后山的火光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那火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宝嫣心头惶惶然,死死揪着身上的外袍,僵在原地。 不多时,天上下起雨来,深秋的夜雨,砸在人脸上,冷得人发抖。 “殿下快进寨避雨!”齐玉泽急声喊了她一声。 宝嫣刚回过神来,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来,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小殿下是傻了?下雨了,都不知道躲?”男人带着几分嘲弄的话,在耳边响起。 宝嫣低着头,整个人莫名恹恹的,她点了下头:“嗯。” 裴寂微怔,但脚下步伐依旧飞快,抱着人进了山寨内。 宝嫣缩着脑袋,几乎要将脸颊贴上他的胸口,目光呆滞地盯着他的衣襟,不敢移开半寸。 生怕看见令她心惊胆寒的场面。 “都处理干净了!”男人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小声说了一句。 宝嫣微怔,抬头去看他,眼尾余光恰好扫了一眼四周的庭院。 什么都没有,没有她想象中的断臂残肢,也没有满地的鲜血,长廊如常,连着青石小道都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累了!”男人抱着她推开了一间厢房,抱着她大步往里,走到里间,就想将她放在床榻上。 宝嫣吓得双手急急忙忙抱住了他的脖子:“我不要,这都不知道是谁的床,我不要睡!” 裴寂低头看了一眼死死扒拉着他的小殿下,嘴角勾出一抹轻笑来:“好,不睡床!” 【还是这么矫情,但可爱得紧!】 他抱着她走到外间,扯了一侧的窗帘,将那张太师椅擦拭了几遍,才将人放了上去,旋即弯下腰身,大手捏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绣花鞋脱了。 那只第一次见就勾得他神魂颠倒的玉足,此刻红肿一片,脚底下还长了不少的水泡。 裴寂捏着那只脚,眉眼沉了下去,指尖刮了下那冒着红色血丝的水泡。 “好疼!你、你别碰!”宝嫣疼得想抽回脚,却被男人紧紧握住了。 “别动!”男人固执地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又探去,将她另一只绣花鞋也脱了。 温热宽大的大手将她一双脚丫子捉住,抓到他的膝盖上,指腹一点点刮过她红肿的脚腕,捏了几下,忽然手掌往上探去。 “你干嘛?”宝嫣惊呼了一声,男人已经掀开她的裙摆,捏上了她的小腿。 第106章 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啧!腿都成这样了,小殿下这么娇气的人,竟还一声不哼!”裴寂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腿。 那玉白的小腿磕地青青紫紫的,应该是在山里逃跑时撞的。 宝嫣咬着唇瓣,索性任由他去,眼不见心为静,干脆闭上了眼睛。 男人将女人藏在裙摆里最贴身的裤腿往上翻,将整条细白的腿都露了出来,他先是检查了一遍腿上的情况。 见只有外伤,没伤及骨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目光再次落在脚踝处肿起的红色大包上,粗粝的指腹从上往下,克制着力道,一点点往下捏。 “好在,没伤到骨头,”裴寂呼出一口热气,抬头去看缩在椅子里的宝嫣,“我去找庾卓要些消肿的药,敷上就好了。” 话罢,他起身抬手想去摸她的脑袋,却被她避开了去。 宝嫣抿着秀眉,五官几乎皱在一起,用满是嫌弃的口吻道:“你手脏!” “脏?”裴寂听到这个字,不由得气笑了,无奈道,“我都没嫌你的脚脏,你嫌我碰过你脚的手脏?” “嗯,就是脏,我的脚和你的手,都脏!”宝嫣满身疲惫,抱膝缩在椅子里,闭着眼睛点了下头。 裴寂垂着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身上。 此刻女人额头碎发被汗湿了,黏在脸上,神色恹恹的,看起来疲惫不堪。 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裴寂眉眼微沉,转身快步往外走。 宝嫣鲜少将自己熬得这么累,就连和裴寂跟着车队逃亡的那些日子,她也基本没这么累过,毕竟男人嫌她走路慢,从来都是将她抱着、或背着。 身体累到了极致,但脑袋却异常清醒。 今日发生的事,在她的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 一阵凉风吹来,她身子一哆嗦,涣散的瞳孔里瞬间落入了一丝骇色。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罩在跟前迷雾褪去,眼前的场面渐渐清晰起来。 陌生的房间! 空无一人! 四周一片死寂! 她猛地想起这里是哪里来。 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光着脚就想往外走,刚走到门边,险些和进门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你要去哪?”裴寂顺手捞住宝嫣的手臂,将人拽了回来。 宝嫣神智清晰了些,呆呆站在原地。 “你光着脚要去哪里?”男人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 你去哪了? 宝嫣仰头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兜兜转转成了这句:“我害怕!” 裴寂将水盆搁在一侧的架子上,将人打横抱到椅子上,口气带了几分嘲弄道:“没想到小殿下连这都怕。” 宝嫣垂下眼眸,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懊恼,嘴上却不服输:“怎的我不能怕了?” “能,我本还以为小殿下长在宫殿里,自是不怕这些的,毕竟那里是这世上流过最多鲜血的地方。”裴寂大手按着她的肩膀,有些好笑,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神色呆滞的小殿下。 宝嫣抿着唇瓣,想反驳,却寻不到反驳的话。 毕竟他说的没错。 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确实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思绪飘远时,忽然听到男人有些失望的心声。 【唉!要是你是想去找我,那该多好!】 宝嫣听得一激灵,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想让男人窥看到她的心思,低着头忙转移话题问:“你怎么在这?攻下了乌头山,不是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 男人浸湿了帕子,抿干后给她擦了擦脸,又擦干净了手,才回道:“你不是说脏了,什么事都比不上给小殿下洗脚!” 话罢,他轻轻笑了下,声音清澈又明快。 宝嫣心头猛地跳了一下,错愕之际,双脚被他的大掌握住,浸到了温水里。 冰凉的脚瞬间被温热的水包裹住。 那热量如藤蔓般,从脚下往上攀爬,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男人大手舀起温热的水,淋在她的小腿上,又一点点将灰垢洗干净,最后用袖口将她脚上的水迹擦干净:“没寻到干净的帕子,再说别人的,小殿下定也会嫌脏” 他话说这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宝嫣的神色,见她脸色有些奇怪,那双一贯清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他瞧不明白的情绪,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裹着她小脚的袖口。 【嫌我的袖子脏?】 他剑眉挑了下,急忙解释道:“我这一身都是刚换的,刚刚不是这一身,虽然都是黑色。” 从他抱起她的时候,宝嫣就知道他换了一身衣袍。 不然他身上不可能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我知道,”宝嫣将小脚从他的手里缩了回来,藏在裙摆下,冷声道,“好了,洗干净了,你去忙你的。” “用不着我,隗乌能行。”男人回了一句。 宝嫣抱着膝盖,将脑袋枕在上面,因为自己几次三番被男人牵动了情绪而失落,她屏住气息,这一刻累了,不想再探究自己为何会如此,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陌生的环境,又让她无法放松下来。 裴寂一直站在她跟前,见她一副昏昏欲睡,却又下意识绷紧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你干嘛?我不睡床,我就坐着睡。”宝嫣想从他的怀里挣扎着下来,却被他摁在了怀里。 他抱着她坐在了较为宽敞些的美人榻上,让她枕在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莫名有些熟悉。 宝嫣脸颊一热,想了起来。 上次在山洞里,她后背受了伤,男人就是这样让她趴在他腿上,清理伤口,最后她因为不想面对那不能言说的部位,闹着要起来,他又让她趴在他的胸口上睡。 宝嫣脸颊烧红了,突然觉得这个姿势实在太不好,刚想起身,就被男人的大手按住了腰身。 “就这样睡,缩在椅子上,你想明日走不了道?” 男人警告的话从脑袋上落下,分明是极为正经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字字带着无耻的味道。 宝嫣懒得和他计较,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男人沉稳的呼吸声,渐渐陷入了梦乡。 裴寂低头看着自己被小殿下小手捏住的袖口,缓缓叹了口气。 小殿下真是什么都闷在心里,要他留下来,但嘴上却偏生一直赶他走。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107章 想得美! 整个山寨除了这处角落,异常的安静,其他的地方都乱哄哄的。 隗乌灰头土脸从后山赶回来后,又让人将齐家商船上的粮食都搬了下来,一群人忙到天亮,才算搬完了。 所有人累得几乎抬不起胳膊,但看着满院子的粮食,又心头十分踏实。 “寨主,这么多的粮食,我们寨的人就算吃上十年也吃不完啊。”有人两眼发光,嘟喃了一声。 隗乌转头看着身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咧开一大口白牙:“不止我们。” “不止我们?还有什么人?” “这些日子,你们也都看到了,朝廷压根就不管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现在我们又有粮食,又有地” 隗乌的话还没说完,还在盯着粮食傻笑的汉子不由得神色沉了下来,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高呼道:“寨主大义!” “你们也千万别掉以轻心,昨夜是靠谁,你们自己要心中有数,附近还有不少山头,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到没?”隗乌脸上的笑意敛了,神色沉稳。 “知道!” “好,三分之一的人先去休息,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在寨内巡逻,昨夜那么大动静,附近山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万不可懈怠,走。” 次日一大早,附近各大山头的水匪派人来递了信笺。 信上皆是日后以清风寨为首的意思。 隗乌一大早拿着那信,到处找裴寂,最后找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却被守在院门外的暗卫给挡了回去。 “我家将军还未起,隗寨主请稍后再来。” “啥?还没起?”隗乌怔了下,拿着那信在院门前踱了好一会儿步,才转头去寻庾卓。 宝嫣是被一大早的操练的声音吵醒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记得她昨夜躺在男人腿上睡着了,他的手还时不时轻拍几下,似是安抚她。 宝嫣坐起身来,已经是清晨了,晨曦闯了进来,将房内的冷寂驱散了不少。 “醒了?过来洗把脸,吃早膳。”男人薄薄的声音如松柏间被拨开的云雾,低沉悦耳。 宝嫣转到了外间,见圆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种早点。 男人拿着抿干的帕子转到她跟前,宝嫣急忙接过去,生怕他像昨夜那般亲自动手。 她漱了口,洗了把脸,擦干净了手掌,才在圆桌前坐下。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男人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笼包往她跟前推了推。 宝嫣昨日一整日就吃了那个冷硬的馒头,早就饿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尝了一口:“好吃,你哪里弄来的,这手艺都比得上宫中的御厨了。” “御厨?”裴寂咬了一口馒头,“还真是御厨!” 宝嫣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余光突然扫到了瓷盘边沿印着的字“齐”。 原来是齐玉泽送来的。 裴寂喝了一口茶水,目光在宝嫣脸上扫了好几遍,见她吃得脸颊鼓鼓的,似是真的喜欢。 两人静静吃完了一顿早膳,宝嫣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起身刚想往外走,路过男人身侧的时候,手腕被拽住了,他用力一扯,她整个人被扯地坐在他的怀里。 “你干嘛?”宝嫣心头余惊未消,抬眼瞪了他一眼。 “小殿下吃完了?”男人低头盯着她,眼底熠熠发光。 宝嫣点头:“吃完了,我想寻一下欢婶唔唔” 话还没说完,男人捏住了她的下颌,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忍了一个晚上了,早就想这么做了!】 宝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按住一阵狼吻,凶狠得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等到分开时,又抵着她被亲肿的唇瓣,又是好一番缠绵悱恻的轻啄浅吻。 直到宝嫣稍稍喘过气来,一头砸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脖颈,闷声道:“够了,够了!” 【不够,怎么亲都不够!】 “小殿下都练武这么长时间了,怎的气息还是没变长?”他温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后脖颈,低头吻着她的耳垂,笑着道。 宝嫣喘着粗气,生怕他还要亲她,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身,脸颊埋得紧紧的,半分也不敢抬:“哼!我才不是你!” 可裴寂身上火力太旺,虽然此刻已经是深秋,但抱着他不过一小会,宝嫣就觉得自己微微出汗。 “小殿下可真有本事,光是这么抱着,我就受不住了!”男人莫名其妙的话,钻入她的耳边,她挪动了下身子,忽然感觉臀侧抵住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一时明白了过来。 “你和我在一起时,就只有这档子事可想吗?”她松开双手,急急忙忙从男人的腿上起身,怒气冲冲地道。 男人脸上满是轻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我倒是想,但都是小殿下一直在勾我”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勾你了?”宝嫣开口反驳。 “刚刚,你又主动抱我了,”裴寂语气淡淡,就像是在阐述一件极为正常的事,“不就是在勾我!” 宝嫣一时语塞,胸前隆起的部分气得起起伏伏,她深吸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每次亲我,都像是要憋死我,我抱你,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不是在勾你,我压根就不想勾你!” 据理力争的小殿下是这样的鲜活,又生动。 裴寂就这样看着,本就被勾起的邪火,又忍不住蹭噌往上蹿,他还想将人扯到怀里来,但是他得忍着。 他剑眉微蹙,沉默了片刻,就像是真的在思考她的话。 宝嫣双眸睁大了些,眼底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她不喜欢这样,他会改变吗? 男人忽然道:“小殿下从来都不主动亲我,微臣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宝嫣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如是从前她还会上他的当,如今她自认对裴寂这人有了些了解,他哪里是真的想迁就她,他不过是还想占她便宜罢了! 想得美! 第108章 过渡 宝嫣懒得和他废口舌,她拎着裙摆就想往外走,男人忽然道:“你要去寻欢婶做什么?欢婶两口子昨夜刚分了新的屋子,此刻应该还在收拾。” 宝嫣脚步顿住,脚尖转了回来,立在男人跟前,小声道:“我想洗个澡!” “什么?”男人抬起一双含着轻笑的黑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小殿下想要什么?” 宝嫣攥着手指,昨夜太累了,还不觉得,但刚用完早膳,出了些汗就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再加上裴寂很明显又换了一身衣衫。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 宝嫣又重复了一声:“厨房在何处?我想烧点热水。” “嗯~小殿下看起来确实有些脏了!”裴寂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甚至凑近了几分,在她身上吸了一口气。 宝嫣脸上一下子涨红,脚步慌慌张张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人真无礼”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右侧的净室里。” 男人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宝嫣的话,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 裴寂低低笑了一声,见她像是无头苍蝇般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才往净室走,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小殿下可需要人伺候?” “不必了!”宝嫣一头扎进净室里,将房门关紧。 净室内的浴桶里早就备着温热的水了,一侧的木桶里还有冷水,左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套新的衣衫。 她舀水冲洗了下身子,换了新衣衫出门的时候,男人正站在院子外,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来。 在等她? “这么快?”裴寂的目光在宝嫣身上来回竣寻了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小殿下是嫌弃那浴桶是别人用过的?” 宝嫣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猜中了,她捉着裙角走了过去,脸颊微热:“你在等我?” “嗯,”裴寂上前几步,牵住她的小手,“你且在院中等等,我已让人将房中一应物品都换成新的了,等一下,你就能好好睡上一觉,还有这个。” 宝嫣低头看见塞到她掌心来的东西。 “这药,你等一下记得再擦上一次,脚上的伤才能好得快些。”男人继续道。 宝嫣点头,应了一声好后,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被他从正面拥住了。 他的身体那么高大,她小小的被抱在他的怀里,从前的压迫感似乎少了些。 “哼!这种时候,小殿下就不会抱我了!”男人有些落寞的声音在头顶落下,宝嫣依旧选择充耳不闻。 他在她的发顶亲了亲:“我后日才回来,这几日让欢婶陪着你,让她睡在外间,别想我。” 【虽然我知道小殿下不会想我的。】 倒还算有自知之明! 下一刻,他松开了她,转身往外走。 宝嫣抬头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转头又看了身后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院子,心头有些奇怪。 “好了,小娘子快进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婶拉着宝嫣进了房。 “刚刚寨主来寻裴爷了,这几日裴爷和寨主忙新寨的事,应该会很忙,我已经将被褥带来了,今夜就睡在外间的软榻上。陪着小娘子,小娘不用怕。”欢婶是个敞亮人,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 宝嫣点头道了声谢。 “还有这几日小娘子还是呆在院子内的好,这附近山头的水匪都说要加入清风寨,每日都会有人来,”欢婶又道,“还有最近寨主带回来了不少的流民,说是要先安置在寨内。” 宝嫣走到一侧的书房内。 这个书房比之前的书房大了不止一倍,那书案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 “这些也是裴爷从齐家商船上买来的,说是小娘子觉得无趣了,可以作画。” 宝嫣闻了闻那墨砚,竟是最上等的货色,虽比不上她在公主用的,但却也是顶好的。 昨日宝嫣累得够呛,躺了两日才算缓过劲来,裴寂确实都没再回过房来,宝嫣闲来无事,几乎被欢婶捧在手里,连地都不让她沾。 第三日,脚上的水泡总算好了。 欢婶拿了凳子,让她在院子内晒着太阳。 欢婶勾着毛衣,唠叨着:“我家那口子说,这几日都快忙疯了,不仅要忙寨子内的事,还有那些水匪收编的事,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我这几日就和我那口子见了一面。” 唠叨到这里,欢婶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宝嫣的神色。 可她神色如常,似乎一点没将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但欢婶还是帮着解释了一句:“裴爷和寨主两人听说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宝嫣听到这话,看着墙外阳光的目光微敛,却依旧没开口。 欢婶松了口气,又继续自顾自说着:“这里确实好,又大,房子又多,但大家还是记挂着清风寨,想再回去收拾家里” 虽然在清风寨住的时间不长,但宝嫣确实有些喜欢那个地方:“可有说要将清风寨重建?” “说了,我听我家口子说,寨主说要将清风寨重建,寨子里的老人如果在这里住得不习惯,等建好了,可以回去住,我家口子说,最近寨主都在忙活什么地图的事,可复杂了,搞不懂。”欢婶道。 话刚说完,欢婶一抬头,身边哪里还有宝嫣的身影,转头一看,见宝嫣捉着裙摆,进了书房。 欢婶继续勾着手里的毛衣,等到日光西斜,院子彻底暗了下来,她才收起毛线,正打算进书房,给宝嫣点灯,可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宝嫣道:“婶子,你快来看看我画的清风寨重建图可好?” 听到这话,欢婶快步走到桌子旁:“这是我们寨子?这里是我的房子,这新房子真的太美了!” “什么太美了?” 男人的声音,穿透昏黄的光线,在书房内响起。 宝嫣抬头,男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高大的身影几乎站将门外的余晖彻底挡住。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直到他走到书桌旁,宝嫣才瞧清了他眉眼中似有若无的疲惫之色。 第109章 她似乎喜欢上他了...... “这是什么?是清风寨?”他压着的眉头忽然往上一挑。 “对,小娘子说是新的清风寨,让我明日交给寨主,做重建的参考。” 欢婶小心翼翼从男人手里抽走那画纸,收到怀里,转头就出了书房,临走时还特意给二人关上了房门。 宝嫣被男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秀眉一皱,手指揪紧了胸前的衣襟。 七日之期都过了两天了! 是他自己错过了,他总不能还找补回来? 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宝嫣抚平了衣襟,神色镇定下来:“都忙完了?” “嗯。”男人依旧站在她身侧一步远的地方,直勾勾盯着她。 “那些水匪”宝嫣本来打算问上一句,但最后又想想,此事与她无关,转而问,“那些流民,你们肯定不会直接留在乌头山,是先放在清风寨内吗?” “聪明!”男人眉眼带上轻笑,往她的身边又走近了一步,至此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被压缩殆尽。 宝嫣刚想往后退一步,忽然被他掐住了腰身往上一提,整个人被他放在书案上。 “你干嘛?”猝不及防间,她就被男人抱到了书案上,他弯下腰身,大手往下,就想去掀她的裙摆,宝嫣气得小脸通红,双手急急忙忙护住裙摆,“你、你这人,都过了两日了,你不能动我!” 自以为的冷眼怒斥,虽然声音抖得不像话,却真的奏效了。 男人往下探去的手停了,他抬起头来,目光含着笑意,声线微微往上扬:“小殿下的口气听起来怎的有些幽怨?莫非那夜你一直在等我?” 宝嫣被这话弄得脸颊发烫,虽然那夜她确实一直提着一颗心,但是不是在等他,而是盼他别来。 “你休要胡说,我巴不得永远不和你做那档子事,”宝嫣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别自作多情!” 【唉!我就知道!】 男人的心声很明显低沉了几分,眉眼也跟着一沉,可他手上的动作却继续往下滑,每到一处,都会激起一片酥麻。 宝嫣身上被他压制住了,动弹不得,索性闭着装死。 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随手将她脚上的绣花鞋脱了,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可等了片刻,身上的男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宝嫣睁开眼,男人手掌攥着她的脚踝,视线在她的脚上转了一圈。 “水泡都好了,”裴寂薄唇开合,吐出了这话后,又低头盯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宝嫣,声音里满是嘲弄,“小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今夜又不是约定的日子,我能做什么?” 宝嫣脑子一时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又唤了她一声:“莫非小殿下想我做些什么?” 他的嗓音低低的,就好像压抑着的什么东西快要爆发了。 他捉着她脚踝的手掌忽而往上抬高,她的脚架在了男人的肩上。 这个动作十分危险! 宝嫣心头警铃大作,伸手想推开他,他的身影却霸道的逼近。 她的身体被迫折叠在他的身下。 双脚无力的搁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不动我的!”这样完全被压制的姿势,宝嫣心慌得不行,颤声提醒他一句,抬起的视线,刚好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 只见他喉结缓缓往下一滑,身下那处的意动,再也藏不住了! 宝嫣脸红得不像话,那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感觉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可身上的男人就像是死死压制住猎物的猎人,带着逗弄的目光,不紧不慢地逼着,欣赏着猎物的无助和惶恐不安。 她眼眶渐渐红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 可裴寂却偏生喜欢她这副样子,她越是如此,他越是喜欢捉弄她。 直到身下的人仿佛快要背过气去。 他嘴角露出些得逞的笑,直起身子双手抱胸道:“我没想要做什么!” 宝嫣身子瘫软在书桌上,喘着粗气,眼角瞪红,别过脑袋,不想再看他。 天黑后,两人独处的时候,男人就会变成饿狼! 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贪婪的味道! 让她心尖发颤。 和白日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时,宝嫣总算寻到了这几日心头凌乱的源头。 她似乎真的有些喜欢上他了 不过喜欢的是,白日里的他! 天黑后的他,她一点都不喜欢。 “小殿下起不来了吗?”裴寂见她侧着头,目光恹恹地落在一侧的窗棂时, 不由得有些担心,上前一步,想扶她起来,却被她的手挥开了去。 她从书桌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后,哼了一声,转身就想往房内走。 “等等,有一事,想你帮忙” 宝嫣停住脚步,白了他一眼,欺负了人,还想要她帮忙,真是想得美,她又往前走。 “和那些流民,还有接下来的战事有关!” 可男人下一句话,却瞬间瓦解了宝嫣刚刚硬起来的心肠。 她转头看着他。 “这片水域的地形图,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将这片水域的地形图完整的画出来,如有了这个地形图,一可以对各大寨子的情况了如指掌,二则可以方便设置哨卡!” 宝嫣脑海里出现了预知梦中惨烈的画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好。” 裴寂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这件事,他绷紧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缓步走到宝嫣的跟前,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去。 “但是以我的脚力,走完这片水域,怎么也得好些日子”宝嫣将手背在身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用上一两个月,就算画出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嗯,小殿下倒还算有自知之明,”裴寂收回了那只僵在半空的手,“不过就算你舍得再次让你的脚长水泡,我也舍不得。” 宝嫣瞪他,心道: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调情? “所以我做小殿下的脚,”裴寂趁人不备,将人拦腰抱起,“就像这样!” 宝嫣虽然浑身不自在,但也算默认了这件事。 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那什么时候开始?”宝嫣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下来,可他却半点放下她的意思都没有。 “明日,所以现在小殿下好好睡觉!”他抱着人大步往床榻去,将人放进被子里,又解了自己的外袍,连人带被子,捞到自己怀里。 宝嫣刚想反抗,脑袋挣扎着,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刚想让他放开,可搂着她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第110章 登山 翌日一大早,宝嫣被男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感觉他往山里走,她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男人的步伐极稳,宝嫣窝在他怀里,一点都不颠,她又眯了会觉,直到穿过山林的晨曦在她的眼皮上跳跃,她才睁开了眼睛。 此处山林极为复杂,几乎没有小路。 男人是抱着她穿过树丛往上走的。 宝嫣趴在他的肩头,看了看身后的地势:“看来是我夸大了,这里地势太复杂了,我连这山多高都不知道” 这是她从没做过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山多高,也不需要画出完整的地形图,只需要画出我想要的地图就行了。”男人见她醒了,将怀里打横抱着的人,抱到了右手臂上,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如此,两人的视线看到的就是一样的东西。 宝嫣抱着男人的肩膀,低头看了一眼他背上背着的竹篓,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身前有抱了一个她。 就算如此,他依旧健步如飞,呼吸平稳如常,走了这么久,额头连一滴汗都没有。 “先前的地形图都是因为有旧图,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这里没有指南车和鼓车来厘清方位和距离”她左右看了一圈,感觉无从下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小殿下原来是这么容易丧气的人?”男人脚步停住,转头盯着她,“你真的不会?那你之前是如何将画出临城城防图的?” “那是我在梦中见过的画面,我只不过是将画面画出来罢了” 宝嫣被他说得脸颊一热,但心中完全没有底气,只得神色恹恹的点了下头。 “那怎么办?那我这一上午的时辰就这么浪费了?”男人语气很明显沉了下去,盯着她的眼眸也变得幽暗。 宝嫣不由得心头生出了些愧疚之色,刚想从他的手臂上下来,想着自己走回去,可挣扎了下,抱着她的手却半分未松开。 “那我们要不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宝嫣脊背微微发麻,顺着男人的视线往一侧的树干看去。 【上次在树上没做成】 听到这心声的时候,宝嫣脑海里出现了上次两人紧紧贴在树干上躲避追兵的画面来。 她脸颊烧红,气得想从他身上下来,可男人双手搂住了她不断摇晃的身子,紧紧箍住她的腰身,依旧将她固定在怀里。 “小殿下想到了什么,这么激动?”裴寂挑眉盯着她,那双黑眸里有狐疑的颜色在翻涌。 宝嫣梗住,转头道:“虽然我不一定画得出来,但是我想试试看,将眼中的地形画出来。” 裴寂闻言,收起眼底的狐疑,点头道:“我需要的不是这山都高,我已记住我一路上山来所用的时间就行了,我需要的是这山里关键点详细的地图,你只需要将你眼中看到的画出来,就如梦中所见那般,就行了。” 宝嫣点头。 男人继续往上走,宝嫣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的地形,可到处都是树木草丛,什么都没有。 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登上了这片山脉最高的山峰。 视野彻底开阔了。 宝嫣被他抱在怀里好几个时辰,脚上虽然不累,但腰差点就断了。 脚尖刚沾地,她揉着后腰,眺望着山下的山寨,和远处的浅滩。 “那里才是小殿下真正要画的地方!”裴寂缓步靠近,抬手指着山下的寨子。 宝嫣一下没明白,转头看着裴寂:“寨内应该早就有地形图了。” “不一样,乌头山不用于清风寨,清风寨进寨的道路只有寨前的铁索,还有后山的狭小的寨道,清风寨虽好,但地方太小,只有乌头山十分一大。 可乌头山寨前地势开阔,敌人只需要过了浅滩前的十八道险道,就能直达乌头山,上次官府就是如此攻进来的,我得想办法!” 裴寂负手立在山顶上,冷厉的山风托起他的衣摆,面容冷肃,双眸灼灼盯着那处浅滩。 宝嫣听到这里,心头也跟着揪了一下。 上次薛冉带人轻易就攻进了乌头山,西陵的人攻进来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得在后山这里,寻一条出路,不,是一条后路。”裴寂适时补充了一句。 宝嫣心头跟着悬了起来,忽然男人将背上的竹篓换到了身前,在她跟前蹲下了身子。 “上来,小殿下记住了这一幕的画,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过夜,这里的山兴许比清风寨的后山还要危险。”裴寂沉声道。 宝嫣闻言,吓得腿肚子哆嗦了下,想起那恶狼,心头不由发怵,她趴在男人宽广的背上,被他背着下了山。 寻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裴寂升起了火来。 将这一方山洞彻底照亮。 宝嫣将竹篓里的墨笔都取出来,将质地较硬的纸张铺在一侧较为平坦的石头上,白生生的指尖捏着那墨笔,将方才见到的画面一笔一划在纸上重现。 趴着累了,她就直接坐在冰凉的石头上,饶是平时,她还不知道怎么叫唤,可是这个时候,她对身下的冰凉宛若未觉。 神色专注地继续作画。 裴寂看在眼底,上前拉起她的动作停住了,继续处理火上烤着的食物。 等到瓷罐里的热汤咕噜噜冒着香气时,小殿下才停了作画,转头朝着他看来。 “好香!”她丢了手里的墨笔,刚想起身,可脚下麻了,险些一头栽倒在石头上,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捞住了她的身子。 “好好坐着。”裴寂将人按回了位置上,将瓷罐里刚煮好的鸟汤端了过来,舀了一碗递到她手边。 小殿下低头捧着那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火光映在她的眉目上,染上了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一连两日,白日她被男人抱着游走在这片山林海域,夜间回到山洞内作画。 作画时,男人会到洞外打些晚上用的猎物回来。 夜间她会小心翼翼收起画纸,任由他抱着进入梦乡。 裴寂本来还怕精贵的小殿下吃了不了这个苦,可她竟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连夜间靠在他怀里睡着,都半点怨言都没有。 第三日夜间,宝嫣依旧蹲在地上作画。 裴寂烤着肉,时不时看向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来等他,他才轻咳了一声,转头去看那画纸。 忽而眼前一亮。 如说他有天生神力,那么小殿下这能力也定是神力。 她不过就看了一眼,就能那复杂的沟沟壑壑,山山水水一笔一划地描绘出来。 “还没画好,这只是大概的,等我回去,我再细化些。”宝嫣小声道,“将图纸收起来,莫受了潮。” 裴寂点头,小心翼翼将那些纸张一张张用布包好,再收进竹篓里。 等到忙完这一切,他转头去看身后的小殿下时,发现她竟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似是累了,手里的墨迹还没洗净,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裴寂取来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浸湿温水,一根根擦净她的手指,直至恢复了原来葱白的模样,才将人搂进怀里。 第111章 破了她的规矩 宝嫣醒来之前,耳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她感觉自己正泡在温暖的水中,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好暖和! 她睁开眼睛,眼前笼罩了一片水汽,什么也瞧不真切。 她纤长的眼睫眨了好几下,才堪堪看清眼前的场景。 是一处温泉! 原来是梦啊! 这梦也太真实了! 宝嫣唇瓣勾起一抹轻笑,刚想继续睡过去,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笑声。 “小殿下醒了?” 宝嫣秀眉皱了皱,小脸露出了些不耐烦来。 为何这么美的梦中还有这个狗男人! “你别跟着我!走开!” 她的小手十分嫌弃地朝身影的方向一挥,小嘴撅着。 一声低低的冷嗤声落下后,她的下颌被人捏住了,她的身子被迫转了过去,她不适地睁开双眼。 男人的五官骤然在眼前一步步放大,她皱着眉头僵在原地。 原来不是梦啊! “都说梦是人最真实的反应,原来小殿下还是这么嫌弃我?”他带着自嘲的声音落下的时候,唇瓣已经贴上她的。 重重吮了一口,大手捞住她的腰身,轻而易举就将她揽到了怀里。 宝嫣被迫面对面坐,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所有的意识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方知自己此刻的处境。 身处的这处温泉不算大,一侧紧挨着石壁,温热的泉水正是从石壁上一个缺口处渗出的。 热气缭绕,水汽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其中。 此刻,她身上仅着了一件里衣,坐在男人腿上,而跟前的男人赤着上身,就连下面也 “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出现这?”宝嫣压制住心头的慌乱,边转移男人的注意力,边偷偷摸摸想从他的腿上下来。 可刚一动,后背就被男人的大手按住。 他布满厚厚茧子的手掌在她光滑的后背游走。 宝嫣被这一动作激出了一身冷汗,见她如此,男人还刻意挺了挺腿,她顿时如临大敌,浑身绷紧了。 可始作俑者却神色淡淡,甚至用云淡风轻的口味道:“你昨夜发了烧,怎么都退不下去,我抱着你本来想下山的,但无意中发现了这处温泉,想着带你泡一泡,出身汗就好了果然好了!” 男人捏住她的后脖颈,让她抬头,旋即低下额头,触碰她的。 宝嫣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男人赤着的胸膛,此刻淡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古铜色的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虽然之前,她扫见过几次,但都没细看。 就连做那事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紧闭着双眸,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距离地看到这些伤疤。 她不由有些错愕! 这些都是他的功勋! “本来念着小殿下这几日累极了,我还没想动你的,但我改变主意了,都是小殿下自找的!”男人的话在宝嫣头顶落下,她有些茫然地抬头。 霸道而猛烈的吻落了下来。 让她连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不过一瞬,就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宝嫣仰着头生生受着这一吻,神情渐渐茫然,他狠狠勒着她的腰身,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紧紧抱着她,灼热的吻,从唇瓣蔓至耳边。 炙热的吻,带出来宝嫣心中不能与人言的隐秘的渴望。 酥麻在不断堆积着,理智岌岌可危。 裴寂亲了亲她的耳垂:“小殿下,我要你!” 喘着粗气的宝嫣听到这话,意识瞬间回笼,无力的双手去推他,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行,还没到” “等不了了!” 男人掐着她的腰身,往上提了提,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遵循了本能。 “呀~等等” 宝嫣仰高了玉颈,喉咙间发出似小兽般的呜咽声。 一朵娇花被激流翻进深潭里,又顽强地翻出水面,绯色的花瓣被迫可怜兮兮地绽放着,屏着最后一丝理智,奋力挣扎着,却被拖入更深的地方。 温热的池水,如疾风骤雨,一股脑灌溉而下。 细碎的水沫将娇花彻底打湿,裹挟着娇艳欲滴的花瓣无力地下坠、下坠,直至无底深渊。 失控、放纵,又伴随着崩溃的情绪在宝嫣脑海里轮番出现,她整个人混混呼呼的,最后渐渐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只有本能在驱使着。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感觉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她才被男人抱出了温泉,上了岸。 她浑身乏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可男人却和没事人一样,帮她套上衣衫后,将她单手抱在怀里,拎起竹篓就往山下走。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男人满是餍足的声音:“小殿下还是太柔了,还得多多练练才是。” 她累得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窝在他怀里,抗议地哼了一声,就又睡了过去。 裴寂眉梢、眼角都是轻笑,午后的阳光落在高大的脊背上,愈发显得挺拔。 今日破了她的规矩,是不是代表以后都不用守了? 第112章 太不公平了! 宝嫣迷迷糊糊的,感觉脚下在半空中晃荡,睡得十分不踏实,她眼眸睁开一线,入目就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还有突兀醒目的喉结。 连着眨了好几下眼,才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她依旧被男人打横抱在怀里,他抱着她依旧步伐稳健,在山林中穿梭,脸上竟半点疲态都没有。 尤其是刚刚两人才经过一场激烈的床事! 她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可他却半点异样都没有。 这男女还真是太不一样了,也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撅着小嘴,神情有些幽怨,忽然感觉身下那被撑饱的错觉还在,刚才的记忆渐渐漫了上来,她气得眼角发红,手指下意识摸上了手腕上的银镯。 还在!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中依旧后怕得紧。 “小殿下醒了?”男人低头扫了一眼怀里小心翼翼挪动身子的人,轻声问了一句。 声音低沉中,又莫名带了几分暗哑,宝嫣听的耳根发烫,她抬手揉了几下耳尖,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傍晚了,马上就到寨子里,你回去后好好睡上一觉,其他的明日再说。”裴寂答了一句,目光扫了一眼怀里脸颊烧红的小殿下,嘴角疯狂勾起。 下一刻,小殿下的话让他勾起的嘴角僵住。 “十日后,你才能碰我了!”宝嫣说完这句话,也不去看男人的神色,双手捂着耳朵,打算不管他再巧言善辩,都绝不心软。 男人脚步顿住,沉默了下来。 这阵沉默久到宝嫣以为他要丢下她,让她自己走回去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只见他幽幽叹了口气后,将她颠了颠,稳稳抱着她下山。 等进了寨子里,院子前站着两三个人,似是二寨主在等他。 宝嫣犹豫了一瞬,放弃了自己下来走的念头,索性将盖在她身上的外袍扯高了些,彻底挡住了自己的脸庞,将自己藏了个严实。 裴寂见了有些好笑地摇头,不过他本就有此打算。 毕竟现在的小殿下,容色艳胜春日的绽放的桃花,双眸堆着层层叠得的春水,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在其中。 经过事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是刚承过雨露的模样。 这样的小殿下,又怎能让旁的人瞧了去。 “裴兄,”二寨主见他们回来了,快步上前来,“没想到你还真是傍晚就回来。” 裴寂脚步顿住,侧身对着来人,将怀里的小殿下藏起来些:“出了何事?” “裴兄、这夫人可是受伤了?”跟着等在一旁的齐玉泽凑了上来,扫了一眼裴寂的怀里,突然改口道。 裴寂又侧了下身,彻底将怀里的人藏在身后:“没事,只是累了。” “那就好,那就好,”二寨主闻言,松了口气,却在对上裴寂幽深的眼眸时,下意识说要事,“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姑娘说认识你和宝、夫人,听说你们在这,所以寻了过来。” 裴寂闻言,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我知道,来者身份不明,所有我不敢贸然将人带到寨内来,现在人还在江面的船只上,和那些流民在一块,”二寨主急忙解释,又突然双眸一亮,想到了些什么,“还有,船上好几个流民都说认识你俩” 听到这话,裴寂猜到了是谁来了。 【秀儿?!】 宝嫣猜的和他一样,上次秀儿被她提前赶下商船,幸而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这样的人,她半点也不想再牵扯上。 况且,秀儿在男人眼里,可是协助她逃跑的帮手,他不寻秀儿麻烦就算好的了,秀儿竟还有脸来说认识他们! 这人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裴寂冷笑了一声,刚想一口回绝二寨主,忽然见他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玉镯子递了过来。 “那女人还说,只要夫人见了这镯子,就知道她是谁了!”二寨主道。 一侧的齐玉泽接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遍:“这镯子成色极好,看着非仿品,质地剔透,看着像是”齐玉泽忙将后面的字眼都咽了回去,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裴寂。 【宫里的货?】 裴寂低头看着那成色极上乘的玉镯子,眉眼压得极低,冷笑了一声,刚想抱着人回房,忽然怀里的人扯开了外袍,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冒出头来。 “我看看。”宝嫣对着齐玉泽的方向喊了一声。 齐玉泽闻言,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镯子递到宝嫣的手中,目光无可避免的从她的脸上扫过。 她脸色若春花,是被极尽滋润过才有的气色。 眼尖如齐玉泽,只淡淡一眼,就扫见了她未藏好的、露在脖颈外的一点痕迹。 齐玉泽心沉到了谷底,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别开眼。 “是、青叶?”宝嫣眼眶一下红了,扒拉着男人的肩头,就想下来,“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青叶姑姑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是捡走了青叶姑姑手镯的人? 不对,如果是不认得她的人,又怎的知道拿这镯子来寻她! 裴寂看着怀里的小殿下,她神色激动,眼眶红透了,眼底的泪水马上就要不管不顾往下掉,他叹了口气,让人从放了下来,大手揽着她的细腰,让她发酸发软的双腿能有支撑。 “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脸容虽然憔悴,但看起来不像是平民百姓家中的妇人。”二寨主回忆了一遍那人的样子,捉着特征道。 “是青叶姑姑!”宝嫣转身扑到裴寂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她没死,还来寻我了,我要见她” 被这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会心软。 更何况是裴寂。 他点了下头,眼尾扫了一眼二寨主:“将人带进来。” “好。”二寨主见状,急急忙忙让人去接人。 裴寂将几乎挂在他怀里的人捞起。 “别,我想在这里等”宝嫣喜出望外,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院门外,可对上男人莫名冷了几分的眼眸,她委屈巴巴地咬着唇瓣,住了口。 “等我查过,没问题了,自然会让你见。”裴寂将人抱进里间,放在床榻上。 第113章 稳住他! “你又不认识青叶姑姑,我只要见上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她了。”宝嫣白嫩的手指揪着男人的袖口,不让他走,就连声音都变得又轻又柔。 “好吗?你别为难她!”她那双往日看着他时冷冰冰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欲落不欲的泪水,说不出来的可怜。 裴寂将袖口从她指尖抽回,粗粝的指腹捏上她的软腮:“小殿下,真是个磨人精!” 话罢,他收回手,大手按在她肩膀上,让她躺好,给她掖好被角。 最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宝嫣全程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模样要多乖顺就有多乖顺! 裴寂缓缓叹了口气道:“行,你马上睡,睡醒就能见到她了,我保证。” 宝嫣双眸一亮,旋即闭上,嘴角微微勾起。 裴寂无奈笑了一声,放下帐幔,转身之际,眼神一寸寸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寻了过来,还指明了找他们。 这青叶姑姑,他仅见过一次面,是小殿下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新婚那夜,他赶到小殿下身边的时候,她的身边分明空无一人。 到底这青叶姑姑是如何从满是叛军的公主府里活下来的。 裴寂换了一身衣衫,缓步朝着议事厅去。 半个时辰后,人带了进来。 除了青叶姑姑,还有秀儿。 秀儿一见到人,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裴大哥,不对,裴爷,饶命,之前都是小娘子逼我的,我是见她可怜!” “可怜!”裴寂冷笑了一声,却没有心力和她计较之前的事,转头看向一侧站的笔直的青叶。 青叶脸色淡淡,对着他行了一礼:“奴婢青叶,见过驸马爷!” 听见“驸马爷”三个字,裴寂幽冷的眼眸总算有些了一丝波澜,他抿唇笑了下:“不必多礼,难得你还记得我是驸马爷。” “奴婢永远都是殿下的奴仆,绝不敢忘,不管殿下在何处,我都会找到她。”青叶不卑不亢道。 裴寂扫了一眼依旧低头跪着的秀儿,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言外之意,你找我们,不往西北找,偏偏来了这西南? “是禹王殿下告知奴婢的。”青叶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阴晴不定的男人,如实禀告。 “禹王?” “是,在公主与驸马成亲的那夜,乱军杀进了公主府里,我护着公主逃跑时,身中一剑,是禹王和太妃娘娘的人救了我,我养好伤,得到消息,公主殿下在这里,所以赶来了。” 青叶话罢,抬头直视高位上的男人,颤声问,“敢问驸马爷,奴婢能见殿下了吗?” 裴寂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不断轻敲着,听到这里,指尖一顿,他挑眉看向青叶,点头道:“行,可是你得安静些,她睡着了。” 青叶稍稍错愕,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过傍晚,殿下睡下了? 莫非是身子不适? 她心头忐忑,忙道:“殿下在何处?” 裴寂摆手,让人带她过去院子。 临走之前,青叶又道:“秀儿姑娘和殿下之间的事,我已经听秀儿姑娘说了,望驸马爷念在是为了殿下着想的份上,宽恕她,留她一条命。” 裴寂盯着青叶的目光忽然一冷,却笑道:“成,我不杀她。” “多谢驸马爷。”青叶松了口气,快步跟着人往院子去。 进了里间,视线瞧见纱帐后那道熟悉的身影,青叶的眼眶就红了。 她快步上前,看着小殿下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她在床边跪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上了公主的手。 没有消瘦,脸颊似乎还多了些肉。 看来裴寂那人没有亏待公主殿下。 “青叶姑姑,真的是你?”宝嫣睁开了眼,眨了好几下,恍惚觉得眼前这一幕太过久远,美好得就像是在梦里。 “是奴婢,殿下。”青叶起身扶着宝嫣坐起身来。 宝嫣双手触碰了下青叶温热的脸颊,才喘过一口气,紧紧将人抱住:“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是熟悉的味道,是熟悉的怀抱。 “奴婢还活着,只不过伤势太重,在床榻上养了些日子,不然我一定早就来寻殿下了。”青叶回抱着她,伸手扶了下宝嫣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忽然宝嫣松开了她的身子,又刻意将发丝拨到前面。 青叶只一眼,就瞧见了那暧昧的痕迹,她屏住一口气:“殿下还好吗?” 宝嫣点了点头,虽然青叶姑姑是她最亲近的人,但让她看到身上这些痕迹,宝嫣心里下意识还是觉得羞涩难堪极了。 “殿下受苦了,”青叶眼底满是心疼,又凑近几分道,“殿下还想从他的身边逃开吗?” 宝嫣微微怔,双眸瞪得大大的,但只犹豫了一瞬,就点了下头。 “禹王殿下和娘娘让我告诉殿下,他们会帮殿下的,”青叶说完这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男人的沉稳的脚步声。 她急忙起身,道:“殿下还是得稳住他才是,如此我们才有机会。” “见过驸马爷!”青叶朝着走到里间的男人行了一礼,安静地退到角落里。 裴寂扫了她一眼:“你先下去。” “是。”青叶抬头看了一眼自家殿下,旋即退了出去。 宝嫣看着渐行渐远的青叶,心口慌得不行,生怕方才的一切是一场美梦,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榻,急步就想追过去,却被男人捞住了身子,被他揽到了怀里。 “你让她去哪里?”宝嫣转头避开他的怀抱,目光依旧盯着外间的方向。 裴寂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我吃醋了,青叶姑姑来了,小殿下的眼里就没有我了,所以我不开心。” 男人厚颜无耻的话,钻入宝嫣耳朵里,她呼吸变得紊乱,她抿住唇瓣,脑海里全是方才青叶的话。 稳住他,才有机会! 她双手握住男人的手掌,眉眼变得柔和下来:“不会的,有你。” “啧~什么有我?”裴寂嗤笑了一声,不愿意这么放过她,调笑道。 第114章 坦白 心里有你,这句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宝嫣咬着唇瓣,低下眉眼道:“只要你让青叶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包括那事。” “什么?”裴寂又惊又喜,话音还没落下,他的眉眼几乎马上染上了笑意,“好,没问题。” 他突然变得着急忙慌起来,松开了宝嫣的身子,起身钻出床榻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模样就像是生怕她又突然后悔,说那话不作数。 宝嫣呆呆的抱着被褥,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又气又羞地捶了好几下他的枕头出气。 待到天色暗下来后,宝嫣就有些心神不宁,好在男人这次没让她在胆战心惊中度过,让人来知会了一声,他今夜不回来。 宝嫣长长出了一口气,皱着的眉眼总算彻底舒展开了。 青叶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情沉了下去,虽然殿下现在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但见她这么怕那个男人来过夜,青叶的心还是一阵阵揪着疼。 宝嫣抱着碗,看着青叶姑姑给做的晚膳,不由得笑出了声:“真好!” 青叶舀汤的动作一顿:“殿下喜欢就多吃些,以后奴婢一直都在。” “好。”宝嫣用完膳,本想去书房,但被欢婶阻止了。 “裴爷说,让小娘子明日再进书房,小娘子一画起画来,就没日没夜的,担心熬坏了眼睛。”欢婶停下来收碗筷的动作,跑过来拦住宝嫣的步伐,甚至还将书房的房门关上了。 “知道了。”宝嫣牵着青叶在院子里散步消了会食。 其实不怪裴寂对青叶起疑心,她也有些怀疑。 毕竟那个时候,她分明亲眼看到青叶被叛军的刺中了一剑,旋即被叛军的人拖走了。 到底皇弟的人是如何救下她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救了青叶的人其实是崔兰曦。 但是宝嫣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青叶会背叛她。 “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吗?”青叶从小就看着宝嫣长大,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公主心中存了心事,“公主是想问,奴婢怎么活下来的吗?” 宝嫣点头,看着青叶的眼睛。 “养伤的时候,虽然那些人自称禹王和太妃娘娘的人,但奴婢猜到了。”青叶双眸炯炯有神道,“是那人。” 【薛冉!】 宝嫣听到这个名字,松了半口气。 还好,还好是薛冉,不是崔兰曦。 “之后那些人确实将我交给了太妃娘娘身边的刘公公,殿下在这里,也是刘公公告诉奴婢的。”青叶没有一丝隐瞒地道。 宝嫣松了口气,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染上了释然的笑意:“无妨,其实不管救你的人是谁,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回来我的身边了。” “殿下”青叶眼眶发红,拥着宝嫣,神色动容,“太妃娘娘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想离开,她会倾尽一切帮你。” 宝嫣微愣,因为这句话,眼眸里漫上了不可置信。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娘娘也知道殿下还生她的气,但是这一次,她真的补偿您。”青叶又道。 宝嫣松开了青叶的手,转身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她背着对青叶,神色有些落满:“我就算要离开,也绝非是去禹州,你记住了。” “这奴婢知道了。”青叶看着宝嫣缓步进房的背影,也跟着叹了口气。 次日清晨,宝嫣起了个大早。 青叶进房来的时候,见自家已经在书房内作画了。 青叶自知殿下作画时最不喜人打扰,故而退了出去,看着桌上刚热的白馒头和热茶,不由得感叹公主长大了。 一日三餐,青叶都静静放在桌上,宝嫣自己饿了,就会停下来匆匆用些。 待到日光渐渐西斜,宝嫣才算将在山上画的地图细化好。 抬头之时,外面的院子笼罩在一片昏黄中,深秋的夜晚,凉风伴着萧瑟在院中打转,宝嫣裹紧外袍,将画纸卷好,钻进竹筒里,递给欢婶,让她给男人送去。 转回里间时,才发现房内一应摆设都变了。 青叶姑姑将整个房间都重新布置了一遍。 宝嫣本想帮忙,却被摁在了软榻上,干看着。 “殿下、夫人,就坐着,这是奴婢的事。”青叶姑姑将架子重新擦拭了一遍,这才出门去做饭。 房内还用香熏了一遍。 宝嫣用了晚膳,沐浴后回房时,见男人支着腿坐在里间的美人榻上,正在端详着她画的地形图。 “可是哪里画得不明白?”宝嫣心中一急,快步上前,擦拭着湿漉漉长发的动作停了。 她靠近时,裴寂才抬头看她。 小殿下肌肤本就白皙,此刻刚沐浴完,整个人白里透红,如清晨承了雨露后悄然绽放的娇花,无端惹人眼热,心痒得想上前摘下来,在指尖撵碎,汁水会沾上他的手指。 第115章 真的不舒服? 宝嫣不知道他脑海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这样的眼神,她莫名感觉熟悉,脚尖刚想往后退,腰肢就被男人揽住了。 她被迫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去推她,反被捉住了。 沾着水珠的发丝随着她跌落的动作,全数往男人怀里倾倒而去,几缕贴在他的颈脖间。 “你干嘛?当心弄湿了”宝嫣皱着秀眉,小声抱怨了一句。 男人握住她手腕的手忽然用力,将她整个人往他怀里扯:“弄湿什么,我巴不得被你弄湿!” 宝嫣不受控制地倒在男人的怀里,鼻尖险些撞上他凸出的喉结,男人无耻又莫名带着蛊惑的话,让宝嫣脸颊烧红了一片。 她咬着唇瓣,暗骂了一句:“无耻。” 可自小习武的男人耳力好,闷笑了一声:“我哪里无耻了,小殿下想哪里去了?” 宝嫣羞得巴不得将脑袋埋进他胸口了,手上干净的绢帕就被男人夺了去。 他长指一点点将她的头发捋顺,再用绢帕擦干,就是力气实在太大,宝嫣被绞得头皮生疼,她哼哼叽叽的抗议着,在他怀里左躲右躲,想避开他的大手。 裴寂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才第一眼他身体就起了些反应,此刻她还在他怀中乱蹭,蹭起了一连串的火,他大手掐住宝嫣的细腰 ,将人控制住。 之前看她绞干头发,动作并不难,就是小殿下的手劲小,每一次都得绞上大半个时辰。 他可等不了,索性抽了帕子帮她绞,可她倒好,半点都不领情,还偏生在他的怀里纵起火来。 真是欠 宝嫣低着头,不看他都能感觉到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 她还骑坐在他右腿上,动弹不得,只得先服软:“我自己来。” “我绞得不好?”男人闷闷的声音在头顶落下。 宝嫣双手捂着脑袋,极力忽视眼前渐渐苏醒的武器,摇头道:“你弄得太疼了,我自己来。” “疼?”裴寂半阖着眼,叹了一口气,“疼,你一开始为何不说?和床上一样,疼了也硬忍着,我都告诉你几遍了,疼了得立即告诉我” “嗯~~知道了!”宝嫣点了下头,声音带着颤意,刚想偷偷摸摸从男人的腿上下来,下一瞬,耳边突然一热,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 “哪里舒服了,也得告诉我!”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低沉、暗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宝嫣脚下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掐着她腰身的大手忽然往下一压,她本就骑在他腿上很不舒服,此刻敏感的部位,仿佛有电流蹿过。 “呀~~”她低吟了一声,抬起一双眼角微微泛红的眼睛瞪着他,“我不舒服,你放我下去” 声音娇娇怯怯,仿佛春日缠绵悱恻的细雨,细细密密在男人的心尖铺洒开来。 “真的不舒服?”他低低笑了一声,薄唇已经吻上了她的耳尖。 宝嫣双手抵在男人宽广结实的肩膀上,分明没有饮酒,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怎么推都推不开:“嗯,不舒服!” “可我很舒服,小殿下能不能为了我忍忍?”他今夜极为有耐心,小声哄着、逗弄着怀里的人,目光盯着她的小脸,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神情变化。 “你说话不算话,我分明说了不舒服,可你偏生无动于衷,一点都不愿意迁就我” 似乎从宝嫣意识到自己有些喜欢他后,面对这种场景时,她竟愿意多袒露些心声。 这话落下后,男人箍住她腰身的手果真松开了些,他抱着她往上提了提,让她从骑在他一条腿上的姿势,变成了跨坐在他双腿上。 这个姿势虽然也很危险,但总算从刚才的窘迫境遇中逃出来了。 “好,这就对了,告诉我,我才知道你不舒服,那现在舒服了吗?”裴寂垂着目光,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她的眉眼,问了一句。 宝嫣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撤,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嗯,有一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关于青叶姑姑的?”裴寂将她纠结的神色瞧在眼里,淡声问。 “嗯?你怎么知道的?”宝嫣狐疑了一声,点头道,“真正救她的人是薛、冉,所以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可能是薛冉刻意命人告诉青叶姑姑的” 裴寂听到这里,不由得喜出望外,声线下意识拔高,心尖好像都颤栗起来:“小殿下在担心我们的安危?” “不是,我是怕再一次连累了清风寨的人。”宝嫣抬起那双极漂亮的眼眸,有些好笑地睨了一脸激动的男人一眼。 刚想让他别自作多情,可他好像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宝嫣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爱欲从眼里流淌了出来。 和之前的急切的、迫不及待的贪欲,有些不太一样。 宝嫣还没来得及瞧清楚,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她脸更红了,心跳得异常的快。 宝嫣闭着眼睛,承受着他的亲吻。 这个吻异常的缠绵缱绻,唇舌间的动作也极轻,就像是怕弄疼她,怕她又喊不舒服。 宝嫣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醒地感受男人的吻。 清楚的感受到他一点点地描绘她的唇瓣,从唇线,到唇珠,如一幸免。 再深入 宝嫣感觉如踏云端,整个人飘飘然时,他才松开了他,抱着她仿佛软掉的身子,无赖又刻意地问着:“如何?可舒服?” 宝嫣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羞得低下头,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双手胡乱捉着他的衣襟,此刻他的领口松松垮垮,锁骨处沟壑分明,蜜色皮肤下,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恰好这个时候,他的喉结缓慢地往下滑动了几下,她觉得喉间有些发涩,急忙移开目光。 男人也在喘着粗气,那双有力的大手还紧紧扣在她的腰身上,像是要给她的腰掐断一般。 宝嫣稍稍寻回些理智,小声道:“我不舒服,你今夜能不能别碰我?” “不舒服?”男人握着她后腰的手掌一路往上,捏住她的后脖颈,迫她抬头看着他,“哪里不舒服?” 宝嫣脊背被他这一通动作,带起一阵酥麻,稍稍渗出了热汗来,她松开了咬紧的唇瓣:“累了。” 她话罢,瞟了一眼男人搁在一侧茶几上的画纸。 裴寂倏然笑了出来:“嗯,我知道,小殿下画了一整日,就连饭都没怎么好好用,我今夜不碰你” 宝嫣闻言,绷着的心弦骤然一松,眉眼跟着松懈下来。 “但不让碰,解解馋总可以?” 男人突然话锋一转,宝嫣瞪大了双眼,还没来的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腰调转了身子。 脊背贴上他结实滚烫的胸膛,宝嫣还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如临大敌。 他的手一路往下 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薄唇叼着她的耳尖,:“小殿下原来喜欢这样的吻啊!微臣知道了!” 宝嫣心悬到了嗓子眼,咬着唇瓣,想伸手去捂他的嘴,可看不见,怎么也捂不上,最后索性放弃了,转而捂住了自己的唇瓣。 第116章 不太一样了 宝嫣感觉裙摆下空空的,脑子炸了。 那兴风作浪,搅弄风云的手,一下一下,每一下都越发得寸进尺,几乎让她整个人软在了他的怀里。 如不是被他的手搂住了,她一定摔地上去。 宝嫣十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处,想将他的手拔出来,却半点力气和办法都没有,几乎整个人骑在了他的手上。 脑海里闪过一阵阵白雾,刺激得犹如过电般,只得仰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张着檀口,呼吸越发急促。 却被身后的男人捏住了下巴,被迫往后仰,承受着他的吻。 他的唇瓣滚烫,这次不似刚才那般温柔,碾了几下她的唇瓣后,便迫她张开口,吻了上去。 宝嫣忍不住浑身颤抖,头皮发麻,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潮红,她受不住他的吻,挪着身子往前躲,避开他的吻,却几乎是将自己往他的手里送。 进退两难。 身子酥麻,软绵绵,脑子晕晕乎乎的,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处。 他炙热的掌心紧紧贴着她最嫩的肉,酥酥麻麻,这种感觉有些可怕! 太刺激了! 她受不住! 脑海里只有这两句话,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被欺负得眼角殷红,眼中氤氲着水汽,偏生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 可紧要关头时,那细碎绵软的声音,还是从唇齿间泄了出来。 裴寂收回手指,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的小殿下。 似乎真的有些过火了! 他的视线往下移,隐隐还能瞥见裙下的风光,他眸色愈发暗沉,身上滚烫得厉害,却生生忍着,亲了亲小殿下的耳垂:“好好睡一觉,我的小殿下!” 等宝嫣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他抱到了床榻上。 男人扯过被子,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有要事要办,大概三日后才回来,小殿下睡。” 宝嫣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黏在额头的碎发,被他拨开,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屋内大部分的烛火都被熄灭了,只留了里间一侧架子上的一盏油灯。 四周都陷入了昏暗中,宝嫣瞪着双眸,连着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寻回了呼吸和心跳。 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 她扯过被褥,将红透了的脸颊彻底挡住,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可又气不过,恶狠狠瞪着床榻外空了的他的位置。 这男人真可以,有要事要办,还有心力轻薄她。 一去三日! 宝嫣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自从清风寨来了这乌头山,裴寂和隗乌几乎忙的脚不沾地,他会离寨三天。 想必是天大的事! 宝嫣莫名想起预知梦中可怕的场景。 心头的潮热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裴寂忍着身体的燥热,暗骂了自己一声,今夜分明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可他对着小殿下时,连半分都克制不住。 他深吸了几口气,阴沉着一张脸,将身上不得体的反应都藏在夜色中,上了船只,见隗乌和庾桌也在甲板上。 第117章 最重要 “裴兄,寨子里水性最好的人都在这了,一共二十人,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今夜的事了。”隗乌禀了一声。 裴寂看了一眼这些年轻的汉子,最后目光看向庾卓和隗乌,声线冷冷:“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我是清风寨水性最好的人,所以我也去。”隗乌沉声道。 裴寂挑眉盯了他一瞬,隗乌顿时脊背发麻,低下脑袋,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裴寂道:“上次我和你们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你作为寨主,是统领这片水域的人,眼下根基还未稳,你怎能离开!” 隗乌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庾卓缓步上前:“我也觉得今夜将军兴许太过轻敌了,万一有诈,那许怀,我是半点也信不过” “我也信不过他,但我信小殿下!”裴寂沉声道。 庾卓:!!! 裴寂又道:“而且快要入冬了,崔敬那废材应该是真的摔傻了,大军一路往回退,要不了多久就会退到株洲城外了,可京都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庾卓静静听着,没有哼声。 裴寂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马上就要入冬了,京都那边在打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 庾卓叹了口气:“等大雪封山,就算西陵人大举进犯,可京都却能安稳地渡过这个冬季,等明年再打回来,这是最省力的法子,却是最残忍的法子。” 这一点,他们实在看过太多了。 为官、为将,但求无过,保住头顶的乌纱帽,保住脖子那颗脑袋。 可是,西南这一片的百姓却没有任何的后路可退。 或死在西陵人的铁骑下,或在颠沛流离中饿死、冻死! 而第一个被抛弃的就是临城。 庾卓想起了宝嫣公主笔下的梦境,不由得心头发寒,本来还将信将疑,到事到如今,那场景已经近在眼前。 “可是将军如真的有那等野心,就该早些回到漠北,而不是困在这西南才是,更不该冒着性命之险,做不符合你将军身份的事。”庾卓虽知徒劳无功,但还是开口又劝了一句。 “庾兄所言正是。”隗乌急忙附和。 “非也!”裴寂摇头,“如我连这事都办不成,就得趁早歇了那等野心,不是吗?” 庾卓被这句话堵得心头一梗,心知自己再劝也无用,索性道:“那此事成了后,将军该启程回漠北了。” 军中没了首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京都能动的手脚想必早就动了。 “我正有此意。”裴寂摆手让暗卫将二人赶下船只,旋即启程前往临城。 船只在夜色的掩护下,破开江面悄无声息地往前。 裴寂站在船头,看着落满了月光的江面,神色沉沉。 马上就要入冬了,西陵人比他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 那么他们必定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在入冬之前,定会不顾一切攻下临城。 以临城作为西南的第一个落脚点,进可犯株洲,顺着江水往下可犯申城。 而清风寨,就是他深深扎在西陵人进犯申城途中的一根钉子。 虽不起眼,却无法忽视。 看得到,却拔不出来! 庾卓和隗乌都以为他是要去帮许怀守住临城,其实他们都错了。 临城不可能守住。 单以一城之力,如何与一军对抗。 清风寨人心还不齐,各处哨卡还没完善,如果临城能多守些日子,对清风寨是有好处的。 他此行,一是为了助临城多守些时日,二是为了阻止小殿下梦中场景的出现。 这些日子,他想了无数的办法,却都没有用,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弃城! 第118章 情敌见面 船一路借着夜色往上,待天渐渐明时,总算靠近了临城。 临城一路往西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这里地势复杂,常年毒虫瘴气,是西陵和大梁之间最好的屏障。 西陵人要往下,最省力的办法是攻下株洲,顺着株洲一路往北,能直逼京都。 西陵人却转攻临城。 那西门瑶是冲着那片水域来的。 这种种,无一不是在表明,西陵人就是冲着申城来的。 这分明是冲着盛产铁矿的申城去的! 裴寂让将船只藏在隐蔽的地方,又留了几人看船,带着几十人摸进了山林中。 裴寂转头眼尾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秋彪,沉声道:“你确定你的人真的在这撞见过西陵的船?” 秋彪脸色惨白如纸:“没错,我威武镖局之所以会被这个毒妇盯上,就是因为走镖的时候,无意撞见了这些西陵的船只” 裴寂见他神色阴沉,挑眉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大亮的天色:“所以你知道西南要乱了,才会带着整个镖局的人提前离开,可没想到你们早就被盯上了,西门瑶利用了你女儿的身份,一路往下。” 虽然秋彪实在不想承认,却也无济于事:“是,她抓了我整个镖局的人作为人质,逼着我给她们卖命,不然就杀了他们。” 这些日子,秋彪感觉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信将军,希望事成之后,将军能帮我救出威武镖局的人。” “我自当尽力为之。”裴寂一双漆黑的眼眸森冷。 “对了,我们得快些走,这座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是没有毒气的,在月光彻底消失之后,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务必穿过这座山才行。”秋彪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裴寂神色冷冷,瞥了一眼最后的暗卫肩上扛着昏厥过去的西门瑶,眼神若有所思:“走。” 一行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步伐极快,跟着秋彪只用半个时辰不到,就绕过这座山。 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了下来时,众人回头朝着身后的山林看去。 方才笼罩在黑暗中的山林,此刻弥漫了一层奇怪又诡异的瘴气,似紫非紫,看得人禁不住屏住呼吸。 裴寂摆手让众人在附近搜索,仅仅带了几人进了临城:“走。” 临城是整个大梁地界最宽广,却人烟最少的县城,几乎鲜少有官员在这里待够一年。 基本都是来了不到一个月,就会想方设法,求爷爷告奶奶走通关系调任,或者直接辞官。 就因为这里连一点油水都没有,却还要看护那清河河堤。 但此刻的临城,却比裴寂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农田、茶山,连绵成片。 秋彪看出了裴寂的疑问:“将军有所不知,以前确实是一片贫瘠之地,那许县令祖上是兴修水利的大家,他来了之后,带着众人修沟渠,引水下山,不过短短一年多,就有了今天。” 裴寂挑眉,看着这些茶山,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冷了下去。 兴修水利的大家! 又擅长作画! 那自然对画各种地形图,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他咬紧了后槽牙,一双幽冷的眼眸,看向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里本来背对着他的男子,转过身来。 那人身形单薄,看着就比女子壮些,是裴寂最讨厌的白面书生样。 “见过裴将军。”许怀见到来人,上前几步,对着来人毕恭毕敬作揖。 “许某接到将军要来的信,实在不敢置信,这种时候,将军为何还亲自前来临城?”许怀眉眼压得极低,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足比他高出半个多头的裴寂。 裴寂还沉浸在方才的醋意中,只要一想到小殿下画的地形图,极有可能是这人教的,他心头就像是被火烧般。 真是该死! 该死的北辽人! 如果他能快些将北辽人赶走,早些回到京都迎娶小殿下,兴许小殿下就不会认识这些人了。 四目相接时,空气中似乎有火光迸射而出。 末了,还是许怀率先败下阵来,他拱手道:“既然将军亲自在这,那许某就当面将临城百姓交付给将军,望将军收留之” 裴寂冷笑了一声,神色沉沉:“你的百姓,托付给我,可惜了清风寨到昨日为止,已经收容了几千流民,早就没了临城百姓落脚的地方,就算有” 话说到这里,裴寂顿了顿,看向许怀变得惨白的脸色,又道:“也没有那么的粮食,临城百姓唯一的出路是申城!” 许怀听到“申城”整个人僵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挑眉看着跟前的裴寂。 临城与申城中间隔着连绵起伏的山脉,与株洲隔着偌大的清河,没有船只绝不可能及,再加上太子崔敬退回株洲后,已经命株洲城内所有船只不能出行。 如是夏季,临城百姓大可躲进深山中,避上一段时日,等战事稍歇,再出山来,可马上就要入冬了! 难道临城百姓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一条路了? 他拂了拂袖口,突然笑了起来:“申城盛产铁矿,京都大军还未来时,申城就已封城,又怎么可能收留我临城百姓。” 裴寂再次盯着许怀这张神似薛冉的脸庞,语气愈发冷:“不一样,谁人不知,申城是安阳公主的地方,许县令并非没有机会。” 许怀心下骇然。 心道:裴寂如何知道他收到了安阳公主的来信? 就算知道,他又如何知道安阳公主在信中提的条件,正是他? 许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凌乱,盯着裴寂,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中的心思。 突然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来。 他低头笑了起来:“将军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莫非将军是因为许某和宝嫣公主的陈年旧事” 裴寂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许怀心道:原来真是如此! 他满眼无奈。 当年他初入官场,不过一芝麻大的六品小官,因着这张神似薛冉的脸庞,被生性放荡的安阳公主瞧上,他自是不愿成为安阳公主府中第二十个面首,断然回绝了。 没想安阳公主非但没死心,更是在宫宴上想对他用强,绝望之际,是宝嫣公主救了他。 之后又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他被赐给了宝嫣公主,才保住了性命。 他本以为宝嫣公主和她姑母安阳公主没什么两样,但在公主府中一年,他才方知自己错得多离谱。 也从厌恶,到期盼每日能见上公主一面。 但那一年,也仅此而已。 许怀自嘲地笑了一声:“公主救我出火坑,我又怎能自甘堕落。” 裴寂跟着冷嗤了一声,半点不掩饰自己心头的恶劣:“安阳公主已三十有六,府上又有几十个面首,以你的才智,要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许怀闻言,双唇微颤,随即下颚线绷紧,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着:“我乃一城之主,安能弃城而逃!” 裴寂听见这话,眼底的敌意才稍稍淡了些,他上前一步:“小殿下的画,你忘了?你如执意守城,那么西陵人唯有炸了清河堤坝,那小殿下梦中之事势必会出现,如你怕担了弃城的骂名,我也理解。” 许怀额头青筋暴起,这世上,他是最想护着那清河堤坝的人。 毕竟那是他的爷爷和许家的人花了大半辈子才修成的。 许怀晒笑了一声,摇头:“我许怀不过一个小人物,怕什么骂名!” “你是在为京都的许家人着想?”裴寂挑眉又问道。 许怀眼底的笑意更深,摇头:“早在安阳公主逼迫我,那些所谓的家人让我从了的时候,我就与那个家断绝关系了!” “那你在犹豫什么?”裴寂又逼问。 许怀心头绷着一口闷气,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落寞。 事到如今,他只怕一件事:如他真的成了安阳公主的入幕之宾,那他和宝嫣公主,此生就再无可能了! 他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慌乱,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公主救他,不过是因为这张有几分像薛冉的脸,但是他心中依旧存了一丝奢望。 只不过这奢望,马上就要覆灭了! 想到这里,许怀深吸了一口气,用告诫的口气道:“将军知道公主的大忌是什么吗?” 裴寂微怔,莫名觉得许怀此刻脸上的笑容瘆人得慌,他抿着薄唇开口问:“什么?” “公主救我的时候,是在撞见了薛冉和崔兰曦苟且后,”许怀闭着了眼睛,神色落寞了下去,“脏了的东西和人,不管公主多喜欢,她都会抛弃,望将军洁身自好!” 裴寂到了此刻,才明白了他方才在坚守着什么。 他在坚守着心中的那点痴心妄想。 他到如今还觊觎着他的小殿下。 真是该死! 裴寂冷笑了一声,脸上是得意者的笑:“放心,除了小殿下,我不会有任何女人。” 许怀闷声笑了起来:“望将军永远不会遇见我现在的局面。” 转身离开的裴寂脚步顿住,侧头半边脸隐在阴暗里,极为自负地道:“我是我,而非你!” 言外之意,他永远不会沦落在这种进退两难,还要出卖自己的局面。 许怀心头一股气血往上涌,被气得呕了一口血来。 “对了,我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你,还有这份口供。”裴寂缓步出了凉亭,摆手命人将西门瑶连着这些日子审问出来的口供,一并交给许怀。 暗藏在临城和株洲各地的西陵奸细名单,在他的手里半点用处都没有,但如在株洲和京都那些人手里,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怎么也能拖住西陵人几日! 这几日,对临城,对清风寨,都极为重要! 第119章 山洞 许怀看了下那名单,心中骇然,又命人扯下了西门瑶头上的黑布,一张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秋彪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是威武镖局的镖头秋彪,这些日子因为这毒妇抓了我威武镖局的人,不得已才会做下这种错事,望大人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许怀不敢大意,看着手里的名单,陷入了沉思。 如这份名单为真,几乎西南各县城的官衙中都有西陵人的奸细。 不仅临城有,株洲有 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一连扫了好几眼,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找到自己要的信息。 “裴寂!”许怀脸上再也绷住了,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几乎要将这名字的主人撕成了碎片。 没有申城的名单! 裴寂分明就是故意的。 如他手里有了申城的名单,就有筹码和安阳公主谈判。 可是,裴寂偏偏将申城奸细的名单抽掉了。 “大人,你没事?”秋彪胆战心惊问道。 许怀脸上覆着薄薄的阴霾,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道:“秋彪,本官命你速速带路,将功赎罪。” “小人遵命。”秋彪拱手道。 裴寂离开临城时,暗卫已经在山中寻到了西陵人藏身的地点。 “禀将军,无法预估具体人数,但从那附近的脚印看来,不在百人以下。”暗卫禀告。 裴寂看向暗卫所指的地图位置,神色冷冷。 是一处靠近险滩的山洞,那里地势险要,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满是瘴气的深林,确实极为隐蔽。 如西陵人出兵攻打临城,这些藏着的人再趁机从这处浅滩摸到临城护城河边上,就能顺着护城河一路往上,直到清河河堤。 小殿下梦中的画面就会真的发生了。 “让船只在卯时三刻,必须到达这处浅滩后的水域。”裴寂沉声交代了一声。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从船上上岸杀上去?”暗卫一问了一声。 裴寂摇头:“不,我们从这里的山林摸过去,我们的目标是,制造出大的声响,让西陵人深刻认识到他们的所有意图都被我们识破了,之后,我们从水路离开。” “将军英明!” 众人在山林中猫了一日,到了次日清晨月光消散,太阳还未升起之时,裴寂带人从瘴气消散的深林中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处山洞。 山洞外都是茂密山林,树根足有半人高,树冠粗壮,树叶几乎遮天蔽日。 四周的光线很暗,洞口隐隐有熄灭的火堆散发出来的气味。 裴寂朝着山崖上的暗卫打了个暗语,在山崖边的暗卫看到手势后,取出粗绳结接着铁钩,挂在粗壮的树干上,顺着绳索跃到了洞口。 睡得迷迷糊糊,出洞口方便的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扭断了脖子,拖到了一侧的草丛中。 山崖上的人接二连三落到洞口处,再趁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摸到洞口边上。 两侧的暗卫取出弓弩,将铁索系在箭头上,簌簌几声,将一头绑在树干上的铁索射向洞口。 这几声动静,足以引起山洞内人的注意。 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开始朝着洞口聚来。 洞口边上的暗卫,抓住地上的铁索,动作训练有素的将铁索拽在手里,飞快朝着另一侧的山林跑去。 不过几个吐息的时间,二十条铁索织成的大铁网,将洞门封住。 裴寂这边的人早就取出弓箭,那弓箭上都绑着特制的火龙珠,那是一种用烟花制成的火珠子,漠北军的人一贯用来互相通传情报。 这时,洞口的暗卫已经将散落在附近的树干悄无声息地搬到了洞门口。 此时已经深秋,山林的夜间本就寒冷得很,这些人躲在山洞里,不可能直接睡在石头上,身下自然得垫上些干草,夜间冷,山洞内一定也会升起火堆取暖。 所以只要封住洞口,甚至不需要封住多长时间,就能让里面的人自乱阵脚。 到时,里面的人势必会往洞口跑,他们可以趁机射杀,也能趁机摸清里面的人数。 裴寂摆手,身侧的暗卫同时射出手里弓箭。 “簌簌——” 无数道飞箭划破长空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深林中响起,火珠子在空中摩擦生热,顿时炸开了无数道火花,重重砸在洞口的树枝上,带起一连串的火焰。 一瞬间,树干全数燃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洞口,亮如白昼。 洞内的西陵兵吓得倾巢而出,如蝗虫蚂蚁般一窝蜂朝山洞外涌,却暂时被洞门口的铁链和火焰吓住了。 一下惊呼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乱哄哄一片。 第120章 她不知道的? “将军,听这动静,怎么也得有好几百号人,”暗卫一沉声道,“等他们冷静下来,马上就能冲破洞口的铁索。” 裴寂冷笑了一声,摆手让身边的暗卫拉弓准备放箭:“这动静还不够,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洞内的将领定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让洞内的人认为包围他们的是临城的守卫军,等他们退回洞中时,我们再趁机离开。” “遵命!” “所有人将弓箭都装上。”裴寂冷声落下,所有人都将背上的弓箭上弦。 跟来的都影军中的佼佼者,十箭齐发,人人都会。 裴寂一声令下,所有飞箭朝着洞门口射去。 钻出铁索往外逃的西陵军一下子被射中了咽喉,血溅当场。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飞箭将挤在洞门口的西陵人扎成了刺猬。 洞口内人又着急忙慌地往里退,山洞内乱成了一锅粥。 裴寂带人,跳下浅滩,朝着船只停靠的水域奋力游去。 次日清晨,许怀在接到密报时,才知道裴寂又干了什么事。 他取来地图,看了一眼那个山洞所处的位置,不由得冷汗直下,跌坐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漠北军的首领,果真非同寻常,”县府尹同样心头后怕,沉声嘟喃了一句,“如果让西陵人的奸计得逞了,我们就是千古罪人啊!” 许怀闭着眼睛,心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宝嫣答应了隗乌重新画一幅详尽的乌头山寨子地形图,所以这两日,一直带着青叶姑姑和欢婶走遍了寨内的每条小道。 “小娘子,前面就是各大水匪寨子派来的人住的地方了,我们回去。”欢婶拦住了宝嫣的步伐,提醒了一句。 宝嫣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朝着那处院落看了好几眼,将所有的地形都记在脑海里,才转头往回头。 此刻已是傍晚,深秋的气温寒凉得很。 青叶将斗篷披在宝嫣身上,系好带子:“我们快些回去,我煨在炉子上的鸡汤应该快好了。” “对,今日是第三日了,想来裴爷应该快回来了。”欢婶也嘟喃了一句。 宝嫣往前的脚步微顿,目光突然变得沉了下来,她没有开口接话,可下一刻她的步伐却调转了个方向。 朝着寨主所在的议事厅去。 宝嫣拎着裙摆,越走越快。 这几日,她又梦见了些画面。 崔敬会死在株洲! 崔敬一死,整个西南将彻底陷入战乱中。 这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了。 她不知道裴寂这几日去了何处,又去做了什么?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想,甚至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好多事。 难道崔敬的死,和裴寂有关系? 进了议事厅,庾卓和隗乌都在,见她来了,起身给她搬了张凳子。 “裴寂,裴寂现在在哪里?”宝嫣问了一句,方桌后的两个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 “公主殿下是担心将军吗?”庾卓眉眼带着轻笑,“不用担心,以将军的才智和武功,定会毫发无损回来。” “那个崔”宝嫣话说到这里,又顿住了,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她的预知梦。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她? “估计明日就回了,”隗乌见宝嫣脸色很不好,宽慰了一句。 “殿下可有什么想问的,庾某定当知无不言,”庾卓从宝嫣的神色上察觉出了一丝异样,想到裴寂之前的交代,又缓缓道,“将军离开前曾知会过在下,他所有的一切没有什么可瞒着殿下的。” 宝嫣抬头看着庾卓,微怔,缓了几口气,眼眸一寸寸变得冷沉,一字一字问道:“裴寂想要这大梁的天下吗?” 庾卓脊背僵硬,没想到公主第一个问题就直中了所有问题的中心。 “上次,清风寨被烧那日,庾先生独自在山上”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心悬了起来,索性直截了当问:“庾先生在地上所画之图,分明是大梁的地形图,你和裴寂想做什么?他要这个天下吗?” 庾卓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公主心细如发,那日不过匆匆一瞥,竟能看出这么多的事来,他点头道:“是。” 宝嫣脚下微软,却还是强装镇定:“我知道了,多谢先生坦诚。” 宝嫣心不在焉地回了院子,脑子乱糟糟的,晚膳用了一些,早早就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他们成亲那日开始,整个大梁就乱了。 裴寂是漠北军的首领,存了此等野心,也不算太过稀奇。 但是他到底为何要绕这么一大圈,改道西南,而不直接回西北? 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第121章 只有1章 明日补! “殿下睡不着?可是汤婆子凉了?” 外间青叶姑姑的声音传了进来。 “还暖和着,我马上就睡了,姑姑不用进来了,你也快歇下。”宝嫣应了一声,外间的烛火被吹灭了。 “那奴婢熄灯。” “嗯。” 山中的夜间寒冷得很,宝嫣蜷缩着身子,双手揪进被褥,又翻了几次身,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心里存着事,怎么都睡得不太踏实。 直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下意识往前蹭了蹭,将脸颊往温热的地方靠近,双手并用地贴了上去。 几乎整张脸都埋进了男人的颈窝里,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喉结,裴寂身形瞬间绷紧,虚揽着人的手掌差点失了力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心头的燥热,没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他凑近在小殿下的发顶上亲了亲,忽而一双柔软无骨的手往他的脸上一摸,细腻柔嫩的指腹在他的脸庞上摩挲着。 “嗯~”了一声,睁开了一双惺忪的水眸,连着眨了好几下,那双本该明澈清亮的眸子此刻雾蒙蒙的。 白嫩的小脸看起来呆萌极了。 裴寂索性僵在原地,任由她作为,目光灼灼得盯着她。 “裴寂?”宝嫣嘟喃了一声,感觉到手掌下的温热,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往后仰,却被男人的大手掐住了后腰,“你回来了?” “嗯,吓着小殿下了?”裴寂粗粝的手指摸上她的软腮,指腹蹭了蹭,“睡!” 话罢,他闭着眼睛,握着宝嫣后脖子的手掌往上抬,扣住她的后脖颈,额头贴上她的。 宝嫣被这个十分亲密的姿势弄得浑身不自在,咬着下唇,极力忽视这股异样。 心头存了事,犹豫了一瞬,还想开口问,可耳边是男人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宝嫣退开了些,目光落在男人皱着的眉眼,扫到他泛着淡淡乌青的眼睑,又将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被男人彻底赶跑了,她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刚想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却发现徒劳无功,扣在她腰间的大手犹如铁臂。 下一刻,握着她后脖颈的手用上了些力气,宝嫣的小脸被他的大手掌控着,视线被迫往上抬起,对上了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 “小殿下的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裴寂半眯着眼眸,借着屋内那一点点微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小殿下,似要从她的眼底瞧进她的心底。 宝嫣咬住唇瓣,见他满眼疲惫,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下头。 刚想挣开男人的大手,他却强硬着不放。 “小殿下真的有话要问?”裴寂从她这一连串的神色变化,终是品出了一丝异样来,他挑眉直勾勾盯着她。 宝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你累了,明日再说” “累?”裴寂的尾音危险地勾起,脸上的疲惫瞬间散去,眼底只剩下灼灼的火光,“小殿下再胡说些什么,面对你,我就算打了十天十夜的战,也不累!” 宝嫣秀眉挑起,忽然感觉身下有些太一样、 方才还不觉得,此刻那处坚硬得让人无法忽视。 第122章 第一次主动! “你、你不累,我累了!”宝嫣有些心慌地吐出这句话,急忙抬手去推他的胸膛。 可他的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不让她退半分,然后不由分说地倾身吻了上来。 宝嫣双瞪得大大的,他吻得很急,很深,就像是要将她的唇瓣吃进去一般,但都到了最后,又极尽缠绵。 弄得她晕晕乎乎的。 宝嫣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耳边似乎听到了男人零星的几句心声,兜兜转转、来来去去,她只捕捉到了一个“许”字。 她抿着秀眉,趁着他退出的间隙,刚想开口问他,可一张口,他的齿尖见缝插针般,已经衔住了她的唇瓣。 她一刺疼,好在他报复性地咬了她一下后,就放开了。 【唉!我又怎么舍得真的咬疼你!】 裴寂退开了些,呼吸有些乱,嘴边荡着若有若无的笑,单手支在枕上,撑着脑袋看着身下一脸潮红的小殿下。 宝嫣仰着一双水雾雾的眼眸看着他,感觉他心情似乎很好。 就像是干成了一件什么大事? 宝嫣蹙着眉,眼底漫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慌乱,急于求证心中的猜测,双手急急忙忙往男人身上贴:“你这几日都是去做了什么?” 裴寂本来稍稍平复的燥热,此刻仅仅因为她主动贴上来的手掌,就土崩瓦解了,听到她的这句话,他才将视线从贴在胸口的小手上移开,对上小殿下的眼眸。 “小殿下是在关心我?”裴寂敛了心中的窃喜,明知道她的答案有千百种,唯独不会是他期盼的那一种。 可在她抿唇犹豫的这一吐息间,他望向她的目光中,奢望逐渐加深。 这一刻,他心中没有任何的心声。 但宝嫣莫名从他的眼眸中察觉出了些别的情绪。 不是单纯的欲,还有念? 不过几日没见罢了! 犯得着这么记挂吗? 宝嫣刚想移开目光,下颌就被男人的虎口扣住了,迫她继续看着他。 “小殿下还没回答我的话。”仅仅因为她这一番眼波流转,裴寂就迫不及待想借此探索她的内心,好让自己在她的心中多占些位置。 “想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去做了什么,你愿意告诉我吗?”就连宝嫣自己都无法辨别出这一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当她看见男人呆了一瞬,眼神中渐渐染上一丝茫然,茫然散去后,他慢慢笑了起来。 漆黑的眸子仿佛吸入了万千星辰,热烈得几乎让她无法直视,她不自在、又有些心虚地瞥开视线:“所以你能告诉我,你这几日去哪了,做了什么吗?” 察觉到他的靠近,宝嫣慌得不行,像只鹌鹑一样,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他结实的胸口上,避开了他的吻。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间,双臂将她搂紧,笑着道:“前几日,西门瑶总算松了口,那些藏在各处的西陵奸细的名单,我已经交给‘许怀’了,也揪出了藏在临城深山里的西陵兵,小殿下梦中的场景不会发生了。” 裴寂话罢,笑意漫出春娇,眼里泛着耀眼的光芒。 【虽然还但这事不重要。】 “没了?”宝嫣从他的胸口上抬起头来看他,挑眉问了一句。 “嗯,小殿下还想我做些什么?”裴寂敛下眼底的笑,这才意识到怀里的人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他忙问,“你又梦见什么了?” “崔敬会死!”宝嫣咬住唇瓣,终是说出了这句话,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死?死就死!】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平静得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 宝嫣心缓缓向下沉。 【原来西陵人在株洲藏了那么多的奸细,是为了这件事。】 【我还真是小看了薛冉了!】 听到这句心声,宝嫣忽的抬起了一双眼眸,揪着他的手指紧了紧。 和你没有关系? 不是你为了那个野心,故意为之的,对? 裴寂抿着那双黑眸,总算是察觉到了宝嫣未问出口的话,他嗤笑了一声,索性坐起身来,双手撑在身后道:“小殿下不会以为他的死和我有关?” 宝嫣被猜中了心事,也跟着坐起身来:“和你真的没有关系,对?” 男人哂笑了一声:“崔敬是什么东西,他的生死,甚至比不上小殿下一根头发丝。” 被褥顺着宝嫣起身的动作掉落,从肩膀上滑落到腰间时,被一只大手捞住了,他叹了口气,用被褥将她整个人裹紧了。 “马上就要入冬了,这里是山里,不是京都,四面环水,又湿又冷,小殿下自己不担心些,是想这个冬日都在床上度过?”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十分愿意在床榻上贴身、陪着你。” 分明是关心的话,可到了男人的嘴里,却一下子变了味。 宝嫣被裹在棉被里,又连着棉被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就连手都动不了,挣了几下,可男人搂得更紧了。 只得哼哼唧唧地,抬起一张气呼呼的小脸,瞪着他:“你真讨厌!” “小殿下知道吗?”裴寂凑到她耳边,叼着她的耳垂,嬉笑着,“你这个样子,最勾人。” 宝嫣气得圆鼓鼓的脸颊顿时就像泄了气般,一下子瘪了下去,他却依旧盯着她看,嘴边还噙着一抹轻笑,那笑如三月里的春风,起初并不让人在意,直到拂过心尖时,才无端让人觉得发痒。 她的心跳在这一瞬漏跳了一下,全然失了节奏。 心头有万千种情绪在翻转,她本该移开视线的,但不知为何,身为公主的傲气,在这一刻被激了出来。 不该如此的! 本该是她撩拨得他不能自持,而非现在的境况才是。 “寅时已过,我不闹小殿下了,快睡,其他的事,我们晚上再慢慢~做。”裴寂大大的虚荣心被宝嫣此刻的神情满足了,他刚想拥着人躺好,忽然怀里的人往上凑了凑。 精致的五官在眼前不断放大,裴寂心空了一瞬,脑子嗡嗡作响,浑身僵住,一动不动。 她殷红的唇瓣,在他的注视下,贴上了他的唇角,却停住不动了。 裴寂低头,饱含侵略的目光一寸寸灼烧过她的脸庞。 她闭着眼睛亲他,软腮覆着一层粉红,纤长的眼睫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就像是惶恐不安的黑色蝴蝶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实在太可爱了!】 分明听到了男人沙哑又抑制不住狂喜的心声,可他却一动不动任她亲着。 宝嫣退开了些,四瓣唇分开,男人却依旧一副圣人的模样,不像以往那般粗鲁地压过来。 她抿着秀眉,莫非是真的累了? 可是她再也不想因为那档子事,担惊受怕一整日了,什么都做不了,一颗心仿佛被外面的天色悬着。 随着那日光一寸寸变暗,心口也跟着发闷,惶惶不可终日。 如若可以,她宁愿现在就受了! 想到这里,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凑了上去,唇瓣亲了一口他的喉结。 以往做那档子事时,她无意中触碰到他这里,他的身体都会硬得不像话。 但是凑上去亲,却是第一次。 一不做二不休,宝嫣索性咬了一口。 “嗯~” 果不其然,男人唇齿间克制不住的闷哼声,流泻而出。 她身上的被褥被剥开了,连着身上那几层衣裳布料,也一并被剥开了。 极具冲击力的美色闯入裴寂的眼中。 怯生生立着,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两朵红梅,艳得让人眼底生了暴戾。 第123章 金锁铃铛 男人眼里生了火,那火顷刻间蔓得到处都是。 他滚烫的手掌,失控般覆了上去,将柔软,擒在掌中,肆意玩弄。 “小殿下,这火是你勾起来的!” 男人愤愤的话刚落下,俯下身子,唇瓣取代了手掌,贴了上去,轻轻舔舐亲吻着。 宝嫣咬住唇瓣,十指穿过男人的墨发,想将埋在胸口的男人推开,却双手无力,怎么推都推不开。 白嫩的脸颊无法抑制地泛起粉色,旋即粉色变红,蔓延至耳根、每一寸肌肤上。 裴寂抬起来头,捏住她的下巴,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 这个时候的小殿下美得他无法移开目光。 樱唇微张,喘着粗气,眼尾、连着秀气的鼻尖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衣襟散开着,露出了里头的白脂凝玉,鸦青鬓发散在脸侧,浑身下上无一处不是美的。 而且这种美,这世上独独他一人能看见,能欣赏。 只要想到这个,他就能忍下身下克制不住的分身,极有耐心地,一下下哄着她,让她心甘情愿地接纳自己。 可身上的高热,灼得他浑身哪都不舒服,他忍得额角青筋暴起,但掌心却一下下抚摸着她要紧的地方, 直到她承受不住,抬手去推他,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睨着他。 宝嫣因为他的动作,身体起了一连串的变化,整个人就像是粉色的糯米团子,细细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咬着唇瓣睨着他。 他到底要不要? 要的话就快些! 可他偏偏这么耐着性子撩拨她,这过程实在太过漫长了。 她就像是在浅滩上搁浅的鱼儿,被翻来覆去戏弄,却偏生不干净利落的给她一刀。 之前因为他的粗鲁而害怕,现在是因为他过份温柔而害怕! 怕自己就此沉沦 她咬着唇瓣,抬手去推他,刚想让他快些,可男人却突然直起了身子。 