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医学院】》 第1章 居庸关幽灵 (第一卷《幽灵医学院》) “你俩猜猜,前天夜里我开车遇到什么了?”胖子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遇上侏罗纪丧尸啦?”眼镜调侃道。 “还真他妈的是!”他把扎啤杯往桌面一墩,面色凝重地说。 “你丫滴除了忽悠就是扯白篇儿,没一句实话,眼镜你别听他胡勒!”我打着饱嗝,睥睨着胖子。 “这回是真的,你们听我讲完。前天我开着公司那辆别克商务舱拉着研发部于主任到张家口开会,等会议结束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我们驶出张家口天就暗了下来,等到宣化时外面完全黑了,这时那地方下起了大雾,高速关闭,我只好改走305国道。” “前天的夜我感觉特别地黑,从来没有过,夜色加上浓雾车辆就像游弋在一团墨糊里,没有方向,我突然困得不行,便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小睡了一会,等醒来却发现是在居庸关山脚下,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夜里十点多。” “雾气渐渐散去,在两只真空大灯远光照射下,就在车右面靠悬崖这边,我看到一块白布贴在崖壁上,煞是扎眼,当时坐在副驾驶的于主任也看到了,他还哎呀一声。” “我并未害怕,以为是广告条幅之类的东西挂在上面,就在车越驶越近的时候,那东西居然飘然而下。” “那物飘在空中时,就是一块带着红色的白布,当落到马路中间时,竟然是一个人,而且看似是一位长发女子,但看不清面部,因为长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 “我惊恐万分,一个点刹停住了车,随后那物迎着车逶迤而来,我惊悚地侧过头问于主任,是否开车冲过去?” “此时的他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我心一横,加大油门,直接冲了过去,那物被撞得飞了起来,随即结结实实趴在前引擎盖上,头朝着挡风玻璃,这时我才看清那张脸,是一张白森森的脸皮,脸上却没有五官,一缕鲜血顺着面部流了下来,于主任看到这些,当时吓得嗷地一声昏厥过去。” “我一个急刹,那物被甩到车前,我再也不敢前行,生怕轧到那东西。正在惶惶不安时,却听到有人敲车门的声音,我侧头一看是于主任,他站在车外面正对着我诡异地招手微笑呢,我再一看副驾驶位竟然是空的!” “他什么时候下的车?本来就坐在我侧面,他下车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正在我踌躇不安想是否打开车门的时候,迎面一辆大货车按着喇叭驶了过来,我知道这辆车把路给堵死了,便把车挪到路边。当大货车驶过后,却见那块白布又飘向悬崖,我坐在车里,用目光寻找着于主任,忽听后坐鼾声如雷,我惊恐回头一看,原来他倒在后排座上酣睡呢,我什么都不顾了,提档加速一路狂飙返回了石家庄。” 看着胖子似真似假地口若悬河,我淡然地说:“战国时居庸关是关押战俘的地方,那里自然邪魅丛生,在这遇到灵异现象,你已不是第一位了。” “卧槽,你们那个于主任上下车你真没感觉到?”眼镜从小就爱听鬼故事,盯住不放地问。 “听我说,当看到那物时,他已吓得昏厥了,再说作为司机有人上车下车,咋能感觉不出来呢?另外车门都是自动锁,我控制着呢。” “瞎掰,再诡异,也不会车里车外随便穿越?” “别他妈地不相信,昨天早晨到石家庄他就进了医院,高烧40度,大夏天浑身打颤,胡言乱语,邓秘书长私下问我咋回事,我说我咋知道咋回事呀,大概是会议精神难着他了,没敢实情相报。” “看样这物不仅吓着他一人,日后还得继续吓唬其他人,必须灭了它!”我回头招呼服务员:“再来三瓶啤的!” “怎么着烨哥,你想捉鬼?”眼镜吃惊地问。 “别说捉鬼,哥都杀过鬼!”我吐着烟圈说。 “这牛逼吹的,吹完牛的开始吹羊的,敢情羊肉串这么贵!”胖子不屑地斜视着我。 “你丫滴!”我举手刚要拍他,他嚎了一嗓子:“救命啊,警察打人啦!”眼镜用脚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他妈地小点声!”又问胖子:“你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就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感觉胖子的手还在哆嗦。 “前天?太他妈地遥远了,我给你们讲个当代的,就昨晚的事。”眼镜撸了一口羊肉串,一扬脖把杯中酒干了,表情也凝重起来。 “咋啦?你也遇到鬼啦?”胖子幸灾乐祸地问。 “不仅是鬼,而且还是厉鬼。”眼镜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 第2章 怨魂别墅 “昨天临下班时,120送来个急救病人,检查完后,院长指派由我主刀,把患者的半个胃切了,结果手术一直忙到深夜。当我疲惫不堪地驾车回到家门口时,看了一下表,正是夜里十二点。” “我推门而入,看见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我瞥了一眼,感觉屏幕里面的人物都是怪怪的,一大群长发女子窜来窜去,也不知在干什么,我想我是太疲惫的缘故,产生错觉,再说也没心思看电视,心里埋怨着妻子,看完怎不关电视呢,便顺手关闭了电源。” “我推开卧室门,看见我老婆穿着制服横躺在床上,双脚垂到地面,我心疼地抱起她,想把她顺躺在床上,却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原来她把三角内裤和乳罩都套在制服外面,我当时迷惑不解,心想,这是啥时流行的潮流啊?” “我老婆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体重很轻,我每次抱起她的时候并不吃力,可昨晚的她却如千斤重,死沉死沉的。” “此时她好像睡得很深,就在我努力想抱起她的那一刻,她无意推了我一下,那一下力气大的出奇,我被推坐在地上。说实在的,我本身就挺惧她,便顺手拿张毯子给她盖上,再也没敢惊动她。”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不知怎地心里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说不清,道不明,没有由头。要知道我作为一名医生,死人活人见得多了,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室内气氛异常,可又说不出来什么,正眯着眼,一股寒气使我打个激灵,我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用脚碰了碰妻子,却发觉她已不在床上,我连忙打开灯,却万分惊悚地看到,吊在卧室环形的灯圈中,一个长发女子从天棚倒垂下来,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地倾泻下来,惨白的脸上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瞪得出奇地大,舌头卷在灯环上,细看却像我老婆。” “我惊恐地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抓起茶杯砸向她,她身体瞬间向上蜷去,一会儿就凭空消失在天棚中。” “我急忙回头寻找我媳妇,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脱掉衣服,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酣然大睡呢。” “这时客厅里的电视突然又被谁打开了,并且伴有人走动的脚步摩擦声。要知道这栋别墅就我和我爱人两人居住啊。” “我没敢出卧室查看,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再也没敢睡,就这样颤颤兢兢一直熬到天亮。清晨我问我爱人昨晚是几点睡的,她说下了班回到家后就困得不行,晚饭都没吃就倒在床上睡了。很显然,所有发生的事她都一无所知。” “清晨我敲开了对楼的邻居门,详细问了一些这房子过去发生的事,原来去年的昨天这屋里吊死过人,是上届女主人,因为家庭矛盾被老公抛弃,吊死在卧室的灯管架子上,可能是阴魂不散,日后经常闹出点动静来,后来她老公不堪忍受,就低价出售给我了。” “说实在的小军,从你买这户房子,我就感觉到有些蹊跷,400多平的别墅卖你六十万,你就觉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么?” “我以为他是我同学的下属,我又救过他家老爷子的命,对方是看在我哥们儿的面少要了呢。” “这叫杀熟,懂不?难怪说你们这些做医生的见便宜就上。” “得得得,你是警察,有预感行不?对了,你信这些么?”胖子问我。 我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信,也不信。” “此话怎讲?” “我看到的就信,听说的就不信。” “卧槽,连我俩的话你都不信?咱哥仨可是发小啊,从小咱们就没讲过聊斋!” “关键从小我就没信过你这张嘴。”我站起身对着小军说:“这样,现在去你家看看。” “现在?”小军明显打了个冷颤。 “对,就现在。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天也黑了,该和鬼魅见一面了。” “你俩去,我不去。”说完他掏出钥匙扔到桌上,“今晚我爱人回娘家了,我下班也不敢回家,跟你们喝到现在,这时让我回家,明早你们直接坐殡仪馆的车来收我尸得了。” “有我在,你怕个球?从小胖子就欺负你,还不是每次我出手摆平,难道那个厉鬼比胖子更可恶?”我趁着酒劲薅着小军的衣领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第3章 灵异鬼屋 小军新买的别墅在市郊,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直通那里。黑夜中路灯隐藏在两旁葱郁的林荫间,风一刮,树叶婆娑,影子就跟鬼魅舞蹈似的,四处跳跃。 当小军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沁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我仨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你家这不是在南郊,是在南极啊!” 打开灯,按照小时候的惯例,我仍然走在前面。 “等等,这幅像是谁?”一进门,看到玄关处墙面上挂着一幅大大的相片,是幅美人照,照片中的人手持一支红玫瑰,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相片是上一任房主的,他说下星期天过来取,我就没摘下。” 玄关处挂画可以,但挂照片则非常不吉,还没见谁家把相片挂在这里。 我往前走了两步,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变化。 “慢着。”我抬手制止了后面的他俩,又转身回到相片前仔细查看,原来相片中的那位美女,手里持的红玫瑰不见了,变成握着的是一根绳子,两眼冷漠嘴角冷笑地看着我。 “操你妈!”我恐惧到极点,拎起门后的灭火器瓶砸向那张照片,一阵稀里哗啦,相框落在地上,再一看竟然是一张白纸,图像什么的都没有了。 胖子和小军面面相觑,茫然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你们看那张照片怎么凭空消失了呢?” 的确,落在地上的是白纸一张,他俩神经立马紧绷,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客厅里。 进了客厅,却见一杯茶摆在茶几上,一缕氤氲蒸气袅袅而上,下面压着一张纸。 “你家有保姆啊?”我问小军。 只见他瞠目结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结结巴巴回我:“没……没有,这户房子没住其他人。” 做为警察,我习惯性地试了试水温,尚有余热,便用塑料袋套上,把盖子拧紧,放进背包,又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只见上面是一道血迹,弯弯曲曲像一条绳子似的,旁边还有一行娟秀小字:别跟我斗,索命的来了。 我把这张纸叠好,也揣进兜里:“明天回法医处,我查验一下指纹和笔迹,对比一下数据库,看看是哪个龟孙干的。对了,你上届主人是不是还有你家房门钥匙?” “这门是新换的,重新装修完就整体换上了,他不可能有这屋钥匙啊?”此时小军不仅手哆嗦得厉害,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我职业性地打量了一下室内,这次装潢选择的是暗色调,水晶大灯开着,屋内都显得阴森森的。 “你怎么选择这色调?”我问小军。 “我老婆怕冷,说装修时选择暖色调为好。”他叹了口气。 我又推开其它房间门挨个看了看,大同小异,都是黑沉沉的。 “此屋不祥,”我说:“这房子确实有问题,按理说楼房的承重墙都是横平竖直,你这屋子的墙却都是斜的,走的不是直线。你看,玄关处狭窄形如喇叭嘴,客厅形如喇叭口,二楼房间就是各个调音口,整个口大底小,暗藏玄机,你抓紧搬家。” “烨子,我咋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呢。”胖子恐惧地低声说道。 可能胖子和小军这两天都受到了刺激,惴惴不安地蜷在沙发里。我得意地看着他俩,心里突然产生了恶作剧想法,便刻意地吓唬他俩:“没啥,一缕怨魂而已,要不了你的命,只是和你玩玩,最多也就是让你魂飞魄散,成为一名合格的傻子。” “我的天啊,烨哥,你可别吓唬我了,那样还不如一下子就弄死我得了。”小军欲哭无泪。 “没事儿,你俩一个疯癫一个魔怔,互相搭个伴,一路前行不孤单。”我一本正经地说。 正当他俩互相推让谁疯谁魔的时候,小军突然回头抓住我的手,骤然紧张起来:“你听烨哥,我咋感觉楼上有动静呢?” “是那个女鬼给你铺床呢,你不上去睡我上去睡啦。”说完我转身踏上了楼梯。 “烨……烨哥你别走,那我也跟你上去。”说完这俩家伙拽着我的后襟,亦步亦趋地也跟了上来。 推开卧室门,里面漆黑如墨,我打开灯,发现窗帘拉着,便训斥小军:“你这一天都不打开窗帘么?跟个地窖似的。” 小军愣愣地看着窗户,带着哭音跟我说:“早晨我是打开窗帘了,连窗户都是开着的。” 我心想,卧槽,这屋还真够他妈地邪性的。 “你看到的那个女鬼是从哪儿垂下来的?” “是那儿!”小军指了指吊灯,“她的头是穿过灯圈的,头发很长。” 我看了看棚顶,没有特别之处,又看了看灯环,就是现在流行吊的那种呼啦圈灯,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大哥,咱们下去到客厅坐着行么?我一进这屋都快崩溃了。”小军脸色苍白无力地说。 我看他这副德行,再一看胖子堵在门口,看样做好随时跑的准备,心里也想下去,这屋的确让人浑身不自在。 “对了烨哥,那会儿你不是说你杀过鬼么?真的假的?”回到一楼落坐后胖子颤声地问。 “那还有假,杀的还不仅是一只呢。” “讲来听听。” 看着他俩又恐惧又期盼的目光,我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这时间,这地点,这环境,这氛围,正适合给他俩讲鬼故事,像小时候一样,得天天吓唬着他俩。 “这事儿发生在我上大学期间,”我顿了顿,卖个关子,点上一支烟,问小军:“你家有酒么?最好是白的。” “刚才你已经喝不少了么?” “这件事说起来太特么吓人,得喝着酒讲,你俩喝着酒听,酒壮英雄胆,不然听着听着你俩都得中邪。” 一听这话,胖子赶紧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液,抹在额头上:“我这童子液辟邪。” “童子尿才辟邪,我往你脸上泚点尿。” “厨房酒柜里有,你自己去拿。”小军指着厨房对我说,现在打死他也不离开胖子了。 我摇摇晃晃走进餐厅,却见桌子上摆着几个菜,尚有余温,而且色香味儿俱全。 “小军,胖子,你俩过来!”这回我也觉得后脊发凉,遂惊慌地喊道。 不一会,只见他俩轻手蹑脚扒着门探进头看了看,问:“咋啦?” “这个菜是谁做的?”我问小军。 只见小军大惊失色,呻吟一声,差点跪在地上:“这不可能是我老婆做的,她下班直接去她妈家了。”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故作镇静,“邪魅到如此地步!你这屋来的不是鬼,是他妈七仙女下凡来了,有吃有喝的,今后这房子我住啦!”说完打开酒瓶,满满倒了一杯白酒。 “大哥,来路不明,千万别吃啊!” “怎么?怕死啊?日他姥姥!一旦把哥毒死了,我的魂儿立马找她去!不再弄死她一回才怪呢。”说完我夹了一口菜,竟然十分可口。 “你俩坐下也尝尝,比单位大师傅做的味道强多了,此时此地,有酒有菜,哥哥我就给你俩讲讲是怎么亲手捉鬼杀鬼的经历,实打实的不掺半点假!” 这俩家伙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凳子上,听我添油加醋口若悬河地白话。 其实吓唬的不是他俩,而是真正讲给这屋里那只隐身厉鬼听的。 第4章 迎新入学 “刘烨,接新生的大巴马上就到了,你们几位师哥师姐现在做好迎新准备。”校团委书记一路小跑,人未到声先到。 他一向是风风火火这个猴脾气,整日都在奔跑的路上。 我拉了拉桌布,重新摆正了入学流程图,之后打了个立正:“报告书记大人,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团书记瞧了瞧我,用眼神示意我走到一旁,悄声对我说:“你是知道咱们校团委后备力量明显不足的,你这个学生会主席这次一定帮我把把关,用第一直觉第六感官给我在新生里面筛查筛查,觉得合格立马把姓名专业记下来给我 ,听见没?” “是,长官!”我又打了个立正,然后用胳膊肘碰碰他,嘴凑到耳边:“还是选漂靓妹子?” “滚蛋!”他举手欲打我。 我嬉皮笑脸闪了一下,问:“要几个?” 他伸出一把手。 “五个,好说,没问题!” “屁!是五十名!” “额滴乖乖,要这么多?您一下子让我怎么把关?” “别特么谁漂亮两眼就盯着谁,要那种有内涵的,里嫩外熟的,这种娃听话,容易领导。” “老大,您这是选巴西烤肉还是在选河南烤红薯呢?” “别废话,你懂的!” “我不懂!” “你……”,他用手指了我一下,遂又放下,“算了,你爱怎么把关就怎么把关,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说完接个电话,拍拍屁股走了。 我正发愣之际,接新生的大巴进校了。 一群女孩子乱哄哄地拥下车,我靠,医学院一向是男生的天下,往届女孩子寥寥,仅作为点缀,这届招生是发了什么神经? 感觉出站在身后迎新的老生们暗暗窃喜,擦拳磨掌,跃跃欲试,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他们遂又端起架子矜持起来,旁边的师姐们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羡慕嫉妒恨地低声骂道:“瞧你们这副德性,真他妈滴恶心!” 面对这么多青春靓丽的小学妹,我何尝不窃喜!但多年的历练已经练就喜怒不形于色。我打开扩音器喊道:“学弟学妹们好!我们是本校学生会的师哥师姐们,今天的主要工作是一对一帮助你们办理入学手续及引导安排宿舍,大家现在排好队,看对专业,持录取通知书到自己的专业桌前领取表格,并填好个人信息,之后带着行李,将有一位师哥或师姐引导你们入住各个专业宿舍楼。” 一位长得小巧玲珑的女生填完表格后,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费力地走了过来,瞬间围拢过来四、五个老男生。 “我来我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抢先一步接过拉杆箱。 “哎,学弟,这妇科专业好像跟你这个中药学没多大关系?”一位很胖的男生用手拍了拍高个子的肩膀,微笑地低声道,脚下暗暗使劲地碾了一下对方的脚,趁高个子呲牙咧嘴的一霎那,顺走了拉杆箱。 不过他反应很快,一把夺过箱子并握住了胖子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竟敢怀疑我们的国粹?有点叛徒的味道啊!谁说没关系?中药首先对症的就是妇科炎症,再说怎敢烦劳兄台大驾,如果是剖腹产,缝合伤口后弄断那根线也不用你们口腔系牙齿啮断,那样成本很高,而且极不卫生,患者也会有意见的。” “对,我们未来医务工作者一定要为患者之所想,愿者之所愿,一定要搞好医患关系。”一位站在旁边很帅的男生说完腰一弯,把行李箱扛在肩上。 “哎”,两位男生同时拦住他,“师哥的衬衫很白,抗在肩上会弄脏衣服的,这样小学妹会很内疚,造成心理压力,久了会引起抑郁,你说是不是?”说完面向小女生。 小女生似懂非懂,不知所以然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另外根据病理学原理,你这营养系的好像也跟妇科没多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当米青子与卵子在母体内形成胚胎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营养!” “这不就对了!” “不仅需要营养,更重要的是分析遗传基因,尽量做到优生多生,这关系到我们民族复兴大业。”一位遗传病理专业的男生使劲握住他俩的手并摇了摇,郑重地说道。说完拉起箱子,拽着懵懵懂懂的小女生,丢下两个目瞪口呆的同类,在小姑娘三步一回头疑惑的目光中,潇洒地朝着宿舍楼走去。 看到他们走远,我回过头低声训斥道:“怎么都跟火车站前小旅店黄牛拉客似的?你们特么丢不丢人?都给我保持形象,懂不?”说完举起喇叭高声说道:“学长们洋溢着家人的热情,急切地盼望学弟学妹们能够顺利的加入医学院这个大家庭。” 每个桌前都排起了长队,看到在骄阳似火的灼烤下,大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我赶紧分发阳伞和降温饮料。 “哎,前面的那位同学往前走哇!”站在后面的新生不满地嚷道。 “我碍你们什么事儿啦?你不会绕过我嘛?”站在前面的一位女生对着手机喋喋不休,甩过几句话,依旧没有抬头。 人群骚动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大热天的你站在前面不动怎么不碍事儿?”紧挨着她后面的一位女生明显不满,大声嚷道。 我放下喇叭赶紧过去,对着打电话的女孩说,“小学妹,您先站到一旁打电话,等打完了再办理入学手续行吗?” 女孩不情愿地挪到一边。 我仔细看了看,女孩姣好的面容,透着高傲的神情,葱绿色的连衣裙衬托着亭亭玉立的身材,看得出是一副美人坯子。 两大巴的新生,陆陆续续手续都办完了,也被老生们带走安置去了,这位小姐姐的电话依旧打个没完没了,我抬起腕子看了看手表,已到午饭时间了,一排的办公老师就等着她一人。 我忍不住咳嗽一声走到她跟前:“学妹,是这样,如果您这个电话不是什么急事,看看是否先办理入学手续?” “怎么不急呀?”她撅起小嘴。 “是关于您入学的事吗?”我关切地问。 “那倒不是,是高中同学出国读书,说寒假回来聚会定位的事。” 我嘞个去!这真叫人有点哭笑不得。 “这事儿以后你们再商量行吗?眼下先把入学手续办了,您看这些老师学长就等您一人呢。” 她极不情愿地走到法医专业桌前,撕下一张入学单填了起来。 我嘞个去!法医专业一向是男生的天下,这么漂亮女孩选择未来职业是解剖尸体? 我走上前去低声提醒道:“学妹,这是法医专业入学栏,您不要搞错了哦。” “我就是法医专业的!”她头都没抬。 “您把录取通知书拿给我看看行么?”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她突然站起身厉声说道。由于愤怒,嘴角上扬,接着嘲笑般歪着头看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您而已。” “你这人真烦!”说完她把填好的单子一股脑塞给我,拉起箱子就走。 真够有个性的!我连忙派一位老生追了过去,她不耐烦地拒绝了。 看着她愈走愈远的身影,我心中不免有些发堵,低头看了一眼她塞给我表格中的签名:傅蔷薇。 第5章 解剖室诈尸 夏日的阳光直射在校教学大楼玻璃幕墙上,反折的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浪,知了站在树上不停地呱噪,校园内几只流浪猫蜷曲在树荫下打着瞌睡。 这是一节人体解剖课,由于尸源难找,所以一旦找到一具尸体,几个内外科法医专业年级组都一起在解剖室上课。 我提前和几位男生把尸体从冷藏柜拉出,放到解剖台上。 这是一具女尸,盖着白布单,看得出生前身材苗条,乳部丰满,直挺挺地仰面躺在解剖台上。 由于老生以前上过,所以新生必须靠前,老生们逐次往后排,这也是以往的惯例。 十几位小男生小女生畏畏缩缩地围着解剖台 ,看得出心里的恐惧,想往后转,可老生们站在后面,又怕被嘲笑,所以新生们的面孔既好奇又尴尬,我看着忍住不笑出声来。 其实当年入学第一节人体解剖课我也是如此,只不过随着以后解剖课次数增多现在习惯了而已。 主讲教授还没来,大家围着尸体只好这样等他。 这时楼道里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一副靓丽的面孔闪了进来,原来就是那天报到的傅蔷薇。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在她身上。 “让一让。”她目无表情高傲地说了一句。 大家让出一条道。 她走到解剖台前,伸手掀开盖在死尸脸上的白布,大家一下子看清死者面部:这明显是被枪毙的死刑犯,子弹从脑后部射入,从额头穿出,面部杀伤力极大。此时,她双眼怒睁,瞳仁空洞而冷漠。 新生们冷不丁看到这一幕,吓得轰地往后退,并有几个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她把白布重新盖上,轻蔑地向四周人群看了一眼。 这一系列动作来的太突然,我都惊呆了,这丫头的胆子也忒大了,我们老生都做不到,身为新生的女孩竟然这么鲁莽,这令我不得不吃惊。 “咦……咦,她俩长得怎么那么相似呢?”前排的两个小女生窃窃私语。 “是的呢,刚才盖白布时,我咋感觉尸体还对她眨眼睛了呢?”一个小女生嘀咕说。 “是呀,我好像也看到了。”另一个女生小声附和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使人更加心惊肉跳,前排的新生们嘁嘁喳喳。 其实我也看到了,就在傅蔷薇扯起白布盖在尸体脸上的一刹那,我站在侧面的角度分明看到尸体的眼睛张合一下,但我怕是错觉,不敢肯定。 这不禁令人更加毛骨悚然。 主讲教授这时走了进来,犀利目光透过镜片射出咄咄逼人的强光,像是 x光线透视着每个人的五脏六腑,也似乎看清每个人的内心思维。他一脸严肃地走到解剖台前,自我介绍到:“我姓许,是学院主讲人体解剖病理学教授。”接着清了清嗓子,“如果诸位的理想是未来想做一名优秀的医生,那么前提必须具备精湛的医术,那精湛的医术从何而来?当然是专业知识加以平时临床的积累。作为内外科医生,手术操作是第一要素,但前提是必须先了解人体的组织结构,方能找到病理,对症下药。” “由于尸源难找的原因,每学期不过两节的人体解剖课,希望大家务必仔细观察并做好笔记。因为对逝者的尊重,我不建议每位同学用手机拍照,但每次解剖课校内均储存幻灯片在阅览室,以供日后同学们复习及临床参考之用。”说完他轻轻地掀开白布,一具赤裸的女性胴体展现出来,几位前排的小男生不好意思低下头,后排的老男生们则睁大了眼睛使劲往前看。 这是一位死刑犯,子弹是从后脑勺部位击中,从额头穿出,前额已经血肉模糊,有些血液流到披肩长发上,并且早已凝涸。虽然面容已被破坏,但没伤及眼睛,眼睛哀怨地瞪着,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天花板,仿佛要向苍天诉说什么。长长的睫毛挂满冰霜,雪白的牙齿紧咬着青紫的嘴唇。 看得出这位女性生前并未生育过,苗条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乳房坚挺,三围适中,属于女性中婀娜柔美的那种。皮脂由于长时间冷冻泛着白光,白皙的皮肤像凝脂一样,可以想象得出死者生前是非常的妩媚,把女性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许教授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睛怎么还睁着呢?”说完伸手试图抹合眼皮,可能是尸体冷冻久了的原因,抹了几次眼皮始终没有合拢。 新生的目光是恐惧的,老生们则泰然视之。 “想做一名合格医生,必须具备精湛医术,所以不断实践打磨,动刀是手术的前提,病体是手术的要素,所以大家一定仔细观察我的每一个动作,详细了解人体每一个构造和器官。” 说完许教授戴上手套,用拇指和食指压了压死者的腹部,并量好三个点,一刀下去,随着割肉的“咝咝”声,死者的五脏器官展现在众人面前。 “噢!”随着一声怪叫,前排的新生们都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扑通”,一位小女生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地上休克过去。 人群乱了起来。 许教授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全神贯注切割着各个器官。 “刘烨,你们老生把这位女同学送到休息室,其他同学都给我站起来!”过了一会,许教授把手术刀扔到盘子里,厉声训道。 新生们捂着嘴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你们后半生将接触无数个病人和尸体,尤其法医专业的同学,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适应!”许教授越说越激动。 大家都觉得非常尴尬。 “呀,尸体怎么好像皱了一下眉。”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我也恍惚间感觉到死者脸部抽动了一下,但作为教授的助手,递着器皿,注意力并没有完全集中在死者的脸上,只是余光感觉到。 忽然有人惊叫,“尸体眨眼啦!” 人群“轰”地一声向后退去。 “镇静,都给我镇静!”许教授拿着钳子敲打着瓷盘,控制着局面。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首先必须是一名无神论者,世界上本就没有魂灵与鬼神的存在,人一旦死亡,那么精神就会随着意识同时消失,所以魂魄一说纯属子乌虚有,况且这具尸体已冷冻多日,怎么会皱眉眨眼睛?” 教授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着众人,新生们低着头捂着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瞬间的宁静。 “教授,我能做您的助手么?”傅蔷薇捂着嘴,突然打破这种宁静,看得出她也是强忍着。 “你是哪一级的?”许教授打量着她。 “我是今年新生,法医专业。” “不行,新生到老生必须要有一个过渡!”许教授摇了摇头,稍许,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可以,如果你觉得行,可以当个表率。” “现在?”她眸子一亮。 “对,就是现在!你把心脏帮我取出来!”教授坚定地说。 傅蔷薇迅速戴好口罩和手套,看了一眼许教授,教授鼓励地朝她点点头,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术刀,走近尸体。 随着怵人的咝咝割裂声,一颗心脏展露在大家面前。 “把它取出来!”许教授赞许地鼓励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者脸部两眉间好像皱的更紧了,随着手术刀的游动,尸体嘴里好像“呀”了一声,显得很疼痛,就在傅蔷薇双手灵巧摘取心脏放到托盘上的那一刻,死者嘴里突然叹出一口气,“唉”了一声,那声音像是长长无奈的叹息,又像是切肤摘脏疼痛的呻吟,而且声音很大。 这声音和傅蔷薇的手术动作是同时进行的,而且时间很短,几乎是一刹那完成的。 由于在摘取心脏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胸部位置,所以谁也没有注意死者的蹙眉,而我从她眨眼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有些诧异,有些怪怪的感觉,所以我的余光就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那一声“呀”和“唉”分明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我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大家都听到了,教授这次也听到了。许教授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众人:“刚才谁叹息了?叹什么气?” 一个小女生捂着眼,侧着脸,用手指了指尸体。 这回大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死者的脸上。 就在这时,死尸原先瞪着的双眼开始慢慢合拢,紧闭,正在大家诧异时,死者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瞪的比原先还大,简直是怒目圆睁,充满着愤怒、仇视,嘴里白森森的牙齿在蠕动,发出咔咔的磨牙声,紧接着嘴里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闭一睁一瞪一叹彻底击溃众人心理防线,新生们掉头就往室外跑,老生们则有些淡定,但被回头的新生们冲击得东倒西歪。 许教授同时也看到了这些,他铁青着脸,迅速把尸布盖上,回过头大声喊道:“同学们不要慌,不要乱,现在下课,按照顺序先后撤离!”又拽住我的胳膊:“刘烨你先别走,你是勇敢的,你留下来帮我!”他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我慌乱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心脏扔进瓷盘里,许教授把托盘里的内脏一股脑塞进尸布下面,我俩极度惊恐战战兢兢地推起尸体车进了冷藏室,把尸体扔进冰柜的抽屉里,迅速逃离这间恐怖的解剖室。 我俩一路小跑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准备进去打开水龙头洗洗手,突然听到女厕内传来干呕和呻吟声,我迟疑了一下,高声问道:“你怎么啦?用不用帮忙?” 里面再次传来干呕声,并断断续续传来虚弱的声音:“是学长么?快来帮帮我!” 我闯进女厕,看见傅蔷薇蜷缩在角落里,衣服已沾满呕吐物,明显是刚才的解剖给她造成的次后果,这些状态在我入学第一堂解剖课后同样也发生过。 我脱下外衣裹住她,迅速抱起,就在路过洗漱镜时,我俩分明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镜子里!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解剖的女人! “啊!”傅蔷薇一声惊恐地绝叫,把头埋在我怀里。我再次抬头仔细观察镜子,只见女子面部被子弹击伤的那个部位,流着鲜红的血液,空洞的眼神朝我眨了一下,点点头,又鬼魅地一笑,向我俩招招手,我大脑旋即一阵眩晕空白,双腿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此时我怀里的傅蔷薇两眼发直,欲挣脱我的怀抱,向她靠近,她踢腾着的两脚无意中碰到了水龙头,一股凉水溅到我脸上,我一个激灵从蛊惑中醒来,两眼盯着那女尸,抱着傅蔷薇慢慢向门口倒退。她的面部渐渐狰狞起来,嘴角泛起一丝狞笑,也慢慢地从镜子里向我飘来,突然从镜面探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傅蔷薇脚裸就往镜子里拖,我抱住她拼命与之争夺,哪知对方力大无比,一把掳过傅蔷薇,情急中我操起灭火器瓶砸向镜子,一阵稀里哗啦,镜片散落一地,在剩下的几片零散的镜片中,我看见对方瞬间又变成了骷髅,两个眼洞流着血,我崩溃地大叫,夺过傅蔷薇抱起她狂喊着冲出女厕,正好与从男厕出来的许教授撞个满怀,我俩同时极度惊恐神经质地大叫一声。 被撞掉眼镜的许教授摸着胸喘着气惊慌地拉住我问:“咋啦刘烨?你慌什么?” “我……我看到鬼啦!” “等等!刘烨你的头怎么长在胸部?这么工夫头发就长这么长啦?你……你不是那个鬼?”许教授带着颤抖的哭音,上下左右一下紧接一下摸索着我怀中的傅蔷薇。 “那不是我!”我跺着脚喊道。 “什么?这不是你?这不是你是啥呀?哎呀妈呀,我摸到鬼啦!”说完抬腿就跑。 “您别往里跑,她……她就在卫生间里!”我喊道。 “谁?”高度近视的许教授此时慌不择路。 “就是被解剖的那个女尸!”我带着哭腔说。 “俺滴亲娘舅哎,这是厕所方向啊!”满脸撞到门框上的许教授跑了两步又折身返了回来,蹲在地上一阵乱摸索,摸到眼镜戴上后像米老鼠那样“噢”了一嗓子,身体向上窜了一下,捂着流血的鼻子一溜烟跑进电梯间。 “快,快走!”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还不忘友情地提醒一句。 在高度刺激后,傅蔷薇已酣然入睡,我知道这是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劳反应。现在我不能丢弃她不管,天知道把她扔到这儿,将会再发生什么惊悚的事儿! 电梯已载着许教授下行,我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踹开步行梯的门,一路神经质地大呼小叫,三阶并作两阶,以极快的速度奔下了楼,早已懵逼的我想都没想,抱着她直接跑回临近我住的男生宿舍。 进了寝室,“扑通”一下就把她扔到床上,我也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同室的另外三个男生见我衣冠不整地抱着一个女生大呼小叫地闯了进来,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我面面相觑,我随后就感觉到比遇到女鬼更可怕的事情要来了…… 第6章 校委会的决定 医学院“闹鬼”与学生会主席在女厕猥亵女同学,并带回男生宿舍事件传得沸沸扬扬,终于惊动了校高层领导,书记和院长在周一的校党委例会上把我和许教授传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刘烨?你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院党委书记厉声地呵道。 “嗯嗯,刘烨,你是校学生会主席,也是院里学术重点培养对象,马上就要开始申请推免直博了,在这个节点上出现了这件事,自然会影响到你的前程。不过你把事情讲清楚,根据情节院党委会有所考虑的。”院长倒很温和,轻声慢语地说道。 “这不怪我啊,没有那些事儿,不是,我是说和傅蔷薇什么事儿都没有。啊,闹鬼确实是闹鬼了,我见了,我真见了,许教授也见了。”我语无伦次地辩解。 “什么?医学院真的闹鬼了?”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扫向我。 我就把那天的解剖课前前后后的经过仔细地讲述了一遍。 “怎么可能!”书记疑惑地望向院长。 “走,我们去冷藏室看看去,解剖台上诈尸,我这个内科专家头一次听说!”院长站起身,向大家挥挥手说道。 二十几名各专业学术带头人,一起走向解剖大楼。 打开冷藏柜,把尸体推了出来,院长当着大家的面儿把白布掀开。还是那具美丽的胴体,皮肤白皙而又细腻,由于冷冻的原因,皮肤泛着白光,乳房高耸着,面部表情却比之前更加恐怖,令人不解的是被掏空的腹部依旧平缓。 “许教授,你们那天不是解剖了么?并由你主刀把内脏不是都取出来了吗?你把那些器官都放到哪儿啦?”院长疑惑地回头问神经高度紧张的许教授。 “对对,那天我是把五脏取出来,放在托盘里了,就放在盖尸的白布下面。”许教授站在人群后面,扭着头,始终不敢面对尸体。 “都掀开找找。”书记下令。 把盖尸布全部掀开,只见空空的盘子,没有见到任何器官。 “怎么没有呢?”大伙上下左右翻腾着。 “你们看看,这腹部明显没有动过刀嘛!”书记提高了声音。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尸体腹部。 的确,取出五脏后腹部是空的,应该是塌陷的,把白布单全部掀开,腹部还是光滑如初。 然而奇了怪了,肚子不仅没有塌陷,而且也没有刀口的痕迹,跟没解剖时一样,许教授看到这些,呻吟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书记铁青着脸,训斥道:“那天你们到底解剖了没有?” 许教授有气无力地答道:“确实解剖了,也把五脏取出来了,就放在托盘里,临走我和刘烨一股脑全塞在这白布下面了。” “咦,这怎么好像有刀口缝合的痕迹?”附属医院的汪主任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说道。 众人也看清了,解剖过了是解剖过了,但刀口是被缝合上了,而且针脚均匀细密,一看就是非常纯正娴熟的一流技术。 “等等,”院长挥挥手,俯下身,脸都快贴在肚皮上了,仔细辨认了一下:“俺滴乖乖!针脚这么细密均匀,看样是个高手嘞,我从医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缝合技术啊!” 大伙这才仔细端详到肚子上被缝合的针脚,许教授呻吟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看到许教授如此失态,书记也感觉问题的严重性,毕竟许教授也从医从教十几年了,没必要撒谎,更没必要在解剖台上给学生们上完课再把尸体伤口缝合上这种反常的做法。 “把幻灯投影打开!”院长命令道。 然而打开幻灯,诡异的是投出的画面都是皑皑白雪山麓景像,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一个有头无脸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骑在一只似犬非犬的白毛动物上一闪而过。 书记变了脸色,铁青着脸吩咐几个年轻讲师:“把尸体推进冷藏柜,通知火葬场,赶快把尸体拉走,我们不要了。” 大家陆续恐慌地退出解剖大楼,回到会议室,书记冷淡地说:“刘烨,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和傅蔷薇的事说清楚。” 我如实地讲了一遍。 大家听了,不可置否,尤其听我说到在卫生间镜子里见到尸体,并且能把胳膊伸出镜外拉扯人的时候,明显看到书记的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 “当时许教授也在场,他可以给我做证。” 院长望向他。 许教授点点头:“刘烨说的没错,当时就是这样子的。” 书记用异样的调子训道:“行了,不要再讲了,我们相信你,你也做不出这种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事儿。”他顿了顿说:“我们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首先强调的就是无神论,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飘着鬼神说,更不相信死而复活的神话。但这件事儿事出反常,大家一定保密,都回到各自专业,传达当天参予的同学,要求严格执行保密制度,以免扩大影响,造成学院负面形象。”他又略提高了声音:“大家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伙声音洪亮齐声答道。 “刘烨,你把女生抱到男生寝室,处分肯定是有的,回去听候处理。” “是!”我蔫了唧退出会议室。 第7章 迎新舞会 多姿多彩的大学校园生活撞击着每一个青春萌动的心,五花八门的社团百花齐放,什么读书会、诗社、击剑、足球、摄影、爬山、自行车驴友等协会应有尽有,百家争鸣,亦是百团大战,争相使出浑身解数拉拢着新来的学弟学妹们,来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实力。 今天是周末,学生会征得校团委同意,决定组织一场迎新舞会,地址就选在校剧院排练厅。我率领老生们搬来桌椅,布置舞台,尽量把舞会的氛围装扮得热烈新潮一些。 新生们陆续地被邀请进来,不过都有些拘谨坐在椅子上。 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我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位新生的面孔,寻找一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来冲破这冷落的寂静。 “学长,我能请您跳支舞么?”一个柔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身回头看了一下,原来就是那天解剖课操刀的傅蔷薇,因为她我即将要受到校方的处分,正窝着火,也为了避嫌,所以就淡淡地说:“噢,我还有事儿,您找其他同学。”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她已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拽进了舞池,我已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不想给她造成太多的难堪,就顺从了她。 为了带动一下场内的气氛,选了一曲身体接触较少的伦巴,激扬的舞曲瞬间拉动了场内的高潮。 平心而论,她的舞姿很美,因为形体苗条,很具有专业范儿,我们在铿锵有力的音乐节奏中与同学们欢呼呐喊中跳完一曲探戈一曲伦巴,把气氛拉到顶点。 “谢谢学长,那天多亏了您。”看她微微娇喘,我漠然点点头,我知道她是不知道校方对我的处分。 “您还想读研吗?”她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抿了一小口饮料。 他妈的,因为你直博推免资格都要泡汤了,还谈什么读研,我木讷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以后怎么见面呀?”她抬起绯红的小脸儿。 “如果你有大把时间而且闲得发慌的话,可以找高中同学聚呀!”我不冷不热地揶揄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她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我知道入学以来我没给你留下好的印象。” “您言重了,这些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们本身就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我起身走开。 年轻人没有隔阂,舞池里学长带着学妹,师姐带着学弟,透着青春的躁动,忘情地扭动着腰肢,把舞场氛围拉上一个高潮又一个高潮。 我又蹦了一会儿迪,远远望着坐在角落里的傅蔷薇,她正落寞地注视着我,于是我蹦着转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她。 不是我无情,是压根儿就对你无意,何况你不是我梦中的那一位! 夜深了,学校规定的结束时间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舞场。 “学长,你能送我回楼吗?”傅蔷薇不知什么时候绕到我前面,迎面低低的问道。 路灯下,那双眼睛千般柔情,万般渴望,我无法拒绝。 校园很大,路也很长,我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跟着她一前一后走着,她总想并肩前行,我都有意无意地错开,这使得她非常伤自尊。 “学长,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开的结吗?”她绕到我身后轻声地问。 “没有”,我粗声粗气地答道,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学校因她欲给我处分的事跟她说明一下,让她知道对我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因为上次解剖室的事,把你抱到我们寝室,校方可能要给我严厉处分!” “怎么能这样,当时是慌不择路呀,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瞎处分呢?” “校领导可不管这些,他们早就想抖抖威风,杀一儆百了。” “要这样,我明天就去找校领导!” “不可以,那样只能徒增麻烦,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况且你是才入学的新生,没有任何资历与校方争辩。” “我不管!这个世上如果有人给我委屈,给我心上人委屈,我一定会争辩!”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转过身盯着她问。 她用含情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垂下了头。 “你给我记住傅蔷薇,你到这所高校是来学习的,不是搞什么乱七八糟事情的,刚入校你就想入非非,并且惹事生非,你让我怎么看你?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我有些激动地嚷道。 她突然双手捂脸,轻轻抽泣起来。 来到她住的宿舍楼,我没有言语,转身就走。 “等等!”她走到我身边,注视着我,我实在懒得看她,刚要迈步,她却上前搂住我的脖颈飞快地吻了我一下,说声“我爱你”,转身迅速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五分钟,揉着嘴唇长叹一声,“这丫头忒野蛮了!”转身慢慢地回去了。 第8章 大熊的决定 “来来来,兄弟们,尝一尝家乡的海鲜啊!”大熊一进寝室门就嚷,迅速打开提包,把带来的家乡土特产分发到各个床上。 大熊姓熊,我们都管他叫熊大,大连人,法医专业,主攻腐尸还原,有着东北人特有的豪爽。虎背熊腰的身板,性格豪迈不羁,不修边幅,整个人乍看起来就像装卸工。 “他娘滴,当年老子想考海运专业,特么阴错阳差地被医学专业录取了。”他时常这么感叹。 他人高胆子也大,据说在家乡从小就一个人经常驾着小船出海,长大后大海有点儿容纳不下他,开始往太平洋里窜了。 “开学都一个多月了,你怎么才回校?”我问他。 “表妹结婚,非留下我帮她张罗。”他翻腾着包:“再说了,咱们都大四了,(医学五年制)再实习一年也就滚球子了,没啥屌事儿!” “我靠,你这烤鱼片儿都快把我板牙给拽掉了。” “山里的娃,你不会一条条撕着吃啊?”他眼睛一瞪,比牛眼还大。 “哎,对了。”他放下包神神叨叨地凑了过来,“在班级群里我听说咱医学院闹鬼了,你还猥亵了小女生,有这事儿么?” “闹鬼确实是闹鬼了,猥亵小女生的事儿纯属子虚乌有。” “那你把她抱到咱们寝室,放到谁的床上了?” “就放到你这张破床上了。” 他低头嗅了嗅,“我靠,咋一点香味也没有?” “都是骚味儿!”我说。 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解开她衣服没?” “靠!”我把一本书直接抛了过去,正好砸在他的大脑门上。 “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行嘛!”他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说。 “对了,”过了一会儿,他又神神叨叨凑了过来,看我一瞪眼,头又缩了回去,“我就问一句,那闹鬼是咋回事儿?是男鬼还是女鬼?” “懒得讲。”我躺在床上,无精打采地仰望着天花板。 “今晚烤串儿,一打啤酒,中不?”他涎着脸说。 “no,不是烤串,是烤肉!”我侧过脸望着他说:“要校外巴西那家的。” “中!中!我应了,你快说!”他有些急不可耐。 我伸出小手指,互相拉了拉。 “不许反悔,不许打折扣啊!” “操,真他妈地啰嗦,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打过折扣?”他有些不耐烦。 我就详细地把近一个月及那天解剖室所发生的一切,向他叙述了一遍。 “卧槽,还他妈的是女鬼!”他色眯眯地笑道,“不过”,他狐疑地看着我,“这不应该是你自己编的?” “编你个大爷!先前尸体皱眉眨眼睛,三十多位同学都看到了,后期许教授也看见了,骗你是这个。”我伸手比划着。 他沉思了一下,“我一会进去看看!” 我一听一跃而起:“啥?你要到解剖室?” “对,我要亲自会会这位美鬼!”他哈哈大笑,“哎,烨子,你猜我这假期干嘛去了?” “学院不是派你回老家公安局见习去了么?” “屁!我去火葬场做零工去了!” “啥?”我有些不寒而栗。 “一晚上三千, 三千元啊!不过就是推推死尸,把尸体从冷藏柜拉出,搬到小车上,推进火化炉里。工作轻松不累,工钱美丽实惠。” “我听着头皮都发炸,这工作谁给你找的?” “我表哥,他是民政局的,主管殡葬这一块。” “事后害怕不?” “害怕啥?人都挺尸了,冻成一条了,他还能站起来揍你啊,再说咱们是学医的,难道害怕有鬼不成?” “倒也是,瞧你长成这样,能把鬼再吓死一 遍。” “我就不相信世上有鬼,平时只见你捣鬼。” “可现在真的他妈地出现鬼了!”我叹息一声,把被子蒙在脸上,感觉那个女鬼马上出现,压在我身上。 “哈哈,要是女鬼,机会难得!”听见大熊双手击掌。 第9章 夜窥女尸 没吃晚饭,就等着大熊这顿巴西烤肉。晚自习一下课,他向我扬了扬手,我俩不约而同走向校外。 这家巴西烤肉馆做出的烤肉的确不错。正逢周末,顾客满棚,我俩选了一张靠里间角落座位坐下,侍应生端着菜单走了过来。 “两位要点什么?” “就要一碟花生米。”大熊盯着服务生的脸。 “啥?”服务生没反应过来。 “咋滴,不卖呀?”大熊翻着牛眼问。 “你特么又耍哪出妖蛾子?”我用脚踢着他的腿。 “想吃烤肉可以,而且随便造,多要点吃不完打包带走也是可以滴,爷有的是钱,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抬腿就要走,他急忙拉住了我的衣服。 “就一个小条件。”他嬉皮笑脸涎着脸说。 “啥条件?”我问。 “一会吃完你跟我一起去趟解剖室,看那女鬼去。” “去你大爷!”我又要走。 “别,别,”他又拉住了我,“你就站在门外,门外。” “解剖大楼门外还行。” “不行,那样深更半夜地站在楼外,保安肯定会看见。你站在解剖室门外。” 我一听就毛骨悚然,“去你丫滴,我不去!” “去不去?”他回头冲着服务生就喊:“正宗六盘牛腩,六盘牛排,吃不完打包,快点。” 牛肉和火盘端上来了,他把食材全划拉到他那边,眼睛乜视着我,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闻着牛肉香,看着他咀嚼着的下巴,我不禁咽了口唾沫,禁不住伸手操起刀叉。 “别动!就问你去不去?” 我梗着脖子,不搭理他。 “意志是如此的坚定!我倒想看看叛徒是怎样炼成滴!”牛肉在他嘴里滋滋作响,他嘶呵着嘴,呷着啤酒,斜视着我。 “你诱惑我是不是?小爷不看!”我别过头。 “那你走哇!” “这也不是你家!” 可这肉香味,一股股地直往鼻子孔里窜,我实在禁不住烤肉的诱惑,思想开始动摇,跟他讨价还价。 “大楼门口不行吗?” “不行,我刚才说了,夜里有保安巡逻。” “那我在一层楼道里候着。” “不行,楼道里有监控。” “我,吃他妈你一顿饭这么难么?” “不仅一顿,还有下顿,下下顿。”他把一块滋滋发烫的牛排放进嘴里,“我说过,爷有钱,这个暑假我就特么挣了六万多。” 看见他嘴在咀嚼,我实在忍不住了,抄起刀叉,”行,奴才就他妈依了你了,记住,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爹娘就全靠你哥们儿养了!” “放心,你若走了,你爹你妈就是俺爹俺妈,我就是推一辈子尸体也来养活他!” “够交!服务生,拿瓶白酒来!”我声嘶力竭地嚎叫道。 “呯”“呯”“呯”!连碰三杯! 酒壮英雄胆,三杯白酒下肚,什么女鬼,就是特么女魔头都不在乎了。 吃完已经很晚了,校大门已经上锁,夜里十一点任何人不许进出校门,这个规定在校学生们都很清楚,可每天总有个别学生在校外吃喝幽会回来晚的,久而久之都知道靠近解剖楼那段墙最矮,能跳进去,所以我俩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朝着那方向走去。 “来,你踩我肩头,我顶你上去。”我俩来到墙根儿,大熊蹲下身命令道。 我踩着他的肩头,手扶着墙,他一点点站起。 “你可别放屁啊!”他吭吭哧哧地嘟囔道。 这话不说不打紧,一说倒好像提醒了我一样,只觉得肚子里咕噜一下,紧接着“当”地一声放了个响屁。 “去你奶奶滴!”他一发狠直接将我扔过墙去。 我“噗通”一下仰面朝天落地,正龇牙咧嘴准备爬起,哪知人高马大的大熊直接跳了过来,正好砸在我身上。 “你丫滴怎么不等一会儿呀,哎哟压死我了。” 他把我拽起,我俩猫着腰,就差手里没端着枪了,这样就绕到解剖大楼的门口,还好,没有门灯,黑灯瞎火地推了推门,门锁着。 我长出一口气,附耳低声道:“进不去,咱们撤。” “你跟我来!”大熊不由分说拖着我就走。 我们绕到后窗,我记得这间是存放手术器皿和教学模具的仓库,大熊推了推窗,窗子吱的一声开了。 “来,跳进去!”大熊低声命令道。 我刚犹豫一下,他不由分说拿脑袋一顶我屁股,我一头就栽进室内,大熊接着就跳了进来。 “我操你大姨妈!这把我脸锵的,你他妈给我留半条命行不?”黑暗中我捂着脑袋低声骂道。 “嘘,”大熊伸手捂住我的嘴。 我俩黑暗中小偷式地摸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因为都有监控,不敢开灯,所以只能像炸碉堡似的小心翼翼地匍匐着前进。 “爬到几层了?”大熊气喘吁吁地小声问我。 “七楼,解剖室就在这层。” “我在前面,你跟上。”大熊站起身,吩咐道。 有这么个二货在前面,我的胆儿总算壮了一些。 打开手机照亮,看了一下时间,正是夜里十二点。 走廊很长,空旷的长廊手机照不到头,两部手机同时打开,却发现走廊里有很多裹着白布的尸体放在推车上,整齐地排列在过道一旁。 “怎么有这么多具尸体?学校不可能一下子购买这么多尸体。”大熊回过头疑惑地问我。 我突然看见手机屏上闪出一对绿莹莹的眼睛,急忙骂道:“你他妈夜里别看我!鬼吓不死我,你他妈倒吓死我了!” 他回身伸手就想揭开一块裹尸布,我急忙阻拦:“别动!今晚我俩是看那女尸的,不可触及旁观!” 他把手缩了回来,怕我害怕,也怕我溜走,便伸出一只手拽着我,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到了解剖室,门没锁,我俩推门进去,夜里一股阴气扑面袭来,我不由得打个冷颤。解剖室里间就是冷藏室,尸体就在冷藏室冰柜里存放着。 在冷藏室门口,我死活也不肯进去,大熊没办法也只得同意。 “说好了,你在门外候着,先别跑,要撤咱俩一起撤。拿来!”大熊一伸手。 “什么?”我哆哆嗦嗦地问。 “手机!” “干嘛? “我一部手机照明不够亮,两部一起照。”他伸手夺下我的手机。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听这二货摆布了。 他轻轻推开门闪了进去,把我撇在漆黑如墨的解剖室里,我一想起那天的经过,头皮发乍,精神崩溃,窒息缺氧,欲哭无泪,惊恐地四下环视着。 都是这顿烤肉害的!我真特么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突然听到大熊在里间“妈呀”一声,紧接着门“嘭”地一声被撞开,我正蹲在门后,一下子就撞在脸上,把我推滑出老远,趴在地上。 大熊趔趔趄趄地冲出,一下子就瘫在我身边,喘着粗气,喉咙里叽里咕噜地发出怪声。 “你咋啦大熊?”我鼻青脸肿带着哭腔摇晃着他的胳膊。 “快,快扶我起来,咱俩赶紧走。”他有气无力颤颤巍巍地说,自己想爬起来,可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我似乎听见里间有“嘿嘿”继而“哈哈”的笑声,听起来非常阴冷恐怖;尔后又是伤心哭泣的声音,像是从冥冥之中传来的,非常空灵,在漆黑宽大的解剖室内反复回荡,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尤为惊悚。 我费了好大劲,总算把他搀扶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管什么监控不监控了,出了门就把走廊的灯打开,却发现那排停尸车一辆都不见了,走廊里空荡荡的。 我俩互相搀扶着,像患脑梗似的一步一蹅总算蹩到一层,又有气无力地翻出窗外。 “我们回寝室不?” “不回,回去宿管保安肯定将记录交给行政处,我们去校外。” 我一手捂着脸一手吃力地搀着他,看得出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我俩又原路返到墙边儿,费了吃奶的力气翻过院墙,这回是他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墙的。 他身体哆哆嗦嗦地打着摆子,三伏天这样不是中暑就是中邪,我俩找了个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咖啡厅,惊魂不定地坐下。 “你看到了什么?”我心神不宁地问。 “别问了。”他举起热茶一饮而尽。 “你不挺牛逼么?死尸推了那么多,这次咋吓成这熊样了?”我嘲笑道。 他看见我嘲讽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神色凝重地说:“你猜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我打开存死尸的抽屉,起初看到的是一具女尸,脸上流着血,眼睛瞪着我,看着看着她却鬼魅地朝我一笑,接着从头顶裂变,慢慢变成了我,随后就看见我自己躺在那里!” “什么?你自己躺在里面?”我惊跳了起来。 “是的,确实是我自己。” “你没看眼花?” “没,没有,不认得别人,我连自己都不认得吗?天天他妈地照镜子!”他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椅子上。 “我躺在那里,两手交叉在胸前,头上染的那一缕黄毛都在,眼睛瞪得老大,那眼神空洞而又茫然,嘴张着,面对真实的我像是要说点什么。这和镜子映照不同,镜子反射的只是外表,而我当时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我死后就是那样么?就是那样么?”他不断地喃喃自语。 我惊恐地四下瞧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生起。 “我死尸见得多了,什么都不怕,没想到让自己给吓成这样。”他微微闭上眼睛。 “大熊,大熊,你别睡,现在别睡。”我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 他突然睁大眼睛,发出怪声,我分明从他的瞳仁里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是血朝这边走来。 我回头朝大厅望了一眼,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再看大熊,眼角渐渐流出了血。 我惊恐地大叫,经理和侍应生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指了指大熊,他俩看了看他,疑惑地回头望着我。 “他的眼里有鬼,他的眼在流血!”我带着哭腔喊道。 “小伙子,酒要少喝,如果胃不舒服,我们可以帮你打120。” “不是胃,是眼睛!”我绝望地喊着,用双手拍打着大熊的脸,不让他睡觉,他睁开眼,痴呆呆地望着我,却见他瞳仁里的女尸变成一具骷髅,嘴巴一张一合的,我极度恐惧地嘶嚎一声。 “你们都喝得太多了。这样小伙子,门口有出租车,我们帮你扶他上车,天快亮了,你们也该回了。” 我点点头,也想立刻离开这事非之地,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大熊架进车内,司机问去哪里? 去哪儿?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学校还没开门,这样回去肯定被问责,上次处分刚下来—留校察看,这次知道非开除不可,可是能去哪儿呢? 见我没声息,司机回头瞟了我一眼:“是病人就去医院,喝多了就回去休息。” “去什么医院,我俩就是医生!去庙里,对,去青云观!”当时也不知哪根灵感迸发,忽就想到道家能捉鬼。 司机师傅也没再说什么,一路飞驰而去。 到了西城外的青云观,我搀着大熊进了庙门,正赶上道长练晨功。 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睁开,“咦”了一声,眼睛就盯住了大熊。 此时的大熊两眼茫然,嘴流涎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道长上前摸了摸脉门,脉象极弱。 “你们撞了冤魂!”道长说完,吩咐小童拿来两张黄裱纸,他在上面弯弯曲曲画了些符号,把其中的一张烧了,纸灰化在一盅水里,捏着大熊的嘴巴,仰脖给他灌了下去,紧接着嘴里念叨:“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各行其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赐我能!”说完,啪的一下把第二张符箓贴在大熊的额头上,大熊“嗷”地一声,上下窜腾了两下,“咣当”一声平躺在地,不省人事。 “没事,等中午十二点阳气最旺的时候,他自然醒来,到时你们就可以回了。”道长擦擦额头上的汗,目无表情地走了。 回校后的大熊精神一直处于癫痫痴呆状态,终日昏昏沉沉,体重迅速下降,原先一百八十斤的体重,三个月后只剩下不到一百斤,去医院体检也没查出什么病,期末考核全部挂科,鉴于此况,学院便劝他保留学籍,回家养病,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可到了年底,这位仁兄无疾而终,这也成为我一生心中无法释怀的梗。 第10章 美丽的误会 学院的食堂就像火车站似的,长年都是乱哄哄的,因为教职员工的家属也在食堂用餐,所以无论寒暑假,终日都是擦肩摩踵,你来我往,一到吃饭时间,每一个窗口都排起长长的打饭队伍,我每次一来到这个地方就烦躁不安。 今天也是如此,看到每个窗口都排满了人,只好站在队伍的末梢,低着头,看着手机。 突然我的左手被人拉住,抬头一看是站在我前面的一位女孩,窈窕的身材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长长的披肩发垂到腰际。她头都没回,一边牵着我的手往前拽,一边低着头看手机,嘴里还嘀咕着:“小雅,你说我们华人护士获得个南丁格尔奖真的那么难么?” 我想轻轻抽回我的手,可对方竟然攥得还挺紧。 这时一道红光突倏在我眼前,一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像是被雷劈下来似的降在我面前。我认识她,护理学院大四的董小雅,一个整天叽叽喳喳大惊小怪的女孩,现任职学生会宣传干事,算是我的部下。 此时她端着两杯刚打的柚子水,张大嘴巴,瞪着两眼,吃惊地望着我俩。 “真快呀,开学不到一个月,你俩都进入这个阶段啦!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拉着我手的女孩此时才抬起头,疑惑地问。 董小雅用下巴示意一下牵着我的手。 前面的女孩这时才看清牵着的是我的手,脸倏地一下红了,极度不好意思地跑到董小雅跟前把脸藏在她胸前,用小拳头打着她:“讨厌,你这死鬼这工夫跑到哪去啦?我还以为拉着是你的手呢!”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想退场,换个别的窗口打饭。 “站住!”董小雅一声叱呵。 “干嘛?”我转过身,望着板着脸的董小雅。 “占完人家女孩子的便宜,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啦?” “占便宜?谁占谁的便宜?”我有点光火:“我又没主动拉她,你咋不说她占我的便宜呢?” “你身为学生会主席,光天化日之下拉人家女孩子的手,占完便宜还死不承认,这不典型无赖么?” “你修修好!你看见我主动拉她啦?” “我就看见你牵着她的手呢,咋滴?” “是她主动拉我的手呀!” “你不会抽回去吗?” “可是她攥得很紧呀!”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顺从她啦!” “董小雅,我感觉你挺没意思的,真的很无聊。” 这时那女孩拉起董小雅的手,左右摇晃一下,轻声地说:“别闹了小雅,是我的不对,不怪人家。” 董小雅依旧不依不饶,指着我:“你,给人家女孩道歉!” “道歉?谁给谁道歉啊?你当我这操手术刀的手随便摸呀?” “屁,我看你将来就是劁猪的料!” “那叫动物结扎手术。唔,这样,就算我错了,我再拉回来。”说完伸手就要拉那女孩的手。 女孩吓得轻轻一跳,躲在董小雅身后。 董小雅看到我这副痞相,哈哈大笑起来:“本姑娘就爱看你这副臭不要脸没脸没皮的德性!这样,刘大人,给你个机会,带罪立功的机会,不对,是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给你申请支杜冷丁还是弄点兴奋剂?” “别耍贫嘴,去,给我们薇公主买一只冰淇淋,算是给她精神补偿,再买一支给我,算是调解纠纷报酬。 ” “屁!”我嗤了一句,“你这姑娘家家的脸皮该多厚!就跟潘金莲似的,将来病人让你伺候死了你都会说患者该死!” “你……”她指着我,看样母老虎要发飙。 “好好好,我不跟你死缠烂打,遇到你算我出门没掐算日子。”我赶紧找台阶下。 那女孩从董小雅身后闪出头看了我一眼,之后摇晃着她的胳膊,哀求道:“别难为人家了好不好?” 董小雅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没事,这厮敢用公款消费,两只冰淇淋算什么?” 这臭三八,我啥时候公款消费了?花一分钱都得向团委申请,你丫滴不知道么? 我刚转身,又被她喊住。 “等等,要买就买哈根达斯,别的品牌本姑娘一概不吃!” “你……”这回轮到我指着她。 “哎,烨哥哥,你就依了奴家!”董小雅上前摇晃着我的胳膊,性感嘴唇流光溢彩,丹凤媚眼含情脉脉,随即脸色突倏一变,恶狠狠道:“你买不买?”说完动手就要拧我。 “好好,我买我买,朕买就是啦!”我真受不了她这副阴阳脸,边走边沮丧地嘟囔:“卧艹,今天什么鬼日子,是到绝经期了咋滴?这变脸比脱裤子还快!” 没走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孩笑得花枝乱颤,都撑不住了,蹲下身子互相拍打着对方。 妈的,平时也没怎么吃这玩意儿,没想到哈根达斯这个品牌的冰淇淋这么贵,两只的价钱相当于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看样往后的几天得吃一段时间泡面了。 我端着两只冰淇淋回来,递给了董小雅一只,这位一向是毫不客气,把另一只递给白裙女孩,女孩忸怩着不要。 我依旧举着给她。 “那你怎么不多买一只自己吃呢?”她望着我羞涩地问。 “你可别以为哥哥贫困到连吃个冰淇淋都算计,我这学生会主席每月好歹还有点津贴,我是真不喜欢吃这些洋垃圾。” “素不相识,怎好意思!” “没关系,拉拉手不就认识啦!” “我咋看你都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董小雅大大咧咧地说。 “你智商低,情商更低!尿不到一壶,没法跟你聊天。” “谢谢您,心意领了,您自己吃。”女孩腼腆地转身说道。 “没什么,你拉我的手,我给您买只冰淇淋,按照您董闺蜜的计算折价,我们两清!” “那你再买一只,不能让你看着我俩吃。” 这特么是什么逻辑?没办法,咬牙切齿硬着头皮又买了一只,心里哀叹道这td得吃多少天泡面才能达到财政收支平衡啊! 女孩愉快地接了过去,清纯的眼神望着我,羞答答地咬了一小口。 “卧槽,你俩这一推一让一接一送,让我想起了十八里相送。”董小雅翻着白眼揶揄道。 “董小雅,你吃的这是冰淇淋啊,不是长沙臭豆腐,说话别那么狐臭行不?不过你这闺蜜当的很称职,有你在,她一生很荣幸地百年孤独。” “刘大人,别伤感,遇到本姑娘今天算你万幸中的不幸,不幸中的万幸。待会儿给你买一份长寿面,压压惊,让你陪她百年好不好?” “非常好,美人作伴,死而无憾,有我不孤单,也可量贩式服务!” 趁着董小雅打饭的工夫,我问那女生:“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今年的新生,护理学院的。” “怪不,你们四年制的晚开学一个月,我说接新生时没见到过你。”我顿了顿:“法医专业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特别相像,她叫傅蔷薇,也是今年的新生。” “我叫傅紫薇。” 我吃惊地张大嘴巴:“这么巧?该不是孪生姐妹?” 她笑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让你猜对了,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姐妹。” 这时董小雅端着面条回来了,死鱼一样的眼睛逼视着我。 “瞧你这色迷迷的样子,都能把人家看怀孕喽!” “说你吃臭豆腐长大的着实不假,说话都这么臭!” “别忘了,她是我唯一的闺蜜。” 我附在董小雅耳边低声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说话积点阴德好不好?”说完嗅嗅自己的手。 “刚牵完人家小姑娘的手,现在什么味儿?”董小雅歪着头,一脸坏笑地问。 “来苏水味!”说完我一闪身溜了。 第11章 团书记大人 “笃笃笃!”我敲了敲校团委书记办公室的门。 没人应,一推门开了。 这哥们儿正灰头土脸跪在地上翻腾着册子,乱七八糟的资料散落一地。 “这是什么滴干活?情报还是存折不知夹在哪本书里了吗?”我打趣地问。 团书记看到是我,翻了翻白眼问:“你滴,什么的干活?” “送情报的干活!” “啥?” “开学迎新时您不是赐我猎头星探么?让我五官七孔全上阵,给您筛选五十名社会主义接班人,今天总算如数完成了党和团委交给我的光荣任务。” “夸大其词,这和党没关系。”他把报纸叠成的锥形帽摘下,问道:“质量咋样?” “没得说,都是指哪打哪又红又专落地生根的优良品种。” “嗯,不错,记你一功。”他翻了翻花名册。 “有奖金么?” “那你得去问院长。”突然他脸色一沉,画风一转:“怎么都是女生?我说你这毛病总也改变不了,我看你这是要建立母系氏族公社呀!” “没办法,阴盛阳衰,您看今年新生里的那几个小男生,个顶个都是娘炮,我真怕他们过集体生活意外怀孕,他们学医算是选错行了。” “我咋感觉你像是在选妃呢,即使选妃你好歹也得给我配置两名太监哪!没有男生,这女性荷尔蒙激素谁给激发?” “除了我,真没感觉到有合适的。” “事必躬亲,你不怕累死啊?” “宁可缺,宁毋滥,这是保证队伍优良品种的唯一办法。” “唉,小毛孩子啥也不懂。知道深海里的罗菲鱼么?这种鱼肉口感好,营养高,但有一点,这种鱼一旦离开水就非常容易死亡,所以能活着上岸的罗菲鱼价格非常昂贵,各种捕捞船都想尽办法,什么加氧加水等均不奏效,拉到港口几乎都是死鱼一堆,唯独有一条船每次都能载着大量的活鱼归来,其他船总是纳闷,也都曾偷偷潜到这条船上查看设备,结果也没看出与其它船只有什么不同。多年以后老船长退役才告诉新船长这个秘密:出船前带上两条淡水鲶鱼,这种鱼凶猛好动,生命力极强,喜欢攻击别的鱼类,每次返航时把这两条鲶鱼扔进宽大的储鱼舱里,鱼群一见到就惊慌失措,四处乱窜,这样就等于自动加氧,使死气沉沉的鱼群总处于一种翻江倒海亢奋的状态。你看,你现在给我就缺少这两条鲶鱼。” “关键新生里没有这两条鲶鱼。” “这样,那你就把自己充当成一条鲶鱼,正好你黑不出溜地也长了一副鲶鱼嘴,这支娘子军暂时就交给你训练,平时刺激她们出点荷尔蒙,记住,你别被淹死,训练完再交给团委,懂否?” “我怎么感觉您是孔夫子逛窑子,文明人不办文明事呢?” “屁话,什么东西都得锤炼,身经百战才算精英,熟练技术工就是比小白强。” “我是说都是成年人了,有啥训练的?” “这不一样,当领导的第一步得让手下人崇拜你,所以你首先摸清对方。” “咋崇拜?一天一篇论文?还是一掷千金?” “屁!都不是,你得先没话找话试探对方喜欢什么,她喜欢什么你就不要跟她聊什么,因为她喜欢就难免对那个领域非常熟悉。要和她谈不熟悉的,比如喜欢文学的你就跟她谈数学,喜欢历史的就跟她谈化学,学生物的你跟她谈哲学,这样你胡诌八扯口若悬河才显得学识渊博,无根无据,她也听不出来个对错,瞬间就会对你的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产生一种崇拜感,尤其谈恋爱这招屡试不爽,百发百中。训练的内容就是把每位同学擅长的领域记下来告诉我。” “我咋感觉您就像是一感情骗子呢?” “别夸我,我充其量不过就是一情感掮客而已!” “没夸你!心理学上不是说想交流就先找共同语言共同点,而后才能产生共鸣么?” “那是心理,不是真理!共鸣是平行的,崇拜是上下行的,难道你不希望身边总有那么一群小学妹整天围着你转,仰着天真的小脸问这问那,崇拜的眼神里透着多情的秋波么?” “哎我嘞个去!学院咋选你当团委书记呢?”我幽幽地问。 “你说啥?”他怒目圆睁。 “啊我是问咱学院啥时选举第二任团书记?” “不选了,老子是终身制!” 第12章 发动群众 “嗯,不错。”看着精心挑选的这五十名美女,我心里暗暗地由衷满意。 “大家高中时已经都是团员了,进入大学,党员就是我们的首选目标,而发展党员,团员就是优先考虑的对象,让大家加入校团委,少走弯路,也是这个初衷,这回懂了其中的含义了?” 望着傅蔷薇这群如水的女孩,我继续画着大饼。 “保研、入职、提干,哪一项优先考虑的都是党员,可以说党员资格是必备条件之一,没有这一项,其它都免谈。” “我国的政体就是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国家!” “师兄,好像有点跑题了。”有人提醒道。 我揉了揉鼻子,擦了擦嘴角喷出的唾沫。 “学长,我们今后的工作是什么?” “噢, 总体方针就是在校党委指导下,校团委领导下,校学生会带领下做好志愿者服务。” “闹了半天,加入组织就是让我们出义务工啊!” “同工不同酬,何来二锅头?” “调皮!”我指了指前面这名女孩,“想要入党,必须义务奉献,出点工出点力算什么?如果当祖国需要我们奉献生命的时候,我们也应该毫不犹豫毫不吝啬地抛出去!” “刘指导员,这样光荣而难得的机会还是留给你!让您轻松而愉快地抛头颅洒热血!” 我搔了搔头:“得,哥哥不讲了,今天下午大家就不要上自习课了,因为明后天人体器官展览,团委让我们学生会今天下午必须在校展览馆布置齐全。大家一会儿每人带一块毛巾,做擦拭之用。” “那么重的玻璃缸,我们女孩能抬得动么?” “莫急,呆会儿我给你们找几位男生,找几个像罗志祥那样帅的男生来参予其中,行不?” “不中,罗志祥不帅。” “那鹿晗中不?我说的是长得像他那样帅的行不?” “耶!”美女们做着胜利的手势。 唉,我悲哀难过,这世界,的确是阴盛阳衰了,就剩下那么一位具有阳刚之气的特朗普老人家也销声匿迹了,像他那样上窜下跳精力充沛的人类恐怕地球上也难找第二位了。 大家布置了一下午,一直忙到吃晚饭时间,这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嚷着非逼我请客,我心惊肉跳地装着大度,手一挥“没问题”,就一起来到食堂,围成一桌吃饭。 “来,同学们吃肉,这肘子肉就相当于人胳膊上的肱二头肌,虽然纤维很粗,但口感很好。这是心,这是肝,相当于刚才雅丽和小曲搬过去的用来苏水浸泡在玻璃器皿里的那两种物件,是动物产生血液和传动血液的器官,如果一但感染上了艾滋,血液是首当其冲,然后连及心脏。不过今晚这个溜肝尖好像芡勾的有点少了,汤有点稀。还有这肥肠,下面连着胃,胃下面通着十二指肠,动物们吞咽的食物通过食道进入胃里,在胃里消化掉,剩下的渣子再通过肛门排泄掉,山上走兽云中雀,陆地牛羊海底鲜,生理都是如此。唔,今天的人和动物这五脏怎么都赶到一块儿了?” 大家放下筷子,不约而同地瞪着我。 “哇”地一声呕吐,一位小女生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捂着嘴也跑了出去。 直到第四十九位把饭扣到我碗里,默默走出去的时候,我对一直也在默默注视陪伴我的傅蔷薇,说了一句:“好的,奏效,目的达到,我们开吃。”说着夹起一筷菜:“来,先吃一块肝,再吃一块心,这些都没经过来苏水浸泡过的。”说完把菜放进她的碗里。 这丫头微微一笑,夹了口心片,放进嘴里,歪着头看着我,咀嚼起来。 看得出这位心理素质天生就极其过硬,无坚不摧,从未接触过解剖手术上去就敢摘取心脏,以后一定会成为轰动医学界的医难制造者。 “你们男人的器官真的是那样么?”吃着吃着,她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便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怎么?长这么大没见过?”我扒拉着饭问。 她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我都呛着了。 “当医生的,以后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了,等你入职了,接触的都是真枪实弹。” “去你妈的!”她拿起矿泉水喷了我一脸。 “好好吃饭!”我抹了一把脸。 “噢,不吃了,经你这么一贫嘴,我也越来越感觉到,这些肉片儿就是咱们今天下午布置的人体器官做的,觉得恶心了。” “嗯,这没什么,不信你把那些器官从玻璃缸里抠出来,切成片爆炒一下,我都能吃喽!” “吃啥补啥,你这缺心少肝的家伙,是应该多吃点心肝补补了。” 第13章 再遇傅紫薇 与傅紫薇再次见面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自打上次与她在学院食堂见过那一面之后,她那清秀的面容与清纯的眼神,还有那一颦一笑,无时无刻地抓挠着我的心,时刻渴望与她再次邂逅。 可我属于昼伏夜出的哺乳动物,白天为毕业论文与实操在模拟室忙得不可开交,晚上还要处理一些学生会的事,整天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哎哎,低着头走得这么快,咋滴又忙着抢座位去呀?”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腿上突然挨了一脚。 猛然回头一看,却是董小雅那张鞋拔子脸。 “讨厌!”我蹙蹙眉。 “再说一句?”她指着我。 “说又咋滴?”我步步后退。 “信不信我像兽医一样把你给骟了?” “我嘞个去,感情接生婆都可以兼职兽医呀!” “别跟我贫中不?”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冲我勾了勾手指:“过来,跟你说一件好事。” “啥?你还能有啥好事?”面对这母老虎,我半点不敢马虎,警惕性极高。 “你过来!”她调高了音值,吼了一嗓子。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一步,随时都做好逃跑的准备。 “让我当一回月老如何?”她带着鬼笑,表情非常怪诞。 “当啥?”我一时没听清。 “当你大姨!”她抱着双肩乜视着我。 “你是大姨妈来了?”我嗤了一句。 “你说啥?”她伸手就揪住我的耳朵,“你这缺心少肝的,我们薇公主因你都患相思病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夜里梦话都喊着你名字,现在给你介绍个美女,你还不感激我?” 我被揪得呲牙咧嘴,连连告饶:“中!中!俺的姑奶奶,连带我的后事您就一齐给办了,我在天堂那边也感谢你八辈祖宗。” 她松开了手,一脸坏笑地说:“小姐姐对你体贴不?” “你这是到日子多久没来月经了,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你……”她用手指着我,遂又涎着脸凑了过来,“你说这几年你咋就对我没有一点吸引力呢?” “那是咱俩尿不到一个壶里。”我揉着耳朵嘟囔道。 “不过现在我对你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感觉了……”说完她眼神竟然有些飘惚迷离。 “打住!奶奶您就饶了我,就擎等着我这个孙子孝敬您得啦!”我连连擦着额头上的汗。 “那算了,”她定了定神,脸上略显失望,“知道你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想好哪天用什么方式与薇公主见面吗?” 我揉着耳朵,后退几步,脸色一变,一本正经地说道:“学院一而再再而三地规定,大学生在校期间禁止恋爱,你身为学生会成员,不遵守规定,替人牵媒拉线,明显是顶风作案,看我不把你举报到学生处去!”说完转身撒丫子就跑。 “好你个没良心的,竟敢违抗我的旨意,看我不把你废成太监!”她在后面跺着脚喊道。 走进阅览大厅,各系的同学已占满了座位,静悄悄地鸦雀无声,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空位。 “坐这儿。”烦躁中,一个柔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天呐,竟是傅紫薇,真是天可怜见! 不过我立马就打消了念头,问道:“这空位是不是给董小雅那个女魔头留的?” 紫薇咯咯地笑了,红润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不是的,她这几天都在附属医院实习呢,而且都是夜班。” 我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打量一眼傅紫薇:花格子裤裙配着白上衣,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一股淡淡的少女体香袭来,我收住心猿意马,装模作样礼貌性地点点头,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打开电脑查找着资料,我用余光感觉到她在瞄着屏幕。 “毕业论文么?”她轻轻地问。 “嗯,是的。” “这么难?我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她低低地说道。 团书记所说的崇拜感瞬间成立,被一个小美女所崇拜,虚荣心立马乍起。 “噢,你刚接触医学,自然看不懂。”显然我有点居高临下。 “什么时候毕业?”她有些生涩地问。 “明年上半年答辩,再实习半年就毕业了。” 她不说话了,我俩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夜里闭馆的铃声响起,大家陆续走出图书馆。我收拾好电脑抬头看她,她也正专注着我。 依旧是那潭水汪汪清纯的眼神,一点杂质都没有。 见我打量她,她害羞地低下头。 出了图书馆,我有点恋恋不舍。 “能送送我吗?我经过解剖大楼有点害怕。” “嗯,好的。”我不禁喜出望外,愉快地答道。 可两人一时也没什么话题,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经过解剖大楼时,我分明听到楼内有一声异响,紧接着就有一个女人嘤嘤的哭泣声,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清晰而又刺耳。 我不禁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傅紫薇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抖个不停。 “哪里?”我带着颤音问她。 “那里!”她惊惧地用手指了指楼内。 第14章 又遇鬼魅纠缠 夏末的深夜楼上的窗户都开着,每个窗口都黑洞洞的,想象中随时都可能倒挂出一幅人脸来。 我又想起那次解剖事件,头皮不免发紧,遂加快了脚步,可是人行便道是沿着解剖大楼墙根儿铺设的,而且楼体很长,每个窗户里面都漆黑如墨,走在边上真怕从哪个窗口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巨手,薅住我的头发一顿狂撕。 快走几步,感觉身后的傅紫薇没有跟上来,我转身张望,却发现身后无人! 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瞬间让我崩溃。 人呢?我赶紧往回找,转过墙角拐弯处,只见她正在使劲推拉已上锁的解剖楼铁门,里面竟然有开锁的声音。 “你要干嘛?”我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她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转头看着我,那张清秀的脸,显出诡异的表情。 艹,这分明是中邪了! 这地儿咋这么邪性? 自打上次解剖事件发生后,就经常注意一些道听途说的正史野史,也查找了很多民间资料,说人的舌尖血液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是压邪的最佳之物。此时我想都没想,瞬间咬破舌尖,运足力气,照着门缝,“噗”地一口吐了进去,只听里面“嗷”的一声惨叫,接着就有在地上打滚的声音,随后一口又吐在傅紫薇的脸上,她“呀”的一声尖叫,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我不由分说,抱起她就跑,一路狂奔到女生宿舍楼下,这一出与上月抱傅蔷薇如出一辙,只不过这回是抱往女生宿舍。 我帮她擦净脸上的血污,随后拍了拍她的脸,问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她长吁了一口气,愣愣地看着我,随后抓住我的手说:“刚才我看到妹妹满脸是血在解剖楼内呢,快去救妹妹!” “你看错了,她现在就在301寝室呢,不信我带你上去看看。” 来到301室,我们敲门,开门的正是傅蔷薇,她看见我和紫薇同时站在门口,先是一愣,随后垂下了眼睑。 “干嘛?”她问。 “没事,来看看你。” “是想证明什么,还是故意让我看的?” “都不是,没那个意思。” ”那你们俩个为什么在一起?又为什么一起来看我?” “为什么我们俩个不能一起来看你?” 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暴脾气!性格太霸道! 紫薇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把脸依偎在我胸前。 门突然又开了,傅蔷薇恰恰看到了这一幕,脸都气绿了,咬牙切齿地低声向姐姐吼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抢别人的男朋友?”说完“呯”地一声,又恶狠狠地把门关上。 “你是妹妹的男朋友?”紫薇睁大眼睛,后退两步问道。 “不是,真的不是。你应该知道你妹妹性格的,一种占有欲极强的性格,凡是她觉得顺心的人和物,在她潜意识中,就应该是她的。” “嗯是的,从小她就这样。”看到妹妹平安无事,她长出一口气,牵着我的手,疲惫地朝着603室走去。 “那刚才是谁呢?我分明看到的是妹妹呀。”她抬起脸疑惑地问。 看着她扬起的小脸,我不禁把她拥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低地告诉她:“忘了刚才的事,必须忘掉!听到没?” “嗯”,她懂事地点点头,抬手给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沫。 “疼吗?”她偎在我怀里,心疼地问。 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累了,很困,你回,路上注意安全。”她温柔地攥了攥我的手。 看着她推门进入了寝室,我转身便离开了。 这个可恶纠缠不休的妖孽,看样不收拾你是不行了。 第15章 捉鬼计划 可见这妖孽一见到我就异乎寻常地发情发飙,这明显着是要跟我过不去,我特么招你惹你啦?本少爷也没有宁采臣的魔道啊? 我有一种欲哭无泪有冤无处诉的感觉。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还不忍呢!把大熊这哥们折磨得都不会说人话了,这又三番五次地想加害于我,此仇不报,还有脸活在这人世间么?尤其这回还要动我初恋心尖上的小情人,我不跟你决斗,还跟谁决斗? 是人是鬼,这回也决定拉出来遛遛! 可我一人不行,心虚,且势孤力单,得找个帮手,也就是说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找谁呢?我挠了挠头。 几个铁哥们一听捉鬼,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熊大那身板儿都让这光头强姐给剔了,我们这身子骨行么?大哥您行行好,爹娘供我们这些年读书不易,明年毕业参加工作后还要挣钱供爹供妈供弟供妹,剩下的还得吃点儿喝点儿攒点儿娶老婆生孩子完成传宗接代任务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对不住江东父老啊!” 我叹了口气,说:“路漫漫其修远兮,是啊,如果一朵花刚打苞就凋零了,确实挺可惜的,不过伟人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可与鬼斗就生死未卜了。好了,朕饶了你们。” 诸位纷纷打了个揖:“谢大人不杀之恩!” 看样现在只能找一个人了,就是主讲许教授。 这位兼职着附属医院的主任医师,这些年操刀已不知练死了多少条性命,早已冤魂缠头绕顶了。 我俩亦师亦友的关系,由于性格接近,所以臭味相投,平常缺个钱想吃点什么的,难免就到他那单身宿舍打个秋风。我时常翻他的口袋,“又收红包了是不?你工资又那么多怎么能花得完?为了减轻您的储蓄压力,我不帮你花点儿行么,男人有钱就变坏,真让人担心。”说完心安理得地把红包揣进兜里。 “那是准备给我未婚妻买内衣的钱啊!”他绝望心碎地喊着。 周五半天课,下午把他堵在宿舍里。 我说明来意,并把昨晚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他听后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引火烧身了。哪天莫名其妙地死了,还没给家族留个后呢。”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您不想揭开谜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退啦?关键这也不是您的性格呀!”我嘴里咀嚼着他买的炸鸡腿感慨道。 “唉,人和鬼斗,世事难料,我们明处,它在暗处,阴阳两界无法争斗。” “朗朗乾坤,难道让一个无影无形的魂魄给吓唬住了?让一具死尸无法无天啦?许教授,我瞧不起你!”我慷慨激昂地说完,打着饱嗝把鸡骨头扔进垃圾桶里,抬腿就想走。 看到我真的生气了,他便缓了一句:“怎么捉啊?” “凭我俩是捉不了鬼的,还得再找一个高人来帮。” “找谁?”他呷了一口啤酒。 “西城青云观的那个道长。”我想起给大熊贴符的那位。 “操,我一个医学博士跟一个道士捆绑一起捉鬼,真td够头条的!” “岂止头条,绝对热搜!想出名不?这是个绝佳机会,能上新闻联播或者焦点访谈。”我怂恿道。 “什么出名不出名的,本人淡泊名利,只为与尔同行。来碰一个,喝一杯壮行酒。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不陪你下地狱,谁还能陪你下地狱?也许明年的今日就是咱俩的祭日。” “别那么悲观,如果此鬼修仙得道,说不定与你有姻缘,一波三折,最后结成伉俪呢。” “不求成仙升天,只求你别再坑先。” “这话让您说的,路见不平一声吼,也是您山东人的格调嘛。” ”行了,啥也不说了,有你这样坑老师的学生,我这个做教授的也知足了,即使让鬼缠死,也死而无憾,幸福而终!” “话不能这样说,大人,如果女鬼附体,您就是仙人,再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打通任督二脉,说不定你以后瞧病都不用看x光片,眼睛对患者一瞪,就能洞穿他五脏六腑,然后在身上搓点泥球,让病人吞下,之后神指一点,病人好了,这样既节约了患者的医疗成本,也能为我院争光夺魁,再加上我这无耻高徒鼓吹:’中华天堂地狱阴阳两界疑难杂症首席破解专家’非你莫属,相信什么扁鹊、宁采臣都挎着一筐生的熟的鸡腿来拜望您。” “那都是先祖阴人,你是说我不久就进入阴曹地府与他们为伍了么?”他鼓着腮帮子,两眼通红地瞪着我。 “啥阴间阳间滴,一个地平线上下而已。你已成仙,随便出入,没有门禁。” “去你个大爷!”他一口啤酒呲在我脸上。 第16章 青云道长 第二天是个周六,没课,早起我穿戴整齐,来到许教授的单身宿舍。 这先生正在刮胡子。说实在的,许教授长得挺帅,一米八几的个儿,四十几岁的人还眉清目秀的,跟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差不多,就是身材单薄了点,不过黑框眼镜鼻梁上一架,绝对学者风范,无愧医学博士这个霸道文凭。 早就听说他跟附属医院一个小护士谈了十几年的马拉松恋爱了,小护士都熬成老护士了,两人还没谈出个结果来。 大概品尝到恋爱的感觉真好,两人迟迟不肯谈婚论嫁,有时问他为什么一直不扯证结婚,他长叹一声:“我不娶,她不嫁,红颜无梦,共渡平生。” “今天天气如何?”他边刮胡子边问。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天气好极了。” “好,阳光旺,鬼就退避三分。” 收拾完后准备出发,临出门时他顺便提了一件风衣。 “这么好的天,你拿风衣做什么?” “别问了,到时你就知道了。” “等等,你微信上还有多少钱?” “干嘛?又借钱?”他即刻瞪圆了眼睛。 “瞧不起人是不?求人家办事,怎么能两手空空就去?咋的也得拎点东西啥的,这还用学生教你么?” “一天来我这儿八趟,怎么就没见你拎点啥呢?倒是每次提了一副空空的肚子和一张嘴来。” “嗨,流年不利,我这账户不是早就清零了吗?不然怎么也得买个三瓜两枣带过来。” “地球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每月过半就山穷水尽,给你!”说完扔过一沓钱。 我拿着钱慷慨道:“够意思!您不愧是我做人的偶像!为啥?义字当头!您那视钱财如粪土,从来拿钱不当钱的优良作风感动了我;为朋友两肋插刀,从来不怕使银子的豪迈精神震撼了我。做事讲究,重情重义,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为难,当今世上,我最敬佩就是您这为人了。” “那是那是。”他眉开眼笑,没想到医学博士的心理也这么低能。 “您是新时代的楷模,放个屁也绝对是时代的最强音!” “不至于不至于。”他摆摆手,脸上绽放出陶醉的花朵。 “那您再给拿点儿?”我捂嘴偷笑。 “嗯,”他把手伸进口袋翻了翻,稍后疑惑地望着我,“我为啥还要给你再拿点儿?” “因为您最义气,怎能忍心看弟子贫困潦倒?” “这月你都花我六千多啦,还在忽悠我!”他突然醒悟过来,拎起扫把就追了过来。 我一边后退一边数钱,一边气他。 “这是不是又收的患者家属的红包?” “你拿来!”他伸手就要往回夺,我顺手把钱揣进了口袋,“知我者还是我恩师也!” 出租车把我俩一路送到了城郊的青云观大门口才走。我俩抬眼望去,大门紧闭,庙宇威严,真是一块上风上水的修身养性清静之地。 我上前拍打着门环,许久才有一道童开门。 “我们是城里的医生,请问师父在吗?” 道童眨巴着眼睛打量着我们,之后奶声奶气地问:“二位是找青云真人师父么?” “啊,对对对,我们就是找青云师父的。”我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那天的那位法号叫什么,但冠以“真人”之称就必定是牛逼之人。 “噢, 不巧师父偶感风寒,身体欠佳,他不会客。”说完就要关门。 这时我才看清这位是女童,小巧玲珑的身材,裹在宽大的道服里。 “哦,不巧,真是不巧。”许教授极度失望。 “什么不巧?我们不就是知道青云真人身体不恙大老远才来看望他的么?况且您是全市最好的病理学专家。”我推着门对小道童说:“我们是医生,就是来瞧你师傅病因的,赶快前面带路!”说完绕开她,不由分说径直往院子里闯去。 小女童着了急,一边“哎哎”一边撵了上来,她上前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赤红着脸嚷道:“你们都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呢?” 正在尴尬之际,忽然从偏房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月儿,你在和谁吵架?” “两个野男人!”月儿嚷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索性顺着声音推开了房门。 这是偏殿,也是寝室,屋内一张挂着蚊帐的木床靠在角落放着,家具也极其简单,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盘腿在蒲团上打坐,正是那天给大熊画符的那个人。稍许,他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们,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听说您身体欠安,所以我们特地从城里来看望您,这位是知名病理学专家许教授,也是我的导师。”我把礼品放好,赶紧上前自我介绍。 “噢” ,他嘴角微微翘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嘲讽我的说词。 “这是我的工作证件。”许教授连忙掏出工作证递了过去,对方接了过去看了看,点点头,没说什么又递了回来。 “我是……”我刚想自我介绍,对方却抬手制止了我。 “我们见过面的,不是么?” 我笑了,点点头。 “二位今日无缘无故造访,想必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对方站起身,拿起毛巾擦着汗问。 “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个难题,前来请教,也顺便看望一下您的身体状况如何。” “前一句是实话,后一句是套话。”青云真人仰脸朗笑两声,从蒲团走下。 他身材魁梧,黑黝黝的发髻盘在脑后,四四方方的脸上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面前藏着掖着谎话连篇,看样是行不通的。 “请坐二位,”他伸手让了一下,回头吩咐还在噘嘴生气的女童:“月儿,给二位上茶。” 云雾山的毛尖透着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闻着就令人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请问你那位同学现在状况如何了?”青云摸挲着茶盏问道。 “他终日昏睡沉沉,即使清醒过来也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且食欲不振,身体日益消瘦,跟原先的他判若两人。”我心情极其沉重地说。 “噢,看样我大意了,没想到此物冤孽竟然这么深。” “这也是我俩今天此行的目的。此物现在每每困扰并撩拨校内的同学,已不分白昼黑夜男生女生了,使整所学校学生惶恐不安,况且这事儿还不能张扬,但说到底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早晚也得传到社会上,到时负面影响可就大了。”许教授喘喘喘不安地说道。 我把先前的解剖事件及前晚的事又描述了一遍。 尤其听到女尸被解剖出的器官又莫名其妙地被填充回腹,并且被均匀缝合上伤口时,青云真人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群山,幽幽地解释道:“是人都有魂魄,即世人所说的三魂七魄。魂清而魄浊,魂为鬼,魄为气,活人的魂魄是生灵,死人的魂魄是阴魂。人死后,魂魄可能一时不散,如果死的冤屈,这股怨气滞留在尸体内,长此以久,就会出现尸变。” “但凡人遭横死之后,心中的那股怨气难消,总要把这股怨恨撒尽才算罢手,这股怨气究竟停留多长时间,因人而异,因鬼而异,也因环境而异。如果怨念强烈,魂魄不散,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厉鬼。” “活人魂魄,既是道门里所称的’生灵’,活人一旦受到惊吓,三魂七魄便会脱窍,人的阳气便会渐渐虚弱,之后很容易受到鬼魅的蛊惑,产生幻觉,做出旁人看来不符常规的举动,和诡异无常的表像。我想你那位同学看到自己躺在那里,是因为冒犯了女尸的冤魂,遂化作他的虚像,把他的魂魄吓得出窍,那魂魄便借势附在虚像上,女鬼也就攫住不放。” “那是否还有办法把我这位同学的魂魄招回来?” “这很难说,民间自有招魂一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办法。但由于死者的死亡方式不同,魂魄所落的地方不同,所以招魂的方式和难度也不尽相同,可以说游荡的鬼魂容易招回,而你这位同学的魂魄已落在这位厉鬼手里,胜算就很难说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过你们也不要难过,人的生死自有定数,但他是作死,至于能不能把他解救回来,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没想到诺大个医学院被一缕幽魂所搅得乱七八糟。”许教授自嘲道。 “可以看出,此尸怨恨极大,也可能有外界超自然力量所左右,看样此物已利令智昏,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撒野,这样时间久了,越积越深,到时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真人无不担忧地说。 “那如何是好?” “今年夏季天象就异常混乱,我就断言城西北要有祸端出现,没想到是你们医学院那里。” “那我们近日把她送到火葬场火化如何?” “万万不可,如果她一旦接近火葬场这个聚阴之处,不等推进炉里,就可能起尸,发生难以控制的意外。打个比方,即使你拿机关枪把它的尸体射的粉碎,也阻挡不住她剩下的碎尸重新组合,积怨愈深,她的魂魄就会瞬间愈发动更多的魂魄,同时搅动阴阳两界不得安宁,届时有的变成旱魃,将造成赤地千里,天下大旱,到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这个城市也必遭大难。” “那我们如何束缚她?” “捉鬼这事儿史上也没有千篇一律墨守成规的,只能临时见风使舵、见招拆招,最好的结局就是送魂归故、抚慰长灵。” “师父的意思是亲自走一趟?” “这不是你们今日此行的目的吗?”真人说完哈哈地爽朗一笑。 我俩不自然地嘿嘿陪着讪讪地也笑了起来。 第17章 丘处机之后 经过交谈,得知青云真人姓邱,是全真道创始人王重阳的门徒邱处机第三十八代玄孙。 在“北七真”中,丘处机仅次于大师兄马丹阳的地位,但丘处机得到成吉思汗的赏识,所以元朝是全真道发展鼎盛时期。他们倡导释儒道三教合一,主张功行双全,清心寡欲。以《道德经》、《心经》为教本,以精修宿士、麻衣、众阁、全真、茅山等各个道教学派的真髓,合众为一,而成“心术”,并在衍传后人过程中,不断提炼五行道术,以此伏妖镇魔,驱鬼降邪。 五洲自古以来,天下有释儒道三教,释迦牟尼祖师立下佛教,孔圣人建立儒教,还有就是老庄创立的道教。这佛教里出菩萨,儒教里出圣人,而道教里出的是仙家。纵观三教,佛教过于清苦,儒教中无非是些读书圣人,只有道教,才出无拘无束的神仙,就像庄子写的《逍遥游》一样,飘逸洒脱,云游四方,那些具有五行道数的仙派才能身跨阴阳两界,呼风唤雨,驱鬼捉妖。 出发前,青云真人把女童叫到跟前叮嘱一番:“我走后,任何人唤门都不许开,听见没?”女童懂事坚定地点点头。 “嗯师父,是这样,您看,您这装束,去校园有些扎眼……,不过我给您带来一件风衣。”许教授吞吞吐吐闪烁其辞地拿出风衣。 “哈哈,这我也想到啦,一个道人在医学院里,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确有些不妥,你们稍等我一下。”说完走进了内室。 稍后,一位西装革履的学者走了出来,我俩定睛一看,齐声称赞,只见道人一袭修身西装在身,风度翩翩,脑后的挽髻已改成马尾辫。 绝对的艺术范儿,典型的大咖形象! 真人莞尔一笑,挥手带我们走出门外。 一辆奥迪q7 suv驶出车库,我靠,这么偏僻的荒郊野岭,敢情这位宗教界人士这么有钱。 车子驶进医学院大门,在解剖大楼门前停下,许教授打开了楼门,我们一行走进了阴气森森的解剖大楼。 一股沁入肌肤的凉气袭来,并夹杂着血腥气,而室外的温度已高达30多摄氏度,真是冰火两重天。 走在中间的青云道人,这时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好家伙,道行够深的。” 我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身后有东西在尾随,左拐右拐,前退后让,终于挤到了两人中间。 进入电梯间,真人笑了笑,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朗声说道:“别怕,小伙子,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各行其道。冥冥世界,因果轮回,阴阳两界,互不干扰。这件事都是暂时的,一切终究都会过去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电梯在七楼停下,梯门打开,顿时感觉寒气逼人,比刚才走廊的气温还低。 真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件桃木符,让我和许教授挂在脖子上,又把两张画了符的黄裱纸,塞进我俩的上衣口袋。 出了电梯门,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把一张黄裱纸穿在剑头上,在走廊中挥舞几下,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只听“嘭”的一声,黄裱纸燃了起来。 “够厉害,这才配得上我的对手!”青云真人淡淡地说道。 来到解剖室门口,我辍步不前,许教授也是战战兢兢。 青云看出了我俩心中的恐惧,微微一笑:“有本师所在,何惧焉?”说完推门进入室内。 第18章 和尸体谈心 窗外阳光普照,热浪袭人,可开门的一瞬,一股寒流迎面袭来,比西伯利亚寒流还冷,我俩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 空调是没开的,自打上次解剖事件发生后,这间教室就再也没有用过,估计除了我和大熊那二货夜里来过那一次之外,也就再没人来过,但哪来的冷气? 青云走入室内,掏出四张画符,在每个角落里用古钱压住,布了一个“七关煞”口袋阵,这是防止怨魂上下搅动逃脱的阵法,随后手持桃木剑,问许教授:“尸体在哪 ?” “那屋。”许教授指了指里间。 “别怕,随我来!”说完青云一脚踹开了里间的门。 里面静悄悄的,由于冷藏间没有窗户,里面黑了咕咚,什么也看不见,尤其我们刚从光线充足的室外进来,视线一时还没适应过来。 “开关在哪?进来帮我打开灯!”青云在里间喊道。 我和许教授面面相觑,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许教授对我咬牙切齿挥了挥拳后,斗胆进去摸索着找到开关。 可是开来关去,灯就是不亮。 难道是灯坏啦?还是线路老化?亦或是妖孽给弄坏了?反正灯就是打不着了。 “把你的手机光源打开,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真人在里面喊道,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给自己壮胆喊的。 许教授打开手机光源,结结巴巴地变了声调冲着外间的我喊道:“你丫滴,进不进来?一部手机光线太暗,你快进来打开你的手机!” 我知道他的脾气,不进去事后肯定翻脸,毕业鉴定也难保公平,况且这次是我忽悠他操作此行的。又想一想为了心肝上的小情人傅紫薇日后免遭涂炭生灵,于是牙一咬,举着手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进了冷藏间。 可相反冷藏间里的气温却不那么低,而且还感觉有些燥热,这使我有些意外。 “尸体在哪?”青云真人四处环顾。 “在四号抽屉里。” 青云走到冷藏柜,找到四号抽屉,看到有一个绿色键,轻轻一按,抽屉便弹了出来。 抽屉里的死尸并未盖着白布,一具上了霜的尸体随着一团冷气展现在我们面前。 依旧是先前解剖时那娇美的面孔,前额的血迹竟然没了。 “冤孽何在?为何屡次搅动阳间生灵?”青云用桃木剑指着她厉声喝道。 “三界乾坤,人鬼殊途,为何不归阴曹地府?” “阴阳两隔,各行其道,为何不去阴司报道?” 在两部手机光源照射下,死尸的眼睛这时竟然慢慢地睁开,并显出诡异的微笑。 青云手持桃木剑,在她尸首上空快速地挥来斩去。 突然“啪”的一声,桃木剑毫无征兆地折了,青云像是被谁压住了双肩,身体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尸体旁边。 看到青云真人突然单膝跪地,我和许教授的精神瞬间达到崩溃的边缘,我俩双腿筛糠如同捣蒜,每挪一步,都耗尽了洪荒之力。 这个时候全指望这个爹呢,如果他要惨败,别说我俩魂魄,恐怕到时连个尸首都会荡漾无存。 我对许教授呜咽着说:“大哥,临死前我说一句心里话,您就是我亲哥,来生我还做您的学生。” 许教授用他那颤抖的手拉住我哆嗦的手,带着哭音说道:“兄弟,你他妈滴太能坑爹了,但愿来生我见不到你。” 看到青云真人大汗淋漓,我俩蹭到他的跟前,刚要弯腰扶他,他却抬手制止了。 “你们看,看她的眼睛,瞳仁里面有人!”青云气喘吁吁指着说道,一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我俩斗着胆子俯身看去,只见瞳仁里面有一位颇似老妪的一个妇人,拄着木棍踽踽独行;而另一只瞳仁里有一漂亮的少女操着手术刀正剖她的心脏,那不是别人,正是傅蔷薇,这些影像就像镜头一样滚动。而到最后显示出的是一只九尾白狐在雪地里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远处的山峦起伏尽显出来,皑皑白雪覆盖着大地,看样非常寒冷。另一只瞳仁则是倒在刑场上的尸体,一缕献血染红了周边的草地,而那具死尸正是此具尸体。 持续片刻,眼睛慢慢合闭,两颗泪珠顺着脸颊流下,眼角慢慢浸出血渍。 “她在向我们讲述一个故事,应该就是她所经历的事儿,她的死可能冤屈极大。只有冤屈极大的尸首,才能阴魂不散,死不瞑目,死后才能流血流泪。” 此时我却不害怕了,许教授也镇静下来,脑海里反复回忆刚才的镜头。 这时青云头也没抬,对我俩说:“你们先出去,我跟她谈谈。” 天!人和尸体谈心?即使我想象力再丰富,也无论打不开这脑洞的想象空间,遂急忙退出门外。 半晌,青云法师大汗淋漓,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 “怨气太重,瞳仁里的两个女子,应该就是她积怨的主要原因,要想破解此怨,你们只能去她生前的地方寻找答案,能找到她瞳仁里的那两个人,真相自然大白。” “左眼里的那个年轻女孩儿就是我们医学院的,也是早晨跟您讲的那名遇鬼女孩。” “她是否动过这具尸体?”青云问道。 “上解剖课时是这名女孩摘取她的心脏。” “由此看来,这冤魂纠缠住她不放,是有因果的。” “可是我,是我剖开她的腹腔的。”听到这些,许教授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地说道。 “你没多大关系,毕竟是男性,况且是处男,阴气是侵入不了你的。” “看样我们就得去她生前的地方刨根问底儿了。”许教授惴惴不安表情凝重地说。 “这个地方也只能你俩去,我不能去,我是脚踏阴阳两界的人,有些天机不可窥探,如果我一旦去了,将会产生更多的乱象,到时祸及更甚,这也是我刚才对她的承诺。” 我和丁教授听了这些,面面相觑,不禁毛骨悚然。 “千万记住,此尸不能火化,只能土葬,而且必须是安抚死灵之后才能下葬。如果你们听从上级指示,没化解冤孽之前就提前送往火葬场,那样任何人将无法收拾残局,也必将殃及阴阳两界。” “还有你们那位女同学,告诉她好自为之,毕竟让鬼缠身,不是一件好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超度,别人谁也帮不了她。” 我们退出解剖大楼,这时只听一声类似狼嗥的长啸从头顶响起,我们抬头望去,只见解剖大楼楼顶类似一只犬形动物站在那仰天长啸,那白绒绒的毛发如同雪团一般,就像刚才在瞳仁中看到的那只,只见它纵身一跃,从楼顶跳过北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尾白狐!”青云真人大惊失色,“我说过此尸如此猖狂,必有外力作用操控,果真如此!” “那如何是好?” “欲做降妖除魔事,需解冤孽何来神?你们去她的家乡看看。” 在我俩的目送下,青云道人极度疲惫地开车走了。 “嗯…?”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许教授回过头问我。 “您和那护士阿姨谈了十二年恋爱,竟然是处男?” “真人不愧就是真人,眼毒!不过这事儿他好像说得有点不准。”突然他反醒过来:“去你大爷!”上前照我屁股就是一脚。 第19章 共庆生日 临近下午放学,手机突然蹦出一条信息:亲,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祝福我一下吗?落款是傅蔷薇。 祝福你个屁!一想起她那凌霸的面孔,我随手便发了一个抠鼻子的表情包。 不一会儿,她发回一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突然想到,今天是傅蔷薇的生日,那一定也是孪生姐姐傅紫薇的生日,想了又想 ,遂发了一个生日蛋糕过去。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呀?”过了一会儿,她来了信息。 “上帝告诉我的!” 她回了个捂嘴笑脸。 “能一起坐坐吗?不用你破费的。”她又发来语音。 “可以,在哪儿?” “那就在校外的维多利亚酒。” “ok,不见不散。” 回到宿舍打扮一番,满意地照照镜子,第一次与女孩子约会,既激动又兴奋。 到校外蛋糕店买了一只大大的蛋糕,又买了一枝红玫瑰外加一支哥本哈根冰淇淋。想到那次她朱红的小嘴一点点咀嚼的模样,就像小仓鼠啃啮,样子非常可爱。 来到维多利亚门口,却发现紫薇和蔷薇都在,不禁有些意外。 “生日快乐!”我喃喃地说。 手里举着这束花却犯难了,给谁?肯定不会给蔷薇,但现在也不能给紫薇,因为给了紫薇,那蔷薇伤的不仅是自尊,而是尊严。我可以不爱人家,但没必要伤及人家女孩的那颗心,这是做男人的底线。 紫薇看出了我的犯难,直接接过了那枝花,嗅了嗅,灿笑到:“真美!”说完递给了蔷薇。 “代我妹妹谢谢你,也祝福我妹妹找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大男朋友。” “不是,你……”我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是我邀请你来给妹妹过生日的,不是吗?”紫薇微笑地望着我。 “不是,我……” “这是给妹妹买的冰淇淋?”紫薇说完接了过去,递给了蔷薇。 蔷薇接了过去,看了看牌子,顺手扔进了垃圾箱。 “我从来不吃这个牌子的。” “不是,她……”我面向紫薇,指着蔷薇。 “什么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这工夫你我他三个人称你都用上啦!”看到我的窘像,紫薇和蔷薇不由得笑弯了腰。 蔷薇笑完站起身抱了我一下脖子,又抬手刮了我一下鼻子,“瞧你这傻傻的样子,这么好笑。”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能来我真的高兴,因为今天我们俩都十八岁了,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权和恋爱权了。” 到了这时,我想不得不向蔷薇挑明摊牌了,我要说我爱的是姐姐紫薇,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而我不爱你,因为你太霸道,不理解别人的感受。 刚要张口,蔷薇却用小勺挖了一块蛋糕塞进了我的嘴里,紫薇笑的更厉害了。 “哎, 还没插蜡烛许愿,怎么就吃上啦?”我着急道。 我们选了一个角落的雅座坐下,把蛋糕摆上,却只有十八支蜡烛。 “这怎么行?你们两个应该三十六支才对,等一下我再去蛋糕店去取。” “不必了,给妹妹过就足矣了。” “可今天是你们两个人的生日。” “我没关系,只要妹妹高兴就行啦。” “我说你……”我实在忍不住了。 紫薇默默地注视了我一下,垂下了眼睑。 我是知道她的内心的 ,痛!她也是知道我的心的,更痛! “亲,来我们一起吹灭这十八支蜡烛,一起许个愿好不好?”蔷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三人双手合十,我心里这个苦啊! “宝贝,喝点什么?给你来瓶12年的拉菲好不好?” “不好!”我决定现在就表白,但是看到蔷薇单纯诧异的表情,心一下子就软了,心想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何必惹得不快?那些话哪天说不行,干嘛非得今天说?