随着他起身,宝嫣大半的身子露在空气中,她扯过一侧的被褥,遮住了大半后,才转头去看去而复返的男人。 视线落在他宽厚掌心上的金色铃铛上。 那是一个极为精致、小巧的铃铛。 随着男人的靠近,那金锁铃铛发出叮叮铃铃的声响。 宝嫣歪头看着,有些茫然,可下一刻,男人的大手探了过来,一把擒住她的脚踝抬起。 “你、你干嘛?”宝嫣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倒在床榻上,下一瞬感觉脚踝一凉。 那金锁铃铛被男人戴在了她的脚踝上。 “我不要戴这玩意!你解开!”宝嫣挣了几下脚,却被男人死死握住了,他低头亲了下那铃铛。 宝嫣整个人炸了,从头红到尾。 “我从见到小殿下的那一刻起,就想这么做了。”裴寂让她的脚踝踩在他的肩膀上,覆下身子,吻了吻她的眉眼,小声道。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么做了,这件事我想了两年了!】 宝嫣本就晕晕乎乎的,听到这话,不由得清醒了一瞬,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出走的理智堪堪寻回了几分。 两年? 第一眼? 金锁铃铛? 宝嫣眼眶红透,过去最让她难堪的画面再次涌了出来。 两年前,大皇兄为了讨好北辽的使臣,逼着她带着金锁铃铛,赤着脚在鼓面上跳舞 可很快她脑海中的记忆被冲散了。 他的身子一寸寸往下沉,黑眸快意到半眯起。 第124章 怎能先丢了心! 金色的细链缠绕在白皙的脚踝上,小小的铃铛坠在尾端,随着摆动,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但这声音很轻、很小,只有在这密闭、狭小的床榻间,才能清晰地捕捉到。 在空旷的地方,如不是刻意仔细去听,定觉察不出来。 宝嫣看着自己的脚踝,刚聚起来的思绪又被晃散了。 过去的难堪的画面虽然被摇散了,但那刻入肺腑的屈辱,却依旧清晰。 就算是此刻的欢愉,也驱散不了过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痛苦。 尤其经他这么一提,她只要想到他也在那夜的宫宴上,甚至和那些令人恶心作呕的北辽使臣一样,用那种让她浑身汗毛倒竖的目光盯过她。 她就觉得通体寒冷。 说起来,他喜欢的也只不过是这个美丽的皮囊。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对她生了那么深的占有欲。 他对她的喜欢,充其量只是男女间这档子事 那么他和那些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宝嫣自嘲地笑了下。 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她这副身子罢了! 这世上美好的皮囊,数不胜数! 宝嫣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些什么,兴许是这些日子,她察觉到了自己克制不住喜欢他的心后,生出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就这么不堪地被他里里外外、从心到身征服了! 她怎的这般没用? 怎能先丢了心! 这个足以让她无地自容的念头,就像是熊熊的烈火,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这个男人的目标是这天下!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成为什么样子,她实在太清楚了 有些思绪一旦开了口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瞬间跑远了,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她咬着唇瓣,心头涌起的委屈和不甘,顷刻间就将她所有的理智吞噬殆尽。 身体越欢愉,可心中就越慌。 “嘶——” 女子娇娇轻轻的抽泣声,将裴寂从无边的快乐中拽了出来。 察觉到是小殿下的哭声,他心慌了,急急忙忙去查看她的情况,生怕自己顾着自己纵情撒欢,又弄疼她了。 拨开她脸上遮着的衣衫,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哭得可怜极了的眼眸。 他忍着身上的高热,停住动作,想起身,僵着身子,开口哄着:“我、轻些。” 他布满茧子的手指,轻轻抚着宝嫣的脸颊,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眼底偏执渐渐被温柔取代了。 “你、就是你弄疼我了!你只顾着自己!”宝嫣没来由得,将心头的怒火朝着他撒,攥着男人小臂的指甲,几乎用力到刺入男人小麦色的肌肤里。 可他却仿佛一点疼都感觉不到,还在朝着她笑。 【马上就好了!】 【实在太速度了!】 可这笑和心声,无一不深深刺疼了她。 宝嫣咬着牙,别开脑袋,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以为这样就能如以前一样守住本心了,可这样的防御,实在太不堪一击。 她自以为的怒斥,听在男人耳朵里,却全成了娇嗔。 第125章 真是该死! 裴寂只隐隐约约觉得小殿下似乎情绪和刚才不太一样了,她就连身体也绷地紧紧的,让他跟着难受起来。 不过才僵持了片刻,他额头上瞬间聚起了细细密密的热汗,那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 身上的热越来越厉害,他本想耐着性子先哄哄小殿下,可是现在正是紧要时刻,他无暇,也没有多余的心力顾及这个。 他眸底的墨色更沉了,幽深骇人。 强撑着的手臂弯下,半点不怜香惜玉的俯身,压了下来。 虎口握着她的下巴,红指印在白皙的脸蛋上格外显眼,男人的薄唇噙着她的唇瓣,重重吮了几下,嘴上没边际地诱哄着:“我忍不住了!先让我亲亲,之后要打要骂,任小殿下。” “嘶——”宝嫣呜咽一声,所有的声音都被男人吞没了,所有挣扎都徒劳无功。 腿被高高抬起,男人有力的身躯像是千斤的镣铐枷锁,让她乱糟糟的脑子出现了须臾的空白,可马上从心底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惧意和恐慌,又占据了每一处角落。 可男人压制了许久的欲,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他像是挣开了铁笼的困兽,哪里顾得上别的,只有剩下肆意地掠夺和侵占。 窗外的天色渐渐转亮,宝嫣心头藏着太多事,体力甚至不如之前,浑身虚软,她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张嘴咬了一口,血腥味顿时在二人的唇齿间蔓延开。 裴寂唇上一痛,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小殿下眼眶通红,眼角的泪珠一颗跟着一颗往下掉落,很快沾湿了脸颊。 裴寂身上的高热瞬间冷了下去,心口仿佛突然被扎了一根刺,磨得人生疼。 裴寂微颤的指尖触到宝嫣的脸颊时,剑眉骤然皱了起来:“你发烧了!” 指尖的温度滚烫,他急急忙忙翻下身去,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怎么又弄伤了小殿下了! 真是该死! 裴寂扯过被褥,将宝嫣的身子盖上,这才拾起地上的衣衫穿上后,快步出门去。 宝嫣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最后闭上眼睛,仍有眼泪无声滑落。 睡得极不安稳,脑子发懵发胀,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一股难闻的药味不断朝着她逼近,她揪着被褥,有些使小脾气道:“姑姑,我不要吃药。” 可下一刻,一只大手钻进了被褥里,将她整个人捞了出来,她靠在了一具结实的身躯上,宝嫣睁开眼睛。 自己正在男人的怀里,他端着药碗,神色有些无措。 “是你主动勾我的,”兜兜转转,他才挤出了这句话来。 宝嫣沉默了一瞬,坐直身子,远离他,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五官几乎皱在了一块,却屏住一口气,灌了进去。 喝完药,她又倒回了床榻里,可下一刻,被褥被男人掀开了。 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腿脚,不让她挣扎,执意要检查她的情况。 直到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他才抬起眼皮,去看已经羞愤难耐的小殿下:“没伤着,小殿下到底怎么了?” 第126章 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这似乎要探究到底的口气,让宝嫣心口闷得慌。 身上是没伤着,但心里千疮百孔。 所幸此刻她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打算搭理他。 随即侧头看向床榻里面,闭上眼睛。 只感觉男人干坐在床榻边许久,才起身进了净室,后端来铁盆,抿了温帕子帮她清理身上的污垢。 宝嫣由身到心都累极了,也不管他,闭眼让他去忙活。 却怎么也无法真的如自己期盼中的那样,真的完全的忽视这个男人。 忽视不了他温热又有力的手掌,忽视不了他灼热的目光,忽视不了他时重时轻的呼吸声。 就这样在煎熬中睡了过去。 裴寂就坐在床边,剑眉死死皱着,他想不明白小殿下为何突然前后态度差别这么大? 一开始,他虽然想要她,不对,和小殿下单独在一起时,他就没有不想要她的时候。 但是他方才真的没想碰她的,分明是她先凑上来亲他的。 他也按着画册上的步骤,极尽可能的耐着性子取悦她,待她的身子,为他而盛放,他才进行的 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沉着眉眼,想了又想,就是想不明白。 床榻里间的小殿下已经睡熟了,小脸依旧染着一层红晕,却不是因他而起的。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寨子里的鸡鸣声此起彼伏。 裴寂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宝嫣的额头。 烧已经退下去了! 他帮她掖好被角,起身往外走。 他一路往议事厅去。 不过刚过辰时,厅内依旧笼在一片昏暗中。 可隗乌却已经在厅内,双眸炯炯盯着地形图,嘴里还振振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一侧的庾卓却一脸疲态,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外头,发呆。 这两人是熬了通宵? 裴寂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裴兄,你总算回来了!”隗乌抬头率先发现了进门来的裴寂。 庾卓掀了几下眼皮,笑道:“他昨夜就回了,只不过先回了院子。” 隗乌闻言,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裴兄回来第一眼,当然是看自家娘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可下一刻,却在裴寂脸上瞧见了愁容,不由得将打趣的话又咽了回去。 生怕触了他的不愉快,庾卓急忙转移话题道:“那许怀怎么说?那名单他收下了?信吗?” 裴寂冷笑了一声,支着一条腿在长凳上坐下:“他信不信都不要紧,我已经揪出了藏在临城深山里的西陵兵了,怎么也能拖延一阵子。” 隗乌双眸瞪大,他打小就听说临城那片深山不简单,到处都是瘴气毒气,没想到裴将军真的成了! 惊讶的情绪仅仅一瞬就消失了,毕竟眼前人可是漠北军首领裴寂啊! 庾卓没什么反应,但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临城人自己的造化了。” “崔敬要死了!” 裴寂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惊得庾卓从椅子上“蹭”站了起来。 “什么!”隗乌瞪大了双眼,只有错愕和震惊,却没有一丝疑惑。 裴寂并没有说是小殿下梦见的,抬头看向厅外,沉声道:“就差最后一件事了。” 提起这事,隗乌就头疼。 毕竟他虽然自小生活在这一片水匪窝里,但是让他凭空变出那么多的兵器,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收编了那些水匪,和流民,总不能让这些人无所事事,这样早晚要出事。 所以他就让寨子里的人分散到各地寨子里带着这些人练武。 可是练武,怎么也得有趁手的武器。 拿着竹竿、烧火棍练吗? 就算练成了,拿着这些东西,怎么和西陵人对抗? 现在的清风寨,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唯独缺了这一样。 但是一时间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变出那么多的武器来啊! 隗乌这几日就是为了这事,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庾卓也愁,他侧头盯着自家神色依旧淡淡的将军,抿着眉头道:“我知道将军在打申城的主意,但是光那份名单,我不觉得申城能这么大方,冒着得罪朝廷,将兵器卖给咱们。” “谁说要买了?”裴寂幽幽落下这句话,目光看向外面,忽然道,“齐玉泽这小子,让他给申城的安阳公主带个口信,去了这么久!” 庾卓还沉浸在他上一句话的冲击中,抿着的眉头更紧了,心道:他一定还有什么后手,除了那申城奸细名单,定还有别的,不然他不会如此笃定。 是什么,他还刻意瞒着自己? 庾卓刚想开口问,就听到有人来禀,说是齐公子来了。 裴寂笑了起来,眉宇间的那点郁色散了七七八八。 齐玉泽灰头土脸地进厅来,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才喘过气,第一句话却是:“那安阳公主实在太可怕了,下一次,我就是打死也不去了。” “可怕?”裴寂挑眉看他。 “对,那眼神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命身边的侍卫将我浑身扒干净的感觉,在她面前,我就像成了一个有趣的玩意”齐玉泽到如今想起那个眼神,还是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话说到这里,齐玉泽抬头,对上两张八卦的脸庞,还有一双冷沉不耐烦的眼眸。 他咽了咽口水,在后者愈发骇人的目光中,收住了继续高谈阔论的冲动,沉声道:“话我带到了,那安阳公主没有一口回绝,反而问起了宝嫣公主的情况,她说她早就知道公主在这里” 他边说着,边有些心虚得瞥了一眼裴寂,又继续道:“她说她是裴兄和公主的长辈,你们既然来了西南,怎么也得请你们过府小住,至于旁的,一家人面对面谈都好说。” 言下之意,她要裴寂亲自来见她。 不仅仅要见自家将军,还要见宝嫣公主。 庾卓心沉了下去,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这其中说不定还有薛冉的圈套。 他转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裴寂:“这兴许有诈?” 裴寂沉默了一刻,却摇头:“你忘了我刚所说的,崔敬就要死了!” “啥?什么时候?那废材太子死了?他不是才刚到株洲?”齐玉泽惊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在原地来回打转,“他死了,整个西南马上就会彻底乱掉!” 不行,他得马上回本家才行! 急得如无头苍蝇的齐玉泽突然意识到些什么,转头看着裴寂:“可是他是怎么死的?” 裴寂挑眉看着他:“如若崔敬死了,你是安阳公主,你会在这个时候动我吗?” 第127章 符合 在场的人皆怔了一瞬,又马上想明白了。 崔敬一死,株洲城的人定手足无措,临城势必失守。 那么西陵人的下一个目标,定然不会是有重兵驻守的株洲,而会是申城! 不对,或许西陵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申城。 “可是还是太危险了”庾卓试图劝上一句,可话到嘴边,对上裴寂幽深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该回去了,最重要的是”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口气又沉重,这世上能让裴寂露出这种神色,这种口气说话的事情,定是极为严峻的事。 三人不约而同心弦绷紧了,颤声问:“什么?” “马上就入冬了” 三人又点头。 “这里又湿又冷,实在不适合小殿下,她都病了好几回了!”裴寂这话说完,不由得想起昨夜小殿下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 想来她心情不好,定也和生病了有关系。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大事的三人,三脸懵逼。 庾卓:!! 隗乌:!! 齐玉泽:!! 还是齐玉泽没忍住笑出声来,勾住裴寂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见到裴兄这么对公主殿下,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裴寂冷冷睨了他一眼,抖落了他搁在肩头的手臂:“你几时离开?” “怎的?你真的要去申城?”齐玉泽还有些不可置信。 “嗯。”裴寂只应了这一声,就起身出了议事厅。 庾卓叹了口气,不过见自家将军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才稍稍消了担忧的心。 “这裴兄真的要去申城啊?万一那什么安阳公主是哐人的,是京都那边骗他去的”隗乌越说,心头的焦急和忐忑越胜。 “隗兄,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这些年的真实经历告诉我,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庾卓拍了拍隗乌的肩膀,起身继续看地形图。 隗乌被这么一提,顿时明白了过来。 裴寂一走,这整片水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就真的只有他和庾卓两人担着了。 还有那西陵人! 虽然这里易守难攻,可他断不敢大意! 他顿时心都提了起来。 得趁着裴兄还在,多请教他一些要事才是正道。 裴寂回房的时候,青叶刚好出门来。 青叶立在门前,看着来人,昨夜她早就守在门外了,应该说从昨夜听到动静开始,她就一直在,但男人让她老实待着,从煎药,到擦洗,再到喂水,都亲自来。 “驸马爷,昨夜殿下怎么了?”青叶拦住男人的去路,忧心忡忡问了一声。 临睡时,殿下分明好好的,怎的半夜他一回来,就又哭又闹,还发起烧来。 虽然青叶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站在门外心疼了半宿,却还是大着胆子,当着男人的面问了这句话。 裴寂冰冷又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青叶的脸上,看得她脊背发麻。 有一点她必须承认。 就是这个男人确实待公主殿下与常人完全不一样。 他看向旁人的目光大多数时候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亦或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他和旁人说话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寒风,让人禁不住不寒而栗。 可是唯独对着殿下时,他的目光里虽是偏执的占有欲,却也落了温情,声音也缓了不少,甚至偶尔青叶经过时,能听到些如沐春风的声音。 这一点,他待自家殿下无疑是算得上好的。 最起码,在青叶心目中看来,是符合驸马的要求的。 虽然不像薛相温文尔雅,不像许大人知冷知热,但这个男人是在乎殿下的,从这几日从欢婶打听来的事情看来,他甚至愿意为了殿下豁出性命。 这样的人,日后,殿下和他回了漠北,也算是不错的后路。 可是昨夜的事,让青叶对这个念头生了怀疑。 他就算待殿下万般好,可他在床榻上如真的让殿下厌恶,这样的男人就不配近殿下的身。 在青叶心中,殿下永远是第一位。 青叶收起心中乱糟糟的思绪,见男人没有回答她的想法,又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再次开口问道:“殿下身娇体弱,望驸马爷下次能怜惜。” 裴寂本就心头烦躁,青叶的话简直就是在他心中雷区蹦跶,暴戾不断叠加,漫上眼底,可他却强忍下,不敢发。 毕竟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人在小殿下心中的作用。 想到这里,他就像是突然茅舍顿开般,看向青叶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愠怒,他攥着手掌,试探了一句:“姑姑也知裴某是个粗人,望姑姑多帮我哄哄小殿下,昨夜她本来好好的,末了就发了烧,如姑姑能帮我问出在下的错处,裴某感激不尽。” 没想到他裴寂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他心中发笑,可凝着青叶的目光却已经敛了怒意,眼中袒露着心头的困惑。 青叶姑姑是宫中老人了,早前是在公主的母妃现在的太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的,这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男人这副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公主逆鳞的样子不像作假,青叶心头也有了些猜测。 “奴婢知道了,驸马和公主已成了夫妻,奴婢自然希望二位能和和美美。”青叶退后了一步,毕恭毕敬给裴寂行了一礼。 话罢,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这里有奴婢伺候着,驸马爷有要事就先忙。” “好,有劳姑姑了。”裴寂缓步朝外走,缓了一口气。 虽然这青叶来了后,确实在他和小殿下之间碍手碍脚的,但是这人确实是真心实意待小殿下好的。 这一点,裴寂看得出来。 第128章 算计? 裴寂瞥了一眼厢房的门,转身去了书房处理这几日搁置的事情。 要离开这里,怎么也得给隗乌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 毕竟这条路,怎么说也是他推着隗乌走上来的。 傍晚时分,庾卓进了房来,将一个小节竹筒搁在桌面上。 “这什么?”裴寂挑眉看了一眼来人,挑开来看了下。 “那个秀儿将这竹简绑在飞鸽上了,我命人截了,”庾卓侧头朝着一侧厢房看去,见房门紧闭着,不见小公主,不由得眉头抿了抿,“公主真的病了?可需要我去看看?” 裴寂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宝安好! 难道是小殿下和姓薛的搭上线了? 不对,她恨薛冉! 可是没有爱,何来的恨? 裴寂的脑海里骤然出现许怀那张脸。 许怀那张脸,和薛冉足有五六分像! 想到这里,他感觉胸口仿佛有怒火在焚烧着。 小殿下改变主意了? 想通过薛冉的手段,离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最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冷声道:“先盯着人,以后兴许有用。” 庾卓点头,转身刚想往走看,却被裴寂揪住了后衣领子:“揪出她的同伙,这事不急,你先看看小殿下。” 两人到了门前,裴寂敲了好几下,直到里间的人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看的庾卓一脸茫然,心道:之前的将军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到现在,反而还怕上小公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婆奴? “还不进来。”裴寂进房后,又转头瞥了一眼门外的庾卓,沉声道。 两人晃到里间,小殿下正靠在软榻上,双眸阖着,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青叶朝着二人行礼:“见过驸马爷,奴才去备晚膳。” “快给小殿下看看。”裴寂扯了一下庾卓。 庾卓刚想上前,宝嫣睁开了眼睛,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向跟前的两人,红唇一张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她坐起身子来,却不看一侧的裴寂,反而看向庾卓,开口问道:“上次军师说我有什么都可以问你,你定不会知而不答,对不对?” 庾卓脸色绷住,看了一眼一侧神色晦暗不明的裴寂,心道:殿下大可直接开口问他,犯得着绕这么远的路,从他这里知道什么。 但对上公主那双澄澈的眼眸,他还是点了下头:“是,将军交代过。” “好,那我问你,裴寂去临城做了什么?临城现在如何了?”宝嫣眼底蕴着沉沉的幽光。 庾卓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裴寂,回道:“我和将军推演过很多遍,无论如何,临城都会被西陵人攻陷,所以将军此次去临城,一是为了给临城和清风寨的人多争取些时间;二是为了劝许坏弃城而逃。” 宝嫣揪着袖口,眼下情形和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崔敬死后,临城早晚都保不住。 弃城而逃,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是唯一的活路,但对于许怀来说,却依旧是死路,而且是要担着千古骂名的死路。 许怀那样死犟的人,断不会同意。 可重点不是许怀,而是那么多的百姓要去往何处? 难道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秀眉死死抿着沉默着。 忽然一侧的男人冷嗤了一声,沉声道:“你在担心他?” 宝嫣并没有看他,梗着脖子点了下头:“不仅仅是他,还有临城的百姓,那么多的人能去哪里?” 这话后,她忽然被男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被他一把扯到了他的怀里。 一只摁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对上他的眼。 【小殿下真会气人!】 【知道我听不了什么,偏挑着什么说。】 【这张嘴,真是该罚!】 他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低头封住这张红唇。 另一侧的庾卓已经背过身去,只灰溜溜丢下一句跑了:“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将军就行了。” 干燥的唇磨得宝嫣唇角发麻、发疼,心知自己挣扎也无用,索性随他去。 可偏生他得寸进尺,带着惩罚的意味反复磨着。 她就算理智已经占领了脑袋,可身体却依旧被吻得微微发颤,心头乱跳着,半侧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只能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她好看的秀眉皱了起来。 男人刚好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被咬得发麻的唇瓣,睁开眼睛看她。 宝嫣喘了几口粗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睨着他:“你对许怀做了什么?” 裴寂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脸彻底黑了。 【你心中就只有这个许怀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认定我算计了他?】 【好啊!老子还真的算计了他!】 宝嫣双眸渐渐冷了下来,今日她回想了好几次,床榻上隐隐听到的男人的心声。 拼拼凑凑猜到了些什么! 方才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诈他的。 没想到还真是! 宝嫣推开了男人的身子,跌坐在软榻上,可男人的身子紧随其后,压了下来,长臂撑在椅背上,将她整个人圈在他的身下。 “没错,我算计了他,小殿下想知道我是如何算计他的吗?”裴寂此刻半点不掩盖自己恶劣的内心,甚至故意用嘲讽的语调说出这话。 宝嫣脊背贴着椅子,眼眸里漫上了愤怒之色。 “我让他带着临城的百姓投奔申城,怎的小殿下这次还要去救他吗?”他压低身子,下颚线绷紧,眼底是克制不住的嘲讽。 宝嫣呆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消化男人方才的话,一时不知所措。 可这副模样看在男人眼里,却早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直起身子,眼神森冷:“好,我给你机会救他,但这之前,小殿下得先养好身子,三日后,随我去申城。” 话罢,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揪住了袖口。 他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揪着他袖口的白嫩指尖,心头发闷发胀得厉害。 “你要去申城?”宝嫣声线都在颤抖,“我也去?” “怎的,小殿下怕了?”裴寂硬起心肠,抽出袖口,转身往外走。 宝嫣心口慌乱得很,呆呆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脑子乱成了一团,最后却无奈地笑了起来。 裴寂这人占有欲实在太强! 她只要一提到曾经在公主府待过的那些人,他就会发疯。 可是她又岂是真的不明是非之人。 崔敬一死,株洲定会紧闭城门,申城确实是临城百姓唯一的出路。 安阳姑姑用临城百姓的性命要挟,让许怀进申城侍奉她,这怎的就成了裴寂的算计了? 第129章 收心 面对如此局面,许怀会如何选择,按着宝嫣对他的了解,只有一个结局,就是一死。 等临城百姓进城后,死在申城! 等等 裴寂说他算计了许怀,难道是用她来牵制许怀? 宝嫣摇头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裴寂哪来的信心,就算她在申城又如何,许怀难道还会为了她,屈身于安阳姑姑? 宝嫣想到这里莫名汗毛倒竖。 裴寂说去救他! 原来是这么救吗? 宝嫣起身,出门就想去寻他,再好好问问清楚。 可一连三日,他都没再出现在院子内。 直到第四日清晨,宝嫣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用了早膳后,欢婶进门来让她穿上外袍出门去,说是男人在外面等她。 青叶姑姑取了斗篷,披在宝嫣身上。 宝嫣带着人往外走,到了门前时,男人正负手背对着她站着,听到脚步声,侧头看了她一眼后,摆手让一侧的暗卫上前来接过青叶手里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宝嫣一路跟着,但还是落了好大段距离。 好些日子没这么走路了,又是大病初愈,所有走走停停,还时不时咳上几声。 直到前头的男人不耐地停下来脚步,转身大步朝着她走来,大手一捞,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身后的人急急忙忙跟上。 宝嫣揪着他的衣襟,抬头看了几眼男人。 他绷着一张脸,里头清清冷冷,竟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心里也和他现在一样,什么心声都没有。 没有以往抱着她赶路时得瑟的劲,也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浑话。 宝嫣却有些不习惯了,抿着唇,暗道:看来许怀的事,确实气到他了! 如此也好,他待她冷些,最好是彻底歇了碰她的心。 宝嫣转头,看向江水滚滚的江面,再一次在心中伫起高墙。 船只驶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总算靠了岸。 宝嫣被青叶摇醒了,扶着她起身梳妆,将箱子里最贵重的发簪都取了出来。 “不用了,”宝嫣制止了青叶的,指尖戳了几下手腕上的银镯子,“现在只有你一人将我当成公主,我现在是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青叶微怔,想起过去每一次提起安阳公主时气愤的小殿下,幽幽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殿下永远都是我的殿下。” 这时,男人掀开帘子进来,直接将宝嫣抱在怀里。 青叶收拾东西赶忙跟上。 岸上已经有衣着华丽的人在候着了,见了他们,急忙上前来,吉祥话说了一箩筐。 可男人却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人家。 宝嫣当着众人的面,被男人抱在怀里,好在斗篷遮住了半张脸,她才算能淡然些。 “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请。”管家急忙弯腰领路。 宝嫣在被裴寂抱上马车时,眼尾余光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站在马车旁的马夫,只觉得有些熟悉,等马车动了起来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人时谁来。 她转头看向车帘外映着的身影,抿了下红唇。 “你认识?”裴寂就坐在她对面,见她神色有些奇怪,问了一句。 宝嫣抬头,对上男人冷沉的眼眸,点了下头:“认识,是姑母的驸马!” 裴寂:?!! 裴寂愣了一瞬,转头去看甩着马鞭驱车的马夫,嘴边过了一遍“驸马”这两个字,不由得发笑。 “你笑什么?”宝嫣被他笑得头皮发麻。 这时马车压过不平的青石板路,车厢晃了一下,宝嫣险些朝前跌去,好在被男人扶住了身子。 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裴寂就怎么也不愿放手,他索性把人抱到了腿上,让她侧身坐在他怀里。 “我只不过是笑我自己,做你们崔家的女婿,真难啊!”裴寂话罢,还幽幽叹了一口气。 语气中满是幽怨,要是旁人听了,还以为她怎么他了。 宝嫣侧头去睨他。 “他是马夫,我就是鳏夫!”裴寂目光灼灼盯着宝嫣的侧脸,自嘲道。 宝嫣脸颊顿时红了,睨了那人一眼,就作势要从他怀里下来,可扭了几下,却徒劳无功。 “别动!”男人掐着她的腰的手突然扣紧了,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紧贴着他的胸膛,臀下的硬物,叫嚣着,宣誓存在感。 宝嫣侧头去看车厢外,脸色彻底红了,刚想掰开男人的手,他忽然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小殿下别不理我了,好吗?” 宝嫣所有的动作都停住,感觉埋在她后颈上的男人在她的肌肤上蹭了蹭,又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好吗?” 宝嫣被他蹭得脖子发痒,往前缩了下,他又贴了上来。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男人当即直起身子,伸手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裳,没事人般抱着她下了马车。 “二位贵客,殿下已经给二位备好了歇脚的院子,二位先好好休息一下,晚宴已经备好了。”管家摆手让人带路。 宝嫣被裴寂抱进那处极尽奢华的院子里。 就连沐浴都有十个侍女在一旁候着。 宝嫣恍惚间,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贵客可先歇息,等晚宴开始时,奴婢再来请您。”奴婢推开房门,拱手请宝嫣进去。 裴寂已在房内,抬头看来的时候,被晃了一下眼睛。 小殿下身着一身极为华贵的宫裙,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他伸手将人抱起,大步往床榻走。 “你干嘛?这里是哪里,你别忘了”宝嫣急得语无伦次,急急忙忙提醒男人。 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他压在了床榻上,陷入了温软的锦被中。 男人的身子覆了上来:“小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和你、睡一觉、罢了!” 宝嫣盯着身上的人,感觉他这副样子很熟悉。 在脑海里搜寻了片刻,她就想起来了。 逃亡的路上,他一直都用这样的眼神瞧着她。 像野兽一样,对她只有纯纯的物欲! 是偏执的占有,少了这些日子的温情。 隐隐觉得,男人和自己一样,收了心,缩了回去 第130章 扒层皮? 申城公主府主院。 院内的每一块地砖都是用汉白玉砌成的,光可照人,挂在梁下的红绸,也是最好的云锦。 每一处都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贵气。 “禀主子,人已经接进了偏院里,卑职让他们先沐浴更衣,小憩一下。”管家进了院子,禀告道。 听到这话,那珠帘子被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露出了里面极尽奢靡的场景来。 只见一个近四十的美艳妇人,却依旧肤如白脂,半点瞧不出岁月的痕迹。 此刻她正倚靠在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怀里,脚下的地毯上,还有一个男子捧着她如美玉的脚。 管家早就见怪不怪,又缓步上前道:“那小公主” 话刚说出口,身后响起一道低低的轻蔑声。 一袭紫色裙的妙龄少女从台阶上进了房内。 “什么小公主,此刻她崔宝嫣,不过就是一个丧家狗罢了。” 来人正是安阳公主最小、也是最宠的女儿--崔盈盈。 “小郡主说的是,是奴才一时失言了。”管家急急改口。 可屋内的安阳公主却笑了一声,从男人怀里坐起身来,她身上本就只披着绣着蝶戏花的锦袍,松松垮垮的,堪堪遮住胸前,脑后长发用一根镶着宝石的发簪挽着,神色说不出的妩媚。 “盈盈还是年轻了,”安阳公主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身边环绕的男人,男人皆低着脑袋退了下去。 崔盈盈提裙上前,坐在一侧的软榻上:“母亲,难道我还说错了?那崔宝嫣从一出生就是公主,总仗着比我高一等的身份,对我从没个好脸色,这一次,我定要” 安阳公主抿了口茶,睨了自家女儿一眼,看着她和宝嫣像了几分的侧脸,笑着摇头道:“旁的我现在还不好和你明说,但切莫得罪宝嫣,不仅不能刁难她,对她,甚至还要比以往更谦卑,可记住了?” 崔盈盈呆了一瞬,张嘴就想反驳,可对上自家母亲的眼神,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安阳公主牵着女儿的手,安抚了几句:“你只要按着我的话做,今晚好好表现,你要什么,母亲都给你。” 崔盈盈点头:“知道,母亲放心。” 安阳公主看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小女儿,眼底的深意越发深了:“去,我还有话要和管家商议,还有将你大姐姐唤来。” “大姐姐?母亲寻她作甚?这个时辰,她应该去马棚给她那没出息的爹爹送饭”崔盈盈说起这事,禁不住笑出了声来,却见母亲目光冷了几分,她急急忙忙起身往外去。 “你继续说。”安阳公主拢了拢身上的外袍。 “是,小公主一直在裴寂怀里,还有刚刚守在房外的丫鬟来禀,说二人已经滚到床榻里了,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关系不好,倒像是” “什么?” “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管家说出了心里的判断。 安阳公主笑了起来:“那可怎么办?薛冉岂不是得哭死了?” “那今夜的计划” “嗯,先按着薛冉的话做,至于旁的,静观其变,”安阳公主话说到这里,弯下腰来,身上的锦袍随着她这个动作大开,“那裴寂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威武?长得如何?还是和那些无趣的武将一样,除了身材和使不完的劲,其他一无是处?” 管家低着脑袋,几乎要将脑门钻进地缝里,沉声答道:“不一样,那裴寂不仅有武将魁梧的身材,还有一张英挺俊朗的脸庞,比起公主后院的郎君,有过之无不及。” “嗯~~真的?”安阳公主顿时来了兴趣。 “殿下晚上亲自一看便知。”管家回道,但心里却暗暗为这第一次见的男人捏了把冷汗。 “行,你下去,”安阳公主摆手挥退了人,转身让身边的侍女打开衣橱,打算挑选晚上的衣裳。 既然来了申城,怎么都得扒层皮,才能走。 第131章 你、你.....混蛋! 纱幔重叠之下,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女人圈在身下。 两人姿势极尽的暧昧,却沉默的四目相对,一言不发。 两人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明知道结局是分开,那么回到原来的地方,或许对彼此都好! 这样,她才能守住本心。 “你就什么话都不想和我说了?”终是男人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布满厚茧子的指腹摸上了小殿下的软腮,轻轻摩挲了几下。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忽视脸上的异样,开口问:“你来申城到底要做什么?” 能告诉我吗? 裴寂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除了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旁的一点不规矩的动作都没有。 “小殿下这么聪明,还猜不出来吗?”他薄唇勾起一抹轻笑。 “为了武器,对吗?” “答对了,真棒,”话音刚落下,他低头,在她唇瓣亲了一下,“这是奖励!” 宝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但是栾越还没来,你一没银子,二没人,你打算赤手空拳地抢?” 裴寂点了下头:“差不多,但不是抢,是骗。” 听到他这么吊儿郎当的话,宝嫣秀眉皱起,双手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襟,沉声道:“安阳姑母很精明,绝非好骗的人,不仅不好骗,和她打交道,还得多存几个心眼” “小殿下是在担心我?”裴寂嘴边的笑深了几分,指腹已经从宝嫣的脸颊,移到了她的唇瓣上,轻轻点了点。 宝嫣看着男人越发不正经的举动,他的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愈发放肆起来。 时不时碾压着,时不时轻点,甚至还试图钻入她的口中 宝嫣总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 这不就是他亲她时的动作! 宝嫣气呼呼的,张嘴泄恨般咬了一口唇瓣外的手指。 可咬了口,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刚想将手指吐出来,却发现事态已经不容她主宰了。 “你、你混蛋!” 被搅动得就连都说不完整。 亏她还以为男人和自己一样收敛了内心! 他的脑子里到底除了这事,还有旁的了吗? 宝嫣气呼呼的,连着眼眶都红了,可居高临下的男人却一脸笑意地盯着她,似不愿放过她的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小殿下可知道错了?”甚至还有兴致,质问她。 宝嫣眼眶逼红了,心下一横,闭眼想干脆咬死他算了。 可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是她咬得牙口发麻,只得作罢,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往下滚落。 男人终是叹了口气,放过了她。 宝嫣得了自由,双手捧着脸颊,哭了起来。 裴寂一时不知所措,僵在原地,伸手想去揽她的肩膀安慰她,却被她躲开了去。 “小殿下,还没意识到错吗?”他语气虽然依旧强硬,但剑眉已经皱到了一起。 “罢了,你不知道错在哪,我就告诉你,你不该在我的面前提那些男人,更不该在我的面前露出担心的神色,我、我” 裴寂微微叹了口气,“那样我会很难受” 宝嫣有些错愕地拿开遮在脸上的手掌,看了男人一眼。 此刻高大的男人一贯淡漠的神色土崩瓦解,眉梢、眼角都是郁结之色。 那双黑眸凝着她,眸底隐隐可见恳求之色。 宝嫣呆了一瞬,挂着泪珠的纤长眼睫缓慢地眨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滚落,沾湿了整张小脸。 “好,我原谅你了,小殿下别不理我。”男人温和的语气,是宝嫣从没听过说的。 她感觉身体里的心跳又乱了,一把扯过锦被,蒙住脑袋。 顺便藏起了她不可对人言的心意。 他只不过是馋了,几日没碰她了,他只不过是想碰她罢了! 在床榻间,为了这一口肉,男人能低声下气到什么程度,宝嫣早就领教过了。 耳边听到一声低低的轻笑声。 旋即她被男人连着被子一把抱在了怀里。 “小殿下不回应,我就当你原谅我了,”他在被子上亲了下。 宝嫣抬头,从被子里透过微弱的光线,去看男人。 只见他眉眼满是轻笑,说了一句,就亲一口被子。 宝嫣莫名被他这个傻气的样子逗笑了。 第132章 顾虑 房内响起一声轻轻的笑声。 裴寂耳尖微动,搂着宝嫣肩膀的手掌一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小殿下笑了?”他声线颤颤问了一句。 宝嫣抿着唇瓣,因为刚才的笑而对自己生了恼意,她索性不开口,也不承认。 忽而,男人的大手扯住被子,往上一掀。 宝嫣身上、头上的屏障消失了,她错愕地抬眼,男人倾身覆了过来,好在身子只紧紧挨着她,单手撑在她的身侧。 “真的笑了!”男人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她的脸上,那眸底的火焰,仿佛要将宝嫣的脸颊烫出两个大窟窿来。 宝嫣双手扯着锦被,将脸颊挡住,可就要遮住眼睛的时候,却被男人阻止了。 “真好看!”他又朝着她笑了下。 宝嫣双眸瞪大了几分,身边的男人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就连一丝担忧都没有? 这里可是申城! 安阳姑母的地方! 有时候,她真的一点都看不明白他。 为何他不管在哪里,都是这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和她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人。 她咬着后牙槽,心头忧思重重,还是开口再一次提醒了一句:“就你我和青叶姑姑,三人,你真的有把握能从申城全身而退?” 男人听到这话,眼底的笑意渐渐敛起,神色总算变得严肃了些,他大手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掌攥在手心:“我只怕一件事。” “什么?”宝嫣仰头屏住呼吸问了一句。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目光灼灼道:“你想离开我!” 【薛冉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来申城,我只有一个顾虑,担心你被别的男人骗走了!”他口气沉了几分,淡漠的目光总算染上了几分慌乱。 话罢,他又在她的手背亲啄了一口。 裴寂剑眉抿住,眸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却还是点头道:“只要小殿下答应一直留在我身边,许怀,我会想办法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宝嫣眨了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道:“小殿下能答应我吗?” 宝嫣与心头乱乱的,声音也莫名有些沉闷:“薛冉是我的仇人。” 裴寂得了她这句话,脸上紧绷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些:“好!我马上就能带你回漠北了,到时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宝嫣安静的任由他抱着。 房门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紧接着青叶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暖暖郡主要见您。” 宝嫣翻身坐起,刚想下床,却被男人搂住了腰身,被拖回了床上。 宝嫣跌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趴在他结实的胸口上,下颌一疼,挑眉睨他:“是表姐,你放心,表姐是好人。” “好人?”裴寂薄唇吐出这两个字,尾音莫名上扬,剑眉也跟着挑起,俨然一副不信她话的样子。 宝嫣本来张嘴就想反驳,但忽然想起她被陈平出卖的事,不由得心中一窒,声音弱了下去:“表姐真的是好人,虽然她从不违背姑母的话,但她真的心性良善” “记得带着青叶姑姑。”裴寂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终是点了下头。 宝嫣见状,急急忙忙从他身上下来,可还没下床榻,眼尾余光突然扫见了脚踝处坠着的金色铃铛,她又转身去看男人,小声道:“表姐耳朵很灵,你能不能把它解开?” 裴寂听到这话,目光落在白皙纤细的脚踝处的金色铃铛上,神色得意,却摇头道:“这事没得商量,这世上,就只有我有解开这铃铛的钥匙,我要小殿下永远带着。” 宝嫣拨弄的指尖一顿,瞪了男人一眼,索性不再理他,下了床。 这几日,她一个人的时候,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办法把这铃铛解开。 好在青叶姑姑瞧见了没说什么。 宝嫣低头看了一眼被裙摆彻底遮住的脚踝,理了理身上被男人扯开的衣衫,这才往外去。 “宝嫣,还真是你!母亲说的时候,我还不敢信。”一开门,眼帘顿时闯进了一个青色衣袍的女子。 正是安阳姑母的长女——崔暖暖。 姑母自幼就爱美色。 那时的驸马不过就是一个穷酸秀才,进京落榜后,整日沉迷于酒色,一日醉酒后冲撞了姑母的马车。 因着那张俊美的脸庞,被姑母一眼相中了。 姑母生下崔暖暖时还在京都,虽然行事也放荡,但碍于父皇,还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在,只敢偷偷养面首。 直到来了申城,每一年进公主府的男子不计其数。 至此,姑母索性让生下的孩子都与她姓崔。 宝嫣自幼就与崔暖暖性情相和,这些年总有书信来往。 “表姐,你可好。”宝嫣握着她的手,笑了起来。 转出屏风的男人刚好瞧见了这一幕,双手抱胸,靠在一侧的书架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 什么时候,小殿下看到他时,才能露出这样的笑来?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往外走。 之前热衷于弄哭她,看她因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现在却喜欢看她笑。 似乎只要她开心了,他就也跟着开心! 宝嫣已经牵着人往前面的凉亭去。 裴寂在游廊下看着,管家缓步上前来:“见过裴将军,这边请。” 裴寂目光依旧看着宝嫣,听到这话,侧头瞥了一眼管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那安阳公主有些话只想说给他一个人听。 所以才让这大女儿来陪着小殿下! “将军放心,宝嫣公主是我家殿下的亲侄女,绝不可能伤害于她,稍后晚宴时,将军就能见到公主了。”管家瞧出了男人的顾虑,笑着缓声道。 裴寂嗤笑了一声,瞥向管家的目光里满是嘲讽的意味:“带路。” 管家莫名觉得脊背发麻:“这边请。” 第133章 筹码 另一侧的宝嫣稍稍抬眸,就见男人跟着管家往前面的院子走。 “我这些日子一直记挂着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崔暖暖眼眶发红,将宝嫣里里外外瞧了几遍,“本来听说那裴将军是何等粗俗之人,看来传闻并非为真,现在见到你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宝嫣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人:“表姐这是何意?” 崔暖暖笑了:“如是那人真的那般不如你意,又那般粗俗无礼不堪,定不可能把你养得如此好。” 宝嫣的身子有多差,崔暖暖可是太清楚了。 宝嫣被这话堵得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除了床榻间的事,他算起来,确实待她算好。 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会被动摇了。 可是 “我刚才见过母亲了,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崔暖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语言流露不出了几分忐忑。 宝嫣抬头看向那信笺上的字,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我会来申城了?”宝嫣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冷冷的,却没有伸手去接。 崔暖暖见她如此,点头道:“那我帮你拆开来看看。” “信中字字都是薛右相对你的思念和担忧,他说他会救你,也希望你到他的身边去”崔暖暖扫过那信中的一字一句,又缓缓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母亲让我劝你回到京都去,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算要离开,也不会是回京都,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为了离开那个滴地方,做了多少的准备”宝嫣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更加不会去薛冉的身边。” 崔暖暖早就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她牵着宝嫣的手:“那你应该你要尽快劝那位裴将军,让他带着你尽快离开这里,你知道的,我母亲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打小她就不喜欢这位姑母。 到底裴寂为什么那么自信。 单凭那张不知真假的奸细名单? 不对! 除了这个,他手里一定还有别的筹码 等等 宝嫣看向崔暖暖手里的信笺,顿时寒毛直竖,心一点点往下沉。 裴寂刚才的话,分明早就知道安阳姑母与薛冉早有往来。 他的筹码是她吗? 用她换那批兵器吗? 不会! 他方才分明说:“我只有一个顾虑,担心你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难道这是骗她的? 裴寂手里的筹码,除了她,就是那半块漠北军的虎符! 宝嫣起初只是轻颤,可想到这里,渐渐的,浑身都发起抖来,她屏住呼吸,脸色愈发苍白。 “宝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崔暖暖被宝嫣惨白的脸色吓得跟着绷紧了心弦。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等一下见到裴寂,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件事。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一定要从他心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好做打算。 宝嫣将乱糟糟想法甩开:“我心中有数了,表姐你现在如何了?上次你的信中,不是说有了如意郎君了吗?” 这话一落,崔暖暖脸色变得惨白,她垂下眼眸,嘴角扯了一抹苦涩的笑:“没了。” “没了?”宝嫣心中一惊,突然想起及今日驱车的马夫是姑父,不由得又小声问道,“今天我见到一人很像姑父” “正是我的父亲,”盛暖暖揪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点头道,“父亲正是因为我和魏郎的事,才惹了母亲不快。” 听到这里,宝嫣算是彻底明白了,握着盛暖暖冰冷的手,心头跟着往下沉。 “魏郎是管家的儿子,这几年,我接手城中事务,魏郎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早就两情相悦,可是母亲不同意,为了拆散我们,甚至不惜” 【强纳了魏郎入后院!】 宝嫣听到这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到了过去姑母要强纳许怀入府的事情,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魏郎一直不从,但母亲的手段”话说到这里,崔暖暖眼眶红透了,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落。 先前强装的淡然早就土崩瓦解,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表姐!可惜我眼下自身难保”宝嫣跟着哽咽,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了底气。 这时,长廊外走来了一个侍女。 崔暖暖急急忙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握着宝嫣的手:“记住了,在这个院子里,谁都别信,包括我。” 【这府里的人,每个人的弱点都掌握在母亲手里。】 【如果母亲用魏郎要挟】 崔暖暖想到这里,忽然松开了宝嫣的手,“蹭”地站了起来,心中百味杂陈,声音沉闷:“宴会马上就要开席了,我们走。” 宝嫣攥紧手掌,明白了崔暖暖话里的意思。 主要院书房内。 裴寂负手站着,气势却比歪着身子坐在书案后的安阳公主高了不知道多少。 房内的气氛仿佛坠到了冰点,溺得在房内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都下去。”安阳公主拢好了身上的衣衫,摆手让人都出去,可目光却半分也未从男人的身上移开过。 她这半辈子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但俊的没他身材好,身材与他差不多的,没他俊。 眼前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再加上他那些能止小孩啼哭的传闻,安阳对他就更有兴趣了。 她怎么现在才遇上 好在,也不算太晚。 她单手撑在书案上,刻意将胸前若隐若现的峰峦露了出来,可男人却连半个眼神都没瞧过来。 安阳笑了起来,心道:装什么,他如果不是好色之人,又怎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要带着素有第一美人之名的宝嫣出逃。 他本来可一个人回漠北,就能高枕无忧,可他偏偏为了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宝嫣豁出一切,这不是好色是什么? 第134章 手镯 屋内暖炉烧得火热。 裴寂松了下衣襟,额头上隐隐有热汗渗出,又开口重复了一遍:“裴某方才已经言明了来意,那批兵器放在申城生锈,不如给清风寨的人,他们可以帮申城挡住西陵人的脚步,保申城不伤一兵一卒。” “清风寨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能保我申城?”安阳忽然一笑,媚眼如丝,织成细细密密的网,朝着站着的男人撒去。 试图将人套入其中,好来一番天雷勾地火。 可一接近,却被他周身寒冷的气息彻底割成了碎片。 裴寂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她,剑眉紧紧抿着,是耐心耗尽的神色:“凭清风寨抓住了西门瑶,得到了这份奸细的名单。” 裴寂将手里的信直接甩到了书案上。 安阳带着丹蔻的指尖捏住信笺的一角,在鼻尖闻了一下,脸上笑深了几分,意味深长地朝着裴寂抛了个媚眼,这才勾开信笺扫了一眼信上的名单。 “本宫知道的,这都是裴将军的功劳,如果裴将军愿意留在我申城,护着本宫,那西陵人就一点都不可怕了。”安阳将声音放得极低极缓,声线说不出的蛊惑。 可裴寂却连眉峰都没皱一下,眼神冰冷,甚至满是鄙夷:“想护着殿下的人,大把,可其中不包括裴某。” 裴寂将话说得分明,就连楚河汉界都划分了个清楚。 安阳挑眉,不解地问道:“为何?难道本宫不美吗?” “嗯,殿下如见过最好的,还会看起得旁的吗?”裴寂沉声道。 安阳心口一窒,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二个拒绝她的男人。 而且这两个拒绝她的男人,都是因为宝嫣! 安阳只觉得心头火烧火燎的,忽然勾唇一笑,起身缓步往前走了几步。 裴寂侧身,下意识皱紧了眉头,随着这趾高气昂的安阳公主靠近,那股子扑鼻的胭脂味,险些让他窒息。 安阳脸色黑了,拔高声线道:“此事我们从长计议,裴将军远道而来,就让本宫尽一次地主之谊,魏管家请将军去宴席上。” 裴寂蹙着眉,毫不犹豫掉头就离开了。 从来还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露出这么明目张胆的厌恶。 这裴寂是第一人。 安阳想起了两年前的许怀,但是比起许怀,但她一向喜新厌旧。 管家停在门前,小声道:“殿下,临城那边来信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拿进来。” “是。”管家送上信后,刚想退出去,却被唤住了。 “魏严,你不会是在怨本宫收了你的儿子?”安阳幽幽问了一句。 管家吓得双膝跪了下来:“奴才不敢,能成为殿下的人,都是那小子的福气。” “好,你下去,准备接应临城的人,还有,在后院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安阳将许怀的信笺搁在书案上,脸上的怒色已经散了,转而是得意之色。 管家愣了下,一下明白了过来。 这一年,自从许怀上任临城后,自家殿下就没少骚扰人家,没想到真的成了。 “恭喜殿下得偿所愿。”管家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拱手贺了一声。 安阳心情大好,挥退了管家,对一侧的侍女道:“来人,伺候本宫更衣。” 裴寂刚到席上,就见宝嫣刚好从另一侧的长廊走了过来,他脚步顿住,停在原地看着她迈着莲步而来。 他视线落在宝嫣紧紧握着别人的手上,本就皱着的眉头又紧了,薄唇抿成了一条冷酷的直线,大手朝着她来的方向伸出。 宝嫣视线落在那朝着她摊开的大手上,心中一直翻来覆去的不安,当即松开了崔暖暖的手,上前几步,她将小手放在男人厚实、温热的手掌上。 她这般不过是为了听听他的心声罢了。 可她这一举动,大大的取悦了男人。 裴寂抿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长舒了一口气,他牵住这温软的小手后,往自己的身前一扯,两人之间仅剩的距离瞬间缩短了。 【还是我的小殿下好!】 宝嫣仰头看他,他那双冷清的眸子对上她时,漫上了些零星的笑意。 【我有些后悔带你来这里了。】 听到这句的时候,宝嫣微微怔住,下意识刚问他,可身边实在太多眼线,只得又忍了回去。 “宝儿的气色看起来真的不错啊!”安阳公主巧合出现,挑着眉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宝嫣后,若有所思道。 宝嫣正身看向来人,坦荡的行了一礼:“见过姑母,姑母安康。” “这些日子,姑母也一直记挂着你,没想到你会在西南。”安阳公主上前几步,本想牵住宝嫣的手,可后者却被裴寂藏在了身后。 安阳仰头对上了裴寂冷清的眸子。 他神色淡淡的望向她,眸子里仿佛覆了一层初春的薄冰。 安阳难得被一个男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莫名觉得自己气场矮了一大截。 安阳笑了起来,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掌上。 白皙柔软的小手被有力厚实的大手紧紧包裹着,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却让她瞧出了几分不悦来。 她幽幽笑道:“二位请。” 跟在安阳身后的崔盈盈看了宝嫣一眼,刚想收回目光,忽然瞥了什么熟悉的东西,视线一顿,凝在宝嫣的手腕上,又慢慢落在她的下腹部,最后才看了一眼宝嫣气色红润的脸庞。 盛盈盈突然笑着道:“还以为表姐和将军已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唉,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这猝不及防的话,一下让在场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裴寂深不见底的眼眸危险地眯起,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要直接暴起杀人般。 安阳顿住脚步,看了小女儿一眼,道:“盈盈不可无礼。” “母亲,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盛盈盈缓步上前几步,伸手指着宝嫣手腕上的银镯子,“这镯子,母亲不觉得眼熟吗?” 这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银镯子。 宝嫣心头咯噔猛地一跳,下意识挣脱开男人的手掌,手掌握住手腕上的镯子,试图想将那镯子藏起来。 安阳挑眉,若有所思道:“本宫想起来了,先皇之前听说我得了这宝贝,特地让人从我这要走了,我还以为是给后宫那位得宠却不得势的妃子,没想到到了宝儿手里了” 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宝嫣此刻的神色,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盛盈盈适时补充了一句:“如若表姐喜欢裴将军,自然不会一直戴着这个避子的镯子,是,表姐?” 第135章 会如何? 气氛一下变得冷凝下来,感觉四周的气压不断缩紧。 宝嫣一抬眼,对上了裴寂凶狠的目光,脊背瞬间便渗透出一层又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如落入冬日的冰湖中。 四面八方的目光,就像一道道绳索,将她紧紧缠住,勒得她几近窒息。 她攥紧手指,别开目光。 他就知道,小殿下心里压根就没有他! 不对,从始至终,她都厌恶他! 又怎么可能想怀上他的孩子! 还以为这些日子,小殿下待他态度好了许多。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痴心妄想。 裴寂胸中压了一口怒气,眸色霎时变得阴鸷了起来,就算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却还是克制不住朝着宝嫣看去。 可看见她此刻慌乱又惧怕的神色,裴寂眼底莫名生出来一丝不忍来,刚刚窜上来的怒火,渐渐褪去。 面色缓和了几分,但心中依旧如烈火般灼烧着。 他不再看宝嫣,而是对上安阳公主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眸,强颜欢笑道:“这事,裴某当然知情,这些日子,公主殿下跟着我四处逃亡,我又怎么舍得让殿下有孕。” 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愣,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 宝嫣不可思议的再次抬头看向裴寂。 他脸上虽然笑着,但眉眼上的郁色,宝嫣瞧得明白,但还是因为他这句话,心跳莫名丢了一拍。 他在为她遮掩! 可她就是不想怀他的孩子! 这本就是事实! 安阳公主眉眼上的笑淡了几分,挑眉道:“没想到将军还是个知冷知热,知道疼妻子的人,宝儿真有福气。” 盛盈盈歪头,视线在宝嫣和裴寂脸上来回看了又看,捂着嘴角笑了下:“是,母亲说得对,可表姐怎的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适?” 这阴阳怪气的话落下,宝嫣抬眸朝着盛盈盈瞪去,却对上她脸上得意的笑。 “宝儿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将军,请。”安阳公主扫了一眼宝嫣惨白的脸色,率先入了席。 裴寂只凉凉地看了宝嫣一眼,也入了内。 盛盈盈上前来,笑着道:“莫非表姐还想着薛哥哥?可惜薛哥哥眼下是兰曦表姐的,还有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我看上裴寂了,我要抢走他,你就等着一个男人都捞不着。” 宝嫣眉眼冷了下来,抬手抓住了盛盈盈的手腕,沉声道:“行,我还是那句话,你抢得走的,就尽管抢,能被抢走的人,本宫不稀罕。” “崔宝嫣,事到如今,你还这么狂,你是不是忘了?疼你的父皇已经死了,连你大皇兄也死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敢自称本宫,真是笑话,你只不过空有一张好皮囊,别以为自己是个金疙瘩了,要说好皮囊,我一点也不比你差,我就不信了,那个裴寂会为了你不碰别的女人。” 盛盈盈越说越起劲,见宝嫣眼底的神采渐渐暗了下去,拽着她手腕的手无力的垂下。 【看来你对他也不是很有信心啊!】 盛盈盈甩开了她的手,趾高气昂地进厅内。 宝嫣屏住呼吸,心头莫名乱了几分。 这种感觉,和以往崔兰曦在她面前说她喜欢薛冉时,完全不一样。 从前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宝儿,你没事?”盛暖暖见她露出如此神色,上前来握住了宝嫣的手。 入手就是一片冰凉。 “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的,你喜欢他。”盛暖暖捂住宝嫣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叹了口气。 【那么你又是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呢?】 宝嫣猛地抬头,对上盛暖暖担忧的眼眸,声线颤颤:“表姐知道的,我绝不会生下不爱的人的孩子” 绝不能像我一样! 盛暖暖微怔,隐约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如你现下在意他了,稍后与他好好解释就是。” 宝嫣心头很乱,只得暂时压下了乱糟糟的情绪,跟着盛暖暖往席上走。 丝竹声袅袅,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隐约能瞧见正中央有衣着清凉的女子在翩翩起舞。 穿过一扇屏风,才彻底瞧清了舞姬的容貌。 盛盈盈不知何时脱下了外衫,穿着大红的舞衣,舞衣上坠满了金色的铃铛。 她赤足踩在白玉的地砖上,舞衣轻薄,女子曼妙的身姿随着举手投足间展露,那些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与琴声汇成欢快动听的曲子。 宝嫣身上的血液骤然冷了下来,双手死死揪着衣摆,转头朝着裴寂看去。 看来她偷听来的心声是真的,而且不是什么秘密。 不然盛盈盈不会穿和她两年前曾经一样的舞衣,跳同一支舞。 两年前,他因为这一支舞,对她见色起意。 那么如今 宝嫣不知道用何种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本就乱的脑袋,越发昏沉起来。 她咬住唇瓣,转头去看端坐在席案后的裴寂。 他果真目光灼灼地盯着盛盈盈看,那神色宝嫣觉得十分熟悉。 他过去看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乐曲渐渐激烈,盛盈盈骤然往男人跟前跃了几步,旋转、甩袖,当着男人的面下腰,身姿彻底舒展开来,手中的长袖朝着男人掷出。 男人抬手拽住了。 两人的四目在半空中对上了。 宝嫣屏住呼吸,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转头几乎用尽了这些年来所有的隐忍,自以为云淡风轻地往外走。 可一侧的盛暖暖还是察觉到了,瞥了一眼席间的画面,转身跟了出去。 “宝儿,你没事?”出了宴厅,盛暖暖适时扶住了宝嫣渐渐失力的身子,和青叶一左一右搀起了她。 “殿下奴婢扶你回去。”青叶冷冷瞥了身后一眼,声线彻底冷了下来。 【原来男人都一个样!可真是苦了我家殿下了!】 宝嫣听到这句心声,才寻回了些理智,她拂开二人搀扶的手臂,固执地一个人往前走。 裴寂神色冷冷地甩开了手里的绸缎,甚至觉得十分晦气,手掌在衣摆上来回擦拭了几下,才作罢。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险些将这女子看成了他的小殿下。 可是舞衣、舞姿一样又如何! 终究不是她! 裴寂想起那手镯,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翻了上来,他猛地灌了几口酒水,眼尾余光扫见了一抹艳色。 剑眉不耐地抿起,自然知道来人打了什么主意。 不愧是母女,这孟浪的劲倒是如出一辙。 可惜不是他的菜! “将军,我敬将军一杯,一直听闻将军的事迹,亲眼见到你,才知原来将军是如此英俊的男人,”盛盈盈端着酒盏,缓缓贴了过来。 手快要摸上男人的手背时,却被他避开了去。 “见了后,更是心中欢喜,如若能和将军有些牵绊,那真是盈盈的幸事。”盛盈盈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说过话,想到母亲的叮嘱,她只得压着性子,哄着。 这支舞,从确定他要来的时候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了。 她本来还极不情愿,但是今日见到宝嫣那吃瘪的样子,她一百个愿意。 更何况,这个男人也俊得很。 她扭着身子在一侧坐下,故意将左边侧脸对着男人。 毕竟所有人都说,她侧脸和宝嫣有几分像。 以前她极其厌恶这一点,现在反而觉得欢喜。 “将军,表姐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我比那闷葫芦好多了,我有把握,能让将军更尽兴,甚至我心甘情愿为将军生十个八个大胖儿子” 盛盈盈话说到这里,见男人重重搁下了手里的酒盏。 她从腰间的白玉瓶子里摸出一颗药丸,含在唇瓣,只等男人转头来看她时,趁机喂到他口中。 这是一味极其烈的药。 就是寻常男子服了,那定得折腾到精疲力尽才消停。 也不知道眼前这浑身劲的男人用了后,会如何? 可是一想到,能和这样的男人一夜春宵,又能恶心崔宝嫣,她心中得意。 红唇禁不住往前送…… 第136章 不要就不要吧! 男人总算转头朝着她看来,眉眼上落满了轻笑。 盛盈盈心头大喜,心中冷笑:她还以为这男人和旁的男人不一样,还不是一样急色。 她跪坐起身子,刻意将曼妙的身姿在男人眼皮底下舒展开来。 丰腴的臀瓣,纤细的腰身,无一不是最好的助兴药。 男人就这么盯着她,双眸一眨不眨。 盛盈盈已经感觉胜券在握,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力道之大,她几乎不能呼吸,扣在下颚的大拇指陷进肉里。 男人这个举动几乎是在一瞬间,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放” 濒临死亡的恐惧感,让盛盈盈顾不上其他的,张嘴发出零星的呜咽的声音,想让男人将手松开。 可她一开口,那含在唇瓣间的药丸,瞬间落入口中。 男人的大手又死死捏着她的脖子,那药丸无可避免的顺着喉间滑了下去。 “裴寂!你做什么?”安阳公主这才清醒过来,起身怒斥了一声。 裴寂冷笑了一声,健壮的手臂一抬,就像是遗弃一个破旧的碎布娃娃般,十分嫌弃地甩开了手里的女人。 眉眼上满是冰凉、嗜血的笑意:“在下忘记提前知会各位了,裴某自幼习武,身侧三步内的地方,只有我的人才能靠近。” 男人的声音冷冷,言语中满是警告之色。 在场的人皆后背发麻,那些关于裴寂的传闻,一下子在脑海里响起。 一把长刀,在战场上无人能及。 就算与敌人奋战三天三夜,却能毫发无伤,直接生擒敌军首领。 是饮血的恶鬼,是吃人肉的修罗。 那些在民间流传已久的传闻,一下子让人浑身绷紧了,脸色惨白。 唯一神色算得上镇定的只有常年身居高位的安阳公主。 安阳冷笑了一声,目光无惧地对上裴寂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沉声道:“这里是申城,是本宫的地盘,不管裴将军有什么秘辛癖好,都不能伤了我的人,况且是我的女儿!” 这话落下,现场的气氛骤降至冰点。 感觉瞬间就将烧得火热的暖炉熄灭了般,众人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低下头颅,极力减低存在感。 裴寂扯了下皱了的衣摆,站起身来。 身躯本就高大挺拔,一下子高出了众人一大截,气场全开。 他冷笑了一声:“不管在何处,我裴寂就是裴寂,如安阳公主不欢迎我们,那在下马上就带着小殿下离开。” “你觉得你能从我这府邸走出去?”安阳气急了,猛地将手里的酒盏摔在地上。 裴寂冷嗤了一声:“那殿下大可试试!” 话罢,他转身就往外走。 可刚走了两步,魏管家匆匆进了厅内,俯在安阳公主耳边禀了一声。 裴寂剑眉微挑,猜到了,脚步未停,可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厅内安阳公主挽留的话。 “裴将军请留步,本宫有要事与你商议” 裴寂脚步停住,却依旧背对着众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安阳气得脸色发白,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小看这个人了。 他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崔宝嫣下手。 毕竟对崔宝嫣下手,代表着得罪京都的薛冉。 所以裴寂半点也不担心她会用宝嫣威胁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自己要从他身上谋什么,在那样东西没到手之前,绝不可能和他撕破脸皮。 “殿下,株洲那边”管家又提了一句。 安阳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呻吟的盛盈盈,一口白牙几乎咬碎了。 梗着脖子道:“商议的事,与将军来此的目的有关,请将军先到书房稍等片刻。” 话罢,安阳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上前,请裴寂去了书房。 “母亲,我、我好难受”盛盈盈本就遮不了体的舞衣被她扯得大开,此刻更是什么都遮不住了,脸庞满是潮红,双腿死死绞在一起。 安阳吸了一口闷气,对着身侧的侍女摆手道:“扶小郡主回房,还有你们都过去伺候。”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面首,摆了摆袖口,往外走。 屋内的面首顿时面面相觑,又惊又喜,能碰这么貌美又年轻的小郡主,他们当然愿意,可是这一夜后,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 可是他们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就是听令,不然今夜就是死期。 书房内。 裴寂负手站在窗台前,抬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脸色很冷,却半分不见慌乱之色。 就像方才在宴席上的事,全然与他无关。 安阳进房后,见到的就是这副神色的裴寂。 她咬咬牙,如不是眼下不是朝着他发难的时候,她真想亲手好好治治这把硬骨头。 将他的傲骨,一寸寸打碎,让他朝着她弯下头颅,跪在她的腿边,求她怜悯。 想到这里,安阳脸上神色总算好了些,开口道:“将军是在担心宝儿吗?刚才下人来禀,暖暖一直陪着她,现在重要的不是宝儿,而是株洲,将军应该还不知道,株洲那边出事了” 裴寂就算已经猜到了株洲那边出了什么事,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太子、崔敬暴毙了!”端坐在椅背后的安阳说完这句话,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裴寂黑眸敛起,沉默了一瞬,旋即道:“看来京都又要乱了,眼下殿下可信清风寨能护着申城了?” 安阳猛地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浮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 “崔敬一死,株洲城内大小官员都会乱成一团,如果是西陵人所为,那么他们马上就会有动静了,到时西陵人第一个目标绝不会是重兵把守的株洲,而会是申城!” 裴寂难得耐下性子,前申城即将面临的残酷局面戳破。 “申城就会是下一个临城。” 见安阳脸色越发惨白,他又道:“可是如果殿下愿意将那批运送给株洲的兵器,给清风寨,有了清风寨这一屏障,这个冬季,申城定安然无恙。” “好你个裴寂,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安阳眯起眼睛来,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 目光再也不是落在他健硕高大的身躯上,而是看向了男人幽深莫测,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眸底似乎蛰伏着危险的庞然大物。 只待猎物靠近,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噬殆尽。 “裴将军似乎太看起得那清风寨了,那些人都是草莽出身,要不就是流民,如何能抗衡西陵军” 安阳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着裴寂,心中虽然乱作一团,但脸上却不显。 “裴某正是草莽出身,”裴寂声线冷得像冰,“如若公主依旧不信,那在下只能告辞了。” “两千把大刀,如何?”安阳见他转身又想力离去,总算退了一步。 “五千把大刀和五千长枪,裴某能保申城安稳度过这个冬日。”裴寂冷冷道。 话罢,他似是丝毫也不在乎身后人的反应,快步出了书房。 深秋的夜晚十分寒凉,却比不过他心头的冷意。 明明还生着她的气,可脚下步伐却半分未慢,他想见她的心意,也亦如以往。 不,甚至比之前还要热烈。 进了院子时,青叶刚从房内退了出来,见了他,只冷冷瞥了一眼,旋即退了下去。 青叶深知,今夜发生的事,只有两人自己才能解决,旁人连半句都插不上嘴。 裴寂扫了一眼院子里藏在暗处的守卫,不由得眉眼冷了几分,关上门后,缓步朝着里间走。 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隐在层层叠叠的纱幔后。 和以往在清风寨的夜晚一样,她依旧面朝里面,背对着他。 裴寂解了外袍,搭在屏风上,缓步上了床榻,在外面的位置躺下。 深夜寂静,两人就像是互相较着劲,僵持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这一场对峙,终是男人败下阵来。 谁让他稀罕她! 谁让他真的一点也对小殿下生不起气来。 子嗣,不要就不要! 没什么要紧的! 想到这些日子两人才精进的感情,可不能因为这事,两人又变得冷淡了。 还有,小殿下这些日子才养出来的肉,可不能让她气坏了身子。 台阶,是给他自己下的! 只要她老老实实回答他一个问题,就行 他叹了口气,侧身对着里间的人,低低道:“小殿下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这话落下后,他等了片刻,却没有一点动静,小殿下依旧冷凝着。 分明是她狠狠将他的心意践踏在脚底下,不愿怀上他的孩子 虽然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过来,想明白了他最在乎、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从始至终要的只有小殿下一人,子嗣算不上什么! 却还是自虐似地想知道:“小殿下想生谁的孩子?” 只要她说谁的孩子都不要,他依旧和以往一样待她,不对,他会比以往待她更好。 男人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夜间拂过的凉风,一不小心就会忽视,可带来的头疼脑热的后果却是不可小觑的。 宝嫣身子僵住,攥着的手指几乎用力到,要将指甲刺入掌心的嫩肉。 她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但是眼下这个又有什么重要的 裴寂咬住后牙槽,终是忍不住想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回答他的问题。 可滚烫的手掌还没碰上她的身子,她忽然坐起身来,气呼呼地瞪他。 裴寂也跟着坐起身来,两人面对面坐在床榻上。 屋内的烛火并没有全部熄灭,床头一侧的架子上还留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光线,虽不至于让二人清楚地瞧见对方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但足以辨别此刻的情绪。 裴寂清楚地捕捉到宝嫣神色很不对劲,像是刚哭过? 他都没哭,她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裴寂本来硬起几分的心肠,在瞥见她眼角的泪痕时,又软了下来,“罢了,我不想知道了,反正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不,我不会在你身边的,死也不会”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裴寂心里的怒气甚至比知道她一直戴着那避子的手镯还要猛烈。 他大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躯逼近,侵占着她身前所有的空间。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落了下来,宝嫣想挣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随着他的迫近,他身上的酒气,伴随着不属于他的胭脂气味,全数朝着宝嫣砸来。 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恶心,你别碰我!” “恶心?”裴寂脸上的神色变得天崩地裂起来,他歪头不解地盯着眼前的小殿下。 可她咬着唇瓣,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厌恶之色。 之前那几分她极力想掩饰,可还是被他捕捉到的情绪,彻底没了。 裴寂有些慌了,又往她的身前凑了凑,可小殿下嫌弃的往后退了退,甚至还抬手捂住了口鼻。 裴寂嗅了嗅自己的衣衫,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忽然挑起,开口问:“小殿下不是一开始就被气走了吗?你之后还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回来保护我吗?】 宝嫣没想到他就通过她那一句话就猜到了她离席后,又回去了。 是,她被气走后,确实回去了。 回去干嘛,她到现在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可回去的那一刻见到的画面,足以将她心头所有的期盼浇灭。 她看到了他俯身笑着看着盛盈盈,两人的脸庞几乎挨在了一起。 裴寂见她这副神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的心情忽然大好,声线拔高了些:“小殿下不会以为我碰了那个女人?” 说完,还将脸颊往宝嫣的跟前凑了凑。 想要将她此刻的神色,都瞧进眼底。 他的黑眸里漫出了层层叠叠的笑意,那笑意就像是夏日夜空的繁星,就快要溢出来了。 他抿住唇边的笑,声线蛊惑极了:“小殿下这是瞧不起谁,从你离席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微臣的体力如何,旁人不清楚,小殿下还不了解吗?这点功夫,连一次都不够” 宝嫣闻言,整个人红得如被煮熟的河虾。 她抬手,双手死死捂住男人羞死人不偿命的嘴。 第137章 不该这样的! 方才情急之下,宝嫣起身往男人的身前扑去,整个人几乎倒到了他的怀里,掌心死死捂着他的唇瓣。 他身量高,宝嫣想去捂他的嘴,只得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腰肢盈盈不足一握,本来拢在肩后的发丝散落下来,几缕掉落在男人的脸上。 有些痒! 无端惹得男人发笑。 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大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着宝嫣,这副姿势颇有几分落了下风的滋味。 可宝嫣时刻知道,自己就算如此刻般压制着他,却半分不敢松懈。 “你这浑人,狗嘴就吐不出象牙来!”宝嫣自以为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可神色却莫名有些娇嗔。 裴寂斜眼看着眼前的小殿下,撑在身后的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细腰,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贴上了他滚烫又结实的胸膛。 宝嫣收回双掌,手忙脚乱的想从他的怀里下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你放开” “小殿下原来吃醋的样子是这样的?” 宝嫣怒斥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男人打断了。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一张绯红的小脸,恶狠狠瞪着他:“谁吃醋了?你真是异想天开” “行,行,是我吃醋了。” 眼看着怀里的小殿下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裴寂按下心头的暗爽,开口安抚了一句。 可话说到最后,又话锋一转,幽幽道:“我还以为小殿下不会吃醋!” “我没吃醋!”宝嫣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男人这么一闹,她所有的情绪都乱了,思绪也乱了。 可唯一记得的就是,她还在生他的气。 他怎么能那么看盛盈盈? 他怎么能和盛盈盈靠得那么近? 忽然,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莫非这就是吃醋吗? 宝嫣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推着男人胸膛的动作也停了。 她这副呆滞的模样,越发惹得男人发笑,扣住她后腰的手掌往上抬了抬,她整个人几乎嵌在他怀里。 他的下颌抵在她肩头,将脑袋埋进了她的颈脖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那些厌恶的气味才彻底消散了。 拂在她肌肤上的热气,让宝嫣浑身发麻,就算和他有过多少次亲密也好,可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手足无措。 甚至控制不了自己乱得没调的心跳。 他甚至还将滚烫的呼吸都灌入她的耳中:“我没碰她,我只碰小殿下一人!” “也只想碰你一人!” “我只碰你!” 男人说一句还不够,还接二连三说了三句。 宝嫣耳尖红透了,低头看埋在她肩上的男人,看着他高高勾起的嘴角,撅着小嘴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赧然:“哼~谁要你碰!你滚开!” 这话说完,就连宝嫣自己都呆住了。 她无法想象这软得几乎溺死人的语调,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羞得咬着下唇,想从他的怀里下来,不管不顾地钻入被窝里,却终是寻到了捉弄她机会的男人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他手臂扶稳了她的腰际,羞红了的脸颊落入了男人宽大的掌中,他强硬地把她掰正,薄唇亲了亲她的唇瓣,却一触即离。 似乎此刻比起吃她的唇,他更想将她此刻的样子牢牢记在脑海里。 宝嫣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想侧头不看他,却扣着她脸颊的手,丝毫不给她机会。 不该这样的! 他不是得像刚刚一开始一样向她发难才是啊! 质问她为何要戴着那个避子的手镯,生她的气不理她才是 怎的他就只问了一句,她还没回答,他就已经放过她了? 这男人是傻子不成? 可是没有谁比宝嫣知道这个男人心思有多深沉莫测。 比起他,她才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才是,不然怎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从一开始的厌恶,到了如今的地步 宝嫣明知不对,却越想越委屈。 偏生又生了刁难他的心思。 故意压低声音道:“我还会一直戴着那个手镯,你不介意?” 这世上就没有不介意没有子嗣的男人! 最好他别对她这么好了,好让她心中少几分纠结。 可是到底还是宝嫣阅人少了。 她没算到男人的出身。 只见男人闷声笑了下,扣着她下颌的手掌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眸中都是浓厚笑意:“小殿下莫不是忘了我的出身了,子嗣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可有可无,如真的没有,那就是我命中本来就没的。” 宝嫣瞪大了双眸。 这一刻才想起了裴寂是在寺庙长大的。 本来就是个小和尚,如不是那场意外,兴许他现在还是个和尚。 于和尚而言,子嗣算得了什么! 宝嫣漫上胸口与男人叫板的勇气,突然散尽了,她拨弄了一下那手镯,又道:“你方才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我不想听了!” 【这副神色,分明就是想撒谎!】 宝嫣被男人这句心声堵得心头一梗,张嘴想反驳,他的大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抬高。 他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一下那手镯,轻启薄唇,对着她小巧的耳垂亲了亲:“有了这个,是不是代表我能夜夜碰小殿下,也不会有孕了!” 第138章 忍着吧! 【亏我一直忍着,也尽量不弄到里面!】 宝嫣抖着身子,被这话激得气息不稳,轻声斥责:“你住嘴,我不同意。” “先前我遵守了你的规矩,现在也该是小殿下礼尚往来了” 这男人真是一惯会颠倒黑白,偷换概念。 真是半点不顾他人死活! “这张嘴,真该罚。”宝嫣气呼呼凝着他。 “罚?行,我随小殿下罚!”裴寂掌心不老实地摩挲着她的腰线,那温热、酥麻的感觉让宝嫣浑身也升起了一股不自在来。 他握着宝嫣的小手,抵在他的唇边。 笑着道:“我任小殿下罚!” 宝嫣咬着唇瓣,感觉到指尖下的温热,她深知又着了男人的道,她收回手掌,负在身后,转头不去看他。 “你皮糙肉厚的,打了还不是我的手疼!你放开我,我困了,我要歇下了。” “好,那就罚我这张嘴,做些小殿下喜欢的事。”男人危险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时,宝嫣本能地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挣扎着就想从他怀里下来,可他已经低头叼住了胸前的系带。 “你、你别乱来!”宝嫣双手急忙想护住胸口,却已失了时机。 怎么都推不开了 “你放开~” 身子哆哆嗦嗦的,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忧愁不安、彷徨无措,在这一股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她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的一举一动主宰了。 被迫随着他的动作,无力地滑向危险的深渊,意识渐渐变得空白。 直到她被按倒在床榻上,他俯身后,宝嫣才深觉方才的不过是开胃菜。 “你、你放肆!” “别~” “你起来!” 可所有的一切言语,都毫无用处。 她脸涨得通红,眸中渐渐聚起了水光,双手捂着脸颊,又羞又恼,偏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气急败坏道:“你这浑人!” 不要在这里! 她不要在这里! 身上的悸动、高热,已经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就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浪比一浪高 这种感觉宝嫣觉得不再陌生,甚至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她今夜本就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心绪脆弱,憋着一口闷气,不上不下,此刻被这般戏弄,几乎哭了出来。 可男人却半分未心软。 她蜷缩着身子,几乎软倒在他的手掌上,双手死死抱着他的手臂,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眸看着他,企图让男人早些放过她。 “够了、够了!” 她彻底瘫软在他的手里,整个人软绵绵的,就连一丝力气都没了。 可心底最后一根心弦却依旧绷着。 她盯着男人的动作,还记得这里是申城,生怕男人真的在这里办事,万一 裴寂的大手一捞,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扯过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他贴着她的后脖颈,滚烫的胸膛一寸寸熨烫着她的后背。 宝嫣还没从刚才的天崩地裂中清醒过来,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可在他的薄唇贴上她脸颊时,下意识躲了下。 耳边顿时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 “你自己的,你还嫌弃!” 宝嫣双手死死捂着耳朵,将脑袋埋进了被窝里,想着索性闷死自己算了。 就不用再被男人这般折辱了! 【只要小殿下在我身边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男人自我催眠的心声,让宝嫣怔了下。 她咬着唇瓣,眼眸眨了好几下。 就连她自己都越发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她想从他身边逃走的,就算是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意,可这一点,却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要的从来都是自由。 宝嫣闭上眼睛。 兴许是绷紧了一日的心弦,在窝在男人怀里时,彻底松懈了。 又或许是方才太累了! 不过片刻,她就睡熟了。 裴寂将她闷在被子里的小脑袋解救出来,让人正对着他,躺在他的怀里。 指尖拨开了散落在小殿下脸颊上的碎发,自嘲的笑了一声。 生气的小殿下、吃醋的小殿下、睡着了的小殿下,都可爱得紧。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算真的能感觉得到他真的拥有了小殿下。 子嗣? 她不想怀,也没什么。 那样就没有人能分走小殿下了! 至于她心中想生下谁的孩子,也不重要了! 毕竟,她此生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小殿下,永远永远都只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忍着身上的高热,却还是不愿意将怀里的人松开半分。 这里是申城,这院子外有多少暗卫,他实在太清楚了。 他当然不愿意让人白白听了他们的好事。 自己撩起的火,只能忍着了! 咬牙忍着! 今夜凉风萧瑟,整个府邸都不太平,却唯有这一处院子,安静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东院主院,安阳公主因为崔敬暴毙一死心神不宁,和几个谋臣商讨了一整个晚上。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都是,让她考虑裴寂的建议。 “太子一死,京都那边风云莫测,而西陵人昨夜就已经对临城出手了,可属下看株洲那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城主得早做打算!” “城主,只要暗地里,偷偷的将那批兵器给出去,甚至是丢了” 安阳冷笑了一声,眼下兴许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第139章 漠北影军! 安阳闭了闭眼,沉声道:“罢了,你去让人请裴寂来。”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临城沦陷,这是在众人的意料中,可就算临城丢了,西陵人要跃过株洲,沿着清河一路往下来攻她申城,这简直天方夜谭。 毕竟重兵把守的株洲,就算再没有作为,也不会放任西陵人从清河直下。 可是目前不一样了。 崔敬死了。 株洲和京都势必大乱,人心惶惶之际,为求自保的人只会更多。 如清风寨真的如裴寂口中所言,真的能成气候,那申城依旧能从这场战役中挣脱出来。 裴寂,这人早就算计了好。 可他如何知道株洲会出事? 想到这里,安阳浑身汗毛倒竖,吓得“蹭”地站起身来。 莫非他和崔敬的死有什么关系? 还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安阳不知为何,感觉是第二种。 遣去请人的下人回来禀:“城主,那院中二位贵客还没起,下属想去拍门,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 “黑衣人?漠北影军?”一侧的谋士惊声问了一句。 漠北影军! 传闻中这影军是裴寂的影子,他在何处,影军就在何处! 莫非这个传闻是真的。 影军也来了西南,甚至已经来了申城? 众人不由得脊背发麻,面面相觑。 “如真是如此,就能想明白裴寂为何敢单枪匹马的入申城了。” 有人嘀咕了一句,现场气氛顿时陷入冷凝中,有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不可能,我们的人半点都没察觉,此次进城的人,分明只有三个人” “再去请!务必把裴寂给我请来。”安阳一想到她的府邸里多另一股不可控的力量,忐忑油然而生,她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怒气冲冲。 此刻辰时还没到,院子内一片死寂,却隐隐能闻见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 裴寂察觉院子内多了一个熟悉的声响时,不由得睁开眼睛。 眼前是小殿下酣睡的侧颜。 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贝齿轻咬着下唇,额间的碎发被汗湿了,黏在脸颊上。 裴寂轻手轻脚地拨开那几缕碎发,十分不舍地将怀里的人放进锦被里,起身穿上外袍出了门了。 一开门,就见到了长廊下站着的黑色的身影。 他神色当即冷了下来:“冷策,你怎能来了?” 裴寂快步下了台阶,脸色阴沉得吓人:“可是漠北出了什么事?” “将军还记得漠北军啊?我还以为你沉浸在温柔乡中,早就忘了”黑衣男人冷着一张脸,眉头紧紧皱着,双手抱着长剑立在原地睨着裴寂,可一开口却是个娃娃音。 饶是裴寂早就见怪不怪,剑眉禁不住抿了下,心头稍稍生出几分心虚来,他缓下了语气:“漠北军中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所以我也不管了,将军再不回漠北,栾越那小子一定会将漠北的一切砸的。”冷策惨白的脸颊气呼呼的,声音也下意识拔高了。 半点也不在乎被人听了去。 裴寂:!!! 第140章 不能拖他后腿。 再次来请人的下人刚好听到了这一句。 暗暗记下了黑衣男子的名字,再次上前请人。 裴寂依旧瞪着冷策,可语气却还是缓了些:“知道了,你守好这里,房中人出了什么意外,我要你好看。” 冷策愣住,他来是为了劝将军早日回漠北的,不是给人当守卫的。 可对上裴寂犀利的目光,只得梗着脖子应了声“是”。 昨日生了一通气,又大哭了一场,最后还被男人折腾得够呛。 全然忘了这里是危机四伏的申城,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等醒来的时候已是巳时。 青叶边伺候她洗漱、用膳,边压低声音劝道:“殿下,奴婢之前错了,那驸马也非好的,奴婢会想办法联系上禹王的人,让殿下早日自由。” 宝嫣闻言,筷子上的糕点掉了下去,她搁下筷子,咬着唇瓣,神色有些奇怪。 青叶还以为她还因为昨夜的事伤心而心头恍惚,又道:“既然驸马不会疼人,我们就换一个,等到了禹州,太妃娘娘定会为殿下挑个更好的。” 青叶想起昨夜小殿下大哭的样子,心头就苦涩难受极了。 想来昨夜,小殿下和那人同床共枕,心头定是恼得几近呕血。 “奴婢知道殿下昨夜难受极了,可殿下还得多忍着,要不了多久了” 宝嫣揪着袖口,时不时点下头。 可听着听着,却渐渐出神。 昨夜确实是难受极了。 男人那双手布满茧子的手,简直能让她小死了几回。 再加上那张一贯不会说好话的嘴 她昨夜感觉自己成了月下潺潺流水的小河。 比起昨夜那般,她宁愿听那张狗嘴吐出来的浑话,也不想再被那般折腾。 耳边听到青叶的叹气声,宝嫣神游太空的思绪这才稍稍拉了回来。 “不过有一点,奴婢还是有些意外的,昨夜我一直守在房外,还以为驸马怎么也会为了那手镯对公主您发难” 听到青叶昨夜一直守在门外,宝嫣整张小脸顿时红透了,手足无措,羞得险些坐不住。 脑子晕乎乎的,一下子想不起来昨夜到了要紧的时候,自己到底有没有死死捂住嘴 “想着,如果他真的对公主动手,奴婢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和他拼了,但好在昨夜,房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完青叶的这话,宝嫣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点了下头:“他说子嗣,不要也罢。” “什么?他真的这么说?”青叶惊了一声。 宝嫣点头:“姑姑忘了,他是在寺中长大,本来是和尚,所以子嗣于他而言,不是要紧的。” 青叶一脸不可置信。 宝嫣又点了下头,握着青叶的手:“还有一事,离开的事且先缓缓,眼下西南大乱在即,清风寨急需申城的这批兵器,我什么都帮不上,这个时候” 不能拖他后腿。 青叶微怔,对上自家殿下的神色,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 看来自家殿下也并非她口中所言那般,对那人只有厌恶 第141章 松了口气 “你就是那祸水小公主?” 忽然,一道极不和谐又奇怪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就像是小孩子故意掐着声调学习大人说话。 宝嫣和青叶先是一怔,旋即抬头看去。 房门前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那人双手抱剑,脸色冷冷。 “你是何人?”青叶见来者不善,一开口就是寻自家殿下,下意识上前,挡在宝嫣身前。 宝嫣眨了下眼睛,目光在男子身上扫了一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门口的人顿时脸色黑了。 “栾越果真没说错,这小公主实在麻烦得很!”冷策又压低了声线,用自以为镇定的声音,说出这话。 宝嫣抿住唇瓣,压下了喉间的笑意。 反而是一向冷静自持的青叶姑姑笑出了声来:“你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没想到配了一副小孩子的嗓子,真是有趣。” 冷策被这话噎了下,抱着长剑的手禁不住紧了又紧,拇指抵在剑柄上,如不是还记着将军方才的话,他早就不客气了。 “哼!”他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宝嫣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人这副架势,还有刚刚提到了“栾越”,想来是漠北的人。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原来裴寂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在这申城里,最危险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就算他武艺再高强,在这里双拳难敌四手,安阳姑母能答应让他们来申城,一定是有所谋的。 不管这有所谋是她,还是他手里的虎符。 此刻的局势,于他而言,几乎九死一生。 可是如果他有其他的打算,那么是不是代表他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你也是漠北军的人吗?”宝嫣突然对眼前人来了兴趣。 靠近后,小声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冷策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无声道指了指自己。 宝嫣微怔,无声问道:“就你一个人?” 冷策点了点头。 这时,崔暖暖来了,冷策一下子藏了起来。 “昨夜我本来还为你和将军的事担心,生怕那裴寂真是多情风流之人,你和他之间掺进了一个崔盈盈,以后就没个安生日子了,好在是我多虑了。”崔暖暖捉了裙摆上了台阶。 “昨夜发生了什么?”宝嫣嗅出了崔暖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小声问了一句。 崔暖暖拉着她进了房,才点头道:“一大早,崔盈盈的院子就抬出来了好几个人,都是母亲常日里宠爱的面首,府医一碗补药一碗补药的往里送。” 宝嫣听得微怔,刚想再问,崔暖暖又继续道:“我悄悄命人打听了些,昨夜崔盈盈想给裴寂下最厉害的药,被他识破了,最后那药反进了盈盈的肚子里。” 宝嫣瞪大了一双震惊又错愕的眼眸,昨夜后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回来后也没说 “他昨夜回来没告诉你吗?”崔暖暖见她这副神色,又问了一句。 宝嫣摇头。 “想来是觉得这事不重要。”崔暖暖握着宝嫣的手,两人在软榻上坐下。 可刚坐下,宝嫣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崔暖暖的心声。 【我不能那么做,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能害宝儿!】 宝嫣心弦顿时绷紧了,紧紧握着崔暖暖的手,一下子就明白了,定是姑母将对付裴寂的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甚至不惜利用崔暖暖。 至于用什么手段胁迫的暖暖,宝嫣光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那魏景澄,和姑父。 宝嫣张了下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毕竟眼下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宝儿,等那批兵器到了清风寨,你就马上和裴将军连夜离开,母亲”崔暖暖压低声音,脸色惨白惨白的,“母亲必定不会放过他的,至于你,母亲与京都那边已经来往了好几次信了。” 宝嫣本就有此打算,点了下头:“那表姐你呢?” 可想过离开这里? 这句话,宝嫣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崔暖暖叹了口气,面露绝望之色:“不瞒你说,我和景澄确实起过这种心思,但兴许是被母亲看出了些什么,我父亲被母亲罚出了当马夫,每日有做不完活,还有人时刻盯着,还有魏管家” 【如果我们跑了,父亲和魏管家都得死。】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表姐,姑母让你做什么,你说?” 崔暖暖一怔,看着宝嫣一脸不思议。