又何必扫了三个人的兴! “我是说再加一打啤酒,可以不?”我随后改口道。 “好滴!”傅蔷薇随后打了个响指,张扬的个性立刻凸显出来,冲着服务生就嚷了一嗓子。 虽然我有些讨厌傅蔷薇,但不忍即刻打碎一个女孩清纯的梦,也不想放弃紫薇对我那份初恋的爱! 怎么办?怎么办?醉眼朦胧中,我搓着自己的头发。我可不能脚踏两只船摇摆,那样容易掉河淹死,必须在她俩当中选择一个。 当然是紫薇! 夜已经很深了,明显我们三个都有些微醉,我也听不清蔷薇在兴奋地畅谈着什么,眼前只有紫薇和蔷薇的脸,在我眼前忽变一人,忽而分开成两个人。 莫扎特的小夜曲在酒内悠扬地回荡,墙上的蒙娜丽莎翘起嘴角在嘲笑般地看着我,我心情愈加低落。 难道那晚和紫薇敲开她宿舍门之后,见到我俩在一起,他们姐妹之间定了什么协议? 我不知紫薇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但她们之间肯定是订了什么不可反悔的盟约,同时我也感觉到,今晚紫薇的笑都是勉强的。 我不禁抬头看了紫薇一眼,却发现她的眼里布满了泪花,很明显今晚的高兴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她的心不知有多痛! 我抬手想帮她擦拭一下,她却轻轻地闪开了。 “我们回,一会儿校门该关了。”她微笑轻声地说。 我们起身走向学校,只有蔷薇兴奋地说着什么,我和紫薇一路无语。 第20章 坦白 由于昨晚喝得有点过量,头有些痛,就没去早自习,同屋的室友们都走了。 这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傅蔷薇,抱着一个西瓜拎着早点直接走了进来。 “怎么不舒服吗?早起食堂没见到你。” “哦,没什么,昨晚有些喝高了。” “用不用我帮你拿些药来?” “不用。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想跟你谈谈。”我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她一屁股坐在我床上,微笑地问。 “可能……可能你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说。 “什么错觉?” “这样说,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纯纯的那种。”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做男女朋友?”她站起身。 “那是需要相互的,就是双方都要有感觉,需要互相有吸引力的。” 她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感觉到我很丑?” “不,你很美。” “那为什么不能打动你的心?” “因为我的心已经有人占据了。” 她垂下眼睑,“是不是紫薇?” “是的。” “我哪点比不上她?我有什么不好?”她跳起身,声嘶力竭失态地吼道。 “蔷薇,你要知道,爱是不能替代的,爱也是不能强求的。”我耐心地开导。 “她不会爱你的!” “为什么?” “这是我俩订的盟约,也是我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我望着她单纯的脸,真有些哭笑不得。 “蔷薇,你还小,还不懂感情对日后婚姻的重要性,你想,跟一个不爱你的人怎么生活后半生?” “我不管,反正我喜欢就行了!”她撅起小嘴。 “那不成剃头担子一头热了么?” “你这样老道,振振有词,得谈了多少个女朋友啦?”她疑惑地望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从未恋爱过,紫薇算是我的初恋。” “她要敢爱你,我就死给她看,死给父母看,也死给你看!”她一听到紫薇这个名字就发疯地嚷道。 “你为什么这样自私?你为什么这么霸道?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抢夺赠送,唯独爱是不能的,难道爱还能霸占吗?”我吼道。 她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可是男生宿舍啊,上次就因为把她抱到这里受到校方的处分,现在竟然又在这里哭了起来,让别人听见将更加误会了。 我顿时慌了起来。 “你不要激动,听我说,爱首先是要找感觉的,可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她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了,简直是张大嘴巴哇哇嚎叫。 “我们出去到操场谈行吗?” “我不!”说完她头一仰竟然躺在我床上。 我更加慌乱了,这让学校知道了更加解释不清。 面对这位比那鬼还能纠缠的主,我束手无策了。 她蒙着被子哭了一会儿,慢慢坐起。 “你不就是想分手么?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说。” “既然你不爱我,也不能爱紫薇。” “为什么?”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你自私到极点了,我们就不能做个普通朋友吗?”我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喊道。 “不,你不要敷衍我,那样我还不如去死。因为我从小就比她优秀,她不能比我幸福。” “你这样多么自私!” “刘烨,你不爱我,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我必须毁了她!” “你难道爱起来就这样卑鄙这样自私这样不择手段么?” “我现在就让她滚,滚的越远越好!” 我沉默了,看样已经无法沟通,一个痴情的女孩,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第21章 紫薇走了 秋天到了,银杏叶金黄,枫叶也脉红了,北风乍起,偶尔有树叶飘下。 一叶知秋,从小就容易悲秋的我,望着南飞的大雁,情绪一低再低。 大熊这两个月瘦得拴根绳都能当风筝给放喽,整日闷不做声地不是在宿舍里躺着睡觉,就是在课堂上趴在桌子睡觉,任课老师不知何故 ,训斥他多次也不见效,遂不再理会他。系主任让我陪他到附属医院检查过好几次,除了妇科没进,基本上哪个门都进了,主治医生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身为学医的我,关系又是老铁,心里越来越愧的慌。 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脸,嵌着一双呆滞的大眼睛,曾经一起偷医用酒精兑水喝的我,看在心里,疼在心上。 蔷薇那儿我婉拒了,听同学们传闻她性格最近有些变化:有人时沉闷,没人时自己除了哭泣就是傻笑,在课堂上时不时地就发飙。 我心都快碎了,这似乎都是因为我的过错给她造成的,但我也知道,原本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又个性十足的少女,就是因为得不到心中想要的爱,那张扬霸道的性格已经彻底扭曲了。 “也许那个冤孽还在纠缠她呢,才致使她成为这样。”有时我心里暗暗地安慰着自己。 自打那次给蔷薇过完生日,就再也没有见过紫薇。起初给她发信息不回,后来再给她发已经拒收且给我删除了。我知道她是为了躲我,不再联系我,可这相思能割断么? 今天天气有些阴冷,秋风吹得树叶纷纷扬扬,头顶一声紧接一声传来雁叫声,秋意更浓了。 我决定去护理学院找她。 护理学院在医学院里属于院中院,因为全部是女生,并且主讲教师也都是女性,遂成为校中校,特别设立个二道门,保安二十四小时把守,出入非常严格,除了院领导之外,包括任何雄性苍蝇老鼠男性男生都别想踏入半步。 我以学生会主席身份跟保安大哥交涉,保安淡淡一笑:“主席同志,在我们尚未接到院党委许可的情况下,只能坚决彻底毫不留情无差别地对待任何一个想越雷池的人,不对,是想越雷池的男人。” “你大爷的!”我愤怒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转念一想,不行,身为公众人物不能骂人,一会就能在校网站上看到我的负面新闻,遂急中生智地改变了态度,赶紧握住了保安的手,“你大爷他老人家挺好的?” “俺大爷挺好滴,他也问您一声好,大概今晚十二点之后您就能听到。” “怎么老人家住的路远,不方便吗?” “是滴,如果您有心可以白天乘坐神舟飞船看他去,夜里方便点儿,托个梦就可以啦!” “怎么老人家已经上去啦?” “他比神舟一号还早,二十多年前就升天咧!” 没办法,只能蹲在门口,等午饭时间女生们去食堂的路上狙击了。 中午下课,小女生们一窝蜂地涌了出来,莺莺燕燕的。零零后的女孩一个比一个靓丽鲜艳,我眼花缭乱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紫薇。 “嗨!刘主席,站在这选美呢吗?” “刘公公,又为团委选佳丽呀?” “撑破他眼睛!” 一群小女孩嘻嘻哈哈地挑逗着我,这群孩子的嘴真刁,性早熟,身为领导干部,可以和群众打成一片,但决不能和群众闹情绪。 我不搭理你! 我背着手装成领导高干,站在马路牙上边招手致意,边贼眼流星地盯着人群,可人群渐渐断流了,也没见到那天真可爱的傅紫薇。 真特么邪性!难道她看见我站在门口又缩回去啦?跑回教室了不成? 正疑惑间,却见董小雅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 嗨!” 我故作亲热地打了声招呼,毕竟是在人家门口,而且找的还是人家闺蜜。 可她只是抬头瞥了我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卧艹,这是什么情况? “小雅妹妹,您这窈窕的魔鬼身材配上这高弹牛仔裤,真美!”我赶紧追了上去,讨好地赞美道。 “你丫滴舔人都不看对象,我这一百三十六斤的体重能窈窕吗?再说这牛仔裤也不高弹呀?撕碎了也这样。” “不是,姐姐,这裤子稀松,也许这牛仔布久了不反弹了,别看您现在穿这条带洞毛边的破牛仔裤,即便什么涤纶迪卡布拉吉,可以说穿在您身上就有线条,就有气质!一个字:美!” 这几句话好像有点受用,只见她双指交叉托在额下,带着遐想沉思了一会儿,那张带有星星点点雀斑的鞋拔子脸总算挤出一丝笑容,不想画风一转,脸色随即咵哒一声落了下来,冷冷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啊?” 典型的变脸比脱裤子还快! “是这样小姐姐,你那死党闺蜜呢?”我边说边扭着脖子往后看。 “你问的是谁?” “还有谁,傅紫薇呗!” “你给我装痴是不?” “咋了?我脑袋灵光得很!” “她转学了你不知道么?” “啥?她转学啦?”我一把攥住了董小雅的手腕,“她转哪去了?” “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这儿跟我装孙子呢?” “大姐,不,美女,不,姑奶奶您快说呀!” “她转回她住的那个城市了,读一所中专卫校去了。”董小雅眼里有些潮湿。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我慢慢垂下手,一个月前正是那次生日后。 “那么好的女孩你不爱可以放弃,但你为什么惹得她那样伤心?你知道那些日子她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她是怎么走的?她凌晨一大早自己静悄悄孤独地一个人走的!没有打扰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为什么早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我现在一想到你就恶心!伪君子!”董小雅甩开我的手,揩了揩眼睛,转身走了。 我的天!我极度沮丧地抱头蹲下。 第22章 傅紫薇 火车拉响一声长笛,缓缓启动。 昨晚一夜未眠。 我必须找她去,必须找我心爱的人去,我要当面问清楚,是什么原因致使她放弃学业,又是为什么离开我? 如果为了妹妹而放弃了爱,因为我而放弃了学业,我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高铁飞速地驰骋,越来越拉近了与她这个城市的距离。 这是一座南方小城,属于三线城市,人口稀少,环境优雅,人们生活节奏缓慢,很适合人类居住的一个城市。 中午下了车,我看了一下时间,如果她不住校的话,晚上放学能在校门口遇到她。 这是一所中等专业卫生学校,就是那种初中毕业生就能考的学校,毕业后大概就是护士之类的职业,跟护理学院并不是一个等级。 站在校门口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终于熬到下午放学时间,小女孩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我静静地等着,等待紫薇出现的那一刻。 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她还未出现。 正当我焦急怀疑的时候,紫薇迈着有些凌乱的脚步,姗姗而来。 我没有招呼,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走近。 她有些疲倦,有了十八岁女孩少有的忧郁,晚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她低着头跨过了校门。 我的眼不仅有些潮湿。 “紫薇。”我轻轻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茫然地四顾一下,发现我就站在她面前,手捂着嘴,惊呆了。 我和她的泪同时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淌下,我把她揽进怀里。 她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为什么转学?”街边的咖啡屋里,我握着她的手问。 她低头不语。 “是不是因为妹妹?” 依旧沉默。 “紫薇,你已经成年人了,既然成年了,就应该知道爱是不能转让的,爱与被爱是相互的。” 她攥紧我的手贴在她脸上。 “明天跟我回学院,恢复学籍。”我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 “可妹妹怎么办?” “紫薇,你记住,强扭的瓜不甜,即使将来我和你妹妹结婚,没有爱的婚姻也是不幸福的,维持也不会长久的,你不知么?” 我帮她擦着眼泪。 “不要考虑太多,你恢复学籍的事我来办,学生处那几位老师我很熟。” 她点了点头。 “我想搞清楚一件事儿,那次我俩敲开了你妹妹宿舍的门,后来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又哭了起来。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为了她,你们定下了盟约,待你陪她过完生日就把我转让给她,之后你就离开那所学校,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我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感觉到世事沧桑。芸芸众生,为什么初恋的我就遇到这样的事呢? 过了一会,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我帮她擦干了眼泪。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那你今晚住哪儿?” “宾馆旅店有的是,随便住一晚就可以了,明天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呀?那么重要。” “拜访一下准岳父岳母去!” 她用小拳头打了我一下,眼里含着泪花笑了。 第23章 傅阿姨 今天恰巧是周末。早起我打扮一番,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敲响了傅紫薇家的门。 大概紫薇也没跟她母亲讲今天我要来,开门的是她母亲,竟然显得很吃惊,问我找谁? 紫薇像只小燕子似的从屋内跑了出来,打扮得非常新潮,羞涩地向母亲介绍着我。 她母亲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邀请我进屋落坐。 这是一位妆扮时尚的中年女人,最起码比我母亲时髦得多。进入这个年龄段身材竟然一点也不臃肿,高弹的体形裤裹住苗条的身材,上身竟然穿了一件舞蹈用的短袖蝙蝠衫,白皙的胳膊修长而迷人,皮肤细腻而凝脂,母女俩长得惊人相似,站在一起就像姐妹一样。 紫薇俯在母亲的肩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阿姨好年轻,没想到这么漂亮。”我及时溜须拍马,其实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这句话看样很管用,女人竟然有些心花怒放。 她抬头看了看紫薇,又老道地看看我,似乎很满意。 “你来得不巧,我父亲今天在卫健委值班,你看不到啦。”紫薇笑盈盈地对我说道。 傅阿姨看了看我,慢慢地说道:“学医无论在哪朝哪代都很受人尊敬,毕竟是救死扶伤的职业,这也是我和她父亲当初主张她姊妹俩报考医学院的原因,况且她父亲也是学医的。小伙子你这么努力,将来前程一定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励。” “谢谢阿姨的夸奖,我与蔷薇一样,学的是法医专业,将来恐怕入职政法系统。”我瞅了一眼紫薇。 “嗯,很好,对国家对社会有用就行,别枉度了时光。” “您知道紫薇为什么转学回来上中专吗?”我问。 紫薇神情高度紧张起来,注视着我。 “紫薇说平日里很想念我和他父亲,想转学回来,我们也很想念她姊妹俩,我就和他父亲商量,留在身边一个。另外毕业反正都是做护士工作,读本科和读中专也没什么两样,就同意了。” “那不一样,本科和中专怎么能一样呢?” “难道有什么变化吗?” “她还得转学回去,这也是我此行来的目的,跟您商量一下。” 她低吟了一声,抬头用目光征询紫薇的意见,紫薇伸手抱住母亲的脖颈说:“妈妈,您放心,我一毕业就回到您身边。” “好,你已经长大了,选择权都在你自己手里,随意。” “那我俩现在就起身回校了。”我站起身。 “这么急?怎么也得吃顿饭。” “不了阿姨,也许将来我天天在这个家吃呢,到时您不烦就中。”我调侃了一句。 紫薇打了我一下,阿姨会心地笑了。 “记住,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女孩子哟,遇到危险不要丢下她不管呀!” “这您放心,遇到危险,宁可我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她平安无恙。” “还有一点,别让女孩伤心,有一种痛是一生都无法疗愈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俩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声嘱咐道。 第24章 解剖室人鬼谈心 “妹妹失踪了!”紫薇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今早就不见她,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你说怎么办啊?” “你怎么不早说?”我着急地嚷道。 电话那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下楼跑向女生宿舍楼,敲响了301室,蔷薇的班主任还有保卫科长等一干人马都在,神情焦灼地等着我。 “她什么时间不见的?” “早上我去食堂给她打饭,回来就不见了,我以为她上课去了,等放学给她打电话,却看到她没拿手机,问她同班同学才知道,今天她一整天也没去上课。” “她不会出校?”我转头问闫科长。 “没有,我调看了二十四小时监控,没发现她出这个校门。”保卫科长说。 “没出校门就好办。”我安抚着班主任和紫薇,“老师,您带领着同学们到操场图书馆剧场等公众场所查找,尤其卫生间一定要查看,即使门锁着也一定打开。闫科长,你们保卫科有机动车,可以驾车在校园内寻找,尤其注意花坛小树林及偏僻处。记住一定守住大门,注意出入人员。好,现在大家开始行动。” 大家散去后,我把她的手机拿在手里,却怎么也打不开界面,我抬头望了一眼紫薇,发现她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么?” “早上我临出门时妹妹说了一句:我应该跟它好好谈谈,一切该结束了。” 我听后不由得打个激灵。 “她还说什么啦?”我接着追问道。 “她说,虽然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并不认识啊。她又说了这么一句,当时我有些意外,想到近期她精神异常,有些癔症,以为她又发病了,也没放在心里。” “我知道她去哪了!”我突然醒悟,拉起紫薇就跑。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来到解剖大楼,我用便道砖砸烂了门锁,乘电梯到了七楼。 我把走廊的灯全部打开,没有出现异常现象,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赤手空拳来的。 到了卫生间我把衣服全部脱光,只穿了一条内裤,又用一矿泉水瓶装满了自己的尿,拎在手里,走出厕所。 妈的,童子尿也辟邪,我实在不想咬舌头了,只能如此了。在没破身之前,一定充分利用好这不可再生的珍贵资源。 紫薇看到我赤身裸体出来,连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你要干嘛?”她惊呼道。 “干僵尸!” “你说啥?”她把手拿开,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我。 “干死那具尸体!” “你咋这么恶心人,尸体本身就是死的嘛!” “它又活了,再干死它一回。” “你是不是像妹妹一样也癔症了?” “别废话,来,你骑在我肩上,”我蹲下身子命令道。 紫薇羞涩地直摆手,“你又要干嘛?” “快点儿!要救你妹你就得骑在我肩上,她现在就在这屋里,再晚一会儿她就没命了!” 一听这话,她害羞地骑在我脖子上,搂紧了我的头。 嗯,裸体扛个小姑娘的感觉真好! 我一脚踹开解剖室的门,进屋就把灯打开。紫薇没经历过这屋的恐怖,她不害怕,反而骑在我肩上,还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擦,这是什么造型啊? 一个裸体肌肉男,肩上坐了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而且还咕咕咯咯地妖笑着,这场面人看了震撼,鬼看了得闪,这画面也绝对地时尚。 只见室内浓雾缭绕,温度异常地低。由于突遇降温,我浑身的肌肉生理反应突起,那肌肉块就跟健美男差不多,性感锃亮,紫薇不由得连连惊叹摩挲着。 扛着傅紫薇站在雾气中,不知情的人冷不丁看到,这是一个什么组合体?非吓得魂飞魄散,荡气回肠不可。 此时我俩就站在室内的雾气中,雾气通过门渐渐散去,一场诡异的场面展现在我俩眼前。 只见那具被解剖过的尸体放在推车上,不知被谁推到室内中央,傅蔷薇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下,面向女尸,唯唯诺诺,不知道她们在交谈什么,也不知是怎么交谈的。 直到雾气渐渐散尽,露出造型奇特且高大的我俩,尸体看到后竟然慢慢坐了起来,我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就把带轮子的运尸车踹到一边,车子撞到墙上,猛然停下,尸体猝然掉了下来。 我扯起傅蔷薇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 那具尸体站了起来,我抬起就是一脚,把她踹跪在地面滑向墙角。 妈的,给小爷惹翻了,看样你真不知本少爷是干什么吃的。 我突然的到来,尤其是我和傅紫薇的上下组合,高高大大,雄雌双体,我还裸露着灰不溜秋的皮肤,着实吓唬住了一人一尸,对方动都不敢动。 “你给我滚回冷藏室去!”我指着女尸吼道,可能是语言不通,对方看着不动,我把冷藏室门打开,对着死尸指着门:“滚进去,知道不?”说完一扬手把那瓶尿砸了过去,只见那具尸体麻溜飘向冷藏间,“再特么作妖废了你!”只听里面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有抽屉进入轨道的声音,稍后恢复了平静。 我上前照着还跪在地上的傅蔷薇屁股就是一脚,她站起身惊恐地瞪着我。 “给我滚出这座楼,再私自来我直接给你扔下楼去!”我愤怒地呵道。 她一溜烟冲出了门,瞬间就没了影。 骑在肩上的紫薇附在我耳边,悄声地问:“你这耍的是哪出?” “这叫脚踢阴阳界,身骑辟邪女;脱衣童子尿,二人成合体。” “去你的,净瞎说。” “你下去!” “俺不,你得把我背下楼去!” 第25章 Ab两面的孪生姊妹 紫薇与生俱来就是温柔善良的天性,而且总是小鸟依人般的温顺,她总是睁着那双纯真含情的大眼睛,十万个为什么望着你。 自从接她返校,给她恢复了学籍,可以窥见她心里是很难受的,那是来自她妹妹那里的压力,她感觉是她夺取了妹妹的爱。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解释,即使我与你没有姻缘,也不会与你妹结为伉俪,因为我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许听到这句话她心里好受了一些,脸上才露出少许的微笑。 我俩有意无意的总是躲避着蔷薇,避免刺激她,由于医学类学业很重,忙于学习,也不经常见面,私下达成的协议是午饭、晚饭食堂见,晚上自习图书馆见,其余时间各上各的课。 我的专业是法医专业,这是培养解剖尸体科学论证的专业,所判断的数据例如死亡时间、是否性侵、死亡原因等给公安刑侦指导一个侦破方向,科学严谨性极强,所以四年来课程很多,几乎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而且我还担任着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职务,每天都在奔跑的状态。 我很庆幸选择这个专业,因为我天生就是爱琢磨爱找刺激又十分严谨的一个人。这是一项知识和实践都很强的专业,逻辑推理性极强,每次检测都为刑事大案要案提供侦破指导,如果提供信息准确无误,那将加快侦破速度;如果草草行事,那就一错再错,继而大错特错。 这几年寒暑假到地方公安系统实习,尸体是见得多了,各式各样死亡原因都有,而这些尸体都是民间所说横死的,死相都很恐怖,场面也很血腥,各种死相都有,而法医总是第一到达现场的人,所以说,法医就是与死尸打交道的人。 当看见诸多的尸体时,心里渐渐地就起了变化,见怪不怪了,一点都不觉得恐惧害怕,心如磐石,一丝波澜也不起了。 学生生活已接近尾声,明年实习一段时间再提交论文答辩就毕业了,穿上心爱的警服 ,就能从事公安刑侦工作了。 但没想到临近毕业,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情感、尸变、蔷薇的癔症、大熊的病变,时时吞噬着我的心,同时我也感觉坠进一个漆黑的无底深渊,而且一直不停地在往下坠,没有止境。 现在看到蔷薇的癔症时好时坏,这更加大了我心里的阴影,好像是由于我的绝情造成的,其实都是来自她那张扬和霸道的个性,和那具尸体造成的。 紫薇是我的初恋,我也更庆幸临毕业时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也许今生能牵手相伴到老,也许无缘今后各奔东西,但自从遇到她,我就认定冥冥之中她就是我人生的另一半,因为我内心是非常喜欢她的。 我突然感觉到紫薇和蔷薇这对孪生姐妹,就像一个人格分裂成的ab两面,a面容忍豁达,天性善良;b面则是张扬霸道 ,嚣张跋扈,是一个性格多面的阴阳人。 第26章 与幽魂相搏 傅蔷薇疯了,终日头不梳脸不洗,在课堂上时不时地就发飙,性格也越来越古怪,同学们渐渐疏远她,她越来越孤立了。 还好,生活上有紫薇照顾,为了方便,紫薇调到她的宿舍。有时蔷薇发起脾气,打砸是常事,甚至出手抓挠紫薇的头发和手臂,紫薇毫无怨言,依旧母亲般地照顾她,致使病情没再恶化下去。 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紫薇却常常宽慰我。 我深深爱着这个善良的女孩,她已经占据我整个心了。 我想帮她些什么,可我不敢出现,怕引起蔷薇更多的遐想,每次买完东西放在门口,给紫薇打个电话,让她开门取回。 回到宿舍又看到大熊终日昏睡,我的心都快碎了,再加上已是晚秋季节,悲秋的我,心情越来越压抑。 今天周末,由于导师给的课题多,我在实验室忙到深夜才回宿舍。 同室的老铁们都去远郊看红叶去了,商量住农家院,今晚不归。 进了空荡荡的寝室,却见大熊跪在浴室门前,虔诚的一动不动。 “大熊,你跪在这儿干什么?”我疑惑地上前搀扶他。 他回身一下就把我推坐在铁床上,床板硌得我生痛,我有点生气,顺势一躺不理他了。 自打那次解剖室回来,他已渐渐神志不清,常常作出令人吃惊不符常规的举动,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些日子我被搞得精疲力尽,精神头也提不起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昆虫振翅发出的啾啾声,又像是两人窃窃私语嘀咕声,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大熊跪在那一会低眉顺眼,一会眉开眼笑,一会又不住地点头称是,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他对面好像坐着一个人似的,正在交流亦或宣布他的委任状。 我瞧着他诡异的表情,不禁毛骨悚然。 这时,镶有磨砂玻璃的浴室里有人影一闪,接着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流声淹没了一切。 我瞪着眼睛盯着浴室门,见大熊虔诚地跪在门口,嘴里嘀咕着什么,抬起腕子看了一下手表,都午夜零点多了。 那流水足足有二十分钟,还没有停的意思,平时也没谁冲澡用这么长时间呀? 今天同学们不是都郊游去了么?而且提前商量今夜都不回,进寝室后除了大熊也没见到其他人啊? 每个寝室都配有浴室,不可能是别的室友,因为回来前房门是反锁着的状态! 我神经一下子就高度紧张起来,顺手操起平时打球用的棒球棍,慢慢走到浴室门口。 “是曲彬吗?还是小夏?”我拍着门问道。 大熊忽然站起身,冷冰冰地看着我。 里面的水龙头依旧开着,我又拍了拍门,喊了两声,仍然没人应声,推了推门,里面却是闩死的。 我总感觉到有些蹊跷,遂用力一脚把门踹开。 里面热气腾腾,没有人,而浴头正喷着水! 刚进屋时还没有水声,水龙头打开也不过二十分钟,而且我确实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这绝不是错觉,这回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再次抬头细察之际,忽然一张白森森的人脸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披头散发地从天棚倒挂下来,差点与我鼻子相撞! 四目相视! 这些日子已训练得我反应极快,当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照着就是一记重重的勾拳! 对方被打的“哗啦”一下从棚顶跌落下来,之后迅速站了起来。 “你是谁?”我壮着胆问道。 “你是谁?”对方也问了一句,不过是女人的声音。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熟悉?对了,这不是我么?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穿着,一样的笑容,我已经脱掉了的外套,而他却还穿着我白天的衣服,及那张流着血的鲶鱼嘴角。 我似乎瞬间具有了读心术,看透了我内心的性格:怯懦,忍让,还有无边无际的孤独,以及我那双茫然而又像死鱼一样的眼睛,不过那是一双无瞳的眼睛。 这肯定不是镜子的反照,因为还有声音! 我突然想起大熊在冷藏柜里看见了躺着的自己,并读透了自己的内心,这说明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也是“我”,一股寒意不觉地从脚底升起。 就是这厮害得大熊这个铁哥们如此的凄惨,今日你还找上门来了,我非得干死你不可! 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我堵住浴室门口,抡起棒球棍,使尽全身的力气,迎面就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怪叫,真正的鬼哭狼嚎,它的头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紧接着,却见浴室玻璃墙“哗啦”一声被撞得粉碎,这货从里面窜了出来。 这时我耳后突然一声响动,回头一看,大熊举着板凳向我砸了过来。 第27章 与女尸搏斗 此时大熊面部狰狞,两眼血红,嘴角流着涎水,举着板凳用力朝着我的头部狠狠地砸了下来。 不用说,他是中邪了,此时肯定是鬼体附身,不然他受委屈宁可自己跳楼,也不会跟我动粗。 已容不得我多想,头一低,凳子结结实实地砸在玻璃门上,玻璃瞬间粉碎。 我站起身,转身一脚踹在大熊的腹部,把他蹬出两米开外。 此时看到那个“我”,已不是“我”了,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正是那具被解剖了的尸体! 地形显然对这女尸不利,它是远离门站在靠屋里位置,大熊趴在中间,而我是站在靠屋门的地方。 今晚我必须弄死你,我不弄死你,你就弄死我! 我没有青云真人的道行,但老子拼的是命! 俗话说:死鬼都怕恶人,今天我就做回恶人,你丫滴就别想从这屋内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大熊从地上慢慢爬起,两眼直视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大熊,是我,你他妈不认识我啦?”此时关头,多了个他,添了不少麻烦,我恨得咬牙切齿。 可他就像什么也没听见,迈着碎步直勾地扑了过来。 典型的僵尸状态,已经失去人的意识了。 我抡起球棒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下,可这厮也不躲闪,球棒像是敲到铁锅上,“嗡”地一声被震飞了。 他上前一把掳过我的左胳膊,我顿时感觉他的力气大的出奇,这厮已经恶鬼缠身多日,看样是被“传帮带”了,我感觉胳膊像是被他拧下来了。 我拽着他往浴室里反拖,他脚下一滑,被拖了进来,我右手拿起活动浴头就朝他脸上呲去。 水龙头一直喷着的是开水,这厮一声嚎叫,松开了双手,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我纵身越过大熊,捡起球棒,逼进女尸。 此时她已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茫然而冰冷,见我靠近它,慢慢伸出十指。 你奶奶熊,跟我装什么妖?我上去就是一棒子! 我艹,这跟打在大熊头上一个结果,只听“嘭”地一声,棒子又被震飞了。 但我随后跟上就是一拳,可感觉像是打在飘在空中的气球上,毫无实体可言。 对方“吱”地一声发出了类似瓢虫振翅的声音,接着仰面倒了下去,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像是撞到弹簧一样,被反弹了回来,直接落在我跟前。 这些动作都是一刹那完成的,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女尸扬起胳膊一手挖向我眼睛,另一只手掏向我心脏。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我毫无准备,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不巧正踩在地上的棒球棍上,脚下一滑,仰面栽了下去。 没想到的这是个女色鬼,她直接扑了过来,轻飘飘地趴在我身上,再次扬起那长长的指甲挖向我眼睛。 我侧头一看,大熊正躺在我身边,好奇地看着我俩打斗,薅起他的头发往上一提,垫在我脸上面。 只听大熊一声狼嚎般地惨叫,女鬼的五指插在大熊的脑门上,往出一带,大熊额头顿时血肉模糊。 我趁机抽开身,看到门口的灭火瓶,抄起快速拔出铁拴,对着还在舔舐自己手掌上鲜血的女尸喷了过去。 女尸凄厉地一声长啸,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真正变成了鬼脸:除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外,都变成了白脸。 紧接着它在空中一个翻身,俯面抓住天花板,像蝙蝠吸盘一样,牢牢地定在上面。 “真美!”望着女尸的后背,我不忘由衷地赞叹。那是苗条女人的美背,婀娜多姿且窈窕美妙。 这时它扭过头,带着黑洞洞的眼神盯着我,牙床不停地上下左右磨合着。 “艹,这张脸破坏了整个美感!”我喘息着哀叹道。 这样人鬼对歭着,忽然见到桌子下面有一瓶酒精,那是平时准备用来擦拭伤口消毒用的,我拿起那瓶酒精,拽下一个枕头,把酒精倒了上去。 打开火机,火苗“嘭”地燃了起来。我用拖把杆挑着枕头,追着女尸往上燎。 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女尸凄厉地长嚎一声,惊慌地四下逃窜,我愈战愈勇,非得烧着她不可。 女尸像蜘蛛一样在棚顶爬来爬去,寻找着突破口,看得出是急于想离开这里。 它爬到屋里面的角落,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火把,嘴里发出“咕咕”的奇怪声音。 这是什么样的声音,我无法描述,反正让我听来,就像瓢虫振翅的声音。 接着我就感觉头有些眩晕,手脚开始不听使唤,我知道这是女尸的蛊惑,遂硬挺着使自己不走入那个魔境。 更恐怖的事发生了,却见大熊趴着的身体一点点凭空漂浮起来,脸上流着血,双臂伸直,两手直直地照着我脖子掐了过来。 这家伙现在已失去人的意识,入了魔道,且力大无比,我无法抗衡,只能亦战亦退。 退到屋角,已无路可退了,正在慌乱中,忽然想起我的舌尖血及唾液还能管用,最起码能抵挡一阵。 我和许教授不一样,我是真处男,在还没失身之前,必须充分利用这宝贵资源。 容不得多想,大熊这厮已经平举着胳膊像僵尸一样飘到我跟前了,就在双手挨在我脖子的一霎那,我一口舌血加唾液吐在他脑门上! 这厮“嗷”地一声惨叫,像是遭到多大冲击波似的,身体飞速地倒退,“呱唧”一下贴在身后的墙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尸体,只见它黑洞洞的眼盯着我,看到我手里的火把渐渐熄灭,慢慢地从屋顶倒挂向我爬来。 我舔舔舌尖,还在,待它凑近,我运足丹田之气,把一口血浆严严实实地一点不浪费整个吐糊在她的面部。 这下奏效了,这怪物撕心裂肺长嚎一声,从棚顶跌落到二层铺上,又从二层铺跌落在地上。 第28章 女尸败逃 我拾起棒球棍边吐唾液边疯狂地殴打,那女尸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棍棒连续落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肤渐渐变了颜色,但也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反正看到的是细皮嫩肉受到了家暴一般。 我打累了,手持着棒子站在它旁边,把最后一口唾液加血液吐在它身上。 这时大熊慢慢爬了过来,扶起女尸,“咣当”一下双双跪在我脚下。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没法交流,但猜测也是告饶的意思。 晚了!你已经不可饶恕了!看着大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想起紫薇和蔷薇受惊吓的小脸,我必须再弄死你一回! 就在我准备抓起桌子上的碘酒洒向他们的时候,女尸从头顶慢慢裂变,到身体,到脚下,渐渐变成一具骨架,骷髅洞里流着血,仰面看着我,就像那天我在大熊瞳仁里看到的一样。 这段日子经历太多了,也无所畏惧了,我一回手抄起棒球棍,以一分钟七十下的速度猛击,骷髅这回嘴里发出类似女人的“嘤嘤”哭咽声,上下左右腾挪闪跳,最后倒贴在天花板上,再次扭过头看着我。 我拿起一张报纸点燃抛向了它,它“嗷”地凄厉长啸一声,撞碎门框上面的玻璃亮格直接向外飞去,我着急忘了开门直接追了过去,结果那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直挺挺地毫无保留的跟门来个全面亲吻,撞成满脸花倒坐在地上,待我爬起跑出去看时,它已顺着走廊楼道棚顶飞出楼体,越过校墙,向西北的那片小树林飞去。 我摸着胸捂着脸一步一蹩来到宿管室,问宿管保安:“大……大哥,看见一女鬼过去没?” 保安大哥龇着黄黄的龅牙,意味深长地说:“兄弟,瞧你累的,一对姐妹花你都照料不过来,还想再找个女鬼玩?长点心,还要啥自行车啊!” “大哥,不是那回事儿,”我摸了摸撞得鼻青脸肿的脸,挥了挥手,“我是问你刚才看见有人跑出去没有?” 保安拍了拍我肩头:“兄弟,同时跟姐妹俩谈恋爱,看样是够上火的,但也不至于火大攻心成鼻青脸肿淌眼泪流鼻血呀。放心,以后不管姐妹哪个跑了,我都帮你拦一下。” 我火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我他妈问你看没看到一具女尸从你门口经过?” 保安脸色顿时青了:“啥?门口有尸体?还是女尸?” 我一把推开他,调出监控查看,却见刚才是一团青烟贴着楼道顶部滚动着冲出走廊,向学校北面墙外飞去。 “我操你妈!老子在阳间不再弄死你一回,就去阴间找你去!”我指着监控荧屏骂道。 保安吓得“扑棱”一下趴在床上,把被子连头带腚都裹上了。 回到寝室,看到大熊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酣然入睡,遂骑在他身上,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狂殴。 我极度疲惫地瘫倒在床,突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打开屏幕,一副骷髅头突然弹出画面,两眼流着血,然后两腭上下左右磨合着,咧嘴又似乎嘲笑了一下,瞬间一团青烟淹没画面,随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第29章 晦气医学院 由于昨晚的一场鏖战,疲惫不堪,已经是上午时间了竟然还在酣睡。 突然被人一阵摇醒,睁眼一看,却见大熊满脸水泡鼻青脸肿地俯着前身,把脸凑得很近注视着我,旁边竟然还跪着傅蔷薇,她也是一样的眼神,两眼直勾勾地俯身望着我。 这对东邪西毒宝贝,他俩怎么凑到一块了? 摇醒我的不是别人,正是紫薇。 “妹妹今早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看你,说你死了,来最后遗体告别,我拗不过,就带她来了。” 不用说,这俩家伙依旧恶鬼缠身,还没有被破除。 抬头看了一下傅蔷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已失去了平日的清澈活泼,变得痴呆呆的,不仅空洞浑浊,而且黯淡无神,脸上的表情也同眼神一样,木讷苍白,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虽然正值青春,身体却显出佝偻的形态。 再看大熊,额头上被女尸抓伤的伤口,鲜血已凝固,其它地方都是被开水烫过的水泡,还有被我打肿的下巴嘴唇,我吩咐紫薇找绷带给他包扎一下。 “屋里怎么这么狼藉?”紫薇问。 我把昨夜里发生的事向她描述一遍,她听后噤噤发抖。 “别怕,有我在你就不要怕,我非得把这件事儿弄个水落石出,有始有终不可。” “姐姐和大熊哥惹起的事却由你担着。”紫薇拉着我的手低低地哭泣道。 我抚摸着大熊满是缠着纱布的脸,想起这憨憨的哥们儿两个月前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禁落泪了。 “都是我的好哥们,我不担着谁担着?” 朝代更替曰世,东西南北曰界,此谓之世界。我虽一凡夫俗子,但发生在我眼前之怪事,朋友之于难,岂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紫薇帮我打扫了一下室内卫生,临走时把脖子上的一块玉坠摘下套在我脖子上,“我帮你,这就是我。” 我把她揽进怀里,依旧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而蔷薇看到这些已经毫无反应了。 送回她们姐俩,我爬上教学大楼楼顶,高角度地观察一下学院所处的位置,及西北那片我从未去过的丛林。 由于昨晚的惊吓,凌晨曾梦见大熊和蔷薇浑身是血飘向墙外的这片林子里。 站在楼顶,俯视四周,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心头不由得紧了一下,毫不夸张地说,差点惊叫起来。 我虽然不懂风水,也不懂易经,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医学院所处的方位及格局,太不好了。 校园里的建筑呈一字型,风水称为“五阴一字格”,一在术数里代表的是阳,但又不完全是阳,因为九九不尽,一阴独生,所以看似纯阳,实则至阴,因为生为阳,死为阴。 这种风水格局典型是墓葬格局,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不出则罢,一出则大。 况且解剖大楼又紧靠西北,西北为煞,聚阴不散,紧接着是各种不常用的实验楼,白天楼里都空旷无人,时间久了,难免有各种脏东西落巢为主。 本身这个城市南高北低,整个城区像一面扇面,而学院校区就像扇轴以下的那部分,小而狭窄,后面又是一条大河,虽然现在干涸无水但也是一条深沟,北面的树林看似茂密,却都是以附阴槐树为主。 槐树是所有树木中最阴的树,“槐”字是一个“木”字加一个“鬼”字,是最招恶鬼的阴木。 说白了,底大口小的医学院校区就是一个聚阴之处。 与其他高校相比,我们医学院建校时间并不长,也就三十来年,据院长讲,他是这校首届的本科生,后期又在这读研工作,伴随着这所院校成长与成熟。 他说当初市政府批给的是环城路里面,属于市区,然而面积小,因为九十年代后高校年年扩招,而且医学院都带附属医院,各种实验楼也多,将会越建越大,那点地方根本不够用。如果学院跟医院分开,学生实习又非常不方便,所以又多次城南城北城东城西选了个遍,也没找到第二个合适的地方。 那时环路已经通车了,一条环路把这个城市分成市内市外,交通也便捷了许多,城市面积开始极速地膨胀起来。 从教育部申请个高校指标不容易,得抓紧办,那时市委市政府比老百姓都急,干实事,把这件事儿每次开会都提到日程上来。 那年夏天,由土地、城建、规划等部门组成联合组,东西南北地在城里城外到处乱窜,为的是完成市委市政府委派给他们的选址重任。 可城东西南面已被各个经济开发区给占了,只有城北这块空地没人来,而且土地白给都没人要。 为什么?这里是有原因的。 先说这地势,这个城市南高北低,那时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各个大小工厂电厂作坊大烟囱小烟囱终日烟雾缭绕,污水横流,根本没有环保意识,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春夏秋南风一吹,浓烟怪味都拥到这个喇叭口,尔后一个上千万的人口污水全部呼啸地汇聚到城北来,流进那条着名的母亲河里。 这条河夏天污水横流,黑黝黝的河水泛着泡沫缓慢流向下游,臭味熏天。冬天则干涸,河道被开采沙子,河底都是一个坑连着一个坑,每个坑里都蓄满了化工污水,两岸杂草丛生。 还有就是这里交通极不方便,除了这条环路,城北再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夏天泥泞,冬天颠簸,风一刮就黄沙漫天。 从北环路一直到远处的山脚下,只有一处火葬场和一片一片的公墓,及零星的菜地和看菜园的小棚子,方圆几十里就没有一个村落一户人家。 致使成这样的原因是这座城众所皆知的秘密,因为这里闹鬼,不是几年了,也不是十几年了,而是几十年了。 然而好像学医的医学院和医院能辟邪,这也好像众人认可的事。 那年夏天,有几个穿制服的,开着越野车,大白天慌里慌张地在这里兜了一圈,就以此地尚未开发,成本低廉,减轻政府财政投入为由,打了一份可行性报告,提交给了政府,市府以少有的速度很快地就批准了。 没出三年,医学院附属医院及教职员工家属楼等好几个小区板块陆续建成并投入了使用,又修了几条有模有样宽阔便捷的柏油路,通了公交车,路两边也开了饭店酒及娱乐场所,总算渐渐有了一些人气。 然而就这么大的一片生活与教育基地,都建在一条名为“亡命路”南边,北边一户人家也没有,因为市政府投入了庞大的资金,在路边北侧修建了一条长达二十多公里高三米多的围墙,墙上面又挂着铁丝网,每五百米就挂有一块“生命禁区”的牌子。 第30章 玄之又玄的医学院 就这么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在校园北墙外一直延伸到山脚下,长达二十余公里的森林,树木茂密,沟壑纵横。远处是山峦起伏,连绵群山,一片片白森森的公墓覆盖整个南山坡,再远就是天际了。 这么一大片树林,究竟养着一个什么样的白骨精帝国? 看样当初占地建设是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建筑物之间跨度非常大。这里每栋楼之间隔的都很远,楼和楼之间都能建个篮球场。 所以我们医学院的校园也大,大到早晨从第一教学楼走到第二教学楼再走到学院食堂就到吃午饭时间了,同学们在校内都是骑着单车在宿舍教室食堂之间乱窜,自行车被丢得到处都是。 学院南门正面是一条新修的柏油路,直通市里,路宽车多。路两边是各种商业门面,人流比较多,而到夜幕降临,车少人稀,除了校门口有几家酒和酒店经营到深夜外,其它商铺则早早地关门封铺,这地方压根就没有夜生活可言。 站在高处,向北眺望,北墙外就是望不到头的人工次生林,再往远一点就是一条很宽的河,夏天涨水时咆哮声,在宿舍里都能听到,很是吓人,而河对岸开始就是槐树林,再远就是成片的公墓群了。 校园围墙盖的也是奇怪,靠南边马路都是艺术栅栏,而校园北墙都是高达四米的钢筋水泥墙,且上面都设有一圈一圈的铁丝网,每个垛柱上面安装一个路灯,夜里昏暗的灯光就像鬼火似的上下跳动。这么说,除了市监狱,还没见过这么玄的高墙铁网,给人产生一种墙外具有神秘色彩。 高墙里面铺的是便道砖路,这条小路,虽然是在校内,即使白天也很少有行人经过,夜里几乎没有人走,即使偶尔有人路过,也是一大群人,这就好像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况且墙上的那个警示牌明文规定:单身女生禁止一人夜间行走此路。 起初我以为一女生走容易碰见流氓学生,然而压根就不是这回事,直到上大二时一女生晚上从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说碰见了漂移人,同学们开始都不信,后期陆续有好几个单身路过的学生看到,学校这才开始重视起来,规定晚八点一人禁走此路。 靠墙依次建有解剖实验大楼,内外科手术模拟大楼,磁共振放射线实验基地,及各专业男女生宿舍楼。 最奇怪的是,这些楼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靠北面都不设窗户,全是实心死墙,从后面看,跟矗立几面高碑似的,煞是难看,同学们调侃称:巴士底监狱。 这在我新生入学时就感觉到了,当时就感觉到奇怪,我曾经多次问过老生,老生们有的笑而不语,有的闭口不谈,而且暗示学院禁止学生们谈论这些,使人暗暗吃惊。这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因素,我一直就这样认为,没想到这回真的让我遇上了与之关联的事儿。 第31章 原来历史是这样滴 因为梦见大熊和蔷薇浑身是血飘向墙外这片森林,昨晚又见那骷髅架也飞向那里,我决定主动出击墙外这片神秘境地。 为了知己知彼,也为了百战百胜,我得先打听一下当地人,探听一下虚实,了解一下那片树林的底细。 秋日阳光明媚,我信心十足地出了校门,看见一位骑着三轮车上了年纪的老人,停在树荫下乘着凉。 “大叔好!”我掏出准备好的香烟,给老人点上。 “小伙子有什么旧书旧报旧衣服尽管拿来,大叔肯定给你个高价。” “没问题啦叔。”说完我吐了一个烟圈,“我们男生宿舍还真有不少旧衣服,说是旧,其实也都没穿过几回,就是不爱洗。” “唉,你们这些零零后的孩子,除了败家,就是啃爹啃妈,哪像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大叔,您是上世纪的人,虽然轻轻地那么一跨,也到了这个世纪,可这一跨就是一百年,你我就差这一百年哩。” “话是这么说,还不是年前年后的事儿吗。” “科技在发展,时代在前进,想法也不一样,您说是不叔?” “我说小伙子,那你有啥想法?” “有,现在就有。墙那边树林子里是不是有条河?” “有,咋啦?”老人嘴里叼着烟,眼睛瞪圆了问我。 “天热,我想去洗个澡。” “俺滴奶奶,你可别吓唬大叔行不?”老人一听我这话,嘴上叼着的烟差点掉下,“对了,零零后还有一样没说:能作。” “这话咋说滴,洗个澡就能作啦?” “你知道墙外,原先也包括你们校园这片地儿,是什么地方吗?” “是什么地方?” “是不祥之地!” “怎么个不祥?” “嗯,要说起这话可就长了。”老人又点燃了一支烟,“知道秦末陈胜吴广起义么?” “这我知道。” “当时秦政府派他们九百人去北方蓟的这个地方戊守,知道蓟是哪么?就是这地方!当时这里非常荒凉,其实到了现在也没他妈滴繁华起来。当时为的是防止戎人羌人等少数游牧民族突袭中原,就让陈胜吴广他们屯垦这边塞,后来不说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完啦?” “没完,你听我讲。时间一下跳到元朝,那些骑马的打来杀去累了,想找个能长久歇脚的而且能统治中国的地方,对了,那时好像不叫中国,就选在了北京,定了都,当时称为大都,可这帮统治者把人分成好几等,上中下都住在城里,最末等人就都被赶到这块地儿了。然而下等人勤快,把这方圆几十里都开垦成良田,也就安营扎寨了。然而因为没有什么天然屏障,那些不务正业的游牧民族时不时地就骑马过来横扫掠夺,你抢就抢呗,还把男人杀光,女人掳走,因此那时开始这里就尸骨累累。” “而到了明成祖朱棣那会儿,这里就成了改造犯人和圈养处决犯人的地方,这里是天天杀人,尸首也不埋,杀完直接推到河里了事儿。直到清朝、民国、抗战一直到解放,到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这里都是处决枪毙犯人的地方,这上千年好人坏人也不知砍在这儿多少人头了,毙了多少条命了。喏,其实你们校园就是早期行刑的地方。” “因为早些年横死的不许埋进祖坟,所以杀完人没有收尸的就顺便扔在北边的树林子里或河边上,招来狼豺野狗,啃啮死尸,致使这片林子里到处白骨累累,夜里磷火乱窜。” “这上千年被行刑的得有多少冤死的,那咱们是统计不出来,早些年这里种菜的人,夜里常常听见各种高低音的哭泣声,喊冤声,惊恐绝望,撕心裂肺。” “这里也一直没有常住人口,偶尔一两个住在窝棚里,不是杀人犯就是流浪汉。” “刚解放那会儿,靠河边有一个叫“常屯”的村子,也就十几户人家,以种菜为生,可就这十几户,常常犯邪,男的都没有活过四十岁,不是淹死在河里,就是被雷击中;女的不是天花就是疯病。在六零年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一天夜里,全村四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身亡,死时都是惊恐地瞪大眼睛张大嘴,样子及其恐怖,像是被吓死的。死后很长时间才被发现,尸体都高度腐烂了,没办法就地掩埋,这个唯一的自然村也就消失了,从此这方圆几十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行政村,只是夏天有几户零零散散种菜的而已。” “从解放后开始,这里被指定为埋死人的地方,城里去世的人都必须埋在这一片,因为年头多,死的也多,再加上早期都是土葬,所以环城路以北一直到山脚下,这坟丘是一座挨一座,成为了乱葬岗,你们学校这片儿早先也是坟圈,后期规划建设中才平的坟。” “到了七十年代,政府一看不中了,死人占的土地太多,把活人都挤没地儿了,就在那山脚下建了一个火葬场,实行火化制度,又有几个牛逼人物,马上在附近山坡建了几片公墓,还别说,这公墓规划整齐,葬的人也多。可这座城市太大,死人太多,不出几年就把这山坡完全占满了,开始往山脚下延伸。夏天你站在高处瞧不出什么,冬天树叶一落,你往北一看,坡上坡下白森森的一片,煞是吓人。” “这里是天天有死人往火葬场送,也天天有上坟的,可这条路市政府就是不修,坑坑洼洼,车一走颠簸得老高。曾经出现几次这样的事儿,早些年乡下死人用手扶拖拉机往火葬场送,可拖拉机驶进火葬场里,却发现车上的死尸不见了,所以又回头沿路寻找,结果找到半路,这死尸正趴在那儿呢,这不是闹啥邪,就是车辆行驶中颠簸,尸体是自己从车上掉下来的,就是说这条路是非常难行的。” “后期这一片也越来越邪乎了。每片公墓大门都有保安看守,值班人员也不是一名两名,据他们讲,近些年如果每到农历八月十五这天,月上树梢时刻,如果碰巧遇到月全食,这山脚下就会密密麻麻站满了穿盔甲的人,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列队整齐,来回奔逐,后期也有人听到锣鼓声。月食之后回圆,月上中天,杀声阵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月,死尸横卧,吓得那些保安们大气都不敢喘,直杀到鸡鸣为止,天亮后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依旧静谧如初。” “后期有人讲那是阴兵,是战国时期燕国士兵抵抗秦军的攻打,当时这里是战场,双方死亡惨重,尸骨累累。因为这里是山洼地势,那些阵亡的士兵阴魂不易散发,每到这个日子,就反复出现两国阵亡将士阴魂反复厮杀的场景,你砍我杀个没完没了,历史上也没人来超度他们。” “进入九十年代,有年夏天,有一伙驴友大概十来个人,男的女的都有,开着敞篷越野车,沿着河边古道前进,然而若干天后,也没见出来过一人,后期冬季政府动用部队发动一场搜寻遗骸活动,战士们除在河道中间沙滩上发现两辆并排的吉普车外,一个人也没寻到。” “多年来城里发生的凶杀案,这里就成了抛尸现场,有一次三波警察押着不同的三个犯人,同一天到这里指认抛尸现场,而他们并不是同一宗案件。” “后来有人大代表提出,把这片地儿改造成绿化林带,并圈上围墙增加市民的安全感,所以后期市政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打造了一道高墙,把这方圆几十公里的林区都圈了进去,并设置了铁丝网。除了每年清明扫墓和春天里部队及市府机关来植树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也许认为你们学医的和医院能镇邪,九零年开始在墙南面建你们这个医学院,三年就完工了。施工期间也曾发生过几次怪事,其中一个开塔吊女司机,因为她坐在高处,有一天人们看她就像杂技演员走钢丝一样,顺着塔臂往前走,嘴里还喊着什么,走到顶头,直接纵身一跃而下,摔落在墙外这片树林里,工人们随后翻墙过去寻找尸首,可几十号人搜寻愣是没有找到半点物件。” “后期又发生过几次怪事儿,夜班的工人总是看到那条河的位置,每到夜里就灯火通明,花红酒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问附近人,附近人说市府大墙盖得那么高,怎么能黑天在树林子里设有人来人往的夜市商业街?可能么?那不是鬼就是妖,再不就是魔,所以当时市府下令,无论这里的学校还是医院还是家属楼,建筑时都不得朝北留有窗户。” 第32章 开始行动遇到蛇缠脖 这是一个深秋的午后。 经过一夏的洗濯,天空是湛蓝湛蓝的,阳光十足,给人一种温馨宁静的感觉。 经过大叔的一顿讲述勾勒,更勾起我对墙外那边探险的欲望。 今早我做了个梦,一番打斗之后,一下子把棒球棍插进骷髅嘴里,之后它为了报复,发动更多的恶鬼来攻击我,这梦就是征兆,必须先下手为强。 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大熊和傅蔷薇,他俩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糟糕,意识也是愈来愈差,发生在眼前之怪事,朋友之于难,我岂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乎?而且事不迟疑,越早越好。我决定趁热打铁,把捉鬼杀鬼这件事抓紧做了。 人生中,随时随地的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所谓的性格就是对待选择的态度,然而有些选择是没有正确结果的,这次选择也许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如果选错了答案,真的也许就是最后的选择了。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有了行动方向。 反正也不用千里迢迢奔赴,翻过墙就是目的地,成本小,见效快。 我把从野外户营专卖店购买的兵工铲、酒精喷枪、防毒面具、砍刀及几根攀崖绳索和一些食品塞进背包,穿上浑身满是兜子的那种特种兵作战服,把匕首强光手电及辣椒水和用输血扎带做的弹弓塞进兜里,来到校北墙下,思考着怎么能越过去。 爬墙是行不通的,因为墙太高,且墙面平滑,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能另外想辙。 看到校内靠墙长着一排钻天杨,只能从这上面打主意。 这排杨树长势非常好,大概建校就栽植上了,每棵树干一个人都抱不过来,树梢都超过四层楼高了。 我慢慢攀上杨树顶部,在树尖主干上拴上一根绳,咬紧牙,脚一蹬,就像荡秋千一样,落到墙外的一棵树上。 正在庆幸之际,忽然感觉脖子凉凉的,伸手一摸,是一条蛇在树梢上被震落下来,正好落在我脖子上。蛇抬起头,吐着芯子惊恐地望着我,我比它还惊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蛇突然预感到什么,猛然收紧身子,死死地缠住我脖子,而且越勒越紧。 妈的,不是鬼缠就是蛇缠,看样都很喜欢我。 我快窒息了,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捏住蛇头,抬起右臂拔出腿上的匕首,上去就是一个横切。 一股鲜血泚了我一脸,蛇身“啪嗒”地落在地上。 卧槽!我惊魂不定地靠在树枝上,喘着粗气,舔了舔嘴唇,真他妈地腥。 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把蛇头抛出老远,慢慢地攀下树,落地之后立马就感觉出墙里墙外反差极大,是两个世界。 墙里是人类居住生活的地方,而墙外则是原始蒙昧的状态,到处是枯枝败叶,杂草丛生,一些攀枝的藤植紧紧地附在树干上,树木密得暗无天日。 而且最显着的特征就是这里阴气太重,给人一种幽冥恐怖的感觉。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我掂起背包,重新背上,踩着厚厚的落叶,慢慢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显然这里保护的很好,没遭到人类践踏过,最起码近几年没人来过,因为看不出一点人类痕迹,没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走,我只能披荆斩棘自己开路,奔着正北那条河的方向走去。 进入这个无人区,最大的好处是不怕迷路,因为方圆直径二十公里,都在水泥高墙范围之内,最多来个鬼打墙而已。 昨天站在楼顶看着那条河并不远,可走起来并不是那回事儿,花了很长时间才到河边。 这是一条很宽的河,冲刷面很大,因为是秋天,河水并不是很多,河床裸露,沙滩凹凸不平。 走了一会儿,就见沙滩上站着一只那种大长腿的水鸟,尖尖的嘴不停地在水里筛取什么,西下的斜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切,出来时没把相机带上,如果角度找好,这景太美了,这张照片肯定能获得个摄影大奖什么的。 我拿着手机上下左右拍照个不停,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河里。打开图库看到刚才的摄影开始很满意,可翻着翻着神情就高度紧张起来,因为到后边画面已不是什么水鸟,而是一个少女披着婚纱在那撩水,很像是傅蔷薇。 我去!这画风也变得太快了! 我猛然抬头,沙滩上什么都没有了,水鸟不知哪去了。 我疑惑地再次打开图片,仔细辨认,确实是一位女子,蹲在沙滩上,长长的头发伴随着婚纱垂了下来,盖住脸,辨别不出是谁,但从形体上看怎么看怎么像傅蔷薇。 第33章 不小心扯掉了鬼妹的裙子 这么蹊跷,看样该来的就要来了,我找的就是你! 因为这荒郊野岭的,不可能一个穿婚纱的少女来取景,也没看到谁给她拍摄。 事出无常必有妖!我把背包从肩上卸下,把酒精倒入电子喷枪里,这玩意一喷射就是两米长的火焰,绝对人鬼适宜。 站在河边,可以看出南岸都是槐树,算是参差有序,一排排的人工槐树林有序地生长着。而河的北岸,那才是原始状态,树木高大粗壮,古木参天,隔着河望去黑了咕咚,什么也看不清。 我决定趟过河去,对岸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河水并不深,我像海军陆战队队员那样,举着喷枪一点点探过去。忽然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趴在河里,弯腰一摸像是人的大腿骨,现在是啥也不怕了,心一横,把它拽出水面,原来是一根阴沉木,由于年代久远,表面附有油腻圆滑的苔藓,刚才是踩在上面了,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感觉。 这木是最招阴的东西,但现在有些人就喜欢用它来制牌做串,把玩在手里,挂在脖子上,殊不知这物千百年来不见光,得招了多少脏东西附在上面!不害人就不错了,怎么还能保护人呢? 我一扬手把它抛向对岸,再往前走感觉河底到处都是,我接连甩出好几根,而且每根都很重。 来到河对岸,顿时就感觉阴气森森,况且现在是夕阳西下,暮色斜阳的时分了。 因为刚才没看到那女子是怎么走的,我决定沿着河边向下游走,期盼与她偶遇。 这是背光源走向,前面的一切事物,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显得那么清楚。走着走着,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儿有一条羊肠小路,就像经常有人走过的一样,杂草倒伏,地面突显。 来到一个河湾处,由于冲击扇,眼前豁然开朗,一小片冲积平原展现在眼前。 我长出一口气,把举着喷枪的手放下,可这口气刚喘一半,却又憋了回去,因为我看到一片废墟,这大概就是收废品老人所说的那个叫“常屯”的地方。 只见十几处泥草房的残垣断壁,由于时间久远,已是荒烟衰野,蒿草丛生了。 这种地方才是鬼狐最容易出没的地方。 我一点点靠近,看到每个塌陷的房子里面都有灶台炕铺,有的竟然还有家具。每户房子相距很远,占地面积不小。 靠近废墟的西北角,看到一株苍松偃柏虬枝下面,有一座小庙,大约半人来高,里面没有供奉像龛,只有幼儿巴掌大的一块玉立在上面,而且庙前的供桌上竟然还袅袅燃着几柱香。 卧靠,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 当我走到靠边的一户残屋时,看到屋内竟然烟雾缭绕。这时一波声音传来,就像那晚瓢虫发出振翅的声音,我忙把耳塞塞进耳朵。 终于找到你了! 透过薄雾,看见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端坐在里面,曲线很美,背向着我。看样就是刚才河边戏水的那位。 别迷惑老子了,此地荒无人烟,非鬼即妖。 我摸出瓶装辣椒水,慢慢靠近,当只有一步之遥时,两眼瞪着,大喝一声,“交枪不杀!” 可那女子没有回头,我抄起一块土块向她砸去,土块落到她身上竟然没了。 这时她慢慢转动头部,可是转来转去,也没见到她的脸,只见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盖住整个脑部。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脸! 我照着头部就是一阵狂喷辣椒水,一瓶都给喷完了。 我怕直接喷酒精给烧了,万一是人呢。 只见那物“嗷”地一声惨叫,一扬手,把那长长的纱袖甩了出来,直接缠住了我的双臂,猛力一拉,把我拽了过去。 我重心不稳,一个前扑,竟然趴在她的怀里。 只见她俯下头,也不知是要仔细端详我还是要咬我,反正头已经快抵住我的脸了,一股酸臭味直扑我鼻子。 卧槽,这妹纸几千年没刷牙了?还是顿顿吃腐尸烂肉啊? 好在我有防备,右手把喷射器对准她的下颚,一扣扳机,一股烈火打着团就喷了过去。 那物可能没防备我还有这么一手,它“嗷”的一声惨叫,把我抛出,站起身后退两步,接着就向森林里飘去。 我一跃而起随后跟上,路过小庙时,顺手把那块供奉的玉石抄起装进兜里。那物在前面越飘越快,我也跳跃着紧紧咬住不放,就在一前一后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时候,地上的一根横木直接将我绊倒,我身体突然前扑,失控的瞬间,双手凭空一抓,不巧硬生生地把她裙子给扯了下来。 她停住身子,转过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慢慢向我靠拢过来。 十分抱歉,十分惭愧,十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趴在地上扬起脸,可怜巴巴地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只见她俯下身贴着我的脸,这时我才看清她所谓的面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长在头皮上,没有鼻子只有嘴,还有一双没有瞳仁全是眼白的眼睛,看上去极其恐怖。 而被扒下裙子看到的也不是性感修长的大腿,粉红的内裤及白皙的皮肉,那是一截木头,是悬浮在地面上的一截木头,这段木头褐色,也不笔直,形状非常奇特,也说不清腐烂没腐烂,反正看上去极不舒服。 原来这物没腿没脚,似人非人,只是一截木头支撑着上身,在黄昏暮霭下,飘浮在空中。 看它俯着上半身过来,我反应极快,一个就地打滚脚已踹到那截木头上,但好像踹到花岗岩上,硬硬的,随后抓起喷枪,一个喷射修正正好烧到它头发上,它啊啊凄厉地怪叫,看样子是惹急它了,伸出干枯的双爪直接扑了过来。 咋滴?这不怪我,虽然你本来生活在这里好好的,我也不想侵犯你,可你屡屡和那具尸体合作,变着花样虐我的哥们姐们,让你们这些妖孽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必须把你们都赶尽杀绝,才能解救他们! 我回手又抽出砍刀,疯狂地照它砍了起来。 可这刀象是砍在木头上,根本不见效。 我急速摸出第二瓶辣椒水,照着那双白眼珠及露出的獠牙面部喷去。 “啊!”这一嗓子更强烈,它收回手,脱离下半身那截木头,上半身飘忽着奔向远方。 我一扬手把那截木头抛进河里,“哪儿跑!”我背着包提着酒精枪就追了过去。 第34章 火烧“猪猡” 天黑了下来,而越往森林里跑越暗,树木也越来越密,荒坟也愈来愈多,一转眼那飘着的半截尸体不见了。 我不打算找了,也找不到,这东西得靠碰 ,那就看与它缘份深浅了。 本就就没打算今晚回校,但住哪是个问题,住在森林里不安全,回那个废墟里找个旮旯,也不见得靠谱多少。 此时正值夜黑风高,一钩残月孤冷地悬挂天边,浸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呼啸的北风打着旋儿掠过这片坟地,刮得磷火忽明忽暗。大量枯枝树叶被狂风卷到半空,风声凄厉,如同被埋在地下的恶鬼哭嚎,在这片坟丘中反复回荡,又如同厉鬼发出的惨叫,好似成百上千个亡魂,步步逼来。站在枯技上的猫头鹰偶尔冷笑一声,使人听了头皮发紧;地上的田鼠到处乱窜,不时传来被黄鼬吞食时发出绝望的“唧唧”声,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笼罩使整个这片森林陷入诡异的氛围之中。 正蹙眉思考,忽听乌鸦在头顶“呱啦”叫了一声,豁然醒悟,找棵高树爬上去,今晚就住在树上! 寻了棵容易攀爬且枝体庞大的松柏爬了上去,爬到中部用攀崖绳左右缠了个网兜,像野人一样躺在上面。然而就是这么一颗容易攀爬的树,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把背包取下检查一下,什么东西都没少,又把喷枪充满酒精,抱着喷枪,枕着背包,闭目养神起来。 这件事起因是解剖室那具尸体,说明这具尸体的确有些问题,因为这些年医学院不知解剖多少具尸体了,也没听说出现过什么吊诡的事;其次自负的傅蔷薇贸然摘取心脏更激怒了那具尸体,可能许教授是处男,女鬼还舍不得加害于他,而同性处女的傅蔷薇就没那么幸运了。根据物理学原理,同性排斥,异性相吸。 要说最不冤的就是大熊了,他属于装逼没事找事欠揍型的,那怔得呵的,威虎山上的虎,都没他这么虎,半夜三更正是阴气最旺的时候,恰好人家正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思乡惆怅之际,你两手空空去看望人家,还拿两部破手机上下左右地乱晃,能不招人家烦吗?不折磨你还折磨谁? 人这一世,开头皆是娘胎所生,然而死却有千万般不同,无论何种死法,在生死两茫茫的路上,最后不过都是站在望乡台回望一眼故乡和亲人,喝了那碗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坠下黄汤泉,阴司再根据生前因果善恶,轮回投胎做人。 但是凡人遭到横死之后,心中那股怨气难消,这股怨气无形无色,要多年后方能散尽,如果恰遇自己的冤家魂魄,必报此仇,搅动阴阳两界不得安宁。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厉鬼,它放弃了去阴间入轮回的机会,徘徊在生死两界中间,等着向仇人索命,然后落入阿鼻无间地狱,阴魂恶鬼到此,永不超生。 而正常的一个人,从生到死,活时为人,死后为鬼,之后再投胎转世,这就是一个轮回。 夫宇宙者,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宇为空间,宙为时间,宇宙就是由时间和空间所组成的。在这个空间中,人鬼魂魄在各自空间生存,修炼苦行,不得越界。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意识开始模糊,渐渐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啾啾”声吵醒。 这是什么声音?我侧耳听听,不是鸟叫,更不是什么动物啼鸣,那是来自黑暗,来自冥冥世界中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大脑失神,心里恐慌,使人六神无主,大小便失禁。 抬起腕子看了一下时间,正是子夜时分,就在低头的一瞬,猛然看到下面惊悚的一幕:只见像黄昏时追赶的那具漂浮的半截尸体一样,许多半截尸首排成一排,披着白纱,跟穿林海跨雪原滑雪姿势一样,从森林深处飘了出来,头顶那双无瞳的眼睛发出幽幽的亮光,向我来那个方向飘去。 我靠,这是什么队形?是出去约架还是夜赴鬼宴? 数一数大约有四五十个,我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正想着,手一抖,扶的那根松枝不小心让我“咔嚓”一下拽断了,正飘向远方的队伍最后那位停住,接着好像打了声呼哨,队伍调头朝我飘来,瞬间将我栖息的这棵树团团包围起来,围成一圈。 看样这是驰援部队,实施的是复仇计划。 这阵形就像幼儿园小朋友手拉手丢沙包的阵型。 我忙把背包背上,绳索解开,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这群妖孽啾啾声一浪高出一浪,像是大战前的动员令,也像是在对我骂阵施法,我开始有点走神。 不中,不能受到它们的蛊惑。我掏出一把荧光棒敲亮,弯成圈,像在春节庙会套圈一样,一个一个地朝着它们头顶套去。 这群兽是真没见过这东西,有几个被套中惊慌失措,地上地下到处乱窜,队形瞬间混乱。 我站在树上不禁乐了,大爷的,我也戏谑戏谑你们,这就叫戏弄鬼。 慌乱一气,好像看到一个总指挥,一声长啸,瞬间又把这棵树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并呈螺旋式上升漂浮。 不好,还没等笑容收敛,这群兽就快升到脚下了,再不跳可能就被群鬼捉住,撕得粉碎,让鬼撕扯那将是一种什么滋味?心惊肉跳?还是…… 我来不及遐想,举起喷枪对准脚下的浮尸就是一个横喷,有几个瞬间成了火球,掉落到地上。 哪成想这一喷不打紧,看见亮光,全部涌了上来,看来这物有趋光性。 这时左肩猛然剧烈疼痛一下,回头一看,一具尸体的手爪已深深地插进了我的左肩膀,看样鬼撕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我回身就是一个点喷,把它轰了下去,然而越来越多的尸首落到脚下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慢慢往上爬,有的手爪已抓到我的脚裸骨上了。 这可咋办?以这种密度,即使有一颗手雷拉响也未必清理干净。 容不得多想,拿着喷枪,上下左右开始扫射,有的掉下树,有的燃烧起来。也许军令严谨,也可能真的惹急了,这帮阴人报复心切,下枝瞬间又站满了尸首。 松柏树本身就油性高,再加上这是一棵老树,松明已挂满主干,经过我这么一扫,整个树燃烧起来,那些尸首无处可逃,都被这火给燃着了,纷纷掉了下去。 火势开始慢慢向上燃烧,吞没我爬的这棵树,油烟呛得我睁不开眼,我想攀下这棵树,可下面火势太猛,跳下去又太高,正惊慌失措之间,摸到了攀崖绳,赶紧把一头拴在树梢上,拽了几下,觉得没问题,带好手套,一个秋千荡在对面的那棵树上。 随着“嗡”地一声,身后那棵松柏树,轰然倒地。 我站在对面的那棵树上,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那棵松树已烧成火龙,那些尸首大概属于飞蛾,纷纷扑了过去,最后都变成了烧烤。 第35章 偶遇傅蔷薇的魄 看到那棵树已经燃烧殆烬,火苗渐渐熄灭,我爬下树,凑近一看,那些半截尸首都已烧成焦炭,黑乎乎地煞是吓人。 总算把这群妖消灭了干净,不知还有没有其它的孽障。 我摸了摸左肩,感觉火辣辣地。刚才那哥们儿算你狠,这笔账有朝一日咱们阴间再算!便从包里找出碘酒和纱布,自己包扎起来。 正忙着,却听森林里面有一股旋风刮了出来,我忙掏出强光手电照了过去,却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 这也不是地摊儿货呀,网上买的真正军工产品,打开有光,可怎么也照不到对面。 我掂了掂手电,再次照了过去,可旁边的树林子亮了起来。 妈的,原来这光束不是直的,竟然是弯曲的,真他妈地邪门儿,遂左右调动角度寻找风声的方向。 风是从地面刮过来的,确切的说是擦着地面刮的,大量枯叶被狂风卷了起来,风声凄厉,如同埋在地下的恶鬼被掀出,狼哭鬼嚎,在这片坟丘中反复回荡,又如同在空灵世界,感觉有一波亡魂步步紧逼过来。 这时,只见一团落叶,像个大雪球一样滚了过来。 说不定这中间裹着什么,离我还很远,我不敢喷射火焰,一是够不着,二是怕引起森林火灾,刚才燃烧的那颗松柏,也是看它渐渐熄灭才了事。遂从兜里掏出弹弓,裹好钢珠,拉满弓,对着那团落叶射了过去。 “唧”地一声叫唤,一只九尾白狐从落叶中窜出,我拿着强光手电照着它,它迎着手电光源方向,惊恐地睁大眼睛,瞪着这边。 认得出这条狐狸就是那天看到楼顶的那只。 狂风越刮越紧,也越来越强,我逆着风想靠近它,看看这是何方妖孽,不过区区二十米,我拼命挣扎走到跟前,拿起手电一照,着着实实地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刚才的狐狸没了,傅蔷薇在一团雾气蒙蒙中站在那里。 只见她一袭初次见面时穿的那件鹅黄色裙子,脚是裸露的,没有穿鞋,手里提着一个类似唢呐的东西,眼神淡定地盯着手电方向。 操你大爷,每天夜里看样这地儿都是群魔乱舞啊! 大概被强光刺的久了,她微微闭上眼睛,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前胸。 “刚才是你打了我一下么?”傅蔷薇幽幽地问。 “是的,谁让你装神弄鬼吓唬我啦?” “我本身就不是人,我是魂魄!” “别跟我胡诌八扯,你咋不说你是妖精呢?不好好在宿舍呆着,半夜三更跑这里干什么?”我厉声问她。 她嫣然一笑,风情万种般地扭动了一下腰肢,轻启朱唇,“那你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杀鬼!” “刚才那些猪猡都是你给送走的吗?” “什么猪猡?你是说那些漂浮的半截尸体么?” “是的。” “已经去阴司报到去了。” 无论怎么说,能语言交流,就能把事情搞明白。 “你与那群怪兽是什么关系?” “它们是我的影子。” “胡说八道,夜里哪有什么影子!” “你所说的影子和我们阴人所说的影子是不一样的。” “难道你也是阴人?你也是影子?” “不,我是魄,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三魂七魄中的魄。” “你是谁的魄?” “就是你所认识的叫傅蔷薇的魄。” 我明白了,之所以傅蔷薇三神不定魂不守舍,可能真的把魄给丢了,所以整日魔魔怔怔,两眼发直。 是的,每人都有三魂七魄,一旦失魂落魄,那就两眼发怔魂不守舍。 “那你跟我回去!” “去哪里?” “回到她身上。” “不可能,她动了另一个人的魂灵,我在这抵债呢。” “是一个女孩子的么?” “是的,她触碰了那个女孩子的魂,把她最后对阳间的牵挂和那缕思念给割断了,女孩子一怒,要用她一个魄来相抵。” “那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结束?” “不可能还了,可能她一生都会在失魂落魄当中生活了。” “那你不想回归你的主体么?” “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而且那个厉鬼唆使一群猪猡化作我的影子跟踪我,又派一只妖狐监视着我。” “这回我帮你把它们都消灭了。对了,你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你叫刘烨,我的主身把情都寄在你身上,你却无动于衷。” “你既然什么都懂,必须跟我回去!” “这不是你我所能说了算的!”她冷冷地说。 我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这时她飘到那棵燃烬的松树下,看着那些烧焦了的尸体,长叹一声。 “它们究竟是什么?” “他们原先都是这里的居民,因为这里一直都是杀人场所,饿鬼太多,就在某一天夜里群鬼把他们的魂魄都吸走了。最近这些僵尸虽然成了我的影子,日夜监视我,但有它们不孤单,我们相处得很好,却都让你给毁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蛇鼠一窝。” “你说什么?我的主身因你而崩溃,难道你还不愧疚么?” “我愧疚什么?她因情而动,难道我能控制她的思想么?” “我们本身在这里好好的,和睦相处,你为什么来这里,扰乱这个世界?” “可就是你们这些阴人,阴魂不散的怪物,屡次侵犯我身边的人,致使他们半疯半癫,我是帮他们替天行道的!” 说完我提起喷枪,向前迈了一步。 “因果其缘,因缘而怨,自寻烦恼,都是自作的!” “信不信我把你也像它们一样给火化喽?”我举起喷枪愤怒地对着她。 “如果你还想再坑傅蔷薇,就动手!”她毫不示弱。 我想了想,还真不能扣动这扳机,一旦把这货烧没了,傅蔷薇三魂七魄真就少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不就成傻姑娘啦,好歹也算是我的小姨子。 目前得想办法给她骗回去! 第36章 大熊的城隍宴 “那你知道有个叫熊士铮的一个男人么?他是什么原因变成没魂没魄的?” “他把众多尸首都推进炉火中焚烧,致使众生难以超度,因此触犯了天怒;死者为大,又辱没那个冤魂厉鬼,天理难容。亵渎死者都不会善终的。” “你是说他没救啦?” “他三魂七魄,现在只剩给他一魂一魄了,昨天夜里他那些魂魄已经在这里开始游荡了。” “啊~~”我仰天大叫一声,声音在这森林里久久回荡。 “你不必如此伤心,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死定数。” “你是说,没去阴司报到之前,都先到这里游荡?” “是的,因为城隍庙建在这儿,离开这里是要登记造册的,所以此处是众阴聚首的地方,鬼魅游荡,等着踏上望乡台,再回首看望家人最后一眼,如果一但登记,吃上一顿城隍宴,就等着阴司召唤,永无回头之路。” “你能带我去寻他么?” “可以,但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我和他是生死弟兄,缘份非浅,前面带路。” 看样熟人好办事儿,她乖乖走在前面,我像押俘虏一样,举着喷枪在后面跟着。 她是不着地的,悬离地面,向前飘着,往森林深处荡去。 由于天黑,我看不清脚下,磕磕绊绊几次摔倒,她还真讲究,时不时停下来等我。 其实她有一团雾罩着,看不清脸,但既然都是熟人,心里也不怎么害怕。越走越远,也越来越接近公墓,我心里越瘆得慌。 城北这块儿本身就属背阴之地,历史以来又是处决犯人的刑场,不知砍过多少颗头颅,行刑时死囚的血渗到土中,使得这地方怨气及重。据说死人的尸血和怨气积郁百年,既可有影,若到千年,则成形了。 到了现当代,这里依旧是刑场,每年在这里都枪毙几个死刑犯,警示大众。本身这里就是乱葬岗,蒿草丛生,再加上现代建成的连片公墓,使这里更加阴气森森。 傅蔷薇的魄在前面飘着,我在后边跟着,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凌乱,最后有点被压得迈不开步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儿?包还是那个包,东西也没增加呀。 她看我的速度越来越慢,就停下来等我。 就在她回头张望片刻,突然“呀”地长啸一声,说了声“你身上有鬼”,瞬间飘向远方。 身上有鬼?不用说那鬼就趴在我背上!这叫鬼压身,直到把人累死为止。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一蹲,掉过枪口朝后一扣扳机,一团烈火扑向身后。 “啊!”这一声惨叫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我回头一看,一具裸体女尸披头散发地退到身后的一棵槐树旁,头发里藏着一副僵尸脸,惨白惨白的,双目深陷,口如黑洞,腹部的五脏器官裸露在外流着血,黑洞洞的眼窝冷冷地注视着我。 正是那具被解剖的尸体! 我找的就是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猛地往前窜上几步,抬起喷枪就是一顿狂扫,边扫边修正,然而她向上一跳,飘向树梢,一点都没烧到。 她低头看了看我,紧接着打了声呼哨,飘向远方。 妈的,算你牛逼,森林里我无法追赶,遂回过头气喘吁吁地往前跑,寻找着傅蔷薇的魄,还好,她站在不远处等着我。 “刚才你为什么那样恐惧?” “我现在就是给那厉鬼抵债的,她就是债主,我怕她。” 我想起解剖课上傅蔷薇摘取她心脏的那一刀,必是这个因果。 很显然那具女尸也是在这里枪毙的,不然不会总往这儿跑。 “到底能不能碰到大熊的魂魄?” “我刚才说了,那需要缘份。” 卧槽,这黑灯瞎火的,那得多大概率才能脸碰脸呢? 不过常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粒儿的,常赶集的没有碰不到亲戚的,概率都在频率中。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很远的地方有一处光,越走越近,竟然灯火通明。 只见一处宅落,四四方方,院内山水楼阁,鱼游花香,这魂魄带着我走进这无人看守的院落。 正诧异,却见几个人坐在楼阁里,饮酒赋诗,高谈阔论。 我撇开傅蔷薇的魂魄,拎着喷枪走了过去,丫滴,无论何方神圣鬼兽,见到火都得输。 一共四个人坐着,主位、左右笼罩在烟雾薄纱中,怎么也看不清脸,而背对着我这位怎么看怎么像大熊,此时他正大快朵颐,就像他平时吃喝时那狼吞虎咽的熊样。 “大熊!”我上前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手打掉了我的手,继续连吃带喝。 这些日子早已不知什么叫怕了,做事也麻利了,我嗖地抽出砍刀,压在他脖子上,“你丫滴,抬起头来!” 对方还真的慢慢抬起头,可由于隔着薄雾就是看不清脸,但即使看不清,那轮廓也是大熊的模样,这孙子即使火化成灰,我也认出他三分。 “你在这儿连吃带喝的,小爷我为了找你,都他妈地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走,跟我回去!” “烨哥,喝一杯?”他竟然举起了杯。 “啪”,我用刀背扫翻了那杯酒。 对面那三位站了起来。 “坐下,诸位长辈都坐下,这是我阳间的好哥们儿,是来看我来啦,平时都没啥说的。” “咋滴,阴间很享受么?”我冷冷地问。 “错,这哪是阴间,这是城隍庙,这位是城隍爷。” 其中一位老者伸出手来,我无动于衷。 “操,你太不给面儿了,人家伸手你也不握握。” “行了,别喝了,跟我回阳间。” “我不是跟你说啦,这里就是阳间。” “你回不回?”我拿弹弓瞄准了他。 “你看你,我好不容易蹭到这顿饭,你又来砸场子,以后这过了奈何桥,只有一碗孟婆汤,是啥也吃不着了。” “我让你回到你主子那儿!” “回到他身上干啥?他仨月都没洗澡了,浑身都是味儿。” “别废话,好歹你是寄在他身上的。”我拉起他的手腕就走。 “放肆!”不曾想对面的城隍爷动怒了,“敢在我这儿撒野!你不敲门进来也就罢了,说话放肆也就罢了,还要抢我的生意!” “不是爷,他是俺的好哥们,只因他来这里,他家那口子正六神无主呢。”强龙不压主,我赶紧解释。 “咋滴?你在那边结婚啦?”城隍爷双手叉腰面色铁青地问熊魄。 大熊摇摇头。 “那他说的那口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是这样,我说他的那口子是他的主体,这位是他的客体,事物有主体客体之分,唯物主义认为主体决定着客体,客体有补充主体的作用……” “这厮在这里胡诌八扯什么,明显是在戏弄老夫,笑话我学前班毕业,但哪个村长不恭敬我?唯独你这厮是不知深浅的东西。来呀,给我绑上!” 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上前七手八脚把我捆上,领班的把那酒精枪拎在手里是左瞧右看。 大熊赶忙上前解释,“爷、老爷、祖宗,这可是我平时的最好哥们呀,给个面子。” 傅蔷薇也上前微微打了个千,“爷息怒,他是救人心切,自然定斩不饶!” 我急了:“哎,那个傅蔷薇魂魄,你用词不当,那不叫定斩不饶,那叫从轻发落!” “屁!”傅蔷薇掀开脸上的面纱,“你丫滴大半夜烧杀五十多个阴灵,又搅乱隍城爷的家宴,该当何罪?不杀你杀谁?” “没那么严重,姑娘。”城隍爷说完,摸摸胡子:“押下去,给那五十个兄弟祭祀去!” 我操,没救成兄弟,反而自己被阴人所杀,我刘烨,医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就这样走完一生了吗?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我仰天长叹! “别怕兄弟,还有哥呢。”正走在押解路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正拍在鬼抓的伤口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回头一看正是大熊。 只见他剔着牙花子,慢悠悠地说:“是这样,你纯吃饱撑的,我来这儿生活挺好的,你干嘛说是救我,其实你在害我。” “卧槽,你是我好哥们儿的魂魄,你知道你的主体现在都成什么熊样了吗?主体和客体是什么关系,主体……” “行啦!”他把一只鸡腿塞进我嘴里。“尝尝阴间厨师的手艺,这是阴间第一道菜,连毛虐白鸡。” “靠,这连毛都没褪咋吃呀?” “不懂了是,看样你是真的啥也不懂!”大熊指着我,低头把我吐掉的鸡腿捡了起来,“这叫自然吃法。” “你丫滴,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没有城隍爷的命令,谁敢解?” “你快点儿!我白和你好一回啦?” “这些你跟我主体说去,跟我没多大关系!”说完竟然打了个哈欠,“得,困了,我得回那个千阴洞睡了。行了拜拜嘞兄弟!”说完就飘走了。 我跳起被绑着的身体,朝着他的方向吐了好几口唾液。 “行了烨哥,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赶快走。”这时傅蔷薇站在身边,解开了绑在我身上的绳索,微微说道。 “谢了妹子,还是小姨子好,是亲三分向!大熊这厮无亲无故就是不中!”我连连打着揖。 “呸!”她一口唾沫吐在我脸上。 “好的,我就当洗面奶擦啦!”我抹抹脸。 “我操你大爷,大熊的魂你给我回来!”骂完我转过身,一把从城隍爷带刀侍卫手里夺过酒精喷射枪,左手拎刀,右手提枪,像古惑仔和阿兰德龙一样冲了过去。 第37章 千阴洞 “那个什么千阴洞在哪?”我回头问傅蔷薇的魄。 “一直朝前走,在山里面。” “前面带路,亲戚。” “你咋这么能折腾?” “救人如救火,我那哥们快死球啦!” 她在前面飘着,我在后面小跑跟着,不敢离得太近,生怕摔倒把人家裙子给扯下来。 不过内心还真好奇魂魄裸体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跑了多远,看到前面出现了黑黝黝的山脉,粗略估算一下,这一晚上跑了二十多公里的路。 拐了一个山洼,看见一片汉白玉公墓,占地面积很大,黑夜里就像累累白骨,煞是阴森。 来到山脚下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出现了,一股浊流从洞口流出,并伴随着阵阵阴风。 傅蔷薇指了指:“就这,你进。” 我挠了挠头,感到这里够瘆的慌,“你陪我进呗!” “这里边都是没去阴司报到的游魂,我跟它们不是同族,谢绝入内。” “不是,咱们好歹也算亲戚,帮帮忙呗!” “抱歉,恕不奉陪,再见!” “你敢走!”我翻脸了,举着喷枪,“信不信我火化了你?” “你敢,如果你敢放肆,我就撕掉脸上这层面纱,你的魂魄也将留下!” “他妈滴,看咱谁牛逼!”我抬起喷枪向上一扣扳机,一团烈火喷出。 她着实吓了一跳,而且不轻,嗫嚅地说:“进去就进去呗,谁怕谁呀!”说完转身就走。 “别跟我耍小伎俩,到时你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不存在了,前面带好路!” 为了防止她跑,也为了看清地形,我打开强光手电提着喷枪跟了上去。 这个洞是天然形成的,里面黑漆漆的,光源照不到头,地面的一侧是暗河,洞顶倒垂着钟乳石,洞连着洞,地形极其复杂。 这魂魄说话倒也算数,在前面飘移一会,就停下来等我一会,怕我跟不上。 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拐到一个比较干燥的岔口 ,忽听一片窸窸窣窣唧唧啾啾的嘈杂音。 “到了,这里就是千阴洞,里面住着千百年以来的孤魂野鬼,魂魄幽灵。” 看样这是一个大社区,最起码是亚洲最大的幽灵社区。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就像到了火车站候车室似的。 我关闭了手电,怕照到谁惹翻了。初来乍到,众怒难触,还是悠着点好。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静得出奇。 “有阳气闯入,请问来者尊姓大名?”一个空灵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无德不敢言尊,在下姓刘名烨,号称城北一哥。” “有何贵干?” “寻找一位名叫熊士铮的魂魄。” “你和熊士铮是啥关系?” “亲如手足,生死弟兄!” “哦,我明白了,让他魂魄归还身体,是不?” “对,正是。” “可是晚了,来此居住的魂魄,很难归位。” “可我一定要见见他。” “他注册风铃洞,你自己寻。” 忽然洞内象有几千个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布满四周。 “感谢各位前辈指路!”我打了个揖。 “给你指个屁路!过路是要掏钱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霸气的声音。 “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燕子丹。” 我擦,我手忙脚乱打开手电,只见一具高高大大的骨骼就站在身旁。 向四周一照,我顿时头皮发麻,只见骷髅架一排一排一层一层层层叠叠到处都是。 “大哥,我从小都仰慕您的大名,打小就崇拜您,您讲义气,还能忽悠,愣是把荆轲樊於期那哥儿几个无成本地给忽悠死了。” “能空手套白狼才是干事业的极致,你也不简单,都是高手。好了,别废话,拿钱来!” “大哥,人民币行不?” “啥?人民币是什么东东?” “这东西可是硬通货,如果当初您有十个亿,就能把秦国打个稀里哗啦了。” “我熬了两千年,就等着能打败嬴政那厮的物件,快拿出来瞧瞧。” “是这样太子殿下,这次出门就带一百块钱,还给门口收废品那个糟老头子买了一盒玉溪烟,就剩八十了,您别嫌少,先拿着,能买两瓶二锅头,凑合先喝着,下次来我再多带点。”我掏出一把零钱双手捧给他。 “这是什么?”太子丹睁大两个黑窟窿。 “这就是钱啊!人民币呀?” “你这厮敢戏弄我太子丹,钱都是圆圆的,铜制的,哪有钱是帛做的?”太子丹一把薅住我的脖领。 “不是,大哥,少爷,太子,是这么一回事,后期到了宋朝就是纸做的钱啦!称谓交子。对了”,正说着我忽然想起兜里有硬币,是早起买口香糖时倒的,遂摸出两枚一毛两枚五毛的钢镚,“大哥您看这行不?” “这中间没孔,一看就是假滴,你丫造假都这么笨。来人,制造假币,扰乱我燕国金融秩序,绑喽。” “别着大哥,我爸叫刘刚,是市里的领导,相当于侯爷,我家老有钱了,英镑美元比特币,是要啥钱有啥钱,还有四台挖币机,以后给您补行么?” “不行,你丫滴拿一堆假币像当年我忽悠荆轲那套路忽悠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哥,这不是假币啊!”我哭笑不得,“这叫人民币,是仅次于美元的世界第二大货币,现在国际油价都能用人民币结算了,到你这咋就不好使了呢?” “这是燕国,只认铜钱。” “哥,铜是有色金属,是仅次于黄金的贵金属,成本高,哪有一张纸造价便宜啊!” “这厮钱造假不仅造惯了,屁都造假,还油嘴滑舌,油腔滑调,油盐不进,油……”回头问侍卫:“还油什么嘞?” “油焖大虾!” “对,给他来个油焖大虾刑罚!” “别的大哥,我微信上还有五千转给您行不?还有还有,”我急速地翻着背包,“还有两袋奶,三根火腿肠,四袋方便面,五个茶鸡蛋,都是特意带来孝敬您的。” 众饿鬼一哄而上,瞬间分光。 “这还差不多,这回别油焖大虾刑罚了,把他挂在洞口风干之后再分食,这家伙心肝五脏太臭,不能鲜吃。” “我艹,大哥你吃了也吃了,喝了也喝了,不会这么不讲究?” “少废话,我不讲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历史上也都是出了名的,把他给我绑喽!” “大哥,真一点面儿也不给啦?” “当初父王喜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面都不给,该弄死我也就弄死我了,我对他人早已心成仇恨冷酷无情了。来呀,绑喽!” “操你大爷真是给你们脸了,小爷不发威你是真把我当成病猫啦!我看谁敢动?”说完我举起喷枪对准这群恶鬼。 这一群饿鬼,抹了抹嘴巴,渐渐向我围拢过来。 第38章 带回两魄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病猫呢。当双方一步之遥的时候,我扣动扳机横扫一圈,一团烈火呼啸着窜出,舔舐着那群骷髅头。 只听一阵“嗷嗷”的惨叫,顿时魂飞魄散,是真正的鬼哭狼嚎。 太子丹一愣,我举着喷枪对准他。 他也看出这东西的厉害,慌忙单膝跪地:“大王饶命。” 我用喷枪抵住他的下颚:“你这厮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志大才疏,盲目自负,只为自己一时的畅快解恨,致使燕国百姓生灵涂炭,为你买单。你千百年来也没保护好这座城市,致使这里魍魉魑魅滋长,僵尸冤孽丛生,你这厮自古就是无能小辈!” “是是是!小的该死!” “你早就该死,前面给我带路!” 燕子丹和傅蔷薇走在前面,我远远地跟着。 拐了不知多少个弯,看到每个洞里都是横倒竖卧的尸骨,可见历史留下来的冤魂太多了。 来到一处内洞,这里洞顶很高,洞壁上大大小小有无数个洞口,就像千佛窟那样。崖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干尸,就像春节晒干鱼腊肠一样,千姿百态,各式各样。 “到了大王。”燕子丹停下脚步。 “叫大哥!哪处是那厮住的地方?” “那个略大一点的洞口。” “怎么上去?” “飘上去啊!” “卧槽,你跟我玩呢?” 我掏出绳索,“你把这头拴在他住的洞口石头上,听懂没?” 太子丹点点头,和傅蔷薇飘然而上。 我把绳索拉了拉,感觉很牢固,慢慢爬了上去。 来到洞里,觉得这里挺干燥,像是山顶洞人的居穴。 打开手电,上下左右照照,却见大熊的魂魄跟大熊实体一样,像鲸鱼似的横卧在一块巨石上打着鼻鼾。 我想掀开他脸上的面纱,傅蔷薇连忙制止道:“别揭,揭开他就回不去了,你也走不了了。” 我缩回了手,照着他肚子就是一脚,把他给踹醒了。 “卧艹,你咋还来了呢?” “你丫滴,就是跑到阴曹地府也能给你揪出来,信不?” “我服了。” “跟我回去。” “兄弟,我不是不回,是那具女尸的魂在追杀我,我日夜担惊受怕,回不去呀。” “难道你打不过她么?” “你不知,魄是干不过魂的,况且她是厉鬼!” “有我在,怕她个甚?” “什么胆啊肾的,这是阴间的事,你不懂的。”他长叹一口气。 “我不管,大熊是我铁哥们,见到他的魄我必须给他带回去。” “你懂不懂天规?” “什么天规地规的,这就是王道!”我举起酒精枪。 “这是啥?你吓唬我?” “那让你尝尝!”我把枪口对准了他。 “哎别别别,”燕子丹赶紧打圆场,他见过这东西的威力,“你一旦烧没他,你那哥们儿真就六神无主了。” “那他不回咋办?” “我帮你劝劝。” 两个阴人之间啾啾个没完没了,我也听不懂,最后只听大熊叹了口气说:“好,看在太子的面上,我跟你回去!” “这还差不多,前面带路,还有你,”我一把掳过傅蔷薇,“都跟我回阳间!” 我攀着绳子,顺着下到了洞底,他们两个在前面飘着,我在后面跟着。 “怎么往里走?那边不是出洞口方向么?”我站住问道 “别问了,你是不知这个方向的洞道就是通往你们学校解剖大楼的。” 第39章 又遇女尸 我更诧异了,难道解剖楼底下有一条通往外界幽灵之路?这是谁留下的? 结果越走越远,也越来越黑暗,时不时还有地下暗河穿过,洞也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猫着腰穿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累得气喘吁吁,身体还站不直,索性对着漂浮的两个异类说:“累得不行了,得歇歇。” “不行,再过一会儿就鸡鸣了,我们就回不到阳间了。” 没办法,只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又走了好久,两物突然停下瞅着我:“到了。” “到哪儿了?” “我俩主子当初捉弄那具烈女的地方。” 不用说,是解剖尸体的那座楼。 “怎么能上去?” “你把上面的水泥盖掀开就能上去。” 我推了推头顶上面的水泥盖,发现封得很死,而且很沉,就拔出砍刀用力撬动了水泥板,用力一顶,便移开一边。 “你俩先上去。”我举着枪命令道。 它俩显然犹豫一下,其中大熊的魄脸色煞白,硬着头皮飘了上来。 我也爬了上来,可就是忘重新扣上了。 这不就是那次和大熊跳窗户进的那间屋吗?天还没亮,屋内一片漆黑。 这是一间仓库,手术器皿纸箱横七竖八地塞满一屋子,各种人体模型挂满了一墙。 可见这俩货色的确恐惧害怕,战战兢兢地望着我。 我推了推窗,已经封死,就从里面把门打开,走进走廊。 突然一股白雾打着团,从楼梯滚了下来,大熊的魄和傅蔷薇的魄绝望地大叫一声,忙藏在我身后,我条件反射地举起喷枪。 这是一场阳人保护魂魄与厉鬼决斗的大战。 大熊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那个厉鬼来了。” “怕它个鸟,老子有枪。”我端着枪瞄准了那个雾团。 等雾渐渐散尽,露出那具僵尸。 当我看清这具女尸的脸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因为僵尸的那张脸,一半是傅蔷薇的脸,一半是大熊的脸,由两张半脸组成的全脸,看起来非常恐怖。 不入六道轮回的恶鬼,吊诡手段花样繁多,戾气也会越来越重。 “你们终于凑齐了,哈哈哈哈!”那惊悚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妈的,这丫滴来去自由,在树林里没烧死你,你却先行一步回来了。 “你的债还没还清,跑回来干什么?”她指着我身后傅蔷薇的魄厉声说道。 “去你妈的!”我跟你没什么废话,一扣扳机,卧槽,没火。 妈蛋,紧要关头,酒精干了?我晃了晃枪确实酒精用完了,接着直接把枪就砸了过去。 僵尸往上一窜,躲了过去。 “俺的亲娘舅哎,烨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这算把俺坑惨了,俺回了,再见!”大熊这魄一回身又沿着洞口钻了回去。 我哎哎两声,他早已窜出老远。傅蔷薇的魄刚要飘下,我一脚把石板踹回原位,她“当”地一下撞坐在地上。 看样这真是一具厉鬼,不然这两只魄不会这么恐惧。 “哈哈哈哈,”女尸本身还有些惧怕那喷火的喷枪,现在一看,枪都砸了过去,再次狂笑起来,“你们这些冤家,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时那具女僵尸已跳到我跟前,伸手就来掐我脖子,我掏出辣椒水,一顿狂喷,可它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妈的,这东西对这货不起作用。 我又把瓶子砸向它,又掏出弹弓手忙脚乱地拉弓,一颗钢珠近距离直直地射在她脑门上,可这钢珠像是打在木头上一样,又反弹回来,崩到我额头上。 我又把弹弓抛向它,一手捂着自己脑门,一手抽出砍刀一阵乱砍,尤其照那伸出的两只手臂,一刀接着一刀,可刀刀如砍在钢筋上,当当作响,火星四溅,丝毫不起作用。 啥也不行那就投降等死,我把砍刀抛向它,束手待毙。 这时藏在我身后的傅蔷薇问道:“你是处男吗?” “好像是。” “什么好像?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我有点记不清了,你问这干嘛?” “我是替我姐问的!” “不知自己流出的算不算失身?” “那不算。”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咋知道滴?” “这就和我主子身体一月流一次血是一个道理。”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初中生理卫生课老师说的。” “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在说什么?”厉鬼步步紧逼。 “您不能瞎说,她是俺的小姨子。”我俩步步后退。 哎不对,处男的舌尖血和唾液混合不是能辟邪吗?你他妈绕了半天,说话怎么说不到主题上呢!我一急都给忘了,这一问瞬间提醒了我。我先舔了一下舌头,绕开曾经咬坏的两处地方,照着舌头的三分之一部位,一口咬了下去。 这可不是吃口条,这是自己的舌头,何况都咬过好几次了,一口鲜血含在嘴里,这时僵尸的手已经掐到了我的脖子,就像每天清晨吃早点喝软杯豆浆那样,在用力一掐一挤作用力下,一口鲜血从我嘴喷涌而出,严严实实地糊住她的脸部。 “啊……!”那一声惨叫,穿过夜空,该把星星震落成流星了。 那僵尸就像是被什么力大无比的脚踹起一样,“嗖”的一下向后飘起,“啪”地一下贴在墙上。 “快走!”我喘着气,含糊不清嚷了一句,拉起傅蔷薇的魄,也没摸到手,踹开门跑出大楼外。 第40章 做大案去了 我拽着她的袖子,生怕她跑了,趁着天还没亮,奔向女生宿舍楼,使劲敲开傅蔷薇的301室。 开门的是紫薇。 一幕奇怪的情景出现了,只见傅蔷薇慢慢坐起,站起身来,伸出双臂像是在迎接谁,那个魄奔她而去,两个身体合二为一。 傅紫薇奇怪地望了望我,“刘烨,怎么起这么早的床?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啦?” 我没吱声,也知道刚才的情景紫薇是看不见的,便挥挥手,关门走了。 这趟总算没白跑,把傅蔷薇的魄找回来了,可大熊的是前功尽弃了。 那具僵尸女鬼怎么办?必须处理掉它才算功德圆满。 回到宿舍敲了半天门,小曲打着哈欠开了门,一看是我, 愣是把那个哈欠憋回去半个。 “你,是烨哥吗?”小曲瞪圆了眼睛。 “是我,怎么一天没见就他妈不认识我啦?” “一天没见?都半个多月没见着你了!” “啥?半个月了?” “对呀,你知道吗,这半月学院发动全校师生找你,都报警了,警察来了好几次,搜索你的遗物,调查取证,说按照人口失踪都立案了,你都上人口失踪网了。” 卧槽,这叫特么什么事啊,我他妈影响力总是这么大吗? “不是,你去哪啦?” “去边远山区给老区人民群众义诊去了。” “那你得跟学生处说一声啊!” “说完怕不让去。” “怎么能不让去呢?考研还能加分呢。” “我是做好事不申报,做坏事也不留名。” “不对,义诊也不会打扮成跟特种兵似的,看你身上怎么全是灰土,你领子上咋还有血迹?” “老区穷,没吃的,我这是饿了,喝自己的血喷的。” 小曲不由得打了寒颤,“烨哥你可别吓唬我,我感觉你不是出去义诊了,义诊哪有深更半夜回来的,你像是做大案去了,是不是把对方给杀啦?” “义诊就是义诊去了,是给那个阴间瞧病去了。” “烨哥,您要是主动投案,根据情节杀了人也不一定死刑。” 我一把揪住小曲的领子,压低声音不耐烦阴森森地说道:“现在你就给我滚回被窝去,不然连你一块给办喽!”说完还故意用舌尖舔舐一下嘴角两边的血迹,之后又呲了一下牙,活像刚吃完死孩子的饿鬼。 小曲脸色顿时煞白,麻溜上床,“扑棱”一下把被子盖在脸上。 走到大熊床边,看见这憨货呼噜打的山响。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没把他的魄带回来! “他妈的!”我不由自主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正在酣睡的其他两个室友嗖地坐了起来,两眼惊恐地瞪着我,小曲恐惧地“妈呀”一声,直接钻到床下。 这是一个什么冥灵世界?不过满打满算半天一夜的时间,学校这边却说我失踪半个月了!还有那手电光束在森林里为什么是曲线形的?六十年前暴病身亡的民众怎么都剩半截尸体?而且为什么都披着一层面纱?那个千阴洞是不是时光隧道?里边竟然还住着战国时期的燕国太子丹,太子丹究竟是千年不死还是阴魂不散?还有那个千阴洞怎么跟解剖大楼有一条相连的通道? 看来这个世界灵异玄妙的事件太多了,有些事真的是无法解释和无法触及的。 极度疲惫的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1章 紫薇的微信 我又回到了那片林子,只见花开了,树绿了,河水潺潺,野花开满了两岸,我摘取一朵嗅了嗅,好香啊,我顺着河边奔跑,跳跃着要摘取天上的白云,做成一束洁白的花朵,插在心爱的姑娘头上。 我看到河对岸,由那具女僵尸领舞,后面排着傅蔷薇的魄和大熊的魄,还有顶在木头上的那些半截尸首,及后面以太子丹为首无边无际的一群僵尸,它们步伐整齐地在跳广场舞,动作夸张,铿锵有力,就像视频里印度宝莱坞群星跳的那样,姿态曼妙,一派歌舞升平,天下形式一片大好,还不时连连向我颔首致意。 我挥挥手,俯身折取一枝蒲公英,用它绒绒的毛毛来摩挲我的脸庞,然后轻轻一吹,他们迎着阳光,像梦一样散去。 忽然感觉那蒲公英的毛毛怎么蹭脸蹭个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我伸手抓了一下,却听耳边嘻嘻一声,我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睁眼一看是紫薇,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床前,用她的长发拨动着我的脸。 “告诉我这些日子去哪儿疯啦。”他嘟起小嘴。 “想知道吗?” “嗯”她攥着我的手,点点头。 “不告诉你。” “你这么讨厌。”她又撅起小嘴。 “真想知道吗?” “嗯” “待会儿告诉你。” “我要生气啦!” “这样,想听先告诉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 “蔷薇今天上午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今天她精神出奇的好,早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说今天测评实操一定要拿个5a。” “成功了,总算没白受罪。” 紫薇不解地看着我。 我就把昨天中午到今天凌晨的事讲述了一遍。 “真有那种地方?这实在也太恐怖啦。” “有,还不遥远,就在这北墙外,跳过墙就是。” “一墙之隔,墙里墙外,真的好可怕。” “其实也没啥,那群魍魉魑魅生活也挺有意思的,集体生活,抱团取暖,共产主义大锅饭,挺香的。” 回头看看还在酣睡的大熊,遗憾地说:“差一步,就差一步,没帮成这哥们儿。” 紫薇摇了摇我的手说:“有些事就是注定的,没办法。” “对了,我走后你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打了呀,都打了几十个了,语言提示不在本服务区,我还以为你跑南极探险去了呢。” “一墙之隔,我竟然怎么没接到?” “不仅我打了,学校办公室同学们也都打了 ,信号都连接不上。” “真是太蹊跷了。” “我还发了不少短信呢?” “真是奇了怪了,墙里墙外那边就没信号!好像那一片是真空地带,我不过走了半天你们都过了十几天,这也太荒唐了?” “冥冥的幽灵世界。” “我看看你微信都给我发了什么内容?” “你都回来了俺当面不让你看。” “不够意思啊,我舍命阴司救你妹,你却拿我当山锤,让我看一下。”我一把夺了过来。 把微信打开,只见上面记录: (第一天)今天太困了,明天再继续想你。 (第二天)千万别想我,否则失眠了我可不管。 (第三天)喜欢我的时间到了,八小时后再开放。 (第四天)相比晚安,我更想把被子给你盖好。 (第五天)别熬夜了,对手机不好。 (第六天)白天有你就有梦,晚上有梦就有你。 (第七天)告诉你一个秘密,明天我还是喜欢你。 (第八天)希望有一天我们不是彼此互道晚安,而是陪伴在彼此身边。 (第九天)被子太轻了,压不住我想你的心。 (第十天)盖好被子,期待你的早安。 (第十一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一条都不回我? (第十二天)无论你去哪里,记得别忘把我的心打包带走。 (第十三天)警察问我,你大概能去什么地方?我说你可能藏在我心里。 (第十四天)举手投足回眸间,梦里梦外皆是情。 (第十五天)天凉了,记得珍重加衣。 看到这些,我紧紧把紫薇拥进怀里。 “看人家女孩日记,你咋这么坏!”她仰起小脸撒娇地说道。 “谢谢你的爱!”我亲了一口她的额头。 “叮咚”忽然一条信息提示音响起。 “子时,亡命路4号见——燕子丹” “我没这个朋友呀,我也不认识这个叫燕子丹的人啊?”紫薇拿着手机疑惑地望着我。 “他是发给我的。”我慢慢地说道。 第42章 燕太子丹求援 既然太子殿下要来,怎么也不能两手空空相见。 知道这货在山洞里已经熬了两千多年了,肚子里早已没了油水,平时饿得即使眼睛不故意瞪也够大的。 我到超市采购了熏鸡蒸爪猪头肉水果等商品,又加了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供品,顺便捎了瓶二锅头。 午夜时分,我提着东西翻出校墙来到亡命路,这条路就是北墙内的这条道,也不知当初是咋想的,大概是通往火葬场,市政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极不舒服。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数着门牌号码,1号是一家骨灰盒专卖店,已经打烊;2号是一家寿衣店,3号是一家花圈店,5号是一家扎纸人的冥器店。 4号,那4号门牌呢?怎么没有? 我反复来回寻了几圈,也没找到。 莫非当初就没设这4号门牌?难道像某些楼盘弄个3a、13a等字数替代,错误地认为4是不吉利的数字? 其实现在的人比古时候还要迷信,潜意识中总是希望顺风顺水,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平时也真没注意这条街的这些细节,关键跟我生活也没多大关系。 然而3号和5号门面中间空暇处立了个石碑,也看不清是墓碑还是路碑,反正是一块挺大的石板立在那儿,下面是一个硕大的赑屃。 难道这就是亡命路4号? 身体有些疲倦,就顺势靠在石碑上,点燃三炷香插在前面,又把纸钱撒在脚下,之后挠挠头,感觉这他妈地好像是自己给自己烧香上贡呢。 此时正值夜黑风高,一勾残月孤零零地悬挂天边,浸在乌云中时隐时现;站在头顶枯枝上的猫头鹰偶尔阴冷地干笑两声,使人听了头皮发炸,地上的老鼠到处乱窜,不时传来被黄鼬吞噬时所发出的“唧唧”声,令人毛骨悚然;阵阵阴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过,刮得远处的磷火忽明忽暗。 黑暗笼罩使这条亡命路陷入诡异恐怖的氛围之中。 突然,一张黄裱纸由远及近,“噗”地一下整个糊在我脸上,吓得我一哆嗦,扯下来看看,上面布满了蝌蚪文,又像是画符。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玩意?够邪性的。我疑惑地朝着黑乎乎的亡命路远处看了看,一扬手,把黄裱纸丢在风中。 这时风沙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滚滚风尘中,一队马车影影绰绰地急驶过来,临近一看,每辆车上都装满了骷髅头,大约百十来辆,也没有赶车的车夫,风尘仆仆地驶向北面山坡方向。 正在诧异,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吓得我“嗷”地一嗓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回头一看,朦胧的月光下,一位长发阴郁的中年人,落落寡欢地站在我身后。 “你是谁?” “燕国太子丹。” 我乍着胆子仔细瞧了瞧。 “这么健忘,才两日不见,就不认识老友啦?” “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战战兢兢地把礼物呈上,没敢伸手相握,“那晚天黑,一直未曾仔细端详您的尊容。” “嗯,不错不错,够哥们儿意思。”看到有酒有肉,太子丹眼里冷若冰霜的目光不见了,接着便是喜笑颜开。 “来朋友,人生何求,一醉方休。” “我不喝酒,这是给英雄买的。” 只见他把食品摊开,抛掉太子的矜持,左手拿鸡,右手端酒,狼吞虎咽大吃起来,“饿了特么都两千多年了,才吃上这一顿饱饭。”他嘴角流着油,感慨道。 “感谢太子昨日的鼎力相助,让我完成了一项心愿。”我打揖道。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好哥们儿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可这第二项心愿没有完成,变成遗憾了。” “何曾遗憾?” “那个熊士铮的魂魄又跑回千阴洞了。” “啊,差点忘了,我今夜也是为此事而来,特向你传达这事,请不要救了,今夜他的魂魄已被阴司的官差押解走了,名字也在生死薄上造册登记了,恐怕不出几日它就要过奈何桥了。” “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啦?”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一入生死薄,已无生还的可能性了。” 我望着朦胧的月光,流泪了。 “不必悲伤,生死由天定,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成。” “他是我人生第一个挚友,生死弟兄,如果当初我极力制止他,也许就没这事了。”我哽咽着说。 “不要自责,当年樊於期自刎献头,壮士荆轲刺秦王临走时,我与你现在一样的悲痛,一样的后悔,后期我也不是被父王喜所杀献头了么?” “太子竟也是如此地波折。” “英雄相惜,是你的义气再次感动了我,使我想起两千多年前我年轻的时候。” “人有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仁视之。都是好哥们,应该的。” “好了,我也吃饱喝足了,感谢您的款待。” “客气,也感谢您前日不杀之恩。” 太子丹有些不好意思搔搔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次来还有一事相求,本月月圆之夜,我就要和秦兵最后一次大战了,大哥是否能鼎力相助一回?” “怎么助?难不成让我自杀后以魂魄之灵协助你么?” “那倒不必,您手里不是有喷火那玩意儿么,有那个就中。” “这不是问题,可我一个人行吗?用不用多带几个弟兄?” “不必,刚才我已借了十万阴兵,到时您能把那着火的东西带上就行。” “这是肯定的啦,不然我也不敢去。