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宝嫣沉声道。 “你想回到薛冉身边吗?如果你们没能从这里离开,母亲打算将你送回京” 崔暖暖话还没说完,宝嫣猛地摇头。 第142章 小殿下真是小笨蛋 “宝儿,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也知道我母亲的为人,母亲之前让你们来,定是存了什么居心的,但不知为何她改变了主意,想来是出了一件极大的事,让母亲觉得裴寂活着,比他死了好” 宝嫣话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沉声道:“我知道了,崔敬死了!” “什么?”崔暖暖只怔了下,呆坐在原地,只细想了片刻,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母亲还能让裴寂活着,除了这个理由,没有第一个原因了。】 “如真是如此,你和裴将军暂时安全了,但等到京都那边来人了,你”崔暖暖又提醒了一句,“你还是早些劝裴将军离开才是。” 宝嫣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裴寂此次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申城,就仅仅是为了那一批兵器吗? 崔暖暖离开后,待到午后,裴寂才回了房。 大大咧咧坐在外间的躺椅上,剑眉皱着,神色晦暗不明。 宝嫣往外去,他挑眉看来时,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总算是染上了几分温度,眉眼荡出了些轻笑来。 宝嫣上前,凝着他:“崔敬死了,对?姑母答应给清风寨多少兵器了?” “五千大刀,五千长枪,一共一万把。”裴寂坐直身子,朝着她伸出宽厚的手掌,目光落在她紧握在小腹前的双手,等着她将小手放上来。 手掌就这样僵持在半空许久,他以为要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落空。 他幽幽叹了口气,小殿下昨夜分明因为他吃醋,他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可残酷的事实摆在跟前,不容他不承认。 裴寂刚想收回手,忽然两指被一只温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了。 细嫩的五指只握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 他心头一热,撩起眼皮看着小殿下。 “那我们马上就离开申城了吗?”宝嫣半点不知道男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一心挂着方才崔暖暖和她说的事,见男人想起身,情急之下握住了男人的手,沉声问道。 他就算是坐着,也比站着的宝嫣还要高出不少,宝嫣只得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可下一刻,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往他的怀里一扯,她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被摁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姿势。 前几次,都是从这个姿势开始的,到了后面画面渐渐不堪入目。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在外间,房门并没有关,只要有人从门前经过就能瞧见两人这亲昵的姿势。 要是万一青叶姑姑进门来 宝嫣越想越坐不住,越觉得坐在了火堆上,焦躁不安。 可反观揽着她的始作俑者,却一脸淡然,一张脸皮宛若万年的城墙。 宝嫣掰开他的手,就想起身,他忽然凑近道:“小殿下知道吗?我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只有离开这里” 【我才能碰你!】 他挑了挑眉,后面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指捏着宝嫣的下巴,凑近亲了一口。 宝嫣本就绷着的心弦,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更紧张了。 她茫茫张张抬手去推男人的脸,边避开他的亲吻,边道:“别、别在这里” “放心,没人,”裴寂单手就将她的双手扣在,整个人强势又危险,凑近又亲了好几口,“昨夜我都没好好亲亲这张嘴。” 宝嫣听到这话,顿时头皮炸开了。 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昨夜的画面。 整个人几乎在他的腿上坐不住,身子软了下去,似要从他的腿上跌下来了。 只能趴在他的胸口上,仰着唇瓣,唇瓣被他尝了个遍。 “不要了,”宝嫣感觉唇瓣都肿了,被含在口中时,酥麻又涨涨的,她低头避开他的吻,几乎要将整张小脸都埋进男人的胸膛里。 “放心,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还有以后冷策会跟着你。”裴寂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搂着怀里的人心情大好,忽然浑身气场冷了下来。 他抬起一双幽冷的眼眸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宝嫣心头懊恼,为何她每次想与他好好商议,可到头来,总被他按着亲得浑身无力,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默认了他的安排。 宝嫣抬头,气呼呼瞪他,却察觉到门口有一道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 真的有人来了?! “许大人?没想到许大人这么快就来了!”裴寂抿着的剑眉舒展开来,这话说完,将目光收回,看向了怀里几乎埋进他胸口里的小殿下。 宝嫣:!!! 她下意识转头朝着房门外看去。 果真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夕阳的光线落在许怀的单薄的脊背上,他半边清隽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她瞧不清楚,但很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气场不太对劲。 此刻她瞧不太清他的脸庞,可从许怀的角度,却能将房内的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 自然包括两人此刻的姿势,包括她现在的样子。 宝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些什么,又急忙转头,指腹碰了下肿得不像话的唇瓣。 “微臣见过殿下,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殿下,见到殿下安然无恙,微臣就放心了, 微臣先告退。” 许怀那一贯清冷如泉水的声线里,此刻因为满是落寞,变得低沉暗哑,宛若深山下潜藏的暗流。 “还有,下次请关上门!”去而复返的人近乎咬牙切齿的落下这话后,猛地将房门关上了。 宝嫣僵在原地,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来,转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闷在胸口中的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下颌就被裴寂捏住了。 “别看他!” 宝嫣被迫对上了男人不复温柔的黑眸,他的眸底映着深深浅浅的惶恐。 宝嫣抿着嘴角,心中终是升起了几分快意,她哼了一声,从他的手指上挣脱开来,逼近质问他:“你先前说有办法救他的,你可记得?” 裴寂冷哼了一声,直起身子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平静地垂眸望着坐在他腿上的人。 幽凉的眸子里,是宝嫣瞧不明白的神色。 “我让小殿下别看他,小殿下不仅看了,还担心起他来了,这让我怎么救他” “他落入姑母的手里,焉能讨得了好,姑母惯会折磨人,你”宝嫣慢吞吞靠近,整个身子几乎趴在他的胸膛上。 此刻两人的姿势,宝嫣俨然成了主导的那一方。 不知实情的,见到这一幕,定会以为是勾人的妖精在缠着男人。 “小殿下,你不会忘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了?”裴寂仰头看着趴在胸膛上的人,故意逗弄道,目光忽然瞥见了她此刻的姿势。 她本是坐在他腿上的,可此刻她单腿撑在椅子上,几乎大半的身子趴在他怀里,他低头就是她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臀瓣。 身下顿时一片燥热。 昨夜就吃了点肉渣,直到早上才消下去的硬挺,此刻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地竖起来了。 偏生怀里的人还无知无觉,一张小脸皱在一起,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眸里全是对其他男人的担心之色。 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声线也是他从没听过的温柔:“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厉害,那批兵器,不过短短两日,你就骗到手里,你来申城一定有部署,所以应该也有其他的目标?所以能不能顺手救救许怀和” 其实她还想说也救救表姐的 可是男人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焉能什么都办到! 他专注地盯着她,把宝嫣瞧得极为不自在,仅仅在一瞬间,她就隐约猜到了男人此刻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宝嫣你又有什么立场,要求男人冒险做这个,做那个? 可是之前,分明是他答应过的 可是床榻间答应的话,又怎么能作数? 宝嫣眼眶红了,抿着唇瓣,刚想从他的怀里下来,忽然后腰被一只大手揽住了。 那大手用力一提,勒着她的腰肢一扣。 她柔软的地方抵住了什么物件! 后知后觉红了脸,抬头去瞪他,刚想怒骂他。 她在和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还能 宝嫣简直要被气哭了,抬手小拳头朝着男人的胸膛捶去,果不其然被男人稳稳握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男人握着她的粉拳,在唇边亲了亲,神色认真:“可我喜欢听小殿下说话,希望小殿下以后也能将心里话都告诉我,你藏在心里,我真的一点都猜不到。” 宝嫣听到这话,一下子忘了挣扎,抬头撞入了他幽深带笑的眼眸里,忽然感觉心口一胀。 可下一刻,心口升起的异样,就被男人下一句心声彻底驱散了。 【不像我,我要你,都是明明白白的。】 宝嫣心头梗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忽略了他的心声,缓声问道:“所以你答应救许怀了吗?” “小殿下真是小笨蛋,在清风寨时,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裴寂终是叹了口气。 ”谁是小笨蛋,你才是小笨蛋” 宝嫣下意识反驳他的话,可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不由得一愣,旋即整个人开心地往上一蹦,双手捧着男人的脸颊,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猝不及防的一吻,裴寂双眸不可思议地瞪大,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等到他回过神来,大手往身前一捞,想将怀里的人搂住,却捞了一空。 不知何时,小殿下已经从他怀里挣脱了下去。 他直起身来,她正开门往外走。 “去哪?”裴寂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宝嫣转头笑着看着裴寂:“他应该还没走远。” 只落下这句话,她就开了门,捉着裙摆下了台阶,往院子外快步追去。 裴寂:!!! 他咬紧后牙槽,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不由得气地一脚踹在一侧的太师椅上。 “哗啦”一声,太师椅彻底散了架。 “小殿下还真是我的克星,别的本事没见长,这气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好了!”他恶狠狠自嘲了一声。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房门外挤了进来。 进房后,当即开口嘲道:“本来栾越那小子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没想到开眼了,将军还真是无可救药了,那小公主不就长得美了些” “美了些?”裴寂双手抱胸,挑眉盯着冷策。 “是, 我承认,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但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美丽的皮囊,毕竟红颜易老” “无妨,我比她老,”裴寂开口打断了冷策的废话,“还不快去护着她。” 冷策被这话堵得险些被口水噎住了,目光在裴寂身上扫了一圈,点头认同他的话:“你自己不去?她可是去见情人” “不去,看了心口疼!”裴寂就像小孩子一样,负气背对着人,面朝里间。 冷策摇头,转身出了房,一跃跃上一侧的高墙,居高临下看着墙角下的一男一女。 此刻太阳已下山,檐下挂着的灯笼已经点亮了。 昏黄的光线落在面对面站着的年轻男女身上,却瞧不出一丝旖旎,反而满是疏冷的气息。 冷策又靠近几分,目光扫了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中间离了足足一米远,倒也不算太不守妇道。 他刚想凝神仔细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忽然被身边落下的身影吓得险些射出了手里的飞刀。 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家将军。 将军要吓死人啊! “我还以为这府邸里有轻功比我好的人” “嘘——”裴寂只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旋即盯着高墙下的二人。 神色淡淡,但绷紧的下颌线、抿紧的唇角,无比彰显着主人此刻濒临爆发的情绪。 冷策心头冷笑,心道:你刚刚不是说不来吗?真能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143章 被你气跑了! 裴寂立在一侧的屋檐上,没有像冷策一样藏在高大的树荫下,反而光明正大地站着,冷冷看着底下的男女。 月黑风高,花前月下。 这两人别说,还颇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感觉。 裴寂咬紧了后牙槽,剑眉蹙着,唇边的冷笑越发深了几分。 小殿下方才出门走得急,并没有披上外袍,身上仅着了一身紫色的裙装,身姿单薄立在夜间的凉风中,就像是瑟瑟发抖的娇花,让人不免生了怜悯之色。 所以她身前的男子解了外袍递了过去,也不顾小殿下的拒绝,固执的塞到了她的怀里。 “还能活着见到殿下,许某此生无憾了。”许怀再次正身对着宝嫣作揖,神色冷冷,言语就像是在与她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宝嫣对他还算了解,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跳,什么也顾不上了,上前一步,身子稍稍往他的方向倾了下,颤声道:“你千万别想不开,你都走到如今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命比什么都重要” “公主也是如此吗?”许怀凝神盯着她,察觉到她的呆滞,“为了活下去,暂时委身于那人?” 宝嫣被这话打断了,脸色突然变得沉了下来,咬着唇瓣,犹豫了一瞬,点了下头:“是。” 没错,最起码一开始,她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心境在苦苦熬着。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但是许怀和她不一样,裴寂已经答应了会救他,所以他兴许只需要再忍忍,说不定用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宝嫣再次点头道:“所以你也得熬下去,好吗?” 许怀本来清冷的眼底渐渐染上了悲痛之色,满心的妒意全化为了乌有,方才与裴寂亲热,公主都是被迫的。 他眼底漫上了层层叠叠的悲愤,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双手只能握住笔杆,握不住刀柄,无法护公主和临城百姓周全。 宝嫣见他神色而有所松动,又道:“崔敬死了,申城定也不会太平,如果你能让姑母看到你其他的用处,想来会好过些。” 许怀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小公主,许久才点了下头。 “至于我眼下的处境,我自有办法。”临了,宝嫣适时加了一句,不然按着许怀的性子,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会先紧着她的事。 许怀没想到连心底最后的一丝心思也被公主猜到了,他回望着她,见到了公主眼中的笃定之色,他终是点了下头:“微臣遵命。” 两人在夜风中相视而笑,宝嫣微微颔首,转头往回走。 许怀一直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高墙的冷策感觉自己快被冻住了,他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心道:原来那小公主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待在将军身边的。 亏他家将军还一头热,看这模样,看起来已经把心肝肺肾都掏出来给人家了。 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人家为了老情人,可谓是忍辱负重,还好将军自己亲耳听到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禀告才好。 实话实说,说不定得挨一顿打,不说实话 “闭嘴!”裴寂紧抿着的薄唇吐出了这两个字。 冷策一愣,开口反驳道:“我没说话啊!” 可裴寂冷冷扫来的目光,就像是冬日里冰冷刺骨的冰锥子。 冷策下意识闭嘴了嘴。 “你不是一直想让军师毒哑你吗?等下回见了军师,我成全你。”裴寂落下这话,跃下了高墙,往院外去。 “这是恼羞成怒,气得离家出走了?”冷策幽幽吐槽了一句,就冷不丁的被墙下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我发现你了。” 冷策脚下险些打滑,定神一看,就见高墙下站着一道纤细的紫色身影。 不就是他家将军那没有良心的负心公主! 冷策一跃而下,立在五步远的地方,冷冷睨着她,声音也冷极了:“你想干嘛?” 宝嫣被这话吓得整个人一激灵,一双本来带着笑意的眼眸顿时满是错愕和茫然:“我只不过想问问你,你家将军去哪了?” 被你气跑了! 冷策心头腹诽不止,嘴边却冷哼道:“你管得着吗?” 他话音落下,直接跃上高墙,藏进了树荫里。 宝嫣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先是漫上了一阵茫然之色,可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莫非她们刚刚说话的内容都被这人听去了? 不对,她刚刚和许怀分明是压低声量说的,那声音那么小,如果不是靠得近,如何听得见 可他们是武艺高强的人! 宝嫣一时之间有些慌了,双手揪着裙摆,呆呆站在院子内。 她回房本来想再问问裴寂,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可到处找不到人,她就想着来问问这冷策,可是从刚刚冷策对她的态度看来,极有可能,裴寂刚刚也在墙上。 甚至,她刚刚和许怀的对话,也被裴寂听了去? 那么裴寂会做什么? 夜风萧瑟,她冷得浑身止不住颤抖,死死揪着衣摆,让自己镇定下来,细细回想了一遍刚才和许怀的对话。 其实她也没说错,她待在他身边,确实是被迫的。 宝嫣深吸了一口凉气,仰头看着高墙边的树冠,小声问了一句:“他都听见了?” 等了片刻,都没回应,就在宝嫣以为那人不打算理她了时,高墙上“嗯”了一声。 心中的一切猜测皆在这一刻落了实,本该停止胡思乱想,想办法应对他的发难才是的,可宝嫣心头却莫名更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嘟喃着:这总不会比那避子手镯来得严重? 等等,按着以往,他会把她扛到肩上,摁在床榻上作弄 而不是一声不哼走了? 不会是去寻许怀麻烦了? 第144章 幌子? 想到这里,宝嫣拔腿就想往院门外走,可站在原地实在太久了,脚下发僵发硬,刚走了一步,掌心一阵发麻,如有一股电流从脚底板往上,让她一阵钻心的疼痛:“嘶~~” “殿下怎的在这?担心着凉了”青叶刚好从厨房出来,快步上前扶住了宝嫣踉跄的身子。 见宝嫣脸色发白,青叶忙扶着她进了房:“殿下可是哪里不适?” “没事,我没事,”宝嫣被扶着坐在软榻上,反手握着青叶姑姑的小臂,一双雾茫茫的眼眸看着她,“就是” “就是什么?”青叶被她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弄得心头也跟着发慌。 “他已经答应救许怀了,可我刚刚劝许怀苟活下去的话,被他听去了,”宝嫣牙齿直打颤,整个人慌得没边,“我怕他” “怕他反悔直接杀了许公子?”青叶适时补上了宝嫣没说完的话。 宝嫣死死咬着贝齿,点了下头:“还怕这两人在这种时候互斗,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青叶闻言,也跟着沉了下来,反手握着自家殿下的手:“殿下莫担心,等裴寂回来了,你好好与他解释清楚” 话刚说到这里,就见自家殿下苦着一张小脸,秀眉无措地蹙着,这模样,青叶一瞧就知道公主的心思。 公主打小就不擅说谎。 方才和许怀所说的话,分明是出自她的真心的。 这个时候,让她和裴将军解释,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让事情进一步严重化。 青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家殿下,沉声道:“公主一贯聪慧,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了,焉能不知道对付他最有用的办法,你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说几句软话,甚至是和他亲近些,就成了。】 【这个男人就好这一口。】 宝嫣脸色由白转红,松开了青叶的手腕,手指扣着指甲,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什么忙都帮不上,更不能成了负担,成了离间的人。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等裴寂回来,她就违心地哄他几句,说几句软话好了。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次日早晨。 主院内。 “城主,昨夜那裴寂非要去看那批兵器,卑职迫不得已只得带他去了” 魏管家立在外间的楠木屏风后,低着头小声禀了一声,可话还没说完,里间顿时砸出来了一个青花瓷器。 “哐当”一声,重重砸在楠木屏风上,瓷片碎了一地。 魏管家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全然不顾地上的瓷片,血一下子渗了出来。 “混账东西!昨夜为何不来禀?”安阳的怒骂声传了出来。 之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魏管家头颅几乎抵在地上,颤声回:“昨夜主子已入了睡,卑职在帐外禀了一声,您应了的” “我答应了?”安阳披着外袍,赤着脚走到了魏管家的跟前,一张脸白得吓人。 “是卑职不敢说谎”魏管家战战兢兢跪着,双腿上的刺疼,此刻不及心中的害怕一分,却强忍着。 安阳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侧身看向身后跪着的三个面首,冷笑一声问道:“你们说,是本宫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老东西在糊弄我?” 跪在地上的三人皆是年轻的男子,听见这质问,还是一怔,三人小心翼翼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答道:“城主昨夜未曾应过。” “魏管家,你可听明白了?”安阳冷笑了一声,若不是留着他还有一丝用处,她此刻真想直接砍了他。 “是老奴的错,求主子宽恕,留我一条老命。”魏管家着急忙慌地往安阳跟前凑,哀声求道。 安阳一脚踹开魏管家,大步往书房去,边走边吩咐下人道:“快去将几位谋士都叫来。” 不一会儿,安阳重用的几人都聚了过来。 “城主的意思是,裴寂昨夜已经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了?”其中一位谋士沉声问道。 安阳嵌着丹蔻的指甲死死掐着发胀的眉心,点了下头 “本以为只要将那堆破铜烂铁直接运上船,交给那些水匪就是了,万一以后京都的人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说辞,眼下估计行不通了。” “那怎么办?真的把那批兵器给了?那日后城主没办法交代啊!” “那这怎么办?” “可如若没了清风寨这道天然的屏障,我们申城就得正面对上西陵人了,那这个冬日焉能好过?” 一下子,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崔暖暖敲门的动作顿住,悄无声息转身往回走。 她刚才得知魏管家得罪了母亲,明知会得罪母亲,但还是来求情,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书房内传出的话。 原来母亲压根就没真的打算将那批兵器给裴将军,而是打算用那堆破铜烂铁来糊弄他。 她心头真正打算的是,用清风寨里的人命,来拖住西陵人的步伐。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大雪封山,清河上游结冰,就算那时西陵人已经占了清风寨那片水域,也无妨,她可以从株洲调兵来援。 到时只要拖着,等薛冉率人前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申城也不用废一兵一卒,还能保住那批兵器。 难道母亲一开始就存了别的心思,才让裴将军和宝嫣来的。 是为了什么? 是那半块虎符吗? 这些日子,听闻京都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前去漠北了,但不是折在半路,就是到了漠北被灰溜溜打回了京都。 漠北的人扬言只认虎符,或者裴寂。 而京都只有半块,如果能将裴寂的那半块虎符弄到手。 京都就能收回漠北军了! 所以宝儿也是幌子吗? 京都的人从始至终真正在意的只有那半块虎符? 崔暖暖越想心头越乱,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些临城逃难来的百姓。 自从西南起战事后,安置流民的事都是她在一手操办的。 那些流民哪个不是勤勤恳恳的百姓,种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可西陵人,还有崔敬那庸才,让他们只得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过着朝不保夕、饥肠辘辘的日子。 而清风寨却给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一个落脚的地方。 如果母亲的计划成了,那会死多少的人? 第145章 不可理喻 崔暖暖咬住后牙槽,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忍,也无济于事,毕竟她连自己的亲人和爱人都护不住。 她停住脚步,看向了跪在院中冷硬青石板上的魏管家,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块。 走近,才发现他裤腿上全是血迹,崔暖暖下意识想搀扶起人:“魏管家快起来,母亲那边,交给我” “郡主别理老奴,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老奴不跪到她消气,受苦的还是” 魏管家咽下了“我家儿子”这四个字,抬头看着崔暖暖,压低声音道,“昨夜公主又让他侍寝了,他不愿,被抽了二十鞭子,郡主真的不能抛弃一切带他走吗?” 第一次不愿意侍寝是十鞭子,第二次是二十鞭子。 下一次他还能有命? 崔暖暖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眼下他们所有人都被母亲的眼线盯着,别说一起逃了,就是一起离开这府邸都难如登天。 等等,魏管家莫非是特意让裴将军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的? 崔暖暖身子微僵,不可思议地对上了魏管家的目光。 只见他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人兴许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等主子无暇顾及你们,兴许你们就有机会了,主子已经对我存了戒备,我眼下能做的事越来越少了” 崔暖暖脑子嗡翁直响,她深吸一口气。 她有计划的,只不过她的计划没那么快,但只要再等等,马上就能行了。 她揪着衣摆,沉声问:“昨夜你真的有问过我母亲?” 魏管家点头,想起昨夜的场景:“是,主子分明是应了的,就是” “就是什么?”崔暖暖心头揪紧了,颤声问。 “主子看起来神智不太清!”魏管家回忆了片刻,小声落下了这个结论,可下一瞬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向温婉的郡主。 崔暖暖心头闷了一口浊气,知道他猜到了,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想的,但都是母亲逼的。” 崔暖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宝嫣住的院子的,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宝嫣对面的椅子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乱糟糟的情绪。 既然早就下定了决心,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况且,母亲不仁,休怪她不孝。 崔暖暖抬头,见对面的宝嫣和她一样神色郁结,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快八个时辰没回来了?”宝嫣仰头看着崔暖暖,颤声问道,“表姐知道他去哪了吗?” 崔暖暖微愣,小声将裴寂发下了那批兵器有问题,以及她母亲的计划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宝嫣:“今日我母亲的人也一直在申城内寻他,但都没寻到人” 裴寂想做什么,不仅仅是她,就连母亲和母亲养着的那一大群谋士,没有一人猜得到。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不好了,郡主,”侍女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梅兰轩那边打起来了,主子已经带人赶过去了,特地让奴才来禀郡主,让郡主带着公主前去拦架。” 宝嫣“蹭”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侍女,颤声问:“打起来了?” 不是单方面殴打? 而是打起来了? “快带我们去。”宝嫣想到这里,急忙道。 “快带路。”崔暖暖带着宝嫣几人匆匆忙忙往梅兰轩赶。 脚步匆匆,一路穿过一众院子,终于在一处围满人的院子前停下。 院门前不少年轻的男子在围观着,有一脸调笑的,有脸色发白的,还有震惊的 宝嫣穿过人群,就见青石板上洒了两淌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她秀眉抿紧,左右看了下,不远处的长廊上,男人正一身戾气的站着,安阳姑母等人拦在中间,一身狼狈的许怀被下人搀扶着,在长廊的另一侧。 还活着! 宝嫣揪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了,快步上前。 “裴将军,你几次三番欺负本宫的人,这就是你的为客之道?”安阳冷着一张脸,带着探究的目光在裴寂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沉声叱喝道。 裴寂脸上神色半分未动,只冷哼了一声,那双让人胆战心惊的眼眸看向的地方却不是安阳,而是众人身后的许怀。 那神色就像是压根就没把安阳公主这个主人放在眼底一般。 孤傲,又不可理喻。 安阳死死攥紧双手,闻见那股浓烈的酒味,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看来就算是漠北军的首领,喝醉了发起酒疯来,也不过如此。 真是蛮不讲理。 如果方才不是她们及时赶到,许怀估计已经死在裴寂的拳下。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能拦着,他就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狼犬,依旧死死盯着许怀,似乎只要她们一离开,就要再次扑上去,将人打死。 所有双方已经僵持了许久。 面对这样宛若杀神降临的裴寂,安阳心中要说不怕,都是假的,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身为申城的城主,这座府邸的主子,怎么也不能露了怯。 所以她强装镇定,声线又压低了:“裴将军醉了,本宫不跟醉鬼计较,还是等将军酒醒了再说,来人快扶将军回去休息。” 可这话落下,身边哪里有人敢上前去扶他。 下人们皆低着头,就像是双耳失聪般,噤若寒蝉。 宝嫣拎着裙摆上前,先是轻轻唤了男人的名字一声:“裴寂!” 女子轻轻柔柔的嗓音,彻底将四周冷凝到了极点的气氛打破了。 众人纷纷看向来人。 只见一袭红色裙装的小公主正疾步而来,那几缕散落在鬓边的发丝,随着她走动轻轻摇曳,越显得整个人娇俏灵动。 听到这声音,男人果真转头朝着她看来,那双黑漆漆的眼底戾气少了,慢慢聚起了星光。 “小殿下?”醉醺醺的男人总算是寻回了几分理智,朝着宝嫣的方向伸出了手掌。 第146章 小殿下,想对我做什么? 宝嫣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半分忌讳的握住了他宽大又温暖的手,在心头盘旋了一整夜的慌乱,彻底消失了。 “你醉了,和我回去。”宝嫣双手主动攀上他的手臂,仰头哄了他一句。 “好。”男人脸上的阴霾早就不见了踪影,眼下是乌云散去的晴空万里,只剩下璀璨的骄阳。 宝嫣朝着安阳微微颔首,带着他穿过人群,往外走。 “等等,公主” 这时,许怀挣开身边的人,快步追下了台阶。 宝嫣转头看去,还没开口,身边的男人幽幽道:“看来你想讨打?” 话罢,就想松开宝嫣的手,宝嫣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声音轻了几分,小声哄道:“我不理他了!” “真的?”男人问了一句。 宝嫣点头,回头之际朝着许怀投出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旋即扶着裴寂回去了。 一场闹剧,终是收了场。 主院内。 安阳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跪着的魏管家,沉声问身后的谋士:“查清楚了?他昨夜看了那批兵器后,就去客栈喝了酒?” “是,已经查清楚了,是在悦来客栈的二楼,店家说喝了一整晚,还是让伙计将他送到府前的,一路问人,寻到了梅兰轩的。”身后人禀道。 “还有,昨夜许怀到府后,知会过主子的,主子同意他去见的宝嫣公主,昨夜两人确实在院外单独见的面,还谈了好一会” 安阳闻言,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裴寂还是个痴情种?” 撞见了公主夜间老情人,却不敢对公主发作,只得独自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才敢上门来打人? 这事听起来很合理,却又感觉那么不太对劲。 “你们觉得他昨夜没看出那批兵器有问题?”安阳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谋士,沉声问。 “属下刚刚盘问过看管兵器的士兵,都说昨夜见到裴寂时,裴寂黑着一张脸,只让他们打开箱子瞧了几眼,属下看来,裴寂十有八九真的没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不然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反而还有闲工夫打情敌!” “属下也这么认为。” “属下也是。” 宝嫣抿干了温帕子,看着床榻上睡得正酣的男人,秀眉蹙了又蹙。 他昨夜真的见到了,还听到她和许怀的对话,可为什么要到第二日才对许怀出手? 这似乎有些不太符合男人的性子! 宝嫣坐在床边,仔细用帕子给男人擦了擦脸,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实在太过别扭。 这些日子,他几乎将能为她做的事,都做了个遍。 但这都是他愿意的。 宝嫣丢了帕子,看着他腰间的腰带。 解开了,会睡得舒服些? 犹豫了一瞬,白嫩的手指慢慢摸上了那腰间扣带,指尖拨动了几下,腰带却纹丝不动,依旧牢牢系着。 之前男人分明只轻轻一扣,就解开了。 怎的到她这,就解不开了? 她不服输,纤细的指尖一寸寸摸过那扣带的每一条缝隙,却怎么也寻不到门路。 忽然头顶一道低沉的笑声落下。 “小殿下,想对我做什么?” 宝嫣被这一话,吓得一激灵,手指卡在了机括里了,疼得“嘶”了一声。 她又羞又恼,额上都冒出了冷汗,抬头对上了男人含着轻笑的黑眸。 男人低头扫了腰间一眼,无奈摇头,伸手将她的手指解救出来。 宝嫣手指得了自由,刚想快速地抽回,却被男人握住了。 他握着她纤长的手指,引导着她的手,摸到了扣得严实紧密的机括,轻轻一用力。 “啪”的一声轻响,腰带彻底散开了。 “这样解才对,小殿下记住了没?”男人低沉的声音,如一簇火苗,一开始只在她的耳尖舔舐,最后蔓延往下,快速流窜。 宝嫣咬住下唇,心道:自己没事干嘛要给他解腰带,这真是自找苦吃。 她胡乱地点了下头,就想将手指从男人的手里抽回来,可他倒好,非但不给她抽手的机会,还将她的手指一并按在了腰腹上。 “行,解开了,我醉得不省人事,小殿下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话罢,他索性又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如不是那还死死按着她手指的大手,她还真的信了。 “松手!”宝嫣深知自己又上了男人的当了,她闷声道。 男人摇了下头,握着她手指的手还越发不规矩起来,捉着她的手指,从散开的衣摆下钻了进去。 她微凉的指尖,触到了他温热又坚硬的肌肉。 指腹下仿佛生了一团火,那火从指尖快速往身体里窜。 每一下的触觉,都震撼着她的感官。 宝嫣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死抿着唇瓣,眼下指尖从上往下,越来越朝着不可描述的地方去,她吓得几乎哭了出来:“你、你快放手!你就会骗我!” 这话一落,游走的手指停住。 他扣着她手指的大手一松,宝嫣急忙忙抽回了手指,藏在身后,一双漫上了水雾的眼眸瞪着他:“你是借酒发疯打人吗?” 许怀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哪里还有之前清俊的样子。 是不是没人阻止的话,他真的要打死他? 裴寂坐起身来,一双清亮的黑眸哪里有半分醉意,他点了下头:“我是奉小殿下的话,在救他。” “救他?”宝嫣气呼呼瞪着他,对上裴寂坦荡的眼神,她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许怀被打成了猪头,那么一贯喜欢美色的姑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侍寝! 这还真的是在救他! “小殿下信我了?”裴寂见她这副呆萌的样子,薄唇勾起了一抹轻笑,“所以小殿下打算怎么谢我?” 他笑着将侧脸往宝嫣的方向送了送。 这动作不言而喻。 宝嫣盯着男人的脸颊,哼了一声道:“但是也不能每次他好了,你就再打他一顿?” 裴寂因为她这话,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点头道:“也不是不行,我就辛苦点。” 宝嫣才不信他的话,但见他这副模样,分明是有其他的计划,只不过他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不告诉就不告诉! 宝嫣睨了他一眼,撅着小嘴就想下床,可脚尖刚一沾地,腰身就被一双大手揽着了。 第147章 我们的人来了。 整个人被往后一扯,脊背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我都听到了,”男人十分危险的话落在宝嫣的耳边,宝嫣浑身一哆嗦,双手揪着衣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红唇抿了抿,一下子将青叶姑姑教的哄男人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反而开口质问他:“你干嘛偷听?” 可男人还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嗯,我就在墙上,偷听你和许怀在墙脚下的对话,我生气了,所以方才打他,确实也是下了狠手的。” 宝嫣心头叹气,心道她早就知道了。 不然许怀也不会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意识到小殿下在分了神,裴寂莫名烦躁,还以为她担心起了许怀,指尖捏着宝嫣的脸颊,强行将她的思绪打乱:“小殿下不哄哄我吗?我说我生气了。” 【虽然知道小殿下不喜欢他,但是想到昨夜的场景还是心口疼。】 宝嫣微怔,下意识想开口问他,他怎的就笃定自己不喜欢许怀了? 她转头瞥了一眼裴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所以你和许怀到底有了什么计划?还有你想怎么救他,我能”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男人甚至带着几分任性的话在宝嫣耳边落下:“算了,我不想听小殿下解释了,我知道你昨夜只不过是安慰他的,你现在可喜欢我了。” 宝嫣哼了几分,以示抗议,可下一刻,就听到男人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殿下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的人来了。” 末了,在她的耳尖落下一吻。 宝嫣怔住,眼珠子转了几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我们的人来了。 漠北的人混在临城流民中,进了申城了! 许怀还是知情的! 所以今日这一场闹剧,也是两人串通好的! 宝嫣想明白了这个,绷着的心弦总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 至于他想做什么,已经很明白了。 裴寂看来是早就猜到了姑母就算要给,给的那批兵器也不可能是好的,所以他一开始就存了别的心思。 可是 “可是,申城一直是大梁的兵器库,姑母手里的士兵,虽然比不上现在株洲的人马,但也不可小觑。”宝嫣秀眉抿着,伸手推开不断在她脸颊上吮吻的人,颤声提醒了一句。 男人将捂住唇瓣上的小手握在手里,时不时把玩着,又拉到唇瓣印下一个个吻,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像是半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一样。 口气也淡淡的:“嗯,我知道。” 他弯腰轻轻吻着她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还有往下的趋势。 宝嫣被他蹭得思绪都乱了,一夕之间,单靠清风寨那点人,绝不可能真的占了申城,所有他是打算在暗中控制住申城? 她想到这里,指尖不由得发颤,心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在男人面前还真的不够看的。 但是光凭许怀和几十个人,怎么控制申城?控制姑母?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肩上被他扯得滑落的衣衫拢好,又问:“你想怎么做唔唔你干嘛?” 宝嫣转头之际,被她捏住了下颌,他狠狠吻了下来。 她推搡不了,就被她摁在怀里吻了个七荤八素。 等到分开的时候,她伏在他胸口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干嘛?就不能” 一句话没说完,气还没喘匀,就又被扣住后脑勺吻了上来。 渐渐加深,不像是一开始柔情似水的吻,似是男人的耐心已经耗尽,藏在温柔面具下那个真实的本性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大手扣着她的下颌,迫她仰头,一寸寸侵占着属于他的一切。 修长的指尖还时不时拨弄几下她红得几乎滴血的耳垂。 宝嫣的唇瓣又被亲肿了,她实在受不住了,双手胡乱推着他的胸膛,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慌乱之际,手掌往下,指尖终于在他的腰肌上寻了一块较为软的肉,拧了一下。 男人闷哼一声,放开了她,她推开他的脸庞,总算从他密不透风的吻中逃了出来,她低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语气幽怨:“别亲了,亲破了。” “小殿下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哪里都敢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将人抱到腿上,让她坐在他的怀里,这才满足的埋首在她的颈窝里。 宝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碰到的是什么,不由得脸颊红透了,别开脸不看他。 “放心,我有把握,事成后,我们就留在这里过年,可好?”裴寂薄唇从她的锁骨处一点点蹭到她的肩膀上,低声宽慰道。 “那你能不能帮帮表姐?”宝嫣这一刻,也顾不上羞耻,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 “表姐喜欢的人” “那个魏管家的儿子?”裴寂将怀里的小殿下转过身来,低挑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 宝嫣点头,低头看到肩膀上被吮出来的一处暗红色的吻痕,刚想瞪他,却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还在求男人帮忙。 眼锋突然一转,变成了讨好的笑:“对,表姐与他两情相悦,可姑母不同意,硬是拆散了这两人,甚至强纳了魏景澄做了面首。” 裴寂剑眉皱着,几个眼波流转,总算是想明白了一切,他直起身子,双手撑在脑后,整个倚在床头,笑着道:“原来是他!” “我感觉如果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申城易主,表姐兴许是一条路。”宝嫣从他的腿上下来,双膝跪坐在床边,凑到他的身边。 第148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裴寂挑眉凝着她,她身上的衣衫被他刚才扯得凌乱不堪。 此刻跪坐在他身边,从他的视角看下去,正好能顺着大开的衣襟口子,瞧见一片暗影,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不去。 男人眸光一暗,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我的小殿下,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不过想来这一点,没人教过你?” 宝嫣茫然的应了声:“嗯?” 就见男人这一侧不再是将侧脸凑了过来,而是抬手,指尖指了指他自己的唇瓣。 不就是一个吻,又不是没亲过,方才还被他摁在怀里,亲得差点断了气。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凑着男人的唇瓣凑近。 可男人那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幽深,充满侵略性。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越凑近,心头跳得越快,最后她索性抬手,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闭眼狠狠亲了上去,甚至发出了一声清脆、暧昧的声响。 亲完后,她拿下遮住男人眼睛的双手,急忙坐远了些,一双清亮的眼眸看着他。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他勾唇笑着,看向她的眸光更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就这?方才我就是这么亲小殿下的?” 宝嫣心头一梗,平静如湖面的眸底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咬着唇瓣,再次靠近,闭着眼睛唇瓣贴上了他的。 这一次,生怕男人再继续刁难她。 她双手没有再捂他的眼睛,转而勾住了他的脖子,红唇凑了上去。 回忆着他方才是怎亲她的。 努力学着他的步骤。 先从他的唇线开始,一点点吻着,时不时吮一下。 可越吻脑子越发昏沉,昏朦朦一片,到了后面就全乱了,只凭着本能在他的唇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吻着。 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主宰的亲吻,是这样的感觉。 男人十分配合她,跟着她的节奏,被动地承受着。 甚至她将自己亲得奇怪起来,她自己受不住时,还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嗯啊地哼上一声。 如尝了蜜糖般,越亲心头越甜。 等到结束时,甚至还有几分不舍,她趴在男人怀里大口喘着粗气,眼底是不知所措的迷茫,双颊绯红,还不忘问:“行吗?” 话音刚落下,整个人就被男人捞了起来,握住她手腕的大手一用力,她整个人被仰面压在了床榻上。 他大手扣着她的肩膀,低头笑着吻上她的唇瓣。 不遗余力,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告诉她的,他方才是用了何等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反客为主的冲动。 纵她在他的唇瓣肆意撒欢。 宝嫣被亲得几乎窒息,结束后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呆滞的眼眸渐渐冲洗聚起了星光。 她耳见比玫瑰还要艳丽,她抬手摸了下唇瓣,发现唇角有些刺疼。 应该是真的破了皮了! 他分明是在告诉她,这几日他忍得有多么难受。 但好在,所有的事情都按着她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她想了想自己能做些什么,急忙从床榻上爬起来。 如果她能从安阳姑母那听到她的心中的声音,是不是对男人有利? 她换下了被男人蹂躏得皱巴巴的衣衫,又重新梳了头,这才往主院去。 梅兰轩内。 下人将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往里送。 府里的大夫也不敢怠慢,正骨、上药、包扎,都十分仔细。 想着眼下这位等伤养好了后,定是这院中最受宠的男人了。 就是脸上这伤要全好,怎么也得 大夫抬头小心打量了一下,心头暗暗咋舌:这下手的人真的贼狠,如果不是有这些宫里才有的药材和药膏,这寻常人被打成这样,几乎就等于毁容了。 这么想着,冷不丁身后响起了安阳公主的声音。 “这脸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大夫低着头,小声回道:“要每日来上三次药,怎么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好全了。” “好,务必好生照顾着。”安阳冲着大夫摆手,四周的人皆有眼色地低头退了出去。 安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向靠着床头一直一言不发的许怀,目光在他身上一寸寸游离。 傍晚见到时清俊白皙的脸庞,此刻肿得不像样子。 修长的脖颈上清晰可见的五指红痕。 裴寂存了杀心的! 看来还真是个莽夫! 这种人只能在战场上占得了优势。 安阳抿紧的眉头松开了些,看向许怀的目光里带上些笑意,她伸手刚想抚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却被他避开了去。 安阳脸色冷了下来,挑眉看向他。 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识抬举 许怀掀开眼皮,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疲惫不堪地看着安阳,哑声道:“许某虽然还算不上是殿下的人,但怎么说也是殿下的客人,殿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打成这样?” 安阳刚漫上心头的怒气一顿,眨了下眼,突然笑了起来,无奈叹气道:“他可是裴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先养好伤,这笔账,本宫都记着的,你就放心。” 话罢,她见男人神色有些松动,试探性地伸手去探他的手掌。 他果真乖乖被她牵了。 安阳低头看着勾着她手指的手掌,突然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似乎和其他男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殿下,我临城大部分人还滞留在申城外,还请殿下收留他们。”许怀坐直身子来,靠近了些。 那肿得不像样的脸庞也跟着凑近了,安阳忍着推开他的冲动,松开他的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申城绝不会缺衣少食的,许大人放心” 可话还没说完,男人双手死死握住了她的右手:“殿下能不计前嫌,许某感激不尽,日后自当好好伺候殿下” 安阳不知为何,看着昔日避自己如蛇蝎的男人,此刻伏在她跟前,卑微地如摇尾乞怜的狗,她竟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她敛起来的眉眼里哪里还有半分温情,反而渐渐漫上了嫌恶之色,就在她想甩开男人的时候,门外的下人小声禀了一声。 “主子,宝嫣公主来了。” 安阳微愣,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紧紧握着她手的男人浑身一激灵,旋即甩开了她的手。 安阳心头冷笑了一声,看向背对着外面的许怀,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压低声音道:“伺候本宫的事,可先缓缓,你之前是宝嫣府里的人,眼下宝嫣在这里,本宫作为她的长辈,焉能就这么强占了你,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伺候’她。” 第149章 怪不得,连姑母都惦记上了 许怀听到这话,吓得浑身直打颤:“不可,殿下,许某早就不是宝嫣公主府里的人了” “废物,不就是个裴寂,这里是申城,本宫定让他再也无法踏进这座院子,”安阳弯腰,伸手轻拍了几下许怀的肩膀,以示宽慰,“再说宝嫣都到这里来看你了,你能忍心不见她吗?” 许怀仰头回望着安阳公主,沉默了片刻,才反问道:“殿下想让许某做什么?” “聪明!我就喜欢这样的许大人,通透,”安阳笑了起来,靠到他的耳边,“激怒裴寂。” 许怀双手紧紧揪着衣摆,额上的青筋微微颤抖,犹豫了片刻,才点头道:“殿下交代的,微臣自当办好。” “好,这才对,你放心,等这事后,本宫不会亏待你,绝不会让一个临城的百姓饿着冻着的。”安阳对他这副样子十分满意,这才让下人将宝嫣放进来。 安阳再次坐在床边,端着药碗,舀了一勺汤药递到许怀嘴边。 许怀浑身绷紧,刚想将那递到唇瓣的汤药吞入口中,却被阻止了。 “不对,你是许怀,什么模样的许怀,能激起宝嫣的怜爱,你该知道的。”安阳幽幽落下这话,一双含着玩味轻笑的眼眸凝着他。 许怀闻言,薄唇随即抿紧了,下颚线绷紧,等到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他抬手一挥。 “哐当”一声,连着那药碗一并掉落在床边的地磅上,汤药洒了一地。 进房的宝嫣顿住,挑眉看向房内。 只见安阳姑母绣着金丝的裙摆上沾上了不少汤药,但她脸上却还在笑着,转头朝着宝嫣看来:“宝嫣来了啊!许大人今日受惊了,想来心情不好,本宫改日再来看他。” 话罢,她起身往外走,走到宝嫣身边时,握住了宝嫣的手:“你怎么来了?裴将军知道你来了,定又会生气了” 【还真是个不安分的!】 宝嫣想起裴寂翻窗离开时交代她的话,沉声道:“他醉得不省人事,我担心偷偷跑出来的。” 安阳看着宝嫣这副心虚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宝嫣忘了姑母曾经和你说过的,你可是崔家的公主,要几个男人都行,如果你还喜欢这许怀,姑母” “不用了,他眼下是姑母的人。”宝嫣一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他当然是本宫的人!】 【很快,就连裴寂也会是本宫的人了!】 宝嫣微微怔,一双清亮的眼眸瞪大了。 她真的完全没想到姑母还看上了裴寂! 姑母不是一贯喜欢文弱书生的吗? 怎么会突然改变了口味? 裴寂知道姑母觊觎他吗? 就在宝嫣天人交加之际,安阳靠近几分,小声道:“好孩子,他正生着闷气,你好好哄哄他,让他喝药。” 宝嫣点头。 安阳带着下人离开了,离开之际,还让人将房门给他们俩关上。 宝嫣整个脑子乱糟糟的,直到许怀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发生什么了?公主的脸色很不好。”许怀坐直身子,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发颤,心也跟着绷紧了。 宝嫣摇头上前几步,刚走到床边,就见许怀抬手指了指一侧的墙壁。 宝嫣顿时明白了过来。 隔墙有耳。 “殿下跟着那种粗俗无礼的莽夫,真的委屈殿下了。”许怀率先开口。 宝嫣接话道:“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养伤,好好喝药,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好,公主保重。”许怀本想下床榻,却被宝嫣阻止了。 “我是偷偷出来的,得回去了。”宝嫣心里挂着事,出院子后,快步往回走。 这副急切的模样,还真的颇有几分生怕醉酒的男人醒来的样子。 许怀揉着额角,心底泛起一股怪异的失落。 看来他和公主是真的彻底没有可能了。 宝嫣刚出了房外,就被抱剑守在门外的冷策吓了一跳:“你、你一直跟着我?” 冷策十分不耐烦:“你再不出来, 我就要踹门进去了,将军说他不在的地方,不能让你离开视线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说完这话,他让开路去,冷声道:“回去。” 宝嫣一路回了院子,推开房门进去后又关紧了。 往里间床榻看了一眼。 还没回来? 一口气提在了心口,有些话她想直接告诉他,可他却不在了。 宝嫣在一侧的躺椅上坐下,就听一侧的净室有声音传来。 宝嫣起身往净室去,径直推开门朝里看,目光在落在男人赤着的胸膛时,迈进门内的脚尖又猛地缩了回来。 原来回来了。 男人就坐在浴桶里,一只健硕的手臂搭在桶边,另一只垂在水中,像是在闭目养神。 宝嫣立在门边,目光从男人小麦色的肌肤扫过,暗暗咬紧了牙关。 怪不得,连姑母都惦记上了。 可是 姑母看过他这副样子了? 宝嫣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心绪稍乱,往房内走了两步,男人这副样子还真的有点像真的醉了,连她靠近都没察觉。 “小殿下?” 男人小声唤了她一声,将净室内一片死寂打破。 “嗯,是我。”宝嫣答了一声,却并没有上前。 “你有事要说?”男人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目光牢牢锁定在滞留在门口处的宝嫣身上。 他睁开眼看来的那一刻,宝嫣感觉自己被一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无形绳索套住了。 她下意识就想逃走,可又十分在意方才偷听到的心声,觉得怎也得提醒他一句,她转身关紧了净室的门,点了下头:“嗯。” “过来。”男人眸光暗了几分,喉间突然觉得有些痒,喉结向下滚动了下。 宝嫣缓步走近,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站定,小声道:“是关于姑母的。” 男人闻言,果真敛起了剑眉,神色沉了几分:“什么?” “你知道的,她的后院里养了不少面首,她还对你生了兴趣”宝嫣磕磕绊绊说完,果真见到男人脸上崩坏的神色。 仅仅一瞬,就压下了脸上的错愕,成了鄙夷,他嗤笑了一声:“是许怀告诉你的?” 因为他现在处境尴尬,所以打算将他也一并扯下这趟浑水? 第150章 裴寂,你真混蛋! “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反正你小心些。” 宝嫣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沾染上的水汽,话说完了,转身就想离开,却被男人唤住了。 “小殿下” 宝嫣转身朝着男人看去,可他却没再开口,只直勾勾看着她。 “干嘛?” 宝嫣有些迷茫应了一声,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转身往前走了两步。 警惕心却一直在,想起男人之前的恶劣行径,她在站在浴桶前三步远的地方,盯着他,也不再靠近。 “小殿下是担心我中了安阳的圈套,被她弄、脏了?”男人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眉眼说不出的得意。 宝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多么多余。 就算他真的中了姑母的圈套,只要他不愿意,姑母也强迫不了他的。 他是谁啊!他可是漠北军的裴寂。 一身武艺,以往他强迫自己时,那一身的蛮力,几乎能把人勒死。 自己真是瞎担心。 宝嫣气呼呼地刚想转身,忽然觉得他神色有些奇怪,薄唇抿得紧紧的,身上的散漫都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绷紧的状态。 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可宝嫣却下意识觉得这一幕有些熟,一时想不起来。 他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抿紧的唇瓣流泻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嗓音哑哑:“小殿下” 又莫名其妙唤她做什么? 宝嫣怔住,突然反应过来,视线往下,那双澄澈的眼眸一下子瞪圆了。 本来波澜不惊的水面,彻底被打破了。 那水面下仿佛藏了什么翻江倒海的猛兽,掀起的水浪,越来越激烈。 宝嫣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呆呆看着不断溢出水的水面,脸颊几乎红透了,娇怒道:“裴寂,你干嘛?” 男人似乎到了紧要关头,没有多余的心力回应她,只直勾勾盯着她看,勾唇笑得愈发肆意张扬。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语,对他此刻来说是有多大的刺激。 他兴奋不已。 没入水下的手臂强壮有力,激得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水浪剧烈撞击浴桶边沿的声音,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旋即慢慢变得平稳。 房内,只剩下男人微微紊乱的气息声,暧昧得让人耳朵发痒。 宝嫣进房后,就一直在防着男人将她扯进浴桶里,完全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又羞又恼,眼角几乎瞪红了:“裴寂,你真混蛋!” 真的每日都在刷新宝嫣这么多年的底线。 骤然,男人低低笑了一声,一双泛着水意的眼眸里满是慵懒满足的笑:“我怎的就混蛋了,分明是小殿下自己要进来的。” 宝嫣梗了下,听他这话的意思,她进来之前,他就在做这件事了? 他不是刚回来吗?一回来就这么欲、求不满? 男人女就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心思一般。 他抬手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绯色小衣,缓缓开口解释:“还不是因为小殿下!” 宝嫣脸颊彻底红了,她快步往前去,忙将地上小衣捡起来。 可她刚弯腰,只听见“哗啦”一声,男人从浴桶站了起来。 就这样毫无预兆,半点不遮掩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宝嫣避无可避、直面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她吓得手里刚捡起来的小衣又掉了,双膝一软,跌坐在一侧的地上。 她双手捂眼,怒斥了一句:“裴寂,你故意的!” “嗯,地上凉,快起来。”男人还十分得意的回应了一声,弯腰就想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宝嫣吓得往一侧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手臂。 “还这么矫情,你什么没见过?”男人摇头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从木架子上取了浴巾,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擦拭着,丝毫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脸皮薄的宝嫣被气得牙痒痒,从地上爬起来后,闷头往外跑。 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了。 宝嫣逃出了房外,在长廊下站了好一会,稍稍缓过口气,抬起的视线刚好落在不远处的高墙上。 她转到墙脚下,抬头在高大的树荫上找那道黑色的身影。 可寻了几遍,都没寻到人。 “你在找什么?” 忽然背后出现一道不管怎么听还是有些突兀的声音。 宝嫣转头看去,就见冷策出现在她的身后。 宝嫣小心凑近,小声问:“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冷策双手抱着剑,点了下头,却下意识开口道:“你想问什么?” “那他的事,你都清楚吗?”宝嫣又上前逼近一步,问道。 听到这话,冷策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公主:“你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将军不就行了,他不是什么话都听你的。” 宝嫣有些发愣,双眸瞪大大大的,隐隐猜到了冷策话中的意思,颤声道:“你都听到了?” 冷策点头:“我耳力在漠北影军中可是排第一。” 宝嫣脸颊烧红,感觉和冷策也聊不下去了,索性转身打算回房。 可刚转身,就见男人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立在门边脸色沉沉地盯着她看。 宝嫣一见到他,脑海里就浮现刚刚他在净室里的画面,脸上本就燥得慌,这个时候半点也不想看到他,索性继续和冷策聊天算了。 转头往冷策方才站的地方一看。 哪里还有人在。 “过来。”裴寂叹了口气,大步下了台阶,朝着她走来。 宝嫣瞪着他,语气凶凶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倒好,只会戏弄我,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 话罢,她转身朝着墙脚下走了几步。 裴寂步伐追了上去,无奈道:“天气冷了,你穿得太少,担心着凉了。” 宝嫣见他追了上来,伸手就想来捉她的胳膊,她凝着他伸过来的手掌。 偏生想到这手,就是刚才在水下兴风作雨的那只手,她嫌弃的侧了下身子,想避开他的手,可抬起的胳膊碰到了树枝。 午后才刚下过一场雨,她抬手这么一碰,头顶上花枝哗啦啦抖落了好些雨水。 男人见状,眼疾手快的将人一把扯到了身下。 第151章 那我帮帮你...... 那雨水哗啦一片,兜头浇了下来。 男人被淋了一头,身上刚穿上的外衫几乎湿了一大半。 可被他护在身下的宝嫣,几乎连一滴雨水都没沾到。 宝嫣从他怀里抬头,难得见他一脸窘迫,高挺的鼻尖还悬着一滴水滴,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她见他如此,没忍住,仰头笑了出来。 裴寂抬手擦了下脸上的雨水:“小殿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样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这个天淋湿了,又得躺上几天了。】 宝嫣已经没了气,提着裙子在他的腿上踹了一脚:“要你管!” 裴寂微怔,低头看了一眼被小殿下踢脏了的衣摆,不由得好笑,等转头去寻,小殿下已经提着裙子进了房了。 裴寂立在院子内,幽幽瞥了一眼高墙上藏着的黑色身影,低声道:“你待小殿下,客气些。” 这话一落,高墙上的冷侧不由得脊背发麻,下意识点头。 裴寂回了房,脱了身上湿了一大片的外衫,转进里间时,小殿下已经闷头睡下了。 此刻,已是初冬,气温已经寒凉得很,但他赤着上身依旧半点不觉得冷,他连人带着被子将小殿下抱进怀里。 宝嫣刚想挣扎,就听到他低低道:“睡觉,没了我,小殿下不是睡不着觉了吗?” 宝嫣开口就像反驳,就听见男人闷笑了一声道:“小殿下眼下的乌青,可骗不了人。” 宝嫣被这话噎了下,却不服输道:“我不过是担心的。” “好了,你不用担心了,今夜我陪着你睡。”裴寂吻了吻她的额头,将人搂紧后,闭上了眼睛。 两人一夜无话,宝嫣一觉睡到了天明,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被眼前凑过来的脸庞吓得一激灵。 男人见她醒了,搂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宝嫣近乎本能的意识危险在靠近,趁他起身之际,急忙爬起来,跃过他刚想下塌,却被男人的腿拦住了。 “今日你不能出房。”男人起身单手一捞,抱在怀里。 “为什么?”宝嫣茫然问了一声。 “反正我方才已让下人,今日的三餐放在门外就行了。”裴寂坐起身来,将人抱在怀里,伺候她洗漱,到用早膳。 宝嫣在他怀里,如坐针毡:“你到底想做什么?” “演一场戏。”裴寂用锦帕,将她唇瓣擦拭干净,旋即抱着人往床榻去。 裴寂凑到宝嫣耳边,小声道:“因为你昨夜去见了许怀,我打破了醋坛子,将小殿下按在床榻上一天一夜,如此一来,那些人该会信了我没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了?” 宝嫣脸颊微红,拍开了他渐渐不规矩的手,明白了过来:“明日就是清风寨的船只来的日子。” “那批兵器只不过是借口,你真正的意图是,让城内的暗卫和清风寨的人里应外合?” 宝嫣想到这里,手掌死死握住裴寂的手,心头惶惶不安:“你只直接控制住姑母吗?” 可是此计实在太过危险了! 却确实是他会用的法子! 裴寂在宝嫣唇瓣上偷了一口香,揽着人倒在床榻上:“你觉得我会败?” 宝嫣自然希望他能成。 “放心,本来只有九成的把握,昨日见了一人后,我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谁?” “崔暖暖。” “表姐!” “小殿下让我帮她,真是多此一举,她早就有了计划了。” “什么?”宝嫣转身从男人的怀里退了出来,跪坐起身,面对面看着他。 “她前阵子托人买了五石散。”裴寂单手撑在身后,幽幽道。 五石散,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禁药,严重是会制幻。 “表姐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宝嫣脸色沉了下来,吐出了这一句话。 “嗯,所以你是不是得帮帮她?”裴寂伸手握住了宝嫣的手腕,双眸灼灼。 宝嫣点了下头,忽然被他扯到了怀里。 柔软的身子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她惊呼了一声。 声线娇媚又勾人。 “就是这样,继续!”裴寂低头,见她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漫上了些水雾,他不过这么轻轻一扯,她就眼尾带上了几分湿意,真是勾得人心痒痒的。 宝嫣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这种事,她怎么演得出。 她抿着下唇,索性趴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那我帮帮你” 男人的话刚落下,他搂着她细腰的手一路往上,拢住了那柔软。 “呀~”宝嫣轻哼了一声,伸手就想将他的手拿开,可越挣扎,他越放肆。 裴寂薄唇贴着她的耳尖,小声道:“继续,门外有人。” 宝嫣转头想朝外看去,可下颌被男人的手捏住了,他的薄唇贴了上来:“是演戏,我不碰你。” 宝嫣被吻得迷迷糊糊,听见这话,推开他的手顿了顿,索性任由他去。 门外侍女听了一会动静,快步出了院子,往主院去禀。 安阳绷了两日的心弦总算松了,彻底信了裴寂没有发现那批兵器有问题。 “京都那边来信了,让主子您最好想清楚站哪边。” 第152章 骗人骗己 “如是选了京都的话,那就尽早将小公主送过去,到时会调一部分株洲的兵马来申城,听您指挥。” 安阳冷笑了一声,怒声问:“城内都搜一遍了?真的没找到裴寂的人?” “是,属下已经按着城主的意思,将城内城外都翻了一遍,那些临城来的百姓,也命重兵严加看着,除此之外,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一侧的将领拱手道。 安阳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掐着眉心的手指松开了。 “那什么影军,吹得神乎其神的,属下倒认为不过是裴寂弄出来吓唬人的把戏,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寻不到踪迹,城主放心。”一侧的谋士又劝了一声。 “眼下唯一的威胁就是裴寂和那个守在院子里的黑衣男子了。”将领又道。 安阳眉眼带笑,点了下头:“你明晚好好准备一下。” “是,属下明白。”将领得了令,离开了。 安阳心中有些乱,胸口有些发闷,幽幽道:“给京都那边回信,就说小公主,不日就会启程回京。” “是,”谋士拱手应了一声,却见安阳脸色有些奇怪,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水,“主子可是又潮热了?可需要让人来伺候?” 安阳揪着胸口的衣襟,呼吸渐渐急促,对着一侧的侍女摆手道:“让人到温泉池候着。” “主子这病似乎发得愈发频繁了,这该如何是好?” “无妨,马上就好了”安阳指尖死死掐着太阳穴,摆手让谋士退下。 另一侧,宝嫣被男人困在房内,哪里也去不了,就连脚尖都沾不了地。 不管做什么,男人都将她抱在怀里。 侍女将晚膳摆上桌后,他大手将宝嫣抱在怀里,大步朝走去。 外间的侍女还没退下去,他就堂而皇之地抱着她往外走,宝嫣羞得将脑袋几乎埋进了他的胸口里,抬手拍了他一下。 “裴寂,你干嘛?” 这娇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让正打算退出房的侍女听得一愣,不由自主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一瞥。 只见层层纱幔里,高大的男人赤着上身,身上蓬勃的肌肉线条壁垒分明,怀里抱着的小公主身上衣衫也凌乱不堪。 只见小公主晃着那双白皙的美足,白的晃人眼。 俨然就是一副奢靡的模样。 众人只敢瞥这一眼,皆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宝嫣被男人抱到了外间。 她依旧被他按在腿上,坐立不安的瞪着男人:“行了?” 人都走了,可以松开了! 可裴寂却坏心眼地道:“小殿下不是说没力气了,就让微臣来伺候你用膳。” 宝嫣却十分不配合。 裴寂挑眉瞥了一眼房门外,忽然拔高声音调笑道:“看来小殿下这张嘴不饿啊,看来是微臣喂错了” “裴寂~~”宝嫣被他这话弄得脸颊红透了,想到青叶姑姑还在外面,不由得心跳更快了。 她气呼呼瞪着裴寂,一双满是慌乱的眼眸,有些心虚地朝外瞥了几眼。 就好像是在房门上寻些什么。 裴寂听着那些侍女走远的脚步声,确定这些侍女出了院子,才松懈下来。 他低头看着腿上的小殿下,一下猜到了她的心思,亲了亲她的耳垂,小声道:“青叶一大早就出府了,你想不想知道她去哪了?” 宝嫣怔住,他垂眸看着她,眉眼俊朗,她一时没明白男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目光有些茫然。 “还是你让她去做了什么?”裴寂眉眼微敛,目光变得深邃莫测,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蔓延开来。 宝嫣下意识摇头。 【那就是青叶自己想做些什么了?】 宝嫣听到男人这话,手掌握住了男人的手腕,颤声道:“你把她怎么了?” 裴寂反手握着她的手,在唇瓣亲了亲,眉眼舒展开来:“我让冷策跟着。” 【青叶对你那么重要,我又怎么可能动她。】 【但是如果】 “不行!”宝嫣被他心中“如果”这两个字吓得心弦绷紧,一时忘了掩饰自己的能力,下意识反驳。 “什么?”男人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突然觉出了几分异样来。 宝嫣猛地从他手中抽回手,负在身后:“青叶姑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伤害她。” 宝嫣双眸瞪红了,眼底是固执之色。 裴寂剑眉抿紧,忽视了刚刚从心尖闪过的异样,手掌扣住她的脸颊,笑着点头道:“好,只要小殿下一直待在我身边,我都听你的。” 宝嫣咬着下唇,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也不去看他,只顺从地点了下头。 青叶姑姑上次说要联系禹州那边,难道是那边有消息了? 眼下这里已经够乱了,禹州还要掺一手? “真不饿?”裴寂的话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点了下头,想从他的腿上下来,可扣着她腰间的大手却更紧了。 “我喂你” “我自己吃” “也行,我们快些用完膳,漫漫长夜” “你喂我!”宝嫣微怔,急急忙忙改口。 裴寂笑了下,脸上笑容深了几分:“行,伺候小殿下,微臣十分愿意效劳。” 宝嫣小口小口将他喂过来的东西都吃掉。 这几日,男人就算是想要的紧,也不会真的动她。 一是,这里危机四伏,他时刻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而第二个原因,宝嫣也隐隐约约猜到了。 昨夜她半夜醒来时,见他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发呆,还边冷笑着,边用指腹摩挲着手镯上的纹路。 他说他不介意,都是骗人骗己的。 宝嫣手指下意识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尽量吃得慢些。 所以今日今晚不过就是做戏给人看的。 他不会真的碰她的,但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他焉能轻易就放过她,他多的是手段捉弄她。 今日,宝嫣就被他戏弄得够呛。 想起今日白天发生的画面,宝嫣耳尖红透了。 一顿晚膳,两人几乎用了一个时辰,直到宝嫣再也吃不下了,她才彻底缴械投降了。 男人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见她吃得下,索性也不拆穿她,反而十分有耐心地伺候着。 “我得起来走动走动,好消消食。” 这次男人总算放开了她,宝嫣得了自由,在房内缓慢地踱步,但身后盯着她的目光实在怎么也忽视不了,她索性往书房去。 天色还早,画画能消磨不少时间。 只要作画,她就能完全忽视身边的一切事物,包括人。 男人跟了进来,见她取了纸墨,忽然开口道:“小殿下此时作画,觉得合适吗?” 宝嫣微微怔,此刻房外的人都以为二人正在厮混,可她突然作画 “画也行,除非”男人缓步靠近,低头盯着她,眉眼暧昧,“你是在画我!” 宝嫣:!!! 第153章 画他 匆匆进院子的侍女跪在一旁,禀道:“主子,那男人确实一整日都没出过房。” 安阳脚步微顿,冷笑了一声,掐着眉心,被侍女搀扶着往温泉池走。 “主子,三位公子已经在院中候着了。”侍女小声禀了一声。 安阳进了房内,被伺候着褪去了外衫,仅着小衣往里走。 “将药拿来!” “是。”侍女从最里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楠木的盒子,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下去。”安阳挥退了下人,迫不及待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侍女低着头退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见安阳将瓷瓶里的粉末全数吃了进去,才关紧房门,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房门传来了纵乐撒欢的声音。 侍女才快步往一侧的长廊走。 比起被男人捉弄,宝嫣宁愿选择画他。 她点了下头,目光先是打量了一遍男人,秀眉一下子皱了起来:“可是,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耳尖一下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了。 可男人却大大方方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好让她将他完整的身材都瞧进眼底:“就这样画。” 宝嫣咬着牙,深知再和他掰扯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的,她认命般执笔舔墨,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在画纸上勾勒出他的身形。 等再抬头看去,从男人赤着的胸膛上贲张的肌肉划过,一时有些眼热,飞快看向了男人的脸。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笔挺的鼻梁,再到深邃的眉眼,最后是看向她时,映着熊熊烈火的眼眸。 宝嫣叩住笔杆的指尖,不自知的收紧,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墨汁坠落在画纸上,迅速晕开了一块,将画好的轮廓都毁了。 宝嫣将画纸抽走,又画了一张,本来一向引以为傲的画技,在这一刻突然失灵了。 她稳住心神,收回目光,索性不看他了,按着自己记忆中的他的样子,再次下笔。 只要进入状态,宝嫣就能完全忽视了那道牢牢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关注于笔下的人物。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心思都画到了画里了。 她惊了一下,刚想将画纸揉皱,却被男人先一步抽走了。 “这是我?”裴寂微微愣,呼吸一窒。 那画上的一身铠甲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刀,身形魁梧、英姿挺拔,威风凛凛。 正是他! 可是小殿下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所以 “这是小殿下梦中的我吗?”裴寂勾唇,笑容张扬又得意。 宝嫣攥着手指,哼了一声,转头就往房里走:“我累了,我要睡下了,你别闹我了。” 她这副样子,分明是害羞了。 男人哪里舍得在这个时候放她走,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到身前,扣着她的腰身,不管不顾就将人往上提。 他开心的亲了几下宝嫣的唇瓣:“我好开心啊!” 【原来我在小殿下梦中是这样的。】 又连着啃了她好几下,宝嫣有些吃疼,抬手去推男人的脸:“你少得意了,谁梦见你了,别自作多情。” 男人却半点不在意她口中的话,心情好到了极点,又亲了一口后,才松开了她。 看着她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往房内去。 他停在原地,点头看着手里的画,得意的笑起来。 小殿下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了? 那他有信心让她再多喜欢他一点,每日一点 男人越想越美,呵呵笑了起来。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裴寂指尖在书案上叩了几下,冷策当即从窗外翻了进来。 “将军,那女人回来了,去了一个胭脂铺,已经让人去查那胭脂铺是谁的人了?”冷策禀道,可话罢,却见自家将军笑得花枝招展,十分奇怪,“将军,你这是” “你看看小殿下给我画的,”裴寂献宝般,将画纸给冷策看了一眼,但也只一眼,就被他收起来了。 只匆匆瞥了一眼的冷策一头雾水:? 栾越说的没错,自家将军终于还是疯了! 裴寂呵呵笑了一下,眼尾目光扫见冷策发懵的神色,旋即将画纸小心收好:“嗯,让人盯好了。” 夜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几乎下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才停了。 清晨整个府邸都陷入一片寂静中,忽然主院后的温泉池内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惊叫声就像是掷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将一切打乱了。 今夜崔暖暖一直就没睡下,一大早就来请安了。 听到惊叫声,快步往院中走。 匆匆赶来的还有住在主院右侧的谋士。 “出了何事?”崔暖暖慌乱地问了一句。 众谋士颤声道:“主子,主子出事了!” 崔暖暖推开众人,朝着里间去。 见母亲浑身软绵绵地被男人抱在怀里,一侧跪了不少人。 “快唤大夫来。”崔暖暖上前,伸手探了下鼻息,还有气,旋即命人将人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府里大夫赶来后,诊断道:“这是用药过量” 安阳公主因为用禁药过度,成了活死人! 一侧的谋士跌坐在地上,垮了一张惨白的脸。 崔暖暖揪着衣摆的手微微颤抖着,终于到这一步了。 母亲,您别怪女儿心狠。 这都是您逼的! 崔暖暖抹掉脸上的泪水,起身看着惶惶然跌坐在地上的谋士,沉声道:“先生,这事,你怎么不劝着些母亲,怎能让她用这种禁药” 谋士惶惶然盯着崔暖暖许久,突然明白了过来,起身惊恐道:“是你” 崔暖暖冷下脸来,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大夫,命身边侍女将人带下去,这才幽幽道:“先生在说些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母亲用了这等禁药,先生比我知道得多得多了,真要论起来,你谁他们会更信谁的话?” 谋士梗住,刚想再说些什么,崔暖暖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看看,京都来的信。” 谋士骇然,不可思议地盯着崔暖暖,不知道她从何处知道他早就和京都勾结了的? “你想到京都成就一番大事,更得听我的。”崔暖暖将信拍到人怀里,眉眼里满是笃定之色。 谋士拆开信一看,心中愈发骇然,大郡主不仅知道他是京都那边的人,更知道他效命的是谁,他颤声道:“卑职自当尽心尽力听郡主差遣。” 崔暖暖沉声道:“好,眼下西南战局混乱,申城内外人心惶惶,我们得先暂时瞒住这个消息,对方称母亲病了,得在府中休养,一切事宜皆和以往一样,呈上来即可。” 第154章 真希望小殿下能永远站在我这边 “好,那今日那清风寨的人” 这时,贴身的侍女匆忙进来,禀道:“大郡主,那裴将军突然带着一队黑衣人过来了,说要亲自见主子,还说那批兵器有问题” “黑衣人,有多少人?”崔暖暖颤声问道。 “少说有十几个” 这时,负责府中守卫的将领立在屏风外,急声禀告:“足有十几个,一路打过来的,府里的侍卫都被打爬下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进府的、藏在哪里” 谋士闻言,顿时如临大敌,转头去看崔暖暖,却见崔暖暖脸色也不太好:“大郡主,这裴寂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难道母亲答应要给他的那批兵器真的有问题?”崔暖暖幽幽问了一句。 谋士怔了怔,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安阳,最终只得点头道:“是,主子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崔暖暖沉下脸来:“不行,裴寂非等闲之辈,母亲眼下卧病在床,光靠你我,骗不了他的” “大郡主此言是何意?难道” “给他换一批好的兵器,”崔暖暖解释道,“眼下是多事之秋,西陵人虎视眈眈,临城已破,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申城,可母亲出事,当务之急是稳住申城,如让城内各处将领知道了,定会民心惶惶,都不用西陵人来,我们就自己先四分五裂了,最重要的事,如不换一批兵器,今日你觉得你我能出这个门吗?” 府里的侍卫足有几百号人,但房外的人可是漠北军首领裴寂,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人,想来就是那影军。 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进府里。 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他们的人多,但火烧眉毛了,一点用都没有。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沉默了下来。 “李公公跟在母亲身边近二十载,一直是母亲最信任的人,一直辅助着母亲,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眼下只有您才能协助我,稳住整个申城。”崔暖暖又往跟前人走了一步。 目光灼灼,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李公公点了下头:“目前也只能如此,先稳住裴寂,等株洲那边的人马调来了,我们就不用怕了。” 崔暖暖见他终于松动了,松了一口气。 “况且清风寨不过就是一群水匪,能拿着这一批兵器对付西陵人最好不过,就算我们真的被骗了,也不要紧,等株洲城的兵马来了,剿灭一两个清风寨,都是小事。”想到这里,李公公已经淡定了下来。 崔暖暖应了声是:“开兵器库需要城主印,李公公作为母亲的掌印,应该知道那城主印在何处” 李公公点头,起身往书房去,转动了一个玉瓶后,书房出现了一道暗门,他取了钥匙打开后,取出了一个楠木的盒子。 崔暖暖上前接过:“劳烦李公公照看好母亲,暖暖先办好这件事。” “好,大郡主凡事多留一个心眼,裴寂并非一根筋的莽夫。”李公公提醒了一句。 “暖暖知道。”崔暖暖护着怀里的盒子,快步往外去。 出了门,府外双方人马正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是误会,你们都退下,我已得母亲之令,带裴将军等人去开兵器库。”崔暖暖拿出了盒子里那象征着城主身份的印玺。 “遵命!”众人瞧见了,皆收起了手里的大刀,肃然起敬。 裴寂立在院子中,剑眉微蹙,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崔暖暖,心头浮现了一丝讶异。 “裴将军随我来。”崔暖暖率先出了院子。 裴寂紧随其后。 有了城主印,开兵器库,简直易如反掌。 本来要运到株洲的兵器,被运到了清河边,搬上了清风寨的船只上。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夕阳洒在清河河面上,波光粼粼。 众人绷了一整日的心弦,却什么都没发生。 二寨主前来接这批兵器,沉声问裴寂:“裴兄,那西陵人已经蠢蠢欲动,我们本来还以为拿不到这批兵器了,没想到今日这么顺利” 裴寂心头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摆手制止了二寨主的话:“你让兄弟们路上都打起精神来,还有那人,你务必看好了。” “明白。”二寨主点头,明白了裴寂话中的意思,这兵器一刻没到清风寨,就不算真的拿到了。 还有那藏在底舱的男子,也是关键所在。 “回去。”裴寂上了岸,看着清风寨十几艘船只离开。 崔暖暖下了马车,挥退了身边的侍从,立在裴寂身边三步远的地方,开口道:“裴将军,一共是一万五千把兵器,我的承诺已达成,接下来就劳烦将军助我真的成为这一城之主了。” “自然,裴某一向说话算话。”裴寂眉眼压得极低,幽幽回了一句。 “我手里虽然有了城主印,但城中的将领未必服我,明晚我会以宴请临城县令许怀的名义召城中大小将领入府,到时劳烦将军与我配合。”崔暖暖道。 “好。”裴寂应了一声。 裴寂回了院内时,宝嫣正立在长廊下,似是在等他。 皱着的眉眼总算松开了些,他快步上前,将人捞到怀里,她竟十分乖顺地任由他在外面搂着她,裴寂有些茫然。 “一切顺利?”宝嫣踮着脚尖,仰头看着他,小声问了一句。 裴寂眼底顿时荡开了笑意,他点了下头:“真希望小殿下能永远站在我这边。” 宝嫣白了他一眼,心道:她怎么也算是半个清风寨的人。 “外面凉,我们进去说”他边说着,边搂着人往房内走,可下一刻,忽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匆匆闯入院子。 “裴寂!你为何要这么做?”崔暖暖双拳握得紧紧的,从院外冲了进来,双眸通红,瞳孔中燃烧着灼灼烈火,大声质问,“你抓走了魏景澄?” 宝嫣瞳孔猛缩,从男人的怀里出来,下意识想替他否认:“不会的,他没有” 裴寂却缓缓开口打断了宝嫣的话:“是,是我。” “你你想做什么?”崔暖暖这一刻真的怒了,她眼中多了几分锐利,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人却半分也没慌。 第155章 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他抬眸看向了守在院门外的魏管家,沉声道:“这事是我与魏管家之间的交易,是?” 立在院门外的魏管家点了下头,心知自己坏了郡主的计划,心头苦恼不已。 崔暖暖愣了一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魏管家用那批兵器有问题这个消息,与裴寂做了交易,让他救出魏景澄。 可是他明知她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景澄自然就能回到她的身边了 裴寂分明就是想用景澄牵制她。 崔暖暖想到这里,眯了眯眼,眼神中多了一份冷然。 宝嫣立在中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转头去看台阶上的裴寂,只见他眉心轻轻一压,眼底暴戾之气顿显。 这分明是动怒的前兆。 宝嫣急急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开口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坐下来谈,好吗?” 崔暖暖虽然气势上输了不止一截,但双眸依旧冷沉。 “行。”裴寂率先转身往房内走。 “表姐,好吗?”宝嫣立在台阶上,又唤了一声崔暖暖,崔暖暖才跟着进了房内。 一进房内,裴寂当即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道:“裴某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像郡主有几手准备” 男人意味不明的话一落下,崔暖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宝嫣屏住呼吸,伸手去握崔暖暖的手,入手就是一片冰凉。 裴寂见状,眸底的冷光越发深了,嘴角抽了抽,索性别开目光,冷嗤了一声。 小殿下,这么快就不站在他这边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对于男人莫名其妙的飞醋,宝嫣一无所知,毕竟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崔暖暖身上。 她握着她的手,也是为了验证男人口中的话。 【他怎么知道的?】 很明显,裴寂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崔暖暖心头慌乱得很,甚至想直接起身从这里逃开,可理智让她慢慢镇定下来。 “你今日从头到尾都太镇定了,虽然你我早有了交易,但是你太淡然了,就像是没了我,也一定能成”裴寂声线沉沉,“然后我突然意识到,郡主的计划早在我来之前就开始了,所以除了我,自然还有其他的路可走,比如”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瞬,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京都。” 【他怎么知道的?】 崔暖暖心头只有震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情绪。 “看来裴某真的猜对了,”裴寂唇边含着笑,黑眸却越来越凝重,“今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不知不觉之中步入了你们的圈套里” “那你今日为何不直接跟着清风寨的人离开”崔暖暖话说了一半,突然明白了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离开,是为了宝儿?!】 宝嫣也明白了过来,转头去看一侧的男人,直直撞入他的眼底,一时有些无措。 他云淡风轻的对着宝嫣一笑,伸手握住了她搁在茶几上的空着的小手:“小殿下在这,我能去哪?” 【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也绝不会你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 宝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心声,此刻听来,全然没了以往听到时的害怕,心中隐隐有什么奇怪的情愫在缓缓升腾。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 不是嘴皮子上说说而已。 疯子! 他还真的是个疯子! “所以我选择赌一把,赌郡主并非薄情寡意之人,”裴寂幽幽落下这话,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我赌对了!” 【不在乎的话,断不可能不管不顾冲过来质问。】 崔暖暖:!!! “说,是薛冉,还是崔兰曦?他们想做些什么?”裴寂不冷不热问道。 第156章 又多了一分了 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宝嫣仅仅一瞬,就想明白了:“是崔兰曦,对吗?” 崔暖暖缓缓抬头,看向宝嫣,指尖微微发颤。 见她此刻这种反应,宝嫣挑眉又问:“亦或是两个都有” 【是。】 宝嫣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崔暖暖的手,身侧的男人握住她的手腕一扯,旋即将她整个人都扯到了他的身边。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身。 腰身一烫,宝嫣慌乱的心莫名镇定了几分:“表姐要将我们交出去?还是直接杀了?” 裴寂冷哼了一声,幽幽道:“尽管试试。” 裴寂此刻的神色实在太吓人了,崔暖暖再也绷不住了,双手紧握成拳头。 他哪里是在赌她非薄情之人,他此刻的神情分明是在说:他就算是独自一人也能带着宝儿从这里完好的离开。 对于这一点,崔暖暖半点也不怀疑。 何况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那暗中的影军。 崔暖暖神色几番变化,最后还是摇头:“没有,表姐再如何也不会害宝儿的” “不害我,那就是杀了裴寂,然后将我送到京都?”宝嫣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满了落寞。 崔暖暖叹了一口气,如实道:“我的本意是杀了他,再将你送到禹州,你母妃那里,可惜,计划还没开始就被裴将军识破了,现在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暖暖没有怨言。” 宝嫣转头看了男人一眼,见他眉目虽然依旧冷淡,似乎没将眼前的局面放在眼里。 宝嫣半点也不怀疑裴寂会不顾后果直接杀了表姐,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批兵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清风寨了。 以他的本事,纵然这里是龙潭虎穴,他也有能力离开。 宝嫣心中乱成一团,想帮表姐求情,却又开不了这个口,毕竟表姐要的可是他的命。 她抿着唇角犹豫了一瞬,最后五根手指紧紧攥着他的两个手指不放。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转头朝着她看来。 【小殿下想给她求情?】 宝嫣莫名一惊,低垂着眉眼,没有作答。 裴寂眼底有些无奈,挑眉看向对面的崔暖暖,目光犀利又阴冷:“说说,京都那两个人让你在明晚的宴席上做些什么?” 崔暖暖心头梗住,没想到他不打算杀她了,对上裴寂骇人的目光,想到魏景澄还在他手里,她只得如实道:“明晚,我母亲安阳公主会死在西陵刺客的手下,而将军会被视为西陵人的同盟,将军会成为通敌卖国的罪人” 宝嫣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握住男人的手禁不住紧了又紧,想直接拉他起来,劝他直接离开,可他的神色却依旧淡淡,反手握住她的手掌。 【别怕!这天下谁也伤不了我!】 裴寂转头打量了小殿下眼底的惊惧,黑眸在这一刻荡出了不合时宜的笑意,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剑眉蹙起,看向崔暖暖的目光冷酷无情:“事成后,薛冉会调株洲的兵马给你所用?” 崔暖暖点头。 裴寂冷笑了几声:“郡主忙活到头,就只得了一个城主位?想做什么,还不是得受制于人,看来魏兄弟离开,反而是好事。” 这一番讽刺,让崔暖暖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她下意识就想反驳,却发现他说的句句在理,她压根就反驳不了。 “郡主想结几家盟,真是心比天高,虽然郡主不义,但我裴某却还想完成你我之间的那笔交易。”裴寂沉声道。 崔暖暖一惊,低垂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面的人。 别说崔暖暖,就是宝嫣也有些错愕。 他分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已经识破了表姐和薛冉的计谋,此刻就该用魏景澄威胁表姐,从这里全身而退,为何还要冒这个险? 裴寂没让二人困惑太久,云淡风轻道:“清风寨还需要一批兵器。” 崔暖暖:!!! 宝嫣也愣住,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 裴寂确实是一个喜欢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里的人,他也十分清楚自己要什么,然后坚定地往前。 宝嫣敛下眼底的情绪,看向崔暖暖,轻轻唤了她一声:“表姐。” “可是我不杀了你,薛冉也不会让我好过的,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只求你,留我父亲和魏景澄一条命。”崔暖暖心如死灰。 无法除掉裴寂,不管她往左还是往右,都非死不可。 裴寂低头,扫了一眼小殿下微微发抖的手指,摇头道:“非也,郡主还是有路可走的。” 崔暖暖怔了下,虽然已经猜出了裴寂还有底牌,但一时想不明白他手里还握着什么胜算。 “我手里有西陵人奸细的名单。”裴寂幽幽道。 “可是那些奸细,大部分人已经被我母亲处置了,”崔暖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明白过来,“难道那份名单不是全部?” 裴寂点头,从怀里抽出藏着的另一半名单:“至于名单上的人做了什么,收集的证据,都在许怀那。” 崔暖暖猛地唤上一口气,胸口却闷得发慌,她没想到裴寂的心思能缜密到这种地步。 或许和京都的薛冉比,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看来这天下,还有得乱! 崔暖暖深吸了一口气,起誓:“如暖暖再有害裴将军的心思,就让我和我爱的人都不得好死。” 裴寂脸色总算好了些,将那名单直接搁在桌面上。 崔暖暖双手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微微颤抖,她起身看了宝嫣一眼后离开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了,只剩下他们彼此二人。 宝嫣因着方才的那一番变故,脊背几乎被冷汗沁湿了,她松开了男人的手,手指揪着胸前的衣襟,依旧觉得呼吸还有些困难。 她这副模样瞧起来实在有些可怜了。 裴寂无奈叹了口气,将人抱到了怀里,大手在她后背轻拍着,给她顺气:“小殿下至于吓成这样,她要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还是你怕我杀了她?” 宝嫣揪着衣襟的手指几乎用力到指甲微微发白,她趴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一双眼眸漫上了层层叠叠的水雾。 紧紧抱着她的男人边轻拍着,边小声安抚着:“没事,没事了,” 宝嫣长长呼出憋在心口的那口闷气,浑身一下子卸了气力,软绵绵地趴在男人的怀里。 属于男人的灼热体温,透过皮肤,熨贴着她每一寸肌肤,她慌乱的心才渐渐找回了节奏。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方才有多么怕他和表姐真的走到你死我亡的局面。 那时,她会如何,她就连一步也不敢再往前想。 这种慌乱到心悸的感觉,宝嫣并不陌生。 第一次是父皇驾崩的时候; 第二次是大皇兄用母妃和小皇弟逼她和亲的时候; 这次是因为谁,她心里很清楚。 等她缓过了劲,直起身子,却听到裴寂自嘲道:“如果小殿下是为了担心我,那该有多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宝嫣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双眸灼灼地盯着他:“是,我在担心你。” 裴寂心空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红唇已经贴上了他的。 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她直起身子,眼睛红红的。 “我不想你死。”宝嫣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裴寂呼吸一滞,平静无波的眸子霎时乱了,他搂着宝嫣后背的手往上,轻轻扣住她的后脖颈,让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又没有喝酒,自然不可能是在说胡话,况且此刻她的眼底清明一片。 “小殿下,还能再说一遍吗?”裴寂颤声问了一句。 宝嫣抿了抿唇,对上男人火光灼灼的眼眸,她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脑袋整个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道:“你没听到就算了。” 裴寂闷声笑了起来,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湖掀起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 他好看的薄唇疯狂勾起,低头亲了亲小殿下的发间:“好,我知道小殿下心里有我了。” 宝嫣听着他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脸颊红透了。 不可否认,她对他的喜欢好像又多了一分了。 第157章 当心你的小殿下跑了 夜深时分,宝嫣抱着锦被,还没从刚才自己无意间吐露了真心的懊恼中回过神来。 双眸无声地盯着床帐。 好在裴寂后来被表姐请走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要她现在就承认自己喜欢他,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 青叶姑姑撩开纱幔探身进来,将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到宝嫣的被子里,小声道:“殿下,我已经联系上禹州那边了,太妃娘娘还给你捎了口信,说她想你了。” 宝嫣目光渐渐聚起,看向青叶,刚想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裴寂的眼皮底下,可见到她此刻的神色,宝嫣又咽了回去,点头道:“这事不急。” 青叶微怔,见自家殿下这副神色,心头咯噔了一下,又道:“殿下可是改变主意了?” 宝嫣被这话弄得梗住,一双茫然的眼眸,顿时变得清亮无比,她摇头道:“没,我没改变主意,就是现在的时机不适合。” 话罢,她自己连着点了好几个头。 对,就是如此。 眼下的时机不对,等合适的时候,她一定离开,还要离他远远的。 想来只要离他远些,自己对他的心思,应该就能渐渐淡了。 宝嫣想到这里,总算是将心头那些乱糟糟的情绪都赶跑了,她唇边勾起一个释然的笑。 从前她无时无刻都在琢磨着如何从男人的身边逃开,可是这些日子,却只有青叶姑姑一人一直在谋划着。 宝嫣有些心虚,小手从锦被里探出来,握住青叶的手:“姑姑,辛苦你了。” 【我还以为殿下改变心意了。】 【好在,没有。】 青叶松了一口气,将宝嫣的手塞回被子里,目光坚定:“只要殿下能幸福,青叶愿意做任何的事。” 这一点,宝嫣坚信不疑。 比起那位禹州的母妃,宝嫣更信眼前的青叶姑姑。 “姑姑待我真好,天黑了,你快去睡,房外有人守夜了。”宝嫣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青叶一下明白了过来,却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可能大半也被那黑衣人听了去。 怪不得殿下方才说,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这话是说给屋顶的黑衣人听的? 