时间,地点?” “时间:本月农历十五,月上树梢布阵,定于子时开干;地点:凤凰岭下山坡,到时您赶到山脚下就能见到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到时不见不散!” “位卑未敢忘忧国,又遇英雄相助,我太子丹完不成恢复燕国大业决不升天!”太子面对着月亮发誓道。 “您这太子的身份社会地位就不低啦。对了,我今日给你带来100亿军费,是冥间汇丰银行通用货币,简称冥币,阴间通用,也可以兑换燕国货币。” “有这100亿,何愁收复不了这燕国土地!多谢朋友,后会有期!”太子丹抱拳行礼。 “后会有期。” 说完,他拎着纸钱转身走到石碑后面一闪就不见了。 第43章 封门绝户石 “此物为不祥之物。”青云真人把我从阴人小庙抄来的那块玉石,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最后面色凝重地说:“你实在不应该拿它。” “噢,” 我心一惊,“这是个什么东西?” 青云指着玉的正面太极图说:“这是我们道家的东西,具体说是茅山派下茅山的东西。” “何以见得是那个什么下茅山之物呢?”我问。 “先问你一下,你认识背面这几个阴刻篆字么?” “不认得,我对古汉字一点研究都没有。” “我来告诉你,上面刻的字是茅山之法,阴阳一术,为求仙道,封门绝户。” “封门绝户?”我心里一惊,想起收废品老人提起的那个叫“常屯”村子遭到的灭顶之灾。 “为什么说它是下茅山之物?”我试探地问。 “道家中的茅山派,到明朝后期,分为上茅山和下茅山两派,上茅山研究的是祛邪治病,捉鬼镇魔;而下茅山研究的都是旁门左道,和当时的邪术’忍术’坑蒙一气,如撒豆成兵,巫术蛊惑,捡骨问鬼,役使鬼魂等。而此物篆刻的这些字明显是咒语,邪气太重,杀气煞气也极重,所以说此物为不祥之物。”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再返回去把它放回原位?” “必须放回去,而且是农历十五,月亮正中时刻。” “有什么讲究么?” “有,十五的月亮正中时刻,此物为吸附天地精华时刻,如不送回,将吸人间的精气,到时人畜皆弱,祸事连端。” 哎俺滴姥姥!我抹了一下脸,一想到那阴森森的鬼地方,半夜三更地往那儿跑,我心跳就立马加速,没办法,自己酿的酒是苦是甜含着泪也得咽下去。 突然想起,本月月圆之夜太子丹不是也邀请我助他一臂之力么?难道这么巧合? “不过到时我看看有没有时间陪你一起走一趟。”真人看出我的踌躇。 “好极了,不过那里有一群以太子丹为首的阴人黑社会流氓团伙,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我是真不想再见到他们。” “噢,哈哈哈,”青云真人朗声大笑,“那不过是一群尸蛊。什么叫蛊?蛊就是养在器皿里的邪祟之物,尸蛊顾名思义就是人死后可以行动,也许是魂魄未散,也许是由于尸体里有别的东西。” “这东西永生吗?” “不,万物有生即有灭,倘若只生不灭,即遭鬼神所忌,所以即使存在千年,终究也不会永生。” “那天我看到不少呢,足足有一个师的编制。” “战国时,秦国攻打燕国猛烈,燕王喜和太子丹率兵退守那里,当时那片荒山野岭乱葬岗子就成为战场,由于厮杀惨烈,死尸无数,战后又没有被掩埋,所以千年以来多有阴魂不散。” “一排排尸骨层层叠叠,确实够瘆人的。”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为宙,任何不该有的东西在这空间里存在的年头久了,就不免应了物老为怪的说法,即使活得再久,也会终究有个限数,等那大限一到,必有劫数相逼。如果道行够深的,才能躲过此劫,那就由怪成魔了。” “也许我碰到的那些阴兵幽灵就是魔了。” “不是的,如果是魔当时你是肯定走不掉的。魔嗜血成性,非吞噬不可,因为它们每吞一人,魔性就增加一点。你碰到的燕子丹当时头都献给秦王了,一缕无主之魂,再也无法回身,后来这缕魂仰仙慕道,欲求起死回生之术,可寻道之,我方才知是千年的魂魄,寄附在尸骨上,只能算一阴人而已。” “不过,这哥们也挺讲义气,知恩图报,像个混社会的角色。”我把前些天夜里应邀助战的事叙说一遍。 “哈哈哈,阴人求助阳人助战也真是千古奇谈,看样子哥们儿义气不分阴阳,历史上大概也就你这一例,你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鬼知道还能不能落个全尸回来。”我愁眉苦脸道,“但言出必行,答应人家就得去。” “经你这么一说,也勾起我的好奇之心,到时我必须随你走一趟,看看究竟这是一个怎样的群魔乱舞之国。” “那太感谢您了,到时遇到危险别怪我跑得比您快就行。” “呵呵,自己能保全自己,那样最好,省得我还分心照顾你,目前本师还轮不到你来保护。” “好嘞,师父,那我们十五见,到时您把车停在校门口就行。” “好的。” 第44章 街道办主任 十五这天上班时间,我来到管理这片的街道办事处,敲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街道办主任认识我,我们之间没少打交道。 “干嘛小伙子?今天这么闲?” “这不好长时间没见您老啦,想,那是真的想,今天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过来看看您。”我把两瓶茅台两条中华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他睁大眼睛心里粗略地估算一下这些东西的总价值,老谋深算地咂咂嘴:“好孩子,是不是有啥事求叔?” “这嗑让您唠的,想您了就过来看看,非得有事求您了才过来看您?再说了看您怎么也不能两手空空来,礼轻情意重嘛。” “这礼就不轻了。” “一点儿小意思。” “你坐下,”他神神秘秘地把头凑了过来,“听说你们医学院闹鬼了,确有其事?” “没有的事,都是以讹传讹。” “我说的嘛,朗朗乾坤哪有什么鬼呀怪的,我们共产党员除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什么都不信!”说完他还夸张地一挥手。 “对,您是优秀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又红又专的三无产品,不对,是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这也不对,您这岁数也该退了,您是太阳下的向日葵~,对不住领导,我上学这语文一直是体育老师代的课,一紧张更形容不好,反正您就是最美最靓的共产党员!”说完我连连擦着冷汗。 他从抽屉抽出一沓纸巾甩给我,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真帅!”我虚头巴脑地夸奖道,主任接着抛过一个满意地笑容。 看到火候已到,我探身说道:“叔,借我一样东西呗。” “啥东西?” “外面高墙靠西边不是有一座大铁门么?开铁门的那把钥匙借我用一下。” “噗”地一下,他把茶水都呲到我脸上了,随后瞪大双眼,“啥?你说啥?你要那门钥匙干啥?” “这不是秋天到了么,我进去给您采点蘑菇啥的,等冬天到了,好给您来个小鸡炖蘑菇补补身子。” “得得得,少爷,本人还没馋到用你性命换点蘑菇吃那种地步。” “这话让您说的,我采点蘑菇就犯死罪啦?政府就把我枪毙啦?” “不是不是,你不知,墙后边那片林子里犯邪,历史上死在那里不知有多少人了,常常闹鬼闹邪,这道大门除了每年清明节上坟和枪毙死刑犯外,是轻易不打开的。” “您刚才还说朗朗乾坤,无鬼无神,现在又说那里犯邪犯祟,看我不把您说的这些话抖落到网上,妖言惑众,让您即刻下岗,您这处级干部我也不想处了。” “我说你这孩子……”主任无可奈何地两手一摊:“叔都是为了你好,看样有些细节更不能跟你讲了。” 我心想这还用你讲嘛,我他妈都亲身验证过了的事。 “叔,求你了,我就用一会儿。”我哀求道。 “不是不借你,这关系到性命攸关的事儿!” “您借不借?”我站起身。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墙那边不吉,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这座城市人人都知道,况且市政府市公安局每年都召开一次特别会议,着重强调闲杂人员一律不得随意闯入禁区。” “好。”说完我拎起礼物,转身就要走。 “等等,”主任两眼死盯着我手里那两瓶茅台和两条中华烟,沉吟片刻,看样思索着到锅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喽。 他慢慢打开抽屉,表情凝重地把一把阴阳锁钥匙扔了过来,“记住,小伙子,千万千万别让任何人瞧见你开大门进那片地儿。” “这您放心,没人会瞧见。” “你咋那么有保证?” “因为我半夜才去,所以保证没人看到。” 明显看到主任打了个激灵,他狐疑地睁大两眼,盯着我。 “看什么看,我是人,不是鬼。”说完一仰脖,把杯里的茶水来个底朝天。 “我咋感觉腿下阴风阵阵,你妖里妖气的呢?”他心虚坐在那里喃喃地说。 “行,别吓着您,那我就闪啦,回头见!”说完我抓起钥匙拎着东西就走出门外。 “你小子怎么不把东西给我留下?”他追到门口气急败坏地嚷道。 “领导,这可是我去公墓偷的人家上坟用的供品,你还要么?” 第45章 再次进入冥灵世界 借钥匙是为了免除爬墙之苦,况且还有青云真人,怎么也不能让请来的客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爬墙。 我总觉得我是属于富则达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那类人,心怀慈悲,具有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情怀,算把曹孟德的胸怀诠释得淋漓尽致,但结果往往弄的一身骚,最终没得一个善果。 这不,蔷薇的癔症我总觉得是我的情所伤,大熊的癔症我内疚的是当初是我没劝住他,其实细想想都是他们自作所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我不落忍,仍冲锋陷阵,仍舍身忘死地拼命相救。 从天黑下来之后,我心绪就极其不稳,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了大脑,而且愈演愈烈,为了让自己静一静,我索性步出校门,在门口等着青云真人的到来。 此时月亮正跃出地平线,一张银盘大脸窥视着这个世界。这时一道刺眼的光芒照了过来,是青云真人的车子到了。 按照青云真人的约定,我俩是同一装束,穿着戴着帽子的黑风衣,脚下是黑袜黑鞋,脸上又戴了一黑口罩,如果把帽子一扣,迈着碎步,跟那死亡幽灵没什么两样。 打开西北墙那扇大铁门,我俩闪身进去。 卧槽,这里黑灯瞎火,连条路都没有,这往哪儿走啊? “你还记得这块玉上次是放在什么地方么?”青云问。 “是河边的一处废墟小庙里。” “那我们先找到河,再顺河边去找。” 河是正北方向,我俩披荆斩棘半宿,总算找到了那条河。 此时河底已干涸,我俩越过那条河到了对岸。 “对,就是这边,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月亮已升到树梢,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远处依旧是影影绰绰。 寻了很远,终于看到了那片废墟。 “赶紧找到那座庙,放下这块玉,插上三柱香咱们就闪。” “师父,您不是说这是一块封门绝户石不祥之物嘛,干嘛不扔掉或埋了呢?” “往哪儿扔?你说往哪儿扔?城里城外都是人,扔到哪里哪里就遭大难,唯有此处,已被灭绝得干干净净,就让它永存在这里。” 月光下,我仔细搜寻那座小庙,还好,那座小庙仍在。 此时,月上中天,但光线却越来越黯淡。 怎么回事?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出现了欠缺,像是被谁咬了一小口一样。 “对了,今天是月全食,气象台已经告诉过了。” 八月十五,又是月全食,我的心不由得颤抖一下。 青云真人把那块玉掏出递给我,我又按原位立在供桌上,抽出三炷香,刚要点燃,被青云拦住。 “别点,该着时它自然就着了。” 我俩后退几步,刚要转身离开,一个惊悚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一只九尾白狐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跳上供桌,一口就把那块玉衔在嘴里,对着那轮正在慢慢月食化的月亮吞进吐出,往返数次,惊得我俩目瞪口呆。 看到它一会儿吞下去,一会儿又吐出来,我正诧异,青云真人打噤地低声道:“你看这只九尾白狐,就是那天死尸瞳仁里滚过的那只,在这月全食之夕,它在吞噬着天地宇宙精华,看样这厮已修仙得道,非比寻常了。” 直到月亮渐渐全部覆盖,四周漆黑一片,只听一声仰天长啸,那物跳下桌子走了。 我想看看那块玉石是否还在不在,被青云一把拉住,颤声地说:“天机不可窥探,物老必为怪,让它自生自灭。” 我俩转身刚要返回,却听身后林子里一片杀声阵阵,战鼓齐鸣! 我忽然想起,答应燕子丹的事还没做呢! 第46章 秦燕阴兵大战 此时我俩并未害怕,因为人声鼎沸嘶呐喊叫还怕什么,总比夜里听到嘤嘤的哭泣声壮胆。 此时我留个心眼儿,决定先看看太子丹是怎么在这里排兵布阵的。 我顺着声音转身就往森林里窜,青云一把没拽住,只好也跟了过来。 锣鼓声越来越近,我俩也越来越轻手蹑脚,愈来愈小心。 豁然走到了树林边上,看见一大片空地,直到山脚下,黑压压地站满了身穿盔甲的兵士,列队整齐,旌旗飘扬,好像正在布阵。 “看到没有,它们都没穿鞋子,这是古时的阴兵,大概是燕国将士抵抗秦军的攻略,这些阴魂没有鞋子就不能回家,千年不散,这千百年来不知出现过多少次,没完没了地对阵砍杀。”青云真人附在我耳边说。 “我们爬上树观望,看看当年是怎样的一场厮杀。”我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俩选了一棵高大的槐树,爬了上去,这时月亮已渐渐被全食,天地间黑乎乎的一片,整个月亮已被全部吞噬掉,只剩一圈月晕。 这片地怎么没林子呢?上次来北墙一直到山脚下,可都是长满密密麻麻的古树呀。 “你前些天看到的地方和今天的地方不一样,这里当时是古战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历史是线性的,每一部分都早已安排好了,也许你有很特殊的机会,可以做时光旅行,去看那些早已发生或还没发生的事情,但你只能看,不要质疑那些事,更不要企图改变那些事。” “改变?我不懂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事实上燕国当时就是战败了,秦国吞并了它。” “这些我知道,最后燕王喜就和太子退到辽东,燕国也就灭亡了。” 月亮渐渐复圆一半,这才看清这班人马为数不少,旌戈铁甲,得有十几万人。只见一个人举着令旗挥来挥去,调动着军队。 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哦,这不是太子丹大哥么? 只见太子丹调动部队,列队完毕,朝着对面喊着什么。 我远远望去,才发现更远的地方也有一批人马,这可不是一批,密密麻麻排列很远,一眼望不到边,这大概就是秦兵了。 此时月亮已恢复了原状,一轮明月高悬,把远处山谷近处树林照得通透清晰。 这回看得更清了,双方几十万的阴兵列队对峙,那场面不是惊悚,更多的是震撼! 忽然一阵锣鼓齐鸣,杀声阵起,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大量枯枝败叶被狂风卷到半空,风声凄厉,如同被埋在地下的恶鬼哭嚎,在这片坟丘中反复回荡,又如同厉鬼发出的惨叫,好似成百上千个亡魂步步逼来,只见一大簇人影在天地间搅和成一团,月亮这时也不知出现什么缘故,血红血红的,又开始黯淡无光,紧接着天空中闪出大量的流星雨滑落下来。 “一天能会有两次月全食吗?”我胆颤心惊地问着青云真人。 “不可能,这是亡魂蒙蔽所致,稍后你就知了。” 大约喊杀了一个多时辰,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月亮也再次明亮起来。 再看地面,尸体成山,血流成河,看样是燕国的部队殊死抵抗,也没阻挡住如狼似虎的秦军攻打,显得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对面秦军以横扫的姿势过来,太子丹手握大旗挥动两下,鸦雀无声,看样是已无兵可调了,他两眼直视着对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是条汉子!抱歉丹哥,我上次讽刺你有点言重了,我不如你,我小时候约群架看到对方人多立马就会扯呼啦! 就在秦兵手持利刃靠近他的时候,我大吼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青云一把没拉住我,差点把他也给带下树去。 “太子,我来啦!我是上帝派来解救你的使者!” 由于我的风衣在进入林子时纽扣早已被挂掉了,现在敞着怀儿,从树上飘然而下的时候,就像大鹏展翅,轻飘飘地落在秦军和太子丹中间。 “我擦,这是啥子嘞?”一个秦军头目吓了一跳,问旁边的弟兄们。 “俺也不晓得,好像是刚从太空飘下来滴。”说完还拿矛尖挑拨一下我的风衣。 对方阴兵嘻嘻哈哈起着哄,渐渐围拢过来。 “都别怕,俺给他来个风搅雪,让他尝尝咱们白鹿原上的特色。”一名佐将举起偃月刀带着风声就斜劈下来。 “大哥你来的正好!注意脑袋!”太子丹发现是我,精神一振,用大旗杆往上一挡,只听“啷”地一声,大刀被震飞了。 “谢太子救命之恩!”我吓得一头冷汗,感觉裤裆里湿漉漉的。 “大哥,帮我灭了这群秦胡!” “那是必须滴!英雄不问出处,还问这问那,也竟敢对我刘主席动粗。”我裹紧风衣,一甩头发:“杀无赦!” 这群恶鬼也不知我是何物,咧着嘴呵呵地笑着像看耍猴一样包围过来。 “大哥,这次带来喷火那玩意没有?” “带来了。我说您别总大哥大哥地叫着,你比俺大两千三百二十四年零……”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零五十六天呢,这可不是一般的大。” “哎哟俺的爷,这都啥时候了,还掰扯这些,您就赶快喷啊!” “我喊你爷爷感觉你都吃亏!” “无所谓啦~~您赶紧喷啊!再晚一会咱俩就成同日死的生死弟兄啦!” “等它们贴近再喷。对了,您生在北方,在西北咸阳长大,什么时间学会的南方鸟语?真具有语言天赋!” “大哥,求您了,现在别聊天了好不好,我都快崩溃啦………” “放心,哥这次带的家伙比上次还牛逼,这次拿的是以色列造的,喷汽油的,用它燎猪头毛,燎完都不用烀,猪头肉直接造。” 那伙秦兵已渐渐靠近,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地把我俩团团围了起来,一会拿手摸摸我的脸,一会掀开我的风衣看看,那手冰凉,弄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看样是到时候了。 我举起汽油喷枪,打开阀门,先念一通咒语:“高筑墙,广积粮,不称霸来不称王……” “大哥,您快点,他们的矛已挑到我的发髻啦……”太子丹明显带着颤音哭腔。 “莫急,我这还没叨咕完呢!”我耐心地安慰他,“美国佬,西洋鬼,到处插足第三腿……” “大哥,他们已揪住我的头发啦……” “我不是告诉你别急么?贼跳墙,火上房,劫飞机,抢银行,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赐我能!太—子—趴—下!”说完一扣板机,一道二十多米长的火龙瞬间喷射出去,横扫一圈,顷刻间这群兽是狼哭鬼嚎,魂飞魄散,余下的全部蒸发。 那个薅太子丹头发被带倒的秦兵站起身,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同类,“人都喇去嘞?” “你滴,什么滴干活?”我举起喷枪顶着揪住不放手的那家伙下颚问道。 “俺是来打仗的,不是干活滴。秦王说打赢了,天天有邉邉面和肉夹馍吃。”这厮战战兢兢地答道。 “您的思想和肉体完全可以得到升华啦!”我一扣扳机,瞬间烟飞灰灭。 “大哥,谢救命之恩。”太子丹单膝点地。 “没什么,举手之劳。”我把他搀扶起来,“你说过,好哥们儿互帮是应该的。” “大哥,我用十五座城池换你这件东西行不?”太子丹看到这喷枪的威力,爱不释手。 “阁下,不是不想跟你达成这笔交易,关键这十五座城现在哪座都已不归你管啦,您说的也不算了,就是你住的那个千阴洞也快被旅游局开发成探险之旅了,再说这东西是烧汽油的,你没钱没油又不能出去买,还不是白搭?况且您还不会念咒语!” “那您按时给我送来点呗!” “都说无利不起早,你这还不是起早,得贪黑,那样做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太子丹底上下翻翻兜,又摸了摸脑袋,伤感地说,“通货膨胀严重,那100亿也花光了,钱是太不禁花,现在我确实是一无所有啦,可我有一颗爱国的心!”说完一摸胸。 “打住,樊於期让你忽悠死了,秦武阳让你忽悠没了,荆轲也让你给忽悠有去无回了,这我打小就知道,没想到我长大了您依旧还是这么能忽悠,一点没改,您祖籍不会是辽宁铁岭老家的?” 这时我看到地面尸体狼藉,一阵飞沙走石,更加阴冷,月光也觉得阴森森的,随后就万籁俱静。 “好,何日与君再次相见?”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气兮不复还,人鬼殊途,不会再见面了。愿您早日收纳燕国将士寒骨,抚慰冥冥幽灵。” “如果想我每年八月十五来此处相见,我想这里环境一年会比一年好。” “不必了,良园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地,告辞!”我朝树上打了声呼哨,和真人调头就走。 途中,我举起汽油喷枪,得意地问:“怎么样,师父?” “别得意太早,恐怕这回你与鬼结下梁子了。” 第47章 蔷薇的纠缠 晚上放学,同学们鱼贯而出,有说有笑地走向各个宿舍楼。 我和傅蔷薇都是法医专业,只是不同一年级组,但在同一教学楼,她在一楼,我在三楼。我每次都绕开电梯,行走步行梯,因为这样碰见她我都有躲避回旋的余地,尽量避免与她正面接触,怕她看见我失望过度,再次弄丢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魄。 每次下楼都跟做贼似的,先左右环视一下,看见没她,“嗖”地冲出教学楼,今天也是。走到楼梯口,左右瞧瞧,刚要迈步,却听旁边有人说话了:“还好么烨哥?好长时间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正是傅蔷薇,故作轻松潇洒地点点头:“还好,没死,以后请叫学长。”仔细瞧了瞧她的气色,看样还不错,脸色正常,眼神含情,妩媚无限,看样又恢复到从前。 “哥,我们一起喝杯咖啡行吗?”她睁大眼睛企盼地望着我,那双眼让我想起一个成语:欲望之壑。 “no, 抱歉,没时间,你抓紧回,天一黑你又不敢路过解剖楼那段路了。” “有你我就不害怕。” “可我怕,不过我比你跑得快。”我突然心惊肉跳地望了一眼她身后,“哎呀妈呀,你看啥来啦?” 她惊恐地回头张望,我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你咋这么讨厌呢?”她捂着胸恨恨地说。 “我本身就让你很讨厌,你没感觉出来而已。你没事儿时多关心关心你姐姐,可不能再伤她的心了。” “你不让我伤心,我就不让她伤心。”她歪着头说。 “这都是什么逻辑?到处等价交换,真不知你是咋想的。”我一侧身走出大楼,尽量避开这个瘟神。 她气咪咪地追上来,用手环住我的胳膊,甩都甩不开,我是真的无可奈何。 “把手放开行吗?这么多同学看着呢,难为情不?”我两眼紧盯着她的脸。 “我不。”她像小孩子一样扭扭身,不肯松手。 迎面路过的同学频频回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唉,碰见她一次我就丢一次脸,在同学面前弄得很难为情,真是没办法。 “蔷薇,你已经长大了,千万别再那么任性了,如果时间长了,这个社会,这个集体,就不容你了。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孤独终老。” “唉”,我无奈地摇摇头,“这样,我送你回宿舍。”我是真怕她再次犯病。 她点点头,兴高采烈地挽紧了我的胳膊。 当走近女生宿舍楼的时候,看到紫薇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我俩。 我怀疑我具有某些潜意识特异召唤功能,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准找上门。 “来,咱们仨一起上楼。”为了避免更大的误会,我挽起了紫薇的胳膊,连拖带拽尽量加快速度,哪曾想姐妹俩一边一个拽着我的胳膊,荡起了秋千,真使我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宿舍门口,我是连推带搡把她两弄进屋里,回身长舒了一口气,身心俱疲地返回男生宿舍楼。 第48章 精神病院实习 我并没把青云真人所说的“与鬼结下梁子”这句话放在心上,然而不久就兑变成了现实。 医学院毕业生必须要有实习经历,主任医师所填写的实习鉴定,将载入个人档案,算一部分履历。 由于这届毕业生多,负责实习的附属医院各科室容纳不下,便把这些临近毕业的学生,天女散花般地派往市内各个医院实习,什么科室都有,大多与专业是驴唇不对马嘴。 我被派往的是精神病院,一听这个决定,真是欲哭无泪。学生处老师们的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夹了,连这类医院都能统计在内,看样大脑都痉挛成脑梗了。 我也不知系主任是出于什么想法,把我这个法医专业的男生推荐到这里。去之前我曾问过许教授,老许听了仰脸哈哈大笑,他说去精神病院实习,正适合你这种幻想型的性格,说不定去那里意外破解点什么灵异现象,而且日后说不定你也参与精神类司法鉴定什么的,这都需要经验。记住,医学院培养每一个人,都是有目的性的。 我拗不过,只能乖乖就范。 报到这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想跟带队医生套套近乎,毕竟人家大笔一挥,决定我未来的仕途升迁。 市精神病院设在群山怀抱的西山梁子,天蒙蒙亮就坐上了公交车,晃晃悠悠好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进了医院,敲了敲科室主任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声,看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见里面坐着一位冷峻的中年妇女,带着听诊器,脸色异常严峻,看样不是夫妻性生活不协调,就是频遭家暴。 我刚要说话,只听她冷冷地问道:“你找谁?不知这是妇科诊室么?” 我连忙掏出实习证明,“我是医学院派来的实习生,学生处应该给您来过电话了?” 她“哦”了一声,“刚接到电话,可没说是个男生呀?”她狐疑地望着我。 “是这样,我是法医专业的,学生处这次派我来,是让我更加详细了解人格分裂与自杀倾向行为的认准,或许这与以后司法认定有更多的关联。” 她又“噢”了一声,“那你先去二楼护士站,我现在就给她们打个电话。” 我把水果放在桌子上,说:“姐姐您吃点水果。” 她抬头瞥了一眼,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低下头边记录什么边说:“你把东西带到护士站,那里的小姐姐们更需要这些东西,去。” 我拎起东西,讪讪退场。 在经过二楼走廊时,听见病房里边唱歌的,嚎叫的,吟诗的,什么声音都有,不仅好奇地向里张望一眼。 忽然感觉远处走廊尽头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我迟疑了一下,想过去查看,但要路过护士站,这样直接走过去不妥,便打消了念头。 来到护士站,正赶上一群小护士扯八卦,嘻嘻哈哈的,笑得花枝乱颤,我只能站在旁边,等她们扯完了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发现旁边还站了个我,便问:“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我是医学院来实习的。” “噢,刚接到于医生的电话,就是你呀?”一位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姐姐,正坐在椅子上,撩起裙子用棉签擦拭着大腿内侧的纹身。她站起身,抖落一下裤裙,笑吟吟地对我说,“我姓刘,是这里的护士长,也是你那所医学院护理学院毕业的,我们算是校友,以后管我叫玲师姐就行。” 我惊喜地点点头,打量一下师姐,典型的狐媚相,具有那种贼能吸引男人的媚眼,秋波荡漾,绝对能把男人的骨髓魂魄吸得一干二净。脸色白净,齐耳短发显得非常干练,有点像香港艺人胡慧中,两个小酒窝笑起来非常甜美迷人,勾魂摄魄。 “玲师姐,你们几位小姐姐尝尝这南方的时令水果。” “呀,贵妃笑啊,我最爱吃这种荔枝啦!”说完她笑吟吟地给大家分发。 一群小护士喜笑颜开,叽叽喳喳地品尝着水果。 “学弟,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怎么派到我们这个精神病院实习呢?”她把一颗剥了皮的荔枝,放入那红彤彤的樱桃小嘴里,问。 “我是法医专业的,学生处说将来我的职业会与精神障碍司法鉴定有关联,我就被莫名其妙地派来了。” “哈哈哈,还莫名其妙!”这句话把玲姐逗得前仰后合。 “来,过来!我告诉你几条工作经验,”她招招手,低声说:“在这里什么样的精神病人都有,第一,不要大惊小怪;第二不要怜悯慈悲;第三切勿同情心过重;第四就是看到一切自己要宽心哟,别等实行期未满,自己倒莫名其妙地疯喽!” 旁边护士们听了这句话,都笑弯了腰。 我郑重地点点头。 说话间,她把护士们分派下去检查病房,就剩下我俩,她含笑地问道:“小弟弟,今年多大啦?” “二十二周 。” “噢,都成熟了。”她笑了,不过笑得有些邪魅,随后附在我耳畔低声说:“这段时间就跟在姐身边,给姐姐当护花使者好了。” 一股幽香袭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慌乱地点点头。 “护士长,护士长,213病房张宇达又犯病了,抱着晓晓护士不松开,您快来呀!”走廊一头忽然传来呼救声。 “快跟我来!”玲姐快速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手电筒,拽着我跑向213室,只见一膀大腰圆的男子,正抱住一位小护士,用他那胡子拉碴的嘴巴拱来拱去,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嚷着什么。只见玲师姐一个箭步冲上去,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见那厮还不撒手,扯住他头发往后使劲一拽,那家伙没站稳,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却依旧没有撒开怀里的小护士。见他如此顽固,一下激起玲姐心底憎恨,掏出那只手电筒,对准那家伙脖颈,一摁开关,一串串火花瞬间飞溅,这时我才知道这是一只高压电棍。 那家伙凄厉大叫,手舞足蹈,玲姐大概憎恶到了极点,一直按着电门不放,直到火花弱了才肯松手。我从侧面看到她的样子非常凶狠,由于气愤难耐,脸都扭曲了,这令我非常吃惊。 “小刘,把他捆起来!他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我按照她的吩咐,把那家伙捆绑起来扔到床上。 这时隔壁传来咚咚的凿壁声,又夹杂着听不清的怪叫,玲姐脸色一变,气喘吁吁地说:“隔壁是个怪物,你千万不要开门,更不要进去查看,好奇会害死猫的。” 第49章 笼中怪物 中午,我让师姐和护士们先去食堂吃饭,自己一个人临时值班。玲姐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别去214房间,无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还能发生什么情况?老子的经历比你月经还多,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不过我还是乖巧地点头应允,让她放下心。 巧的是她们刚下楼,走廊尽头的214房间就咚咚咚地敲着门,起初我听话懒得理,可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听不清的怪叫,一声比一声高,使人根本无法忍受。 奶奶个熊!我失去理智,倒拎起笤帚,气冲冲地来到214门前,那敲门声能震破耳膜,我忍不住大喝一声,拽开房门,刚要斥呵,却被吓得一动不动! 只见栅栏里面,确确实实站了个怪物! 与其见到它,还真不如见到医学院里的那具女尸,或更恐怖的物种。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个东西,让你看了精神瞬间能达到崩溃的边缘! 只见栅栏门里的这位,煞白煞白的一张僵尸脸,满脸黑毛,五官却都长倒了:嘴长在额头上,鼻孔朝上,两只无瞳的眼睛长在最下面,而且死死地盯着我。 我想即使孙悟空见了,也得吓的抓耳挠腮一阵子。 我吓得扔掉笤帚,不由自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想对方隔着栅栏门也跪了下来,毛茸茸的两手抓着铁栅栏,脸对着我:“恩人,终于把你盼来了,他们把我关的太久了,请您放我出去!” 我没觉得长在它额头上的嘴在动,声音好像是从它的腹腔内发出的。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我跪着吓得连连后退。 “你不要怕,我也是爹娘所生,他们嫌我长得丑,从小便把我送到这里,这里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什么灭顶之灾?” “一把大火将会把这里化为灰烬!” 哎我嘞个去!封神榜里的众神也没几个能有预知功能。 我哭咽道:“大哥,我不是唐玄奘,你也不是孙悟空,我无法放你出这五指山。”说完惊慌失措地把外门踹上,爬回护士站。 “不放我,你们都将被烧死!”背后隐约传来它的咒语,接着便传来绝望的嚎叫。 “小刘,你怎么趴在地上啦?” 这时玲姐和一群护士们吃完饭回来了,见我趴在地上,惊诧地问。 我爬起跪在地上,两眼发直,口流涎水,迎面看到是玲姐性感的大腿。 “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跪下干嘛?只给你打饭了,可没有压岁钱啊!”玲姐伸手要扶我起来,可我腿打哆嗦,几次都没站起来。 “呀,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呀?”晓晓护士摸摸我的额头,关心地问:“是不是病啦?” “姐,我没病……”我带着哭腔说。 “你是不是打开214门啦?”玲姐突然站起身,厉声问道。 此时跪着的我,两眼直勾地盯着她两条雪白大腿内侧纹着的那两只狐狸,惟妙惟肖,有一种勾魂摄魄眩晕的感觉,我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小色鬼,你往哪儿看呢?”她拍了一下我的头,“还不站起来,成什么样子啦!” 我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打开饭盒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看到护士们都捂嘴笑着走开,她低声问我,“你是不是开了214的门?” 我点点头。 她一下子就急了,低声斥喝道:“小祖宗,你还想活不活啦?” “没那么严重?” “你不知凡是和那物打过照面的人,不出几日都莫名其妙地横死,这回看样你真的要莫名其妙了!” 我心不由得一哆嗦。 临近下午,晓晓护士跑了过来:“玲玲姐,今天外面的阳光真好,卫健委不是要我们集体护士照嘛,我们现在就出去合个影呗,让刘同学帮我们拍照。” 大家拥到一楼大门,我轻车熟路地摆弄着单反相机,镜头对准她们。 “来,大家笑一个!” “茄子!”十一位护士举着 v字型胜利的手势。 这时感觉镜头里有一个穿黑风衣的人一飘而过,就如上午刚上二楼时看到的那身影一样,抬头望望又什么都没有。当把照片传到我手机上,打开一看,差点惊掉下巴:端坐在中间的玲师姐没有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顶在她肩上,脚下还蹲着两只小狐狸。 我脸色铁青,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查看,却见她手机里的照片,玲姐正笑吟吟地端坐在中间。 “怎么啦学弟?这么冲动?”她疑惑地望着我。 “噢没什么……”我支支吾吾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第50章 死亡幽灵班车 深秋夜来的早,临近下班,天已漆黑了。 “今夜跟姐在这里值班好不好?”临下班时,玲姐低声耳语道,我突然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异香,摄魂勾魄。 我怎么感觉她都妖里妖气的,天黑下来更甚,于是便惊恐地摇了摇头。 她嫣然一笑,“机会不是天天有哦,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留下来会后悔一辈子哟!”说完莞尔一笑,撩起裙子,拿起棉球,擦拭着大腿内侧的那两只狐狸纹身。 这一撩拨,我立刻心猿意马春心荡漾起来,但稍后还是迟疑了一下,转瞬又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兰香,禁不住地点点头。 “晚饭姐给你买好吃的,但有一点告诉你,你可记住了:晚十点以后千万不要去卫生间,听到没?” 我听后顿感后脊发凉,惊悚阴冷。 “咋?” “别问了,告诉你别去你就别去得了!” 窗外已经漆黑如墨了,长长的走廊里,使人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恐惧。 晚饭是她不知从哪订来的外卖,打开饭盒,我嗅到了一股焦糊的血腥味儿,在玲姐两眼紧盯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吃了两口饭,忽然从菜里扒拉出五根手指头,我“嗷”地嚎叫一声,把盒饭扔到地上,蹲下干呕起来。 “你怎么啦?”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扶起我的那一瞬,看到她眼里闪出一丝冰冷狡黠的目光。 “这饭里有手指头!”我喘着粗气说。 “什么手指头!姐姐给你买的是猪脚饭,那不是猪蹄嘛!” 我哆哆嗦嗦用手扒拉一下丢在地上的饭菜,仔细一看,确实是猪脚。 “天一黑,你神经就太过于紧张了。” 我确实有点惶惶不可终日,自打解剖尸变以来,有点草木皆兵了。 十点的钟声响了,我想起了玲姐的忠告,又想起了那五根手指头,当时我明明看到的就是人的手指头啊,而且还带有长长的指甲,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猪手了呢? 想着想着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不知不觉内急就想上厕所。 “玲姐,我去卫生间。” “不行!这个点儿不许去!” 我又憋了一会儿,感觉不去真的不中了,这要憋一宿,不憋成肠粘肚也得憋成胃下垂。 “姐,我实在憋不住啦!”说完“噌”地起身窜向厕所。 一进厕所,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只有两个蹲位,其中已经有一位蹲着了。我急速解开裤子,一阵飞流直下三千尺,顿感浑身一阵轻松,随后一拍后颈,妈的,来得急没带卫生纸,转头向旁边蹲着那位瞧了瞧,求援道:“大哥,手纸多不?给两张,我忘带了。” 半晌,也没听到这位吭声,我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还没听到他回话,我不禁疑惑地再次扭头仔细望去,才注意到这人穿着竟然是清朝的官服,一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他也正慢慢转头望向我。 忽然窗外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声炸雷,我借着闪电,猛然看到旁边蹲的这位竟是一张典型的僵尸脸: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眼白无瞳,手里捏着两张冥币,慢慢举给我。 我“嗷”地一嗓子,提起裤子冲出厕所,连滚带爬跑回护士站,上气不接下气地捂着胸喘着粗气。 “什么都让你看见了,这回你真的该莫名其妙了……”这时,一种像是来自苍穹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然一抬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玲师姐飘向我的眼神,瞬间感觉她也像是无瞳眼睛,再加上她白森森的牙齿磨合着,藏着深深的冷笑,冰冷的目光闪着寒光,正渐渐靠近我,我愈发恐惧,步步后退,突然她一伸手,我分明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而那只手掌齐刷刷地缺了五根手指头,这是典型的五指平齐鬼手!我极度惊恐地“妈呀”一声,掉头冲出楼下,跑向公交站。 这时狂风乍起,黄沙满天,电闪雷鸣,一声接着一声炸雷,像是要把天劈开似的,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妈个蛋!白天阳光那么好,深秋的天哪有说变就变的?屋漏偏遭连天雨,我心里暗暗骂道。 因为远郊,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只好等着夜班车。夜里十二点,夜班车游弋驶来,浇成落汤鸡的我浑身打颤费力地挤上车,看到车上人已满,只有一个座位,我便坐了下来。稍后我注意到,整个车厢内的乘客都穿着黑风衣,扣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脸,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说话,非常压抑。 这车一直向前开着,就再也没有停过,像在漆黑如墨的夜里游弋,没有目的地。 不会是上错车了?我侧过脸问旁边的乘客,“这车是开往医学院方向的?” “是的,路过医学院,终点火葬场。” 我心一哆嗦,立马拔凉拔凉的。但听这声音咋这么熟?再次侧过脸,见那人分明是玲师姐! “玲姐你今夜不是值班么?什么时候上车的?为什么黑天去火葬场?”我舌头拌蒜嘴打着哆嗦问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玲姐。”那人冷冷地回答。 当车子经过北环路时,我喊师傅停车!然而车子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我愤怒地挤到前面,“我要你停车,听到没?不然我投诉你!” 投诉谁?驾驶位是空的!行驶这半宿敢情是无人驾驶! 我豁然觉得,我这是搭上死亡幽灵车了,这是通往冥间的班车!于是不由自主极度恐惧地大喊大叫起来,一车人总算抬眼望着我,然而各个面目狰狞,脸色煞白。 “嘿嘿嘿!”耳畔突然传来冷笑声,我心不由地一哆嗦,回头一看,是那个五官长倒了的家伙正用额头上的嘴向我后颈吹着气,两只无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顿觉双腿无力。 看来青云道人说的对,我真的和鬼结上梁子了!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玲师姐站起身来,不知叨咕了一句什么,最后听到一声叹息:“下车,小伙子,还这么年轻,不然太可惜了。” 我跳下车 ,跌跌撞撞地朝着有亮光处的方向奔去,然而跑了半宿,也没跑到亮处,而且觉得越跑越远,最后疲惫不堪地躺在泥水里,待到天明,一看自己是卧在一片公墓里。 我极度恐惧,摸出手机,想搜索一下定位,不曾想一条早间新闻跳出屏幕:今天凌晨,市精神病院发生火灾,五十二名患者全部罹难,医院护士长因抢救病人因公殉职。现已查明原因,是由于院内变压器被雷击中,引起电线短路失火所致。 第51章 烧脑的许教授 “怎么样?”许教授铲起一勺糖,放进我的咖啡杯里。 “什么怎么样?”我端起杯子。 “还心惊肉跳不?” “唉,可惜我那美丽妖娆的玲师姐啊,也不知是人是妖。” “人妖,”许教授调侃道:“我认得她,曾经教过她那届病理学,是个很美的姑娘,不过这女孩上学时的绯闻比她的作业还多。” “是不是也受过处分?” “嗯,一提到处分就想起来了,你学院的处分是不是也下来了?” “哦,留校查看,取消硕博推免资格。”我轻描淡写地说。 “取不取消硕博无所谓,本科毕业后你直接报我的研究生,我一水准录取你。” 我笑了笑:\"本科已经五年了,解剖知识足够用了,剩下的就靠临床积累经验,况且我也不想走学术道路。”我呷了一口咖啡,“我现在就想奔向前线,做一名合格的法医,就足矣了。” 他失望地放下杯子,“刘烨,我任教这么多年,你可以说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应该说我们性格相投,内心是相通的,现在你怎么让我越来越感到失望了?” “怎么讲?” “既然性格相投,内心相通,那就应该有个共同理念,那就是学无止境,而且以后遇到什么疑难困惑,包括生活的各方方面面,我们就要搞清它的来龙去脉,水落石出,孜孜以求的钻研精神才是我们的共同点。” “别绕了,您想让我做什么?” “那个女鬼,不,那个女尸,给你心里留下多大阴影?” 我沉默了。 “想不想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他镜片后的眼神诡计多端且又期盼,使人高深莫测,望而生畏的感觉。 “我累了,还是忘了这些,我都不愿想这件事儿了。”的确,我每天就像在面临着生死抉择,行走在阴阳世界中的无间道似的,尤其对大熊的失败及他现在的状态,再加上实习这几天的折腾,我都感觉一脚踢着阴间路,一脚踩着阳间道,整日在人鬼纠缠,早晚会走上了绝路,所以不愿想这些,更不愿提这些。 “不仅这些。”他悠悠地说。 “还有什么?”我直视着他。 “那个女鬼——暂且就称作女鬼,通过我以前的学生,就是现在市公安局做法医的学生,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哦,讲讲看。”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竖起耳朵。 “死者是咱们下县的一个乡村女性,生前未婚 ,从小只有姐妹俩相依为命,后姐姐嫁给当地的一位乡镇干部,她无依无靠,只得随她姐姐生活。而这位干部生活作风很不检点,况且长期虐待她姐,拳打脚踢成为家常便饭。最不幸的是这位虐夫竟然吃着碗里,还盯着锅里的,几次欲霸占她而不能,恼羞成怒,终于在一天夜里,趁她熟睡之际而强行,女子伤心欲绝,趁他姐夫熟睡之际,用菜刀砍死,后被中院判了死刑,案情就这么简单。” “完啦?” “完了!” “可怜的人!”我抚摸着咖啡杯唏嘘着。 “难道你不想再问点别的?”许教授看我心不在焉,有点恼火。 “那根据情节,这还不至于死刑?怎么也得给个缓?” “听说那位乡镇干部后台很硬,家属整天到市委嚷嚷要严惩凶手,没办法,施压后中院一审就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虽然规定日期内她也上诉了,但终没转机。” “天是如此的黑暗。”我望着华灯初上的窗外,幽幽地说。 “唉,有时法律就像根皮筋儿,伸缩性很大,你是学医的,不懂这些官道。” 我无奈地摇摇头。 “下个双休日有时间么?”许教授靠着椅背,温和地看着我。 “干嘛?” “和我去乡下拜访一个人。” “不去,我和女朋友约好了,下周日去市里看音乐剧。”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颓废了?” “看场舞台剧,难道就颓废了么?” “我说的是精神状态。”许教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确实,自打出了所谓猥亵女生事件和学校处分,再加上眼见大熊失魂落魄的模样就闹心,一直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是蔷薇还是紫薇啊?”许教授乜视着我。 “是姐姐紫薇,我挺讨厌蔷薇的,不仅心高气傲,而且还盛气凌人。” “有眼光,小伙子,最起码跟我一样有眼光。我也注意到护理学院那个姑娘了,不错,人漂亮,优雅贤慧,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将来是个优等的贤妻良母。” “那她妹妹还纠缠着我呢,怎么办啊大哥?”我挺委屈的。 “我有义务教你医学知识,没有义务教你感情上的事怎么做,再说你的阅历比她们月经还多,没必要问我,自己事情还得自己解决!”说完他站起身,用手中的书指着我,“我不占用你看音乐剧的时间,下周六必须跟我去一趟乡下,这个鬼迷一定要解开。”说完推门走了出去,不曾想回身脑袋又探了进来,笑眯眯地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姐妹俩一起爱你,你蛮幸福的,搁在我身上我也不知咋办。”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去解鬼迷?我愣了愣。 我了解他的性格,不可违背,除非不想处了。 “回来买单!”我咆哮了一声。 第52章 敢情一代不如一代 “我说你是怎么搞的?”院长在办公室对着许教授重重敲了几下桌面,“上次去解剖室不是告诉你通知火葬场把尸体拉走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办?” “我确实给火葬场打过几次电话,可每次不是占线就是无法接通,真是奇了怪了。”许教授嗫嚅着说。 “那你不会亲自跑一趟吗?” “这我还没想到,这段时间也的确忙。” “你总忙,整天比总理还忙。这样,你现在就给火葬场打电话。” 许教授不敢怠慢,赶紧拨号,“你听,还是占线盲音。”他无奈地耸耸肩。 “小许呀,我感觉你现在办事能力越来越差啦,你是我的学生,咱们师生也共事多年了,在我印象中,你办事一向雷厉风行,可这件事感觉你办得拖拖拉拉,另外,”院长摘下眼镜,双手抹了一下脸,表情凝重地说:“医学院闹鬼的事已传到社会上了,传得是沸沸沸扬扬,你知道口传口都是添油加醋的,都说女鬼大白天闯进男生宿舍,晚上跟男生睡在一个被窝里,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儿,神乎其神的。市教委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此事,我都支支吾吾塞搪过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长心呢?” “不是,是这样袁老,现在我主意改变啦,”许教授往前挪了挪身子,“我决心解开这个谜。” “荒唐,这有什么迷可解的?” “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也是我亲身经历的。” “你看你又来了,就像当初你上学时那样,非得知道公老鼠和母老鼠是靠什么交媾的,结果弄得学院手术台上东一块皮西一堆毛的,你说你有意思么?什么时候你这性格能改变一下?” 许教授仰脸哈哈大笑,见院长两眼瞪着他,又低头嘿嘿地笑。 “有些超自然现象是解不开的,就连科学家们都无法解释,但我们可以躲避,以免引火烧身。” “这把火已经燃起来了,而且越烧越旺。” “咋滴,你是真想没完没了地弄那死鬼呀?” “嗯。”许教授郑重地点点头。 “你,”院长指着他,”那你把死尸拉到你家去,你爱怎么鼓捣就怎么鼓捣,出了事跟学院无关。”说完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老高。 “俺的亲娘舅哎!”许教授嬉皮笑脸安抚着老头子,“袁老,当初我可是您最得意的门生,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我,做学术一定要有钻头精神,什么难解病体疑难杂症,非得搞个水落石出不可,您这话可是成为我一生座右铭的!” “那跟这灵异事件有关系吗?我让你钻进这种难以解释的超无聊的事么?” “大同小异,这都是您那话精神内涵所在嘛!” “看样我不治治你这一根筋脑袋不行了。”袁老说完拿起一把镊子绕过办公桌,冲着许教授就过来了。 许教授见状,赶紧绕着办公桌,大声呼救门外的我,我一进门看见两人跟捉迷藏似的,不禁“噗嗤”一声乐了。 “你看你们师徒俩,一丘之貉。”老头子拿着镊子指着我俩。 “消消气,师爷!”我嬉皮笑脸地给老家伙捶着背,“院长,长江后浪推前浪,都是您的嫡传弟子,受之您的真传。” “唉,真是狐狸生黄鼠狼,黄鼠狼生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此言差矣,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许教授话一出感觉不妥,“前浪冲到陆地上。” “嗯,也别说你们,我年轻那会儿也一样,牛脾气一根筋儿,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罢休。我当学生那会儿,毕业实习给主治医生当助手,当时给一位女患者切除子宫肌瘤,病体被切下切片后,我是天天在显微镜下观察,有一天突发奇想,想把那块带癌细胞的病体吞下去,看看能不能转化成口腔癌什么的,从显微镜底下拽出就要往嘴里塞,结果被导师一巴掌把我和那块肉都给搧飞了,最后我说明意图,导师是又气又恼,哭笑不得地说,那怎么可能,一是你口腔和那女性器官没有可比性,二是你胃酸可能把癌细胞都能溶解喽。我说那怎么可能,吃长猪涤虫的肉那寄生虫就能钻进人的大脑,引起抽风,现在我嘴里含着这块肉,不吞咽不就行了,这样就知道子宫癌细胞能不能致使我得口腔癌么?我的大脑天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天天追着导师问些不着调的问题,最后气得导师用颤抖的手指着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说,你为什么学外科?你为什么不学心理精神科,你为什么成为我的学生?你这是他妈有病啊,是精神病,而且病得不轻。” 我和许教授听完哈哈大笑,许教授指着我两说:“别笑,感觉现在你俩就是当初的我,尤其刘烨这臭小子更是,整个接过你的衣钵。” “彼此彼此,感情这病一代传染一代。” “嘿嘿,有点遗传基因的味道。”我挠挠头,“对了师爷,您对解剖室诡异事件是怎么看的?这些年您是不是还听说过其它灵异事件?” 第53章 北京灵异事件 “嗯还真有,不过都是传闻,我没亲自碰到过。”老院长清了清嗓子,低沉说:“六几年市里建地铁一号线时,当时深掘地下,挖出不少棺材尸骨,从此工程总是莫名其妙的意外受阻,怪事百出,很不顺利,后经高人指点,去西山偷偷找来高僧到现场做法事,最后高僧说妄破风水,惊动魂魄太多,要想今后太平,必须顾及阴阳两界。这样,先超度亡灵,重埋尸骨棺木,待地铁开通后,最后末班车后子时再需空驶一趟,载这些魂魄归位安息,这座城市就太平了。所以现在每天二十三时最后一趟末班车之后,再加跑一趟空驶,一天工作方算终结。有人曾经偷偷在站台上看到空驶的车厢里,影影绰绰坐满了各式各样的影子。” 我和许教授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这还不算玄,比这更玄的事还有呢,九五年冬天,有一天深夜,北风呼啸,天气异常地寒冷,由动物园开往香山的那趟330路公交末班车,驶出圆明园站,车上除了司机和票务员,还载着一年轻人一老人和一对中年夫妻,共四名乘客,行驶在冬季空旷的马路上。公交车行驶了几站,也没有乘客上下车,在驶出颐和园北宫门站后,马路上突然出现三个人,其中两人拼命挥手拦车,司机看到后骂骂咧咧道:乘客不在站牌下等车,非得半路拦车,你当这是出租车呀。售票员说还是停一下,外面天气太冷了,再说咱们这趟也是末班车了。” “司机把车停下来,上来的三个人竟然穿着清代的官服,而且脸色惨白,其中中间的那位低着头,是被另外两人左右架上车的,身体显得很僵硬,并且一身酒气,三人直接坐到车后面的那排座位上。” “车上的几名乘客被吓得呆若木鸡,噤噤发抖,售票员看出大家的恐惧,便说各位不要怕,他们也许是在颐和园拍古装戏的,可能酒喝多了,戏服还没来得及换。大家一听稍微镇静下来,司机驾驶车辆继续往前开,到了玉泉山,中年夫妻下了车,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股强风吹进车内,那位老者此时正好回头看了一眼后排坐着的那三人,脸色惊变。” “一路上司机和售票员有说有笑,而那位年轻小伙子昏昏欲睡,窗外寒风肆虐,路上愈加寂静,车又行驶了几站,突然那位老人猛然站起,一把薅住前座那位小伙子的衣领大声喝道:就是你上车时偷了我的钱包,年轻人显然是被诬陷的,情绪反应异常愤怒,大声嚷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钱包?老者揪着小伙子衣领不撒手,年轻人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最后那位老人说前面就是派出所,咱们下车找警察评理去。” “司机把车停下,两人下了车,老人看着远去的公交车长出了一口气,小伙子不耐烦地问派出所在哪?老者说什么派出所呀,是我救了你一命!年轻人不解地望着他,老人说刚才上车的那三人不是人,是鬼呀!小伙子不信,老人接着又说:其实从他们一上车我就有疑惑,中间那个人身体僵硬,明显是死人,所以我时不时回头偷窥他们,刚才那对夫妻下车,一阵风吹进车厢,风把他们三个下身长袍吹了起来,我明显看到他们下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腿,只有上半截身体飘在座位上,而且中间那位一直垂着头,风把他的头发吹起,也没见到他的脸。” “小伙子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然而最蹊跷的事还在后面,那趟末班车最后没有驶回终点站就失踪了,同时还有司乘人员,两天后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密云水库边上被发现,就是现在咱们学院大墙外面的那条河坝,诡异的是车内有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其中两具是售票员和司机的,而另外那具尸体是中间被架着上车的那位,头颅已不知去向。” “令人吊诡的是,跑了一天的公交车,所剩的油是不足以再支撑庞大的公交车行驶一百多公里,而且警方打开油箱检查,发现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汽油,而是红彤彤的鲜血!” “最令人不解的是,区区不过三十多个小时,况且还是严寒的冬季,尸体不可能腐烂得那么快,到那种程度。事后警方通过道路监控视频,查看各个路口,这辆公交车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更为诡异的是,一年后的同一天,那位老人和那位年轻人的尸体,也同时出现在亡命河坝上,你们说这如何解释?” 我听后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所以说,这世上有许多超自然现象是无法解释的。” 我和许教授点点头。 “而你们现在却非得钻牛角尖,你俩说,我是支持还是反对?” “当然支持啦?没有您的支持,寸步难行。” “那你们俩打算怎么揭开解剖室这个谜团?”院长有些忧心忡忡地问。 “寻根溯源,直击谜底!” 第54章 死者的姐姐 二手切诺基行驶在乡村路上,坑坑洼洼的路面使车子一路颠簸,几次我的头都撞到车棚顶了,许教授看见却哈哈大笑,惬意的很。 大概他在城里憋久了,属于出笼的鸟,见到青山绿水,精神就像被刺激了一样,特别地亢奋,破车开的飞快,路两边的树林和村庄纷纷倒退。 路面一个坑连着一个坑,车子一蹦老高,我实在忍无可忍,撒谎下车撒尿,接着就步行往前走。 拐进一个村落,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人。本身现在农村年轻人都搬到城里居住,村里的人口显得青黄不接,现在又快到了冬季,剩下的老弱病残大概都躲在屋里猫冬。 好不容易碰见一位老嬷嬷,蹲在一家大门口,手上拽着一个淘气的幼儿,看得出是一家带孩子的老人。 语言有些不通,连说带比划,打听老人出事的是哪家,没想到老人最后听明白了,却抹起了眼泪,“可怜的娃,没娘的孩儿,死得屈哩!” 我蹲下身大声说:“可不是咋哩,奶奶,我们是看望她姐姐来的。” 老奶奶用皱巴巴的手揉了揉眼睛,“是城里来的?” “嗯呐,是。”我和许教授同时使劲地点点头。 老奶奶颤颤巍巍站起身,右手指了指村口,“你们走过啦,进村的第二家就是,黑大门。”她用力拽着拴在淘气孩子腰上的绳子,说:“刚才你们说是看望大妮儿,那娃不住这宅里,她住村口的泵房里呢。”说完眼里又流下了泪。 我和许教授面面相觑,也不好再接着问什么。既然住在什么泵房里,那就回身找。 车子驶回村口,确实看到一条条灌溉渠,渠头有一间间用水泥板搭建的小房,抽水泵一般都是安置在这种简易房里,一是减轻噪音,二是怕风吹雨淋漏电。小时候去乡下爷爷家见过,关键这里能住人么? 后期才知道死者的姐姐已不在那位乡镇干部家里生活了,出了事之后就被男方家属赶了出来,现在就住在这种泵房里。 这种房子没有窗户,噪音又大,她是怎么生活的? 远远望见一位头发全白驼背的农村妇女,站在一处池塘边叨咕着什么,我们喊了一声大娘,对方慢慢地转过身,我们走到她跟前,她呆滞的目光望着我们。 “大娘,跟您打听个人行吗?您能听得见吗?” 对方点了点头。 “我们找你们村一位去年杀人案的姐姐,您能带我们去吗?” 对方身子一颤,接着用手抓住了树枝,缓缓地喘着气说:“不用找了,我就是。” 我和许教授都愣住了。 这就是死者姐姐? 对方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了过来,“去年枪毙的那位是我亲妹妹,是我这个姐姐害死她的 ,害死她的。”她喘着气嘶哑地说道。 “您就住这个小窝棚吗?”我指了指旁边的那个泵房。 “是的。” “大娘,我们能进屋谈话吗?”我问。 “你别喊我大娘,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今年才二十二岁。”看她那白发飘飘苍白的脸,让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才是二十多岁的村姑,竟变成这样,可以想象内心是遭到多大打击,创伤到何种程度才使人变成这样。 我们进了屋又迅速退了出来,一是太矮,我和许教授抬不起头,二是屋内漆黑,没有窗户,刚进屋,视线不适应,怕撞翻什么,只好站在门外。 等视线慢慢适应了,看清了里面,室内中间是一个抽水泵,旁边堆满了干草和包谷皮,这大概是床。有两件旧衣服挂在门上,一只被烟熏得黑漆漆的铝锅搭在门口,这可能是她全部家当。 这可能比城里的流浪汉还要凄惨。 丈夫被杀,妹妹被处极刑,自己又被驱出家门无家可归,一个女人难道还有比这更惨的经历么?二十岁的少妇比六十岁的老妪还要苍老! 在这荒郊野外寒风肆虐的田野里,真不知她的日子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我叹息一声,眼睛不禁湿润了。 “你们别奇怪,我的心已经死了,只剩下这口气在。”她沙哑着低沉地说道。 我们都沉默着。 “你们想要问什么?”她颤颤巍巍地问。 第55章 相依为命 “您能讲讲事发经过吗?” 虽然我们怕揭开她内心的痂,戳中她内心的痛,但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想来想去,怎么委婉地问,也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还是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 “是我害死妹妹的,是我害死了她呀!”她双手捂着脸,混浊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下,那双手颜色黝黑,皮肤皲裂,像是多日没有洗过。她接着喃喃自语道:“明明知道这个畜生两眼整天死盯着她,我怎么那么大意啊!” 我扶着她坐下。 “我和那个孬种结婚后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因为在镇上工作,在乡亲们面前总觉得高人一等,在我面前更是盛气凌人,他饭局多,酒后回来就折腾我,我在农田里已劳作一天了,没有精力再应付那些事,他就说我对他不好,太冷淡,事后就找茬辱骂我。由于我不生育,后期他更变本加厉经常动手打我,我妹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但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们是孤儿,没个娘家人,不忍着还能去哪里,最要命的是他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趣,一回到家眼睛就在我妹妹身上瞟来瞟去,我也看出了苗头,就总是提醒妹妹尽量躲避他,晚上睡觉一定要插好门。” “我和他住的是正房,妹妹住的是靠近大门的偏房,院子大,两房相距很远,要是门窗一关,隔音得很,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有一天夜里我心里惦记着妹妹,就出屋查看,看见他醉醺醺地正用菜刀拨弄着妹妹住的房门闩,看到自己的行为暴露,回屋更加疯狂地虐我。” “为了我俩有个栖身之处,每日我就这样忍声吞气地煎熬着,怕妹妹看出我心中的苦楚,整日间我强装笑颜,可她心里懂的,心里也疼我,可又能怎样办呢?” “那死货日益一日愈来愈嚣张,吃饭时非得挨着妹妹不可,稍有不顺心,破口大骂,妹妹每日里就像受惊的小鸟,惊恐不安。” “我之后怕妹妹受辱,就来到她屋里一起睡,可那个色狼夜里下班见不到我,就到处乱窜,最后看见我和妹妹住在一床,他竟然一下就躺在中间。妹妹悲痛欲绝,想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几次打包想走,我都苦苦哀求留了下来,我怕她年轻,怕她一个人在外边闯荡受骗,现在想想还不如早早放她出去寻条生路,我悔呀!” “随着妹妹逐渐长大,她渐渐向往外面的世界,想早日脱离这个色魔,可心里又万般舍不下我,怕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在世上,身边没有一位亲人可以说句知心话,我更放不下心她独自在外面闯荡,就这样,实际上还是我们姊妹俩相依为命,互相支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听了这些,我仿佛看见暴风雨中的一棵小草,飘摇无力,只能承受风雨的摧残,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原来你们是孤儿呀?”许教授长叹道。 “是的。 第56章 弃婴 “我们姊妹是孪生,大概生父母嫌我们都是女婴,一出生就把我们扔到雪地里,脐带上还带着血。” “这个村里有个姓霍的老猎户,早上出来看见我们姐妹俩,当时我还有口气,时断时续地哭着,妹妹已经僵硬了,他不落忍怕被野兽撕扯,就用雪把妹妹给埋了,把我抱回了家。爷爷是单身,他就用米汤喂我,算是把我救活了。” “到了夏天,爷爷出去圈山。也是早晨,山雾缭绕,爷爷走到山路上的一个拐弯处,看见一只白得像棉花团一样的九尾白狐坐在路中间,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在喂奶,旁边也蹲个小狐狸,眼睛都瞪着爷爷,奇怪的是平日里凶巴巴的猎狗,此时也蔫了垂下了头。爷爷没敢摘下猎枪,他知道这狐狸修行非浅。” “爷爷上山三不打:狐狸、黄鼬和蛇,这三样都是能修仙得道的,惹不起,一旦结怨,终生难安。此时爷爷想带着猎狗绕道而行,可绕到这条道上,看见这个狐在喂婴儿,绕到那条道上还遇到,最后不打算上山了往回走,又碰上了,这回爷爷沉不住气了,大声问,咱们有结怨的地方么?白狐此时把怀里的裸婴放在地上,点点头,作了个揖,带着小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爷爷似乎明白了什么,抱起那婴儿回到家和我放在一起,瞬间明白了是咋回事儿,这个婴儿就是冬天冻僵用雪埋的那个婴儿。” “从此爷爷家里多出两口人。爷爷是瘸子,单身,没有储蓄,是挣一口吃一口,无故多出两口人,增加了他的经济压力,两个孩子都要喂奶粉,不得不增加上山打猎的次数,渐渐地不守陈规,是见什么打什么,终于在我俩七岁那年夏天,在一场暴雨中追赶黄羊不慎滑落悬崖摔死了。” “爷爷死后,没有了生活来源,可是每天早上开门,大门口总是有人放个死野兔死山鸡什么的。那时我已懂事,以为是好心人不方便进屋,怕吓着我俩,就放到门口走了,可有一天夜里我去院里的厕所解手,却看见一只大白狐正叼着一只肥兔放在大门外,四目相对,它没有慌,我也没有慌,我却看见它在流泪,之后作个揖就走了,我回屋也没敢跟妹妹说,怕吓着她。” “隆冬季节到了,滴水成冰,门口放的猎物越来越少了,有时几天都见不到,我俩蜷缩在被窝里就饿上几天。” “从爷爷抱回妹妹那年起,这一带风调雨顺,随着爷爷打猎次数增多,这里的年景是一年不如一年。爷爷摔死后,当地人背后议论纷纷,视我俩如同妖孽,村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俩,我俩一上街,人们躲避唯恐不及,没人敢接济我们,我俩整天蜷在小屋里,终于在那年三九天,孤儿院把我俩接了过去。” “孤儿院给外面人留下的总是温暖慈善的面孔,而真正到过里面的孩子都知道,阿姨整天跟凶煞似的,非打即骂,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吃不饱是常事儿。” “我们到了上学年龄,被安排到镇里的小学就读,孤儿大多孤僻,被嘲笑歧视是经常的事。妹妹性格暴烈,勉强读到四年级就说什么也不去学校了。” “我们姊妹俩就像早春里发芽的小草,在乍暖还寒的季节,哆哆嗦嗦地成长。十四岁那年,我和妹妹终于征得镇上主管民政领导的同意,就是那个被杀的孬种,我们俩回到这个村,把爷爷那间倒塌的房子修缮一下,暂时算有个安身之处。” “这期间村民们也认可了我们,因为我们走的这些年,他们的日子也没见起色,这样左邻右居东一碗米西一瓢面使我们算活了下来。我们自己没有田地,就帮别人家种地收镰,挣个小钱,死的那个人又帮我们申请了低保,日子总算安顿下来。” “也许是数次接触,他对我这个孤儿有了好感,那年我十八岁,他三十五岁,他前妻去世了,就委托媒人撮合,我考虑了再三,也想有个正式的家,况且他还是国家干部,庭院也很漂亮,年龄大点儿就大点儿,这样我就同意了,没要一分聘礼,唯一的条件就是嫁过去要把妹妹带上,他欣喜地答应了,哪成想后来发生了这些事……” 第57章 相逼杀人 “那天夜晚,天外乌云压的很低,电闪雷鸣,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过去告诉妹妹把窗户关上,把门顶好再睡。因为我白天在田里劳作一天,疲惫得很,回屋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半夜时,雨下的正大,门突然被撞开了,妹妹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浑身是血,站在我床前,我一惊,问她这是咋了,她扔掉手里的菜刀,跟我说,姐,我把他给杀了,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是问了一句,你给谁杀了?你家那个孬种,妹妹冷静地说,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打盆水让她洗洗,换上我的衣服跑路,可她死活不肯,她说姐姐事儿已经出了,我跑了,怎么也得有个人担着,我说还有姐呢,我就说他是我杀的。她凄凉地一笑说,姐,你的命够苦了,杀人偿命,这个命我来抵,牢我来坐。这些让你替我担着,我在外面内心能安宁么?” “我问她是咋回事,原来这个孬种下了班进大门后,看见妹妹住的房子窗户没关严,他推了推门,门在里面被顶死,在电闪雷鸣那一霎,透过窗户,看见妹妹一个人躺在床上熟睡,他就从窗户跳了进去。” “他强暴她时,用手掐她脖子,差点没掐死她,又用手电筒击打她的头部,击晕后他才得逞,就这样硬生生地把俺妹给祸祸了。” “大概他酒喝多了,完事后他就躺在床上不动呼呼入睡,妹妹忍着痛从厨房取出菜刀给他剁了。后来这些情节在量刑上都没考虑,律师提出异议法官也不采纳,最后律师也就放弃不尽力了。” “也许是风雨声太大,再加上两间房子距离也远,我睡得也死,前院所发生的事我一点都没听见。” “天亮后我给妹妹梳了头,像小时候一样给她编了两根辫子,我们姐俩抱头哭了一会儿,就给村长打个电话说家里杀人了,他过来看了一眼就跑了,没过多久警察来了就给妹妹带走了。” “几天后,那个畜生出殡完毕,婆家人把我的衣服用品全部扔到大街上,让我滚出这个家,我出了那个院子也无处可去,就在这个水泵房住了下来。” “村里没有人管你的事吗?” “没人敢吱声,也没人敢收留我,他们家族在这地方势力大着呢。” “你们都是有文化人,你们说人去了灵魂还能在吗?”她两眼死盯着我俩。 我和许教授互相望了一眼,低头不语。 半晌,许教授抬头问道:“妹妹执行前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那天早上村长来泵房告诉我,今天可以和妹妹见上一面,他用摩托车带我去的市里看守所,我见到妹妹,她只是流泪不说话,法院领导告诉她有什么话快点跟你姐说,没有太多的时间。” “她都说什么了?” “她说,姐姐我死后你别怕,也别想我,我刚出生就死过一回了,有时候生还不如死了安然,我们从小就太苦了,经历了这些年的坎坷,我早就不想活了,只因为挂念你,怕你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孤单,我才勉强让自己活了下来。今天我走了,并不痛苦,也不留恋这个世界,只是挂念你。我砍死他,用我的命抵他的命只是感觉到冤,姐姐,我死后肯定是不能瞑目的。” 我听了这句话,想起解剖室中她那美丽空洞怨恨的眼睛。 我也悲哀地想,这个孤独无助的姑娘,在看守所中等死,是怎样的一段心路历程。 第58章 衣冠冢 沿着村外的这条河堤向北走,大约两公里,就是山脚下。这里丛林茂密,连成一片,这些树木都是人工次生林,错落有致。 进入林子间没走多远,远远就看见一个馒头形的圆土堆,姐姐指着说,那就是。 本身经过盛夏秋天,四下到处都是野草在疯长,现在枯草杂乱无章,而那个土包竟然一根草也没有,土堆周围干干净净。 当我们靠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难以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姐姐突然回过头,挥手示意不让我们前行,我们顺着她的指头看见一只绒毛似雪的白狐狸,正跪在土堆上,四周里三层外三层一圈一圈地跪着黄鼠狼,九尾白狐不住地点头,像是召开一次严肃的会议,周围的黄鼬有序地跪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狐狸,远处我们的到来并未影响到它们。 这只狐狸怎么这么眼熟?不正是那天从楼顶跃下及吞吐那块玉的九尾白狐么? 这世上一种现象叫科学,一种现象叫偶然,可以重复的事叫科学,不重复的事叫偶然,然而遇到这主n多次了,能叫科学么? 这个诡异的场面,千年难逢,我迅速掏出手机准备录像,许教授用手压住了我,低声说:“这是天机,不可外泄,以免遭天谴。” 我收起了手机。 “我说我每次来扫墓不见一根草啊。开始我也纳闷,后来有人说妹妹死得太冤,有怨气,死不瞑目,所以花草都畏惧她,离她远远的。妹妹被执行的那天夜里,这里狂风大作,村里人都隐约听见一个女婴在风中嘤嘤地哭泣,忽高忽低,其中还夹杂着狐狸和黄鼬的哀嚎。全村人都猫在屋里,不敢出来,天亮后村里人打开门看,到处都是铜钱状的冥币;田地里的西瓜个顶个也都裂了纹,仔细辨认都是相似的冤字。看来是妹妹显灵了啊!” “此话怎讲?”许教授疑惑地问。 “今年这村大旱,从俺妹被带走时下的那场雨开始,到现在就末再下一滴雨,庄稼都旱死了,可周围的村子风调雨顺。村民早就说是二妮的屈死鬼在作怪,看样子是一点都不假呀!” “也包含着这只狐狸吗?”许教授问。 姐姐点头说:“是,这是九尾白狐就是喂养俺妹七个月的那只。” 听了这句话,我惊得目瞪口呆。 突然一阵长啸打断了姐姐的叙说,我们抬眼望去,土尖儿上的九尾白狐向天咆哮了几声,紧接着周围的黄鼬也仰脖长啸,我们不由得大惊失色,毛骨悚然。 白狐咆哮之后,下了土堆,向树林深处走去,看得出它已老态龙钟,黄鼬紧接着从外围到内围,一字排开地尾随走向树林,我和许教授这两个现代化无神论者彻底崩溃了。 “我们要抓紧办该办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了!”许教授惴惴不安地说。 我们走向土堆,土堆及周围干干净净,动物的蹄印清晰可见。 “等等,”许教授阻止了我,我疑惑地望着他。 “刘烨,你看看这足迹组成个什么字?” 脚印太多,我一时没辨别出来。 “是冤字!是冤字啊!”许教授喃喃地说。 我按照“冤”字结构的思路辨认,这动物的足迹确实组成几个大大的“冤”字。 我们都沉默不语。 作为学医的我,自然不信邪,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超自然的力量确实存在。 为了尊重死者,我和许教授向衣冠冢鞠了三鞠躬。因为没有带香,许教授掏出三支烟点燃,插在坟前。 “放心妹妹,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乎?不会让你这个土丘仅仅是个衣冠冢,我要亲自把你安放在这里。” 这时吹来一股旋风,把三只烟吹得七零八落。 许教授拍了拍沉思的我,我们走出了树林。 “大姐,哦,应该是妹妹,我们这次打扰您了,我们该走啦。”说完,许教授从兜里拿出一叠钱,“看得出你生活上有些窘迫,这些钱算我们对你的一点帮助。” 姐姐推辞着。 “你一定拿着,我们有些对不起死者的地方,这些事我暂时还不能向您解释,有些话现在也不能说,过段时间我们肯定还要来这里,告慰死者,抚慰生者。这些钱您一定拿着,我们毕竟有稳定的收入,生活还不成问题。”说完许教授把钱强行塞到她手里。 ”你们姐妹都叫什么名字?”许教授问。 “我们出生后,也不知亲生父母姓什么,就随爷爷霍姓,我叫霍紫薇,妹妹叫霍蔷薇。 我心一惊,难道这么巧合? 第59章 冤判 许教授开着他那辆二手切诺基,并没有直接回校,而是绕道去了市政法委家属院。 到了三号楼,把车停稳后,他回头摇醒了我。 “走,跟我上去一趟,” “这是哪呀?” “别问,上去就知道了。”许教授跳下车。 到了十二楼,他按了一户门铃。 门开一条缝,闪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呀,是许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对方拉开门,热情地握着许教授的手。 “冬天刮的都是西北风。” “来,快进屋。” 进屋坐定后,许教授指着我介绍道:“我得意门生,医学院法医专业的,”又回头向我介绍:“高中时代同桌大李子,现在是中院刑事审判庭庭长,你叫李叔就行。” “怎么又培养个法医?”李叔笑吟吟地望着我。 “是的,可我的兴趣不在这儿。”许教授呷了一口茶。 “当年高考填志愿,你不是说一定要考警官学院吗?后来你因为身体原因改报了医科大学,不过还能学法医穿上警服,怎么后期人生观改变当教授啦?” 许教授挥了挥手:“那都是过去式,现在我不挺好吗?学术权威头子,论文几乎霸占了刊物,同时是附属医院的主任医师,每年又带着研究生,兼职着警察学院刑侦勘查专业教授,挺滋润的。” “行啊,收入不低?”李叔眨巴着眼睛问。 “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再多也没有你们这些法官收入高,红包送到,大笔一挥,就一锤定音了。” 李叔哈哈大笑,“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唉,说起来当初我还真不如听你劝改报政治大学了,出来也混个局长厅长之类的,何必现在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鬼纠缠没完没了。” “几个意思?” 许教授就把医学院近期所发生诡异的事,和今天探望死者姐姐的事,一股脑都讲述了一遍。 “还有这事儿?”李叔喃喃地说。 “我问你,这案子判的是不是有点冤?” 李叔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实说,这案子当时就是我接的手,也是我敲的法锤,判的确实是有些过重了,但这里有人为干扰因素,而且政府那边也施压。” “不是司法独立么?” “我说你是刚毕业的还是刚走上社会的小青年?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李叔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教授。 沉默片刻,李叔端起茶杯,娓娓地说:“当初检察院送这宗案卷的时候,院长就指派我们刑二庭审判。我看了一下卷宗,也没几页,看似简单,但实质不简单,因为当时的男性死者在三年内数次性骚扰被告,这是之一;之二是男性死者在当晚施暴时是通过手掐脖子,拿手电击打女性的头部等暴力手段致使被告昏迷后才得逞的,施暴后由于疲劳就睡在被告的床位上,后来被告由于痛不欲生,去厨房抄起菜刀砍死了男性。” “这些行为在量刑上是否有所考虑?” “当然,这些情节在最后的合议庭量刑肯定是要考虑的。” “为什么还是死刑?” “是啊,她不至于死啊!”李叔凝视着窗外,喃喃地说:“我们也无助啊。” “此话怎讲?” “那位乡镇干部,没想到在当地背景很深。起初那个县县委书记给市政法委书记打了电话,政法委越过院长直接给我打了电话,我有点莫名其妙,因为这几年像这类案子也都好几起了,大同小异,没人插手,院长也说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没想到的是男性家属在市委大门拉上横幅,要求严惩凶手,天天闹腾,后来惊动了市委,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告诉这边要从快从严办理。” “那也不至于死啊!” “是啊,我作为审判长,是有司法独立审判权的,可一只无形的手始终在里面操纵着,不知什么势力在检察院那边运作,非要死刑,我说最高也就判个死缓,但检察院非得要求死刑,说不判死刑肯定抗诉,我立场也不坚定,反正非亲非故的,大笔一挥,就一锤定音了。” “被告没上诉么?” “上诉了,由于指派的律师也不肯用力,都是走过场,就这样维持了原判。” “比窦娥还冤。”我和许教授都沉默了。 “毕竟是做贼心虚,也毕竟是一条人命,案子判完执行后,我内疚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心情也就渐渐平息了。” “唉,公平正义是司法的基准,你们中院这条幅该摘了。” “没钱没势的百姓摊上官司,难呐!”李叔幽幽地说。 “有没有翻案的可能?” “你说什么?”李叔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要知道这一桩人命案翻案得牵连多少人的仕途啊?” “难道做了这种亏心事,你们中院一点都不内疚吗?一点都不给予补偿吗?死后连尸首都卖给医学院当试验品,天理昭昭,人心何在?连畜生都不如!”许教授激动地嚷了起来。 “卖尸首的事不关我们中级法院,我们也不知晓,那都是公安局和殡仪馆运作的,你也不要激动,我们个人,比如你我,不为死者可以为生者,可以给她姐姐提供一些司法援助和经济上的一些资助,你看这样可以?” “你们中院拉完屎叫我擦屁股,你是怎么想的?” “你刚才不是讲她姐姐被男方家属驱离住宅了么?虽然男方已死,但根据民法通则,那也是他们夫妻合法财产,是有居住权的。” “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虽然这些都归基层法院管辖,但我作为中院领导,打声招呼还是好使的。” “原来你们行使法律都是这样运作的?” 李法官尴尬地笑了笑。 “我还可以帮她姐姐申请民政上的低保和对口援助单位,这也算是一点补偿。” “一条人命就值一点低保?你运作去!对了,别忘了每年真金白银给她姐姐拿点钱,另外让基层法院尽快调解,让她回到住宅,现在她住的条件太差了,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隆冬季节住在那里容易被冻坏的。” “放心老同学,这一点我一定做到,而且保证尽快去做。” “对了,驱鬼的事,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呵呵,我们政法系统的干部都是无神论者。” “那我跟你讲的这些你都当神话听啦?别忘了我们做医生的更是无神论者,但这些事都是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 “别激动大力,不过我是想死者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最挂念的是她姐姐,如果我们把她姐姐安置好了,所谓的怨鬼及那些灵异现象,自然就一步一步地消失了。” 我和许教授听了这句话,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便告辞出来。 第60章 挚友大熊走了 终于熬到放寒假了,我当天就乘坐大巴回到了家。 这一学期过得有些心力交瘁,感觉到非常累,每天都像是在脚踏阴阳两界,不停地左突右杀,弱肉强食,直到精疲力尽,才被允许活了下来,并且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进了家门,母亲正忙于家务,看到她头发已经灰白,皱纹也悄悄爬上了眼角,我心情更加低落,看样是我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了。 母亲见我回来,甚是高兴,不知疲倦地张罗着饭菜。 大熊是由他们家人开车接走的;紫薇姐妹俩是乘坐学院与车站的摆渡大巴,坐火车回的家,我没有送她们姐妹俩,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窗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花上下飞舞,使这座城市处于灰蒙蒙的一片混沌状态中。 那圣洁的雪花像是来自天堂,预示着即将要发生什么,使我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夜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深夜,打开来电显示,一看是大熊的电话,我连忙接通。 “喂,是刘烨吗?我是大熊的父亲,大熊夜里已经走了,他在临终前嘱咐我,在火化前一定让你过来看他最后一眼。” 我无力地垂下手,虽然白天分别时预感到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回想起这四年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憨货平日里淘点什么好吃的新鲜的事都在一起分享,天天厮混在一起也不觉得烦,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 天亮后我赶往机场,乘坐第一航班飞往东北大连。 东北的气温更冷,呼啸的海风挟裹着这座城市,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 进入殡仪馆,见到了大熊的父母,他们年事已高,精神十分憔悴,老年丧子的打击,已经彻底击垮了这对夫妇,一个好端端的儿子,莫名其妙地就这样走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他父亲拉着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大熊回来的一路上不停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他以前在家也经常提起你,我知道你们俩的感情,他临终前一再叮嘱我把这封信当面交给你。” 我一生中最亲密的挚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就像天上的流星,只是划亮天空那么一下,瞬间就陨落了。 揭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瘦骨如柴的大熊身体,我攥住他的手,伏在他身上不禁恸哭起来。 夜里,我在宾馆打开了大熊的那封信,字迹有些潦草,歪歪扭扭,可见他临终写的时候不知费了多大力气。 “烨子,今天我大脑出奇地清醒,同时也预感到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这几个月我感觉像是在睡觉,做了一个很长很悠久的梦,情节却不是很连贯,里面没有主角和配角,都是一些走马观花的看客,你唱罢了我登场。” “当初走进这所大学时,我就立志努力学好专业知识,将来做一名合格的法医,揭开一切谜团,给一切亡灵昭雪,可现在我不能了,我也即将告别这个世界,也将踏上那条亡灵之路,进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轮回。” “很庆幸人生路上遇到你,并成为同窗,却不幸今天就此匆匆别过,花无百日红焉,生命亦是如此。”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才是我的愿望,因为大海那里才是我的归宿,才是我想去的地方。待我死后,请劝说我的父母,把我的骨灰撒入大海深处。” “愿每年清明我们能遥见一面,到时别忘给我带些烧烤和啤酒,我们依旧不醉不归。就此别过。挚友大熊。” 我的泪水早已打湿了那张纸,哽咽着泣不成声。 火化的那天,我亲手扶柩到炉口,之后又亲手装好骨灰,按照大熊的遗愿,把他的骨灰撒入了大海。 当一切操持结束后,我一下子就病倒了,一头扎在宾馆休息若干天后,身体才逐渐康复。 我没有直接回家,期间受到许教授的电话委托,直接去了傅蔷薇姐妹俩生活的那座城市。 第61章 人鬼情孽 南方的这座小城很是温馨,北方已是隆冬严寒季节,而江南这座城市却依旧像个怀春少女,处处春意盎然。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显然我的到来很是唐突,傅家一点儿精神准备都没有。 好在傅阿姨心里不怎么排斥我,目前看样心里还能接受我,最起码脸色不那么难看。 “紫薇和蔷薇让他父亲派到医院实习去了。他爸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边心疼自己的一对宝贝闺女,另一边又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女儿。” “看样您的工作不太忙,是阿姨?” “是的,我在市妇联工作,负责保护妇女儿童事务,平时很清闲。” 看到茶几上有一本相册,我指了指问,“我能看看吗?” “可以。”傅阿姨微笑地点点头。 前面册页都是一些紫薇和蔷薇小时的照片,看样姐妹俩从小就很讨人喜欢,乖巧的小脸透着顽皮,清纯的大眼睛天真无邪。 后面就是一些全家四口的合影,看得出一家其乐融融,非常幸福。而翻到最后一页,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片草原,远处的山脉皑皑白雪,纵横起伏,天地间及远处的树林河流白茫茫一片,年轻的傅阿姨围着大红围脖,微笑的站在雪地里,红白相衬煞是好看。 这影像所处的位置怎么这么熟悉? “这是我当年毕业执教时留下的照片。”傅阿姨看我两眼紧盯着这张照片,解释道。 “这是哪?” “ k县。” 我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这不正是那姐妹俩生活的地方么?这景色也是那具死尸瞳仁里曾经流动过的影像。 女性是敏感的,傅阿姨发觉我的手一抖,就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合上了影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阿姨问我。 “我已经连续几夜没睡了,正常。”我心里盘算着措辞。 “小烨,我听见她们姊妹两个回来经常谈论你,作为女性,也作为她们的母亲,我心里明白什么,因为我当初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心目中选的是哪一位?” “阿姨我和紫薇可以说是心心相通,而蔷薇也只能以亲戚朋友相处了。”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希望你后半生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因为我了解她的性格,非常内向,总是在他人保护下,她才有安全感。” “放心阿姨,这我绝对能做得到。” “看你的为人,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我笑了,气氛总算轻松起来。 “阿姨,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在刚才照片的那个地方,二十二年前一对孪生姐妹一出生就被生母抛弃了,在隆冬季节,那位狠心的母亲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抛弃了这对姐妹于雪地中,幸亏她们遇到了好心人相救,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然而这对姐妹生活得如此艰辛,就像雪地里的小草,忍着寒冷的折磨,顽强地生长。长大后,妹妹随着姐姐出嫁到男方,不幸的是妹妹后来遭到了姐夫的强暴,最后一怒之下杀死了姐夫,自己却成了死囚,姐姐也成了寡妇,上演了一出活脱脱的家庭伦理悲剧。” “在什么地方?” “就是你照片的那个地方。” 她身体明显一颤。 “最重要的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最重要的是,这对姊妹与蔷薇姐妹俩长得极其相似。” 她双手抱肩,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幽幽地问:“搞清这件事是不是你此行来的目的?” “嗯,也许是。”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秘密让你偶然发现,让你揭开了。好,我也给你讲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我。” “二十五年前,我大学刚毕业,为了留在那所城市,我签了援教两年的协议,两年结束后,我就会成为那座城市里的一员。我援教的这所学校,是下县的一个村子里的小学,当时那里条件异常艰苦,交通落后,整所学校五个年级只有三十七名学生,可就我一名任教老师,语文数学都得教,每天结束一天工作,非常疲惫,我吃住都在学校,条件也非常简陋。第一学期下来我就渐渐支撑不住,思想开始动摇,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此时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工作生活,一位高大帅气的小伙经常来帮助我,他说他是一名跟我同一年级毕业的,就是附近邻村的,现在正在家里等待分配工作,他空闲时就到学校来帮我,看到我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时,就主动承担一部分教学工作,使我减轻了不少工作压力。” “长时间的交往,不曾想慢慢产生了感情,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们偷食了禁果。” “然而那一刻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令我恐惧,也令我匪夷所思,现在我一想起还觉得非常恐怖。当时一声炸雷,我借着闪电清楚地看见趴在我身上的他,面目狰狞,形态惊悚,后背竟然附着一只白狐狸,我一惊坐起身,打开灯,他一闪就没了,只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来过,我到村里打听,可都说不认识这个年轻人,问学生们,学生们也说确实不知这位老师是哪个村的。” “此后我大病一场,那时我非常孤单,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同事来照顾我,我只能硬撑着工作。” “山里边儿本身就灵异鬼狐现象多,解释不清的事就更多了。” “可我却意外怀孕了。” “当时我慌乱无比,毕竟是个女孩,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可以说对我打击非常大,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怀孕就是灭顶之灾,况且还是为人师表的教师。好在冬天来临,我整日穿着大衣出入,旁人也未觉察出来。” “由于过度劳累,在八个月左右的一天夜里,肚子奇痛无比,我知道是要早产,自己强忍着痛,生下两个肉球,剪断脐带,趁着天还没亮,就把那俩个肉球扔到村外的雪地里。” “就在那个寒假结束后,我也结束了支教生活,回到了城里,因为这些原因,我也没再留恋那座城市,回到这个小城考取了公务员编制,重新组成了家庭。” “阿姨,照您这么说,事情如果这么巧合,这对姊妹就和您有血缘关系啦!” “怎么说呢?” “因为我见过这位姐姐,她所讲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和您所说的是同一个季节与地方,故事里的那对姐妹可能就是她俩。” “也许是,也许不是。” “如果事实成立的话,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您生育两次都是双胞胎,而且长得又都很像您呢?” “你是学医的,大概她们是继承我的遗传基因,这些你应该懂的。” “这件事起因是那个男人造成的,你当时没觉察到他平日里行为上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么?”我问。 “没有,只是相处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吃过东西,虽然他经常给我带上一些好吃的,却从未见到他动过半口,而且无论多么热的天儿,也总是长衣长裤的。” “在我离开那个村子的那天早晨,我沿着山路准备步行到公路上,乘坐大巴返程,走到一个山洼拐弯处,看到一座坟茔,那墓碑上贴着一张照片,怎么看怎么就是那青年,我走近仔细端详,不曾想照片中的他双目流出了眼泪,而且坟中传来呜咽声,我不敢过多停留,就赶紧走了。” “红尘路上,真是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我感叹到。 “这么说我还有个女儿在那里,是吗?” “是的。” “你认为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您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希望这件事儿不要扰乱您的正常生活,更不要对你的精神和家庭产生巨大的影响,因为这些因果已影响到蔷薇的命数了,你懂吗?” “二十五年了,没想到我做的孽,种下的因果,是这么一个报应。” “另外,如果您有心资助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下地址,您可以给她汇些钱,这世上她没有一个亲人了。” “紫薇和蔷薇知道这些事吗?” “她们不知道。” “希望你对她们守口如瓶。” “这当然,我懂,傅蔷薇和傅紫薇,永远不知这个世上,还有一对霍蔷薇和霍紫薇也是她们的孪生姐妹。” 第62章 入土为安 时间过得真快,春节一过,新的学期就开始了,同学们陆续返校,渐渐走上了学习的正轨。 大地渐渐回暖,树梢也开始渐渐泛绿,劳燕们忙着衔着春泥,选择遮风避雨之处来安家落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送你送到小村外,明明白白我的心。”许教授望着窗外的小雨,手里打着拍子,嘴里胡诌着。 “哎,我说老大,在这思春呢,您跟那个护士阿姨准备创世纪还是准备等到百年之后才能好合呀?”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说你以后再买这种铁板烧的时候,让老板少抹点面酱,齁咸的,净吃这酱了,这得搭进去多少瓶饮料!”我撕扯着他买来的烧烤,弄的满嘴都是酱汁。 “你不会不吃?没人逼你!”他翻着大白眼珠子,“听着,不是让你白吃的,明天开始,帮我做一件事儿。” “唉,天下就没有的午餐,看样这句话绝对是真理。说,准备弄谁?” “弄那具僵尸。” “怎么弄?” “让她入土为安。” “好的,一切行动听指挥。” “她裸体存于这世上太久了,于人于鬼都不利。” “我做什么?” “清明节那天,帮我把上次上解剖课的那些同学都集合起来,谁也不许请假,早八点到解剖大楼门前集合,都给我穿黑色衣服。” “喳!”我带酱的单手叩地。 清明节这天,微风和煦,春意盎然,我带着同学们早早来到解剖大楼门外。 殡仪馆的灵车开了过来,许教授手一挥,带领大家鱼贯而入,打开冷藏室,把那具女尸推了出来。 “同学们,去年你们在这屋里遇到了一些灵异事件,因此给大家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你们不必害怕,一切都已经解开了。有因必有果,无论真空中哪个维度,都没有解不开的恩怨。” “生灵世界,死者为大,我们亵渎了死者,就要向她道歉。在这里我们默哀一分钟,以求她的谅解。” 大家肃立。 “今天我们就让她入土为安。由于尸体现在还是裸体,现在女生们给她穿衣服,为了尊重逝者,请男生们转身回避。” 由我带头,转过了身体。 “那个傅蔷薇你过来,不要怕,由你带头,把这身衣服给死者穿上。” 不一会儿尸体穿戴完毕,当我转身回头看时,一行清泪明显在尸体的脸颊流下。 “来,大家一起动手,把她装进这棺盒里。”殡仪馆人员说。 一切准备妥当,推到楼下抬上灵车,大家坐上学校大巴,开往下县那个方向。 行驶了很长时间,终于到了那片小树林,只见死者的姐姐站在路边迎着,那个衣冠冢已被掘开,当地村民分列两旁,嘴里喃喃地说着:“二妮回来啦,二妮回来啦。” 我们大家扶柩而下,把棺柩放到坑内,村民们燃起了鞭炮。 不曾想,青云道人也来了,他把一捧捧莲花瓣儿撒向灵柩,嘴里唱道:“生死轮转,归去来兮,尘归尘,土归土,请自我觉醒的鬼魂去,去西方极乐世界!” “一路走好,二妮儿!” “一路走好。” 是的,一路走好,那个曾经饱受世间磨难的小姑娘,那个身如浮萍命运多舛的小姑娘,也许,天堂里没有屈辱,没有歧视。 一锹一锹的土,覆盖在那具灵柩上。 这时林子里传来一阵狐狸的哀嚎,随后渐行渐远。 在返回的途中,许教授告诉我,经过基层法院的调解,死者的姐姐已回到原住宅,那家人也自知理亏,不在胡搅蛮缠刁难人了。 在摇来晃去的车厢里,我昏昏欲睡,却被人拍了一巴掌,睁眼一看又是许教授。 “干嘛?”我不耐烦地嚷道。 “回去后再好好修改一下论文,下星期你就要答辩了。” 第63章 毕业了 在几位导师木刻般地表情和刑讯逼供般的询问下,我们这个班终于全部完成论文答辩,同学们顿时感觉一身轻松,眼泪差点都流下来。 去他妈滴,早自习晚自习做不完的课业题,一切都拜拜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该到苦尽甘来的时候了!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看着这熟悉的一楼一室,一草一木,感叹这五年的时光是如此的飞速,当年新生入学好像就跟昨天一样。在这所校园里度过我青春的五年,留下诸多的身影和美好回忆,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了稳健的青年。 明天与这里就要说声再见了,我的大学学习生活也即将结束了。 “烨哥,晚上维多利亚酒毕业狂欢,中不?”同学们倡议道。 “中,那是必须滴!”我打了个响指。 大家站在校门口,高低有序地站好队,准备合影留念毕业照。我坐在前排,旁边留了一把椅子,椅子空位上面放了一套学士服和一顶学士帽,同学们都知道,那是我留给大熊的位置,任何人在我心目中也代替不了他。 当我把相机镜头对准全体同学时,忽然一个人影飘进镜头,我抬头向外看看,没发现有人临时加入,便按一下自动键跑回前排坐好。 自动相机“咔嚓”完之后,照片儿上传到每个人的手机里。我打开一看,当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那把椅子上,大熊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正笑容可掬中规中矩地坐在那里,不知情的人丝毫看不出诡异所在。我连忙查看其他同学的手机,却都没有这种情况,服装和帽子依旧放在空椅上,看样这哥们在天堂里仍然惦念着我。 所以,我人生的大学毕业照一直保留着大熊的影像,那个憨憨的哥们儿。 我们穿着学士服在校门口拍着集体毕业照,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羡慕地围拢着我们,我在人群中也看到了紫薇的那双眼睛。 “晚上参加我们的毕业狂欢好么?”我拉着她的手邀请道。 “嗯,好的。”她一脸绯红地低头答道。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嗯,没想到时间流逝得这么快。” “是呀,莫让年华付水流。” “看样我们就要分手了。”她凄凄地说。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在那个城市等你!” 她含情地望了我一眼,眼睛随即潮湿了,不由地低下了头。 “晚上见,不见不散!” 毕业生是世上最放荡不羁的群体,同学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喝得我有些头重脚轻,却仍然没见到紫薇的影子。 也许她不愿意参加这类活动,也许看到我即将离开伤感,也许有太多的也许,所以就不愿前来,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夜色越来越晚,我已经酩酊大醉。 朦胧中我见到紫薇过来搀扶我,我们没有回校,而是在附近宾馆开了房间。 当激情过后,我酣然入睡。 第64章 偷梁换柱 “刘烨,救我!” 夜里,我被一条信息铃声惊醒。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是紫薇搞的恶作剧,都在一张床上睡觉还开这种平时玩笑,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三点多,睡意未减,翻个身又睡着了。 “刘烨,快来救我,我快窒息死了。” 手机信息提示音再次响起,我侧过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友,在蓝荧荧的手机屏照射下,她那小巧玲珑的鼻翼均匀地张合着 。她没有装睡的迹象,这信息就应该是她发的呀! 这是怎么回事?我迷惑不解。 试着回拨电话,却是关机。 我彻底懵逼,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夜里迟钝的大脑突然痉挛一下:难道身边躺着的是妹妹蔷薇,而不是姐姐紫薇? 我疑惑地打开台灯,仔细端详一下,不由大吃一惊,果然真的就是妹妹蔷薇! 难道昨晚一直是她在陪我?顷刻间我彻底崩溃了。 和姐姐紫薇相恋都两年多了,有时还依旧傻傻分不清两人,因此经常闹出许多尴尬的笑话,再加上蔷薇神出鬼没地也在暗中追求我,我被弄得常常不分伯仲。 两人的声音容貌及爱好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脖子上长的那颗淡痣,姐姐的痣长在左侧,而妹妹的痣则长在右侧,每次我都是靠着这颗痣来迅速区分谁是姐谁是妹 ,以至于每次见面打招呼我都先瞅一眼脖子,因为这个举动让董小雅耻笑好几次。 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我彻底懵圈。我转过头再次仔细辨认,身边躺着的确实不是紫薇,而是蔷薇。 我大脑慢慢地冷静下来,揣测着事情发展的缘由和经过。 突然大脑灵光一闪,推测会不会蔷薇听说临时起意,把姐姐关闭起来,临时来个偷梁换柱,悄然掉包?当时人多嘈杂,我也喝得酩酊大醉,别人也分不清紫薇和蔷薇,更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还以为是紫薇来给我们毕业班送行。 想到这些,我迅速穿上衣服,没打搅熟睡中的蔷薇,轻手蹑脚,打开房门跑向学校。 校门已关,我越墙而入,一路小跑来到女生宿舍楼。 敲开301室,一个小女生睡眼惺忪打开了门。 “请问傅紫薇在吗?” “傅紫薇傅蔷薇都不在,她们不是参加你们毕业联欢去了吗?一夜未归。” 一切验证了我的猜测,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个时间可上哪去找紫薇。 天还未亮,我再次拨打电话,这回总算通了,我急切地问她在哪,她微弱断断续续地说:“在图书馆地下室,就是我平时负责护理学院档案资料的那间小屋。” 我跑向图书馆,大门已锁,抬头看到二楼窗户开着,便顺着雨管爬上二楼的阅览室,进入大厅后,顺着步行梯下到负一层,推门进去,打开灯,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紫薇蜷曲着身体,躺在办公桌下,表情痛苦,神情恍惚,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呕吐物。 “你这是怎么啦?”我蹲下抱起了她。 “我可能中毒了。”她虚弱地说。 “好好的,怎么能中毒呢?” “就是喝了这个之后,迷迷糊糊就失去知觉了。” 我看到地下有半瓶装饮料,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是妹妹给的。” “这个臭女人,她是想要害死你呀!” “你不要恨她,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紫薇有气无力地说:“扶我到盥洗室,我擦洗一下脸就没事了。” “我报警,人命关天,怎么能这样就轻易饶了她。” “你,你不要啊!”紫薇说完挣脱我的怀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双腿,哀求道:“她毕竟是我妹妹,她也是爱你的,她也是爱你的,她也是爱你的呀!如果报警,她的学业,她的前程都毁了啊!” “但也不能这么不择手段啊?” “我想她放的不过是一些麻醉剂之类的药品,只不过是剂量大了些,晚上听我说你明天就要离校了,你今生也不肯再见她了,她也许才出此下策。” “你这做姐姐的什么都袒护她,这性命攸关的事你也偏袒她!” “谁让她是我妹妹!”两行清澈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我扶着紫薇到了盥洗室,清洗完之后她精神略好一些,只是身体不住地打颤,有些虚弱。 “你这样子暂时不能回宿舍,向室友解释不清,现在跟我走。”我搀扶着她走向校门,向看门保安撒谎说急诊看病,出了大门直接奔向宾馆。 推开房间门,看到傅蔷薇已精心梳洗打扮完毕,正端坐在床上,看见我和她姐姐进来,并未吃惊。 “卑鄙!”我恨得咬牙切齿,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该来的都来了,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她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面带微笑得意地望着我俩。 紫薇抱住我的胳膊,不让我再轮第二下。 “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丧心病狂?”我愤怒道。 “还不是因为你!”她淡淡地说。 “无稽之谈!” “我哪点比她差?哪点不比她优秀?”她突然扬起脸,竭斯底里发疯地喊道:“从小我就比她优越,爸爸妈妈给我的爱也比给她多,可你就是不喜欢我,就是不爱我,你说为什么?”说完她捂着脸呜呜地哭泣。 “身为成年人,你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强求么?” “可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说完要抓我的手,我厌恶地推开她。 她又转身拉住紫薇的手,哀求道:“姐姐,你把他让给我,将来爸妈的财产我一分也不要,你把他让给我就行!” 紫薇凄凉地一笑:“从小到大你害得我还不够么?” 蔷薇突然止住了呜咽,面色哀凄地移到窗边,看着窗外,东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晨曦透着红润,鲜红的朝霞等待着旭日的升起。她望着这些幽幽地说:“从小到大我就是父母掌上明珠,众人瞩目的对象,想要什么从来没失望过,你却打碎了我应该拥有这个全部世界的梦。” “所以你就养成了这种霸道和不择手段的性格,对不对?”我愤怒道。 “刘烨,无论你怎么看我,我都是爱你的,是一个少女最初的感情,你应该珍惜,有了这一夜,今生走了也无怨无悔。再见了刘烨,再见了姐姐,祝你们幸福!”说完,她哀怨地看了我们一眼,一转身跳上窗台,纵身一跃,扑向窗外。 “不要啊!”我和紫薇几步跨到窗前,可还是慢了一步。 傅蔷薇就像蝴蝶一样,裙带随着晨风摇曳,迎着旭日光芒,飘然而下。 第65章 送别 岁月匆匆,春去夏来,又是一个年轮。 初夏的阳光就使人有些受不了了,春去夏来,又是一个年轮。 初夏的阳光就使人有些受不了了,知了不知疲倦地昼夜弹奏歌唱,勤劳的蜜蜂起早贪黑忙着采蜜,又到了一年的毕业季。 我和毕业班的同学们吃完最后一顿分伙饭,打好各自行李,略有不舍地走出了生活五年的校园。 我顿足回首眺望着校园,别了,我的青春五年,别了,我的大学生活! 想当年青涩的我迈进这所学校时,曾几何懵懂无知,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几年已锤炼成了一半花千骨般的妖智一半白子画一样的傻逼。 大门口我看到了许教授那熟悉单薄的身影,我知道他是来给我送行的。 “走啦?” “走了,感谢恩师这几年对我学业上的栽培和经济上的无私帮助!” “丫滴,叫大哥!还没走呢就这么生分啦?” 我笑了笑,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一起。 “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曲终人散尽才是正常。”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记住,以后工作和人生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直接call我,我的业务终身为你开通,如果想读研的话,依旧到我的麾下。”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做了最后一次拥抱,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上了公交,行驶了很远,还看见许教授依旧站在校门口,眺望着我。 别了,恩师,对不起,我不会再回到这个鬼魅丛生的校园了,虽然您买的烧烤一直在我的嘴里余味无穷。 蔷薇只是腿摔骨折,现在由紫薇在医院里照顾,我没有向她告别。也许她的心情现在低落到极点,本应该是少女天真烂漫的年纪,近一年来,她却具有了少女少有的忧郁,我当面辞别会更加重她的低落。 我检完票上了火车,遥望窗外,向这座城市做最后一次告别,当我眺望车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过。 这不是紫薇吗?她正在逐个窗口寻找着什么。 她一定在寻找我,我激动的大喊一声,跳出车门,奔向她。 她看到我喜极而泣,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就走了,还能再见吗?”她扬起脸,泪眼婆娑地问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另一座城市等你吗?”我擦着她脸上的泪。 “可我剩下的这三年真不知怎么过!”她哭得浑身乱颤,不住地发抖。 “那好,”我想了想,“我今年再考研回来。” “真的?”她流着泪惊喜地抬头问我。 “真的。”我握住她的双手,“如果我再读两年的医学硕士,我们就能一起毕业啦!” 她再次喜极而泣,又哭了起来。 列车员拍了拍车门,“列车快开了,就不要再撒狗粮了,希望你们明年依旧在一起读书。” 我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登上即将启动的火车,向她挥手告别。 紫薇在站台上追赶着列车,带着哭音喊着:“刘烨,你说话一定要算数啊!我在母校等你。” 火车愈开愈远,依旧看到她在站台上向我挥动着手。 第66章 灭鬼计划 “故事讲完了,你俩说惊不惊悚?吓不吓人?煽不煽情?”我抬头问胖子和小军。 没成想这两货用呼噜声回答我。 打开窗帘,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屋里豁然明亮起来。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室内,感觉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正慢慢地闭上。思考着这灵异现象的缘由,可以看出,大凡怨恨而终的人都是上窜下跳地折腾,叫人不得安宁。 我再次走到门口的玄关处,想看一下昨晚砸碎的玻璃镜框,却又看到那张相片依旧挂在墙上,像中人泪眼涟涟地望着我,双颊上还挂有泪珠,她就像镜头拉长一样,慢慢地愈退愈远。 我打着火机,点燃了那张照片,看着那张蜷曲燃烧的相片,心里祷告:“去,也许天堂里没有痛苦伤心。” 这时忽听二楼一声清脆爆破响,惊醒了小军和胖子,我仨同时跑向二楼卧室,只见那两个环形灯圈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挂在上面好好的,咋突然掉下来了呢?”小军惊慌失措茫然地问。 “她走了,一切结束了,你继续住。”我说。 小军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看什么看?是我把她送走的。”我淡定地说。 “烨哥就是牛掰,当法医业余兼职捉鬼。”胖子无不佩服地伸出大拇指。 “别废话,你居庸关的那只鬼还没送走呢。” 我不是职业捉鬼人,但想想那玩意儿每天夜里都在吓唬路人,就想起在大学时那个纠缠人的厉鬼,心里就恨得发痒。 必须铲除掉它,也算我做为一名法医的除暴安良。 又到了周末,我把胖子和小军召唤到法医鉴定处,拿着上次的那个水杯对着他俩说:“痕迹化验出来了,杯子上的指纹经过大数据比对,是一位叫邝彩霞的女性指纹;那张画着绳子的纸到这儿变成一张白纸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对了,这两天你回别墅睡了吗?”我问小军。 “我没回,不过我老婆回去住了,我问她她说啥事儿也没有,对了,那位姓邝的女士就是这屋的上届女主人,就是吊死的那位。” “这只能说明你这家伙招邪,以后做手术少收点患者家属红包,就啥事儿也不会发生了。”胖子在旁边调侃道。 “这话让你说的,我压根就没收过。” “你还少收了吗?刚上班几年就买上别墅了,钱都哪来的?”胖子冲着小军一瞪眼。 看他俩又要抬杠,我连忙喝止住。 “你也不是啥好鸟,挺大个肚子还招野鬼。对了,明晚处理你那件事。”我训斥着胖子。 “我啥事?” “铲掉你遇到的那个女鬼。” “你说去居庸关?” “对。” “你可拉倒!居庸关我可不去了,它愿再吓唬谁就吓唬谁,反正今后我是不走那条路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话,这是人话嘛?还愿意吓唬谁就吓唬谁,他来石家庄找你来了,你信不信?现在就在你身后呢!” 他“妈呀”一声回头望去,小军正站在他身后呲个牙,他嗷地一嗓子窜到我身后,我和小军哈哈大笑。 “什么时候去?”小军问。 “今天下午就走,先奔张家口,再绕回居庸关,依旧走305国道,估计夜里正好赶到。” “开哪辆车?” “依旧开上次你公司的那辆别克商务舱,那车招邪。” “今天休息日,用车得办公室副主任批准才行,我办不到。” “说你什么好呢?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连个车都借不出来,我打个电话试试。” 我拨通了他们公司王总的电话,说借用一下那辆车牌为446的别克车,王总爽快地答应了。 “还是法医的面子大啊!”胖子由衷地感叹道。 “那是,这叫社会地位决定着上层建筑。” 下午胖子把车开了过来,我把两把弩几枝箭,一架遥控无人机扔到后备厢里。 “烨哥,把你那把92式手枪带着呗,那才让人心里有底。”他俩倡议道。 “屁话,警用枪支是国家提供给你捉鬼用的么?” 第67章 二丫的偶遇 这时一辆宝马摩托车停在车前,挡住了去路,下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女郎,摩托服裹得身体紧绷绷的,婀娜的曲线凹凸有致,前胸后背沟壑纵横,衣服随时都有开裂的可能。 胖子的贼眼盯着女子的胸部直流口水,小军则在后面咂着嘴瞅着女子的翘臀。 “瞧你奶奶个腿儿!”女子摘下摩托盔,照着胖子就是一头盔。 那女子披肩发被风吹起,原来是胡同里的二丫,一个小时候整天吹着鼻涕泡的黄毛丫头。 “卧槽,二丫是你呀,啥时候开始练得这么野性十足?”胖子捂着脑袋惊叫道。 “别特么二丫二丫的,叫大名孔—丽—娜!”二丫提着胖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吼道。 “知道了,小姑奶奶饶命!”胖子呲牙咧嘴地求饶。 “啧啧,这丫头长大了,是越来越好看了。”小军把眼镜片擦了又擦,把脸凑到跟前看了又看。 “本身人家就不丑嘛!”二丫说完还扭扭腰,摆摆臀。 “啧啧,这胸部,婴儿见了想吃奶,成人见了饿的慌。”胖子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躲到我身后。 “还跟我撒野是不?咋当的哥哥?”二丫怒目圆睁,还想揪胖子的耳朵。 我连忙拉开:“别跟他一般见识,这货有奶便是娘,不对,是见到美女就发情,噢也不对,反正这厮是见不得美女。”感觉我也被这妹子给迷惑住了,弄得语无伦次。 “烨哥你咋也这么没正形了?小时候你可是咱们胡同里学习成绩最好的,是典型别人家的孩子,还最有礼貌,打小我可就崇拜你,经常抄你作业,现在你咋也变坏啦?” “可别这么说,哥已不是当年的哥了。有好几年没看见你了,忙什么呢?” “在开发区经营美容院呢,专门伺候富婆。对了,你们这三头猪怎么凑到一起啦?又想打碎谁家玻璃啊?” “这回不是砸谁家玻璃,是准备祸祸女鬼去。” “哈哈哈,色鬼祸祸女鬼,还不整出一窝妖来啊?” “差不多,胖子搞完得生出一群小猪八戒来。”小军戏谑道。 “行啦,不跟你们贫了,烨哥,你们真的干嘛去?”二丫跨上摩托车眯着媚眼歪着头问。 “真的去捉鬼!”看着二丫妖里妖气的模样,心想这位才真正是古怪精灵。 “天下真的有鬼?”她惊骇地瞪起杏眼。 “哥啥时跟你开过玩笑?小时候不就唬弄你一次说女孩吃糖变成唐老鸭骗你三块糖嘛!”我把胖子前几天遇到的诡异事,跟她简略地叙述一遍。 没成想她越听越兴奋,“那我跟你们去行吗?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捉鬼的。”她兴致勃勃地问。 “可以!”我仨几乎异口同声地同时回答。 有这么一个美女陪伴,路上肯定不寂寞。把她摩托车存放在单位里,我们上了路。 仍然是胖子开车,小军坐在副驾驶,我和二丫坐在后一排,车子很快驶上了高速,向张家口方向飞驰而去。 第68章 问题女孩 别看胖子是个憨货,但车技非常娴熟,开起车来即快又稳,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一路上风景如画,车内又有个貌美如花的女郎陪伴,有说有笑,毫不寂寞。 记得小时候的二丫可是个问题女孩,绝对是凌霸圣主野蛮透顶,班里的男生胡同里的男孩让她揍了个遍,所有的半大小子见到她都噤若寒蝉瑟瑟发抖,背后称她为“母夜叉主”。 她亲手抄我作业那是对我的恩赐,一般都是这样的:每天放学我都扛着她的书包,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到了胡同口她头都不回一下,只扔下一句话:“老规矩,先把我的作业做喽,如果作业本上有老师打的叉,你就考虑选择怎么死。”之后我就赶紧回家,尽心尽业一丝不苟地先完成她的作业,之后才是我的,我怀疑小时候我学习成绩那么好,是她这无形杀气促成的。 感谢二丫不杀之恩,才使我日后顺利地考上大学,有了如此的今天! 到了张家口,太阳已经下山,落日的余晖浸透着晚霞,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山峦村庄也模糊不清,稍后,月亮冉冉升起,银光洒满坝上草原。 几人在路边的一家酒店要了一只烤全羊,我和二丫吹了一瓶草原白干,瞧着她前露胸后露背的装束,及那张绯红的小脸儿,心里不免燥热起来。 “别特么用这种眼神瞧人,你们这些男人就他妈没一个好东西!”二丫醉醺醺地骂道。 “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丫滴,我从小就没正眼看过你,这是第一次。”我也醉醺醺地说,由于喝了不少酒,小时候压迫我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终于有了一种推翻压在劳苦大众身上三座大山的感觉。 重新上路,我和二丫仍旧坐在后座,不久我俩便相互倚着睡了过去。 正酣睡着,车身突然一颠,头重重地撞到车顶,我顿时醒了。 “什么情况?”我嚷道。 “这路上咋有这么一个大包呢?跟个坟丘差不多。”胖子嘀咕道。 “国道和高速就是没法相比,这还他妈地收费呢。”小军打个哈欠。 “到哪啦?”我问。 “快到居庸关了。”胖子低低地回答。 “还记得上次哪个地方么?” “记得,一过居庸关就是。” “把大灯关了,借着月光开。” “大哥,那对面来车咋办?不把咱们都给碾喽?” “对面来车你就靠边停下,打开室内灯。记住,千万别开大灯!” 胖子不知其意,关闭了大灯,缓缓向前行驶。 前面一侧是悬崖,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就是前面这处悬崖,绝对错不了。”胖子嘴角哆嗦着说道。 “好极了,把所有的灯都关了,不许抽烟。” 我下了车,取出无人机,把一只微型警用手电筒绑在监控镜头上,用遥控操作升空。只见月光下,一束光亮沿着悬崖慢慢升起,来回在石壁边游弋着,我们坐在车里看着显示屏。 可无人机游来晃去,也没看到所说的那个白衣人。 “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我问胖子。 “绝对没错,路边这三根电线杆,当时我给大货车挪车位,是从第二根开到第三根位置的,记得清清楚楚。” “等等,”小军嘀咕一句:“你再把无人机往上提一提。” 我又把无人机徐徐拉高,已接近悬崖顶部,只见一棵崖柏树上,一块貌似白布挂在树枝上,正迎风招展,还时不时地冒出一缕长发随风飘曳。 第69章 咧嘴的女鬼 “把无人机靠近,镜头拉近。”小军命令道。 我操控着无人机,渐渐靠近那块白布,终于在显示屏上看清那物了。这是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穿着蝙蝠衫,有头有臂,头发很长,在夜风吹拂下,显得很凌乱。 “看到啦!跟上次一样,就是它!只有一张苍白的脸皮,没有五官,跟个平面似的。”胖子瑟瑟发抖地喊道。 “别怕,兄弟,”我阴森森地说:“一个女鬼而已,武功充其量赛过梅超风,我杨过照样轻松迷惑住它。” “烨哥,咱们可说好了,是你主张捉鬼的,如果你让鬼捉,别怪我哥俩不救你啊!” “笑话,我这身板能让鬼捉住么?当年医学院里的女鬼比它霸道不?照样让哥给拿下!妈蛋,倒霉的是遇到的这群鬼咋就没一个像画皮里的女鬼漂亮呢?” 这时躺在后座的二丫坐了起来,开门就要下车。 “你干嘛去?”我一把拽住了她。 “撒泡尿去。”显然她还在迷迷糊糊,睡意未消。 “你敢下车!你看看这个是啥?”我把她头按在屏幕前,她一看,吓得刚要惊叫,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这时就见镜头里的那物,竟然从平面的脸裂出一张嘴,似乎在嘲笑我们,接着额头就淌下一股鲜血。 奶奶的,你就是现在来例假了老子也不瘆得慌! 这时二丫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刹那,我感觉大脑一阵玄空,感觉二丫的脸也没有五官,脸色也白森森的,我立即朝她的脸吐了一口唾液,还说了一句:“天灵灵,地灵灵,妖孽在我面前现原形。” “你妈逼,你吐我干嘛?”就听二丫张嘴骂道,随即一声清脆的耳光,我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卧槽,看样这回迷惑的是我呀。 此时屏幕里的那物朝着镜头咧了两下嘴,振翅就从山顶上轻飘飘地飞了下来。 “胖子,跟我下车!”我拽着胖子。 “我不下车大哥!”胖子凄厉绝望地嚎啕大哭,“大哥,我不下车,我怕!” “瞧你那个怂样!小军你跟我下车。”我又拽小军。 “烨哥,你现在一刀杀了我行吗?”小军瑟瑟发抖,浑身乱颤,“别指望我帮你了,对了,你把遥控给我,我来操作,让机上的手电对准它,你下去一刀就能斩了它。” “我呸!还都是长卵子的家伙呢,丢不丢人,姑奶奶我跟你下去!”二丫从后面火了。 我不由得钦佩地伸出大拇指:“好一个巾帼英雄!” 我和二丫下了车,快速从后厢取出弩来,把已经浸泡过汽油的棉团绑在箭头上,上满了弓,瞄准愈来愈近的那堆白物。 “二丫,你瞄准好了么?”我憋住气问道。 “叫孔丽娜!我特么早就瞄准好了,小姑奶奶经常射箭,一扎一个准儿。” “对,小时候课堂上你拿圆规隔着三排桌都能投扎在胖子的屁股上。” “关键那货从小屁股就大!” 说话间,那物已经飞临头顶上空,大有俯冲轰炸的架势。 第70章 下一个故事即将开始 “我点火啦!”我掏出防风火机,只听“嘭”地一声响,两团带着汽油的棉团剧烈燃烧起来。 只见那物越来越低,小军的操控也真给力,空中的手电一直照着那物的侧面,对方就像一只蝙蝠一样,扇合着翅膀,看样这物是直扑燃烧的这两团火光。 呵呵,这是飞蛾扑火阵势。 之后便是自取灭亡了。 当离我们头顶约三十米左右时,我大喝一声“放!”只见两团带火的“火箭”嗖嗖两声发射出去,眨眼就穿上了那物,只听“啊”地一声凄厉惨叫,声音划破夜空,那片白布瞬间在空中燃烧起来,随后带着火焰慢慢地飘落到山谷中的火车道上,此时恰巧一列火车驶来,把那团火光碾在车轮下。 看样这是车祸撞死的一缕冤魂,最后还是被火车碾轧。 “天道轮回,命中注定。”我长叹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二丫,只见她蹲在不远处。 “咋啦丫头?”我赶紧跑过去。 “你别过来!我撒尿呢,这泡尿憋滴,膀胱快炸了,实在憋不住啦~” 胖子和小军这时摇下车窗,齐刷刷地朝这边看。 “瞅你个大爷!”我把一块土坷垃抛进车内。 当车子驶回石家庄,天已大亮,这时小军接到媳妇的电话,说自己到医院检查怀孕了,晚上包饺子,叫上你那些死党发小,都来家聚聚。 小军兴奋得一拍胖子的后背,吓得胖子重重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往前一窜。 “你丫滴不想活啦?我还想给你儿子当大爷呢。” “去你大爷!” “好了,天下太平,人间皆安,没事啦,明天各自好好开始工作。” “那我干嘛去?”二丫倚在我肩上,撒娇地问。 “嫁人!” “嫁给谁?” “嫁给我!”胖子把手举得老高。 “去你的,死猪!”二丫一伸手,吓得胖子头一缩。 “你说你不嫁给我嫁给谁?”胖子一吐舌头。 “当然是嫁给烨哥啦,因为我从小就喜欢他!”说完拥进我怀里。 “那咱可说好喽,从今往后必须做个淑女,另外以后不要穿这紧身衣服了,以免引发太多男人的阳痿早泄,这不利于当下早生多生的国策。” “去你的,娶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还不知足么?”二丫媚眼迷离地捶了我一下。 “对了,你要啥条件?聘礼不许要太多哟!” “彩礼我一分不要,老娘我有的是钱!”接着她俯在我胸前:“你给我讲个鬼故事就行,得我爱听的。” “没问题,”我击掌道:“一个故事换个媳妇,值!” “我俩呢?”胖子嫉妒得要命。 “你俩借光听,。” 到了市法医鉴定中心,进了我的办公室,大家坐定,沏上茶,点上烟,我清了清嗓:“坐好喽,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先说明一下人物关系,故事主人公的我不是现在的我,这个我是我一位表哥,现在在西安市电视台任文艺编辑,这是他毕业后工作的一个经历,我现在假借他的口吻讲诉这个故事,中不?” “中!”三人齐声答道。 第71章 诡异冥器 (第二卷《怨魂冥器》) 去年父亲节,我从北京驱车返回故乡西安看望年迈的父亲。进入西安城,见到行人寥寥,知道这座古城还未从新冠病毒的阴霾中走出。推开家门,见到父亲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正痴痴呆呆地摆弄一件物品,脸上呈现出莫名其妙古里古怪的表情。 见我回来,父亲并没显出有多高兴,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你回来的正好,明天陪我去一趟省博物馆,帮我把这东西给捐喽。”父亲掂了掂手里的物件。 我看了一眼那物件,很像狮子之类的瑞兽,做得倒也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我问。 “这叫’狻猊’,是古代帝王殉葬的冥器”。 “哪来的?” “是你爷爷传下来的。” 我听过父亲聊过家史,说祖上是倒斗世家,有的一直做到摸金校尉。进入明朝后,大明律严苛,家族中的几个脑袋被官府咔嚓后就渐渐断了这门营生,进入民国后,我爷爷在孙殿英麾下当工兵营长,又冠冕堂皇干起了祖上倒斗摸金的勾当,不过这是为给孙军长筹集军饷。而到我父亲这辈已进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社会主义时代,盗取皇陵是不可能了,所以父亲说是爷爷留下来的我信。 “为什么捐喽?”我想起佳士得拍卖行那时不时一锤锤敲出的几千万,正在北京苦熬的我不免怦然心动。 “此物是你太爷爷(曾祖父)盗出的,自打放在咱陆家就怪事不断。先期你奶奶无缘无故去世,后期你妈妈也无病无灾突然暴亡,她们死时眼睛都瞪得很大,表情显得非常惊恐,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你爷爷怀疑此物作祟,便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都曾丢弃过它,有时扔到河里,有时埋在山里,可这玩意儿每次都莫名其妙自己跑回来出现家中。直到你爷爷去世下葬那天,我把它压在棺材下面,可七期过后,这东西居然又回来了,且全身发黑,泪流不止,我便把它放到杂货间里,再也不敢扔了。” “这么说您敢保证捐给博物馆它就不回来了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近期我噩梦连连,精神恍惚,甚至到了梦游的地步,总感觉身前身后晃动着一条小狗在撕咬着我,使我寝食难安。捐给博物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些事您怎么从来没跟我讲过?”我即刻打消了横赚一笔的念头。 “你一直上学,还年轻,无需知道这些,也怕对你的运数有影响。” 对我运数有影响?想想这几年在北京熬得苦逼的我,不禁苦笑一下。 听到奶奶和母亲的死与这物有关,现在又对父亲构成了威胁,我收起分散的胡思乱想,再次仔细专注端详了一下这只所谓的冥器瑞兽。 这东西好像是铜质,颜色略紫,且个头不小,用手掂了掂,质感很重,拿鼻子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我上网查了一下,此物系传说中龙的五子,长相与狮子相似,食虎豹,在夏商西周时期风水学中具有无畏威武挡煞之用,就像风水中的狮虎兽一样,除了镇宅避邪,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其它更多的详注。 但最后的一行字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尔雅-云风》中记:此物系成双,一雌一雄,如单只,将祸端不止。 我艹,难怪,现在明明就是一只,而且看形状,是只雄性。 “这东西应该是成对儿的?”我问父亲。 “听你爷爷讲过,当初盗出确实是一对儿,后期莫名其妙跑掉一只,之后不久你太爷就上吊自缢了,现在具体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不用说,那物已流入民间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民国十几年的事。” 我沉思了一下,说:“爸,商量一件事儿,能否允许我把这件冥器带到北京,让专家鉴定一下?”我贼心再起。 “我懂你的小心思,那就是不怀好意,鉴定完了就卖个大价钱,对不?这东西是咱们陕西大地上的,也是陕西人的,不能让它离开西安,要让它去它应该去的地方。” 知儿莫如父,知道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狡辩道:“爸爸,天安门广场旁的中国国家博物馆,远比咱们省博物馆更缺少这种秦文化的研究资源,捐到那里也是捐给国家,咱们为何不更高一层呢?” 父亲不语了。 我知道他心动了,也拗不过我。我家三代单传,他年事已高,且中年得子,自小就溺爱顺从我,心想这要求也不会例外。 不出所料,商量最后的结果,他同意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却是有些诡异,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二天凌晨,我把这件葬品用报纸包好,放进后备厢,驱车驶上了高速,直奔北京。 不知怎的,我驾车总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精神老是集中不起来,有几次超车都是贴着大货车擦边而过,事后往往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我的驾龄虽然不算太长,但满打满算也有五年多了,从未发生过交通事故。 车到潼关,马上驶出陕西境内,却遇到了团雾,路上的车子都渐渐减速下来,我迷迷瞪瞪地跟在前车后面,恍恍惚惚中就见前面一团雾从空中飘了下来,突然“呯”的一声车身一震,一个类似狮子形状的东西跳上引擎盖,朝我点点头,乘雾而去,飞向空中。 我心一惊,想起父亲的话,这东西自己能跑!连忙把车开到临近服务区,打开后备厢一看,傻眼了。 包那物件的旧报纸还在,但连同胶带都成了碎末,而那只狻猊却不见了。低头瞧了瞧车锁,毫无被撬过的痕迹,即使是被人盗走,也不会把报纸撕开弄得粉碎,说明这东西确实是自己跑的! 真的有这么吊诡?我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驾车重新上路,这次却是朝着西安父亲家再次驶去。 进了家门,看见父亲正吃午饭,而那只狻猊正稳稳坐落在客厅茶几上,眼睛正瞪着张大嘴巴惊诧不已的我。 “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所以午饭都给你带出份儿啦。”父亲有点幸灾乐祸幽幽地说。 我坐在沙发上,眼睛同样瞪着这只冥器。 “别妄想了,它是离不开西安这地儿的。”父亲像是伺候爱子一样,拿起纸巾擦拭那只狻猊流出的眼泪。 “爸爸,您知道这只葬品是爷爷怎么得到的?”望着满头银发的父亲,我疑虑重重地问。 “听你爷爷讲过,盗取这对冥器他当时也参与了,是跟着你太爷去的,当年他才十二岁,这也是他第一次盗墓。后期他离开家乡十余载,直到在军阀里当上营长后回乡省亲,在老宅院落古树洞里发现的,但就剩下这么一只了。”父亲声音低沉,面部表情愈发显得古怪诡异。 “爸,古书上说了,这东西成双,不能分开,如果单只,将出祸端。”我阴沉着脸说。 “是的,当时是一对儿,跑掉一只不久后,你太爷就上吊身亡,而这一只是遗忘在老宅的槐树洞里,多年后才被你爷爷发现的。” “您知道它这么邪性的原因是什么吗?” 沉默片刻,父亲慢慢地说:“这东西包含着血腥气,当时盗取它时,是你太爷在古墓里弄死一条人命才得到的,你爷爷当时就在现场,多年以后你爷爷还说,那个惨景在他脑海里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也许这东西身上始终纠缠着那个冤魂,所以玄之又玄。” 属于典型的黑吃黑,盗墓贼个顶个都是心狠手辣,见到陪葬的奇珍异宝,父子兄弟都有变脸活埋的。 我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言语。感觉冥冥中有那么一股力量开始左右着我,牵着我走向未知世界,需要我解开那些看似玄之又玄的未解之谜。 第72章 玄之又玄 正沉思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拿起一看,是同单位大刘打来的电话。 这家伙肺活量极大,打电话就像打雷似的,声音震的扩音器嗡嗡作响,我挪了挪机位,问他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问你回家这两天没相个对象泡个妞啥滴?” “泡啥妞,西安虽然解封了,但街头大白天都能撞着鬼,看样我的对象依旧是左手和右手,你哪儿呢?” “霍主任派我到太原采访,来两天了。老家伙真是祸祸我呀!” “我切,采访完没?” “完了,今天下午和摄像小王就准备回京。” “等等,”我脑容量突然灵光一闪,这厮比我见多识广,专业也是历史方向,我做见习记者时,他已经当老记四年多了,这些年跟着他学了不少采访经验,亦师亦友,关系老铁,交情也是当当滴,让他来西安帮我研究一下这灵异事件,说不定能中。 “你来趟西安我家,有件事儿帮我一下。” “啥事儿?” “好事儿!” “啥好事儿?” “重要事儿,电话里不方便说。” “重要啥事?” “给你他妈介绍个媳妇!”我有些不耐烦:“是我三表姑父舅嫂堂妹大伯子家的二姑娘!” “啥啥?是你姑姑?那得多大岁数啦?” “去你大爷!你特么长一辈还不好么?姑父!”我实在懒得过多解释。 ”那你把老人家照片发过来行不?我看看登报能不能募捐点水滴筹什么的。” “别跟我贫行不?到底来不来?你我还想不想处啦?天黑之前你如果到不了西安,我真就割袍断义,后天打开快递箱你就能收到半个大襟儿。” “啥事儿陆野?这么严肃!缺多少银子?现在微信我给你转行不?爷祖上好歹也是镶黄旗中的贝勒爷,兜里还有碎银几两!” “屁话,大清完犊子多少年了,你现在也只能举彩旗撩妹了。”我顿了顿,“不是钱的问题,是家里现在遇到了要命的问题!” “操,这么严重!对方是什么队形?” “没队形,单挑!” 大刘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导航了,下午五点能到,现在送小王去高铁站,让他坐高铁先回京。” “晚上邉邉面?“ “我靠,不吃那玩意儿,来个烤全羊就中,最好是陕北的,而且还得红彤彤的陕北大妮儿给烤。” “没问题,只要你不要求吃秦始皇,我特么给你烤兵马俑都能办到!” “ok, 大侄子,那你先定位子,五点见!” 如果您冷不丁见到这家伙,着实会被吓一跳,东北人,一米八六的个儿,且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紫脸膛上的眼睛一瞪比牛眼还大,说话就跟打雷似的,形象就跟庙里的关二爷差不多,怎么看怎么不像文化人,跟工地包工头没什么两样,一张口满嘴东北话,语言诙谐幽默,面部恐怖狰狞,所以电视台领导考虑他这形象量才而用,凡一般采访容易受阻的涉政啦扫黑啦通通让他去,前几个月唐山打人事件采访任务也是派他完成的。不管对方是嘛级别单位,只要一见到他这形象,再加上唬人的记者证,没人敢为难他。 我常开玩笑说,就你这窝瓜脑袋封神榜的脸,是怎么考上985历史系的?再说学什么历史专业,天生整个就是体育棒子材料,考体育学院一毕业保准就进国家队,管它那球踢进踢不进,年薪一两百万照样拿,怎么也比这四处跑腿有时还挨揍的记者强。他总是淡淡地说,当初选专业不懂选错了,其实老子一心想学考古学,以为历史系包含着考古专业,那考古专业挣钱才多呢,就这身子骨要是挖武则天的乾陵,一口气能挖它个;七星堆的文物我一个人也能全抗喽。也许与专业有点关系,他平时业余爱好除了喝酒就是逛潘家园,时不时地把那淘来的地摊货摆在霍主任的案头,弄得老家伙每天早上一到单位就火冒三丈,吼叫保洁阿姨帮他把这些破烂扔掉,而大刘却乐此不疲,天天上演着涛声依旧。 夜里的钟声已经响了十下,大刘还未到,拨打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我心里有些不安。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这家伙有事没事总是电话不断,所以他的饭局也不断,言出必行也是他的性格,不会定好的事,就这么音信皆无,不了了之。 夜里十二点左右,房门突然传来“呯”的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我蹑手蹑脚地猛然打开门一看,只见大刘浑身湿漉漉地正倚靠在门框上,目光呆滞,头发还滴着水,看得出极度疲倦的样子,由于我突然开门,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室内。 可今天白天阳光四射,夜晚也是明月高悬,别说下雨,连天都没阴过,难道这家伙掉进下水道了不成? 此时他已迈不开步,伸手示意我搀扶一下,我连忙把他搀到客厅坐下。 “陆子,我现在还活着没?”大刘目光呆滞转头问我。 我伸出巴掌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还好,没瞎,喘着气呢,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疑惑地问。 “操他奶奶,吓死我了。”他端着咖啡的手,依旧抖得厉害。 “什么东西能把你这二货吓成这样?”我立马心惊肉跳起来。 “别说了,你猜猜我碰见啥了?”他哆哆嗦嗦端 起咖啡,一仰而尽。 我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心里设定着崩溃的防线。 “我驾车开到临潼附近,天刚刚擦黑,突然从天空中掉下一个浑身着了火的男人,砸在前引擎盖上,那家伙隔着挡风玻璃边朝我大吼边挣扎,我目瞪口呆下了车,却见那家伙变成了一具骷髅,火也灭了,我报警求助,可警察来了却什么也没有了,我向他们描述,他们怀疑我毒驾产生幻觉,便把我弄到交警队抽血化验,结果什么问题也没有,最后放我出来,我胆颤心惊驾车到你家楼前刚停下,又见那具骷髅从你们单元门跑了出来,还撞了我一下,一转身就没了,吓得我浑身是汗。你家没电梯干嘛他妈住六楼,你知道这几层我爬了多长时间么?整整两个小时!” “那你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给你拨了好几次电话,可你电话里总是传出大火声,还有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嚎叫,之后就自动挂断。” 我听了这些毛骨悚然,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时他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到茶几上那只狻猊身上,盯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俺滴亲娘舅哎……”说完呻吟一声,头一歪,斜卧在沙发里。 “哎哎,你看出啥来了?”我用手拍着他的脸。 他慢慢睁开眼,用手指了指那件冥器,声嘶力竭带着哭腔嚷道:“这东西不干净,这东西不干净啊!” “有什么不干净的?” “这东西是葬品,干嘛摆在家中?” “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也不能扔喽。” “知道不?唐代贯休在他《送璟雅-禅师》里曾说:此物系兽首,食虎豹,虽扫煞,但多半身负冤魂缠绕,异端百出,系不吉之物。” “我艹,那我赶紧把它扔垃圾桶去!”我抓起冥器就往外走。 “你敢!”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俩身后,“你小子不知扔它一次,它就加重怨恨一次吗?况且它比你跑回的速度都快!” 大刘以前来过我家,父亲认识他。父亲拍了拍大刘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小伙子,你今天看到的都是虚幻产生的,没有实物。” “可它刚才还撞了我一下呀,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刘问道。 “都是这东西具有预感先知的功能,这次陆野叫你来也是为了研究它,不曾想它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伯父,这东西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严格来说是我爷爷留下的,据说当初是一对儿,后期跑掉一只,不久我爷便上吊而死。” “您意思说这东西类似诅咒之物?” “可能,听我父亲说,他亲眼看见我爷爷在盗出这对冥器时烧死并活埋一个同伙,那人临死前我父亲也亲眼目睹一缕黑光落在这对冥器身上,据说那就是冤魂。” “没留下一些文字记载什么的?我们好找它的纠结所在,也好破解它的害人内核。”大刘渐渐恢复了元气。 “有的,还不少呢,那些都是我父亲记录的,前些年我曾打开翻过,由于那个年代使用的都是繁体字,我父亲字迹又潦草,只是看出了个大概。” 听父亲讲过爷爷小时候曾上过两年私塾,后期跟随一个道人也学认了不少字,长大后在北京大学还读了两年预科,后期又当过国军团长,记录个事件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些东西都在哪儿呢?”我问。 “在我原先卧室的床底下。” 自打母亲去世,父亲就不爱去卧室歇息,他说一躺在那床上就想起母亲,宁可在客厅睡沙发,所以后期这间屋渐渐成了杂货间。 我们走进室内,父亲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柳条箱,就是早期用剥了皮的柳树枝编成的类似旅行箱大小带盖的容器,打开一看,一些用道林纸装订成的小册子,严严实实填满了箱子。 我和大刘翻了翻每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爷爷的童年及长大后遇到的各种经历,及盗墓时碰到的一些诡异场面,属于自传体,每本都有编码,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但尚能辨认出来。 看了一会儿,大刘一拍大腿,吓了我一跳。 “深更半夜的,你特么别一惊一诈滴!” “绝了!这也太精彩了!陆子,我把这些内容捋顺一下,你是学中文的,把这些故事梗串联并把语句润色一下,绝对堪比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天亮我就给霍主任打个电话,咱俩请一个月假,在你家把这些资料厘清,创作一部长篇悬疑小说,你看中不?” “中!就这么干啦!”我俩击掌为盟。 “哎等等,咱俩目的不是寻找那冥器灵异破解之谜么?怎么又改创作小说啦?”我突然反应过来,差点被他带进沟里。 “死脑瓜骨,咱们不会边创作边从资料里发现挖掘么?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儿。” 这货,我对他真是哭笑不得,人生遇到这厮也是没辙。 夜更深了,我俩沉浸在追溯祖父记录的上一世纪他倒斗摸金时遇到的诡异经历,及曲折传奇的人生故事当中去…… 第73章 祖父童年 民国时期,位于西安临潼东南二十里有一个名叫“临下堡”的村子,此地距离秦始皇兵马俑两华里,紧挨着秦始皇陵。 这里是秦岭南麓,地势高陡,气候干燥,十年九旱,常常一年下来颗粒无收。当地村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所以当地人不得不另寻谋生的手段。 此时的中国,军阀割据,争战不休,经济千疮百孔,民不聊生。中央大权是你唱罢了我登场,城头常换大王旗。当时袁世凯已死,黎元洪继任总统,所有的发号施令引起国务总理段祺瑞的不满,黎总统遂免去段总理之职,引发“府院”之争。 地方大员趁着中央混乱,如东北的张作霖,西北的冯玉祥,中原的吴佩孚,东南的孙传芳,广西的李宗仁,云南的龙云及四川的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等人,封侯割地,各霸一方。 此时也正值军阀刘镇华主政陕西时期,这位省长兼督军大人,一天屌事不干,整天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卖官卖爵,搜刮民财,所定的税款多如牛毛,甚至把二十年后的税都提前收上来了,绝对可以和山东的张宗昌有一拼,“东张西刘”也是北洋时期省级地方官的一个缩影。军阀手下那些买到官的人更是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以期短时间内收回成本,所以到处催粮要款,民众每天是把税吏送走一拨来一拨,百姓苦不堪言。他所养的“镇嵩军”更是无法无天,吃拿卡要,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当地民众看到生存无望,遂携儿带女,流落他乡。 这村是我们陆家祖籍地,爷爷陆梓林就出生在这个地方,打小就与古墓为邻,光着屁股跑上跑下,嬉笑玩耍。 这天和小伙伴们玩着“藏猫猫”,他一头钻进古墓旁的树丛中,也许是太过于隐蔽,小伙伴们许久都没有找到他,他藏着藏 着困意上来竟睡着了。 也许玩的太累了,这一觉睡了很久,子夜时分被一阵隆隆的车轮声惊醒,尚是童子的他扒开树丛一看,只见一队穿着奇装异服龇牙咧嘴长发披肩的鬼差抬着一副牌位放进了旁边的大坑里,并撒了无数的金银财宝,随后又押解来大批缺胳膊少腿的小鬼,和几大车的人头,把他们推下坑统统地埋了。 紧接着那群魔兽跳起奇怪的舞蹈,之后还对着天仰脸长啸,身穿长袍的巫师口里吐着火焰,念念有词,坟塚四周开始烟雾缭绕,吓得年幼的陆梓林没敢哭出声,强忍到鸡鸣,这一群鬼兽才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熬到天亮后,他爬出树丛,抬头看了看,竟然在自己面前出现一座新的大坟包,紧挨着藏匿自己的古墓旁,而且这抷土的颜色和其它坟塚的不一样,是暗褚色,虽然是座新的坟茔,但看上去像是千年老坟,坟尖还袅袅冒着青气,直插云霄。旁边立着个无字碑,碑身像是刚刚淋过雨,湿漉漉的,用手一抹,却是血红血红的。 年幼的陆梓林正在这里迷惑不解,忽然听到母亲在村口焦急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遂折了一枝桑树枝插在坟前,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往家里跑去。 这座坟让他记了十年,也是这座坟,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当然这是后话。 太爷陆啸天(曾祖父)家与这里其他村民家一样,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顿顿不过是清水煮菜叶糊糊粥,有时就连这还断顿。 可西安这地儿是十三朝古都,古墓成林,一镐下去都能刨出个金疙瘩,地下是要啥有啥,村民们岂能守着宝贝饿肚子?渐渐地就开始打起盗墓的主意。 其实这里盗墓风气由来已久,从明朝开始渐成气候。难奈大明律严酷,不敢造次,那是提着脑袋干的事。但是重利引诱之下,必有勇夫,倒斗摸金还是屡见不鲜。到了明后期,尤其在李自成米脂起义之后的那几年,盗墓已蔚然成风,甚至大白天几个人就敢掘墓掀棺。而历史翻到了清代,虽然稍稍有些收敛,但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些地方官员甚至还私下参予其中,其结果形成盗供销一条龙的产业链。因为西安城里城外四周的古墓实在太多了,根本管理不过来。 然而现在到了民国,形势更加混乱不堪,天灾人祸更加剧了盗墓再度兴起。 第74章 重操旧业 十二岁那年,陆梓林第一次参加了盗墓,也是他盗墓生涯的第一次处女作,这次经历怪异,场面血腥,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所经过的险恶使他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隆冬季节,滴水成冰。秦岭也阻挡不住蒙古高原呼啸的北风,把陆家的破窗棂刮得忽闪忽闪的。寒风透过窗户纸的破洞,像刀刮一样割在陆梓林和他母亲的脸上。 屋漏偏遭连天雨,家贫正遇天地寒。三九寒天的季节,一贫如洗的太爷家米缸已见底,盛完最后一碗红薯粥,锅底都快刮烂了。 早已在盗墓界金盆洗手的太爷陆啸天,此刻勒了勒饿瘪了肚子上的裤腰带,把自己的堂弟和邻村一个叫大柱的小伙子招唤家中。 “看样子现在不倒个斗这个冬怕是熬不过去咧!”虎背熊腰的陆啸天说。 “哥你是说重新洗牌?”堂弟睁大眼睛问。 “是咧,不操旧业不中哩,你看把娃饿的,成秸秆棒咧。”陆啸天说完看了看羸弱的妻子,又心疼地摸了摸儿子陆梓林的头。 “可城里的刘督军对这事管得狠着咧!前些日子余家堡老蔡那伙人倒了个大斗,被官府追究下来,让老蔡交出物件,可他们都卖了,钱也花完了,刘督军看啥也没捞着,就把他们都咔嚓了。” “管不了那些哩,没活路咧!”陆啸天磕了磕烟袋锅,又紧了紧裤腰带。 “干!干!俺家也没米下锅咧,天天吃着白菜叶子。”邻村的大柱兴奋地附和着。 “那咱先说好喽,墓我选,下去之后,谁也别私揣,弄上来的物件三十三十一开,卖多卖少无怨言。听天由命,各自使钱。” “还有,事后别到处嚷嚷,官府要是追究下来,别供出同伙,外面的人抓紧把物件卖了,好往外捞人。”陆啸天瞪着饿狼似的眼睛,不过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 “好咧,一切听大哥的!” 三人说干就干,临出门时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陆梓林,十二岁的他精瘦精瘦的,穿着单衣,打着冷颤。 “大,俺也想去!”他哆哆嗦嗦地说。 陆啸天看了看他,一股怜悯油然而生,顿感鼻子酸酸的。 “让娃去呗,他也老大不小了,站在上面看个人放个哨也差不了事。”堂弟在一旁怂恿道。 “可他不能按人头分一份,墓由我挖,力由我出,那样感觉对俺不公咧。”邻村那个大柱说。 陆啸天回头狠狠瞪了大柱一眼,犹豫一下,其实他不想把这门勾当传承下去。做这行当的早晚不是被官府捉住砍头,就是横死街头断子绝孙遭报应,可现在是真的没活路了。与其饿死,倒不如先吃几顿饱饭再遭横祸。 他看了一眼儿子,从炕上拽下一条露了棉絮的破被,扔给陆梓林。 “你把这条棉被披上,站在上面盯人。” 陆梓林像披风麾大衣一样,把破被裹在身上,随后朝父亲点点头。 就这样,年仅十二岁的陆梓林便开始了一生的盗墓生涯。 第75章 古墓落 四人一行趁着夜色朝着黑黝黝的秦岭山下奔去,约摸两个时辰的路程,来到一座椅式山坡。这里面南靠北,风水极佳,前面是平原,一条河水缓慢流过;后面是山麓,巍巍秦岭如同一尊宝座端坐此处,俯瞰前方,极尽靠山俯临众生之意,纵眼望去,一马平川,这里的风水胜过北京的明十三陵,陕西咸阳李治武则天的唐乾陵。 此处皆是商周秦汉隋唐墓群,古墓落是一簇挨着一簇,像古时山寨部落一样,却无人看守,历史上自打有盗墓的这一行起,这里便成为盗墓者的天堂。 在西坠寒冷的月光下,陆啸天用老道的眼神审视着这片墓群,秦岭汉坡,古圆近方,各个朝代的墓塚形状是不一样的。他扫来扫去,最后定位在中间最大的那座。这座墓在墓丛中闲得鹤立鸡群:墓基敦厚,墓塚庞大,像一座小山一样稳稳地落座于此。他用手摸挲了一下高过两丈的石墓碑,虽然不识字,但感觉字迹深厚,字体圆润,看来这不是王陵就是侯墓。 其实盗墓最关键的是选墓,如果一旦选到别人盗过的,或只是塚大无货的,不仅白费力气,而且还损元气,之后祸事连端,倒霉事便会接踵而来,所以,盗墓最讲究的是选墓,选对了事半功倍,金银珠宝玉器满贯,选差了工夫白费,阴魂不散还有鬼魅,这活一般都是盗墓老手舵把头来打前阵。 此时陆啸天绕到古墓后面,指着玄武正中部位,吩咐堂弟和柱子:“在这挖个深坑”。 由于年代久远,土质粘合度很高,挖起来比较吃力,仨人用了好大工夫挖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陆啸天用铁钎照着墓壁捅了一个窟窿,一股粘稠酸臭的液体流了出来,直接淌进坑里。 这是古墓的一种防盗措施,死人下葬后封顶,先用水银打底,再浇上一层醋酸,上面再加一层墓顶,这样千年不涸,即防盗也保护尸体不腐,但这样的造价可不是当时一般平民百姓所能承担得起的。 看到水银和醋酸流得差不多了,陆啸天带着几人绕道南面,用铲子探了探土质,比背坡稍微疏松一些,这是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的因素,雨水顺着山坡而下,先冲刷墓塚的北围,接着雨水顺着墓基分流而下,而南面的墓座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土质比较疏松。 深谙此道的陆啸天迈步量了量,指着朝南正中部位命道:“就从这挖!” 虽说饿着肚子,但毕竟是年轻体壮,堂弟和大柱没用多久就打通了墓道,陆啸天跳下去用点燃的蜡烛试了试,空气没问题,又用木棍到处捅了捅,感觉也没设暗器巧簧机关,便返身跳上地面,摸着陆梓林的脑袋说:“别怕,大把里面的东西带上来,咱家就能天天吃上邉邉面,顿顿吃上白面馍馍。这里有个栓绳的铃铛,看见有人来你就蹲下使劲拽一下绳子,里面的大就知道咧。” 陆梓林点点头,三人顺着墓道就下去了。 第76章 那只女鬼手,那双绣花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正值子夜时分,隆冬的深夜万籁俱寂,墓群四周静悄悄的。可三人刚下去,就刮起了狂风,接着陆梓林就听到周围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莫名其妙的呻吟声和喘息声,紧接着就听围周每个坟里都有“咚咚”凿壁的声音,吓得他蹲下抱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突然,在他目及所视的地面出现了一双绣花小鞋,小巧玲珑,并快速向他漂移过来,毫无声息,他不由得一激灵,顺着小鞋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位一袭白孝的年轻女子站在他的面前,纤纤细指托着腮正注视着他,他不由自主站起身,后退几步,差点被脚下的土块绊倒。 女子嫣然一笑,伸出手来迅速拉住他,那手臂好长,他抓住她的手站稳了身,顿觉那手冰冷沁骨,绵软有力。 “小弟弟,今年多大啦?”那女子笑吟吟地问。 陆梓林听那语音十分悦耳,象来自天籁的声音,遂嗫嚅道:“俺十二岁咧。” “你是哪里人啊?” “俺是山下临下堡人。” “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好听。 “俺……俺……”陆梓林回答不上来,他不能说是来盗墓的。忽然想起老爹临下墓时的交待,如果有人来就使劲拽一下那个带铃铛的绳子。 他伸手就要拽那根绳。 “你要干什么?”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俺……俺爹他……”陆梓林极度惊恐,转身就要往墓道里跑。 “由不得你了!” ,突然女子变得青面獠牙,格外狰狞,两颗犬齿支出唇外,用另一只带着长长指甲的手向他胸口掏去,他顿感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去。 约摸一个时辰的功夫,他才在呼啸的北风中醒来。脑袋是清醒的,但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胸里空荡荡的,也不见刚才那位女子了。 正在迷惑之际,看见堂叔背着一口袋物件费力地爬了上来,接着就见自己的爹脱掉外罩包裹着一大件抱着紧随其后,最后上来的是两手空空的柱子哥,脑袋刚露出地面,被陆啸天回身一脚给踹了下去。 “快,快填土!”陆啸天发狠道。 “大,柱子哥还没上来咧!”陆梓林带着哭腔嚷道。 “莫让他上来,上来就得分他一半!”陆啸天带着血红的眼睛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堂弟,吼道:“给我填土!”说完拿起铁钎照着墓基就是一捅,一股火油瞬间涌出,流到柱子身上,火油遇到空气“嘭”地一声燃烧起来,迅速点燃了墓道里的柱子,他浑身像个火人似的在里面哀嚎翻滚。 两人快速挥锹铲土,半个时辰就把墓洞堵的严严实实。 陆梓林瘫坐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陆啸天打开衣服,露出一对金灿灿的“狻猊”,他用手掂了掂,仰头哈哈大笑,这笑声在深夜的山谷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一道黑光从墓塚中窜出,“嗖”地一下落在这对冥器上。 三个人都看到了这束光,陆啸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陆梓林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哭啥咧?记住干这行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儿子都有把老子活埋的咧,起来跟大回家,以后咱家天天有馍馍吃咧。” 陆梓林回到家一下子就病倒了,水米不进,呓语连连,整日梦话连篇,不是梦见那个青面獠牙的女子在撕扯他,掏出他血淋淋的心脏在吞吃,就是大白天看见柱子哥满脸是血,拿根绳子来套住他,拖着他走。夜里则天天梦见柱子点燃他家的房子,他在火堆里被烧得“滋滋”作响,最后除了偶尔高喊几声外,整日昏迷不醒。 陆啸天知道儿子这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也知道活埋柱子给他造成的精神刺激。起初借着进城卖冥器的机会,到药店抓了几副镇魂的汤药,但均没见效,反而更加重了儿子陆梓林的病情。 第77章 霍老头子霍主任 “请什么假!你不知道台里采访任务繁忙么?本身人手就不够,你还添乱。还有那个陆野,正是台里最忙的季节,他却请假回家!我说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大局意识呢?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霍老头子霍主任一口京腔在电话那头嚷嚷。 “这新闻又不是种菜收庄稼,还有春播秋收大忙时令?”大刘心里实在不舒服,低声嘟囔道。 “你说啥?刚才摄影小王都跟我说了,你在太原采访完,就跑西安找陆野去了,现在你俩是不是在一起?” “不,现在我跟他姑姑在一块儿。” “怎么你去他家啦?” “是,嗯是这样霍老,陆野非得把他姑姑嫁给我,我盛情难却,答应做他姑父,就过来相亲了。对方产自白鹿原,大概是白玲的后代,长得又白又胖,我现在正抓紧时间跟她谈恋爱,明天就准备举行婚礼,地点就选在白鹿原镇白鹿原村白鹿仓,证婚人是白家轩和陈忠实老师,婚宴主持是鹿子霖,端盘子的是田小娥和白孝文。我说您不过来喝杯属下的喜酒?不随点份子钱什么的?不必现款,微信转账就行,方便,省着有假钞。” “你这是冥婚?待会儿我给你烧点冥币,一个亿。” “这嗑让您唠的,我处男,她处女,实实在在的初婚。” 站在旁边的父亲听到他的这般胡诌八扯,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哎呀我的妈呀,陆野都三十岁了,那他姑姑得多大岁数啦?大刘你这是饥渴到什么程度了?”霍主任在电话那头半信半疑。 “主任,您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快四十了,每天除了摄影小王就是与影子为伴,赶上阴天下雨,影子都背叛我,能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易,对方哪怕是孙二娘白骨精,我也要珍惜,和她终生为伴,我现在请个婚假于情于法都合情合理不过分?” “行啦,别他妈跟我忽悠啦!你放屁都掺沙子,没一句实话,你们俩在一起就是狼狈为奸,指不定又想干什么幺蛾子的事,尤其那个陆野,蔫坏蔫坏的,上次采访董明珠时非问人家干嘛不结婚,这是你作为记者该问的话么?见到女士就两眼发直,语无伦次,我看你们都饿疯了?” 大刘捂着电话嗤嗤地笑,问我:“你当时真的这样问的?” “扯淡,我能这样问吗,就问她,当初家庭支持是你现在成功的主要因素,这位小姐姐只是说了句,那时我还没成家。” 只听电话那端霍老头子叽里呱啦一阵乱吼:“你马上给我回来!还有那个陆野,待会儿我给他打电话,明儿在单位上早朝必须见到你俩,见不到以后就别来啦!” 我指着大刘:“操,你没请成假,倒把我的探亲假给搭进去了!” “这老家伙,事出反常,不按套路出牌,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弄死他!” “这些咋办?”我指着柳条箱里的那些祖宗日记问道。 “凉拌,生吃!”大刘满不在乎,“吃不完打包,带走!” “连同那件狮子?” “什么狮子?那叫狻猊!那东西千万别碰,我是怕啦!” “以后这小说还写不写了?” “写,当然写,而且不仅写,还要写好!写完放到中文网,说不定咱俩就火了,版税也收个亿八万的,到时在二环里买套四合院,你我各娶两房太太,指腹为婚,生一堆崽子,为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储备有生力量。” “行了,我有孩子也不和你拉亲家,怕以后缺少劳动力时,你把我们全家当驴给卖喽!” “对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啥重要任务?采访俄乌战争?” “屁!是寻找另一只狻猊,确切一点说,是寻找那只雌狻猊,就是给这只找到媳妇,以免像你似的到处撩骚,惹事生非。” “对,这才是重中之重,不然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儿,我真的没法活了,他可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啊。” “还有我呢!再说也是,你们爷俩都单身,家传的宝贝也单身,而且都是雄性,同性排斥能不出事儿么?” “岂止,我家屋里耗子苍蝇,我都感觉全是公的。” “所以说嘛,包括你,必须找些母的来调和阴阳,方能风平浪静。” “可是茫茫人海,那玩意儿都相隔一世纪了,到哪儿寻呢?” “笨蛋,网络力量是无穷大的,把这只拍成相片挂在网上,我再通过收藏圈的朋友帮着寻寻,咱俩没事闲暇时再经常到琉璃厂潘家园逛逛,说不定用不多久就能有个眉目。” “寻着了咱们恐怕也回购不起。” “你傻呀?还是真缺心眼儿呢?你那211院校是怎么考上去的?这东西不是无影无踪会遁么?找到那只母的就用咱这只公的去勾引,这家伙一百多年没见到媳妇儿了,得饥渴成什么样,看到自己媳妇,相信不仅流泪,恐怕还得流血,撒欢撩撅兴风作妖,对方不跟着走都不好使。” “卧槽,这思维,你要是生在解放前,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典型的一毛不拔。” 他仰脸哈哈大笑。 这厮,一肚子坏水,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比本山大叔还能忽悠。去年采访一位贪官,对方一听进局子里还能像在位时那样有人采访,遂痛快答应配合。他持着《法制在线》栏目记者证,穿着律师服,在看守所采访对方时是左绕右绕,愣是套出不少线索,把办案的检察官们乐得够呛,事后在“东来顺”还请他搓了一顿火锅。 天亮后,草草吃了点早点,告别了孤独的父亲和那只作祟的狻猊,一辆城市猎人,一辆帕萨特,带着祖宗日记,驶向北京那座着名的大裤衩子建筑物。 第78章 成事不足 回到单位宿舍,我俩同时把那张狻猊照片挂在了个人网页上,高价求购相似物品,没过多久,空间就被塞满了各类照片,什么狮子老虎,麒麟,貔貅,羚羊,犀牛,杂七杂八的各色物件,应有尽有,甚至有一东北哥们,把当地特色“罕达罕”这四不像的东西都强塞了进来。 “扯犊子,这些人都是哪个村的?”大刘看了一眼个人网站,随口骂了一句。 “一百年前的东西指不定掉进哪个茅坑里了,即使捞,也得待大众禁便之后。”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得缩小茅坑位置。对了,明天被派往成都采访那两个区级干部不雅视频聊天事件,名单上怎么没有你?” “我被派往本市,采访对象比你那高几级,部级,不用劳顿车舟,一天活,回来整理剪辑,上交完毕。” 大刘心里不平衡了,往被子上一靠,“妈的,小时候爹娘不心疼,上学时老师不照顾,工作了领导还刁难,你说这还让人活不活了?” 我仰脸得意地哈哈大笑,“这就叫物尽其用,我这身板儿只能采访成功人士,而你最适合采访牛逼人物。” 他躺在床上不吱声,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 “对了,成都市区真有一条古玩街,在天府路那边,前些年采访时路过那里,那地儿什么都有,古藉善本,古董旧货,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采访完你到那里转一转,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转你个锤子,在有也不会摆在店面地摊儿上,逛几圈还不如问个业内人士,最好找一个当地的老收藏家,让他代劳。” “有道理,隔行如隔山,圈子不同,没法强融。成都你也有朋友,让他们帮着留意一下。” “对了,你在家没事儿时接着看祖宗日记,好好构思构思,写文章你这个学中文的比我这个学历史的专业,别净人家走心你走肾,把你吃奶的文采都运用上,咱俩娶媳妇的聘礼全靠这本书呢。” “那你光棍打定了,指望骡子生崽儿,你是指望错了对象。再说这就好比八戒想娶嫦娥,首先他没有后羿那样帅,不过可以遐想,可以幻想,寻思寻思得了。” “对了,听说霍老头子姑爷是故宫博物院的,哪天拿着这张照片去拜访拜访他。” “他那姑爷我见过,是眼皮向上翻的人,傲得很,你得揩老头子一块去才能给面。” “那算了,我一想到那老家伙,就有种小鬼见阎王的感觉,那感觉忒难受了。” “你不想他干女儿啦?”我哈哈大笑。 “想个球!听说她出国了,裸体奔向好莱坞,那冲击力极大,跟海啸似的,把那个老拜登吓了一跳,还以为普京在他西海岸扔了颗原子弹呢。” “那玩意儿看一眼也不留痕迹,将来回到国内用美元砸死你。” “先砸死他干爹,那老家伙整天歇斯底里,精神痉挛,我感觉他不是更年期到了,而是感觉他到了癌症晚期,不留念想了。” “你也是,老跟他较什么劲,他说的话就当裤裆里的二氧化碳,放出去闻都不闻,随它去了。” “算了,别提他了。那我走啦,大概得两天,你不许偷懒啊,在家没事儿时好好创作,勤奋点,拿出当年高考前夕的劲头,争取年前咱俩加入中国作协,年终获个诺贝尔文学奖什么的。” “卧槽,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指望一部书两人都能加入作协,你当那组织是你老家村委会呀?” “行嘞,拜拜了您呐!”说完他拎起采访包走了。 看他走了,一时闲的无聊,遂拽出那只柳条箱,继续翻看着爷爷的回忆录。 第79章 起死回生 这日,陆梓林觉得春天来了。花开了,树绿了,小溪潺潺,花红柳绿,百鸟齐鸣,他拉着表妹银铃的手在盛开小花的田野中欢呼奔跑。他们跟小鹿赛跑,和小兔捉迷藏,与蜻蜓比高低,他摘下小花插在表妹的头上,表妹的脸在桃花丛中时隐时现,跑着跑着表妹却不见了。 他急得在山川在河边寻找,可是到处寻不到,找着找着却来到一座古墓前,觉得这里非常熟悉,思来想后,才想起这不是那次玩“藏猫猫”夜里看见的那座埋小鬼的墓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迷惑不解,正思索着,这时墓冠像莲花一样打开,里面坐落着一座高大漂亮的院落,雍贵而典雅。 他推门进去,看到村里的小伙伴们正围着一个盖着红绸子的小女孩,那女孩端坐在堂中央。见他进来,伙伴们齐刷刷地望着他,没有一人说话,他有些发急,问道:“你们看见银铃了吗?”可无人作答。 他想上前掀开红盖头,看看端坐着的这位是不是银铃,却被一个人一把推开。那人向门口招了招手,随后进来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鬼差,上前就用锁链把他双手锁住,拖着他向里面走去。他回头着急呼喊着表妹的名字,却不见了那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孩儿。他奋力挣扎 ,也挣脱不了链子,一个小鬼在前面拽着,另一个小鬼在后面挥鞭赶着。 下面的甬道很长,两边都是铁栅栏围成的牢房,里面住满了青面獠牙的鬼怪,看见他走过来,都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手,要抓他,他害怕地躲闪着。 突然他看清一座牢房里面有最心疼自己的爷爷、二伯父还有邻居小鹏的爷爷,他们衣服褴褛,骨瘦如柴,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木然地望着他,他想喊爷爷,可是爷爷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忽然一只血淋淋的手伸向他,他吓得一闪,定睛一看,却是柱子哥,满脸是血的柱子哥浑身被烧得漆黑,焦糊的头发粘在脸上,已看不到眼睛在哪,他张开大嘴嚎叫:“你们父子为什么害我?为什么害我?” 他想辩解,可嘴怎么也张不开,正想回头再望一眼柱子哥,却被两个鬼差使劲一抛,身子像羽毛一样轻轻地飘了起来,许久才落入了地府。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待落定之后,却见像平日里娘经常给他讲的故事里那样,一个阎王模样的判官坐在一张案子后边,问两个押解鬼差:“来人是何方人氏?这么小的年纪。” 鬼差答道:“西安临潼临下堡陆梓林。” 那个坐着的阎王翻了翻账簿,说道:“此人阳寿未尽,七十三岁方能寿终。你们怎么把他给押解来了?” 鬼差答道:“此人祖上专门盗墓摸金,阳德已尽,阴损做绝,均已缉拿归案,只剩下此人和他爹未捕。” 阎王说道:“他爹阳寿快到,他还年幼尚小,生死簿暂时还没空缺。生老病死,自有定数,轮回转世,天意难违,生死路上无悔过。让他回阳间去。” 陆梓林这时才敢往四周看了看,只见八大镇魔手持杀威棒,呲牙咧嘴正看着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每位脚下都踩着不少小鬼。 看样生死阴阳两界都不好混嘞!他想起刚才看到漠然的爷爷和二伯父,他们在阳间虽然盗墓摸金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看得出在这里也不好过呀。 正胡思乱想着,两个小鬼又拖着他按原路返回,过了奈河桥,一脚把他踹下生死崖,他再次感觉到身子轻飘飘的,跌进了无底深渊…… 陆梓林“啊”地大叫一声,长出一口气,浑身大汗淋漓,醒了过来,原来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睁开眼却见自己爹和娘正俯身看着他,娘在给自己身子擦汗。旁边站着一位道士,脸型削瘦,颧骨极高,额头竟然长了个大包,亮晶晶的,眼睛不大,眼神却透着森森阴冷。肩上落着一只虎皮鹦鹉,那眼珠子正叽里咕噜地盯着自己。 “无量天尊!”道士收起拂尘,看了一眼陆梓林的面相,伸手又摸了一下他的脉门,说道:“起死回生路,必然大气成。是成是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三个月后我再来。”说完拂尘一挥,在陆啸天夫妻的千恩万谢中,推门而去。 母亲回身拉住儿子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娃,你可吓死娘了,那夜你一进家门就一头扎倒在地,这一昏睡就是三天三夜,娘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你大把装你的棺材都买回来了。” 陆啸天狠狠瞪了一眼妻子,嚷道:“你这婆娘胡咧咧个啥哩,这是放冥器的箱子,放在堂里辟邪!” 陆梓林侧过头看了看摆在屋中央的那口白茬棺材,白的耀眼,感觉从这里能走向另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仔细看去,却见一个桃形的心字红纸贴在棺材顶头,不知怎的,那心型的红纸像是滴着血,猩红猩红的,陆梓林这时有吞下它的欲望,遂让娘揭下取来,在爹娘惊诧的目光中塞进自己嘴里,吞了下去,顿觉清爽了不少。 “娘,刚才走的那个人是谁?” “是一位云游道士,他说今早日升之时经过这里,看见咱家房脊无故冒出一股黑气,似烟非烟,说必有阴阳祸端,所以他就进来了,看见你昏迷不省人事,问了些缘由,就做了一场法事,在咱家房前屋后埋了几枚铜钱,说是灭了煞局,你就能起死回生。对了,你刚才吞下的心形纸也是他画成裁剪的,说你的心被女鬼吃了,故此你终日昏睡沉沉。” “哦了,娘,从今以后,俺就睡在那口棺材里,就什么也不怕了。”陆梓林弱弱地说。 第80章 老陆与老柱 陆梓林这一病就是三个月,本身就营养不良,再加上大病落床,身体愈加消瘦,现在整个瘦成了皮包骨,如果出门风大,腰上拴根绳都容易被放了风筝。 这场病,真正差点要了陆梓林的小命,而他也自知病因就是那位穿着孝服的白衣女子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这也在他的脑海里深深留下了烙印,以至后来盗墓遇到鬼魅时出手毒辣,一招就致对方死地,绝不留给对手还击机会。 而柱子哥在烧死前翻滚蜷曲的身体对他刺激更大,那浑身是火嘴里哀嚎的情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柱子哥身体结实,是个庄家好把式,也是实在人,他结婚那天陆梓林还小,穿着红肚兜跑去看热闹。新郎柱子哥和新娘柱子嫂往他肚兜里装了很多好吃的,他双手撑住肚兜,露出小鸡鸡,引起乡邻们哄然大笑。柱子嫂长得真好看,二婶娘就嫌她脚大了些,可身子骨硬朗,干农活卖力,也能生娃,一年一个,也不见她休息过一天。如今柱子哥没了,让她和那些娃子可咋活呀? 他渐渐有些恨爹做事太凶残太绝情了。 十二岁的陆梓林经历过这件事后,成熟了不少。 这仨月陆啸天可一天也没闲着,既然开斋了,那就得管饱。天天是夜里出去,不是摸金就是去城里逛妓院。嘴里叼着纸烟,剃着牙缝,弄得油头粉面,眼睛像是饿极了的疯狗,通红通红的。他知道他的罪孽深重,人鬼阴阳两界都不会放过他,好日子也就那么几天。 吃倒斗这碗饭,善始容易善终难。 因为柱子爹也不是省油的灯,自打儿子那天被陆啸天叫走之后,就再也没见回来过。老柱知道这老陆是干嘛出身,倒斗世家嫡传,干得全是见不得人的事,走的是阳间路,花着是阴间的钱,都是提着脑袋干的勾当,因为摸金的个顶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活人遇到让路,连鬼都避让三分。 现在怕是儿子凶多吉少了,他报复心骤起。所以老柱是天天盯着老陆,窥视他的一举一动,并不言语,这使陆啸天更加心慌。 陆啸天也知老柱不是好惹的主,年轻时老柱当过粮子,给四川的刘湘刘文辉都当过卫兵牵过马,两人都对他极好,他对两人感情也极为深厚。长年累月的军旅生涯,使他性格变得耿直坦率,内心也非常看重交情。后来二刘叔侄火拼争川,他选择站队时左右为难,索性拎枪告老还乡。回乡后也没个出路,就拎着那杆枪上山投奔了山寨,可这些土匪今天不是绑了谁家的肉票,就是明天抢了谁家的姑娘媳妇,无恶不作,无法无天,他看不惯也实在待不下去,又回到了家,遇到了从小一块光腚长大的陆啸天。 那时陆啸天倒斗倒得正不亦乐乎,只是缺一位拿着硬家伙的伙计,因为倒斗团伙之间经常为争夺古墓而大打出手,鸟锍砍刀洛阳铲一起上,场面极为惨烈,每次械斗后都得扔下几条人命才肯罢手。 陆啸天势力有些单薄,吃了几次大亏,正缺硬实人手,况且老柱手里有一杆连续击发的汉阳造,他的加入,壮大了声势,其他一些团伙每次不管踩过点还是没踩过点,只要他们这伙一到,乖乖让路。 因此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分赃均匀,这样一直持续几年,后来刘镇华开始主政陕西,加大了对这些盗墓的盘剥,逮着一个榨得你倾家荡产,还要负债赎人,这行也就渐渐熄灭了。况且老柱毕竟也是当过兵的人,觉得干这行也上不了台面,而且阴损缺德,殃及后代,所以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这日,陆啸天双手插在袖里,从怡红院出来,低着头边走边回味小红玉的那对扑腾腾的奶子,沉浸在温柔乡中。这时肩膀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刚要发火,却见柱子爹鹰一般的眼睛愤怒地盯着他。 “好玩儿不?”柱子爹冷冷地问。 “呀,是大哥哩,你这是去哪儿咧?”慌乱中陆啸天挤出一丝笑容。 “俺问你好玩不?”柱子爹提高了声音。 陆啸天一见这阵势,慌忙把柱子爹拉到角落里:“大哥,不如你也上去玩玩,里面的娘们儿好玩的很哩,是让干啥就干啥。你没钱,俺这有。”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摞大洋:“给,算兄弟请你的。” 柱子爹接过大洋,攥在手里,睁大眼睛后退几步,一扬手狠狠地把银元砸在陆啸天的脸上,继而揪住他的领子,低声吼道:“说,你把俺儿弄哪儿去了?是不是你把他给害咧?” 陆啸天挣扎着,嘴里嘿嘿地皮笑肉不笑:“大哥你这话是咋说的,俺咋能害他?再说那也是俺侄嘞,咱两家好歹也是亲戚咧。” “少在这跟我套近乎,你快说到底把他害在哪儿咧?”此时老柱的眼睛喷着火,已经比老陆的眼睛红得不知多少倍。 “大哥,你这话越说越没边儿了,俺害他干啥咧?” “那天你把他喊走后,俺就再也没见到过俺儿!” “那天俺们确实摸了不少金,也分了他一半,他连声都没吭,背起就走,也许这娃把物件卖了,到城里享受来了,不肯回去。就你那破家,谁想哩!”陆啸天挣脱了他的手,抖抖衣襟,乜视着老柱。 “记住陆啸天,你别唬俺,你是什么样人,俺不是不知,连死人你都雁过拔毛,可见你已经丧尽人性。别以为俺不敢报官,就你做这阴损勾当,脑袋都够“咔嚓”十回了。不砍头,你也早晚横死街头,盗墓掘坟,天理难容!” “哎呀呀我的大哥,你还说俺哩,你真把自己当成正人君子咧,你才洗手几天哪?自己屁眼还没擦干净就嫌起茅房臭。你忘了咱俩在一起摸金快活时啦?你比俺上得还猛哩!” 柱子爹一听这话还要上前去揪陆啸天的衣领,被老陆用手轻轻地挡了回去。 “大哥,人各有志,每人都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你金盆洗手,算你改邪归正,重走阳光路,我倒斗摸金算我死不悔改。你我是两条道上跑的车,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我是哪天死哪天算,这与你无关,以后就别再烦俺嘞。至于你家柱子 ,那天分手后俺就再也没见过。告辞!”说完大踏步走了。 柱子爹望着老陆的背影,攥着拳恨恨地发誓道:“陆啸天,俺不弄死你,算俺娘白生俺一回!” 第81章 闫掌柜 转眼到了年关,八百里秦川大地上也热闹起来,赶骡的,挑担的,在集市上换取自己所需。不管有钱没钱都得张罗过年,再穷年三十也得吃上一顿饸烙面。 夜深人静,陆啸天悄悄来到自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伸手探进树洞里摸索着,他打算腊月二十八,把货送到城里鼓楼下闫掌柜的铺子里,换些大洋,再置办点年货回来,跟老婆孩子过个好年。 “唔,咋剩一只咧?”他心一惊,自言自语说道。 他急忙掏空树洞里的所有东西,看到还是仅存一只,他的脸在黑夜中沉了下来。 这不是啥好兆头!因为如果让人摸走,不可能留下一只,他的心隐隐不安起来。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现在偏偏就剩下一只。 他坐在院子里,深思着。 这段日子他没少往闫掌柜那儿跑,闫掌柜这人干净利落,是个精明人,更是个爽快人,他与陆啸天都是老交情了,也算是老主顾,陆闫两家都属于世交了。 每次陆啸天把盗来的物件往那一放,他连摸都不摸,只拿眼一扫,就知道是盗来的嘎嘎真货,之后会慢悠悠地说:“老大,价钱你掂量着要,你说多少就多少,要多要少兄弟我这绝不说半个不字。可有一样,老规矩,出了事自己兜着,千万别全托出来,如果你进去了,我在外边活动活动关系,打通一下关节,也许各方都给个面,还能为你摆平,如果咱们一起都进了局子,那可保不齐都窝死里边,到时你我都得人财两空。” 这话可不是吓唬谁,这些话陆啸天也相信,都是这条道上的人,舌尖舔刃过日子,一根绳拴着的两个蚂蚱,一旦出事,你不救我,跑不了你也蹦不了他,所以在这里“义”字当头,显得尤为重要,就这句话的分量比那些物件都贵重得多。 闫掌柜从小就在这当铺里学徒,摸爬滚打半生,早已锤炼成人精,看人看物,一瞧一个准,尤其古玩字画,跟老掌柜学的是精透刁钻。光绪末年,老掌柜咽气前把女儿托付给他,他也不客气,在老掌柜出殡七期后就入赘进了门,其实反正也没出过这个门儿,遂理所当然当起了新掌柜,妻子也不懂这些,也不插手业务,只知道相夫教子。 此后这当铺别的业务不做,只做抵押古玩字画,主营业务其实就是收购古玩冥器,在当时也算独树一帜,就这样,他的铺子在摸金行当以致西京城里慢慢传播开来,也算赫赫有名。 据说他把这些物件都转手卖给了来西安传教的洋大人,获利及其丰厚,银票都塞满了后期娶进的三姨太鸾凤床底下的抽屉,一句话,钱在他这儿只不过是个数目而已。 陆啸天也是一个极其爽快的人,本身这行当也没啥本钱,每次进店也不过是一百块两百块大洋的要,绝不冒冒失失天马行空地没边索取。就这样,一个盗,一个收,再漂洋过海,形成了产业链。 每天闫掌柜的铺子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几乎都是倒斗摸金的这些角色,可见当时盗墓是何等地猖獗。 第82章 盗墓的结构 历史上由于倒斗摸金选择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上层人家祖坟,这就触犯了统治阶级的忌讳,所以各朝各代统治者对盗墓都制定相应的严律酷法,但即使这样,秦汉隋唐宋元时期,大江南北仍有“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大盗墓门派,即使到了最严苛的明朝,也派生出了“阴阳、观山、九幽、拘尸”四个脉支,可见这倒斗摸金产业自古以来有多么庞大。 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行当,除了官府追究,再有点儿自感有些阴损缺德,其它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弄对了一件货,祖孙三代都有吃有喝,还能娶上米脂大屁股婆姨。“要想富,就盗墓”,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当然,这时的官府也不过是时下的军阀,他们不认人,只认钱,盗墓的被抓进去了,变卖家产也能捞出来,等出来后,一贫如洗,再盗,再捕,这样就形成为恶性循环。 地方官府从来不敢审查这些铺子,因为每个铺子都有每个铺子的靠山,都有它的来头。小的铺子是依靠地方军阀,大一点的铺子靠山都有在北洋政府中任职的后台,像闫掌柜的铺子,几乎全靠洋人撑腰,所以谁也不敢得罪谁。 别看每个店面不大,其实这里只是个联络点,大宗的都在暗中交易,不是每件都非得拎到前台的。所以常玩古董的人都知道,古董行店面不看大小,懂行渠道广才是王道。 大伙现在都吃这碗饭,心照不宣,墨守成规,反正老祖宗的那些物件藏在地下也没多大屌用,还不如刨出来换点钱,增加些货币的流通性。 老百姓是这么想的,官府及军阀政客们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官盗勾结,有盗有收,形成了一条隐形的产业链。 中国近代史上,经过英殖民的鸦片贸易,大量白银外流;又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国力空虚,致使白银上涨。到了民国时期,白银更是硬通的货币。 一百块银元在当时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块银元能买一袋二十公斤加拿大鹰标洋面,读私塾一年无外乎封给先生三块大洋,后期的小学教员月薪也不过三元六角,三十块银元在乡下就可以盖买一套四合院。 可陆啸天这位压根就不是安逸的主,钱到手揣进打补丁的衣兜里,一路过怡红院就走不动步,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向温柔乡,那小红玉的小手可比自家娘们的手滑腻得多咧。 就这样,钱没少卖,可家里的老婆孩子并没有改善什么,依旧是吃糠咽菜,破衣褴褛,最多哪次玩得开心,良心发现,回家时割二斤肉,扛袋白面,就算不错了。 此时原指望过年空档卖个大价钱的“狻猊”少了一只,这就意味着此物价值大打折扣,不仅这些,恐怕还要大难临头,想到这些,陆啸天不由得打个激灵。 掏树洞这个举动,恰被病在床上的陆梓林看到了。虽然他才十二岁,可他也知道盗出来的东西能换成不少大洋,能顿顿吃上白面馍馍,也能穿上暖身的棉袄。那晚背回来的物件除了让堂叔拿走一部分外,大部分留了下来,爹天天出去,可每次回家未见他带回半点儿东西,娘看着米缸发呆,每天倚着门框盼爹带回一些吃的,可每次除了失望还是失落,他和娘依旧吃的是清水煮菜叶,撒点面糊糊,可爹每次回来都是春风满面乃至油头粉面,醉醺醺地哼着小曲,就不见他带回半点粮食。 陆梓林的目光更加忧郁了。 第83章 表妹银铃 这天吃罢早饭,陆梓林走出门外,由于多日病榻在床,早春明媚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的转换。 这时,一只蝴蝶般的小女孩飞了过来,定睛一看,是表妹银铃,他拉住她的手问:“你咋才来呀?我夜里还梦到你了呢。” “俺娘不让过来找你玩儿,说怕把你的邪气带回家。”小女孩儿忸怩着说。 十二岁的陆梓林也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带着银铃转身进了屋。银玲看见正堂摆的那口棺材,好奇地问:“梓林哥,这是啥呀?” “这是俺爹给俺买的房子。”陆梓林说完就把棺材盖掀开:“我每天就睡在里面,这里边可暖和可舒服咧!” “这房子是木头做的,还这么小,怎么住呀?” “我就是躺在里面睡觉。”说完陆梓林爬了进去,往里面直挺挺地一躺,逗得银铃咯咯笑个不停。 “我也躺里面。”说完童稚的银铃也爬了进去,并排躺在陆梓林身边,两人顽皮嬉笑,扑扑腾腾地打闹起来。 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来自天穹中传来的,非常空灵,接着就有人说话,声音像是来自天籁穿透云层传递过来的佛语,浑厚而深沉:“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命理因果,自有定数。” 陆梓林爬起身,疑惑地站在棺材里,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不过他总觉得这声音好熟悉。 梓林娘这时进了屋,见两个孩子都在棺材里,大惊失色,斥责道:“你们两个娃子怎么都跑到那里去咧?快给我出来!等你大回来让他把这东西给弄走,怎么看怎么不吉利嘞!” “娘,不用弄,过几天它自己会出去的!”陆梓林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娃子说话咋这么不吉利?”梓林娘隐约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陆梓林和银铃爬出了棺材,情绪低落下来,小银铃看出陆子林的心情,悄悄附耳道:“我们出去玩儿。” 他俩手拉手跑了出去。 早晨的阳光照射在村外的田野中,暖洋洋的,小河也解冻了,潺潺的溪水透过冰层哗哗地向前流淌,陆梓林觉得又回到了梦境,牵着银玲的手,在田野中狂奔,可银铃渐渐越过了他,那双灵巧的小脚迈过了小溪,跨过了山岗,像是不着地似的向前飘移,他怎么也追不上。 他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眼巴巴地望着银铃,渐渐远去,急得他跺脚大喊,唤她回来。 “我在这呢,梓林哥你咋啦?”银铃拽了拽他的手。 陆梓林定了定神,侧头一看,只见银玲就在身边,他怔怔地看了看她,疑惑地说:“不对呀,我刚才眼睁睁地看见你飞远咧,你什么时候回的?” “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呀。”银铃咯咯地笑。 听到银铃的笑,忽然想起那夜那个穿着一身白孝的女子,也是她这么飘忽不定,也是像她这么笑,他越看越像,越想越害怕,眼睛不禁直勾勾地盯着银铃,脚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不巧有个土块儿,将他绊得仰面朝天。 银铃正诧异着,见他绊倒,连忙上前扶他。 忽然他想起那个穿着白孝的女子,在他绊倒时带着长长的指甲掏向他心脏的那一刻。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把个银灵吓了一跳,带着哭腔问道:“梓林哥,你咋啦?” 陆梓林心有余悸地大叫:“别碰我!别碰我!你走开!” 银铃愣了愣,伤心哭泣地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醒过神,却不见银铃的身影,慌忙站起身四下张望,见银铃已跑回村口,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次日上午,他悄悄来到表舅家,刚进院,就听舅娘呵斥着表妹:“昨天去哪疯啦?是不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就睡了,梦话连篇。一个小姑娘家家,到处乱跑个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去老陆家,那是老妖带着小妖,一家妖,邪得很呢!” “不许那样说梓林哥!”银铃微弱的声音。 “我说又咋啦?你小孩子家懂什么?看看,这不是着邪了吗?” 陆梓林本不想进屋往回走,听了舅娘的话,顿时怒火冲天,少年的他一时兴起,一脚把门踹开,愤怒地看着舅娘。 舅娘正端着汤碗喂着床上的银铃,表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身体一哆嗦,把汤撞洒了一床。 好在舅妈作为长辈,也自知理亏,没有理论,端着汤碗悻悻地进入了灶间。 “你咋病咧?”陆梓林走上前去拉住银铃的手问。 “嗯,昨天跑了一身汗,回来俺就睡着了,醒来感觉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 “舅娘说你说梦话嘞,你都梦到啥咧?” “俺不敢说。” “你说哩!” “那 ……那俺说你可别生气哩!” “嗯,俺不生气。” “俺梦到俺长大了,有人要娶俺,俺就上了花轿,到了地方看见房子好大好漂亮,还以为是你嘞,俺坐在洞房里被人掀开了红盖头,可看到的不是你 ,俺就跑,那人就追,俺没地方藏,就跑到你家里,可你却不理俺,俺伤心地走了,之后来到尼姑庵,有个老尼姑看到我迈进后随后就关上了大门,俺就再也出不去了。” 陆梓林愣愣地站在地上,回想起前些日子大病时的梦境,记忆犹新,他一时不知怎么安慰银铃。 稍后,他拉着表妹的手说:“银铃,等俺长大了一定娶你,不然俺就去做和尚。”说完噙着泪走了。 第84章 老照片 “叮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放下手里的日记,拿起手机一看是大刘打来的,而且是视频电话。 “写多少啦?”大刘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充斥着整个屏面。 “写个鸟球,先读后写再情节,你不知道创作手法么?” “我到背光处给你看样东西。”说完他走到墙边举起一个类似腰牌的物件,让我看。 “这是嘛?” “是个明朝锦衣卫用的腰牌,真特么的地道。” “这跟那只狻猊有关系么?” “没关系,我就想让你看看。” “艹,淡的慌,净整没用的。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你说的成都天府路古玩旧货一条街。娘的,这地儿啥都有,比北京潘家园东西还丰富,算是开了眼了。” “你用手机扫一下摊位,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这货举着手机开始沿街步行,接连不断地挨个摊位扫描。 突然一张老照片映入我的眼帘,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哦,等等,”我吼了一句,“你再往回扫,就是刚才扫过的旧书摊,那儿有一张老照片。” 他又往回扫,定位在那张照片上。 “一张破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他在那头嘀咕道。 “你仔细看一下,相片儿里面是不是有一只像是狻猊的影子?” 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卧槽,还真有那么一只。” “问问摊主这张照片哪来的,有没有那只物件?” 就听电话那头叽里呱啦一阵交涉,不一会传来他的声音,“他说,这张照片本来是夹在一本西洋画册里的,这本书已收购多年,因为每次收购都是大批量,摊主已记不清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收来的。” “那你买下带回来再研究。” 过一会儿就听他骂道:“妈滴,一张破照片加那本画册要一千元,少钱他不卖。” “你就买下来,磨磨唧唧的,你这首席记者还差这点钱嘛!”我不耐烦道。 “你就坑爹!” “啥时候回?” “下午航班,晚上就到。” 临近晚饭,大刘推门而入。 “还是北京凉快,成都太他妈地闷了。” “整天在空调房里,闷不闷能对你有多大影响。对了,快把那张照片儿拿出来瞧瞧。” 照片是夹在一本德文画册里,我拿到灯下仔细辨认,只见相片儿已经泛黄,边角已磨损,看样这是拍摄于东洋家庭客厅里,里面有日式榻榻米,没有中式椅子,只有一些当时中国还没流行的沙发和茶几。远处钢琴上放着一只类似狻猊的摆件,一位年轻的男子正背对着镜头弹着钢琴。 这是一张取景整个客厅的照片儿,那只狻猊如果不仔细瞅,是根本看不出来的,我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眼力。 “别找了,这东西恐怕已经出国了。” “你怎么知道?”大刘吃着外卖,唧着嘴问。 “首先你看看这是只狻猊不是。” 大刘举着照片儿,左看右看不可置否。 “我跟你讲,中国的物件自古以来就讲究个成双成对,左右对称,无论是太极八卦还是建筑,都是如此。而作为雕刻,更是这样,你看麒麟貔貅乃至门口的狮子都是成双成对的,没有单只的一说。相片里的这只不说他是麒麟也罢,还是狻猊也罢,就这么一只,你不感觉蹊跷么?” “中国这么大,哪有那么巧的,这张照片里的正是那只狻猊。” “我也是这样认为,可巧就巧在它是一只。另外你注意没有,这些物件,当初制作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头不是正向前方,都是侧着头向内歪,两只有点嘴对嘴像是交流对话的意思。你还记不记得西安那只狻猊头是往哪边歪的?” 大刘脑袋左右晃了一下,两手比划着:“好像是向右歪的。” “你再看看这只是往哪边歪的?” 大刘又把相片左右调整了一下,又用手比划几下,“这只是往左歪的。” “男左女右,像不像一对儿?” “有那么点儿意思。” “这就叫常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粒儿的;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戚的。概率存在于频率之中。” “算你说的对,但我总认为不能这么凑巧?” “世上凑巧的事儿多了,遭雷劈,那概率低不低,可世界上每年还有几百号人死于这非命;彩票中奖难不难?每期不是还有中上的嘛!” “说的也是,你这祖宗好不容易传下个传家宝,还碰巧那么邪性,这概率也够低的,还让你赶上了。不知那只狻猊现在在你家作什么妖呢?”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给老爷子打个电话。” 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父亲那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身体挺好的,近期睡眠也充足,还时不时地去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 我放下心来,只是告诉他那只狻猊千万先别捐,我正寻找另一只呢,唬他等凑齐一对再一起捐给博物馆。 大刘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你丫滴,你什么心思一看便知。” “滚犊子,别瞎寻思,国家是国家的,个人是个人的,泾渭分明,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伸手。” “说得跟君子似的,你还不是经常孔夫子逛窑子,文明人不干文明事儿,道貌岸然。” “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短啊,快把那本画册递给我。” 第85章 一切都流失 我拿起画册仔细翻阅着。 这是一本微型缩小版欧洲油画册,没有出版日期,但看来年头已经很久了,画面磨损,纸张泛黄,可装帧非常精良。里面是摄影作品,什么梵高,莫奈,毕加索,达芬奇等19世纪一干的欧洲绘画大师们的代表作,一应俱全。从另一个角度讲,二十世纪初人家摄影印刷技术就达到这个水平,令我这个出生在发明印刷术国家的后裔,不得不由衷地汗颜感叹。 “唉,恐怕是找不到了,看样这物是真的流失到国外去了。” “何以见得?” “虽然是欧洲油画册,但相片里的室内却是日式风格,还有那架钢琴,相信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没有几家有钢琴的。”我举着相片说。 大刘点点头,不吭声了,沉思起来。 “看样还是老办法,挂在网上,让网友们帮着分析一下,看看这室内是在哪个城市。” 我动手把这张照片挂在个人网站上,“请问这张照片是拍于何处?寻找知情人。” 网络这东西力量真是无穷大,没过多久,就传来一条信息:此照片摄于1937年,地点是老天津公共租界日租界宫岛街静园a栋2—2号,其它不详。发件人昵称:风中的承诺。 “您还有相同的照片吗?我重金求购,”我赶紧抛出橄榄枝。 “有是有,但都在湘西老家。” 我略感失望,“我是电视台记者,能否见面聊聊?” “可以,当下不便” “您在哪座城市?” “湖南,长沙。” “好的,我们互相留下qq号行吗?下月再联系,到时不见不散,晚安。” “不管跟这物有没有关联,有鱼没鱼都得撒网,常赶集没有碰不到亲戚的。”我冲着大刘说。 大刘唧着嘴,点头表示认同。 “啥时候吃东西开始唧嘴啦?让人讨厌不?越唧越穷!”我厌烦地皱皱眉,“别吃了,把鸡腿给我!” 他乖乖地把鸡腿夹给我。 “有这种可能,你爷爷回忆录上不是写了嘛,那个姓闫的古董商把收购盗来的冥器都卖给了洋大人,兴许那只狻猊飘来飘去流到了当时天津租界某个洋人家庭里了。” “很有这种可能,清末到民国末年,不知有多少国宝流失到了海外。” “嗯呐,单说英法和八国联军两次入侵北京,得掠夺多少宫廷珍宝?还有那些趁火打劫捡漏的旗人,最终珍稀文物都被流向海外。” “我估摸我老祖宗盗出的那些物件流入民间后,经过战乱也所剩无几了。” “差不多,现在国宝流完了,比国宝更值钱的人才开始往外流了。” “对了,你一说这些我想起来了,苏文静今天下班给我一包东西,让我转交给你。”我指了指他床上的一个大黑塑料袋子。 只见大刘脸色“咵嗒”一下就沉了下来,他默默地把那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什么女士口红乳罩蕾丝袜乃至治狐臭的香水,倒了一床,最后还有几条女士三角内裤和两包没开封的杜蕾斯。 第86章 扯闲篇 “完啦?” “彻底黄瓜菜了, over了。”大刘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都扔到床底下,躺在床上,心灰意冷地说。 “完了就完了,你养不起她。这回人家成了驻外记者,比咱这些国内跑的泥腿子强多了,用不了两年就能成为洋夫人了。” “最好她新冠阳了,携带洋病毒!”大刘恨恨地说。 “哈哈哈,这回咱们单位旁的花店看样该濒临倒闭了,省着我天天帮你扛花爬楼了。” “一辆库存车,让洋人试驾几次,就以为自己是豪车了,最后指不定还是被扔到哪个库房里成为库存车。” “不管什么车,你不领驾照,就无权驾驶。” “我还真不稀罕,贾平凹贾老师说过:端庄高贵养眼的女人,漂亮裙子里的内裤都是发黄的,昂贵的包包里装满了安全套,精致的高跟鞋里的丝袜满是破洞,她们不敢在公众场合脱下漂亮的外套,以免真相大白。” “行啦,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别贬损人家啦,明天人家就孔雀东南飞了,五万里也不一回头。你现在还是帮我捋顺一下这祖宗日记,这老爷子当初写回忆录时,老是把日期搞错,一会儿单身,一会儿转个身就有了我爹,还没见我奶奶出场呢。” “看样你爷不仅幻想,还会幻术,是要啥来啥。” “就是要钱没有。” “对了,你爷爷曾是摸金校尉,又当过国军团长,文革时期没受到冲击么?” “听我父亲说过,当年红卫兵还真冲进家里了,一看老爷子瘫痪在床上好几年了,瘦骨如柴,那时我爹还小,不知所措,造反头子一看老爷子不够折腾的,抬出去还有一口气儿喘,抬回来不一定喘着气儿,遂抄家搜查折腾一番,除了这箱跟蝌蚪文一样的破纸片子,一无所有,最后连耗子洞都掘开了,也没搜出点值钱的东西,便砸了老宅子俺奶奶曾住过的尼姑庵里的佛像,之后就再也没理过。” “你们家是怎么搬到西安城的?” “77年学校恢复上课,我父亲那会儿上初一,79年考上咸阳的一所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西安一所小学任教。后期分到了一套房子,家就搬到了市里,就是现在住的那户。原籍的老宅子一直没卖,而且那座尼姑庵经过我父亲出资修缮整葺,这些年香火越发旺盛。听说近期开发商要拆除那里所有的老破旧宅,打造一片仿古高档小区,市政府也同时下令尊重民间宗教信仰,保护那座尼姑庵不拆,但要收公所有。因为是我爷爷当年出资建的,市政府就跟我父亲商议几回,因为款项的问题,我父亲始终没有点头同意。” “哎卧艹,你也成了拆迁户了,有娶媳妇的资本啦!” “屁,你当那地儿是北京啊,每户给个千八百万的,就我老家那地方迁走一户,连祖坟能给个十万八万就不错了。” “等等,”大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你说咱们这部作品什么时候才能完稿?” “说不准。” “我是这个意思,看你前几章写的都涉及你家祖籍老宅,我们俩是不是必须在没拆除之前回去一趟看看?” “对,言之有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双手击掌。 “让不说你,人家走心你走肾,是一点不假,你写的这些,都是发生在你家的祖籍地,你就没想回去实地考察一番?” “这不刚开始着笔吗,还没想那么多。” “算啦,不教育你这个被驴踢的脑袋了,我困了,睡了。”说完他就要躺下。 “你敢?今晚鏖战,你读我写,珠联璧合,趁着这几日清闲,多写几篇,年底上架挣个稿费,你我好娶个老婆,结束这单身狗的生活。” 第87章 祸变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梓林娘和着面团,准备给家里人包上一顿几年来都未曾吃上过的饺子。 正在剁馅之际,忽听大门外人声鼎沸,鸡飞狗跳,正在疑惑之际,一群官兵闯了进来。 一个持短枪剃着光头的家伙像是头,用枪顶了顶大檐帽,叫嚷道:“谁是陆啸天?” 此时陆啸天正斜躺在破藤椅上,晃晃悠悠地,心里盘算着院里槐树洞那只狻猊该要多少块大洋,虽然就剩一只,但价码肯定也低不了,几百块大洋还是值的。开春了,也好把这四处漏风的泥坯房修缮修缮,大不了扒掉用青灰青砖重新建筑,现在也能盖得起了。 听到外面的喊叫,回头一看闯进来的这伙人,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该谢幕了。 “请问兵爷找俺爹啥事咧?”陆啸天吐掉嘴里的烟屁股,慢悠悠地迎了上去。 “奉督军命令,缉拿盗墓贼陆啸天,你是他什么人?”光头大大咧咧地问道。 “啊,陆啸天是俺爹,俺是他儿,他有麻风病,俺给您叫去。”说完,陆啸天就走向偏房。 这时,他看见大门外不远处柱子爹一闪就不见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出来,光头有点不耐烦了:“他姥姥的,用八抬大轿抬咧?敢跟老子耍心眼儿,”一扭头,吩咐士兵:“给我拽出来!” 大兵们蜂拥而入,紧接着又“轰”地一下跑了出来,个个脸色铁青。 “报告长官,那小子吊死啦!” 那军官拿马鞭捅了捅帽子,大踏步走进屋内,只见陆啸天由一根麻绳勒在脖子上,身体笔直地挂在房梁上悠来荡去,舌头伸出老长,血红血红的,脸上挂着满足而诡异的笑容。 “真他娘地晦气,兄弟们,给我搜!搜出点证据,回去也好向督军大人交差!”光头干嚎一声。 大兵们闯进正屋偏室鸡窝茅房院里院外,弄得鸡飞狗跳,除了一袋面一袋糠,还有几条破被,什么也没搜出来。 “你这婆娘知道你家男人把东西都藏到哪儿了吗?”光头瞪着眼问。 梓林娘木然地摇了摇头。 “还有你小子!”他用马鞭指了指陆梓林,“你给我过来!”说着揪住陆梓林的领子一把给薅了过来,指着房梁上悠荡的老陆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俺大。”陆梓林漠然地答道。 “你知道你爹盗墓把那些东西都藏在哪儿啦?快说!” “俺不知。”陆梓林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叫你不老实!”光头使劲一推,陆梓林恰巧跌坐在爹的下面,他抬头看看爹的脸,感觉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这时光头一马鞭抽了过来,甩在陆梓林的身上,正想抽第二鞭的时候,可能是麻绳太细,禁不住体格高大的陆啸天,绳子忽然断了,尸体直挺挺地倒扎了下来,头扎在儿子的怀里,双脚却踹在光头的脸上。 光头“嗷”地叫了一声,后退两步,士兵们端着枪围拢过来。 “给我砸这个龟孙!”光头大怒。 大兵们刚想拿枪托砸下去,陆梓林把他爹的脸扶正,大兵们看到更恐怖的一幕:陆啸天的舌头伸出更长了,想像不出人的舌头竟然这么长,而且两眼怒视,眼眶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水,血水顺着脸颊流到舌头上,血红血红的,舌尖上还冒着紫气。 士兵们看到这么恐怖,纷纷后退。 光头看到这一出也吓了一跳,为了壮胆儿,他把盒子枪上了膛,打开保险,举了起来。 这时有一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兵,上前耳语道:“大王,此地不详,枪打死尸更是不吉,咱们撤。” 折腾半天,屌毛没有,还弄出了一条人命,见捞不到半点好处,光头只好作罢,骂了一句:“这个龟孙子,今天算便宜你了。兄弟们,撤!”说完带着一群马弁,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第88章 生活的不幸 见大兵们走远了,梓林娘俩赶紧把勒在陆啸天脖子上的麻绳割断,陆啸天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体已僵硬,娘俩干嚎几声,没流出一滴眼泪,贫困的生活,早已使这娘俩的精神麻木了。 看到出了这么大事儿,左邻右居们也过来帮忙。棺材是现成的,小陆没用上老陆用上了,只是棺内容积太小,有点装不下体格高大的陆啸天,没办法,只能委屈他蜷腿侧躺着,装殓完第二天早上就出殡了。 虽然家族庞大,但因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所以也没有祖坟,更没有祠堂。乡亲们帮忙把棺材抬到村西头乱坟岗子,刨个坑,草草埋了,一代倒斗枭雄,就此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爹惨死在自己怀里,这对于十二岁的陆梓林内心打击是非常大的,前期大病还尚未痊愈,这又家破人亡,他幼小的心渐渐走向死结,性格也刚硬起来,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这一幕已深深烙进他的脑海,致使他后来离经叛道的性格,以及铲平世间的想法。 可怜梓林娘这个女人,自嫁到陆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丈夫死后,她曾搜过全屋及全院,比那些大兵们搜得还仔细,没寻到一块大洋。丈夫盗墓半生,临死竟然一个大仔儿都没给留下,如果不是事先买好的那口棺材,恐怕只能用炕上那帘破草席卷了埋了。 此时正值刘镇华率领镇嵩军从河南返回,第二次围攻西安失败后的时期,战后饿殍遍野,满目疮痍。在那个军阀混战时代,到处是战火纷飞,底层下的百姓每天都濒临在生死边缘,只能苟且偷生,看不到一丝温饱希望,社会如同千张网,层层剥削,层层压榨。 面对着突来的变故,陆梓林又想起那个梦,阎王爷说他爹阳寿已满,近日便来报到,看样自己的梦不是梦,而是先兆啊。 处理完老陆的丧事,已经家徒四壁了,本不富裕的家庭现在顶梁柱倒了,更是雪上加霜,好在春天到了,能去田野里挖个野菜度个饥荒,可时间久了,娘俩也撑不住了。 陆梓林瘦得已经皮包骨了,十二岁的少年变得弱不禁风,梓林娘更是饿得头昏眼花,娘两个去野地挖菜必须互相搀扶着,一旦一人摔倒,恐怕另一人都扶不起来。 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大孝,已经进入初夏,正是民间青黄不接的时候,恰巧西北大旱,从春天到夏天滴雨未下,麦苗枯黄,饥馑充斥着陕西大地,哀鸿遍野。 这天早晨,娘俩熬了一点野菜汤,娘对着梓林说:“儿呀,缸里没有一粒儿粮食了,喝完这碗野菜汤,咱娘俩去外边讨点吃的,你别害羞,到时娘张口。” 陆梓林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到了乞讨的地步,即使这样,也没跟娘提起爹伸手掏院子里槐树洞的事,他内心实在不愿触及那些伤心往事。 看梓林仰脖喝完最后一口野菜汤,娘便找个小篮子挎上,因为是小脚,再加上身体虚弱,已不能迈过门槛。在儿子的搀扶下,娘俩慢慢挪出院子,反身关上大门,就在回身想离开的那一刻,却发现门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第89章 离开故乡 此人正是当初把陆梓林救活的那个道人。 只见这人今天穿了一身新道袍,脚下的绷带簇新,连鞋也是崭新的,脸上闪着光泽,额头上那两个大包,亮晶晶的,就像两个犄角一样顶在前面。手执拂尘,肩上的那只虎皮鹦鹉依旧摇头晃脑地盯着陆梓林。 道人此时也正盯着这娘俩,起初眼仁变大,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突然瞳孔变细变小,面部表情非常诡异,最后闭上了眼睛。 瞬间的变化,让十二岁的陆梓林有些不寒而栗。 “无量天尊!”突然道人拂尘一扫,睁开眼睛,“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啊,是道长呀,俺娘俩到外面讨点吃的去。”梓林娘有气无力地回答。 “唉,乱世平民死,盛世臣子亡,可怜啊!”说完从肩上摘下包袱解开,掏出一摞大洋向他们娘俩招招手,“你们过来。” 娘俩个走过去,道人摸了摸陆梓林的头,他感觉到这老道是在摸自己的头骨,上上下下摸索个遍,手劲非常大,遂有点不满,便左右使劲晃了晃脑袋。 道人笑了,他把手中的银元放在陆梓林手里,冲着梓林娘说道:“战乱年代,孤儿寡母切莫出走,年前西安城刚被解围,饿死五万多人,现在这四方没有一处安宁,拿着这些钱买些粮食,够你吃上一年半载的,度过这大馑之年。”片刻,又转身问陆子林,“你想顿顿吃馍么?” 陆梓林点点头。 “你想顿顿吃肉么?” 陆梓林点点头。 “你想穿上新棉袄吗?” 陆梓林又点点头。 “你想长大后叱咤风云带兵打仗吗?” 陆梓林声音洪亮地答道:“想!”。 “那就当我徒儿,跟贫道云游天下去!” 陆梓林回头瞅了瞅娘,坚定地点了点头。 “道长,这不中嘞,俺就这一儿,咋舍得让他离开俺,这是你的钱,俺不要咧。”梓林娘赶紧把手中的银元塞回道长。 “恁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今我徒儿已承受人生所各种不幸,已到尽头,是到开启慧智的时候了。他今年十二,尚未启蒙,我带走他是为了教他读书识字,云游四方,增长阅历,大丈夫岂能安守于家,庸庸碌碌度完一生?” “可俺舍不得咧!” “放心恩主,十年后你儿必回,到时他将是你无上荣耀,就看你命中定数是否能母子团圆了。” 陆梓林总觉得这声音好熟,可在哪里听过? 他思来想去,不觉“呀”了一声,这不是那天和表妹银铃在屋中棺材里玩耍时,听到来自天空中传来的声音么? 他疑惑地把目光投向道人。 这点细微的变化,也没逃出道人的眼睛,他再次眯起眼睛成为一条缝,幽幽地问道:“难道徒儿想起了什么?” 陆梓林害怕那一条没有瞳仁细缝的眼睛,遂嗫嚅道:“没嘞。” “那还不跪下拜师!” 陆梓林不由自主地跪下,喊了一声“师父!”。 道人随即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像是穿透了天穹云霄,洒满苍茫宇宙:“世间多有烦恼怨,唯有清风吹走尘。你我师徒,皆是缘分,此乃天意。我道号清风,今后你喊我清风师父就行了。好勒,向你母亲告个别!” 陆梓林再次跪在母亲脚下,磕了三个响头,没说什么,站起身,走到道人身后。 梓林娘怆然道:“我的儿!” 道人做了个揖,“姐姐,孩儿如初飞鹰雏,不可留巢,让他锻炼锻炼翅膀,才能翱翔天空。如你恋他,他只能如鸡雏,碎碎叨叨于庭院,寻觅草籽儿蚊虫来充饥。你别怕,今后你的生活将无忧,每月初一,你的门槛下就会有数枚大洋出现,那是你的儿每月给你的孝慈。” “上路,我的徒儿!”道人说完,佛尘一挥,先行走了。 梓林回头看了一眼娘,再次跪下,又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要走。 “梓林哥梓林哥,你去哪儿呀?”此时银玲披散个头发,光着脚丫发疯地冲了过来。 这出乎道人的意料,他停下脚步回头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我,我走咧!”梓林垂下了头。 “那你告诉我,你去哪里?多长时间能回呀?”银铃眼里噙着泪拉着梓林的手问。 陆梓林一声不吭。 “你为啥走呀?怎么舍得把姑妈一个人丢下你就走啊?” 陆梓林眼睛也湿润了。 “你知道俺又做了那个梦,掀俺盖头的就不是你,就不是你。”说着说着小银灵哭了起来。 陆梓林也不知咋安慰表妹,迟疑了一下,“那俺走咧!” “梓林哥你不要走,你这一走不知啥时能回来!”小银铃拉着陆梓林的衣角,放声大哭。 “俺长大就回!”陆梓林终于憋出一句话。 “梓林哥,俺长大了要嫁给你嘞,等你掀俺的红盖头咧!”小姑娘泪流满面地抽噎道。 清风道人手持佛尘,看得眼睛有些潮湿,于是朗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小姑娘请回。” 梓林娘拉着银铃,银铃挣脱不开,望着陆梓林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带着哭音喊道:“梓林哥,俺等着你回来娶俺!” 第90章 大刘的慷慨 “真他娘滴感人!”大刘读着读着眼圈竟然红了,哽咽着读不下去了。 我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出一句:“这才叫世上的真爱。” “这种纯真的感情,恐怕现在世上难找第二例了,比那只狻猊都难找。” “你就没个表妹啥滴?” “有,好几位呢。我那些表妹,一见到我,就跟饿狼似的。先翻我兜,后翻我包,看啥也没有,就手机转款,每人不转个千八百块,你就别想走,那是纠缠着你没完没了,最后还得请吃饭,不吃个面红耳赤,绝不善罢甘休。” “她们吃个面红耳赤,不得给你吃的急赤白脸?非得给你吃急眼喽。” “反正我是怕了她们,能躲则躲,躲不掉就钻厕所。” “你不会像本山大叔玩的那套:那菜真没有。” “这招对她们不灵,都是老司机,雁过拔毛的主儿。” “你们算是针尖对麦芒了,绝对的宝剑出鞘,锋芒毕露,不死则伤。” “你就没个表妹啥的?” “有是有,因为我妈去世早,那头亲戚也就早不走动来往了,现在走路碰面恐怕都不认识了。” “看样是指望不上你给介绍个表姐表妹啥的了。” “那你就真的别指望了,远水不解近渴,鞭长莫及,现认都来不及。” “你说你爷爷这个师父,就是那个清风道人,是不是会什么仙术?” “道家的祖宗是老庄,你看老子道风仙骨,庄子飘逸洒脱,都是气度不凡。据说太上老君就是老子的化身,那句捉鬼名言,急急如律令,就是他老人家文创的,你说道人会不会仙术?” “确实,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里的菩提老祖,拂尘一扫,什么妖啊怪呀,一股脑统统收入囊中,所以老是幻想着要是有那么一把拂尘该多好。又看到他身边的小道童,都长得眉清目秀鬼精鬼灵的,又梦想着有朝一日当个小道童也不错。” “你咋没想当孙悟空呢?” “岂止想,是天天想,那手指一点汗毛一拔是要啥来啥。” “要说这五州,自古以来天下先后有了释儒道三教。释迦牟尼祖师创立了佛教,孔圣人建立了儒家,还有就是老庄创立的道教。这佛教里出菩萨,儒家里出圣人,而道教里出的可是仙家。纵观三教,佛教过于清苦,当然不说现在的僧人,儒家中无非是些读书圣人,而只有道教才出无拘无束的神仙,他们整日云游四方,不花车旅费,潇洒得很。” “这么一说,现在我又想蓄发入道了。”大刘眼神有些憧憬。 “行啦,你别辱没仙人了,如果你成了精,也跟那牛魔王差不多。” “这话让你唠的,我修仙不练妖,何况我也没有铁扇公主那样的老婆。” “别越扯越远了,我爷和我奶还在这儿难舍难分呢。” “哎,你说,那只狻猊会不会让你爷临出门带走了?” “不可能,你没看刚才的回忆录里写的是要跟我太奶出门讨饭去,临时出走,不可能身上揣着宝贝四处敲门要饭。” “也是,揣着古董要饭也不符合常规。对了,不会是那道人施法给弄走了?” “这脑洞,不愧学历史的!那道人虽然眼睛一眯就好像洞穿千里,看透阴阳,但那不是火眼金睛,具有紫外线的穿透力,就能看到树洞里有东西,他是人不是神。敢情我爷的文风也够夸张的。” “也许具有神奇法术,站在大门外就能感应到院内槐树洞里有什么邪物,过后来盗取。” “如果那样也不会就拿走一只啊,这道理更讲不通啊。” “唉,又是一物孔雀东南飞,看样什么雌性东西都爱往东南飞,尤其现在浙江、福建、广东都是人口净流入地,是现在女孩子首选之地。” “你又特么扯远了,反正看样我爷爷是直接走的,他也知道老宅的槐树洞里有一对宝贝,虽然年少不知那是什么来历,但从自己的老爹弄死一条人命夺下来看,他也能揣测出那玩意肯定能卖很多很多的钱。”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这物不是会飞么,也许一直在暗处默默地跟着你爷,保护着他的安全。” “别净扯淡了,如果那样,也应该一对儿一起去啊,况且没的还是一只雌性,这更不符合逻辑。” “也是,难怪闹妖,母的跑了,下落不明,剩下一只公的,这哥们已经苦熬一百多年了,默默地等待女神归来,有时心里能不烦么?精神上难免出点意外,作作妖也算正常,寡妇好过,光棍儿难熬,单相思的日子真不好过呀!” “你是深有感触,关键你单相思不是一人,是群体,起码有五六个,还没有我家这只狻猊感情专一呢。” “人岂能跟兽比,我那是感情充沛!” “我看你是精力充沛,憋到大脑神经了。这边儿追着苏文静,那边又追着贾慧婷,每天晚上赴两次约会,你真赶上你那辆城市猎人的破车了。” “猎手!”他不由自嘲地笑了。 “不成熟的猎手!最后还是让狡猾的狐狸给溜了。” “不是我军无能,只是对方火力太猛。” “这回知道庚子年间义和团是咋失败的?” “知道如今这样,小时候我也应该像你爷爷那样,挑个如意表妹,重点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当年上大学时来个十八里相送,那得多感人。” “下一幕接着就演刀铡陈世美。” “不至于不至于,说真的,想想大学里的那些女同学,个个都跟人精似的,整天演着后宫斗,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心机得很,现在一想就烦。真想找一个大山里的那种萌萌的,单纯得要命的妹子娶回家当老婆,知疼知热,围着你身边转。你再瞧瞧现在身边的女孩子,一顿饭就能上床,上完床就要包要化妆品,既俗又市侩,现实得很。” “你连文胸裤衩都买了,还差个包么?” “我入浊流了,你这厮也没干净到哪去。” “世人皆浊我独清,那是办不到,得跟着潮流走。” “对了,你这关中冷娃在大学里没谈过恋爱么?” “谈是谈了一个,可连手都没牵过一下,绝对干净。她是广州人,爹妈老有钱了,所以对女儿 即溺爱又管束的非常严格,她跟我也是半忸怩半作态。毕业后人家考入了香港中文大学,攻读文学硕士去了。刚开始还互相通信,不出半年就渐渐断了联系,现在指不定谁揭了她的红盖头。” “都是现实主义,没有半点儿你奶奶那种纯纯的感情,那种情愫在现在这个时代是稀有元素,非常弥足珍贵。” “都啥年代了,大豆都转基因了,你还祈求人的心理认知不变?上次采访一位女艺人,最后谈到个人婚姻大事,她反诘我道:为什么非要扯证结婚呀?为什么要两人互相约束呢?那样情商怎么能释放出来?你听听,言外之意就是我就滥情痛快!干嘛非得找个人管着?” “真是,每次路过三里屯酒一条街,一些女孩子总是酒气熏天,蹲在路边哇哇吐的几乎都是女生,而男生还都能保持得很清醒。” “变天了,阴盛阳衰,你没感觉到北上广深女孩子比男孩子多么,知道这是啥原因不?农村的女孩都到城里来了,无论打工还是上学,一旦进城就再也不愿回到乡下;而男孩子不一样,他们没资本没家庭没背景,在城里又买不起房,所以只得回农村老家娶媳妇儿生孩子,而老家已经没有女孩子了,进城的女孩子又不愿嫁回农村,再加上生活成本不断提高,所以不结婚的越来越多,剩男剩女也越来越多,因此造成人口出生率也越来越低,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是当下社会实情,政府对此也没有可行办法。” “我看人大应该立法,到三十周岁,男的不结婚,女的不生孩子,通通判刑,遣送到腾格里沙漠防风固沙去。” “那估摸着你首先得判个十年八年的。” “你也跑不了。” 我俩不禁对视哈哈大笑。 “别扯淡了,你快点读,我快点记,看看我爷爷跟着那个道人什么滴干活去啦。” 第91章 阴人 从临潼沿着官道往西南行走,师徒俩便来到了古城西安。 前一年十万镇嵩军围困西安整整八个月之久,致使城内饿死民众达五万之多,整个这座城市变成了人间地狱,而当时西安城内军民人口总数,也区区不过十万人,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后期甚至都发生了人吃人的现象。 如今虽然转过年,但由于前一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死过人,所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烧焦的味道。现在整座城市尚未还阳,依旧死气沉沉。 清风真人是知道这些的,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街上行人寥寥,师徒俩沿着鼓楼大街南行,边走边看,慢慢来到了大雁塔,由于这里是唐朝玄奘法师译经之处,自古僧道不相融,所以真人没有过多地停留,依旧徒步向东南走去。 走着走着,一处丽水展现在眼前,这便是西安古城着名的曲江池。 此地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看样这里没有遭到战火的摧残。清风道人兴致不禁高涨起来,师徒俩边游边览,很是惬意。 曲江池地处西安东南,始建于秦汉,扩建于隋朝,兴盛于大唐,一池清水异常清冽,两岸古木参天,自古就是文人墨客饮酒赋诗之地,因此留下了不少千古诗篇,唐代诗人几乎都曾流连于此,饮酒作乐,醉卧斜阳,可以说这里是秦汉隋唐当时的一个网红打卡地,都市的一处靓点,就连当朝的皇帝妃子们一到春夏之际,也常来此处踏青游玩,笙歌画舫,裙袂飘曳,一派歌舞升平之势。 既然称为“江”,可能古时水域面积大,而现在水面非常狭小了。师徒俩从北往南,逶迤前行。师父心情大悦,徒儿也是满心欢喜,尤其看到一些采拮野菜的少女,竟也瞪起好奇的眼睛盯住不放。 “呸,好色之徒!”站在清风道人肩上的虎皮鹦鹉,冷不丁地对着陆梓林呸了一口。 陆梓林的脸立马红了,他朝鹦鹉做了个鬼脸。 清风道人不禁仰脸哈哈大笑。 当行到江的东南角,已到了池的尽头。这时天色渐晚,此处已没了行人,却看到一处寒窑,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唐代丞相王允之女王宝钏曾住过此窑,原因是当时要嫁于寒门的薛平贵,受其父亲阻挠,便与父亲击掌决裂。薛平贵从军十八年前去平定西凉国,最后却成为了西梁王的乘龙快婿,而王宝钏则在这苦守寒窑十八载,足足等了他十八年,非常艰辛。虽然最后大团圆,但期间宝钏的经历让人唏嘘不已。 清风道人看完这些记载,不仅长叹一声,踱步走开。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妇人,大热天的长衣长裤,脸上蒙着面纱,也看不清脸庞,胳膊挎着一个竹篮,步履匆匆,也没见她流汗,就在擦身而过时,师徒俩真真切切地同时闻到了一股腐尸味儿。 清风一愣,待回头看那妇人,已经走出很远了。 “是人恁有这般脚力?况且还是妇道人家。”清风暗想,转身就追了上去。 “敢问大姐,听说秦二世胡亥墓在于此处,请问如何寻找?” 那妇人一愣,随后朝东指了指。那指头呈青色,指甲足足有一扎长! “阴人!”青云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没有言语,只说了一句“多谢”,便闪开了。 那妇人快速向前移着,到了寒窑旧址,一闪身,人没了,这一切都让远处的清风道人看得真真切切。 大概捉鬼降妖是道家的职责,见到这种吊诡的事,清风怎能转身就走? 清风道人心里也明白,能在黄昏行走自如的不是普通魂魄了,那得妖魔的段位了,因为白天阳光强,这对鬼魅十分不利,所以大多数的鬼魅魍魉都在夜里游荡。这大白天能撞着鬼,实属罕见。 看见那物走进古窑,真人就命陆梓林藏到一棵古柏树后。陆梓林不知其意,但也听话顺从师父之意。 那物一进去,再也不见出来。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满月正中,把个曲江池照的一片通亮,只听哗哗的流水声和着荷塘月色。 清风真人静坐在桥头,两眼直视着对岸。五更时分,那位妇人出来了,她没看到清风端坐在对岸,直接飘了过来。 就在那女子落地瞬间,清风道人抽出肩上的那柄麒麟剑,顺势一扔,女子正好踩在上面,只听“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清风没有站起,依旧端坐在地上,目视着她。她惊慌失措地爬起,却看到自己是踩在一把刀上,大惊失色,拾起就要往江里扔,然而就在抛出的那一瞬,浑身突然就像电着了一样,滋滋冒着火星黑烟,浑身乱颤,最后“扑通”一下,倒地不起。 清风真人面对着她问:“说,你是何方妖孽?” 这时妇人才看清对面坐着一个道人,知道是道行高手,无须交手,就已败下阵来。 “奴妾是随葬秦二世的嫔妃,与陛王合葬于此。因冥间孤独,便与宝钏之丫鬟云雯在阴间结成姊妹,这几日得知她病重,今带些果品来寒窑荒塚看望她,不巧与仙师碰面。” “此话当真?” “果真如此,如有谎言,甘愿雷劈!” 清风站起身,默默把剑插回背上,幽幽地说:“难得你们阴人还如此这般关爱,今日我就不为难你了,但要记住: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鬼殊途,各行其道,今后你不得于白日行走世间,这样会遭天谴,你明白么?” “我知了。” “以后要再出来,必须在三更后五更前,如果逆行,将遭天惩。” “奴家记住了。” “你去!” 女鬼跪在地上叩了三拜,转身飘去。 青风拉起熟睡中的爱徒,长叹一声,“我们走。” 第92章 旱魃 师徒俩在陕西盘桓了数月,也快到了夏末,可能也许吃够了肉夹馍,清风道人甩了甩拂尘,命令徒儿:“东进!”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陆梓林倒也不觉得烦,况且总和师父肩上的虎皮鹦鹉逗嘴。 “师父,昨晚师弟又尿床啦!”鹦鹉俯在道人的耳边大声嚷着。 “去!”清风道人装作没听见。 “死老道,你听见没?”鹦鹉不依不饶。 陆梓林瞪圆了眼睛瞅它。 “瞅我干啥?” “瞅你咋滴?那是你尿的!”陆梓林冲着它嚷。 “我叫霸主!管我叫师兄,你听到没?”这死鹦鹉聒噪个没完没了。 陆梓林气咻咻地不吭声。 清风道人则仰头哈哈大笑。 “你就是尿炕先生!”鹦鹉说完竟然还“呸”了一声。 “胡说,我没那么大的尿性!”陆梓林说完扬了扬拳头。 “都别吵啦,那是我尿的!”清风道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看把师父气的,你这个蹩徒!”这霸主依旧不依不饶。 “看我哪天拔了你的毛,非把你烤吃了不可。”梓林恨恨地说。 这天,师徒俩到了函谷关,清风道人拜了拜道家祖师爷老子,游玩了一天,傍晚进入山西境内一个叫“鸡鸣驿”的地方,见天色已晚,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青灯下,阴气重重,见烛光不算太明,清风道人拔下簪子,拨了拨灯芯儿,烛光又亮了起来。 这时店小二端上两张烙饼,一碟小菜进来,放到床头桌子上。 “怎么没茶呢?”道人问。 “客爷您有所不知,这里今年以来滴雨未下,旱得厉害,河道干枯,十井九干,别说牛羊都渴死了,连人都喝不上水了,所以您今晚就忍着点儿!” “你……”清风道人用手指了指店小二,刚想骂他两句,这时突然打了个冷颤。 三伏天打冷颤,必有蹊跷,而且凶多吉少。 他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三枚古钱,撒在桌上。 这是一出九三旅卦,卦象为“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历。”就是说今夜客栈可能要有火灾,而且是不明原因,最后主仆皆被烧死。 道人看到这卦象,大吃一惊,挥手把店小二赶了出去,连忙摇醒昏昏欲睡的陆梓林,收拾行当,想立马躲避。 然而一切似乎都晚了。这时天发异像,西边天空爆闪了一下,隆隆爆炸声震耳不绝,紧接着流星雨是一波紧随一波,妖风大作,从南秦岭那边呼啸而来,瞬间飞沙走石,狂风怒号,把个日落黄昏刮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不好啦师父,妖孽来啦!”肩上的霸主鹦鹉吓得直往道人怀里钻。 “别怕,是祸躲不过,他终于来了。”清风抚摸着它的羽毛,喃喃地说。 “师父,是谁来了?”陆梓林站起身,揉着眼发懵地问。 “该来的来了。”师父转过身,看着孱弱的陆梓林,招招手,让他走近些。 道人此时露出少有的慈爱,抚摸着他的头说:“徒儿,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怕,更不要哭泣惊叫,以免引起阴人的注意。师父是死是活,全凭造化。如果一旦师父有个三长两短,这包里有银元,你提着包袱顺着原路返回家乡,与你母亲团聚。来,先给师父这柄麒麟捉妖剑泚上一泡童子尿。” “阴人?”陆梓林似懂非懂地仰脸问道。 “对,确切地说是旱魃,比阴人还凶猛的鬼魅,没想到这些年它在祖师爷之地,修炼成如此境界。旱魃一出,赤地千里,难怪山西这地方十年九旱,都怪我当初心慈手软,放走了这个畜生!” “师父,你以前遇过它?” “是的,二十年前我在潼关与它相搏,打斗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我捉住,它苦苦哀求,求我放过它,以求投胎转世,当时我心一软,就放了它一马,它立即就向北窜去,我当时就知道它可能反悔了,我更后悔放了它,不曾想这厮竟跑到祖师爷身边修炼起来。” 清风抽出宝剑,陆梓林掏出鸡鸡,一股尿流对着师父的宝剑泚去。 “今晚必须与它做个了断,如果再让它跑掉,天下就可能无一幸免全部大旱,到时饿殍遍野了。” 陆梓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窗外的风沙越来越猛,鸡蛋大的鹅卵石游弋在空中,街面上的人惊慌失措,店铺纷纷闭门打烊。 突然“嗵嗵”几声,飞起的石头撞破窗户纸,砸了进来。 “它来了!徒儿快随我来!”清风道人话音未落,撞门而出,陆梓林背着包袱,随后也闯出门去。 师徒俩逆风而行,极其艰难。 “各位乡邻,勿要开门,风大物燥,注意防火。”道人刚一张嘴呼喊,一股黄沙刮进嘴里。 其实他的声音在风中极其微弱,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这时,昏暗的天地间一团黑影沿着驿道滚滚而来,瞬间就到了清风真人的跟前,现出形状。 第93章 大战旱魃 这是一具千年阴尸养成的旱魃,在天长日久中吸收日月精华人畜精血之后,已上升到妖的境界,它无需惧怕黑天白日阴阳之气,随时出没,如果再让它肆意生存,后期就要升到魔的段位,到那时可真的无法控制而贻害天下了。 面对黑影,清风真人毫无惧色,骂道:“畜生,当初你苦苦哀求于我,却出尔反尔,是何等地无耻妖孽!二十年了,你得残害多少生灵,苍天岂能饶过你?过来先吃我一剑!”话音未落,清风真人的麒麟剑,已刺向黑影。 黑影一闪,旋风般地掠过真人的头顶,朦胧中象是踩了真人头顶一脚,真人顷刻扑倒在地,“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一只无比厉害的妖孽。 黑影没有停留,直接滚向客栈房顶,所到之处皆引起大火,到处都是火光冲天,人们哭着喊着叫着,纷纷跑出房屋。 这妖孽看到人们冲到院子里,左右晃了晃,瞅准一个幼童,一个前扑,掳起就跑。 借着火光,蹲在墙角的陆梓林,看清了这团黑影,类似于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他年轻盗墓时遇到的鬼魅一样:此物人形,脸皮褶皱,眼眶塌陷,两只眼睛里没有瞳仁,全是眼白,上下齿骨张合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高大的身体表面长满了一身黑毛。 典型的阴尸。 这时清风道人从地上支撑着坐起身,从怀中掏出“霸主”鹦鹉,抚摸了一下,口中叨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方神明礼,役使雷灵 ,妖怪丧胆,鬼神志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坛庭,急急如律令。”最后咕咕咕叫了几声,说了一句:“速速就回。” “霸主”光电一闪,冲上了九霄云外。 真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剑,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一步一步逼近已跃到场中的旱魃。 旱魃已看到了真人,火光照耀下,它的嘴已咧到后脑勺了,它抛下掳来的幼童,迎面就扑了过来。 真人一跃而起,轮起七麟剑横劈下去。 旱魃伸出毛茸茸的巨手,一下把剑夺了过去,折断数截,电闪雷鸣之际,另一只手把真人推得飞了起来。 真人在空中翻了几个翻儿,重重摔倒在地。这次受的内伤颇重,他试图重新站起来,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旱魃一步一步走上前,正想用脚踩死真人,突然觉得脑袋左侧重重挨了一下。 那怪物一扭头,发现一个小孩子用石头砸它的脑袋,第二块石头也抛了过来。 它瞬间被激怒了,眼睛像射电一样,放过真人,转身就扑了过来。 