青叶呼吸重了几分,心中了然,缓步退了出去。 宝嫣压根不知道青叶误会了她的意思,闭上了眼睛,可因为今日的事,她心头还微微发闷,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熬,直到天光微微泛亮,她才睡了过去。 裴寂回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轻手轻脚在床榻边坐下,看着被窝里睡得脸颊红润的小殿下,嘴角噙着一抹笑。 他搓热了手掌,小心翼翼探进温暖的被窝里,握住了那双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拢在掌心,心头满满的。 事情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很多。 本来他是打算控制住安阳后,用手里那份名单和证据,暂时威慑住申城的将领。 眼下有了崔暖暖,一切倒也不用他亲自出马了。 要不了多久,等大雪封住清河,清风寨就能暂时安然地渡过这个冬季。 他也能带着小殿下回漠北了。 一切比他想象中的顺利。 想来一定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小殿下的缘故。 小殿下真是他的小福星! 又想到小殿下昨夜担心他的神色,还有那句关心他的话。 裴寂心头美得不得了,勾起的嘴角再也藏不住了,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宝嫣的脸颊。 刚直起身子,就听到一侧的窗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他挑眉朝着窗台看去,恋恋不舍的给小殿下掖好了被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往外。 冷策直愣愣站在院子内。 “何事?”裴寂缓步上前,眉梢、眼角全是得意之色。 他这副样子,看得冷策眉头猛跳:“当心你的小殿下跑了。” 如是从前,听到这话,裴寂定是如临大敌,但是今时今日,他再听到这话,不由得冷嗤了一声,眼底皆是明晃晃的不信。 冷策呆了又呆,咬紧了后牙槽,将昨夜从房中听来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说了一遍。 好在没白费功夫,自家将军听完,果真神色冷了下来。 裴寂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眉眼的笑皆散得一干二净。 昨日青叶确实联系了禹州那边的人。 “盯紧了,一步都不能离。”裴寂负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心头有些发闷。 可下一刻,就听到身后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旋即一道清越、软糯的女声飘了过来。 “裴寂,你回来了。” 这声音就如冬日的初雪,没有半分预兆,等到意识到的时候,那雪已经飘进了心尖,湿润一片。 裴寂刚漫上心头的郁结一下子消散了,他转身之际,黑眸冷不丁地扫了冷策一眼。 这一眼很明显带了几分鄙夷。 冷策:?? 紧接着,冷策就见自家将军看起来十分不要钱似地贴了过去。 “小殿下起了?”裴寂大步上了台阶,伸手抱住了一只脚迈出房外的宝嫣,头也不回就往房内走,“外面凉了,担心冻着了。” 宝嫣搂着男人宽广的肩膀,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冷着一张脸的冷策,小声问了一句:“你们刚才是在说什么?为何冷策看起来不太高兴?” 裴寂嘴角扯了扯,笑着道:“都是漠北的小事,至于冷策,你什么时候见他高兴过?” 听见这话,宝嫣回忆了下,点了下头。 她被男人抱上了里间的软榻,紧紧贴着他坐着:“对了,表姐的事如何了?” 裴寂捂着宝嫣有些凉的小手,分明刚刚这双手还是暖和的,怎的才走了这两步路,就冰成这样。 他在掌心捂了片刻,没见暖和过来,索性扯开了胸前的衣襟,让这双小手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掌心一烫,宝嫣才意识到他将自己的手捉进了他的衣襟里,她禁不住红了脸庞。 如是之前,她定是要挣扎着将手抽出来。 可是这一刻,她没有动。 第158章 跑啊!看你往哪跑? 裴寂也察觉到了她的改变,本就勾起的嘴角再也藏不住了。 “很麻烦吗?”宝嫣一心记挂着眼下的局势,又问了一句。 裴寂“嗯”了一声,见她脸色微沉,又宽慰道:“但比我原来的计划顺利多了,有了许怀的协助,郡主昨夜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处置了好几位将领了,眼下申城内确实不太平,但很快就会太平了。” 听了这话,宝嫣松了半口气。 许坏本就是临城的县令,有他从旁协助,表姐应该能更快将申城的人心和势力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那么裴寂要的第二批兵器,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给清风寨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动身离开申城了。 这时,魏管家停在门外,急声禀道:“不好了裴将军,西陵的人攻打清风寨了!” 宝嫣瞳孔猛地一缩,抬头去看专心给她捂手的男人,却见他眉眼淡淡,就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虽然西陵人早晚都会打清风寨,但此刻真的发生了,正常人难免还是会紧张。 可裴寂半分也没有。 魏管家见房内人没回应,大着胆子进了房,停在外间隔断的屏风后,惴惴不安道:“郡主请将军前去商议,清风寨到底有几分把握,我儿还在清风寨” 宝嫣将手从他胸口里抽出来。 魏管家“扑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将军能不能想办法,先将我儿送回来?” 裴寂松开了怀里的人,摩挲着她手背的手指不舍得收回,理了理衣襟,这才起身往外走。 立在魏管家的跟前,沉声道:“清风寨已经和西陵人打起来了,眼下最危险的就是那片水域,待在清风寨内才是最安全的。” 魏管家闻言,沉沉呼出一口浊气,点了下头。 裴寂又去主院议事了,宝嫣本也想跟着去,可刚出门就被青叶姑姑拦住了。 “殿下,禹州那边又来信了,”青叶拉着宝嫣进了房,她靠在宝嫣耳边,用几乎只有蚊子叫声的声量道,“这个时候,裴寂定无法顾及殿下,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机。” 宝嫣一惊,没想到昨夜自己的话,青叶姑姑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青叶拉着她进了书房,为了避开冷策,执笔写字。 一切都安排好了,城中有禹州的内应,我们只需要出这府就行了。 青叶写完,将纸张丢进暖炉里,笔杆子指了指院子外,再次落笔。 那黑衣人,也已安排好了。 今夜,趁乱,我们离开! 宝嫣看着最后一个字被火焰吞噬,她心头憋了一口闷气。 一整日,裴寂都没回过房来。 她趴在窗台边,指尖时不时拨动一下那串佛珠。 忽然跟前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宝嫣吓呆了一瞬,瞧见是冷策,才松了半口气。 却见冷策阴沉着一张脸,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把玩的佛珠。 宝嫣低头看了一眼那佛珠,一时不明白冷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歪头问了一句:“这佛珠怎么了?” “是我家将军给你的?”冷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宝嫣眯起眼眸,点了下头。 下一刻,就见一贯冷酷的人气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一脚踹在一侧的树干上。 宝嫣: 她再次看向手里的佛珠,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得颤声问:“这佛珠很重要?” “废话!”冷策都快要气疯了,听到宝嫣的话,停下来,恶狠狠地瞪着她。 宝嫣缓了下神,莫名觉得冷策此刻的神色有些熟悉。 她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了一个黑脸大汉的样子。 之前那个栾越就时常对她露出这样的神色,就像是随时都会发疯暴走,冲上来揍她一顿。 而且是从 宝嫣猛地低头看向手里的佛珠,呼吸一滞。 难道这就是那虎符? 不对,虎符不是这样的,她分明在御案上见过那另一半虎符。 她哑声问了一句:“这难道是虎符?” 冷策冷笑了一声,嘴角抽搐了下:“虎符是什么东西?跟着将军多年的人除了认裴寂,就认它!” 宝嫣一惊,不可思议地盯着手里的佛珠。 这佛串竟是比那虎符还重要! 他为何要给她这个? 而且是在他们圆房之前给的? 裴寂强硬地带在她的手上,那时她十分排斥,眼下愈发觉得这佛窜如烫手的山芋。 冷策被气疯了,突然明白了栾越为何那般咋呼,自家将军真是没救了。 反正也管不了,索性眼不见为净。 宝嫣在窗边几乎坐了一下午,晚膳刚用过,天色暗了下来时,院子的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 似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宝嫣将那佛串藏进锦被里,又怕男人没发现,最后又取了发间的玉簪,丢在被面上。 “殿下。”青叶取了斗篷,披在她身上。 两人避开众人的目光出了房,院子外已经打成一片了。 冷策已经被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缠住了。 宝嫣跟着青叶,出了院门口,一路往小道走。 边往前跑,她边回头朝着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侧的青叶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小声答道:“裴寂现在不在府内。” 宝嫣的心缓缓往下沉,脚步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慢。 长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青叶忙推开一间厢房,先让宝嫣藏了进去:“殿下先藏好,奴婢去前面看看是不是禹州的人来了。” 宝嫣点头藏进昏暗的房内。 房外很乱,无数的脚步声、叫唤声 她的心也莫名乱了起来。 无措、茫然! 前路,就和她现在身处的环境一样。 昏暗、什么也瞧不清。 她深吸了几口气,那个萦绕在她心头一整日的困惑又漫了上来。 到底他为何要将那佛串给她? 她想问清楚,她想当面问问他。 想到这里,宝嫣推开了一侧的窗户,拎着裙摆翻了出去,快步往回走。 可到处都是人,她一时分不清这些人是哪里的? 另一边青叶已经回来了。 宝嫣咬咬牙,索性进了另一间厢房内,将自己藏在衣柜里。 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机。 她还有话要问裴寂。 等问清楚了,她再离开 她缩着身子,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忽然柜门被人打开了。 宝嫣抬头。 冷策阴着一张脸,立在柜子外,眉毛都快气歪了:“跑啊!看你往哪跑?” 宝嫣张嘴就想解释,可倏地瞥见了站在冷策身后的高大男人。 裴寂周身都是冷厉的气息,脸上覆着薄薄的阴霾,那双黑眸里仿佛凝着寒冰。 这一刻,宝嫣却一点都不害怕,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朝着他伸出双手。 “我没跑,有坏人,我藏起来了。” 第159章 她不是要离开他! 听到消息,一路慌乱中赶来,只有裴寂知道自己这一段路到底经历了什么。 满腔的怒气,和不可置信的错愕,将他打得几乎要炸开了。 可是听到小殿下这句话时,他脑子一空,所有乱糟糟混在一起的情绪都消失了。 她说她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她不是要离开他! 再三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勾唇笑了起来,推开冷策挡在跟前的身躯,弯腰将衣柜里的人抱了出来。 冷不丁被推到一旁的冷策:!! “没事了,坏人已经打跑了!”裴寂看着怀里小脸冻得通红的小殿下,扯开了外袍,将人整个裹了进去。 做完这一件事,他还是提了一句:“小殿下该安静待在房内的。” 宝嫣搂着他的脖子,目光扫过他已经舒展开来的眉眼,听到这话,还是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虽然选择信她,但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宝嫣将冷冰冰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脖颈,舒服地下意识蹭了下,嘟喃道:“我知道了。” 她的小动作,在男人看来满是讨好之意。 他呼出一口浊气,抱着她缓步往外走:“别有下一次了” 【我受不了!】 宝嫣闷闷地“嗯”了一声,眼尾目光突然瞥见了长廊尽头的青叶,心尖突然一颤,秀皱紧,将脑袋往男人的怀里埋了埋。 说起来,今夜都是她出尔反尔。 但是她不后悔。 禹州和裴寂之间,她宁愿选择后者。 “我再晚些来,人都要冻坏了。”男人幽幽埋汰了一声,抱着她大步往院子去。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冷策,全程冷着一张脸,总算是体会到了栾越口中的滋味了。 不是? 今夜这么明显就是这主仆二人做的局。 自家将军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冷策几乎要将头上的头发揪光了,也半点也没想明白。 裴寂抱着人回了房后,就急忙将人裹进了锦被里。 房内本就地龙烧得火热,一点都不冷。 宝嫣被他抱了这一路,已经缓过来了,现在甚至觉得还有点热,可她刚扯开锦被的一角,就被男人的大手死死压了回去。 “我不冷了!”宝嫣仰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 “那也不行,等会再出来。”裴寂滚烫的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人重新压回床榻上。 宝嫣只得认命的裹紧了锦被,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往一侧的床榻一探,摸到了那串佛珠。 掌心被冰了一下,她垂下眼睑,问了一句清风寨的情况:“清风寨如何了?” 裴寂盯着她,还算小殿下有点良心,没真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他的声压很低:“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眼下我们也只能先静观其变,大概明日就知道了” 宝嫣怎么可能不担心清风寨,所以她选择留下来,这其中也有清风寨的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串佛珠塞到了男人的大手里。 “这是东西,你自己收着。”她话罢,小手逃也似的又缩回了被子里。 裴寂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佛串,一下子明白了她知道了什么:“是冷策告诉你的?” 宝嫣点了下头,又摇头:“是我自己觉察出来,逼问他的。” 裴寂挑眉看着她,突然开诚布公道:“你为何不走了?” 不等宝嫣开口,他就像是后悔问出这话一般,低垂着眉眼,自己又道:“是担心我?” “嗯,”宝嫣见他这副模样,心口感觉胀胀的,她伸手抱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身,“担心你,还有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裴寂低头看着主动抱着他的小殿下,眉眼的郁色总算彻底散了,他抿了抿唇边:“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给我那佛串?”宝嫣坐起身来,抬头盯着他。 【因为你是我的妻!】 没想到男人心中下意识会是这么一句话。 宝嫣微微怔,却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追问道:“如果不是我,是别的人,比如崔兰曦,你也会如此吗?” “不会,我的妻子只能是你。”裴寂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颊,莫名觉得此刻的小殿下认真得可爱极了。 她想问,他就都答她。 “从两年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毫无保留道。 【甚至夜夜梦见你!】 宝嫣脸颊彻底红透了,她不知道为何他能见一眼就确定了她? 要她,她是绝做不到的。 “就因为我这张脸?”宝嫣有些失落的将脸颊从他的手里挣开了,低下脑袋,幽幽问了一句。 裴寂歪头,有些讶然。 之前常听到军营中那些大老粗说,女子的心思多变,又难猜,之前他还不信。 可遇见小殿下后,他算是彻底领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捞到了腿上,大手扣着她的后腰,让她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目光。 “是,第一眼,我就相中你了。”他点头道。 “真是肤浅,这天下好看的皮囊多得是”宝嫣嘟喃了一声,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这般非她不可。 分明之前他们二人毫无交集。 “不行吗?可是这天下,就只有小殿下长成这样”裴寂眼底浮起了些困惑。 “那我不再长成这样,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宝嫣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避开他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含幽带怨的说出了这句话。 裴寂沉默了一瞬,倏地闷笑了一声,低头吮了下她的唇瓣,笑道:“我已喜欢上你,不管你再成什么样子,我依旧喜欢。” 得了这句话,宝嫣心头一直萦绕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七七八八。 她摸到了被男人重新带在她手腕上的佛串:“可这可是” “给你的,就不可能收回去,夜深了,其他的,明日再谈,”裴寂将人抱回锦被里,给她掖好被角,刚起身,就被握住了手。 裴寂转头看向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殿下。 “青叶姑姑,你别为难她。”宝嫣有些心虚得看着裴寂,缓缓道。 “好,”裴寂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小殿下的小手塞回被子里,“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不用,你去忙,我不会跑了,”宝嫣眨了眨眼,话罢,就见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又保证道,“真的,只要你不再欺负我。” 株洲城内。 “人呢?”负手站在窗台前的男人冷声质问了一句。 匆忙进厢房的随从吓得险些双膝跪下:“禀主子,人人没带出来” “为何?被裴寂发现了?”薛冉转过身来,怒目冷瞪道。 “不是,是公主殿下自己关键时刻又回去了”随从如实禀了一句,但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回去了?”薛冉脑子突然空白了,见随从点了好几下头,这才信了这句话。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公主自己又回去了? 他狭长的眼眸垂下来,掩住了眼底绝望的神色,一口怒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能从他身边逃走了,殿下为何又回去了? “难道是被公主识破了?她知道了来接应她的人,并非禹州的人,而是我们?”随从小声问了一句。 薛冉摇头:“不可能,青叶姑姑从始至终都是在和禹州那边的人接触,不可能知道是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不可能!”薛冉身子一阵踉跄,往后撤了几步,跌坐在太师椅上。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大郡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分明是被裴寂收买了。”随从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薛冉抬手指尖死死掐着眉心,冷笑了好几声,才道:“之前让你备好的证据呢?” 随从点头:“已经备好,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杀死太子的凶手是申城的人。” “好,明日昭告出去,即刻点兵围住申城。”薛冉目光冰冷,又带着几分恨意。 “这”随从惊了一瞬,旋即令了命下去办事。 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房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薛冉就这样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坐着,身上的气息和浓郁的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忽然冷笑了起来。 他算得上和宝嫣公主青梅竹马,对她算是了解的。 她为何会突然临阵改了主意,他几乎只要用脚趾头想,就能想明白,可是他不敢去想。 既然公主不想离开了,那么他就让她主动离开。 第160章 提醒 夜很深,四周一片死寂。 宝嫣缩在被子里,盯着帐幔发呆,忽然一道极为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她侧身看去,青叶姑姑缓步靠近,静静站在床边。 宝嫣坐起身来,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她,轻声道:“今夜的事”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没早些明白殿下的心思,以后再也不会了。”青叶及时开口打断了宝嫣的话。 宝嫣脸颊连着脖子,都红透了,她抿了抿唇瓣,想开口解释,却又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办法解释。 “殿下放宽心,如那夜京都没乱,你和裴将军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些日子,奴婢也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疼殿下的,眼下也不算错,你和他礼已成,就是真正的夫妻,奴婢也算彻底放心了。”青叶姑姑看着宝嫣,眼底是释然的笑。 宝嫣眼眶微微泛红,青叶姑姑永远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身,将脸颊埋在她怀里:“青叶姑姑对我最好了。” “殿下还这么小孩子气,以后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告诉奴婢,莫让奴婢险些做错事”青叶抱着宝嫣的肩膀,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目光忽然落在殿下的手腕上,“还有殿下既喜欢他,这手镯该取下了。” 宝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手腕上的镯子,缓缓叹了口气。 青叶见状,猜到了殿下心中兴许还在和她自己较劲,也跟着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得交给时间慢慢来。 “殿下想如何就如何,不用急,等回了漠北,再取了这手镯也成。”青叶开口宽慰了一句。 “嗯。”宝嫣点了点头。 “好,夜深了,殿下歇下。”青叶伺候她歇下,这才出了房,这些日子一直萦绕在心尖的阴霾算是彻底没了。 脚步变得轻盈,她刚出了房,就被长廊尽头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 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横在她的跟前。 冷策用那有些别扭的声音道:“你的一举一动,我家将军都一清二楚,你以后消停些” 不管是听多少次,青叶都无法习惯这声音。 青叶嫌弃地皱了皱眉,却下意识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之前她心中一直藏着事,避这人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余力去和这人交谈。 尤其是想到她和公主要避开这人的眼线,逃出去。 青叶每一次见到这人,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露出了什么破绽。 但这一刻,她已经知道自家殿下的心思,以后和这人就是自己人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既一点都不怕了。 “你哑了?被我吓傻了?”冷策轻咳了一声,又道,“反正就是告诉你,你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一清二楚,你们是逃不掉的” “你是太监?” 冷策话还没说完,被青叶冷不丁的话堵了回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旋即涨红,怒骂了一句,掉头就跑。 “真是太监?怪不得!”青叶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嘀咕了一声。 “何事?”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青叶脊背微微发麻,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男人跪了下去。 裴寂上前的脚步顿住,看着三步外跪着的青叶,有些意外。 “请驸马恕罪,是奴婢的错,没看明白殿下真正的心思,险些做了错事,如驸马与我家殿下生了芥蒂,那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青叶的话,倒是让裴寂有些意外,语气缓和了些:“姑姑言重了,我和姑姑有一点是一样的,都以小殿下为先,天冷了,地上凉,姑姑请起。” 青叶起身后,声音沉沉又提了一句:“小殿下心中虽然有了将军,但因为先前之事,她仍未完全放下,将军得再多些耐心。” 裴寂怔了下,开口:“多谢姑姑提醒。” 话罢,他提步进了房。 青叶抬头,目光落在高大的背影上,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裴寂推门而入,先是去了净室,匆匆洗漱后,就回了房。 宝嫣悄悄睁开一只眼,半眯着看了外面一眼。 男人赤着的胸膛上还有水滴没擦干净,他的头发也散在肩头,周身是冷厉的气息。 宝嫣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下了床。 听见脚步声,裴寂转头看来,就这么赤着上身,面对着来人,从喉咙深处挤出低沉的字:“吵醒你了?” 对于男人总是在她面前光着膀子这件事,宝嫣虽然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还是红了脸颊,别开脸,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问道:“清风寨怎么样了?” 男人往她的方向走了一大步,揽着她的腰身,低头道:“方才收到消息,清风寨首战告捷,烧毁了西陵人好几艘船,西陵人连夜退了好几里。” “太好了!”宝嫣松了一大口气。 “手炉呢?”裴寂握着她的小手,入手冰凉,索性将她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见你回来了,急着问你清风寨的情况,忘了。”宝嫣倒也不挣扎了,只是他的心跳声,似乎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渗透到她的身体了,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裴寂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扯开锦被,索性寝衣也不穿,就这样抱着她躺了进去。 屋内熄了几盏灯,只留床头不远处架子上的小蜡烛。 烛火昏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瞧不真切。 宝嫣唯一能真实感受到的,就是身边男人温热又坚硬的身躯。 似乎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寒意,彻底驱赶。 宝嫣从男人的怀里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那是不是,我们要离开了?” 裴寂盯着她,点头道:“我离开漠北太久了。” 宝嫣当然知道。 如果是其他将领,又在这特殊的时候离开这么长时间,足以让一支军队,改名换姓。 但时至今日,漠北军什么乱子都没出,这确实也出乎了宝嫣的意料。 “但马上就要到冬日了,这一路上要辛苦小殿下了。” 【如不是再也不能拖了】 听到裴寂这句心声,宝嫣莫名一怔,颤声道:“是不是漠北出了什么事?” 裴寂沉默了一瞬,还是点头道:“是,军中生了乱。”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宝嫣呼吸一滞。 军中生了乱! 这是何等的大事! 第161章 惩罚自己 “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到时等清河被封,清风寨就安全了要不,你先赶回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脖颈被男人的大手捏住了。 【不行!】 宝嫣对上了他落满了寒霜的眼眸,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刚想开口保证她会好好待着,等他来接她。 “按着马车的车程,从此地去漠北,少说也得一个月” 可话还没说完,又觉得男人绝不会信她的话。 毕竟,她确实逃过两次了。 “不要紧,漠北乱不到哪里去。”男人捏着她后脖颈的手一松一紧,带着几分安抚。 他勾唇笑了起来:“小殿下不用担心。” 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宝嫣缓下了绷紧的心弦。 裴寂抱着她,阖上了眼睛:“睡,明日一切就好了,城中将领也大多收服了。” 宝嫣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可抱着她的人身体却越来越硬,越来越滚烫,就连她都被捂得出了汗。 怎么也睡不着。 她挪了下身体,想离他远些,可刚动了下,腰身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了。 “别乱动!”男人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气息也有些重。 宝嫣睁眼,借着昏黄的烛光去看他。 他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热汗,半边赤着的身子都露在被子外。 她心下一惊,就想从被子里抽出手来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可手掌还没来得及抽出被子,忽然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她彻底呆住了。 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该死!】 【别碰那!】 紧接着男人莫名有几分低喘的心声传到她耳朵里。 男人掀开一双燃着熊熊烈火的黑眸,将宝嫣的脸颊彻底烧红了。 她扯着被角,刚想藏起来,却又觉得被子底下的,更危险,一时进退两难。 索性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先前他不碰她,是因为府里局势未定,姑母虎视眈眈,他半分都不敢松懈。 但是眼下城内局势已定,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的发展。 他还有什么理由憋着,不碰自己? 可等了好一会,什么都没发生。 男人并没有像以往饿虎扑食般按着她肆意纵乐。 宝嫣有些错愕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男人忍得猩红的眼眸,可他却依旧一动不动。 他从薄唇间吐出两个字:“睡。” 倒是宝嫣有些好奇了,她抿着秀眉,红着小脸问:“你为何忍着?” 不碰我? 裴寂眨了几下眼眸,对上她渐渐漫上困惑的眼眸,开口道:“方才青叶姑姑说,你还介怀着之前的事,我思来想去,唯有这件事我在惩罚自己” 宝嫣有些意外:“惩罚自己?所以你打算改邪归正了?以后都不碰我了?” 裴寂点了下头,却又摇头:“不是以后都不碰你了,而是在你同意我碰你之前,绝不碰你。” 宝嫣被他这番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话会从裴寂的嘴里说出来。 他是个多么重欲的人,她实在太清楚了。 每逢七天让他碰的那一夜,他都变着花样折磨她。 常日里也时常将她抱在腿上、怀里,吃尽了她的便宜。 眼下竟然说在她同意之前,他不碰她了! “真的,你真的忍得住?”宝嫣心中掀起了千尺巨浪,但脸上依旧淡淡。 裴寂抿了抿薄唇,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下头:“自然。” 【就是希望小殿下能早些可怜可怜我。】 男人黑眸里染上了宝嫣从没在他眼底见过的情绪,湿漉漉的,委屈巴巴的。 莫名让宝嫣想起了曾经背着母妃养过一阵的小狗狗。 它讨她欢心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宝嫣笑了一下,心情大好,抬手主动摸了摸男人的脸庞,点头道:“好,那你再忍忍,我困了。” 可手刚想撤回,就被男人紧紧握住了。 “你现在是同意了吗?你原谅我了?”裴寂被她这么一撩拨,身体的热越来越旺,捉了温软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亲。 宝嫣睨了他一眼:“放手,我现在不同意。” 说罢,她将手抽了回来,翻身背对着男人,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低低笑了出来。 可下一刻,男人突然凑了过来,摁着她,不管不顾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最后才心满意足地道了声:“晚安。” 宝嫣心头好笑,含着笑意的眼眸,不清不白地睨了他一眼。 天还没亮,裴寂就又被人唤走了。 宝嫣眯了一会,也起身了。 想到就要离开这里去漠北了,她索性翻了盒子出来,将随身的物品都收了进去。 辰时,青叶姑姑进门来,见她在忙活着,先是讶然了一瞬,后开口道:“殿下还真的变了,还会自己收拾东西了。” 就是收拾一下自己贴己的东西,既还能得夸奖。 宝嫣神色淡淡,以前她贵为公主,身边有无数的人簇拥着,吃喝用度,从来都有青叶姑姑和宫中嬷嬷备着,她从来都不用在意。 就算是这些日子,这些事也不用她操心,裴寂早就让人安排妥当了。 以后到了漠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 “殿下歇着,剩下的就交给奴婢来。”青叶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开始着手整理。 下一刻,窗口被人粗鲁地从外面打开了。 “你们又想逃跑?现在可是白日,虽然我家将军不在,但也不能当我是瞎子啊!” 冷策抱着长剑,一张脸冷沉得吓人。 宝嫣和青叶对视了一眼,旋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宝嫣心情大好,倚在窗户边,看着门外的人,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方才收拾东西时,她才意识到她对漠北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裴寂什么家人,却不知道他身边都有什么人? 府邸里有什么人? 他常年住在军营中吗? 之前她对他和漠北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从来都没问过裴寂。 刚好,眼前这人不就是现成的。 “你家将军的府里都有什么人?”宝嫣开口问了一句,“除了你和栾越、军师,他的身边还有其他的人吗?” 第162章 围城! 冷策微怔,本来不想回答,但想到昨夜自家将军的话,还是回道:“没什么人,就几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兵。” 这倒也符合她对裴寂的了解。 “你打听这个干嘛?”冷策冷不丁回怼。 “因为我要去漠北。”宝嫣盯着冷策瞬间垮掉的脸,莫名觉得好笑。 “我要去主院,你要跟着我吗?”宝嫣话罢,缓步往主院去。 都要离开了,怎么也得亲自和表姐告别才是。 可刚转到主院,才意识到局势变了。 申城内的将领皆在院中,气氛十分冷凝。 宝嫣往一侧躲了躲,没看到裴寂,心头莫名突突突直跳。 等书房内的人都走光了,宝嫣才拎着裙摆快步进了书房:“表姐,出了什么事?” 崔暖暖没想到宝嫣会到这里来,起身迎着她进了一侧的茶室:“你怎么来了?来寻裴将军吗?他出府去了。” “不是,”宝嫣被说得脸上微热,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说特地来寻她的,“我是来寻你的,表姐你别瞒着我,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崔暖暖闻言,强装出来的镇定一下瓦解了,脸色惨白:“是,株洲围住了申城,说是杀害崔敬的凶手在申城,要我们交出凶手那凶手就是裴将军。” 宝嫣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就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得透不过气来,她冰凉的手握住了崔暖暖的手腕:“裴寂呢?你将他交出去了?” 崔暖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宝嫣,她握着宝嫣的手:“没,他昨夜去仓库后,还没回来。” 宝嫣松了半口气,起身就想往外走,想着让冷策去找找裴寂,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我们得快些离开,我们走了,表姐也能摘得干净。” 可刚起身,手掌就被崔暖暖握住了。 “等等,他来了!”崔暖暖沉声道。 【薛冉来了!】 宝嫣先是愣了下,但脸上瞬间堆起怒色,脸色越发越凝重。 怪不得! 株洲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胆量,眼下西陵人虎视眈眈,他们求自保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来惹裴寂这尊大佛? 原来是薛冉来了! 围城! 将崔敬的死栽赃到裴寂身上! 再加上漠北军中生了乱 这分明都是薛冉所为。 宝嫣急得心念一动,抬头看向崔暖暖,颤声问道:“表姐如何知道他来了?” 崔暖暖本来还在犹豫和纠结中,听到宝嫣这话,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起身取了一封信递了过来:“这有薛冉给你的信,你可看?” 宝嫣盯着那封信,再也绷不住了,双拳不由得握在一起。 崔暖暖又提醒了一句:“这是个陷阱,但也可能是最后一条路。” 宝嫣明白表姐话中的意思。 薛冉一向行事缜密,最擅长的就是下棋对弈,从不打无准备的战,每走一步,都会想三步。 西陵人、申城、漠北,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谋划了这一切,想来他都算计好了。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信塞到袖中,转身回了房。 刚回到院子,就见许怀在长廊上伫立着,他听见脚步声,朝着她看来。 宝嫣快步上前,颤声问:“你怎么来了?城中不太平,你应该有很多要紧的事” “公主都知道了,”许怀见宝嫣此刻担忧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先别担心,薛冉对上裴寂,还真说不好” 话到这里,许怀突然左右看了下,话锋一转,小声道:“公主如果喜欢薛大人的话,眼下就是你离开最好的机会,他现在手里有十万大军,公主压根就不用忌惮京都那位,就是为了公主杀回京都,也不是没有可能” 宝嫣瞳孔地一缩,她没想到许怀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他言语中,对薛冉颇为赏识。 宝嫣往后退了一步,凝着他:“你是薛冉的人?” 许怀心头一窒,摇头:“我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公主这一边的。” 听到这话,宝嫣揪着衣摆的手指松了几分,摇头道:“本宫不喜欢他,为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本宫喜欢他?” 许怀愣了下,又压低声音道:“那公主想从裴寂的身边逃开吗?如果你想,微臣愿意帮你。” 宝嫣秀眉死死抿着,却没有作答。 她这副模样,许怀哪里还能不懂。 如是从前,他可太愿意见到这两人打了起来了。 但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能没看明白。 公主殿下的神色,就是半分也说不了谎的。 公主她在意的人是裴寂! 许怀心头苦涩,却还是小声宽慰道:“公主放心,好在裴将军有先见之明,提前将那姓魏的公子送到了清风寨,眼下因着公主和那魏公子,大郡主不会轻易就将裴寂交出去。” 而且,裴寂也不是想交出去,就能交出去的。 宝嫣指尖摩挲着袖子里藏着的信笺,点了下头:“西陵人如何了?清风寨现在安全了?” 许怀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对上宝嫣眼底的冷色,心头咯噔了一下,猜到了公主话中的意思。 “不会?他疯了?”他哑声问了一句。 不会? 薛冉这么疯? 疯到勾结西陵人 “从前我也不信,但是眼下的局面,让人不得不信,从他勾结大皇兄谋害我父皇开始,再到扶持齐王上位,这样的薛冉,还不够疯吗?”宝嫣沉声道。 许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公主,你想如何?” 宝嫣心头很乱,摇头道:“我还不知道,我想问问裴寂。” 许怀叹了口气。 宝嫣回了房,脑子乱成了一团。 薛冉以杀害崔敬的凶手在申城为由,派兵围住了申城,逼表姐交出裴寂。 另一面薛冉在漠北军中的人再以此为由生事,如果裴寂不能及时赶回去,整个漠北军说不定会易主! 想到这里,她脸色发白,转身寻青叶:“姑姑,你速去主院,如有事发生,你速速来报。” “诺。”青叶到嘴边的宽慰都咽了回去,毕竟现在的公主殿下已不是从前的殿下了。 宝嫣藏在袖子里的那封薛冉的信,她还不想打开。 她想先见到裴寂再说。 可等到夜色渐渐浓郁,裴寂也没回来。 青叶惨白着一张脸回到屋内:“公主,西陵人又攻打清风寨了,这次的船只,比昨日的多了一倍。” 还真被宝嫣猜中了。 薛冉和崔兰曦果真和西陵人有了勾结。 所以这次西征的人才会是崔敬,甚至连崔敬死在株洲都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那么他们想做什么? 崔兰曦为了那个位置,是打算直接放弃西南吗? 宝嫣突然想起预知梦中血流成河的场面。 如果事实真如她所料,崔兰曦为了那个位置,和西陵人做了什么交易,彻底放弃西南这一角,所以她才会梦见那一幕。 只不过出了裴寂这变数,裴寂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裴寂还没回来吗?”宝嫣颤声问。 青叶姑姑摇头:“奴婢还听说,株洲的大军将申城围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薛冉在打什么主意,宝嫣实在太清楚了。 他在逼裴寂做出选择。 裴寂就算有影军,可带着她从申城全身而退,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么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就是带着她从水路退到清风寨内,放任漠北军大乱不管。 彻底成了水匪! 到时薛冉再以剿匪的名义对清风寨出手,清风寨会两面受敌。 西陵和薛冉! 清风寨断没有活路! 可是如果没有她,裴寂就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一身武艺,再加上影军,从包围申城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杀出去,也不是没有机会。 他独自回漠北,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殿下,你想如何?”青叶见宝嫣神色几经变化,心也跟着往下沉。 “薛冉是要裴寂在我和漠北之间,选择一个。”宝嫣颤声道。 青叶一怔:“殿下是希望他选你吗?” 宝嫣摇头又点头:“我怕他选我。”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过去裴寂一直嘀咕的心里话。 他落到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想娶她。 从前她嗤之以鼻,但现在想来莫名有几分愧疚。 甚至两年前,如果没有裴寂,她说不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宝嫣时至今日,也没彻底弄明白自己对裴寂,爱恨夹着感激,这乱糟糟的一切让她越来越乱。 最后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彻底清晰起来。 她不想裴寂出事,也不想他失去这么多年才拥有的势力。 他得回漠北去。 只要他回了漠北,她们也不是完全没了以后! 想明白了这一点,宝嫣深吸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薛冉的那封信。 “殿下,您想做什么?”青叶忧心忡忡。 宝嫣起身,将那封未拆封过的信笺丢进了雕着兽首的铜炉里:“我再也不想被胁迫着做出妥协” 宝嫣取了纸笔,写了两封信,递给了青叶:“你将信给禹州那边的人,让他们将第一封信交给薛冉,第二封信是给我母妃的。” “殿下为何舍近求远难道殿下信不过大郡主?”青叶微愣,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宝嫣点头又摇头,说了一句:“我不是信不过表姐,而是眼下的局面,有一人完美隐身了。” “是崔兰曦!”青叶惊了一瞬,一下明白了过来。 “是,看来从前都是我们小看她了,她能利用薛冉夺权,断不可能让我活着回到京都的,所以在这其中,一定还有崔兰曦的人”宝嫣眸色沉沉,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从小到大,痴恋薛冉的崔兰曦,是真实的她吗? 又或者都是假象? “奴婢明白了。”青叶将信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出门去。 主院内。 “主子,偏院的青叶姑姑有动静了。”随从进房后,小声禀了一句。 端坐在书案后的崔暖暖忽然笑了起来,嘀咕了一声:“看来我家宝儿真的长大了。” 一侧的谋士李公公阴沉着脸,冷声道:“宝嫣公主这是打算自己联系禹州那边的人?可是如此的话,那两位,我们一个都交代不了” 崔暖暖冷哼了一声,幽幽的视线扫了一眼书案上的两封信。 一封是薛冉的,要她想办法,将宝儿送到株洲,他能让她坐稳申城城主这个位置; 第二封是崔兰曦的,让她顺着薛冉的计划,将宝儿从东门送出。 东门外会有什么,崔暖暖不用想都知道。 崔兰曦说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会让她成为这片西南的主子,再也不用受制于任何人。 可如果做不到,这两人说不定会让申城和临城一起消失。 “郡主,你还在犹豫什么?整个申城的未来,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李公公劝了一句。 崔暖暖挑眉,瞪了他一眼,摆手让一侧的魏管家将人拖下去:“给我关起来,严加看管,谁也不能靠近。” “郡主这是做什么”李公公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拖下去了。 “郡主还有其他的打算吗?”魏管家开口问了一句,心中虽然记挂着还在清风寨内的儿子,但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申城。 崔暖暖起身:“我想知道裴寂现在在哪里?” 从昨夜申城还没被围开始,裴寂就消失了。 她总觉得眼下的局面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消失的裴寂,兴许就是最后的机会。 “郡主的意思是裴寂迟迟没出现,是在试探郡主的立场?”魏管家想明白了,心头闷得发慌。 一旦郡主真的选择将宝嫣公主交出去,不管是按着薛冉的话做,还是按着崔兰曦的话做,到时最危险的反而是他们! 这大梁第一战神,说不定会成杀神! 魏管家脊背发麻。 “但我总觉得裴寂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么长时间没出现,他定是去做了什么”崔暖暖半低着首,以手揉着紧锁的眉心,嗓音沉沉,“可是他能去做什么呢?” 第163章 离开 房内再次沉默了下来。 许久,魏管家才道:“所以郡主将薛冉的信给宝嫣公主,是为了给申城找一个折中的立场?” “是,宝儿自己离开,我对薛冉、裴寂都有交代,至于崔兰曦那边,她最主要的目标是阻止宝儿和薛冉在一起,宝儿离开申城,并不算违背了她信中的意思。” 崔暖暖话罢,将那两封信都烧了:“派人暗中护好宝儿。” “是。”魏管家应下,出门去准备。 裴寂和清风寨,薛冉手里有十万大军,京都崔兰曦手握重权,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申城能得罪得起的。 眼下这办法确实算是三方都不得罪的办法。 窗外夜色沉沉。 崔暖暖缓步走到里间,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许怀,上前取走他嘴里的布条,给他松绑。 沉声道:“许大人都听到了,我和你一样,都绝不会伤害宝儿,我护着宝儿回到禹州,许大人可愿意留下来助我稳住申城局势?” 许怀揉了几下手腕,看向崔暖暖的神色里有惊恐,又有错愕。 他刚才无意间听到她收了薛冉的信,本想带着公主离开这里,没想到被人堵了个正着。 被绑在柱子上,听了这一遭,心绪几近起伏。 许怀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只要郡主信守诺言。” “许大人放心,”崔暖暖将能自由出入申城的令牌递给许怀,“此事我不能出面,只能劳烦许大人了。” 许怀明白,崔暖暖要彻底在这事上摘干净,就不能在明面上出手。 这事由他来做,确实最适合不过。 许怀拿着那令牌,趁着浓郁的夜色,快步往偏院去。 “殿下,你如果真的想离开,可扮作我临城流民,从城门口离开,我这有离城的令牌。” “是表姐给的!”宝嫣只看了那令牌一眼,就明白了。 许怀点了点头,如实道:“眼下殿下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宝嫣也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崔兰曦要挟表姐了,表姐还愿意让我离开。” 许怀起身刚想扶起宝嫣,就听到她低低地问了一句:“裴寂还是没消息吗?” “是,所有人不知道他的踪迹,殿下动作得快些才行。”许怀扶起宝嫣,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黑衣人。 “我就说你还想跑,我家将军还不信,现在被我当场逮住了。”冷策大步往里走,一双寒眸怒瞪着房内的男女,那副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来,直接将二人斩杀。 许怀下意识将宝嫣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冷策的一举一动,言语却是安抚身后的宝嫣:“殿下别怕,对付这人,郡主已经备好了人马” “等等。” 宝嫣从许怀的身后转出来,她看着冷策,沉声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被院外的人缠住,我独自离开” 冷策冷哼了一声,屏息听了一遍,院外的人不过十个人左右,除掉不过就片刻间,可下一刻,又出现了无数道脚步声。 冷策呼吸一滞,精心细数了一下,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心头猛跳,反问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和我一起离开!”宝嫣幽幽道。 “什么?你是让我背叛我家将军?不可能!”冷策毫无疑问,斩钉截铁地道。 宝嫣摇头:“你不是说你的任务是护好我吗?” 冷策点了下头。 “所以你和我离开,只不过是为了护着我,是为了完成你家将军交代的事,”宝嫣话说到这里,见冷策神色有所松动,朝着冷策的身前走了一步,“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 冷策半眯着眼眸,盯着眼前的小公主,眉头皱得死死的,听见院子外不断逼近的脚步声,点头道:“行,我跟你走。” 宝嫣松了一口气:“好,但你不能穿这一身。” 冷策一张脸瞬间拉得老长,几乎一点就要炸。 “快些,不然下一次见到你家将军,我会将你的秘密都告诉他。”宝嫣催了一句。 “我不是太监!”冷策嘴角抽了下,立即反驳道。 “我知道,你是”宝嫣将后两个字咽了回去,无声做了一个口型,当即见到冷策脸色大变。 她真的猜中了。 青叶上前将满脸不可置信的冷策拉扯到里间的屏风后,翻出了早就备好的衣衫。 是一件青色荷叶花纹的女子裙衫。 “快些,你实在不习惯,换上后,可以带上这面纱。”青叶话罢,上手就想扒拉冷策身上的衣衫,却被挡开了去。 冷策冷着脸换下了身上的衣衫,换上那裙衫后,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漠北军中藏了多年的秘密真的被人识破了。 小公主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好了,没想到还挺合适。”青叶嘀咕了一声,但此刻却也不容多想,拉着人就往外走。 宝嫣将早就写好的信放在茶几上,快步往外走。 宝嫣从没想过再一次逃跑是这样的心情。 没了第一次的慌乱和急迫。 就是不知道男人看到那信会有多生她的气。 况且,她本来就要跑的,这一次就像是心头那块巨石突然落了地,没有害怕,唯一仅有的就是忐忑。 一行人趁着星夜,一路从城中小道往城外去。 禹州的马车已经在等着。 一上了马车,顿时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扑了过来。 宝嫣险些被扑倒,跟在她身后的冷策已经抬手将扑过来的人拎了起来。 宝嫣这才借着车厢内的烛光瞧清了那人的面容,惊了一瞬:“崔钰!你怎么来了?” “姐姐,我来救你的!你快放开我!”崔钰刚挣开冷策的手,就又想朝着宝嫣扑过去。 “只有我来了,姐姐才能平安到禹州城。”崔钰抱着宝嫣,口气沉沉。 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话,想必是听了不少不该听的话。 宝嫣呼吸一沉,自嘲的笑了一声:“母妃一定吓坏了。” 第164章 她在意的人是裴寂! 崔暖暖本来还在犹豫和纠结中,听到宝嫣这话,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起身取了一封信递了过来:“这有薛冉给你的信,你可看?” 宝嫣盯着那封信,再也绷不住了,双拳不由得握在一起。 崔暖暖又提醒了一句:“这是个陷阱,但也可能是最后一条路。” 宝嫣明白表姐话中的意思。 薛冉一向行事缜密,最擅长的就是下棋对弈,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每走一步,都会想三步。 西陵人、申城、漠北,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谋划了这一切,想来他都算计好了。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信塞到袖中,转身回了房。 刚回到院子,就见许怀在长廊上伫立着,他听见脚步声,朝着她看来。 宝嫣快步上前,颤声问:“你怎么来了?城中不太平,你应该有很多要紧的事” “公主都知道了,”许怀见宝嫣此刻担忧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先别担心,薛冉对上裴寂,还真说不好” 话到这里,许怀突然左右看了下,话锋一转,小声道:“公主如果喜欢薛大人的话,眼下就是你离开最好的机会,他现在手里有十万大军,公主压根就不用忌惮京都那位,就是为了公主杀回京都,也不是没有可能” 宝嫣瞳孔地一缩,她没想到许怀会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他言语中,对薛冉颇为赏识。 宝嫣往后退了一步,凝着他:“你是薛冉的人?” 许怀心头一窒,摇头:“我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公主这一边的。” 听到这话,宝嫣揪着衣摆的手指松了几分,摇头道:“本宫不喜欢他,为何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本宫喜欢他?” 许怀愣了下,又压低声音道:“那公主想从裴寂的身边逃开吗?如果你想,微臣愿意帮你。” 宝嫣秀眉死死抿着,却没有作答。 她这副模样,许怀哪里还能不懂。 如是从前,他可太愿意见到这两人打了起来了。 但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能没看明白。 公主殿下的神色,就是半分也说不了谎的。 公主她在意的人是裴寂! 许怀心头苦涩,却还是小声宽慰道:“公主放心,好在裴将军有先见之明,提前将那姓魏的公子送到了清风寨,眼下因着公主和那魏公子,大郡主不会轻易就将裴寂交出去。” 而且,裴寂也不是想交出去,就能交出去的。 宝嫣指尖摩挲着袖子里藏着的信笺,点了下头:“西陵人如何了?清风寨现在安全了?” 许怀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对上宝嫣眼底的冷色,心头咯噔了一下,猜到了公主话中的意思。 “不会?他疯了?”他哑声问了一句。 不会? 薛冉这么疯? 疯到勾结西陵人 “从前我也不信,但是眼下的局面,让人不得不信,从他勾结大皇兄谋害我父皇开始,再到扶持齐王上位,这样的薛冉,还不够疯吗?”宝嫣沉声道。 许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公主,你想如何?” 宝嫣心头很乱,摇头道:“我还不知道,我想问问裴寂。” 许怀叹了口气。 宝嫣回了房,脑子乱成了一团。 薛冉以杀害崔敬的凶手在申城为由,派兵围住了申城,逼表姐交出裴寂。 另一面薛冉在漠北军中的人再以此为由生事,如果裴寂不能及时赶回去,整个漠北军说不定会易主! 想到这里,她脸色发白,转身寻青叶:“姑姑,你速去主院,如有事发生,你速速来报。” “诺。”青叶到嘴边的宽慰都咽了回去,毕竟现在的公主殿下已不是从前的殿下了。 宝嫣藏在袖子里的那封薛冉的信,她还不想打开。 她想先见到裴寂再说。 可等到夜色渐渐浓郁,裴寂也没回来。 青叶惨白着一张脸回到屋内:“公主,西陵人又攻打清风寨了,这次的船只,比昨日的多了一倍。” 还真被宝嫣猜中了。 薛冉和崔兰曦果真和西陵人有了勾结。 所以这次西征的人才会是崔敬,甚至连崔敬死在株洲都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那么他们想做什么? 崔兰曦为了那个位置,是打算直接放弃西南吗? 宝嫣突然想起预知梦中血流成河的场面。 如果事实真如她所料,崔兰曦为了那个位置,和西陵人做了什么交易,彻底放弃西南这一角,所以她才会梦见那一幕。 只不过出了裴寂这变数,裴寂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裴寂还没回来吗?”宝嫣颤声问。 青叶姑姑摇头:“奴婢还听说,株洲的大军将申城围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薛冉在打什么主意,宝嫣实在太清楚了。 他在逼裴寂做出选择。 裴寂就算有影军,可带着她从申城全身而退,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么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就是带着她从水路退到清风寨内,放任漠北军大乱不管。 彻底成了水匪! 到时薛冉再以剿匪的名义对清风寨出手,清风寨会两面受敌。 西陵和薛冉! 清风寨断没有活路! 可是如果没有她,裴寂就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一身武艺,再加上影军,从包围申城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杀出去,也不是没有机会。 他独自回漠北,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殿下,你想如何?”青叶见宝嫣神色几经变化,心也跟着往下沉。 “薛冉是要裴寂在我和漠北之间,选择一个。”宝嫣颤声道。 青叶一怔:“殿下是希望他选你吗?” 宝嫣摇头又点头:“我怕他选我。”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过去裴寂一直嘀咕的心里话。 他落到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想娶她。 从前她嗤之以鼻,但现在想来莫名有几分愧疚。 甚至两年前,如果没有裴寂,她说不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宝嫣时至今日,也没彻底弄明白自己对裴寂,爱恨夹着感激,这乱糟糟的一切让她越来越乱。 最后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彻底清晰起来。 她不想裴寂出事,也不想他失去这么多年才拥有的势力。 他得回漠北去。 只要他回了漠北,她们也不是完全没了以后! 想明白了这一点,宝嫣深吸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薛冉的那封信。 “殿下,您想做什么?”青叶忧心忡忡。 第165章 真是个疯子! 宝嫣起身,将那封未拆封过的信笺丢进了雕着兽首的铜炉里:“我再也不想被胁迫着做出妥协” 宝嫣取了纸笔,写了两封信,递给了青叶:“你将信给禹州那边的人,让他们将第一封信交给薛冉,第二封信是给我母妃的。” “殿下为何舍近求远难道殿下信不过大郡主?”青叶微愣,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宝嫣点头又摇头,说了一句:“我不是信不过表姐,而是眼下的局面,有一人完美隐身了。” “是崔兰曦!”青叶惊了一瞬,一下明白了过来。 “是,看来从前都是我们小看她了,她能利用薛冉夺权,断不可能让我活着回到京都的,所以在这其中,一定还有崔兰曦的人”宝嫣眸色沉沉,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从小到大,痴恋薛冉的崔兰曦,是真实的她吗? 又或者都是假象? “奴婢明白了。”青叶将信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出门去。 主院内。 “主子,偏院的青叶姑姑有动静了。”随从进房后,小声禀了一句。 端坐在书案后的崔暖暖忽然笑了起来,嘀咕了一声:“看来我家宝儿真的长大了。” 一侧的谋士李公公阴沉着脸,冷声道:“宝嫣公主这是打算自己联系禹州那边的人?可是如此的话,那两位,我们一个都交代不了” 崔暖暖冷哼了一声,幽幽的视线扫了一眼书案上的两封信。 一封是薛冉的,要她想办法,将宝儿送到株洲,他能让她坐稳申城城主这个位置; 第二封是崔兰曦的,让她顺着薛冉的计划,将宝儿从东门送出。 东门外会有什么,崔暖暖不用想都知道。 崔兰曦说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会让她成为这片西南的主子,再也不用受制于任何人。 可如果做不到,这两人说不定会让申城和临城一起消失。 “郡主,你还在犹豫什么?整个申城的未来,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李公公劝了一句。 崔暖暖挑眉,瞪了他一眼,摆手让一侧的魏管家将人拖下去:“给我关起来,严加看管,谁也不能靠近。” “郡主这是做什么”李公公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拖下去了。 “郡主还有其他的打算吗?”魏管家开口问了一句,心中虽然记挂着还在清风寨内的儿子,但也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申城。 崔暖暖起身:“我想知道裴寂现在在哪里?” 从昨夜申城还没被围开始,裴寂就消失了。 她总觉得眼下的局面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消失的裴寂,兴许就是最后的机会。 “郡主的意思是裴寂迟迟没出现,是在试探郡主的立场?”魏管家想明白了,心头闷得发慌。 一旦郡主真的选择将宝嫣公主交出去,不管是按着薛冉的话做,还是按着崔兰曦的话做,到时最危险的反而是他们! 这大梁第一战神,说不定会成杀神! 魏管家脊背发麻。 “但我总觉得裴寂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么长时间没出现,他定是去做了什么”崔暖暖半低着首,以手揉着紧锁的眉心,嗓音沉沉,“可是他能去做什么呢?” 房内再次沉默了下来。 许久,魏管家才道:“所以郡主将薛冉的信给宝嫣公主,是为了给申城找一个折中的立场?” “是,宝儿自己离开,我对薛冉、裴寂都有交代,至于崔兰曦那边,她最主要的目标是阻止宝儿和薛冉在一起,宝儿离开申城,并不算违背了她信中的意思。” 崔暖暖话罢,将那两封信都烧了:“派人暗中护好宝儿。” “是。”魏管家应下,出门去准备。 裴寂和清风寨,薛冉手里有十万大军,京都崔兰曦手握重权,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申城能得罪得起的。 眼下这办法确实算是三方都不得罪的办法。 窗外夜色沉沉。 崔暖暖缓步走到里间,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许怀,上前取走他嘴里的布条,给他松绑。 沉声道:“许大人都听到了,我和你一样,都绝不会伤害宝儿,我护着宝儿回到禹州,许大人可愿意留下来助我稳住申城局势?” 许怀揉了几下手腕,看向崔暖暖的神色里有惊恐,又有错愕。 他刚才无意间听到她收了薛冉的信,本想带着公主离开这里,没想到被人堵了个正着。 被绑在柱子上,听了这一遭,心绪几近起伏。 许怀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只要郡主信守诺言。” “许大人放心,”崔暖暖将能自由出入申城的令牌递给许怀,“此事我不能出面,只能劳烦许大人了。” 许怀明白,崔暖暖要彻底在这事上摘干净,就不能在明面上出手。 这事由他来做,确实最适合不过。 许怀拿着那令牌,趁着浓郁的夜色,快步往偏院去。 “殿下,你如果真的想离开,可扮作我临城流民,从城门口离开,我这有离城的令牌。” “是表姐给的!”宝嫣只看了那令牌一眼,就明白了。 许怀点了点头,如实道:“眼下殿下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宝嫣也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崔兰曦要挟表姐了,表姐还愿意让我离开。” 许怀起身刚想扶起宝嫣,就听到她低低地问了一句:“裴寂还是没消息吗?” “是,所有人不知道他的踪迹,殿下动作得快些才行。”许怀扶起宝嫣,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黑衣人。 “我就说你还想跑,我家将军还不信,现在被我当场逮住了。”冷策大步往里走,一双寒眸怒瞪着房内的男女,那副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来,直接将二人斩杀。 许怀下意识将宝嫣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冷策的一举一动,言语却是安抚身后的宝嫣:“殿下别怕,对付这人,郡主已经备好了人马” “等等。” 宝嫣从许怀的身后转出来,她看着冷策,沉声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被院外的人缠住,我独自离开” 冷策冷哼了一声,屏息听了一遍,院外的人不过十个人左右,除掉不过就片刻间,可下一刻,又出现了无数道脚步声。 冷策呼吸一滞,精心细数了一下,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心头猛跳,反问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和我一起离开!”宝嫣幽幽道。 “什么?你是让我背叛我家将军?不可能!”冷策毫无疑问,斩钉截铁地道。 宝嫣摇头:“你不是说你的任务是护好我吗?” 冷策点了下头。 “所以你和我离开,只不过是为了护着我,是为了完成你家将军交代的事,”宝嫣话说到这里,见冷策神色有所松动,朝着冷策的身前走了一步,“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 冷策半眯着眼眸,盯着眼前的小公主,眉头皱得死死的,听见院子外不断逼近的脚步声,点头道:“行,我跟你走。” 宝嫣松了一口气:“好,但你不能穿这一身。” 冷策一张脸瞬间拉得老长,几乎一点就要炸。 “快些,不然下一次见到你家将军,我会将你的秘密都告诉他。”宝嫣催了一句。 “我不是太监!”冷策嘴角抽了下,立即反驳道。 “我知道,你是”宝嫣将后两个字咽了回去,无声做了一个口型,当即见到冷策脸色大变。 她真的猜中了。 青叶上前将满脸不可置信的冷策拉扯到里间的屏风后,翻出了早就备好的衣衫。 是一件青色荷叶花纹的女子裙衫。 “快些,你实在不习惯,换上后,可以带上这面纱。”青叶话罢,上手就想扒拉冷策身上的衣衫,却被挡开了去。 冷策冷着脸换下了身上的衣衫,换上那裙衫后,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漠北军中藏了多年的秘密真的被人识破了。 小公主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好了,没想到还挺合适。”青叶嘀咕了一声,但此刻却也不容多想,拉着人就往外走。 宝嫣将早就写好的信放在茶几上,快步往外走。 宝嫣从没想过再一次逃跑是这样的心情。 没了第一次的慌乱和急迫。 就是不知道男人看到那信会有多生她的气。 况且,她本来就要跑的,这一次就像是心头那块巨石突然落了地,没有害怕,唯一仅有的就是忐忑。 一行人趁着星夜,一路从城中小道往城外去。 禹州的马车已经在等着。 一上了马车,顿时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扑了过来。 宝嫣险些被扑倒,跟在她身后的冷策已经抬手将扑过来的人拎了起来。 宝嫣这才借着车厢内的烛光瞧清了那人的面容,惊了一瞬:“崔钰!你怎么来了?” “姐姐,我来救你的!你快放开我!”崔钰刚挣开冷策的手,就又想朝着宝嫣扑过去。 “只有我来了,姐姐才能平安到禹州城。”崔钰抱着宝嫣,口气沉沉。 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话,想必是听了不少不该听的话。 宝嫣呼吸一沉,自嘲的笑了一声:“母妃一定吓坏了。” 株洲城内,一处阁楼的屋檐上。 “将军,那薛冉就在前面那座院子里,四周皆有重重守卫,要摸进去,绝非易事。”子玄立在裴寂身侧,小声禀了一声。 裴寂冷冷瞥了一眼那院子,沉声道:“你们只需要缠住那些人,其他的由我自己来。” “遵命。”子玄摆手,埋伏在四周的影卫瞬间出动。 不过片刻的功夫,前面的院子就出现了打斗的声音。 薛冉正倚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见有刺客,只掀了下凉薄的眼皮,幽幽道:“刺客?你跟在本官身边多长时间了,这些日子什么样的刺客没见过?要怎么做,还要本官教你?” 来禀的将领梗了下,确实没错,自从齐王登基后,想杀薛相的人几乎一茬一茬的来。 以往都是直接杀了,连夜再将院子清洗干净。 但是今夜的刺客很不一样。 他只得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又禀道:“可今夜的刺客身手不凡,相爷要不先避一避?” 薛冉听见这话,才挣开眼睛,淡漠的眼眸看了过去:“身手不凡?” “看着像是漠北的人!”将领补充了一句。 听到“漠北”这两个字,薛冉才端坐起身,却冷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下书案:“裴寂想直接杀了我?可是单凭这几个刺客就能杀了我,这些年我岂不是死好几回了,再调些人手过来。” 见薛冉半分不为所动,将领只得退了出去,可刚开了房门,迎面一只大手掐在他的脖颈上,眼前一黑,当即晕死了过去。 裴寂随意的将人推倒在地,大步往里走。 薛冉听到动静,抬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看来。 只见身形高大的裴寂越过遮挡的楠木屏风,如入无人之境,大步朝着他走来。 薛冉“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额间的青筋便突突地跳起来,阴狠的眸光腾起了杀意:“裴寂,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话还没说完,裴寂一拳朝着他的脑门砸了过去。 顿时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全然没了方才那一点翩翩公子的样子。 “对,正是我,你不是想让申城交出我吗?老子自己来了,你想如何?”裴寂随手一甩,将薛冉摔在一侧的地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唇边的冷笑愈发深了。 薛冉擦了一把鼻下的血迹,眼神阴鸷,脸上的怒色未散,转瞬间扯出了一抹冷笑:“裴将军的行事还真是让人捉弄不透啊看来还真是薛某算漏了。” 他千番算计,却忽略了裴寂是个疯子。 这种时候,他竟然不管自身安危,直接杀到了株洲城来! 真是个疯子! 真有意思! 可惜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女子! 真是可惜! 薛冉从地上爬起来,端着一副文人的风骨,脸上噙着一抹讥笑: “可是你杀了我,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走不出这里,此举更是直接坐实了你杀了崔敬的罪名,到时漠北军内如还有人以你为尊,就能直接斩杀,还有那清风寨、乃至整片西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166章 小公主真的跑了! “眼下的局面都是谁造成的,你我心知肚明,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对我裴寂来说屁都不是,我只知道,你让我很不爽!”裴寂气性上来,当即上前就是一脚,将薛冉直接踹翻在地。 薛冉猛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还没来得及爬上来,就被压制住了。 黑色的鞋底直接踩在薛冉的胸口上,裴寂狭长的眸子越来越凝重:“你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就是不准你再打小殿下的主意,你听明白了没?” 滔天的恨意在薛冉心头翻涌,他冷笑了一声:“小殿下?你兴许还不知道,你的小殿下已经跑了!” “什么?不可能!”她答应过他的。 裴寂不可思议地眯起眼眸,瞬间猜到了些什么,眼底杀气腾腾。 薛冉得意得笑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份信笺,丢在一侧的地上。 裴寂的目光扫到那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时,再也绷不住了。 这时,房外的人总算是察觉到了房内的异常。 房门被破开来。 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冷冷瞪着薛冉:“如你还算个男人,就别耍那么多小人伎俩,让无辜的百姓跟着遭罪。” 话罢,裴寂收回脚,破窗而出,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 薛冉听见这话,本来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天崩地裂,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扎进了一根毒刺,嫉恨和妒火几乎将他的四肢百骸都烧成灰烬。 “大人,大人,你没事?”下属手忙脚乱地进来,可见薛冉浑身是血,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地府来索命的厉鬼,吓得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他。 “给我杀了他!”薛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胸腔里那把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干净。 “遵命!”下属逃也似的从房内离开。 利箭破空的声音,瞬间在房外响起。 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刀剑相击的声音。 薛冉在冰冷的地板上坐着,冷着脸看向了地上的那封公主的信。 信中有一句话,和裴寂方才的话,一字不差! 公主的信中,无一字不在唾骂他是个只知道个人私利,不顾天下苍生的无耻小人! 薛冉勾起自嘲的笑,眸色满是悲凉。 他曾经也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可是先皇回报了他什么? 是打压,是轻视,是不受重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竟阻止他求娶公主。 除了弑君这条路,他没有其他路可走。 薛冉闭上了眼睛,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扶着一侧的书案起身。 至于这西南,也不过就是乱一时罢了,这笔帐,他马上就会和西陵人清算了 成大事者,焉能顾一时的得失! 可脑海却出现了公主信上的话:西南的土地能夺回来,那死去的百姓能活过来吗? 薛冉心口一梗,一口气血往上涌,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薛相!”胆战心惊进房来的御医见人直挺挺往后倒,几乎吓破了胆。 裴寂一路从院子翻出来,身后的士兵朝着他扑来。 可他却头也不回,接过子玄丢过来的长剑,一抬手将身前挡住的人斩杀,刀锋如锋利的雷电,过境后,身前倒了一大片。 四周围上来的人,先是一怔,吓得不敢轻易上前来。 仅这一瞬,裴寂趁机翻上了高墙,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中。 影卫一路紧跟着,只见自家将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往申城赶,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从申城摸到株洲,他们足足用了大半天,可等他们跟着自家将军的脚程,筋疲力尽的回到申城,天光才刚刚大亮。 那座小公主住的院子还沉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中,什么也瞧不真切。 此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冷策不在。 子玄大着胆子跟着自家将军进了房。 房内一片死寂,俨然一个活人都没有。 小公主真的跑了! 子玄慌乱之际,抬头去看自家将军。 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脊背上,清晨淡白的曦光落在身上,似乎连着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 他像是这房间内的一件死物,一个摆设,没有呼吸。 子玄心头狂跳,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敢开口。 这时,房外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自家将军总算动了下,他侧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来人。 昨夜脸上溅到的血迹,已经彻底干了,黏在那张本就冷酷的脸庞上,越发显得整个人可怕至极。 许怀上前的脚步微怔,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心底的害怕,上前几步道:“裴将军昨夜去了何处?难道是株洲?” 许怀惊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盯着裴寂,后背汗毛直竖。 “她去了哪?” 可回答他的却是裴寂低沉得几乎要发狂的声音。 许怀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里间的床榻:“殿下给你留了信。” 裴寂听到这话,似乎才缓过神来,快步往里间去。 果真在被面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上面还压着一块玉佩。 裴寂努力维持着冷静,将信拆开一看,那双不见天日的眼眸慢慢恢复了温度。 “是不是有误会?”子玄大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公主殿下真的去株洲了?” 公主不会真的见形势对将军不利,直接弃了将军,去株洲投靠薛冉了? 不该啊! 别说自家将军气得要发狂,如果是真的,他也想发狂。 “不是,她去了禹州。”裴寂话罢,闭上了眼睛。 从昨夜在薛冉房内见到那封信开始,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尖刀捅了进去,每呼吸一下,都疼得足以让人发狂。 他无法想象,如果公主真的弃了他,去了株洲,他会如何? 兴许他的心中就再也难以在意什么西南百姓,那时,他估计只想直接一刀杀了薛冉。 好在 “禹州!”子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冷策应该也一起去了,说明公主殿下并非真的离开将军。” 裴寂冷哼了一声,将五指紧握成拳头:“一炷香后,我们回漠北。” “什么?不是去禹州?” 子玄惊了一下,盯着自家将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 裴寂眼眸幽冷,薄唇扯了扯:“小殿下说,如果我没了漠北,她就真的不要我了。” 子玄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公主殿下的话,对将军来说才是最有效的。 “是。”子玄领命出了门。 许怀见裴寂神色好了不少,幽幽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那封公主的信笺,心头发涩,但还是道:“郡主让我掩护将军离开申城,那魏公子” 裴寂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将小殿下的信笺折起来,收到怀里,听到许怀的话,头也不抬:“魏景澄本就是自由之身,他想离开清风寨,没人会拦他。” 许怀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你昨夜真的去了株洲?见了薛冉?” 裴寂没有回答,而是将宝嫣压在信笺上的玉佩也一并揣进怀里。 许怀扫了一眼那玉佩,一下子就认出来那玉佩是先皇赐给公主之物。 公主一直贴身带着。 许怀感觉心脏被攥紧了,刺疼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将军日后负了公主,许某就算是隔着千里万里,也会去接回殿下。” 裴寂听到这话,总算是抬头看他了。 许怀眉眼压得极低,脸色苍白得很。 裴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殿下留给他的玉佩代表着什么,他摸出来,刚想问清楚。 许怀侧身对着他,冷着脸道:“将军请。” 宝嫣的马车刚离开申城的地界,就和母妃派来寻崔钰的将领汇合了。 马车一路疾驰,不敢有半分耽搁,颠簸了七日,才算是进了禹州的地界。 直到在那座“禹王府”门前停下来,宝嫣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殿下。”青叶唤了她一声,青叶看着不过短短七天,小脸就瘦了一圈的殿下,心头心疼极了。 宝嫣回过神来,被扶下了马车。 刚迈进府门,就见崔钰扑在一个一身华贵的美妇人怀里。 宝嫣脚步顿住,神色淡淡地看着。 “母妃,我救了姐姐出来了。”崔钰抱着自家母妃的手臂,不断晃着,脸上是得意的笑。 梅太妃这才直起身子来,抬头朝着宝嫣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上,不夹一丝温度。 终了还是宝嫣率先低下眼眸,缓缓行了一礼:“见过母妃。” “来了,就好,”梅太妃快步上前来,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顷刻间消散,眼底漫上了心疼,“宝儿受苦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 她伸手想握住宝嫣的手,宝嫣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崔钰开心得险些手舞足蹈,却被梅太妃一个眼刀给吓得绷紧了身子。 宝嫣握住崔钰的手,笑着道:“好啊!” “姐姐,走,我房里有好多好东西”十一岁的崔钰还是一副孩子心性,拉着宝嫣就往后院走。 梅太妃一张冷脸顿时垮了下来,扫了一眼四周,四周的下人皆低垂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敢朝着那处瞧。 跟在众人身后的冷策足比一般女子高出半个头,冷着脸扯着袖口。 这一路早就见识了崔钰的孩子心性,此刻见状,抿着的眉头紧了又紧。 这小孩子看着十一岁,但心性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孩童。 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这些年,却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先皇没死的时候,崔钰是最受宠的皇子,小小年纪天赋极高,怎的成了如今的样子? 还有方才那一幕,冷策瞧在眼底,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梅太妃不会以为以后都瞒得住? 看来这禹州也非什么安稳之地。 得想办法给将军传信才行。 冷策瞧着小公主陪着那长不大的小孩闹腾够了,又去了主院内和她的母妃待了好一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被霜打了,恹恹的。 冷策上前,幽幽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我带你去漠北找我家将军?” 宝嫣抬头盯着冷策:“从这里到漠北,你知道要走多少日子吗?” 冷策沉默了一瞬,摇头。 “少说也要二十天。”宝嫣有气无力道。 冷策闻言,急忙改口:“那算了,你还是先在这里养些日子。” 才走了七日,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再来二十日,到了漠北,哪里还有人样在,到时将军不得杀了她。 冷策猛地摇头。 宝嫣见她这副神色,眼底难得浮起了一丝笑意:“走,我们回去休息,还有你不想知道漠北现在局势如何了?” 冷策闻言,快步跟上宝嫣的脚步。 眼下西南局势未明,京都局势依旧扑朔迷离,也只有这里能让她暂时有容身之地。 至于旁的什么东西,她就算不用听她的心声,也早就看透了。 “殿下,娘娘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青叶小心宽慰了一声。 宝嫣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时隔三年再次见面,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既是当薛冉的说客,当真可笑!” 青叶缓缓叹了口气。 宝嫣的院子在西苑,是整座禹王府最偏僻的院子。 但胜在清净。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的过,宝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公主府。 没有过去惹人心烦的人在眼前晃悠,整个世界安静得吓人。 就是冬日的夜晚冷了些。 屋内地龙烧得多旺,独身一人,还是觉得清冷难耐。 时常迷迷糊糊就醒了。 这夜,她又再次被冷醒了,她睁着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床榻,陷入了一股莫名的低潮里。 直到眼皮自己疲惫地阖上。 感觉有一双滚烫的大手在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可是当她即将沉入梦中时,那双大手却不安分起来。 从她的脊背一路往下,拢住了她盈盈不足握的腰身,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掌极有耐心地磨着。 宝嫣被磨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去推男人,可连着手也被抓住了,他亦如过去的夜晚一样,扣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第167章 除夕夜 宝嫣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了下来。 她缩在他的阴影下,感觉周身像泡在温泉里,过去那股子酥麻瞬间笼罩而来。 她轻咬下唇,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被那宽阔、滚烫的胸膛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怎么也躲不开。 上一刻,她还茫然地置身云端,可下一瞬身子骤然绷紧,如断翅的飞鸟,坠入无底深渊。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双大手轻轻托起了她的身子… 如此反复,她终于受不住了,发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闯入耳朵来。 “殿下醒醒,你梦魇了!” 宝嫣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青叶担忧的脸庞,不由得一怔,脸上莫名的红晕顿时散尽。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她整脑袋一炸。 她怎的做了那样的梦? 她怎就做了那样的梦? 她羞得将脑袋都躲进锦绣被里,生怕青叶姑姑瞧出些什么。 “殿下,你怎么了?”青叶瞧不清宝嫣的神色,刚想靠近查看,就被宝嫣制止了。 “我没事了,姑姑去休息。”宝嫣佯装镇定的道。 青叶抬手摸了摸宝嫣的额头,没有发烧,这才安心了。 宝嫣抱着被子,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瞪着,死死咬着后牙槽,心头恼极了。 都怪裴寂,下次见到他,她一定要咬他一口,好出出气。 每隔五日的傍晚,从申城送进来的消息,总是让她心绪不宁。 这夜,宝嫣飞快地扫了第一封信后,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巨石才算彻底没了。 漠北的局势已定,裴寂一回到漠北,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军中生了反叛之意的人皆被斩杀了。 “这就是我家将军的行事风格,从来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冷策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神色得意极了。 宝嫣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听见这话,抬头盯着冷策看,忽然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女扮男装?” 冷策脸色沉了下来,并没有回答,跳下窗台,跑没影了。 这时,青叶姑姑进门来,小声道:“殿下,娘娘请您过去。” “剩下的信,劳烦姑姑看过后,将重要的事告知我。”宝嫣收起佛珠,往主院去。 到主殿内,就见自家母妃正半倚在贵妃榻上,见她来了,笑着摆手让她靠近。 算起来,今夜是宝嫣进禹王府后,母女俩第二次见面。 这几日,母女俩谁也没理谁。 之所以能维持这份默契,宝嫣心里十分清楚。 她的母妃在薛冉和裴寂之间衡量着。 京都眼下朝政把持在崔兰曦手中,薛冉还在和西陵人僵持着,而裴寂如果能重新让漠北军听他号令,又是一方枭雄。 而今夜见她,难道是因为收到风声,知道裴寂稳住了漠北了? “母妃可有事?”宝嫣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缓缓道。 “来,你看这是给你的礼单,你自己看看。”梅太妃话罢,指了指桌面。 桌面几乎被那长长的礼单铺满了。 宝嫣心头咯噔了下。 裴寂刚稳住漠北,此刻定是分身乏术,不可能让人送这些东西来,况且,他哪里知道要送礼讨好人。 那么就是 宝嫣飞快地扫过那写满了珍稀贵物的礼单,果真在最后的落款看到了“薛冉”的名字。 “你快看看,他刚立了大功,就想着你呢”梅太妃摆手,命身后的嬷嬷上前去捧着礼单给宝嫣看。 “立了大功?”宝嫣微怔,不是大雪封了清河 “殿下还不知道啊!薛相手段了的得,暗中助西陵一亲王谋了王位,新的西陵王愿意与我大梁交好,”一侧的嬷嬷笑着解释道。 梅太妃点头道:“我就说你父皇看错了,薛冉这孩子好得很,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西陵人主动求和了,立了大功后,立刻让人送了这么多的礼物来禹州,对了,还有信,他信中说,班师回朝的那日,会请旨给你俩赐婚。” “赐婚?”宝嫣惊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心头直冲南门,星眸冷冷看向自家母妃。 梅太妃点头,一脸轻笑:“对,赐婚,薛冉回京后,就会向你皇叔请旨,给你俩赐婚” “皇叔?”宝嫣听到这两个字,气得几乎就要炸了,她抿着唇边,冷笑了一声,“母妃不会真的以为三年前父皇的死,和齐王没有一点关系?” 梅太妃听她提起这事,整张脸冷了下来,对上宝嫣那双简直要将她吃了的眼神,心头微恼:“是又如何,我们得向前看,眼下齐王已经称帝,我们只能服从。” 宝嫣别开脸,不去看自家母妃的神色,幽幽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薛冉的。” 话罢,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母妃握住了手腕。 “宝儿,母妃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和钰儿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谁不好,母妃都难受。” “这些日子,你跟着那莽夫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母妃心里也难受,可薛冉不一样,你和他知根知底,他一向对你有求必应,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吃苦的,至于那崔兰曦,不要紧,崔敬虽死了,但齐王尚在壮年” 【只要你牢牢攀住薛冉】 “母妃!”宝嫣甩开了她的手,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和薛冉的,况且,我已经” “母妃知道,你失贞了,”梅太妃跌坐在贵妃椅上,半低着首,指尖掐着紧缩的眉心,嗓音沉了下来。 宝嫣一口气堵在心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索性承认了:“是,母妃既知道了,就该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奴婢看无妨,殿下跟着那莽夫大半年,薛冉能不知道吗?他既不介意,殿下自然也不用顾及这个。”一侧沉默的嬷嬷开口道。 梅太妃闻言,双眸顿时一亮,沉凝的面容尚又绽放了光彩:“对,你所言有理,薛冉压根就不介意” “母妃!”宝嫣感觉满腔的怒火烧得她简直就要爆了,她怒目瞪着自家母妃,“我还是你的女儿吗?你不过问一句我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我认了,可是你如何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 宝嫣将心底的话都吼了出来,气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就往外跑,耳边却听到一声含幽带怨的声音。 “可是我和钰儿得活下去” 宝嫣一路出了主院,才感觉那股压在她心头的无力感散去了些,她咬着贝齿,急促地喘着气。 直到这一口缓了上来,她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往外走。 一侧的屋檐上,冷策皱着眉头,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牌,取出匕首,又在上面加了一笔。 好家伙,快要记满了。 是不是记得太多了。 可是将军的口信分明是,只要小公主不高兴了,都得记录上。 那今日这一出,怎么也得再加上两笔。 这老妖婆,真是讨厌! 冷策收起玉牌,看了一眼另一边如游魂般出了院子的小公主,又叹了口气。 将军的第二个任务实在太难了。 如何哄好小公主啊? 头疼! 又不能直接将这主院里的老妖婆杀了! 冷策跟着宝嫣回了院子,却只敢悄悄盯着,不敢上前。 见自家殿下回来了,青叶急急忙忙出门来:“殿下,薛冉” “西陵人主动求和了,”宝嫣沉声回道,“薛冉就要回京了,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青叶心头微惊,点了下头,就见院子内进来了一队人。 为首的将领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从今日起,我等负责殿下院内外的守卫。” 宝嫣眼眸彻底冷了下来。 忽然感觉回到了三年那个夜晚。 亦如此刻一样,母妃求她去北辽和亲,而母妃却连夜带着钰儿逃离京都。 那夜守在她院子外的侍卫比眼前的人还多一倍。 冷策已经拔出了长剑,对峙着。 “冷策,随他们去。”宝嫣眼底满是冷意,转头回了房。 之后连着五日,都有一封信递进来。 “又是薛冉的信,今日的信上,记录了他在株洲遇见的一些趣事”青叶声音微沉。 宝嫣单手撑在脸颊旁,对青叶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开口问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青叶愣了下,之前她还能答上一句,不可能,裴寂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殿下的气。 况且,殿下离开时留的那封信,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哪里来的气! 可是这一连一个多月,漠北那边主动送过来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关于漠北的一切,都是她们的眼线递回来的。 “就连一个口信都没有。”宝嫣嘀咕了一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心头闷闷的。 前三年的除夕夜,她从宫宴上离开后,都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内度过的。 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夜,明明身边有骨血相连的亲人,可心底的悲凉却不减反增。 罢了,再过几日,她就会离开了,这份淡薄的亲缘,此生就了了。 “殿下,奴婢包好了饺子,您是在房内用吗?”青叶小声问了一句。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嬉笑声。 “姐姐,钰儿来找你了。” 崔钰飞奔似的朝着宝嫣跑来,在宝嫣的跟前站稳后,仰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庞,对着宝嫣笑:“姐姐,母妃答应了,让你陪我去看游龙和花灯。” 宝嫣微怔,挑眉看向追着崔钰气喘吁吁的嬷嬷。 嬷嬷点头道:“王爷从早上磨到了晚上,娘娘这才同意了。” 带上惟帽在热闹的街道上行走,身后跟着的人都隐在了人群中。 崔钰带着面具,骑在贴身随从的肩膀上,仗着没人认识他,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 宝嫣莫名跟着笑了起来。 沿街挂满了灯笼。 过去这一年大梁经历了太多。 眼下西陵人求和,西南以定,今夜的游灯,似乎异常的热闹。 宝嫣笑着抬头,眼尾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可等她定睛看清楚,却发现不见了。 从朱雀街到城隍庙,一路上,她甚至瞧见了好几次。 可青叶却说没发现。 宝嫣沉沉呼出一口气,心道,大概率是自己眼拙了。 “姐姐,你快看,那最大游龙的眼睛是我画的。” 崔钰亢奋的声音,将宝嫣从低落中拉扯出来。 她抬头看向游街队伍里最大的那条巨龙,游船上最大的巨龙足有一间房间那么大,盘踞着龙身,高昂着威严的龙头,俯视万物。 身下托举着龙爪的汉子,皆赤着上身,一身腱子肉,光洁的背脊上同样画着麒麟,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甚是雄伟。 健硕的胸膛,一路往下,腰部的肌肉线条显得更紧致,随着舞龙的一举一动,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宝嫣一时盯着出了神,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那人常日就喜欢赤着上身,就算是冬日,也半点不知道冷。 宝嫣莫名觉得口干舌燥,急忙移开视线,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姐姐,走,我们去阁楼上,母妃在上面等着我们呢,我还得点燃火焰,接受万民祈福。”崔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随从的肩膀上下来,扯着宝嫣的袖口道。 宝嫣抬头,游街的队伍已经过了朱雀街了,朱雀街的尽头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 不少的群众围着。 崔钰拉着宝嫣的手,往那座阁楼去。 冷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巨龙,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脊背发麻,取出玉牌和匕首,飞快的在上面记了两字。 游龙! 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高台上,梅太妃已经端坐着,两侧是禹州各地的官员,阁楼下是呼声不断的百姓。 两人一到,就被几个嬷嬷扶到了一侧的厢房内。 嬷嬷动作飞快,又有条不紊地将崔钰身上的外袍褪下,换上精致的华服。 “本宫不换。”宝嫣看着嬷嬷手里的华服,沉着脸道。 第168章 他终于来了! “殿下,这都是娘娘交代的。”嬷嬷行了一礼,旋即又强硬的上前来,伸手就想脱宝嫣身上的外衫。 青叶挡在了宝嫣的身前:“大胆,退下去。” 这话一落,里间的人都跪了下去。 那边崔钰已经换上了外袍和玉冠,听见这动静,在屏风外张望着,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很好玩的,等一会那巨龙就在跟前,还能玩火,我求了母妃好长时间,母妃才答应的” 宝嫣望着窗户外璀璨的灯火,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青叶上前接过嬷嬷手里的华服,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服侍着宝嫣换上。 浅色的裙衫被换下,此刻公主换上了一身大红宫装,腰间束着金色缎带,愈发显得盈盈不足一握,身段婀娜多姿。 一张巴掌大的瓷白小脸,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国色天香。 青叶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样盛装的公主殿下了,眼眶不由得红了。 冷策也瞧呆了。 不由得再次感叹,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她家将军。 怪不得,怪不得自家将军一眼就沦陷了。 “姐姐好美!姐姐真好看。”崔钰孩子心性,激动地扑了过来。 宝嫣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钰儿的意思是姐姐刚才不好看了?” “不是,也好看,但现在更好看了,尤其是姐姐对钰儿笑的时候最好看。”崔钰抱着宝嫣的手臂,就想往外走,却被一侧的嬷嬷制止了。 “王爷是一城之主,外面是禹州各地的官员,王爷要时刻紧记身份才是。”嬷嬷话罢,将崔钰带走。 崔钰一到,就被簇拥着往中间的位置去。 宝嫣本不想上前,却忽然听到自家母妃一反常态,高调的朝着她招手:“宝儿来。” 这一声“宝儿”一下子让本被阁楼下动静吸引去的官员都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众人不由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放轻了,似是怕惊扰了这九天玄女。 “是宝嫣公主!”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声,众人这才后知后觉认出宝嫣公主来。 “宝嫣公主还活着!” “和那漠北” 众人小声议论着,刚提到漠北,忽然主位上一个冷厉的眼光扫了过来,众人吓得噤了声。 “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福!”众人急忙见了礼。 宝嫣缓步走到梅太妃的身侧,被她牵着坐在崔钰右侧的软榻上。 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崔钰跟着礼官,接受禹州黎民的祝福。 礼罢,梅太妃握住宝嫣然的手,笑着道:“宝儿还没看过禹州的游龙,前几年的除夕,母妃和钰儿都记挂着你,没想到我们娘三,还有机会一起在这里接受黎民的祝福,上天也算待我们不薄了,你说是?” 宝嫣盯着她盈满笑意的眼眸,倒也没在这一刻,听到不一样的心声。 她点了下头:“先前只听过禹州游龙,亲眼见了,才知道如此热闹。” 一侧的禹州府尹忽然道:“要说热闹,还是京都的中秋夜热闹,整个大梁的奇能异士都汇聚京都” 那人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人轻轻推了下,不由得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住了嘴。 宝嫣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京都的中秋夜,正是她的生辰,父皇还在世时,中秋夜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可是 【谁让他短命!】 宝嫣听到自家母妃的心声时,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我累了,先回府了。” “累了?等一下还有最精彩的游龙比赛环节,姐姐不看了吗?一百条龙都会在前面”崔钰转头朝着宝嫣看来,小嘴几乎撅起了,眼底满是期盼。 “来人先带公主去厢房休息会。”梅太妃就连问都没问过宝嫣,就摆手让嬷嬷上前来扶她下去。 到厢房门前的时候,宝嫣顿住脚步:“行了,我就在长廊透会气就行。” 扶着她的嬷嬷很明显一愣,抬起一双还算镇定的眼眸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旋即低头道:“这里风大,殿下还是在房内歇着。” 【人还在屋里等着呢】 宝嫣听到这心声的时候,秀眉一挑,抬头看去,视线透过半开的房门,刚好看见那道越过楠木屏风,朝着她缓步走来的清瘦身影。 她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薛冉! 她下意识转头就想离开,可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劳烦嬷嬷回去禀娘娘,薛某稍后给她请安。”薛冉清越的声音低低落下。 宝嫣身后三步远跟着的青叶和冷策同时被两个侍女左右钳制住了身子。 冷策冷着一张脸,顾忌着公主让她隐藏实力的话,不敢贸然发力。 这时听到宝嫣缓缓道:“别动,我和他聊几句。” 冷策绷着脸,盯着公主跟着那个男人进了厢房内。 “殿下万福,又是一年好时节,殿下又长大一岁了,新年定要健健康康!”薛冉立在宝嫣身前,低头笑着看着她道。 是宝嫣极为熟悉的语调。 过去多少年,每一年的除夕夜,他都会站在她跟前,和她说这句话。 就算是这两年她刻意和他疏远了,他也从没落下。 宝嫣有些恍惚,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薛冉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还要清瘦,身形瘦到甚至有些单薄了,五官越发显得棱角分明,一双分明疲惫不堪的眼眸,此刻却满是笑意。 他是刚刚赶到禹州的! 宝嫣下意识避开了他倾注了太多情绪的目光,神色淡淡:“还没恭喜薛相立了大功,听母妃说,京都那边马上就会封你为万户侯了,恭喜” “殿下知道的,我压根就不是心狠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置西南百姓于不顾,先前是殿下误会了”薛冉扯了下嘴角,声音有些发涩道。 【这么说殿下会信的?】 【会的,殿下一贯心善……】 薛冉没有什么底,心中甚至有些发虚,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宝嫣,不放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细微的神色。 【殿下会信我的!】 宝嫣盯着他嘴边那抹苍白的笑,心头有些好笑:“薛相心中有大义,全天下都知道,何须和我解释。” 