陆梓林哪见过这个阵势,吓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鸡。 “徒儿,快咬破舌尖儿,向它吐口水!”这一切被趴在地上的真人看得清清楚楚,急促地喊道。 虽然被吓呆,陆梓林也是机灵的,毕竟出生在盗墓世家,从他记事起,就听爷爷二伯父整天谈鬼论神,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也知小孩的舌尖血避邪。 说时迟,那时快,他也顾不上疼不疼,牙一咬,一股咸味从舌尖儿涌出,运足了气,“啪”地一下,一口唾液加血液不偏不倚正吐在迎面而来的旱魃脸上。 只听“嗷”地一声,地裂山摇般地一声惨叫,旱魃重重摔倒在地,疼得它在地上翻身打滚,滚来滚去。 陆梓林看到自己的舌尖血竟然如此神奇,精神大振,上前一口接着一口把唾液吐在黑毛脸上。 此时的旱魃就像蛆一样的在地上蠕动,陆梓林突然想起刚才师父说童子尿也辟邪,还让他往宝剑上泚了一泡,遂掏出小鸡鸡,一股尿水直接泚在黑毛的脸上。 旱魃像是挨了千刀万剐,在地上哀嚎翻滚着,痛不欲生。这时一道金光从空中下来,原来是霸主鹦鹉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桃木符咒,落到清风道人的肩上。 “无量天尊!”道人向空中拜了拜,捂着胸口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举起桃符,那旱魃见到此物,惊恐不已,挣扎着想要逃脱。 霸主站在肩上大声嚷道:“念咒语!” 真人上前一下把这桃木符塞进僵尸嘴里,随即盘坐在黑毛面前,微闭双眼,嘴唇不住地颤动。 霸主又叫了一声:“邀神灵!” 陆梓林在一旁听到师父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就像那次和银玲听到的所来自天上的一种空灵声音。 霸主再次嚷了一句:“斩妖孽!” 只见清风道人把手中的拂尘在空中一挥,随后就听到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霸主这时飞了起来,大声叫道,“遭雷劈!” 那黑毛听到雷声跌跌撞撞想爬起来,不曾想一道闪电过后,一团火球从天边极速滚来,只听“咔嚓”一声,火球把它瞬间劈成两半,继而浑身上下着起了火。 随后便是狂风大作,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清风道人在风雨中打坐,一动不动,一直撑到天明。 屋檐下,陆梓林抱着那个哭泣的幼童,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霸主,见它浑身湿漉漉的,疼爱有加,便用衣袖把它羽毛擦干。 “师兄,刚才师父在那咕咕咕地念叨啥咧?”陆梓林问。 “师父说的是殄语,就是在跟鬼神对话。行了,我累了,不跟你说了小屁孩儿。”说完把嘴埋进羽毛里,依偎在梓林的怀里。 “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雨水里?”陆梓林火了。 “你敢?我知道你敢做!师弟。”霸主瞬间又换了一种口气。 天亮后陆梓林一看,那怪物已烧成一堆灰烬,只剩一套奇形怪状的盔甲立在那里。 “这是后唐时期突厥士兵当时使用的,昨夜那个旱魃就是当年战死的突厥人,由于怨气极重,始终不得轮回超生,日而久之,这厮竟然修炼成妖,它的存在,使这方圆数百里干旱少雨,十年九旱。昨夜徒儿你为铲除这妖孽出了大力,看得出你捉妖的潜质,师父没有看错人,今后我会悉数地把梅花易术五行八卦及捉妖的本事一一传授给你,你要用心牢记。” 梓林心里暗想,我不过就想吃几顿饱饭而已,压根也没想学这些玩意呀!不过嘴里答应着,频频点头。 这时霸主从梓林怀中窜出,落到真人肩上,冲着陆梓林嚷了一句:“心不诚!” 见两徒弟又要吵架,道人赶紧对陆梓林说:“去,先把这小孩送过去,再把这堆脏物用匣子装起来带走,等将来我们到天津时,把它扔到渤海里去!” 随后看看左右残垣断壁,清风道人淡淡地说:“此地以后就可以风调雨顺,百谷丰登了!” 第94章 穿越到战国 自打在鸡鸣驿发生旱魃事件之后,清风道人决定走反“之”字型路线。他选择南下,经过山西长治运城,直抵河北邯郸。 因为一路太过辛苦,他准备暂时长住在这里一段时间。 邯郸是一座千年古城,自打春秋战国以后,赵国在此建立都城,两千多年一直未曾改名,后期这座城市向东另选新址,街道规划整齐,横平竖直成网格状,遗址就成为废墟。 当年,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改革下,赵国也曾鼎立于战国七雄之列,这里以民风淳朴,崇尚武功着称。 师徒俩是经过西南面的武安峰峰过来的,还未进城,先路过赵王城遗址。只见远处灯光闪烁,大有歌舞升平的气象,这在乱世时期是难得的景象。当他们在远处遥望赵王城遗址的时候,清风道人却见一股虹光之气从遗址处升腾而起,继而化作一道彩虹飞去,跟在身后的梓林同时也看到了。 “红光满堂彩,必有仙谪来,难不成这里有古塚大墓,迎候咱们师徒俩?”清风喃喃自语道。 四顾左右,这里是华北平原西麓,无山无水,一条漳河也离得很远,谈不上风水上佳,就是一般的土地,远处难以说是山地,其实不过是丘陵而已。 即便没有大墓,也许有千年冥器埋藏在地下。清风道人改弦易辙,带着陆梓林登上了赵王城遗址。 这里早已成为废墟,周围稀稀拉拉地有几个村庄。此地地势城内高城外低,土筑的城墙早已坍塌,已经让附近的村民种上了农物。 他们沿着田间的小路穿行,突然一口古井映入眼帘,引起了清风道人的注意。 这是一口地地道道的古井,青砖垒成的井壁,但内部已被土填满,只有一人来深。 这井内的土怎么是红色的呢?清风道人扶着井沿,朝下望了望,纳闷儿道。 靠近遗址的西北角,有一座破旧的城隍庙,破败不堪的门窗,松松垮垮地挂在窗洞上。清风推开庙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里面光线灰暗,尘土飞扬,一尊城隍神的塑像面南背北坐着,脸上挂满了蜘蛛网,空洞的眼珠子漠然地望着门外。 清风拜了拜,转身退出了庙内,他立于门廊扫视了一眼,发现又有一口古井立于院内,上面被石板盖着,似乎有一股蒸汽从缝隙中冒出。 庙门前怎么有一口水井?这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 “来,徒儿,正好口渴,帮我把石板推开,灌上几壶水,我们也好解渴一下。” 陆梓林舔一下干裂的嘴唇,使出吃奶的力气,和师父把石板推开,清风道人趴在井沿上看看,里面黑乎乎的。他丢下一粒石子,也没听见水声,看样这是一口枯井。然而奇怪的是,一股蒸汽在里面盘旋,烟雾缭绕。道人泄气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时突然感觉双脚奇痒,遂脱下鞋袜,坐在门前台阶上,抠起脚丫子来。 忽然听到一阵雷声从远处漫了过来,清风抬头看了看,烈日炎炎,怎么有雷声?而且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时井口喷出一团紫气,一道彩虹直接卷了过来,霸主喊了一声:“别抠了,快跑!” 真人早就感觉气氛不妙,提起鞋袜就跑,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团雾气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下就把他们裹了进去,滚了几个圈,又把他们拉进了井里,只感觉进了井里,像是进了滚筒洗衣机一般,天旋地转的,浑身生疼。 “霸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卧槽,完了,我们他妈不小心掉进时光隧道,穿越了!”就听霸主鹦鹉惊叫道。 “城隍神你也敢惹?他憋了两千年的气了,城池换地方也没带着他,气正没地儿撒呢,让咱们撞个正着。” “实在给我整懵逼了,暂时在食物链上待着,这样好认!”霸主喃喃自语道。 突然啪的一声,师徒俩口渴的嘴拥进大口的水,畅快地喝了起来,一抬头发现是站在一条河里,岸上的行人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又用奇奇怪怪的姿势走路。 “他丫滴,咱们穿越到地儿啦!”霸主一声尖叫。 “穿越到什么朝代了?”年轻的清风问道。 “大概是战国时期,看他们的服装好像是战国时期北方的装束。” “都怪你在庙前抠你那得脚气的臭脚丫子!这回可好,回不去了!”老成持重的陆梓林说。 “我靠,你俩的身份好像换了唉,徒弟换成师父啦,徒老师轻!”霸主嚷道。 “是应该换换了,他怎能总当师父?”陆梓林瞧着清风说道。 “你说什么?难不成还想造反么?” 一听“造反”二字,岸上的人围拢过来。 “打住!”霸主赶紧提醒,“别提这二字,那是要砍头的!” 陆梓林拖着清风上来,当着众人做了个揖,说道:“小生徒儿性格刚烈,今早没给他用餐,他就跳河要轻生,我说早上没饭了他不信,他就嚷道回去造饭,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 两个巡逻的士兵呵斥道:“赶紧滚回去,如果有病去医馆,饿了回家吃饭!”。 “是是是,大人。”两人互相搀扶着,毫无目的地往前走。 “霸主,你去看看咱们身居何处?” 霸主扑棱棱地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回来了,“这是赵国都城,名字叫邯郸。” “敢情我们只是从城外穿越到城内,不远。” “这可是他妈滴两千多年前的邯郸城啊!” “别急,既来之,则安之。” “安个屁之,你随身带的大洋银票统统作废,这里不认那些。” 师徒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衣服干了,可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唉,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说你坐在城隍庙歇你得了呗,还他妈地抠脚丫子撮脚气,你不会忍一会儿啊,当你徒弟都受连带责任。” “好你个笨鸟,你再扰乱军心,听见我俩肚子咕咕叫,把你毛拔掉烤着吃喽!” “你说啥?你等着,我去报告警察,不对,是官府,说你俩是盗墓贼。”说完扑棱棱个翅膀飞走了。 “这下好了,等着挨抓。”梓林愁眉苦脸的。 “报告个屁,现在是战国时代,还没有盗墓风俗,连盗墓二字他们都不懂,你怕啥?” 正说着虎皮鹦鹉又飞回来了,“行了,看在咱们师徒一场饶你一回。” “屁,你根本无法报官,你以为这是民国啊,笨鸟!” “现在大洋银票都不好使了,你我师徒俩饿的肚子咕咕作响,你得想个办法。” “师父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装生病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你磕头作揖要个小钱,说不定也能混个温饱。” “师父没辙了,当你徒弟混个肚圆都难。” “唉,你比你爹聪明多了!”清风让陆梓林躺在地上,盖着一毡麻片,清风跪在地上咣当咣当磕着头,路过的行人纷纷抛出了一些铜钱。 这时他们听到路过一个人嘴里说道:“奇货可居去长安”,梓林跟清风说:“咱们也跟去呗。” “去什么长安,去什么咸阳?那咱们不是白走这么远了么?” 第95章 五千万 读着读着大刘没声了。 我抬眼望了望他:“咋啦?” “我靠,发现一个问题,这日记大概是六四年写的?五十多年前你爷爷就能写出玄幻穿越文啦?”大刘瞪着眼珠子问。 “那是,盗墓世家也是名门望族,脑细胞幻想力不会匮乏。” “这都是真的假的?”大刘把本子扔回柳条箱。 “让不说学哲学的瞧不上学中文的,学中文的瞧不上学历史的!什么叫文学艺术?文学就是来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如果吴承恩吴老师就干了唧像写日记一样,记录一下玄装法师去印度取经,一天一页,你说谁看?哪有后来闻名天下的《西游记》?” “那也不能编得太离谱啊,感觉你爷爷是受到当时“新文化”运动“我手写我口”的影响,这是“我手写我想”,胡诌八扯什么旱魃穿越齐上阵。你爷岂止是盗墓后人,应该算是搞网文创作的鼻祖!” “你还别说,我爷要是搁到头几年,办个网络文学创作培训班,没准真能赚个盆满钵满,说不定当年的南派三叔、天下霸唱、天蚕土豆等白金大侠纷纷投罗帐下,现在也算桃李天下,那就真正成了玄幻文的开山鼻祖了!” “这类书本少爷是从不沾边儿的。” “我说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不先筹集点款项咋办?五环外的房子都八万一平啦!再说现在就这类网文火,有人看,拿出你那《二十四通史》谁看?挺大个个子说话就跟脑残似的!” “唉,还有这么多没念呢,这得啥时候能读完?”大刘叹了口气。 “你十年寒窗都没嫌读书多,就读这一箱烂纸片子你就烦啦?” “关键不喜欢。” “刚才还感动得热泪盈眶呢,这功夫又瞧不上了!” “唉,你家老祖宗是真能编啊!” “就当《封神榜》第二季中不?他咋穿越也穿不到银河系外,和外星人吃羊肉泡馍,最终还不都是在公墓里成为左邻右居?” 大刘梗着脖子仰着脸,眨巴着眼睛。 “快点!你接着念,我接着记,大学时学的速记符号这下可派上用场了!” 大刘极不情愿地弯腰拾起一摞纸,读了两句,又把那摞纸扔回箱子里。 “不念就是不念了,这接着又穿越回来了,感情这历史时空是你家客厅啊?来来回回随便穿梭,你爷咋不穿到天庭去呢?跟玉皇大帝拜拜把子,跟哪吒晃晃呼啦圈!” “我说你还想不想获诺贝尔文学奖啦?” “球!照这种情节构思,估摸着连安徒生童话奖都沾不上边儿!” “那算了,你不读我也不记了,什么中国作协,你还是梦游去!” 他“扑通”一下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又晃了晃脑袋说:“哎陆子,你说那只狻猊找到了,一对儿现在能卖多少钱?” “没数,如果是商代的青铜器,真正的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价值连城是多少?能买一个直辖市不?” “嗯,差不多能买你老家一个县城。拿到嘉士德拍卖行,一亿也是它,十亿也是它,那锤子一落,一锤定音钱到位!” “卧槽,到时哥们你就发了,你怎么也不能看老哥我如此寒酸?怎么也给点儿操劳辛苦费什么的?” “那是,就咱俩这感情,必须滴!” “能赏多少?” “五个点!” “才五个点?我算算总共多少,一百五块,一千五十, 一万五百, 一亿五百万,十亿五千万。我擦,陆子,这么说我有五千万啦?”他激动地抬头锃亮的眼睛望着我。 “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回你在二环内可以买套四合院,能娶两房太太了。” “前两天德胜门那儿出售一套四合院,要价一亿两千万,最后以一个亿的价格成交。” “我特么连冥币都没见过那么多!”我感慨道。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听他“唉”了一声,接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咋啦?又想起苏文静啦?” “没,我考虑了一下,还真得买套四合院,养个鸡养个鸭遛个狗啥的方便,但都得过亿,我手里已经有五千万了,另外五千万去哪儿弄呢?不然这样陆子,你再借我五千万,反正你还有九个亿呢,不着急用那么多钱,以后我下班兼职货拉拉司机攒钱慢慢还你,你看中不?” “我操你大爷!你丫滴比我爷爷想象力还丰富,他只不过是穿越了,你这是特么入魔啦!”我拿起枕头砸向他。 “不是你说的那样,一个亿全买房了,那娶两房太太的钱从哪儿来呢?还有生一堆崽子的奶粉钱、上学钱、报班 费、补课费,还有还有将来儿子结婚聘礼钱上哪弄去呢……?”他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鼾声大作,震耳欲聋。 第96章 新来的小师妹 “陆野刘力,你俩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早上刚到单位,霍老头子的电话就尾随到了。 我拿眼睛翻了翻大刘:“是不是你丫滴又惹啥祸啦?” “没有,就是昨天上班我把淘来的一件把玩儿放到他桌子上了。” “我说你咋就这么没皮没脸呢?天天鼓捣那些有嘛意思?每天老头子一上班还得先扔你那些破烂,看把保洁阿姨累的!” “这个不沉。” “手串?” “不是,是一个把件。” “啥把件?” “一个金丝楠木小棺材。” “我擦,你送棺材给老头子,这不找抽么?” “你懂啥,那寓意是升官发财,没学问真可怕。” “你有学问,这下可好,等着挨抽你!” 我俩边斗嘴边敲开了霍主任办公室的门,大刘一推门进去就嬉皮笑脸地嚷道:“干爹早!” 霍主任翻了翻大白眼珠子:“我可没你这样优秀的儿子!” 办公桌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孩,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白皙的皮肤,小巧玲珑的身材裹着一件藕合色连衣裙,一潭秋水般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我俩这对怪物。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叫唐媛,是我台与上海东方卫视交流的实习生,被分到咱们新闻部见习。张嫚她们组现在都带着实习生,这回轮到你俩带了,以后她跟着你们采访见习,你俩首要的责任和义务是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出了问题拿你俩是问。” “那不交点保护费啥滴?”大刘嬉皮笑脸地问着霍老头子,眼睛却瞟向女孩。 “以后你给我正经点好不好?”霍主任再次白了一眼大刘,教训道:“别一天天滴神三鬼四的,当大师兄了,得有个样,起个先锋模范表率带头作用!” “是!长官。”大刘打了个立正。 “对了,夏雅楠不是交流到上海台去了么,她单身宿舍空着,你俩帮小唐把行李搬过去,让她住那房间。缺啥,”霍主任指了指我,“你去后勤处帮领一下。” “是是是!”我不敢像大刘那样造次。 扛起行李箱,我仨走出办公室,大刘冲着我挤眉弄眼小声说道:“看样以后你得把你那怜香惜玉的本色释放出来啦!” 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我没好意思跟他斗嘴。来到宿舍区,大刘一脚踹开了306号的房门。 “来,那个汤圆儿,今后这屋就是你的暂时栖息之处,在帝都这个世界,手握舆论生杀大权,口诛笔伐这个不良社会现象。” “大哥……不,师兄,我姓唐,上音,不是平音;名叫媛,不是儿化音的圆儿。”女孩低低地说完,扭动了一下身子,侧身走进了室内。 “学妹,大师兄是历史专业毕业,没学过汉语言,见谅!”我放下箱子,赶紧打圆场。 女孩清纯地浅浅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没什么。” “缺什么一会儿罗列个清单,我到后勤帮你领去。” “谢谢学长,目前我什么都不缺。请问二位学长以后怎么联系呀?” “这方便,白天在一个办公室,晚上我俩就住隔壁,二十四小时保镖不打烊,业务随时对您开放。”大刘那顽皮劲儿看样是天生的,从娘胎带来的。 “呀?”女孩瞬间流露出吃惊的面孔,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我用手从后面捅了一下大刘,对着女孩说:“大师兄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丫滴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儿?” 仨人回到办公室,我正专心致志整理着采访日志,大腿突然被谁踢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对桌的大刘,他指了指腕子上的手表,悄声说:“午饭时间到了,去,把那个汤圆儿叫着一起走,人家新来的吃饭恐怕找不到单位食堂。” “你自己不会喊?” “我这关公腔怕吓着她。” “声腔虽不好,可你这张烤乳猪色的脸,看着挺有食欲的。”我懒洋洋地对着里面卡位上的唐小姐喊道:“汤圆儿,不,唐——媛,大师兄说今天为你接风洗尘,他请客。” 大刘起身绕过办公桌,照着我的腿狠狠踢了两下,接着屁股又来一脚,唐小姐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俩。 “师兄请你吃饭是真诚的,”我捂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说道:“咱大师兄就是这么一个实诚直率的人,怕他破费,我说不去,你看结果他就急了,是连踢带踹。请你吃饭最好去,如果你不给他面儿,他会急赤掰脸,掉头就吃你的!你快麻溜儿的,再慢一点,说不定对你也动粗!” 唐小姐一听这话,真的麻溜收拾好就走了过来。 大刘手抠我肩膀咬牙切齿,脸色却颇为绅士向她极有礼貌性地点点头。 第97章 用卫生巾擦嘴? 既然接风洗尘,职工食堂肯定不去,单位马路对面是清一水酒楼,川鲁粤鄂湘,菜系齐全,是想吃啥有啥。我不客气地点了一盘清蒸龙虾,一盘葱爆海参,唐小姐没好意思像我一样祸祸他,只说自己是素食减肥,保持身材,就点了两样素菜,明显感到大刘轻松地喘了口气,面对着唐小姐称赞道:“嗯,不错,保持骨感美。” 席间,我问女孩:“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怎么选择来北京实习交流?” “我是复旦毕业的,后期考入香港中文大学攻读硕士,是传媒专业,来北京是想开阔一下自己的视野呀!” “我以前大学时的女朋友也是考研去了香港中文大学,不过他学的是中文专业,主攻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 “为什么选择记者这个职业?说实在的,这个工作真不适合女孩子。”大刘喝的面红耳赤。 “怎么不适合?您这是重男轻女,男权主义嘛!”女孩歪着头看着大刘说道。 “这职业还真有点儿不适合女孩子。因为我们是新闻记者,新闻都有它的突发性和时效性,哪里有热点,不管你是什么时间段,睡梦中接到台里的电话,也得立马扛起摄像机就跑,所以俗称跑腿子。我们没结婚还好,一旦成家,一年四季都顾不上家。”我感叹道。 女孩报赦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和整齐洁白的牙齿,“这点我知道呀,正好我是一个爱动不爱静的人。” 大刘摇摇头:“没看出来,瞧你挺文静的。” “对,江南美女长得都挺文静的,属于淑女那类,气质都很恬静,北方的相对粗犷直率一些。”我赶紧接着恭维。 大刘呷了口啤酒:“那倒是,何况人家唐小姐还是上海人,你们上海的那个海派清口周立波不是说过嘛,吃大蒜的怎能跟喝咖啡的比?尤其你这肉夹馍的脑袋和人家就更没有可比性。” “卧槽,这嗑让你唠的,寒碜死我了!”我回头冲着服务员就嚷了一嗓子,“翠花,再上道酸菜!” 大刘这个心疼啊,明显心脏痉挛,不过唐小姐在旁边他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只是不断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脸,一句话又搭进了一道菜,如果就我俩,他肯定抽自己的嘴巴。一会儿他又恢复了泡妞的那一套:“美女好优雅,能与你相识并一起工作真的非常荣幸,能加个微信么?” “可以。”唐小姐愉快地拿起手机。 “如墨生香?好文雅的网名昵称,看样是出身书香门第呀!”大刘毫不吝啬地恭维道。 “嗯,我父母都是复旦教授。” “这跟陆野父亲差不多,都是教育界知名人士,就是他爹和你爹一样,都是教授,不过你爹是教大学的,他爹是教小学的。” 女孩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说的前一个教授是名词,后一个教授是动词。”我赶紧解释。 唐小姐莞尔一笑,“学长,这是您网名吗?”女孩举起手机让大刘看。 “对,我网名是来自东北的虎,他网名是来自西北的狼,看样你是落入虎口狼窝了!” “是的,这网名都是根据性格量身打造的,您没看出来他有点虎了唧么?尤其一见到美女就激动发飙,都比那威虎山上的虎还虎。”我打了个饱嗝说道。 女孩的脸瞬间铁青铁青的。 结账时,大刘用手摸了一下兜:“哎呀坏了,我手机落在办公区啦,没法支付。” “瞪着眼睛胡说八道,刚才你还拿着加微信呢,不过即使没拿也没关系,我回办公室给你取就是啦!”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取什么取,你直接刷了不就行啦?” “您迎接唐师妹的心意,兄弟我岂敢代劳?”小样,跟我玩这一套。 “我来付!”唐小姐看我俩互相扯皮,站起身说。 “大哥跟你开玩笑呢,手机没带哥这五千多万的卡可随身带着呢。”说完转过身,“服务员,买单,别忘了多支取百分之二十的小费。” 不一会儿,服务小姐端着卡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您好先生,您卡上的余额正好够此次消费,没有多余小费。感谢三位的消费,请慢走。” “嗯,麻烦你给我拿两张卫生巾。”大刘剔着牙吩咐道。 服务小姐一愣,傻傻地看着大刘。 “看什么看?我消费这么多,要两张卫生巾算多余么?”大刘吐着满嘴酒气瞪着服务员说。 “先生,这个……这个真没有,我们酒楼真没有这项服务内容。” “啥?这么大的酒楼连张卫生巾都没有?谁信啊?你是不是感觉我的消费力度不够?”酒后的大刘眼珠子越瞪越大。 “先生,我们绝对没有歧视您的意思,这样,我马上去外面给您购买。”服务小姐看着大刘血红的眼珠子吓得声音都发颤。 唐小姐转头望向我,蹙眉道:“师兄怎么还有这种需求?” “他常有惊人创举。”我回头疑惑地望着大刘:“你要卫生巾做什么?” “擦嘴!”说完回头瞪我一眼。 我一头雾水,卧艹,这厮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嗜好啦? “我这有。”这时唐小姐从她的小挎包里捏出两片方天画戟形状的卫生巾,满脸绯红地递给大刘。 “这是啥?”大刘瞪起牛眼疑惑地问道。 “这是你要的卫生巾呀!”众目睽睽之下,估计唐媛一头扎在地下的心都有。 “这玩意能擦嘴么?” “可能……也许……能。”此时的唐媛估计都快窒息了。 “等等,……大哥你想要的是餐巾纸?”我问大刘。 大刘一愣,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对,是他妈滴餐巾纸,嘴一嘌说成卫生巾了。”说完晃了晃身体,打了个饱嗝。 只见一众的服务员笑翻了天,店内的其他食客们都笑得趴到桌子底下了。 这也太他妈地丢人了,丢人都丢到人家了,我一手捂着脸,一手拽着唐媛,一溜小跑跑出门外,而大刘则依旧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地一步三摇,踱出酒楼。 出了门,回过头对着笑得岔了气的唐媛说:“记住,以后和他在一起工作注意生命危险,以免笑得喘不上气窒息休克,这货不定期笑点频发!” 第98章 狻猊身世 今天周六休息,早晨本想睡个懒觉,却被大刘这厮给摇醒了。 “哎,今天陪我去趟潘家园逛逛,说不定能淘点什么。” “不去,不喜欢捡破烂。”我翻了个身。 “啥破烂,我是说指不定能碰见那只母狻猊。” “拉倒,那只早就孔雀东南飞了。” “也许它又飞到北京了,体验帝都生活来了。” “你是惦记那五千万呢?” “这话伤感情不?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况且你家老爷子天天生活在那只公狻猊的淫威之下,能不让人担心么?我说你还想解决问题不?” 一提到老爷子的人身安全,我乖乖地起床。 周六的潘家园是人山人海,擦肩摩踵,人们睁大好奇贪婪的眼睛,都想在一堆堆高仿的赝品中淘到一件以为别人瞎了眼看不到的遗漏。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句话跃进我的脑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宿食忙碌,形为蝼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逛了一会儿,走到旧书区就懒得再走了,便对大刘说:“你自己逛,我在这等你。” 大刘知道我的性格,便乐此不疲地说:“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再去旧货摊搂一眼,之后咱们就回。” 我嘴里叼着烟,百无聊赖地蹲在旧书摊前,翻着上世纪出版的书籍,挑了几本,一问价格比原定价还贵。 等了他将近两个小时,只见这货才回,手里拿件东西,远远地就举了举,走到我跟前得意地说:“瞧见没?淘了件好东西。” 我一看是一件玉如意,盐酸马尿做旧的痕迹还残留在上面,就跟昨天刚从三星堆出土似的。 “几块钱买的?” “屁,一千二买的,说是明朝的玩意儿。” “知道潘家园这么火是啥原因么?”我撇撇嘴问道。 “啥原因?” “就是像你这样的二货太多啦!” 他咧了咧嘴,满不在乎地说:“管它真的假的,增加点商品贸易量,促进点货币流通性。” “咱们回,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我俩坐上他的城市猎人,开着开着,感觉他不是朝着单位宿舍方向驶去。 “又去哪?” “到了你就知了。” 车驶入珠市口大街,拐个弯儿,到了和平门,找个车位停下,他跳下车摇头晃脑地走在前面。 “又干嘛?”我跟在他后面,不耐烦地嚷道。 “我跟你说,刚才在潘家园去了一趟老徐的店,老徐是专搞明清瓷器的,算是一个熟人。我给他看了一眼那张狻猊相片,他说琉璃厂七十二号店的王掌柜是殷商周战国青铜器鉴定专家,他才有资格鉴定咱们这宝贝,也最有发言权,便叫他打了电话推荐我过来,让这位专家瞧瞧。” 一听又是涉及到那只狻猊,我只好无奈地跟着。 琉璃厂卖古玩的历史比潘家园早得多,但历史变迁,今非昔比,虽然今天是休息日,但现在这地儿的人气已无法跟潘家园相比,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几位北京大爷大妈坐在古槐树下京腔京调地聊着天儿。这里在清末民初时,可是游人如织,因为当初这里才是古董文玩及文房四宝主要交易的地方。 走进七十二号店,只见满屋的真假古董,琳琅满目,古香古色,一女孩坐在柜台里拿着手机,低着头,刷着短视频。 “请问王老师王专家在吗?”大刘用手关节敲了敲玻璃柜台。 女孩抬头瞟了我俩一眼,用下巴指了指里间。 我俩一掀门帘走了进去,只见一位六七十岁精瘦的老头正在显微镜下仔细地瞧着什么。 “王老师好!我是潘家园老徐的朋友。”大刘恭恭敬敬地说道。 “哦哦,刚才老徐打过电话了,欢迎新闻界的朋友。”老头翘了翘屁股,握握手,示意我俩坐下。 “打扰啦,您时间宝贵,咱们就长话短说,您看看这件东西,帮我把把眼。”说完,大刘拿出那张狻猊照片,递了过去。 王专家接过相片,拿到放大镜下,他仅瞄了一眼,明显地看到他的手一抖,随后嘴角肩膀开始哆嗦起来。 “这件实物现在在哪?”他搁下放大镜声音打颤地问。 “在我手里。”大刘有点得意。 “能否拿来让我搂一眼?”王专家的眼睛放出贼光,也真的只有贼才具有那种渴望最亮的目光。 “这个……这个……”大刘犹豫了一下:“嗯是这样老哥,您是驰誉中外的青铜鉴定专家,能不能先给我科普一下这物的来龙去脉,让我心里好有个底,然后咱们再说下一步,您看行吗?” 此时的王专家也感到了自己太过于激动,提出的要求太过于唐突,违背了收藏界不成文的规矩。 他镇静了一下,隔着门帘冲着外面的姑娘喊了一声:“小叶,泡壶茶。”之后表情凝重,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压抑着心情淡淡地说:“您姓刘?刘记者,首先恭喜你淘了一件真正的宝贝,你以后人生可能真就不差钱儿啦!” 一听这话,大刘的身体也哆嗦起来。 “这物件叫狻猊,想必你们已经也都知道了是?实话实说,这东西来历可大着呢,首先它诞生于殷商,起于纣王,那时也许真的就像《封神榜》里的那样,天界混沌蒙昧,地面洪水猛兽,人神共处,共同面对着豺狼虎豹,所以上古时期就有了敢于食虎豹的这种东西,就是这狻猊。” “当时商纣王残暴无比,就自诩这东西,食天下猛兽。据《尔雅》记载:史上确实有这种猛兽,归附于天界,行走于世间,在能冶练出青铜后,纣王就命人有模有样地打造了这么一对,生死相随。也就是说,天底下不可能再出现第三只,因为臣子百姓谁也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 “这么说这对宝贝就是世上的孤品啦?” “是的,可以这么说。” “王老师,实话跟您说,这物邪的很,会遁,拿不远,所以刚才您让我把实物拿来看看,我犯难,恐怕抱着它走不出十米远,怀里就是空的。另外现在就剩公的在家里,母的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王专家一怔,随即淡淡地说:“物老为怪,也不为奇。” “您看它现在市值能多少?”大刘双眼闪着祈盼的目光。 “值多少?这么跟你说,英国佳士得拍卖会上,一件明朝的花瓶可以卖到一千五百万英镑,听清了,这是英镑;在香港,一把乾隆御制配刀拍到六千万美元,这是美元;在法国,一把拿破仑用过的镀金手杖,拍到一亿两千万欧元,听好了,这是欧元,这些都没超过六百年的玩意儿。你这件殷商的东西,又是孤品,如果真让佳士得起拍,按英镑起价,估摸着最低也得五个亿以上,折合人民币是多少,你可以脱了袜子,掰掰自己脚趾头算算。” “哎我嘞个去!”大刘哆嗦的更厉害了,有点脑血栓中风状态。 “您别哎嘞个去,”王专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咱们政府可规定了,1795年之前的古物严禁出境,你私自弄出去是啥后果,相信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也应该清楚,走私文物没有轻刑,这是之一;之二我说的是一对的价值,如果仅这一只,那就不完美了,大打折扣,也值不了那么多。” “这些我们都清楚,现在我俩正努力寻找失传的那只呢。” 稍后我俩告辞,临出门时王专家握着大刘的手诚恳地说:“刘记者,我研究一辈子殷商青铜器,当年司母戊大方鼎也可以说有我一份功劳,可都没这对狻猊精致,因为他是纣王生前身后的物品,历史悠远,意义重大,考古价值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不比三星堆差。如果您找到了另一只,恳请您通知我一声,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今生就死而无憾啦!” “一定一定!”大刘双手合十,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第99章 四十个亿 “现在英镑和人民币兑换率是多少?”开车回的路上,大刘侧过脸问我。 “大概一英镑换八块五人民币。” “一英镑换八块五,一亿英镑换八亿五千万,五亿英镑换四十二亿五千万……”大刘嘴唇哆嗦着,跟抽风前征兆似的,嗓音变细声音变调:“哎哟妈呀,四十亿……四十亿……四十那个亿……陆野,四十个亿是多少?” “就是四十亿呗!” “四十亿,四十亿……”他两眼发直,两手哆嗦,嘴里嘀咕着,如果不是现在开着车,估计跟范伟中奖后走太空步是一个德性。 “我操,你闯红灯啦!”我突然嚎了一嗓子。 当他反应过来时,车子已驶入十字街中心区,他急忙一脚刹住车。一交警走了过来敲了敲门玻璃厉声呵斥道:“早就变灯了,你没看到吗?” 大刘赶紧打开车门跳下车,掏出记者证,陪着笑脸对着交警说:“是这样警察叔叔,我是电视台记者,有突发新闻采访,着急了点,没想轮子就过线了。” “您这是过线了么?快到中心区啦,把驾照和行车证出示一下,赶紧把车右拐泊到路边,你再过来处理一下。” 大刘乖乖右拐停好车,我和他跑了过去。 “记六分罚款二百,签字。”交警递过一张罚单。 “您看您别这样嘛,罚了也就罚了,还扣什么分呀?”大刘有点急赤白脸。 “闯红灯本应扣你十二分,您账上也就剩六分了,少扣六分,您就知足啊!”警大爷撕下罚单,递了过来,“再说你已闯过了,我也输入微机了,都木已成舟,认了,以后要注意,听到没?” 大刘梗着脖子,喘着粗气。 我为了安抚他,把罚单接了过来,“扣分算你的,罚款算我的。” 大刘无可奈何上了车,情绪低落下来。 “干什么呀?跟死了大爷似的,不是咱们还有四十二亿五千万吗?那尾数二亿五千万先归你,算对你这次扣分的补偿,中不?”我本想说劈给他二十亿,真怕他腿一哆嗦把油门踹到底,车窜到二环路护城河里去。 “啥?补偿给我两亿五千万?哎哟妈呀,原先有五千万了,再加上这两亿五千万,我都有三个亿啦?”他两眼放光看着我。 “哎哎,好好开车,原先说的那五千万也是卖这对狻猊钱,目前还没卖出去呢,今天还是卖这对狻猊的钱,两项不能叠加。” “你现在就他妈地开始跟我玩赖了是不是?”他侧过头瞪着眼珠子愤怒地咆哮起来。 “行行行,说给你三个亿就三个亿。”此时的大刘显然已经是走火入魔入戏太深,我呛着他真怕他鬼迷心窍,半夜一把掐死我。 进了宿舍,他把那件玉如意挂在门对面的墙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当当就是两个响头,回身把床底下的柳条箱拽了出来。 “干嘛?”我问。 “快点!我读你写,抓紧寻找那只狻猊的线索。” 这货,二到什么程度了! 第100章 又穿越回来了 师徒俩这一穿越过去就穿不回来了,是削尖脑袋天天琢磨着咋能穿回现代,因为身上揣的都是大洋银票,当朝不认,所以大冬天梓林还得躺在地上,清风还得跪在冰冷的地面捣头如蒜,咣咣磕着响头,为的是要俩铜钱,填充腹饥。那只霸主鹦鹉也弄得灰头土脸,终日沉默寡言。“古代不如现代好。”它顶多来这么一句,说完“唉”地长叹一声,默不作语了。 为了能遮风避寒,他们在回车巷的一个小店住下,天天能见到廉颇蔺相如雄赳赳气昂昂风里来雨里去地穿梭上朝。 这一过就是大半年。 第二年夏天,陆梓林和清风道人都熬不住了,绝望地问霸主:是上吊好还是投河好? 霸主漠然地答道:“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呗,投河!” “那就投河!”清风大意凛然果断地哀道:“霸主,你展翅翱翔!你这龟孙儿在哪朝哪代也都是啄米叼虫,没啥区别,都能自如地活着。” “好滴,但我临走之前给你俩选个水深的地方,省着一时半会儿淹不死,扑腾着耗费体力,憋着挺难受的。” “我真想吃肉啊,尤其那鸟肉。”梓林瞪着饥饿的眼神,对着霸主喃喃自语道。 这时一伙官兵冲了过来,照着清风踢了一脚,“快滚,大王来了!” 梓林和清风刚蜷到一边,就见一个身着胡服的大个子,挎着弓箭,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众骑,呼啸而过,“赵”字大旗在迎风中飒飒作响。 “没啥奇怪的,这国啥都学人家,学人家走路,学人家射箭,自己一点创意都没有。”霸主说完扑棱棱地飞走了,不一会又飞了回来。 “死不了了,今年大旱,河水都浅,淹不死你们,你俩还是投井去。”霸主瞪着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这个笨鸟……”梓林哀叹道。 清风看到两徒儿又要吵架,连忙拦了下来:“这是个好去处,但可能会污了水源,让当地的百姓如何再饮?我们还是寻个地广人稀的地方了结去。”说完,师徒俩背着行李卷儿,步履蹒跚地朝着西北太行山脉走去。 走了两日,来到一个叫“酒务泉”的村子,腹中饥饿,口渴难耐,梓林便掏出仅有的几枚铜钱,对着清风说道:“你去沽几碗水酒来,咱们也好解解渴,临死不能太苦了自己。” 清风捏着这几枚铜钱走了,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徒儿,不,师父,前面有古井一口,您过去瞧瞧。” 梓林一瘸一拐地来到古井边,看到如穿越来时那口井相似,一大石板盖在井口上,并中伴有缕缕青气冒出。 “有缘啊!好去处!”梓林叹道,“看样你我师徒今日就了却此井啦!” “哎等等,”霸主突然嚷了一句,叽里咕噜瞪着眼珠子对清风说,“你抓紧抠脚丫子。” “干嘛?” “你一搓脚丫子说不定就电闪雷鸣,咱们就能穿回去!” 清风寻思一下,脱了鞋袜,开始摆弄自己的脚丫子。 说的真准,顷刻间狂风大作,一股黄沙从西边漫了过来,接着电闪雷鸣,把个霸主吓得一下子就钻进了清风怀里。 “你这是神脚啊!”霸主探出个脑袋感叹道。 “快把石板推开!”狂风怒号中清风喊了一嗓子。 两人合力刚把石板推开,一股旋风就把他俩裹进井里,就像掉进无底深渊,昏昏噩噩无穷无尽地旋转下坠。 感情这地儿的水井都特码这么邪性! 两人就像落入漩涡中,头重脚轻地不停旋转,浑身的衣服被绞得粉碎。 “霸主,这是咋滴啦?”旋转中,梓林昏头胀脑地问道。 “卧艹,咱们又进时光隧道啦!” “看样咱们和井有缘啊!”冥冥中清风感慨道。 “不是,是你臭脚丫子和井有缘!”霸主露出个脑袋,说完又缩了回去。 足足搅了一个时辰,梓林实在受不了了,他抓狂地哇哇大喊大叫起来:“他奶奶滴,快放我出去!” 话音未落,两人不觉从高空中“唧”一下掉落下来,一个挂在悬崖边的树枝上,一个倒垂在城门楼上,看样都摔得不轻,师徒俩龇牙咧嘴半晌没爬起来,弄得霸主一会儿在清风耳边喊两句,一会儿又飞到梓林耳边嚷两声。 过了好些时候,梓林才发现自己挂在树上,下面是悬崖峭壁,身体一动,树就忽悠忽悠直晃,吓得他大叫起来。 此时挂在城门楼上的清风,摔晕了刚刚苏醒过来,听到梓林呼救,抬头望了望,见城墙上面有人,也喊起救命来。 这时过来几个背枪戴大盖帽的,把他连拉带拽扯上了城墙。 “你特么从哪儿来滴?”几枝枪对准了他。 “天,天上……”清风抬手向上指了指,嗫嚅道。 “胡说,耍老子?”其中一位一把薅住清风脖领子。 “是……真的……对了,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清风指了指旁边的山尖。 几个士兵看到清风也不像啥坏人,便踢了一脚让他滚。 清风连滚带爬赶到悬崖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梓林拽了上来。 梓林爬起身,发懵地向四周望了望,“这是哪咧?” 清风累得瘫在地上,揉着肩膀,不住地“哎哟哎哟”疼的直叫唤。 霸主站在树上嚷道:“我靠,你俩身份好像又换回来了耶,破衣服也是原来的衣服,看样咱们又回到从前啦!” 梓林指着它呲牙咧嘴地问道:“咱们又穿到啥地方啦?” “我去看看。”霸主说完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这里是居庸关。” “是居庸关呐,这里曾是战国时期秦国关押囚犯之地,看样我们还是没彻底摆脱古代的捉弄啊!”清风喃喃自语道。 第101章 进京 居庸关隘是京北长城最有名的古关城,在昌平境内,城楼建在山谷间,两边山峦叠嶂,地势险要。 师徒俩虽摔得不轻,但没伤及骨头,只是皮外擦伤,两人互相帮着包扎一下伤口,穿着破衣褴褛,像讨饭一样相互搀扶着,沿着关沟一瘸一拐地走向昌平县城。 在昌平县城休息了几日,买了些新衣服,换了行头,待身体恢复了元气,师徒俩直奔北京城。 此时京城正值张勋复辟的那几日,大街上店铺上到处悬挂着大清黄龙旗,长袍马褂也多了起来,假辫子满街都是,反正脑袋后面拖根麻绳的都有,连卖戏服道具的商铺都被抢购一空,人们见面又开始三叩九拜起来,看样前清遗老遗少怀旧情绪还真是蛮足的。 其实当走进昌平县城时,清风道人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西安都是民国五色旗了,怎么离京师这么近的昌平还是大清黄龙旗呢? “都怪你这个孬种,穿越时瞎嚷嚷,提前掉了下来,你看咱们少穿一段路,提前十年回来了,现在才是民国六年。”霸主飞在他俩的头顶上,骂骂咧咧。 “你才是孬种!”梓林说完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就要砸。 清风道人看到两个徒弟又要打起来,急忙拉开,“行啦,没掉到元朝就不错啦,那样咱们还得做南人,还不如不穿,待在战国。” “做男人有什么不好?穿越到哪朝哪代你还不是男人?”梓林歪着头气咻咻地说。 “这个南不是那个男!哎算了,不跟你掰扯了,快走!”说完,清风背着手走到了前面。 师徒俩加快了脚步,他们走到北沙滩开始就有垂着辫子的清兵盘查,从德胜门进城后经过醇亲王府时,看见门口长袍马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如过江之鲫,各种车辆都快排到北海那边了。 当时京师城北的旅店会馆颇少,清风真人每次来京城,都是住在南城琉璃厂附近的湖广会馆,一是离琉璃厂近,把倒出来的物件好寻个买家;二是这会馆住的多是湖南、湖北、广东广西的南方人士,人也亲,乡音也亲,且思想也先进,当年康有为梁启超也没少往这里跑,评论时下,运筹帷幄,所以清风真人带着徒儿沿着地安门大街绕过紫禁城,穿过大栅栏就来到了珠市口,往西南一拐就到了湖广会馆。 进了会馆,和账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依旧和往常一样被安排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师徒俩下楼吃了些点心,喝了两壶茶,因为连日长途奔波劳顿,早早就躺下歇息。 夜里,清风真人被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惊醒,他睁开眼看看,月光下,看到徒儿陆梓林也睁开了眼,侧耳听听,说话声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张勋的辫子军区区不过五千多人,撑不了多久,蹦达几下也就完啦。” “那您看以后谁能主持大局?” “真正能主持大局的,当然还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嘛。目前看似皖系下风,其实硬梆得很呢,不出几日锐气大增就会卷土重来。” “三表叔咱们那桩倒斗的买卖还干不干啦?” “当然干!趁着这几日乱哄哄的局势,没人顾得上管这些,抓紧倒腾几件出来凑点儿经费,南方革命党缺经费缺的很呢。” 沉默一会儿,没人吭声。 “这八王坟真能有好玩意儿?” “肯定有,当初他是被皇帝赐死的,因为皇帝心存内疚,厚葬殉品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皇亲国戚。” “那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你我装扮成卖货郎,到那儿踩点查看一下地形,明晚就动手。” “不用跟李大人打声招呼?” “不必,一是因为这事上不了台面,说了他也不会同意;二是乱局撑不了几天,段祺瑞马上杀个回马枪,局势一旦平定,麻烦也就多了。” “晓得了,表叔,俺先睡了。” “去,记着一会儿天亮,先租两个货担,再弄点乱七八糟的针头线脑,装装样子。” “好嘞,我晓了。” 清风真人听到这儿,赶紧倒退撤回床上,回头一看陆梓林坐在床上瞪着眼睛正看他,他感觉有点失师父的体面,便讪讪地笑了一下。 “醒了徒儿,我们出去遛遛弯如何?”清风真人决定抢在隔壁那伙人之前,先去八王坟里结结实实地捞一把。 陆梓林点点头。 师徒俩一前一后朝京城的东面走去,出了广渠门,大雾弥漫,但天已微亮,一些平房在雾霭中稀稀拉拉地显露出来,早晨的炊烟呛得他们直咳嗽。 一些推小车早起进城卖菜的和打零工的人,陆陆续续地迎面而来,奔向城内。 东郊八王坟这个地方,清风道人以前还真来过,虽说是王坟之地,但随着大清的去势,这里已渐成一片乱坟岗,四周更多的是菜地,一些京郊的农民在坟间种些时令蔬菜,运到城里换些零花钱,日子还能过得去。 拐上双井路,离东郊就不远了,路过一个早点摊子,师徒俩吃了些早点,喝了碗馊了唧的豆汁。 清风真人回头告诉陆梓林:“别人问你话,你当没听见,装成个哑巴,懂么?” 陆梓林点点头。 他们沿着通惠河向东走去,一前一后,脚步并不急,像是游山玩水的模样。约摸五里路的样子,他们走进一片菜地,看见几位农人在整饬着菜畦,清风真人一边跟他们点头示意,一边缓步向前走着。当师徒二人走上斜坡顶上的时候,一个大院在雾气中突兀出现。 内行人一看就便知这最低是王爷级陵园,这寝陵占地数十亩,规模宏大,东西走向,显得浑圆大气。因为八王爷是被顺治赐死的,并没设专营看护,致使这座茔囿在东郊显得孤零零地与众不同。 师徒两人绕着塚苑转了一圈,走到对面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清风道人用手推了推大门,纹丝未动。 大雾越来越浓,天地间阴沉沉的,看样一场大雨将至,他不免有些着急。 第102章 八王坟 八王坟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英亲王阿济格的墓地,当年在弟弟多尔衮暴病身亡之后,就想谋篡摄政王位,事情败露后被一向讨厌他的顺治一声令下,赐他三尺白绫,自己了结于狱中,并顺便把儿子的命也捎上了。 命殉后被指派埋在东郊的通惠河北岸,直到康熙乾隆年间才算给他平的反,重新修建了享殿、宝顶、墙圈、驮龙碑、正坟、土坟等等建筑,主次分明,错落有致,并扩展了数十亩地,附建了“东衙门”、“西衙门”,规模宏大,墓主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这位排行十二的阿济格与声名显赫的十四子多尔衮和十五子多铎同为一母所生,因为骁勇善战,功勋卓越,被封为英亲王,在王爷中排位第八,因此他的坟塚被称为八王坟。 这位十二哥体格雄壮,力大无比,因为四肢发达,所以头脑难免简单,一到战场,杀性顿起,从锦州大凌河之战始,过山海关,攻北京城,杀刘宗敏,追李自成,平河北,占山东,荡江苏,屠大同,冲锋陷阵,样样不落。马上打江山行,马下混迹政坛就差多了。在朝廷上态度粗鲁,居功自傲,对满朝文武百官呼来呵去,嗤之以鼻,甚至对年幼的顺治称之为“孺子”,常遭亲弟多尔衮的斥责,并在年幼的顺治心里埋下杀身之祸,时间久了弄得众叛亲离。 本身当王爷就很适合他的角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日悠哉游哉,何乐不为?可这位本身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不知怎地就相中“摄政王”这个位置,当时是亲弟多尔衮位居,他没好意思大白天总是盯着那把椅子,但暗地里多次以功要挟当朝的皇太极和后期的顺治,说本少爷我就想当摄政王,那位置挺适合俺这牛逼人物滴!皇太极死后,长大的顺治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你惹翻皇权,我就赐你三尺白绫,谁的面子也不给啦,这样就结束了他光辉灿烂的一生,临死还捎带脚把儿子劳亲一同带走了。 清风见无法开门,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他再次带着梓林绕了一圈墓陵,看到东南围墙底部有一处排水口,趴下试了试,脑袋可以探进去,说明身子钻进去也没问题,又用钎子撬掉上面的两块青砖,身子一缩就钻了进去。 他在里面冲着外面发呆的陆梓林低声道:“快钻进来呀。” 瘦弱的陆梓林趴下身,也像狗一样钻了进去,之后站起身来瞪着眼问:“师父,你要干嘛?” “咱爷俩的盘缠快花完了,弄几件冥器,卖了好松松手。”清风并没告诉过陆梓林自己隐藏的另一个身份:资深盗墓工作者。 陆梓林这才知道师父也是干倒斗摸金买卖的,难怪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怀里的银票一摞一摞的。什么快花完了,这些倒斗的见到古墓心就痒痒,这是通病,贼心不死,贼不走空,这也是盗墓者的身心写照。 这寝苑确实够大的,一倾十几亩地,再加上古树参天,大白天显得阴气森森,再加上此时大雾弥漫,感觉到处都是魍魉魑魅,若隐若现。 正坟土坟两座墓塚正中苑内,大概就是阿济格和儿子劳亲的坟茔,每个都硕大无比,这些用糯米浆搅和的三合土,坚固无比,不差于水泥。清风走到正坟前,用手拍了拍坟塚,发出夯实的声音。 面对这么坚固庞大的土丘,看样挖坟打洞是不可能了,如果想挖通盗洞,凭两人单薄的身体,没有个天完不成,那样会和昨夜隔壁的那伙人碰个正着。其实即使不被人发觉,自己的体力也支撑不下去,瘦弱的陆梓林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熟知清史的清风道人还知道,其实在阿济格父子两人入狱后,顺治已查抄了他家的全部财产,清除了族藉,并把他们家人贬为庶人,想必在他们死后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陪葬。看似这些高大雄伟的建筑,其实都是几十年后,康熙乾隆为他父子俩平反御赐的,这样不如在塚外查找一下,有就捎走,没有就算了。 他把注意力转到“东衙门”和“西衙门”,发现“西衙门”偏外偏小。他来到跟前,扒开窗棂看看,里面只有案几高凳,没有什么像样的物件,便来到三百米开外的“东衙门”。 此宫殿高大雄伟,豪华气派,比“西衙门”建筑规格大一倍,一看便知就是藏金纳银之处。清风心里暗暗窃喜,此地才是八王坟的主要殉葬品储存之处。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死死的,从门缝瞧进去,发现门后有两道弯槽,内有两个石球,关门时石球顺着弯槽滚至门后,宫门就永远无法推开了。 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到窗棂上,这些木制品早已腐朽不堪,他拿出钎子撬开一扇窗户,接着就跳进屋去,只见里面所有的东西被一大片油布覆盖着,显得高低不平。 他伸手揭开油布,一下子就惊呆了,只见眼前的博古架上摆满了金银财宝,珠宝玉器,熠熠生辉,放出夺目的光芒。看样真的是后期康乾盛世时为他平反所赐,而顺治不过就赏他三尺白绫而已。 他掀开窗户,冲着屋外发呆的陆梓林低吼道:“发什么呆呀,快跳进来。” 年少的陆梓林低着头,正想着原来师父也如同父亲一样,也是倒斗摸金的勇士,心里便感叹道:看样人间正道是沧桑啊!只有旁门左道才能混得风生水起呀。忽听师父叫他,便一跃跳进室内。 当光芒四射的金银冥器突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也惊呆了,看到室内的这些摆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快把两个包袱抖开!”清风命令道。 两块包布摊开,清风小心翼翼地一件一件挑选着递给陆梓林,让他放在包袱上,当两块包袱堆成小山时,清风系紧掂了掂,发觉太重,又打开甩出几件大的放在架子上,对梓林说:“我们带不走的也不要损坏它,留着下一拨人,昨夜听说要给南方的革命党弄些经费,这些就留给他们。”说完,两人背着包袱,费力地爬出窗外,又沿着雨水口,一件一件顺出,当两人爬出墙外,却见大雾还未散尽,天幕已经垂了下来,雨点开始落下。 事也凑巧,此时段祺瑞带兵从天津杀了回来,以平“乱臣贼子”之名,讨伐张勋,战场就在通县至朝阳门一线,逃难的人群如潮水般顺着广渠门涌进城内。 雨渐渐越下越大,枪炮中皖军把张勋的这些辫子军哥们摁在地上一顿摩擦,哭爹喊娘声一片,接着就是鸟兽散,瞬间跑得无踪无影。 师徒俩背着沉重的包袱,混进逃难的人群中,涌入城内,直奔湖广会馆。 不出几日,辫哥们消失殆尽,辫帅张勋跑到荷兰大使馆躲了起来,数日后潜到天津当起了寓公,天下暂时又太平起来。 因为湖广会馆离琉璃厂近,清风便每天揣上几件冥器,踱着方步,不慌不忙地穿梭往返于厂甸之间,讨价还价,足足倒腾了一个多月才算售罄,也没引起外界的注意。 这次的银票足足一大摞子,揣都揣不下,只好打在包袱里让梓林随身携带着。 第103章 十三陵 大概盗墓摸金有瘾,这些倒斗的一旦上手,整天就琢磨接着干这件事。 清风真人也不例外,这一盗就不可收拾,进入立夏,想趁着混乱的局势再狠捞一把,之后告老还乡。 这次他把目光转向明十三陵。 明十三陵是什么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自打清军入关后清朝统治者三申五令下旨保护十三陵,不准动半点土,并且明令准许守墓人后代依旧住在附近,免除赋税徭役。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这一点说明清朝的统治者对上一任的这些哥们儿还算讲点武德。 由于守墓人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每个陵园附近都渐渐形成了村落,视守墓为己任。 可清风却不管这些,那些冥器宝贝来自民间,还是让我取之于皇,还之于民。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初夏的阳光洒满了十三陵的神道,两边儿的石雕神器在强光的照射下无精打采地静静卧在路的两旁,清风道人挥着拂尘,慢悠悠地踱着方步,梓林跟在身后,左顾右盼,师徒俩整个一出游山玩水的状态。 然而当他们游到裕陵附近,发现陵墙高耸,透过铁栏门往里望去,墓塚硕大,比东郊的八王坟还大许多。 难,看样挺难,盗取成功系数接近于零。 师徒俩接着游历了泰陵景陵乾陵,这坟茔一个比一个大,最关键的是附近村民突然见到来了这么一道一俗两位男子,立马就警觉起来。 “请问二位来我们庄子有何贵干?”当地人好像都受到反诈骗培训过了似的,见面都是这句话。 “唔,路过而已,顺便拜拜朱家先祖。”清风挥了挥拂尘。 “您也姓朱?是朱氏皇族之后么?” ”不敢造次,只是同姓而已。”清风俗前还真姓朱,但不敢承认是此老朱家的后裔,况且出家人也不能打诳语。 住了几天,顺便转了几圈儿,看到每座陵园都有守墓人尽职尽责地看护,便觉得盗取系数已接近负数,弄不好再晃悠几天,还没跳进墙里就被逮住。 他最后掂了掂肩上的包袱,用手摸了摸硬邦邦的那摞银票,对着徒儿说:“多少算多呀,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毫不知足,贪得无厌。” “对,人生最最大的悲哀就是钱还在,人死啦!”霸主回应一句。 “我们还要那么多干嘛?走,徒儿们,咱们回到京城享福去!” 这当然,有钱在哪朝哪代都能过上享福的日子,可在民国北洋时期,这点儿企盼好像高了些。从袁世凯死后,京师城头变换大王旗是常态,大小军阀政客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有时问平头百姓今天国务总理是谁,对方得说:昨天是唐某某,今天是谁就不知了!绝对比日本换首相频率还高,其结果是军阀政客们为争权夺位,扩充地盘,互相倾轧,大打出手,城外是天天枪声不断,炮声隆隆。城内是罢工学潮不息,每天街上都上演着图新变革的游行。政局更是波谲云诡,变幻莫测,皇帝轮流坐,明天到我家,当时谁都可以喊上几嗓子。 看到这些,青云真人带着徒弟就躲进湖广会馆内,终日不出,打算到了秋天带徒儿回原籍老家。 好在会馆内的珍馐令他们胃口大开,山珍海味胡吃海喝。但世事难料,时间久了,已经逐渐长大的陆梓林却待不住了,渐渐向往外面那个喧嚣自由的世界。 第104章 失而复归 这天陆梓林正和霸主鹦鹉斗着嘴,吵得不可开交,让师父训斥了几句,心里忿忿不平,遂躺在床上,甚感无聊。 忽听窗外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起身便跑到窗前向外张望,却见马路上的人举着“誓死力争,还我青岛”等条幅,边走边喊,震耳欲聋。 “这是咋啦师父?”陆梓林瞪着眼珠子问道。 “没啥,是读书人读得闷了,上街走走。”道人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还边走边喊呢?” “就像你和霸主一样,还没长大,时常哭喊吵架闹腾闹腾。” “那他们喊的是啥?” “没词儿,就是出来练练嗓子。” 已经长大了的陆梓林不信,练嗓子在哪儿练不行,非得一大群青年男女走在街上边走边喊? “师父,我出去看看。”陆梓林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跑。 “你敢出去!给我站住!”清风厉声呵道。 陆梓林停住脚步,接着又哀求道:“师父,让我出去看看呗,就看一眼!再憋在屋里,我快疯了!” “不行,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要出什么事儿,我怎能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守寡的娘?” 这时外面的呼喊声更响了,一浪高过一浪,人也越聚越多,年轻的陆梓林趴在窗前看了看,再也忍不住了,撞开门就跑了出去。 “完了完了完了,你这徒儿造反生涯开始啦!”霸主吐着瓜子壳,对着清风叹道。 清风一向相信霸主的预言,他赶紧追到门口,见陆梓林已跃下楼梯,跑到马路上,瞬间淹没在人海中。清风跺着脚,但也无法找回了,因为人群人太多了。 “霸主,你赶紧飞出去给我把他叫回来!”清风跺着脚喊道。 不一会霸主飞了回来:“你们师徒缘份今日尽喽!” 清风一声长叹,懊悔地连连捶墙。 没想到陆梓林这一走便是大半年,清风天天扒着窗户,盼望徒儿归来,熬得两鬓都霜白了。 临近年关,清风道人青灯孤影地长吁短叹,准备忘了徒儿告老还乡,第二天准备启程回江苏老家安度晚年。 正收拾行装,忽听有人叩门,他以为是账房的结账来了,便喊了一声“进来。” 门徐徐地被推开,一位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他眼前。 “你找谁?”清风狐疑地问。 “师父,我是您徒儿呀,您不认得我啦?” 这时清风道人才看清来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爱徒,半年不见,梓林长高了许多,宽阔的脸庞闪着青春的笑容,明显成熟了不少。 “我的徒儿!”清风一把抱住梓林,泣不成声。 梓林眼睛也潮湿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不起师父,徒儿让您苦等啦!” 师徒俩相拥而泣,霸主在旁长叹一声:“这些日子苦了师父啦,自己天天叨念你这个逆子。” 稍后,清风擦干爱徒的眼泪,问:“你这大半年去哪儿啦?” “徒儿这半年为拯救这个国家而奔走咧!” 稍后,师父侧耳倾听徒弟的娓娓道来…… 第105章 辜二小姐 那天,陆梓林跃下楼梯,本身只想站在马路边瞧瞧热闹而已,不想一位走在游行队伍中的短发少女,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人潮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扑进梓林的怀里,他连忙扶住她,姑娘感激地说声谢谢,又随着游行队伍前行了,他伸长脖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孩,淹没在人海中,正发愣之际,也被卷入人潮中,稀里糊涂地被狭裹着前行。 他也不知这么多年轻人连呼带喊走在大街上干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师父所说的那样,书读腻歪了出来遛遛弯练练嗓子。其实十七岁的陆梓林这几年所经历的,使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世道快要变天了。 当群愤激扬的游行队伍走到天安门时,北洋政府军警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少年的陆梓林一看到士兵,就想起了被大兵逼死的父亲,瞬间产生一种本能地反感。 游行队伍受阻,转而向东奔向曹汝霖的私宅,痛打了章宗祥,火烧了赵家楼。 事态的发展愈发严重,出人意料,当浓烟滚滚火光四起时,大总统徐世昌便令军警开始镇压,大批手持棍棒的军警铺天盖地砸向赤手空拳的学生,学生们满面是血呻吟倒下,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陆梓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发的一切,双腿已不知朝哪方向迈步,这时那个短发姑娘不知从哪里窜出,拉了他一下,“快走!” 然而一切都晚了,更多的警察涌了过来,他两的头部瞬间挨了棍棒,血顺着梓林的脸颊流了下来,他踉跄着刚要倒地,被姑娘扶住,稍后他俩及一大批受伤的学生被警察捆绑起来,押往了京师警察厅。 到了地方就开始登记造册,当问到陆梓林是哪所学校的学生时,他支支吾吾回答:“俺哪个学校的都不是。” 这时,旁边的那位姑娘大声道:“学长,你咋连学校都不敢报呢?我告诉他们,是北京大学的!” 陆梓林侧过头看了看她,女孩霸气地问道:“看什么?有什么不敢报家门的?挽救国家有什么可丢人的?” 陆梓林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经过北大校长蔡元培连夜斡旋,三十多名学生第二天上午被放了出来。 陆梓林一时找不到回湖广会馆的路,稀里糊涂又跟着大伙走进位于红滩的北京大学校园。 当他们进入校内,受到全校学生们夹道欢迎,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充满校园。陆梓林站在人群中,有些发懵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时那位短发女孩跳上台阶,两臂挥舞着大声疾呼:“政府屈膝卑躬 ,惧怕洋人,签完二十一条又想签巴黎合约,出卖主权,国将不国,我们青年一代有义务有责任唤醒国人,挽救国家于难,我们明日依旧奔走,直到唤醒四万万同胞,同仇敌忾,维护正义,维护国家主权!”说完振臂一呼,“从今日起,大家抵制日货,联络工人联合罢工罢课!”人群欢呼着热烈地鼓掌。 临近中午,学生们各回各室,为下一步计划分头行动。 梓林毫无目的,便向大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女孩从后面赶了上来。 “俺回住处。” “你住哪?” “俺住在一家会馆里。” “哦, 你是外地人呀。”女孩想了想,“在北京这地方生活肯定不方便,那你跟我回家,我家有很多房间。” 陆梓林疑惑地望着她。 “咋啦?怕我吃了你不成?”女孩说完抿嘴一笑:“走,中国少年。” 陆梓林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路上女孩问梓林是哪里人,他老老实实回答说:“俺是西安临潼人。”姑娘一听就乐了:“原来是陕西冷娃呀,怪不得跟个木头似的。”说完掩嘴而笑。 他们绕过王府井走到东单附近的东椿树胡同,敲开一个挂着“晋安寄庐”牌匾的院子大门,开门的佣人说了一声:“二小姐回来啦!”便退回门房。 二小姐领着梓林来到上房,他看到一位脑袋梳着条黄了唧小辫子,身穿前清服饰的一个老头正拆着信封,这位二小姐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亲热地叫了声:“daddy”。 “你回来啦?”老头说完放下信封,手指点着二小姐说:“你说一个姑娘家家的跟一群小伙子瞎折腾什么?让人多惦记,爸爸一夜都没合眼。” “daddy,只要有我们这些爱国青年,国家才有希望,国家才不会灭亡!” “胡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呀你呀,一点儿都不像你姐姐,从小就让人操心。”正说着,猛然看到站在门口脑袋缠着纱布的陆梓林,吓了一跳,声音打颤地问二小姐:“他是谁?是不是你带回来的?” “是的daddy,他也参与这次游行,很勇敢的,我倒地差点被人群踩踏,是他扶起了我,可他是外地的,在北京没地方住,咱们家房间多,我就把他领回来了。” “放肆!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往家里领小伙子,这事传出去,让我这老脸往哪搁?”说完拿手啪啪地拍打自己的脸:“你说,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以后怎么面对我的学生?” 二小姐吓了一跳,着急道:“我和他只不过是游行时相识的,也没什么,你干嘛这么着急?你可好,让我在人家面前脸往哪搁?”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家不听话,在校不听说,一群男男女女胡闹折腾,现在竟然把男人都领回来了,你、你现在给我出去!”老头子越说越气,恼羞成怒唾沫横飞地指着门外。 “辜老头子辜鸿铭,如果你这样想,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女孩气咻咻地说完,拉起梓林的手,赌气跑出家门。 第106章 预科生 他俩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梓林愧疚地搓着双手,不知说什么好。 “俺有地方住咧,不需要麻烦你哩。”半晌,他总算憋出一句话。 “不行,你住别处行动不方便,现在跟我回校。”说完朝北大方向走去。 进了校门,二小姐思考了一下,便带梓林走向庶务科。 “辜娜娃,和你一起走的是谁呀?”路上有熟悉的同学问道。 “咱们北大的呀。” “以前怎么没见过?” “现在不是见过啦,以后天天见!” 他俩走入庶务科,辜娜娃说明来意,庶务科员左右为难,说道:“咱校只提供给在校学生宿位,还没有为社会人员提供床位先例。” “您就不能破破例?” “不敢破例,这是校方规定。” “这是我堂哥,网开一面呗?” “辜小姐,您这是为难我嘛!” “那让我父亲来和你说。” ”哎别别别,那倒不用,就不麻烦辜老先生往这跑啦。这样,红楼后面的一号院男寝有一空床位,让他住那儿。” “多谢王科员,祝您步步高升。” “得了辜小姐,您这一次我就得栽了,还高升什么?恐怕饭碗都难保!”王科员哭丧个脸,“来,填上你的名字,持这张卡就能入住了。” 陆梓林歪歪扭扭写上自己的名字。 “哎,不对,你姓辜,他姓陆,你怎么说是堂兄?”王科员疑惑地问。 “俩爹俩妈当然是两姓啦!”辜小姐说完,拉着陆梓林的手离开了。 安置完住处,辜小姐又领着陆梓林来到总务科,走进科长室,见一中年人正看着报纸,她上前一蹦,吓了那位一跳。 “佟叔叔好!” 中年人定睛看了看,惊讶道:“呀, 是二小姐,有何贵干?” “没事,想您,就过来看看您。”她眨巴着眼睛说。 “你这丫头,鬼精鬼灵的,就是没一句实话,说,啥事?” 辜二小姐嘿嘿两声,说道:“佟叔叔真聪明,让您猜中了,找您还真的有事。” “这都不用猜,你没事不会来这儿,等我死那天你也不一定到场,啥事儿说。”中年人放下报纸。 “这位是我堂兄,西安人,一直仰慕咱们北大,这不咱们校预科生入学了嘛,您看给他补录个名额呗。” “我的二姑奶奶,你当北大是幼稚园啊,说补录就补录,那是要经校方委员会审核的,还得经蔡校长签字,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您看这样行不,今天先给他登记上,我爸爸说明天他亲自来找您和校长商议。” “啥?你爸爸要来?”中年人站起身,“他明天真的要来?” “对呀,他让我先领堂哥过来找您,今天先入学,一些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这个……”中年人沉思一下,稍后无可奈何地双手一摊:“唉,难为死人了,那这样,给你堂哥挂个名先入学,等预科读完在建学籍。” 填完表格,辜二小姐挽住佟科长的胳膊,甜甜地喊了一句:“谢谢佟叔叔。” 老佟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俩刚要出门,被佟科长喊住了。 “等等,陆同学,你的学费……?”转头对辜小姐说:“娜娃,你看,你堂兄的学费,我真的没权免……” 辜小姐回头为难地望着陆梓林,梓林愣愣地望着她,不解其意。 “学费……”辜小姐轻声地说。 “啥?啥学费?”梓林一脸茫然。 辜小姐哭笑不得:“学费,就是上学读书要交费的,你有钱么?” “俺有钱哩!”说完从兜里稀里哗啦掏出一大把银元,还有几张小额银票,最低也是一百元一张,这是和师父两人的零花钱,平时都放在他兜里。 佟科长和辜小姐看到穷小子一下竟然掏出这么多钱,都有些目瞪口呆。 “用多少?够不够咧?”梓林懵懵懂懂地问。 “够了够了,这一张银票都用不完。”佟科长喜笑颜开。 “那再给你一张!”陆梓林又塞给他一张,佟科长假意地推辞一下,就连忙揣进兜里,悄声对辜小姐说:”你堂兄的学籍手续我马上给补齐,就读于社会门预科,一年半之后经过考核就可以转为正式学籍,毕业就可以考取文官了,明天就不用辜老先生亲自来了。” 辜小姐兴奋地点点头,拉着梓林跑出门外,兴奋地说:“你现在也是北大的学生啦!” “俺除了小时候上过两年私塾,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几个字,是啥也不会咧?” “不要怕,不会慢慢学,只要用心,什么都能学会。” 梓林再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记住,这些日子一定和大家积极配合奔走,协调一致,来挽救我们这个羸弱的国家。” 此时的梓林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也不知说啥好,半晌,竟掏出一把银票塞给辜小姐,脸憋得通红,就说出四个字:“谢谢你嘞!” 辜小姐看他傻了唧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稍后敛起笑容说道:“傻子,把钱收回去,我不缺钱,你日后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省着点用,听懂了么?” 这回陆梓林听懂了,郑重地点点头。 就这样,陆梓林稀里糊涂地成为北京大学一名正式预科生。 日后历次学生运动,梓林都积极参予;每回捕人进局子,梓林也是次次不落,每次都有他的份,也真对得起辜二小姐的期望,这也使他渐渐融入了北大,融入了激烈变革的社会当中,再加上后期新文化先驱们的演讲与讲课,使他更早地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及新文化知识,把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培养成一位具有坚定信仰的青年。 这阵风潮直到年底,半年就这样过去了。 第107章 我的爷 “看到没,我也是革命家的后代!”我停住笔自豪骄傲地向大刘炫耀。 大刘挠挠头,不可置否。 “不夸我两句?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我更加得意。 “我好像还记得你另一个身份,盗墓世家的后人。” 这句话气得我直翻白眼儿。 “好歹那也是一技之长,可以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得了,还联合国呢,在国内,”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让子弹飞一会儿,呯,就完球子啦!” “唉,你是真见不得别人好,如果老爷子活到现在,说不定能进入国家考古队,也弄个专家职称。” “还啥职称,如果你家老爷子活到现在,那是活古董,值老鼻子钱啦!” “你就认钱,一点格局都没有,俗不可耐!” “好好好,夸你爷两句,考古和盗墓是一个意思,都是弘扬历史文化,只不过一个给国家,一个给个人。” “你他妈就不能不提盗墓二字,还想不想要那三个亿啦?” 大刘瞬间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还有,我爷爷好歹也是北大新文化运动的马前卒,五四运动的健将。”我继续炫耀。 “嗯,这我相信,不仅是新文化运动的卒子,几十年后,他仍然成为那虚头巴脑玄幻穿越文的鼻祖。” “独创文脉,丰功伟绩,毕竟是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嘛,还是有水平滴。” “什么北大毕业的?学前班预科生,连肄业都算不上。” “不管是不是预科生,北大那是新文化发源地,我爷爷怎么说也算得上入了圈子的人,而且朋友圈里都是胡适陈独秀周作人等大咖,据说还和张国涛一个寝室上下铺。” “瞧你这揍性,硬傍名流,你咋不说你爷爷和汪精卫是一个人种呢?” “不许诋毁革命家!我都感觉你要犯反人类罪啦!”我勃然大怒。 “这顶帽子扣的不小,我喜欢,接招。” “总之,现在开始,我都有点儿喜欢我爷爷了。” “嗯,不仅你喜欢,连辜鸿铭家的二千金都喜欢你爷爷了,不知后续如何?” “可能他俩没成,不然我爸早就对我说,你也像张爱玲一样,名门之后。” “这也不差,私人考古之后,就是啥也整不明白。”大刘总不忘挖苦我。 “唉,你这厮,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懂不?” “得得得,咱不谈论这个中不?现在我心里就挂念那只狻猊呢。读了这么多,一句也没提到过那只邪物,估计是没戏了。” “你是惦念那三个亿呢,想得这么一大笔钱就别心急,这几天我冥冥预感,此物并不遥远,它可能被什么物体绊住了。” “何以见得?” “因为此物不仅具有邪性,还具有遁性,一公一母,两只具有吸力,不会相距太远的。” “你是说它仍然在西安附近?尤其在老宅子附近?莫非迷了路?” “这就难说了。” “再说也不至于呀,关键它能飞呀,来无踪去无影,什么能勒住它呢?” “会不会碰到比那只狻猊更漂亮更邪魅的东西,让对方给迷惑住了,改嫁了?” “去你的!没听那个琉璃厂青铜鉴定专家说吗,世间就此一对,是孤品,哪来更漂亮的?也不可能出现驴恋上羊的情况。” “连狼爱上羊的情况都有,驴算啥?一切皆有可能。” 我挠挠头:“这么说孔雀东南飞,一去不复回啦?” “千万别,我那日思夜想的三个亿全指望它走回头路呢!” “指望用这笔钱买房娶媳妇儿,你就跟那只公狻猊一样,先熬着。” “行啦,”大刘打个哈欠,“我读了不少了,你也记了不少了,天不早了,我困了,睡了。”说完这货一下子就躺在床上,鼾声顿起。 第108章 唐小姐的采访 凌晨三点,我和大刘的电话同时响起。 不用说,是台里的总机召唤,不然谁也不敢这么牛逼,半夜三更给虎拉八叽的大刘打电话。 “我是总台新闻部法制天地栏目组,陆野刘力,还有实习生唐媛,唐山打人事件,今早八点在廊坊安次区开庭,现命令你们做好采访前出发准备。” “操你大爷!”大刘挂断电话,又眯了一会儿,眼睛都没睁开对我说:“去,把隔壁那个汤圆儿叫醒,女人化妆起码得半个小时。” 我乖乖起床,来到306室,敲了半天门,总算开了。 只见唐小姐一身睡袍,睡眼朦胧地问:“干嘛呀?半夜三更的!” 我尽量轻声慢语:“穿好衣服,出去采访。” “嗯,那走。”说完,拔腿走出门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穿睡衣采访?这谁采访谁呀?” 她这才发觉自己是穿着睡衣,脸倏地一下红了,忙跑进室内,对门外的我喊道:“你别进来,在门口等一会儿,我换完衣服马上来。” 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出来,大刘这时已扛出摄影器材,见我还在门口,便问:“你还没喊她么?” “叫啦,这位伊人还没从梦中醒来。” 大刘呲牙一笑。 过一会儿,只见这位唐女郎穿着吊带裙,脚蹬高跟鞋,扭着腰走了出来。 我和大刘一看,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等等,您这是采访去还是走秀去?” “采访呀!”唐小姐发懵道。 “采访哪有穿着这么暴露的?这不抢镜头么!要文雅,要体面,这也是台里的规定,难道这也要哥教你嘛?”大刘吼道。 我拿胳膊肘捅了捅大刘:“别半夜三更吼叫,别的屋子人以为东北虎真的从动物园里跑出来了。对了,”我转向唐媛:“你没带长衣长裤吗?哪怕是高弹牛仔裤也中,必须长衣长裤。” 她极不情愿地撅起嘴又走回室内,我俩就这样耐心地在门口等着,大刘把摄影器材从左肩换到右肩,鼻孔喘着粗气。 过一会儿,这位宝宝终于出来了,下身真的是一条高弹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雪白衬衣,衣服扎在裤腰里,更加突显身材凹凸有致,婀娜多姿。 大刘冷哼一声,掉头就走,我命她赶紧跟上。 廊坊离北京并不远,我们乘上大刘的城市猎人越野车,驶上高速。 我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中看到唐小姐低着头,昏昏欲睡。 “咋样,汤圆儿,不是说过嘛,记者这份工作不适合女孩子,万里长征才走第一步,你就这样了。” “我咋样啦?”她又撅起小嘴,“我不就是没化妆嘛!” “素颜更好看,干净!”没心没肺的大刘又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说我化了妆更难看?”她更生气了,带着哭腔问道。 越说越岔劈,我挠挠头,没法言语安慰了。 到了廊坊安次区法院,办完了一切进场手续,等我们进入法庭把机器架好后,几位光头哥被法警押了进来,低着头,早已没了昔日里的嚣张跋扈气焰。 唐小姐站在镜头前行如流水般地解说开场白,稍后,庭审开始,禁止言语喧哗,我飞速地记录着笔记。 庭审还算顺利,因为涉案众多,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下午,当庭没有判决,在审判长一声“退庭”中嫌疑人和旁听退出席位。 这个时候,我们作为现场记者,需要采访几位当事法官和检察官以及律师,依就此案解读一些法律词条和犯罪细节,没想到唐小姐和法官们谈得条条是道,流利而专业地提问各个环节,面面俱到。 回京的路上,大刘由衷地伸出大拇指朝后座挥了挥:“行,师妹,不是一般的行,年底的普利斯策奖就是您的啦!” “嗯,真的行,事先没看出来,今天本人正好三十周岁,从业也几年了,感觉还没小师妹在镜头前那么从容流利呢!” “那以后改称呼,叫师姐,不然叫师太也中!”大刘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一次出战,得到两师兄由衷地赞叹,唐师妹不免有点得意兴奋,未曾想最后又撅起小嘴说:“夸人就夸呗,干嘛还顺带贬损自己?” 第109章 误会的产生 宿舍空调坏了几天了,向物业打了两次报告,也没派人来修,估摸来人时大概我俩出去采访,看到门锁着人家就走了,我俩回来物业也不知道。 从廊坊采访回来,一进屋就跟进了蒸笼似的,闷得很,不一会儿就把大块头的大刘热得汗水淋漓。 “他奶奶个熊,物业这帮龟孙子,待会儿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大刘打完报修电话,人高马大的他不一会儿就脱得精光,只穿一条三角内裤。 我感觉后背刺痒的难受,便脱掉上衣,背向着他问:“我后背是不是起痱子啦?” 大刘一看,惊呼道:“靠,一大片痱子,还有几个酒刺。” “你家酒刺长在后背上?那也许是湿疹。” “没见识,腚上长酒刺的时候也有。” “腚上长得那叫火疖子。” “来,我给你挤喽。”大刘说完扳过我的身。 我个子比他矮,起初他骑马蹲裆式哈着腰挤着我后背的疹子,时间长了感觉两腿不适便叫我趴在床上,想不到这家伙一下子也上了床,骑在我身上,用指甲掐着我后背的疹子,一点点挤出脓来,疼得我高一声低一声痛苦地呻吟着。 忽然我俩似乎听到有人轻轻敲门,随后门就开了,一首“祝你生日快乐”的电子和弦音乐响起,大刘停住手,趴在我背上,我俩好奇地一起转脸望去。 只见唐小姐一手拎着一盒蛋糕,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八音盒,轻手蹑脚走了进来,冷么丁看见大刘赤身裸体趴在我身上,我有一声没一声地嚎叫着,她惊诧地一愣,随后“呀”地惊叫一声,扔掉手里的蛋糕和八音盒,双手蒙住眼睛,稍后掉头跑出门外,接着就听见她哇哇地呕吐起来。 “你大爷滴,快特么地下来呀!”我在底下被压得吭哧吭哧地直骂。 大刘发愣片刻,也反应过来了:“糟糕,她可能是误会啥啦!” “你说你特么挤个脓包,还非得骑在我身上。”我伸脚踹了他一下,要是我能打过他,此刻真想狂殴他一顿。 我赶紧起身穿好衣服,敲着隔壁唐小姐的门,半响才开了一条缝,只见她脸色铁青,手捂着嘴问:“干嘛?” “不是,刚才看你没说话就走了,好像误会什么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我尴尬地说。 “砰!”我话音未落,门被重重地关上,接着就听里面连连干呕声。 我悻悻回到自己房间,却见大刘光着身子正挑着蛋糕吃。 “你丫滴,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叫特么什么事?”我气急败坏地嚷道,顺手把蛋糕扔进厕所。 “咋啦?”大刘吮着手指上的奶油问。 “你真他娘地恶心!”我气咻咻地骂道。 “我咋啦?”大刘瞪起了牛眼。 一看到他瞪起了眼睛,我心就虚了,要是把他给惹翻了,我是禁不住他三拳两脚的。 “今天谁的生日啊?”他问。 “呀,我的生日。”我看了一眼台历。 “你说你自己生日都不记得,她却记得。”大刘又有点酸酸的味道。 “这醋你也吃?”我翻着白眼问。 “你说这丫头进来也不使劲儿敲下门,还轻手蹑脚走猫步。” “敲啦!是咱俩刚听见她就进来了,大概她想给咱俩一个惊喜,没想到看见你骑在我身上,我在底下还吱哇乱叫。这下可好,不是惊喜,是惊诧,还有惊吓。” “呀,那她不会误会啥?” “你特么这猪脑才反应过来吗?” “那你跟她解释解释,说我骑你身上是挤脓包呢。” “我的天啊!”我绝望地双手搓头。 第二天早上刚走进办公室,霍老头子一个电话又把我俩招了过去。 “唐媛刚才找我说不想实习了,想回原单位,这才几天呀?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手指着我,又指了一下大刘,“你说,你也说,你们俩都给我实话实说。” “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呀!”大刘双手一摊:“我俩把她都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了,哄着逗着,昨天采访回来夸她一路,就怕她生气上您这告御状。出差时那点餐饮费都给她买好吃的了,我俩就是泡面加面包,连个火腿都舍不得加,这做的还不到位吗?” “对对对,霍老,平时我俩说话都十二分小心,二十四分谨慎,三十六分和颜悦色,在家我跟我爹都没这么客气过。”我赶紧附和。 “我这大嗓门说话更是小心翼翼的,声带这些日子都变细了,现在比老佛爷身边的小李子声音都温柔奶细,咋还是吓着她了呢?” “不是那回事!”老头子手一挥,若有所思地说:“她同时也提出,如果继续实习的话必须换组,也就是说不想跟你俩一组啦!这说明你俩还是对人家女孩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在一旁说道:“霍老,换不换组是她的选择权利,但这不能说明我俩对她的不尊,有您在,我俩敢对她放肆么?” “看样不是你俩的错,是我的错,我把一只羔羊放在两只饿狼虎口身边,这不是我的错还是谁的错?” “这话让您说的,伤人不?好像我俩对她咋地了似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大刘心里极不舒服。 “也许她误会啥啦?”霍老头子转脸疑惑地问我。 “对,可能还真是。”我就一五一十如实地述说了昨天挤脓的经过。 “哈哈哈!”霍老头子这个笑哇,笑得前仰后合,末了手指点着我俩:“瞧你们做的幺蛾子事,你俩这对宝贝是真能作妖!”老头子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快笑死人了,把我这前三十年积攒的笑今天全给释放了。你说你挤脓就挤脓呗,还他妈骑在人家身上,你还在底下吱哇乱叫,怪不得人家姑娘今早跟我讲话时,手一直捂着嘴,就跟随时要呕吐的样,你说你俩让人恶心不?” “白让她看了,还没向她收票钱呢。”大刘怨恨地说道。 “回去有机会好好向人家姑娘解释一下,听到没?现在都给我滚蛋!”霍老头子好像又憋不住笑,一挥手赶我们出去,我俩低着头叹着气走出了门。 第110章 误会的消释 唐小姐最终没有换组,依旧跟着我和大刘,不过采访和吃饭时都距我俩三丈开外,一对话她就首先捂嘴,这让我俩颇有些尴尬,非常不自然。 这天采访回来的路上,路过地摊,我顺便买了把痒痒挠,在大庭广众之下忍不住伸进后背,边走路边挠了起来。 “您怎么啦?”跟在后面的唐媛上车后问我。 “我起痱子了,后背痒的厉害。”我坐上副驾驶位,把衣服撩起,让她看了看后背。 她惊呼一声:“呀,都是痂,您都挠出血啦。” 大刘这回当上正经人了,“你能不能有点师兄样,人家还是小姑娘呢。” “行了你,别装好人了,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回头冲着唐小姐说:“看到没?这些痂都是他给挤的,就是那天你进屋看见他骑在我身上,其实他是在挤我的脓包,疼得我吱哇乱叫。” 从后视镜看到唐小姐睁大眼睛,似有所悟,不一会她忽然手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笑的不能自控,末了笑得都趴在座位上了。 大刘开着车,疑惑地回头朝她望了一眼,问道:“汤圆儿,你笑啥?” 唐小姐一挥小拳头,接着又笑得前仰后合。 “思想不纯洁啊,把我俩当成同志了,难怪这些日子离我们三丈远。”我幽幽地哀叹道,感情美女也有想歪的时候。 “快别说啦!你们都羞死人家了。”说完,她又笑弯了腰,为了掩盖窘相,她拿起痒痒挠,隔着我的衣服划拉两下:“二师兄,我给你挠。” 结果隔靴搔痒,越挠越痒,我上身左右乱扭,惹得她在后座更加笑个不停。 大刘又吃醋了,他也浑身上下乱扭:”额滴乖乖,八戒你就算啦,猴哥我也痒痒,快给俺挠挠。” 唐小姐也不知哪来的调皮劲儿,把痒痒挠伸进大刘后背的衣服里,使劲往下一拽,只听大刘“嗷”地一嗓子,车子朝前一窜,我赶紧提醒道:“你丫滴专心开车,不然又闯红灯了。” 总算解释清了,再也没有那么不自然劲了,唐小姐依旧业余时间过来串门,瞪大眼睛聆听着大刘东山打死只虎西山打死只狼,天南海北声情并茂地胡诌八扯乱侃,逗得唐小姐时不时地笑得花枝乱颤,但更多时候教她采访时的技巧和心得。 这个女孩心地非常敏感细腻,也非常善良,电视台院里长年养着几只流浪猫,她把每天菜里的肉类用盒装好,带上猫粮,一天一次放到树荫下,风雨不误。 “你这样喜欢猫咪,我给你要一只波斯猫仔。”我曾问过她。 “不啦,其实我对毛发过敏,只是看到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怜,才这么做的。” 这天休息日,一大早门就被敲得山响,我打开门,唐媛拎了一袋水果进来。自打上次误闯,这回每次来大概都是用脚踢的门。 看到大刘撅着屁股摆弄着柳条箱里的纸片,便问:“这是什么呀。” “天书。”大刘头都没抬。 “天书?”她疑惑地蹲下,拿起一本,看了一下。 “看懂了么?”我问。 她摇摇头。 我就把我爷爷的事迹及那件灵异的狻猊,绘声绘色地给她讲了一遍,她听后睁大眼睛问:“这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 突然大刘猪脑袋反应过来了,把手中的本子往她手里一塞,说:“想要解开这个迷么?答案可能就在这本里,你大声读,陆野记录。” 她欣然接受,她温柔的轻声侬语可比大刘的破锣嗓音受听多了。 第111章 退出北大 就这样,懵懂的陆梓林稀里糊涂进入了北大,成为冷门的社会系预科生,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每天聆听着新文化先驱们的教诲,接触到新思想新知识,又系统学习了社会学概论。辜娜娃知道他的文化底子薄,常利用闲暇时间帮他补习功课,课余时又教他练习钢琴和欣赏西方油画册,使这个出身卑微贫寒家庭的少年,眼界大开,受到了思想上的洗礼,影响到他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逐渐树立自己的人生观。 随着渐渐长大,思乡的情绪日益强烈,每次看到辜娜娃的时候,就能联想起表妹银铃,是不是她也长高了?也长成大姑娘了? “你订娃娃亲了吗?”有一次辜二小姐在给他讲西方人权运动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嗯,算是。”梓林想起表妹银铃,憨头憨脑地点点头。 “她漂亮吗?也裹小脚吗?是那种尖尖的小脚吗?你们家乡女人是不是都裹脚呀?”辜二小姐侧着头,一连串地问号。 “嗯,她很好看,舅娘也给她裹脚。” “也梳大辫子吗?” “应该是,好多年没见到她啦。” “yeah, 跟胡适之先生的老婆差不多,蛮丑的。” “不,她好看着咧!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娃!”陆梓林反驳道。 “哈哈哈,还天下最好看的女娃!你说,我俩相比谁好看?啊你说呀!”辜娜娃忽闪着期盼的眸子,拉着他的手不依不饶。 陆梓林没敢言语直说,这个憨家伙总算开了点窍。 每逢青灯下,他就愈加孤独,苦闷彷徨的他,就用十指在钢琴键上弹奏出心中的思念与忧伤。 在这段时间里,他住在学校,偶尔回到湖广会馆看望孤零零的师父,清风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感觉梓林已渐渐长大,又接触到了新思想新文化,知道自己驾驭不了年轻的徒儿了,这让他欢喜让他忧。 时间静静流过,天下却愈来愈不太平。从1912年清帝逊位,到1937年的卢沟桥抗战爆发,这二十五年间,北京每天都发生着历史性的变化。 一年半预科学习结束后,陆梓林没有选择留校继续学习,所有的经历使他极度地疲惫。每次运动北洋政府都捕去大量学生,次次不落他,弄得蔡元培先生几易辞职。列强侵略,军阀割据,国家衰落,社会混乱,每天都处于一片无序状态中,他渐渐厌烦起来。 转眼到了结业时间,身心俱疲的梓林告别了同学们,在辜娜娃依依不舍的送别下,走出北大校门。他要回到社会洪流中重新寻找真理,寻找自己的定位。 来到湖广会馆,账房告诉他:三个月前清风道人就走了,在离开时他留下一封信让账房转给他。 梓林打开信 ,师父的毛笔小楷跃然纸上: “吾徒儿,师父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你已长大,可以翱翔,但要切记:前途曲折,人生无常,谨慎行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你已成人,未来要成家立室,师父在天津公共租界日租界宫岛街购得静园北道a栋2—2号小楼一座与你,在美国花旗银行又给你存款五百万元,盼你早日成家,以续香火,为的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和守寡的娘。 谨记:不仅以国为重,还要儿女情长,人间正道是沧桑。 谨此,师父上。” 梓林看到这,眼泪涌出不止,他仰头叹道:“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啊!” 第112章 从戎 沽上春秋,永远是民国范儿。 天津位于北京的东南,相距不过二百里,这里就像旧上海一样,十里洋场,租界成片,不知为什么,前清的遗老遗少都愿意选择在这座城市做寓公,这里也是北洋军阀发源之地。 春天的天津卫是美丽的,波涛万倾,帆船林立。紧邻溥仪所住的日租界张园西北,是静园北里,有一幢二层小楼,居住着一位翩翩少年,他每天不是提笼架鸟,而是整日手不离卷地研究起《奇门遁甲》《梅花易术》及天津《大公报》之类,闲暇时他就站在阳台上面向西北,凝望着渐渐西坠的太阳,那个地方,有他一个破落的家。 十年了,娘和表妹还好吗? 这个少年就是当年跟随清风道人出走的陆梓林,梓林经过这十年的历练,十年的打磨,已从精瘦的少年,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 他不仅学会了知识,学会了思考,也学会了何去何从。通过这些年与师父的财富积累,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豪绅,当然这些钱不外乎是倒斗倒来的。 此时他坐在客厅里,翻阅着《津卫早报》,浏览着时下社会动态。 旭日的晨光透过窗纱倾泻进来,那只虎皮鹦鹉蹲在笼子里,室内西式的家俱及钢琴更显得宁静,更具有写实感。 师父清风道人已告老还乡,把虎皮鹦鹉“霸主”留给他,这鸟离开主人,再也没有往日的刮躁,终日不语,这使得室内寂静了不少。 突然他的右眼皮跳了一下,紧接着又连续跳了几下,他有些诧异,想到是不是看报纸看久了,眼珠有些疲劳,便揉了揉眼睛,刚想站起身去盥洗室洗漱一下,就见霸主在笼子里扑棱棱乱撞起来:“不好啦师弟,你可能大难临头啦,也可能从此建功立业了”。 梓林一愣,这时客厅门打开了,仆人阿铮进屋禀报:“少爷,有人求见。”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戎装戴着墨镜的军官把阿铮推开,径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背枪的卫士。 陆梓林冷静地看着,并未言语。 军官面无表情,冷漠地拱了拱手。 “请问清风道人在么?” 陆梓林欠了欠身,“师父已老,返回原籍颐养天年,请问找他有何贵干?” “你是什么人?”军官摘下墨镜,疑惑地问。 “我是他的徒弟,名字叫陆梓林。” “噢,名师出高徒,既然你师父不在,那你就跟着走一趟。” 梓林缓缓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悠悠地问道:“不知军爷找我有什么事?” 那军官对着墨镜吹吹哈气,用手套擦了擦,又戴上,慢条斯理地说:“肯定是他妈的好事,如果是坏事,爷哪有功夫跟你在这磨牙?” 陆梓林也觉得,如果是坏事儿,也不会这么客套,这群兵痞跟土匪没什么两样,三言两语不合掏枪就伤人。 陆梓林秉承着师傅的教诲,民不跟官斗,士不跟将决。 “远么?”陆梓林淡淡地问。 “唔,远是不远,不过日好像回不来,你该锁门就锁门,该关窗就关窗。” 陆梓林心里一沉,此言不祥。 “好。”陆梓林系上马褂扣子,戴上礼帽和墨镜,拿上文竹扇,回头叮嘱阿铮看好门,没事尽量不要外出,如果清风真人师父回来的话,告诉他徒弟出门几日便归,说完便迈出了大门,看见七八个骑马的卫兵,围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上车,陆爷。” 马队在前面打头,轿车在后面跟随,一路向西北驶去。 路面并不好走,坑坑洼洼,所以马队时不时放慢脚步,等待后面汽车的到来。 车内,那军官弹出一支香烟,递给坐在后座的陆梓林,陆梓林摆摆手,表示不会吸。 那军官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串烟圈,说:“我姓汪,是孙军长的副官,你称我汪副官就行了。” 陆梓林微微地点点头,心想是哪个孙军长?难道是驻军蓟县的孙殿英部不成?想着想着困意竟上来了,昏昏欲睡合上了眼。 临近中午,车子才驶进一个叫“马伸桥”的地方,士兵打开门,汪副官引他进了一户挂着“国民革命军十二军军部”牌子的院落,进了屋,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正斜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听着下面一个花旦在唱河南坠子。他觉得有人进来,睁开眼定睛一看,见汪副官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便挥了挥手,那个花旦退了出去。 “来人是清风道人么?”他端起紫砂壶对着嘴呷了一口茶。 陆梓林仔细瞧了瞧对方:身材魁梧,身着便装,锦缎的睡衣睡裤,满脸坑坑洼洼的一脸麻子。 “不是,敝人是清风道人徒弟,陆梓林。”陆梓林略一弯腰,接着扇了扇扇子。 “噢, 敝人孙殿英。”麻子站起身来拱拱手。 “孙殿英?”陆梓林心里一惊,果然是他,这人恶名听师父讲过,他是靠聚恶啸匪起家,后被招安,整个就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主,现在又投靠蒋介石麾下。 他今天有请,能有什么事儿呢? 这种人,压根就不会有好事。 孙殿英见到陆梓林打了个揖,还算客气,邀请梓林坐下,梓林眨巴着眼睛,猜想着孙殿英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起初孙殿英没提别的事,只是东拉西扯地问清风道人去哪儿了,梓林家里还有什么人,生活得怎么样,最后问梓林认得字不?梓林便说自己是北大社会系预科毕业,孙殿英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头。 这时孙殿英话锋一转,问梓林盗过墓没有?梓林略加思索,点点头,孙殿英问盗过多少次了?梓林说从十二岁就参与盗墓,至今已记不清多少回了,只见孙殿英哈哈朗笑了两声,喜出望外地左手拉起梓林的手,右手拍着他的肩说道:“兄弟,看样是门儿清!” 梓林不解其意,发懵地看着孙殿英。 孙说:“翻过咱们前面的那座山就是清东陵,埋着的都是满清那帮龟孙儿,他们活着的时候,把汉人当狗,想宰就宰,想杀就杀,现在我要给汉人报仇的时候到了。” 梓林问道:“不知孙军长怎样报这个仇?” “掘墓鞭尸,挖他个绝户坟!” “孙长官是不是想摸他那些宝啊?”年轻的梓林不知深浅地问了一句。 “捎带脚,你别管这些事,你就告诉我咋能进入墓室?” 陆梓林略一沉吟片刻,说道:“自古皇帝陵寝浩大,地下固若金汤,只能寻找地宫入口,别无他法。” “怎样才能找到地宫入口?” “这得看风水格局走向及地面陵台建筑。” 孙殿英又问了一些其它问题,梓林一一作答,最后孙殿英再次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愿不愿意从伍啊?我给你个中校工兵营长当当,再给你配备一名勤务兵!” 梓林略加思索,乱世持枪杆,便点点头。 “过来孙大庄,”孙殿英转头招呼旁边一位身材魁梧体型高大的卫士,“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兄弟,保护好他的安全,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让你干啥你干啥,听懂没有?” “是,长官!”那卫士打了个立正。 陆梓林没想到,这一来便穿上了戎装,在这乱世之秋开始了戎马生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孙殿英让他这个工兵营长一直干的是盗墓掘坟的勾当,挖出的冥器变卖以充军饷,从此一个摸金倒斗的土夫子后代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摸金校尉。 第113章 哈德门饭店 “哎等等,”我抬手制止了唐媛的读白。 “咋啦?”大刘在旁边啃着苹果问。 “文中是不是提到了我爷爷在天津日租界的地产?就是宫岛街a栋2—2号?” “是提过两次。”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有一位昵称叫’风中的承诺’网友提过这个地方?” “是有这么一个人,”大刘突然兴奋起来,“说不定有一些事情他能知道。” “肯定有关联性。” “那你赶紧联系一下。” 我打开电脑,连上他的qq,不一会儿头像闪动一下。 “hello,还好么?朋友?” “可以。” “上次您告诉我那张老照片是老天津静园a栋2—2号,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那张照片本身就是我的,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史料,夹在一本画册里,被家人无意中当废品丢掉,当初照片装在一个信封里,信封标注的是:“天津静园a栋2—2号留影”,时间是:“民国十六年。” “真巧,照片和画册就在我这里,如果您想要回的话可以还给您,不过我想问几个问题。” “还是我先问,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北京。” “这更巧,我现在在京参加全国民盟会议,今天会议结束了,如果您的问题多,我们见面细聊如何?” “您住哪里?” “省驻京办事处。” “那我们在崇文门的哈德门饭店见面如何?” “好的。” “下午五点见,不见不散。” 互相留了电话,我下了线,回头冲大刘说:“看样有戏了。” 大刘就像看到了那三个亿马上到手了一样,擦拳磨掌,兴奋异常,就跟范进中举一样,又进入癫狂癔念状态。 临近四点,大刘早早穿戴整齐,就等着出发,唐媛莫名其妙地望着大刘,大刘低着头,又像范进中举那样,自顾自地一直嘿嘿嘿的傻笑。 我对唐媛说:“要不你也跟着去?反正在宿舍也没什么事儿。” “你们去做什么?” “是洽谈一项人口贩卖计划,目前壮丁五十万一名,美女一百万一位。”大刘说完,还斩钉截铁地一挥手。 小唐媛顿时吓得手捂着嘴,花容失色。 “我说你正经点好不好?看把小姑娘吓的。”我训斥着大刘,安抚着唐媛:“你不同,能卖到二百万!” 只见唐小姐头向后一仰,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看玩笑开大了,憋住笑说:“哥吓唬你玩儿呢,刚才不是跟你讲过,我家有一只冥器狻猊嘛,本来原先是一对,结果母的不守妇道跑了,现在就剩个公的在家做单身狗呢,这哥们儿时不时地亮一下光棍儿身份,翻腾挪打,尽耍混不吝。刚才与qq聊天这位,可能知道母的下落,现在抓紧给这只公的寻到媳妇儿,不然快作翻天啦!” “那鳏夫暴虐淫威,狂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正准备再弄死一口人呢,说不定轮到谁头上,况且这厮专找女的害命,而且必须还得长的好看的。”大刘一开口就是屁话连天。 唐媛望着我,我点点头:“还真是这样。” 她带着哭腔说:“那我以后不化妆了还不行嘛?可我今天去做什么?” “今儿没事儿,就吃饭。” “嗯,好,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唐媛出去后,我对大刘说:“以后少跟她开玩笑,这小女孩没阅历,你说啥她信啥,全都当真。” 大刘满不在乎:“嗨,谁都从年轻走过,习惯就好了。” 这时唐媛推门回来,差点儿晃瞎了我俩的眼睛:只见上身一件 cpu无袖露脐装,下身一件皮套裙,披肩长发瀑布般地垂在脑后,皮肤在黑色皮草衬托下更加突显细腻白皙。 “我的天!”大刘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咋啦?”唐媛歪着头问。 “没什么,大师兄一见到你,他就想起那三个亿。” “不是,我是怕那只公狻猊盯上你,性命堪忧。”大刘仍然接着吓唬。 “那我把妆卸喽!”说完唐媛又要回屋卸妆。 “哎我说您行了,大师兄比那只公狻猊还可恶呢!抓紧上车。” 单位离崇文门不算远,帕萨特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下车后唐媛看到了高大气派的哈德门饭店,不由得挽住了我的胳膊,大刘见状,赶紧几步窜上前,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唐媛又顺从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左膀右臂,把个小巧玲珑的唐媛夹在中间,显得更加娇小了。 这时对方打来电话,没想到这哥们儿先到一步。 到了指定包厢,见到了此人。 对方四十岁左右,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磲琅眼镜,显得非常儒雅,一看就学问不低。 “我姓孙,民盟湖南委员,这次到京参加会议,巧的是今天会议结束了,您的信息也来了。” “幸会幸会,我俩是电视台记者,”我亮了一下证件,又顺手指了指唐媛:“她也是我的同事。” 相互彼此握手寒暄,我理应尽地主之宜,便让对方点了菜,互相聊了起来。 第114章 世交 通过交谈得知,这位是我爷爷当营长时,身边的马弁孙大庄的孙子,那位老人家和我爷爷最后退出旧军队,回到湘西老家,娶妻生子,早已儿孙满堂了。老人高寿,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去世,享年九十三岁。 “您是否知道这张照片的来历?”我拿出那张室内钢琴照片询问对方。 “这是去年清明我回乡祭祖,在帮父亲收拾老宅时,发现我爷爷留下的遗物,其中有几本证件领章帽徽等,还有一信封老照片,可能我爷爷不识字,没有其他文字资料,但每张照片后面都签有时间地点人名,大概是其他人写上去的,唯独这张没有,我就顺便把它夹在一个画册里被家人丢掉,没想到千里迢迢转到您的手里。” “嗯,也算是缘分,其实它是流落到成都街头地摊上被我们购回的。” “看样缘分非浅。” “还有没有相似的?就是背景一样的照片?” “背景一样的有没有不记得了,为什么寻找背景一样的照片?” “是这样,首先问一句,这张照片背影是谁您知道吗?” “这个听我父亲说过,他听爷爷讲述这位是他的生死长官,很有才华,他俩退伍后去天津静园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在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不久,他俩就离开天津,去我祖籍湘西那里暂住,这张照片记得说是拍于天津私邸,不过背对着这位,我们还有其它合影的照片。” “还有其他合影照片?”我激动地一把握住孙先生的手,“照片现在在哪儿?” “在老家我父亲那里。” “您可能不知,这位背影,也就是他们合影的那位,就是我爷爷!” “您怎么这么肯定?” “是这样……”我就把爷爷日记提到的一些情节讲述了一遍。 “那太好了,世界这么大,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幸会幸会。” “咱们也算是世交,而且缘分非浅。”我与他再次握握手。 “是呀,世界蛮大的,没想到一张照片竟能让彼此陌生的我们寻到祖上情谊,您放心,回去后我即刻到老家把这些东西邮寄给您。” “那太好啦!竟然能找到我爷爷的照片,咱们也算是三代有缘啊!”我极度兴奋地举起了酒杯,“我俩的爷爷是好哥们,作为他们的孙子,希望以后我们常联系,把友谊延续下去。来,干一杯!” “您看这张照片里那架钢琴上有一个类似狮子的摆件,这个您听爷爷讲述过么?” 孙先生拿起照片仔细瞧了瞧,随后摇摇头,“这个还真没听说过。” “细节就不跟您讲了,这物很吊诡,我们现在主要是在寻找这件东西。” “寻找这物?我记得每张照片里,靠近你爷爷的那边都有这东西出现在像面上,大概在胸部位置,我还以为是随身配饰之物呢。” “你看,这物好像是后加上去似的,是悬浮在上面的,底部不是落在实处。” “呀,还有这么玄乎的事?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吗?” 我就把这物能遁能飞的属性跟他描述了一遍,对方张大嘴巴将信将疑。 “原先是一对儿,后期确实是跑了一只,而且就是这只,它还是母的。” “竟然这么邪性,是不是它一直隐身跟随着你爷爷?” “一切很难定论,对了,天津我爷爷那套房产后来怎么处理的,您知道么?” “小时候我听爷爷讲过,说年轻当兵时他的顶头上司在天津卫曾有一幢小楼,他俩退出军队后,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由于是日租界,卢沟桥事变后,他俩身为中国军人,不愿接受日本庇护,便离开那里去了我湘西老家,房子后期被一位日本商人给霸占住了,据说住在那房子里的那家人,到日本投降,他家的男人陆陆续续都死光了,成为远近闻名的凶宅,后期改成了日本宪兵队水牢,直到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被国民政府接收。” “据天津的朋友说,老天津租界那片儿到现在还没有拆,等有时间我们过去看看。”大刘说道。 “嗯,一定,历史钩沉,值得一看。” 和对方交谈甚欢,晚饭吃的很晚才分手,彼此留下了联系地址。 回到宿舍,不知怎地大刘的情绪低落下来,闷闷不乐。 “咋啦?你这情绪怎么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谷。” “看样寻找这物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大刘心灰意懒地躺在床上哀叹道。 “哪有那么轻松来钱的?捡钱你还得哈下腰呢!起来!抓紧读!咱们进度太慢,搞不好家里那物该快逆天了!”我催促道。 “我累了,今天不读了!”大刘把脸朝着墙,懒懒地说。 “唐媛,你来读!” 唐媛坐在旁边,困得直点头,强睁开眼皮,那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几下,不一会儿困得又闭上了。 “唉,你快回屋休息去。”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唐媛赶走,只好自己一个人边看边读边写这祖宗日记。 第115章 孙殿英 原来孙殿英找清风道人是想让他帮忙盗取清东陵,他是听手下吹嘘清风在盗墓界的名号,便派副官亲自到天津迎接。 孙殿英在天津设有一办事处,说是办事处,其实就是一处藏匿军火贩卖大烟之地,巧的是此处与清风为梓林所购的那处房产相距不过咫尺,此地也距老天津最早的古董古玩市场“大罗天”不远,由于清风道人早些年经常来往此处贩卖文物冥器,所以早就注意到这里的房产。 一日清风道人外出,恰被办事处一名军需官碰到,原来这名军需官和清风是同族一村,没出五代,小时候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属于发小,从此两人过往甚秘,无话不谈。这人看到清风出手阔绰,便知隐情。一日酒后,左绕右绕,愣是套出清风做的是摸金买卖,而此时孙殿英正欲想盗掘清东陵,缺少一位懂行的,便给属下下达寻找盗墓高手的指令,这位就把清风的来由及住址秘密上报,孙殿英得知信息后,便派他的副官前来有请,而清风道人此时已返老还乡,却让梓林碰个正着。 提起孙殿英这个人,不得不详细介绍一下,这位在民国史上也算是有浓重一笔的,因为此人的事迹已载入史册,那就是名震中国史盗掘慈禧和乾隆墓的主角,冠以“东陵大盗。” 孙殿英自幼出身贫寒,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长大后不务正业,开设赌场,贩卖鸦片,投机取巧,坑蒙拐骗是样样都干,后聚匪闹事,立了冤家,便入了豫西张治公的镇嵩军。还别说,这哥们儿在军阀中挺能混的,上蹿下跳,左右逢源,有奶便是娘,竟然官运亨通,最后竟官至安徽省主席兼任各军军长,一生军旅生涯全是在挂靠单位存活下来的:先是旧军阀姜桂题、丁香玲、阚玉昆,后是新军阀张宗昌、冯玉祥、阎锡山,再后是蒋介石,最后是日本人,等日本人投降后,到解放战争,回头又投靠了蒋介石,最后的最后还是让解放军俘了虏,最终病死在狱中。 而此时的孙殿英国民十二军,被北伐军蒋总司令调派下到天津蓟县马伸桥这个地方,围剿匪帮马福田,此股土匪原是奉军收编的一股地方流寇,在北伐军节节挺进,奉军连连败退的情况下,土匪头子马福田率部叛逃,躲进清东陵旁的马兰峪,这伙残兵败将匪性难改,天长日久聚啸在这个地方,竟然打起了盗掘清东陵这个念头。 孙殿英接到蒋介石的指令后,奉命前来剿抚土匪,可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但他得知马福田的意图后,也即刻动了歪心思,“抓紧赶走这个狗日的,那陵墓珍宝不就是我的啦!”便派手下的八师师长谭温江带了一众人马连轰带吓赶跑了马福田的匪帮,便在与清东陵一山之隔的马伸桥扎营下来,鹊巢鸠占,套路不改,整日琢磨着如何盗取清东陵。 开始孙殿英并没有打算用炸药强攻,他不想把动静弄得太大,世人皆知,毕竟当时的溥仪载沣等一干前清遗老遗少都住在不远处的天津,他也知道舆论的强大,便暗地里天天派人寻找盗墓高手,为的是想偷偷盗取皇陵,就这样,一张寻找摸金高手的无形大网在他亲信之间撒开了,陆梓林不曾想到,本是师父的差事,却让他顶包干了。 第116章 清东陵 清东陵的山水是一处充满王气之地,当初的风水大师可谓慧眼如炬。此处山绵起伏,犹如巨龙,典型的龙脉格局,先后有清代五位皇帝葬于此处,嫔妃墓更是众多,有十四座陵寝,一百五十七座墓塚,每座墓里都陪葬着大量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掘墓前,孙殿英使了个障眼法:对外宣称近期军事演习,为避免误伤无辜,需要封锁各个路口。并对县长说,为了不给地方民众增加负担,只需暂借三十辆骡车,以备军需之用,用完即还;对内则召开军事会议,宣布挖掘皇陵也是革命,是继承孙中山先生的遗志,是正义之举,又信口开河地说道:“满清杀了我祖宗三代,此仇必报。孙中山革了满清的命,冯玉祥逼他们出了宫,我孙殿英现在只能革他们死人的命了。满清统治华夏三百年了,那个婆娘也专横五十年,搜刮民财也不知有多少了,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咱们汉人的,现在不管他人说什么盗墓不盗墓的,我就想把这些东西刨出来分给兄弟们,留一部分充作军饷,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大汉同胞,也对得起兄弟们!” 众人齐声叫好,梓林也觉得合情合理,这满清也太昏庸腐朽了,把个国家弄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挖就挖了。 次日,孙殿英带领陆梓林及手下一干人马,来到东陵皇塚,勘察地势。梓林远远望去,只见陵园地表上建有高大巍峨的方城明楼,此时已经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其实自清帝逊位后,宗仁府、绿营兵这些护陵机构形同虚设,有名无兵,早已无人看守,这些明楼上的城砖木料被附近村民盗走,地面上的各座陵寝陈设珍品也被土匪军阀掠夺一空,就连神道上的石器也都胳膊脑袋残缺不全。树倒猢狲散,有的护陵大臣还趁火打劫参予其中,致使地表建筑屋倒房塌,一片废墟,看样现在只剩下地宫里才有奇珍异宝了,那也是孙殿英的不二选择。 陆梓林看了看山势,见明楼后方依山而建,紧靠龙头,龙嘴口衔明楼。这是有讲究的:背居高山前临川,东西流水护金尊,朱玄龙虎四神全,男坐金銮女人贤,荣华富贵自然来,后代子孙万万年,便对孙殿英说:“这地宫棺椁就在明楼下面,如果想进地宫,不找到入口是十分困难的。” 可这个入口建得非常隐蔽,孙殿英盗宝心切,便命士兵们到处乱挖,寻找地宫入口,只见宝顶上,配殿外,门楼里,到处被挖的乱七八糟。 陆梓林里里外外转悠个遍,最后他来到明楼后边,看到一个哑巴院,就是没设门的一个小院落,后来传说建这个院子的工匠都是哑巴,为的是防止事后泄密。在哑巴院北面靠山脚有一道琉璃影壁,遮住了山势,也挡住了山上滚下的碎石。 看似很普通的一处合理却又不合理的建筑,引起了陆梓林的注意。 第117章 甬道石门 为什么这个院落不设门?虽说这处影壁墙看似为了挡住山上的滚石,但也不会建这么短啊,再说外面还有一圈夯实的石头墙,没必要在封闭的小院落再造一小截影壁啊! 陆梓林跳进院子里,走到影壁墙,顺势拍了两下墙体,不曾想发出“咚咚”的空声,他一激灵,知道这里面有戏。 孙殿英和部下站在院子外,看着梓林,陆梓林挥挥手,一众士兵跳进院子。 “把这面墙推倒!”梓林命令道。 众人起初往外推墙,可墙体坚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推倒,梓林便和众人站在山坡上往里推。 众人借助山势,一起发力,“轰”地一下,这面墙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这时,一个带有斜坡的地下甬道露了出来。 梓林对站在高处的孙殿英点了点头,孙殿英命几名士兵顺着洞口斜坡先下去。 几个士兵是你看我我看你,当看到孙殿英拔出手枪,才战战兢兢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没过多一会儿,就听走到前面的那名士兵“啊”地惊恐大叫一声,瞬间就没了声息,后面的士兵掉头跑回地面。 这时孙殿英已跳入院内,一把薅住一名士兵领子问道:“你他妈跑什么?里面是什么情况?” “里面地面溜滑,漆黑一片,还有水。”那名士兵惊恐地说。 “水怕什么?”梓林转头面向孙殿英,“这么深的地下有水属于正常,但还没涉及到地宫。这条斜坡当年是为了运送棺椁进入地宫而修建的甬道,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入口,就从这里下去。”说完他命人拉起一根绳索,一头固定在院内的天梁上,众人打着火把,手牵绳索,由他带领走进甬口。 甬道地面陡滑,看样前面的那名士兵是滑倒在有毒的积水中,再也没爬起来。 这条甬道不过区区就三十米长,当众人行到底部,看到一面坚固的石墙,这道墙便是“金刚墙”。 陆梓林前后左右看了看,这墙非常坚固,众人连刨带锤也没撼动。 孙殿英看见地宫,盗宝心切,见众人无从下手,回头冲着谭温江说:“炸开!” 一声巨响,墙面倒塌,积水“哗”地涌出,几名士兵被冲得东倒西歪,顺着水流被卷入暗道。 待尘埃落定之后,众人迎面看到一扇高大的汉白玉石门,这门足有万斤重,众人推了推,纹丝未动。 “这门后有顶门石。”梓林低声对孙殿英说。 “那咋办?” 子林掏出一副牛鼻子耳环,可是门缝太紧,根本无法探进钩住,孙殿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接着炸了它狗日的!” 再次轰然作响,一扇石门倾然倒下,另一扇摇摇欲坠。 这地宫也不知有多大,众人跨过残门接着往前探行,孙殿英居中,深一脚浅一脚中,没走多远,又遇到跟刚才一样的一扇石门。 不走门是进不了地宫的,所以还得打门的主意。陆梓林再次掏出那副门穿子钩环,从两扇门当中缝隙慢慢探进去,把钩子套在门后的顶门石杵上,一推一转,便顶开了石杵,把个孙殿英看得惊叫称奇。 石门被徐徐推开,孙殿英领着手下一拥而入,原来这才进入了地宫。 当举起火把照亮地宫全部时,众人惊呆了。 第118章 席卷慈禧墓 这是一座完全由汉白玉石砌成的坐北朝南的石室,也叫“金券”,正中是一座一尺来高的汉白玉石台,也就是“宝床”,上面停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椁,那就是慈禧太后的“梓宫”;两座石墩分列宝床两侧,名为“册宝座”,上面呈放着记录慈禧谥号的香宝香册。 孙殿英拿起翻了翻,也不认得上面几个字,顺手扔到地下。 “宝床”上面的硕大棺椁,外椁镀着金漆,此时在火把的映照下,光芒四射,熠熠生辉。孙殿英起初用刀撬了撬,纹丝未动,就像焊死了一样,暴躁的他一声令下:“劈开它!”士兵们一阵刀砍斧劈,外椁被劈得七零八落,一具红漆滇金的内棺显露出来。 众人看到这具棺材,惊叹不止,只见金上漆下,犹如万顷波涛中水漫金山。 一士兵刚要举斧劈下,被孙振英呵住,命士兵们小心翼翼用刀撬开内棺。 当士兵们掀开棺盖的那一刻,陆梓林,包括孙殿英及所有的士兵,一双双贪婪的眼睛,一同望向金丝楠棺中的慈禧,那一刻,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在各类火把及电筒照射下,只见霞光满棺,西太后慈禧头顶霞冠,口衔明珠,身盖霞丝,脚踏云履,仰面躺在棺内,栩栩如生,像是轻鼾入睡,珠宝玉器堆满棺中,散发出幽幽绿光。 众人一哄而上,争相抢夺,孙殿英拔枪当场击毙领头的几个人,其他人才被镇住,孙举着还冒着硝烟的手枪说:“他奶个逼,我看谁还敢抢夺私吞?” 这时慈禧的嘴微微张开,一道绿光射出,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慈禧嘴里含的是一颗夜明珠,孙殿英命一名士兵抠出,那名士兵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上前掰开慈禧的嘴,正要抠取时,一道强光从慈禧的口中射出,当场就把那个抠取的士兵吓死。 这下激怒了孙殿英,下令士兵把慈禧老佛爷拽出棺外,直接把财物席卷而空。 最后的结果是打包全部带走,大家往外倒腾了七天七夜,才算搬净,装了整整三十辆骡车。 就这样,一九二八年的夏天,孙殿英假借奉命征讨匪帮马福田,顺便炸开了慈禧的定陵,盗取了大量珍贵的文物;之后又挖开乾隆的裕陵,把里面的珠宝字画金银冥器也一扫而空。在盗取康熙墓时,墓内西北角漂着一具女尸,况且不知哪来的黄水不断往里流淌,使他们不敢再往后进行下去了。 其实怪事还是有的,在盗取乾隆的裕陵时,士兵们大张旗鼓地掘开墓道,顺利地打开了前面几道墓门,最后一道却死活打不开,工兵营长陆梓林也学会了孙殿英的那一招:给我炸!结果地动山摇“咣当”一声,这道石门被炸飞了,陆营长走进地宫,仔细瞧了瞧,惊呼道:“哎哟额滴姥姥,门后咋有具棺材顶着?这棺材咋能自己走下来?”棺材当初本身是放在棺床上的,没有外力的作用,现在竟然自己跑下来顶住石门,来个“鬼堵门”,这也太特么邪门啦! 没有不透风的墙,居住在北京天津的那些清朝遗老遗少们听闻后就不干了,溥仪带头,从北京政府一直控诉到南京国民政府,直到军委会,蒋介石最后没办法,让孙殿英交出凶手,孙殿英自知之明,通过戴笠上下打点,最后把手下第八师师长谭温江供出抵罪,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当清东陵事件落下帷幕后,慈禧口中的那颗夜明珠,最终流转到宋美龄手里。 第119章 宫岛街A栋2—2号 没出几天,一件快递到了,打开一看,是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着一摞陈旧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一对领徽,一个臂章,臂章上歪歪扭扭影影绰绰地写着“国民革命军十二军警卫营下士孙大庄”字样。翻开照片,看到两位青年男子的戎装合照,其中一位肯定是我爷爷,因为受之遗传影响,从他面容看到我父亲的影子;另一位是身材高大憨憨的青年,两人都斜挎着盒子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下面的几张是身穿便装,好像是在吊脚竹楼前的合影。 “有点意思,”我对大刘说:“看见没?这就是咱爷爷投笔从戎后的俊照。” “三个亿如果到手,我喊他祖宗都行。”大刘也跟着兴奋。 我把一张只有一双手在按着钢琴键的照片挑了出来,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确实有一只狻猊模样的摆件立在琴面上,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后加上去的。我按照孙先生的说法,每张都有那物件,逐张查看,也确实每张都有那物件,位置都在爷爷胸前,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徽章或挂件,不过穿军装挂个饰品,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你看这些照片里的这玩意是狻猊不是?”我把照片和放大镜递给大刘。 “这物确实是另一只狻猊,但看画面并不是立在钢琴上,像是浮在钢琴上的。”大刘举着放大镜仔细察看,自言自语地说。 “我早就看像是后拼上去的,就像在按快门的一刹那,这物就突然出现了一样。” “确实是,真的很吊诡。这样,明天不是星期日么,咱俩开车去一趟天津,找找旧址,比对一下如何?” “我看行,就这么定啦!” 第二天早晨,我俩早早起床出发,刚打开车门,只见唐媛下楼风风火火地追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去呀?”她嘟起小嘴问。 “去天津。” “为什么不叫我?”她嘴撅得更高了,跟受多大委屈似的。 “走走,别生气了,这嘴撅得能拴头驴。” “四十个亿呢,你陆哥给你一个亿两个亿都不算啥。”大刘揶揄道。 她气呼呼嘟着嘴上了车,不一会就喜笑颜开叽叽喳喳起来。 “真是个单纯无比的小姑娘。”我把着方向盘,轻轻地叹了口气。 车子驶入天津和平区山西路和鞍山道交叉口,我们下了车,搜索了一下地方志,知道这里原先叫宫岛街,清末到民国都属于日租界。交叉口东南角是“张园”,推翻满清的孙中山夫妇曾住过这里,后期被冯玉祥的大兵驱赶出紫禁城的溥仪,带着家人也曾借住过张园,历史真是莫大的讽刺。 现在这里依旧保持着原貌,所有的建筑都是一些老式房屋,我们到了西北角,寻找当年的“静园”,经过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一片小楼,其中一户砖瓦结构的小楼房檐下有一块锈迹斑斑的门牌,a栋2-2号,看样这就是爷爷当年的房产了。 从门外看,现在这里是一家私人诊所,专治不孕不育症的那种。我们推门进去,一位长得獐头鼠目又黑又瘦的老头迎了上来。 “几位要看病吗?”那人操着沧州一带的口音问。 “你这都能治啥病?”大刘眨巴着眼睛问。 “我这什么病都能治,性病梅毒不孕症,接生结扎做人流,手到病除。” “能治穷病么?”大刘问。 那人一愣,看到大刘的络腮胡子牤牛眼,不敢往下说了,便讪讪地笑了起来。 我一看大刘又要扯皮,赶紧亮了一下记者证,说是要采编一部民国时期日租界的历史,大刘在旁边又添油加醋忽悠着。 我拿出那张相片,跟着室内对照一下,格局大体上没有变,但大白天室内显得阴森森的。 “这房子是您的么?”我问那老头。 “不是,咱哪趁得起这么大的房产,租的。” “租谁的?” “街道办的,说是国有资产。” “这片居民区的房产都是国有资产么?” “那我就不清楚了,听说这屋曾经是凶宅,抗日时期,解放前后,这屋里都死了不少人,附近市民也说这屋经常闹鬼,无人敢居住,后被政府接收了。” 唐媛一听挽紧了我的胳膊。 “那您在这屋里撞见过鬼么?” ”嘿嘿嘿,我倒不信那个邪,都土埋脖子了,害怕啥?另外我晚上不住这,这屋里也没人住,不过每天早上我来,这屋床上好像就跟有人住过似的。” “这话怎讲?” “因为无论冬天夏天,早上我一进这屋,就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床上被弄得乱七八糟,一摸还有温度;而且盥洗室的镜子上还有水珠,就像刚刚有人用过了一样。” 我和大刘对视了一眼,唐媛则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 “我们到楼上看看可以吗?” “随便。” 这是一户复式楼,窄窄的楼梯直通二层。我们上去看到共有四个卧室,主次卧分明,现在每个屋里都堆满了杂物,也没特别之处。 “哎等等,陆子你看!”大刘突然一声怪叫。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走廊一面墙上有一处凹处,而凹处形状跟那只狻猊大小一模一样,就像当初镶嵌过里面一样。 更诡异的是那凹槽好像还很湿,用纸巾一擦,血红血红的,闻闻也没什么味道。 我拉着大刘和唐媛赶紧下楼。 “好,您忙,我们走了。”我对着那民间大夫说,走了两步,又返身凑到他耳边说:“叔,如果这里真闹鬼,您就给我打这个电话,侄子肯定给您买北京烤鸭,还有百年二锅头来看您。” 这位看似诚惶诚恐地点点头。 话音刚落,突然头顶二楼处隐约传出一声动物的皋叫。 第120章 凶宅 我不由得打个冷颤,转身一看那老头,此时正眯着眼盯着我们,只见大刘抄起医台上的一把钢尺直接冲向二楼,等我出手相拦他已经跃到楼梯中间了,我紧随其后,奔向二楼。 刚冲到楼梯中间位置,只见一团红雾挟裹着大刘从楼上滚了下来,我手无寸铁,一下子也被拥了下来。 滚到一楼后,我和大刘坐在地上发懵地互相看了看,那团红雾渐渐收拢成一缕,飘回二楼。 我赶紧拉起大刘和唐媛出了门,走出大门后,大刘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对我低声说:“你感觉出没,这屋二楼不仅有红雾,而且还有杀气,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而且咱们一进这屋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我吓得一激灵,唐媛挎着我胳膊一步都不肯离开了。 “这我没感觉出来,那老头不会把这里当做杀人工场?但如果这屋要是死过很多人,阴气肯定重。” “大白天都这么邪魅,这老家伙不是魔就是妖。” “什么魔妖,我看他就像江湖骗子。对了,刚才你被红雾裹着是什么感觉?” “没啥感觉,就像处在浓雾里,都是红色。” “你怎么跌下楼了?” “好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我没站稳,就摔了下来。” 我沉默不语。 “我们现在回京?”大刘问。 “不,到街道办问问。” 来到街道办事处,一位负责宣传的大姐接待了我们,听说我们是电视台的,要策划一部老租界的人文纪录片时,显得非常热情。 “大姐,您就重点给我们讲讲那2—2号楼的历史就行,它具有代表性。” “你们碰到我算是碰个正着啦!我就出生在这片儿地方,生长也没离开过这地儿,对这片儿特别熟。”大姐的天津口音很地道:“打我记事起,就听老人说,最早也就是清末时,这里一半是烂泥塘,一半是乱葬岗,后期在沙岗高处形成了“鬼市”,就是天黑后交易盗品,天亮就散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想到人气却越来越旺。后期经过衙门整饬,垫平了一块地儿,支上棚子,成了天津最早的古董古玩市场,当地人管这片儿叫“大罗天”。大概是甲午战争之后,日本看到英法俄等国都划了一块地儿作为租界,也向清政府申请借块地方,因为别的好地儿都让西洋人占了,这东洋鬼子只能选美租界以东,“大罗天”以北烂泥塘这个地方了,随后垫高盖了好些房子,把在天津的日侨日商全都集中划拉到这块地儿住了。您说的2—2号,根据记载,最初由一位日本特务机关长购置,后期他回国卖给了一位北洋政府的高官,这位高官被任命驻外武官,出国受职前又转卖给一位道人,这位道人的徒弟曾居住过一段时间,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之后,这屋就空了下来,后期被一位日本什么株式会社的一位商人盘了下来,他们一大家子人就住了进去,可在以后那几年,他们家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人,先是仆人,接着就是家人,死的都是男性,接连死了十一口,死因都是莫名其妙地像被惊悚恐怖吓死的,他曾找来了日本高僧查看原因,那和尚说,是此屋有怨魂厉鬼盘踞,专吸男性魂魄。他搬走后,又被日军宪兵队改成水牢,接着便到了抗战胜利,由国民政府收回,可这屋闹鬼的事传了出去,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再也没人敢住进去。前年有人租用说用于仓储,现在也不知干什么用呢。” “干黑诊所呢,专治性病。”大刘呲牙咧嘴地说道。 “那位曾住过的株式会社日本商人有记录么?”我问。 “应该有,我到档案室给你们查找一下哈。” 不一会儿,这位大姐拿回一个民国时期的档案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用繁体字记录的一些简要信息:房主:小叶岛田;原籍:日本国大阪堺町一区;房号:宫岛街a栋2—2号;原因: 随日军撤侨;接收:国民政府天津市接收委员会。日期:民国三十三年。 我叹了口气,把资料递回那位大姐,道了谢,我们走出街道办。 “看样来也白来,一点狻猊的信息也没找到。”大刘嘟囔道。 “什么没找到?那团红雾就是!”我把车子拐上了京津高速,“莫急,四十亿哪有那么轻松就能到手的。” “接下来怎么办?雾也不是实体,总不能我们自己铸造一个。” “胡说,我们能造假古董么?”我又叹了口气,“看样我们就得去寻找我爷爷放弃后的下一任房主后代了。” “你是说去日本?” “嗯。”我点点头。 第121章 日本大阪的“堺” 事不迟宜,说走就走。 日子定在8月15日,由北京飞往日本大阪的直航。 起初我和大刘没想带唐媛,但听说唐媛的日语说得非常地道,遂决定带着她,结果她挑理了。 “你们当初就没打算带我,看到我有用了,才想带着我。”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说正中要害,我和大刘不知说什么好,末了大刘谦卑地四蹄着地绕她奔腾了一圈,直到把她逗笑了,我俩才算放松地长出一口气。 看样没事时不要和女孩子交往,太累。 早晨航班,三小时就到大阪关西国际空港,飞机稳稳地降落了。 关西机场建在海里,是人工填海完成的,耗时五年,便建成一座国际化航空港,其工程量浩大,可想而知。 先简要介绍一下大阪在日本的地位:大阪坐落在日本本州西南部,北靠京都,东接奈良,西邻大阪海湾,古代长期为京城的门户和商贸重镇,如今它是西日本经济中心,举世闻名的工商大埠。这里商业繁华,工业先进,世界第一条地下街和世界级的家电企业松下电器就诞生在这座城市,人们常将日本的大阪和中国的上海相比,1974年这两座城市也结成了友好城市。 我们走出关西机场,乘坐巴士直接去一个叫“堺”的地方,其实“堺”是大阪的一座住宅卫星城,也是日本全国自行车生产基地,这里的钢铁、造船、石油化工都很发达,所以称为“堺”。 其实这个“堺”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陵墓的意思,堺市有世界最大的皇陵——仁德天皇陵,它的规模远超于秦始皇陵和埃及金字塔,里面长眠着日本第十六代君王仁德天皇。陵园位于堺市东南部,而我们要找的小叶岛田后代,现在就居于此处。 根据信息,我们找到了小叶岛田的原籍,接待我们的是一位老妇人,长相就跟《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差不多。经过唐媛询问,得知她是小叶岛田的孙女,现已七十岁的高龄。 经过沟通,得知一些当年的情况,大体意思是:当年小叶岛田作为新日铁株式会社董事,来到中国寻找铁矿石资源,就这样寻到了唐山,先期把矿石运回日本,成本较高而且麻烦,后期经过日本政府和公司高层磋商,决定在直隶唐山建立工厂,雇佣大批中国人就地冶炼钢铁。当时日本因备战的需要,国内急需大批钢材,所以这个厂具有半公半私的性质。 由于长年累月地在中国工作,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之后,小叶岛田就在天津日租界申请一处房产,也就是我爷爷那户,他就把家属从日本陆陆续续地接到中国来。然而从第二年开始,家里的男人,包括仆人,都像得了癔症或是幻想症,总是看见一个类似狮子的动物,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自己,到了后期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最后无疾而终。 起初小叶岛田不知何故,当家里两年里死了五、六个男人之后,就惊慌了,因为他看到死去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嘴巴张开,表情惊悚,眼睛瞪得奇大,典型是被惊吓而死的。 他经高人指点,找到日本来华的高僧查看。那和尚察看一番后说,是你住的这户房子有问题,这屋里盘踞着一个冤魂厉鬼,无法超度,你还是搬家。然而就在搬家那天,小叶岛田指挥着工人搬运东西,未曾想从二楼上莫名其妙地摔了下来,当场一命呜呼。 家里最后一个男人死了,女人们也无力操持,这样再也没有搬走,一直捱到日本政府投降,期间也没再发生过什么事,直到最后女人们随着国民政府遣返战俘,一同撤回日本。 听到这里,我和大刘对视了一下目光,难怪一进天津那间屋就觉瘆得慌,感情那么小的屋子竟然死过那么多人。 当然一切都跑不掉那只母狻猊做得怪。 “您说的这些有记录吗?”我示意唐媛翻译过去。 “没有,这些都是我成年后母亲告诉我的。” 掐指算算,的确,那个时候老人家还没出生呢。 看样来了一趟白来,觉得也没什么可问的,我们道了谢,就走了出来。 因为北京那边工作的原因,没有过多时间盘留日本,想欣赏一下日本妞和日本风景是不可能的了,当天下午就赶到大阪国际空港,但当天及第二天回北京的航班没有,只有清晨一趟飞往上海的航班。 我急得抓耳挠腮,要知道这次出来是趁着双休日空闲,单位不知道,这要是星期一不到岗位,那霍老头子能窜到电视塔上面找我们。 “先到国内再说,到了家还怕啥?”大刘眼睛一瞪,冲着我嚷道。 我乖乖买了三张飞往上海的机票。 第122章 唐媛父母 从坐上飞机起,唐媛就异常的兴奋。 大刘瞪个眼珠子,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看什么看呀?本小姐就要回家啦!”说完她还调皮地拍了一下大刘的脑门,嫣然一笑。 我靠,唐媛是上海人,我给忘了。 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飞机悬浮在万米高空,整个空间都是湛蓝色调。俯瞰下面,只见碧波万顷的大海,船帆点点。 我闭上了眼,思前想后,感觉这件事太可怕了,一只附含着冤魂的葬品,在这一百年来又索取了无数的冤魂,而且这件东西到现在也是无影无踪。 看样爷爷日记中记录的,大部分还是真实的,最起码我奶奶和母亲是无缘无故死去的。对了,还有一点很重要:公狻猊索取的都是女性的命,而那只母狻猊专门索取男性的命。 那我爷爷为何性命无忧?没有被夺命,莫非另有原因? 飞机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我查了一下,去北京的最早航班得下午五点,现在才上午九点,这几个小时和大刘准备去附近钟点房休息一下。 可唐媛一听就急了,跺着脚嗔道:“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一起回呀?” 大刘龇牙咧嘴地说:“我俩又不是你的男朋友,去你家算是什么角色?” “不是男朋友还不是朋友嘛?不是朋友还不是同事嘛?”她一着急就眼泪汪汪,再一急恐怕就要掉下来。 我和大刘都有个通病,就是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漂亮女孩,看到楚楚可怜的哭相就揪心。 一看都这样了,大刘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驶向唐媛家。 其实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去,没有必要,疲惫不堪的身体,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上几个小时。 到了陆家嘴,车子拐进了一个小区,我和大刘下车,到超市买了一些水果礼品,气的唐媛终于哭出声来。 “我让你们来本身不是为了这个嘛!” 我俩是连哄带逗,对方总算止住了哭声,两个大男人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一个小姑娘后面上了楼。 大概是唐媛为了给父母一个惊喜,事先没有通话,父母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当摁响门铃房门打开后,看见一位穿着背心戴着深度眼镜的男子,满脸狐疑地望着我们。 “请问找谁?” “找唐三藏!”唐媛调皮地回答。 “对不起,这里没有叫唐三藏的。”男子说完就要关门。 “爹滴,是我呀,媛媛!”唐媛说完使劲拽开门,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跳着脚欢呼着。 这男子大概一直盯着长得人高马大不像好人样的大刘,这时才知道女儿回来了,遂开心地喊道:“唐媛妈妈,你看谁回来啦?” 我和大刘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这样尴尬地站在门外。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唐媛跑了出来,双手牵着我俩的手,把我俩拽进了屋里。 “对不住啦,让两位师兄尴尬啦!” 一高一低的我俩站在他父母面前,感觉她父母的表情比我们都尴尬。 人高马大的大刘身高能超出唐媛三分之一,而我这西北人身材又太矮,我俩站在一起比例极不协调。 “想什么呢?他两个是我北京的同事!”唐元看出父母的疑惑,咯咯地笑道。 “哦,好的好的,请坐。”感觉到唐媛父母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 大概回到久违的家了,见到久违的父母了,小唐媛回归了孩子的天性,在客厅里飞来飞去,看得我俩眼花缭乱。 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的确。 唐媛父亲怎么看怎么像钱钟书老先生,略有谢顶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板板正正;深度眼镜挂在鼻梁上,老学究般慈祥的面孔,望着来回穿梭的爱女。 “两位同事,中午我们一起到楼下的酒楼吃上海本邦菜如何?”他笑吟吟地问。 “不必了不必了,伯父就不给您添麻烦啦,看看您和伯母我俩就到机场休息一下,几个小时后就回北京了。” “你们是唐媛的同事,到家了怎么也得吃过饭再走。” “不必了叔叔,吃饭就不必了,现在就是困。”大刘说完打了个哈欠。 唐媛又撅起了小嘴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俩。 我朝左别过头。 大刘这厮朝右别过头,省着和我脸对脸。 “你们吃不吃?”唐媛声音颤抖地问。 瞬间的宁静,我可知道她父母都在旁边看着呢。 “啊,这样,唐伯父,要吃我们就在家吃,这样有家的味道。”我连忙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只见唐媛父母对视了一下,随后唐伯母慢慢地说道:“这样也行,我出去买些菜来做。” 我嘞个去!那吃这顿饭得花多长时间!我连忙说:“别介老师,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实在不想太麻烦您。” 小唐媛打开冰箱一看,欢呼道:“呀,有这么多好吃的!妈咪,我来帮您做!” 唐伯母笑吟吟地看着女儿:“你会做什么呀?就会吃!” 速度倒也快,没用多久菜就摆满了桌子。 “反正也不是唐媛的男朋友,不必装着,该吃吃该喝喝。”大刘附着我耳低声说道。 我打了个哈欠,由衷地点头表示赞同。 席间,我酒力不胜,大刘频频举杯,把个唐教授喝得面红耳赤。 原来唐媛的父亲是教考古学的,母亲是教哲学的,不想家里来了一个学历史的痞子。 当听说我们去日本是为了追溯一件物品真相时,这位教授沉吟片刻,之后慢慢说道:“物老为怪并不稀奇,每当深夜,博物馆里也是怪事百出。你们要想破解此物的魔咒,还是回到原籍老宅和它出土的地方寻找,这才是正道。” 听闻此言,我和大刘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第123章 得以成行 此时华夏大地, 内部,北伐统一中国已初步完成,直奉皖系溃败收编,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吴佩孚孙传芳下野,张学良东北易帜,冯玉祥积极响应南京国民政府,改称国民军,这样中国形式上统一大业基本完成;而暗处则波谲云诡暗流涌动,并形成了日后新军阀的中原大战;外部,日本加快了侵占东北的脚步,并不断挑起事端。 这几年,陆梓林鞍前马后地为孙殿英效力,到处掘墓摸金,忙得不亦乐乎,为孙可没少出力,孙的军队才得以维持并不断发展壮大。 然而,这样的活干久了,难免让人生厌。 这天,陆梓林躺在军用帐篷里,思前想后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免心中惆怅,长叹一声,恰被巡营的孙殿英听到了。 “兄弟,何以长叹啊?难道心中有什么不快么?”孙殿英关切地问。 “报告军座,卑职是离家太久了,思念自己的娘哩!”陆梓林眼圈红红地说道。 “唔,有个娘想你也算是有福之人,我是爹娘都不在啦。”孙殿英感叹道。 “可俺娘这些年不知咋活着咧!”陆梓林把小时候心酸的经历及临出走时的惨状跟孙殿英叙述一遍,听着孙殿英眼圈也红红的。 末了,孙殿英扶着陆梓林的肩膀说:“兄弟,咱哥俩出身差不多,你以后跟着哥混,只要有一碗饭吃也饿不着你。你还有学问,哥保证你前途无量。”接着又说道:“想念亲娘是人之常情,这样,趁着这段时间军中没啥大事,你回乡探望一下,也好了却你这番孝心,军部的车、人随便你用,钱,”他回头跟汪副官说:“给陆营长支取一万大洋。” 陆梓林心头一热,随即敬了一个军礼:“感谢军座,如果允许卑职回乡探亲,在下心中感激不尽,车钱人均动不得,现在形势波谲云诡,难免发生突发事件,所以万万不得随意动用。” 孙殿英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如何回乡?” “这个好说,有船乘船,有车乘车,水陆并进,不多日就到家了。” “好,军中暂时无事,你到家后多陪陪老娘,还有,给大娘捎去两千块大洋,这是我孙某人的私款,算是我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别,军座,这么多钱,携带不便,兵荒马乱的,路上还得防贼,实在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孙大庄,你过来,你随陆营长一同回乡,一定保护好陆营长,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听到没?” “是,长官!”孙大庄规规矩矩地打了个立正。 可两千块现大洋装在袋子里,实在太重,看到体格健壮的孙大庄,扛着都吃力的样子,众人笑了。 陆梓林示意孙大庄放下,只捡取一块大洋,其余的都退给了孙殿英。 “军座,心意领了,现在军中也急需费用,还是留作军费。” 孙殿英由衷地拍了拍陆梓林的肩膀,感慨地长叹一声;“我的好兄弟!” 就这样,第二天清晨,陆梓林带着勤务兵孙大庄,暂时告别了军队,奔向阔别十年的故乡。 第124章 “二刘争川” 陆梓林和大庄是沿着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四川—陕西这个路线回乡的,水陆并进。 为什么陆梓林舍近求远选择这条路线?那时北伐已成功,这些地方除了四川,其余地方都已被国民军占领,这条路线比较安全;而走山西要经过雁过拔毛的阎锡山防地,另外更想顺便浏览一下华夏的大好河山;二是借机看看沿途有什么秦塚汉墓,也想顺便捞它一把。 就这样,陆梓林和孙大庄奔山东,下河南,跨湖北,过湖南,水路并进,一路游山玩水进入了四川境内。 此时八百里川蜀大地上,暮色沉沉,刘姓两军再次拔剑弩张,气氛骤然紧张,继而互相厮杀,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体遍野,鲜血把西坠的斜阳都涂成了褚色。 四川这个地方,自古就是军阀割据枭雄混战的地方,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百姓们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这个富庶的天府之国,自古就养着大大小小的军阀若干,数不胜数。而历史的车轮行驶到了现代,刘文辉刘湘叔侄俩横空出世,靠着现代火器,收拢了袍哥水陆码头,招抚了大小山头落寇,以及零星的军阀。 枪杆子里出政权,然而好景不长,在谁当老大说了算的问题上,爷俩产生了分歧,继而撕破了脸,再次大打出手,什么亲情血缘也顾不上了。 战争最遭殃的莫过于百姓,枪声一响,烧杀抢掠时有发生,不得已只能逃难。“二刘争川”时,川蜀大地上,时不时地百姓们挟衣带包,扶老携幼,推着小车,沿着八百里的秦川路往陕西方向逃难。 此时两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人群中行走,他们没有逃难的窘色,也没有避难的风尘,其中还时不时地帮助别人推一下陷入泥中的小车,扶起摔倒的老人,沿途左顾右盼,倒像一个游山玩水的游士,从成都一路悠然走来,可谓阅尽了华夏的大好河山。 这日行走到秦岭,一座山脉的走向引起了此人的注意。此山东西走向,面南坐北,形成座椅之势,山上的树木葱郁,一条江水从前面缓缓流过,他抬头看看此刻正值午时,万道光芒从空中泻下,汇聚于山洼。 “北居高山前临川,东西流水护金尊。这么绝佳的风水宝地,千里难寻。”他自言自语道,回头吩咐跟在后面背包的仆人,“我们在此歇歇。” 他摇着扇子,踱步走进山坡,一座大型的古墓群赫然出现,“果然如此!”他内心惊叹道。 他面色波澜不惊,迈步绕着墓群转了一圈,却发现都是无字碑。正面的大墓就像一座小山似的,这不免让他起了疑,看来这不是王侯就是将相的墓落,何故没有一文的记载?听说武则天乾陵才是无字碑,那应该在咸阳乾县一带呀! 从风水上看,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全部具备,从墓型上看,也非一般常规家族所具备,这么大的墓落,非贵即富,肯定是显赫的人物! 他眉头蹙了一下,瞬间又舒展开了。“难得遇到这么大的肥塚,不管怎么说,就是它了。”他自己嘀咕一声,暗暗下了决定。 第125章 探穴定位 此时正值夜黑风高,一钩残月孤伶伶地悬挂在天边,浸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呼啸的北风打着旋儿掠过这片墓地,刮得磷火忽明忽暗。站在枯技上的猫头鹰偶尔冷笑一声,使人听了头皮发炸;地上的田鼠到处乱窜,不时传来被黄鼬吞食时发出绝望的“唧唧”声,令人毛骨悚然;五步蛇吐着信子在暗处悄然地游弋着,寻找着随时可以攻击的猎物。 黑暗笼罩使这片树林陷入恐怖的氛围之中。 这时,两个黑衣人从夜色中窜出,迅速藏匿在墓群中间最大的那座后面。偏瘦的那位蹲下,用手拍了拍墓壁,又抓了一把土捻了捻,站起身朝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峦走势看了一眼,又迈开步子量了量,之后压低声音对旁边的胖子说:“没错,就这座!” 这两黑衣人正是陆梓林和孙大庄。 他话音刚落,突然“啪”地一声,墓碑自己无故折断,陆梓林心下一惊,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一股阴风打着旋儿呼啸而来,一张黄裱纸顺着神道由远及近,“噗”地一下整个糊在他的脸上。他扯下来看看,上面布满了蝌蚪文,又像是画符。 “这么古老的坟墓,怎么会有这玩意?够邪性的!”陆梓林疑惑地朝着远处神道旁模糊不清的石像看了一眼,一扬手把黄裱纸丢在风中。 眼下正是子夜,整个这片墓地陷入诡异的氛围之中,旁边的大庄有些恐惧地向黑乎乎的四周看了看。 微弱的月光下,陆梓林铁青着脸,重新打量一下眼前的这座墓。 这是一座典型的汉墓,粗围墩厚,赑屃驮着的残碑也达到两丈余高,在这片墓丛中煞是乍眼,看得出墓主人生前身份非同一般。 他伸出二指,硬生生地插入夯实的坟土中,抠出一把嗅了嗅,又朝远处黑黝黝的山峦走势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嘴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月牙偏西,山峦如同两条黑龙,而远处这个山口恰似龙嘴,正在吞咬着月亮,使得圆圆的月亮就剩下小半边闪着寒光——这是典型二龙戏珠后的吞噬! 此地布局曰錾龙阵,是少有的阴阳乾坤冲,犯煞,是一种以山脉之灵扞卫墓葬的阵法。连绵不断的山峦,聚满日夜之精华,阴阳之灵气,使葬在这里的尸体千年不腐,永葆光鲜,但也可能六世不得轮回,万劫不复,这是常人无法镇及的。 陆梓林掏出罗盘,只见指针乱颤,顺手抛出两枚铜钱,落在罗盘上却是一反一正,可以看出这是一出无妄之卦,反为动,正为天,应罡而动,驱往而不利,此时若动,不符天道,动必有祸端! 挖,还是不挖?他更加犹豫不决,那颗心纠结到极点。 可时不待我,天明后就要走了,秦塚汉墓是不常遇到的,不挖岂不留下遗憾! 挖!必须挖!看看这位究竟是一个什么货色! 他回头吩咐大庄:“动铲!” 大庄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一下眼前的这座墓,粗声粗气地问:“长官,你不会搞错,这该不是秦始皇坟?” “你个屁话,秦陵在西安呢,快他妈地给我挖!” 大庄听到训斥,抄起洛阳铲迅速地挖了起来。 此时的陆梓林可不是当初的小幼崽,二十多岁的他现在在倒斗摸金行当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五行风水,探穴定位样样精通,白天只不过是匆匆路过这里抬眼一瞥,根据山脉河川地形走势,便判断此处必有厚墓一座。当年孙殿英也是看中他的这项旁门左道,才硬聘他为师爷,协助盗取了清东陵,事后擢升他为中校工兵营长,专门负责盗取古墓,为孙筹措军饷,身份也由原来的土夫子转变成为名副其实的摸金校尉。 约摸两个时辰,大庄挖出一条通道,直通墓底。这个憨货这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用铲把敲了一下墓砖,在陆梓林尚未来得及反应阻止的情况下,墓砖断然开裂,紧接着一股流沙“哗”地倾泻出来,瞬间没过坑道里大庄的胸部。 “长官,救我!”大庄惊恐地扑腾着,流沙却越聚越多,也越陷越深。 陆梓林赶紧弯腰拽住大庄的手,往上提拉,反被这死胖子差点把他也拉下坑去。 这是古墓的一种防盗措施,看似原始老套,但往往最奏效。造墓者在两层墓壁中间灌满了大量沙子,盗墓者稍有大意,在凿壁没进墓之前,恐怕就葬身在流沙里。 陆梓林看了看身边左右,想找一根棍子什么的,却看到一棵高大的阴槐,急中生智从包里掏出一根救命绳索,把一头迅速抛给大庄。 “快,系到腋下!” 大庄吃力地抬起手接过绳索,扒拉开快没脖子的流沙,笨拙地把绳子系在腋下。 这时陆梓林已爬到树顶,把绳子的另一头拽紧系牢在树干上,然后跳下树从包里翻出开山斧,对着槐树阴面奋力地砍了下去,砍到一半时又转身砍起了正面。 此时流沙已没过了大庄的头顶。 槐树在北风的狂吹下摇摇欲倒,心急如焚的陆梓林拼命猛砍几下,接着使出浑身力气一推,“嘎”一声槐树向前倒去。 “嗖”地一下,大庄像弹弓里的石子一样被拔出并射了出去,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撑高跳之后重重地抛在地上。 “哎哟我个姥姥!”大庄含糊不清地哀嚎一声,蹬蹬腿不动了。 累得虚脱的陆梓林走上前,拍了拍大庄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帮他抠掉嘴里的沙子,扶他坐了起来,拿出水壶:“来,先漱漱嘴里的沙子。” 大庄喘着粗气,摸着自己的胸口,连吐几下口水拌沙,抹了一下眼镜,心有余悸地带着哭腔问道:“长官,这玩意儿咋这么邪性?” “邪性的还在后面呢!” 一听这话,他“咣当”一下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你先躺着,我来挖。” 陆梓林这次选择的是朝西的方向挖了下去,他没有大庄的蛮力挖的又快又深,只挖了一条可容纳单人的通道。 没用多久,他也挖到了墓底。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儿,把绳索从大庄身上解开,系在自己腰上,之后跳下坑道,用洛阳铲撬开一块墓砖。 然而这次一粒沙都没流出来,看样先前都流到大庄挖的那个坑里去了。 一般来讲,古墓门都是朝西开,他把土向两边拓展一下,一座石门显露出来。 “这咋进,长官?”大庄这呆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冷不丁吓了梓林一跳,陆梓林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用手推了推墓门,纹丝未动,而且严丝合缝,门一点缝隙都没有。他蹲下用手摸挲着地面,什么也没摸到,又沿着门的两侧青砖向上摸索,突然他感觉一侧有块青砖松动,便用随身携带的封铲撬掉,一个造型奇特的扳手在凹槽里兀显出来。 他用手搬动一下,有些锈死,身后的大庄见状,上来一下就把扳手压了下去,陆梓林刚想说声不好,脚下的地板一个翻转,把两人倒扣了下去。 打开的不是墓门,而是地门,这是令陆梓林万万没有想到的。 两人四仰八叉摔倒在地,大庄的脑袋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大量的浮土就此落进了嘴里,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最要命的是上面石板又自动躺平,恢复了原样。 第126章 鬼脸墓虎 大庄又慌了起来,带着哭腔嚷道:“他奶奶的,俺动啥它来啥,这是跟俺过不去咧!” 陆梓林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慌什么,老子这玩意儿见多了,这是当初工匠们为完墓后预防杀人灭口殉葬填坑,在里面预留的出口,这里肯定有门!” 的确,古代工匠给帝王造陵,当浩大的工程结束,统治者为了防守秘密,往往把工匠一杀了之,严防泄密,有时连看守的士兵也一块诛杀,所以那些造陵的工匠们为防止竣工后被埋灭口,施工中都暗中预留出口,行话叫“窑口”。 地室并不算深,大约三米左右,好在没设利器竖箭等尖锐东西立在地面,不然万箭穿心,活生生地会被扎成刺猬。 两人抖落完身上的浮土,大庄点亮了火把,这才看清地室内的情况。 原来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室,还真没有门。 陆梓林举着火把,转了四周仔细察看,眼睛突然定格在一块方砖上,别的方砖都是青灰色,唯独这块青紫色。他用手摁了摁,发现有些松动,遂从腰上拔出铲刀,把它撬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跟上面的设计大同小异,只不过略显大了一些。 他使劲摇了摇,纹丝未动,回头吩咐大庄:“把它向后掰。” 大庄看了一眼,犹豫一下。 “快点!”陆梓林命令道。 他使出蛮力,一下子就把那个扳手推倒在后面。 这时,突然一阵“隆隆”的闷响自远处漫了过来,像从遥远的天际,也像是从地平线传了过来,紧接着对面的那堵墙摇晃起来,并徐徐升高,最后“咣当”一下完全打开。 陆梓林着实吓了一跳,之后才明白这原来是升降墓门。 “古人的智慧是真不能小看。”陆梓林暗想。 门已打开,一条黑黢黢的甬道通往里面。陆梓林和大庄举着火把,慢慢向里面摸索着前进。他举起火把向两壁照了照,墓道壁上临摹着大量的人物画,由于年代久远,画面有些剥落,模糊不清。 起初内容看上去像是一支大军行驶在荒漠中,顺着图案看下去,转换到好像是两支军队布阵并在大漠中厮杀,也看不出谁胜谁负。最后是一位骑马的尧将,面向东方旭日,张开双臂,迎接着万丈光芒。 难不成这位就是墓主人? 再往里走,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头顶长明灯跪着的石雕灯奴,此时灯油已干,灯芯已枯。 墓道的尽头是一排台阶,没有门,里面一团漆黑,黑暗就像张开的大嘴一样,随时把他俩吞没。 突然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在陆梓林脖子上,使他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从暗处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嘤嘤啾啾的,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极不舒服。 陆梓林顺着声音猛然一回头,看见大庄背上趴着一个人,而且从他头顶弹出一张诡异的脸,说是脸,却很难形容。 这张脸呈倒三角形,竟然长了三只眼睛,每个角边各长一只,其它说不清的器官挤在一起,长在三角形内,而大庄竟然毫无察觉。 “娘的,让你跟小爷玩阴的!”陆梓林抄起洛阳铲,一个箭步冲上去,抡圆就是一个斜劈,大庄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吓得“妈呀”一声,抱头蹲下,可那东西像蝙蝠一样,一下躲过了铲子,“唰”地飞向墓室,一闪不见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就在跨上台阶的一刹那,一张血淋淋的脸从墓顶倒挂下来,那没有瞳仁死鱼般的眼睛盯着大庄,把大庄吓得“噢”地一声,差点双膝跪地。 “别怕,这是墓虎,只吓人不害人。”梓林举起火把照着它就抛了过去,这东西一闪也飞向墓室里的黑暗深处。 陆梓林捡起火把随后跟了进去,好家伙,里面的空间极大,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看样是直接进入了主墓室,大庄又点燃了另一只火把,两只火把使墓室照得通亮。 待定睛看时,两人不由得惊呆了,只见一具巨椁摆在墓室中间的棺床上,两面各有三具棺材,金丝楠的棺木泛着幽光,棺材间隙摆满金铸的童仆、陶俑、器皿、兵器等物,在火把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靠墙的四周,站立着身穿盔甲的卫士,看样这是追随主帅而自愿殉葬的,他们肌肉己干瘪,呈褐色炭状,眼窝深陷,有贴墙立着的,有半跪着的,也有跌倒扑在地上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武将墓,不低于将军王侯级别。这些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的主,此地不宜久留。 陆梓林掏出随身带来的布袋抛给大庄,吩咐道:“大的不要,捡小个儿的装,小的值钱”。 他走到东南角点上一支蜡烛,跪在地上拜了拜,进墓必拜亡灵,这是古来摸金校尉的规矩。又把西南的长明灯芯拨了拨,用火把点燃,室内更加明亮。随后他迈步绕着主棺椁转了一圈,掏出铲刀,探进椁缝内,使劲一撬,只见外层的椁棺七零八落地散落开来,椁和棺之间什么也没有,内棺却整体显露出来…… 第127章 鬼吹灯 陆梓林犹豫了一下,上前用手指敲了敲棺材,却见棺材盖自己移动了一下,他在旁边两眼紧紧盯住,紧接着“嘭”地一声,盖子被掀开,面里的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陆梓林心下一惊,倒吸一口冷气:“他娘的,还修炼成粽子啦,这个墓果然邪乎!”好在早有准备,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镇魂符,啪地一下贴在那僵尸的额头上,尸体抖动了几下,“咣当”一声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梓林松了口气,招呼大庄:“快把他嘴里的夜明珠抠喽!”大庄犹豫一下,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棺内,手刚触到尸体的嘴,突然从黑暗的棺内伸出一只毛绒绒巨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大庄吓得“妈呀”一声拼命挣脱,陆梓林在旁边见状,抄起光绪年间的一只黑驴蹄子,狠狠地插进粽子嘴里。 “珠子还没抠呐!完了完了完了。”大庄连连跺脚。 “珠子不要咧!快把身边的小件收喽!” “噗”地一声,东南角那支燃着的蜡烛像是被谁吹灭了。 “鬼吹灯!”陆梓林心里“咯噔”一下,不好,不仅主帅要诈尸,其它粽子阴人都要起来造反! 按照古来摸金校尉行规,此时罢手,把葬品放回原位,然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转身离去,鬼神不究。可陆梓林这些年屡屡得手,什么样粽子僵尸没见过?现在这些金光闪闪的冥器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到手钱财岂可轻易放回? “捡完没?捡完就撤!”陆梓林往棺内撒了一把朱砂,心有余悸地见那僵尸把手缩了回去,长出一口气,抬头问道。 此刻却见孙大庄举着盒子枪,眼神怪异地正瞪着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陆梓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你他娘地疯啦?孙大庄,本长官平日里待你不薄,咋啦,你竟然见财起异?快把枪放下!” 大庄没有言语,眼神有些恐怖地盯着他,拿枪的手开始颤抖。 “你个姥姥,咱们不是已说好了嘛,这次有你的份!二八分,不行的话他娘地五五分你看行?” 大庄举着枪,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都他娘地归你了,这次算我给你帮忙,这总可以了?” 大庄眼睛都不眨一下,依然怪诞地瞪着他,看出食指开始扣向板机。 陆梓林想起小时候父亲盗墓吃独食,把柱子哥活埋了的那个场景。 “你他娘的想吃独食还想要老子的命!”陆梓林瞬间恨得牙根发痒,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这时大庄的枪口抬高了一下,同时眼睛也眨了一下,陆梓林这时才感觉到异样:大庄的眼睛始终不是盯着他的脸,枪也不是指向他的脑袋,凭直觉,枪口略微朝上,同时他感觉后脊发凉,一股冰冷气息在他脑后漫延开来,并有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肩上。 不愧入行伍多年,而且倒斗世家出身,陆梓林反应极快,说时迟,那时快,身子借被搭上爪子的那一瞬压力,就势一蹲。 “呯”大庄的枪声同时也响了。 “哗”一股粘稠腥臭的液体溅了陆梓林一脸。 他扭头一看,是一个披着盔甲的棕子,脑袋让子弹削飞一半,重重摔倒在地。 “长官你说过,能用枪解决的,决不用其它!”大庄吹吹枪管,翁声翁气地说道。 “我的奶奶!”陆梓林站起身,抹了一下脸,“我说你他娘的不能背判我哩!” “长官,你咋把俺想得那么孬呢?”大庄委屈道:“您帮俺多少回了,俺的小命都是您给的,这点破铜烂铁就能坏了咱俩的交情?对了,刚才您说咱俩几几分成?” “去你娘的,还几几分成,刚才看你的眼神老子以为你见财临时起心了呢!好了,别看这点破烂货,值银子呢!刚才说分你一半就一半!” “不对,是最后那句!” “最后哪句?” “您说这次就算给俺帮忙了,长官,那俺咋好意思咧!不然还是二八分成?我八你二?” “去你大爷!啷个看爷不打死你!”看大庄取笑他,陆梓林绕过棺材就准备收拾他,大庄嬉皮笑脸地往后躲闪着。 突然火把的火焰跳动几下,接着一股阴风从远处刮了过来,带着呜咽嚎叫的声音。陆梓林和大庄愣了一下,“什么动静?这里面咋有这么强的风?” 却见那具主椁棺板子稀里哗啦地向四周散落开来,那具穿戴盔甲的尸体猛然坐起。 第128章 阴兵 很显然这是墓的主人,他体型高大健壮,五官和肌肉不仅保存的完好,而且皮肤还泛着光泽。此时它嘴里插着黑驴蹄子,怒目圆睁,愤怒到了极点。 可不是嘛,本来人家躺在这儿好好的,今儿你俩这厮无冤无仇却来荡平我这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娘的,让你起!”此时大庄不知哪来的冲劲,拔掉尸体嘴里的黑驴蹄子,照着它的脑袋抡起来就是狠狠地一下,尸体再次“咣当”一声躺下。 这厮一时性起,照着左侧的三具棺材连踹几脚,金丝楠木的棺材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三具尸体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 这三具是女尸,和墓主一样,千年未腐,身着汉朝宫服,面容姣好,此时个个张着嘴含着怨毒的眼神瞪着他。 “让你看!”这呆子毫不客气,上前一步把她们头上的簪子、耳环、项链统统都给揪了下来,白色的珍珠被扯断了线绳散落一地,他竟然撅起屁股一粒一粒捡了起来。 这时甬道头的石墓门“咕隆隆”作响起来,紧接着四周“嘎嘣嘣咔嚓嚓”也响起了声音。 “不好,鬼起了,扯呼啦!” 陆梓林抓起袋子,奔向墓门。 而大庄竟然绕到另一侧还要踹右边的那三具棺材,这下陆梓林急了:“大庄,墓门要落下,快走!” 这时墓门已降到离地面只剩一米来高,陆梓林顺着地面甩出袋子,就势一滚,出了墓门。 可大庄体形庞大,也那么一滚,结果没有滚出去,却被石门压个正着。 “长官,救我!”大庄又来了这么一句。 陆梓林又急又恼,急得是穿盔甲的僵尸已快跳到跟前,恼得是今晚听这句话已经是第三遍了。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生死弟兄。 此时已看到一排排穿着古代鞋袜棕子的脚了,马上就要到了眼前,陆梓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掏出二十响盒子炮,打开快慢机,趴在地上,照着僵尸,一枪一个,哪成想脑袋被打得稀碎的无头僵尸依旧不倒照样往前冲,有头的“嗷嗷”怪叫,看样真是把这些阴人惹急了。 来不及再细想什么,陆梓林一边开着枪一边把火把抛向僵尸,阴人怕火,趁着僵尸迟疑那么一会,陆梓林一滚也钻到石门下,和大庄头对头顶着。 “大庄,我喊一二三,喊到三时我俩一起顶,顶起后我俩一起往外滚,听到没?”陆梓林嘶哑地吼到。 “俺听到咧!”大庄撅起屁股,牟足了劲。 “一、二、三起!”好家伙,千余斤重的石门愣是被顶起一米多高,看得出人到生死选择边缘,爆发力都是惊人的。 “滚!”陆梓林咆哮一声,发出的都不是人声了。 俩人同时滚出了墓门。 这时那些僵尸也赶到了墓门,可它们不会弯腰,上半截身体撞击得石门呯呯作响。 墓门吱呀呀下坠,最后“咣当”一声落地封死。 大庄低头看到石门下一排被压牢的僵尸脚,上去恨恨地跺了两脚,被陆梓林拉了回来。 “别幸灾乐祸,咱们还没逃出这石室呢!你踩我的肩膀撞开滚板,快!” “长官,我身体重,还是您先上。” “废话,你比我力气大,能翻动石板。” 大庄踩着程四的肩膀,吃力地顶开石板,回身把程四拽了上去。 两人惊魂不定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绝处逢生的感觉真好!”陆梓林呢喃地说道。 片刻,背起袋子就向树林外狂奔,穿过栈道上了官道,刚刚喘了一口气,却见大路上站着满满地穿戴盔甲的士兵,无边无际:有的满脸是血,有的四肢不全,两只黑洞洞的眼窝闪着灵异的光,黑压压地望不到边,渐渐向他们靠拢。 “阴兵!”陆梓林惊叫一声,他转过头问大庄:“你是不是刚才把兵符也拿了?” 大庄哪见过这种阵势,带着哭腔嚷道:“俺也不知,可能一齐装了。” 陆梓林连呼“苦也苦也”,说完从布袋里翻出金光闪闪的兵符,高举过头顶,众阴兵见状纷纷闪到两旁,架着已经瘫软的大庄,战战兢兢地穿过鬼群,连夜一路向古城西安奔去。 第129章 老店 身上背着盗来的葬品,陆梓林和大庄不敢怠慢,路上也未敢打歇,有轿子雇轿子,没轿子雇骡子,一路马不停蹄地横穿陕西境内,即日便进入了古城西安。 钟鼓楼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朝代的更选,面容虽然沧桑,但依旧静静肃穆矗立在西京的闹市中心。 鼓楼外,一排古香古色考究的文物小店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虽然是战乱年代,顾客廖廖,但真货其实都在暗中交易,热闹的很。这年头谁也不敢把真货袒胸露背地拿到大街上招摇过市,说不定招来什么,财不外露这个祖训还是有道理的。 这条古朴庄重的小巷,陆梓林小时候跟随父亲没少来过,记忆里并不陌生。每次来爹就带一件倒出的小物件,换出现大洋,就能买回许多好吃的,所以陆梓林小时候特别愿意来,骑在爹的脖子上走出三十里路,再买回好吃的东西背在身上,之后再骑到父亲的肩上,说这样可以减轻份量,让爹好轻快一些。那时日子虽苦,但那时是快乐的。 此时陆梓林和大庄来到小巷,七拐八转走到巷子的尽头,看到一处门上悬挂着“古品斋”牌匾的小店,细品一下,踱步迈进店内。 十几年了,小店里的装饰并未改变。店堂正中是一张大红木案,就像当铺中的那种,高高的腿,与人齐颈,一年轻伙计坐在高脚凳上正打着瞌睡。 一面墙是一排书架,摆着八大山人的赝品及收上来的各种古藉,以备随时来购买的顾客挑选;另一面墙货架上,挂满了各朝各代的古币铜钱,及一些廉价摆件。 陆梓林环视完室内的摆设,便用食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那伙计慢慢睁开眼,接着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问道:“做啥咧?” “请问闫掌柜在吗?” 伙计淡漠地看了一眼陆梓林,不耐烦地问:“找掌柜做啥咧?” “内杠。” 伙计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陆梓林,眨巴了一下眼睛,口吻稍稍温和了一些:“你是哪里人啊?” 陆梓林厌恶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心想我是哪里人跟他妈你说得着么?接着就想推开柜台门往里闯。 伙计慌忙跳下凳子拦住他:“你这娃子咋这么冲咧?俺就问问你找掌柜是想干啥咧,你就烦咧。我问你,你认得俺掌柜么?” 陆梓林没有言语,从兜里掏出两块现大洋,在手里掂了掂,抓住伙计的一只手,轻轻地把大洋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伙计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家掌柜的,就说临潼临下堡陆家后生求见!” “哎,哎,好嘞,”伙计脸上瞬间眉开眼笑,“您稍等,俺这就去通禀。”小跑几步,又转过身告诫地说:“您二位别动,更别动这里的物件,我去去马上回来。”说完一回头迎面撞到室内的柱子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捂着鼻子跑向后堂。 陆梓林回头瞟了一眼大庄,两人哈哈大笑。 约摸半支烟工夫,从里面走出一位六七十岁左右身材精瘦的男人,个头也不算太高,穿着缎面马褂,握着紫砂壶,一步一摇地走到柜台前,后面跟着刚才的那个伙计,他捂着额头介经道:“东家,就是这两位。” “是你们俩把他打了么?本店与二位有什么过不去的?”掌柜看看陆梓林,又看看彪悍的大庄,声音打颤地问。 “不是的,掌柜,是这二位找您有事咧!”伙计连忙解释。 “不是他们打的你,那你额头青瘀鼻子流血是怎么一回事嘞?” “是……是刚才跑得急撞到柱子上了。” “蠢货!”掌柜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在外人面前有些挂不住脸,扬手就要打。 “大伯息怒!”陆梓林隔着柜台,急忙阻拦。 掌柜的转身狐疑地盯着陆梓林:“怎么,你认识我?” 陆梓林抬抬手,做了个揖:“岂止认识,俺家还是和大伯世交咧!大伯一向可好?” 掌柜更加迷惑:“你是……?” “后生是临潼临下堡人,陆啸天是俺大!”陆梓林朗声答道。 “哎呀呀呀,是啸天的娃子,”他拉住陆梓林的手,“我的堂侄,都长这么大咧!快快进后堂。伙计,泡上一壶上等的茶!”闫掌柜甚是热情,连连让路。 进了后堂坐定,闫掌柜略为伤感地说:“十年前你大走了霉运跌了跟头,我听说后痛不欲生,必竟是好兄弟一场!多少年了,他成全了我,我也成全了他,我们两家是互相关照咧,没想到他栽了跟头,据说临走时很惨。” 陆梓林脑海里瞬间勾勒出父亲吊死后那伸出的长长舌头。 “算算你我两家也是三代世交了,以后侄子有啥事需要大伯帮忙的尽管言语,大伯看在咱两家世交的情面,决不含糊。” “难得大伯如此看重亲情,那俺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前几天在秦岭倒了一个大斗,物件还是蛮够丰富的,想到您这出手。” “那快拿出来亮亮。”以为只有几件货的闫老板看着陆梓林从袋子里慢悠悠一件又一件地把物件摆在茶几上的时候,尤其最后那枚兵符,眼睛都直了,涎水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俺地乖乖,你这是把谁的斗给倒咧!” “伯,您看这些能值多少银子?” “这都是汉墓里的物件咧!无价啊!无价!你看这是汉献帝时期的彩珠,云母玉石雕,还有这把龙鳞剑,哪件恐怕也值百十万,单单这枚守兵符,世上也仅此一枚,就超千八百万不止。一句话,这些物件加在一起是天价啊,也是无价啊!” “如果您有心留下,总得给我个数?” “还是老规矩,就是我和你们陆家的规矩,你尽管要,伯决不打折扣。” “即然伯这么爽快,到了俺这辈,晚辈也不想坏了这个规矩,伯您就给这个数就中。”说完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万?“闫掌柜眼睛一亮。 “对,就二百万!” “那娃岂不亏大咧,伯不成倚老欺后生了嘛。伯给你五百万!” “中咧,伯,那就给四百万得咧。一您是长辈,多余的算是晚辈孝敬您的;二是这个数我们俩也好平分。”陆梓林指了指身后的大庄。 “好咧,可是银元都存在裕泰银庄,没有那么多现大洋,一时也凑不那么多。再说你俩带着那么多现洋,即不方便,也不安全,给你银票如何?” “谢了伯,那您就开两张一样多的银票,另外再给我拿两万块现大洋备我零用,您看中么?” “中,没问题,我这就吩咐帐房去办。” 不一会儿,帐房就把两张裕泰银庄各二百万银票和两万块现大洋呈了上来,陆梓林吩咐大庄把银圆装进褡裢里。 看到成交完毕,陆梓林站起身,拱拱手道:“感谢伯的抬举,侄儿就不打搅哩,日后还得指望伯再接着关照咧!” “没得说,没得说,有物件就往伯这送,伯决不会让你吃亏,对你跟对你大是一样咧!”闫掌柜轻轻拍了拍程四的肩膀。 陆梓林和大庄拱了拱手告辞,走出“古品斋。” 出了门,扛着钱褡的大庄嘟囔道:“干嘛非要这么多现大洋?背着死沉的。” 陆梓林听到这句话,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宝气。” 走出小巷,在钟楼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订了房,转身迈进了旁边的“渭河酒家,”点了饭菜。 几日没有正式吃东西了,陆梓林狼吞虎咽大嚼起来,却见大庄对着那碗面发呆。 “俺的乖乖,这么宽的面条,还这么一大碗!” “这叫边边面,是陕西特有的主食,好吃着很咧!” “这东西咋吃?” “用嘴吃。” “俺是说这么宽咋吃?” “去你娘的,别吃咧!”陆梓林一生气,把那大碗面划拉过来。 大庄慢悠悠地挑着菜吃。 饭毕,陆梓林抹抹嘴巴,掏出两张银票,举着说:“他娘滴,说话算数,五五分,你一张我一张,把银票揣好。记住:拿命换来的钱,别胡花滥造逛窑子,过两年退伍买套大院,再给你介绍一位米脂县大屁股婆姨,生一堆娃仔,好好过日子。” “那是那是,”大庄喜滋滋地把银票折好,放进内衣口袋,“不过俺还是想娶老家的湘西妹子。” “你懂个球,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都好着哩!” 突然大庄又像在古墓时那样,盯着陆梓林,看得陆梓林莫名其妙。 “你他娘哪根神经又犯病咧?” “不对呀。”大庄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什么不对?” “当初在古墓面对枪口时,你好像说这些物件都归我,你就算帮我一个忙。” “去你姥姥的!”陆梓林把一杯凉茶泼在大庄的脸上,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走向客栈。 进了客栈,陆梓林指着大庄:“去,洗个澡去!你他娘见到阴兵时屎都吓得拉到裤子里了,我都闻着味儿了,你当那群阴兵是怕那兵符?是他娘你的臭味儿把他们给熏退的!” 大庄解开裤子,往里面看了看,幽幽地说:“都他娘地蹭干了!” 第130章 秦腔 这时“梆”地一声响,从对门传出,紧接着一口沙哑的秦话,抑扬顿挫地传了过来。 “秦腔!”陆梓林推开大庄,面部凝重起来,“《三滴血》,多少年没听到咧。”他喃喃自语道,慢慢地融入到戏中。 小时候,他随父亲赶乡里的堂会,为的就是看一场秦腔。那时他骑在爹的脖子上,挤在人群中,一看就是一天。那说唱艺人沧桑动情的腔调,令年幼的梓林如痴如醉。 他慢慢踱出屋门,只见对面的房门虚掩着,声音就是从那个屋里传出的。 陆梓林缓缓推开门,见一老者一年轻后生还有一女孩如痴如醉地弹唱着,梓林的突然造访,令他们颇为吃惊。 老者停下手里的梆子,疑惑地问道:“请问后生找谁?” 陆梓林这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唐突,便说:“不好意思,我住在对门,顺着声音就过来了,打扰了老伯。” “没啥,想听就坐在那听。” 这时那后生问道:“你喜欢听?” “嗯,非常愿意听。” “那就点上一折。” “来一出《铡美案》如何?” “可以,付钱。” 陆梓林一摸口袋,空的,脸一红,返身就要回屋取钱,被老者叫住。 “娃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开着玩笑咧!” 只见这位年轻后生一笑,言道:“看来客官不是一般平头百姓,是位不差钱的主,打赏点儿也没啥。”” 陆梓林也讪讪地笑了一下,问道:“诸位在这唱,为何不去茶楼?” “荒年光景,茶楼也没几个人听哩。是这样,明天小雁塔庞家预定我们为他老爹八十大寿开堂会,我们今晚在这先练练嗓子,不想打扰到您嘞!” “哦,是这样,敢问这两位是您徒弟还是儿女?” “唉,别提了,他们俩既不是儿女也不是徒弟,我们是临时搭建的戏班子。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在前几年那场守城战中都饿死了,最后连个尸首都没见到。他俩目前也都剩下孤身一人,没有着落,我们算是抱团取暖了。” “真是多灾多难的秦川大地啊!”陆梓林叹道,“当下国内战争不断,饥荒饿殍成片,老百姓都不好过着呢。” “确实如此,走到哪都是灾荒,对了,你是哪里人啊?”老者问。 “俺是临潼临下堡人。” ”唉,那里也是十年九旱的不毛之地,难着哩!”老者叹道。 陆梓林没再说什么,回屋取来一摞大洋,轻轻放在桌子上。 “老伯,这点钱权当买几个烧饼充饥,你们接着练,俺不打搅咧。”说完出了门。 “哎哎,后生,俺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钱哩。”老头追了出来。 “大伯,权当给您的支持,咱们共渡难关。” 老头感激地拱拱手,算是答谢。 梓林挥挥手,关上了房门。 大庄见梓林回了屋,便问道:“对门嚎个啥哩?” “你懂个球,那是纯正的秦腔。” “穷嚷嚷,一句俺也没听清。” 第131章 情殇 次日天明,陆梓林和大庄洗漱完毕,换上戎装,挎上枪支,持着闫老板的亲笔信,到西安行署借调了一辆公车,向临潼方向驶去。 踏上回乡的路程,返回阔别十年的故里,陆梓林的心略有些激动。坐在车里眺望着巍峨秦岭,百感交集道:“秦皇汉武,隋帝唐宗,雄霸天下,可知有多少英雄为这江山折腰?” 坐在前面的大庄不知深浅地来了句:“是咧,可是死后连那点陪葬品都不一定保得住哩。” “你懂个球,八百里秦川大地上的英雄豪杰,哪位生前也不是为了死后那点东西拼咧!” 前面开车的司机回头瞟了一眼程四肩上的官阶,问道:“敢问二位长官在哪里高就啊?” “国民第十二军。” “噢,是孙军长的部下。” “怎么,您跟孙军长认识?” “岂止认识,当初我也是他的部下。” “哦,”陆梓林顿时来了兴趣,坐正了身子,“敢问您是……?” “我叫谭福,是孙军长部下八师师长谭温江的堂弟,也是他的警卫连长。清东陵事件后,谭师长被押往北平受审,我被新调派来的师长挤压。靠山已倒,感觉再当粮子已无意义,遂褪下军装,来到西安行署旧仁这里谋一口饭吃。说来咱们曾经都是同属一家咧。” 陆梓林无语,因为当初盗取清东陵时也有他的一份谋划,只是没料到此事事后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国民政府高层及军委会都惊动了,也造成八师的混乱,这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已无兴趣再接着问什么,靠着后背闭目养神起来。 车子驶到临潼二十里堡,与一群迎亲队伍不期相遇,对方的大花轿严严实实地把路堵死,由于路窄,谁也没法给谁让路。 见对方不肯让路,大庄拔出短枪跳下车,可对方村民也非常剽悍,见过的兵痞也多了,并不买账,依旧不肯让路。 陆梓林怕大庄急躁发飙,容易触发众怒,到时场面无法控制,所以他也随后下了车。 “长官,按照这里当地的风俗,无论何种车辆,遇到红白喜事均得让路,让对方先行通过。”新郎面色和蔼递上一支烟。 “噢,这我知道。”陆梓林慢悠悠地答道。他望了望新郎,觉得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可路这么窄,你叫我们把汽车开到沟里让么?”大庄翁声翁气地说道。 陆梓林抬手制止了大庄说话,忽然脑海一闪,蹦出个人来,是他? “敢问你是二十里堡的薛山么?”陆梓林盯着新郎问。 “啊啊,是是,请问长官是……?”新郎惊诧地望着陆梓林。 “俺是临下堡陆啸天的儿子,陆梓林!” “呀!”对方惊愕,随后两人大手握在一起。“没想到咧没想到,梓林哥你当官啦!” “给兄弟道禧了,祝兄弟新婚大喜,百年好合。今天是个吉日,撞喜了,理应让路。来呀,把车倒退十里,给新郎新娘让路!” “慢着!”一声娇叱从花轿里传出。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 “把轿子放下!”依旧是叱呵。 轿夫轻轻把轿子落地。迎亲中的几个妇女连连跺脚:“不能落轿,不能落轿,不吉利呀!” 这时轿帘一掀,蒙着红盖头的新娘扶着轿辕走了出来。 “来人可是临下堡的陆梓林?” 陆梓林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脱口答道:“正是。” “十年咧,十年咧,你可知有一个女孩的心被你带走?” “你可知那个女孩从小就把她的心给了你?” “你可知那个女孩每天梳妆打扮只为你一人?” “你可知那个女孩幻想有一天当你的新娘?” “你可知那个女孩日思夜梦牵挂你茶饭不思?” “你可知那个女孩天天翘望远方盼你归来?” “你可知那个女孩春夏秋冬熬干了多少眼泪?” “你可知那个女孩每日泪泡涟涟的双眼?” “你可知那个女孩每天滴着十指鲜血刺绣那对鸳鸯?” “你可知那个女孩面对青灯燃尽最后一丝希望?” “她足足等了你十年!她的心,她的心已经枯死了。” “而你今天终于回来了,可是晚咧,一切都晚咧!” “你是谁?你说的又是谁?”陆梓林疑惑地问道。 “不必问我是谁,从今天起,她不会等你咧,因为她的心已枯,血己熬干,今天她已成为别人的新娘。”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副鸳鸯戏水刺绣图,撕成一条条抛向空中,随风飘去。 陆梓林缓步走向她,想掀开红盖头看看这位女子究竟是谁。迎亲的队伍围拢过来,仇视地盯着陆梓林,不让他靠近。 恰逢此时,一股清风吹来,吹落了新娘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时光凝住。 “铃妹,是你?“陆梓林惊诧道。 “是我!”,新娘凄凉地一笑:“晚咧,一切都晚咧!这就是命!”两行热泪顺着娇俏的脸颊滑落下来,潸然泪下。 “你们都给我让开!”陆梓林拔出枪,疯狂地想突破人墙。 迎亲队伍围成一圈人墙,紧紧护着新娘,愤怒地看着他。 “长官,你们手握枪杆,不保护老百姓,不打日本人,反而抢夺别人家的新媳妇,还有没有王法啦?你这说得过去吗?”轿把头厉声斥责道。 一句话惊醒了陆梓林,他身穿戎装,怎能持枪抢夺已即成事实他人的新娘?这与法与情与天与地都违悖常理啊! 他回身无力地吩咐大庄:“给新人让路!” 瞧得稀里糊涂的大庄此时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他娘的,这应该是俺嫂嫂才对嘞,让你这个龟孙给截胡了,看俺不一枪崩了你!”说完举起枪。 “孙大庄,不得造次,让路!”陆梓林连忙呵止。 大庄收起枪喘着粗气,不情愿地站到一边。 新娘转身上了花轿,呵道“起轿!”当轿子经过他的身边时,轿子里的新娘依旧是那凄凉悲伤的声音:“晚咧,一切都晚咧!就差一步,就差一步,这就是命!” 当新郎低着头路过时,陆梓林一把攥住他的腕子,目光烔烔,两眼直视,一字一顿地说:“记住兄递,你后半生一定要好好对待她,因为她是这个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女孩,如果你胆敢欺负她,让我知道,我灭了你全家!” 新郎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 众人抬着轿,一路绝尘向东奔去。 陆梓林泪眼朦胧地看着众人离去,握枪的手无力垂下。 心上人他嫁,眼睁睁离开,这让陆梓林瞬间悲痛欲绝,站立不稳,几易晕倒。 第132章 临潼临下堡 十年了,未曾回的故里。 老宅子依旧在。 推开大门,蒿草满院,破败不堪。那棵槐树仍在,枝繁叶茂,孤零零的矗立在院中。 陆梓林打开房门,环顾一下室内,只见墙皮脱落,满目凄凉。看着生他养他之地,一切是那么熟悉,又一切是那么陌生。 看样家具物件都让乡邻们拿走了,室内空荡荡的。看到如此破败,陆梓林心中的痛楚油然而生。 爹上吊死了,娘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斯人已去,家也不存在了。 陆梓林落泪了。 “这就是家,今晚我们就睡这儿。”陆梓林吩咐大庄道。 大庄打扫了一下灰尘,出去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由于连日奔波,日落西山后两人就早早和衣而卧。 陆梓林是睡不着的,他碾转反侧,想起第一次盗墓时那个穿着白孝的女鬼惨白的脸及掏出自己心脏那一瞬,心生恐惧;想起柱子哥被墓壁里的火油烧死前的哀嚎,心有余悸;想起白日里路遇表妹她那绝望凄楚的眼神,心如刀割;想起师父削脸颧高冷峻的眼神,心生畏惧;也想起北平的学生们群奋激扬的演讲,及段祺瑞卫队的屠杀镇压,心中悲痛,义愤填膺。再想到如今,国将不国,自己也家破人亡。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的这些根源是什么?这些结果究竟是谁造成的?思来想去,原因还是归结到现在这个政府,如今的政府对外媚颜屈膝,软弱无能,而各派之间却明争暗斗,你争我夺,一心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些大小军阀为争夺地盘,互相大打出手,混战不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军阀刘镇华主政陕西那八年时间里,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大肆盘剥百姓,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而外国人在中国地面横冲直撞,浸透在中国的文化、宗教及经济领域,高高在上,民国政府总是唯唯诺诺,放任自流。 如今“九一八”事变发生了,满洲国都成立了,日本人仍不满足,继而窥视华北,挑战事端,南京国民政府却一再忍让,毫无准备。地方军阀盘剥欺压平民百姓,却毫不手软,可一听说日本人来了,一触即溃,一溃千里,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梓林越想这世道越失望。 他翻了个身,又想起小时候光着腚跑进跑出,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嬉笑打闹,捉鸟摸鱼,虽然那时很穷,但童年是那样的快乐。表舅每次进城都带回一些糖块回来,分给表妹和他,他性子急含不住就嚼碎吞掉,而银铃自己舍不得吃,总是留着悄悄塞给他。 如今一直等他未果的表妹嫁人了。 他想起当年清风道人领走他的那一刻,年幼的表妹嚎啕大哭,哭喊着追他十里远,问他什么时候回,他傻傻地就是不吭声,因为年少的他确实不知这一走究竟何时归。 然而十年都过去了,却只差一天!就差一天! 冥冥中莫非就无姻缘? 他又想起父亲吊死后那张诡异的脸,想到临行前母亲那张愁眉不展的面容,想起泪流满面依依不舍的表妹,他再次落泪了。 可是后来娘去哪儿了?娘能去哪? 夜已深,想得太多,有些疲倦,陆梓林迷迷糊糊进入了梦境。 突然他觉得异常地冷,有些寒意透骨,不禁蜷起了身子。 他感觉门好像是被谁轻轻推开,随后一团浓雾滚了进来,当雾气渐渐散尽,现出一个站立的人形来,衣服褴褛,形削骨立,背对着他。 这个身影好熟悉,这不是爹吗? 陆梓林坐了起来。 “大,你去哪了?给俺买糖了吗?”陆梓林像小时候一样追着问。 “娃,大早去了阴间,没法子给你带糖咧。因为惦记你和你娘,大的魂一直落在院里的那棵槐树上,就等你和你娘见上一面,之后投胎转世,大前世对不住你和你娘啊。” “大,俺娘去哪哩?” “你走后你娘被柱子爹给糟蹋了,心灰意冷到西山慈云庵削发为尼了,爹也是他告发官府被害的。” “大,俺一定替爹替娘报这个仇,明儿就去看娘。” “看到你,大的心愿就了了,回去就要投胎转世了。记住,大前世造孽太多,你不要走大的老路,以免死后不得超生。还有我的魄已落在慈云庵门外那对狮子身上,守护着你娘,你明天用黄裱纸裹住狮子后点燃,让大的魂魄合一。” “俺记住嘞,明天就办。” “还有一只狻猊在槐树洞里,你把它卖掉,再把这所老宅子拆掉,在这里给你娘建个尼姑庵,接她回家。” “大,不用卖那物件,儿现在有钱咧,花都花不完。” “记住大的话,千万莫走大的老路!” “嗯,俺记住哩。大,你转过身,俺想看看你的脸咧。” “不中,大的脸不好看咧,怕吓着娃。” “不咧不咧,你是俺大,俺就是想见咧。” 陆梓林像小时候跟大撒娇一样,跑到前面看,大就转过身去,追到后面看,大就别过头去,最后他抱住大的腿不让他动,扬起脸,向上慢慢看去,却见大的舌头伸出老长,一张诡异的脸满足地笑着,皮肉瞬间老化,继而是一具骷髅。 他“呀”地一声吓得哭了起来。 这时陆梓林“嗷”地一声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他睁眼瞧了瞧室内,微弱的月光下,一团白雾穿过门缝,渐渐散去。 大庄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够呛,迷迷糊糊地跳起来拔出盒子枪就问:“咋啦长官?” 一身虚汗的陆梓林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是俺爹给俺托梦哩,十年等儿归,苦了他咧!”说完,眼圈又红了。 他起身推开门,走到院中,看见那棵落了爹的魂灵槐树正像父亲,静静地等着他归来。他走到跟前,踮起脚掏出树洞里的破棉絮,摸到硬硬的一个物件,掏出一看,正是小时候第一次跟爹倒斗时摸出的狻猊,但此时就剩下一只了,月光下,这只狻猊熠熠生辉。 “怎么就剩一只了?另外那只呢?”陆梓林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也许另外一只被陆啸天早些年卖掉了,也许是自己飞走了,反正不知所去,因此也就没了记录。而剩下的这只,祖父没有卖掉,一直珍藏着,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父亲大概经过。 第133章 突变 “等等。”大刘突然嚷了一嗓子。 我吓了一跳:“咋啦?” “是不是你爷爷回故里了?” “是带着警卫孙大庄回老家的。” “是不是提到那只狻猊了?” “是,也说就剩一只了。” “明天咱们去西安临潼你家老宅子看看。” “明天行吗?有采访任务。” “让唐媛和摄影小王去,霍主任那我去协商,我怎么突然感觉那只公狻猊现在正折磨你家老爷子呢,你抓紧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 我一听扔下笔赶紧拨打家里的电话,可不是占线就是盲音,半天没人接,再拨电话,那端却传来大火燃烧的声音,随即一个男人哀嚎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是这声音!上次我去你家给你打电话也是这声音!”大刘脸色顿时煞白,惴惴不安地说。 过了一会儿,我心有余悸再次拨打,这回接通了,就听父亲苍老孱弱的声音:“陆野,你快点回来,这东西没日没夜地撕咬我,快把我当成食物了。” 我一听慌了,哭嚷道:“爸爸您别慌,现在我马上报警,天亮就回。” “你别报警,报了也没用,跟警察讲不清楚。你回来帮我把它送到博物馆就中。” 天还没亮,我和大刘简单收拾一下,随后敲开了隔壁唐媛的门。 “小唐,今天你和摄影小王到石家庄采访一下,我和陆野去一趟西安,霍主任那儿我会协调的。”大刘边说边把采访计划递给了唐媛。 “你们去西安干嘛?我也去。”唐媛睡眼朦胧地说道。 “等你去恐怕来不及了,以后有机会再补,现在人命关天,你把这次采访任务圆满完成,就算帮大忙了。”说完我俩就下了楼,把个还在发懵的唐媛撇在身后。 驶上高速,大刘的城市猎人足足开到一百五十迈,直奔西安。 “慢点儿,全程超速会被吊销驾照的。”我提醒道。 “留下三分之一路程正常驾驶就行。”大刘满不在乎。 上午我们就进了西安,等我打开家门,一幕惊悚的画面展现在我俩面前。 只见父亲四肢着地,脖领后面插着一把鸡毛掸子,正在室内爬来爬去,后边有一只类似牛犊一般大小的狮子,伴随着走来走去。 不用说,这只狮子就是那只狻猊,这物已不知欺负老爷子多少日了! 我瞬间愤怒到了极点,几步窜了上去,抄起一把凳子,狠力地砸了下去,没想到凳子居然砸在对面的沙发上。 大刘也看到了这些,抄起门口拖把杆以一秒二十下速度连续击打它,可每下都是抽打在对面的沙发上。 看样这真跟父亲所说的那样,这物是虚像,如同在天津楼梯上遇到的红雾一样,没有实体可言。 我返身进了厨房抄起菜刀,在客厅内一阵挥舞,也不知砍上没有,却听见临空中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就像是什么动物在痛苦地嘶叫,看样是砍到什么了。 大刘见自己的拖把杆没抽到什么,便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点燃,在室内挥来挥去。 只听一声长嚎,门“呯”地被撞开,一股青烟窜了出去,我俩追到门口,见那缕青烟已顺着楼道的窗户散出楼外。 我俩赶紧跑回室内,见父亲已经休克躺在地上,赶紧拨打了120,把老爷子送到医院。 “心率、血压、脉搏都偏高,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意识上有些不清,”主治医生说:“老人家精神上好像受到过什么刺激。” 我不好解释什么,付了住院费,请了护工,暂时就让父亲在医院多住些日子。 “我们回去看看。”办完一切手续后,大刘说道。 我俩返回家中,只见室内一片狼藉,翻遍所有的角落也没见到那只狻猊。 “完了,这家伙彻底跑了,看样这一只也没啦。”大刘颓唐的坐在地上哀叹道。 “没就没了,这东西容易缠身。”我说道。突然见到他脚下地板上有几滴血迹,惊叫道:“你脚下有血!” 大刘同时也看到了,用手指蘸了蘸,感觉非常粘稠。 “这不会是老爷子滴下的?”大刘问。 “不是,刚才在医院没看到老爷子受一点皮外伤,这不会是我拿着菜刀来回挥舞砍着那只怪物滴下的血?” “不是伯父的就是那怪物的。对了,在天津那座二楼上看你用纸巾擦拭那个凹槽里的血迹,那纸巾扔掉没?” “没扔,在北京那只柳条筐里。” “这就好说了。”大刘说完撕下一片卫生纸,蹲在地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地板上的血迹。“等我们回北京,托公安局法医鉴定处的朋友化验一下,这两处究竟都是什么血迹。” 第134章 唐女郎的出现 父亲在医院住了几日后,说什么也住不下去了,非得张罗回家,我怕他一个人时那物再窜回来,没完没了地虐待老爷子,便把他安排到一家养老公寓,暂住几天。 “要想破开这个局,我们必须去一趟临潼你老家的宅子。”大刘吐着烟圈说,这两天他的烟是越抽越勤。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同意。 第二天早上,开着大刘的那辆破车,驶上去往临潼方向的公路。 “你还能找到你家的老宅子院落么?”大刘问。 “小时候随我父亲祭祖回去过一次,现在可能都变样了。” “再变地球也是圆的。”大刘两眼紧盯着前面,我知道那只狻猊不见了,对他打击挺大的,如同快到手的几个亿瞬间不见了,估摸他心理现在已经陷入了绝望。 不过这哥们儿事事替你着想,感觉还是挺暖心的。 车子驶过骊山景区,进入兵马俑景点,人头攒动,交通堵塞,车子只得减速慢慢向前行驶,再往前就是“临下堡”故居了。 这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唐媛的影子。 只见她一身休闲打扮,脚下的那双旅游鞋白的格外耀眼,她正东张西望不知寻找着什么。 起初是怕看错,等车子行驶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她。 她怎么来了?而且在这里,我和大刘迷惑不解。 我对大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暂时不要惊动她,看她在等谁。 只见她站在那里,焦急地来回张望,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男人走向她,一同坐上跟大刘一样的车走了。 “我怎么感觉那个男人就是你呢?”大刘面带疑惑对我嘀咕道。 “快跟上,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我悄声对大刘说。 前面的车子把我们引导到秦陵旁的一个村庄,那车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村子里的人并不多,我俩开着车寻来寻去,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唐媛和那辆车。 突然在村口的牌楼后边,看到唐媛的身影一闪,我俩立即跳下车,赶紧追了过去。 只见一个男人嘴里正吐着火焰,步步紧逼着唐媛,把个唐媛吓得花容失色,而那个男人的穿戴容貌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别看大刘人高马大,反应是极快的,只见上前一把薅住对方,一拳就砸了过去。 可是薅也没薅着,一拳也打空了,那人一闪就不见了。 不用问,都是那只狻猊做得怪,这物已经成精了。 可唐媛不知这里的缘故,手捂着胸恼怒地问我:“你要干嘛?这么吓人。” “刚才的我不是我。”我跺着脚解释道。 唐媛没听懂,怨恨地望着我:“龌龊!” “刚才的那个人不是陆野,听明白没?”大刘喘着粗气说。 “刚才的哪个人?刚才不就是二师兄么?”唐媛睁大眼睛问。 “我问你,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我问她。 “不是昨天你给我打的电话吗?约我到兵马俑这来玩。” “那你是怎么来西安的?” “坐高铁来的呀。” “到西安谁接你的?” “就是你呀!” “我都跟你说过什么?” “你一直沉默不语,问你话也不回答,对了,一路上就说过一句话,说到这儿一切就该结束了。” “还有,你从高铁站是怎么到这儿的?” “怎么到这儿?这不一出站就到这儿了吗?”唐媛迷惑地望着我。 不用说,还是那只公狻猊作的妖,这厮不仅好色,而且还专挑年轻漂亮的。 “你特么傻呀?西安高铁站修在兵马俑景区了吗?”为了证实这个唐媛是真的假的,我接着问:“你是哪里人?” “上海人,二师兄你这是怎么啦?”唐媛惊骇地睁大眼睛反问我。 “别多嘴!”我恶狠狠地训斥道:“听着,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听见没?”此时我凶煞的样子,连一向作恶多端的大刘都惊诧不已。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我继续问。 “我父母都是复旦教授,父亲是教考古学的,母亲是教哲学的。” “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我本科是在复旦,研究生是在香港中文大学读的。” “有没有男朋友?” 唐媛摇摇头。 “谈过恋爱没有?” “没……没有,你要干嘛?”刨根问底刑讯逼供般地审问,令唐媛委屈万分。 我对大刘点点头:“看样这个是真的,是咱们穷人队伍里的。” 大刘一瞪眼珠子:“真你奶奶个腿!你他妈地是真够龌龊的,还有些猥琐。妹子,咱别搭理他,这厮脑袋今早让门夹了。” 唐媛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我也没过多地解释,只是说:“记住,现在的我俩才是真实的我俩,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听懂没?” 唐媛还想说什么,被大刘一提拉,走向村内,我抬头看了看牌坊上面,真真切切地刻着“临下堡”三个字,赶紧小跑跟了上去。 第135章 老宅是座尼姑庵 “看样那物是有什么企图,把咱们引到这儿,肯定有它自己的目的。”大刘低声对我说。 的确,看样每一步,都是这物设计好的步骤,我点头表示同意大刘的这种猜测。 村子北部早已高楼林立,看样是高档生活小区;南部是规划整齐的民居,一百多年过去了,跟爷爷日记中记叙的已是天壤之别了。 老宅的代表应该是座尼姑庵,很小的时候我来过一次,那时还有一位老尼姑主持,方位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我们向当地的村民打听了一下,他们指了指村子的西南部,说往前穿过几条街就到了。 远远看到秦始皇陵旅游景点,摆渡大巴来回穿梭,游人络绎不绝。我实在没看出秦陵所处的位置有什么风水特点,不靠山不靠水,黄土高坡丘陵上一片果园地,不过坟塚倒挺大。 还真像日记中所描述的那样,古墓不少,蒿草丛生。 “这里也不知埋的都是历史上什么人物,咱们对这真没研究。”大刘贼头贼脑地嘀咕道。 “怎么,你也想倒个斗?” “不敢,怕引鬼上身。” 走到村南部往里一拐,还真有一处尼姑庵,一块“静慈庵”牌匾悬挂在大门上。高墙脊瓦,飞檐翘壁,倒也显得古朴庄重。 可院落大门紧闭,也没有父亲所讲的香火鼎盛一说。 我们敲了几下门,门“吱”地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老头鬼头鬼脑地窥视着门外。 “请问您是守门的吗?”我问。 “是咧,你要干啥?”对方问。 “我是这处房产的后人,想进里面看看。”我底气十足。 “你是这房子的后人?你姓啥?”老头狐疑地问。 “我姓陆,我曾祖父叫陆啸天,我祖父叫陆梓林,我爸叫陆建国,我叫陆野。”我一口气把祖孙四代的名字都报了出来。 “哎哟,信了信了。”老头打开门,有点喜出望外,“按族里辈份,你得喊俺大伯。” “大伯,我来寻祖,进去看看就走。”说完翻腾大刘的衣兜,摸出半盒烟,递给老头:“大伯,来时匆忙,没给您带什么,这样,您在门口先抽根烟歇着,我们不用你陪,转两圈就走。” “哎,好好。”老头答应完拿着烟蹲在大门外抽烟去了。 我环视一下院落,院子很大,四周种满了翠竹,北庵南寺,围墙看来是近几年砌的,红砖,上面是灰瓦,很有古香古色的味道,看样这是政府出资砌的。 我仨走进庵内,见一送子观音立于殿内,硕大的香炉里蓄满了香灰,功德箱里塞满了零钱,几个木鱼搁置在案板上。 唐媛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些,最后竟然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是送子观音,你拜她还为时尚早。”我揶揄道。 “见佛就拜,没毛病。”大刘边看边说。 唐媛脸一红,打了我一下,就跑开了。 大殿两侧是卧室,几张木床置于室内,没有铺盖,只有蒲草编织的床垫。靠里侧是厨房,各种厨具挂在墙上,落满了灰尘;一口水井正对着门,上面盖着一块青石板。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过来看,这还有照片儿呢。”唐媛在那边突然喊道。 我俩走进主卧室,看到一张几位尼姑的合影,镶在一个镜框里,挂在墙上。 看样后期这里的尼姑不少,数数有九位,正中的那位应该是我的曾祖母,满脸核桃纹斑的脸皮严肃地瞪着前方,左右各有数名年轻的尼姑站立两边,也不知那位是我的奶奶,下面写着日期:公历1942年正月。 见我沉思良久,大刘拽了拽我衣襟,示意我出庵。 “别看了,这屋我感觉瘆得慌,尤其那张照片,我一开始乍眼一瞧,每人根本就没有头,等视线适应了,又看到每人只有头而没身体,你说邪门不?” “妈的,都是那只狻猊搞的鬼。” “现在感觉你就跟某些人相似,不管啥原因,只要世界一不太平,就是美国搞的鬼,这屎盆子扣得山姆大叔贼拉上火。” 我们又来到了院落的正屋,这房子应该也是我爷爷盖的,为的是守护我曾祖母和我奶奶,他给自己盖的住处。不愧是风水大师,房子砖瓦石块,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格局是两进两出,客厅卧室一应俱全,还有书房,可惜没有一点家具一本书了,可能文革期间早已被“破四旧”了。 见到也没有什么好参观的,我们退到院内,眼睛齐刷刷落到院内西北部靠庵房的那棵已经半枯的槐树身上。 第136章 母狻猊 槐树这东西最招邪,民间说法槐树属阴,这一“木”一“鬼”两字,就决定了它的属性,所以《风水勘与术》里提示说:庭前莫栽空中槐,槐树易招阴,天长日久乾坤转,老槐易成精。 我走到跟前,转了一圈儿,还真看到了爷爷日记中记叙的那个槐树洞,距地面有两米多高。我踩着大刘的肩膀,伸进胳膊掏了掏,除了点破棉絮,什么也没有。 我朝着大刘失望地摇了摇头。 “让我也看看。”唐媛的好奇心又来了。 “一个破树洞,有什么好看的?”我沮丧地说。 “让我看看嘛,”唐媛的调皮劲儿又上来了,缠着大刘,非得也要踩着他的肩膀。 “我顶着你晦气。”大刘说完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举到树洞边上。 “嗨,我看到啦!”这位唐小姐兴奋地把脑袋探进树洞里,左顾右盼,“这棵树上面竟然都是空的!”她在里边喊道。 “你长这么大看样是第一次钻树洞啊?”大刘吭哧着,好像有点举不动她了。 “哎等等,树杈那端好像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唐媛在里边嚷道。 “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我和大刘的大脑反应极快,“不会是那只母狻猊?下来我上去看看。” “不用,你递给我一根木棍,我能捅下来。” 我递上一根木棍,只见唐媛踩在大刘的肩上,探进去半个身子,手臂往上一伸一捅,只听“咕咚”一声,一件东西掉进下面的主树洞里。 “妈呀,有蛇!”这时唐媛惊叫一声,话音未落,身子往后一仰,摔了下来。 好在身后有个我,我一把接住小巧玲珑的唐媛,来个公主抱。此时她吓得浑身颤栗,脸色煞白。 我和大刘抬头一看,一条碗口粗的蛇正吐着信子把头探出树洞,两眼盯着我们,我俩不仅后退几步。 “唐媛,唐媛,”我摇晃着唐媛,“刚才你看见那件亮晶晶的东西是这条蛇么?” “不是,是一件铁疙瘩,蛇好像是随着它掉下来的。”唐媛虚弱地答道,随后微微闭上眼睛。 “你醒醒,千万别睡,哥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我哄着她。 这时大刘抄起那截棍子上去就是一棒子,正打在蛇头上,只见那蛇疼痛难忍,一缩头,尾部往外一甩,差点扫到大刘的脸上。 大刘气的把那半截棍子照着它的尾部砸了过去,只见那蛇缩回身子,顺着树洞出溜一下爬了上去。 我和大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前。 此时神智还没恢复清醒的唐媛挣脱我的怀抱,跑到房前拎起一把拖把跑了回来,急促地喊:“大师兄,你再顶上我,我把那个铁疙瘩捞上来。” “我两个大男人,怎么能用你小姑娘上呢?”我往前蹭了两步,声音颤抖地说。 只见唐媛往后一推我,照着大刘的后腿踢了一脚,大刘马上弯下身,唐媛轻盈地一迈腿,骑在大刘脖子上,手拎拖把,两腿一夹,大刘会意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走到树洞边,唐媛举起墩布,探进树洞,往上一塞,正好堵住上面钻蛇的树洞,一弯腰把那个铁疙瘩捞在怀里。 一系列的动作是那么娴熟流畅,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关键时刻总是一鸣惊人。 “二师兄,你看看这是啥东西。”唐媛依旧骑在大刘的肩上,举起那物问道。 我一看,天呐,这不是狻猊吗?应该是那只母狻猊!感情这物是钻进了上面空心的树杈里转不开身,树一年还比一年长得高,又被一条蛇看护着,下不来了,在上面不知憋了多少年了。 我兴奋异常,把唐媛和狻猊一起接了下来,不自觉地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 大刘看到这只母狻猊,就好像看到那三个亿立马到手一样,把个小巧玲珑的唐媛举了又举,最后也“唧”亲了一口她的脸蛋。 “咋带走?”我问大刘。 “拿来。”只见他脱掉外衣,迅速包好,夹在腋下,人高马大的他,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老头还在大门外抽着烟,眯着眼看着远处景点的人群,可能在纳闷,一个没有掘开的坟丘有嘛好看的? “大伯,我作为陆家的后人,非常感谢您的看护,对了,你俩带现金了么?”我问大刘和唐媛。 “我兜里好像还有几百元现金,高速费没用完。”大刘说。 “拿来!”我命令道。 我把一大把零钱塞给老人家,老人家推辞道:“娃子,别这样,要说感谢,还得感谢你们老陆家咧,初一十五这里开门,香火钱可不少哩,我后半生的花销可不愁咧!” 我一愣,随即说道:“那钱是那钱,这钱是我这个晚辈孝敬您的。”说完塞给他,一行三人随后离开了故居。 第137章 回京后 回去的路上了,大刘开着车这个兴奋啊,说话嘴都不利索了,声调值都变了,而且前言不搭后语,车子老是跑偏。 “别高兴太早,现在那只公的又跑了,专家不是说过么,一对儿才值钱。” 大刘听我这么一说,心渐渐平静下来,随后挠挠头说:“妈的,公的在的时候,母的不在;现在母的找到了,公的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别急,有这只母的在,就不怕引不出那只公的。”我信心满满。 “对,有母的就不愁钓不出公的。”大刘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俩要干嘛?”坐在后座的唐媛睁大眼睛不解地问。 “凑钱给你娶两位嫂子。”大刘吹着口哨说。 “这次多亏了唐媛,不然到地老天荒,这对儿狻猊也团圆不了,更别说咱俩的终身大事,与未来的那位恐怕总是擦肩而过遥遥无期。” 大刘频频点头:“这次就当小唐随了份份子钱,而且还不少,四十个亿。” 唐媛听到这话,更睁大了那双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更加迷惑不解。 北京那边的工作不能耽搁太久,什么原因都不行,我们仨人心里都清楚。 经过跟父亲商议,他同意先住老年公寓,可这只母狻猊放在哪儿成了问题。放在父亲家害怕那只公狻猊返回来,两个私奔;带到北京路途遥远又怕勾引不来公狻猊且半路飞喽,这下愁坏了我俩。 “还是把它带到北京,我感觉这只母狻猊见过世面,你看它在天津呆过,也随你爷爷周游列国,适应外面的生活。” “不对,现在我感觉天津的那只不是母的,而是公的,你想想这只母的跑到树杈窟窿里下不来,公的以为它私奔了,所以满世界地找,狂躁不止,到处杀人。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 大刘又挠挠头发,没有下定论:“等回京化验化验那两份血迹便知。” “要是带走,这家伙半路能不能遁掉?” “你开车,我抱着它,我就不信它能从我怀里跑掉。” 就这样,当天我们一行三人就返回了北京。 然而一进宿舍,室内的情景吓了我俩一跳,只见屋里乱七八糟,所有的东西散落一地,我俩电脑桌上的照片也被撕得粉碎。 “卧槽,这得多大仇恨啊!” “这也不像是进了贼呀,即使进贼也不至于撕照片儿啊?”我问大刘。 “进什么贼!没看门口都是武警站岗么?那贼得多大胆子,即使笨贼一箩筐也不会选择这地方作案。”大刘接着说:“只有一种可能,是那只公狻猊先行一步到了,报复来了,先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我吓了一跳:“我切,这一千多公里说来就来啦?” “这东西来无踪去无影,也许一个筋斗就是一万八千里,从西安到北京对于它来说,还不是闲庭信步小菜一碟?” 这时对门的小王回来了,我问他近日是否听见这屋里有什么异常动静没有?他眼睛一瞪,说:“岂止异常动静,昨夜你这屋里半宿都是敲锣打鼓唱戏打镲声,我还以为你请戏曲团来宿舍文艺演出来了呢。” “我去,莫名其妙。” “咋啦?”小王问。 “没事儿没事儿。”大刘挥手把他赶回屋里。 “记着陆野,一切怪事才刚刚开始。”大刘叹道。 “啥也别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先把这些纸片子读了,看看后面还有什么精彩内容。” “那好,我去叫唐媛。” “你可拉倒,折腾好几天了,让人家小姑娘休息一会。” “读到哪儿啦?”大刘翻着日记问。 “读到我爷爷回老家后的心情,我奶奶嫁人那一段儿了。” “你爷和你奶结婚啦?”大刘问。 “屁!是我奶奶嫁给别人啦!叫什么薛山。” “嫁给别人啦?那你爹是谁生的?” “我奶奶生的呗。” “你奶奶不是没嫁给你爷爷吗?” “卧槽,还真是,这是咋回事儿?”我大脑才转过弯。 “读,那个读书郎,一切典故都在书里面呢。”大刘拿起爷爷日记,无可奈何地哀叹道。 第138章 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陆梓林按照爹的魂灵叮嘱,雇用当地的泥瓦匠开始拆除老宅,并为母亲筹建一座尼姑庵。 当月农历十五之夜,陆子林和大庄来到这些年一直囤在他心里念念不忘的小时候藏猫猫见到的那座坟塚前。 “桑梓千万里,月是故乡明。” 一轮明月下,一位道风仙骨的老者在这座墓前背对着陆梓林仰脸吟诗道。 这身影,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呀,这不是师父么? 陆梓林连忙跑上前去,跪在地上,叩见师父。 可是半天没听到回音,他抬起头看了看,却是师傅的后背,接着又起身绕到前面,再次叩拜,可抬头看看还是师傅的背面,他迷惑了,跪在地上道:“师父,不知徒儿哪里错了,惹的师父不愿相见!” 真人慢语道:“徒儿,是师父无颜见你。你本是有家国情怀的男儿,师父却把你带上了盗墓的不归路!” “师父此言差矣,泱泱大国,已逼得我绝无生路,况且我祖上也是盗墓世家,这怨不得师父,还得感恩师父这些年带弟子游历了华夏的大好河山,阅尽世间百态,使弟子明白了许多事理。” 真人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苍老了许多,抖了抖拂尘说道:“人的生死富贵自有定数,但是积德总比积怨强,你已经这么大了,人生的大道理你都懂了,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之后罢手!” “师父的话徒儿记住了。” “你面前的这座墓是一座鬼塚,说白了这里埋的不是人,而是鬼!如若操作不当,必引起关中乃至全国的灾难!我在苏州的这些日子,蜡烛无故倒了几次,知道你定回故里,必闯大祸,所以先到一步。” 陆梓林不由得惊愕了,身子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你说这墓是空墓其实也不空,它有一枚鬼玺所在,此玺到手能与鬼神对话,更能呼风唤雨,阴阳两界通走,此玺能命鬼神为我所用,恶人也能用它更加作恶,但因窥天机,必折阳寿,所以你要考虑好。” “可我小时候亲眼看见它们埋进大量金银财宝啊!” “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足矣,不要贪图过多。” “师父您是劝我不要倒这个墓吗?” “徒儿,因为这墓非同寻常,凶多吉少,你若弃之皆大欢喜,我们师徒依旧周游天下,如果你执意要倒,我也只能帮你。” “徒儿心意已决,非倒这墓不可,但希望您老人家不要插手。” “徒儿,此墓机关尽多,恶魔咒语繁多,在你还没进墓前可能就会命丧黄泉,你是我徒儿,我怎能见死不救?” 陆梓林不是愚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时他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师父,什么是鬼塚?” “历史上这一带人死多了,游荡的魂魄也就多了,他们生回不到阳间,死去不了地府,就这样无法投胎,无法轮回,渐渐变成怨魂厉鬼,一到夜里就四处游荡,扰乱阳间太平。可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有阳间的规则,冥冥中是不允许孤魂野鬼四处游荡的,所以阎王命阴司福禄寿神携带着鬼玺,特地前来收纳小鬼,已减少对阳间的骚扰,所以这座坟莹里埋的都是孤魂野鬼。” 陆梓林听后不语,抬头看看眼前的这棵桑树,当年插的不过是一根树枝,现在已长成一棵大树了,陆梓林不由心中感慨,想起当年光屁股玩的他和家里揭不开锅的情景,心中不由得又痛楚起来。 而眼前的这座墓,按理说经过这么多年的雨水冲刷,肯定会矮下去的,可这座坟墓还像当年一样高大,别的古墓都是杂草丛生,唯独这墓光秃秃的,一点儿杂草也没长。 挖,必须挖,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魍魉魑魅! “我们从哪下手?”陆梓林问清风真人。 清风半闭着眼,抬头看看天,一轮明月正悬挂在正中,此时应该是寅时,也就是说鬼魅就要开始出没。清风感到一丝不祥之兆,看看陆梓林,欲言又止。 “师父,我发誓,攫开此坟我就是看看,我也答应您这是我最后一次倒斗。” 真人抬起头,看了看月亮说,“既然你决定了,也发了誓言,那我就帮你这最后一次。” 第139章 鬼塚 “我们就从中间打洞,”真人说道,“墓尖应该是最薄的地方,这叫中间开花,如果从墓壁底部凿洞,中间都是流沙,弄不好倾泻下来,我们没进墓前就被埋在沙里。” 陆梓林也不好再说什么,命大庄爬上墓顶,开始挖了起来。 “你们要把挖出的土堆成假坟,这样天亮不被人看出,给人一个假像。”清风真人叮嘱道。 挖到月亮正中时刻,铁锹碰到了石头声音,看样是碰到墓砖了。 “且慢。”清风真人从怀中掏出两条写满蝌蚪文的黄布条,给他俩扎在脑门上,自己也扎了一条。 “墓顶是整个墓室最薄的部位,你们可以慢慢地把最顶部的墓砖撬起。” 陆梓林和大庄挥起尖镐,慢慢撬起了墓顶上的墓砖,不一会,一个大洞突显出来。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从里面传出嘀嘀咕咕并伴有啾啾唧唧的声音,就像一群小鬼在窃窃私语,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听到这一阵蛊惑的声音,清风真人眉头锁得更紧了。 “去把那棵槡树砍了,把树枝去了。”清风真人说道。 大庄三下五除二把树砍了,拖了上来。 “照着这个洞顺下去!”师父命令道。 看到大庄把树放好后,“我先下,你们随后跟上!”清风真人说完,抱着树干就溜了下去。 陆梓林看见师父下去,和大庄紧随其后也溜了下去,三人同时点亮了火把,把墓室照个通亮。 这典型是个鬼塚,没有棺木,只有一座挨着一座的小塔,每个塔身上面都镇有一道弯弯勾勾的蝌蚪文咒语。 “这是鬼墓,里面装的都是怨魂厉鬼。”清风轻轻说道。 一束月光从大洞射了进来,尤如一道玉柱从天上直通地下,照进墓穴中间的一口深井。 此井深不见底,大庄拿起火把刚想要探照一下,清风一下把给他拽了回来,“这个洞是通向十八层地狱的,不可窥视!”陆梓林和大庄互相望了一眼,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师父向西指了指,他们同时看到一扇屏风,就是漆黑弹幕的那种,每张都镶有银质壁画。 陆梓林举起火把仔细察看,看得出是浮雕,第一扇是一群小鬼,头发乍开,张牙舞爪呲牙咧嘴,远处是群山丽水;第二幅是两个穿着官衣的镇魔,用铁链子拴着一个小鬼正在拖行;第三个浮雕好像在一个大堂上,坐着一个判官,那个被拴的小鬼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这个画面咋这么熟悉?在哪见过?” 陆梓林刚想看那第四扇屏风,清风真人挥了挥手,他急忙跟上,绕过屏风,却见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陆梓林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阴刻的是:”阴司衙门判官主位。” 清风真人这时拱了拱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响头。 陆梓林见状,和大庄也跪了下来,并接连叩三个响头。清风真人这时打坐在地,微闭着眼,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回荡在空灵的墓穴中。 过了一会儿,清风对着陆梓林说:“徒儿,你们回,记住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不要碰,每样事情都不要外说,否则一生后患无穷。师父寿期已到,阎王已把我留下,是上天还是入地那要查验我一生的造化。” “师父,要走我们一起走,我怎么能给您一个人抛下!”陆梓林带着哭腔说道。 “人的生死自有定数,我自感气数已尽,没想到的是我直接就在阴司面前走完一生。你们顺着这棵桑树爬上去,出去后千万别拔掉它,我的气魄将附在这棵树上,如果日后思念师傅,就来看看这棵树。”说完拂尘搭在臂上,闭上眼睛,陆梓林再一看,师父没有了呼吸,已坐化西去。 陆梓林大叫一声“师父!”掩面而泣,随后跪地连连叩头。 稍后他们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向西也就是通往秦岭山脉底部的方向,有一条甬道,便顺着摸去,却见两边都是装着铁栅栏的牢房,里面都是大小不一的鬼魅,衣服褴褛,眼睛瞪得铜铃似的,穷鬼饿鬼都有,还有哭泣的冤鬼,张牙舞爪,躁动不安,看见他俩过来,都附在栅栏伸出手臂发出“啾啾”的声音。 这都是前世作恶多端的人,死后被下地狱,不得轮回。 这地狱的情景也咋这么熟悉?陆梓林摸着脑袋,举着火把疑惑地想。 这不是十二岁那年大病梦到的么?虽然他看到了柱子哥和父亲被关在相邻的两个笼子里,可两人深仇大恨似海深。对面的柱子咣当咣当摇晃着铁门,嚷着叫着,陆啸天跪在地上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沉默。 陆梓林知道大势已去,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终了,便和大庄返回地面,从此再也没有倒斗摸金过。 第140章 活埋柱子爹 临潼下青店,一身便装的陆梓林站在柱子家,面无表情地对柱子爹说:“大伯,柱子哥摊上了人命官司,现在不敢露头,叫俺接您见上一面。” “他在哪儿?他还活着?”柱子爹惊喜道。 “你跟俺走,一会儿就能见到。”陆梓林不冷不热地说道。 他把柱子爹引到昨夜攫开的那座鬼塚前,冷冷地说:“你不想见你儿子么?下去就能看到了。” 柱子爹此时盼望见儿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他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咋滴?我儿让你大给弄死咧,你还要害我么?” “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但你去官府举报了俺爹,令他上吊自杀;之后又糟蹋了俺娘,令她出家为尼。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哼!”柱子爹冷哼一声,“你爹的死是自找的,我和你娘是两厢情愿。” “放屁!”陆梓林眼露凶光,恨恨地骂道,“只因你私通官府,弄得我家破人亡,致使我颠沛流离数十年,表妹改嫁他人,你知么?”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父子的报应!”柱子爹咬牙切齿地狂笑道。 “老家伙,下辈子见!”说完一脚把柱子爹给踹进坟洞里,老人肉墩子似的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大庄于心不忍,上前说道:“长官,他可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嘞!” 陆梓林一把夺过洛阳铲说:“你不要管,杀父之仇必须报,辱母之仇必须还,不然枉为人子。”说完挥锹铲土,半个时辰后洞口被封得严严实实。 三个月后,一座簇新的尼姑庵在老宅里建成了。 这天早晨,陆梓林雇佣当地的司仪和八抬大轿,来到母亲出家修行的慈云庵,接母亲回去入住新庵。 他把从大雁塔请来的几张黄裱纸,裹在门前的狮子身上点燃,一缕清烟随风飘去,待升到空中时,听到云中几声长啸。 庵门紧闭,母亲拒绝相见,无论如何也叩不开门。 “这里没有你娘!佛门净地,不许喊娘!”一个冰冷熟悉的声音从庵内传出。 “娘,俺就是你儿呀,你咋那样狠心呢?”陆梓林在门外伤心欲绝。 临近中午,庵中主持见陆梓林在烈日炎炎之下已跪了一上午,于心不忍,遂打开门,让母子相见。 陆梓林跪着蹍行到庵内,见到母亲,捣头如蒜,娘遂把儿揽进怀里,哭咽悲恸,泪流不止。 主持在旁边吟道:“慧敏,你六根未净,还是随你儿去。” 当娘俩回到老宅,在司仪的主持下,正准备推开门将母亲送进新庵时,却见庵门自己打开了。 陆梓林疑惑地朝里望去,却见一年轻尼姑端坐在里面,待他走近才看出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表妹银玲。 只见银铃一身僧服,扶着梓林母亲坐下,双手合十,轻声对着陆梓林说:“感谢施主,佛门净地,您请出!” “表妹,你怎么也走上这一步?” “施主,不必问了,人一出生苍天就已安排好了每一步,你我只有亲缘,已没有情缘了。” 陆梓林踉跄退出庵中,大门“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上,这一声也关闭了他对银铃的情丝,使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焚,每天修炼打坐,茶饭不思,不久就形骸削立。 同住一院,一墙之隔,却见不到日益思念的情人和母亲,这种煎熬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时光飞逝,一晃半年过去,陆梓林早已身心俱疲。 这日,陆子林和大庄出门正准备去西安城拜会于右任先生,这时一辆军车驶来,车停下后,下来一位西北军军官,对方看到梓林和大庄一身戎装,便问:“请问是国民十二军的陆营长么?” “正是。” “我是西北军杨将军的参谋,你们军部给你发来电报,说是赤峰承德一线战事吃紧,命你马上速归。奉杨将军指示,西安到北平这段路由我们军车护送,余下的路程由你们自行解决。” 陆梓林心下一沉,知道日军全面侵华战争已不可避免,抗战迫在眉睫,余生能否再回故里守护娘和心上人很难断定,但国家有难,军人守土有责,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守土抗战是军人的天职,便疾步来到庵门前大声道:“娘,儿又要走了,现在日寇已占领东三省,铁骑又踏入华北大地,国家已到山河破碎家破国亡之边缘,我身为军人,守土驱寇是军人的职责,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走后您多保重。”随后又大声说道:“银铃,表哥这一生欠你的太多,已无法还清,你守着娘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如果我没战死沙场,日后我一定回来守护着你,陪你走完后半生。娘,银铃,俺身穿戎装不能给你们下跪,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我走啦!”说完头也不回,乘车而去。 就在军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庵门突然打开,一年轻尼姑踉踉跄跄追赶几步,颓然倒地。 第141章 怪事丛生 正如大刘所说的那样,一切怪事才真正刚刚开始,而且怪事就是从他身上开始的。 大刘这些日子越来越女性化,在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时不时地扭扭腰,摆摆屁股,也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个小镜子,总是偷偷拿出窥视自己,而且嗓音也是越来越细,有点儿像唐媛的口音。那忸怩作态的样子,时常把办公室其他的同事搞得目瞪口呆。 我戴着口罩,强忍着翻胃,每天煎熬在不男不女的大刘淫威之下。有一次趁他不在,我偷偷拉开他的办公抽屉,一看里面竟然全是女士化妆品,而且档次都还很高。 更让人闹心的是唐媛越来越男性化,时不时瞪起杏眼,怒目圆睁,再也见不到她那脉脉含情泪眼涟涟的双眸,而且嗓音越来越粗,还经常搂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话,有一天我从侧面一看,她上嘴唇竟然长了一圈儿毛茸茸的胡子! 我怀疑这一切变化都与那对狻猊有关,肯定是那物搞的鬼,不过这东西够孙子了,让你变性,不要你命。 这种情况很快传到霍主任耳朵里。 霍老头子对这种变化颇为奇怪,这天早上刚上班,就把我们仨传了过去。 只见唐媛“噔噔噔”大踏步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我和大刘一路小跑跟在后边,到了霍主任办公室门口,唐媛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我心里一阵哀叹,完了完了完了! 这熟悉的场面原先都是大刘主演,现在替换角色了。 大刘一伸梅花指,对着唐媛说道:“没教养,讨厌!” 在唐媛一声“滚犊子”中我仨涌进屋,随后唐媛指了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霍老头子鼻子问:“叫我们仨来干嘛?” 此时大刘在一旁扭扭屁股,嘴一撇:“说,又想祸祸谁呀?” 霍主任瞪起惊骇的近视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嘴唇抖动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赶紧打圆场,训斥道:“你俩怎么入戏这么深?这是霍老的办公室!”回头对老头子说:“看到没主任,你手下要改艺术套路了,从新闻界要进军演艺圈啦,这无论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您看这气质都到位?” 我感觉这些日子撒谎撒惯了,信口拈来,但往往这谎言到最后是越来越圆不上。 霍老头子正诧异着这种变化,经我这么胡诌八扯地解释,稍稍有点儿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怎么,你们两个最近进修表演去啦?都这个年龄了,还想进入影视圈?” 大牛撇撇嘴:“冯小刚岁数大不?照样演老炮!可奴家从来没想拍电影。” 霍主任脸一沉:“看样你是主攻中国京剧?” 唐媛在旁边一指大刘,大大咧咧地说:“啥京剧呀,这厮整天就知思春,典型一个二货!” 霍主任吃惊地张大嘴巴,他没想到这话能出自唐媛之口。 我赶紧继续编织着谎言:“是这样霍老,中秋节咱们台不是准备组织一场中秋文艺晚会么,他俩想露一手,出演一部歌剧,就选了《巴黎圣母院》这个本子,刘力饰演卡西莫多,就是那个独眼敲钟人。” “我的天啊,他那嗓音演唱歌剧?那得多恐怖啊!人家唱歌要钱,他唱歌得要命!演播大厅还能坐住人嘛!” “现在他嗓音不是练细了嘛!” “再说他也不适合演卡西莫多,他演那个虚伪的弗洛罗差不多。”老头子憎恨地说。 大刘冷冷地盯着他,鼻孔冷哼了两声。 “那我演什么?”唐媛手搭着我的肩膀问。 “你不是演那个爱斯美拉尔达么,你怎么给忘啦?”我脸色苍白无力地说道。 “就是那个能歌善舞的吉卜赛姑娘?”说完她风情万种般地身体还转了个圈。 “对对对。”我冷汗涟涟。 “别—再—嘲—笑—流—浪—的—吉—卜—赛—人。”没想到唐媛随口高歌一句,末了还“ok”打个响指,最后竟然还给我来个飞吻。 此时霍老头子终于沉不住气了,脸色铁青,只见他一拍桌子吼道:“这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做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一点严肃性都没有,平时就吊儿郎当的,工作上马马虎虎,现在竟然还想跨界行动。都给我听好了,工作能干就干,不干马上都给我滚蛋!” 这俩癔症一听,也不敢再撒野了,我仨就此灰溜溜乖乖退下。 第142章 寻路子 大刘和唐媛的这种变化使我心烦意乱,寝食难安,整日沉思在如何破解这灵异事件上,致使分散了许多工作精力,身体也常感到疲惫不堪。 这天我独自加班加点忙到深夜才回宿舍,疲倦地推开门,一幕怪异的场面映入眼帘:灯光下,只见大刘四肢着地,爬来爬去,唐媛像是骑马一样骑在他身上,手里还拿了条枕巾不断地抽打着大刘,嘴里还发出“驾驾”的声音,那姿态,那神情,就像骑在一匹骏马驰骋千里一样。 更令人惊诧的是,大刘下身只穿一件女式三角内裤,而上身竟然套了个胸罩,可能文胸太小,后面竟然用一根绳子连上,样子非常滑稽。 看到这些,我陡然愤怒了,上前一脚就把唐媛给踹了下去,然后照着大刘的屁股就是一脚,可能踢得太疼,也可能搅了局,这两货爬起身,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愤怒地看着我。 我看到大刘熊一样的身子,心虚了,但表面硬装强横:“你丫滴,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说,这乳罩和裤衩是哪来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大刘能买这些东西。 “她给的。”大刘心虚地指了指唐媛。 唐媛看到我怒目而视,也心虚了,嗫嚅道:“是我的。” “为什么给他穿这些?你说!”我吼道。 “他喜欢穿这些嘛!”唐媛扭扭身,低低地说。 “你特么给我滚回你的屋去!”我一把拎起小巧玲珑的唐媛,把她推出门外,她麻利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大刘见我怒不可竭,一出溜上床就把被子迅速盖在脸上,露出两条毛绒绒的大黑腿。 这可不行,如果再这样闹下去,不仅工作丢了不说,恐怕还要被同事们耻笑不止,贻笑大方。 必须立马解决这件事情,而且必须现在!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啥辙子。这鬼魅缠身,真不是常人所能破解的。 黑暗中,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捉鬼驱邪,不是道家就是佛家,应该找道人和僧人才对,如果在超度亡灵方面来说,还得僧家为上。 僧家?僧家找谁?好在作为新闻记者交游甚广,立马想到一个人,是市宗教事务管理委员会的程秘书长。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程秘书长吗?对对,我是小陆,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打扰您啦,因为您工作太忙,白天就没打搅您,是这样程秘书长,您认识佛教界人士吗?就是日常挺熟悉的那种。” “认识倒是认识那么一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接触。知道潭柘寺吗?寺里有一位静禅法师跟我挺熟,是佛学院毕业的,怎么,你有什么事儿吗?”对方打着哈欠,耐着性子问。 “是这样领导,我就想咨询一下佛教里的一件事情,这件事必须得是佛教专业人士当面解答。” “哦,知道了,这样,小陆,明天早上我给静禅师父打个电话,你们互相通个电话。” “谢谢您,如果由您介绍,我会亲自前往拜访的。”我谦卑道。 “嗯,那你随意。”对方挂断了电话。 事情如果能破解,人还能恢复原样,还什么钱不钱的啊。 我心里默默祈祷。 第143章 潭柘寺 第二天清晨,我说去郊游爬山,哄着大刘和唐媛这对宝贝上了车,便向京西驶去。 潭柘寺位于门头沟区东南部的潭柘山麓,建于西晋永嘉元年,所以才有了“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之说。此寺在元朝得到了空前发展,明朝更是香火鼎盛,清康熙乾隆把此寺划为皇家寺院,其地位在北京寺院中可见一斑。 车子驶到寺院山门外的停车场,我拨通了静禅法师的电话,没想到他早已在山门下等候我们,也许是程秘书长的权威,也许是我这个唬人的记者名衔,总之对方是真给足了面子。 我警告大刘和唐媛不许下车,说一会儿就爬对面的山。怕他们到处乱跑,就吓唬他俩说地下有蛇,我下车先驱赶蛇去。 “我是大仙,何惧白娘子?”大刘面露狰狞。 “那我就是许仙啦!”唐媛说完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到他俩的癔症,我无奈地长叹一声,便疾步走进山门,见一削立的中年僧人正站在山门外眺望远方,我上前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对方热情地握握手。 静禅法师年龄并不大,看样不过四十岁的样子,但神态显得特别老成持重。 我把静禅师父拉到一旁,简明扼要地把那对灵异狻猊阐述了一遍,并说蛊惑之事现在已经发生在两同事的身上。 “物老为怪,不足为奇。”静禅略一沉吟,“你那两位同事现在在哪儿?” “就在下面的停车场。” “那我们过去看看。”说完我俩走向停车场。 就在要接近我那辆帕萨特的时候,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 只见大刘和唐媛同时打开左右车门窜出车外,脸色现出极度惊恐,随后面部发生了骇人的扭曲,他俩就像要逃离什么危险地带,惊慌失措,拔腿就要跑,可是无论怎样如何努力,都是原地踏步。 我甚感奇怪,回头看了一眼静禅法师,却见静禅师父此时正眦目圆睁,瞪着这对宝贝。 “这是怎么回事?”我迷惑不解低声问他。 “他俩身上纠缠一缕怨魂,来到潭柘寺这个佛场之地,怨魂躁动不安,想逃逸而去,刚才我施了圆功法,使怨魂逃离不得。” “您看,这怎么能破解?” “这需要找到您所说的那对冥器,方可破解。” “大师,这恐怕有难度了,因为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它们,但我的这两位同事必须现在要恢复理智。” “这可能更有难度。” 正说着,却见大汗淋漓的大刘和唐媛“噗通”一下,同时倒地不省人事。 “怎么,怨魂走啦?”我扶起唐媛,问静禅大师。 “没有,它没走远,你们一旦离开潭柘寺这个地方,它依旧回来归附于他们身上。” “那可咋办?”我显得烦躁不安。 “莫急,万事有因就有果,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因果关系。”静禅安慰我说。他扶起大刘:“这样,把他俩先扶进寺内诵经殿,咱们再慢慢商议办法。” 我俩搀扶着大刘和唐媛来到诵经殿侧室,听到众多僧人齐吟经法,大刘和唐媛显得惊慌失措,焦躁不安。 静禅出去了一下,不一会儿回来把我拉到一旁,悄悄跟我说:“刚才跟主持商议一下,本想留你们在这儿超度一下亡灵,但寺规有规定,不得在寺内为香客做法事,况且还不能邀女施主入殿。你不是说此物是你原籍西安临潼出土的吗?方丈说解铃还得系铃人,我们还得去那个地方查看一下。” “您是说去一趟那对狻猊出土的那座古墓?” “是的,只有在现场才能知道怨孽的诉求。” “什么时候动身?” “身负怨魂,当然越快越好。” “那就明天早晨出发。” “可以,这样,现在你们先回市内,到时我们临潼见。” “您怎么去?