薛冉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忽然笑着道:“我就知道殿下会信我的,等年后,我会向陛下请旨赐婚” 宝嫣整张脸冷了下来:“不可能!” “为何?”薛冉见到宝嫣眼底赤裸裸的排斥,心中有些慌,“殿下是因为先皇吗?我薛冉发誓,只要殿下嫁于我,我定会帮你报仇” “报仇?”宝嫣冷笑,眼底满是敌意,“好,那你先杀了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暗中协助大皇兄和齐王,我父皇会死?你就是我的仇人,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 【我不是你的仇人!】 【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恨我!】 宝嫣半点也不想再听他的狡辩:“我只想亲手杀了你” 可是薛冉不能死在这里! 宝嫣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掌,转身决绝地往外走。 “殿下喜欢上裴寂了吗?殿下怎么能喜欢那等粗人!”薛冉半分风度都没有的话,在房内响起。 宝嫣头也没回,也没有开口否认。 她出了厢房,一路下了阁楼,身后的嬷嬷没拦着,而是快步往主席去。 梅太妃闻言,摆手示意嬷嬷放她离开。 毕竟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那人呢?”她想起薛冉,问了一句。 “还在房内,看着两人似不欢而散。”嬷嬷答了一句。 梅太妃挑眉,呼出一口闷气。 她怎的就生出了这样的女儿。 之前还不觉得,没想到还比不上崔兰曦和崔暖暖那两丫头。 一点都不顾全大局。 “罢了,还有时间,慢慢来,”梅太妃摆手,“让人跟好了。” “是。”嬷嬷应了一声,朝着阁楼下的侍卫摆手。 宝嫣带着青叶和冷策一路往回走。 青叶和冷策一左一右护着她,隔开人群百姓,不让人碰着她。 游龙的主街道几乎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就是人山人海。 忽然一个打扮怪异,脸上带着狰狞面具的人快速地挤开人群,在靠近宝嫣身边后,握住了她手腕,轻轻一扯,就将人扯到了怀里。 身后帮着搁开人群的侍卫一惊,刚想上前来,却发现四周的人流忽然涌了过来,一下子离得越来越远了。 青叶吓得脸色发白,拼了命想扒开人群去追,就听到冷策小声道:“是将军。” 青叶闻言,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刻,宝嫣吓得几乎呼吸停滞了,可那滚烫的手掌握住她手腕时,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他终于来了! 她本来僵硬无比的身躯彻底软了下来,被身后高大的男子揽在怀里,捉进了一条人烟较少的小道。 她整个人被他压进了墙角的一块阴影里。 男人高大的身躯彻底将街道外的视线挡住。 宝嫣抬头,男人脸上那张狰狞的面具几乎就要戳到她的额头。 绷了一整夜的情绪,在一刻土崩瓦解,眼眶先是红透了,旋即晶莹的泪珠盈满了,欲落不落。 身前的男人身形骤然紧绷:“哭什么?你还有脸哭?” 是男人一贯不讲道理的话,嗓音低沉、暗哑,却莫名带着几分无奈。 “你们都欺负我”宝嫣咬着唇,吸了吸鼻子,想将眼泪逼回去,可眼角的殷红愈发深了,妖冶极了。 裴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面具吓到她了,抬手取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他随意的将面具往一侧的草堆上一扔,指腹捏住了她的下颌,抬起了她低下的脸颊:“小殿下长了一岁,怎的还愈发胆小了,这面具有什么好怕的?” 宝嫣双手揪着他的衣襟,摇了摇头:“不是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唔唔” 话还没说完,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忽然抬高了她的脸颊,男人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亲吻,都要凶狠。 宝嫣晕晕乎乎的。 他强势的掠夺属于她的一切,将她逼得退到了墙角,奄奄一息,他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宝嫣几乎软在他的怀里,气息不稳,悸动的感觉强烈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偏生他还不满足,铁壁圈着她的腰身,边喘着,边时不时亲一下她的唇边,没完没了。 第169章 我一见到小殿下,就好热! 宝嫣抬手去推他,冰凉的手掌刚贴上他温热的脸庞,忽然卸了力气,舍不得推开了。 指腹连着掌心,都贴上了他的脸颊,她抬头望着他。 才一个月不见,好像是清瘦了。 裴寂单手擒着她的手掌,让她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脸颊:“冷吗?可是我好热” 【我一见到小殿下,就好热!】 他的尾音像是一把钩子,正好勾住了人心痒痒的地方。 宝嫣闻言,下意识撅着小嘴,哼了一声。 “还冷吗?”裴寂见她这副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几乎软成了一滩水,还以为她真的是冷了,大手扯开自己身上的外袍,将娇小的人儿裹了进来。 “现在还冷吗?”他低着头,鼻尖轻轻触着她的脸颊,“冷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话罢,他揽着宝嫣后腰的手臂一紧,就想将人打横抱起来,可怀里的人却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裴寂一怔,对小殿下突然的主动而吃惊,呆了一瞬,嘴角疯狂地勾起:“说,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我去给你讨回来。” 他的手掌轻轻捏着小殿下的后脖颈,像是安抚受了惊的小兽。 鼻尖全是男人那股阳刚之气,理智渐渐回笼,宝嫣有些懊恼,等到清醒过来,她已经主动扑到男人怀里了。 “你怎么来了?”宝嫣已经冷静下来,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眼眸盯着他问了一句。 “小殿下不知道我来做什么吗?”裴寂听到这话,漆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小骗子,方才还埋怨我来晚了,现在倒还嘴硬了。】 因为这心声,宝嫣心头梗了下,因为自己的心思彻底暴露了而生了些恼意。 男人贴着她耳朵,嗓音低沉暗哑:“如果我不来,小殿下又不会去寻我,我自然只能来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街道外的欢声笑语彻底挡住了,将她圈在只属于他的狭小角落里,强迫她只能看着他。 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那些寻她的侍卫正朝着这边来。 如果被人瞧见了 宝嫣想到这里,下意识抬手去推男人的身子:“有人来了,我们的事之后再说。” 这么分明朝着这边来的脚步声,裴寂当然早就听见了。 他居高临下盯着怀里的小殿下急不可耐却又推不开自己的神情,嘴边的笑深了几分,他低头将唇边往她的跟前凑了凑。 指腹碰了几下唇边,眼神直勾勾盯着宝嫣。 宝嫣抿着秀眉,踮起脚尖,主动往男人的唇边碰了碰,好在今夜他也算克制,得了好处,就真的放开她了。 宝嫣刚得了自由,脚尖一转,从暗处转出来,街道外的脚步声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转头去看身后的裴寂,可身后哪里还有人,只剩下一个狰狞的面具安静地躺在地上。 寻她的侍卫闯入了巷内。 “殿下,您没事?”众人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如公主不见了,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好在公主在僻静的小巷里找到了。 青叶和冷策这时才上前来。 “殿下没事?”青叶虽然知道带走公主的人是裴寂,但心头还是有些慌。 “我没事,”宝嫣抬头看着巷子里的侍卫,沉声道,“方才不过是因为人太多了,一时走散了,回去你们就这么禀就行了。” 为首的将领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公主找回来了,他们自然没有必要将自己失职的事禀上去。 “属下明白。”众人拱手应了一声。 因着这一出插曲,侍卫格外谨慎,护着宝嫣回了府邸。 宝嫣洗漱后,端坐在梳妆台前,指腹轻轻触了下唇瓣,心跳莫名加速了。 忽然心头有些懊悔,要是刚才她待他不那么冷淡就好了。 青叶进了房来,按照往常,将刚收到的信笺拆开后,快速地扫了一遍。 “漠北现在不是还不太稳定,他怎么来了?”宝嫣转头去问青叶。 “殿下,裴将军来,这不是在意料之中,到时那薛冉来了,让奴婢觉得不可思议”青叶盯着宝嫣涨红的脸颊,看破却不说破。 经青叶这么一提,宝嫣勾起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方才见到裴寂,她倒真的把薛冉也来了禹州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薛冉这是在班师回京的途中转道来了禹州。 这对殿下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青叶心头有些忐忑:“殿下,薛冉来禹州,定是为了上次娘娘口中所说的,要不,你提前和将军通个气” 宝嫣没开口,眸色沉沉,让青叶心头莫名突突直跳。 “放心,我已不是三年前的我。”宝嫣起身往里间走。 夜间静谧,除了这个院子,整个府邸、禹州,乃至整个大梁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 宝嫣掀开锦被,刚要睡下,忽然一侧的窗棂咯吱一响,翻进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吓得心脏猛地一缩,但又下意识捂住了嘴角。 不过眨眼间,那黑影就到了跟前,她也借着一侧茶几上的烛光瞧清了来人。 “裴寂,你要吓死我啊!”她长长缓了一口气,一双清亮的眼眸瞪着他。 裴寂正笑眯眯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漾着璀璨的光,直勾勾盯着她:“跟了我这么长的时间,小殿下的胆子还这么小!” 宝嫣还心有余悸,她就算是胆子再大,也经不起他这么吓。 本就是要入睡了,一头乌发散落在肩头,一身轻薄的寝衣紧贴着身子,她手掌轻拍着胸口,喘着粗气,愈发显得胸前傲人。 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妩媚。 任凭谁瞧了都得被勾得没了魂。 更何况裴寂这等本就饿了一个多月的饿狼。 他喉结狼狈地往下滚动了下,就再也忍不住,大手一捞,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床榻去。 “呀~” 宝嫣本就惊魂未定,突然身子失重,就被男人塞进了床上,到嘴边的惊叫声,都被男人修长的五指堵住了。 刚抬起头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贴了上来,宝嫣身子一颤,一瞬间变了脸,抬手去捂男人逼近的唇瓣。 委屈得眼角红了,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你这浑人,来寻我就只是为了这事,我讨厌你~” 压过来的高大身躯因为这句话骤然停住,他脸色绷紧了,眼底能灼热的火焰顷刻间消失了,搂着她肩膀的大手往上,轻轻扣住她的下颌,小心摩挲着:“抱歉,我不碰你。” 宝嫣气呼呼瞪他,眼光往身下一扫:“你骗人。” 真的不想碰她的话,抵着她的物件怎么这么硬。 裴寂眼峰稍转,干咳了一声,总算是直起了压着宝嫣的身躯,单手撑在一侧,姿势虽然没变,但浑身上下只有手掌触碰着她的脸颊,一下下地摩挲按抚着。 虽然得了自由,但男人充满压迫性的身影和气息依旧笼罩在宝嫣上方,掉落的眼泪被男人的指腹轻轻刮去。 那布满厚厚剑茧的指腹摸得她脸颊发痒、发热,甚至还有点想笑。 宝嫣吸了吸鼻子,依旧瞪着他,忍着那股发笑的冲动,气呼呼道:“你见了我,除了这档子事,就没旁的了?” “本来有的,但见到你,就不重要了。”裴寂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往上勾了勾,忍不住又亲了亲这两瓣温软的唇。 【一切都有我!】 宝嫣听到这心声,刚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唇瓣突然被他含住了,连嘴边的话都会吞了去。 “你” 裴寂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吻上了心心念念的人,唇边笑意更浓,眼底都是细碎的温柔的笑。 他扣着她脸颊的大手渐渐顺着肩膀往下,摸到了她手腕上那银镯子时顿了顿,最后才扣住她的手掌,压到头顶。 高大的身子再次贴了上去。 就像方才停下来的这一小会,就已经将所有的自制力都花光了。 指尖挑开了本就散乱的衣衫,却不敢探进去,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腰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贪婪地重重吮了一下她的唇边,将脑袋埋进了她的颈脖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宝嫣本就迷糊糊,脑子空空的,男人的身体重得很,她抬手去推,纹丝不动。 下一刻,他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撩开纱帐站起身来。 宝嫣脸红透了,眸中水光闪烁,本来还以为男人又会像之前不管不顾,迫她,要她。 可没想到他竟然停下了。 男人却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一声不哼。 宝嫣撑起身子,他半边身子都沉浸在黑暗里,瞧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宝嫣也委屈。 她拢着锦被坐起身来,彻底挡住了身前绝美的风光。 宝嫣从床榻上撑起身子,瞥见纱帐外的男人已经褪了上衣、赤着胸膛。 她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 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满足自己贪恋的机会。 宝嫣眼眶有些红,明知徒劳无功,但还是扯了被子,刚将自己的身子藏进被子里时,他已经撩开帐幔进来了。 “殿下看!”他的声压很明显比方才低了不少。 宝嫣的视线在他线条分明的胸膛上拂过,看着似比之前清瘦了些,但是为何让她看? 她抬起茫然的眼眸,歪头看着裴寂。 “小殿下以后想看,能不能只看我的,那些男人的身体哪有我的好看,”裴寂抬起手臂,大大方方在宝嫣眼前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看。” 宝嫣怔了下,一下子想起她在游街时盯着那些举着游龙的汉子出神的事情来,不由得脸颊发烫,睨了他一眼,似娇嗔道:“谁要看你啊!” “小殿下不仅可以看,还能上手摸!”他欺身上了床榻,握着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上。 “那些男人哪有我好看”裴寂眯起眼睛,脑海里闪过些什么,“莫非你是喜欢他们身上的麒麟图纹?也不是不行,等我有空了” 宝嫣被他说得脸上几乎红透了,她抬手去捂他的唇瓣,却反被他紧紧握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从床榻上拉到了他的腿上,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 宝嫣双手撑在男人的肩膀上,跨坐在他的身上,才意识到他身上有多热。 她已经不经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她和他在床榻上过了多少个夜晚 他难耐时有什么反应,她也有所了解。 此刻他分明已经难耐到了极点,却依旧忍着。 宝嫣抿了抿勾起的嘴角,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脖颈,“你那时就跟着我了?” “嗯,从你离开府邸开始。”裴寂见她乖顺地在他怀里,也没挣扎着下来,心情大好,搂住她后腰的手掌开始不安分起来。 “那你怎么进来的?府邸最近加派了好多人手。”宝嫣问了一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上次她不告而别的事。 “不过就是禹王府,就算是皇宫,想见到小殿下,就算是皇宫,我也有法子进。”裴寂见她没再推开他,探入衣摆里的手指开始大胆起来。 将近两个月没碰她,裴寂的动作急不可耐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别闹,我有话要问你嗯~~”宝嫣咬着下唇,阻止了从口中溢出来的羞人的声音。 “你问,你问,你问你的,我能答”裴寂亲了亲她的脖颈,带着几分安抚。 在他的掌下,宝嫣的身子几乎软得不像话,脑海里要问的话,在这一刻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只得咬着唇瓣,忍着他带给她的这种有些难受,也有些难以言喻的欢愉在其中。 可他就和梦中一样,撩拨着,掀起了一团烈火,却又放任不管了。 宝嫣抿着秀眉,趴在他肩膀上,不上不下难受极了,眼眸里是委屈巴巴的水意。 就如过去这些夜晚做的梦一样。 她张口咬住了男人的脖颈,男人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下,动作微顿,肌肉先是防备的绷紧,旋即彻底松懈下来,大有随便她咬的意味。 第170章 折磨 直到宝嫣再也咬不动了,才松了口,抬头去看头顶上的男人,睨着他:“你不疼吗?” “不疼,”裴寂抬手,指腹十分体贴地抹去她唇边的殷红,摇头笑道,“就是怕你牙疼!” 宝嫣抿着唇瓣,一时有些懊悔,毕竟他一身皮肉,就和精钢铁骨一样,还真是自己自讨没趣。 “你还是不愿意”裴寂叹了口气,“就算明知道我有多想你,小殿下也无动于衷” 【你知道我梦见过你多少次吗?】 他松开人,下了榻,捡起地上的外袍就想走。 宝嫣因为他那句心声愣了下,见他要走,眼眶气红了,怒极攻心道:“谁说没我没梦见你的” “什么?”裴寂转头朝着床榻内看来,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宝嫣秀眉皱了皱,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暴露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对上男人带着火光的眼眸,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咬你是因为,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梦中的你,都这么坏” “什么?”裴寂扣着她的后脖颈,迫她对上他的眼睛,本来因为被拒绝而失落的眼眸,此刻又重新装点了熠熠星光,“小殿下真的梦见我了?” 而且梦中的他还对她做了坏事! 小殿下不仅仅梦见了他,还梦见了两人 宝嫣脸颊又羞又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想撒谎否认,可男人已经掀开帐幔又钻了进来。 他欺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宝嫣心跳得极快,侧头不去看男人要将她脸颊烧出火窟窿的眼眸,他滚烫又干燥的唇贴上她脖颈细滑的皮肤,宝嫣浑身一颤,心跳得更快了,半边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 “小殿下,我要你!”裴寂的吻从脖颈处往下,每过一处,都掀起惊天骇浪。 猛烈又霸道,肆意撒火。 宝嫣仰着头,像吃醉一样,眼眸渐渐变得迷离,心头仿佛炸开了无数朵烟火。 感觉自己身处梦中,那股子异样、又不能与人言说的渴望,没有道理的从心底深处不断渗透出来,在四肢百骸不断堆积着,最后满到溢了出来。 她咬着下唇,苦苦熬着。 可男人却和梦中一样,似是半点也察觉不到她的异样,极有耐心的撩拨着,就像是老僧入定般,对她的反应充耳不闻。 但宝嫣十分清楚这个男人的劣根,他怎么可能不要,他不过是在惩罚她,惩罚她上次的不告而别。 又或者是故意在磋磨她,让她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真实反应 她几乎哭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几乎只能从唇瓣间挤出这一句话来:“裴、裴寂,你这混蛋。” 好在这一声娇滴滴的怒骂后,男人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她了。 “小殿下,你要、我吗?”他亲了亲她脸颊上的泪水,又吻了几下软腮,却偏偏不碰那心心念念的唇,分明已经忍得额头青筋突突突直跳,却还是一副风淡风清的口气,耐心地问。 宝嫣呼吸急促,睨着他,在他羞死人的眼神下,点了下头,旋即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生。 她迷惑地睁开眼睛,用一双委屈至极的水眸瞪着他。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听到小殿下的回答” “裴寂!”宝嫣语调颤得不像样,唤他的名字的声线,几乎飘在半空中。 “微臣在,小殿下想如何?”男人还偏生得寸进尺,磨着。 宝嫣气哭了,却半点也奈何不了他,抬起软绵绵的粉拳朝他砸去:“大坏蛋!”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在葱白的指节上落下一吻:“在梦里,我也这么欺负小殿下吗?” 宝嫣已经难耐到了极点,几欲崩溃,抬起手肘遮住眼睛,想将自己此刻羞耻的样子遮住。 “我不会再欺负小殿下了!”男人闷笑了一声,扯开她挡住小脸的手臂,指腹捏着她的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将人半搂到怀里,再次坐在他身上。 “小殿下想做什么,我都愿意!”男人叼着她的耳垂,眉目暧昧,又故意压低嗓音,用暗哑的声音道。 可这话落在宝嫣耳朵里,却感觉浑身被惊雷击中了,她不可思议地睨着男人,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扣着她腰身的手突然用力。 “呀~~” 宝嫣仰头,他适时地低头,与她鼻尖相对,若有若无的蹭着她的。 忽然薄唇紧紧堵了上去,将溢出唇瓣的娇音都吞入腹中。 第171章 荒唐 一夜旖旎,宝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青叶姑姑和冷策心照不宣,谁也没来吵她。 直到听到房内有动静,青叶姑姑才推门进来。 宝嫣正撩开纱幔坐起身来,月白的寝衣什么遮不住,纤细洁白的脖颈上布满了暧昧的印子。 殿下那张本就艳丽的脸颊,因着一夜雨水的滋润,愈发显得娇艳,像是镀了一层光。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青叶也不自觉臊红了脸。 宝嫣站起身来,双膝一软险些跌回床榻上。 青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犹豫了一瞬,小声劝道:“殿下,以后这种事,切莫再纵着将军了,这年轻的儿郎,仗着年轻气盛,没个节制,这事多了,对殿下和他都没什么好事” 宝嫣脸颊彻底红透了,抿着唇点了点头。 但说起昨夜最不节制的人 宝嫣急忙打住脑海里不可描述的画面,抬头问青叶:“他离开的时候,没人发现?” 青叶在院子外守了一夜,也担心了一夜。 等到天光都亮了,裴将军却迟迟还不离开,这裴将军夜晚能来去自如,这清晨府里的下人都起来。 青叶本来都打点好,先带裴将军去后院,再让他扮成一大早来送柴火的小厮离开。 可她刚听到声响,抬头一看,眼前掠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刚起床眼花了。 青叶呼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就是主院那边一大早来了人,被奴婢打发回去了。” “姑姑如何打发的?”宝嫣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着青叶。 青叶抿住唇边的笑:“我以殿下身体不适为由,想来太妃娘娘是信的。” 宝嫣松了口气,昨夜母妃背着她让她见了薛冉,今日她确实该生气不理她才对。 “殿下快用些汤水,这都是我一大早炖上的。”青叶特意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领口高的冬装,服侍着宝嫣换上后,才命人去取炉上一直煨着的炖汤。 宝嫣胃口极好,连着喝了两碗,吃不下了才搁了碗。 出长廊打算消消食。 “殿下,那薛冉那边您打算如何?还有裴将军来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有变”青叶小声问了一句。 宝嫣却摇头:“我得在那道荒谬的赐婚圣旨下来前消失才是,至于之后去不去漠北,那是后话。” 青叶微微一愣,自家殿下昨夜分明和裴将军那么恩爱,今日却依旧不打算改变原来的计划。 “那西南的十万大军听说现在已经到了相城附近,薛冉在禹州待不了多长时日的,殿下且忍忍,至于主院那边,殿下大可不用入心入耳。”青叶宽慰了一句。 宝嫣点头。 薛冉得在大军到京都之前赶回去汇合。 这一来一往,最迟明日午后薛冉就得动身了。 所以她只要在院内躲上两日,等他离开,就能脱身了。 这般想着,宝嫣呼出了一口闷气。 就是裴寂此番来禹州,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有几分忐忑。 按着他直率的性子,来这里就是想带她去漠北,那么昨夜他就该说出口了。 昨夜太荒唐! 兴许是他没有开口的时机。 待到了第二日午后,宝嫣在长廊下的晒着太阳,院子外突然来了一个侍女。 宝嫣认出来是崔钰身边的侍女。 “殿下,小王爷病了,一直嘟喃着想见殿下。” 宝嫣下意识咯噔了一下,起身就往院外去。 青叶和冷策急急忙忙跟上,可两人被拦在了临水的阁楼外。 等宝嫣登上了阁楼才觉出了异样来。 她伸手握住了侍女的手臂:“钰儿病了,怎会在这里?” 侍女一直低垂着脑袋,闻言匆忙推开阁楼的门,将人扯了进去。 宝嫣脚步一踉跄,被扯到房内后,下意识转身往外跑,可房门已被紧紧关上了。 “殿下,别怕,是我!” 紧接着一道低沉、清越的男声从里间传来。 宝嫣冷下一张脸,盯着缓步走来的薛冉,怒目圆瞪:“薛冉,你到底想如何?除夕夜,我和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殿下误会了,我马上就离开了,但是我有一份礼物送给殿下。”薛冉被宝嫣眼中满满的防备和疏离刺得心头鲜血直流,嘴边扯出一抹苦笑,打开了方桌上的木箱子。 宝嫣却不为所动。 “殿下真不过来看看?我想这份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的。”薛冉笑着看向她,言语中满是诱哄之意。 宝嫣抬腿朝着那边走了几步,眼神扫过那打开的木箱子,忽然惊呼一声:“啊!” 她吓得转身背对着,死死闭紧双眼,心脏几乎痉挛。 那是个男人的首级。 匆匆那一眼,可她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屏住呼吸,睁开眼睛看向那首级,仅仅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是陈平! 要说这一路,她最恨的人是谁,那人就是陈平。 陈平背叛她,听了崔兰曦的命令,勾结那些水匪意图玷污她的事,眼下想来还历历在目,那股子被逼到绝境的惧意,身体依旧记得。 可是现在看到他身首异处,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 薛冉自认为是整个京都最了解她的人,自然瞧出了她的心情,摇头道:“殿下不该觉得痛快才是吗?为何我从你的眼睛里瞧不出半点开心?” 宝嫣闭了闭眼睛,不再看向那木箱子。 “之前的事,我已经查清了,都是崔兰曦那毒妇所为,陈平背叛了你,险些让你”薛冉想起登上那艘商船的画面,心头依旧闷得慌,“他该死!殿下可知道陈平怎么死的吗?” 宝嫣闻言,睁开眼睛,冷淡地看向薛冉。 薛冉眼底满是得意之色:“是被他最敬爱的父亲所杀,我一收回西南,他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杀了他,来讨我欢心!” “我确实想他死,可是他死在你的手里,于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宝嫣看了眼前近乎偏执狂的薛冉,再也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 转身刚想走,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拽住了手腕。 “我们之间纵使隔着千山万水,但不要紧,我会迈过这重重阻碍,来见你” 宝嫣觉得胸腔里闷着一股热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她下意识拔高声音:“放手,本宫不稀罕。” “当年之事,都是崔兰曦这毒妇所为,我那时醉得不省人事,将她当成了你,如今你我都不干净了,刚好绝配!”薛冉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宝嫣猛地甩开他的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本宫” 话还没说完,薛冉忽然握住了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殿下一点都不喜欢裴寂,如果殿下喜欢他,不可能还带着这镯子。” 宝嫣心头一梗,低头看了一眼那镯子,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的话。 她抬手想推开薛冉的手掌,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心头猛地一跳,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 薛冉握着她的手腕一扯,将人扯到了怀里。 “你、你放开!没想到你这般无耻。”宝嫣心头警铃大作,双眸里满是怒意。 “无耻?如我真的无耻,早就在你遇上裴寂之前要了你了,哪里还会便宜了那人!” 薛冉被宝嫣眼中的排斥刺了下,眼眸暗了暗:“我会比他温柔的,殿下别怕!” 第172章 疯了! 宝嫣脑子嗡嗡直响,耳边隐约听到院子外的打斗声,她转头朝着房门看去。 “没想到你身边那侍女是裴寂的人,”薛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抱着她往里间退,“但是我身边这几十个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宝嫣被他压在里间的软榻上,薛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殿下从了我,这都是你的母妃安排的,她生怕我反悔,在我离开前安排了这事。” 宝嫣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慌乱的心跳也渐渐镇定下来。 她深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冷笑道:“可笑,就如你方才所言,我早就不干净了,就算你真的得到了我的身体,又如何,我绝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薛冉眼睛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自嘲地笑了几声,忽然阴鸷道:“无所谓,薛某这一生还很长,殿下不愿意嫁给我,我就慢慢与你磨着,终有一天你会答应的,你知道的,对于你的事,我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 宝嫣屏住呼吸,极力克制住那一股股涌上心头的热浪:“你做梦,你不会得逞的,他会来救我的” 就连男人的名字都没提及,薛冉就仿佛被踩中了尾巴般,一拳狠狠砸在一侧的茶几上:“没想到殿下真的喜欢他!是,但是今日后,殿下就不再只属于他一个人,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宝嫣闻言,一股寒意伴随着杀意从脊柱上猛地窜了上来,抽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薛冉伸过来的手掌。 锋利的刀刃,刺入掌心,几乎就要将手掌刺穿了。 鲜血瞬间洒得到处都是。 滚烫的血腥味,溅在宝嫣的脸上,一下子将身体里乱窜的热量驱散了不少。 “啊!” 薛冉惊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扎出一个血窟窿的手掌,整张脸苍白无比。 宝嫣急忙从软榻上爬起来,双手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对着薛冉:“你别过来!” 宝嫣已经镇定下来了,曾经练习过无数次的招式总算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这是裴寂教你的?”薛冉扯了袖口,将手掌上的伤口缠住,眼底染着嗜血的红,“殿下想杀我?不会的,你和那人一样,绝不可能杀我的” 宝嫣半眯着眼眸,有些困惑地盯着他。 薛冉笑着道:“对,那夜裴寂来寻我了,但他和殿下一样,都不可能杀了我” 宝嫣心头提着一口闷气。 眼下薛冉在百姓心中就是有功之臣,他平息了西南之乱。 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在株洲时也一样,所以裴寂和她一样 薛冉不顾手上的伤口,再次朝着宝嫣逼近。 宝嫣已经退无可退,挥动手里的匕首,连着在薛冉的手臂上割出几道口子,才被夺了去。 薛冉累得气喘吁吁,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尤其是右手手掌的血窟窿血流不止,那肉几乎翻了出来。 他倒在软榻上,死死用左手压着手掌,幽怨地盯着宝嫣:“没想到我的殿下长大了!行,今日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我们一起死!” 宝嫣沉声道:“薛冉你可知道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都是被殿下逼的”薛冉有气无力道。 “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说当年之事是崔兰曦强迫你的,可你今日在做什么,你如此和崔兰曦有什么区别,一样让人觉得恶心!”宝嫣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冷声嘲讽道。 薛冉脸色白了,突然间被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得透不过气来,公主这句话,几乎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比手上的伤口还疼得厉害。 可他下意识想反驳她这句话:“不一样,我待公主是真心的,和崔兰曦完全不一样” “不,你和她一样,自以为是,做什么从来不在乎我的想法,你说为了我,嗜、君,可是眼下没了父皇,没了大皇兄,我依旧不愿意嫁你,原因就是,我压根就不喜欢你,甚至觉得你恶心。” 宝嫣边说着,边往窗边退,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在阐述一个早就尘埃落定的事实。 “恶心?”薛冉被这两个字溺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闭眼冷笑了一声:“殿下现在是被那人迷惑了,以后你会明白这世上只有我对你好的,我不碰你了,你乖乖在这里待上两个时辰就行了” 宝嫣一下子明白了他谋划着什么。 只要她和薛冉在这阁楼内单独待够两个时辰,不管他们二人有没有成事,在院子内外的人看来,都不清白。 “殿下和我打个赌?”薛冉见宝嫣神色有所松动,索性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笑着盯着她道,“赌今日你出了这里,裴寂还会不会要你?” 一股怒气从心底直窜上脑门,宝嫣手指死死扣着窗棂,看着薛冉的眼底冰冷无比。 “殿下也不敢赌吗?今日后,殿下就会知道,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谁了,我不管殿下有过多少人,我都不在乎,只要殿下愿意和我在一起,甚至甚至以后殿下想纳了许怀,也不是不可以” 薛冉任由身上的伤口静静淌着血,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嘴边噙着一抹笑,用极其平淡的语气道。 “疯子!你真的疯了!”宝嫣侧头瞥了窗棂一眼,沉声道,“你错了,我守护的从来不是谁的尊严,而是我身为公主的尊严,薛冉,这一次,你赌错了。” 宝嫣毫不犹豫往后倒去。 “殿下!” “噗通——” 这一声落水声后,院内气氛僵凝,本来兵戎相见的两方人皆顿住了,不约而同朝着湖面看去。 惨着一张脸的薛冉飞身扑到了窗边,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殿下不会水!”薛冉想翻出窗户跳下水去救人,可因为失血过多,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看着宝嫣沉入水里。 这座阁楼是建在一处水榭旁的,后面的湖泊到了夏日,足有一个院子大,就算现下是冬日,那湖底也深得很。 冷策丢了手里的长剑,第一个跳入水中。 宝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捞上来的。 等恢复些意识的时候,已经回了住的院子。 “殿下,你终于醒了!” 睁开眼就是青叶姑姑哭红了的眼睛。 “我记得我”宝嫣被扶起了身子,靠在青叶怀里,感觉头疼得厉害。 下一刻,就见梅太妃快步进了房来。 “宝儿,你感觉如何了?”梅太妃伸手想握宝嫣的手,却被宝嫣避开了。 “坏了母妃的计划了,我刺伤了薛冉,他与母妃的合作想来不成了。”宝嫣冷笑了一声。 “这话怎么说,昨日那事与我毫无关系,薛冉被刺客伤了,你也因此受了惊,才会踩空落了水,”梅太妃话罢,抿着唇角,眼底没有半分心疼,“宝儿,母妃很疑惑,薛冉到底什么不好,他为了你” “母妃,我们母女俩,这辈子要不就算了!”宝嫣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面朝里间,不再看她。 梅太妃被这话堵得险些呕出血来,心道:将薛冉伤成那样,创下这么大的祸事,竟然还有脸和她计较这些。 “娘娘请回。”青叶起身恭送道。 第173章 再赌一次...... 直到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宝嫣这才将转头看向外间,突然想到些什么:“冷策怎么样了?她没受伤?她的身份暴露了,没被刁难?” “殿下,冷策被暂时关进了后院了,娘娘命人严加看守着,奴婢也没有办法”青叶低低回道。 宝嫣沉沉呼出一口浊气,刚想起身下床去救人,忽然屋梁上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殿下是想去找我吗?”冷策故意掐着声调的说出来的话落下。 “你没受伤?”宝嫣上下扫了一圈,确认她完好无缺,才放下心来。 “没事,那些人不过就是仗着人多缠住了我,伤不了我,就是害殿下受了罪”冷策看着小公主苍白的小脸,心头内疚又害怕。 等自家将军来了,不得削了她的皮。 “不是你的错,是薛冉那人疯了!”宝嫣接过青叶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缓解了喉间的干涩。 想起昨日的种种,不由得心头发慌。 薛冉对她是势在必得了。 院子外的守卫只会更严,自己想按着原计划脱身,想来绝非易事了。 而且这其中,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她抬头问冷策:“你可知道你家将军来禹州是为了什么?” 冷策摇头:“不知” 她昨夜就传了消息给自家将军了,如将军看到消息,定会连夜赶来,不可能无动于衷。 定是去做了什么更重要的事,还没看到她的消息。 “属下也不知,属下唯一知道的就是将军是为了公主来的。”冷策斩钉截铁道。 宝嫣捏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忽然听到一道虚弱的男声从屏风后缓缓传来。 “让我来告诉殿下。” 宝嫣猛地抬头,一双幽冷的眼眸盯着被人推进房来的薛冉。 青叶和冷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一左一右,将宝嫣护在身后。 “殿下不想知道吗?让我来告诉你,为何从昨夜到现在,身在禹州的裴寂为何还没出现咳咳” 薛冉端坐在轮椅上,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昨日殿下不愿意和我赌,那么今日你可愿意?赌裴寂是选着漠北,还是选你?” 这话一落,房内众人皆提了一口气。 宝嫣冷眼看着薛冉,脊背因为慌乱而发凉,但她还是尽量保持镇定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要放弃殿下你,我就能洗清他身上所有的污点,甚至彻底将漠北给他,”薛冉幽幽道,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冷下声音,“可他如敬酒不吃吃罚酒,执意要和我抢殿下,那么京都北伐近在眼前。” 宝嫣闻言,倏地瑟缩了下,瞳孔瞪大了。 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连着后背泛起了一层层寒意。 “这是最好的结局,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你本就该属于我,裴寂和漠北百姓也不用终日惶惶,天下太平,不是殿下最想看到的吗?”薛冉双眸炯炯有神,言语满是志在必得。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是的,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裴寂现在一身污点。 涉嫌嗜杀先皇,又谋害崔敬的罪名中,眼下虽然稳住了漠北,但是和新朝廷之间,必有一战。 如果能避开这一战,确实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 宝嫣感觉浑身发冷,头昏脑胀,起身就往里间走,再也顾不上任何人了。 “殿下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薛冉心头一阵揪疼,殿下此刻的神色,无一不是在告诉他,她有多喜欢那人。 不过短短半年,就轻易取代了他们之间十几年的光阴。 薛冉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一股气血直冲到喉间,他死死咬住后牙槽,生生将这股腥味又咽了下去。 摆手让下属推他离开。 薛冉离开后,宝嫣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却怎么也不愿意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青叶换了一块又一块热帕子,又喂了一次又一次退烧的药,却都无济于事。 冷策在一旁跟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坐不住。 她心头也乱,身为漠北军中人、漠北百姓中一员,如真能像薛冉口中所言,不用打仗,那么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 床榻间烧得脸蛋通红的小公主,似乎就有些可怜了。 冷策一贯也猜不出自家将军会如何行事,但她心中莫名觉得将军不会放弃小公主的。 小公主对于他来说,就是黑暗、苦寂中的一抹阳光。 没了虽然也能好好活着,却没了生气。 “殿下,我还是觉得将军不会放弃你的。”冷策小声道。 可她自以为是宽慰的话,却让宝嫣混乱的脑子越来越乱了。 如果裴寂真的选了她,那么她于漠北百姓而言 第174章 气死 夜深的时候,宝嫣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睡得极不安稳,身子时不时一颤。 青叶心疼得直抹眼泪,一直在床榻边伺候着。 “姑姑,这公主这样,是我的错”冷策小声嘀咕了一声,恨不得值得提剑去杀了那个叫薛冉的男人。 可是他身边那二十几个高手,她一个人压根就占不了上风。 虽然不想承认,但兴许她连那人的房门口都到不了。 不行,还是得再联系将军才是。 公主所了这等委屈,自家将军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或许正如公主所言,自家将军此次来禹州,除了带公主回漠北,兴许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办。 冷策沉沉呼出一口浊气,转身就想往外走,可刚绕过屏风,就突然被窗边出现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 长剑已出鞘,下一刻就认出了来人。 “将、将军!”冷策迎了上去,先是拦住自家将军的脚步,可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瞥见他阴沉幽深的神色,一下子明白了。 将军已经都知道了。 “小殿下如何了?” 裴寂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意,虽然可以压低了,却如雷霆万钧。 冷策闻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脊背发麻:“身上只有皮外伤,落水后已经发了两次高烧了,还有那薛冉方才又来过了” 裴寂眼神阴鸷得吓人:“他又说了什么?” “他和公主打了赌,赌你会在漠北和她之间,选择漠北!”冷策沉声禀道。 裴寂冷笑了一声,额间的青筋剧烈地跳了几下,摆手让冷策下去,缓步朝着里间去。 裴寂走到里间,刚好和出门来的青叶对上了。 青叶见到来人,几乎可以说是松了一大口气,甚至可以说是用劫后余生来形容,她朝着裴寂行礼:“将军,殿下就交给您了。” 裴寂颔首,缓步朝里间去。 在床榻边坐下,看着小殿下皱紧的眉头,裴寂喉头一阵涩意翻涌,他艰难地咽了几下喉结,微微发颤的手才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可这一动作,好似弄疼了她,她皱着的眉头更紧了,小嘴难受得撅着。 裴寂低头去看手里的小手。 本该光滑白皙的小手,此刻出现了好几道口子。 他刚好碰到了其中一个伤口。 “该死的薛冉!” 裴寂感觉心头被人狠狠扎进了一根刺,他大拇指细细摩挲着小殿下的脸颊。 小脸上还带着不曾完全干涸的泪意。 他鼻子蓦然发酸,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很快的,我马上就会让薛冉付出代价。” “裴、寂”宝嫣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含糊不清地嘟喃了一声。 “我在。”裴寂脱了外衫,驱散了一身的寒意,才敢钻进被窝里,将人抱进怀里。 “睡,睡一觉,很快就好,一切有我在。”他的声音转为温和,眸子里满是心疼。 宽厚又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淡淡檀香,终是让陷入梦魇中的宝嫣渐渐安静下来。 裴寂亲了亲怀里的人,揽在她肩膀上的手掌轻拍着,夜色变得浓郁,案头上的烛光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男人就这样安抚着怀里的小殿下,睁着一双漆黑不见天日的寒眸直到天明。 次日清晨,宝嫣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子已经好了一大半,头不再昏沉得厉害,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就连手掌的伤口,都好了许多。 可醒来要面对的局面,又再次将她拖入无力的深渊。 “殿下醒了!洗漱后,用膳后,好用药。”青叶挽起帐幔,伸手本想扶宝嫣起身,却见她忽然顿住,侧头闻了闻脑袋下的枕头。 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原来不是梦,昨夜他真的来了。 昨夜她烧得一塌糊涂,感觉回到了过去在清风寨的夜晚。 男人紧紧抱着她,温热的身体贴着她,驱散她身体里的每一寸寒冷。 宝嫣伸手握住青叶的手腕,颤声问:“他来过了,对不对?” 青叶点头。 “那他可说了什么?”宝嫣追问道。 “将军昨夜一直在房内守着殿下,并没有交代奴婢什么。”青叶如实道。 宝嫣暗恼,昨夜没抓住机会问清楚他的想法。 他来禹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他想如何? 宝嫣额角突突直跳,一阵眩晕席卷而来。 “殿下,奴婢觉得将军兴许有自己的想法,冷策昨夜已经将府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了,殿下眼下先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青叶扶着人坐在床榻边,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下一刻,院门外来了好多人。 冷策和那些人对峙着,不让她们进来。 宝嫣披上外袍,往去。 “你干什么?我们是送礼的,你拦着我们是做什么?” 一个嗓门大的妇人双手叉腰,并没有被冷策那一身的寒意吓退,反而越说气焰越嚣张。 宝嫣立在长廊下,冷眼扫过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最后落在妇人身后跟着的一大队抬着礼物的队伍,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青叶心头咯噔一下,猜到了些什么,立在公主身前的台阶上,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叨扰了我家殿下,可知是何罪?” “哎呦!公主出来了!老身见过殿下,我们是奉命太妃娘娘之命,来给殿下置办嫁妆的,我们得量体裁衣,这很多事情要办的” 滔天的怒意、恨意席卷着宝嫣,她攥紧了双手,冷声道:“冷策如有一人踏进我的院子,杀无赦!” 话罢,她转头回了房。 “是。”冷策得了令,“哗啦”拔出泛着寒光的长剑,剑尖对着那些妇人。 众人不由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白了又白。 看这架子,不像是吓唬人的。 众人对视了一眼,转头带着人去了主院。 主院内,梅太妃闻言,神色淡淡的搁下手里的茶盏,摆手到:“公主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就按着目测的尺寸做。” 近身的嬷嬷摆手让人将这些绣娘带下去。 “那娘娘那些薛大人的礼品” “收到库房里,等宝儿出嫁时,再拿出来,”梅太妃幽幽道。 这几日,府里发生的这些事,让她忙的焦头烂额。 薛冉被宝儿伤成那样,她本以为她们之间的交易算是彻底毁了。 薛冉直到今日才表态还要娶宝儿,他还会护着禹州这安稳的日子。 梅太妃松了一大口气,吃了嬷嬷递上来的安神的药,才上榻眯了一会。 第175章 这一次,我想靠自己。 禹王府东院。 薛冉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在院子里踩着青石板跳来跳去的崔钰,神色若有所思。 一侧的随从小声道:“大人,看来陛下多虑了,小王爷这般性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毕竟他也才十一岁,不可能是装的,大人当了崔钰多年的太傅,是最熟悉他的人,您觉得呢?” 薛冉轻敲着扶手的手指微顿,并没有反对这话。 “那下官这就先回京都,向陛下禀明这一切。”随从又道。 薛冉摆手让人下去。 “太傅!”崔钰双手紧紧捂着什么,就像是藏了什么极为宝贵的东西,小心翼翼朝着薛冉走去。 薛冉盯着他的手掌,笑着道:“殿下抓住了什么?” “是蟋蟀!我厉害,这只蟋蟀定是太饿了,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觅食,可不就倒霉的撞见本王了,”崔钰双手小心开了一条缝隙,好让薛冉瞧清那蟋蟀。 薛冉无奈笑了下,盯着自己包扎起来的手掌,幽幽道:“钰儿不去看看你姐姐吗?” 崔钰怔了下,一双漆黑的眼眸瞪大,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对,姐姐,对,姐姐在府里。” 话罢,他也顾不上手里的蟋蟀,掉头就想往外跑,可手腕却被薛冉握住了。 “等等,你能不能帮帮太傅,”薛冉望着崔钰,眼底有恳求。 崔钰挑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问道:“太傅怎的受伤了?是谁?我” 崔钰气得捋起袖子,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样子。 “如果我说是你姐姐,你要如何?”薛冉盯着他,笑着道。 崔钰歪头盯着他,一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下意识道:“不可能。” 话罢,他将袖子放了下来。 “我骗你的,伤了我的人当然不是你姐姐,但我惹她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她?”薛冉缓和下神色,嘴边噙着一抹笑,但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这两日,他都在院子内办事,一应人马谈事,都没避着他。 包括前日和公主之间的事。 如是从前的小少年,听到自家姐姐受了委屈,定会暴跳如雷,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 可眼前的小小的少年郎,圆润的脸庞呆滞了一瞬,旋即挣开了他的手,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他: “太傅做了什么事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如果是你坏,那我帮不了你,姐姐和太傅之间,我永远是站在姐姐那一边的。” 看着他一贯的孩子气,薛冉笑了起来,点头道:“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能不能劳烦小殿下,帮我美言几句。” “行,但太傅要教我做那个飞龙纸鸢,好吗?”提起这个,崔钰双眸亮得很,一双漆黑的眼眸眼巴巴盯着薛冉。 薛冉抬起包扎的手掌,耸肩道:“行,等我手好了,行不?” “一言为定!”崔钰笑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两三步跳下台阶,一蹦一跳地往外去。 身后跟着好几个追着他跑的嬷嬷。 崔钰一路飞奔到宝嫣的院子,刚进院,就边往里走,边喊着:“姐姐,姐姐,你在哪?” 不顾门前人的阻拦,推开房门就往里闯。 宝嫣在书房内看完了许怀送进来的信笺,转身就见崔钰冲到了跟前来。 “姐姐,你没事?”崔钰握着宝嫣的手,本来漆黑的眼眸,一下子红透了。 宝嫣转身看着已经到她鼻尖的少年,摆手让青叶先下去。 牵着少年的手往里间走。 “我一直在等你,见过你之后,姐姐就要离开了,”宝嫣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眼眶也红了,“以后你还要多保重,旁的都不要做。” “可是,薛冉”少年眼底燃着熊熊怒火,泪眼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你忘了吗?羽翼未丰之时,什么都别做,和三年前一样,但这一次姐姐什么都帮不了你了。”宝嫣沉声提醒道。 这两日,她想了好多,最后她决定任性一次。 她已经不是公主,旁的什么权势、天下,都与她没有关系。 况且每一场战役,从来都是因为各方博弈后的结果,与她一个女子有什么相干。 崔钰点头,恨自己不能年长几岁,好护着姐姐:“姐姐,那裴寂也不可靠吗?” 宝嫣沉默了一瞬,抬开口:“这一次,我想靠自己。” “好,姐姐先去那地方住上些日子,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局势安稳下来,我们再做打算,”崔钰呼出一口浊气,话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还有,母妃为人一贯凉薄,待我也是一样的,并非是姐姐的错。” “嗯,我知道。”宝嫣点头。 “姐姐什么时候要走,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你就做你,薛冉绝非容易糊弄的人,”宝嫣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回去。” “好。”崔钰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到门边,又深深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嚎了一声。 “啊!好疼,嬷嬷,我的手好疼!” “王爷哪里受伤了?”跟着进院子的嬷嬷急急忙忙上前来。 崔钰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瘪着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刚刚磕了下,红了,好疼。” 近身伺候的嬷嬷急忙检查他的手。 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王爷都长大了,怎的磕一下,还哭了,奴婢这就带您回去擦点药,马上就不疼了。” 随着吵闹声渐渐远去,宝嫣这才收回目光,提笔作画。 青叶进房来瞧了一眼,刚好和宝嫣的视线对上了,青叶沉着一张脸,微微颔首,旋即退了出去。 冷策拦住人,问道:“姑姑都不管管公主?她还病着,已经画了好几个时辰了。” 青叶睨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绕开她往一侧的长廊去。 “你去哪?”冷策喊了一声,可青叶头也不回直往院门外去。 一路避开众人的眼线,进了东边的院子。 被下人带进了一处书房内。 “大人,求您救救我家殿下,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第176章 离开 薛冉听到青叶的声音,从折子里抬起头来,沉声道:“我还以为姑姑不会来寻我的,殿下怎么了?” 青叶抿了抿唇,脸色十分难看:“奴婢也不想来的,但是眼下的局面,裴寂分明已经放弃我家殿下了,为了我家殿下好,奴婢不得不来。” 薛冉闻言,起身朝着绕过书案,往青叶跟前走了几步:“姑姑是聪慧之人,快告诉我,殿下怎么了?” “殿下她、她一直在书房内作画,已经画了好几个时辰了”青叶深吸了一口气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冉打断了。 “不要紧,以前殿下心里难过的时候,也会如此,等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薛冉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亮晶晶的,“但姑姑有一点确实说对了,裴寂确实弃了公主了,不,应该说,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漠北和公主! 没了漠北,他又怎么能护得住公主。 只要裴寂还有一丝理智,都知道该作何选择。 “不,这一次的殿下和以前不太一样,”青叶屏着呼吸,攥紧了手心,“以前的殿下虽然也作画,但做的画都是不一样的,但她今日” 薛冉心头突然一咯噔,剑眉皱紧:“什么?” 青叶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画纸,递了过去:“大人自己看。” 薛冉心头突然惶恐极了,手指微颤接过那画纸,打开一看。 映入眼帘的就是裴寂那张他憎恨的脸。 公主的一笔一划,无一不在述说着她的心思。 虽然那日公主刺伤他后,他就意识到了公主的心意了。 可是眼下面对这么确凿的证据,他还是不由得慌了神。 “大人也看到了,殿下几乎陷入了偏执中,无可自拔”青叶忧心道。 薛冉只感觉一股心火猛地往上窜,喉间一阵腥味,他眸色阴沉得吓人,眸底深处仿佛沉着幽暗深渊。 他咬住后牙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将喉间的血腥咽了回去,将那画纸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 房内气氛顿时陷入了僵凝中。 薛冉沉默了一会,沉着一张脸快步往外走。 青叶紧随其后,可刚转过长廊,就有随从飞奔而来。 “不好了,大人,西苑走水了!” “什么?”青叶闻言,吓得揪着衣摆,朝着西苑狂奔而去。 薛冉揪住来人的衣领,怒声问道:“说清楚?人呢?” “大人,公主还在院子里,还没出来,起火的地方就是书房,听说” 薛冉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 还没到西苑,西边的天际就映着一片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焦味。 青叶脸色惨白,大声朝着屋内喊着:“殿下,殿下,您在里头吗?” 她疯了似的就想朝火海扑过去,却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抱住了:“不能在进去了,已经进去一个了” “什么?”青叶拽住身后嬷嬷的手臂,“冷策在哪?” “冷策是谁?不晓得,但那高个的侍女刚才冲进去了,现在连人影都没瞧见”嬷嬷摇头道。 青叶呆住了,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青石板上。 冷策! 冷策不是跟着她去东院了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叶整个脑袋嗡嗡直响,看着屋内熊熊火势,眼泪直流,死死攥着身侧的人,哀求着道:“嬷嬷快救救我家殿下” 目光突然瞥见一侧白着一张脸僵住的薛冉,她连滚带爬朝着他扑去,揪着他的袖口,求他快些进去救人。 府里的下人一桶水一桶水往里抬,可火势太大,又是从书房开始的,书房那一排排的书架,哪里那么容易熄灭了。 梅太妃赶来时,一张脸都白了,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被一旁的嬷嬷捞住了身子。 梅太妃身边的嬷嬷急声道:“快、快救火啊!” 前院的侍卫也赶来了,连番拿着水桶去浇,没有一人敢耽搁半分。 可要扑灭这火,谈何容易。 薛冉脸色铁青,英挺的眉眼里先是布满了落寞之色,最后又渐渐漫上了厉色,他揪着青叶的衣领,冷声问道:“殿下真的在里面?” 青叶早就哭得不能自持,连连点头,求他救自家殿下。 薛冉将青叶甩在一侧,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又想到那武艺高强的侍女是裴寂的人,他冷笑了一声:“谁也骗不了我!” “求大人救救公主。”青叶趴跪在薛冉脚边,朝着他猛地磕头。 薛冉低头幽冷的视线落在青叶屈的脊背上,眉头突突突直跳。 心底下意识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事实。 一定是裴寂! 一定是! 可心头却慌乱得不行。 眼睁睁看着火势不减反增,整个人头重脚轻,脚下如踩在虚空的悬崖边,只要掉以轻心,就会万劫不复。 直到次日天光刚亮,火势才彻底被熄灭了。 “启禀大人,屋内全烧成了废墟,一时无法分辨有没有尸首”累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随从禀道。 薛冉疲惫的双眸缓慢地眨动了下:“来人,全程搜裴寂?一刻也不能耽搁!” 宝嫣从房中密道一路出了禹州府,马不停蹄出了赶到了城门不远处的客栈,只等天一亮,即刻出城。 冷策双手抱胸,一张脸还沾着灰,绷得紧紧的。 看着宝嫣将乌发挽成寻常农妇的样子,用一块黑漆漆的粗布包住,又取了纸烧成的灰炭,一点点涂在白皙的皮肤上。 一下子变得又黄又黑。 公主还不甘心,又取来眉笔,对着镜子,在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涂涂画画,就像是以脸做画纸,一点点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冷策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睁睁看着她在跟前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一下子就从一个娇媚可人的世家女子,成了一个在市井上随处可见的妇人,寻常时看上一眼,她一定记不住样子。 “原来这作画,还能画成另一个人!”冷策嘟喃了一声,还沉浸在震惊中。 宝嫣闻言,本来乱糟糟的心思稍定,抬头看着冷策。 本来她的计划里是没有她的。 但是昨夜她从密道离开之时,听到了她叫喊她的声音,昨夜的冷策疯了似的在火场里找她,而且大有不找到人,绝不离开的意味。 所以她只得带她一起离开。 第177章 小殿下就是小仙女! 天光刚刚亮起。 客栈内一处厢房,裴寂一直负手站在窗前,几乎沉默了一整夜。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栾越几乎在房内左右踱步,走了一个晚上。 栾越朝着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心知肚明自家将军是在看哪里,但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别看了,反正跑不了的。” 阴阳怪气的话落下,也没激起一丝涟漪。 栾越想到昨夜见的那女人,眉头皱得死死的,心头感觉闷着一股不自在:“将军,你真的信那个女人?” 直到现在栾越只要想到那个女人,还是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女人对自家将将军说不出来的热络,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太对劲。 栾越黑眉抿紧,想到昨夜那女人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家将军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那薛冉步步紧逼,走的每一步都要将将军和漠北置于死地。 想来看来,和那个女人合作,确实是现在最好的方子。 就是,千万不能让小公主知道这事。 栾越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句低沉的话。 “你说这世上有人能读到别人的内心话吗?” “啥?”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栾越的榆木脑袋一片空白,他歪头对上自家将军不像是开玩笑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有神仙!” 这话一落,就见自家将军扯嘴,薄唇勾出一抹苦笑。 “小殿下对我来说,就是小仙女!”裴寂沉凝的面庞上浮出了一丝轻笑。 栾越:!!! “小师叔,你不舒服吱一声,你这样怪吓人的。”栾越摇头,转身退出门,刚推开房门就被闯进来的子玄吓了一大跳。 “将军不好了?”子玄脸色发青,绕开栾越直往里去。 裴寂抬头看来,那双黑眸突然一敛。 栾越沉声道:“已经知道了,薛冉的爪牙到处搜将军的踪迹,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子玄点了下头,压低声音道:“是,小殿下出事了,昨夜禹州府着火了,府里的人忙活了一整晚上,到处都是薛冉的人,府里的下人都不准出府,我们的人不敢贸然进去,直到方才也没收到冷策的信号,属下摸进去后,发现着火的院子是” “什么?”栾越嗓门下意识大了些,刚转身想问自家将军该怎么办。 可刚转身,就见自家将军单手撑在窗台上,跳了下去。 子玄急忙跟上。 不过小半个时辰,冷策本就英挺的脸庞,彻底变成了一个年过五十的长者模样。 “公主真厉害。”冷策咽了咽口水,她敢发誓,她们两人就算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家将军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宝嫣收拾了包袱,将银子都贴身放好,收拾了些寻常妇人的衣衫,妇人会用的物件,一一检查了个遍。 最后目光看向手腕上的银镯子和佛串,一时不知该如何。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三长两短的节奏。 宝嫣示意冷策去开门。 门开后,进门来的是一个一身飒爽装扮的女子。 “这、这公主不仅仅纸上画技了得,这易容的手法简直入神入化,我顿时觉得许家那些老古董太废了,就连我大哥也做不到。” 来人正是许怀的庶妹——许跃。 “许跃,你帮我收着这两样东西。”宝嫣将银镯子和佛串一并交给许跃,目光有些不舍。 一侧的冷策双眸瞪得极大,伸手就想阻止,却被宝嫣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公主放心,我就是豁出去命,也不会丢了这两样东西。”许跃小心将东西揣进怀里,见宝嫣目光停在她的胸口上,急急忙忙拍胸口保证道。 宝嫣笑了下:“不是那么要紧的东西。” “知道了,公主就放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这趟最重要的镖,你和这位兄弟,就暂且扮作夫妻,随我们离开。”许跃成竹在胸道。 许跃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些年早早就离开许家,自力更生了。 这两年,在宝嫣的资助下,创立了这个镖局,走南闯北,目的就是帮宝嫣在各处物色安居的地方。 “上次我在千里之外,赶回来的时候,公主已经被那漠北将军劫走了”许跃提起这事,就一股子悔意藏在心底,“好在公主现在好好的。” “好了,天快亮了,我们得快些出城。”宝嫣抱着包袱率先往外走。 第178章 她跑出来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但城门却迟迟不开。 城门口聚了不少一大早赶着出城的百姓,队伍排得老长。 可到了常日里开门的时辰,城门却迟迟未开。 等着的众人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宝嫣抱着包袱跟在许跃的身边,和冷策两人俨然一对中年夫妻,不起眼的藏在镖局的队伍里。 许跃虽然早就料到了今日出城没那么容易,但没想到城门竟然直接不开了! “放心,我有法子。”许跃转头对着手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硬汉点头,不慌不忙地转头往小巷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汉已经换一身素白色的丧服,推着一架放着一具棺材的牛车往城门口走,最后索性直接将牛车朝着城门口一放,大声叫骂起来。 边大声哀嚎,边大声怒骂。 皆是如不再开门就误了他爹下葬的时辰了,万一他爹下一辈子没能投个好人家,他就豁出命去,一头直接撞死在城门口。 果真一炷香后,城墙上就有守城的士兵下来了。 可谁安抚都没用,几人想直接将刃夹走,可大汉直接抱着那棺材不撒手。 四五个士兵愣是没能将人拖走,最后累得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可随着时间流逝,大汉的哀嚎声却越演越烈。 四周排队等着出城的人又谁家中没个老父,皆感同身受,不断有人站出来指责守城的将领不对。 宝嫣在队伍的中间,看得目瞪口呆。 一侧的许跃小声得意地道:“他是我从戏班子买的,那时候他瘦得跟猴子一样,这么身板都是我养出来的,可听话了” 宝嫣瞥了一眼许跃,恰好这时有曦光落在她的眼皮上,许跃看向那人的眼神分明带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宝嫣后知后觉地看懂了,点头道:“确实挺好的。” “啥?殿下也觉得个大高好使?”许跃收回远处的目光,看向宝嫣的眼底里有些茫茫。 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漠北的将军就是出了名的魁梧。 这般看起来,殿下也不算太过排斥那人! 但这些年殿下收进公主府里的男人都是她家大哥那个的文弱书生,她还以为 宝嫣被她这话梗了下,脸颊微热,好在眼下脸上画了好几道沟壑,又涂了不少炭灰,旁人瞧不出她的脸色。 宝嫣轻磕了一声,被许跃盯得头皮发麻,她低下脑袋,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开门了。” “开了!”许跃闻言,兴奋地转头朝着城门口看去。 守城将领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开了城门。 宝嫣神色坦荡,一直跟在许跃身边,守城的将领就连排查都没有,就将人放出了城。 出了城外,宝嫣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总觉得有些奇怪。 “有些奇怪,我们快些离开。”许跃也觉得有些忐忑,命人牵来了马车,扶着宝嫣上了马车。 镖局的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往城外去。 进了山里,才确定没有追兵。 许跃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彻底呼出来了:“方才真的很奇怪,但好在我们离开了。” 宝嫣点头,神色若有所思,视线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山间的景色不断在眼前往后退。 耳边只有马蹄声、马车车碾子压过地面的声音。 她跑出来了! 她不敢多想,虽然心中仍有些困惑的地方,但是对于裴寂来说,就少了一个被掣肘的地方。 至于他来禹州想做什么,都暂时与她无关了。 她终于踏上了谋划多时的行程了。 以后也会按着原来计划好的,在那个僻静的角落里,自由自在的待上一辈子。 城门口。 薛冉赶到时,城防楼上的将领皆白着一张脸,跪了一地。 “大人,那几个人实在太厉害,还劫持了禹王殿下,我们不得不从”为首的将领颤声解释道。 还仰面躺在方桌上捂着脸痛苦的崔钰闻言,这才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是熟悉的太傅,哭声停止。 他直起身来,小脸委屈巴巴看向薛冉:“太傅,那人力气好大,我的肚子疼” 薛冉气得简直就快七窍生烟。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的裴寂竟然会挟持一个小孩子,还用他威胁城防楼上的将领开城门。 眼下看来,不管是公主还是裴寂都已经出了禹州城。 该死! 兜兜转转,他谋划了这么多,还是回到了原点。 “太傅”崔钰小声又唤了他一声,从方桌上挪下来,靠近薛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那人是不是就是裴寂?府里下人口中经常提到的我姐夫?” 薛冉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盯着崔钰的那双阴冷的眼眸几乎要喷出怒火来。 他咬紧牙关,双手攥紧,才忍住了没抬手打人的冲动,拂袖而去。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 如果等公主和裴寂回了漠北的地界,他的手就算是再长也够不着了。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机会了。 薛冉飞快地下了城楼,刚上马车,却发现车厢内坐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本就阴沉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冷声质问道:“崔兰曦,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兰曦听到他这暴跳如雷的话,眉眼上的几分轻笑深了些,搁下手里的茶盏,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郎君。 没有及时作答,赤裸裸的目光反而一寸寸游走过男子的面庞。 这张她肖想了多年的脸庞,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寡淡了。 况且,就算是再俊美的人盛怒之下,焉能好看到哪里去? 她收回目光,看向茶几上的茶盏,笑着道:“本宫来做什么,当然是因为想薛哥哥了,收到消息说你在禹州,本宫就来了,怎的这禹州城只有你和宝嫣能来,本公主来不得?” 薛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语气有些烦躁:“微臣并未此意,只不过公主可还记得之前答应微臣的话?” 崔兰曦笑了下,点头:“自然,只要我不用去南楚和亲,就会帮薛哥哥找到宝嫣的,我记得,所有我这不就来了。” 薛冉盯着她许久,最后没在她的脸上瞧出说谎的迹象,这才移开视线:“那请公主说到做到。” 栾越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将军发现了小公主的踪迹后,还会折返回城。 这实在太过异常了。 “将军,你这个时候回来作甚?”忍了一路,他总算问出了口。 裴寂抬头扫了他一眼,从腰封里摸出了一张小纸条。 “啥?”栾越刚想伸手去接,可裴寂已经收回了。 “你守在房门口,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明白了吗?”裴寂推开了一间厢房的门,往里走。 栾越急忙跟进去,守在门口。 飘忽的视线顺着那扇楠木的屏风看向里间,却什么都瞧不见。 裴寂绕过屏风,挑眉看向了端坐在凳上的少年郎,幽幽道:“禹王将这么重要的事就这么告诉在下,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少年郎苦笑了一声,起身目光直直对上裴寂的,沉声道:“无妨,我今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姐姐一定要离开禹州的原因。” 裴寂微顿,一下子明白了。 禹州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小殿下是在护着他! 守着禹王的秘密。 裴寂心头无奈,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 “薛冉对姐姐不会轻易罢手的,我还没有能力护着姐姐,将军能不能替我先护着姐姐?”崔钰声音不复以往的稚气,甚至有几分冷沉。 裴寂笑了下:“废话,小殿下是我媳妇,本就该我护着。” 第179章 小殿下,下来! 宝嫣连着赶了十天的路,总算是到了那处风景绝佳的古镇。 这十天一路上,她都和冷策扮作寻常夫妻,同吃同睡,十分顺利地避开了各处的关卡。 这日清晨,窗外小镇已见炊烟。 这是距离大梁京都几百里远的小县城黛县。 宝嫣曾经在游记上看到过关于这座古镇的记录,所以从萌生了逃离的想法时,她就选中了这里作为她后半辈子要生活的地方。 这一年,从赐婚,到大婚当日齐王起兵造反,再到她被裴寂挟持着一路逃亡。 从清风寨到申城,再到禹州,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直到休整了好几日,宝嫣总算有余力好好看看这座出自她笔下的院子。 站在府中最高的阁楼上,推窗眺望整个院落。 这里的每一砖一瓦、一庭一院,甚至一花一木都出自她的笔下。 “殿下有哪里觉得不满意吗?”许跃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院子了,但还是被院子精巧的布置惊艳到了。 “简直和我笔下的院子一模一样,辛苦了!”宝嫣笑了下。 这一路,难得见到公主笑,许跃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那都是因为公主画技高超,师傅们才能完美造出来。” 宝嫣看着阁楼后面,看着那树下的秋千出神。 曾经宝嫣幻想过一切都能实现了,但却突然没了兴致。 “你们先下去,我一个人待一会。”宝嫣在窗台边坐下,幽幽道。 一侧的冷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下了阁楼。 宝嫣单手撑在窗台上,脑袋枕着胳膊,双眸阖着,想着这样的日子,兴许会是她以后的每一日,不由得心头空落落的。 本就纤细的腰身,因为赶了几天路,又瘦了不少。 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舒展开来,越发显得身段婉约。 宝嫣静静待了好一会,四周静得仿佛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压得手臂发麻,她侧头换了另一边的手臂,微微掀开的眼眸忽然瞥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她闭眼,自嘲地笑了下。 好了,眼下不仅仅夜里会梦见他了,就连白日里也出现幻觉了。 宝嫣叹了口气,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目光下意识朝着方才看见幻觉的地方看去,下一刻,瞳仁猛地一缩。 猝不及防撞入了男人那双幽深的黑眸里。 他真的来了! 他就站在阁楼下的小道上,身形依旧高大威武,就是脸庞看着清瘦了不少。 宝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双手紧紧揪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但不知为何,看到男人的那一眼,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旋即听到男人张嘴,低低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咬着下唇,极力想将眼底漫上来的水雾逼回去,却徒劳无功,反而越演越烈,总是忍不住了。 你怎么才来? 心里头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这股迫切,竟比在禹州等他时还要激烈。 “小殿下,下来!”男人黑眸里顷刻间就漫上了满满的柔情蜜意,旋即伸长了手臂,打算在下面接住她。 宝嫣微怔,低头看了一眼。 她可是在阁楼的二楼,虽然不算太高,但 瞧出了她的犹豫,裴寂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怕!摔了你,我这将军就不用当了。” 宝嫣抿着唇边,在男人鼓励的眼神下,拎着裙摆跨上了窗台,闭眼索性就真的往下跳。 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从阁楼一跃而下,刚好进院子来的许跃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好在稳稳的落入阁楼下张开手臂等着的男人怀里。 裴寂抱着怀里轻了不少的小殿下,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却下意识放轻了声量,小声哄着:“没事了,小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得了这一句话,宝嫣狂乱跳动的心才渐渐找回了些正常的节奏,她睁开眼睛,所有的感官渐渐回笼。 她只直接倒在男人怀里的。 胸前的软肉被他坚硬的胸膛硌得难受。 他温热又有力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腰身,两人紧紧贴着,严丝合缝。 宝嫣脸颊微红,收回搂着男人脖颈的双手,挣扎着就想从他的怀里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我再也不放开小殿下了,就算是死也不能!”裴寂搂着她腰身的手臂突然收紧,几乎将人摁在了怀里。 他低头,将脑袋埋进宝嫣的颈脖间,贪婪的吸了一大口他朝思慕想的气息。 第180章 往死里亲! 宝嫣被男人勒得几乎动弹不了。 男人实在太高了,这般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几乎将她整个人往上提。 她脚尖只得顺势踩在他黑色的皂枣靴上,才算有了着落。 他埋在她的颈脖间,不断蹭着,时不时亲上一口。 温热的唇边贴着她的脖颈,激起一阵又一阵的电流。 宝嫣受不住,抬手想去推他,眼尾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另一边石道上的许跃,浑身顿时绷紧,脸颊由红转青,再转白。 只得抬手,手忙脚乱的想从男人怀里下来,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他低声道:“小殿下可能不信,我好想你,每天都想你。” 宝嫣不是没听过男人说过情话,但这一刻,他这句话莫名触动了她的心。 因为这一句,也是她的心声。 到了这一刻,她也不管上什么许跃了,抬头去对上男人饱含深情的眼眸。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 她丝毫都没有听到他心底任何不一样的话。 这就是他的真心。 宝嫣推开男人的手转而环住了他的脖颈,小脸甚至主动往他跟前贴了贴:“你再说一遍。” 裴寂总算从她的颈脖间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勾唇笑了下:“我对小殿下的思念,要我说几遍都行,甚至我还能‘做’给你看” 眼看他的狗嘴里又要吐出些羞死人的话,宝嫣急急忙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被许跃听了去。 “有人,闭嘴!”她娇嗔地睨了他一眼,语气软得不像话。 裴寂亲了亲她的掌心,越发笑得张扬起来:“好,这些话,我只说给小殿下一个人听。” 他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但是见到小殿下实在太高兴,也就顾不上了。 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脚踩在一侧的石块上,借势一跳,单手握住了二楼的窗棂,一个翻身,抱着宝嫣稳稳翻上了阁楼。 宝嫣吓得紧紧揪着男人的衣襟,但好在和他在一起也算有些时日了,也见惯了男人的胆大妄为,才没失声尖叫出声,但小脸还是吓得有些发白。 “小殿下不会是吓着了?方才你有胆量往下跳,现在我抱着你反而怕了?”裴寂轻笑了一声,出言嘲讽了一句。 听他提起这个,宝嫣气呼呼地睨了他一眼,也暗生闷气。 方才见到他的那一刻,自己简直失了智,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往他怀里跳。 她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低着头,鼓着软腮,就像是胀气的河豚,模样可爱极了。 裴寂伸手戳了戳,揽着她坐在一侧的软榻上,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身,这才能认真仔细地将眼前人瞧个一清二楚。 他的手掌在她后腰生捏了几下,又来回丈量了几次,叹气道:“小殿下这些日子是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吗?为何瘦了这么多?” 那温热又充满力量的大掌擒着她腰身,就怎么也无法让人忽视。 况且他又十分不老实地来回磨蹭,在腰间激起一连串的热流。 她没好气地盯他:“真是不要脸,自以为是。” “我要脸的话,媳妇就没了,那我还是不要脸的好,”裴寂边摸着,边想着怎么把之前在清风寨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再给补回来,听到宝嫣的话,无奈自嘲道。 下一刻,他的下颌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扣住。 小手紧贴着他咽喉的位置。 这分明是最致命的姿势,是最危险的处境。 可如此待他的人是小殿下,他这么多年来早就养成的下意识防备统统失了效。 他双手松开了怀里的人,身子索性往后仰,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可唯独盯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侵略。 随着他往后仰的动作,本就跨坐在他腰间的宝嫣,顺势往下倒了倒,整个人几乎大半的身子都压在男人的身上。 仿佛攻守突然间变换。 宝嫣莫名觉得自己落了下风,但她还是硬气道:“你跟了我一路?” “嗯。”裴寂微微颔首,十分配合。 “等等,难道出城那日,你就发现我们的踪迹了?”宝嫣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如果那日他也在场,他在背后使了些手段,他们才能那么容易就出城。 “小殿下真聪明!”裴寂笑着道,突然抬手勾了她的下巴过来,在唇上亲了一口。 宝嫣的思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打乱了,她松开了他的下颌,抬手想推开男人的脸庞,却徒劳无功。 她大半的脸庞落入了男人的掌中。 他脑袋凑过来,肆意的在她的唇上亲出一连串的粉色印子。 亲得细细密密,又轻得唇上落了雪花,痒痒的。 和他一贯的吻截然不同。 宝嫣被吻得脑袋一片空白,深知男人又在转移她的注意力,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抬手想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 却忘了此刻自己的处境。 她几乎是半压在他身上的,此刻脸颊落入男人的手里,想挣扎着起来,谈何容易。 越挣扎反而越陷入男人的掌中。 最后耗费了全身的气力,有气无力的趴在男人怀里,任由他亲个够本。 见怀里的小殿下总算安分了,裴寂把她的小脸掰过来,和以往一样强势的吻,终于印了上来。 方才蜻蜓点水般的吻,一点都浇不了火,甚至心尖的火撩拨得越来越猛烈。 他干含着那两瓣唇,狠狠地用行动告诉她,他这些日子有多想她。 宝嫣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轻飘飘的,脚下就像是踩在了云间。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了片刻,就开始攻城掠地起来。 她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第181章 承认了 宝嫣被他捧着脸,亲得几乎软在他怀里,身上衣衫也被扯得凌乱不堪,好在男人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没有强弄她。 反而硬挺着,大叩大口喘着粗气,在平复着心情。 可却依旧不愿意将她放开。 他的大瘦手搂着她的腰身,紧紧箍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宝嫣抿着被亲红的唇瓣,却还是笑出了声。 她抬起搭在他胸膛上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带着几分戏弄:“看来你还记得在申城的约定。” 男人闷声笑了下,擒住她在胸前作乱的小手,直接贴着他狂跳的心口,声音暗哑道:“那小殿下能不能可怜我?让我如愿?” 宝嫣歇了好一会了,身上恢复了些气力,无情地将手抽回,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已经到饭点了,许跃应该是来唤我去用膳的。” 宝嫣心情极好,捉着裙摆就往外走。 裴寂无奈笑了下,看着小殿下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外去,轻盈得就像是一只在花丛里翻飞的蝴蝶。 亦如他梦中一样。 裴寂心弦莫名一紧,紊乱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瞬间恢复了正常,他冷着脸起身追了过去。 男人步伐大,宝嫣不过才下了阁楼,就被追上来了,被他大手一捞,直接抱在怀里。 一想到院子里还住了好几个镖局的人,如被见到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急忙喝止:“你干嘛?我自己走” 可男人哪里是听劝的人。 他固执地摇头,抱着她几步下了台阶,大步往外走:“在清风寨时,谁没见过你我这样” “这、这不一样!”宝嫣急声反驳。 “哪里不一样?”裴寂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红了脸的小殿下,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突然问道,“难道你是在顾忌冷策?” 宝嫣抬头看着男人瞬间没了旖旎的眼眸,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情绪变化。 下一刻,就听到男人幽幽道:“这一路,他不是你的丈夫吗?” 一直习惯在屋檐下呆着的冷策脚下一滑,险些从横梁上跌下来,稳住脚步后,急忙跃下台阶,直直跪在两人背后的青石板上。 宝嫣忍不住笑出了声,盯着裴寂越发冷沉的眼眸,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冷策,无奈道:“你这将军当得不行,以后冷策就是我的人了,她说她要跟着我。” 这话落下,男人很明显剑眉皱得死死的,抱着她转身,冷冷的目光刮向地上跪着的冷策,沉声道:“这是你的想法?”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着将军的冷沉的声音,一并施压过来的还有强大的低气压。 冷策脊背发麻,下意识摇头,微微抬起的目光,瞥了一眼小公主,目光里有讨好,示意她能不能别火上浇油。 可平日里善解人意的小公主,今日格外的狡黠。 她抬手抿着自家将军的耳尖,气呼呼道:“怎么?不行吗?” 裴寂满心满怀的怒气,因为她这一个极为亲昵的举动而消散了,他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跟前的小殿下,脑袋控制不住地点了下头。 这个小举动,他儿时曾经见过,都是妇人抿着自家的丈夫才有的动作。 这个时候,别说她只是从他身边要走一个男人,就算她要整个漠北军,他也不是不能给。 毕竟小殿下分明已经承认他的存在了。 他是她的丈夫! 他心花盛放,眼底的寒冰仿佛被春风吹散了,一下子消融殆尽。 反观察一侧的宝嫣,被他这副神色弄得一脸茫然,她松开了捏着男人耳尖的手指,幽幽道:“你答应了?那不管冷策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无权处置了?” 裴寂正色点了点头。 宝嫣闻言,松了一口气。 冷策作为漠北的军中的人,却身为女子,于军法不容。 只要有了他这句话,想来就没问题了。 宝嫣了了一件心里的事,心情也好了起来,伸手主动搂着他的脖颈,转头去看还跪着的冷策:“你都听到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还不快起来,地上凉。” 冷策闻言微怔,一时不知该不该起来。 宝嫣盯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兴许她就喜欢待在漠北军,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就想从男人怀里下来,好靠近冷策几分,好偷偷问一问。 可刚挣扎了些,这才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又不对了。 刚刚解冻的寒冰,顷刻间又变成了万年的严冰。 冻得宝嫣都有些心虚。 “小殿下真的喜欢他?”裴寂几乎事咬紧牙关说出这话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之前看过的薛冉写给她的信笺中的话。 “如若殿下真的要,不仅仅是许怀,旁的男人我也不是不能容下!” 【哼,薛冉还真是他娘的大度!】 宝嫣莫名听到这话心声,有些茫然地盯着他。 怎的突然提起这倒胃口的? 第182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薛冉都做得到,我做不到,岂不显得我对小殿下的喜欢比不上他。】 宝嫣越听越困惑,挑眉睨着他,想再从他的心里再听到些只言片语,好拼凑全部的事实。 “也、不、是、不行!除非小殿下养好身子”男人话说到这里,又压声量,凑到宝嫣耳边,“等小殿下的体力喂饱我有余后,也不是不可能!” 【哼,可是想喂饱我,以小殿下的体力,绝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宝嫣听了男人的这句心声,整个人从里到外,几乎都红透了。 她一股恼怒迅速冲了上来,抬手猛地在男人胸口上砸了好几下,气呼呼道:“你这混蛋,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会被他气得半死。 粉拳砸的那几下,对裴寂来说简直和挠痒痒差不多。 他换了下手,将怀里打横抱着的人单手抱在小臂上,另一手握着小殿下的小手,挑眉凝着她:“不是?小殿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要走冷策?” 宝嫣:!!! “不是你看上他了吗?小殿下不是一贯就喜欢他这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子?”男人还不依不饶起来了,扣着宝嫣手腕的大手紧了又紧。 一直跪着不敢起身的冷策,听到这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冷策心中在左右摇摆着,不断衡量着到底是说出自己是女儿身严重些,还是被将军误会她和小公主更有什么严重? 宝嫣被气得一股气血往上涌,下意识脱口而出:“裴寂,你这大笨蛋,我是挺喜欢冷策的,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冷策脑子乱成了一片,下意识道:“将军,我有罪!我不是男的!” 裴寂:??! 宝嫣心头揪紧,目光从冷策身上收回,看向身侧的男人。 只见他眉头紧紧蹙着,抿紧的薄唇刚张,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听到一侧的小道上传出了一道杀猪似的怒吼声。 宝嫣浑身一哆嗦,转头朝着那处看去,就见本就黑脸的栾越脸色更黑了,气冲冲朝着这边奔来。 “啥?你小子、你他娘的不是男的你、你是太监?”栾越冲到冷策的跟前,一双黑亮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道。 冷策低垂着的脑袋摇了下,跪得更直了些。 “啥?不是太监,难道你是”栾越后面的话几乎被卡在喉间,一张黑脸一下变得苍白,又变青,宛若开染坊。 他缓过这一口,拎起袖口,抬起拳头就想往冷策招呼,宝嫣吓得绷住,好在这一暴行被裴寂一声喝止了。 “住手!”裴寂虽然还没从这变故中彻底清醒过来,但联系方才小殿下的话,他算是信了冷策是女子这事。 只不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的漠北军中竟然藏了一个女子。 “不行,小师叔,这小子、不对,这丫头绝不能这么算了!”栾越突然大舌头起来,气得在原地打转。 没想到栾越这么听裴寂的话。 宝嫣眨了好几下眼睛,脸上的震惊和错愕淡了,嘴边压不住噙了一抹笑意。 只见一个身形如巨山的男人,盛怒之下,却只得在原地来回转圈。 她十分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听到这一声轻笑,裴寂收回目光,瞥了宝嫣一眼,无奈叹气,把她从怀里放下来:“冷策,你先带殿下去用膳,旁的我们稍后再谈。” “是。”冷策跪在地上,感觉周身没了温度,整个人似乎已经和地上冰冷的青石板没什么区别,得了将军的命令,这才稍稍寻回了些知觉来。 宝嫣带着冷策先离开了。 迈出月洞门的时候,宝嫣回头看了一眼。 一身黑衣的男人负手站着,宛若一把泛着锋芒毕露的宝剑,和一侧暴跳如雷的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宝嫣忽然停住脚步,拉住冷策,食指朝着男人的方向指了指。 冷策意识到她要干什么,急忙摇头。 【偷听!这可是大罪!我不敢!】 “你不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宝嫣诱惑道。 果真冷策绷着的眉眼松动了几分。 “放心,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硬要去的。”宝嫣话罢,松开了冷策的手,拎着裙摆,借着院中桃木的掩护,小心翼翼靠近。 第183章 偷听 “站住!” 一靠近,就听到男人冷着脸,一声怒喝,气得在原地打转的栾越当即僵住,宝嫣也被吓得一哆嗦,一双清亮的眼眸瞪得如铜铃般大。 跟在她身后的冷策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吓得掉头直接弃了宝嫣跑了。 宝嫣眨了好几下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男人训斥手底下的人。 原来是这样的 活像是地府里的活阎王。 怪不得冷策那么怕他。 原来他常日里和她说话,真的算得上和颜悦色。 宝嫣抬头再次朝着那边看去。 栾越脸色依旧黑得吓人,嘴边还骂骂咧咧着。 “不行,小师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娘的,这么多年,那小子、不对,那家伙真是找死” 这时,男人忽然侧头朝着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宝嫣吓得赶紧往树后缩了缩,将大半的身子藏起来。 耳边就听到男人幽幽道:“那能怎么办?你还真能下手杀得了她?你和她这么多年的兄弟交情,况且我已经答应将她给小殿下了,你要我失言于小殿下吗?” “可是”栾越依旧沉浸在怒火中,听到这话,他下意识想反驳,可眼尾余光瞥见自家将军幽深可怖的眼眸,吓得改了口,“行,只要是小殿下的事,将军就一贯的没原则,反正这事我和她没完” 裴寂沉声打断了栾越的话:“行了,不就是被一个女子看光了这点事,反正这些年冷策估计也习惯了” “将军在说什么屁话!”栾越突然拔高声量,一张黑脸又涨红了。 与此同时,听了这没遮没掩的话,宝嫣吓得一激动,脚下的花枝倏地被踩得“咯吱”作响。 那边的两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没听见。 宝嫣低着脑袋,拎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 只听到男人散在空中的那一声低低的轻笑声。 宝嫣一口气出了月洞门,这才停下来转头往回看。 好在男人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不然就算她用尽全力跑,这点脚程,于男人而言不过三两步。 宝嫣缓上一口气,就对上了一侧小道上一直在面壁的许跃,她脸上本来散了的红晕,又一股脑往脸上冲。 她咬着后牙槽,拎着裙摆转到许跃跟前,刚张嘴想解释一二,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而是许跃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了,这男人身材这么高大,看着就不好惹,想来是那漠北的将军,殿下放心,我刚刚已经知会了镖局的人,如殿下想离开,我们就算是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宝嫣被许跃这副神色吓得一愣,她呆呆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摇头道:“不用,暂时不用。” 况且,镖局的人对上漠北的人这无异于送人头。 许跃闻言,绷着的神色总算是缓了几分,她呼出一大口气,当即换了一个笑脸:“方才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我分明看到殿下主动” 去勾男人的脖子! 话说到这里,见宝嫣羞得厉害,她急忙捂住嘴巴,顺势改口道:“对了,我是来唤殿下去用膳的,那是不是得请里面那位一起?” 宝嫣摇了下头,又点头,转头离开之际,状似随口道:“随你。” 话罢,她快步朝着前厅去。 一顿晚膳用得心不在焉,宝嫣抱着碗,时不时停下筷子,朝着厅外的方向看上一眼。 直到许跃回来道:“那几人都不在了,我将后院寻了个遍,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了,殿下方才确实不是我的幻觉?” 宝嫣早就见怪不怪,点头道:“别管他,你也坐下来快吃,饭菜都快凉了。” 春日的傍晚,用完膳后,天很快就黑了。 宝嫣回了一趟阁楼,确实没再看到男人的身影,就连栾越也没了,如果不是看到丧着一张脸的冷策,她都要和许跃一样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分明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但似乎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除非她提及了现在的局势,不然绝不可能在男人那里听到些什么。 就像现在,她也还没弄清楚,他到底去禹州做什么? 还有禹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为了彻底隐藏踪迹,这些日子,她和那边的人都断了来往。 青叶姑姑是不是真的能如愿脱身? 这些种种堆积在心里,宝嫣心头闷闷不乐,浑浑噩噩上了床榻休息。 可刚阖上双眼,就听到夜风将窗户吹开的声响。 她转头朝外看去,果真看到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翻了进来。 哼!这堂堂的大将军,翻窗户的本事倒是娴熟极了。 宝嫣不打算理他,将锦被扯到头顶,盖住了脑袋,视线陷入昏暗中。 床头的人却没了动静,她侧耳听了听,听到些轻微的动静,似是双手摩擦发出的声响。 她终是忍不住好奇,转身朝外看去,这时,男人刚好撩开纱幔钻了进来。 猝不及防间,就对上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那眼底暗无天日,有着宝嫣瞧不明白的情绪。 下一刻,身侧的床榻猛地往下陷,一只温热的大手掀开锦被探了进来。 宝嫣裹着被子,惊呼了一声:“冷~~” 可话还没说完,触碰到她身子的大手,却是温热的。 甚至比她裹在被子里多时的身子还要温暖。 宝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才在床边是在做什么。 原来他是在搓热手掌,散去一身寒气。 宝嫣为自己顷刻间就软下来的心情而微微懊恼,但语调却已经放轻了几分:“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是离开了吗? 怎么又来了? 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埋怨,她僵了下。 这样的话,她年少时听过无数次,父皇来母妃宫里时,母妃就是用这样的语气 莫名觉得她将自己的地位摆得太低。 愣神间,那只本来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渐渐不规矩起来。 越发往上,不断往雷池试探。 “裴寂!”宝嫣娇怒了一声。 “微臣在。”男人的声音却很低,很轻,在这样春日寂静的夜晚,听来莫名格外的好听。 “你的手出去!”宝嫣耳尖微红,被撩拨起的热流,已经流窜到每一寸肌肤,可她嘴上依旧坚守着。 第184章 默认! “微臣只不过是量量我不在的时候,小殿下又少了多少肉。” 男人脸色依旧淡淡,呼吸都没乱上一分,如果不是从宝嫣的角度,刚好瞧见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凸起,她还真信了。 “哼!反正你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忍着。”宝嫣睨了他一眼,索性不管他的手了。 她闭上眼睛,大有一副任他肆意妄为的样子。 可那手却突然抽了出去,她缓缓抬起脑袋,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忽然被他捧住脸颊,他湿热的吻落在她的唇边。 一遍遍亲着,直到宝嫣招架不住,她抬手推开他,他抓着她的手往下 “干嘛?你、脏” “那我洗干净,是不是就行了?”男人闻言,急急打断了她的话,喜出望外问道。 宝嫣抿着唇边,刚想摇头,就见男人火急火燎地下了床榻,兴冲冲往一侧的净室去。 宝嫣: 下一刻,就听到净室里传来一阵冲洗的水流声。 那里面放着的只有冷水 罢了,反正他也不怕冷。 洗个冷水澡,刚好让他冷静冷静。 宝嫣跪坐起身,想着等他冷静下来后,好好和他谈谈。 不复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之际,宝嫣抬头看去,当即“唰”的一下,整个脸颊,连着脖子都红透了。 她双手捂着眼睛,气急败坏道:“你、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莫非你们漠北军的人都这样?真是伤风败俗、有失体统!” 宝嫣连着几个骂人的词汇从嘴边蹦出来,却半点也没能阻止男人靠近的脚步。 对着床榻一沉,他已经掀开帐幔钻了进来。 宝嫣只要一想到他就这样赤着,坐在她跟前,她整个人就又羞又躁,几乎想寻条缝隙钻进去,好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 “好啊!小殿下还学会偷听了,真是长本事了!” “我压根就没想偷听,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你休要污蔑人!”宝嫣开口反驳,忽然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吓得捂得更紧。 “小殿下不喜欢被污蔑,那小殿下怎的还污蔑人呢?” 男人的大手只轻抚着她的手背,并没有强行扯开的意思。 宝嫣松了半口气,分出半分心力接话:“我哪里污蔑你了?栾越的话,我路过时都听到了” “喜欢在兄弟面前坦诚相见的人只有栾越,我的,只有小殿下一人看过、用过” “我才不想”宝嫣闻言,不知为何心头没那么吃味了,却还是哼哼唧唧道,“谁要看谁看,反正我不要!” 可他忽然低头叼住了她的耳尖,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微臣知道,是我求小殿下看的。” “嗯~”宝嫣一时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心头对他这话十分受用,点了下头道,“可你求我,我也不想” “求你!求你,小殿下!” 这声音暗哑得几乎能让人,整个酥掉了。 宝嫣感觉有电流从耳畔般窜过,顿时浑身无力起来。 她虚虚捂着眼睛的双手,男人不费吹灰之力都扯开了。 她撞进了男人漆黑的眼眸里。 他一直都凝着她,眼神如狼似虎,目光里仿佛落了漫天的星辰,仅这一眼,宝嫣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他压低眉目,刻意压低的嗓音,再次响起:“小殿下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宝嫣咬着下唇,脑子晕晕乎乎,感觉自己似乎受了蛊惑,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可开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数到三,小殿下没开口,就是默认了!”男人眼神摄人,但偏生语气摆得极低,这般强烈的对比,颇有另一番撩人的滋味。 宝嫣就像是被定住了,感觉自己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 耳边是男人暗哑的低音。 “一~” “二~” 可二字的尾音还没消散,他就急不可耐地勾着她的脖颈,将人压倒在床榻上。 如火灼般炙热的唇,贴上她的脖颈。 霸道地吮吻,肆意地侵占。 宝嫣浑身仿佛烧了起来,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所有的感官都被来来回回鞭挞着,直至最后散成漫天的星辰,久久收不回来。 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一一熨烫过。 最后连着眼尾都湿红一片,以宝嫣脸上布满未干的泪痕,才算结束。 宝嫣累得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 第185章 诱她! 男人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薄唇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庞,时不时偷个香。 宝嫣累得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他,阖目休息着。 她就不该心软没拒绝的,终是累苦了自己。 “混蛋!” 宝嫣小嘴嘟喃了一句,沉沉睡了过去。 裴寂不舍得将人放开,依旧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睡着,贪恋她柔软的身段,也贪婪这股独属于小殿下的淡淡女儿馨香。 这一切他都好久没拥有了。 这一路,他虽然一直跟着,但生怕她还在生他的气,万一她知道他在跟着,说不定会再折腾,所以他这一路都小心翼翼故远远跟着,生怕被她发现了。 心头有无数种猜测萦绕不开,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可昨日见到时,她分明是欢喜的。 他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这个念头,让他欣喜若狂,可想到最近那些乱糟糟的事,他又莫名有些忐忑。 低头看着怀里还在轻轻喘着气的小殿下,看着她玉白的面容上因为他泛起的红晕。 他心知小殿下心性纯粹,可他这些年从一个小和尚到如今的漠北军首领,手里怎么可能干净过。 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盟友。 不过很快,就要不是了。 只要瞒住小殿下这段日子,就行了。 他的指尖虚虚触碰怀里小殿下的脸庞,眼神愈发的柔情。 第一眼见到小殿下时,他就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长得这么合乎他心意的人了。 不可否认,一开始,他对小殿下确实只是存了纯纯的身体欲。 旁的,他也不在乎。 就算是将她囚在身边,那也没什么,只要他能看到她,能触碰到她就行了。 可是之后一切都变了。 碰了她后,他发现自己要的不单单只是她的人,他还想要小殿下的心。 他贴着小殿下的耳根贴了贴,最后慢慢往下,近乎迷恋的亲了又亲。 “不要了!”怀里的酣睡中的人秀眉抿了抿,挣开他的怀抱,嘤咛了一声。 末了,又好似冷了,又往他的身上贴。 裴寂十分受用小殿下这一举动,刚歇了的火气,突然被蹭得直往上窜。 “小殿下,我要拿你怎么办?”他抬手捏着宝嫣娇嫩的软腮,饱含无奈的道。 宝嫣补足了阳气,又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和在清风寨时那般,醒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男人早就不知踪影。 可这一次,却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她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忽然凑近,在她怔愣下,十分得意地在她的脸上恨恨亲了一口。 “我的小殿下终于醒了!” 早晨的男人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初春清晨薄薄的雾,总觉得有些虚幻,却又真真实实在眼前。 “你、你怎么还在这?”宝嫣嗓子哑得不像话,昨夜实在太过荒唐,现在嗓子眼还发干、发涩得厉害。 “小殿下不想见到我?”裴寂将人捞到腿上,取了床边茶几上煨着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喂了宝嫣。 温润的茶水顺着咽喉下了腹,喉间那种异物感渐渐淡了下去。 干燥的唇瓣,有了茶水的滋润,重新变得殷红水润。 宝嫣发丝都散在肩头,披散在背后,床边落了一地的衣裳。 昨夜不堪入目的画面瞬间回笼。 刚缓过神的宝嫣忽然感觉到身下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又起了欲念。 宝嫣慌忙想从他身上下来,可腰身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了,她被压着往下,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不行,我不行,我疼~” 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宝嫣忙摇头,双手护着胸前早就凌乱不堪的寝衣,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看着。 妄图激起男人一丝怜悯。 可她这副样子,却格外妩媚,早就动了心思的男人,早就被撩得理智出离。 他揪住小衣衣角的手指微顿,手指转而往下,往下一指:“你吃得消,我已经” 【已经上过药了!】 宝嫣浑身僵住,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往下一看,不由得气血往上涌。 怪不得方才醒来觉得有哪里不太自在。 他只帮她穿上了小衣,可身下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宝嫣又羞又恼,气呼呼地睨他,却突然在男人漆黑的眼眸里瞧见了那眸底小小的、熟悉的人儿。 原来自己此刻是如此的媚态。 “先把补汤喝了,这是我让庾卓特意开的补药,能强筋壮骨,前些日子,一路颠簸,瘦了太多了,你得好好补补了。” 话罢,男人已将汤碗递到了宝嫣唇边。 宝嫣固执地摇头:“我不要,我没病。” 可男人也半分不退让,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乖!把药喝了,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青叶姑姑!” 男人诱哄的话,总算奏效。 宝嫣启唇,皱着秀眉,小口小口往里灌,好一会,终是将这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灌了下去。 “好,小殿下真乖!”裴寂收回汤碗,抬手摸了摸宝嫣的脑袋,嘴边的笑再也压不住。 宝嫣苦得整张小脸几乎都皱在一起,可怜兮兮的。 “有这么苦?”男人心头软成了一片,指腹刮去她唇边的汤渍,“我明明让庾卓开的不苦的药。” 宝嫣哼了一声,嘴里苦得厉害,可偏生男人还一副不信她话的样子,她气性上来,干脆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脑子里只有将口中的苦味过给他,好苦死他的想法。 可她不知,别说一点苦,她能主动亲他,就算是要他上刀山都行。 等到宝嫣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时,已经来不及了。 撤离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大手扣着她的后脖颈,不容她后退一步的余地,可偏生他又稳住不动,似乎在等着她继续作为。 “青叶姑姑的事,小殿下不想知道了?”察觉到她没了动作,男人又开始坏心地诱哄道。 “哼~” 宝嫣哼了一声,旋即搂着他的脖子,学着他亲自己的样子,在他的唇瓣上辗转吮吸,最后探出,侵占属于他的领地,到达她从没踏足过的角落。 不过就是一个吻,两人都累出了一身热汗。 一个本就乏力,却偏得主动,费力极了; 一个强忍着反攻的冲动,极力配合着她的主动,勾着她不断深入了解自己。 宝嫣亲得自己软倒在他怀里,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泛着春光,直叫人瞧上一眼,就再也顾不上旁的。 温香暖玉在怀,美人又这般主动献吻,裴寂能忍住就不是男人了。 他搂着怀里人的细腰,再次倒在床榻上。 再次沉浸在温柔乡中,这一折腾,天就又黑了。 大半夜醒来时,宝嫣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腿上,他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轻声细语地唤醒她。 “小殿下醒醒,先用些东西再睡。” 宝嫣挣开疲乏的眼皮,茫茫然然地盯着男人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哼”了一声,开口埋怨道:“还不是你。” “真可爱!确实是我的问题,你我之间的时间又不只这一天一夜,是我太没节制,”裴寂搂着侧边坐在他腿上的小殿下,“但小殿下也有错的,早上是你勾我的。” 宝嫣被这话堵了下,想到早上喝完补药后的那个她主动的吻,想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 “乖,先用些粥,我们再睡、真的只是一起睡!”裴寂取了漱口的茶水,喂到宝嫣嘴边,伺候她漱了口,又一勺勺将煨得软软糯糯的白粥喂到她饿嘴边。 宝嫣以往用膳的时间都不短,甚至大半个时辰都是有的,可男人用膳却极快。 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很多时候,几乎她眨眼间,他就已经吃完了。 吃完后,就喜欢看着她吃,甚至热衷于喂她吃。 一勺又一勺,有些时候快得宝嫣觉得他是想噎死自己。 所以在清风寨时,宝嫣为了不让他喂她,用膳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了。 “好了。”男人搁下粥碗,取了干净的帕子,仔细擦干净了宝嫣然的唇边,将人抱回了床榻里。 方才还迷迷糊糊,可吃下那碗八粥后,她十分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来,转身去看贴着她睡的男人。 “你不用回漠北吗?”她终是寻到了机会,问出这句话。 裴寂见她不打算睡了,也坐起身来,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不回了,以后小殿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宝嫣闻言,微微一怔,转头面对面去看男人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里瞧出这话的真假。 她伸手抓了他几根手指握在手里,可他心中没有任何的心声。 他没说谎! 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薛冉回京后,势必会对漠北出手的,这个时候的漠北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什么都没了。 宝嫣错愕地挑眉,看着男人神色淡淡的面庞:“你没开玩笑?你付出了多少,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男人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这里是小殿下早就找好的地方吗?” 宝嫣揪着他的手掌,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用了多大的力气,指甲几乎刺入男人的掌心,可男人却连眉眼都没皱一下。 她心绪乱糟糟的,低头才瞧见自己干了什么,急忙松开手。 只见那宽厚有力的手掌上被她压出了一道道小小的凹痕,虽然没有出血,但看起来十分刺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头,叹了口气,嘟喃了一声。 可下一刻,她的下巴被微微勾起,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开了身上寝衣,露出了精瘦健壮的上身。 “这算什么?小殿下要不看看我背上的” 话音刚落下,男人转过身去,一大片很明显被指甲刺破、划出的血红印子,几乎布满了整个后背。 “啊!不是我!” 宝嫣呆住,眼睛一热,惊叫了一声,忙将脑袋埋进膝盖上的锦被里:“不是我弄的!” 不可能,这实在太过刺激了。 这绝不是她做的! 就在她极力否定这个事实时,头顶上的男人嗤笑了一声道:“是,不是小殿下,是我自己挠的,行了,别闷坏了,我会心疼的。” 宝嫣摇头,从男人手里抽走被角,猛地裹住身子,顺势往床尾一躺:“我困了!” 可她这般举动,无疑是直接戳中了男人的笑点,他看着那露在锦被外的乌黑脑袋,忍着的笑再也忍不住。 听着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躲在被子里的宝嫣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下一刻,感觉身边的床榻忽然一沉,她连人带着锦被落入了男人的怀抱里。 “行,小殿下要睡床尾,那我也睡床尾。” 裴寂将裹在被子里的小殿下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在这里,我当然也只能在这里了。” 宝嫣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暗处,思绪乱了一瞬。 她方才确实没从男人那里听到不一样的心声,可是他可是裴寂。 在清风寨时,她就看出他的野心了。 他的野心是整个大梁。 直接将漠北拱手相让,这怎么可能。 宝嫣嘴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幽幽道:“其实你不用一直留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以后” “哼!小殿下想得到美!”裴寂冷哼了一声,开口打断了宝嫣的话,“小殿下是把我当成了暖床的工具,什么都不用负责?现在觉得我还受用就用着,等以后觉得不好了,是不是连门都不给我进了?” 男人话刚落下,抱着她的双臂突然一紧,宝嫣被紧紧箍住,眉眼染上了些无奈。 什么叫她觉得他还受用,就用着? 这男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也不看看这事上,是谁占了便宜。 以他的武力,他要来,她的人还能拦得住? 心中一片腹诽,忽然听到男人心里的声音。 【我还不是怕你再跑了,这种小地方,如不是一路偷偷跟着,我不知道得找多久才能找到?】 宝嫣:!!! 第186章 你不回漠北? “睡!旁的,明日再说。”裴寂大手探到被子里,将人紧紧抱着,让她的脊背贴着他温热的胸口,冰凉的小脚丫一点点捂热。 宝嫣脑海里所有乱糟糟的思绪,被男人蹭得更乱了,最后成了理不开的蚕丝线,怎么也缕不开,她索性也不想了,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沉的梦中。 看着怀中人总算酣睡了,裴寂轻手轻脚将人翻了身,手肘撑在枕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殿下的睡颜。 小脸红彤彤的,红润泛着水光的唇瓣还有微微肿,露在寝衣外的洁白肌肤上,还有些他肆意弄出来的暧昧痕迹。 睡梦中的小殿下无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靠近,往他怀里蹭了蹭,最后小脸几乎贴上了他赤着的胸膛。 如藕节的手臂搭在他的身上。 裴寂自然避无可避地看见了那个戴在莹白手腕上的银色手镯。 他盯着那手镯好一会,才将那只小手收进被子里。 “我的小殿下,好梦!”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手臂慢慢收紧。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这三日,男人一直都在她的视线中,从未离开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本来还半信半疑的话,此刻宝嫣不免又多信了几分。 但她总觉得男人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在清风寨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在水匪窝子里苟延残喘的小寨子,会成为统治那片水域的存在。 还有这些年,漠北军是如何击败北辽人的,那些大小战役,宝嫣也不是半点没听过。 最后甚至传得神乎其神,流传最远的,却成了漠北影军吃死人肉,才能像影子一样,减低身上的人气,才能不被人察觉,完成任务。 这些宝嫣从前也是不信的,但心中对于裴寂这个名字,确实是又敬又畏的。 所以裴寂绝非心思简单的人。 从这些相处的日子,她几乎鲜少在他心中听到心声,就可一窥。 宝嫣摇头,不让自己过多的沉浸在男人的事情上,现在只要青叶姑姑平安来到这里,一切就好了。 她撤掉了书案上的画纸,重新落笔勾勒,可本来端坐在一侧的男人忽然靠近。 “小殿下,能不能教教我作画?” 宝嫣抬头看着刚沐浴后缓步靠近的男人,这几日,他也不知为何,从常年不变的一袭黑衣,突然换成了各种艳丽的颜色。 昨日是墨绿色,今日既穿了一身大红色。 肩宽腰窄,一身红衣裁剪得体,竟将那张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衬得柔和了几分,周身那股常年历经战场的戾气也跟着淡了些。 确实真的有几分要和她在这里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样子。 宝嫣仰头望进他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里,暗暗觉得他又在打着什么坏心思。 这几日,宝嫣白日再也不让他闹自己了。 可他几乎每夜都变着法子让她点头,然后再使出十八般武艺,征服她。 每日早晨一醒来,宝嫣都悔得肠子都青了。 眼下天已经黑了,她可不想再上他的当,她当即果断地摇头:“裴将军的手是握大刀长枪的,我这画笔不适合你。” “小殿下教都还没教,怎的就下结论了?”裴寂立在书案边,笑着摇头,眼底狡黠的笑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宝嫣哼了一声,不打算再理他。 反正今晚她一定要坚守住,夜夜笙歌,她真的吃不消。 她将注意力收回,刚想舔墨勾勒出这一路所见的山水景色,忽然又听到男人道:“有青叶姑姑的消息,小殿下应该是不在意了,毕竟这小殿下作画的时候,旁的都不重要。” “什么?”宝嫣闻言微怔,见男人转身就要走,她忙搁下画笔,“哒哒哒”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 “青叶姑姑如何了?”她踮着脚尖,往男人的耳边凑了凑问道。 “嗯,小殿下想知道?”裴寂侧头看了身后抱着他的小殿下一眼,点了下头。 “想,你就快告诉我?我好想青叶姑姑。”宝嫣抱着他的手臂收紧,脸颊在男人的后背蹭了蹭,语气软得不像话,满满的都是撒娇的意味。 男人自然时候受用,从腰封里取出一个信笺给她:“给小殿下的信。” 宝嫣当即大喜,拆开一看,虽然只有几个字,但能确定青叶姑姑活着好好的,她就安心了。 “我的人护着她启程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这里和小殿下团聚了。”裴寂又道。 宝嫣抱着那信,脸上堆满了开心的笑,乐得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粉色的衣摆在空中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涟漪也荡进了男人心里。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心底最深处却莫名发涩。 到底什么时候,小殿下收到他的信笺时,能像现在这样,他就无憾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臂将人抱进了怀里。 宝嫣身子突然失重,发现被男人抱在怀里,她下意识挣扎起来,想从他的身上下来:“等等,天才刚刚黑,我还不困” “谁说我要抱小殿下去休息了?我是想让你教我作画。”裴寂抱着人大步走到书案后,搂着怀里的人坐在椅子上,大手扣着她的腰身,却一脸正襟危坐的神色。 宝嫣十分不自在,但想到现在他的人护着青叶姑姑往这里来,她心情大好,索性也没再挣扎。 况且,坐在他怀里这事,对宝嫣来说已经稀疏平常。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愣神之际,男人就已经握着她方才搁下的画笔,转头盯着她,缓缓道:“小殿下快教我。” 面对如此好学的男人,宝嫣深吸了一口气,点头答应教他,可看着他比画笔还要长的手掌,又苦恼了,不知该如何下手教他。 最后还是男人主动,将握着画笔的手往她跟前凑了凑。 第187章 他还在! 宝嫣勉为其难地握着他的手,在画纸上艰难的作画。 可男人的手实在太大了,她哪里握得过来,脑海里本来清晰的画面,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每一笔,都要重新再确认一遍。 以至于,最后勾勒出的线条,分外的生硬。 身后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本来正襟危坐,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胸膛往前靠了靠。 他将画笔塞到了宝嫣的手里,右手覆在她手背上:“看来小殿下是因为青叶姑姑要来,太激动了,那就由我来教你。” 他贴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耳骨上,握着她的手,认真的在纸上一笔一划画了起来,神色看起来没有半分撩拨之意。 可宝嫣却心跳越来越快,最后连着呼吸都乱了。 只觉得那紧紧握着她的大手实在太过滚烫了,让她几乎集中不了心神:“我不画了!” “真的不画了?” 宝嫣摇头,他这样紧紧贴着她,要她怎么画? 男人握着她小手的手掌顿住,那悬在笔尖上的墨汁顿时滴落在画纸上,晕染开了一个墨色的黑点。 宝嫣忙将手从他掌中挣扎开来。 忙想起身,从他腿上起来,可扣在她腰上的铁臂却骤然一紧。 “你干嘛?我不画了”宝嫣侧头瞥了身后的人一眼,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升起来。 “嗯,我知道,所以我们做些别的。”男人凑到她的耳边,十分动情地亲了亲她的耳尖,声音哑哑的。 怀里的小殿下,眉目如画,白生生的小脸,在柔和的烛光下,仿佛镀了一层神女的光芒,神圣纯洁,却偏生让他忍不住生了亵玩的心思。 他环住她腰身的手臂稍稍往上一提,宝嫣整个人坐在了书案上,她惊得抬头去看跟前已经贴上来的男人。 对上他幽暗的眼眸,还有狼狈往下滑的喉结,宝嫣如临大敌,忙伸手去推贴过来的胸膛,却半点也阻止不了。 “不要,不要在这里!” 最后她小声反抗了一声,可男人已经覆了上来,薄唇不管不顾地吻上她的,重重吮吻了好几下,才松开了。 她一想到他要在这里做那种事,整个人就如惊弓之鸟,先前设计这个书房时,她想着作画时能观赏到院中的景色,所以书房的四周都设有窗户,眼下窗户虽然关上了。 但房内的烛光会将房中二人的身影都投射在四周的窗纸上,只要有人经过院子,瞧上一眼,就能清楚的知道房中人在做什么。 宝嫣光是想到这里,就已经呼吸苦难起来。 她可怜兮兮地护着胸前的衣衫,试图护住最后的体面。 “我们去里面。”难能可贵地小声哄了他一声,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裴寂亲了亲她的唇瓣,侧头看了一眼映在窗台上的树影,总算明白了,将书案上的人捞了起来,放到床榻上。 宝嫣感觉自己如同大海里随着浪潮漂浮的孤木,也不知哪里才是头,只得任由一波比一猛烈的海浪,将她一遍又一遍的吞没,最后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 男人亲了亲她布满水雾的眼眸,这才抱着她去了净室。 从男人住进来的第二天开始,净室里就备了温水了。 宝嫣实在累极,闭着眼任由男人作为,沐浴后,回了床榻,男人又取来了苦得掉渣的汤药,哄着她喝下。 宝嫣掀开眼眸,茫然地盯了男人一瞬。 如不是他们之间情况特殊,她都要怀疑,这每一次同房后,喂她喝的压根就不是补药,其实是避子药。 可是她压根就不想喝补药。 她撅着小嘴,固执地摇头以示反抗。 “乖,再喝上几副就好了。”裴寂小声哄了一声,可是宝嫣索性紧闭着双目,抿紧唇瓣,一副不打算理他的样子。 “那我就只能学小殿下先前喂我那般了”裴寂闷笑了一声,刚想低头将那补药喝进嘴里,就见小殿下突然挣开双眼,伸手将汤药一把抢了过去,旋即一饮而尽。 她“咚”的一声,将药碗往他怀里一搁,裹紧被子倒在床榻上。 “看来这药还是管用的,先前小殿下哪里还有气力从我手里抢走东西。”裴寂嘴边噙着的笑越发明显了几分,收了药碗,吹灭了烛火,将人搂进怀里。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真想一直这样!】 “好梦!我的小殿下!”男人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总算舍得阖上眼睛了。 宝嫣听到男人的心声,不由得睁开了双眸,本来的困意散去了七八成,看着环在她腰上的手掌,眼底渐渐染上了几分困惑和忐忑。 她从禹州逃到了此处,薛冉打的算盘彻底落了空。 薛冉眼下是大梁最大的功臣,他的下一步计划定是漠北。 裴寂这个时候,该在漠北才是的。 她猜不到他心中是如何盘算的,只得幽幽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天光渐亮的时候,宝嫣伸手下意识往身侧的床榻探了探,发现那个位置空空荡荡的。 宝嫣睁开眼睛,倏地坐起身来。 男人果真不在了! 这几日习惯了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眼下突然不见了,她心头莫名有些小小的失落。 但悬着的心却沉了进去。 她就说,她怎么可能比漠北还重要。 他这些日子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磨她,好让她主动松开跟他去漠北。 宝嫣焉能不知道。 漠北是一个对她来说太过陌生的地方。 起码目前她一点都不想去。 这样也好。 到了这一刻,宝嫣自然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梳洗后,刚推开窗户,就见院子的长廊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薄薄的晨曦落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分明就是裴寂! 他还在! 宝嫣微怔,盯着男人的背影,满眼不可思议。 只见男人负手侧身对着她,晨曦落了大半的身躯,他大半棱角分明的脸庞都隐藏在阴暗里,宝嫣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但隐约觉得他不太高兴。 这时,子玄快步进了院子,立在男人的跟前,小声禀着些什么。 只见男人闻言,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下来,那双锐利的黑眸,就像是饮用了血的薄刃,刺得刃胆战心惊。 第188章 你买这些画本做什么? 宝嫣心头咯噔了一下,隐约觉得不好。 长廊下,子玄小声禀着:“将军,我们的人被姓薛的发现了,连着甩了好几次,都被跟上了,他们已经改道了,青叶姑姑没办法来了,公主该失望了。” 冷着一张脸的裴寂幽幽道:“方才军师来信了,北辽人近期蠢蠢欲动。” 子玄闻言,脸色沉了下去,挑眉道:“那将军是要、回漠北了吗?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是现在,”裴寂开口打断了子玄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让人直接来。” “啥?”子玄听见后面这话,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家将军想做些什么,他左右看了下,颤声道,“可这里可是公主的世外桃源” “可如若什么都不做,世外桃源也终会被毁,但是现在起码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裴寂沉声道。 子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将军的神色,见他虽然神色冷冷,但眉眼间还是晕着一抹忐忑。 就算是对阵千军万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将军,没想到也会有如此神色。 想来这个决定,将军也下得十分艰难。 “属下明白了。”子玄拱手应了一声,离去之时,抬头刚好瞥见了不远处窗户边站着的小公主,只得叹了口气。 裴寂也意识到了些什么,转头朝着身后看去,对上了小殿下担忧的眼神,他勾唇得意一笑。 方才两人的对话,隔得太远,虽然宝嫣极力想从男人的唇形读出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读出来。 这时,他转头朝着她看来,光影折射进他漆黑的眸子里,如珍贵的黑曜石般绽放出纯粹的光,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宝嫣心口微窒,随着男人的快步走近,她的心渐渐乱了解咒,咚咚咚,一下快过一下。 她心知自己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小殿下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听得人酥酥麻麻的。 宝嫣咬着唇瓣,朝着他招手:“你过来!” 她记得她设计这座院子的时候,分明屋舍后石道低了很多,可走到窗户前的男人,依旧能和她平视的男人。 她双手撑在窗台上,身子往外倾了倾,男人的五官在眼前一步步放大,她隔着窗户,轻轻吻上了男人微凉的唇瓣。 轻如羽毛的一吻作罢,她掀开眼眸对上了男人闪着夺目幽光的眼眸,不由得有些慌张,刚想直起身子,可脑袋却险些撞上了一侧的窗棂。 还是男人及时抬手,护着她的脑袋,让她撞在他的手心上。 “哎呀~”宝嫣捂着脑袋,下意识叫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并不疼,对上男人满是调笑的眼眸。 “小殿下怎的、越来越” “还不是你的药,对,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让我变傻了的。”宝嫣急忙打断他的话,干脆倒打一耙道。 裴寂哈哈笑出了声来:“我是说,小殿下怎的越来越可爱了!” 宝嫣心头微窘,脸颊更热了,转身就想跑掉,却被窗外的男人捞住了手腕,被扯了回去。 他学着她方才的样子,轻轻吻上了她的唇瓣。 宝嫣抿嘴笑了下,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含着她的唇瓣,轻柔地辗转着,最后撬开城门,一举一动,都极为的温柔。 宝嫣感觉自己就快要化了。 四周变得格外的安静,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吻,男人从头到尾都极为的克制,就像是对待什么极为珍视之物。 一吻作罢,宝嫣依旧有余力推开他,转身往里走。 裴寂盯着那道几乎落荒而逃的倩影,眼底浸着蜜,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刮去唇边的水渍,闷声笑了起来。 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又无奈的叹口气。 敛起眼底的笑意,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来。 这个时候的公主,他有信心让薛冉彻底死心。 日子一晃又过了几日,男人却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半点都着急,可他身边的人却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 宝嫣隐隐有些猜测,但也下意识选择忽略这一点。 这几日,白日里,宝嫣都尽量不和男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生怕他抓住她,就会像前几日一样。 从白日就开始断断续续折腾她到天亮,虽然喝了那些补药,她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会被作弄得筋疲力尽。 宝嫣移开手里的话本,瞥了一眼从外面回来的男人。 见他怀里抱了好多画册子,一副真的像是真的要认真学习作画一样。 宝嫣有些新奇,乌发绕着指尖,露出半只眼睛偷偷注意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突然转头朝着她看来,宝嫣吓得欲盖弥彰地用话本挡住挡住脸庞。 可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彻底挡住了她跟前的光线,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话本。 “你干嘛抢我本子?”宝嫣身子往椅背里缩了缩,谨慎的盯着他。 “小殿下一直偷看,微臣以为你对我的画本有兴趣,本来还想邀小殿下一起看,看来殿下是不想了。” 男人一脸遗憾地摇头,将手里的话本还了回去,转身刚想走,袖口就被轻轻扯住了。 他脚步顿住,敛了眼底的狡黠的笑意,轻咳了一声:“小殿下改变心意了?” 宝嫣轻咬着下唇,刚点了下头,男人弯腰将她抱起,抱着她走到对面能容下两个人的软榻上。 宝嫣因好奇心,乖乖任由他抱着,男人将看了一半,搁在手边的画本翻过来时,她脸颊顿时红透了。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抬手,就将他手里的那本画扔了出去。 “哦~小殿下不喜欢这本,这边还有这么多。”男人低沉又满满调笑的声音落下,抬手将茶几上搁着的画本子在她的眼前一一摊开。 什么《闺房一百零八式》、《舌头是怎么练成的》以及《关于女娘,你不知道的二三事》 宝嫣又气又羞,气呼呼怒道:“你买这些画本做什么?” 第189章 这男人真是不知廉耻。 没过来之前,宝嫣还以为他身为大将军,看的定也是兵书之类的书籍,再不济也该是游记之类的,没成想他竟看这种禁书。 “小殿下说呢?”裴寂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虚虚抬起她的下颌,指腹细细摩挲着,“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小殿下。” 宝嫣闻言,抬手就想去打身后的男人,却被他反手扣住了。 这时,许跃从房门外进来,正好看到了宝嫣刚才扔出去的《闺房秘技》。 宝嫣:!!! 许跃双眸瞪大,她这些年走南闯北,还算是见多识广,这才没被吓到,她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淡定道:“殿下来黛县这么久,就未曾离开过府里,今夜黛县有放花灯的节目,殿下和、将军可去看?” 宝嫣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没有脸面去看许跃,听到这话,含糊了一句,本来没什么兴致,可她身后的男人却打断了她的话:“好,我们今晚去。” “黛县城虽然人少,但景色佳,今夜的花灯会,附近县城的人也会来,到时我给二位准备上面具,就能保万无一失了。”许跃笑着退了出去,嘴边噙着轻笑,心中却也为自家兄长惋惜。 想来她家大哥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罢了,这房中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房内,宝嫣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眯起细长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裴寂,小声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去那花灯会?” 宝嫣什么样的花灯会都去过。 以往她的生辰日,也就是中秋夜,京都会办各种各样的花灯会,从小到大,她逛过的花灯会不计其数。 男人盯着她,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笑着道:“可小殿下并没有和我一起去过花灯会。” 宝嫣怔怔地看着他,耳尖滚烫,对上他仿佛落满了星辰的眼眸,她意识到了些什么。 一侧紧闭的窗户被人叩响了,子玄的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将军!” 宝嫣心中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好,我们晚上去放花灯。” 他就要离开了! 兴许今晚就是陪她的最后一晚。 宝嫣心口微微发涩,不难受是假的,但却不是不能忍受。 裴寂勾唇笑了下,亲了亲她绯红的面颊,将她从怀里抱到一侧的软榻上,快步出了房。 宝嫣的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屋内,她才将目光收回,看向了茶几上的画本。 她脸颊“轰”地炸开了,连着脖颈都红透了。 这男人真是不知廉耻。 眸色僵硬,缓了好几口气,才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去触碰那画本。 就看一眼! 指尖捻起一角,翻开一看,那不堪入目的画面顿时闯入眼帘。 宝嫣猛地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算了!反正他就要离开了! 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宝嫣这般想着,心中的苦涩和庆幸,不断在心中交织、盘旋。 可这股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往房内来。 她愣了下,忙将那些画册一并抱在怀里,快步进了书房,藏了起来。 裴寂倚靠在门边,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发笑。 听到男人的笑声,宝嫣脊背发麻,抱着怀里的画册僵住。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想到上次在清风寨时,她将那地形图藏在高处时的窘境,不由得弯腰蹲下身子,想着将那些禁书,直接塞到缝隙里算了。 可刚蹲下身子,身后的人就将她整个人捞了起来。 “干嘛?”她吓得怀里的画册掉了一地,转头怒气冲冲瞪着男人。 “微臣什么也不干,就是小殿下如若要去看花灯会,现在就得沐浴更衣了。”裴寂就像抱孩子一样,宽厚的大掌拎着她的双臂,将人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 话罢,他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画册,摇头笑道:“至于这些,我们以后有空再,也不迟。” 宝嫣双脚离地,被男人轻而易举就提溜出书房,被抱进了净室内。 宝嫣蜷缩着身子坐在脚榻上,她紧紧护着胸前的衣襟,十分警惕地看着男人:“我今夜还要去放花灯,所以我自己来就行,你出去。” 留他在这里,哪里单单只沐浴这一件事,这么简单。 而且男人那要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劲,完事了,她哪里还有气力去看花灯。 她双手死死捂着胸口,看着男人逼近的身影,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满眼防备。 “行,我这就出去。”裴寂叹了口气,转身慢悠悠往外走,可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又转身折了回来。 “你干嘛又回来了?”宝嫣睨着他。 “我也要出门,自然也该沐浴更衣才是。”话罢,他指尖扣响了腰带的机括,“嗒”一声,身上的衣袍顿时散开了。 他三两下,就脱了个干净。 宝嫣被男人这厚脸皮的样子,气红了眼,她双手捂着眼睛,哼唧道:“真是不知廉耻。” “小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你我本就是夫妻,况且我们之间早就” 话还没说完,裴寂就被突然迎面泼来的水弄得一愣。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就见小殿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身边逃了出去。 “好啊!还知道使诈了!真是好样的。”裴寂闷声笑了起来,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又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宝嫣从净室里逃了出来,脊背抵在净室的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想到自己竟成功逃出来了! 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如若是以往按着男人敏捷的身手,她只要脚步一动,就会被当即抓住。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 房门上映出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宝嫣秀眉微蹙,想来自己方才真的猜对了。 他要回漠北了!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静静等着男人沐浴完。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房门打开了。 “小殿下到底在避什么嫌?我压根就不介意你看。” 第190章 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男人依旧是如此欠揍的口气,宝嫣气呼呼瞪了他一眼,绕过他的身边,进了净室后,将房门虚掩:“可是我介意啊!” 话罢,“啪”的一声,猛地将房门关上。 裴寂无奈摇头,抬头就见子玄立在长廊外,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净室,快步朝着长廊外去。 “将军,不仅仅薛冉的爪牙来了,他也亲自来了。”子玄沉声禀道。 裴寂冷笑了一声,剑眉抿紧,心间反复滚过薛冉这个名字,直恨得切齿腐心。 他本来还以为薛冉最起码不会伤害小殿下,可薛冉在禹州都做了什么,真是该死。 子玄见自家将军这副样子,很明显起了杀心,心头不由得微微发怵,但还是劝道:“将军,薛冉还不能死,他现在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可这话落下,却不见自家将军神色有所缓解,反而愈发阴冷可怖。 子玄朝着一侧不远处的栾越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过来劝几句。 栾越这才黑着脸上前来,眉眼满是狠戾。 这薛冉,他早就想亲手杀了。 但是眼下他是大梁的功臣。 不久就要回京领功受赏,确实不能这个时候死,也确实不能死在这里。 栾越沉声劝道:“小师叔,这鸟人确实烦人得很,但我们现在真的不能动他,等下次,我一定砍了他的人头给你。” 裴寂冷笑了一声,冷着脸闭上了眼睛,朝着二人摆手,让他们今晚按计划进行。 可这时,一道高瘦的身影在台阶下落下,沉声道:“薛冉就交给属下。” “你这家伙掺和什么,都说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他了”栾越一见到来人,整个人就炸了,朝着冷策怒道。 冷策瑟缩了下,却没有逃走,而是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家将军。 裴寂抬头看向冷策,目光倏忽间凌厉起来,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冷策咬牙道:“我没说要现在要了他的命,但是要他一条腿,不过份吗?” 栾越冷哼一声:“这和要他命,好像没什么区别,到时整个大梁的人都知道我们漠北的人动了他们的大功臣,这不正好递了把柄给京都” 冷策幽幽道:“我要他哑巴吃黄连,只能将这个亏,和着血,咬牙吞进去。” 栾越一脸懵逼,完全猜不到她话里的意思。 子玄怔了怔,旋即猜到了些什么,一脸震惊地盯着冷策,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他就知道,整个漠北里要论歹毒,最毒的就是冷策! 子玄下意识觉得脊背发麻,禁不住夹紧了双腿。 “啥?”栾越还是一脸呆愣。 冷策冷笑了一声,眸色变的阴鸷,上次薛冉的人将她拦在阁楼外,打算在阁楼里欺辱小公主。 这事,就是现在想起来,冷策依旧气得肝疼。 这事就不能算了! 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她要薛冉再也无法伤害小公主。 裴寂微微眯起凤眸,剑眉紧紧抿着,沉默着。 冷策瞥了一眼,当即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意思。 将军是觉得这手段有些见不得人。 可将军并没有当即否决 冷策脸色沉了沉,拱手道:“这事是属下个人行为,将军就当没听过我刚才的话。” 这话落下,冷策也不给人回应的机会,当即翻上了屋檐。 子玄:!!! “到底是啥?我怎的听不明白?”栾越挠着后脑勺,转身去问子玄。 子玄瞥了自家一脸沉郁的将军一眼,等着他的命令。 裴寂剑眉紧紧蹙着,瞳仁墨黑,终是点了下头。 子玄当即明白,快步离开去办事了。 “啥?你们怎的一个两个都在打哑谜?”栾越满脸困惑,却见自家将军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独独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找不到北。 等宝嫣穿戴好,出门时,就见裴寂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小殿下需要人伺候,为何不唤我进去”裴寂十分有耐心的倚在石柱旁,听见开门声,转头看来。 只见小殿下一袭淡色绫裙,头上只插了一支玉簪,脑后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极为寻常的装扮,可配上那张绝艳的面容,愈发映衬得那张脸更美艳不可方物。 可裴寂的眉头还是微微蹙起,在宝嫣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后,才觉察出他不太自在的地方。 她今夜的装扮是民间未出嫁的女子才会有的。 裴寂心中微微一沉,但仅一瞬,就敛下了眼底的失落,将手里的小白兔面具递了过去:“这是许当家备的。” 宝嫣接过一看,面具上画着的是她一贯最喜欢的小白兔,而男人的手里却是有着一双猩红眼睛的黑狼。 两个面具一黑一白,一纯良一邪恶。 分明是两个极端,可凑在一起却莫名有几分和谐来。 “走。”裴寂戴上面具,将宝嫣的小手握住,拉着人往府门走。 可刚走了几步,许跃缓步走来:“殿下,我已经备好了马车,马车会一路跟在身后,累了” “不必了!”裴寂沉声开口回绝了许跃的好意。 见许跃一脸困惑的神色,宝嫣抿了抿嘴角,有男人在的地方,走路这种事,她哪里会累着。 可这种事,却也不好直接和许跃说清楚。 宝嫣点了点头,忽然身后的男人忽然伸手一揽,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到了手臂上,她僵住着身子呆坐在他的臂弯上。 好在脸上被面具彻底挡住了,不然此刻定得闹个大红脸。 许跃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给两人让出路来。 裴寂抱着宝嫣径直往外走,直到出了府门外,也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你放我下来。”宝嫣攀着男人的肩膀,有些受不住街道上投来的各式目光。 “不必了,反正你累了,也得被我这么抱着,干脆就省点力气。”裴寂回了一句,抱着她往前面热闹的地方去。 第191章 梦不会这么真实 月上柳梢,桃红绿柳点缀着这片街道。 身形本就高大的男人在其中本就十分有存在感,怀里臂弯处还抱着一位美娇娘,这无疑是整条街道最抢眼的。 众人纷纷朝着这处看来,一开始是微微震,震惊于这年轻男女实在太过大胆,但又后面又被一道冷厉的目光扫得别开视线。 宝嫣抿着唇瓣,小声靠近男人的耳边:“你快放我下来,等我累了,累了,你再抱我,好不好?” 可男人依旧无动于衷,她抿了抿唇,微微掀开遮住脸庞的面具,薄唇在男人的侧脖上亲了一口。 男人的脚步总算是停下来了,转头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眸看着宝嫣。 宝嫣被这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盯着,心头有些发虚,做了坏事后,才忽然意识到四周还有不少的人。 她低着头,偷偷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四周。 还好只有一个提着莲花花灯的孩童,一脸呆滞地盯着她。 宝嫣脸皮本就薄,此刻几乎要将脑袋埋进男人的胸口里。 裴寂闷声笑了起来,颠了颠怀里的人:“你这副样子,到底是要我放下你,还是” “放下!放下我!”宝嫣连忙接了一句。 脚尖踏踏实实落了地,禁锢着她腰身的力量总算没了。 她得了自由了! 但心头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提起裙摆,往前,朝着前面热闹的地方去。 裴寂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目光一直追随着,一刻也没从宝嫣身上移开过。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街上人虽不及京都和禹州热闹,却胜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妇人抱着孩子围在贩卖糖人的小摊前,远处是一座又一座的画桥,月色下,湖面上荡漾着灯火通明的渔船。 宝嫣就算脸上戴着面具,可一身玲珑有致的身姿,却依旧惹得四周的人注视。 不一会儿,就有勇敢的年轻后生上前来,将手里的鲜花递到她的跟前。 宝嫣微怔,回过神来时,脚边就躺着一朵鲜花,她一双清亮的眼眸抬起,左右寻了一遍。 两侧的街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了这么多的年轻男子。 手里都拿着鲜花,盯着她。 宝嫣脚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想起来,黛县的花灯节本就是年轻男女互通心意的日子。 今夜黛县的年轻男女会格外的勇敢。 宝嫣抬手摸了一把了脸上的面具,分明还在,这些人怎的 就在身边的年轻男子围上来之际,身后一只大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怀里。 那些年轻男子先是一愣,可见到来人高大的身躯,不由得默默离开了。 “小殿下真是祸水!我才移开一眼。”裴寂这次没再给宝嫣拒绝的机会,也顾不上四周人的异样目光,再次将宝嫣抱了起来。 宝嫣再次坐在裴寂的小臂上,默默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 出了街道,来到黛县最出名的黛湖边上。 终于亲眼见到了这吸引她来这里的景色。 “好美!文人墨客的只言片语,只描述出了万分之一的美。”宝嫣禁不住感叹道。 “嗯,确实美!”男人难得没唱反调,点头赞同她的话。 今夜的春风软而细腻,和京都的春风一点也不一样。 身后的笑声喧哗声,就像是在梦里。 宝嫣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 可是梦不会这么真实。 是梦的话,她不可能感受到男人滚烫的胸膛,还有贲张有力的肌肉线条。 宝嫣双手主动搂上男人的脖颈,转头去看他,却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原来他在看她! 薛冉在一侧的阁楼上往下看,一眼就见到了在人海里动作亲密的男女。 男人高大英挺,女人娇小柔媚。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裴寂就在闹市里堂而皇之地抱着公主,半点不在意身边人的目光。 薛冉冷笑了一声,摆手让身后的随从依计进行。 闹哄哄的人群中,欢声笑语,不断传了过来,薛冉却只觉得心头一寸寸发凉。 “裴寂,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怪不了我了。” “大人,那青叶姑姑已经进客栈了。” 下人禀了一声,薛冉关上窗户,将怨毒的目光从桥上的二人身上收回来。 “好,这一次,不管裴寂带了多少人,我要他们都折在这座小城里。”薛冉捏着茶盏的手指晃了几下,将清澈的茶汤彻底变浑浊。 楼下的街道锣鼓声震耳欲聋。 薛冉挑开窗棂的一条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发现裴寂和公主并没有往这边来,反而顺着年轻男女的人潮往前去了。 街道的另一头,隐约能见到一棵高大的榕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 “那是何处?”薛冉心中感觉不好,抿着眉头幽幽问了一句。 随从上前来一看,小声道:“听说前面有一座月老庙,今夜年轻的男女都会相约月老庙” 薛冉冷着脸,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薄薄的唇瓣紧抿着。 “让人将那月老庙烧了!”他沉默了许久,冷不丁忽然落下这话,吓得随从不由得脊背发麻。 只得拱手应了一声,即刻出门去办。 月老庙里挤满了年轻的男女,宝嫣被男人托在手臂上,远远看去只见到那棵挂满红丝绸的姻缘树。 “不去了,人太多了,”宝嫣凑到男人耳边,小声道。 裴寂瞥了那月老庙一眼,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往回走,轻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等,我看见青叶姑姑了,就在街道的另一边。” 男人身量高,宝嫣被他抱在手臂上,视线自然也高了不少。 远远就看到青叶姑姑在街道的另一边。 “我能确定,就是她,”宝嫣兴高采烈地指着对面的方向。 裴寂剑眉微挑,顿了顿,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前面的街道一声轰鸣声响起,下一刻黑烟滚滚,街上的行人都纷纷逃蹿。 “青叶姑姑!”宝嫣惊了下,挣扎着从裴寂怀里下来,却半分也没挣扎开来。 忽然一连串飞箭凌空穿破的声音传来,裴寂耳尖微动,抱着怀里的人猫腰,躲在一侧的柱子后。 “簌簌——” 连续好几声飞箭钉入地砖的声音,方才裴寂所站的位置,出现了好几根飞箭。 第192章 别怕! 四周本来惊慌失措的人潮瞬间变得躁乱起来,顷刻间,附近的人散得一干二净。 “青叶姑姑,姑姑没事?”宝嫣缩着身子,被男人抵在柱子上,浑身动弹不得。 【这是薛冉!】 裴寂冷着一张脸,扫了一眼那飞箭,瞳仁猛然一缩,变得漆黑无比。 宝嫣听到这句心声,吓得抬头去看头顶的男人,小手揪着他的衣襟:“是薛冉来了?他怎么来了?” 宝嫣满脸困惑,然后很快,她眼中的那一抹愕然,就消失了。 是了,也只能是薛冉。 不然黛县这个小县城哪里能引来这么大的阵仗。 都是她引来的! “嗯,我们先离开这,”裴寂看了对面的子玄一眼,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飞箭,抱着宝嫣刚起身,两侧的阁楼上落下了无数的黑衣人。 足有几十人。 可戴着半面黑色面具的漠北暗卫只不过五六人,却毫不畏惧地挡在两人身前。 两方人马当即交起手来。 敌我数量差距太大。 漠北的暗卫虽然都是个中好手,但薛冉养在府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两方人马交手,虽然不至于立刻就分出胜负,但漠北的人几乎是被压着打。 宝嫣看在眼里,跟着着急。 裴寂看了一侧的冷策一眼,命她护好公主,旋即加入战局。 分明只多了裴寂一人的加入,漠北暗卫就像是如得神助,局面一下子逆转。 看着男人大开大合的打法,几乎拳拳到肉,刀刀见血,场面血腥又残忍。 宝嫣闭了闭眼,一侧的冷策道:“公主,要不我们先进客栈躲躲。” “好。”宝嫣最后看了一眼激战中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被冷策护着往客栈去。 一入了客栈,才方知自己中了计了。 一把长刀直接架在了冷策的脖子上。 “不想他死的话,就跟我们走。” “好,你别动她,带我见你家主子。”宝嫣深吸了一口,清亮的眸子彻底被怒火覆盖了。 到了二楼厢房内,宝嫣才见到了负手站在窗台前的薛冉:“你放了我的人,有什么冲着我来。” 薛冉命人将冷策绑在房中的石柱上,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僵直着身子冷冷盯着他的公主。 “殿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微臣的心在滴血,不过我知道,殿下如此,不过是因为被裴寂蛊惑了,等我除掉他,殿下就会来了。”薛冉唇边含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幽幽道。 宝嫣屏住呼吸,看向薛冉的眼神里只有冰冷的寒意:“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还有放了青叶姑姑。” “我当然不会害青叶姑姑,青叶姑姑对殿下来说,可是比梅妃娘娘还要重要,微臣怎么可能不知,殿下放心,你们会在京都团聚的。”薛冉唇边的笑深了几分,狭长的眸子里有暗流在涌动。 宝嫣屏住呼吸,盯着他,阁楼下的打斗声越来激烈起来,薛冉就倚在窗边,听见声音,转头瞥了楼下一眼,幽幽笑道:“看来我真的小看裴寂,不过不要紧,我这一趟,可带了不少人。” 宝嫣闻言,几步冲到了窗边,朝外看去。 街道上的黑衣人已经被裴寂和暗卫杀得七七八八,可两侧的阁楼上,又落下了成倍的黑衣人。 薛冉这分明是想要裴寂死在这里。 宝嫣双手死死扣着窗棂,目光盯着街道上那道最高大威猛的身影,一侧的薛冉声音里满是讥讽道:“这一次,我到要看看,公主如何往下跳,上次后面是一片湖泊,可这里是青石板,殿下摔下去,不死也重伤,微臣记得殿下最怕疼了!” 宝嫣看了街道的地面一眼,心头微微发怵,她确实有往下跳的想法,但裴寂被那些人缠住了,如何及时赶来救她? 薛冉就是算准了她怕疼。 料定她不敢像上次那样跳窗而逃。 黑压压的黑衣人几乎将裴寂和漠北的暗卫都围了起来,压根就无法脱身。 “裴寂这个人也真是沉得住气,北辽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他还有耐心和公主在这里耗着,这一点,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薛冉唇边含着冷笑,眸子里满是幽冷的光。 宝嫣虽然早就猜到了漠北那边的情况紧急,但想到每一次危机,男人都胸有成竹,所以这一刻,他这么淡定,宝嫣倒也没多想。 没想到是北辽人又在作乱。 “薛冉,你到底想做什么?”宝嫣怒目瞪他。 “我收到密探的密报,这一次主战的人是北辽的三皇子,”薛冉提着这个人,依旧恨得牙痒痒,“这人已经暗中给京都递了信笺。” 这背着他递往京都的北辽密信中写了什么勾当,他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不过就是旧调重弹。 三年前公主宫宴一舞后,这北辽三皇子就对公主觊觎到如今。 这些年被裴寂得安分了不少,眼下得知裴寂和京都不和,这又贼心又起。 这京都的新帝在打什么主意,他也十分清楚,不过是在做两手准备。 真是当他薛冉死了! 听到这话,宝嫣脊背发麻,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这仅见过几面的北辽三皇子,还有他盯着她时,那可怕的眼神。 宝嫣禁不住打了寒颤,小脸变得惨白惨白。 “公主别怕!”薛冉最见不得的就是宝嫣这副样子,他伸手想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去,他自嘲地笑了下,却还是解释道,“当年如果、裴寂没御前领兵出征,我也会想办法救走公主的,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悔莫及,如果当年我能果敢一点,直接带着公主逃出京都,是不是如今我们会完全不一样。” 提起这让他每每梦回深处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事,他眉眼染上了无边无际的郁色。 这些话,他早就想对公主说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 宝嫣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就算你要带我走,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从你选择伙同他人害我父皇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永远都不会跟你走,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着你的。” 薛冉被这话梗了下,眼尾几乎红透了,他心口仿佛有无数把刀剑在来回拉扯,划拉出千百道伤口,血流成河,可眼前人却压根就看不见。 她还在时刻留意着阁楼下的人,秀眉紧皱着,自身难保,却还在为那个强占她的男人揪着一颗心。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薛冉恼羞成怒,将人压在窗棂上,欺身逼近,歇斯底里道:“殿下,殿下看我,别看他,他马上是一具尸体了!” 宝嫣咬着牙,浑身绷紧,手刚摸到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就被男人冷白的手掌死死攥住。 宝嫣的手腕狠狠撞在窗台上,顿时红了一片。 她咬牙忍着刺痛,瞪着薛冉,冷笑道:“今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薛冉笑着,脸上怒色不断堆积着,声音压着:“殿下到底凭什么对他这么信任?” “凭他是裴寂!”宝嫣已经镇定下来,看向薛冉的眼神里,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薛冉额头青筋突突跳起来,他大手一提,将宝嫣反身压在窗台上,凉薄的声音散在她的耳边:“好,那我就陪你亲眼看看,到底是谁会死。” 街道下的薛冉的人占了人数的优势,前仆后继的往前冲。 可裴寂等人却也不是完全失了势,完全有能力从这缠斗中脱身的。 这是为了她?! 宝嫣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身后的薛冉死死压制住了。 这一幕看在冷策眼里,她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真想直接挣脱开绳子,直接救出公主。 可想到自家将军接下来的计划,又强忍着。 隐隐约约觉得自家将军可能玩脱了! 今夜的事,万一以后让公主知道了,这 冷策强忍着,仅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不断在告诉她:薛冉今夜的目标是自家将军的命,他不可能伤害公主的。 “殿下说得对,如果不是殿下在我手里,我今日确实杀不了裴寂,但这些日子,我已经摸清他的性子了,这种时候,他断不可能弃你而逃,我只要慢慢耗死他就行了。” 薛冉阴毒的话,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宝嫣浑身冷透了。 薛冉有一点猜对了,裴寂确实不会在这个时候弃她而逃,这不是他的为人。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 宝嫣被无法挣脱的力量桎梏着,她仰头看向街道上的裴寂,惊惧的泪水顺着眼尾滑下。 不该这样的! 他不能死在这里! “殿下现在后悔了吗?后悔从禹州逃走?”薛冉将她眼底的恐惧瞧得清清楚楚,心头被妒火烧得满目疮痍,嘴边挂着冷笑质问道。 宝嫣固执地摇头,突然在薛冉的手下疯狂地挣扎起来,可咽喉被大掌紧紧扼住了。 “殿下,安分些,我不可能害你的” 薛冉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嘴上虽然这么哄着,但手下的力道却半分也未松懈。 宝嫣脸色骤然变红,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双怒目死死瞪着薛冉,嘴边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口中的不会害我? 薛冉触及这个眼神,骤然间回过神来,扣着那稚嫩咽喉的手掌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摇头道:“不,我不会害殿下的,方才不过是失误!”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捏了一下,窒闷得有些发疼。 宝嫣总算得了自由,趴在窗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往下淌,她抬手抹了一把,眼尾余光看向街道下面的人。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十丈外的地方杀到了阁楼下。 身后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整片街道。 裴寂浑身上下全是血,立在台阶上,抬起来看她的黑眸里布满了腥红的血丝,分明是杀红了眼。 只见他薄唇微微张,无声对她说了两个字。 他说别怕! “别怕!摔了你,我这将军就不用当了。” 那日他张开手臂在阁楼下接住她时说的话。 宝嫣微微怔,却仅在一瞬间就下定好了决心,提裙直接爬上了窗台,直接往下跳。 这个动作发生在眨眼间,薛冉意识到宝嫣想做什么,冲上前时,却已经为时已晚,扑了一空。 这时冷策刚好挣脱开身上的绳索,见公主按着自家将军的计划跳下阁楼了,心头松了一大口气。 好了,接下来就剩下她的计划了。 阁楼下,宝嫣睁开眼睛之时,已经落入了男人的怀里,入目就是男人惶恐的眼眸,还有那沾了血迹的冷峻脸庞。 清冷的月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将他眼底的怒火和恐惧,彻底显现出来。 宝嫣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慌乱无措的心在这一刻,才彻底落到了地上。 男人松开了她的腿,单臂勒着她的腰身,将人紧紧扣在怀里,他带着血迹的手指颤抖的抚上了她的脸颊:“对不起!” 听到男人这话,宝嫣本就绷到了极点的情绪彻底崩盘,她死死搂着男人,也顾不上他满身的血,将脸颊死死埋进他的颈脖里,决堤的眼泪直往男人颈脖里灌。 侧脖,连着胸膛上湿了一大片。 裴寂就这么单手抱着宝嫣站着,四周刀剑相击的声音充斥在侧,裴寂抬头,眼底翻起了无数的暗色,对上了阁楼上脸色苍白的薛冉。 他勾一笑,一双冷冷的眼眸扫了一眼四周,脸上却半分落于下风该有的惧意,反而满是嘲讽和得意。 薛冉看得怒不可遏,拔出长剑指着裴寂大喝:“给我杀了他!” 下一刻,所有还藏在两侧街道的黑衣人都从暗处里冲了出来,一下子黑压压一片,几乎将裴寂和漠北的暗卫团团包围住。 “给我杀了裴寂!”薛冉立在阁楼上,冷声发号施令,冰冷的目光落在宝嫣身后,眼底最后的那一丝怜悯全散了。 也好,让公主真的看看,和他作对是什么下场,最重要的是,裴寂死在她跟前,她才能真的死心。 黑衣人闻言,提剑朝着冲着裴寂而来。 第193章 中了计了 裴寂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将宝嫣护在身后,两指一并在唇边吹出了一声清亮的口哨。 顷刻间,只听见两侧街道的屋顶上有无数脚步声在靠近。 紧接着一匹黑马从黑暗中疾驰而来,众人吓得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裴寂单手揽住宝嫣的腰身,飞身一跃,两人稳稳落在马背上。 阁楼上的薛冉握着弓箭,手掌青筋暴起,连放了两箭,一箭直取裴寂眉心,一箭直冲他后背心口。 裴寂弯腰抱着宝嫣压在马背上,一箭飞射而来,直接将提剑立在马头前的黑衣人射死。 裴寂抬起手臂,那飞箭堪堪擦过束袖,钉入一侧的青石板中。 宝嫣余惊未消,抬头急忙想查看男人的情况,却被一只大手扣住腰间提了起来。 她刚坐稳身子,男人健壮的大腿一夹马腹,黑马前蹄踹飞了冲上来的黑衣人,飞身一跃,跃出去五米远。 与此同时,那从屋顶落下来的漠北暗卫已经加入了战局。 “冷策~~” 宝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起了被薛冉抓住的冷策,转头刚想让裴寂快去救她,却听到他道:“放心!” 宝嫣绷紧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抬头再一次看向了阁楼上的人,刚好和薛冉满是怒火的眼眸对上,怒火后,是无尽的绝望和落寞。 他们之间相识这么多年,没成想成了如今的局面。 宝嫣抿着唇边,已经恢复了平静,忽然当着薛冉的面取下了手腕上的银手镯,狠狠砸在地上。 手镯顿时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正如他们这些年相识、相知一场,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殿下!”身后的男人似乎也被她方才的举动弄得一怔,旋即扣住她腰身的大手又紧了几分。 “我们走。”宝嫣冰冷的双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沉声道。 黑马如离弦之箭,冲破包围圈,冲入黑暗中。 阁楼上的薛冉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他一掌狠狠拍在窗棂上,顿时血肉模糊。 一侧的随从急忙上前,可看着薛冉满是鲜血的手掌,却不敢上前,只得沉声道:“主子、主子还是快些离开,漠北暗卫来势汹汹,我们的人” 薛冉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阁楼下的街道。 他的人本来占了人数优势,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这么多的漠北暗卫,双方人马一开始还打得势均力敌,可现在他的人已经落了下风了。 “大人,我们的人一开始为了对付裴寂等人,已经乏力了,可这些漠北” 随从后面的话被薛冉一个骇人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薛冉咬紧牙关,气得浑身微微发颤,他隐隐觉得今夜这事有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方才裴寂是为了引出他藏在暗处的人手? 莫非裴寂的目的和他一样。 裴寂今夜要的是他薛冉的命? 不可能! 裴寂绝不可能有胆量杀他! 除非他裴寂想让漠北成为整个大梁的敌人! 他能杀了他,可他却没有对他下死手的决心。 可是 “大人快离开,不然就晚了。”随从又劝了一声。 薛冉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变了又变,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楼下他的人已经彻底失了势。 他眸色变得阴鸷起来,这些杀手,他暗中养了多少年,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没想到今夜会全数折在裴寂手里。 薛冉映着阴毒的幽光:“裴寂!我定要你死!” “哼!你算什么东西,世上能要我家将军命的人,还没出生!” 突如其来的嘲讽的话,彻底点燃了房中本就冷凝的气氛。 薛冉怒目瞪去,嘴角抽搐了几下,提着长剑缓步走到冷策跟前,沉声质问道:“我且问你,今夜裴寂是、不是早就知情了?” 冷策被绑在石柱上,眯起冷眸,抬头看着跟前仅隔一步远,满目狰狞的薛冉,耸肩道:“你猜!” 薛冉本就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提起长剑就像一剑刺死跟前的人。 可电光火石间,只见绑在石柱上的人忽然抬手一挡,手里的匕首直接截下了他手里的长剑。 薛冉手掌本就受了伤,被这么一震,虎口发麻,长剑一下子脱了手,他抬头之际,只见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刺了过来。 他本能的侧身,弓起腰背,想避开致命部位,可那匕首却在靠近他胸口时生生转了个弯,直直往他大腿狠狠刺去。 薛冉瞳孔放大,错愕和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鲜血飞溅,他身下一痛,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冷策收了匕首,撞开扑上来的随从,飞身跳出了窗外。 “主子~”随从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薛冉扑了过来,将他僵硬的身子从地上捞了起来,“你的腿~” 薛冉大手捂着下腹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里的惶恐清晰可见。 滔天的痛苦席卷而来,薛冉咬牙切齿:“给我抓住他!”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来,一道粉色的身影闯入房内。 薛冉猛地抬头,对上了崔兰曦那张他极其厌恶的脸庞,薛冉浑身冰冷彻骨,下意识扯着袖口遮掩下身。 崔兰曦扫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薛冉,颤声问:“薛哥哥别怕!兰曦来帮你了!” 黑马驮着两人一路疾驰,将身后紧紧追着的黑衣人甩在身后,往山林间去。 宝嫣揪着男人的袖口,颤声问道:“我们不和他们汇合吗?” “不用,他们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先甩了后面的尾巴。”裴寂搂着紧怀里的人,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抚道。 宝嫣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小手紧紧握着男人的手背,莫名鼻头发酸,她吸了吸鼻子,任由眼泪从脸颊无声滑落。 微凉的泪珠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裴寂低头看着怀里无声落泪的小殿下,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苦涩混着慌乱,从心底深处不可遏制地漫上来。 他仰头看了一眼黑无天际的夜空,连着这几日那股子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心虚,也一并冲了上来。 他咬紧牙关,将心头乱糟糟的情绪都甩开了,反手握着身前人的小手,哑声道:“小殿下想哭就哭,我绝不笑话你。” 这句话,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一下子决了堤。 宝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不能自持。 这些日子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 哭到最后,她昏昏沉沉的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夜实在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她疲极了,窝在男人怀里,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怎么天还没亮?”她揉了几下发胀发涩的眼睛,声音哑哑的。 “小殿下真是小迷糊,昨夜你哭了大半宿,之后睡得昏昏沉沉的,现在已是第二日黄昏了。” 男人含着轻笑的声音在宝嫣耳边响起。 宝嫣这才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眸,昨夜发生的种种才瞬间在脑海里闪过。 男人已经恢复了常日里的那副模样,她靠在他的怀里,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宝嫣被他看得脸颊微红,想到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昨夜又经了那么一遭,大哭了一场,定是面容憔悴,狼狈不堪。 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脸色一白,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脸颊。 裴寂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温热的手指去触小殿下的手背,困惑道:“怎么了?” 宝嫣捂着脸颊摇头。 “难道是昨夜哪里伤到了?”裴寂想到昨夜的刀光剑影,不由得心头猛地一跳,吓得将腿上的人捞了起来,低头去查看她的脸。 宝嫣本就力气小,对上力大如牛的男人,那点力气简直微不足道,双手马上就失守了。 男人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凑到她的跟前,将她的脸庞仔仔细细、左左右右看了几遍,直到确定脸上连一丝伤口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伤着,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这时,他才发现小殿下的脸颊比刚才还要红,他剑眉倏地一挑,掌心转而贴上了她的额头。 确实有点烫,但没有发烧! “小殿下,到底怎么了?”他虎口扣着宝嫣的下颌,急声问道。 宝嫣被他这一系列举动弄得脸上红透了,她抬手,用手肘隔开了男人的手掌,低头道:“没什么,我还没洗漱,脏!” 裴寂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意识到她方才说了什么。 逃亡的路上,她更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过,可那个时候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哪里还会在意他。 裴寂大手往前一捞,紧紧抱住小殿下,不顾她的挣扎,将高挺的鼻梁嵌入她的颈窝,嗓音沉沉道:“小殿下知道的,我喜欢你,喜欢得紧。” 宝嫣闻言,推开他的双手僵住,转而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也喜欢你了! 裴寂愉悦的笑声散在四周,将怀里柔软的身子按在怀里。 他耳尖一动,脸上的笑瞬间敛了下来,动作敏捷的将怀里的人捞起,一步上了马背。 宝嫣侧头看去,就见身后的草丛里骤然耸动,下一刻,追着他们的黑衣人从一侧的山间冲了出来。 宝嫣当即被吓得一惊,手背上寒毛竖起,男人扬鞭打马,瞬间就将身后追来的黑衣人甩出去好远。 待夕阳西斜,昏黄的光线铺满了整个山间。 黑马在一处峭壁前停下了脚步。 宝嫣握着男人的手掌,侧头去看身后的男人,眼底里满是无措。 眼前是一道狭小却十分陡峭的天堑,将两座高山彻底分开了。 目测足有好几米远。 天堑下是湍急的江水,可肉眼被层层叠得的雾气遮住了,只听得见水流的声音。 宝嫣早就看过无数次黛县附近的地形图,也曾在地形图上看见过这一条天鉴。 天鉴的对面山林一路往北,就是林县。 林县顾名思义,是个被山林环绕的小镇。 那里是宝嫣最后的禁地。 如若黛县的院子被人发现了,她就会退到那个真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没想到,事到如今,那地方兴许再也用不上了。 在方才跳下阁楼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和裴寂去漠北。 兴许漠北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身后的男人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久到宝嫣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萌生了跳过去的念头。 她转头盯着男人的侧脸,甚至能从他渐渐绷紧的下颚线品出些什么来。 不会真的要跳过去? 这个念头一起,她抿着唇瓣,小声道:“你想做什么?这个距离,不行,我怕!” 【可以一试!】 【没准能成!】 扣住她腰间的铁臂紧了又紧,仿佛将她整个人都钉在他怀里。 “小殿下在害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掉下去不成?”裴寂无奈地摇头,不由得发笑。 宝嫣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天鉴,咽了咽口水。 “小殿下别怕!” 这话落下,身后的山道上隐约已经有脚步声在靠近。 宝嫣秀眉头抿紧,侧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对上他淡然自若的眼眸,她咬咬牙,朝着他点了点头。 裴寂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马首,调转马头,往后退了好几步,突然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和它的主人一样,半分犹豫都没有,朝着那天鉴冲去。 宝嫣感觉心脏在这一刻停住了,四周的景色也跟着变得模糊了。 男人稳稳落了地,脚步未乱半分。 宝嫣缓过一口气,转头朝着身后的天鉴看去,还是心头发虚。 可黑马脚步从未停留,就像是刚才只是跨过一条小小的沟渠般,驮着二人脚步极快。 几乎走了一整天,翻过峭壁、山谷,翻过了一座山,彻底甩开了身后的人。 宝嫣攥着他衣摆的手紧了又紧,又下意识朝着男人贴近几分:“上次在乌头山也是,你好像很熟悉这山中的情况,可漠北不是鲜少有这样的深山吗?” 裴寂勾唇笑了下:“小殿下忘了,我本就是在深山中长大的。” 是了,寺庙一般就是在深山里的。 第194章 对他的过去好奇 宝嫣听他这话一提,忽然想到他的出身,曾经不曾多想,此刻两人已经生了羁绊,再联想到他的过去,不免心中起了一番涟漪。 她咬着下唇道:“你小时候过得很清苦?” 可问完后,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嘴笨,只是默默伸手握紧男人的手背。 “不苦,有师父和师叔们,不苦的。”他嘟喃了一句,就不再多提了。 这还是小殿下第一次对他的过去好奇。 裴寂本来因为算计了宝嫣而微微发虚,但眼下再三确认了小殿下的心意,他又无比庆幸,自己卑鄙了这一回。 此刻已是傍晚,一侧的悬崖上长了一棵粗重的松树,有风从山谷的吹来,斑驳的树影在两人脚下哗然而动。 西面的余晖如春雨般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给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衫。 朦朦胧胧的。 甚至显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 这些日子见过的风景,都和宝嫣这些年见惯的一切截然不同。 “看那里。”男人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宝嫣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山谷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望无际。 宝嫣看呆了,两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那湖面尽头的落日一点点沉入水中,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人才回过神来。 男人伸手捏了捏宝嫣的手腕,轻声道:“走,天黑了,我们得寻个地方过夜才行。” 忽而马儿步伐越来越快,双手紧紧握着男人的手臂,好稳稳自己的身子。 “干嘛?”她惊呼了一声,本想让男人慢些。 “快下雨了!”裴寂甩鞭打马,回道。 宝嫣抬头去看头顶的天际。 四周变得昏黄,已经瞧不清天色,暮光被两人彻底甩在身后,吹来的风多了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不过转眼间,冰冷的雨水就落了下来。 砸在宝嫣仰着的额头上,她被冰得小声惊呼了一声。 下一刻,男人抬手用空了的那一只手掌遮在她的头顶上:“前面有个山洞,我们今晚就先在那个山洞将就一晚。” 寻到了一处山洞,他抱着她稳稳落在地上。 宝嫣感觉自己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没有什么重量的木偶,他只轻轻一提,就将她抱在怀里了。 好在那个山洞还算宽敞。 但随着雨落了下来,四周气温阴冷极了。 宝嫣禁不住抱着手臂,浑身微微发颤。 裴寂很快捡了柴火,升起火来,将这一方山洞彻底照亮。 她在山洞内转了转,见洞里别有洞天。 是个水帘洞,洞口下是一个只有她手掌深的水潭子。 四周长了不少她从没见过的花草,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着寒冷都一并灌了进来。 “快将湿了的衣衫脱了。” 宝嫣看了男人一眼,也不扭捏,褪了半湿的衣衫,递给男人,双臂环在胸前,坐在火堆边瑟瑟发抖。 男人也解了衣衫,将人捞到了怀里。 二人紧紧依偎着,谁也没提昨夜发生的事,十分默契的沉默着,只有火堆时不时发出几声“噼啪”的声响。 上次被薛冉追杀,两人也如此一样,藏在山洞里。 只不过上次两人一身狼狈,她后背血肉模糊,疼得厉害,对他更是提防得厉害,趴在他怀里,一个晚上都睡得惶恐不安。 谁能想到,如今她会心甘情愿地依偎在他怀里,甚至心头还仿佛饮了蜜。 干柴烈火,很快两人就亲在了一起。 可亲着亲着,一道极为突兀的响声彻底打破了这份旖旎。 宝嫣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咕噜”作响。 裴寂额头抵着她的,恋恋不舍的亲了亲她的唇瓣,总算是放开了她。 将烤干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赤着上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我不饿” 可回答宝嫣的却是自己“咕噜”作响的肚子。 宝嫣抱膝坐着,折了树枝,在地上画着,数着数等着男人回来。 过不了多久,他就提着一只可怜蛋回来了。 野鸡叫唤了几声,就被男人割了咽喉,宝嫣不敢看,只得背过身去。 “好了。”直到听到男人的话,她才转头看来,他已经用削尖的树枝穿过野鸡,架在火上烤。 火烤得野鸡“呲呲”冒油,香气一点点扩散开来。 裴寂取出小刀,熟练地将割了一小块,才递给宝嫣。 宝嫣接过后,小口小口开始吃起来,入口嫩滑,说不出的好吃。 宝嫣肚子得到了满足,边吃边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 火光跃动,对面的男人低头正处理剩下的鸡肉,脸庞被火光照得发亮,薄唇、鼻尖、眉峰,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甚至她还发现了那藏在眉尾里的那颗小小的痣。 就在宝嫣出神的时候,男人似乎以为她还没吃饱,又递了一个鸡腿过来。 宝嫣胃口小,吃了一个鸡腿,早就七七八八了,她下意识摆手不想要,可下一刻,对上男人冷下来的眉眼,她又委屈巴巴地接了过去。 这男人最喜欢强迫她的,就是这两件事。 一是 二就是吃。 一直厚颜无耻地嚷嚷着希望她多长点肉。 可宝嫣觉得自己这样刚刚好。 她咬了几口,确实吃不了,撅着小嘴,僵住不动了。 对面的人总算问了:“你真的饱了?” 宝嫣猛地点头,手里的鸡腿就被男人接了去。 她一双眼眸瞪圆,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他又和以前那样,一口口喂她。 男人却只低低笑了一声,旋即三两口将她吃剩的鸡腿卷入腹中,又取了干净的水给宝嫣净手、擦面。 等处理完了那堆残渣,宝嫣又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低低的声音散在耳边:“睡,明日我们出了这座山,就能和子玄他们汇合了,到时” 后面的话突然没了下文,宝嫣静静听了片刻,却也没在男人的心里听到些什么。 到时什么,她当然知道,但他好像又不想提。 那么她索性也不提了。 宝嫣点头,可刚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臀下实在硌得慌,她只得掀开眼眸盯着他。 裴寂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只见小殿下纤长鸦羽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下,眼里似乎漫起了水雾,正用这双雾蒙蒙的眼眸看着他。 “怎么了?”他喉结缓慢地往下滚了滚。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宝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第195章 你别管它! 裴寂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可扣着她腰身的手掌却没有松开,反而又紧了紧,他低头亲了亲宝嫣的耳尖:“你别管它!” 【如不是怕你着凉,我真想】 宝嫣:!!! 这人果真一脑袋不正经的事。 宝嫣也不想在这地方里做那等事,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身,离他远些,可抱着她的人忽然起了身,宝嫣双手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脖颈。 “上次在京都山洞里的时候,小殿下一整夜都在喊疼,我被迫一个人听了一个晚上的雨,那时我就在想如有机会,如果你愿意,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听一次雨。” 男人边说着,边抱着人往洞口外走。 洞外雨声稀里哗啦的,夜晚的凉风直往里灌。 宝嫣被这么一吹,整个彻底清醒了过来,好在身上裹着外袍,身后又有男人这如火炉般的存在,她竟不觉得冷。 两人的心渐渐静了下来,倾听着春夜大自然的声音。 宝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睡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身下垫着稻草,她身上裹着所有的衣衫,几乎将男人当成了床睡的。 慌慌忙忙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男人早就醒了。 正单手撑在脑后,一脸轻笑地盯着她看。 洞外的雨已经停了,天光从洞里的水帘洞洒了下来,将山洞里的一切都照亮。 她这时,才真的瞧清了这个山洞。 四周的石壁并非黑漆漆的岩石,反而是如玉石般剔透的白岩,将闯入洞内的晨曦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光线,煞是好看。 这时,宝嫣再也不顾上身下男人盯着她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了,毕竟每个早晨,他都这样。 她起身在山洞内转了几圈,满眼是新奇。 “真这么好看?”男人走到她身边,无奈地问了一句。 宝嫣点头:“嗯,好看,你不觉得好看”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男人道:“好看是好看,但没小殿下好看。” 宝嫣顿时闹了个红脸,推开几乎贴着她站的男人,转头往水潭走去,暗骂了一句:“不要脸。” 石壁折射出的五颜六色的光线在水潭上绘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作。 宝嫣瞧着新奇得很,一时移不开眼。 “你喜欢这里?”裴寂看着蹲在水潭边小小一只的宝嫣,笑着缓步靠近,停在她身后,弯腰去看她的神色。 “嗯,喜欢。”宝嫣点了下头,忽然被头顶上突然笼罩而来的黑影吓了一大跳,那股子无处安放的灼热,一并席卷而来。 她下意识想起身从他的身下逃出来,可脚下踩着湿滑的石块突然往前一滚,她闪都不及,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下子撞上身后的男人。 后脑勺不知道撞上了男人哪里,他闷哼一声,却没忘单手捞住了宝嫣的身子,将人稳稳捞在手臂上。 她被男人紧实的手臂紧紧箍住了腰身,柔软的肚子撞在他的小臂上,脊背贴着他的坚硬的身子,耳边听到他有些粗重又有些咬牙切齿的呼吸声。 宝嫣窘迫地僵在原地,眼珠子一转,率先调笑道:“还不是你,好端端站在人家身后干嘛?想趁机推我下水吗?” “哼!” 身后的男人恶狠狠哼了一声,呼吸依旧不太平稳,想来她刚才真的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不然按着男人那一身腱子肉,怎么也不至于被她撞疼才是。 宝嫣咬着下唇,难免有几分紧张。 “小殿下真是好样子,要不是我经撞,以后看你怎么办?”男人这话落下,几乎坐视了宝嫣心中的猜测。 难道撞到了那里了?! 宝嫣心头窘迫,脸上一阵燥热,又因为两人身量差距过大,此刻被他箍住了腰身,她的脚尖几乎沾不了地,只得在胡乱蹬着腿,试图从他的身上下来。 “你放我下来,”连着蹬了好几下,可身后的男人却半点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勒得我疼~” 直到宝嫣抽抽嗒嗒的喊了一声后,才被放了下来。 脚尖一沾地,身子还没站稳,男人忽然蹲下身子,大手往她腰间的系带探去:“哪里疼了?” 说着,就想解了她的腰带,查看里面的情况。 “没事,就是你力气太大了,勒疼我了。”宝嫣惊慌失措地避开他的手,快步朝外走去。 裴寂无奈地摇头,也跟着她往外走。 宝嫣继续往山洞内走。 她刚刚发现山洞最里面的地方,比洞口处亮了不少。 如若可以,她真想在这个地方作画。 可是眼下他们正被追杀。 “小殿下喜欢这里的话,那我们就在这多待几日,好吗?”身后跟上来的人揽住了她的身子,将他抱在胸前,低声吻了吻她的软腮,问道。 宝嫣被他这话弄得一愣,抬头去看他的脸庞,对上他淡然的眼眸,她突然生出了几分困惑。 薛冉分明说北辽人最近蠢蠢欲动,漠北岌岌可危,可为何裴寂还这般淡定。 还说要和她在这山洞里多待几日。 这男人真的不着急? 他真的打算彻底弃了漠北? 宝嫣心头乱糟糟的,可到嘴的话,对上男人镇定的眼神时,又都咽了回去。 还是压根就是薛冉在骗她的? “小殿下不喜欢这里了?”身后的男人唇边贴着她的耳尖,又问了一句。 宝嫣点头道:“喜欢,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 “这还不简单,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饿着小殿下,你且在洞内等等,我马上回来。”裴寂话罢,松开了她的身子,快步往山洞外走。 宝嫣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发怔。 很多时候,她真的看不明白他! 第196章 小殿下是小笨蛋! 宝嫣抱膝在石头上坐下。 四周的岩壁,将春日清晨的阳光折射出无数的光线,而宝嫣就坐在这其中。 如果不是他们眼下的境遇,她真的有心和裴寂在这里多待些日子。 可是 北辽人虎视眈眈。 只要想起那北辽三皇子,宝嫣就心头发寒,浑身冷得像浸入了冰水中。 此刻想来,三年前如果不是裴寂,她如何能苟活至今。 他说他出征北辽是为她,这话,她到如今真的有些信了。 越想心头越乱,宝嫣索性起身走走,让自己忙活起来,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左右一看,她的视线落在男人昨夜披在她身上的外袍上。 指尖挑起一闻,那股子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才拎着男人的外袍往水潭去。 这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第一次洗衣衫,她将衣衫浸在水里,胡乱搓揉了几下脏了的地方,直搓得小手通红,才将脏的地方洗干净了。 在火堆边架了树枝晾着。 一切忙完了,她双臂抱在胸前,盯着火堆边用树枝挂起来的外袍发呆。 裴寂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一刻的小殿下,就像是在家中等他归来的妻子。 他的脚步停住洞口,心头突然满满的,下一刻,忽然听到她惊呼了一声。 “啊!”宝嫣摆弄着男人的外袍,转身忽然发现自己的裙摆也被火点燃了,她吓得转身就用手去扑灭那火,却被烫得缩了回来。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掌风一过,她裙摆上的火当即就灭了。 宝嫣松了口气,手腕就被男人紧紧攥住了:“你回来了” 她抬手朝着裴寂看去,却见他的视线牢牢凝在她的手掌上。 掌边被火烫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红了,疼吗?”男人低沉的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 宝嫣皱着秀眉,点了下头。 “疼?小殿下还真是个小笨蛋!”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勾唇笑了一声。 宝嫣本来想挑眉瞪他,却发现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确实是小笨蛋。 不过晾个衣衫,就能把他的外袍也烧了,还险些将自己的裙摆给点燃了。 他不过离开一小会,她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宝嫣越想越发觉得自己确实什么都不会,眼眶渐渐红了。 裴寂叹了口气:“下次,这些就交给我做就行了” 宝嫣咬着牙,固执地摇头。 “你是公主,这些不会不是正常的吗?”裴寂将怀里的野果子塞到她怀里,“饿了?我给你烤鱼吃。” 宝嫣盯着怀里从没见过的果子,神色恹恹,忽然捕捉到他话中的字眼。 鱼? 宝嫣抬头,就见男人手里还拿着几根树枝,削尖的树干上都串了一条肥美的鱼。 “你方才是去抓这鱼了?”宝嫣凑了过去,忽然觉得肚子又饿了。 听见这话,裴寂抬头看她,黑眸微眯:“小殿下担心我了吗?我一直就在山洞外不远处。” 宝嫣坐下的姿势微顿,挑眉看他,嘀咕了一声:“原来他一直没走远。” 裴寂看着宝嫣恹恹的神色,敛住脸上的笑,继续处理火上烤着的鱼:“小殿下能为我洗衣衫,微臣真是三生有幸。” 宝嫣抱着他被烧了一个大窟窿的外袍,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你没外袍穿了” “不要紧,我不冷。”裴寂忍着笑意,急忙安抚了一句。 此刻虽然已经春日,但清晨依旧寒凉得很。 可男人一大早就这么赤着上身,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冷。 宝嫣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可是我冷。” 裴寂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抬头看着宝嫣可怜兮兮的小脸,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摇头无奈道:“看来我还是自作多情了,小殿下洗那外袍,原来是为了自己。” “哼!不然呢?”宝嫣死鸭子嘴硬,索性否认。 裴寂扶额,苦笑了一声:“不过不要紧,小殿下冷的话,抱着我就行了,我一点都不冷。” 宝嫣抬头,睨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话,摸了一个野果子,在袖口擦拭干净,咬了一小口。 形状和梨子差不多大,青色的果皮,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是她从没吃过的,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她捧着那野果子,小口小口地咬着,不忘问上一句:“这是什么果子?” 方才还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现在又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问。 男人觉得新奇,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小殿下低头咬了一口那野果子,那殷红的唇瓣沾上了不少汁水,水润润的,好看得出奇。 裴寂一时直勾勾看着,忘了移开眼睛。 “这果子叫什么名字?”宝嫣见他盯着自己发呆,以为他没听见她刚的话,身子往他的身边挪了下,又问了一句。 “茶泡。”男人喉结向下滚动了下,答道。 “茶泡。”宝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咬了一口果子,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已经忘了方才的闹剧。 两人吃饱喝足了,宝嫣洗净了手,才正身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对面擦拭着匕首的男人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勾唇笑道:“打算什么?小殿下不是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吗?我正打算去砍点柴火” “漠北?你不回了?”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人,她咬了咬牙,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 裴寂收回匕首,抬头看着宝嫣,伸手直接将她抱到了怀里。 “我都知道了,北辽人最近不安生。”宝嫣微凉的小手只堪堪握住了男人的拇指,追问道。 【你都知道了?】 裴寂脸色一沉,沉默了一瞬,反问道:“是薛冉告诉你的?” 【薛冉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孬货!】 宝嫣忽略男人的糙话,点头道:“那北辽三皇子是主战派!” 裴寂剑眉抿着,没想到宝嫣还知道这些,黑眸微敛,敏锐地察觉到她提起这“北辽三皇子”时,很明显不一样的神色。 他回忆了片刻,想起了一件事。 第197章 回漠北! 【当年就是这北辽三皇子求娶的小殿下!】 【真是痴心妄想!】 宝嫣盯着他,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事如此了如指掌,她点头:“所以现在你不该在这里,你该在漠北才是。” 这话落下,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一抹固执。 最后还是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想去漠北!” “什么?”裴寂开心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他搂着宝嫣后腰的大手扣紧,脸庞贴近几分,声音有些没有底气,“小殿下刚才说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见就算了!”宝嫣伸手妄图用手肘挡开男人不断靠近的脸庞,试图避开他的亲吻。 “我听见了,你说要和我回漠北!我都听见了。”男人开心笑了起来, 【天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甚至不惜用上了】 男人的心声只听了一半,宝嫣就被他狠狠含住了唇瓣,他重重在她唇上一吮,嘴角几乎要裂到耳后根去了。 宝嫣被他按在怀里,亲了又亲,直到受不住了,她忙推开男人:“好了,我们快离开这,子玄他们该等急了?” 裴寂脸上的笑微敛住,一双清亮的黑眸盯着宝嫣,一时忘了回应。 【小殿下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真的笨蛋!”宝嫣趁他愣神,从他怀里挣扎起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裴寂笑着点头:“对,小殿下不是笨蛋,我才是笨蛋。”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视线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石头上放着的那件被烧了一大半的外袍,眉眼的笑越发深了几分。 宝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头微梗,偷偷摸摸伸出脚丫子,就想将那外袍藏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捷足先登了。 男人捞起外袍,宝嫣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穿上身。 那剩下一半的外袍挂在他的身上,莫名滑稽。 宝嫣忍俊不禁,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小殿下不是小笨蛋,却是个小没良心的。”裴寂看着她的笑脸粉粉嫩嫩的,心头大好。 宝嫣压下笑意,小声道:“那你穿我的” “那我还有脸见漠北的兄弟们?”裴寂无奈摇头,伸手一捞,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黑马一直就守在山洞外,裴寂抱着人,一步跃上马背,调转马头往前:“可去漠北之前,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什么地方?”宝嫣窝在他怀里,仰头去问他。 “很快你就知道了。”裴寂扬鞭打马,黑马在山林间如履平地。 黛县的客栈内。 那日薛冉一身是血晕倒后,被下属抬到了一侧的厢房内。 大夫已经止了血,却不知道伤势有多重。 连着几日,都不让崔兰曦进房。 每一次都被薛冉身边亲信拦在了门外。 “公主殿下,我家主子已经没事了,此刻不便见客。” 崔兰曦冰冷的眼眸扫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冷笑道:“本宫和薛哥哥之间,哪里不便,你快让开,我要照顾他。” “公主息怒,我家主子清醒的时候下的命令,属下也不敢违背,要不等主子清醒时,我替公主禀上一句,看主子” “罢了!”崔兰曦早就见识过薛冉身边亲信那油盐不进的性子,简直和薛冉一模一样。 那日薛冉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她冲上去搀扶,却被狠狠推开了。 那时的薛冉很奇怪。 此事一定有蹊跷。 崔兰曦回了房,招来了下属:“等那大夫从房中出来,你就将人抓过来。” “这?公主此举势必会惊动薛大人”近身伺候的宫女宫女忐忑道。 “无妨,反正如今,本宫的人比他的人多多了,他想安然回京,还得靠我,我就是想知道薛冉到底藏着些什么?”崔兰曦定了定神,眼底里满是不在意,摆手让下属照办。 崔兰曦幽幽道:“那夜你瞧见没?” 宫女微微怔,点头:“奴婢看到了。” “那男人伸开双臂,宝嫣一无反顾地往下跳,没想到”崔兰曦冷笑了一声,“宝嫣这么信任那个男人,你说如果她知道了我和他的计划是不是很有意思?” 宫女微怔,目光扫了一眼自家公主唇边那阴冷的笑,不由得脊背发麻,点头道:“是,按着宝嫣公主纯粹的性子,应该会对那人大失所望!” “真是有意思!”崔兰曦话罢,就见出门办事的下属手里提着一个半百的老者进门来。 “饶命!饶命!” 崔兰曦摆手,命人堵住老者的哀嚎声,幽幽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了,我马上放了你。” 那大夫吓得脸色苍白,可下颌却被人死死扣住了。 “行,你也不用回答,只需要点点头就行了,”崔兰曦摆手让人放开人,徒然提高嗓音,显得傲慢而有威严,“他伤得很重?” 那大夫点了下头。 “伤的地方是哪里?”崔兰曦视线稍稍往下扫了一眼。 那大夫浑身发麻,最后咬着唇边,点了下头。 崔兰曦怔了一瞬,下一刻,掀了下眼皮,那日她就隐隐猜到了,但她没想到此刻真的确认了后,她的心情会如此平静。 “有可能医治” 下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房门就被人从外猛地推开了。 薛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闯入眼帘。 “薛”崔兰曦冷淡地往薛冉身下一扫,到嘴的“哥哥”两个字全数咽了回去。 空气霎那间变得僵凝下来。 薛冉手掌死死扣着门沿,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眸,摆手让身后的人将那大夫带出去。 又冷冷地扫了房内人一眼,示意他们都出去。 直到房内只剩下他和崔兰曦二人,他才咬紧牙关质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崔兰曦望着薛冉惨白的脸庞,这张脸庞哪里还有曾经京都第一公子的风采。 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尤其是这几日,那男人张开双臂接住宝嫣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才意识到,她已经不喜欢薛冉了。 不,应该说她对薛冉的喜欢,这些年已经被他消耗殆尽了。 “薛哥哥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守口如瓶嘶!你抓疼我了!” 薛冉气急败坏地抓住崔兰曦的手腕,恨得巴不得直接撕了她,可下一刻,忽然后脖子一疼,被人拍晕了过去。 崔兰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的薛冉,摆手吩咐藏在暗处的侍卫:“将人带下去,我们即刻回京都。” 这还多亏了裴寂的人除去了薛冉大半的人手,此刻她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薛冉,控制住薛冉的人。 第19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黑马飞快地在山间飞驰,在京都时,宝嫣在女眷中也算是擅长骑马的,但现在的速度,还是让她吓得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紧紧拽着男人的袖口,却不想露出怯意让他分心。 直到他勒住缰绳,抱她下马时,她才发现这地方有些熟悉。 这是月老庙? 果不其然,男人果真在月老庙前停住了脚步。 宝嫣怔怔出声:“你不是连和尚都不做了,现在还信这个了?” “和尚六根清净,可我什么戒都破了,早就与佛无缘了,”裴寂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前夜和小殿下没去成,离开这里之前,我想着一定要和你来一次。” “那你怎么知道这山里有月老庙的?”宝嫣敛住自己嘴边太过便宜的笑,随口问了一句。 裴寂脚步一顿,下意识松开了宝嫣的手,转头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莫名有几分心虚:“在房中时,刚好在你的那些游记上看到的。” 宝嫣半眯着眼眸,盯了他一瞬,笑着主动上前牵他的手往里走。 “快,我们还得赶回漠北。”宝嫣一手着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手拎着裙摆,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裴寂在她身后,大步跟着,任由她领着他往月老庙去。 一直在暗地里跟着的子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慨万分,心中也为自家将军开心。 这么久了,将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太好了! 这座位于深山里的庙,其实算不上月老庙,其实是送子娘娘庙。 昨夜将军让他找一下附近哪里有月老庙时,他无意间发现的。 这月老和送子娘娘,差不了多少。 想来要不了多久,漠北就要有小主子了。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先回去把狠狠揍北辽人一把。 宝嫣从没进过月老庙,看了祭台供奉的佛像,只疑惑了一瞬,旋即就拉着裴寂在蒲团上跪下。 双手合十,对着她叫不出名字的佛像跪拜,求娘娘保佑,保佑漠北百姓能顺利度过这一难关,保佑裴寂能率领漠北军旗开得胜。 她嘴中振振有词,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愿望,这庙中的月老能不能帮她实现。 宝嫣辨认不出佛像的真身,但对于裴寂来说,他只一眼就认出了这压根就不是月老庙,这祭台上的其实是送子观音娘娘。 看着小殿下这副虔诚的模样,他也不好出言提醒。 