不如我们一起走。” “那就不必了,寺院也有规定,僧人不得私自在外面留宿,如果一起去临潼,我就得今晚跟你们一起到市内住宿,显然不妥,所以明天我自己驾车前往西安。一会儿众僧下课,我要向方丈请教一些法度上的问题,你们也不便在此驻留。” “好的,那就临潼见。”我伸出手。 “阿弥陀佛,临潼见。”静禅先双手合十,随后又握了握我的手。 第144章 潼关奇遇 如果按照静禅法师所言,落在那对狻猊身上的怨魂是在临潼老家古墓落着上的,那就必须到现场施法超度。其实这样做有难度也没有难度,没有难度是按照爷爷日记中的记载,从临下堡村直奔秦岭山脚下,就能找到那座古墓;有难度的是都一百年过去了,即使找到了那座古墓又能怎么样呢? 但那只公狻猊是在西安家中跑掉的,也只能回西安去找,北京这么大,桥又多,地形又非常复杂,这东西如果脑回路不济,转来转去难免迷路,和这只母狻猊相遇团圆不上,团圆不上单只飘着就兴风作妖。 看样就得如静禅所说,必须到现场解谜。 第二天早上蒙蒙亮,我摇醒了大刘。 “干嘛?真烦人!”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跟我回趟西安。” “回西安干嘛?烦死人了。”说完,他把被子蒙在头上。 我立马火了,心里骂道:操你大爷,瞧你这一出,去西安还不是为了你这不男不女的人妖!便把被子一扯,上去就是一脚,这家伙被踹得愣愣地坐了起来,身下露出那只母狻猊。 这厮睡觉都搂着它,是怕它跑了还是它自己钻进被窝的,尚不得知,反正自打上次从临下堡把它抱回来,大刘是吃饭睡觉工作就没让它离开过。 “穿好衣服,抱上它跟我走,找那只公狻猊去听到没?”一听说去找公狻猊,再看我冒火的眼睛,他麻溜穿好衣服,脸都没洗,乖乖地跟我出了门。 我敲开了唐媛房间的门,只见唐媛穿着三点式,毫不顾忌地打着哈欠,满不在乎地看着我。 “穿上衣服,跟我走。”我命令道。 “去哪儿?” “西安。” “干嘛去?” “给它找老公去。”大刘在旁边说道。 “别问了,快点儿!”看我瞪起了眼睛,她慌忙回屋穿好衣服,跟了出来。 两个宝贝又挤到后排座上了,个个跟变了性人妖似的,挤眉弄眼,看得我心烦意乱。 “你,唐媛,坐到前面来。”我回头命令道。 唐媛磨磨蹭蹭不肯下车,两眼盯着我。 我下车打开后车门,对着唐媛吼道:“你过去不?” 唐媛一万个不情愿坐到副驾驶座位。车子还没驶出北京,这对人妖已经酣然入睡。 选择走的是国7京兰高速,这条路路宽车稀,中午车子就进入了陕西境内。接近潼关时,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接着便是狂风大作,看样一场大雨就要来临,我连忙把车开到潼关服务区,这时惊雷一声连着一声在车前车后炸开了,仿佛车上有脏物着了雷一样。 我惊恐地瞪着窗外,总感觉围着车子的旋风里,有只黑影绕着车体转。 这时大刘和唐媛睁开眼,他俩望着窗外,问:“这是哪呀?” “潼关。” “怎么在这里?” “去西安啊。” “去那儿干嘛?” “寻找那只公狻猊。”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闪电,随后一声劈雷,落到车顶上。 “啊!”大刘和唐媛同时惊叫一声。 我惊悚回头看望他俩,只见他俩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突然车身一震,一件东西砸在汽车前引擎盖上。 风沙中,那件东西渐渐靠近挡风玻璃,当贴在玻璃上的时候,我看清了是只狻猊,我又看了看大刘怀里的那只母狻猊,明白了车外是那只公狻猊,它是寻媳妇来了。 这时大刘开门就要下车,我一把拽住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别动,别开车门!” 话音未落,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此时大刘怀里的母狻猊竟然自己跳上了驾驶前台,两只狻猊就这样隔窗相望,我们仨愣愣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外面的那只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反正在暴雨中一动不动地满头是水望着车内。 我坐在车内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大刘可能神智恢复了一些,他悄声说:“陆野,看到没,夫妻团圆啦!” “这哪是团圆?跟探监差不多!”唐媛嘴一撇。 我问大刘:“现在咋办?” “咋办也不能开门,开门这母的也立马就得飞走,到时咱们可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我那娶媳妇的三个亿就没啦!”大刘声音颤抖地说。 “三个亿?你丫滴准备娶几个媳妇?算不算我一个?”唐媛回手揪住大刘的耳朵。 “你都变男人了,没法跟你过,你让陆哥也给你三个亿娶我。” “陆哥哥……”唐媛偎了过来。 “好好坐着!”我呵道,唐媛吓得赶紧坐正了身子。 车外暴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就像拉上一帘大幕,渐渐暗了下来,我惊奇地看到车外的那只公狻猊浑身竟然散发着光晕,风雨中像一团光一样定在车上。 雨下了很久,渐渐停了下来,这时车前方的天空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那七彩拱形的形状就像一道大门,等待我们驶进它的内部。 车门忽然“呯”的一声打开了,随着唐媛的一声惊叫,只见大刘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车头,伸手就要抓住那只公狻猊,却见那物轻轻一跃,升到半空中,又向我们点点头,然后飞向彩虹,我赶紧发动车子,追赶那只公狻猊。 第145章 蛊惑 我一边埋怨着大刘太鲁莽,一边驾车迎着彩虹追赶那只公狻猊。 “眼看着四十亿就要到手了,汤圆儿你干嘛非得嚷一嗓子?”大刘怨恨地瞪着唐媛。 “别急大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我安慰道。 开着开着,感觉不是在开车,车子像是漂浮在太空中,方向盘已没有了驾驶的意义,我吃力地看着大刘和唐媛,他俩不知什么时候又酣然入睡,那只母狻猊依然蹲在驾驶台上,盯着前方。我也感觉越来越困,像是有人抓住了我的意识,渐渐失去了知觉,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一下趴在方向盘上,昏睡过去。 我梦见走入一处婚礼现场,新郎健壮,新娘妩媚,可就是看不清脸,他们在彩虹下拥抱接吻,来宾们身穿长衣长袍,用古老的仪式热烈地欢呼着。我看了看来宾中怎么有那么多似曾相识的人,他们各个宽袍大袖,冠冕堂皇,跟古代皇亲国戚一样,脸上却露出古里古怪的表情。场上的古筝古琴,弹出美妙动听的《大瑶韶》,赤裸上身的女人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来宾们无声地欢呼着。 这时突然一个浑身着了火的男人,大呼小叫地冲入婚礼现场,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极力地推搡他,可我还是全身淹没在火海中。 “啊!”我一声绝望地惊叫,从梦中醒来,大刘和唐媛被我这一嗓子惊醒,发懵地看着我,我大汗淋漓地趴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 这时有人敲车玻璃,我扭头望去,只见一位休闲打扮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车外,我摇下玻璃疑惑地问:“什么事?” “陆记者,我是静禅,余下的路就得由您带路了。”我定睛一看,还真是静禅法师,只见一身月青色休闲衣裤,脚穿旅游鞋,脖子上挂着他平时戴的那串佛珠,像个写字楼里的物业经理似的。 我赶紧下车,握住了他的手。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这是临潼啊!”静禅疑惑地望着我,“你怎么了?” 卧槽,做个梦就到临潼啦?我迷惑不解地搔着头,向四周望去。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静禅再次问我。 我就把潼关遇到的经历跟他复述了一遍,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看样怨魂已预感到咱们的到来,另外,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你电话里传出一位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叫声和大火燃烧的声音,看样这魂魄已经非常了得了。” “嗯,能在我熟睡的情况下,把我们运作到目的地,说明这物不仅通晓搬遁术,还具有读心术。” “真是物老为怪,这种超自然力量那得多大磁场效应协助?好了,你的车在前面引路,我们尽快解开这个迷。” 我站在车外辨别了一下方向感,找到熟悉的参照物后,就引导静禅的车子向临下堡开去。 这时听到后座的大刘阴冷地说:“我们到了目的地了,看样一切该结束了。” 第146章 二去临下堡 时隔一个多月,我们再次来到临下堡。 我们把车停在村口外的一个大坑旁,一行人没有打算进村。 “陆记者,您能根据你爷爷的记录找到那座古墓么?”静禅师父打量着周围,眺望着远方问我。 我朝着远处黑黝黝的秦岭望了望:“应该是西北山脚那边。” 按照爷爷的描述,我们选择直线奔走,自然就没有路。这里现在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果园地,直到山脚下。中秋季节,硕果累累,尤其那些高大的柿子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柿子。脚下的杂草已枯黄,踩上去软绵绵的感觉。偶尔园子里有几位农人,抬头看看我们这一行人,问我们想收购些啥山货,大刘就撇撇嘴说:“收狻猊!” 穿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来到秦岭脚下,一片古墓群豁然出现,按记载来看,应该就是这里了。 正像爷爷所介绍的那样,这里风水极佳:北倚山峦,俯瞰前面平原,一条潼水静静地从脚下流过,真是一处上风上水绝佳的风水宝地。 抬眼望去,只见古墓落一簇挨着一簇,古墓跟现代的墓不同,古墓墓塚都非常庞大,个个跟一座座小山似的,经过几千年的风吹雨刷,竟然依旧硕大无比。 “这是哪呀?”唐媛显得躁动不安。 “它的家。”我指了指大刘怀里的母狻猊。自打这只狻猊从临下堡取出,大刘就没让它离开半步,吃饭睡觉乃至出去采访,都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看样是真怕它跑了。 “这里就是他老祖宗盗取它的地方。”大刘说完把那只狻猊搂得更紧了。 看样他俩都略微恢复了神智,大概也到了这对冥器尘归尘土归土的地方。 然而不巧的是这一大片古墓群,被铁栅栏围了起来,并在边上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依法保护文物古迹”,落款是“西安市人民政府立”。 “这可咋办?”我问静禅大师。 静禅没有言语,带着我们绕了墓落一圈。这墓落实在太大了,周长足足有一公里长。好在正南方有一个铁栅门,但大门紧锁,我摇了摇无法撼动,大刘见状上前一下子就把链锁扯断,看样这厮为了得到三个亿,多大力气都有,多大力气都能使出来。 一行人走进园内,我脑海里查找着日记中记载爷爷十二岁时第一次参与盗墓的那座古塚,应该是中间最大的那座,确实还在,只见在一片墓丛中央,有一座非常大的墓塚,如日记中所述的那样:墓基庞大,墩厚塚高,看样是西周之前夏商之墓,大概墓土掺了什么,墓壳显得非常坚硬,被雨水冲刷几千年,看样并没见小多少。 我用一根木棍扒拉着四周的杂草,仔细寻找着掩埋大柱的那个墓道。我绕着坟塚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挖过的痕迹。 “不用转悠了,洞口就在墓碑下面!”这时唐媛阴森森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到,只有这处没有蒿草,野草都怕冤魂。” 一听这话,我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抬头看到一只硕大赑屃驮着一块巨型石碑,碑文小篆已模糊不清,石碑座基四周光秃秃的,为了他俩的神智恢复,我豁出去了,伸手就要扒土。 “我们不能动土,一旦挖掘,我们就触犯了法律。”静禅师父说道。 的确,还真的不能动土,现在怀中抱着一件葬品,到时即使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这下可难为我了,不能动土,那咋超度? “我们现在就超度那个冤魂!”净禅师父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香烛焚香供品,立于坟前点燃,盘腿打坐,口中诵经。 当静禅最后唱到:“尘归尘,土归土,投胎转世,天道轮回,地下的冤魂去!”的时候,一股旋风挟裹着枯叶沙尘围着我们旋转不停,而且越转越快,当漫过大刘唐媛身体时,只见他俩头重脚轻,双双扑倒在地。 这时盘腿打坐的静禅师父迎着风沙,朗声道:“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顺府,如有仵逆,赶紧现身!”说完,摘下脖子上的佛珠,往旋风中一抛,只见那股旋风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我心一惊,担心大刘怀中的那只母狻猊也顺风跑了,当风沙过后,那只狻猊依旧被大刘搂在怀中,看样这货死都不会撒手。 我上前扶起大刘和唐媛,这两货坐在地上,口流涎水,直呆呆地望着我。 “完了完了完了!大师,这哑巴没治好治成聋子啦!”我急得快哭出声来。 “我已经尽力了。”大汗淋漓的静禅师父虚弱地站起身,脸色铁青地对我说:“不必担心,此魂已被我的佛珠套牢,也许用不多久,你的两个同事就会神智清醒。” 可这两货还要倒头再睡,我拼命地拉起他俩。 静禅看到这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地不能久留,以免受人误会。”说完便带我们退出墓群。 “这就完啦?”在走回去的路上,我心有不甘地问道。 “灵异现象,不是说破解就能破解的,从目前来看,你的这两位同事精神并无大碍,说不定从此就好了。”静禅说。 “可他们这精神病回到北京就得复发。”我沮丧地说。 “你才是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走在前面的大刘回身嚷道。 没想到唐媛回手就给我一拳,骂道:“你丫滴才是精神病!” 我欲哭无泪,对静禅法师说:“看到没,还没回到北京,现在就这样了,压根儿他们就没好过。” 静禅无奈地耸耸肩,说道:“虽说法力无边,但也得看条件环境,目前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沮丧到了极点,从一千多公里来,在这就两小时不到,事还没办成,好像还加重了,此时我心情低落到冰点以下,拔凉拔凉的。 看到大刘抱着那只狻猊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唐媛像个汉子似的大摇大摆跟在后面,还时不时伸手扯断一根根狗尾巴草,我的心都快被她扯稀碎了。 第147章 鬼塚大坑 一行人来到停车处,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却见静禅法师一摆手:“等等。” “这里怎么有这么深的一个大坑?”静禅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有点不耐烦。 “奇怪,这又深又圆锥形的坑很有问题哦。”静禅站在坑沿儿往下张望:“壁面光滑,土质颜色褚红,你爷爷日记中没记载这个坑么?” “坑是没有,坟包倒是记录一个。” “什么坟包?” “鬼塚。” “哪个方位?” 我回想了一下,爷爷日记中说是小时候村口外不远处藏猫猫见到的。抬眼望望,这坑也离村口不远,应该是这方位。 只见这个坑呈倒放的馒头形,坑壁很光滑,也很深,坑底下似乎有一条暗道,一条地下河从此穿过。 这时一位羊倌赶着一大群羊路过,我满怀热情地迎了上去:“老乡,这村口咋有这么一个大坑?” “不晓咧,半个月前有天下了一夜暴雨,第二天早上就出现这么一个大坑,俺的羊还掉下好几只,一转眼就看不见嘞。”羊倌说完甩甩鞭子走了。 此时静禅略微沉思一下,忽然双掌一击,说道:“得了,一切蹊跷都在这里。” 我迷惑不解地望着他,静禅淡淡地说:“万物阴阳,凹凸乾坤,可见这坑原是一个坟包,就是你爷爷所记的鬼塚,当百年期限过后,便从凸化作凹,而再过一百年,风雨中才能化作平地。” 我依然迷惑地看着他。 “我曾从古籍中看到过,确有鬼塚一说,是圈封禁锢游魂野鬼的地方,里面镇塔林立,判官冥吏俱全,塚底有一处通往十八层地狱深井一口,也有一条通往冥间之路,即所谓的阴道。这旷世绝处让我有幸遇到了,我必须要窥探它个一二。” “那我一定陪您去。” “你有这个胆量?”静禅微笑地问我。 “您刚才不是说一切蹊跷都在这个坑里么?只要能破解我这两位同事的怨魂附体,我他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干了,单位都快开除我们啦!”我悲戚戚欲哭无泪地答道。 “是寻找那只铁疙瘩吗?我也去我也去!”大刘和唐媛在旁边欢呼雀跃。 我刚想斥呵,静禅摆摆手说:“让他们跟着下去,下面才是破解纠缠他们灵异现象的地方。” 我打开后备箱,拿出防水背包,把一堆吃的用的塞进包里,让大刘背上。为防止遇到不测,我拎出一把工兵铲,这把铲是德国造,钢口非常坚硬锋利,可以当砍刀用,又把一只军用手电筒揣进兜里。 静禅打开他的车,把一些香烛焚香渡碟用塑料包好,装进背包,又拿出一根登山索说:“这本是平日攀爬潭柘峰用的,没想到在这里也用上了。”说完,把绳索的一端拴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拽住绳索,脚蹬崖壁,敏捷地顺了下去。 没想到年近四十的静禅身手这么好,我照着他的样子也顺了下去,可大刘和唐媛这对宝贝儿,就像耍杂技一样,唐媛骑在大刘的脖子上,大刘一只手抱着那只狻猊,另一只手握着绳索,一起滑了下来,脚还没着地,两人就栽进河里。 原来这坑底部有一条暗河,河水虽然不深,但冰冷透骨,沁人肌肤。 没想到这俩家伙在河里居然玩起了打水仗,在我的呵斥声中爬上了岸,各个跟落汤鸡似的,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我揪心地看着唐媛,这位文静的上海小姑娘,现在已被怨魂折磨成不男不女了。 到下面才看清,原来底部朝西也就是朝秦岭方向有一条暗道,一人多高,河水就是流入这条暗道里的。 静禅捡起一根树棍,命令道:“都抓住这根棍子,以免走散了。” 走在第一位的是静禅,大刘第二位,第三位是唐媛,我是最后一位。一行人手握木棍,一起走入漆黑如墨的暗道里。 第148章 鬼门关 起初暗道就是暗河,洞底全是流水,好在河水并不太深,深度约在大刘的胯部,唐媛的胸部。我们一行人手握木棍,小心翼翼地涉水前行。 越走越黑,但感觉洞体也越来越宽敞,因为大刘不用弯腰前行了。大约涉水一公里左右,静禅撞在一处石壁上才停下来,这时看到宽大的洞底露出床基,我们赶紧爬上岸,才感觉那水冰冷刺骨,双腿麻木。每个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唐媛的衣服紧贴身上,勾勒出婀娜的曲线。 “都把衣服脱下拧干。”我倡议道,顺便关闭了手电。 再次打开强光手电,光束照到一个庞大的轮廓,前面仿佛有一扇石门,光柱往上照照不到顶,人在当中,显得非常渺小。光束勉强照到两边的石壁,可见宽度非常大,壁面齐整的犹如刀削一般。如果说这是一条天然地下溶洞,边缘又未免太整齐了,刀砍斧剁十级瓦匠也未必砌得这么齐整。 我们继续前行,看到那座巨型石门,站在它的下面,一个个惊骇不已,如果说这是一扇门,未免太高太大了。我用手电上下左右照了个遍,却见门扇两旁,石雕镇魔判官左手执宝塔右手执宝剑,脚踏小鬼,龇牙咧嘴,目眦尽裂,正瞪着我们。 突然一个词蹦进我的脑海:鬼门关。 “等等,”静禅走上前,“门上面有字,你再照照。” 我拿起手电晃来照去,终于搜到门上的几个篆字,可横看竖看,我和静禅都不认识。 “那是殄文,写的是’穿行阴阳,生死轮回’。”此时旁边的大刘说话了。 我听那声音怎么好像是从他腹腔中发出的,一种闷闷的感觉。便问大刘:“刚才是你说话了么?” “是我。” “什么是殄文?” “就是鬼神专用的文字。” 我一个激灵,差点把手电甩进河里。 “这是一个什么洞?”我关闭了手电,黑暗中我问静禅法师。 “秦岭鬼道,也是秦岭胃道,是通往秦岭腹部的。”静禅低低地说道。 “那有多远?” “秦岭有多长,它就有多远。” 我不寒而栗。 “还往前走不走啦?” “走,必须走!迷惑你那俩同事的怨魂就在这洞里呢。” 我一听头皮更加发麻,但既然能解救这对活宝,即使粉身碎骨,我也得往前冲。 “怎么能过这道石门?”我问。 “这暗河是通过这石门底部的,我们憋住一口气就能潜过去。” 俺的亲娘舅哎!对面情况不明,也许这流水就是通往地下岩层的,潜到水底下,鬼知道还能抬起头抬不起头,如果抬不起头还不得活活呛死啊。 静禅看出我的忧虑,说道:“不必担心,我先潜过去,如果石门对面依旧是通道,我再潜回来告诉你们,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回不来,你们立即打道回府,原路返回地面。我那辆车你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要把它弄回北京,因为那是寺里的公共财产。” 我庄重地点点头。 大概心里产生出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觉,我握着静禅法师的手哽咽道:“我咋感觉我是处处给您挖坑呢?当年我祖宗只不过在上面玩个藏猫猫,一百年后咱们在他玩儿过的下面可别真的藏住出不来呀。” “放心,没事的。”静禅拍拍我的手,转身跃进河里。 “等等,”我嚷了一嗓,“把强光手电带上。” 静禅接过手电,头一沉,扎进水里,没了。 黑暗中,我惊恐地四下张望,只见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你麻痹干嘛把手电给他?”黑暗中唐媛不满地骂道。 “你妈逼!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说话怎么这么不干不净的?是不是找抽?”这些日子我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本公不是什么小姑娘,乃西门大官人转世是也。” “对对对,俺是潘金莲再生。”大刘跟着起哄。 我听后抱头蹲下,欲哭无泪。 这时黑暗中我似乎听见一阵风声从洞口处呼啸而来,紧接着一件漂浮的物体掠过我的头顶,撞在旁边大刘的身上,只听唐媛和大刘“妈呀”一声,扑通一下双双跌倒在地。 我手里正握着工兵铲,迅速跳起,黑暗中一阵乱抡乱砍,突然感觉砍到了什么,只听一声怪叫,一个东西扑棱棱地飞走了。 慌乱中拽起躺在地上的大刘,摸摸他怀里的狻猊还在,而唐媛却怎么也摸不到了。 第149章 潜过鬼门关 这时更惊悚的画面出现了,只见水里有一道绿莹莹的东西向我们脚下快速游了过来,我屏住呼吸,紧张到了极点,举起工兵铲,准备随时给它迎面劈下。 突然水面一激,静禅露出头来,原来是他回来了,那道绿光是他手里的手电光。 “这道石门不厚,只要憋住一口气,头扎在水里,一个猛子就能游过对面。那边洞底平滑,都能跑汽车,双向四车道。”静禅边爬上岸边说。 “大哥,还游啥呀?我这里都失踪一位啦!”我接过手电,四下乱照,“如果找不到她,我也撞死在这崖壁上。” 的确,如果唐媛失踪了,别说内心,就是单位里也饶不过我,放着记者工作不好好干,带着一位漂亮的上海小姑娘,天南海北到处乱窜,不负刑事责任也得负道德谴责责任。 好在唐媛离我们大概有十米左右的地方,躺在地上休克过去,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除了那件猎装肩上破了一个洞,并无外伤。我扶她坐了起来,却见她满脸是血,我用湿漉漉的衣袖给她擦了一下,没见外伤,看样不是她自己的血,像是溅上去的。看她脏兮兮的小脸,失而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不由得把她抱在怀里,喜极而泣。 “放心,她的癔症会好的,我们一定想办法把她治好。”静禅把手按在我的肩膀安慰道。 “这些事本身与她无关,她是无辜受害者。”我呜咽道:“该死的那缕怨魂,干嘛纠缠住她不放?” 这时她慢悠悠地醒了。 “哎我艹,武松来了,差点没揍死我。”她长出一口气。 “他打着你啦?”大刘凑上前,笑嘻嘻地问道。 “去去去。”我一下把大刘推个仰八叉。 “他都打你哪了?打你脸还是打你胸啦?”大刘把滚落出的狻猊塞进怀里,继续问。 “这是咋回事儿?”静禅疑惑地问道。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哈哈哈,邪魅丛生,这才称得上我的对手。”静禅听完狂笑道,那恐怖的笑声在这宽大的地洞里久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按照计划,还是静禅先潜过去,接着是大刘,再次是唐媛,最后一个是我。 静禅教我们只要手捏住鼻子,一个猛子扎下去,游个十米左右远,抬头看见手电光后就站起身,说明就过了石门,说完他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第二位是大刘,这厮也听话,只见他一手搂着怀里的狻猊,一手捏住鼻子,人高马大的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随后就听“哎哟”一声,原来这水深与他的身高体重不匹配,他猛然跃下,脸扎在水底的沙子里,弄得满脸沙粒,随后他被水流冲了过去,又听“妈呀”一声,这次大概是身高的原因,他的脑袋撞到上面突出的石崖上。 接着就是唐媛了,却见她娇小的身材轻轻一跃,像鱼儿一样钻进水里,双手划水而过。 我有一种感觉,别看平时看到的唐媛总是文静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无论做什么事,每次给人的都是出乎意料地结果。 轮到我了,手捏鼻子刚要跳水,又听到来自洞口那怪异呼啸的风声,正在诧异间,紧接着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我抡起工兵铲,迎面就是一下,紧接着一拥把那物压在身下,扑入河中。 第150章 进入冥间通道 只游了几下,就从水中看见水面有一道光柱照了下来,知道是过了石门。这时光柱所照的水质,非常清澈,一眼能望到水底。突然我不寒而栗起来,因为这水底下密密麻麻排列着白森森人的腿骨和骷髅头,井然有序,那头颅都是面朝上,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我“妈呀”一声,惊慌失措地伸出一只手拉住静禅探下的棍子,一使劲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抛上岸,把他们几个吓得轰地后退几步。 我气喘吁吁爬上岸,借着手电光,看到原来是一只蝙蝠,体型硕大,翅膀张合着,两翼展开足有两米多长,脑袋流着血,眼睛瞪得奇大,看样是被我一铲子就给劈死了。 “吸血蝙蝠!”静禅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刚才他俩也是被这东西攻击的,还差点把身子略轻的唐媛叼走。”我虚弱地说。 大刘看到这物竟然鼓掌欢呼起来,唐媛则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牛逼,够爷们儿!” “这东西是靠吸动物血液生存,这洞穴怎么有这玩意儿?”静禅皱眉问道。 “它们大概黑夜飞出坑外寻食,白天则在这洞穴栖息。” “别担心,门里面好像没有,门这么严实,他们是飞不进来的。”静禅站起身。 我接过手电向四周照了照,的确如静禅所说那样:门里面洞面开阔,洞底平坦,同时并排行驶四辆汽车看样是没问题的,绝对比那云贵川高速路上的隧道还宽敞。 用手电往洞里面照了照,黑乎乎的,一直延伸,深不可测。 大刘此时恐惧道:“咱们该不会往这里面走?” 我忽悠他说:“想要那三个亿不?想要那三个亿,就得找到那只公狻猊,那只公狻猊就在里面呢。” 大刘往里面看了看,明显打个激灵,随后倒退几步,藏在我身后。 唐媛撇撇嘴,骂了声“山炮”,便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一行人赶紧跟上。 “怎么,您刚才不是说过,这是一条通往冥间的路么?如果咱们有去无回,那不是自寻找死吗?”我悄悄问旁边的静禅。 “哈哈哈,”静禅爽朗地笑了,那声音传出很远,久久回荡在空阔的洞内。“你听说过哪个阎王收留上赶组团的活人?” “那不一定,集体赴死的现象也不是没有。” “您多虑了,现在有你这两位二五眼同事,恐怕阎王真的不收。” “等等。”走了一段路,我觉得两边的石壁变黑了,不是花岗岩的颜色了,如果关闭手电仿佛进入了冥冥世界,整个漆黑一团。 我用强光手电照在石壁上,但见石壁漆黑无比,且平整异常,既不像开凿而成,也不像砖石砌成,我用手摸上去,冷冰冰的,而且硬的出奇。 我用工兵铲砍了两下,竟然一道痕迹也没有,最恐怖的是,竟然听不到半点声音。 一句话,就是他妈地又黑又硬又真空。 我愈加胆颤心惊,感觉这是到了阎王殿了? 我刚要蹲下查看地面,就听远处的静禅法师大声嚷道:“别琢磨了,你那位女同事又不见了。” 第151章 烧烤猫头鹰 我一听这话,赶紧拉起大刘跑到前面,只见静禅师父站在河边,两眼盯着水面,蹙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她不是走在你前面么?”我问。 “她是走在我前面,走到这儿一闪人就不见了。” “怎么可能啊,她是人,不是妖,顶多算是个人妖……”我哭泣道。 “是不是让武松给拽走了?”大刘凑上来笑嘻嘻地说。 “我操……”我举起手就想打他,被静禅拦了下来。 “别冲动,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事情有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静禅劝着我。 “大哥,如果她没了,我直接从这里走向冥间,就不出去了。”我抹着眼泪说。 话音没落,只见光束下河面一阵翻滚,随后唐媛就从河里窜上岸来,随手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抛在地上。 “这丫滴咬我一口还想跑。” “你伤着没?”我喜极而泣,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它就叨了我一口。” 拿手电一照,原来是只猫头鹰,只见唐媛余气未消,上前恨恨地跺了两脚。 我看了看她的两肩,左肩衣服被吸血蝙蝠叨个洞,这回右肩衣服又被猫头鹰叨破了,不偏不倚,左右对称。 我长出一口气,人总算没事儿就中。 不是吸血蝙蝠就是猫头鹰,看样这里是鸟的天堂。 这时大刘蹲下身子,看着这只死鸟说道:“它咬你啦?你骑在我身上还没舍得咬你一口呢,它咬你我就吃了它!”说完双手扯毛。 “阿弥陀佛,”静禅手捻佛珠,说道:“天道轮转,怨怨相报。” “你懂啥,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反正这鸟也死了,这么大鸟扔了怪可惜的,我饿了,咱们也来个淄博烤鸽子!”说完脚踏鸟身,拔掉最后一根毛。 这也一小天了,水米未进,我瞬间也感觉到胃里打鼓,浑身无力。 只见大刘用工兵铲剖开猫头鹰的腹部,把五脏掏出,到河边洗净;我把从河道冲击下来的枯枝树叶拢在一燃,大刘美滋滋地烤起白条猫头鹰来。 很快一股香味儿在洞中弥散开来,我不禁咽了几口吐液。 没等烤个五分熟,大刘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您也来一块?”大刘撕下一条腿问静禅。 “阿弥陀佛!”静禅法师双手合十婉拒道,踱到一边。 他是人不是仙,估计也饿够呛了,我把包里的压缩饼干抛给他。 起初唐媛扭扭捏捏不敢下嘴吃,看到我俩狼吞虎咽地撕扯着带血筋的猫头鹰肉,也顾不上什么能吃不能吃了,便拽下一条腿大嚼起来。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身为上海的小公主,文学硕士,竟然能跑到西北秦岭地下吃起了半生不熟的猫头鹰肉。 “人生无常,吃,一顿野味,终生难忘。”大刘抹抹嘴巴流出的油,幽幽地说道。 这股烧烤香味弥漫整个洞穴,殊不知就是这股香味,差点让我们这几个人遭到灭顶之灾。 第152章 阴鵟 这时听见远处一阵“簌簌”声,就像旋风刮过来一样,我疑惑地拿起电筒往洞里深处照了一下,只见一片乌云一样的东西,黑压压地压了过来,我刚要张口问,却见静禅猛地一下把我和大刘还有唐媛推进河里,大声说道:“捏住鼻子憋住气,把头没在水里,能游多远游多远。”随后就听到他的惨叫声。 好在河水并不深,我仨低着头,猫着腰,没在水里行走了大约二三百米远,才露出水面回头张望,只见刚才篝火处,一大群鸟类,上下飞舞,围着火堆转。 那是不是吸血蝙蝠?正诧异,只见一缕血迹,顺着河水飘了过来,紧接着静禅游了过来,低呵道:“快往前游!”说完又带我们游出很远,拐进一处崖壁,回头已看不到篝火 ,我们几个人才爬上岸。 “刚才那是什么?”我问静禅法师。 “那是一大群阴鵟,专吃其它鸟类和人的尸体,它们处在鸟类生物链顶端。来时看到河底一排骷髅架没有?估摸是它们吃的,这也是这里看不到吸血蝙蝠的原因。它们是刚才闻到了香味儿才都扑过来的。”静禅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 “呀,你后背流血啦!”唐媛惊叫起来。 “嘘……”静禅制止了唐媛的惊叫,“是刚才那群阴鵟叨的。” 只见静禅后背血肉一片模糊,目不忍睹,我心里十分感动,如果不是他那么一推,我们仨人可能这会儿就剩一副骨骼在那了。可现在又没什么干布,我把衬衣脱下拧干,包扎在他的后背上。 “这阴鵟具有趋光性,在这洞里生,在这洞里长,一旦见到光闻到味儿就不顾命地飞来。” “您不是说这里边不会再有那些吸血鬼嘛?”我问。 “万物皆可有,万事皆可无,哪有那么肯定的。” “它们不会追我们来?”大刘胆颤心惊地问。 “暂时不会,它们正争夺你们吃下的肉呢,况且那堆篝火还没灭,都聚在那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那我们得赶紧走,狼多肉少,一会儿吃不饱掉头就找我们。”我慌乱中扶起静禅,一步一瘸地往前挪动。 “我还没吃饱呢,妈蛋,白瞎刚才那只鸟腿了。”大刘气哄哄地说道。 “别说话!小心你的腿喂了鸟!”我低声呵道。 每个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地下通道。当初在通过巨门时往里看,觉得深不可测,走进来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通道仿佛无尽地一直向前延伸。 为了避免迷失方向,众人集中到洞底一侧前行,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方向,也感觉不到方位,总感觉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第六感官告诉我,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正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虽然我看不到对方,但每一根直立的汗毛都在传递着一种信息:来,请你们一步一步靠近我,我们该是怨结分晓的时候了。 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我凑近静禅耳边低声说道,静禅使劲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同时,我也有一种预感,这是一条通往冥间的路,因为根据爷爷日记中记载,这应该是那座鬼冢留下的,关键原先是他妈的一个坟丘大土包子,现在却是一个大深坑了,这时代发展也忒快了,连它们阴间都加快建设脚步完成质的飞跃。 这不仅是个坑,而且是个坑爹的坑,最大特点是坑爹不浅。 同时我还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们一直前行,永远达不到尽头,因为在那条通往冥间的路上,不会有人组团去探险旅游,阎王爷也不会无故设探险之旅,乱收过路费,除了要命,一切都是的,您就尽情地走。 “山重水复疑无路,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而且还是杏花村。”我想起大刘在宿舍珍藏的那瓶杏花村汾酒,丫滴,等出去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它非干了不可。 但现在明知情况不对,却不得不一直向前走,有一种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的感觉,也许下一步就会跌进无底深渊。 然而深渊目前到是没遇到,遇到的是前面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桥。 第153章 奈何桥 那座桥呈拱形状,跟隋朝的赵州桥差不多,桥面烟雾缭绕,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建的。桥下面流着黑乎乎的水,一切恍然若世地时隐时现。 桥对面是众多的塔尖林立,下面浓雾缠绕,看不清密度,但估计也为数不少。 此时大刘和唐媛从手电光束里看到那座桥,两人兴奋异常,同时大呼小叫地就往桥上窜去。 “不要啊!”静禅大喊一声,伸手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奔跑速度极快,三步并做两步就窜上了桥面。 就在我来不及反应目瞪口呆时刻,只见静禅摘下挎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甩了出去,正砸在大刘后背上,大刘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直接把唐媛也拥下河去。 我赶紧拿起手电往河里照,却见黑乎乎地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正在焦急中,只见两个脑袋露出水面,但各个面部狰狞。 我把大刘和唐媛拉上岸,静禅一把薅住大刘的衣领,气喘吁吁地说:“知道这是什么桥么?这是奈何桥,你过去就回不来啦!” “那会儿没吃饱,我又饿了,刚才看见桥那边有个老太太正在熬粥呢。”大刘挣脱开他的手,还要往桥上奔,我彻底火了,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大刘和唐媛被打得怔怔地看着我。 “那个老太叫孟婆,她熬的是汤,不是粥,那汤叫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再喝一碗孟婆汤,再到望乡台转一圈,你我就阴阳两隔了,大哥你就回不来啦 ……”我攥住他的手,说着说着竟然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其实我攥住他的手是怕他还手,这丫滴五大三粗,力拔山兮,我是经不住他的三拳两脚的。 我这一哭挺灵,也的确镇住了他,我从指缝中看到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安慰我,便空悲号几声暂停。 “我喝一口忘情水,再试一试断肠草,又尝一尝孟婆汤,最后变成三生石。”唐媛满不在乎地打个响指。 “你丫滴!”我举起巴掌,她一闪身躲到静禅身后。 “你们看桥那边都是塔林,里面都是镇着妖魔鬼魅,这就是鬼塚的特征。”静禅说道。 这我相信,塔这种东西自古就有镇祟的作用,不然托塔李天王怎么选它做为自己的金手指呢? “既然桥不能过,那我们就回。”我对静禅说。 “莫急,条条大路通罗马,冥间道路千万条,我们再寻寻看,况且你这两位同事的灵异附体还没破解呢。” 此时大刘摸摸怀中的狻猊,这些日子他精神不管有多癔症,可对这只狻猊就没大意过一点。 也许刚才怀中的狻猊硌着他了,此时他掏出来想换个方位,就在掏出这一刻,那只狻猊放出一道奇异的光彩,照亮了这条整个地下通道,只见河对岸鬼影晃动,魍魉丛生。 却见脚下靠右,有一条螺旋向上石阶,静禅仔细观察一番后说道:“神明指路,看样这个洞是通往地面的,既然我们已无路可走,就沿这条石阶向上行,速速离开这里。” 真是一条路朝生,一条路向死。 顺着奈何桥边上的石阶,进入旁边一处洞穴,这个洞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大,但也不小,静禅仍然走在前面,为防止大刘唐媛捣乱,便把他俩夹在中间,我走在最后。 越往上走越平缓,但石洞也越狭窄,只能容一人前行。当走到一拐弯处的时候,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我走上前用手电照了照,只见石门正中勾勾弯弯刻了几个蝌蚪文,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没认出是什么字。 “这是伏魔咒语,经文里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如果凶恶残暴,死后就被降下这咒语,永世不得超生。”静禅淡定地说。 “那这道石门挡住了去路,我们怎么办?”我问。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刘凑了上来:“你看这不旁边挂着一把钥匙嘛!捅到中间那个眼里,再念几句咒语,它就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疑惑地问。 “我来过。”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北京来时坐在车里梦到的。” 静禅看看大刘,拿起那把钥匙试着插进中间的孔里,可门纹丝未动。 “你念咒语呀!”大刘吼道。 可这咒语静禅也不认得,胡乱叨咕几句,没奏效。 这时唐媛在旁边双手合十,嘴唇颤抖,嘀咕道:“千年石门开,只为有缘来。我唬弄你你唬弄我我唬弄你你唬弄我,”一气乱说,我正想斥呵,却见石门轰隆隆地徐徐打开。 第154章 中蛊虚像 当石门完全打开后,呈现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石室,型如空旷的苍穹,繁星灿烂,浩瀚无比。 正当我惊讶上面怎么还有星星的时候,大刘拉着唐媛一个箭步就窜了进去,就在我心里骂着“你妈逼怎么走到哪都他妈地乱窜”的片刻,静禅一声“快抓住他俩!”提醒了我,待我反应过来时,这两货已窜出几步远了。 别看我腿短,个子矮,当年上大学时,可是校田径主力队员,获奖颇丰。裁判曾形象夸张地说过:你在奔跑时双腿轮换的速度,远看就是一条腿,整个上身是漂移向前的,如果摄影画面即使使用慢镜头回放,也跟快进差不多。这句话致使我念念不忘地幻想哪天找到刘翔跟他比试一番,后期听说他退役了,我也参加工作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这两货已跑出二三十米远,我箭一般地射了出去,几步就追上了他俩,迎面逼住他们停下,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举起手电照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令人惊悚的事发生了:只见大刘和唐媛的脸色煞白,如丧尸般的面孔,眼睛没有瞳仁,面部恐怖,表情狰狞,而且皮肤一层一层地往下脱落。 “我操你妈!”我恐惧到了极点,不由自主举起工兵铲迎面劈下。 这工兵铲可是德国造,这钢口这锋利程度,绝不亚于越王勾践的剑。 这一铲子因为牟足了劲,把大刘的脑袋齐刷刷地劈成两半,但奇怪的是一滴血也没溅出来。看到大刘倒下,唐媛伸出双臂,直勾勾地朝我脖子掐来。 看到她披头散发,无瞳的眼睛,双臂伸直,五指平齐的鬼手,再加上指甲修长,我瞬间想起林正英鬼片里的僵尸,恐慌至极,条件反射地再次抡铲朝她劈去,她也轰然倒下。 片刻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杀人了,而且杀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同事,是自己最亲密的两个同事。 我瞬间崩溃了,六神无主,颓然跪在地上,扶着他俩的尸体,嚎啕大哭:“刘力唐媛啊,我不是故意的呀,你们干嘛吓唬我呀,我从小就没妈缺少母爱呀,你们知道我的命有多苦嘛?俺的娘哎……”哭着哭着感觉哭的主题有些偏差,便又修改了过来。 我跪在地上,抱着大刘的半个脑袋,哭天怆地,流涕抹泪,跟个农村妇女哭死去的亲爹似的,一瞬间历历往事再回首,爱恨情仇涌心头。我捶胸拍地,叨叨咕咕诉说着昔日的革命友谊,交代着不为人知的业绩:“大刘啊,我的哥哎,我没有哥,就一直把你当亲哥对待啊,虽然你有些虎了唧经常偷吃我的压缩饼干,可我时常把空盒子装上猫粮狗粮,难道你就吃不出来味道有些不对么?你经常强迫我加班加点为你打新闻稿,我心里虽有怨言,可嘴上不敢说啊,有时我心里不平衡,就往你茶杯挤辣酱啊,可你这二货咋就品不出来呀!兄弟我错了,现在才感觉我真的错了,我向阎王爷发誓,兄弟我从来就没有害死过你的心呀!”我越哭心越痛,越哭心越悔,最后不能自拔。 挥泪斩马谡,关公痛在心,我发疯地捶打着地面,鼻涕眼泪一起下,糊住了大刘的半个脑袋,那脑袋跟涂了一层长征牌汽车润滑剂似的。 哭完大刘,我又跪着撵行到唐媛的尸体前,搂着她的脑袋,拉着她的手,悲痛欲绝,泪流成河:“唐媛啊,我的唐媛啊,其实哥哥是爱你的呀,从第一次见到你哥哥就喜欢上你了,可哥自感配不上你,因为我个子太矮,如果你嫁给我,以我这个身高咱俩结婚,我怕日后你生出一个侏儒来啊,耽误你这个美丽善良的上海小姐姐一生幸福啊,坑了你一辈子啊,所以我忍着内心的爱,化悲伤为力量,忙于应付大刘那个二货啊,就一直没敢向你表白啊……” “阿弥陀佛!”一声佛语突然在我耳畔响起,静禅竟然坐在我的对面,而大刘和唐媛的尸首却不见了,感情我拉着的竟是静禅法师的手,正拿着他的手擦着自己的鼻涕,他这一嗓子唤醒了我,吓得我连连后退,最后颓然趴在地上,惊恐地喊道:“大师,这是咋回事儿?” “阿弥陀佛。”静禅掏出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又双手合十道:“这地宫蹊跷,虚像环生,刚才我看到你凶相毕露,目露凶光,而且眼流血水,狂嘶不止,知道你受到了蛊惑。你举起工兵铲就要劈砍你的同事,他们被你吓跑了。” “那我没劈到你?” “其实你谁都没劈到,刚才我是坐在你对面,诵念《金刚经》才把你镇住的。” “噢,”我全身松垮下来,“他俩往哪儿边跑啦?” “他俩是朝地宫中间方向跑的。” 第155章 纣王地宫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两个癔症。 敢情虚惊一场,可刚才没感觉出我自己精神有什么问题呀,一切事物都真实地存在,那尸首那大刘的半个脑袋……我突然呕吐起来,把吃的那半个猫头鹰大腿全吐了出来,里面竟然掺了不少杂毛。 我喘着粗气,走入地宫内。 虽然地宫空旷,但好歹也是有限的空间,能锁定那两个癔症就藏在石室内。 我举着手电四处乱照,可前面并没有亮处,难道手电没电啦?这可是超高强光军工产品,海军专用,光束能穿透三百米的浓雾,晴朗的夜晚能射出一千米的距离,而且把对方照的一清二楚,电量持续能用一百个小时,这是我采访辽宁舰时,部队首长赠送给我的纪念品,可到这里咋就不管用了呢? 我往前照,旁边的东西却被照亮了,敢情这光束不是特么直的,是弯曲的,我越来越恐慌迷惑不解。 “找到他俩,我们赶紧撤,这里也太他妈地邪门了,连光束都是曲线型的。”我对静禅说道。 很显然,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了一处墓室地宫,由于这里的磁场扭曲效应,使这里一切缥缈,虚像环生,墓顶星光闪耀,拿起手电向上一照,却是满棚的水珠。 看样这不是皇就是王的墓穴,墓室宽阔宏大,内室外室寝床一应俱全,形成地宫,里面都是石头棺椁,碎石散落一地,几具干瘪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看样这些都是盗墓摸金者,没等走出去就死在这里,再不然就是黑吃黑的结果,因为尸首身穿都是现代人的衣服。其它的都是一些石人石俑等石器,看得出年代久远,做工粗糙。 “这显然是商周时期墓穴,”静禅说:“你看墓室是圆形的,从秦汉始,墓室都是方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常看书。小伙子,别把问题想歪喽!”静禅拍拍我的肩说道。 我不懂这些,但感觉地宫这么大,肯定当时是一个牛逼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 由于光速不是直的,我拿着手电不住地乱照,可这地宫实在太乱了,就像迷宫一样,我选择好了定位,就是身后的这座石门,决定从外围扶着墙,一圈一圈向内径推进,寻找大刘和唐媛。 由于脚下黑暗,我俩始终高抬脚轻落步,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看到墓壁四周都刻满了浮雕,由于年代久远,乱糟糟地也看不清楚画面的内容。 当逼近内径中间的位置,看到一具石棺摆在棺床中央。 拿起手电仔细查看,却见棺头歪歪扭扭雕刻几个字,辨认了半天,才识得是“帝辛之灵。” “卧槽,难道这是距今三千年前商纣的坟墓?商王朝17代31位国君不是都埋在安阳的殷墟王陵了么?纣王不是也埋在殷商的朝歌了么?怎么能在这里出现?”我惊魂不定地回头问静禅。 可身后哪有人了,静禅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第156章 群殴事件 黑暗中就剩我一人,更加恐慌,深一脚浅一脚毫无目标地转圈跑了起来,此时我边跑边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刘力唐媛静禅师父,你们在哪儿呀?” 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久久回荡,一声声地就像千百个人接力呐喊,吓得我头皮发炸小便失禁。我想,大概有历史以来,我是史上第一个撒欢撩撅马不停蹄在偌大的古墓里窜来窜去呼唤喊人的人。 绕来绕去又绕到梓棺旁,我拿手电照了照,发现石棺旁还立个灵牌,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阴刻了八个小篆:虐纣帝辛,永无超转。 我一个激灵,这帝辛是商纣的名号,他被周武王灭掉,自焚于鹿台,烤熟的尸体又被武王连射三箭,割掉头颅,暴晒三日,难道最后尸首让武王携带到当时周部落都城西安这一带葬啦?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 这是一个降咒魔牌,大概的意思是死后不得转世超生,这大抵是周武王为给父亲报仇,才所下的手段。 正疑惑间,就听来自石棺后面黑暗处几声嘿嘿的笑声,我差点一下没休克过去。那笑声犹如来自地下,像是人被勒住了脖子,从腹腔中发出的。我寒毛倒立,头皮发炸,条件反射般的举起工兵铲,神经质地大喝一声:“谁?” 即使再恐惧,心理也意识到,在这有限空间内遇到危险逃是逃不掉的。 这时又一阵咕咕咯咯的笑声再度响起,我纵身一跃,跳到石棺上,拿起手电一照,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大刘唐媛静禅法师,三人挤在一起,正蹲在石棺后面,仰脸望着我,就像小孩子藏猫猫,躲在暗处,看到别人正焦急地找他,得意“咯咯咯”地笑一样。 我切,这又是什么情况?我都快崩溃了! “都他妈地给我站起来!”我举起铲子命令道。 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可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按理说静禅法师是不近于女色的,只见他牵着唐媛的左手,大刘则牵着唐媛的右手。 特么滴,难道连法师都被蛊惑了不成?这得多大的妖惑力呀! “你给我过来!”我指着静禅法师说道。 静禅笑嘻嘻地向我靠近。 “让他别动,它是假的!”黑暗中,我耳畔传来一声低语。 我心一惊,条件反射地回身用手电一照,这回惊掉的不是下巴,而是当时就吓得尿裤子了。 只见我身后又站着一位一脸严肃的静禅法师,他身后也又站着大刘和唐媛,此时两拨人装束一模一样,就跟《西游记》中真假美猴王似的,我立于中间,无法分辨真伪。 这时身后那位静禅一把薅住走近的那位静禅,两人厮打起来。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动口不动手的,这两位刚见面怎么就掐起来了? 我左右为难,不知帮谁是好,还没等他俩消停,对面的大刘和唐媛一伸手掐住我身后的大刘和唐媛,也厮打起来。 时间:公元2022年秋季。 地点:西安秦岭地下一座古墓地宫里。 发生事件:两拨人不人鬼不鬼,长得一模一样的灵异动物发生群殴事件。 第157章 装逼得逞 我哭笑不得,胆颤心惊地左瞧右看,两伙人旗鼓相当,也看不出谁胜谁负。两个唐媛相互撕扯着头发和衣裳,都快光着上身大战了;两个大刘把石头互相扔得在我耳边嗖嗖作响,把我吓得趴在棺材后面不敢抬头。 去你丫滴,老子不管了!还不跟你玩了,你们爱咋咋滴!我决定退场,为了防止误伤,我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当我举着手电爬到石门旁时,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嗷”地一声,昏厥过去。 因为此时我又看到了第三拨的静禅大刘和唐媛。 在静禅掐着我人中醒过来的瞬间,我一声绝望地长啸:“你们到底谁是真谁是假呀?”我拍打着地面,像个泼妇,撒泼一样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静禅吃惊地上前扶起了我,我戛然止住了哭声,忽然想到那边发生的事也许他们还不知道,现在还不能跟他们说,便招了招手:“你们跟我来。” 来到刚才战斗的地方,只见两伙人还在,但都停住了手,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一模一样的三组人马挤在一起,互相面面相觑,我知道往下的戏开始由我导演了,此时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我面露凶相,举起手中的工兵铲照着石棺就是一劈,串串火星四溅,当场把这三组人马吓了一跳。 “奶奶个熊!想迷惑老子是不是?把我当成唐玄奘啦?都特么给我站好队,你你你都站在一起!”我一把薅住三位静禅的衣领,连推带搡把他们推到一起,剩下的三个大刘三个唐媛,迅速自觉地分成两组,靠边站着,看着我穷凶极恶的样子。 “你们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是跑腿捧臭脚的!”九人一起回答。 其实我是想自问自答,结果让他们给抢答了。 “本人姓陆名野,祖上就是这地方的霸主,”我手持工兵铲,恶狠狠地来回踱着步,观察着每一位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不仅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说完又神经质地砍了一下石头棺材。 “一个盗墓的后代牛逼啥呀,你祖宗啥时候称王称霸了,最后不是上吊死的嘛?”其中一个大刘说道。 “你说啥?”我用工兵铲一指,怒不可竭。 “这墓就是你老祖宗给盗的,有啥可咋呼的?”那个大刘轻蔑地说。 我呸!我怒气冲冲走上前去,一把握住那位大刘的手说:“大哥,一看您就是穷人队伍里的,看样您是真的!” “啥真的假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社会学》上说过,存在即合理。” “大哥,你不是学历史的吗?何来社会学一说?看样你也不是真的。” “那是选修课,不是必修课,没知识真可怕。” “给我滚回队伍里,听到没?”我举起工兵铲,“我看你存在就不合理!” 那家伙一出溜跑回队伍里。 我寻思了一下,这三组人马,只有一组人马是真的,为了防止冤假错案发生,必须辨别真伪,要想辨别真伪,必须从细节上寻找,对,细节决定成败! 我眯着25的近视眼,努力回想以前的一些细节特征。 我目光首先落在唐媛身上,只见三位唐媛装束一模一样,都显得楚楚动人,妩媚万千,其实我这色眯眯的近视眼压根就没离开过她。我细微观察片刻,发现中间那位衣服两肩上明显破了个洞,那是进入暗道后被吸血蝙蝠和猫头鹰给抓破的,而两边的汤圆肩上却没有,肯定中间这位是真的。我用食指勾了勾,“你过来!” 中间那位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二师兄,你咋这么能装逼呢?” “你管我叫啥?” “二师兄呀!” “你俩管我叫什么?”我问剩下的那两位。 “大哥……” “哥”字还没喊完,我的工兵铲已迎面劈下,却感到什么也没劈着,我定睛看了看,那两个唐媛依旧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感觉这戏要唱得没完没了,便放弃唐媛这一组,走到大刘这伙跟前。 这厮不用说,天天是混在一起的,但让我短时间内找出他的特征,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突然一拍脑袋想起,这家伙不是胸前长了一撮黑毛么?就跟白条鸡胸脯没拔干净毛似的。 “你仨把上衣都脱了!” “你要干嘛呀?放着我们三个不用,却好那一口。”唐媛在旁边扭扭屁股说道。 “你给我滚一边去!”我把唐媛推开,用工兵铲一指三个大刘:“脱!” 三人看到我举起工兵铲,两边的大刘乖乖地把上半身脱得一丝不挂,中间的那位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不愿就范。 “你脱不脱?”我眼露凶光,拎起工兵铲气势汹汹走上前去,中间的这位一看我要下狠手,快速地把上衣一件一件褪了下来,这位不脱则罢,一脱一件东西露了出来,立马使这伙人现出了原形。 第158章 历史重现 中间的那位刚把衣服脱下,怀中的那只狻猊露了出来,此时一幕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只见那只狻猊流光溢彩,光芒四射,把整个地宫照的通亮。 这只狻猊突然挣脱大刘的怀抱,漂浮在空中,其中两位静禅两位大刘两个唐媛伴随升起,像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空中瞬间呈现出一副立体影像投影,画面滚动:先是中古时期中国奴隶社会生产景象,大批奴隶在田野劳动,手工作坊里打造着工具兵器,奴隶主们饮酒作乐,奢侈纵欲,观赏着舞女们的歌舞,听着糜烂的乐曲。 接下来的画面是在一片原野中,双方对阵,只见奴隶主手持斧钺刀叉,乘坐战车,旌旗林立,士兵如潮,杀声阵起,搅得天昏地暗;最后的画面是在一座高楼处,一位雄壮的男子手捧着珠宝,坐在一堆干柴中间,熊熊烈火燃烧起来,该男子狂笑不止,不久便声嘶力竭,渐渐形如木炭。此时一男子带领兵士闯上高楼,朝着死者连射三箭,割下首级,悬挂在竿上。 当影像末尾,一队人马载着一具棺木,浩浩荡荡地向西驶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商朝中的景象,末了是周武王伐纣时的牧野之战再现,最后是纣王战败自焚于鹿台之后,被武王连射三箭割其首级,尸首后被秘密押送到他们周的都城,也就是现在的西安,看样这纣王是让武王带到秦岭埋在这里了。”静禅附在我耳边说道。 “都是那只狻猊吊的诡,可能它真的是纣王随身葬品。”我长叹一声。 “嗯,看样子它是到家了,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了。”静禅喃喃地说。 “我的三个亿啊!”这时大刘跳着脚喊道,奔跑追逐着那只悬空的狻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刚才你们九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我问静禅。 “你还不明白吗?那些都是虚像,这里磁场超强,致使这里的物品产生虚像,其实当时我们看到也有三个你,只不过中间的这个你穷凶极恶,凶猛残暴,所以我认为这个才是你。” “其实我本不是这样的人……” “快别说话了,你们看那只铁疙瘩往前飞啦。”旁边的唐媛说道。 那只狻猊在我们头顶盘旋几圈后,然后翩翩然朝着旁边的一个洞穴飞去,地宫又恢复了黑暗,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土洞,大概是盗墓贼打得洞,洞内很窄,只能容一人弯腰前行。黄土高原土质干燥,洞里也没有什么异味儿。 起初大刘为了抓住那只狻猊,钻得很快,几次伸手也没抓住它。静禅走在第二位,其次是我,唐媛最后。 往上越爬越宽敞,就在爬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前面的大刘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动了。 只见在他面前,一副漆黑的人体骨架靠着洞壁站立着,那只狻猊就在它脚下。 我疑惑地望了一眼静禅,静禅长叹一声:“到了解开冤结的地方了,这主的怨魂落在这只狻猊身上,而狻猊又把气撒在他俩身上,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切,难道这就是曾祖父烧死的那个大柱骨架? 第159章 骨骸 我把手电靠近仔细察看,这具骨架漆黑,头颅严重变形,只剩一只黑窟窿眼窝,空洞洞地瞪着前方。地面被抓出深坑,洞壁被熏得漆黑,想象得出当时被烧死时人是怎样的痛苦挣扎。 “那缕怨魂就是他的,说明我们又回到了古墓落,应该离地面不远了。”静禅说道。 看样冥冥之中确有一股力量在左右着我们。 “你用工兵铲向上挖,打通这个通道。”静禅转身对我说。 “那我们不成盗墓贼了么?” “我们什么都没动,什么都没拿,怎么成贼了?”唐媛不满地说。 也是,什么也没动,什么也没拿,盗什么墓! 我把工兵铲扔给大刘,照着还跪着的他屁股上就是一脚,“你给我向上挖!” 大刘伸手还想抓住那只狻猊,可他左捞右捞就是捉不到。 “不要捉取它了,这是虚像,你是带不走的。”静禅淡淡地说。 “快挖土!”我又踢了他一脚。 他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挥铲挖起了土,嘴里还叨咕着:“小小的花园大大地挖,我不停地挖呀挖呀挖……”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看到阳光,唐媛兴奋地就要往上窜出去,被静禅一把拽了回来:“别急,超度纠缠你的亡灵还没开始呢。” “超度亡灵?”我吃惊地问。 “对,一百多年了,是到了给它超度的时候了。” 这时地面狂风大作,风沙满天,刮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见一股旋风由远及近,瞬间刮到洞口,众人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突然“咚”的一声,一件东西砸在地上,大伙睁开眼睛,只见一只狻猊缠着佛珠落在那具骷髅架脚下。 “哈哈,全了全了,那只公的回来啦!”大刘兴奋地扔下铲子,直接扑了过去。 我一把拉住他,警告说:“如果你胆敢再乱动,我就把你活埋在这里,给这具骷髅做伴。” 这句话好像很奏效,只见大刘两眼痴呆呆地望着这对狻猊,吓得不敢再动了。 此时,两只狻猊互相戏耍,泪流不止。 静禅从包里拿出香烛、焚香、供品摆于尸骨架前,拾起佛珠,打坐在地,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你们两个跪下!”稍许片刻,静禅微睁双眼,命令大刘和唐媛。 “干嘛跪下?”两人问道。 “因为你们要还魂。” “还魂?还谁的魂?” “就是还它那缕怨魂!”静禅指了指那具骨架。 两人极不情愿地跪下。 静禅再次微闭双眼,诵读唱经,稍后只见大刘和唐媛突然扑倒在地,扭曲身子,痛苦不堪,不一会儿就人事不省。 我惊恐不已,刚想扶起他俩,却听静禅说道:“你也跪下!” “干嘛我也跪下?” “前世积怨,现世解怨,这具骨架就是你曾祖父烧死的那位骨骸。一百多年了,该怨魂已上升到魔的段位,攫取了数人的性命,如不超度,怪事仍旧频发,你一生都不得安宁,今日你就代替你曾祖父悔罪!” 我还没听完,后腿好像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得我捣头如蒜,嘴里不自觉地叨咕道:“怨魂爷爷,害死你那是我家祖宗干的,不关我的事,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同事,放过我全家。” “不许说话!”静禅厉声喝道。 第160章 了却怨魂 耳畔传来静禅的唱经声,我的神智思维渐渐进入了一个梦境:在一个夜黑风高寒冷的夜,月色朦胧,一位羸弱少年身披一片破棉被,哆哆嗦嗦地蹲在一座古墓旁,只见几个壮年鬼影一般挖坟打洞,忙得不亦乐乎,呼啸的北风从身边掠过,稍许就没了身影。不一会儿几个人背着麻袋钻了出来,为首的把最后的那位一脚给踹回洞内,并用钎子捅出墓壁里的火油,溅到那个人的身上,火油遇到空气猛然烧了起来,那人瞬间成了火人,他翻滚挣扎,痛苦哀嚎,为首的那个人毫不手软,回身铲土把洞口封上。 “啊!”我大叫一声,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灼得皮肤疼痛,在地上滚来滚去。 “前世孽缘,今世来还。尘归尘,土归土,天道轮回,法道超度,那缕可怜的怨魂去!” 朦胧中就见静禅抛出那串佛珠,套在那具骨架上,紧接着就见那副骨骸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这时就见一股黑烟冲出洞口,瞬间合成一股旋风,绕着墓塚旋了一圈,紧接着长啸一声直冲云霄。 “好了,一切结束了,”静禅孱弱地说道,擦擦脸上的汗:“你们都起来。” 我爬起身,扶起大刘和唐媛,他俩怔怔地看着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大刘问我。 “这是送怨种的地方。”我幽幽地说。 “啊……!”唐媛抬头突然看到那具骨骸,惊叫一声,扑进我怀里。不用说,懂得恐惧说明这两位已恢复了神智。 “把这具骨骸就地埋了。”静禅站起身。 我把骨架放平,正要挥铲盖土,却见大刘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刚想抱起那对狻猊,被静禅拦住。 “不要动,这对东西本来就是这里的,当初周武王都没敢动它,我们更不要动,就当物归原主。” “人家都是盗墓偷东西,我们怎么还往里送东西?”大刘火了。 “施主莫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要伸手,如果是你的,日后这对绝世孤品,仍然会与你见面的。” “你他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挥铲如飞,不一会儿就把那具骨架和那对狻猊盖得严严实实。 突然大刘一把薅住我的衣领,愤怒地喊道:“你不知那对宝贝是我唯一的希望么?你我还想不想娶老婆生娃啦?” 我也火了,冲着他大喊大叫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咱俩一样穷,一样没钱,在北京那个天堂买房结婚成家就等于痴人说梦,但你知道么?这东西迷惑人,你知道你被迷惑住成什么样子吗?像白痴,像傻子一样!而她,”我又指了指唐媛:“这么文静优雅的小姑娘被迷惑后就像窑子里的老鸨,一点都不知道羞耻!你知道我看在心里有多痛么?” 大刘喘着粗气,低头不语。 “几位不要吵了,万物皆有因缘,不可夺取,也不可强求。好啦,现在完璧归赵,一切结束了,我们回京。” 一行人爬出地面,发现这里来过,就是那座用铁栅栏围起的古墓落,而爬出的洞口就是唐媛曾指的那座石碑下面,看样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安排的。 第161章 霍主任的电话 “哎我嘞个去,这么多未接来电!”钻出地面后,我们一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原来地下没信号,上到地面后,一连串电话号码和信息传到屏幕上,我一看打得最多的就是霍主任办公电话,心里瞬间哀叹道,这回可能真的一切结束了。 我拨通了他的办公电话。 “呜呜呜……”我先哽咽道:“主任,非常抱歉,我父亲已经快不行了,半夜走时匆忙,怕打扰您,就没跟您打招呼,现在才想起来跟您说一声。” “什么?你父亲去世了?那你这半个月不至于忙得连给单位打个电话时间都没有?还有这奔丧时间也太长了点儿?死者为大,我现在也不好说你什么,一切等回单位再说,先节哀顺变。” “不是,不是主任,我爹还没死呢,他只是住院啦!”我赶紧澄清。 “什么?只是住个院,你竟然都耽搁两星期?你不会请个护工吗?”老头子在电话那端异常愤怒地嚷道。 大刘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夺过我的手机,还顺便踹了我一脚。他对着电话就吼道:“老爷子,那护工伺候能有自己亲儿子伺候周到么?老父老母病榻在床,做为儿女照顾几天病人,违反了哪条法律法规?清朝之前当官的父母死了还得回乡守孝三年呢,现在我们进入社会高度文明发达时代,这孝礼文化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看样这厮是真清醒了。 “别特么总死了死了的,我家老爷子还活着呢!”我纠正道。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霍主任在那头嚷道:“一切都有规章制度,难道现在让我给你读一遍吗?”说完沉默了一下,“怎么你也去啦?陆野他父亲到底死没死啊?” “死个屁!”大刘吼道,看样那对狻猊没到手对他精神打击非常大,由癔症变成狂躁症了。 “你在跟谁讲话?”听得出霍老头子在那边嘴唇都哆嗦了,估摸连电话都拿不稳了。 “你这是帮我还是砸我场子?”我夺下手机刚想解释,却听霍老头子在那端哆哆嗦嗦声音颤抖地问:“是不是实习生小唐也随你们去啦?” “是的,霍主任霍伯伯,”唐媛在旁边兴奋地喊道:“秦岭骊山的风景真的好美耶!” 我的亲娘舅哎!我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这才是真正砸场子的主儿!我抹了一下泪水,心想你特么这癔症究竟是好没好啊? “你们这是旅游去了还是奔丧去了?哎不对,还是护理病人去啦?”霍主任在那头更加疑惑重重。 “是刨人家祖坟埋死人去了。”大刘在旁边喊道。 “怎么把死人刨出来再埋一次?这是什么风俗?” 越说越劈叉,我都无言以对了。 “这是商周葬法,商鞅发明,秦始皇发扬光大,西安自古就有的特殊风味。”大刘说完捂嘴就乐。 “好哇,你们组团忽悠我,人没死还说埋死人,你们当我现在就患阿尔茨海默症了是不是?等你们回来再说!”说完咔嚓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大刘和唐媛,心里骂道:你俩他妈地还不如接着癔症呢! “等等,刚才老头子说耽搁多长时间?”大刘好奇地问。 “半个月!不对呀,这满打满算的就两天时间,哪来的半个月?”我才想起来。 静禅法师在旁边微笑地看着我们这三个宝贝所演的戏,最后忍俊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末了说道:“不足为奇,地下一天,地上一年,这才半个月,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好了诸位,后会有期,有机会我们北京见!”说完彼此握握手,驾着他的商务舱,先行走了。 第162章 检讨书 回到单位,霍主任组织,副台长主持,召开全台批判检讨处分大会,对象是陆野刘力和唐媛,主题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后果,杀鸡儆猴,引以为戒,起到反面教材警示作用。 我想,完全没有必要说出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仨人就是死扛着说回乡伺候高危病人,这是在我恐吓威胁利诱大义凛然之下的统一口径。因为是死党,关系又不错,大刘和唐媛尽的是朋友之义。 最后处分的结果是:因为无组织无纪律,记过一次,取消半年奖金,检讨书一份;唐媛作为实习生,实习鉴定为差。 好在唐媛满不在乎,调皮灵动的双眸一眯,说道:“感谢领导同志们对我的鞭策与鼓励,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差评,弥足珍贵,值得拥有。” “你都跟他们学皮了。”霍老头子说完,又转身当着副台长的面儿,凶巴巴地对我俩吼道:“明天你俩把检讨书交上来!” “大人莫急,给足下五分钟即可。”大刘说完还潇洒地一甩头发。 难得我和大刘上学期间就经常写检讨书,早已轻车熟路,熟能生巧,这又给了我俩再次表现的机会。只见我俩大笔一挥,刷刷刷三分钟搞定,检讨内容简洁生动有力,格式开篇均属正规,完全可以当做范本。 “唉,如果新闻稿写这么顺就好了。”创作完毕大刘不由感慨道,说完双手呈给领导。 霍老头子接过一看,脸都气绿了,手里抖动着我俩的那份检讨书叫道:“这是检讨书么?这整个是辩护词啊,我看你们别当记者了,当律师去!”说完一扬手,把纸张扔在我俩脸上:“给我重写!一天三份不重样,连写半个月!” 一听这话我和大刘都蔫儿了,唐媛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捂嘴直乐。 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大刘低着头,无精打采,我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老表,多写点忏悔录,最后咱们把它合成集子出版,书名就叫《一千次错误不后悔,因为你的名字叫男人》,说不定就能火,你看如何?” “你可拉倒,出版后就能卖出三本,你一本我一本,外加霍主任一本,他那本还是赠送的,因为必须由他作序,还不把出版社赔黄喽。” “那可不一定,你看这书名,说不定就能走红,读者群定在花开正旺的成熟女性,因为她们这个年龄段,心里更渴望深入到男人世界,说不定就能觅一段姻缘。” “哎我的妈,听你这话不仅反胃,而且还觉得牙疼。” “我一贯的作风就是出其不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唉,有你这种朋友,真是八十岁老太太来例假,倒了血霉!” “对了,一切都结束了,咱那本《怨魂冥器》还写不写啦?” “写个鸟粪!冥器都没了,只剩怨恨了。” “那你不想挣点稿费啦?” “胡诌八扯瞎编乱造谁看啊?” “杀人杀个死,做事做到底,都写十五万字了,不接着写可惜了,那加入作协组织不就等于跟加入联合国组织一样成为空谈么?况且我爷爷日记还没读完呢。” “你写,将来挣到稿费,请我吃碗卤煮就行。” “没出息,就这么大点心愿啦?看样你那两房太太只能外嫁他人了。” “随意,命中九钱,难凑一两,一切随缘得了。我睡了,明天早起还得写长篇检讨书呢。”说完往床上一躺,鼻孔朝天,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我可怜又无奈地看着他,心想这厮现在一点动力都没有了,指望不上了,便拽出柳条箱,自己继续研读爷爷日记中的余下部分。 第163章 回归部队 当陆梓林和大庄日夜兼程赶到赤峰前线时,已是1933年3月份了。 原来日本人在侵占完东三省并建立满洲国之后,野心并未得到满足,他们为了打开华北门户,叫嚣着热河是东北的第四省,直接以三万的兵力直扑热河的承德和赤峰,及河北的山海关。 此时的张学良早已失去了斗志,自打丢了东三省,他就蜗居于北平,除了看戏,深居简出。 驻守热河的是东北军旧部汤玉麟第五军团和万福麟的第四军团,这二“麟”,除了平日里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别无他求,所带的兵毫无斗志,所属的部队与日军一触即溃,一溃千里。驻守赤峰的万福麟部,竟然与日军都未曾照面,一枪没放,弃城而逃,日军如入无人之境,热河省仅十天就沦陷了。 而最让人不齿的是阵前投降的东北军,竟然达到六千多人,往往日军的一个联队就能击垮东北军的一个师或一个旅,而日军快速行动也几乎全靠汉奸协助完成的。 和大多数军阀一样,汤玉麟统治热河这些年,横征暴敛,强取豪夺,无恶不作,故此民众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当日军侵犯过来时,百姓都坐壁观望。 此时孙殿英部的四十一军驻防山西晋城一带,2月份收到北平的张学良急电,命令他驰援热河的赤峰,阻击日军进攻。 当梓林和大庄迈进军部报道的那一刻,孙殿英眼圈都红了,他紧紧握住陆梓林的手说:“兄弟,你能回来,说明你还没忘记哥哥。” “士为知己者死!卑职怎能忘记军座的提拔!” “现在大敌当前,箭在弦上,南京政府一味要求各军各师到前线抗日,固守国土,可我们这些杂牌军的装备打打土匪流寇还中,与日军怎么相磕?” “军座,当前士气高涨,国民同仇敌忾,抗日也是大势所趋,这也是国人的期盼,您不想千古留名么?” “此话怎讲?” “您看,自打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军丢弃东三省,受之国人的唾骂,现又侵犯热河,东北军依旧弃城失地,张少帅已被国人千夫所指,众人皆骂;汤玉麟驻守热河,只知聚钱敛财,贪赃枉法,所属部队不过是一些土匪流氓外加溃败的东北军,全是一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如果按照咱们四十一军的实力,此时您振臂一呼,肯定应者云集,这样不仅博得抗日名将称号,更能名垂千古。” 当陆梓林说到汤玉麟的部队都是土匪流氓外加逃兵时,孙殿英的脸青一阵紫一阵,他的军队组成何尝不是如此,可年轻的陆梓林尚不知他的底细,好在孙殿英并没计较这些。。 当听到抗日能博得个美名,孙殿英略一沉吟,他想到了洗刷东陵大盗的丑名,此时也正是个机会,便问:“我方装备落后,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如何能抵得过日军的铁骑?” “军座,我们虽然装备落后,但此时士气正旺,而且是正义之战,况且我们还是阻击战,日军此时正值骄兵时刻,长驱直入,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完全可以阻击日军的进攻,到时南京国民政府大员们就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在陆梓林苦口婆心舌如巧簧的鼓噪下,孙殿英心动了。 此时的孙殿英早已感到身心俱疲,尤其上次中原大战投奔阎锡山和冯玉祥,差点没让蒋介石中央军捉到枪毙,好在战败后阎锡山收留了他,过了几年人在屋檐下的日子,现在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从北洋政府时期滚到现在,先后投靠过各个大小军阀,有时调转枪口便反目为仇,所以早已有了厌战情绪,可军阀毕竟是军阀,野心不泯,不甘寂寞,还想叱咤风云一番,因此听完陆梓林的呱噪,雄心再起,决定孤注一掷,重振军威,洗刷东陵大盗的恶名,也想今后在国军将领面前挺直腰板说话。 “那好兄弟,”孙殿英说道:“八十师三二三团团长因贪污军饷,我已把他撤职查办,现在你就接替他指挥那个团,另外我告诉你那是个主力团,必须冲锋在前,你要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放心军座,属下没有邀功之心,但必有杀身成仁之心,人在阵地在!我这就奉命前去报到。”陆梓林说完庄重地朝孙殿英行了个军礼。 第164章 布阵 赤峰这地方南临承德,北接内蒙,地形以山岭丘陵为主,区内沟壑纵横,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进入此地难以施展,所以非常适合阻击战。 陆梓林心中也非常明白,以四十一军的装备打个阻击战尚可,如果打进攻战,无疑是以卵击石。 四十一军奉命驻守赤峰城南二十公里里的猫耳岭至熊瞎子沟一线,此地都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如果设定阵地,将是易守难攻,但一旦被攻陷,日军将会长驱直入,兵临北平。 陆梓林将阻击点就设在外围的猫耳岭一带。 在战前的誓师动员大会上,陆梓林慷慨陈词:“自满清末年以来,日本人占我国土,杀我父母,现在又建立了满洲国,奴役我族,掠夺我无数宝藏,今日又欲伸手华北,我们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国将不国。我们身为军人,守土抗战是我们的职责,一寸山河一寸血,只求马革裹尸还!兄弟们,国家需要我们军人的时刻到了!杀倭寇!” “杀倭寇!杀倭寇!”,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枪,齐声呐喊,那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陆梓林将三二三团二营布置在山岭的主阵地上,这里山高路窄,匍匐阵地中,俯瞰河谷,公路尽显眼底,脚下一条盘山公路蜿蜒崎岖地盘旋在山谷中间,这条公路直通密云古北口,是东北内蒙关外进京必经之路,如果失手等于打开华北大门。 他把全团唯有的三挺捷克式机枪架在主阵地上,又把余下的两千余人布置在各个山头,挖好工事并用原木覆盖顶部,为的是防止敌人的炮火密集轰炸,作战人员能在战壕内自如地转移。 竖日清晨,微露晨曦,一长队人马慌慌张张顺着公路急驰而来,当进入射程内,士兵们刚要开枪,陆梓林仔细查看,感觉苗头不对,发现这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日军,便疾呼士兵们不要贸然开枪,派出侦察兵前去查看,不久便得到回报:此部队是汤玉麟的两个骑兵旅和一个步兵团,刚从承德前线逃出来,正从此地路过想逃往察哈尔省。 陆梓林一听肺都气炸了,军人对外不战而逃,而且还是成建制地败退,真是莫大的羞耻。这些兵痞平日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吃拿卡要,毫不手软,尤其想到父亲也是被这样的兵痞相逼而死,他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把他们给我拦下来!”陆梓林拔出手枪命令道。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从山上冲了下来,吓得这帮人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难奈这是一条山谷,无路可走,只得丢下枪械,跪地求饶。 陆梓林长叹一声,哀叹道:“你们身为中国军人,竟然怂到如此地步,怎能担负起守家卫国之大任?” 一个看似当官的满脸横肉的胖子听到对方说的是中国话,遂长吐一口气,他爬起身,抖抖身上的土,傲慢地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你怎么不上前线?” 陆子林走上前,盯着胖子的脸说:“国军四十一军八师三二三团上校团长陆梓林,请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刚要说话,这时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拽了一下胖子的衣角,答道:“我们是东北五军团汤将军的骑兵旅,现承德已失守,望长官借条路,兄弟们感激不尽,大恩日后再报。” 陆梓林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是汤玉麟的部下,难怪跑的这么快,承德一枪不放就弃城跑了,而且竟然劫持了北平军委会的二百辆军车为他私人搬家到天津,可见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来人,把他们的枪缴了!” 显然陆梓林低估了对方,对方打日本人不行,对国军尤其对这种杂牌军,却毫不畏惧,只听胖子一声嚎叫:“兄弟们,抄家伙,有人要端锅啦!”对方一听哗啦啦聚在一起,抽出马刀,端起了枪。 这伙人马是两个整编骑兵旅,外加一个步兵团,足足一万三千人,陆梓林区区不过两千多人,对方人数整整超过五六倍之多,而且装备精良,这使他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刻,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第165章 收纳 这时就听一声“军座到!”孙殿英在卫士的前呼后拥下,从山坡走了下来。 其实他本是亲临前线给陆梓林这一团人来打气的,毕竟卖命的是手下,胜了是当官的荣誉,所以大战在即,照例装模作样到前线视察鼓励一翻。 来的早不如赶得巧,当他来到战壕内,没见到自己的士兵,正在纳闷人都哪去了,却见山下黑压压的一队人马,经卫士探得方知是汤玉麟部下溃逃的人马,而且以骑兵为主,一听这些,他不免怦然心动,口水直接就流了下来。 要知道,骑兵在那个时代的重要性,它属于机动性极强的兵种,当时无论中央军或杂牌军,行军打仗全靠两条腿走路,而骑兵灵活性就极高,往往在抢占战机时能发挥决定性作用,所以说骑兵是贵兵种。 收纳土匪溃兵是孙殿英的拿手好戏,不然那日陆梓林说汤玉麟时,他的脸也是一赤一白的。 久经沙场的孙殿英,一到现场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呵退了陆梓林,命人把枪放下,同时训斥道:“都是中国人,又是自家兄弟,怎能枪口对着自己人呢,有话好好说嘛!现在小日本可就盼着咱们自家兄弟打起来呢。”这句话可以说公道明了,很奏效,双方即刻把枪放下,枪口朝下。他接着又朗声问道:“请问对方是东北军的兄弟么?” “正是!”骑在马上的胖子把马刀插回鞘内。 “走这条路一定是汤将军的部下喽?” 那个胖子点点头。 “怎么没跟你们长官一起撤退。”这孙殿英还算有点学问,把逃跑说成了撤退。 “他妈了个巴子,他早就窜了,让俺们垫底替他死守空城。” “那诸位想去哪里呀?” “我们都是骑兵,去察哈尔,那里地广人稀,寻条活路。” “那里大雪漫天,别说马有没有吃的,就说这万八人,地广人稀就没有粮食给养,到那里吃什么喝什么呀?” “孙长官,其实俺们比谁都难,自打丢了东三省,日子就没好过一天,天天遭着国人的臭骂,长官的训斥。当官的都怕死跑得快,你说手下咋给他卖命?” “那肯定的嘛,丢弃东三省,受到国人唾骂,实属正常,现在又把热河省丢了,我想诸位对谁都不好交待?少帅可就在北平守着呢!”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只有一条路,办法也简单,调头打那小日本狗娘养的。” “唉,长官你不知,就我们那几条破枪,跟小日本子飞机大炮没法相比,死扛着只能死掉更多的兄弟。” “你们见到日本人的飞机大炮了吗?” 胖子脸一红,默不作声。 “打仗就要死人的嘛,抗击倭寇,虽死犹荣。”他不知怎么想起这个词,满意地顿了顿,接着开始下套:“这样,你们已脱离了五军团,看样兄弟们跑得也挺累的,先在我们四十一军的防区待着如何?你们不干别的,就是在后方休整吃喝,而且哪安全哪待着,不然这东跑西颠儿的也不成个样子,吃不好睡不好,还把后面的步兵团兄弟们累得够呛。” 胖军官一想也是,败将走麦城,走到哪儿也不受人待见,还不如把脸全丢在热河这地方得了,于是就问孙殿英:“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孙殿英心中一喜,接着说道:“我也是受少帅的指挥,都是少帅的麾下,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不过你们的番号得改一改,改成我们四十一军的人,你们依旧是两个骑兵旅,后边的兄弟依旧是一个步兵团的建制,长官不换。” 对方士兵一听这话顿时哗然,胖子张口骂道:“孙麻子,敢情你是惦记我这些人马啊!要知道这点人马也是汤长官一点一点攒下的,咋滴说归你就归你啦?你这不是趁人之危么?” 就听孙殿英不慌不忙地朗声说道:“兄弟们可能误会了,我孙殿英绝对没有趁人之危吞并大家的意思,改番号只是想和兄弟们抱团一起打击小日本,如果兄弟们同意,士兵先发三个月军饷,排以上军官晋升一级,如果兄弟们觉得接受不了,绝不强求,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让路!” 对方这伙人一听惊愕不已,接着便是一阵狂呼,一浪高过一浪,要知道这些士兵们已有半年未见到过一分钱了,汤玉麟拖欠军饷是常事,在那个有奶便是娘的军阀时代,有钱就特么好使。 胖子和几位军官商议一翻后,觉得也真的无路可走了,既不能打肿脸充胖子,脸也不想越丢越长,经过一翻讨价还价后,同意了孙殿英的要求。 “兄弟们就在我军部左右安营扎寨,哥在兄弟们就在,休整待命。”孙殿英说完先行走了,对方整顿了人马,尾随孙殿英绕过歪嘴梁子歇息去了。 陆梓林看到他们走远,长舒了一口气,接着骂道:“呸,真是一群怕死的兵痞,东北有这样当兵的不沦陷才怪!”又回头说道:“兄弟们看到了,这就是军人的耻辱;我们战,这个国家还有希望,退则必亡,宁毋战死,也不可当逃兵!” 士兵们高呼道:“放心团座,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绝不退缩。” 此时日军的清源联队已驶出了赤峰城,沿着这条公路直扑密云的古北口。 第166章 日军清源联队 当孙殿英带着这些溃逃的东北军跨过鸭子嘴河谷大桥时,陆梓林便命工兵连把这座桥炸毁。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士兵们不约而同朝那个方向张望一眼,同时心里一紧,如果阻挡不住日军,那是他们撤到军部和回华北的必经之桥。 看样主战团长孤注一掷,誓死力争,把自己的退路都切断了,只能死守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鸭子河水挟裹着冰块呜咽地顺流而下,一丝悲壮的情绪袭上将士们的心头,不求苟且偷生活,只求马革裹尸还。 陆梓林紧接着命令工兵连到三公里外的浑河大桥布置炸药,预设前沿阵地第一道防线,准备亲自率领一营士兵埋伏那里,迎面给侵犯热河的日军第一次痛击。 一听团长要亲自督战前沿阵地,一营长祖大寿有点急了。 祖大寿是山东人,跟孙殿英一样,满脸都是麻子,是孙殿英投靠张宗昌时招募来的,原先在乡下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一日因为当地的流氓地痞调戏自己尚有几分姿色的媳妇,他一怒之下连杀三人,后被官府捉住,正欲砍头时,被孙殿英贸然撞到,一问原因,原来是被欺负得忍无可忍才杀了人,孙殿英听闻后,大喝一声:“该杀那仨狗日的!就凭你这股狠劲以后跟我混中不?”被五花大绑的祖大寿一听这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当当当就是三个头,说了声:“恩人,大恩不言谢,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啦!”就这样被孙救了下来,并入了他的队伍。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在孙的身边鞍前马后,每次打仗都冲在前面,拿出平日里的屠夫狠劲,豁出命来为孙卖命效力,孙殿英也对得起他,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而且两年时间就把他提升为中校营长。 此时祖大寿看到自己的团长要亲自带队,便说:“团座,您是一团之长,应主持全团大局,前沿阵地交给我就行了,您就留在主阵地上。” 陆梓林沉思一下,点点头道:“记住麻子,你们是外阵地,现在正是日军孤军深入轻敌时期,日军进入你们射程之内,一定等到他们靠近再打。千万记住,当日军的最后一辆车最后一个人踏上桥时,你们再炸毁大桥。” “放心团座,绝不含糊,一定让这股小日本鬼子有来无回。”祖大寿说完奉命而去。 热河不热。三月里的热河白天气温尚可,夜里却冷得出奇。因为战场上不能生火取暖,士兵们就靠在一起抱团取暖,好在师部送来热乎乎的辣椒羊汤,总算驱走了一丝寒意。 就这样,在这崇山峻岭中足足等了两天两夜日军。 正当士兵们熬得心焦的时候,日军的清源联队顺着公路就驶了过来。 清源联队是支机械化部队,最早驻守满洲国长春至通辽一线,所属的士兵原先都是日本北方四岛的渔民和矿工,身体短粗而精悍,非常壮实,适合在寒冷地带战斗生存。 联队长清源出生于九州鹿儿岛一个渔民家庭,从小就崇拜军人,推崇武士道精神,他入伍后正赶上增兵中国东北,所属部队从南满一直杀到北满,他以杀戮着称,得到了上司的认可,区区几年就被戳升为少佐。 在日本军界讲究出身背景下,他只得拼命鏖战,因此所杀害的中国人在他手里已无法统计,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清源在满洲国驻防太久了,感觉离战场越来越远,这与他的期望也越来越远,他在战场上的杀戮表现才能得到上司和同僚们的认可,如果不主动出击,很难建功立业,所以必须要上战场。 机会终于等来了,当日本关东军准备攻占热河,建立满洲国第四省时,他立即拍马请缨,四处斡旋,终于得到了上司师团长小野佳代的准许。 这么贪功心切的人,作为先锋部队,就难免经常脱离大部队太远,致使遭到小野多次的训斥,尤其踏入一枪未放的赤峰城,清源已完全坚信,中国军队大概只会逃跑,除了逃跑还会干什么呢? 清源的这支队伍足额两千四百五十人,分乘着三轮摩托,军用卡车,慢悠悠地沿着盘山公路向黑瞎子岭驶来。如果驶过石浑河大桥,就跨入了承德境内,与日军第十四师团会合,直逼古北口,进入关内。 清源坐在自己军用车内,颠簸的路面使汽车摇摇晃晃,他渐渐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快点!不能让山本那小子抢了头功!”说完头一侧睡了过去。 当日军最后的一辆军车驶上石浑河大桥时,隐藏在河堤下面的士兵点燃了导火索,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跨上桥的几辆军车全部飞上了天,紧接着就听祖大寿一声“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捷克机枪老套筒汉阳造一齐怒吼起来。 清源在第一声爆炸中差一点从车上被震下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在中国境内竟然还能遭到伏击,连忙命令士兵下车迎战,可对方的枪弹像冰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第167章 首战大捷 骄兵必败。 虽然清源身经百战,但在中国境内遇袭还是首次。 起初他被打得有些晕头转向,但随后便反应过来,组织士兵拼命往山上冲,抢占制高点,无奈对方站在高处,有备无患,火力又猛,子弹像下雨似的劈头盖脸飞来,结果日军死伤惨重,瞬间尸体就铺满了山坡,但仍没冲出公路。 祖大寿本就是个亡命之徒,自打这条命被孙殿英捡回,就一直没忘记报恩,当兵的报答方式很简单,就是替长官卖命,为长官争得荣誉,所以他亲自架射机枪,哪日军多就往哪里扫射。 这条公路是建在山谷谷底,左边是山,右边是河,公路又窄,日军前面的几辆卡车被祖大寿的士兵用手榴弹炸毁,后边的大桥又被炸断,对方的手榴弹又一波接着一波砸了过来,此时清源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有挨打的份儿。幸存的日军只能隐蔽在军车侧面胡乱地射击,然而一露头就遭到国军飞蝗般的手榴弹狂轰乱炸。 这时清源才想起上司小野佳代师团长的一再嘱告,不得孤军冒入,支那的队伍也不全是纸糊的,然而一切都晚了。 从早晨一直挨打到天黑,清远组织过数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扔下大片士兵的尸体,连个窝都没能挪动一下。是夜,只带剩下的二百余人泅过冰冷的浑河水,沿着来时的公路,狼狈逃回赤峰城。 首战大捷,鼓舞的不是一般的士气。孙殿英听闻后,带着卫士翻山越岭前来嘉勉将士,当他看到成山的战利品时,尤其听到我方人员无一伤亡,激动得连捶祖大寿几拳:“娘个逼,你真行,老子没看错人!” 祖大寿憨厚地嘿嘿一笑,挠挠脑袋说:“都是军座教导有方嘛!” 孙殿英随后转身对着陆梓林夸赞道:“你设这个前哨阵地相当不错,你看,前哨阵地,前沿阵地,主阵地,节节相抵,这是符合军事常规的,不过日军这次吃了大亏,马上就要反扑,他们的大炮射程很远,杀伤力也极大,你们这个前哨阵地就放弃。”他接着又说:“把鸭子河大桥提前炸掉做的不对,我知道兄弟们杀身成仁之心,但凡事都要留条后路,你把自己的后路都切断了,这是胡闹,还害得老子翻山越岭绕出好远的路,说你什么好呢?” 陆梓林也嘿嘿一笑:“军座,上了战场,兄弟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孙殿英一听这话,眼睛一瞪:“屁话!军人在战场上求生不易,求死简单,我把全团的兄弟交给你,是对你的能力信任。你身为一团指挥官,不是让你带着他们去送死的,而是准确无误地去消灭敌人,既保全自己又能消灭敌人,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听到没有?” “是!军座!”陆梓林吓得连忙敬个军礼。 “把兄弟们都撤回主阵地!” “是!” 孙殿英走时,陆梓林把缴获来的粮油米面外加食品罐头装了整整三十匹骡子,还挑了几挺日式歪把子机枪,再加上不会用的十几门小钢炮,派士兵们护送到军部,孙殿英脸上这才露出点笑容。 初战告捷,士气大振,士兵们吃着日式罐头,兴高采烈,可陆梓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清源联队等于全军覆没,而他上司十四师团的小野佳代不会轻易放过这支华人部队,他必报此仇。 第168章 活埋 果不其然,在第三天清晨时刻,小野师团的大队人马就到了。 他们来到浑河残桥前,炮兵隔岸直接架好了火炮,对着祖大寿用过的前哨阵地一阵狂轰乱炸,瞬间就削去了半个山头。 三公里外的主阵地上,祖大寿在望远镜里看到后,吓得僵立在战壕里,魂飞魄散,舌头吐出半天忘了缩了回来,半晌没回过神儿来,直到勤务兵喊他才反应过来。 其实士兵们都看到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炮火如此猛烈,心里顿时慌张起来。日军炮火随后纵深覆盖,紧接着炮弹呼啸着就砸到了主阵地上。 陆梓林大声疾呼:“快到地下工事!”话音未落,僵硬的泥土便四处开花。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有的瑟瑟发抖,蹲在隐蔽所下,有的顾头不顾腚双手抱着脑袋,屁股撅得老高扎在战壕里。 炮火一直持续到中午才逐渐停了下来,再一看战壕,搭建的圆木顶早已坍塌,炮弹坑一个连着一个,所架设的隐蔽战壕都翻了个个儿,人的胳膊大腿四处都是,肠子都挂到了远处的树枝上了。 看到这些刚才还和他嬉笑打骂的兄弟,瞬间就没了,陆梓林被吓掉了魂儿,他失魂落魄地清点一下士兵的伤亡情况:全团阵亡247人,重伤136人,轻伤700多人,陆梓林不由得心一沉,正式战斗还没打响,全团就损失近半,刚刚提升的士气瞬间又没了。 那边的日本工兵已架好了浮桥,正准备冲过来,人数在万人之上,他从望远镜看到对方不仅有炮兵,而且是坦克装甲开路。 但军人的使命感与虚荣心使陆梓林并没下撤退的命令,他先是让士兵们把死去的兄弟们残肢遗体埋葬好,又组织身体好的用担架把重伤员沿着山间小路抬到后方军部医院,轻伤员则就地包扎一下,和身强力壮的留下来。 他数了数,全团目前还剩一千一百人,如果用这些人阻击到天黑还没问题,但这些坦克装甲实在不好对付,怎么办呢? “长官你想啥嘞?”此时大庄叼着半截烟屁股侧过头问。 “那个龟壳不好对付哩。”陆梓林把他那半截烟抢过来,插进自己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呛的直咳嗽。 “有啥不好对付的?就是用点炸药手榴弹呗。”大庄给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递了过来。 “手榴弹对那玩意还真不一定好使。” “大石头好使不?” “石头?啥子石头?” “我说用石头砸!” “去你姥姥个蛋!手榴弹都不一定好使,石头蛋子能好使?” “唉,我咋跟你说呢?工兵连,工兵连兄弟们在不?” “王连长他们没受损失,还在,你要干嘛?” “别问了,叫他来一下。” 不一会儿,王连长像个耗子似的钻了过来。 “咱们还有多少炸药?”大庄问道。 “不多了,你要干啥?” “你先别问,我再问一句,手榴弹捆在一起远处能引爆不?” “能,跟炸药包一样,炸药包靠点燃导火索,手榴弹靠人工拽。” “你看见咱们脚下的石砬子没有?就是这一片悬崖,你派人拿炸药包埋在悬崖石头下,点燃导火索时人离远点儿,炸药不够就用集束手榴弹,这三里地悬崖下面都安放炸药,等日军大队人马过来后再点燃,给他们来个集体活埋。” 陆梓林和王连长一听还真有门,那悬崖峭壁一下子倾泻下去,埋个万八人马不成问题。 王连长布置去了,陆梓林命令士兵们退出战壕,埋伏在树林子里,因为怕一旦爆破整座山体滑坡,到时别把自己的人也搭进去。 临近下午,日军架好了浮桥,由坦克带队,气势汹汹直接就杀了过来。 这可不是一个联队的人数,这是整个一个师团,将近一万人的数量,士兵们坐在卡车上,警戒着周围。 当硝烟散去,小野从望远镜里没看到山上有人影出现,便命令停止炮击,下令搜索连步行在前面。因山高坡陡,搜索连队士兵端着枪走在队伍的前面,当走到了鸭子嘴河畔,后面的小野佳代才踏上了公路,足见人数的庞大。 而搜索连士兵看到鸭子桥也被炸毁,被迫停止前进,告知了后面小野师团长,小野确信这是国军撤退后才把桥炸毁的,所以便命工兵抓紧建桥,大队人马加速通过河谷,上万人马瞬间挤满了山下的公路。 按照约定,此时可以点燃导火索了。只见三华里的悬崖上面,同时火花飞溅,紧接着几声巨响,空中扬起了飞沙走石,半座山都塌了下去,当尘埃落定后,下面是一片死寂。 原来把下面的日军前半部分的人马全部活埋在里面。 走在后面的小野当时就吓傻了,一万人的队伍瞬间就没了一半,而且没看到对方一兵一卒。 陆梓林这边看到把日军埋了一半,士兵们兴奋异常,祖大寿骂了声:“娘个逼,再干死剩下的!”说完就要冲出战壕,被陆梓林一把拉住:“祖麻子,你没看到日军炮兵毫发未伤么?一会儿这里就是铺天盖地的炮弹。别打了,我们赶紧撤到军部主阵地。” 就这样,在小野还在惊魂不定的时候,陆梓林消无声息地带领余下的士兵攀上崇山峻岭的小路,回到军部附近的主阵地。 正像陆团长所说的那样,不一会日军的炮弹就铺天盖地发疯般地倾泻下来。 第169章 东北军爷们儿 当陆子林带着人马赶到军部,孙殿英并没显出多高兴,但听说炸了山体活埋了日军的大批人马,脸上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日军的炮火这么强大。”陆梓林内疚地说。 “没事兄弟,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孙殿英安慰道,“你们休整一下,马上补充人员,归回八师建制,驻守黑瞎子岭。” 那边小野师团被掩埋了一半人马后,惊魂未定,待尘埃落定后,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气得他把指挥刀折成两截。 前面的路是过不去了,他重新整饬了人马,退回赤峰城,决定日后报仇雪恨。 这边孙殿英守着的阵地暂时平安无事,承德那边的日军却陆续打了过来,这时的国民党中央军已前来增援,陈诚何应钦杜聿明廖耀湘悉析到位,中央军驻守的古北口汇集了中日大军,争夺异常激烈;赵登禹部驻守着长城喜峰口,用大刀片阻挡着日军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双方都伤亡惨重。 孙殿英一看这苗头,咱们也不能退缩装怂啊,别让国人再唾骂国军将领再小看咱呀,也想顺便把前几年的臭名洗一洗。他把一军两师的兵力全部部署在黑瞎子岭,阻击敌人形成的钳形之势,以免古北口国军侧部受敌;汤玉麟过来的那两个骑兵旅一个步兵团留作总预备队。 还好,两个旅长似乎也看到了希望,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着孙殿英的面,把胸脯子拍的三响:“军长都把俺们当成预备队了,可见大哥照顾俺们兄弟了,这次再给您丢脸,兄弟们提头来见。” 小野由于战败,损失惨重,被调回国内受训,原部队归十二师团的东井太郎指挥,这样加一起有两万三千多人马。经过两次遇袭,日军这次乖巧了许多,他们先头部队轻装前进,炮兵殿后,杀气腾腾,奔向黑瞎子岭以决战高低。 这是一支野战部队,兵员军事素质极佳,全员几乎参加过侵占台湾和朝鲜战争,老兵居多,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师团长东井太郎毕业于日本帝国大学,指挥老道,当年攻打沈阳的北大营及占领沈阳都是这支部队打的前锋。 东井与小野指挥方法不同,由于是野战部队,他十分注重行军的速度,兵贵神速,不分昼夜。 这时他已得到情报,赤峰城东南三十公里外山区有大量的中国军人出现,他便放弃装甲辎重,命令两个联队士兵轻装进山搜索。 这一搜索便于前沿的四十一军八师的兄弟们交上了火,由于日军是进攻,国军是阻击,所以双方僵持不下,但日军装备精良又都是老兵,枪法极准,给予八师的士兵们极大的杀伤;但国军是阵地阻击战,同样也给了日军大量的杀伤,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双方为争夺制高点,展开了拉锯战。 第二天东井看到久攻不下,又命三十三、一二七两个联队持续增援,这下八十师的官兵们就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九十师的官兵在黑瞎子岭东侧看到西侧战事吃紧,请求军部允许增援,孙殿英怕日军声东击西,反抄包围,不敢随意调动,正十个指头按十只跳骚,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十分着急之时,却听指挥所房门“呯”的一声撞开,那一胖一瘦两个骑兵旅旅长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很矮的步兵团长。 “军座,还等啥呀?该是俺们东北军兄弟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这股气都憋多少年了,差点让全国老百姓唾沫星子淹死。这回让大伙看看,东北军也是长卵子的爷们儿!” “兄弟们刚来,我还舍不得。”孙殿英顺便卖个人情。 “有啥舍不得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了再托生!一句话,军长下个命令!” 这时候的随便一句请战,一句不怕死的话,都能使人热血沸腾,心里都热乎乎的。孙殿英拉着两位旅长的手说:“记住兄弟,马队适合在平原作战,不适合在树林子里,你们看啥时候日军在山谷底下集合,啥时才可以冲下去。” “明白,我干骑兵都二十多年了,这用不着你说。”胖子大大咧咧地说道,随后指着身后的矮子说:“我们两个骑兵旅先杀下去,王团长你随后带着步兵团兄弟们也冲下去,捡锅捞,高低来个一锅端!” 这时候的孙殿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两个旅长一个团长来到驻地,命人抬出十只木箱,胖子当着大家的面,抽出马刀,挥手劈开箱子,里面露出白花花的大洋,面对两个旅的官兵,胖子激扬陈词道:“兄弟们,你们跟我和于旅长鞍前马后拼杀也十几年了,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对不起大家了,尤其这几年丢了咱们的东三省,咱爹咱娘现在都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讨生活,兄弟们更是吃不好睡不香。我们作为白山黑水长卵子的爷们儿,每天把脑袋都想插进裤裆里,没脸见人。今天小日本又追来了,咱们是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啊,现在是寄人篱下,与其这样活着,今生还有什么脸面再见父老乡亲?这些银元都是咱们两个骑兵旅这些年的家底,一会儿我带着兄弟们冲下山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如果哪位兄弟战死,抚恤一百块大洋!活下来的每人五十块!” 有了金钱的刺激,一万多人的血脉喷张,只听齐声呐喊:杀日本杀日本杀日本!真是气壮山河,雷霆万钧! 这时侦察兵来报,日军在山谷底下正在用午饭。 第170章 惨败 只见一丝横肉突显在胖子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杀气,随后额头上的青筋骤然蹦起,他跨上战马,命令骑兵一字排开,随后举起马刀大喝一声:“兄弟们,雪耻的时候到了,见一个杀一个,跟我冲啊!”喊完带头冲下山坡,直冲谷底。 这可是万人的骑兵,那种排山倒海式的冲击,可谓雷霆万钧,谷底下正在吃饭的日本官兵看到这些成片的马队都惊呆了,丢下饭碗慌忙拿起枪,可一切都晚了,只见刀光闪闪,马刀就跟切西瓜似的,脑袋几了咕噜滚了一地。虽然这些士兵推崇武士道精神,但他们看到此情景,也吓得魂飞魄散,痴呆僵立,枪栓都没等拉开,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就这样七八千人的队伍,瞬间折损了大半,东井太郎在属下拼命的保护下,才得幸逃脱。 胖子看到山谷下横尸遍野的日本鬼子尸体,得意地狂笑不止,末了他仰天长啸:“爹,娘,父老乡亲,你们看看我刘胖子是不是孬种?是不是孬种?” 正当刘胖子得意忘形地呼来喝去时,日军的野炮开了火,炮弹铺天盖地炸开了花,从山谷成排的轰炸一直延伸到山顶,而且持续不断密度极大地轰炸,中日两军士兵同时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首横飞,战马惊慌失措嘶叫着狂奔,把背上的骑兵甩出老远。 轰炸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临近天黑才停止发射。好在山上是密林深处,当第一颗炮弹落下的时候,八师师长就命令士兵撤退到后面的山头,起初是有序地撤退,当炮弹一发接着一发逼近爆炸时,士兵们慌了神,上千人掉头撒丫子没命地向后面奔跑,有的已不是跑到下一个山头为止了,一溜烟儿窜得人影都不见了。 起初胖子举着马刀刚想吹几句牛逼,就听头顶上炮弹呼啸而至,他赶紧跨上战马,招呼一声:“兄弟们风紧,扯呼啦!”说完带头窜向山梁,然而引来更加密集的炮火,这下可苦了后面的步兵团兄弟们了,他们是连滚带爬往山上奔跑,可炮弹就跟长了眼似的,接连在人群中爆炸,密集的炮火不一会儿就淹没了他们。 胖子一个人先跑到山顶,回头一看,两个骑兵旅被炸得人仰马翻,急得他直跺脚,好在还剩将近一半的人马跑到山上,这时他才似有所悟,张口骂道:“孙麻子,老子让你给涮啦!”骂完跑到木箱处,伸手抓了两把大洋揣进兜里,随后告诉后面的弟兄们,一人抓两把,赶紧撤退。 然而这个时刻士兵们越聚越多,又发生了哄抢,你争我夺,日军的几发炮弹随后而至,接连在箱子中间炸开了花,大洋随着泥土和冤魂四处散开,顿时伤亡无数。 胖子被冲击波掀起倒挂在树上,他半晌睁开眼,看到这幕惨相,呆呆地连哭声都发不出了。 接着日军大队人马迅速抢占了各个山头,炮火覆盖纵深,随后步步紧逼往古北口。 孙殿英一看这苗头,再坚守恐怕被人家包了饺子,撤退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发了下去。 就这样,四十一军两师再加上东北军的两个骑兵旅一个步兵团的兵力,在赤峰阻击了日军七天七夜,被迫撤往猴头沟门。 民国史上,孙殿英在热河狙击日军坚守阵地七天七夜,打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确有其事,也算在中国抗战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由于装备落后,自己也损失惨重,但同时也提高了士气,更提高了他在国军中的地位。后期他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力,提高自己的地位,也和中共这方搞好了关系,聘请中共党员宣侠父为秘书长,进步人士李锡九为顾问,左派人物韩麟符为政训处处长,还吸收了不少中共党团员和左派青年到部队,使这支军队成为一支抗日急先锋,后期在蒋介石和阎锡山双重分解下,这支部队最后分崩离析自生自灭了。正是这些举措以至解放战争被俘的时候,中共也没有过多地为难他。 而此时正当士气大振重整旗鼓的时刻,孙殿英却命令部队西撤至山西大同察哈尔一带,渐渐地他同日军暗地里勾勾搭搭的事情就败露出来。 第171章 退出部队 当四十一军的将士撤到猴头沟门时,再清点人数,连一半都没剩下,除了死的,逃跑的更多,孙殿英的家底又赔了一半。 最害怕的结局还是出现了,孙殿英看到这些不禁长叹一声,好在他大起大落惯了,不一会儿就振作精神说道:“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有胜就有败,兄弟们,咱们也没少弄死小鬼子,也算替咱国人出了一口气。现在咱们在这沟里先打打游击,再从长计议。” 就这样,说是打游击,五六千人马藏在树林子里,终日不肯露头。 这么庞大的正规军打游击,纯是扯淡,没出几日,给养短缺,士兵们吃野草扒树皮,最后饿得发疯,夜里突袭了猴头沟门日军的给养站,抢了很多粮食弹药,连被褥都给抱到山上去了。凌晨陆梓林又率领临时凑的两个营埋伏在野猪岭,把增援给养站的三百多名日军全部击毙,算是给这次败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由于连日征战,累得人困马乏,是夜,看到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趴在战壕里酣然大睡,陆梓林吩咐传令兵:“日军由于地形不熟,不善于夜战,大家今晚就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夜。” 时过子时,身为值日官的陆梓林带领卫士再次来到阵地巡视,忽然酣睡的士兵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上千人都一个姿势,仰脸朝天,表情极其恐怖惊悚,没有由头一齐朝天上“嗷嗷”地吼叫。 陆梓林什么阴魂厉鬼没见过?但此时他头皮发炸,惊悚万分。 “诈阵!” 这种集体性一个姿势朝天吼叫,历史上战斗期间曾发生过,但自古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师父讲过,这种“炸阵”预示着将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陆梓林的心不由得一下子沉到底。 他迅速从警卫手中夺过卡宾枪,冲着天空就是一梭子,只听一声惊雷滚滚而来,又绕过营地向西北滚去。 待雷声走远,这些士兵又扑倒在地,酣然大睡。 这时几名军人跑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陆梓林认得他们,是军部警卫团的,遂说:“此事蹊跷,我去向孙军长报告。” 当他接近军部帐篷时,听到里面有嘀嘀咕咕的东洋话声音,陆梓林疑惑地跨入帐内,却见两名日本军官和一名翻译坐在里侧,孙殿英和参谋长坐在对面,几个人不知商谈着什么,但从日本人表情上看,似乎达到了他们心中的满意度。 孙殿英看见陆梓林进来,眉头微蹙了一下,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陆梓林附耳嘀咕了几句。 “天亮就往察哈尔方向撤退!”孙殿英口气不容置否。 “撤?那阵亡兄弟们的血不是白流了么?”陆梓林望着他,一脸惊愕。 “服从命令!”孙殿英面无表情。 陆梓林看着眼前坐着的这几位日本军官,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陆子林想起阵亡的那些兄弟们,顿觉心寒,听到主帅的命令后,心灰意冷,立即萌生了退伍之意,孙殿英听闻,苦苦挽留。 “兄弟,你有所不知,日军已攻陷了山海关喜峰口古北口一线,中央军全线撤退,再驻守猴头沟门一线已无意义,况且腹背容易受敌。现在已接到少帅发来的撤退密令,要我们向宣化察哈尔方向撤退。” “军座,即使撤退,我们也不应该和日军直接媾合,这是对死去那些兄弟们的不敬!” “丢车保卒是无奈之举,丢卒保车乃是迫不得已。”孙殿英苦笑道。 一听这话,陆梓林去意更加决绝,孙殿英见已再留不住了,临走前,便叫卫士端出五百大洋,摆在陆梓林面前,说:“兄弟这几年没少为我出力,我才得以发展壮大,这点小钱略表心意,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孙某人帮忙的,尽管言语一声,本人绝不马虎,江湖再会!” 陆梓林推辞道:“军长言重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至于钱嘛,军中此时正缺银饷,您就留着用,我天津城里还有些款项,温饱不成问题,还能生活下去。”陆梓林沉吟一下,说道:“军座既然这么仗义,兄弟还真有一事相求。” “啥事?”孙殿英爽快地一扬手:“你说!” “我想把孙大庄带走。” “可以呀,可以,我也知道你们是生死弟兄,战场上你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你的命,好兄弟就应这样。” 就这样,陆梓林带着孙大庄离开了军营,离开了孙殿英。 第172章 北平八大胡同 陆梓林和大庄脱下戎装,化妆成平民南下北平。此时日军已攻陷了长城各个要塞,长驱直入平津,他俩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日夜兼程,竖日就进入了北平城。 城内局势稍显平静一点,陆梓林依旧选择住在湖广会馆。看到昔日熟悉的环境,师父却已不在了,不免内心有些伤感。 他先后拜访了几位军界同仁,探讨了对时局的看法,大多数是连连摇头,悲观失望,时间久了难免觉得心烦气闷,就这样,后期每天除了下馆子就是看戏,倒也显得悠哉游哉。 一次和大庄经过大栅栏的八大胡同,窑姐的花枝招展引起了二人的花心,便顺着门房的引领找到了头牌交际花。那女子姓胡名姗,艺名“春海棠”,来自京城一户落魄文人之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就是有一点,卖艺不卖身。 由于当年出入此处的都是军界政要、达官显贵及文人墨客,陆梓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无聊至极,来这里消遣消遣,打个情骂个俏也无伤大雅。 这么一个守身如玉的大美人,自然少不了招蜂引蝶,身边的男人跟苍蝇似的,轰都轰不净。 大庄这个呆子第一次见到春海棠也一下子就迷恋上了她,一到此处,两眼放光,盯着人家瞄上瞄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把个春海棠瞧得浑身都不自在。 “告诉你兄弟,别这么死盯着人家好不好嘛!”春海棠附在陆子林的耳旁说。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陆梓林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哈哈大笑:“那是我兄弟看上你啦!” 春海棠莞尔一笑:“看看也就罢了,占有奴家可就别想了。” 陆梓林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春海棠淡淡地说:“这里姐妹要出笼,是要赎身费的。” “你为他们挣了那么多彩头,难道还不够么?” “您有所不知,婊子哪有随便出阁的?” “难道你卖给他们一辈子么?”陆梓林傲慢地问。 “你们切莫张狂,每一家窑子都有大人物罩着,知道我们这一家是谁护着么?是北洋元老陆建章罩着呢,谁敢不给他的面儿?连警察到这儿都得绕着走!” “唉,当官罩着温柔乡,却不罩着老百姓,醉生梦死,难怪这个国家日益衰落。” “看得出小哥哥忧国忧民,可这也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可大庄不管这些,越来越痴迷春海棠,有事没事就往那里跑,每当春海棠出场,他就大把大把地往场子上砸银元,自己的砸光了,又掏陆梓林的兜,把个梓林弄得哭笑不得。 日子久了,引起旁边一些京少纨绔子弟的不满,这些达官显贵遗老遗少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风头岂能让人盖过?便暗地里打听此人来自何方,好在大庄人高马大,气宇轩扬,不像缺钱的主,一时也没人敢动他,这些举动却引起了密探的注意。 这天开场不久,春海棠一曲终了,场下一片喝彩,大庄一扬手把手里的钱抛到场上,得意洋洋刚坐下,头顶上就铺天盖地砸下大洋来,把他砸得发懵,不知谁又掏出一包白粉扑在他的脸上。 这下大庄怒了,他抹了一下眼睛,从怀中掏出盒子枪,照着天棚就是一枪,看客们“妈呀”一声连滚带爬涌出门外。 看到场面如此混乱,陆梓林也怯场了,这些京官是惹不起的,他拽着大庄就走,刚迈出门口,几个便衣密探举着枪正等着他们呢。 反抗已经来不及了,直接被缴了械,随即被摁倒在地。 这时一辆军车后面带着马队奔了过来,带头的军官坐在车里问:“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长官,这俩小子砸场子,身上还带有枪。”一个便衣上前说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京师警察厅侦缉队的。” “噢。” 军官刚要走,陆梓林大声喊道:“长官,我是四十一军八师三二三团团长陆梓林,望长官救我!” 那军官满脸狐疑地下了车,走到跟前,问:“刚才你说什么?” “我是四十一军的,我是军人!” “你他妈的是军人不在前线却来逛窑子!”说完就是一鞭子。 陆梓林忍着痛,低声说:“是金振中营长的兄弟?我和他是北大时的同学,昨天还和他一起喝茶了呢!” 那军官一愣,问:“此话当真?” 陆梓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好,把他俩弄到营部。”军官命令手下的士兵。 起初几个便衣侦探不肯放手,那个军官上前就是一马鞭,抽到他们脸上,又骂了一句:“都他妈地找死啊!” 