在她身边的蒲团跪下,拜了拜:让娘娘见笑了,求娘娘庇护小殿下,让她得偿所愿,一世顺遂,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愿。 宝嫣规规矩矩地拜了三礼后,起身见跪在身边的男人一脸虔诚的样子,她不由得低头浅笑,突然有些好奇。 视线从男人俊朗的侧脸移到他的后脑勺上。 突然好奇,他没了头发是什么样子的? 脑海里甚至开始描绘他此刻一身玄色袈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男人起身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她:“小殿下在想些什么?这般开心?” 宝嫣脑海里幻想的画面瞬间如泡沫消散,她脸颊微红,抬起手掌对着发烫的脸颊扇着风:“没什么,就是你方才的样子,让我莫名好奇你从前在礼佛时是什么样子” 裴寂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猜到了小殿下刚才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笑。 他单手揽着她的腰身,猛地将人捞到怀里。 宝嫣冷不丁就撞入了男人的怀里,胸口紧贴着他的,只有脚尖沾地,她有些惶恐:“你快放手,不得无礼。” “无礼?”裴寂低头贴近她的小脸,幽幽道,“月老不就喜欢看见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那么无礼了?况且” 宝嫣被这话堵得一梗,还没开口反驳,就又听到他幽幽道:“况且,这里压根就不是月老庙,是” 【送子娘娘!】 宝嫣:!!! “什么?”宝嫣瞪大了双眼,转头再看了一眼祭台,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为何会觉得有些奇怪了。 原来不是月老庙,是送子娘娘庙! “你、你怎的骗人!”宝嫣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怀抱,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裴寂盯着她羞红的脸颊,低头笑了下,快步跟上。 刚出了台阶,就见子玄和栾越等人立在小道上。 见她出门来,子玄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夫人!” 身后的人闻言,异口同声朝着她行礼。 宝嫣正了下身,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可寻了一遍,却不见冷策,沉声问道:“冷策呢?” “夫人莫担心,冷策带人折回去接青叶姑姑了,他们会紧随其后回漠北。”子玄开口解释了一句。 宝嫣闻言,绷紧的心弦彻底松下来。 “还有,这里有军师给将军的急信。”子玄见裴寂出门来,急忙将加急信递了过去。 裴寂拆开看了一眼后,神色倏地冷了下来,宝嫣呼吸微微一窒,盯着他的眼眸不由得染上了些慌乱。 “我们即刻回漠北。”裴寂将那信塞到袖口里,沉声下了命令,众人纷纷翻身上马,整装待发。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宝嫣跟前,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纠结。 “怎么了?”宝嫣急声问道。 “庾卓来信,我们的人在朗州城外见到了北辽人的探子,所以我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我会让子玄护着你,你在这里等着冷策” “我能不能跟着你?”宝嫣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话罢,就连她都被自己此刻的任性弄的一怔。 她跟着他,只会拖慢他回去的速度。 想到这里,她脚尖后退了半步,刚想点头,可下一刻,突然身子失重,被人拦腰抱起。 裴寂几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上了马背,这一次,他让宝嫣面对着他坐着,伸手还解了腰带,直接将她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他调转马头,沉声道:“小殿下再也跑不掉了!” 等宝嫣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扬鞭打马,她吓得双手紧紧圈住男人的腰身,等到适应了这速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是多么的羞人。 他解了腰带将她当物品般牢牢系在腰间,两人的衣摆都层层叠叠堆积在腰间,玄色的衣袍覆在淡紫色的衣摆上,再也分不出你我。 她的腿圈在他腰间,这姿势,宝嫣并不陌生。 可那都是在夜间,床榻上。 眼下这里虽是山间,但马后跟着的可是他身边的人,宝嫣意识到这一点,整张小脸白了又白。 张嘴想让他将自己放下去,可黑马疾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到嘴边的话都被吹散了。 她索性也顾不上了,直接将整张小脸埋进了男人怀里,小手扯着他的衣摆,彻底将自己的藏得严实。 第199章 实在不舒服! 凉风掠过衣摆,月光洒落在山林间,等宝嫣习惯了这样的速度后,她才有余力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等到看累了,她趴在男人胸口上闭目养神。 夜间气温低不少,猎猎狂风吹起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衣摆,宝嫣往男人怀里缩了缩,突然想起自己烧了他外袍的事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本就抱着他腰身的双臂紧了些,好让自己贴得近些,为了他驱散这山间的寒凉。 可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头顶上落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小殿下~”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等了一会儿,裴寂却没有回应。 她这才睁开眼睛,抬头去看他。 他刚好这时低头,瞥了她一眼,眼底似有暗色在起起伏伏,宝嫣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下一刻,就听到他幽幽道:“我本来就在强忍着,可小殿下倒好,还偏来撩我!” 莫名其妙的话,散在四周,让宝嫣感觉有几分不太真实,她迷迷糊糊挑眉,这才察觉到马儿的速度慢了不少。 男人丢了手里的马鞭,粗粝微凉的大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腰身。 宝嫣惊呼了一声,有些不解地抬头去看他。 男人的黑眸里渡着一点淡白的月光,直勾勾盯着她,眼神里的欲色,坦坦荡荡的朝着她倾泻而出。 宝嫣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身下的异样,意识瞬间清醒,一双清亮的眼眸瞪圆了,满脸是不可置信。 都这个时候了,他、他、他竟然还起了 宝嫣又羞又恼,撅着红唇,刚想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挪些,好离那处远些。 可腰后的手掌不容她退后半分。 “你、你,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冷静冷静!” “冷静不了!”裴寂压低声音,哑声道。 呼出的气息滚烫,烫得宝嫣脸上掀起阵阵热浪,几乎就要将她吞没。 宝嫣咬着下唇,往常他这样,一时半会都不会好的,但是这样可是荒郊野外,况且他的人还跟着。 宝嫣越想脸颊越发燥热难耐,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那现在怎么办?” 【该死的!】 宝嫣瞪大眼眸,被男人突然的变脸吓得一怔。 【该死的!小殿下这么可爱!要我怎么忍!忍不了!】 混在糙话里的情话,听得宝嫣一愣一愣的,她气呼呼的神色顿时一变,成了压制不住疯狂勾起的嘴角。 哼! 真是讨厌极了! “该死!小殿下别这么看着我!”裴寂咬牙切齿道。 话音刚落下,宝嫣就整个人不好了。 怎么还大了! “小殿下,我真想死在你身上,”裴寂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旋即松开了她的后腰,转而去抓缰绳,双腿加紧马腹,“抱紧了!” 话音刚落下,马儿倏地疾驰起来。 宝嫣吓得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身,也顾不上什么异样了。 随着颠簸,她柔软的身子不断撞上他的身子,时间一长,他越发灼热、坚硬,而她反而浑身虚软无力,好在那将两人紧紧系在一起的腰带,牢牢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宝嫣才不至于摔下马背去。 灼热、坚硬! 硌得实在不舒服。 夜间的寒风不断在耳边擦过,男人呼吸越发沉重,扬鞭策马,如冲破黑夜的野兽,在山林间飞驰。 宝嫣在颠簸中,却只能主动圈着男人的腰身,好稳住身子:“太快了!慢点,慢点!” 娇滴滴的低呼声,散在风中,裴寂耳尖微痒,喉结狼狈地滚了又滚。 【该死的北辽人!】 宝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这一路的,等到马停下来,男人将她抱下马,她脚下发软,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好在被男人拦住了。 她有些恶心,却生生忍住了。 她冰凉的脸颊贴上他炽热的胸膛,瞬间被熨得服服帖帖,耳边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乱地不成样子、 宝嫣笑了下,刚想开口笑他,就被他抱了起来。 这时,她才瞧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客栈! 男人垂眸看了怀里的脸色惨白的小殿下,幽幽叹了口气:“看来那药还得继续喝才行。” 宝嫣抬头,直视他眼里的无奈,瞬间瘪了嘴。 他是要将她丢下了。 也确实没有办法。 他踢开一间厢房的门,将人抱进了里间的床榻上。 “你先赶回去,我会赶上你的。”宝嫣面露失落之色,但眼睛却已经坚定无比,伸手拽着男人的袖口,沉声道。 “我已经给冷策去了信了,明日她和青叶姑姑应该会赶过来了,但是你和她们一路游山玩水,等你到了漠北,估计我就能陪你了。” 裴寂大手捧着她的脸颊,薄唇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又往下,一路吻过宝嫣的眉眼、鼻尖,最后还不满足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狠狠吮了下,霸道又专横的挑开唇线,挤进去,肆意沾染,想要她牢牢记住他的味道,他的温度。 宝嫣被吻得,眼中漫起层层叠叠的水雾,最后身子软倒在男人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话都说不利索,只得断断续续交代着:“你、你千万不能受伤,我会赶上你的。” “好。”裴寂得了小殿下这句话,心头的就像是饮了蜜般,他最后又亲了亲这番他怎么亲都亲不够的红唇才作罢,直起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200章 我好想你 宝嫣无力地趴在锦被上,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内,那道门开了又紧紧关上了。 房内只剩下她一人了,但她心中却出奇的满。 涨涨的,就像是漂泊多年的小船,突然有了方向,有了想靠岸的港湾。 漠北! 她抱着锦被躺下,这几日不是在山间,就是在马背上度过,身子早就受不住了,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午后,被敲门声吵醒了。 宝嫣起身开门,一直守在门外的子玄,低垂着脑袋:“并非属下有意叨扰,是将军特地吩咐了,夫人得按时用膳才是。” 宝嫣闻言,眼底的茫然散去,嘴边勾起一抹轻笑,点头道:“有劳了。” “属下应该做的。”子玄松了一口气。 刚用完午膳,冷策和青叶姑姑就赶到了。 “姑姑,还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宝嫣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见面就赖在青叶姑姑怀里。 “殿下,你没事?”青叶将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见宝嫣不仅没瘦,还比在禹州时气色好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宝嫣点头,再三确定。 “看来裴将军没说大话,殿下确实没少一斤一两。”青叶姑姑笑着打趣道。 宝嫣脸颊微红,满面春风。 一行人离开林县往漠北去。 裴寂让她一路游山玩水,可宝嫣哪里来的兴致,她长这么大,从没想现在这急切地想赶往一股地方。 黛县,曾经对她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桃花源。 现在的漠北对她来说,确实触手可及的归宿。 她哪里还有兴致看着一路的山水,她此刻最想看的是漠北的一切。 那里的城墙是否坚固? 那里的气温是否暖和了? 那里的人还好吗? 一行人紧赶慢赶,谁也不同意夜间赶路,所以赶到漠北,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宝嫣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眼前的将军府,嗅了一口这漠北的空气。 燥得很,果真和他那人一样。 “夫人到了,将军这时应该不在府里。”冷策扶着宝嫣下了马车,领着她往府里去。 从府门前一路到主院子,宝嫣只见到了零星几个侍卫的身影,和几个身有残疾的随从,除此之外,整个将军府空荡荡的,就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府邸。 青叶姑姑越看脸色越发青,不由揪了一把心。 宝嫣压下心头的错愕,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裴寂一贯的行事。 她转头对上青叶姑姑满是担忧的眼神,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出言宽慰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青叶姑姑没好奇地睨了宝嫣一眼,笑道:“奴婢该那殿下怎么办?奴婢话都还没说呢,殿下的心就向着那人了,殿下在奴婢跟前这般倒也没什么,但在将军面前可得端住了。” 宝嫣被说得练级微烫,松开了青叶的手,转头往主院去。 青叶姑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心中已经快速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这座空荡荡的府邸收拾成殿下喜欢的样子。 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给殿下准便沐浴的温水,好洗去一身疲乏才是。 冷策带着宝嫣到了自家将军回府时惯常住的院子:“这院子平日里,下人还是常打扫的,虽然将军一个月回不了一次。” 宝嫣环顾了一圈。 房内极为简单,里间放了一张宽大发床榻,床边搁着一个茶几,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外间是一张大的书桌,四周极为空旷,墙壁上挂着地形图。 宝嫣抿嘴一笑,心道:还真是和房间的主人如出一辙。 “殿下奴婢已经在一侧的净室内备好了温水了。”青叶进来禀了一句。 洗去了一身灰尘,连着赶了一路,身子不疲乏是不可能的,她上了男人的床榻,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呼吸间,仿佛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阳刚之气。 男人灼热的呼吸,仿佛在她的颈间纠缠着。 无端惹得她发痒。 她伸手推了几下,却无济于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由得被尽在眼前的男人弄得一怔。 “小殿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好想你。】 第201章 捉弄! 宝嫣心中似有一根细弦被轻拨了下,眼眶没有骨气的红了一圈,但想到方才青叶姑姑的话,又生生忍住了。 缓了口劲,宝嫣双手紧紧揪着被角,只仰着一双清莹的眼眸盯着他。 可她不知道,她心中所有藏起来的情愫,都一一在这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显露无疑。 “小殿下也想我了,我看出来了。”裴寂直勾勾盯着她,抬手将她脸颊一掐,笑得得意又张扬。 宝嫣心头微梗,开口就想否认,却冷不丁被男人掐得脸颊鼓鼓,对上他不断逼近的脸庞,目光一寸寸拂过他变得愈发消瘦的脸颊。 不过才半个月不见,本来小麦色的肌肤,似乎变黑了不少。 鼻梁高挺,轮廓似乎更加深邃了。 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愈发冷沉,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宝剑。 漠北局势难道 “小殿下瘦了,我不是让你慢些,一路游山玩水过来吗?小殿下真不听话。”男人带着无奈的声音,打断了宝嫣的思绪。 “北辽”宝嫣下意识问出口。 可话还没说完,本就捏着她脸颊的大手轻轻一提,她活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仓鼠。 “小殿下就只关心这个?一点都不在意我?” 男人含幽带怨的话在耳边落下,宝嫣没好气地睨他。 她还以为他变了,但现在的样子,哪里不一样了! “我当然关心这个,毕竟我才来漠北,我怕” “小笨蛋,你怕还来,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小殿下原来这么笨” “哼!你才笨!”宝嫣心中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皆因为男人的话气没了,她小嘴微撅,脑袋一歪,背过身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嗯!怎么有点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可男人还半点不在意,嘴边还在说着打趣她的话。 宝嫣就快被气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那么快赶过来 下一刻,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腰身,男人僵硬的身躯贴了过来。 他俯身抱住了她的身子,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脖间,薄唇直往她的腮边贴,宝嫣没好气地伸手去推他。 “你只会惹我生气,别挨我这么近” “小殿下,别怕!只要有我在,北辽人休想踏进漠北一步。”他亲了亲她的耳后道。 男人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混着他身上那股子熟悉的阳刚之气,从耳朵钻入,让她心头莫名悸动起来。 心中莫名的踏实。 她转身刚想去抱身后的男人,可那人忽然放开了她,转而去掀她的被角,大手往里一探,火急火燎地去捉她的脚。 俨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宝嫣气极了,抬手就想握紧被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仰面躺在床榻上,脸颊“轰”的一声,彻底红透了。 这个男人,真是 她又羞又气的用双手捂着脸颊,索性不去看他。 心中却满心满眼的不愿:这混蛋,一见到她,脑袋里就只有这档子事! 真是 可等了一会,却发现男人似乎并没有动她。 宝嫣水眸瞪大,挪开双手,咬着下唇,偷偷看立在床榻边的男人。 他大手握着她的脚,慢慢掀开她的裙摆,最后一点点扯掉她的袜子。 洁白的脚踝上,悬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铃铛,笑得肆意张扬。 “小殿下还带着!”他话罢,低头亲了亲那铃铛。 滚烫的吻,也一并落在她的脚踝上,宝嫣只觉得那处肌肤仿佛被火烫了一样,灼热难耐,还火辣辣的疼。 “你放开!”她咬着唇,挣了下脚,可他却握得更紧了。 他指尖轻轻拨弄了几下那铃铛。 那微弱的声音,此刻在这方床榻间,被无限放大了。 宝嫣呼吸急促,脸颊越来越红了:“裴寂,你放开!” 眼睛里仿佛浸着一汪春水,声调颤得不像话,可男人却偏生故意刁难她,眼神极度虔诚,布满剑茧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就像是在把玩什么稀世珍品。 似挠非挠 宝嫣脑子嗡嗡直响,男人的心声半个字都听不到。 他这样,还不如和从前一样,直接 就在宝嫣被捉弄得没了脾气时,他才贴过来,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一吻作罢,宝嫣已经软倒在男人怀里,男人的大手捞住她的腰身,额头抵着她的,低低道:“小殿下,好好睡一觉,我马上回来。” 话罢,他轻轻将人放回了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好,才起身往外走。 宝嫣爬起身来,张嘴就想唤住他,目光瞥见床边地板上的血迹,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呼吸屏住了,目光落在男人沾了泥巴的长靴上。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赶回来见她的,沾了血迹的长靴还没来得及换下。 分明是匆忙换了外衫,就过来见她了。 所有他才一直立在床边看她、抱她、亲她。 房门被轻轻关上了,宝嫣抿住嘴角,身子往外挪了挪,目光落在男人在地板上踩出来的血色脚印。 半点不觉得害怕,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直到看得眼睛发酸,她才慢慢阖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可梦中却和方才的心境截然不同。 梦中到处都在厮杀。 是宝嫣从没见过的地貌,是她从没见过的残酷。 这场噩梦做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傍晚,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一掀开眼帘,就是青叶姑姑和冷策焦急的脸庞。 “殿下可算醒了!”青叶一直守在床边,见宝嫣醒了,急忙将人捞了起来,扶着她喂了些水下去。 “殿下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长了,奴婢唤了您几次,你都不理我。”青叶姑姑心有余悸,抿了温热的帕子,一点点擦掉宝嫣额头上的冷汗。 宝嫣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脸色有些惨白。 “实在太奇怪了,我吓得让人去禀将军了”冷策沉声道。 宝嫣闻言,急忙从青叶怀里坐直身子,握住冷策的手腕,问道:“裴寂回来了吗?” 冷策回道:“午时,我谴人去禀的将军,想来将军应该不在军中” 【不然的话,按着将军宝贝小公主的样子,肯定立马就赶回来了。】 第202章 有埋伏,别去! 宝嫣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一闭上眼睛,梦中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头疼欲裂! 宝嫣翻下床榻,起身就想往外走,却被青叶姑姑捞住手腕,拦住了。 “殿下要去哪里?” 宝嫣稳住身子,急声道:“裴寂在哪?” “属下也不知这个时候,应该回军营了。”冷策回道。 “你快带我去找他!”宝嫣握着冷策的手,开口让她带路。 青叶急忙取了屏风上的外袍,披在宝嫣身上,给她系好系带,颤声道:“殿下当心着凉,小心些。” 此时虽是春日,但军营中依旧冷风凛冽,气温很低。 猎猎的风声,将高台上悬挂着的军旗吹的鼓动起来,亦如宝嫣现在的心情。 冷策扶着她下了马车,守在军营门口的人见了,急急忙忙进去禀告。 女子不能入军营,但守营的人见到是冷策带来的人,还是放了行。 但在将军营帐外,还是被拦住了。 冷策冷冷瞥了守门的侍卫一眼,刚想开口表明宝嫣的身份,却被宝嫣抬手制止了。 “将军可在里面?”宝嫣转头问了守卫一声。 守卫看了一眼带着斗篷的女子,虽然只能瞧见半边玉白的脸庞,但足可断定是个世间少见的绝色女子,他瞪大眼睛,意识到了些什么,急忙点下头:“在,请稍后,容我进去禀告。” 有女人来寻将军! 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想来就是那个自家将军不惜千里也要娶回来的小公主了。 侍卫不敢耽搁半分,快步进营帐内禀告。 “将军,将军,来人了!” 侍卫掀了厚重的帐幔,急声呼了一句。 这话说出后,才发现营内气氛过份冷凝,他埋进去的脚尖有些发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迅速冲了上来。 “你小子咋呼什么?”栾越大掌拍在桌面上,“蹭”地立起来的高大身形,如一座小巨山。 “那、那、那个有女子寻将军,应该是” “什么?”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脸色阴沉得吓人的将军,将目光从沙盘上抬起来,旋即快步往外走。 听到裴寂就在军中,宝嫣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松懈了几步。 他还在军中,那梦中的事情还没发生。 还来得及! 宝嫣缓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顿时觉得头重脚轻,她抬手死死掐了几下发胀的太阳穴,沉沉呼出一口浊气。 宝嫣垂眸,呼吸沉重、滚烫,听到里面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撞进了一双黑沉的眼眸里。 只见男人一身铠甲,脚下黑色战靴,身材挺拔,那双修长有力的长腿,正大步大步的朝着她走来。 这还是宝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裴寂。 心空了一瞬,这才真实的意识到他是一名将军,还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宝嫣纵然脚下虚软,还是忍不住快步朝着他奔去。 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滚烫的脸颊贴着男人身上冰冷的铠甲,禁不住一哆嗦,却又贪恋这份凉意。 “小殿下,你怎么来了?”裴寂被她扑了个满怀,大手揽着怀里软若无骨的人,心头满腹困惑。 “我有要紧的事寻你咳咳咳”宝嫣在被他的大手抱住之时,几乎卸了全身的重量,紧紧靠着他,眼睛发涩发酸,却没忘了重事。 这时,裴寂才意识到怀里的人有些奇怪,他低头去查看她的情况。 她小脸红扑扑的,和往常羞红了的样子不一样。 “发烧了?”他大手贴上额头,掌心被烫了下。 “该死,你发烧了,怎的还来军营这处吹风!”男人暗骂了一声,将怀里的人打横,直接抱入营帐内。 本来在帐子内商议要事的众人见状,先是一怔,然后皆低头看地板,或背过身去。 “冷策,你给我死过来!”裴寂怒吼了一声,帐内众人不由得脊背发麻,身子抖了三抖。 庾卓眨了好几下眼睛,摆手让众将士先出去。 众人得了军师的示意,争先恐后往外走。 “庾卓,你快看看。”裴寂慌得不行,直接将宝嫣抱进了后面的床榻上。 冷策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将军,殿下连着做了一天一夜的噩梦,谁叫都不醒,刚一醒来就执意要来见你,属下无能,没能拦住。” 裴寂听到这话,这才将视线从宝嫣脸上移开,看向冷策,剑眉抿紧:“做了一天一夜的噩梦?” 冷策点头。 裴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怀里的烧得迷迷糊糊的小殿下,突然想起了清风寨的那一次。 如果不是小殿下,西南早就被西陵人占了。 临城百姓皆成西陵人刀下亡魂。 小殿下的梦 裴寂提着一口气,看向僵站在一侧的庾卓,在他的眼里瞧见了和自己一样的神色,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看看小殿下如何了?” 庾卓这才回过神来,探手去摸公主的脉搏。 “我没事,”宝嫣从男人怀里坐起身来,朝着庾卓摆手,转头揪着男人的衣襟,有气无力道,“我有一件事告诉你” “小殿下又做噩梦了?”裴寂口气变得小心翼翼,声音暗哑。 宝嫣点头:“有埋伏,别去!” 裴寂:!!! 庾卓:!!! 两人对视了一眼,满眼错愕和震惊。 “别去哪里?”裴寂沉声问道。 “反正别去,有北辽人的埋伏,”宝嫣指尖掐着发胀的额角,甩了好几下脑袋,还是觉得昏沉得厉害,“那里是一处山谷,一侧的高山形状很奇怪,像是什么怪鸟的形状” “怪石岭!”庾卓惊呼了一声,双眸瞪大。 如不是亲耳听见,他怎么也不会信的。 “你都梦见了什么?”裴寂心头憋着一口闷气,如小殿下没来,这个时候,想来他们已经出发前往怪石岭了。 “有埋伏,有不少的北辽人就驻扎在那里,你们会落入陷阱中,那里有好几个隐蔽的沼泽地” 第203章 只有你能要我的命! 话说到这里,裴寂和庾卓哪里还能猜不到后续。 庾卓神色沉沉,就算将军敏锐的发现了那片沼泽地,可其他前去探路的人呢? 等他们陷入沼泽地中,早就埋伏好的北辽人再冲出来,那他们不就是被瓮中捉鳖,就算能逃走,也是九死一生。 等等 庾卓瞪大了双眸,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抬头去看自家将军。 果真在裴寂的眼中瞧见了一抹寒意,“将军,如果这事实属,那方才营帐中,必定有奸细” 可是方才帐中的人,都是这些年跟着裴寂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可能会有奸细? 裴寂呼出一口浊气,脸色一寸寸变冷,摇了下头。 “这事交给我来办,我一定将人揪出来”庾卓转身就想离开,可刚转身就被唤住了。 “等等,”裴寂抱着宝嫣往外走,将人抱到了书案上,单手推开了案上的地形图,轻声问,“小殿下可记得那沼泽地附近有什么地貌特征?” 庾卓跟出来的脚步顿住,心道梦里,就算记得也说不全,可下一刻,就听到小公主指着那地形图,点了好几处。 “大概在这附近,那沼泽地附近都有奇怪的山石,还有奇怪的鸟叫声,兴许是什么鸟类居住的地方。” 宝嫣闭着眼眸,想极力回忆起梦中那瘆人得慌的鸟叫声,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反正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这么奇怪,又可怕的鸟叫声。” “奇怪的鸟叫声?”裴寂敛住眉眼,跟着在脑海里搜寻起漠北有的,而京都没有的鸟兽来。 宝嫣双手无力地撑在书案上,感觉整个人又开始烧起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反正,你不能去,那里有埋伏。” “我心中有数了,小殿下发烧了,得好好休息才是,”裴寂抬头看了庾卓一眼,示意他开药方子,这才将宝嫣抱回了里间的床榻上。 这时,冷策已经打好了热水,抿干了后,递给自家将军。 裴寂将温热帕子覆在宝嫣额头上,小声哄着:“没事了,之后的事都交给我,小殿下睡一觉就好了。” 他弯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宝嫣听见这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将这事告诉他,他就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 他可是漠北无往不胜的大将军,是大梁的战神。 宝嫣想到这里,总算是安心地闭上眼睛,感觉连着心头的燥热都散去了不少,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裴寂一直守在床榻边,亲自将凉了的帕子换成温热的,又细细将她的小脸都擦拭了一遍,直到确认她的烧退下去了,才放心将人交给冷策,起身往外走。 刚出帐外,栾越正在外面来来回回转圈子,见他出门来,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将军,兄弟们让我来问,现在还出发吗?”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如果小公主没来,他们已经在奇石岭了。 裴寂负手立在原地,一双寒眸抬起,看向栾越。 栾越的眼底虽然有焦急之色,却无半点心虚。 裴寂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看向立在不远处等着他的人,沉声道:“即刻出发!” 庾卓闻言,张了张嘴,盯着自家将军冷酷的面庞,还是将嘴边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裴寂想做什么。 如果这些人中真的有奸细,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最可怕的打击。 与其花时间、精力来盘问、猜忌,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揪出那背信之人。 这就是裴寂一贯的行事作风。 更重要的是,裴寂他不愿意相信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兄弟中有人背叛了他。 他必须亲自确认这件事。 裴寂翻身上马后,调转马头看了他一眼,庾卓面色沉沉,幽幽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不过这一次将军确实出乎他意料了。 北辽人在城中散布各种不利于将军和小公主的流言,他却生生忍着。 庾卓知道他憋着一股气,这股气一旦爆发出来,那可不可想象。 宝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睁开眼,是陌生又昏暗的环境,她怔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 她在裴寂军营里。 左右看了下。 裴寂不在! 她倏地起身,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这一举动惊动了一侧的冷策。 “殿下要去哪里?”冷策拦住人,将人扶回床榻上,再次确认她没发烧,才松了一口气。 “裴寂人呢?”宝嫣颤声问道。 可冷策却支支吾吾,嘴里没个明确的话。 宝嫣心头猛跳,抓住她的手腕,再次问道:“他去了怪石岭?” 【公主怎么猜到的,将军不让我说啊!】 读到这句心声时,宝嫣一颗心猛地往下坠,心头慌得不行。 他明知有埋伏,还是去了! 为什么? 梦中他浑身是血,那模样,宝嫣光想起来就止不住地颤抖,像是数九寒天被丢尽寒潭一样。 “不行,我要去等他!”宝嫣起身披了外袍,就想往外走,可刚掀开帐幔,骤然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额头磕在男人身上冷硬的铠甲上,发出一声闷响。 宝嫣疼得整个人险些往后倒去,却被男人的大手及时捞住了腰身,又贴上了那身冰冷的铠甲。 宝嫣下意识惊呼出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灌入鼻口。 她眼眶一下子红透了,抬头去看跟前的人,对上他沾了血迹的脸颊,眼里顿时挂不住了。 滴答滴答往下砸落。 “小殿下怎么哭了?”裴寂被她哭得手忙脚乱,嘴边得意的笑瞬间敛住了,却顾及着手上的血迹,不敢去擦她的眼泪。 最后只得轻声哄着:“小殿下是担心我了吗?我没事,我好好的回来了。” 宝嫣听到这话,抬手用袖口,将男人沾了血迹的脸庞,里里外外彻底擦了个干净。 确认他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才缓过劲来,可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她扑进他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 裴寂抱着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间,温热的吻里,带着安抚。 轻声哄着:“小殿下莫担心,这世上只有你能要我的命!” 第204章 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听到男人的话,指尖摸到他温热的脸,宝嫣彻底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裴寂捞住怀里直往下掉的人,眼里满是担忧之色:“看来庾卓的药,小殿下还得继续喝。” 宝嫣本来缓下神色的小脸,又因为这句话而皱到了一起,抬头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可对上男人那双半分都不容商量的眼眸,她撅着小嘴,恹恹地低下了头。 裴寂单手捞住宝嫣的身子,另一只手解了身上的铠甲,丢给了身后一直跟着的栾越,这才将人抱起,快步往里走。 跟在身后的栾越怔了一瞬,好在此刻心情好,倒也没黑脸,他将自家将军的铠甲收好,刚想跟进去,就被冷策拦住了脚步。 “你这是要进哪?”冷策虽然这些日子一直避着栾越,但此刻还是硬气的将人拦下。 栾越一双寒冷的眼眸盯着她:“当然是进去,我还有要事和将军说,你让开!” “有什么,你就和我说,只要公主在这,你就不能进去” “啥?凭什么你能进,我不能进”栾越话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气呼呼瞪了冷策一眼后,转身快步往外走。 冷策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高大身影,突然挺直了脊背。 冷策守在营长帐外,将那些一脸兴奋的粗鲁大汉都赶了回去。 营帐内,裴寂将小殿下抱在怀里,轻声说着今日的遭遇: “我就说,小殿下是我的福星,小殿下说那地方有奇怪的鸟叫声,我就时刻留心着,果真在怪石岭的深处,就听见了,我让手下人时刻警戒,果真就发现了那些沼泽地” “那奸细?有奸细吗?”宝嫣想到梦中那些骇人的场景,手指揪着男人的束袖,沉声问。 裴寂闻言,脸色微沉,可下一刻,却又突然笑了起来,手指碰了碰宝嫣的软腮: “没有,我就知道小殿下定是误会了,那些藏在怪石岭的北辽人,其实是在那处藏了不少的战马,还有幼马,我们误入那地方,才遭了埋伏。” 听到这话,宝嫣半眯着眼睛,细细回忆起梦中的画面来。 梦中,那些北辽人在两侧埋伏,将他们引入沼泽地后,困住他们后,再杀出来,将裴寂的队伍冲得四分五散。 之后就是厮杀的场面,裴寂杀得浑身是血。 如此说起来,似乎还真的是她误会了。 宝嫣呼出一口浊气,想到自己差点误导了他,又不免心头有些胆寒。 梦中的一切,她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确实有可能 宝嫣心中万般思绪,秀眉刚抿紧,忽然脸颊就被男人捧住了。 他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我的小殿下又干了大事了!” 【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宝嫣嗤了一声。 就算没了她的那个梦,他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怎的?小殿下不信?这一趟,我们不仅没伤亡,还直接将北辽藏在怪石岭的人都杀了个干净,那些战马和那些幼马,也一并被我们带回来了,这一次够北辽人缓些日子的” 宝嫣听到这里,双眸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他捧着她脸颊的双手在她唇上点了几下,“对,这一次北辽人损失惨重,估计会安分些日子了,我接下来有好些时间,陪着小殿下了。” 宝嫣呆呆的,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眸,她歪头,本还想开口问,忽然男人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扯了一侧的斗篷,将她整个人彻底盖住后,大步往外走。 宝嫣从斗篷里钻出脑袋来,就听到男人轻声道:“走,我们回家。” 回家? 宝嫣抿住唇边的笑,低着脑袋点了下头。 男人一路大摇大摆将她抱出军营,缩在他怀里的宝嫣本来还有所顾忌,毕竟军中重地,一向不让女子接近,更何况裴寂身为一军之首,如此堂而皇之抱着她出去,这如在从前,传到京中那些言官耳朵里,那弹劾的折子,想必会堆满了。 可是 现在的漠北,裴寂最大。 宝嫣掀开遮住脸颊的斗篷,大着胆子看这漠北的军营。 男人抱着她骑马一路回了府邸。 刚将人抱下马,裴寂就发现怀里的人烧得厉害。 他急忙将人抱到了主院。 “将军是骑着马带的殿下回来的?”青叶姑姑忙煎药,喂下药后,转身瞥见僵站着的男人,劈头盖脸问道。 裴寂脸色一僵,点了下头。 “这漠北的风沙那么大,就算是出趟门,最好都得坐马车,殿下本就身子弱,这几日又发烧了,这一吹,不烧起来才怪。”青叶冷着脸,忍不住念叨了男人一句。 裴寂高大的身影僵住,愣了好一会儿,盯着小殿下惨白的小脸,面带歉意地点了几下头:“确实是我的错,日后我如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周到的,姑姑一定要直言。” 青叶本来心中还有些暗恼,生怕自己的嘴快,惹了裴寂不开心,让他冷落了殿下,可没想到他会回了她这样的一句话。 青叶心头微暖,将手里温热的帕子递了过去。 看来她真的能放心了。 裴寂毕恭毕敬地接了帕子,在床边坐下,握着小殿下的手,就这么静静看着。 恍惚间,忽然有种回到了清风寨的感觉。 “水~” 一声低低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起身将人扶起来,将茶几旁一直温着的水递到了宝嫣的唇边。 宝嫣出了一身热汗,感觉昏沉沉的脑袋好多了,整个人精神不少。 就着男人的手,灌了一茶盏的水,才感觉整个清醒过来。 倚在床边,看着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忙忙碌碌,见他离得远,突然委屈的抿了下唇,朝着他伸手。 裴寂寞转头之际,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他心空了一瞬,大步上前,将人抱进怀里。 “你真的有很多时间陪我了?那北辽人近期不会来犯了?”宝嫣还迷迷糊糊记得他说过的话,又问了一句。 第205章 忍着 大体是她病着,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春日里的柳絮,落在人心里,痒痒的。 “真的,小殿下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了。”裴寂搂着怀里温软的人,虽知她病了,却还是被蹭出了反应。 只要见到她,就会忍不住想抱抱她,想要她。 可是她为了来到他的身边都病了,他怎能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来。 他侧了侧身子,搂着怀里紧闭着双眸的小殿下躺下,尽量将下身离她远些:“睡,睡一觉,你就会好了。” “嗯。”宝嫣半点没察觉男人的异样,香香软软的身子,往他的怀里贴了贴,似乎还觉得不够,小手圈住男人的腰身,紧紧抱住他。 裴寂:!!! 他呼出了一口气,僵着身子不动,任由怀里的人儿安心睡着。 这一觉是宝嫣来漠北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连着做了一天一夜的梦,又担惊受怕,又是发烧,身体已经累极了。 也不知道抱着男人睡了多久,直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又暗了下来。 茫然之际,就听到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小殿下真能睡,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强行唤醒你了。” 裴寂满是无奈的话,钻入宝嫣耳朵里,她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宝嫣被扶着坐起身来,男人手脚麻利的下了床榻,快步往外去。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让宝嫣不由得有些发懵。 不一会儿,青叶姑姑就带着婢女进房来。 “殿下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将军都一直陪着,先洗漱,然后在用些吃的。”青叶取了温帕子,伺候宝嫣洗漱。 “他一直都在?”宝嫣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北辽人刚刚吃了败仗,但这个时候他竟然真的有耐心陪着她睡。 在宝嫣的记忆里,裴寂很少眠的,就算是夜里折腾得多累、多晚,明日天还没亮,她还在睡梦中,他就起身练武了。 那就在她睡着的这几个时辰,他都一直在盯着她? 如是从前,宝嫣定觉得不寒而栗,甚至因为自己对男人疏于防备而生自己的闷气,但如今,两人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她也确实心悦于他。 一想到自己睡梦中,被男人盯了那么久,她就脸颊红透了。 “殿下可是又烧了?怎的脸这红?”青叶姑姑心中一惊,急忙抬手去探宝嫣的额头,“没烧!” “没事,我已经好了,”宝嫣避开她的手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快步往外走。 外间的方桌上,晚膳已经备好了。 但裴寂不在。 宝嫣左右看了下,冷侧见状,心知她在寻将军,急忙道:“将军方才去了书房。” “书房?”宝嫣困惑地转头去看一侧书案。 “哦,将军在对面的院子让人整理了一间书房来,军中那些大老粗,嗓门大,动作也大,将军是怕吵了殿下清净。”冷策回道。 宝嫣点头,一碗药膳下了肚,裴寂也没出现。 宝嫣看了会书,就被青叶姑姑收走了。 “殿下,来信了,信中说,几日前,崔兰曦带着薛冉回到京都了。”青叶沉声道。 宝嫣抬头,眼眸微敛,呼吸沉了几分:“薛冉回了京都,那么” “殿下先养好身子,就算没了殿下,京都也会针对漠北的,殿下不必太过自责,况且,卑职觉得裴将军一定心中有数。”青叶轻声宽慰了一句。 宝嫣点了点头。 好在北辽人会安生一阵子,裴寂能专心对付京都那边的刁难。 “夜深了,殿下当心坏了眼睛,快些休息。”青叶姑姑将宝嫣推进里间,吹了一盏灯后,关了房门出了外。 宝嫣抱着被子躺着,阖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直到床榻外有脚步声靠近,宝嫣才转身朝外看去。 榻边的那一盏微弱的灯光,将男人本就高大的身材映衬得越发挺拔,他撩开帐幔后,就这么直挺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宝嫣鼻音还浓重,声音软软:“你去哪了?可是京都那边开始针对你了?” 话说到这里,宝嫣心头一惊,翻坐起身来。 此时,烛光刚好落在床榻上跪坐起身的小殿下身上,昏暗的烛光下,依旧能窥见她姣好的面容,青丝披在肩头。 身上的寝衣,毫无防备的,就那么松松垮垮的,胸前大半的风光,几乎遮不住。 她就这样仰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盯着他。 嘴里说的还是对他的担心。 裴寂屏息,沉住气:“京都那边还没有消息,目前对我们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宝嫣点了点头。 去年齐皇叔刚夺得帝位,根基还未稳,又遇上西陵人来犯,太子崔敬死于非命,基于这种种,才暂时对漠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眼下和西陵人议和,京都政权已稳,那么漠北的问题,就再也避无可避了。 宝嫣心头微沉,情绪瞬间低落了,可下一刻,男人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这是早晚的事,小殿下这么长时间了,不会以为我是吃素的?”裴寂意有所指的话,刚落下,宝嫣就听到了他的心声。 【齐王算什么东西!】 如此狂妄的口气! “就算没有齐王,漠北的也会有今日。”裴寂的语气极轻,神色淡定得就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这种没有道理的自负,却轻而易举就将压在宝嫣心头的巨石击碎。 她生在皇家,虽得父皇宠爱,但自小也算是见过了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从来没有人这么坦荡又直率地承认自己的野心、欲望。 宝嫣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坐在隔着老远的床边的男人,宝嫣这才意识到异样。 以往两人独处的时候,男人都死乞白赖地将她抱在怀里,甚至巴不得将她黏在身上才好。 可是今夜的男人却刻意离着远远的。 宝嫣有些茫然地盯着他,沉声发问:“你怎的离这么远?” 尾音软软的,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意,听在耳旁,能勾起一池春水。 第206章 忍不了了! 裴寂缓缓转头,对上了那双勾人的眼眸,仅仅一眼,他就感觉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火,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是在挑战他的自制力。 可对上小殿下,他压根就没有自制力可言。 “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宝嫣见他这神色莫测的样子,心头有些发慌。 男人总算是靠了过来,宝嫣伸手去握他的大手,五指只堪堪握住他的拇指和食指。 【该死的!小殿下的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莫名其妙的关心她的身体,宝嫣微微一怔,心头刚浮起一丝暖意,就听到了后面的话。 【昨日忍了一天一夜,简直比上战场杀敌还难挨!】 宝嫣吓得,急急忙忙松开他温热滚烫的手,低着脑袋,将自己已经红透的脸颊藏起,“我歇下了。” 宝嫣转身刚想钻进被子里,却被身后的男人捞住了身子。 他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身,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嗓音撩人:“好,小殿下晚安。” 嘴边是克制的话,但放肆的视线却从来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该死!今晚又是难熬的一夜!】 听到他这嘴边和心中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宝嫣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她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真的睡了?” “嗯!”裴寂低头望着这双似水的眼眸,咬牙应了一声。 宝嫣心头有些好笑,指尖轻轻碰了下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松开自己。 可这么轻轻一碰,身后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很明显一僵,旋即是男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宝嫣眼底含着笑意,不禁想,如从前他也如此待自己,那么想来她会更早地发现他身上的优点,更早的喜欢上他。 想到这里,搂着她腰身的大手总算是动了,恋恋不舍地往后撤。 宝嫣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扑进了男人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颈脖上,声线轻轻的:“我就这么睡了,你今夜能睡着吗?” 裴寂:!!! 【自然是睡不着的,但是能怎么办,当然是挨着。】 “小殿下病还没好” 他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宝嫣双手捧住了:“所以你怕被我把病气过给你?” 男人闻言,很明显一愣,旋即嗤笑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她温软的唇边,哑声道:“如果能,我倒是希望小殿下的病都过给我” 宝嫣怔怔的,看着他的眼里没有感动一定是假的,本来存着的逗弄之意,全数消失了。 她捧着他的脸颊,主动将红唇送了上去:“真是个傻子!” 就连她母妃都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学着男人以往的动作,在他的唇瓣上重重吮了一下,旋即轻启红唇,主动去探进他的。 裴寂仿佛忽然得了恩赐般,整个人僵了一瞬,嘴角忍不住翘起,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她肆意作乱。 宝嫣顺势将人推在床榻上,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动作不算太生疏,却也笨拙得很,磕磕绊绊的,却也得了趣。 就像是戏弄什么小玩意,她越亲越得趣。 也不知亲了多久,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下的人身子有多么的僵硬,体温有多高。 “坏了!你不会真的被我传染了?”她吓得就想探手去摸男人的额头,却被男人紧紧握住了手腕。 “是快坏了!小殿下再这么只顾自己,它就要坏了!”裴寂捉着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沙哑得厉害。 身上的高热已经让他的自制力土崩瓦解,困兽在冲击着最后一层枷锁,可偏偏身上的小殿下还半点不知情。 宝嫣刚想开口骂他粗俗,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突然翻身的男人压在身下,甚至连一个字节都发不出来,就被他滚烫的吻彻底堵住了。 到嘴边的话,连着惊呼声,都被男人吞入腹中。 坚实的胸膛压着她身前的柔软,反复碾压 衣衫裙摆皆落了地,素白的寝衣,被男人玄色的衣袍全盖住,里里外外都沾上了男人的气息。 宝嫣很快就后悔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多日未开荤的恶狼,当然是得吃饱喝足了,才会停下来。 他早就忘了她还病着。 一夜温存,宝嫣早就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最后被他捞到怀里,他扣着她的软腰,让她面对面坐在他怀里。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带着几分餍足的安抚。 宝嫣哼了一声,彻底累趴了,浑身无力的趴在他怀里,任由他占尽便宜,只奢望他千万被重整旗鼓。 “睡!”他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小声哄着。 折腾了一夜,宝嫣真的累极了。 “我不闹你了!” 得了这句保证,她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宝嫣感觉病好了大半。 身下的床榻和被褥都换了新的,宝嫣低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有些心虚不敢抬头去看青叶姑姑。 “殿下,罢了!”青叶姑姑看了自家殿下羞红的脸颊一眼,叹了口气,将早就熬好的汤药递了过去,“有一点将军说得对,这强身健体的药膳,殿下还得再喝些。” 不然的话,怎么能承受得了 宝嫣小脸彻底红透了,低着头接过了药碗,苦着一张脸,却不敢像她撒娇耍赖,只得闷头灌下。 毕竟昨夜是她先开始的。 用了早膳,男人就大步进房来了。 宝嫣心虚地避着男人的眼神,直到青叶姑姑退出房外,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殿下,这世上,你最怕的人想必是青叶姑姑了!”裴寂双手环胸,看着宝嫣闪躲的眼神,心中好笑。 宝嫣没好气地睨他,心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就赖你,害我得喝苦药。”宝嫣状似娇嗔的睨了他一眼。 “确实是我的错,那我向小殿下赔礼道歉可好?”裴寂弯腰凑到她跟前来,将她此刻的生动的神色瞧进眼底。 “什么?” “走,这府里什么都没有,我带小殿下去集市上,一并备上可好?” 第207章 他想怎么办? 漠北的市集,其实和京都的没什么区别。 人来人往的行人,还有叫卖的商客络绎不绝。 唯一让宝嫣觉得异样的地方就是她身侧的男人。 裴寂就这样大大咧咧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连个随从都不带,就这样出现在集市上。 他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知道遮掩、低调,这些字怎么写。 身后圈着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有我在这,谁都伤不了你。” 这话倒是半分不假。 之前他确实多次带着她从各种围剿中安然脱身。 “走,我们看看这胭脂铺。” 这话一落,宝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男人就已经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背。 牵着她往胭脂铺走。 里头陈列的胭脂倒也算齐全。 看着这些精致的颜值盒子,宝嫣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曾经在京都逛胭脂铺的日子。 “来人,将这一排都包起来。” 宝嫣抬头微微愣,惊讶的眼眸瞥了男人一眼,出口就想阻止他,可店内的伙计已经兴高采烈的开始打包了。 宝嫣扯了下男人的袖口,将人拉扯到一旁,小声道:“你买这么多” “丈夫买给娘子的,哪有嫌多的道理,用不完,小殿下就打赏给下人。”裴寂低头扫了那扯着他袖口的莹白指尖,嘴角几乎挂不住,轻声道。 宝嫣拗不过他,索性随他去。 接下来裴寂又带着她逛了好几家店。 给她买了好几件价值不菲的成衣,还有首饰、摆件,让店家一并都送到府邸。 直到宝嫣累了,裴寂才将她抱上马背,掉转马头,可回的方向很明显却不是将军府。 宝嫣勒住他手里的缰绳,颤声问:“我们这是去哪?不回家了?” 身后的男人很明显停顿了下,他低下的眼眸里似有光亮,但宝嫣瞧不清楚,只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落下。 声音里是满满的愉悦和满足。 “家?对,那里就是我和小殿下的家!” 宝嫣咬着唇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字眼。 但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宝嫣并没有否认,而是坦诚地岔开了话题。 她毫不怀疑,如这里不是大街上,他肯定捧着她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吻上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裴寂话本,扬鞭打马,黑马在闹市中飞驰起来。 宝嫣惊得呆住,握着男人手背的手掌下意识握紧了。 开口刚想提醒他,在闹市纵马有违大梁律例。 可一跃而起的黑马却险些迎面驶来一个马车撞在一起,宝嫣好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见男人握着缰绳的大手忽然用力勒住,马蹄高高跃起后,在一瞬之间,调转了马头。 事情发生得太猝不及防,等四周的人察觉到危险惊呼出声时,黑马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宝嫣吓得脸色白了白,转头抬头去看男人的脸庞,却对上了一双落满了星辰的眼眸。 “下不为例!”他开口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宝嫣叹了口气,兴许他真的有急事要办,才会如此。 可等她从马背上被抱下来,看着这处建立在半山腰的院子,不由得有些错愕:“这是哪?” “这府中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京都曾有太医来过,说这处温泉池,对身体孱弱之人恢复身体极其有效。” 他话说到这里,宝嫣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可我不需要” “是我需要。”裴寂抱着人就往府里走。 除了守在门前的老翁和婆婆,整座院子,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倒也免了宝嫣一阵面红耳赤。 她被抱进了那处有温泉的院子,身上袋青色的裙衫当即被男人扯开,无情的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之后就再也无人拾起。 宝嫣被困在温暖的泉水和男人滚烫的怀抱之间,几乎不能动弹。 她想到了上次在乌头山里的那个清晨,那时她百般不愿,可如今心境已全然变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脸颊红透了,伸手去推身前男人,可掌心一贴上他的胸膛,就被烫得激起一阵酥麻。 她刚想缩回手,就被男人紧紧握住了。 “小殿下,你我!” 男人大手紧扣着她的腰身,强迫她的腿圈在他腰上,声音带着几分蛊惑,让宝嫣本就乱得不成调的心跳声彻底失控了,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拴不住。 这几日,宝嫣被裴寂困在这座院子里。 除了白日里他会带着她泡了一个时辰温泉,其余时间两人都在房内腻歪。 就连吃的东西,都是他趁着宝嫣睡着,从外面带进来的。 这般恣意纵欢快,宝嫣几乎招架不住,到筋疲力尽之时,只得可怜巴巴握着男人的两个手指,求他饶了自己。 这时,男人会满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搂着她哄她入睡。 好在男人终是折腾够了,小心呵护着养了她好几日,才带着她回了府邸。 宝嫣一见到青叶姑姑,就心头微微发虚,青叶上上下下将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确定自家殿下没受伤,没消瘦,似乎气色还好了不少,甚至隐约还圆润了。 就像是被晨间露水灌溉过的娇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饶是青叶这把年纪的人也免不了面红了几分。 宝嫣被盯得不自在极了,讪讪然往房外走,刚出了门,就见裴寂和栾越立在长廊下。 两人窝在那院子里好些天,裴寂几乎对军中事宜不管不问。 真是荒唐! 宝嫣都要怀疑他这些年到底是如何做到如今地位的。 这般自顾自己享乐的人 宝嫣抬手对着红透的脸颊扇了好几下,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栾越拔高声音道:“军饷已经快要亏空了!” 宝嫣闻言,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流从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是了! 漠北与京都交恶,军饷亏空,是早晚的事。 她想到前几日男人花钱那般大手大脚的样子,皱着的秀眉又紧了。 他想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第208章 早有准备! 军饷是一回事,可是如果连军粮 宝嫣心头百转千回,却总是寻不到任何办法。 她多年来转移到民间的银两基本已经没了。 建的那座院子,还有清风寨买粮的银两。 宝嫣屏住一口气,她手里目前唯一剩下的就是--许跃在经营的镖局。 粮食,或许她还能帮上些忙。 宝嫣转身就想回去写信,可刚转身就被不远处的男人唤住了。 “小殿下,还是这么喜欢偷听!” 宝嫣闻言,想起前几次偷听,脸颊微烫,抿着唇瓣就想离开,却被走过来的男人牵住了手腕。 “我可没想瞒着你。” 【总感觉我什么也瞒不住你。】 宝嫣听到他的心声,抬头对上他的黑眸,突然在他的眼中瞧见了一抹奇怪的情绪。 似是心虚? 又好像不是。 等她想走近深究,院门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裴寂松开了她的手腕,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宝嫣压下眉眼的那一丝困惑,顺着裴寂的视线往外看。 齐玉泽一改往日那副富家公子的样子,身上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麻服,脸涂得黑漆漆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如不是他开口就是轻浮的调子,宝嫣兴许还认不出来。 这是刻意伪装,避人耳目! “见过殿下!”齐玉泽立在台阶下,对着宝嫣双手作揖行礼,脸上的笑容比这落了满院的春日光影,还要灿烂。 裴寂薄唇抿紧了些,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寒意。 齐玉泽这种人精,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裴寂的敌意,但这一次他却不像从前在清风寨那般一下就认怂了,反而挺直腰背,面带得意之色,可对上裴寂的充满压迫性的黑眸时,他身上的气势被生生截了一半。 齐玉泽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道:“我有要事和将军说。” 裴寂对他此刻的反应感到满意,点头道:“进来说。” 话罢,他牵着宝嫣的手先一步进了书房。 齐玉泽抬头扫了前面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影,神色微沉,但心中却为这两人松了一口气。 他迈进门槛的时候,就已经将心中所有乱糟糟的情绪都收拾起来了,沉声说正事:“齐家眼下大半的人都服从于我了,眼下将军要我做的事,齐某已经能办到了。” 裴寂闻言,剑眉微挑,看向齐玉泽的眼里多了一抹赞叹。 他知道齐玉石泽并没真正的草包,但也没想他不过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成大梁最大的粮商齐家真正的掌权人。 这真超出了他的意料。 宝嫣瞪大了双眸,愣了好一会,才转头去看裴寂。 他神色淡淡,情绪看不出太大的波动。 对了,在清风寨时,她就看出了他的野心极大,绝非单单漠北,而是整个大梁。 所以漠北这点危机,估计在他眼里什么也不算。 他应该早有打算,她真是庸人自扰。 可下一刻,却听到齐玉泽忧心忡忡道: “漠北要的粮食虽然已经让清风寨的人从水路一路押送了,但目前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批粮食顺利的话,怎么也要一个月左右,可我听说漠北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宝嫣僵住,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依旧一脸淡然的裴寂。 心道: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有心思和她在半山的院子里瞎混了那么多日。 如传出去,这无异于在摇摇欲坠的高楼上推了一把。 等等 宝嫣脑海里闪过那日驮着二人的黑马在闹市惹出的事,不由得脑子一空白。 他是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步步算好的! 目的就是 “放心,你让清风寨的人不用着急,粮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短期内,我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至于旁的,你去寻庾卓” 裴寂看了脸色不断变换的宝嫣一眼,摆手让齐玉泽去寻庾卓。 “小殿下在想些什么?”他缓步靠近,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人按在腿上,低头靠近去看她的小脸,试图想从她清亮的眼睛瞧见她心里的声音。 “一切,你早就谋划好了?”宝嫣抬头看他,冰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手心,才渐渐寻回了薛温度,“从清风寨开始,就是打算利用清河来运送西南的粮食到漠北,粮食有了,那么就差兵器了,等等,难道你” “是,崔暖暖愿意低价买兵器给我漠北。”裴寂轻轻搓揉着她几乎失去温度的小手,点头回道。 宝嫣听到这话,彻底松了一口气。 漠北一旦和京都彻底割裂,那势必会受到多方敌人的夹击,进退两难。 但目前看来,是她多虑了。 “但是,目前的困境,还得靠小殿下。”裴寂亲了亲她的耳尖,声音哑哑。 宝嫣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镖局,军中其实还有余粮,但也只能撑过半个月,如果小殿下的镖局能不能帮我护送一批粮草来漠北?”裴寂亲了亲宝嫣的耳垂,声音里满是讨好。 宝嫣耳尖发麻,她躲了下,点呕道:“可。” 她本来就想给许跃去信。 第208章 早有准备! 军饷是一回事,可是如果连军粮 宝嫣心头百转千回,却总是寻不到任何办法。 她多年来转移到民间的银两基本已经没了。 建的那座院子,还有清风寨买粮的银两。 宝嫣屏住一口气,她手里目前唯一剩下的就是--许跃在经营的镖局。 粮食,或许她还能帮上些忙。 宝嫣转身就想回去写信,可刚转身就被不远处的男人唤住了。 “小殿下,还是这么喜欢偷听!” 宝嫣闻言,想起前几次偷听,脸颊微烫,抿着唇瓣就想离开,却被走过来的男人牵住了手腕。 “我可没想瞒着你。” 【总感觉我什么也瞒不住你。】 宝嫣听到他的心声,抬头对上他的黑眸,突然在他的眼中瞧见了一抹奇怪的情绪。 似是心虚? 又好像不是。 等她想走近深究,院门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裴寂松开了她的手腕,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宝嫣压下眉眼的那一丝困惑,顺着裴寂的视线往外看。 齐玉泽一改往日那副富家公子的样子,身上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麻服,脸涂得黑漆漆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如不是他开口就是轻浮的调子,宝嫣兴许还认不出来。 这是刻意伪装,避人耳目! “见过殿下!”齐玉泽立在台阶下,对着宝嫣双手作揖行礼,脸上的笑容比这落了满院的春日光影,还要灿烂。 裴寂薄唇抿紧了些,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寒意。 齐玉泽这种人精,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裴寂的敌意,但这一次他却不像从前在清风寨那般一下就认怂了,反而挺直腰背,面带得意之色,可对上裴寂的充满压迫性的黑眸时,他身上的气势被生生截了一半。 齐玉泽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道:“我有要事和将军说。” 裴寂对他此刻的反应感到满意,点头道:“进来说。” 话罢,他牵着宝嫣的手先一步进了书房。 齐玉泽抬头扫了前面两人如胶似漆的身影,神色微沉,但心中却为这两人松了一口气。 他迈进门槛的时候,就已经将心中所有乱糟糟的情绪都收拾起来了,沉声说正事:“齐家眼下大半的人都服从于我了,眼下将军要我做的事,齐某已经能办到了。” 裴寂闻言,剑眉微挑,看向齐玉泽的眼里多了一抹赞叹。 他知道齐玉石泽并没真正的草包,但也没想他不过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成大梁最大的粮商齐家真正的掌权人。 这真超出了他的意料。 宝嫣瞪大了双眸,愣了好一会,才转头去看裴寂。 他神色淡淡,情绪看不出太大的波动。 对了,在清风寨时,她就看出了他的野心极大,绝非单单漠北,而是整个大梁。 所以漠北这点危机,估计在他眼里什么也不算。 他应该早有打算,她真是庸人自扰。 可下一刻,却听到齐玉泽忧心忡忡道: “漠北要的粮食虽然已经让清风寨的人从水路一路押送了,但目前远水救不了近火,那批粮食顺利的话,怎么也要一个月左右,可我听说漠北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宝嫣僵住,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依旧一脸淡然的裴寂。 心道: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有心思和她在半山的院子里瞎混了那么多日。 如传出去,这无异于在摇摇欲坠的高楼上推了一把。 等等 宝嫣脑海里闪过那日驮着二人的黑马在闹市惹出的事,不由得脑子一空白。 他是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步步算好的! 目的就是 “放心,你让清风寨的人不用着急,粮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短期内,我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至于旁的,你去寻庾卓” 裴寂看了脸色不断变换的宝嫣一眼,摆手让齐玉泽去寻庾卓。 “小殿下在想些什么?”他缓步靠近,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人按在腿上,低头靠近去看她的小脸,试图想从她清亮的眼睛瞧见她心里的声音。 “一切,你早就谋划好了?”宝嫣抬头看他,冰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手心,才渐渐寻回了薛温度,“从清风寨开始,就是打算利用清河来运送西南的粮食到漠北,粮食有了,那么就差兵器了,等等,难道你” “是,崔暖暖愿意低价买兵器给我漠北。”裴寂轻轻搓揉着她几乎失去温度的小手,点头回道。 宝嫣听到这话,彻底松了一口气。 漠北一旦和京都彻底割裂,那势必会受到多方敌人的夹击,进退两难。 但目前看来,是她多虑了。 “但是,目前的困境,还得靠小殿下。”裴寂亲了亲她的耳尖,声音哑哑。 宝嫣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镖局,军中其实还有余粮,但也只能撑过半个月,如果小殿下的镖局能不能帮我护送一批粮草来漠北?”裴寂亲了亲宝嫣的耳垂,声音里满是讨好。 宝嫣耳尖发麻,她躲了下,点呕道:“可。” 她本来就想给许跃去信。 第209章 不可能。 一侧书房内。 齐玉泽见庾卓在书案后奋笔直书,不由得安安分分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 庾卓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方才听见通传,他本来还不太信。 齐家可是大梁最大的粮商,家中业务于朝廷来往甚密。 齐玉泽又是游手好闲的纨绔,没想到还真的如自家将军所料,真的拿下了齐家。 庾卓将信笺封好,递给亲信,这才走到齐玉泽跟前,半眯着眼眸盯着他:“先前还真是没看出来,没想到齐公子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 手里还捧着茶盏的齐玉泽被庾卓这话 弄得手忙脚乱,险些将茶水都洒出来,起身搁下茶盏,指尖拂了一把袖口溅上的茶渍,忙摆手道:“别捧杀,有事说事。” 这话刚说完,齐玉泽就想起昨日来漠北时听到的各种关于裴寂的流言蜚语。 军中军饷、粮食都成问题了,可裴寂却带着小公主在闹市大肆购买各种珍稀物品,甚至在当街纵马。 城中不少商贩暗地里已经蠢蠢欲动了,大有割肉保命,舍弃了漠北的家当,举家逃亡的意思。 齐玉泽抿住唇瓣,他今日还没见裴寂之前,他是半点不信裴寂会因为美色,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但是方才见的那一幕让他产生了动摇。 那女子可是宝嫣公主。 似乎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听闻那北辽三皇子极为狂妄,甚至还扬言要从将军身边夺走公主。”齐玉泽说到这里,拳头都硬了。 “前些天将军劫了北辽人的一批马幼马,想来北辽人近期会安分些,但这也代表着他们在憋着一股坏,伺机而动,”庾卓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京都那边。” 齐玉泽点头:“有些奇怪,那薛冉回了京后,只在庆功宴上出现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待在府里”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庾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他受伤了,和太监没什么区别。” “啥?”齐玉泽脸色大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满眼错愕和震惊。 “这、这将军也太” 话说到这里,想到薛冉对小公主存的那居心,裴寂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意识到这一点,齐玉泽感觉下身一凉。 还好,还好,他的心思没被裴寂看出来。 不对,他对公主殿下早就没了心思了! “我就先离开了,我会先筹一批粮食至于其他的,我就没法子了,不过裴将军应该早有打算。” 庾卓神色微沉,点头道:“将军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这些年,你我都清楚,他走的每一步都不可能是无效的” 比如清风寨,还有申城,甚至禹州,一定都有将军的深意。 “所以你我就别庸人自扰了,我走了,有什么要我办的,让暗卫来告诉我就行。”齐玉泽脚底抹油,快步往外走。 夜渐渐深了。 宝嫣端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的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青叶进门来,小声道:“殿下,方才我出门去给许跃送信,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 宝嫣转身,看着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是那个秀儿姑娘,殿下还记得吗?”青叶走近小声道,“殿下先前说她非好人,还和陈平一起算计了殿下,奴婢见到她的手,本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让冷策捉了人后,她竟然说” “什么?”宝嫣捏紧了手里的牛角梳,心弦莫名绷紧了。 “她是来见殿下的,有人让她给殿下带了话” 青叶深吸了一口气,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还是觉得这事得告诉殿下,青叶俯在宝嫣耳边,小声道:“秀儿说,裴寂和崔兰曦有来往。” 青叶直起身子,看着自家殿下的眼底里满是担忧之色。 毕竟这个时候,自家殿下有多喜欢裴寂,她实在太明白了。 一开始,她是信裴寂的,但这一年来她们实在经历了太多背叛了,可是如果裴寂真的和崔兰曦有往来 宝嫣猛地抬头,眼底里满是错愕,她咬紧了牙关,浑身绷成了拉满的弓弦:“在禹州时,他消失的那几个日夜,他见了崔兰曦?” 宝嫣半个字都不相信,可是联系这些日子裴寂的种种行为,还有那夜 在黛县那夜! 最后出现的漠北影卫真是刚好及时赶来的? 宝嫣想起那夜的场景,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最让她觉得心慌的是,她就算握着裴寂的手,触碰到他的身体,依旧无法从他的心中窥探到一分一毫。 她不知道他对未来的局势是如何打算的。 如果他真的见了崔兰曦,这么多日子,他面对她时,竟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对自己到底 第209章 不可能。 一侧书房内。 齐玉泽见庾卓在书案后奋笔直书,不由得安安分分在一侧的软榻上坐下。 庾卓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方才听见通传,他本来还不太信。 齐家可是大梁最大的粮商,家中业务于朝廷来往甚密。 齐玉泽又是游手好闲的纨绔,没想到还真的如自家将军所料,真的拿下了齐家。 庾卓将信笺封好,递给亲信,这才走到齐玉泽跟前,半眯着眼眸盯着他:“先前还真是没看出来,没想到齐公子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 手里还捧着茶盏的齐玉泽被庾卓这话 弄得手忙脚乱,险些将茶水都洒出来,起身搁下茶盏,指尖拂了一把袖口溅上的茶渍,忙摆手道:“别捧杀,有事说事。” 这话刚说完,齐玉泽就想起昨日来漠北时听到的各种关于裴寂的流言蜚语。 军中军饷、粮食都成问题了,可裴寂却带着小公主在闹市大肆购买各种珍稀物品,甚至在当街纵马。 城中不少商贩暗地里已经蠢蠢欲动了,大有割肉保命,舍弃了漠北的家当,举家逃亡的意思。 齐玉泽抿住唇瓣,他今日还没见裴寂之前,他是半点不信裴寂会因为美色,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但是方才见的那一幕让他产生了动摇。 那女子可是宝嫣公主。 似乎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听闻那北辽三皇子极为狂妄,甚至还扬言要从将军身边夺走公主。”齐玉泽说到这里,拳头都硬了。 “前些天将军劫了北辽人的一批马幼马,想来北辽人近期会安分些,但这也代表着他们在憋着一股坏,伺机而动,”庾卓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京都那边。” 齐玉泽点头:“有些奇怪,那薛冉回了京后,只在庆功宴上出现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待在府里”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庾卓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他受伤了,和太监没什么区别。” “啥?”齐玉泽脸色大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满眼错愕和震惊。 “这、这将军也太” 话说到这里,想到薛冉对小公主存的那居心,裴寂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意识到这一点,齐玉泽感觉下身一凉。 还好,还好,他的心思没被裴寂看出来。 不对,他对公主殿下早就没了心思了! “我就先离开了,我会先筹一批粮食至于其他的,我就没法子了,不过裴将军应该早有打算。” 庾卓神色微沉,点头道:“将军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这些年,你我都清楚,他走的每一步都不可能是无效的” 比如清风寨,还有申城,甚至禹州,一定都有将军的深意。 “所以你我就别庸人自扰了,我走了,有什么要我办的,让暗卫来告诉我就行。”齐玉泽脚底抹油,快步往外走。 夜渐渐深了。 宝嫣端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的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青叶进门来,小声道:“殿下,方才我出门去给许跃送信,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 宝嫣转身,看着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是那个秀儿姑娘,殿下还记得吗?”青叶走近小声道,“殿下先前说她非好人,还和陈平一起算计了殿下,奴婢见到她的手,本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让冷策捉了人后,她竟然说” “什么?”宝嫣捏紧了手里的牛角梳,心弦莫名绷紧了。 “她是来见殿下的,有人让她给殿下带了话” 青叶深吸了一口气,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还是觉得这事得告诉殿下,青叶俯在宝嫣耳边,小声道:“秀儿说,裴寂和崔兰曦有来往。” 青叶直起身子,看着自家殿下的眼底里满是担忧之色。 毕竟这个时候,自家殿下有多喜欢裴寂,她实在太明白了。 一开始,她是信裴寂的,但这一年来她们实在经历了太多背叛了,可是如果裴寂真的和崔兰曦有往来 宝嫣猛地抬头,眼底里满是错愕,她咬紧了牙关,浑身绷成了拉满的弓弦:“在禹州时,他消失的那几个日夜,他见了崔兰曦?” 宝嫣半个字都不相信,可是联系这些日子裴寂的种种行为,还有那夜 在黛县那夜! 最后出现的漠北影卫真是刚好及时赶来的? 宝嫣想起那夜的场景,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最让她觉得心慌的是,她就算握着裴寂的手,触碰到他的身体,依旧无法从他的心中窥探到一分一毫。 她不知道他对未来的局势是如何打算的。 如果他真的见了崔兰曦,这么多日子,他面对她时,竟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对自己到底 第210章 不太对劲 宝嫣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脸色一寸寸发白。 青叶见状,急忙安抚道:“殿下先稍安勿躁,这里是漠北,北辽的人,还有薛冉、崔兰曦都盯着这里” 是了!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似乎已经没了退路。 等等! 退路? 黛县! 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如惊雷炸响,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了下去。 这时,一道低沉的熟悉男声在屏风外响起。 宝嫣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倏地抬头看向了缓步走来的男人。 青叶低头朝着宝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好好问问,旋即退了出去,出门时将房门关上,却心头有些忐忑。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成了崔兰曦手里的棋子? 房内的气氛瞬间陷入了僵凝。 裴寂立在离宝嫣五步远的地方,敛着眉眼看着她。 这样的小殿下,他实在太熟悉了。 以往她面对他时,就是这种神色,满身竖起了防备,时时刻刻防着他。 裴寂想到了方才冷策来报的话。 小殿下如此,都是因为那个秀儿让青叶带的话。 那个女人能从清风寨逃出来,又不远千里来到漠北,这背后是谁,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了。 这是报复他对薛冉下的狠手? 裴寂屏息,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朝着宝嫣靠近,弯腰从她的手里强硬的取走牛角梳,轻轻搁在梳妆台上,小声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这话一落,宝嫣就像是刚回过神来,猛地伸手紧紧握住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仰头看着他。 裴寂也低头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小殿下不是十分清楚那个秀儿的为人吗?她是个心思毒辣的女人,你别信她的话” “黛县,薛冉是你故意让人引到黛县的,对吗?”宝嫣极力克制住自己此刻崩溃的心情,声音发颤问道。 裴寂后脖颈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失控地急坠之下,四肢发寒。 【你怎么知道的?】 猝不及防的心声,彻底证实了宝嫣心中的猜想,她甩开他的大手,转身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裴寂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幕就扎得他心头鲜血直流。 可是他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你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人,我竟一时忘了,失了理智,只有将黛县彻底暴露了,我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跟着你回漠北,你的算盘打得真好” 裴寂慌了,伸手就想去握宝嫣的肩膀,却被她避开了去。 宝嫣躲开他的手掌,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住,脸色冷冷:“眼下你如愿了,我再也没有后路了,只能跟着你。” 这样对他冷若寒霜的小殿下,看他的眼神甚至比从前看他还要冷上几分,裴寂只觉得胸口发紧,下意识抬手抓了几下胸前的衣襟。 “小殿下你听我解释” 兜兜转转,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他确实这么做了。 本来他有把握瞒着她一辈子的,甚至连和崔兰曦见过的事,他都能瞒她一辈子,可是眼下全完了 “等日后我就带你回黛县,可好?”他小步朝着宝嫣走近一步,宝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喜欢漠北!”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滔天的怒火都往下咽。 宝嫣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转身直接上了床榻。 背对着外间,闭着眼睛躺下。 裴寂僵站在床边,看着背对着他默默流泪的小殿下,浑身僵冷无比,如坠冰窟之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秀儿分明只提及了他见过崔兰曦的事,到底小殿下是如何知道是他故意引薛冉去黛县的? 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莫非小殿下真的是神女? 有看透未来,看穿人内心的本事? 裴寂在床榻边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去想触碰她肩膀的手无力的垂下。 第210章 不太对劲 宝嫣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脸色一寸寸发白。 青叶见状,急忙安抚道:“殿下先稍安勿躁,这里是漠北,北辽的人,还有薛冉、崔兰曦都盯着这里” 是了! 走到今日这一步,她似乎已经没了退路。 等等! 退路? 黛县! 脑海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如惊雷炸响,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了下去。 这时,一道低沉的熟悉男声在屏风外响起。 宝嫣整个人猛地一哆嗦,倏地抬头看向了缓步走来的男人。 青叶低头朝着宝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好好问问,旋即退了出去,出门时将房门关上,却心头有些忐忑。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成了崔兰曦手里的棋子? 房内的气氛瞬间陷入了僵凝。 裴寂立在离宝嫣五步远的地方,敛着眉眼看着她。 这样的小殿下,他实在太熟悉了。 以往她面对他时,就是这种神色,满身竖起了防备,时时刻刻防着他。 裴寂想到了方才冷策来报的话。 小殿下如此,都是因为那个秀儿让青叶带的话。 那个女人能从清风寨逃出来,又不远千里来到漠北,这背后是谁,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了。 这是报复他对薛冉下的狠手? 裴寂屏息,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朝着宝嫣靠近,弯腰从她的手里强硬的取走牛角梳,轻轻搁在梳妆台上,小声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这话一落,宝嫣就像是刚回过神来,猛地伸手紧紧握住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仰头看着他。 裴寂也低头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小殿下不是十分清楚那个秀儿的为人吗?她是个心思毒辣的女人,你别信她的话” “黛县,薛冉是你故意让人引到黛县的,对吗?”宝嫣极力克制住自己此刻崩溃的心情,声音发颤问道。 裴寂后脖颈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失控地急坠之下,四肢发寒。 【你怎么知道的?】 猝不及防的心声,彻底证实了宝嫣心中的猜想,她甩开他的大手,转身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裴寂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幕就扎得他心头鲜血直流。 可是他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会这么做。 “你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人,我竟一时忘了,失了理智,只有将黛县彻底暴露了,我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跟着你回漠北,你的算盘打得真好” 裴寂慌了,伸手就想去握宝嫣的肩膀,却被她避开了去。 宝嫣躲开他的手掌,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住,脸色冷冷:“眼下你如愿了,我再也没有后路了,只能跟着你。” 这样对他冷若寒霜的小殿下,看他的眼神甚至比从前看他还要冷上几分,裴寂只觉得胸口发紧,下意识抬手抓了几下胸前的衣襟。 “小殿下你听我解释” 兜兜转转,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他确实这么做了。 本来他有把握瞒着她一辈子的,甚至连和崔兰曦见过的事,他都能瞒她一辈子,可是眼下全完了 “等日后我就带你回黛县,可好?”他小步朝着宝嫣走近一步,宝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喜欢漠北!”宝嫣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滔天的怒火都往下咽。 宝嫣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转身直接上了床榻。 背对着外间,闭着眼睛躺下。 裴寂僵站在床边,看着背对着他默默流泪的小殿下,浑身僵冷无比,如坠冰窟之中,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个秀儿分明只提及了他见过崔兰曦的事,到底小殿下是如何知道是他故意引薛冉去黛县的? 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莫非小殿下真的是神女? 有看透未来,看穿人内心的本事? 裴寂在床榻边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去想触碰她肩膀的手无力的垂下。 第211章 她确实一直在等他来! 纵使从前再霸道,到了如今这一刻,裴寂却一点狠心都下不了。 他无法像从前一样,就算小殿下再不愿,他也会掰正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强硬的将她圈进怀里,不让她有一丝一毫挣开他的机会。 可是 他看着缩在里间生着他气的小殿下,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 他确实算计了她,从禹州开始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可是这个时候,他放弃一切,就等于放弃了她。 况且,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彻底置漠北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于不顾 到底这一点,他要如何告诉小殿下。 如果小殿下真的是神女,那么为何这个时候,却无法听到他的心声。 他攥紧的拳头终是抵在床榻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起身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宝嫣背对着床榻外的人,心中要说真的对他半点期待都没有了,那是不可能的,可她默默等了这么久,他却连半个解释的字都没有,就出去了。 她猛地翻身看向外面,气得脸都红了,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淌。 “混蛋!” 真是混蛋! 她早知道的,裴寂就是个大混蛋。 吃人不吐骨头! 这世上,他想得到的东西,就是豁出一切也会得到手,眼下他就是确定吃定自己了,才敢如此算计她。 事到如今事情败露了,又如此有恃无恐。 宝嫣抬手抹了抹眼泪,越想越觉得委屈,抬起的手掌狠狠在他的枕头上砸了好几下,泄愤。 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宝嫣抓起他的枕头,就往来人身上砸去。 “哎~殿下是奴婢” 听到一声惊呼,宝嫣抬头看去,站在床前的人哪里是裴寂。 “姑姑,我没砸疼你?”宝嫣当即翻身起床,就被上前来的青叶按了回去。 “奴婢没事,方才院中来了好几个人,把裴将军唤回军营了,他让奴婢进来陪殿下。” 青叶边说着,边帮宝嫣掖好被角,见自家殿下哭得眼眶红透了,秀气的鼻尖也红红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黛县那事,确实是裴将军不是,但殿下切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宝嫣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对,姑姑说得对,我就算要和他分开,也得先养好身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叶姑姑笑着摇头,宝嫣抿着唇瓣道:“姑姑不信我会离开?” 青叶摇头又点头:“裴将军那人心中是有殿下的,这一点,想来殿下心里比奴婢还要清楚,不然殿下也不会这么远来漠北其实,奴婢觉得就算没有裴将军在黛县算计殿下一事,殿下也会来漠北的。” 宝嫣:!!! 宝嫣张嘴就想反驳,可对上青叶姑姑清亮无比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青叶姑姑。 经她这么一提,宝嫣回想起在禹州和黛县的那些日子里,她虽不想承认,却骗不了自己。 那些日子,她确实一直在等他来。 如果在黛县等不到他,她 见宝嫣脸色缓和了许多,青叶姑姑稍稍出了一口气。 想到方才那般高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她没有几分动容那是不可能的,但说这几句话,不过是为了宽自家殿下的心。 自从先皇驾崩,梅妃娘娘带禹王殿下离京后,自家殿下就彻底成了没家的孩子。 在禹州的日子,远没有这些日子她在漠北笑得多。 这一点,青叶实在太清楚了。 “睡,等明日裴将军回来了,殿下要还没出气,那就和方才一样,拿着枕头狠狠砸他,直到出气为止” 宝嫣忽然被青叶姑姑这话逗笑了,破涕为笑,睨了她一眼:“枕头怎么行,当然得用拳头不对,还是用棍子。” “对,棍子好,用拳头还手疼。”青叶笑着放下帐幔,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宝嫣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出了房外。 夜深了,可北面的天际隐隐被猩红染红了。 青叶定住身子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漠北军营中。 裴寂看着低头站在跟前的一众下属,脸色阴沉得吓人,沉声道:“奸细都揪出来了?” 这话一落,本就冷凉的夜间,气温直线下坠。 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为首的人终是开了口:“禀将军,一切都如将军所料,将军带着公主出现在闹市后,军中就有人有组织有计划的开始散布各种谣言,参与的相关人等,属下都已盘查清楚,其中甚至不乏有属下身边的亲信” “属下该死!” 一时间,本来站得笔直的人,一下整齐划一地跪了一地。 庾卓呼出一口气,将手边那份写满了奸细的册子递了过去。 刚才看到这份名单时,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愧是薛冉。 安插的奸细都不在军中重要的要职上,反而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其中最重要的职位是营帐外的守卫士兵,其余的皆是火夫、马夫一类。 可就是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能混成他们这些军中大将的亲信,也正是因着这些小人物的身份,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潜藏这么久。 如不是将军这一出故意露出“马脚”,他们还察觉不了。 想想真是后怕! 想到这里,庾卓抬头去看自家将军的神色。 裴寂眉眼间虽有郁色,但神色依旧淡淡,隐隐有几分戾气。 “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庾卓沉声道。 这些人虽然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无一不是在小圈子里有所人气,深受众人喜欢。 如一下子无缘由的处置这一百多号人,这不利于稳定军心。 “暂时先不动他们,”裴寂“啪”的将那册子合上,摆手让跪着的人都下去。 等到帐中只剩下他和庾卓时,裴寂幽幽道:“你说这些人都是薛冉的人?” 这时栾越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半边脸都黑了,暴跳如雷道:“将军不好了,士兵来报,我们养马驹的地方被北辽人发现了,北辽人来势汹汹” 庾卓怔了下,一下明白了过来,怒声:“这其中还有北辽的奸细!” “这事交由我去查。”庾卓快步往外去。 裴寂在桌面上轻点的手指顿住,取了悬在一侧的宝剑,沉声道:“走!” “好。”栾越急忙跟上。 第211章 她确实一直在等他来! 纵使从前再霸道,到了如今这一刻,裴寂却一点狠心都下不了。 他无法像从前一样,就算小殿下再不愿,他也会掰正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强硬的将她圈进怀里,不让她有一丝一毫挣开他的机会。 可是 他看着缩在里间生着他气的小殿下,只觉得浑身僵冷无比。 他确实算计了她,从禹州开始 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可是这个时候,他放弃一切,就等于放弃了她。 况且,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彻底置漠北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于不顾 到底这一点,他要如何告诉小殿下。 如果小殿下真的是神女,那么为何这个时候,却无法听到他的心声。 他攥紧的拳头终是抵在床榻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起身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宝嫣背对着床榻外的人,心中要说真的对他半点期待都没有了,那是不可能的,可她默默等了这么久,他却连半个解释的字都没有,就出去了。 她猛地翻身看向外面,气得脸都红了,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淌。 “混蛋!” 真是混蛋! 她早知道的,裴寂就是个大混蛋。 吃人不吐骨头! 这世上,他想得到的东西,就是豁出一切也会得到手,眼下他就是确定吃定自己了,才敢如此算计她。 事到如今事情败露了,又如此有恃无恐。 宝嫣抬手抹了抹眼泪,越想越觉得委屈,抬起的手掌狠狠在他的枕头上砸了好几下,泄愤。 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宝嫣抓起他的枕头,就往来人身上砸去。 “哎~殿下是奴婢” 听到一声惊呼,宝嫣抬头看去,站在床前的人哪里是裴寂。 “姑姑,我没砸疼你?”宝嫣当即翻身起床,就被上前来的青叶按了回去。 “奴婢没事,方才院中来了好几个人,把裴将军唤回军营了,他让奴婢进来陪殿下。” 青叶边说着,边帮宝嫣掖好被角,见自家殿下哭得眼眶红透了,秀气的鼻尖也红红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黛县那事,确实是裴将军不是,但殿下切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宝嫣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对,姑姑说得对,我就算要和他分开,也得先养好身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叶姑姑笑着摇头,宝嫣抿着唇瓣道:“姑姑不信我会离开?” 青叶摇头又点头:“裴将军那人心中是有殿下的,这一点,想来殿下心里比奴婢还要清楚,不然殿下也不会这么远来漠北其实,奴婢觉得就算没有裴将军在黛县算计殿下一事,殿下也会来漠北的。” 宝嫣:!!! 宝嫣张嘴就想反驳,可对上青叶姑姑清亮无比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青叶姑姑。 经她这么一提,宝嫣回想起在禹州和黛县的那些日子里,她虽不想承认,却骗不了自己。 那些日子,她确实一直在等他来。 如果在黛县等不到他,她 见宝嫣脸色缓和了许多,青叶姑姑稍稍出了一口气。 想到方才那般高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她没有几分动容那是不可能的,但说这几句话,不过是为了宽自家殿下的心。 自从先皇驾崩,梅妃娘娘带禹王殿下离京后,自家殿下就彻底成了没家的孩子。 在禹州的日子,远没有这些日子她在漠北笑得多。 这一点,青叶实在太清楚了。 “睡,等明日裴将军回来了,殿下要还没出气,那就和方才一样,拿着枕头狠狠砸他,直到出气为止” 宝嫣忽然被青叶姑姑这话逗笑了,破涕为笑,睨了她一眼:“枕头怎么行,当然得用拳头不对,还是用棍子。” “对,棍子好,用拳头还手疼。”青叶笑着放下帐幔,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宝嫣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出了房外。 夜深了,可北面的天际隐隐被猩红染红了。 青叶定住身子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忐忑。 漠北军营中。 裴寂看着低头站在跟前的一众下属,脸色阴沉得吓人,沉声道:“奸细都揪出来了?” 这话一落,本就冷凉的夜间,气温直线下坠。 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为首的人终是开了口:“禀将军,一切都如将军所料,将军带着公主出现在闹市后,军中就有人有组织有计划的开始散布各种谣言,参与的相关人等,属下都已盘查清楚,其中甚至不乏有属下身边的亲信” “属下该死!” 一时间,本来站得笔直的人,一下整齐划一地跪了一地。 庾卓呼出一口气,将手边那份写满了奸细的册子递了过去。 刚才看到这份名单时,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愧是薛冉。 安插的奸细都不在军中重要的要职上,反而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其中最重要的职位是营帐外的守卫士兵,其余的皆是火夫、马夫一类。 可就是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能混成他们这些军中大将的亲信,也正是因着这些小人物的身份,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潜藏这么久。 如不是将军这一出故意露出“马脚”,他们还察觉不了。 想想真是后怕! 想到这里,庾卓抬头去看自家将军的神色。 裴寂眉眼间虽有郁色,但神色依旧淡淡,隐隐有几分戾气。 “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庾卓沉声道。 这些人虽然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无一不是在小圈子里有所人气,深受众人喜欢。 如一下子无缘由的处置这一百多号人,这不利于稳定军心。 “暂时先不动他们,”裴寂“啪”的将那册子合上,摆手让跪着的人都下去。 等到帐中只剩下他和庾卓时,裴寂幽幽道:“你说这些人都是薛冉的人?” 这时栾越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半边脸都黑了,暴跳如雷道:“将军不好了,士兵来报,我们养马驹的地方被北辽人发现了,北辽人来势汹汹” 庾卓怔了下,一下明白了过来,怒声:“这其中还有北辽的奸细!” “这事交由我去查。”庾卓快步往外去。 裴寂在桌面上轻点的手指顿住,取了悬在一侧的宝剑,沉声道:“走!” “好。”栾越急忙跟上。 第212章 等他! 经青叶姑姑这么一开解,宝嫣心结解了一大半,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宝嫣梳着头发,只要一听到脚步声,就会悄悄抬眼朝外看上一眼。 期盼又带着一代女小窃喜的眼神,瞬间又会变成了幽怨。 可是直到连午膳都用完了,男人也没出现。 “殿下,要不奴婢差人去问问?”青叶见宝嫣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宝嫣猛地摇头:“不用,我又没等他,我还在生气呢。” 青叶摇头轻笑,将刚沏好的茶盏递到宝嫣手边:“好好好,也对,那裴寂惹了我们殿下不开心,怎能如今就讨了好。” 宝嫣点头,眼眸却浸着一抹忐忑,抿了一口气后,又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外间。 “对了,殿下,今日收到了京都那边传来的信了。” 青叶从怀里取出信笺,刚想递给宝嫣,就听到宝嫣恹恹道:“有劳姑姑读一下。” “好,信中说薛冉有动静了,他待在府中静养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开始如往日一般上朝了,还” 青叶读到这里,停了下,下意识低头,刚好对上了宝嫣满是困惑的眼眸、 “还怎么了?”宝嫣不知为何,今日心头莫名有些发慌。 “府中还接连迎进了几位美人,听说薛府这些日子,夜夜笙歌”青叶姑姑声线尽量保持平静,沉声道。 宝嫣听到这里,秀眉只微微一挑,脸上依旧是有些呆滞的神色,她晃了下神,才意识到青叶姑姑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宝嫣歪头,惊讶的话一问出,心头却又已经给自己的疑问找到了答案,“如何也好,想来他是想明白了,我和他本就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只能希望他是真的已经放弃自己了! 宝嫣呼吸沉了几分:“只有这件事?” 青叶姑姑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殿下心中并没有薛冉这个人,但这么多年 青叶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不好,信中还说了,进薛府的美人有一个是北辽人!而且是薛冉光明正大接进府的!” 这话一落,青叶和宝嫣几乎不约而同脊背发麻。 薛冉今时今日在京都人、大梁人眼中可是一等一的大功臣,这个时候不管他接进府里的人是哪国的人,都不要紧。 可他偏偏收了一个北辽的美人进府,这背后的深意,几乎昭然若揭。 他又想故技重施,他想和北辽人议和! 这自然是为了对付漠北! “殿下!”青叶嗓子眼发哑,低低唤了一声。 宝嫣双手禁不住紧握在一起,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一寸寸冷了下去:“没事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裴将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神,一定没事的。”青叶点头,坚定地附和了一声。 宝嫣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了一口气,连她都收到消息了,他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了,况且,薛冉也没打算背着人。 想来他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了。 所以今日才没回府中。 况且,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梦! 宝嫣想到这里,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松了不少。 可心头的那股忐忑,却随着渐渐窗外的黑暗,不断累加,直到眼前彻底一片漆黑,她依旧坐在墨色里。 青叶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烛火。 “怎的一整日都没见到冷策?”宝嫣几乎沉默了一下午,才冷不丁蹦出这句话来。 “奴婢去前院看看。”青叶将烛台搁在高处,快步朝外走去。 可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前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喧闹声。 青叶吓得一激灵,急忙转头去安抚已经站起身来的宝嫣:“殿下莫怕!奴婢这就遣人去前院看看。” 话罢,她立在门前,抬手指了几个听见动静出门来的丫鬟去看看,后就立在门前,半步都不敢走开。 宝嫣从屋内走了出来,也立在门前,慌乱的目光看向前院的方向。 这动静,她们很熟悉。 和在申城她本想逃走那一次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冷策快步进了院内,拱手道:“惊扰殿下了,并无大事。” “这叫并无大事?”青叶沉声反问道。 “不敢隐瞒殿下,是前院那些伤兵听说所以按耐不住性子,连夜开始练兵!”冷策沉颤声回道。 宝嫣盯着冷策额头上的热汗,听到这话,想起入府那日见到的那些从战场上下来后缺胳膊少腿的侍卫,眼底的疑惑淡了不少。 “子玄已经去劝了,应该很快就能消停了。”冷策见宝嫣信了,悄悄松了半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了,他们本就伤了,你也一并去好好劝劝。”宝嫣点头道,眼底的忐忑和慌乱全数不见了。 就连伤了的士兵得知漠北即将陷入危险中,都能连夜开始操练。 看来是她小看了裴寂在漠北军中的威望了! 这一路走来,裴寂有什么样的本事,她心中已经很清楚了。 薛冉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不对,就算是十个薛冉也不是裴寂的对手。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薛冉收拢人心,靠的是世家的威望和小恩小利,可裴寂收服人心,靠的是自身的能力和魄力。 既是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宝嫣立在长廊下,看着墨色染就的天际,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这时,刚好前院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整个天地间,静得宛若停止不动了般。 “夜深了,殿下先歇下,有什么事,等裴将军回府后,再议。”青叶劝了一声。 宝嫣点头,转身回了房。 第212章 等他! 经青叶姑姑这么一开解,宝嫣心结解了一大半,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宝嫣梳着头发,只要一听到脚步声,就会悄悄抬眼朝外看上一眼。 期盼又带着一代女小窃喜的眼神,瞬间又会变成了幽怨。 可是直到连午膳都用完了,男人也没出现。 “殿下,要不奴婢差人去问问?”青叶见宝嫣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宝嫣猛地摇头:“不用,我又没等他,我还在生气呢。” 青叶摇头轻笑,将刚沏好的茶盏递到宝嫣手边:“好好好,也对,那裴寂惹了我们殿下不开心,怎能如今就讨了好。” 宝嫣点头,眼眸却浸着一抹忐忑,抿了一口气后,又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外间。 “对了,殿下,今日收到了京都那边传来的信了。” 青叶从怀里取出信笺,刚想递给宝嫣,就听到宝嫣恹恹道:“有劳姑姑读一下。” “好,信中说薛冉有动静了,他待在府中静养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开始如往日一般上朝了,还” 青叶读到这里,停了下,下意识低头,刚好对上了宝嫣满是困惑的眼眸、 “还怎么了?”宝嫣不知为何,今日心头莫名有些发慌。 “府中还接连迎进了几位美人,听说薛府这些日子,夜夜笙歌”青叶姑姑声线尽量保持平静,沉声道。 宝嫣听到这里,秀眉只微微一挑,脸上依旧是有些呆滞的神色,她晃了下神,才意识到青叶姑姑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宝嫣歪头,惊讶的话一问出,心头却又已经给自己的疑问找到了答案,“如何也好,想来他是想明白了,我和他本就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只能希望他是真的已经放弃自己了! 宝嫣呼吸沉了几分:“只有这件事?” 青叶姑姑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家殿下心中并没有薛冉这个人,但这么多年 青叶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不好,信中还说了,进薛府的美人有一个是北辽人!而且是薛冉光明正大接进府的!” 这话一落,青叶和宝嫣几乎不约而同脊背发麻。 薛冉今时今日在京都人、大梁人眼中可是一等一的大功臣,这个时候不管他接进府里的人是哪国的人,都不要紧。 可他偏偏收了一个北辽的美人进府,这背后的深意,几乎昭然若揭。 他又想故技重施,他想和北辽人议和! 这自然是为了对付漠北! “殿下!”青叶嗓子眼发哑,低低唤了一声。 宝嫣双手禁不住紧握在一起,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一寸寸冷了下去:“没事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裴将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战神,一定没事的。”青叶点头,坚定地附和了一声。 宝嫣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了一口气,连她都收到消息了,他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了,况且,薛冉也没打算背着人。 想来他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了。 所以今日才没回府中。 况且,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梦! 宝嫣想到这里,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松了不少。 可心头的那股忐忑,却随着渐渐窗外的黑暗,不断累加,直到眼前彻底一片漆黑,她依旧坐在墨色里。 青叶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烛火。 “怎的一整日都没见到冷策?”宝嫣几乎沉默了一下午,才冷不丁蹦出这句话来。 “奴婢去前院看看。”青叶将烛台搁在高处,快步朝外走去。 可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前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喧闹声。 青叶吓得一激灵,急忙转头去安抚已经站起身来的宝嫣:“殿下莫怕!奴婢这就遣人去前院看看。” 话罢,她立在门前,抬手指了几个听见动静出门来的丫鬟去看看,后就立在门前,半步都不敢走开。 宝嫣从屋内走了出来,也立在门前,慌乱的目光看向前院的方向。 这动静,她们很熟悉。 和在申城她本想逃走那一次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冷策快步进了院内,拱手道:“惊扰殿下了,并无大事。” “这叫并无大事?”青叶沉声反问道。 “不敢隐瞒殿下,是前院那些伤兵听说所以按耐不住性子,连夜开始练兵!”冷策沉颤声回道。 宝嫣盯着冷策额头上的热汗,听到这话,想起入府那日见到的那些从战场上下来后缺胳膊少腿的侍卫,眼底的疑惑淡了不少。 “子玄已经去劝了,应该很快就能消停了。”冷策见宝嫣信了,悄悄松了半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了,他们本就伤了,你也一并去好好劝劝。”宝嫣点头道,眼底的忐忑和慌乱全数不见了。 就连伤了的士兵得知漠北即将陷入危险中,都能连夜开始操练。 看来是她小看了裴寂在漠北军中的威望了! 这一路走来,裴寂有什么样的本事,她心中已经很清楚了。 薛冉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不对,就算是十个薛冉也不是裴寂的对手。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薛冉收拢人心,靠的是世家的威望和小恩小利,可裴寂收服人心,靠的是自身的能力和魄力。 既是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宝嫣立在长廊下,看着墨色染就的天际,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这时,刚好前院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整个天地间,静得宛若停止不动了般。 “夜深了,殿下先歇下,有什么事,等裴将军回府后,再议。”青叶劝了一声。 宝嫣点头,转身回了房。 第213章 此计,一举两得 长夜已过半,裴寂才带人回了军营中。 骑兵还沉浸在这场打了一天一夜的胜利中,脸上虽有疲态,但眼神却炯炯有神。 裴寂翻身下马,解了沾满了血迹的铠甲,大步往营帐中去。 “先生,你是不知道,这一仗打得太刺激了。”栾越边往里走,边兴高采烈道。 庾卓闻言,这才从书案上的地形图抬起头来,微晃的烛火映在他眸中,显得幽深得瘆人。 栾越下意识觉得喉头发紧,颤声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毕竟庾先生上次出现这副神色的时候,是在他们被北辽人困了七天七夜之时。 庾卓沉了一口气:“恭喜将军又打了一胜仗!刚刚接到密报薛冉和北辽的三皇子有所往来!” 栾越瞪大了黑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纵使他在愚笨,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他下意识看向自家将军,直到看到自家将军脸上轻蔑的神色,栾越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不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吗?先生何必如此惊慌?”裴寂取了帕子,将随身佩剑擦拭干净,脸上神色已经淡淡,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庾卓绕开书案,快步朝着裴寂走了几步:“是,我们先前是早就料到了薛冉会和北辽人联手,但没想到他会和北辽这条毒蛇” 这些日子,北辽三皇子对外散布的那些誓要得到宝嫣公主的流言,薛冉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受到风声。 如是真心爱慕公主的人 如自家将军,对这人几乎是恨到要将其碎尸万段的地步。 薛冉竟还与这北辽三皇子联手!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时门外侍卫进来通传,说是子玄来。 本来神色淡然擦拭着长剑的男人倏地地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森然的目光看向匆匆进门来的子玄,沉声问:“出了何事?” “启禀将军,一个时辰前,北辽的刺客闯进了府里,这批刺客目标很明确,直冲公主在的院子,属下将人都拦在了前院” 子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将军动作利落的收回长剑,大步往他跟前走了几步,沉声问:“小殿下可受惊了?” “冷策搪塞过去了,公主已歇下了。”子玄禀道。 听到这话,裴寂这才缓下心神,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下一刻,抬起的眼眸里满是戾气,如寒冬九月的风雪,让人只要沾上一点,就会通体冰凉。 “栾越留下来善后,有要事来府中寻我。”他语调冷涩,直接脱下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衫,赤着上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来了多少人?可抓住活口了?” 子玄急忙跟上:“来了不下二十五个人,死了二十三人,活捉二人,正关在府中地牢里,属下认为今夜来的人极有可能是毒蜂。” 裴寂闻言,脚步顿住,侧头看了一眼子玄,单边挑起的眉头瞬间皱紧,高台上悬火把的火光落入他的黑眸中,浮现出幽冷、凌厉的寒光。 漠北军有影军,而北辽的毒蜂是北辽最厉害的密探,更是专门为了对付影军的。 裴寂抿紧了薄唇,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一步上了黑马,往府邸的方向去。 裴寂径直进了主院,却不进房,只在院子的空地上立着。 “禀将军,殿下并不知情,也没有受惊。”冷策急忙禀道。 裴寂沉默地立在院中,仿佛毫无知觉的石像一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那扇紧闭的房门。 待到天光快亮时,子玄才从地牢里匆匆赶来:“将军,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问出来,那两个刺客,到最后奄奄一息时只有一句话” “说?”裴寂眯起眼眸,沉声道。 “北辽三皇子让他们给您带了口信,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得到公主的” 子玄硬着头皮,将那些刺客口中的污秽不堪的言语都省略了去,可说完这话,他浑身被冷汗浸湿了。 裴寂冷嗤了一声,身形虽不动如山,但眼底早就掀起了滔天的怒火,猩红得骇人。 忽然“咯吱”一声,东面的一侧窗户从内往外打开了。 裴寂呼吸一沉,抬头看去,小殿下素净的小脸露了出来,可下一刻,“咚”的一声,窗棂又猛地被合上。 裴寂盯着那扇窗棂,脸色冷一寸寸冷了下去。 也是,小殿下本来就还生着他气,哪里会有好脸色看。 她这个时候还愿意待在这里,他就该烧高香了。 他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他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裴寂想到这里,抿紧的嘴角微松,提步刚想如以往一般凑上去,可走了一步,就被唤住了。 庾卓快步进了院子,面色苍白道:“将军京都来人了!” 这话一落,在场所有人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裴寂侧头看了一眼庾卓,目光落在他额头上急出的热汗上,有些不明白:“京都又不是第一次来人,要不学之前直接赶回去,要不直接扣下关起来。” 庾卓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缓了一口气,小声道:“来的人是崔兰曦,将军在禹州时” “不可能!”裴寂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棂,上次的事小殿下还没消气,他再见崔兰曦,那就是自寻死路。 “将军,崔兰曦说,她愿意帮将军在京都周旋一二,”庾卓又往前走了一步,在裴寂跟前站定,声音里满是担忧,“你可知道如果你输了,代表什么?” 裴寂看着庾卓,眸底冷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失去一切,包括小殿下。 所以他绝不会输。 “我听说北辽的毒蜂盯上公主了?”庾卓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颤声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就见裴寂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我有一计,如成了,说不定能解了当前困境,还能让京都和北辽彻底反目,”庾卓目光炯炯,盯着裴寂,“我相信将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此计,一举两得。” 第213章 此计,一举两得 长夜已过半,裴寂才带人回了军营中。 骑兵还沉浸在这场打了一天一夜的胜利中,脸上虽有疲态,但眼神却炯炯有神。 裴寂翻身下马,解了沾满了血迹的铠甲,大步往营帐中去。 “先生,你是不知道,这一仗打得太刺激了。”栾越边往里走,边兴高采烈道。 庾卓闻言,这才从书案上的地形图抬起头来,微晃的烛火映在他眸中,显得幽深得瘆人。 栾越下意识觉得喉头发紧,颤声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毕竟庾先生上次出现这副神色的时候,是在他们被北辽人困了七天七夜之时。 庾卓沉了一口气:“恭喜将军又打了一胜仗!刚刚接到密报薛冉和北辽的三皇子有所往来!” 栾越瞪大了黑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纵使他在愚笨,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他下意识看向自家将军,直到看到自家将军脸上轻蔑的神色,栾越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不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吗?先生何必如此惊慌?”裴寂取了帕子,将随身佩剑擦拭干净,脸上神色已经淡淡,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庾卓绕开书案,快步朝着裴寂走了几步:“是,我们先前是早就料到了薛冉会和北辽人联手,但没想到他会和北辽这条毒蛇” 这些日子,北辽三皇子对外散布的那些誓要得到宝嫣公主的流言,薛冉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受到风声。 如是真心爱慕公主的人 如自家将军,对这人几乎是恨到要将其碎尸万段的地步。 薛冉竟还与这北辽三皇子联手!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时门外侍卫进来通传,说是子玄来。 本来神色淡然擦拭着长剑的男人倏地地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冷了几分,森然的目光看向匆匆进门来的子玄,沉声问:“出了何事?” “启禀将军,一个时辰前,北辽的刺客闯进了府里,这批刺客目标很明确,直冲公主在的院子,属下将人都拦在了前院” 子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将军动作利落的收回长剑,大步往他跟前走了几步,沉声问:“小殿下可受惊了?” “冷策搪塞过去了,公主已歇下了。”子玄禀道。 听到这话,裴寂这才缓下心神,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下一刻,抬起的眼眸里满是戾气,如寒冬九月的风雪,让人只要沾上一点,就会通体冰凉。 “栾越留下来善后,有要事来府中寻我。”他语调冷涩,直接脱下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衫,赤着上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来了多少人?可抓住活口了?” 子玄急忙跟上:“来了不下二十五个人,死了二十三人,活捉二人,正关在府中地牢里,属下认为今夜来的人极有可能是毒蜂。” 裴寂闻言,脚步顿住,侧头看了一眼子玄,单边挑起的眉头瞬间皱紧,高台上悬火把的火光落入他的黑眸中,浮现出幽冷、凌厉的寒光。 漠北军有影军,而北辽的毒蜂是北辽最厉害的密探,更是专门为了对付影军的。 裴寂抿紧了薄唇,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一步上了黑马,往府邸的方向去。 裴寂径直进了主院,却不进房,只在院子的空地上立着。 “禀将军,殿下并不知情,也没有受惊。”冷策急忙禀道。 裴寂沉默地立在院中,仿佛毫无知觉的石像一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那扇紧闭的房门。 待到天光快亮时,子玄才从地牢里匆匆赶来:“将军,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问出来,那两个刺客,到最后奄奄一息时只有一句话” “说?”裴寂眯起眼眸,沉声道。 “北辽三皇子让他们给您带了口信,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得到公主的” 子玄硬着头皮,将那些刺客口中的污秽不堪的言语都省略了去,可说完这话,他浑身被冷汗浸湿了。 裴寂冷嗤了一声,身形虽不动如山,但眼底早就掀起了滔天的怒火,猩红得骇人。 忽然“咯吱”一声,东面的一侧窗户从内往外打开了。 裴寂呼吸一沉,抬头看去,小殿下素净的小脸露了出来,可下一刻,“咚”的一声,窗棂又猛地被合上。 裴寂盯着那扇窗棂,脸色冷一寸寸冷了下去。 也是,小殿下本来就还生着他气,哪里会有好脸色看。 她这个时候还愿意待在这里,他就该烧高香了。 他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他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裴寂想到这里,抿紧的嘴角微松,提步刚想如以往一般凑上去,可走了一步,就被唤住了。 庾卓快步进了院子,面色苍白道:“将军京都来人了!” 这话一落,在场所有人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裴寂侧头看了一眼庾卓,目光落在他额头上急出的热汗上,有些不明白:“京都又不是第一次来人,要不学之前直接赶回去,要不直接扣下关起来。” 庾卓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缓了一口气,小声道:“来的人是崔兰曦,将军在禹州时” “不可能!”裴寂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棂,上次的事小殿下还没消气,他再见崔兰曦,那就是自寻死路。 “将军,崔兰曦说,她愿意帮将军在京都周旋一二,”庾卓又往前走了一步,在裴寂跟前站定,声音里满是担忧,“你可知道如果你输了,代表什么?” 裴寂看着庾卓,眸底冷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失去一切,包括小殿下。 所以他绝不会输。 “我听说北辽的毒蜂盯上公主了?”庾卓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颤声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就见裴寂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我有一计,如成了,说不定能解了当前困境,还能让京都和北辽彻底反目,”庾卓目光炯炯,盯着裴寂,“我相信将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此计,一举两得。” 第214章 只赚不赔 清晨的曦光正好,宝嫣听到屋外的动静,推开窗棂,入目就是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心头仅剩的最后一丝闷气都散了。 咬着下唇,低头将嘴角边克制不住勾起的唇角都藏起来。 可还没等她藏起那抹笑,就听到男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错愕地抬头看去,下意识唤了一声。 “裴寂” 可理智还是让她将挽留男人的话都咽回了口中。 微不可闻的声音,他分明听见了。 他脚步顿住,侧头朝着身后瞥了一眼。 此刻越过高墙的晨曦落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上,在青石板上落下一块巨大的阴影。 宝嫣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松了一大半。 她就知道,他看到自己了,不可能不理她的 可就在她决定好如何才能原谅他后,他却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宝嫣眉眼瞬间冷沉了下来,眼底的不可置信,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 冷策翻下高墙,落在台阶前,拱手道:“将军应该是有急事,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殿下应该知晓。” “什么?”宝嫣气得胸前一阵起伏,深吸了一口气,压住那股怒火,沉声问。 冷策从昨夜自家将军不敢进房就隐约猜到了两人闹别扭了,只是从此刻公主的神色看来,这闹得还挺厉害的,只得又替自家将军说了话: “昨夜将军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宿,将军应该是知道错了” 宝嫣微怔,纤长的眼睫眨了好几下,心中的怒火一下子都被这句话都浇灭了。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中?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自己确实在生气中! 宝嫣轻飘飘“哼”了一声,关上窗棂的时候却忍不住勾了唇角。 还算他有点自知之明。 但这份自知之明,却莫名让宝嫣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冷策说的对,方才我出门的时候,确实就见到裴将军站在院子里,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青叶将准备好的早膳一样样摆上,“听冷策说,将军这几日才和北辽人打了一仗公主放心,裴将军当然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宝嫣听到这里,提起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吃了一口糕点,抬头对上青叶姑姑满是狡黠笑意的眼眸,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似乎太过容易被他影响了心情。 这种感觉,让她心口涩涩的、闷闷的,还混着一丝不难察觉的甜。 “裴将军不仅有勇还有谋,眼下看来,漠北的形势,比我们预料的要好,”青叶笑着点头,“对了,裴将军让许跃运送的粮食,不日就能分批到漠北了。” 宝嫣点头,跟着笑了起来,可下一刻,又偷偷看了一眼青叶姑姑,欲盖弥彰道:“马上就能见到许跃了,真好。” “是,真好!”青叶当然知道自家殿下脸皮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宝嫣捧着粥碗,此刻想起裴寂在黛县算计她的事,依旧心里来气,又想到他刚才的样子,决定干脆冷落他几天好了。 一侧偏院内。 裴寂盯着房中带着帏帽,几乎将全身都藏得严实的崔兰曦,剑眉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心头好笑。 也不知道庾卓是怎么说服她这副装扮的。 但庾卓说得没错,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分明有一条最简单又最有效的道路。 如果他不走,势必就会让小殿下,让漠北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竟敢来漠北。”裴寂敛了眉眼晦暗不明的情绪,幽幽道。 崔兰曦本来背对着门在心中盘算着,男人忽然落下的低沉嗓音,让她浑身如过了电般,她猛地抬头,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转到她身前来。 就站在她跟前五步远的地方,正用那双深黑的眼眸盯着她看,她心莫名痉挛了一下,胸口发闷得厉害。 脑子嗡嗡作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你在劫难逃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又再次看上了喜欢崔宝嫣的男人。 真是该死的让人抓狂,却又该死的让人疯狂。 “见过裴将军,本公主与将军是盟友,这漠北,本宫如何不敢来。”崔兰曦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笑着回道。 裴寂剑眉皱紧,心中满是不耐之色,但想到庾卓的话,又按捺下性子,幽幽笑道:“你是京都的公主,眼下京都与我漠北势同水火,这漠北,你自然来不得。” “不,将军错了,和将军势同水火的不是京都,而是薛冉,漠北和京都之间并非只有你死我活,本宫来就是充当着其中的桥梁。”崔兰曦边说着,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近得只剩一步时,裴寂冷笑的转身,大手撑在书案上:“不必了” 崔兰曦视线往下,目光落在男人高高挽起的袖口下那线条分明的小臂肌肉上,身体不自觉跟着绷紧了,她缓步绕到男人左侧,笑着道:“裴将军先别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事于漠北,于将军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哦?”裴寂淡淡转过头来,幽深的目光盯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眼神就像是盯住了猎物般的野兽,似乎只要她有一丝的轻举妄动,就会被野兽吞噬殆尽。 恐惧和刺激,在这一瞬间,一并充斥在崔兰曦脑海里。 她咽了下口水,大着胆子迎上男人充满戾气的目光,笑着道:“只要漠北像以往一样,明面上奉我父皇为帝就行了,漠北的一切依旧是将军说了算。” 饶是裴寂早有了些猜测,此刻也被她这话弄得微怔,他剑眉皱紧:“那京都想要从漠北得到什么?” “什么都不要,甚至将军还能得齐人之福!”崔兰曦脸上难得燥热慌,这种感觉是以往对着薛冉都没有过的,让她有些不适,她低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岌岌可危的情绪。 裴寂歪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彻骨。 “将军娶了我,就能解了眼下这困局,日后本宫还能说服我父皇让他支持将军灭了北辽,这笔买卖,于将军而言,只赚不赔” 崔兰曦随着低着头,但话说到这里,还是很明显的察觉到了身前人浑身可怕的气场。 她停了一瞬,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她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但眼前漠北的局面,她有十足的把握裴寂会同意。 第214章 只赚不赔 清晨的曦光正好,宝嫣听到屋外的动静,推开窗棂,入目就是身材高大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心头仅剩的最后一丝闷气都散了。 咬着下唇,低头将嘴角边克制不住勾起的唇角都藏起来。 可还没等她藏起那抹笑,就听到男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错愕地抬头看去,下意识唤了一声。 “裴寂” 可理智还是让她将挽留男人的话都咽回了口中。 微不可闻的声音,他分明听见了。 他脚步顿住,侧头朝着身后瞥了一眼。 此刻越过高墙的晨曦落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上,在青石板上落下一块巨大的阴影。 宝嫣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松了一大半。 她就知道,他看到自己了,不可能不理她的 可就在她决定好如何才能原谅他后,他却消失不见了。 “他走了?”宝嫣眉眼瞬间冷沉了下来,眼底的不可置信,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 冷策翻下高墙,落在台阶前,拱手道:“将军应该是有急事,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殿下应该知晓。” “什么?”宝嫣气得胸前一阵起伏,深吸了一口气,压住那股怒火,沉声问。 冷策从昨夜自家将军不敢进房就隐约猜到了两人闹别扭了,只是从此刻公主的神色看来,这闹得还挺厉害的,只得又替自家将军说了话: “昨夜将军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宿,将军应该是知道错了” 宝嫣微怔,纤长的眼睫眨了好几下,心中的怒火一下子都被这句话都浇灭了。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中?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 自己确实在生气中! 宝嫣轻飘飘“哼”了一声,关上窗棂的时候却忍不住勾了唇角。 还算他有点自知之明。 但这份自知之明,却莫名让宝嫣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冷策说的对,方才我出门的时候,确实就见到裴将军站在院子里,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青叶将准备好的早膳一样样摆上,“听冷策说,将军这几日才和北辽人打了一仗公主放心,裴将军当然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宝嫣听到这里,提起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吃了一口糕点,抬头对上青叶姑姑满是狡黠笑意的眼眸,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似乎太过容易被他影响了心情。 这种感觉,让她心口涩涩的、闷闷的,还混着一丝不难察觉的甜。 “裴将军不仅有勇还有谋,眼下看来,漠北的形势,比我们预料的要好,”青叶笑着点头,“对了,裴将军让许跃运送的粮食,不日就能分批到漠北了。” 宝嫣点头,跟着笑了起来,可下一刻,又偷偷看了一眼青叶姑姑,欲盖弥彰道:“马上就能见到许跃了,真好。” “是,真好!”青叶当然知道自家殿下脸皮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宝嫣捧着粥碗,此刻想起裴寂在黛县算计她的事,依旧心里来气,又想到他刚才的样子,决定干脆冷落他几天好了。 一侧偏院内。 裴寂盯着房中带着帏帽,几乎将全身都藏得严实的崔兰曦,剑眉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心头好笑。 也不知道庾卓是怎么说服她这副装扮的。 但庾卓说得没错,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分明有一条最简单又最有效的道路。 如果他不走,势必就会让小殿下,让漠北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竟敢来漠北。”裴寂敛了眉眼晦暗不明的情绪,幽幽道。 崔兰曦本来背对着门在心中盘算着,男人忽然落下的低沉嗓音,让她浑身如过了电般,她猛地抬头,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转到她身前来。 就站在她跟前五步远的地方,正用那双深黑的眼眸盯着她看,她心莫名痉挛了一下,胸口发闷得厉害。 脑子嗡嗡作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你在劫难逃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似乎又再次看上了喜欢崔宝嫣的男人。 真是该死的让人抓狂,却又该死的让人疯狂。 “见过裴将军,本公主与将军是盟友,这漠北,本宫如何不敢来。”崔兰曦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笑着回道。 裴寂剑眉皱紧,心中满是不耐之色,但想到庾卓的话,又按捺下性子,幽幽笑道:“你是京都的公主,眼下京都与我漠北势同水火,这漠北,你自然来不得。” “不,将军错了,和将军势同水火的不是京都,而是薛冉,漠北和京都之间并非只有你死我活,本宫来就是充当着其中的桥梁。”崔兰曦边说着,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近得只剩一步时,裴寂冷笑的转身,大手撑在书案上:“不必了” 崔兰曦视线往下,目光落在男人高高挽起的袖口下那线条分明的小臂肌肉上,身体不自觉跟着绷紧了,她缓步绕到男人左侧,笑着道:“裴将军先别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事于漠北,于将军而言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哦?”裴寂淡淡转过头来,幽深的目光盯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眼神就像是盯住了猎物般的野兽,似乎只要她有一丝的轻举妄动,就会被野兽吞噬殆尽。 恐惧和刺激,在这一瞬间,一并充斥在崔兰曦脑海里。 她咽了下口水,大着胆子迎上男人充满戾气的目光,笑着道:“只要漠北像以往一样,明面上奉我父皇为帝就行了,漠北的一切依旧是将军说了算。” 饶是裴寂早有了些猜测,此刻也被她这话弄得微怔,他剑眉皱紧:“那京都想要从漠北得到什么?” “什么都不要,甚至将军还能得齐人之福!”崔兰曦脸上难得燥热慌,这种感觉是以往对着薛冉都没有过的,让她有些不适,她低头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岌岌可危的情绪。 裴寂歪头,死死盯着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彻骨。 “将军娶了我,就能解了眼下这困局,日后本宫还能说服我父皇让他支持将军灭了北辽,这笔买卖,于将军而言,只赚不赔” 崔兰曦随着低着头,但话说到这里,还是很明显的察觉到了身前人浑身可怕的气场。 她停了一瞬,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她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但眼前漠北的局面,她有十足的把握裴寂会同意。 第215章 禁足? 崔兰曦沉声道:“如果将军顾忌宝嫣,大可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将军只要应了这门亲事,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你想如何宠宝嫣都行。” 崔兰曦目光里满是笃定之色,就像是算准了他裴寂必定会按着她的话做,除此之外,他已经无路可走。 裴寂脸上阴沉的神色半分也不用作假,声线冷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风雪:“你不嫁薛冉了?” 眼前的男人浑身肃杀之气,崔兰曦身体本能的因为这股骇人的压迫感而绷紧,但心尖却莫名微微发颤。 她打小就是在皇家长大的,这么有威严的男人,就算是在皇家也不多见。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又先让宝嫣得了去。 崔兰曦咬了咬后槽牙,缓步上前,又靠近一小步:“本宫不想瞒将军,薛冉已经算不上一个男人了。” 裴寂闻言,冷笑了一声,嘴角如她所愿的勾出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崔兰曦挑眉,眼底的深意深了几分,她就知道就是他故意让人伤了薛冉的根本,让薛冉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眼前的男人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却不似寻常武将那般胸无沟壑,半点城府都没有,这个男人肚子里的阴私手段,也半点不少。 崔兰曦想到这里,不由得脊背微微发凉,心头莫名咯噔了下,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毕竟她给的出路,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他解了燃眉之急,又守住了漠北,还能得她这样的美人。 只要他是个人,是个正常男人,他就不该拒绝她。 崔兰曦想到这里,缓缓笑了起来:“将军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裴寂一边嘴角抽搐了下,往后退了一大步,生怕自己心中的嘲讽泄露了出来,他点头道:“好,这事容我与军师商议一二,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 “好,有劳将军了。”崔兰曦心头了然,十分有分寸地应下了,缓步出了书房。 等到房门被关上,那恼人的脚步声彻底在耳边消失殆尽,一直藏在里间的庾卓这才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庾卓边笑,边往外走,看到裴寂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急忙敛住嘴边的笑,“没想到有朝一日,将军单凭这副皮肉就能力挽狂澜” 栾越跟在后头出来,瞥了一眼震怒中的自家将军,幽幽道:“我家小师叔本来就长得好。” “是,是,是,”庾卓在凳子上坐下,“所以将军眼下同意我的建议了?” 这话落下,房内气氛顿时变得冷凝下来。 裴寂抬起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看着庾卓,最后只沉沉叹了口气:“让冷策来见我。” 见他如此,庾卓心有清楚,他是同意了:“好。” 冷策进了书房一盏茶的时间,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踩在石阶的双脚还觉得飘飘忽忽的。 她想不明白自家将军要做什么。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宝嫣听到要她搬到别的院子的话时,神色沉了下来。 青叶也一脸狐疑:“为何?” 这里是主院,自家殿下作为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不住在这里,住哪里? “这是裴寂的意思?”宝嫣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挑眉追问。 冷策点头,却一直低着脑袋,不太敢直面对上宝嫣的眼睛:“是,有一处临水的院子,景色宜人。” 宝嫣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百转千回,想来想去却猜不明白裴寂想如此。 他这是真的想疏离自己了? “好,青叶我们搬。”宝嫣起身就往外走,声音冷得就像是裹了一层寒霜。 冷策胆战心惊地跟了出来,看着立在檐下的宝嫣,忽然听见她问道:“眼下局势未明,他应该很头疼,我就不烦他了,带路。” “好。”冷策犹豫了一瞬,却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新换的院子确实比主院景色美了许多,就是实在太过清净,让她时常生出几分茫然来。 裴寂也一连好几日连人影都见不到。 宝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姑姑,你说我这像不像被打入了冷宫的人?”宝嫣抬头看着青叶姑姑,幽幽问了一声。 心中对他的担心,在这一刻,全数成了怒火。 青叶心中早就有这种感觉了,毕竟她本就是宫女出身,却一直不敢明言,这几日也尝试过提出要见裴寂,才发现她连这座院子都出不去。 这分明是禁足了! 但是这事,还是先别让殿下知道为好。 青叶斟词酌句,劝了一句:“殿下多想了,早上不是才收到许跃的信,想来这几日她就会到了,这等裴将军解了这粮草的麻烦,想来就能缓一缓” 宝嫣当然十分清楚眼下裴寂面临的局势,但是她实在不喜欢男人此番作为。 她深吸口气,并没有回应,起身往房内走。 这些日子白日里总是困倦不堪,所以就睡得多了。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直到夜深了,也半点睡意也没有。 她只得枕着手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侧的窗棂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 宝嫣抬眸看去,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果真强硬的闯进了她的眼帘里。 “哼!”她气呼呼哼了一声,男人靠近的脚步顿住,就那么直挺挺僵在原地。 还直知道来了! 心头的委屈和怒火,此刻一股脑往外冒,开口就像赶他走,可到嘴边的话却像是变了调,变得黏黏糊糊的。 “你来干什么?” 鼻音重得就像是大哭过一般,就连宝嫣自己都怔住了。 下一刻,纱帐被一只大手火急火燎地从外面撩开,一道仿佛裹着墨色的身影挤了进来,将本来宽敞的架子床变得逼仄,充满压迫性。 “小殿下哭了?”他应该是在外面很久了,那双本该温热的手掌变得冰冰凉凉的。 指尖触到她的脸颊时,激起了一阵电流。 “你的手、好冷!”她撅着唇瓣,没好气地嘟喃了一句。 男人的指尖就像是突然被她这话烫了下,瑟缩了一下,急忙缩了回去。 “抱歉~我” 【在外面】 他僵硬的手掌在衣摆上重重搓揉了几下,低着头颅,似乎不太敢朝着她这边看。 想起上次冷策说他在院子外守了一夜,却不敢进来叨扰她的事,宝嫣心头的怒火散了几分。 她坐起身子来,沉声问道:“你一直在院子外?” 裴寂抬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却答非所问:“如果小殿下还在生我的气,还不想看见我,我这就离开” 话还没说完,他起身就想往外走,可身子一动,手臂就被一双宛若无骨的小手抱住了。 第215章 禁足? 崔兰曦沉声道:“如果将军顾忌宝嫣,大可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将军只要应了这门亲事,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你想如何宠宝嫣都行。” 崔兰曦目光里满是笃定之色,就像是算准了他裴寂必定会按着她的话做,除此之外,他已经无路可走。 裴寂脸上阴沉的神色半分也不用作假,声线冷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风雪:“你不嫁薛冉了?” 眼前的男人浑身肃杀之气,崔兰曦身体本能的因为这股骇人的压迫感而绷紧,但心尖却莫名微微发颤。 她打小就是在皇家长大的,这么有威严的男人,就算是在皇家也不多见。 为什么这样的男人,又先让宝嫣得了去。 崔兰曦咬了咬后槽牙,缓步上前,又靠近一小步:“本宫不想瞒将军,薛冉已经算不上一个男人了。” 裴寂闻言,冷笑了一声,嘴角如她所愿的勾出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崔兰曦挑眉,眼底的深意深了几分,她就知道就是他故意让人伤了薛冉的根本,让薛冉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眼前的男人在战场上无人能敌,却不似寻常武将那般胸无沟壑,半点城府都没有,这个男人肚子里的阴私手段,也半点不少。 崔兰曦想到这里,不由得脊背微微发凉,心头莫名咯噔了下,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毕竟她给的出路,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他解了燃眉之急,又守住了漠北,还能得她这样的美人。 只要他是个人,是个正常男人,他就不该拒绝她。 崔兰曦想到这里,缓缓笑了起来:“将军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裴寂一边嘴角抽搐了下,往后退了一大步,生怕自己心中的嘲讽泄露了出来,他点头道:“好,这事容我与军师商议一二,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 “好,有劳将军了。”崔兰曦心头了然,十分有分寸地应下了,缓步出了书房。 等到房门被关上,那恼人的脚步声彻底在耳边消失殆尽,一直藏在里间的庾卓这才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庾卓边笑,边往外走,看到裴寂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急忙敛住嘴边的笑,“没想到有朝一日,将军单凭这副皮肉就能力挽狂澜” 栾越跟在后头出来,瞥了一眼震怒中的自家将军,幽幽道:“我家小师叔本来就长得好。” “是,是,是,”庾卓在凳子上坐下,“所以将军眼下同意我的建议了?” 这话落下,房内气氛顿时变得冷凝下来。 裴寂抬起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看着庾卓,最后只沉沉叹了口气:“让冷策来见我。” 见他如此,庾卓心有清楚,他是同意了:“好。” 冷策进了书房一盏茶的时间,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踩在石阶的双脚还觉得飘飘忽忽的。 她想不明白自家将军要做什么。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宝嫣听到要她搬到别的院子的话时,神色沉了下来。 青叶也一脸狐疑:“为何?” 这里是主院,自家殿下作为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不住在这里,住哪里? “这是裴寂的意思?”宝嫣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挑眉追问。 冷策点头,却一直低着脑袋,不太敢直面对上宝嫣的眼睛:“是,有一处临水的院子,景色宜人。” 宝嫣拽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百转千回,想来想去却猜不明白裴寂想如此。 他这是真的想疏离自己了? “好,青叶我们搬。”宝嫣起身就往外走,声音冷得就像是裹了一层寒霜。 冷策胆战心惊地跟了出来,看着立在檐下的宝嫣,忽然听见她问道:“眼下局势未明,他应该很头疼,我就不烦他了,带路。” “好。”冷策犹豫了一瞬,却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新换的院子确实比主院景色美了许多,就是实在太过清净,让她时常生出几分茫然来。 裴寂也一连好几日连人影都见不到。 宝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姑姑,你说我这像不像被打入了冷宫的人?”宝嫣抬头看着青叶姑姑,幽幽问了一声。 心中对他的担心,在这一刻,全数成了怒火。 青叶心中早就有这种感觉了,毕竟她本就是宫女出身,却一直不敢明言,这几日也尝试过提出要见裴寂,才发现她连这座院子都出不去。 这分明是禁足了! 但是这事,还是先别让殿下知道为好。 青叶斟词酌句,劝了一句:“殿下多想了,早上不是才收到许跃的信,想来这几日她就会到了,这等裴将军解了这粮草的麻烦,想来就能缓一缓” 宝嫣当然十分清楚眼下裴寂面临的局势,但是她实在不喜欢男人此番作为。 她深吸口气,并没有回应,起身往房内走。 这些日子白日里总是困倦不堪,所以就睡得多了。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直到夜深了,也半点睡意也没有。 她只得枕着手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侧的窗棂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 宝嫣抬眸看去,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果真强硬的闯进了她的眼帘里。 “哼!”她气呼呼哼了一声,男人靠近的脚步顿住,就那么直挺挺僵在原地。 还直知道来了! 心头的委屈和怒火,此刻一股脑往外冒,开口就像赶他走,可到嘴边的话却像是变了调,变得黏黏糊糊的。 “你来干什么?” 鼻音重得就像是大哭过一般,就连宝嫣自己都怔住了。 下一刻,纱帐被一只大手火急火燎地从外面撩开,一道仿佛裹着墨色的身影挤了进来,将本来宽敞的架子床变得逼仄,充满压迫性。 “小殿下哭了?”他应该是在外面很久了,那双本该温热的手掌变得冰冰凉凉的。 指尖触到她的脸颊时,激起了一阵电流。 “你的手、好冷!”她撅着唇瓣,没好气地嘟喃了一句。 男人的指尖就像是突然被她这话烫了下,瑟缩了一下,急忙缩了回去。 “抱歉~我” 【在外面】 他僵硬的手掌在衣摆上重重搓揉了几下,低着头颅,似乎不太敢朝着她这边看。 想起上次冷策说他在院子外守了一夜,却不敢进来叨扰她的事,宝嫣心头的怒火散了几分。 她坐起身子来,沉声问道:“你一直在院子外?” 裴寂抬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却答非所问:“如果小殿下还在生我的气,还不想看见我,我这就离开” 话还没说完,他起身就想往外走,可身子一动,手臂就被一双宛若无骨的小手抱住了。 第216章 哄 裴寂花呼吸一滞,低头看着那双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小手,心底一空,旋即是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小殿下这个举动,是原谅我了?】 宝嫣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男人的心声弄得顿住,仰头对上他低垂看着她的眼眸,脸颊微微发热。 心底深处的那一点小心思突然被看破了,她脸上挂不住,慌乱间就想撤回双手。 可刚放开,男人忽然俯下身子,紧紧将她拥进了怀里。 鼻尖抵着男人结实又宽厚的胸膛,呼吸间皆是他身上那股子几乎印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 宝嫣咬住下唇,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就这么心软了。 他亲了亲她的耳尖:“对不起,别惩罚我了好吗?” 宝嫣冷哼了一声,抬手就去推他,恨恨道:“在漠北谁敢惩罚你,反而是你在惩罚我才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松开了她的身子,那双墨色染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一刻,宝嫣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眸底深处那无处安放的慌乱,耳边适时听到的心声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我绝不可能惩罚小殿下!】 宝嫣压住微勾的嘴角,哼了一声道:“将我关在这里禁足的人,不是你?” 这话落下,男人很明显慌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掌猛地抽回,急忙摆手:“不是,冷策都对你说了什么?” “冷策什么都没说,我还没瞎,你的人不让我和青叶出这院子,不就是软禁,亏我还以为你我之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想到” “我是为了保护你”裴寂下意识出口解释,可话说了一半,又生怕她不信,低头又凑近了许多,“小殿下听着,之前那般防着你,是我的错,但那时我真的是没办法,你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话罢,他竖起三根手指就想指天发誓,宝嫣凝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真的?” “真的,我绝不骗小殿下。”他点头道。 宝嫣握着他的手,耳边只听到男人从胸膛里传出来的“咚咚咚”心跳声,除此之外,旁的心声都没有。 他没说谎! 那为什么要将她关在这里? 宝嫣想起了那夜异样的动静,呼吸沉了一瞬,忙问:“是北辽的刺客?” 裴寂讶然了一瞬,旋即点头。 宝嫣的眼眶在这一刻彻底红了,心头又是羞愧,又是气恼,抬手去拍他:“你是哑巴吗?为何不和我说,你是觉得本宫是个连刺客都怕的女人?你是在看不起谁?” 语气里全是强装出来的强硬,眼眶却红红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凶巴巴的。 裴寂哪里还有什么心力去想旁的乱七八糟的,他的大手穿过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捏住她的后脖颈,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怎么敢看不起小殿下。” “我有多怕小殿下看不上我,小殿下还不清楚吗?” “这么做都是因为怕你生气。” “这天底下的事,我最怕的就是小殿下生气不理我了!” 每说一句话,他就低头亲了亲这魂牵梦绕的红唇。 宝嫣被亲得不自在,抬手就去推他的脸庞,还有些余气未消:“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很明显是故意的,她话还没说完,他又亲了上来:“不喜欢我亲你?” “不是~”宝嫣本来是想严正告诉他,她不喜欢什么事都被人瞒着的感觉,可他倒好,偏生会打岔。 他又亲了一口:“我知道了,小殿下喜欢我亲你!” “不是这个”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禁不住用上了几分重力,真想直接掐死他。 偏偏挑她生气的话说。 可就算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根就伤他不了一分一毫。 看着小殿下气呼呼的样子,裴寂心头闷着的郁气散了几分,他低头,额头低着她的,小声哄着:“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这些日子,他哄人的技能已经越发娴熟了。 捏着她后脖颈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时不时亲亲小殿下的唇角,安抚着。 “我方才的话,你可都记住了?你糊弄不了我的,谁也骗不了我” 裴寂盯着眼前一开一合的红唇,视线甚至能顺着那开启的唇线,窥探到藏在深处的,他喉结狼狈的上下滚动了几下。 可小殿下却还嘟喃个不停,甚至半点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他忍不住了,手掌一用力,将人扯到怀里,压在了床榻上。 “你听到了没呀~唔~” 他重重的堵上这番红唇,甚至毫不费力就顺着开启的城门一路长驱直入,肆意碾压。 本来还在生气中的宝嫣一下子就被亲得没了气力。 等到他稍稍解了渴,放开她时,她只得瘫软在男人怀下,仰着一双布满水雾的眼眸睨着他。 小声控诉着:“你这浑人!本宫话还没说完。” “小殿下继续,微臣听着。”裴寂低低笑了一声,食指指腹轻轻刮去她唇瓣上还残留的暧昧痕迹。 “我都知道,京都那边的人已经和北辽的人有往来了,眼下漠北局势严峻,你不用特意瞒着我” 听着小殿下断断续续的话,裴寂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那消失了的郁色又漫上了眉宇间。 【小殿下还真是什么都知道,那】 就在险些将心中刻意藏起的心事泄露出来时,窗户被人猛地叩响了。 冷策的声音在窗外传了进来。 “将军,前院有要事” 宝嫣瞪大了双眸,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脸色大变,那张不笑时本就冷酷的脸庞,此刻几乎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毕竟冷策从没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打扰过。 她揪着男人衣襟的手指紧了紧,颤声问:“出了何事?” 裴寂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时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笑了一声道:“没事,估计是营中出了事,我让青叶姑姑进来陪你。” 话罢,他起身,扯过一侧的薄被,盖在她身上,滚烫的吻烙在她额头:“睡,明日我再来看你。” 【过了这两日就好!】 “什么?”宝嫣被他这句心声弄得茫然无措,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他撤走的手掌,却抓了一空。 “为何过两日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第216章 哄 裴寂花呼吸一滞,低头看着那双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小手,心底一空,旋即是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小殿下这个举动,是原谅我了?】 宝嫣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男人的心声弄得顿住,仰头对上他低垂看着她的眼眸,脸颊微微发热。 心底深处的那一点小心思突然被看破了,她脸上挂不住,慌乱间就想撤回双手。 可刚放开,男人忽然俯下身子,紧紧将她拥进了怀里。 鼻尖抵着男人结实又宽厚的胸膛,呼吸间皆是他身上那股子几乎印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 宝嫣咬住下唇,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就这么心软了。 他亲了亲她的耳尖:“对不起,别惩罚我了好吗?” 宝嫣冷哼了一声,抬手就去推他,恨恨道:“在漠北谁敢惩罚你,反而是你在惩罚我才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松开了她的身子,那双墨色染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一刻,宝嫣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眸底深处那无处安放的慌乱,耳边适时听到的心声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我绝不可能惩罚小殿下!】 宝嫣压住微勾的嘴角,哼了一声道:“将我关在这里禁足的人,不是你?” 这话落下,男人很明显慌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掌猛地抽回,急忙摆手:“不是,冷策都对你说了什么?” “冷策什么都没说,我还没瞎,你的人不让我和青叶出这院子,不就是软禁,亏我还以为你我之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想到” “我是为了保护你”裴寂下意识出口解释,可话说了一半,又生怕她不信,低头又凑近了许多,“小殿下听着,之前那般防着你,是我的错,但那时我真的是没办法,你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话罢,他竖起三根手指就想指天发誓,宝嫣凝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真的?” “真的,我绝不骗小殿下。”他点头道。 宝嫣握着他的手,耳边只听到男人从胸膛里传出来的“咚咚咚”心跳声,除此之外,旁的心声都没有。 他没说谎! 那为什么要将她关在这里? 宝嫣想起了那夜异样的动静,呼吸沉了一瞬,忙问:“是北辽的刺客?” 裴寂讶然了一瞬,旋即点头。 宝嫣的眼眶在这一刻彻底红了,心头又是羞愧,又是气恼,抬手去拍他:“你是哑巴吗?为何不和我说,你是觉得本宫是个连刺客都怕的女人?你是在看不起谁?” 语气里全是强装出来的强硬,眼眶却红红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凶巴巴的。 裴寂哪里还有什么心力去想旁的乱七八糟的,他的大手穿过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捏住她的后脖颈,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对不起,我怎么敢看不起小殿下。” “我有多怕小殿下看不上我,小殿下还不清楚吗?” “这么做都是因为怕你生气。” “这天底下的事,我最怕的就是小殿下生气不理我了!” 每说一句话,他就低头亲了亲这魂牵梦绕的红唇。 宝嫣被亲得不自在,抬手就去推他的脸庞,还有些余气未消:“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很明显是故意的,她话还没说完,他又亲了上来:“不喜欢我亲你?” “不是~”宝嫣本来是想严正告诉他,她不喜欢什么事都被人瞒着的感觉,可他倒好,偏生会打岔。 他又亲了一口:“我知道了,小殿下喜欢我亲你!” “不是这个”宝嫣深吸了一口气,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禁不住用上了几分重力,真想直接掐死他。 偏偏挑她生气的话说。 可就算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根就伤他不了一分一毫。 看着小殿下气呼呼的样子,裴寂心头闷着的郁气散了几分,他低头,额头低着她的,小声哄着:“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这些日子,他哄人的技能已经越发娴熟了。 捏着她后脖颈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时不时亲亲小殿下的唇角,安抚着。 “我方才的话,你可都记住了?你糊弄不了我的,谁也骗不了我” 裴寂盯着眼前一开一合的红唇,视线甚至能顺着那开启的唇线,窥探到藏在深处的,他喉结狼狈的上下滚动了几下。 可小殿下却还嘟喃个不停,甚至半点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他忍不住了,手掌一用力,将人扯到怀里,压在了床榻上。 “你听到了没呀~唔~” 他重重的堵上这番红唇,甚至毫不费力就顺着开启的城门一路长驱直入,肆意碾压。 本来还在生气中的宝嫣一下子就被亲得没了气力。 等到他稍稍解了渴,放开她时,她只得瘫软在男人怀下,仰着一双布满水雾的眼眸睨着他。 小声控诉着:“你这浑人!本宫话还没说完。” “小殿下继续,微臣听着。”裴寂低低笑了一声,食指指腹轻轻刮去她唇瓣上还残留的暧昧痕迹。 “我都知道,京都那边的人已经和北辽的人有往来了,眼下漠北局势严峻,你不用特意瞒着我” 听着小殿下断断续续的话,裴寂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那消失了的郁色又漫上了眉宇间。 【小殿下还真是什么都知道,那】 就在险些将心中刻意藏起的心事泄露出来时,窗户被人猛地叩响了。 冷策的声音在窗外传了进来。 “将军,前院有要事” 宝嫣瞪大了双眸,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脸色大变,那张不笑时本就冷酷的脸庞,此刻几乎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毕竟冷策从没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打扰过。 她揪着男人衣襟的手指紧了紧,颤声问:“出了何事?” 裴寂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时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笑了一声道:“没事,估计是营中出了事,我让青叶姑姑进来陪你。” 话罢,他起身,扯过一侧的薄被,盖在她身上,滚烫的吻烙在她额头:“睡,明日我再来看你。” 【过了这两日就好!】 “什么?”宝嫣被他这句心声弄得茫然无措,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他撤走的手掌,却抓了一空。 “为何过两日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第217章 识破 裴寂一出房外,就见栾越被死死抵在石柱上,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 见他来了,冷策才松开了手放开了。 栾越暴跳如雷,狠狠瞪了身边人的一眼,大步就往自家将军身边凑,可刚张嘴,就被抬手制止了。 裴寂幽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摆手示意他住嘴,拔步就前院去。 临走时还扫了冷策一眼。 出了院子,栾越才敢小声道:“将军,北辽的奸细偷袭了粮仓” “来了多少人?”裴寂在见到栾越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 没想到北辽人这么沉不住气。 裴寂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沉声叮嘱守在院子外的人:“今夜不管前院发生任何事,这个院子都不容许有一丁点的差错。” 院子四周似乎随着男人的离开,重新变得一片死寂。 宝嫣睁着眼睛盯着纱幔,却毫无睡意,起身披了外袍出了房。 大半夜的冷策抱着长剑背对着她,立在台阶下,目光盯着院门的方向,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似是太过专注,没发现她在身后。 宝嫣轻咳了一声,冷策僵住一张脸看了过来:“你半夜在做什么?” 冷策转身拱手道:“属下在赏月。” 宝嫣抬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夜空:“前院出事了?” 难道是北辽的刺客又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宝嫣紧张的追问:“是不是又有刺客?” “又?”冷策晃了下神,“殿下都知道了?” “嗯,你家将军都告诉我了,我也想赏月,你过来扶我。”宝嫣立在台阶上,一手拢着身上的外袍,另一只手朝着冷策伸出。 冷策扫了一眼一点都不高的台阶,也没多想,上前就去扶她。 毕竟之前在禹州时,公主殿下也喜欢握着她的手,在园子里赏花。 “公主都知道了?”冷策扶着人下了台阶,还是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 【将军的样子,半点也不像是要坦白的阿!】 宝嫣握住冷策手腕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她脚下踩空了,她稳住心神,抬头看着冷策:“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所以我不生他的气了。” 【原来如此!不过将军对着公主确实没有原则可说。】 冷策想到自家将军对小公主千依百顺的样子,半点没怀疑宝嫣的话,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犹犹豫豫问:“殿下真的不生将军的气?” 【就连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嘶~”冷策僵住,低头看着紧紧拽住她手腕的小手,恍惚了一下。 “不生气,他都和我说了,他带的、女人,就住在前院,”这句话,宝嫣几乎用尽了这些年来所有的自持,才能完整说出来。 冷策盯着眼前很明显口是心非,还一脸怒容的公主,心中烦躁,却还是下意识劝道:“将军说她很快就会离开” 宝嫣脑子里浮现无数的念头,黛县那夜裴寂被薛冉的人围住的种种画面都在脑海里闪过。 是崔兰曦从黛县将薛冉带回京的。 这其中,难道在黛县,裴寂不仅仅引来了薛冉的人,还和她联手了?! “前院那人是崔兰曦?”宝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几乎就已经确定了答案。 【公主不是都知道?!】 【完了!】 【我说漏嘴了!】 冷策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无比,她扶着宝嫣的手僵住了,结结巴巴道:“殿下误会了,前院哪里有什么人” 宝嫣摆手示意她闭嘴,转身背对着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死死咬着下唇,生生将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 “带我去见她!”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话罢,她就转头不管不顾往院门外去。 “不可,”冷策急忙拦在身前,“最起码现在不行。” 宝嫣抬起一双红透了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冷策,下一句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前面院子传来了动静。 “有刺客!殿下哪里都不能去。”冷策就要快急哭了,却不舍得凶眼前的小公主。 “北辽的刺客?”宝嫣冷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冷策生无可恋道,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可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女人确是崔兰曦,是京都那边派来和将军说和的,所以将军将人接进府里住。” 话说到这里,就见跟前的小公主脸色已经几经转变,由原来的愤怒,变成了错愕和无措。 “说和?”宝嫣双手死死攥紧,指尖基础刺进掌心的嫩肉里,“京都要和漠北说和?”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却也是天方夜谭的事! 裴寂信了? 裴寂信了崔兰曦的话? 冷策心头百转千回,索性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将自家将军挽回些公主的心才是最重要,她点头道:“是,崔兰曦其实算起来,是庾先生领进来的。” 可这话,却连一个字都没进宝嫣耳朵里。 “等等,崔兰曦住在前院,住的是我之前住的屋子?”宝嫣说完这话,脚下几乎站不住,好在一直在身后的青叶姑姑及时上前来扶住了她。 “殿下先别急,一切等裴寂回来,我们再问个清楚。”青叶扶着宝嫣往房里去,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扫向冷策。 自家将军在青叶姑姑口中,已经从裴将军,成了裴寂! 冷策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恹在原地。 星夜,裴寂一队人马匆忙赶到军营。 被烧毁的粮草虽然不多,但却依旧让庾卓肉疼。 见裴寂来了,庾卓无奈地挑眉,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能解了这个困局,这些粮食也不算白费了。” 火光映在裴寂幽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愈发显得他此刻晦暗不明。 这副震怒的神色,半点也瞧不出是在做样子。 庾卓有些讶然,心道:将军的演技这么好了? 可下一刻,就听到他幽幽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这些可是小殿下让人送来的,简直找死!” 庾卓:!!! 四周的空气里满是粮食被烧后发出的焦香味,庾卓轻咳了一声,其实在北辽人动手之前,他的人就已经识破了,但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将军,来了,我们前脚刚离府,毒蜂后脚就来了。”栾越沉声道。 “来了多少人?”庾卓幽幽问了一句。 “比上次起码多了一倍,这北辽三皇子莫不是出动了所有的毒蜂?”栾越捋起袖子,一脸兴奋难耐的样子,“好,老子今夜就将这些毒蜂都锤死。” 比起栾越狂躁的样子,一侧的裴寂显得格外的冷沉。 庾卓看着裴寂:“将军,今夜这场戏,最重要的戏份还在你身上,那崔兰曦身边,我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北辽的人,我们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话罢,庾卓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垂头丧气站着的士兵。 裴寂眼峰扫了庾卓一眼,他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毕竟他之所以还没将这些潜伏在军中的北辽探子除去,就是为了这一刻。 裴寂猛地转头,一脸怒容,什么也没说,甩开身侧的人,快步往军营外去。 “将军等等我!”栾越大喊了一声,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第217章 识破 裴寂一出房外,就见栾越被死死抵在石柱上,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 见他来了,冷策才松开了手放开了。 栾越暴跳如雷,狠狠瞪了身边人的一眼,大步就往自家将军身边凑,可刚张嘴,就被抬手制止了。 裴寂幽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摆手示意他住嘴,拔步就前院去。 临走时还扫了冷策一眼。 出了院子,栾越才敢小声道:“将军,北辽的奸细偷袭了粮仓” “来了多少人?”裴寂在见到栾越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 没想到北辽人这么沉不住气。 裴寂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沉声叮嘱守在院子外的人:“今夜不管前院发生任何事,这个院子都不容许有一丁点的差错。” 院子四周似乎随着男人的离开,重新变得一片死寂。 宝嫣睁着眼睛盯着纱幔,却毫无睡意,起身披了外袍出了房。 大半夜的冷策抱着长剑背对着她,立在台阶下,目光盯着院门的方向,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似是太过专注,没发现她在身后。 宝嫣轻咳了一声,冷策僵住一张脸看了过来:“你半夜在做什么?” 冷策转身拱手道:“属下在赏月。” 宝嫣抬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夜空:“前院出事了?” 难道是北辽的刺客又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宝嫣紧张的追问:“是不是又有刺客?” “又?”冷策晃了下神,“殿下都知道了?” “嗯,你家将军都告诉我了,我也想赏月,你过来扶我。”宝嫣立在台阶上,一手拢着身上的外袍,另一只手朝着冷策伸出。 冷策扫了一眼一点都不高的台阶,也没多想,上前就去扶她。 毕竟之前在禹州时,公主殿下也喜欢握着她的手,在园子里赏花。 “公主都知道了?”冷策扶着人下了台阶,还是小心谨慎的问了一句。 【将军的样子,半点也不像是要坦白的阿!】 宝嫣握住冷策手腕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她脚下踩空了,她稳住心神,抬头看着冷策:“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所以我不生他的气了。” 【原来如此!不过将军对着公主确实没有原则可说。】 冷策想到自家将军对小公主千依百顺的样子,半点没怀疑宝嫣的话,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犹犹豫豫问:“殿下真的不生将军的气?” 【就连他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嘶~”冷策僵住,低头看着紧紧拽住她手腕的小手,恍惚了一下。 “不生气,他都和我说了,他带的、女人,就住在前院,”这句话,宝嫣几乎用尽了这些年来所有的自持,才能完整说出来。 冷策盯着眼前很明显口是心非,还一脸怒容的公主,心中烦躁,却还是下意识劝道:“将军说她很快就会离开” 宝嫣脑子里浮现无数的念头,黛县那夜裴寂被薛冉的人围住的种种画面都在脑海里闪过。 是崔兰曦从黛县将薛冉带回京的。 这其中,难道在黛县,裴寂不仅仅引来了薛冉的人,还和她联手了?! “前院那人是崔兰曦?”宝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几乎就已经确定了答案。 【公主不是都知道?!】 【完了!】 【我说漏嘴了!】 冷策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无比,她扶着宝嫣的手僵住了,结结巴巴道:“殿下误会了,前院哪里有什么人” 宝嫣摆手示意她闭嘴,转身背对着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死死咬着下唇,生生将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 “带我去见她!”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话罢,她就转头不管不顾往院门外去。 “不可,”冷策急忙拦在身前,“最起码现在不行。” 宝嫣抬起一双红透了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冷策,下一句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前面院子传来了动静。 “有刺客!殿下哪里都不能去。”冷策就要快急哭了,却不舍得凶眼前的小公主。 “北辽的刺客?”宝嫣冷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是,”冷策生无可恋道,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可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女人确是崔兰曦,是京都那边派来和将军说和的,所以将军将人接进府里住。” 话说到这里,就见跟前的小公主脸色已经几经转变,由原来的愤怒,变成了错愕和无措。 “说和?”宝嫣双手死死攥紧,指尖基础刺进掌心的嫩肉里,“京都要和漠北说和?”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却也是天方夜谭的事! 裴寂信了? 裴寂信了崔兰曦的话? 冷策心头百转千回,索性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将自家将军挽回些公主的心才是最重要,她点头道:“是,崔兰曦其实算起来,是庾先生领进来的。” 可这话,却连一个字都没进宝嫣耳朵里。 “等等,崔兰曦住在前院,住的是我之前住的屋子?”宝嫣说完这话,脚下几乎站不住,好在一直在身后的青叶姑姑及时上前来扶住了她。 “殿下先别急,一切等裴寂回来,我们再问个清楚。”青叶扶着宝嫣往房里去,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扫向冷策。 自家将军在青叶姑姑口中,已经从裴将军,成了裴寂! 冷策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恹在原地。 星夜,裴寂一队人马匆忙赶到军营。 被烧毁的粮草虽然不多,但却依旧让庾卓肉疼。 见裴寂来了,庾卓无奈地挑眉,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能解了这个困局,这些粮食也不算白费了。” 火光映在裴寂幽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愈发显得他此刻晦暗不明。 这副震怒的神色,半点也瞧不出是在做样子。 庾卓有些讶然,心道:将军的演技这么好了? 可下一刻,就听到他幽幽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这些可是小殿下让人送来的,简直找死!” 庾卓:!!! 四周的空气里满是粮食被烧后发出的焦香味,庾卓轻咳了一声,其实在北辽人动手之前,他的人就已经识破了,但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将军,来了,我们前脚刚离府,毒蜂后脚就来了。”栾越沉声道。 “来了多少人?”庾卓幽幽问了一句。 “比上次起码多了一倍,这北辽三皇子莫不是出动了所有的毒蜂?”栾越捋起袖子,一脸兴奋难耐的样子,“好,老子今夜就将这些毒蜂都锤死。” 比起栾越狂躁的样子,一侧的裴寂显得格外的冷沉。 庾卓看着裴寂:“将军,今夜这场戏,最重要的戏份还在你身上,那崔兰曦身边,我已经排查过了,没有北辽的人,我们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话罢,庾卓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垂头丧气站着的士兵。 裴寂眼峰扫了庾卓一眼,他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毕竟他之所以还没将这些潜伏在军中的北辽探子除去,就是为了这一刻。 裴寂猛地转头,一脸怒容,什么也没说,甩开身侧的人,快步往军营外去。 “将军等等我!”栾越大喊了一声,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第218章 刺客 夜色越发阴沉下来,前院的动静越来越大,可后院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宝嫣立在窗前,看着前院的方向。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刚才还百味杂陈,可到了现在却心中一片空白。 毕竟她已经给他寻了成千上万种借口,可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能说服自己,他必须让她搬出屋子,给崔兰曦住。 “殿下,刚刚收到许跃的信,她已经到漠北了”青叶缓步上前,小声禀了一句。 宝嫣听见这话,呆滞的眼神这才稍稍寻回了些光,转头看着青叶,却不是问许跃的事,幽幽开口:“姑姑,你说崔兰曦为何亲自来漠北?”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青叶叹了口气,按着她对崔兰曦的了解,如果京都真的想和漠北和谈,随便换谁来都行。 况且,薛冉一日在丞相之位,京都就不可能和漠北和解。 可偏偏崔兰曦来了,这其中有什么折中的办法是能让薛冉愿意妥协的,这其中不言而喻。 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崔兰曦就喜欢和自家殿下攀比。 自家殿下有的,她都要拥有,自从知道薛冉喜欢自家殿下,更是屡屡纠缠之。 这样的崔兰曦想做什么,实在太好猜了 她能想到,自家殿下不可能想不到。 自家殿下这么问,不过是心中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事情还没有定论,殿下还是亲口问清楚为好,殿下一贯不喜欢冤枉人,不是吗?”青叶小声劝了几句,“况且,就算崔兰曦真的打了那种心思,这一切不是还看裴将军” 宝嫣闻言抿紧的唇瓣才稍稍松了些。 前院主屋内。 崔兰曦端坐在软榻上,却如坐针毡。 护在她两侧的宫女看着那些映在窗棂上的刀光剑影,脸色惨白惨白得,抖抖索索小声道:“殿下,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我还不想死” “殿下,我也不想死” 崔兰曦一个眼刀刮了过去,身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她五指死死抓着扶手,几乎将指甲刺进木头里。 死在这里?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裴寂会来救我的。”她咬紧牙关,极没有底气地挤出这句话。 他不是号称战神吗? 不是带着宝嫣杀出京都,又从西南安然无恙地回到漠北吗? 他不是无所不能吗? 就算不是为了她,为了漠北的未来,裴寂也不可能置她于不顾。 “对,他会来救本宫的,一定会的。”崔兰曦挺直脊背,眼睛越瞪越大,屋外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分明是那些野蛮的北辽刺客已经杀到屋前了。 一想到先前见过的那些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北辽人,她的脊背阵阵发寒,只得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才能保持自己身为公主的仪态。 下一刻,“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随着这股重大的力量而发颤。 “啊!”房内的宫女皆失声惊叫了一声,却又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被第一功顶上。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轰”的一声,一侧的窗棂被大刀整个劈成了两半。 一道高大浑身是血的男人率先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孱弱的黑衣人。 两人的身影在地板上拉扯出两道极不协调的黑影。 宫女吓得蜷缩在桌角,不敢抬头去看不断逼近的男人。 来人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男人,赤着上身,一身腱子肉横布,一张大脸溅上了不少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是地下里爬出来的怪物,又如黑夜里索命的鬼魅。 崔兰曦梗着脖子,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浑身几乎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跟前这两个男人逼近。 “呸!你就是公主?长得是挺好的?就是太瘦了,跟个小鸡子一样!”赤着上身的高大男子骂骂咧咧说了一句。 这话刚落下,男人就被身后瘦弱的男人推开了。 “那小公主本就是娇滴滴的,我看看哟~这模样确实是北辽没有的,怪不得不好!” 话还没说完,身侧忽然袭来一阵冷风,一道泛着寒光的飞箭已经凌空而至。 “不好!裴寂来了!” 大喝一声后,栾越就已经闯入了房内。 “鞠西、宰炎!没想到是你们俩!” 没想到今夜来的人竟是北辽三皇子身边最为重用的两人。 号称力大无穷的鞠西,和一肚子坏水的病秧子宰炎。 栾越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眼底凶光顿显。 “就是爷爷我!我家殿下让我来接小公主,我哪里能不来,”瘦小的男人正是宰炎,朝着裴寂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直接将吓得浑身无力的崔兰曦扛上肩,“鞠西,你不是一直想和裴寂一较高低,眼前这人就是裴寂身边最勇猛的。” 鞠西哈哈大笑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大斧:“好嘞,宰先生先走,我挡着。” 宰炎闻言,扛着崔兰曦直接跳出了窗。 可一出屋外,就见裴寂提着长剑,立在院中,一双泛着寒光的黑眸里满是戾气。 第218章 刺客 夜色越发阴沉下来,前院的动静越来越大,可后院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宝嫣立在窗前,看着前院的方向。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刚才还百味杂陈,可到了现在却心中一片空白。 毕竟她已经给他寻了成千上万种借口,可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能说服自己,他必须让她搬出屋子,给崔兰曦住。 “殿下,刚刚收到许跃的信,她已经到漠北了”青叶缓步上前,小声禀了一句。 宝嫣听见这话,呆滞的眼神这才稍稍寻回了些光,转头看着青叶,却不是问许跃的事,幽幽开口:“姑姑,你说崔兰曦为何亲自来漠北?”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青叶叹了口气,按着她对崔兰曦的了解,如果京都真的想和漠北和谈,随便换谁来都行。 况且,薛冉一日在丞相之位,京都就不可能和漠北和解。 可偏偏崔兰曦来了,这其中有什么折中的办法是能让薛冉愿意妥协的,这其中不言而喻。 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崔兰曦就喜欢和自家殿下攀比。 自家殿下有的,她都要拥有,自从知道薛冉喜欢自家殿下,更是屡屡纠缠之。 这样的崔兰曦想做什么,实在太好猜了 她能想到,自家殿下不可能想不到。 自家殿下这么问,不过是心中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事情还没有定论,殿下还是亲口问清楚为好,殿下一贯不喜欢冤枉人,不是吗?”青叶小声劝了几句,“况且,就算崔兰曦真的打了那种心思,这一切不是还看裴将军” 宝嫣闻言抿紧的唇瓣才稍稍松了些。 前院主屋内。 崔兰曦端坐在软榻上,却如坐针毡。 护在她两侧的宫女看着那些映在窗棂上的刀光剑影,脸色惨白惨白得,抖抖索索小声道:“殿下,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我还不想死” “殿下,我也不想死” 崔兰曦一个眼刀刮了过去,身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她五指死死抓着扶手,几乎将指甲刺进木头里。 死在这里?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裴寂会来救我的。”她咬紧牙关,极没有底气地挤出这句话。 他不是号称战神吗? 不是带着宝嫣杀出京都,又从西南安然无恙地回到漠北吗? 他不是无所不能吗? 就算不是为了她,为了漠北的未来,裴寂也不可能置她于不顾。 “对,他会来救本宫的,一定会的。”崔兰曦挺直脊背,眼睛越瞪越大,屋外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分明是那些野蛮的北辽刺客已经杀到屋前了。 一想到先前见过的那些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北辽人,她的脊背阵阵发寒,只得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才能保持自己身为公主的仪态。 下一刻,“哐当”一声巨响,整个房子都随着这股重大的力量而发颤。 “啊!”房内的宫女皆失声惊叫了一声,却又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被第一功顶上。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轰”的一声,一侧的窗棂被大刀整个劈成了两半。 一道高大浑身是血的男人率先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孱弱的黑衣人。 两人的身影在地板上拉扯出两道极不协调的黑影。 宫女吓得蜷缩在桌角,不敢抬头去看不断逼近的男人。 来人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男人,赤着上身,一身腱子肉横布,一张大脸溅上了不少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是地下里爬出来的怪物,又如黑夜里索命的鬼魅。 崔兰曦梗着脖子,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浑身几乎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跟前这两个男人逼近。 “呸!你就是公主?长得是挺好的?就是太瘦了,跟个小鸡子一样!”赤着上身的高大男子骂骂咧咧说了一句。 这话刚落下,男人就被身后瘦弱的男人推开了。 “那小公主本就是娇滴滴的,我看看哟~这模样确实是北辽没有的,怪不得不好!” 话还没说完,身侧忽然袭来一阵冷风,一道泛着寒光的飞箭已经凌空而至。 “不好!裴寂来了!” 大喝一声后,栾越就已经闯入了房内。 “鞠西、宰炎!没想到是你们俩!” 没想到今夜来的人竟是北辽三皇子身边最为重用的两人。 号称力大无穷的鞠西,和一肚子坏水的病秧子宰炎。 栾越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眼底凶光顿显。 “就是爷爷我!我家殿下让我来接小公主,我哪里能不来,”瘦小的男人正是宰炎,朝着裴寂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直接将吓得浑身无力的崔兰曦扛上肩,“鞠西,你不是一直想和裴寂一较高低,眼前这人就是裴寂身边最勇猛的。” 鞠西哈哈大笑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大斧:“好嘞,宰先生先走,我挡着。” 宰炎闻言,扛着崔兰曦直接跳出了窗。 可一出屋外,就见裴寂提着长剑,立在院中,一双泛着寒光的黑眸里满是戾气。 第219章 撞见 宰炎嘴角抽了抽,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知何时,他的人已经全数被抓了。 他右掌死死掐住怀里公主的脖子,厉声道:“行,裴将军果真厉害,但今夜有这大梁第一美人陪葬,我也不算白活一趟。” “你快放了公主!”庾卓恶狠狠地盯着宰炎,怒声喝道。 “我家殿下没这等好福气,只能我消受了,值了,值了!”宰炎边说着,另一只空了的手还顺势往怀里人身上摸了几把。 崔兰曦又惊又恼,一张脸由白转青,感觉胸腔里的空气正在被一点点挤压殆尽,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最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只能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 “救我!” “放了她,我放你离开!”话罢,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冷得吓人,他对身后的栾越摆了摆手。 “将军,这人可是北辽军中”庾卓故作纠结之色,可话说了一半,又像是迫于裴寂的威压,又咽了回去。 “好,没想到还真如传言中的一样,英雄果真难过美人关!”宰炎很乐意见到这两人内讧,不是说这两人几乎没产生过分歧了。 这世上哪有坚不可摧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觉得今夜自己大概率能安然脱身了:“让你的人都撤出去,就你一个人留下!” “都撤了!”裴寂声线阴沉得吓人,摆手让四周的人撤走。 一下子院内变得格外的安静,就连空气都几乎停滞了。 崔兰曦喘上了一口气,泪水顺着眼角,将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晕开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北辽人估计是把她当成了崔宝嫣了。 所以才会拿她威胁裴寂。 但是没想到,她在裴寂心中也不是完全一点地位都没有,虽然这其中还有京都那边的缘故,可是当眼前男人摆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独自一人留下来救她时,她很难不心动。 这辈子,就从来没人这么对她过。 她要的一切,都是用尽各种手段,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这一刻,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将这个男人据为己有。 “人都撤走了,你放了人,就可以离开了。”裴寂幽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骇人,压迫感瞬间蔓延而至。 “行!”宰炎猛地将人往前一推,脚下一点,翻上了一侧的屋檐,却莫名觉得此刻的画面有些奇怪。 只见那小公主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仰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眸看向站在她跟前一步之遥的男人。 可裴寂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向那小公主! 宰炎和裴寂满是杀意的目光在半空中碰了个正着,心头莫名“咯噔”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抬手,将用于紧急关头防身的飞弩射出。 那飞弩直直对准了那小公主的毫不设防的后背。 淡白的月光下,那飞弩仿佛浸着剧毒的飞蛇,转瞬之间就逼近。 月光下,只见裴寂大手握着那小公主的手臂,猛地将人扯到一侧,可右边的手臂却来不得闪躲,箭尖划破皮肉,钉入一侧的石板砖里。 宰炎瞥了一眼,心头的疑惑顿时消失殆尽,跃下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裴寂!”崔兰曦整个人吓傻了,仰头呆呆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视线看向她受伤的手臂,鲜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一股股往下涌。 裴寂直起身子,转头看了身后空无一人的屋檐一眼,绷了一个晚上的眉眼总算是舒展开来了。 一侧的月洞门后,亲眼瞧见这一幕的宝嫣浑身如浸在冰水里。 方才见到飞箭朝着他射来的那一刻有多慌张,此刻就有多愤怒。 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为何还要来亲眼看看? 宝嫣感觉一股伴随着悲痛的怒火一下子占据了她心中所有的角落,烧得她简直就要爆了。 她死死揪着裙摆,转身拼命往回跑。 仅隔一扇月洞门,裴寂猛地抬头看去,却只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到一抹紫色。 他怔住,心中某一处角落倏地一痛,一股慌乱无措瞬间席卷而来。 “裴寂,你、你受伤了!”崔兰曦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就想去查看裴寂手臂的伤口,却被男人无情地避开了去。 “来人,带她下去。”裴寂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也顾不上还在往下淌着鲜血的手臂,快步朝着月洞门的方向去。 庾卓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下了然,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崔兰曦,眼里哪里还有一丝悦色,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他摆手,唤来缩在长廊下的宫女:“来人,还不来扶公主进房。” 第219章 撞见 宰炎嘴角抽了抽,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知何时,他的人已经全数被抓了。 他右掌死死掐住怀里公主的脖子,厉声道:“行,裴将军果真厉害,但今夜有这大梁第一美人陪葬,我也不算白活一趟。” “你快放了公主!”庾卓恶狠狠地盯着宰炎,怒声喝道。 “我家殿下没这等好福气,只能我消受了,值了,值了!”宰炎边说着,另一只空了的手还顺势往怀里人身上摸了几把。 崔兰曦又惊又恼,一张脸由白转青,感觉胸腔里的空气正在被一点点挤压殆尽,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最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只能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 “救我!” “放了她,我放你离开!”话罢,裴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冷得吓人,他对身后的栾越摆了摆手。 “将军,这人可是北辽军中”庾卓故作纠结之色,可话说了一半,又像是迫于裴寂的威压,又咽了回去。 “好,没想到还真如传言中的一样,英雄果真难过美人关!”宰炎很乐意见到这两人内讧,不是说这两人几乎没产生过分歧了。 这世上哪有坚不可摧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觉得今夜自己大概率能安然脱身了:“让你的人都撤出去,就你一个人留下!” “都撤了!”裴寂声线阴沉得吓人,摆手让四周的人撤走。 一下子院内变得格外的安静,就连空气都几乎停滞了。 崔兰曦喘上了一口气,泪水顺着眼角,将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晕开来。 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北辽人估计是把她当成了崔宝嫣了。 所以才会拿她威胁裴寂。 但是没想到,她在裴寂心中也不是完全一点地位都没有,虽然这其中还有京都那边的缘故,可是当眼前男人摆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独自一人留下来救她时,她很难不心动。 这辈子,就从来没人这么对她过。 她要的一切,都是用尽各种手段,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这一刻,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将这个男人据为己有。 “人都撤走了,你放了人,就可以离开了。”裴寂幽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骇人,压迫感瞬间蔓延而至。 “行!”宰炎猛地将人往前一推,脚下一点,翻上了一侧的屋檐,却莫名觉得此刻的画面有些奇怪。 只见那小公主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仰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眸看向站在她跟前一步之遥的男人。 可裴寂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向那小公主! 宰炎和裴寂满是杀意的目光在半空中碰了个正着,心头莫名“咯噔”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抬手,将用于紧急关头防身的飞弩射出。 那飞弩直直对准了那小公主的毫不设防的后背。 淡白的月光下,那飞弩仿佛浸着剧毒的飞蛇,转瞬之间就逼近。 月光下,只见裴寂大手握着那小公主的手臂,猛地将人扯到一侧,可右边的手臂却来不得闪躲,箭尖划破皮肉,钉入一侧的石板砖里。 宰炎瞥了一眼,心头的疑惑顿时消失殆尽,跃下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裴寂!”崔兰曦整个人吓傻了,仰头呆呆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男人,视线看向她受伤的手臂,鲜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一股股往下涌。 裴寂直起身子,转头看了身后空无一人的屋檐一眼,绷了一个晚上的眉眼总算是舒展开来了。 一侧的月洞门后,亲眼瞧见这一幕的宝嫣浑身如浸在冰水里。 方才见到飞箭朝着他射来的那一刻有多慌张,此刻就有多愤怒。 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为何还要来亲眼看看? 宝嫣感觉一股伴随着悲痛的怒火一下子占据了她心中所有的角落,烧得她简直就要爆了。 她死死揪着裙摆,转身拼命往回跑。 仅隔一扇月洞门,裴寂猛地抬头看去,却只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到一抹紫色。 他怔住,心中某一处角落倏地一痛,一股慌乱无措瞬间席卷而来。 “裴寂,你、你受伤了!”崔兰曦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就想去查看裴寂手臂的伤口,却被男人无情地避开了去。 “来人,带她下去。”裴寂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也顾不上还在往下淌着鲜血的手臂,快步朝着月洞门的方向去。 庾卓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下了然,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崔兰曦,眼里哪里还有一丝悦色,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他摆手,唤来缩在长廊下的宫女:“来人,还不来扶公主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