几个人一看这阵势,乖乖放行,又把缴获大庄的枪递给军官。 两人被拉到磁器口的营部,营长金振中正在门口理发,看到士兵们押着两个人走进营房,便问:“什么情况?” “这两人逛窑子还砸人家场子,他说是您北大时的同学。”军官附在金振中耳边低声说道。 金振中一愣,戴着围巾站起身,走到跟前一看,正是老同学陆梓林,看到他俩这副狼狈相,“噗嗤”笑出了声。 此时陆梓林羞得脑袋都快插进裤裆里了,猛然一抬头,看到金振中理了半个脑袋的头发,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结果平安无事,还在军营中混了几日饭。过了几天,陆梓林执意要离开,金振中苦苦挽留不住,便由他去了。 第173章 迎娶春海棠 出了营门,大庄执意还去八大胡同看望春海棠,顺便查一下是谁加害与他,以报羞辱之仇。 陆梓林看在心里,便说:“如果你不介意她的出身,真心喜欢她,那咱们就给她赎身,毕竟咱们不缺钱。” 大庄憨头憨脑,不吭声。 “几个意思啊?”梓林问。 “不知她喜欢俺不?”半晌,大庄才迸出这么一句。 “今天咱们先回去,明儿我去问问她。” 第二天,陆梓林向春海棠摊了牌,春海棠沉吟片刻,最后眼泪汪汪地问道:“难得客爷瞧上小奴,先前有钱有势的都是想纳我为妾,我死活不依,今日嫁于你弟,也算是正堂,但不知你们兄弟是否有资赎我之身?” “这个不成问题,我天津日租界还有房产一处,赠与你们二位,权当新房。” “那可不敢当,能与心疼之人居于茅舍之下,小女子就知足了。” 经过与老鸨商议,对方索要二十万大洋赎身费,这可在当时是天价,陆梓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轻地冷哼一声。 第二天,陆梓林重金雇佣了一辆奥地利使馆用的轿车,带着二十万光洋来到八大胡同,当他把那袋大洋“咣当”一下扔在老鸨的脚下时,那张皱巴巴满是脂粉的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她一手数着钱,一手拉着春海棠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丫头,今后就一个男人疼你了,你好好过日子,过不下去时再上妈妈这儿来。” 春海棠一听这话,一甩手,大义凛然地说道:“还想多卖我几次么?以后就是讨饭去也不再来当婊子!”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是嘛话?怡香院是亏待过你咋地?”老鸨把银元吹得嗡嗡作响。 八大胡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在众多窑姐羡慕起哄声中,大庄牵着春海棠的手走出怡香苑,走出这个醉生梦死声色糜烂的地方,坐上了当年多少人都不敢想的小轿车。 起初陆梓林在杨竹梅斜街给他们租了一处新房,权当洞房,在个朋友推杯换盏的祝贺声中,大庄牵着春海棠的手,步入了洞房。 时间过得飞快,竖年大壮便得了个胖儿子,可这孩子出生日子就是多灾多难的年月——公历1937年立夏。 此时北平周围皆是日军重兵,虎视眈眈地俯视着这座千年古城: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察东的日本关东军一部,如果战事一起,迅速兵临城下;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八个师约四万人,以骑兵为多,行动迅捷;东面是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及所统辖的一万七千人的伪保安队;南面,日军已强占丰台,逼近北京城内,此时的北平城已被日本军队水桶般牢牢地围住。 显然,这些都是上次中国军队从承德赤峰长城一线撤退造成的后果,而且更没想到的是投降做汉奸的竟然这么多,日军可恨,伪军更可恨,他们做起坏事来一点儿都不比日军差。 形势越来越紧张,已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第174章 离开天津 这天夜里,陆梓林找来大庄商议:“今天金振中营已调到宛平县城,按目前形势,我们抓紧离开北平,不然过几天恐怕难以出城。” “去哪里?”大庄问。 “天津,目前天津局势还相对稳定一些,张自忠将军比较强硬,日本人还忌惮一些。” 就这样,陆梓林用巨款买通了比利时使馆二等秘书,和大庄及他的妻儿乘坐使馆轿车,通过层层关卡,来到天津那所几年都未曾回的私宅。 进了屋,仆人早已没了去向,屋里显得冷冷清清,好在有春海棠勤快的洗漱打扫,和婴儿的哭闹声,渐渐便有了一丝人气。 七月七日,北平卢沟桥战事爆发,当陆梓林从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心情难以平静,久久不语。 曾作为一名中国热血军人,现在却一味地躲避逃跑,与国与家都是不能容忍的,他不断地自责长叹。 形势越来越紧,战势更加逼人。自打事变以后,天津局势也骤然紧张起来,日租界盘查华人更加严格,除了前清的遗老遗少,北洋时期的达官显贵,其他华人勒令限期搬离租界。 更令人气愤的是,日本宪兵三番五次上门盘查,陆梓林和大庄只是说在北平琉璃厂经营着古玩行,现在躲避战火来到天津,日本宪兵半信半疑,又看到有幼儿的存在,没有搜查室内,只是警告说不许随意往返京津,否则将对他们不利。 形势确实对他们不利,华北局势日趋紧张。日本人在山海关攻克了国军防地,大举进攻华北平原,致使京津两地有钱人纷纷逃离南下。 不出几日,北平那边日本驻华北军队就占领了北京,宋哲元将军跑到保定,也不见采取什么措施。 七月二十四日,枪声终于划破了天津的夜空。 梓林所住的日租界,盘查得一天紧似一天,大量的日伪宪特把守着各个路口,严查租界内的中国居民,把个满清的遗老遗少,吓得战战兢兢,枪炮声弄得人心惶惶,即使熟人见面也仅是点点头,不敢停留半步交谈。 陆梓林冷静地对待这些变故,大庄则气得鼻孔朝天喘着粗气。 接着日租界推行居民保护条例,要求租界内的华人必须一律办理良民证。 这是典型的羞辱政策,大庄不干了,他对着梓林嚷道:“这是中国的地界儿,咱们好歹也当过中国军人,却让日本人保护,臊不臊的慌?” 陆子林重重地长叹一声:“是啊,士可杀不可辱,堂堂的一个中国军人,受日本人的庇护,这跟汉奸还有什么区别?别说国人,就连老祖宗都饶不过咱们!”稍后又低声问道:“那你说咋办?” “咱们离开这里不就行了。” “其实我也想走,可天下都不太平,能去哪里呢?” “去湖南湘西我老家,那里山高路远,还算太平些。” “可你娃子这么小,能经得住长途跋涉么?” “没啥,有他娘照料,不会有事的。” 梓林点点头,三人纷纷打点行装。 此时雄鸡长鸣,东方已经破晓,三人正要推门离开,室内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诡异景像:只见室内的空气慢慢呈现血红色,像有一层红雾一样,紧接着二楼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大庄疑惑地看了一眼春海棠,春海棠抱着孩子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庄壮着胆子慢慢跨向二楼,想探个究竟,刚走到楼梯口,却见血红的雾气挟裹着一只狮子形状庞大的物体,若隐若现地从二楼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下来。 陆梓林十分惊诧,再想从行李内翻出手枪已经来不及了,他让春海棠抱着婴儿先出门,随后和大庄提着行李慢慢退到门口,出门后急速地反身关上,并迅速锁好阴阳锁,疾步地离开。 第175章 茶楼奇遇 几人出了炮火纷飞的天津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德州。因为逃难的人太多了,在路上也没受到什么盘查。 一身知识分子打扮的梓林,见到警察兵痞山寨王也懒得言语,每次都是掏出两枚大洋默默的递过去,斯文地拱拱手,对方也不难为难民,更不检查,一挥手直接放行。 就这样奔山东,跨江苏,过安徽,行路坐船,半个月后便进入了湖南境内。 三人乘船而上,不久便进入了长沙城。 此时湖南在程潜的治理下还算太平,暂时还没有战火的迹象,除了湘西土匪横行,难以整治,境内大部分地区算是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看到此情景,梓林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便和大庄夫妇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其实大庄的老家不在长沙,是在湖南的西部,也就是湘西,此地山高路陡,道路崎岖不平,十分偏僻。 日子久了,大庄在街上难免偶尔遇见家乡的老表,便常奔走于故人乡邻之间,所以慢慢地频繁走动起来,每日回来兴奋异常,嘴里喷着酒气,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地讲述着见闻,紫林落寞地听着。 日子一久,梓林深感不适,终日默默不语,闷闷不乐,每日便来到临街的“品茗轩”茶楼消遣,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他每次来总是选择二楼临窗的一个角落坐下,品着香茗,淡淡地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而每次他到,都会看到对面的角落坐着一位中年人,肤色黝黑,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时不时地凝视着窗外,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他慢慢地举杯品茶,一壶茶喝得很慢,好像心事忡忡的样子。 这日细雨绵绵,梓林在屋内甚感无聊,落寞的他,便打着油伞,踱步来的茶楼,依旧端坐在往常的位置上。 环视一下四周,只见那人早已到位,双臂交叉,耸拉个头,正在闭目养神。堂内除了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人。 梓林要了一壶大红袍,随着袅袅升起的蒸汽,他寂寞地望着窗外,街面行人寥寥,都打着油伞,行色匆匆。 这时听见对面传来啾啾咕咕的声音,这声音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令人眩晕,梓林诧异地用目光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动静是从那人嘴里发出的。 陆梓林什么没见过?《奇门遁甲》《梅花易术》了如指掌倒背如流,僵尸旱魃杀戮无数,这点蛊惑之音算什么? 他知道这声音不是殄语就是蛊术,绝非等闲之辈所能,便迅速站起身走到对方跟前,捏住那人的下巴,一下子就把他提拉起来。 斗笠下面是一张奇丑无比的男人鞋拔子脸,在那张脸上镶嵌了一对儿毫无光彩的小绿豆眼,待陆梓林看清对方后,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他妈哪是人啊,典型古墓中的千蜵魈。 那人也不示弱,身材高大的他抡起拳头照着梓林的脸就砸了下来。 陆梓林慌忙将头一闪,对方的拳头擦着耳根划过。 这下陆梓林急了,随即从后腰拔出手枪,枪管一下就顶在那人的脑门上。 那人一见到枪,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说完连连叩头。 陆梓林长吐一口气,妈的,大白天能讲话,说明就是人,刚才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 此时陆梓林把枪管往前顶了顶,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唔……唔是赶灵的!”那人两眼惊恐地盯着枪口。 “赶什么灵?” “就是帮人把死尸弄回家。”那人喘着粗气说道。 听到这话,陆梓林站起身,长出一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误会,误会老表。” 那人站起身,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嘟囔道:“唔生下就丑,是不是吓到你啦大王?” 陆梓林把枪插进腰内,讪讪地说道:“没什么,”随即又说道:“你能把斗笠摘下来么?” 对方不愿意,但又害怕陆梓林的枪,遂极不情愿地摘下斗笠,陆梓林一看,嚯,这哥们儿长的:前额陡峭,下雨绝对淋不到眼睛;瓜子脑袋,不过长倒了,上尖下宽,绝对像鞋拔子;鲶鱼嘴,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了;绿豆小眼珠,而且还是对眼。此人身材高大,如果黑灯瞎火夜里遇上这主,不吓个半死才怪。 这他妈是人么?是人也是人鬼配出的。 但《堪舆命理》讲,奇丑乃奇人也。 “你刚才说你是干什么的?”陆梓林吓得后退一步,不由自主又摸了一下腰间的枪。 “大王别害怕,我就是一个赶尸匠嘛!”那人连连摆手。 “什么赶尸匠?” “你没听说过湘西赶尸么?就是驱赶死尸的人。”那人慢慢地说道。 第176章 湘西赶尸 东南亚有三大邪术:湘西赶尸、泰国降头术、还有毒蛊,而湘西赶尸为第一邪术,与苗女放蛊、落花洞女一起被称为湘西三邪。 湘西赶尸又称“移灵”,是巫术文化的一种,其发源地在湖南西部古辰州的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 自古每个巫术都有个故事。相传中古时期,蚩尤带兵与轩辕部落在楚荆一带作战,双方厮杀惨烈,直至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撤退时,蚩尤看到自方战死的尸体,便对身边的军师说:“我们不能丢下战死在这里的士兵不管,你用法术让这些弟兄回归故里如何?”军师说:“好,你我装扮一下,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催。”于是军师装扮成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士兵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疾呼道:“死难将士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处,故乡父母依闾企盼,娇妻幼儿盼尔回乡,所以要回归故里,尔魂尔魄勿需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部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地向前走。当轩辕的追兵赶到时,蚩尤和军师联手做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迷魂阵里,使之不能出来,他们才得以成功逃脱。 这说明“赶尸”这个行业起源于蚩尤时期,但无从考据,不过这个营生确实在当地自古有之。 而到了清代中期,便出现了“赶尸”这门行当的专业队伍,就是把客死四川的湖南移民尸体运送回乡。起初是乘船水运,船老大往往收取高额报酬,不仅成本较高,而且三峡十运九翻船,即使尸首运到湘西沅江流域一带,也不管了。 那里大多是崇山峻岭,而死者又都是大山深处的农人,如果运到出生祖籍地,期间道路蜿蜒崎岖,尸体不得不靠背运,然而一人只能背一尸,但尸源颇多,忙于不过来,渐渐地便产生了用巫术驱赶数十具尸体一起走路的“赶尸”行业。 蚩尤赶尸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有历史记载,至于这种神秘技能真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从考证,但在湘西民间自古就有“背尸”这一行业,就是将客死异乡人的尸体背回故乡,让他们入土为安,其产生的原因大概就是湘西多山,道路高陡难行,交通极不发达,所以不能行车,只得靠人背肩扛。 由于山高谷深,土地贫瘠,外出谋生的人日益增多,所以客死他乡的人也日益多了起来,当地人又有叶落归根乡土的观念,死后尸首必须葬于原籍,但由于地理条件,抬棺车载均不可能,便产生“赶尸”这个外八行的买卖,尤其到了清中后期,太平天国等各种起义运动使四川人口骤减,清政府便发起“湖广填四川”的行政手段,大批湖南籍人口迁往四川,客死他乡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促使“赶尸”这个行业达到巅峰时刻。 第177章 赶尸匠 赶尸这个行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要想进入这一行业,首先必须拜师,但赶尸师父从不乱收徒弟。 要想成为赶尸匠,必须到十六岁,身高一米七以上,身体健壮,胆大心细,而且还要求一项十分特殊的条件,那就是相貌一定奇丑无比,这就是梓林看到此人长得丑陋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有这要求不得而知。 当一切条件都符合,师父收徒先要家长立字画押,以免日后节外生枝。入行前先是测试,师父让学徒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让你马上分辨出东西南北,倘若分辨不出,则不能录用,因为此时分不出东西南北,说明学徒夜晚赶尸也分不清方向,不能做这行业,这就有点类似现在选拔飞行驾驶员一个意思。 接着,师父让徒弟挑担子,测试体力,因为尸体毕竟不是活人,遇上陡坡,尸体爬不上去,赶尸匠就得一个一个往高坡上背和扛,这就要求身体壮实有力气的才能胜任。 最后还有一项面试,就是将一片桐树叶放在深山里的坟墓上,黑夜里让你一个人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胆量干赶尸这个职业。这三关如果都顺利通过,才能进入赶尸匠这个行列。 入行后,师父教徒弟第一件事是画符。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符,是在黄裱纸上用朱笔画上又像字又像画的东西,途中如果遇到意外,例如诈尸尸变等情况,便将这种奇特的符朝西挂在树上,或贴在尸首的前额上,有时也烧灰和水自己吞服。 同时徒弟也必须学会三十六种功,才能去赶尸。第一种功,便是死尸“站立功”,也就是首先要让死尸能够站立起来;第二种功是“行走功”,也就是让尸体行走自如;第三种功是“转弯功”,也就是让尸体走路能够转弯。另外还有“下坡功”、“过桥功”、“哑狗功”等。那“哑狗功”,可使沿途的狗见到尸体不叫,因死尸最怕狗叫,狗一叫,死尸就会惊倒,特别是狗来咬时,死尸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会被咬得体无完肤。最后一种功叫“还魂功”,还魂越好,死尸的魂还的越多,尸体就越行动自如,赶起尸来就特别轻松。 再就是教授尸体防腐处理,因为是苗人所传,内容不详。 赶尸匠平时在家务农,只有接到他人请求“赶尸”时,他们才穿上那身特殊装扮:头戴一顶青布帽,身着一袭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带间藏有一包符隶。无论什么天气,脚下都是穿着一双草鞋。 他们虽然赶尸,却非常忌讳“赶尸”这个名词,因此请他们时都说去“走脚”,赶尸匠便拿出一张特制的黄纸,让对方将死者的名字、性别、出生年月,死亡日期都写在这张黄纸上,然后画一张符,贴在这张黄纸上,最后将这张黄纸贴在死者的脸上。 不是什么样的死尸,赶尸匠都赶的,其中有三赶三不赶原则:三赶就是被砍头的(需让缝尸匠将其尸首缝合在一起)、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传说因为他们都是被迫死亡的,死的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过回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返回故乡。 三不赶就是病死的,投河上吊自愿死亡的,雷劈而死的,四肢不全者,这三种都不赶。其中病死的魂魄已被阎王勾去了,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了。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魂无以替代,则会影响旧魂灵的投胎;另外遭雷击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同样不能赶。 第178章 赶尸过程 每次赶尸不低于十具,再加上山高路陡,道路崎岖,所以一路上也不是顺风顺水的。 赶这些尸体,途中最低也得由师徒两人协同操作,他们昼伏夜出,黑夜行走在蜿蜒不平的山路上,得十分小心。师傅走在尸首队伍前,俗称“领尸人”,他打着灯笼查看路线,在烛光半明半灭闪烁不定中,一边走一边撒着纸钱,一面摇着摄魂铃,嘴里还高呼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故人回乡,行人避让。”其实这是给沿途居民的一种暗号,就是此时有赶尸的路过,请看好自家的狗,所有的人回避。他后背背着高耸的背夹,里面装满了纸钱和香烛,背夹后面罩着一条长长的黑布,黑夜里看到的是高大耸立的黑影,煞是吓人,其实这都是故意让人产生错觉,以物吓人。后面是跟着一串跳跃的尸体,每具尸首头上均戴着一顶高耸的毡帽,额上贴着长长的符隶黄裱纸,覆盖着脸部;一根草绳通过手臂将它们串接起来,每隔七尺远一个,十具成形,黑夜看起来也是很长的队伍,跳跃前进,踽踽前行,踯躅于山村荒野之间,令人恐惧万分。 沿途曾有偷窥者,事后不是惊惧恐吓而死,就是发疯胡言乱语,深经半夜,可见当时的场面是非常瘆人的,所以,每当山区居民听见此铃声,在室内婴儿噤哭,大人瑟瑟发抖,无人不惧。 后面的那位徒弟敲打着阴锣,俗称“赶尸人”,每敲三下就阴森森地喊道:“飘零游子,流落他乡。故人回家,叶落归根。”这更加剧了黑夜恐怖气氛,使那些山野村妇心惊肉跳,夜不能寐。 他们昼伏夜出,天亮前必须到达死尸客栈。这种客栈,只住死尸和赶尸匠,都设在荒郊野岭之处,一般路人是不住的。那时湘西多匪,即使土匪见到此处也是绕道而行。客栈大门一年四季都是敞开的,赶尸经过此处不用招呼即可入住。两扇大门板后面是尸体停歇处,死尸都在门板后面整齐地倚墙而立。之后师徒点燃香烛,焚烧纸钱,一时充满飒飒阴风,灰飞烟灭,使人不敢靠前。遇上连雨天,就在店里停上数日。至于尸体为何长时间不腐,据说尸体在赶尸之前都经过缝尸人苗药防腐处理过。 这种“赶尸”巫术从始至终充满着神秘色彩,他们代代传承人轻易不肯向外界透露半点秘密,致使一直以来没人能解开这个玄学之术,所以越传越神。 这种行径在清代及民国时期屡见不鲜,在湖南古辰州的沅陵、卢溪、辰溪、溆浦四县更是司空见惯,但当地人闭口不谈,唯恐不及,不过这行在当时湘西民间是一项收入颇丰的产业。 据说自古就有“赶尸”这一行业,不仅在湘西这一片有,云南贵州皆有,但这一行不知又是何人何时所创,均没有记载,传闻这跟“上古祭司”有密切关系。原始时代的玄学分法术和占卜两种,起源于“九宫算法”,最终成为巫术的一种,其实都不可考。 第179章 “鬼张” 通过交谈得知,此人姓张,湘西沅陵人,自幼父母双亡,是靠吃乡邻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对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 由于从小生活没着落,长相又丑,少年时就被赶尸匠收纳为徒,从此人称“鬼张”,长年跟着师父奔走于湘鄂川粤,收入也算颇丰。 这次来长沙是要把十二名死囚尸体赶回沅陵的。 湘西由于山高林多,土地稀少,自古就多匪,这些土匪打家劫舍,祸害州县,所以难免就成为官府第一打压对象。湖南历届督军巡抚上任伊始,就着手治理匪患,可土匪越剿越多,官府有时也只能望尘莫及。 自打程潜上任以来,动用军队,加大打击力度,使用现代火器,把个尚在冷兵器装备时代的土匪打个落花流水,四处逃窜,凡是被擒住的一律砍头,绝不含糊。 这不,前些日子在古丈雪峰山歼灭一股土匪,活捉十二人,即日在长沙城斩首示众。 恰巧这十二人的祖籍均在沅陵,与“鬼张”是同乡,他受众家属之托,务必要把尸体弄回老家,葬于故土。 就这样,鬼张与师父老司提前几日赶到长沙,先住了下来。因为不知刑场将设于何处,所以和师父分头四处打探,但这是官秘,众人也不知晓。 寻了几日不得,便心烦天天泡茶楼。其实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梓林,那双小绿豆眼在斗笠下一直盯着紫林的一举一动。按他的猜测,梓林是山上下来劫法场的土匪,否则不会一天天无所事事品着茶望着窗外,所以刚才梓林一掏枪,使他更加深信不疑自己的猜测,一连数声喊着“大王饶命。” 其实刚才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只不过是当地苗族的民谣,他又用当地方言哼唱,恰被梓林误会。 梓林听完他的讲述,不免哈哈大笑,末了他拍拍鬼张的肩说:“老表,原来是同道中人,你是送鬼的,我是杀鬼的,我们也算半个同行。”说完便胡诌几个鬼故事,听得鬼张瞪起惊骇的小眼睛,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举了又举,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尸体自己能走,梓林便对赶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忽然突发奇想,反正这些日子无事,何不跟着鬼张走一趟,赶一趟尸,也算长长见识。 当梓林把想法一说,鬼张连连摆手,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走尸从不让生人靠近,另外这也不是我所说了算的。” “我一不要工钱,二还能帮你们忙,有什么使不得的?” 鬼张接着摇头说道:“自古遇到赶尸,旁人躲都来不及,客爷却上赶着,真是活见鬼。这不是我不同意,是我师父不肯应允,从小他就告诉我,赶尸是不许外人偷窥的。” “您给通融通融呗!”梓林恳求道。 “这真使不得,我师父难说话的很呢。” 越是这样,梓林心里越痒,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摞大洋墩放在桌面上,微笑着问道:“够不?” “这个……”鬼张一见这么多大洋,小绿豆眼睛顿时放出光芒,不由得迟疑一下。 梓林随后又掏出一摞大洋放在桌上:“还够不?” “不是客爷,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是唔说的不算咧!”鬼张抖抖嗦嗦站起身,两眼却盯着钱。 “还够不够?”梓林再次拿出一摞大洋。 “别,别,客爷,”鬼张连连摆手,突然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嘴角抽搐,喃喃地说道:“够啦够啦。” “答应啦?那咱们可说准了,你得劝好你师父,如果反悔使坏招,别怪我这把枪无情!”说完拍了拍腰间:“你跟你师父说,其实我就是看看热闹而已,绝不坏了规矩。另外我身上这把枪,能杀你们也能保护你们。” 可能这次赶尸也未必能挣这么多钱,鬼张哆哆嗦嗦地数着大洋,边数边说:“客爷万万不可随便开枪,因为黑天行路任何人看见赶尸都会避让的,就连山上起事的大王见到也是忌讳的。如果你有事没事放上一枪,那枪声会惊倒尸体,还会招来官府和山大王。” “哦,明白,放心,我不会随便开枪的。” “那中嘞,明天就是官府行刑日,你到南城门外刑场就能找到我。行刑完就得马上收拾尸体,趁着阴魂没散尽,六魄没走远,抓紧吸附归纳魂魄,天黑我们就启程沅陵。” “你敢保证你师父同意带着我么?” “咋不敢保证?”鬼张小绿豆眼睛一瞪:“你给我这些钱都够我赶十趟尸了,他要不同意我就不干了,有种他自己赶那十二具尸体回去。” 梓林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 第180章 计划 紫林回到客栈,跟大庄夫妇描述了事情经过,大庄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世上不管好人孬人都能让你碰到,真是邪门。” “命里所遇之人,皆是缘分,就跟你我相遇一样。”梓林打着哈哈。 当梓林说出打算要跟着赶尸匠赶趟尸,以解好奇之心时,大庄连连摆手极力反对:“你可算了,别说那山路难行,单单就那诡异的氛围,深更半夜的就够瘆人的。” “呵呵,瘆人?你忘了,咱们可都是从鬼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那可不一样,原先是灭鬼,现在是护鬼,还得陪它们翻山越岭,给它们当警卫,何必受那个罪?” “隔行如隔山,我是真想了解一下这里的秘密,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作祟。” “好奇会害死猫的,大哥,”大庄耸耸肩,“常走夜路没有不碰见鬼的,终究与鬼打交道不是啥好事。” “我们经历诡异的事还少么?现在不也挺好吗?”梓林笑笑说,“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刺激的事干干,这机会可是难得哩。” “这算是啥机会?和鬼打交道?还是与死尸打交道?这可是脚跨阴阳两界的事咧!” “莫怕,这阳间还是人说了算的,我非得看看人鬼是咋合作滴。” 大庄无奈,看着梓林,不言语了。 听到他俩的对话,春海棠也来了兴趣,便问大庄:“沅陵也是你老家?那我们也跟着走一趟呗,顺便到你的家乡看看。” 这句话吓得梓林可不轻,他连连摆手道:“你家婴儿尚小,你又是妇道人家,怎能与死尸同行?” 然而大庄考虑的可不是这些,他考虑的是山路难行,又是一路夜行,一个带孩子的城市女人脚力是吃不消的,到时将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可春海棠撒娇撒惯了,纠缠着大庄不放,大庄被缠得无可奈何,望着梓林。梓林发火道:“看什么看?让那么小的婴儿与鬼结伴同行,你脑袋是有病么?”大庄却嘟囔道:“小孩子也没啥,多个朋友多条路,与鬼同行,阴间阳间都有朋友,生死岂不畅通无阻?” 梓林让他逗笑了,骂道:“猪头,你可真想得出!这娘俩万不可瞎折腾,孩子小易招邪。” “那你去就不着邪啦?” “我还着什么邪?丧尸见到我都绕着走。反正跟你们打招呼了,明天我就跟他们走一趟。你莫要添乱,在长沙好好待着,明年春天你在回乡看看,反正咱们的钱花也花不完。”说完撇下他俩,回屋睡下。 这边春海棠却搭下了脸,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天天困在这客栈里,烦死了,你可倒好,一天不着影地四处乱跑,也不知跑个啥。” “嗨,我就是和小时的老俵吃吃饭,聊聊天,也没啥正事,明个起哪也不去了,专门在这陪你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春海棠有了笑脸,“咱们去你的老家看看行吗?” “行,……”大庄躺在床上,沉思片刻,最后说道:“咱们可以去,不过还真不能跟在赶尸人的后面,一是你受不了那个场面,可能你还没走到我老家,你就被吓死了,我还得赶你;二是孩子小,容易哭,招来鬼魂,别说陆长官不让跟,就是那两个赶尸匠也不让跟。” “那咋办啊?”春海棠失望地问。 “我自有办法。”大庄搂紧春海棠说道。 第181章 阴门缝尸匠 第二天是行刑日,梓林一大早寻到城外的法场处,见到了鬼张,他指了指人群中一位穿着皂色长袍的老者,低声说道:“那位就是这次赶尸的老司,也是我的师父,老家伙刁钻的很。”说完走到那人跟前,耳语几句,那位老者朝着梓林拱拱手,梓林也抬了抬手,算是回礼。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杂汉,推车挑担的小贩。他们伸长脖子,等待着看血溅刑场的那一刻。 临近中午,一队大兵在一辆军车的带领下,持枪跑步进入刑场进行警戒。长官挥舞着皮鞭,驱赶着人群靠后。 不一会儿,一行木笼囚车逶迤而来,到了刑场,披头散发的死囚被士兵拖拽下来,跪在地上。 监斩官从军车上下来,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乡邻,自古湘西多匪,他们残害无辜,搅得四邻不安,百姓的生命及私产得不到安全保证,政府遂加以清剿,如今清除匪巢若干,活捉十二人,这些人十恶不赦,死罪难免,今日斩首,以儆效尤。” 午时一到,在监斩官一声:“行刑时刻已到,开斩!”的吆喝声中,一个头扎红布条的彪形大汉,赤膊着上身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刀从车上跳下,走入场中。他先口含烈酒喷在刀刃上,随后又挨个喷洒在犯人的后颈上,随着一声怪叫,手起刀落,死囚人头纷纷落地,一股股鲜血从断颈处喷出,人群“轰”地向后闪去。 等到监斩官刽子手大兵们一撤,皂衣老司即刻端坐在地,随行法事口念咒语,一个身穿麻衣脸蒙黑布只露两眼的男人疾步走到跟前,跪在地上,把被砍下的头一个一个先按回脖腔,接着从包内掏出类似带线的鱼钩针在死尸脖子上飞来穿去,不到一个时辰,十二具尸首顺利地缝合上,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瓶漆黑的液体苗药,滴于尸首嘴内,又喷洒在死尸的各个部位。 此人就是传说中的缝尸匠,这个职业比赶尸匠更加神秘,他们被称为阴门皮匠,穿针引线,缝尸入殓,行走阴阳。此行自明清诞生以来,几代人游走于中国各地的刑场,是专吃死囚饭的一种职业,这个行业更充满了巫术玄学。 缝尸匠缝合完尸首后,皂衣老司将朱砂置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然后用五色布条绑紧,相传这七处是七窍,魄出入之处,此处用朱砂神符为的是封住还没散尽的魄气,留住死者的七魄。 之后,再把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在以辰州符堵紧。相传耳鼻口是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三魂留在死者体内。最后还在死者颈项上敷满朱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粽叶斗笠。 诸事办妥后,几人把尸体搬运到小树林内,盖上尸布,以防暴晒,等到午夜三更始便赶尸上路。 第182章 赶尸 是夜,月上树梢,万籁俱寂,当夜深人静的三更天一到,黑衣老司和鬼张换上青衣,脚蹬草履,盘坐在地,口里念念有词,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 当月正中天的时刻,只听老司大喝一声“起!”这十二具尸首齐刷刷站立起来,看得梓林毛骨悚然。随即老司背上带布的背夹,快步走在尸体前方,一手执着灯笼,一手摇着摄魂铃,不时从怀中掏出纸钱抛向空中,口中高声念道:“怨魂怨魄,随灯随行;孤魂野鬼,不可久留;家乡故土,叶落归根。走!”却见那些僵直的尸体跟随着跳跃前行。 鬼张走在队伍后面,敲着阴锣,边走边高呼道:“故人回家,乡邻让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梓林看到这些,不禁目瞪口呆,从小感觉自己的师父清风道人就够神奇厉害的,敢情这世上能人辈出,一山比一山高啊。正在发愣之际,鬼张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跟着前行。 按照约定,梓林跟在他的后面,就是队伍的最后一位。有时他也不时学着跳跃一下,弄得鬼张哭笑不得。 还好,深秋的天没有飘雨。就这样,白天住在死尸客栈,夜晚行路,走了五六夜,便进入了沅陵山区。 进入山里以后,道路变得极其狭窄崎岖,这使尸体走起来速度更慢,不时有个别尸体滑倒,梓林就跑上前去把它扶起;遇到高坡,便帮着把尸体扛到坡上,这使得老司和鬼张非常感激,就默认梓林的加入。 山上的路越走越陡,村庄也越来越稀少,路也越来越难行,每夜行走不过数里。 这夜,行走了一宿,天将破晓,按照说法,此时必须是进入“死尸客栈”的时辰,再晚恐怕尸瘫,因为尸体见不得太阳,一遇阳光便不会再动。可左探右望,也没见到敞门的大院,老司和鬼张不免焦急起来。 如果太阳升起,尸体的魂魄便会消失殆尽,死尸就不会行走,之后再难以招回,那样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正在焦急万分时刻,陆梓林突然一指竹林深处,对鬼张说:“你看,那里有一处房屋。” 的确,轻雾缭绕中,竹林深处确有一户人家,早起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鬼张也顾不上什么了,他把阴锣递给梓林,跑到前面跟老司耳语几句,老司点点头,便带领尸体队伍走向此户人家。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老夫妻,耳聋眼花,看到一长串的人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觉得意外,待上前仔细一瞧,是赶尸匠和尸体,遂极力往外推搡,嘴里还骂着方言。 此时太阳已慢慢升起,尸体阴力已经耗尽,是不能再往前行了,活人都累得够呛,何况死人。 老司和鬼张上前商讨,可老翁就是不同意,说这是活人住的房子,死尸哪能进院? 商谈不成便形成了僵持,这时老司对着鬼张使了个眼色,站在后面的梓林看到鬼张从后腰抽出一把尖刀,偷偷藏于袖间,慢慢走向老翁。 大多行走阴阳的人,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连鬼都惧怕三分。梓林见状,上前一步左手一把握住鬼张的手腕,右手从怀中摸出数枚大洋,还调皮地用嘴吹了吹,对着老夫妇说道:“大伯,这些钱全当我们住店钱,足够你们花上几年了。我们只住一个白天,天黑就走,您就网开一面。” 别说活人,就是连鬼见到钱也都网开一面呢,何况困苦的老翁。他迟疑了一下,接过钱数了数,便对众人说:“说好了,就住一个白天啊,夜里千万走开,不然招来更多的孤魂野鬼,到时驱都驱不走。” 老司和鬼张长出了一口气,感激地握着梓林的手说:“谢了后生,不然尸瘫是真的没法弄的,如不按期送达,死者家属会闹事的。”随后师徒两人把尸体赶到大门两侧站立好,烧完纸钱,三人吃了老妇的早炊,倒头便睡。 第183章 风铃渡口 又行了几夜,爬过数座大山,进入了一处略微平坦的茶树丘陵地带。 这日凌晨,把尸体赶进死尸客栈后,鬼张对梓林说:“山下就是风铃渡,我们到地方了。” 梓林远远望去,确是一个貌似渡口集镇的地方,人来人往,好似热闹。 白天是不能行路的,梓林吃罢早饭,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没见到鬼张,便向老司询问,老司慢吞吞地答道:“这些尸首到家咧,鬼张下山到集镇上的死尸家属通风报信儿去哩。” 临近天黑,鬼张回来了,跟老司嘀咕几句,梓林一句也没听懂,便问他怎么去一天时间,他支支吾吾说那些死者家属都不住一个寨子里,逐一挨家告诉是很费脚力的。 是夜三更,老司和鬼张把尸体赶到镇子的一块空地,街上空荡荡没有一人,只见那里齐刷刷摆着十二具棺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们按照棺头的灵牌名字一一对照,把尸体放进棺内,并把灵符从脸上揭去。梓林看到每具尸首面容竟然光鲜如初,像是酣然入眠状态。 此时老司和鬼张跪在灵头,焚烧着纸钱,嘴里不住地叨咕着咒语,只见阴风飒飒,平地起了一层飘渺的雾气。 渐渐地天已大亮,各具死尸亲属陆续来到,确认亲人,长嚎哀恸后,鬼张盖棺封顶,各自埋葬。 待天亮梓林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巫峡下游的一个渡口,叫风铃渡,是一处商阜,人员较多,船来船往,也是商船歇脚的地方。 原来这里的人进城坐船,顺水到长沙不到一天时间,而逆流返回也不过三天。当地居民出行大多靠竹筏,而非是走山路。梓林问鬼张,赶尸为何不乘船?鬼张笑笑说道:“长江里的水鬼不让过呀,以前有乘船载尸的,可到了巫峡必翻船,而后就再也没人敢了。” 这行当本身就讲一个“稳”字,死者家属拿出重金委托赶尸匠把死尸弄回来,内心是充满希望的,如果走水路半路翻船尸体丢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交待的,弄不好还得倾家荡产赔人家,到时别说饭碗了,人都不让你住消停,所以赶尸匠每走一步都加十二分小心。 梓林住了两日,感觉这里消息闭塞,当地居民凶猛剽悍,尚处在混沌未开化阶段,甚觉不适,决定打算竖日早乘船返回长沙。 鬼张苦苦挽留,可梓林执意要走,最后鬼张无奈地说:“明早我给你租条大船,切莫乘坐竹筏,那玩意易翻。” 当日,老司和鬼张在临街酒楼摆了一桌当地酒席,席间,老司竟然有意收梓林为关门弟子,今后共同发展赶尸事业,把个梓林弄的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握着老司的手诚恳地说,自己将来还要回到西北,从事其他行业,不便留于此地。 酒酣耳热之际,忽听街上传来几声枪响,随后人声嘈杂,伴随着一声声惊叫。突然一颗子弹打碎了院内悬挂的风灯,此时就见老司和鬼张脸色大变,同时大喊一声,“有土匪!”说完双双跳窗遁去。 第183章 风铃渡口 又行了几夜,爬过数座大山,进入了一处略微平坦的茶树丘陵地带。 这日凌晨,把尸体赶进死尸客栈后,鬼张对梓林说:“山下就是风铃渡,我们到地方了。” 梓林远远望去,确是一个貌似渡口集镇的地方,人来人往,好似热闹。 白天是不能行路的,梓林吃罢早饭,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没见到鬼张,便向老司询问,老司慢吞吞地答道:“这些尸首到家咧,鬼张下山到集镇上的死尸家属通风报信儿去哩。” 临近天黑,鬼张回来了,跟老司嘀咕几句,梓林一句也没听懂,便问他怎么去一天时间,他支支吾吾说那些死者家属都不住一个寨子里,逐一挨家告诉是很费脚力的。 是夜三更,老司和鬼张把尸体赶到镇子的一块空地,街上空荡荡没有一人,只见那里齐刷刷摆着十二具棺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他们按照棺头的灵牌名字一一对照,把尸体放进棺内,并把灵符从脸上揭去。梓林看到每具尸首面容竟然光鲜如初,像是酣然入眠状态。 此时老司和鬼张跪在灵头,焚烧着纸钱,嘴里不住地叨咕着咒语,只见阴风飒飒,平地起了一层飘渺的雾气。 渐渐地天已大亮,各具死尸亲属陆续来到,确认亲人,长嚎哀恸后,鬼张盖棺封顶,各自埋葬。 待天亮梓林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巫峡下游的一个渡口,叫风铃渡,是一处商阜,人员较多,船来船往,也是商船歇脚的地方。 原来这里的人进城坐船,顺水到长沙不到一天时间,而逆流返回也不过三天。当地居民出行大多靠竹筏,而非是走山路。梓林问鬼张,赶尸为何不乘船?鬼张笑笑说道:“长江里的水鬼不让过呀,以前有乘船载尸的,可到了巫峡必翻船,而后就再也没人敢了。” 这行当本身就讲一个“稳”字,死者家属拿出重金委托赶尸匠把死尸弄回来,内心是充满希望的,如果走水路半路翻船尸体丢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交待的,弄不好还得倾家荡产赔人家,到时别说饭碗了,人都不让你住消停,所以赶尸匠每走一步都加十二分小心。 梓林住了两日,感觉这里消息闭塞,当地居民凶猛剽悍,尚处在混沌未开化阶段,甚觉不适,决定打算竖日早乘船返回长沙。 鬼张苦苦挽留,可梓林执意要走,最后鬼张无奈地说:“明早我给你租条大船,切莫乘坐竹筏,那玩意易翻。” 当日,老司和鬼张在临街酒楼摆了一桌当地酒席,席间,老司竟然有意收梓林为关门弟子,今后共同发展赶尸事业,把个梓林弄的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握着老司的手诚恳地说,自己将来还要回到西北,从事其他行业,不便留于此地。 酒酣耳热之际,忽听街上传来几声枪响,随后人声嘈杂,伴随着一声声惊叫。突然一颗子弹打碎了院内悬挂的风灯,此时就见老司和鬼张脸色大变,同时大喊一声,“有土匪!”说完双双跳窗遁去。 第184章 湘西土匪 梓林一听说有土匪,迅速从腰间掏出盒子枪,打开保险,顶上了子弹。 他闩上门,从门缝望去,只见街上鬼鬼祟祟跑着几个人,边开枪边往这边退来。 当退到酒肆院外,几人一拥而入,其中一人上前拼命摇店门不开,急得直跺脚,而对方那边好像打了过来。 梓林从门缝看到这伙人有七八个之多,持的都是鸟锍火药枪之类,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看装束显然是当地人。 看到店门打不开,对方已经打到了门口,几个人抱头鼠窜,四处藏匿,这时就见大门“呯”地被撞开,一个人举着枪走进院来。 “大庄?”梓林趴在店门缝上看到闯进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大庄。 “大庄别开枪,我是梓林!”陆梓林隔门喊道。 大庄一愣,梓林随即端着枪走了出去。 “哈哈,长官,你咋才到咧?”大庄惊喜道。 “先别说话,跟我来!”说完走到院子角落,掀开毛竹,只见那几个人正在里面瑟瑟发抖。 “都他妈地给我出来!”大庄上前踢飞了他们手里的枪,一个个被揪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梓林问。 “这群土匪打主意竟然打到老子头上了!”大庄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挨个照着屁股踢了两下。 原来这个渡口就是大庄的祖籍地,那日听说梓林要随赶尸来到此处,也从同乡那里得知,家乡的几个土匪近日要在长沙城被砍头,就知尸体必有人弄回,便也想回乡看看。因为孩子尚小,春海棠又生在城里,没走过山路,况且夜里也不能随着赶尸走,梓林又极力反对,而且那样行路即慢,也觉得与尸体一起行动确实不妥。 他知道,这里是有一条水路直通山里的,当地人出山进山全靠这条水路,从长沙溯流直上三天就到这里,顺流一天就到长沙城。至于运送尸首为何不乘船,据说这里的水鬼不让过三峡,俗称水鬼不让死鬼“渡三关”。早些年有人用船运尸,结果每次都是船毁人亡,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有人讲过,曾见到过翻天巨浪中出现过密密麻麻的鬼脸,把船打翻后,撕扯着人和尸体吞噬,所以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用船运送尸首。 在春海堂极力撺缀下,大庄和春海棠就搭乘了那拨来长沙料理死尸的几位族人返程的小船,去往风铃渡,两天便到了地方,便在这里慢慢地等待着梓林。 大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兄长尚在,他每日携妻儿到族里乡邻拜会,花钱大手大脚,颇似有钱主,这消息很快便传到寨子的土匪耳里 。 土匪是最愿意绑票这些回乡的“土豪”,他们在外事业有成,惜命胆小怕事,所以每次索要赎金都能如愿以偿。但此时这里的土匪已遭到了官府的剿杀,剩下的正在苟喘延息之时,侥幸活下来的小土匪,此时正缺东少西,听说风铃渡来了只肥羊,便打算抢一把就走。 他们哪知大庄是军人出身的二货,况且手里还有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而且脾气火爆,一点就着,这就注定他们彻底倒了血霉。 第184章 湘西土匪 梓林一听说有土匪,迅速从腰间掏出盒子枪,打开保险,顶上了子弹。 他闩上门,从门缝望去,只见街上鬼鬼祟祟跑着几个人,边开枪边往这边退来。 当退到酒肆院外,几人一拥而入,其中一人上前拼命摇店门不开,急得直跺脚,而对方那边好像打了过来。 梓林从门缝看到这伙人有七八个之多,持的都是鸟锍火药枪之类,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看装束显然是当地人。 看到店门打不开,对方已经打到了门口,几个人抱头鼠窜,四处藏匿,这时就见大门“呯”地被撞开,一个人举着枪走进院来。 “大庄?”梓林趴在店门缝上看到闯进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大庄。 “大庄别开枪,我是梓林!”陆梓林隔门喊道。 大庄一愣,梓林随即端着枪走了出去。 “哈哈,长官,你咋才到咧?”大庄惊喜道。 “先别说话,跟我来!”说完走到院子角落,掀开毛竹,只见那几个人正在里面瑟瑟发抖。 “都他妈地给我出来!”大庄上前踢飞了他们手里的枪,一个个被揪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梓林问。 “这群土匪打主意竟然打到老子头上了!”大庄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挨个照着屁股踢了两下。 原来这个渡口就是大庄的祖籍地,那日听说梓林要随赶尸来到此处,也从同乡那里得知,家乡的几个土匪近日要在长沙城被砍头,就知尸体必有人弄回,便也想回乡看看。因为孩子尚小,春海棠又生在城里,没走过山路,况且夜里也不能随着赶尸走,梓林又极力反对,而且那样行路即慢,也觉得与尸体一起行动确实不妥。 他知道,这里是有一条水路直通山里的,当地人出山进山全靠这条水路,从长沙溯流直上三天就到这里,顺流一天就到长沙城。至于运送尸首为何不乘船,据说这里的水鬼不让过三峡,俗称水鬼不让死鬼“渡三关”。早些年有人用船运尸,结果每次都是船毁人亡,最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有人讲过,曾见到过翻天巨浪中出现过密密麻麻的鬼脸,把船打翻后,撕扯着人和尸体吞噬,所以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用船运送尸首。 在春海堂极力撺缀下,大庄和春海棠就搭乘了那拨来长沙料理死尸的几位族人返程的小船,去往风铃渡,两天便到了地方,便在这里慢慢地等待着梓林。 大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兄长尚在,他每日携妻儿到族里乡邻拜会,花钱大手大脚,颇似有钱主,这消息很快便传到寨子的土匪耳里 。 土匪是最愿意绑票这些回乡的“土豪”,他们在外事业有成,惜命胆小怕事,所以每次索要赎金都能如愿以偿。但此时这里的土匪已遭到了官府的剿杀,剩下的正在苟喘延息之时,侥幸活下来的小土匪,此时正缺东少西,听说风铃渡来了只肥羊,便打算抢一把就走。 他们哪知大庄是军人出身的二货,况且手里还有一把二十响的盒子炮,而且脾气火爆,一点就着,这就注定他们彻底倒了血霉。 第185章 灭了土匪 这天大庄正赴族长家宴,酒酣耳热之际,就见十来个人端着火锍闯了进来,吓得夫人丫鬟惊叫逃窜,族长一出溜趴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大庄举着酒杯不知何故,就和春海棠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独眼的中年人掏出匕首,一指大庄,用当地方言说道:“肥羊,拿钱来!” 大庄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土匪打劫,他慢慢站起身来。 这时春海棠怀里的婴儿吓得哇哇哭了起来,这一哭似乎提醒了独眼儿,他上前一把掠过婴儿,递给旁边的小土匪,又用尖刀抵住春海棠的下颚,另一只手竟然当着大庄的面上下不安分地摸索起来。 此时大庄的脸由黑变白,由白变红,眼睛冒火,一股热血霎时都快冲破天灵盖了,他冷冷地说道:“大王不必动俺老婆,钱都在俺身上呢,我现在就给你拿。”说完,手慢慢掏向怀里。 “呯”地一声枪响,那个独眼儿应声倒下,血溅了春海棠一脸,“呯呯”又是两声枪响,抱婴儿的土匪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原来大庄掏出的不是钱而是枪。 后面的几个人一看,撒腿就跑,奔向寨西这边。 此时大庄已杀红了眼,跟在后面连连开枪,这几个土匪慌不择路,就跑进酒肆院里,与梓林撞个正着。 “这几个人咋办?”梓林问。 “他们抢男霸女,祸害乡邻,都毙了,一个不留。”说完举起枪。 几人一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哭噎道:“大爷饶命,我们家里还有阿公阿婆等着我们养呢。” 梓林一听,把大庄的枪往下压了压,说:“还是交给官衙。” 几人依旧捣头如蒜:“大人,前几日我们大王刚被官府捉去砍头,如果送给官衙,我们也必死无疑啊。” 大庄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吩咐门外的乡邻拿绳子都给绑了,交给族长处理。 看到几个人被押走,梓林和大庄来到族长家,见到春海棠正抱着婴儿哭泣不止。稍后,梓林问大庄,今后有何打算?是否住在家乡?大庄不语。 春海棠面对大庄凄凄地说道:“我生于京城,想必你不会让我后半生生活在这个闭塞野蛮之地?” 经过此劫,大庄也无意眷恋家乡,便和梓林商议回长沙定居。 次日天明,三人来到风陵渡渡口,鬼张和老司早已在此等候,身后停着当时鲜见的火轮,只见两人看到梓林后便匍匐在地。 “为何行此大礼?”梓林赶紧上前扶起二人。 “恩人,昨日丢弃你一人,我们已无脸再见您。”二人长叹道。 “哎,这算不得什么,我们都在战场厮杀惯了。” 鬼张一听,露出敬佩的表情:“敢问两位哥哥是军人?” “那是,不然怎敢闯鬼门关呢?”大庄嘿嘿一笑。 众人挥手告别,不出一日便到了长沙城。 进城之后,梓林帮大庄选了一处房产,购置了家具,大庄从此便安居下来。后来大庄通过关系,在长沙警备厅谋得一份教官职业,生活还算稳定,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第185章 灭了土匪 这天大庄正赴族长家宴,酒酣耳热之际,就见十来个人端着火锍闯了进来,吓得夫人丫鬟惊叫逃窜,族长一出溜趴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大庄举着酒杯不知何故,就和春海棠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一个独眼的中年人掏出匕首,一指大庄,用当地方言说道:“肥羊,拿钱来!” 大庄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土匪打劫,他慢慢站起身来。 这时春海棠怀里的婴儿吓得哇哇哭了起来,这一哭似乎提醒了独眼儿,他上前一把掠过婴儿,递给旁边的小土匪,又用尖刀抵住春海棠的下颚,另一只手竟然当着大庄的面上下不安分地摸索起来。 此时大庄的脸由黑变白,由白变红,眼睛冒火,一股热血霎时都快冲破天灵盖了,他冷冷地说道:“大王不必动俺老婆,钱都在俺身上呢,我现在就给你拿。”说完,手慢慢掏向怀里。 “呯”地一声枪响,那个独眼儿应声倒下,血溅了春海棠一脸,“呯呯”又是两声枪响,抱婴儿的土匪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原来大庄掏出的不是钱而是枪。 后面的几个人一看,撒腿就跑,奔向寨西这边。 此时大庄已杀红了眼,跟在后面连连开枪,这几个土匪慌不择路,就跑进酒肆院里,与梓林撞个正着。 “这几个人咋办?”梓林问。 “他们抢男霸女,祸害乡邻,都毙了,一个不留。”说完举起枪。 几人一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哭噎道:“大爷饶命,我们家里还有阿公阿婆等着我们养呢。” 梓林一听,把大庄的枪往下压了压,说:“还是交给官衙。” 几人依旧捣头如蒜:“大人,前几日我们大王刚被官府捉去砍头,如果送给官衙,我们也必死无疑啊。” 大庄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吩咐门外的乡邻拿绳子都给绑了,交给族长处理。 看到几个人被押走,梓林和大庄来到族长家,见到春海棠正抱着婴儿哭泣不止。稍后,梓林问大庄,今后有何打算?是否住在家乡?大庄不语。 春海棠面对大庄凄凄地说道:“我生于京城,想必你不会让我后半生生活在这个闭塞野蛮之地?” 经过此劫,大庄也无意眷恋家乡,便和梓林商议回长沙定居。 次日天明,三人来到风陵渡渡口,鬼张和老司早已在此等候,身后停着当时鲜见的火轮,只见两人看到梓林后便匍匐在地。 “为何行此大礼?”梓林赶紧上前扶起二人。 “恩人,昨日丢弃你一人,我们已无脸再见您。”二人长叹道。 “哎,这算不得什么,我们都在战场厮杀惯了。” 鬼张一听,露出敬佩的表情:“敢问两位哥哥是军人?” “那是,不然怎敢闯鬼门关呢?”大庄嘿嘿一笑。 众人挥手告别,不出一日便到了长沙城。 进城之后,梓林帮大庄选了一处房产,购置了家具,大庄从此便安居下来。后来大庄通过关系,在长沙警备厅谋得一份教官职业,生活还算稳定,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第186章 爷爷日记完结 第二年春,长沙的局势也骤然紧张起来,日本人已占领了华北华中,集结部队开始向南运动,国民政府也开始了第一次长沙会战的准备,看到大庄日益忙碌的身影,梓林自己一天天无所事事,心里便日益低沉失落。 他有时回想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是如此的艰辛,如今更似逃兵败寇,无根无居,四处漂泊。 此时他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故乡。 回家!回故乡!那里还有娘和表妹!守着她们,尽心尽孝,怡养天年。 这天深夜,梓林来到大庄处告别,说明日回陕西老家拜望母亲,给老人家养老送终,大庄知道这一去梓林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禁不住泪流满面,抱头恸哭,梓林也是难舍难分。次日天明,两人洒泪挥别。 当时还能出长沙城,大庄命人用公车送梓林到西安,进城后看到涌进大量的各地难民,梓林内心更加沉重起来。 来到临潼的自家门口,开门的正是银铃,只见她苍白清瘦,面容憔悴,见梓林归来,掩面而泣。 进屋不见母亲,银铃告知舅妈去年已经圆寂,现在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苦苦煎熬。 清明时节,梓林把父亲的遗骨重新装殓,和母亲的棺木合葬一处,自己在尼姑庵对面的院内堂屋住下,从此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每天焚香沐衣,为银铃祈福,为父母和师父超度亡灵,青灯孤影,形影孑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数年后终于感化了心上人银铃,她重新蓄发,步出庵内,还俗尘世,和梓林结为姻缘,那时已是一九五二年解放后了。竖年便有了我爸,数竖年后我爸又有了我。 故事就此结束。 合上祖宗日记,我掩卷沉思,末了不禁长叹一声,敢情我爷爷前半生盗墓后半生又当了半辈子逃兵啊。小时候逃离故乡,入伍后又脱离部队,如果一直坚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反正后再参加抗美援朝,我岂不也是红三代?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要知道上班的不如经商的,经商的不如当官的,当官的不如祖上有扛枪的,何须我现在在北京熬成这样! 我把祖宗日记重新放回柳条箱里码好,锁上了那把古老的阴阳锁,就像尘封一段历史往事,也许今后再也没人触及这些纸张了,不久它就会落满尘埃。 故事结束了,虽然不算名人传记,但感觉我爷爷还算勉励有加,除了盗几座墓够枪毙几回外,还没做其它祸国殃民的事,况且国难时还在赤峰前线指挥过军队,击毙了不少日军,也算欣慰有余。 但显然他半生颠沛流离,命运坎坷,一生都充满着悲剧色彩。 人的一生很长,虽然选择的道路很多,但冥冥中注定你只能走哪条路,你就别无选择。就像我,如果毕业当初选择回西安从政走仕途,可能现在也混个科长处长了,而现在在北京过着宿舍群居生活,每天奔波在机关大院采访的路上,写出自己都不愿意看的阿谀奉承捧臭脚文章,之后内心就陷入一种人格下坠彷徨无助的感觉。 第186章 爷爷日记完结 第二年春,长沙的局势也骤然紧张起来,日本人已占领了华北华中,集结部队开始向南运动,国民政府也开始了第一次长沙会战的准备,看到大庄日益忙碌的身影,梓林自己一天天无所事事,心里便日益低沉失落。 他有时回想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是如此的艰辛,如今更似逃兵败寇,无根无居,四处漂泊。 此时他想回家,回到自己的故乡。 回家!回故乡!那里还有娘和表妹!守着她们,尽心尽孝,怡养天年。 这天深夜,梓林来到大庄处告别,说明日回陕西老家拜望母亲,给老人家养老送终,大庄知道这一去梓林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禁不住泪流满面,抱头恸哭,梓林也是难舍难分。次日天明,两人洒泪挥别。 当时还能出长沙城,大庄命人用公车送梓林到西安,进城后看到涌进大量的各地难民,梓林内心更加沉重起来。 来到临潼的自家门口,开门的正是银铃,只见她苍白清瘦,面容憔悴,见梓林归来,掩面而泣。 进屋不见母亲,银铃告知舅妈去年已经圆寂,现在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苦苦煎熬。 清明时节,梓林把父亲的遗骨重新装殓,和母亲的棺木合葬一处,自己在尼姑庵对面的院内堂屋住下,从此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每天焚香沐衣,为银铃祈福,为父母和师父超度亡灵,青灯孤影,形影孑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数年后终于感化了心上人银铃,她重新蓄发,步出庵内,还俗尘世,和梓林结为姻缘,那时已是一九五二年解放后了。竖年便有了我爸,数竖年后我爸又有了我。 故事就此结束。 合上祖宗日记,我掩卷沉思,末了不禁长叹一声,敢情我爷爷前半生盗墓后半生又当了半辈子逃兵啊。小时候逃离故乡,入伍后又脱离部队,如果一直坚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反正后再参加抗美援朝,我岂不也是红三代?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要知道上班的不如经商的,经商的不如当官的,当官的不如祖上有扛枪的,何须我现在在北京熬成这样! 我把祖宗日记重新放回柳条箱里码好,锁上了那把古老的阴阳锁,就像尘封一段历史往事,也许今后再也没人触及这些纸张了,不久它就会落满尘埃。 故事结束了,虽然不算名人传记,但感觉我爷爷还算勉励有加,除了盗几座墓够枪毙几回外,还没做其它祸国殃民的事,况且国难时还在赤峰前线指挥过军队,击毙了不少日军,也算欣慰有余。 但显然他半生颠沛流离,命运坎坷,一生都充满着悲剧色彩。 人的一生很长,虽然选择的道路很多,但冥冥中注定你只能走哪条路,你就别无选择。就像我,如果毕业当初选择回西安从政走仕途,可能现在也混个科长处长了,而现在在北京过着宿舍群居生活,每天奔波在机关大院采访的路上,写出自己都不愿意看的阿谀奉承捧臭脚文章,之后内心就陷入一种人格下坠彷徨无助的感觉。 第187章 噩梦 大刘这家伙自打三个亿的梦想破灭后,整天阴郁着脸,瞪着一双牛眼,对谁都是火冒三丈的,说话见谁怼谁,那样子就像压抑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性,同事们一天小心翼翼地,能躲着就尽量不往他身边凑,最后惹得连霍老头子都懒的搭理他。 最苦的莫过于我,我每天小心翼翼地陪侍左右,生怕怠慢了这位爷,真怕他哪天心情不爽,哪句话惹火这厮,先狂殴我一顿,之后被他瞬间撕扯得稀巴烂。 由于长时间的担惊受怕,心情过度压抑,致使每日忧心忡忡,心闷气短,其结果就是容易做噩梦,可以说这段时间整夜恶梦连连,一幕接着一幕循环播放。 这日下班后,大刘噌噌噌地走在前面,我像个跟班似的,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进了宿舍,他“咣当”一下躺在床上就不动了,我不禁长出一口气,这厮今天总算躺尸消停了。 今天结束了,可我明天咋熬呀,黑暗的旧社会,啥时能盼来穷人的救星啊,我欲哭无泪。 想到这里就心灰意冷,感觉到这黑夜漫漫,劳苦大众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见到曙光是个未知数,这座大山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可我又无法推翻他。 晚饭也懒得吃,顺势也躺在自己床上,胡思乱想一阵,渐渐进入了梦乡。 和煦的阳光下,就见那对狻猊扇动着翅膀乘着彩云向我飘来,我喜出望外,身体升空,双手接住后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撒手,心里想着,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抓紧送给那个二百五,不然他再缺钱容易半夜割我腰子卖我肾卖我器官最后把我尸体都卖喽,下落时却发现脚下是茫茫大海,海面碧波浩淼,无边无际。 我怎么到大海上空了?正在疑惑间,身体突然支撑不住,扑通一下掉进海里,我奋力挣扎,也没放弃那对狻猊,因为那是我生命的保证,也是我俩未来的老婆孩子和成家的资本。 正在孤独无助濒临死亡时刻,海面上飘来一艘小船,我挣扎地爬上船,却发现船上空无一人,显然这是一艘幽灵船,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奋力划着水桨,心想靠岸,可它竟然慢慢地飘向海洋深处,不知载我驶向何方。 这时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海啸骤起,波涛汹涌,翻浪滔天,海啸呼啸着排山倒海般凶猛地砸了过来,我惊恐地看到浪涛中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人脸,身上穿着盔甲,他们个个面目狰狞,表情惊悚,天空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我一边惊叫一边用力划着船,想快速逃离这里,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巨浪挟裹着一排排人的尸体,齐刷刷地砸向我。一具尸体被波涛横空掀起,恰巧落在我的跟前,它伸出双手一下子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张丧尸脸对着我挤眉弄眼,咕咕咯咯地冷笑着。我奋力挣扎,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再次落入海里,我抱着那对狻猊渐渐下沉,可一个巨浪再次掀起,把我冲到一个无人岛,我浑身无力,意识模糊地倒在沙滩上,失去知觉。 突然感觉一股寒冷的气流渐渐靠近我,我蜷紧了身体,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具丧尸对着我的面部张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正舔舐着我,我惊恐地大叫一声,爬起身,却发现我竟然躺在一摞摞人民币上面,想逃离这里,可又舍不得那些钱……那具丧尸再次跳到我的跟前,咕咕咯咯地咧嘴嘲笑着我。 正在犹豫着,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可那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睁开眼睛,透过窗外射进的月光,看到大刘手里不知拿着一个什么物件,嘴里不时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在黑暗的室内来回游荡着。 这厮梦游了还是咋地?半夜三更不睡觉,黑灯瞎火的在室内游荡着什么?我不禁吓得蜷起了身子。 第187章 噩梦 大刘这家伙自打三个亿的梦想破灭后,整天阴郁着脸,瞪着一双牛眼,对谁都是火冒三丈的,说话见谁怼谁,那样子就像压抑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性,同事们一天小心翼翼地,能躲着就尽量不往他身边凑,最后惹得连霍老头子都懒的搭理他。 最苦的莫过于我,我每天小心翼翼地陪侍左右,生怕怠慢了这位爷,真怕他哪天心情不爽,哪句话惹火这厮,先狂殴我一顿,之后被他瞬间撕扯得稀巴烂。 由于长时间的担惊受怕,心情过度压抑,致使每日忧心忡忡,心闷气短,其结果就是容易做噩梦,可以说这段时间整夜恶梦连连,一幕接着一幕循环播放。 这日下班后,大刘噌噌噌地走在前面,我像个跟班似的,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进了宿舍,他“咣当”一下躺在床上就不动了,我不禁长出一口气,这厮今天总算躺尸消停了。 今天结束了,可我明天咋熬呀,黑暗的旧社会,啥时能盼来穷人的救星啊,我欲哭无泪。 想到这里就心灰意冷,感觉到这黑夜漫漫,劳苦大众的日子什么时候能见到曙光是个未知数,这座大山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可我又无法推翻他。 晚饭也懒得吃,顺势也躺在自己床上,胡思乱想一阵,渐渐进入了梦乡。 和煦的阳光下,就见那对狻猊扇动着翅膀乘着彩云向我飘来,我喜出望外,身体升空,双手接住后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撒手,心里想着,你们来得太及时了,抓紧送给那个二百五,不然他再缺钱容易半夜割我腰子卖我肾卖我器官最后把我尸体都卖喽,下落时却发现脚下是茫茫大海,海面碧波浩淼,无边无际。 我怎么到大海上空了?正在疑惑间,身体突然支撑不住,扑通一下掉进海里,我奋力挣扎,也没放弃那对狻猊,因为那是我生命的保证,也是我俩未来的老婆孩子和成家的资本。 正在孤独无助濒临死亡时刻,海面上飘来一艘小船,我挣扎地爬上船,却发现船上空无一人,显然这是一艘幽灵船,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奋力划着水桨,心想靠岸,可它竟然慢慢地飘向海洋深处,不知载我驶向何方。 这时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海啸骤起,波涛汹涌,翻浪滔天,海啸呼啸着排山倒海般凶猛地砸了过来,我惊恐地看到浪涛中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人脸,身上穿着盔甲,他们个个面目狰狞,表情惊悚,天空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我一边惊叫一边用力划着船,想快速逃离这里,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巨浪挟裹着一排排人的尸体,齐刷刷地砸向我。一具尸体被波涛横空掀起,恰巧落在我的跟前,它伸出双手一下子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张丧尸脸对着我挤眉弄眼,咕咕咯咯地冷笑着。我奋力挣扎,脚下一滑,一不小心再次落入海里,我抱着那对狻猊渐渐下沉,可一个巨浪再次掀起,把我冲到一个无人岛,我浑身无力,意识模糊地倒在沙滩上,失去知觉。 突然感觉一股寒冷的气流渐渐靠近我,我蜷紧了身体,慢慢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具丧尸对着我的面部张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正舔舐着我,我惊恐地大叫一声,爬起身,却发现我竟然躺在一摞摞人民币上面,想逃离这里,可又舍不得那些钱……那具丧尸再次跳到我的跟前,咕咕咯咯地咧嘴嘲笑着我。 正在犹豫着,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可那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睁开眼睛,透过窗外射进的月光,看到大刘手里不知拿着一个什么物件,嘴里不时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在黑暗的室内来回游荡着。 这厮梦游了还是咋地?半夜三更不睡觉,黑灯瞎火的在室内游荡着什么?我不禁吓得蜷起了身子。 第188章 带血的卫生巾 这半夜不睡觉窜来窜去的,嘴里还不停地叨叨咕咕,像极了幽灵人,我不禁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只见他一会儿到门口,一会儿又窜到窗口,来来回回游荡好几次,最后悄悄打开门,进入了走廊。 走廊是声控灯,没声音灯也不亮。只见他悄无声息慢慢地向走廊尽头走去,我悄悄摸着黑跟了出去,蹲在隔壁唐媛的门前,黑暗中窥视着大刘的一举一动。 身后的门突然轻轻地开了,唐媛冷么丁看见我蹲在门口,刚想惊叫,我猛然站起,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接着把她拥进室内。 她看见我赤身裸体只穿了条三角内裤,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要干嘛?” “嘘,不想干嘛,别想歪了。” “不想干嘛,你赤身裸体三更半夜蹲在人家门口干什么?” “我……我这不穿着短裤呢嘛!好了,现在解释不清,大师兄又犯邪祟了,就在走廊里,你这儿有没有辟邪之物?” “啥是辟邪之物?” “比如……哎,算了,说了你也没有。对了,你来了没有?” “什么我来了没有?” “就是那个日子到了没有?” “啥日子到了没有?”唐媛越听越懵。 危急时刻,时不待我,直接说算了。 “就是你来例假没有?” “你问这干什么?”唐媛在灯光下满脸绯红,忸怩地问道。 “那东西辟邪!很灵的!” 听到这话,唐媛犹豫一下,转过身,把手伸进内裤摸索一下,慢慢拽出一张红彤彤的卫生巾,极度害羞地递给我。 “多么好的处女血啊,还热乎着呢!再加上我这童子唾液,两下一参,什么妖魔鬼怪全惧它,谢谢你,拯救大师兄的命就全靠它啦!”我煞有介事地拎起看了看,只见鲜血淋漓,还在往下滴着呢。 我再次悄悄返回走廊,看见大刘正在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随后跳上窗台,猫着腰向下张望,我当时猜测他可能被哪个勾死鬼给迷惑住了。 这可是二十层楼高啊,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呜呼哀哉。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健步窜上前,一拍他的肩膀,就在他猛然回头的片刻,我左手搂住他的脖颈,右手把那张方天画戟形状的红彤彤还滴着血的卫生巾迅速贴在他的额头上,随后一口唾液加粘痰吐向他的脸,只见他惊骇地大叫一声,那口痰不偏不倚正射进他的嘴里,恶心得他两脚一滑双腿悬空差点掉下楼去。他颤抖着双手扒住窗台,慢慢起身跨回走廊,之后气势汹汹上前就是给我一耳光,我被打得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舞,好在第二下让唐媛拉住了手,不然这次他痛下杀手,打完我非得把我扔下楼去不可。 他一手薅着我的头发,一手提拉着唐媛,把我俩拖回宿舍。我借着他的手劲,仰脸看见那张鲜血直淋的卫生巾还贴在他的额头上呢,流下的血水顺着他的脸颊快淌进他的嘴里了。 他一把扯了下来,咂咂嘴,一看是血淋淋的卫生巾,一下甩在我的脸上。 “这是谁的?” “她的。”我用手指了指唐媛,性命攸关时刻,我即刻出卖了战友,瞬间当了叛徒。 “你丫滴!”大刘愤怒的抓向唐媛,唐媛像小鹿一样灵巧地一躲,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我一个人得独自承受黑熊一样的攻击,便做好了牺牲前的心理准备。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188章 带血的卫生巾 这半夜不睡觉窜来窜去的,嘴里还不停地叨叨咕咕,像极了幽灵人,我不禁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只见他一会儿到门口,一会儿又窜到窗口,来来回回游荡好几次,最后悄悄打开门,进入了走廊。 走廊是声控灯,没声音灯也不亮。只见他悄无声息慢慢地向走廊尽头走去,我悄悄摸着黑跟了出去,蹲在隔壁唐媛的门前,黑暗中窥视着大刘的一举一动。 身后的门突然轻轻地开了,唐媛冷么丁看见我蹲在门口,刚想惊叫,我猛然站起,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接着把她拥进室内。 她看见我赤身裸体只穿了条三角内裤,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要干嘛?” “嘘,不想干嘛,别想歪了。” “不想干嘛,你赤身裸体三更半夜蹲在人家门口干什么?” “我……我这不穿着短裤呢嘛!好了,现在解释不清,大师兄又犯邪祟了,就在走廊里,你这儿有没有辟邪之物?” “啥是辟邪之物?” “比如……哎,算了,说了你也没有。对了,你来了没有?” “什么我来了没有?” “就是那个日子到了没有?” “啥日子到了没有?”唐媛越听越懵。 危急时刻,时不待我,直接说算了。 “就是你来例假没有?” “你问这干什么?”唐媛在灯光下满脸绯红,忸怩地问道。 “那东西辟邪!很灵的!” 听到这话,唐媛犹豫一下,转过身,把手伸进内裤摸索一下,慢慢拽出一张红彤彤的卫生巾,极度害羞地递给我。 “多么好的处女血啊,还热乎着呢!再加上我这童子唾液,两下一参,什么妖魔鬼怪全惧它,谢谢你,拯救大师兄的命就全靠它啦!”我煞有介事地拎起看了看,只见鲜血淋漓,还在往下滴着呢。 我再次悄悄返回走廊,看见大刘正在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随后跳上窗台,猫着腰向下张望,我当时猜测他可能被哪个勾死鬼给迷惑住了。 这可是二十层楼高啊,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呜呼哀哉。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健步窜上前,一拍他的肩膀,就在他猛然回头的片刻,我左手搂住他的脖颈,右手把那张方天画戟形状的红彤彤还滴着血的卫生巾迅速贴在他的额头上,随后一口唾液加粘痰吐向他的脸,只见他惊骇地大叫一声,那口痰不偏不倚正射进他的嘴里,恶心得他两脚一滑双腿悬空差点掉下楼去。他颤抖着双手扒住窗台,慢慢起身跨回走廊,之后气势汹汹上前就是给我一耳光,我被打得一个踉跄,眼前金星乱舞,好在第二下让唐媛拉住了手,不然这次他痛下杀手,打完我非得把我扔下楼去不可。 他一手薅着我的头发,一手提拉着唐媛,把我俩拖回宿舍。我借着他的手劲,仰脸看见那张鲜血直淋的卫生巾还贴在他的额头上呢,流下的血水顺着他的脸颊快淌进他的嘴里了。 他一把扯了下来,咂咂嘴,一看是血淋淋的卫生巾,一下甩在我的脸上。 “这是谁的?” “她的。”我用手指了指唐媛,性命攸关时刻,我即刻出卖了战友,瞬间当了叛徒。 “你丫滴!”大刘愤怒的抓向唐媛,唐媛像小鹿一样灵巧地一躲,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我一个人得独自承受黑熊一样的攻击,便做好了牺牲前的心理准备。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189章 定位仪 “等等,大哥您有笔有纸吗?”我突然睁开眼带着哭腔问道。 “这个时候你要笔要纸干嘛?”大刘一边干呕一边抹着额头的血迹,步步紧逼过来。 “是这样大哥,临死前我给台里的领导交待一下,是我自虐死的,顺便也给我家老爷子留一封遗书。”我步步后退,“我死后让他老人家节哀顺变,日后勿念。” “去你丫滴!你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不过去大哥,我自行了断行么?省着您还耗费体力。” “你他妈想啥呢?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大哥,我先到上铺歇一会儿再死。”说完我一个飞跃攀向二层铺,缩在墙角里。 “我操,瞧你那熊样!”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深夜尤为恐怖。“你过来跟你说件事儿,这事不能大声!”人高马大的他又凑了过来。 “大哥你别过来,您让我咋死我就咋死中不?”我躲都没处躲了。 “死个球!媳妇还没娶呢,都没尝过女人味儿呢,就他妈死啦?” 我一听松了口气,看样这厮目前还没一下子就弄死我的打算。 “我问你,还想要那四十亿不?”黑暗中他凑了过来。 “想!刚才做梦还梦到那四十个亿了呢,都他妈地到手了,结果被你这混球一阵嘀嘀咕咕声给整醒了,这下可好,一分钱没落着。” “别扯犊子,我跟你说正事儿呢,这回是真的快到手了,你就核计着怎么花!” “真的假的?四十亿能在香山买好几幢别墅,还能在二环里买好几套四合院,到时随便分你两套。”这个时候赶紧许诺。 “不用,我有那三个亿就足够了。”他抹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悄声说道:“这回是真的能到手啦。” “咋能到手?”我凑了过来。 “那对狻猊,就是埋在古墓里的那对狻猊飞出来了。”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说道。 “飞哪了?” “又落到你家老宅的那棵槐树洞里。” “你咋知道的?“ ”我早先在那只母狻猊肚子里放上了 gps定位仪。” “卧槽,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那只母狻猊到手后,我就把定位仪塞进它的肛门里。自打把它埋在古墓里就一直没信号,不料刚才信号接收仪时断时续一阵乱响,反馈信号正是你家老院子里。” “你真行啊老大,刚才以为你又中邪要跳楼呢。”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下了床。 “这回你可别再人模狗样阻拦我了,再从中做梗,我一下子就他妈滴弄死你!”他郑重其事地说。 “那不会,其实我也惦记那四十亿呢。” “你看这信号发射位置是不是你家老宅院子?”他拿出一个u盘大小的盒子,荧光屏闪出绿幽幽的光,一个类似雷达光波一样的圈圈,向外传递着信号。 “这应该是老宅子的位置,对了,这特么好像是间谍器材,你从哪搞来的?” “别问了,为了那三个亿,我都快他妈地锒铛入狱了。” “我们啥时候行动?” “现在,马上收拾一下,立刻就走。” “带唐媛不?” “不带,女人能成事,但大多数时候是坏事。”看得出此时这家伙头脑不是一般地清醒,筹谋计划静候战机都多长时间了!我不禁暗暗佩服。 “去把我床底下那箱百年陈酿好酒拽出来带上。” “带酒干嘛?” “别问了,到了便知。” 我俩悄悄溜到地下车库,钻进他那辆城市猎人破车,一路狂飙向西安驶去。 第189章 定位仪 “等等,大哥您有笔有纸吗?”我突然睁开眼带着哭腔问道。 “这个时候你要笔要纸干嘛?”大刘一边干呕一边抹着额头的血迹,步步紧逼过来。 “是这样大哥,临死前我给台里的领导交待一下,是我自虐死的,顺便也给我家老爷子留一封遗书。”我步步后退,“我死后让他老人家节哀顺变,日后勿念。” “去你丫滴!你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不过去大哥,我自行了断行么?省着您还耗费体力。” “你他妈想啥呢?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你说大哥,我先到上铺歇一会儿再死。”说完我一个飞跃攀向二层铺,缩在墙角里。 “我操,瞧你那熊样!”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深夜尤为恐怖。“你过来跟你说件事儿,这事不能大声!”人高马大的他又凑了过来。 “大哥你别过来,您让我咋死我就咋死中不?”我躲都没处躲了。 “死个球!媳妇还没娶呢,都没尝过女人味儿呢,就他妈死啦?” 我一听松了口气,看样这厮目前还没一下子就弄死我的打算。 “我问你,还想要那四十亿不?”黑暗中他凑了过来。 “想!刚才做梦还梦到那四十个亿了呢,都他妈地到手了,结果被你这混球一阵嘀嘀咕咕声给整醒了,这下可好,一分钱没落着。” “别扯犊子,我跟你说正事儿呢,这回是真的快到手了,你就核计着怎么花!” “真的假的?四十亿能在香山买好几幢别墅,还能在二环里买好几套四合院,到时随便分你两套。”这个时候赶紧许诺。 “不用,我有那三个亿就足够了。”他抹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悄声说道:“这回是真的能到手啦。” “咋能到手?”我凑了过来。 “那对狻猊,就是埋在古墓里的那对狻猊飞出来了。”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说道。 “飞哪了?” “又落到你家老宅的那棵槐树洞里。” “你咋知道的?“ ”我早先在那只母狻猊肚子里放上了 gps定位仪。” “卧槽,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那只母狻猊到手后,我就把定位仪塞进它的肛门里。自打把它埋在古墓里就一直没信号,不料刚才信号接收仪时断时续一阵乱响,反馈信号正是你家老院子里。” “你真行啊老大,刚才以为你又中邪要跳楼呢。”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下了床。 “这回你可别再人模狗样阻拦我了,再从中做梗,我一下子就他妈滴弄死你!”他郑重其事地说。 “那不会,其实我也惦记那四十亿呢。” “你看这信号发射位置是不是你家老宅院子?”他拿出一个u盘大小的盒子,荧光屏闪出绿幽幽的光,一个类似雷达光波一样的圈圈,向外传递着信号。 “这应该是老宅子的位置,对了,这特么好像是间谍器材,你从哪搞来的?” “别问了,为了那三个亿,我都快他妈地锒铛入狱了。” “我们啥时候行动?” “现在,马上收拾一下,立刻就走。” “带唐媛不?” “不带,女人能成事,但大多数时候是坏事。”看得出此时这家伙头脑不是一般地清醒,筹谋计划静候战机都多长时间了!我不禁暗暗佩服。 “去把我床底下那箱百年陈酿好酒拽出来带上。” “带酒干嘛?” “别问了,到了便知。” 我俩悄悄溜到地下车库,钻进他那辆城市猎人破车,一路狂飙向西安驶去。 第190章 锯树 临近中午,我们就赶到了“临下堡”我的祖籍老宅大院。 大刘手拎一个油布包先下了车,示意我把那箱酒搬下来。 这次我得全听他的摆布,因为他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满脸杀气,临近杀人前的征兆。 这厮上前咣咣咣拍了几下门,并低声对我说:“你用这箱酒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看门的老头给支开。” 我频频点头,感觉只要一摇头,我就会身首异处。 门被打开,露出老头诧异的脸。 “大伯,我们回来看望您来了,上次来匆忙,回去总觉得愧疚的慌,这次特意给您补上。”我双手握住老头的手,假装热情得很,顺便把老人家拽出门外,弯腰抱起酒箱,硬塞进他的怀中。 老大爷连连推辞:“你看你这后生,咋这么客气咧,都是一个族里,不见外不见外。” “大伯,”我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百年陈酿牛栏山二锅头,那个王刚,就是演和珅的那个王刚做的广告,好喝着很咧,在北京无论部长市长都喝这个,您想名人领导都喝这酒,您说这酒够牛不?” “嗯嗯嗯,好好好,谢谢娃子还惦记着大伯。” “可不是嘞,上次俺回城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大伯给俺家守护着院子,我却空手看望您,说不过去哩。”我看老头还没有走的意思,寻思着怎么支走他。 “其实俺也惦记着那些香火钱哩……”老爷子不好意思低下头。 此时大刘重重地咳嗽一声,脚下又使劲地碾了一下我的脚,我知道这厮等得不耐烦了,疼得我龇牙咧嘴,脸上却带着温馨的笑容,附在老头的耳朵旁低声说道:“大伯,咱不是外人,我告诉您得抓紧把这箱酒搬回家,您看我这位同事没有?他有个毛病,送人家东西一会儿就后悔,临走就冲人家往回要,特不讲究。这可是1398元一瓶的陈酿老酒,一箱六瓶,您算算得多少钱?” 老人家一听这话,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猛然扛起酒箱,一路小跑颠儿了。 成功!我和大刘单手击掌,随后闪身进了院子,迅速闩上了门,来的院中,看见那棵古槐树仍在。 “确定那对宝贝现在就在这树洞里?”我低声问道。 大刘摆弄一下仪器,只见那东西荧光屏幕一个劲儿地闪烁,滴滴声不绝于耳。 “应该没错,就在这棵树里,不然你探头看看?” “去你大爷,树洞里有蛇。”我惊恐道。 “还特么滴什么蛇不蛇啦,哥俩娶媳妇生崽后半生就全指望它了,是龙也得给我盘着!”说完大刘拎起手里的物件,打开缠着的油布,原来里面是一把电锯。 看样这家伙准备工作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打响油锯,照着树根,手起锯落,不一会儿枯腐的槐树轰然倒下。 我俩退后几步,生怕那条蛇钻出来。稍候,大刘等不及了,一锯一锯把主干锯成木段,当锯完最后一段,只听“咚”地一声,两只狻猊掉了出来。 我俩同时扑了过去,一人抱一个,当时都喜晕了。 “快点,把树枝攒到墙角,咱们立马撤!” 我俩把枯木树枝子等全堆到了墙边时,一段段脊椎动物骨架子从树洞里抖落出来,看样是那条蛇的,它已经死了。 我慌乱地打扫完院子,跑到门口钻进了大刘的那辆城市猎人。 “你来开,我抱着它两,如果这次再让它们跑了,我立刻撞死魂魄也得追上它们!”大刘把那对狻猊抱在怀里,兴奋得嘴角肌肉直抽搐,眼珠子锃锃放光。 我驾车稳稳地驶上了高速。 第190章 锯树 临近中午,我们就赶到了“临下堡”我的祖籍老宅大院。 大刘手拎一个油布包先下了车,示意我把那箱酒搬下来。 这次我得全听他的摆布,因为他的眼里已布满了血丝,满脸杀气,临近杀人前的征兆。 这厮上前咣咣咣拍了几下门,并低声对我说:“你用这箱酒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看门的老头给支开。” 我频频点头,感觉只要一摇头,我就会身首异处。 门被打开,露出老头诧异的脸。 “大伯,我们回来看望您来了,上次来匆忙,回去总觉得愧疚的慌,这次特意给您补上。”我双手握住老头的手,假装热情得很,顺便把老人家拽出门外,弯腰抱起酒箱,硬塞进他的怀中。 老大爷连连推辞:“你看你这后生,咋这么客气咧,都是一个族里,不见外不见外。” “大伯,”我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百年陈酿牛栏山二锅头,那个王刚,就是演和珅的那个王刚做的广告,好喝着很咧,在北京无论部长市长都喝这个,您想名人领导都喝这酒,您说这酒够牛不?” “嗯嗯嗯,好好好,谢谢娃子还惦记着大伯。” “可不是嘞,上次俺回城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大伯给俺家守护着院子,我却空手看望您,说不过去哩。”我看老头还没有走的意思,寻思着怎么支走他。 “其实俺也惦记着那些香火钱哩……”老爷子不好意思低下头。 此时大刘重重地咳嗽一声,脚下又使劲地碾了一下我的脚,我知道这厮等得不耐烦了,疼得我龇牙咧嘴,脸上却带着温馨的笑容,附在老头的耳朵旁低声说道:“大伯,咱不是外人,我告诉您得抓紧把这箱酒搬回家,您看我这位同事没有?他有个毛病,送人家东西一会儿就后悔,临走就冲人家往回要,特不讲究。这可是1398元一瓶的陈酿老酒,一箱六瓶,您算算得多少钱?” 老人家一听这话,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猛然扛起酒箱,一路小跑颠儿了。 成功!我和大刘单手击掌,随后闪身进了院子,迅速闩上了门,来的院中,看见那棵古槐树仍在。 “确定那对宝贝现在就在这树洞里?”我低声问道。 大刘摆弄一下仪器,只见那东西荧光屏幕一个劲儿地闪烁,滴滴声不绝于耳。 “应该没错,就在这棵树里,不然你探头看看?” “去你大爷,树洞里有蛇。”我惊恐道。 “还特么滴什么蛇不蛇啦,哥俩娶媳妇生崽后半生就全指望它了,是龙也得给我盘着!”说完大刘拎起手里的物件,打开缠着的油布,原来里面是一把电锯。 看样这家伙准备工作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打响油锯,照着树根,手起锯落,不一会儿枯腐的槐树轰然倒下。 我俩退后几步,生怕那条蛇钻出来。稍候,大刘等不及了,一锯一锯把主干锯成木段,当锯完最后一段,只听“咚”地一声,两只狻猊掉了出来。 我俩同时扑了过去,一人抱一个,当时都喜晕了。 “快点,把树枝攒到墙角,咱们立马撤!” 我俩把枯木树枝子等全堆到了墙边时,一段段脊椎动物骨架子从树洞里抖落出来,看样是那条蛇的,它已经死了。 我慌乱地打扫完院子,跑到门口钻进了大刘的那辆城市猎人。 “你来开,我抱着它两,如果这次再让它们跑了,我立刻撞死魂魄也得追上它们!”大刘把那对狻猊抱在怀里,兴奋得嘴角肌肉直抽搐,眼珠子锃锃放光。 我驾车稳稳地驶上了高速。 第191章 憧憬 这对宝贝终于到手了。 我和大刘同时像阿q一样展开丰富的联想,共同憧憬着未来:卖掉这对狻猊后是在北辰奥运村买房还是在朝阳 cbd买房?每人买几户?那可是北京的富人区,不然在北海什刹海买两套四合院凑合住也中,照顾一下大刘养鸽子养狗的情趣;提醒一下大刘找老婆要选翘臀胸大的那种,因为那造型生儿子概率高;不要长得太漂亮的,要那种搁在家里放心,别人见了恶心,自己用着顺心的就行,太漂亮的老婆容易招来隔壁老王。还有,反正爷有四十个亿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工作辞了,临走还得狠狠骂霍老头子一顿,最好还带点脏字,那样显得霸气,最后再拿几张新闻稿甩在他脸上,以示彻底断绝关系,潜意思就是告诉他,爷现在不差钱!让你看看,我离开你照样活!而且活得还滋润自在! 此时大刘犹豫一下,说:“我就三个亿 ,买两套别墅就没钱了,暂时还不敢辞职。” 我一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说:“啥你三个亿,我四十个亿的,卖完了咱俩平分不就得了!” 大刘一听这话,一伸大拇指:“够哥们意思!” “你丫滴别乱伸胳膊乱蹬腿,抱紧点!”我立刻嚣张地斥呵道。 大刘坐直了身子憧憬道:“钱到手后什么苏文静之类的都不尿,待她从美国回来,我左胳膊挎着谢晓娜,右胳膊挎着张瑶婷,去气气她!”他无不得意地说。 “嗨嗨嗨,那可都是咱单位的有夫之妇哇,易燃易爆,尽量别碰。” “没事,哥就好这口!” “也中,完事甩给她们十万 二十万的封口费,临走还得亲你一口,是人见钱都得脱裤子点头哈腰。” 这绝对比打鸡血还兴奋,就算吸食大麻可卡因也不过如此。 车子驶出潼关,没多久就拐上了京港澳高速。 我的心真正地落地了。看到大刘怀里的那对狻猊,我再次渐渐地陷入了遐想:祖上赐我这对宝贝,让我少奋斗一百年,如果苍天再赐给我一位好女人,我人生何求? 是一个什么样的好女人呢?我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唐媛,那是一个既调皮又文静,既内涵又单纯的南方姑娘,出身书香世家,有良好的知识涵养,绝对的人间尤物。 我是不是爱上她了?我不知,但爱就是爱,是遮掩不住的,一天不见,就心里甚念,她的办公桌硬是让我和大刘调到对面,一天让我俩逗得花枝乱颤,之后拿个橡皮筋往对面的我俩射铅笔,有一次正中大刘的门牙,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最后请我俩吃了一顿羊蝎子了事。原先穷,不敢表白,这回卖了这对奇珍异宝,在北京买幢别墅,再给她养上十只小狗,什么德国黑贝,日本秋田,英国可卡,还有天上飞的鸽子,水里游的金鱼,海陆空一应俱全,反正房间有的是,组成动物联合国,我任秘书长,也过过官瘾。再雇两个保姆,一个厨娘,两个司机,最好是美女司机,虽然是马路杀手,但出事故可以多赔些钱,颜值一定不能比唐媛漂亮,不然她容易吃醋,女人嘛,好这口,回头再甩给她十个亿,看她爱不爱我!还嫌不嫌弃我个矮啦,还时不时地弹我脑瓜崩啦! “你丫滴开车呀!”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响,接着脸上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原来大刘甩了我一耳光。 开车?这车不是一直向前开着呢吗? “卧槽,这什么时候停的车?”我迷瞪地问大刘。 “停特么好半天啦!” “是不是没油了?” “这油表不是还满格的嘛!” 我拧着钥匙踩着油门,可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惊慌地问大刘。 “好像是河南安阳,马上就到河北邯郸了。” 我心一沉,知道完了,而且感觉彻底没戏了,因为安阳古时叫朝歌,也是这对狻猊出生的地方,恐怕它们借势寻祖来了。 看样仍是这对狻猊使的坏,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停车打不着火。 大刘下车打开引擎盖,仔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便返身上了车,正在六神无主焦急时刻,那对狻猊在他怀里乱撞几下,双双跳到前台上,身体的颜色渐渐由紫变黑,面朝前方竟然跪了下来,且泪流不止。 我和大刘面面相觑,向车外张望一下,此地正是安阳市高速出口,一丝绝望涌上心头,预感到一切真的可能结束了。 第191章 憧憬 这对宝贝终于到手了。 我和大刘同时像阿q一样展开丰富的联想,共同憧憬着未来:卖掉这对狻猊后是在北辰奥运村买房还是在朝阳 cbd买房?每人买几户?那可是北京的富人区,不然在北海什刹海买两套四合院凑合住也中,照顾一下大刘养鸽子养狗的情趣;提醒一下大刘找老婆要选翘臀胸大的那种,因为那造型生儿子概率高;不要长得太漂亮的,要那种搁在家里放心,别人见了恶心,自己用着顺心的就行,太漂亮的老婆容易招来隔壁老王。还有,反正爷有四十个亿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工作辞了,临走还得狠狠骂霍老头子一顿,最好还带点脏字,那样显得霸气,最后再拿几张新闻稿甩在他脸上,以示彻底断绝关系,潜意思就是告诉他,爷现在不差钱!让你看看,我离开你照样活!而且活得还滋润自在! 此时大刘犹豫一下,说:“我就三个亿 ,买两套别墅就没钱了,暂时还不敢辞职。” 我一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说:“啥你三个亿,我四十个亿的,卖完了咱俩平分不就得了!” 大刘一听这话,一伸大拇指:“够哥们意思!” “你丫滴别乱伸胳膊乱蹬腿,抱紧点!”我立刻嚣张地斥呵道。 大刘坐直了身子憧憬道:“钱到手后什么苏文静之类的都不尿,待她从美国回来,我左胳膊挎着谢晓娜,右胳膊挎着张瑶婷,去气气她!”他无不得意地说。 “嗨嗨嗨,那可都是咱单位的有夫之妇哇,易燃易爆,尽量别碰。” “没事,哥就好这口!” “也中,完事甩给她们十万 二十万的封口费,临走还得亲你一口,是人见钱都得脱裤子点头哈腰。” 这绝对比打鸡血还兴奋,就算吸食大麻可卡因也不过如此。 车子驶出潼关,没多久就拐上了京港澳高速。 我的心真正地落地了。看到大刘怀里的那对狻猊,我再次渐渐地陷入了遐想:祖上赐我这对宝贝,让我少奋斗一百年,如果苍天再赐给我一位好女人,我人生何求? 是一个什么样的好女人呢?我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唐媛,那是一个既调皮又文静,既内涵又单纯的南方姑娘,出身书香世家,有良好的知识涵养,绝对的人间尤物。 我是不是爱上她了?我不知,但爱就是爱,是遮掩不住的,一天不见,就心里甚念,她的办公桌硬是让我和大刘调到对面,一天让我俩逗得花枝乱颤,之后拿个橡皮筋往对面的我俩射铅笔,有一次正中大刘的门牙,把她吓得花容失色,最后请我俩吃了一顿羊蝎子了事。原先穷,不敢表白,这回卖了这对奇珍异宝,在北京买幢别墅,再给她养上十只小狗,什么德国黑贝,日本秋田,英国可卡,还有天上飞的鸽子,水里游的金鱼,海陆空一应俱全,反正房间有的是,组成动物联合国,我任秘书长,也过过官瘾。再雇两个保姆,一个厨娘,两个司机,最好是美女司机,虽然是马路杀手,但出事故可以多赔些钱,颜值一定不能比唐媛漂亮,不然她容易吃醋,女人嘛,好这口,回头再甩给她十个亿,看她爱不爱我!还嫌不嫌弃我个矮啦,还时不时地弹我脑瓜崩啦! “你丫滴开车呀!”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响,接着脸上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原来大刘甩了我一耳光。 开车?这车不是一直向前开着呢吗? “卧槽,这什么时候停的车?”我迷瞪地问大刘。 “停特么好半天啦!” “是不是没油了?” “这油表不是还满格的嘛!” 我拧着钥匙踩着油门,可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惊慌地问大刘。 “好像是河南安阳,马上就到河北邯郸了。” 我心一沉,知道完了,而且感觉彻底没戏了,因为安阳古时叫朝歌,也是这对狻猊出生的地方,恐怕它们借势寻祖来了。 看样仍是这对狻猊使的坏,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停车打不着火。 大刘下车打开引擎盖,仔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便返身上了车,正在六神无主焦急时刻,那对狻猊在他怀里乱撞几下,双双跳到前台上,身体的颜色渐渐由紫变黑,面朝前方竟然跪了下来,且泪流不止。 我和大刘面面相觑,向车外张望一下,此地正是安阳市高速出口,一丝绝望涌上心头,预感到一切真的可能结束了。 第192章 馆长承诺 “唉,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强求了,我们就当帮三千年一位先祖的忙了,下路。”大刘面向车前,平静地说。 我再一打火,车子竟然启动了,只好顺着甬道下了高速。 “去哪儿?”我问大刘。 “去殷商博物馆,那里才是它们的家。”大刘淡淡地说。 安阳市不大,绕了几个圈就到了殷商博物馆,当听说我们是献纣王的葬品时,馆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跑出来,夹道欢迎我们。 热情的河南老乡啊,此时此刻你们可知我俩的心情吗?这就好比为了结婚忙活半年,最后入洞房时才知新郎不是我。 一句话:沮丧极了! 大刘掠过男士,一一握着女士们的手,“就差他妈滴铺红地毯了。”他回头低声微笑地对我说,“值,真值!”我感觉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史书确实有一记载这对冥器,没想到它们能重现人世。”馆长捧着这对宝贝,泪流满面。 我和大刘漠然地点点头。 “按照规定,你们应该得到奖励才对,明天我到市文物局帮你们申请一下。”馆长紧紧握着我俩的手。 “能给多少?”大刘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最低每人五千,我会给你们争取最高额的。”馆长使劲拍了拍大刘的手背。 大刘的眼神随即黯淡下去,不过随后也拍了拍馆长的手:“代我感谢各位领导的奖励,我们既然献宝就不是为了这些,因为保护文物献给国家是每个公民应尽义务。这样馆长同志,您可以帮我们争取最高额,到手之后请您代我们转捐给河南省青少年读书基金会,用这笔巨额资金专门资助贫困大学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但不得资助历史和中文专业的学生。” “好的,没问题。对了,问一下为什么这两个专业的学生不在项目内?” “因为学这两个专业的学生大多数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无可救药。” 我俩挥挥手告别了还在发愣的馆长同志。 重新驶上了高速,我俩实在无话可谈,都缄默一言不发,气氛相当沉闷。 从浪尖一下跌到谷底,我这个小心脏啊!唉! “这就好像新婚进了洞房,忙乎半天新娘却跑了。”我先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没啥,横财不帮贫困户,从头到尾一场空。不过确实感到窝囊,实打实地让这俩死物给耍了一把,想想都丢不起这个人。” “不仅被耍,有几次咱们连小命都差点搭上。”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大哥,这么乍喜乍悲地转变画风也实在太快了,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还别说,经过此事,使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灵异世界,它们也有苦难和悲情,看样人活在这个世界是痛苦与磨难,死后灵魂到另一个世界也饱受摧残,阴阳两界没钱都不好混啊!” 我再也无语,临近黄昏,一片灯的海洋突兀出现在前方,我知道那个繁华的帝都之城就在眼前了。 第192章 馆长承诺 “唉,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强求了,我们就当帮三千年一位先祖的忙了,下路。”大刘面向车前,平静地说。 我再一打火,车子竟然启动了,只好顺着甬道下了高速。 “去哪儿?”我问大刘。 “去殷商博物馆,那里才是它们的家。”大刘淡淡地说。 安阳市不大,绕了几个圈就到了殷商博物馆,当听说我们是献纣王的葬品时,馆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跑出来,夹道欢迎我们。 热情的河南老乡啊,此时此刻你们可知我俩的心情吗?这就好比为了结婚忙活半年,最后入洞房时才知新郎不是我。 一句话:沮丧极了! 大刘掠过男士,一一握着女士们的手,“就差他妈滴铺红地毯了。”他回头低声微笑地对我说,“值,真值!”我感觉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史书确实有一记载这对冥器,没想到它们能重现人世。”馆长捧着这对宝贝,泪流满面。 我和大刘漠然地点点头。 “按照规定,你们应该得到奖励才对,明天我到市文物局帮你们申请一下。”馆长紧紧握着我俩的手。 “能给多少?”大刘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最低每人五千,我会给你们争取最高额的。”馆长使劲拍了拍大刘的手背。 大刘的眼神随即黯淡下去,不过随后也拍了拍馆长的手:“代我感谢各位领导的奖励,我们既然献宝就不是为了这些,因为保护文物献给国家是每个公民应尽义务。这样馆长同志,您可以帮我们争取最高额,到手之后请您代我们转捐给河南省青少年读书基金会,用这笔巨额资金专门资助贫困大学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但不得资助历史和中文专业的学生。” “好的,没问题。对了,问一下为什么这两个专业的学生不在项目内?” “因为学这两个专业的学生大多数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无可救药。” 我俩挥挥手告别了还在发愣的馆长同志。 重新驶上了高速,我俩实在无话可谈,都缄默一言不发,气氛相当沉闷。 从浪尖一下跌到谷底,我这个小心脏啊!唉! “这就好像新婚进了洞房,忙乎半天新娘却跑了。”我先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没啥,横财不帮贫困户,从头到尾一场空。不过确实感到窝囊,实打实地让这俩死物给耍了一把,想想都丢不起这个人。” “不仅被耍,有几次咱们连小命都差点搭上。”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大哥,这么乍喜乍悲地转变画风也实在太快了,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还别说,经过此事,使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灵异世界,它们也有苦难和悲情,看样人活在这个世界是痛苦与磨难,死后灵魂到另一个世界也饱受摧残,阴阳两界没钱都不好混啊!” 我再也无语,临近黄昏,一片灯的海洋突兀出现在前方,我知道那个繁华的帝都之城就在眼前了。 第193章 唐媛的眼泪 深秋的雨连绵不断,不像夏季那样尽情地宣泄;枯柳在雨中无精打采地垂拉个头,一阵冷风吹过,残留在枝条上的那几片枯叶飘落在水中;一丛丛枯草被雨水冲刷得东倒西歪,默默地饱受着苦雨的浸淫。 唐媛的实习期已满,就要返回上海了。 我和大刘把她送到首都机场,三人相视无语,随后她仰脸看着天花板,尽量不让眼含的泪水流出来。 我和大刘看着窗外,遥望着风雨中的一架架升起的航班,消失在雨幕中,他们不知降落到何方,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乘机时间到了,眼里噙着泪花的唐媛猛然扑进我的怀里,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问道:“为什么不挽留我呢?” 我努力张合一下嘴唇,却没发出声,便抱紧她,黯然地垂下头。 随后,她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慢慢地挣脱开我的怀抱,又拥抱了一下大刘,凄凄地说:“答应我,好好成个家,路虽远,行则将至。如果我有机会再来,希望能看到你俩的那一位!”说完泣不成声,随后拉着她的行李箱,头也不回汇入到人流中。 望着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身影,我俩的心瞬间空荡荡的,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和大刘呆呆地注视着机场,直到那架航班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时间又过去一年,北京的房价就像杂技演员一样,不断地翻着跟头;物价也像中国的动车,提速越来越快,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想开了,人在哪愉快生活不是取决于环境,而是取决于心态,在哪觉得舒服就在哪生活,不必非得追求紧凑的大都市生活。”大刘把嘴里的干方便面嚼得硌崩响。 从有一丝希望到有希望,落到从没希望到绝望,现在又回归到现实,也就什么都不憧憬了。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大刘业余时间依旧逛他的潘家园,我闲暇时则玩着手游冲关,生活倒也过得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瞅着窗外日出日落,时光匆匆,有时我不由得一声长叹。 “愁嘛?明年你我都调回老家电视台了,攒下的这点钱,回去还够买房买车,再娶个当地的大妮儿,北京这段工作经历也算挺牛逼的履历,央字头的。”大刘摆弄着淘来的假古董,信心满满地憧憬道。 “嗯,连那对狻猊都知道叶落归根,我们也得回乡了,老爷子没人照顾,另外盼着抱孙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得赶紧加速造人计划。成家,尽孝,立业,利国利民啊。”我手忙脚乱地打着游戏,“操,冲到第七关啦!” “这他妈是个真东西该多好,也真奇了怪了,往往赝品做得比真东西还美,还有艺术性,为啥原先那么丑的东西就那么值钱呢?”大刘躺在床上,摆弄着他的假货,无限感慨。 “美不一定值钱,要的是内涵!”我翻了他一眼,突然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我捂着鼻子向他床下望了一眼:“操,你丫滴这袜子多长时间没洗啦?脱下都能立住了!” 第193章 唐媛的眼泪 深秋的雨连绵不断,不像夏季那样尽情地宣泄;枯柳在雨中无精打采地垂拉个头,一阵冷风吹过,残留在枝条上的那几片枯叶飘落在水中;一丛丛枯草被雨水冲刷得东倒西歪,默默地饱受着苦雨的浸淫。 唐媛的实习期已满,就要返回上海了。 我和大刘把她送到首都机场,三人相视无语,随后她仰脸看着天花板,尽量不让眼含的泪水流出来。 我和大刘看着窗外,遥望着风雨中的一架架升起的航班,消失在雨幕中,他们不知降落到何方,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乘机时间到了,眼里噙着泪花的唐媛猛然扑进我的怀里,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问道:“为什么不挽留我呢?” 我努力张合一下嘴唇,却没发出声,便抱紧她,黯然地垂下头。 随后,她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慢慢地挣脱开我的怀抱,又拥抱了一下大刘,凄凄地说:“答应我,好好成个家,路虽远,行则将至。如果我有机会再来,希望能看到你俩的那一位!”说完泣不成声,随后拉着她的行李箱,头也不回汇入到人流中。 望着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身影,我俩的心瞬间空荡荡的,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和大刘呆呆地注视着机场,直到那架航班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时间又过去一年,北京的房价就像杂技演员一样,不断地翻着跟头;物价也像中国的动车,提速越来越快,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想开了,人在哪愉快生活不是取决于环境,而是取决于心态,在哪觉得舒服就在哪生活,不必非得追求紧凑的大都市生活。”大刘把嘴里的干方便面嚼得硌崩响。 从有一丝希望到有希望,落到从没希望到绝望,现在又回归到现实,也就什么都不憧憬了。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大刘业余时间依旧逛他的潘家园,我闲暇时则玩着手游冲关,生活倒也过得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瞅着窗外日出日落,时光匆匆,有时我不由得一声长叹。 “愁嘛?明年你我都调回老家电视台了,攒下的这点钱,回去还够买房买车,再娶个当地的大妮儿,北京这段工作经历也算挺牛逼的履历,央字头的。”大刘摆弄着淘来的假古董,信心满满地憧憬道。 “嗯,连那对狻猊都知道叶落归根,我们也得回乡了,老爷子没人照顾,另外盼着抱孙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得赶紧加速造人计划。成家,尽孝,立业,利国利民啊。”我手忙脚乱地打着游戏,“操,冲到第七关啦!” “这他妈是个真东西该多好,也真奇了怪了,往往赝品做得比真东西还美,还有艺术性,为啥原先那么丑的东西就那么值钱呢?”大刘躺在床上,摆弄着他的假货,无限感慨。 “美不一定值钱,要的是内涵!”我翻了他一眼,突然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我捂着鼻子向他床下望了一眼:“操,你丫滴这袜子多长时间没洗啦?脱下都能立住了!” 第194章 人散后,各奔东西 又是一年秋来到,大地经过一整夏的烘烤,已略显疲倦。天空中秋高气爽,一排排大雁在湛蓝的天空中,呼朋唤友向南飞去。 我和大刘的辞职报告已提交半年了,霍老头子就是不肯签字,台里也不放人,老头子也明了实际情况,当我两再次找他时,他略为伤感地说:“其实我比谁都了解现实,三十多年前我与你们现在一样,是硬挺过来的,但是那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红利期,可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我本想在退休那天给你们签字,看样不可能了。其实我不是不放你俩,是真舍不得你俩,虽然工作中吵吵嚷嚷,但感觉你们就像我的孩子,但既然我作为长辈又是领导,得考虑你俩的终身大事。以你们现在的收入及现在的实情,在北京买房是不现实的,所以成家也就更难了,今天我就把这个字给你们签喽。” 我俩回到宿舍,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大刘把那些淘来的水货一股脑全扔到了垃圾箱,想必保洁阿姨看见会跳着脚骂他。 行装打理完毕,室内一片狼藉,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心里竟然还有些万般的不舍。 “兄弟,有事没事常打个电话,别他妈地跟个隐身似的。”大刘嗓子有些发咸。 “放心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兄长。对了,我还欠你一顿陕北烤全羊呢。” “不管吃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那天其实就是散的开始,聚散离合才是生活的常态。”说完拍了拍我的头。 “你丫滴非拍我的头,拍我肩膀不中么?显你个高啊?”我不满地嘟嚷道。 大刘仰脸大笑,我瞧着他那土拔鼠的嘴,两颗大板牙翘得老高,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就这样笑个没完没了,笑着笑着,最后竟然掉下了眼泪,末了大刘伤感地说:“也许以后哥就再也拍不到你的头啦。” 我止住了傻笑,明白了未来的日子,我和他将相隔千里之远,不会再有打打杀杀的生活工作状态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我俩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竟然是唐媛站在门外。 是的,的确是唐媛,这不是梦境,就像实习时从隔壁咬着苹果来串门一样,只见她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很帅气很阳光的大男孩,看样是新婚旅行,因为那身红缎夹衣上的喜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我俩惊愕的样子,他仍然嫣然一笑。 “怎么,大师兄二师兄,你俩不认识我了吗?”她眼含着笑问。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依旧那么清纯,她的笑依旧那么风情万种。 我俩发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望着室内一片狼藉和行李,她轻声地问:“走啦?” 我俩使劲地点点头。 “还都是孑然一身么?” 沉默,无语,无需解释,我和大刘低下了头。 临走时,她像去年在机场那样,返身扑进我的怀里,扬起小脸,泪眼汪汪地问:“为什么还是孤独一人?为什么你的生活都是重演?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改变?” 我无法回答,无力地垂下手,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我的心如刀绞般异常地痛。 我闭上了眼睛,落下了成年后的第一滴泪。 他再次拥抱了一下大刘,凄凄地说:“感谢大哥那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这是我人生最后一次来北京了,下个月我就要定居美国了,我会在那个遥远的国度祝福你们找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位。” 那个不会落泪的傻大刘已泣不成声了。 就在她迈出门的一瞬,她回头看了我俩一眼,眼里充满了留恋,哀怨,忧伤。 望着唐媛愈走愈远的身影,我俩的心也渐渐地被掏空。 “狗日的北京!”大刘无奈地叹息道。 这个使我终生难忘的女孩,今生也许再也不会相见。 第194章 人散后,各奔东西 又是一年秋来到,大地经过一整夏的烘烤,已略显疲倦。天空中秋高气爽,一排排大雁在湛蓝的天空中,呼朋唤友向南飞去。 我和大刘的辞职报告已提交半年了,霍老头子就是不肯签字,台里也不放人,老头子也明了实际情况,当我两再次找他时,他略为伤感地说:“其实我比谁都了解现实,三十多年前我与你们现在一样,是硬挺过来的,但是那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红利期,可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我本想在退休那天给你们签字,看样不可能了。其实我不是不放你俩,是真舍不得你俩,虽然工作中吵吵嚷嚷,但感觉你们就像我的孩子,但既然我作为长辈又是领导,得考虑你俩的终身大事。以你们现在的收入及现在的实情,在北京买房是不现实的,所以成家也就更难了,今天我就把这个字给你们签喽。” 我俩回到宿舍,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大刘把那些淘来的水货一股脑全扔到了垃圾箱,想必保洁阿姨看见会跳着脚骂他。 行装打理完毕,室内一片狼藉,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心里竟然还有些万般的不舍。 “兄弟,有事没事常打个电话,别他妈地跟个隐身似的。”大刘嗓子有些发咸。 “放心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兄长。对了,我还欠你一顿陕北烤全羊呢。” “不管吃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那天其实就是散的开始,聚散离合才是生活的常态。”说完拍了拍我的头。 “你丫滴非拍我的头,拍我肩膀不中么?显你个高啊?”我不满地嘟嚷道。 大刘仰脸大笑,我瞧着他那土拔鼠的嘴,两颗大板牙翘得老高,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就这样笑个没完没了,笑着笑着,最后竟然掉下了眼泪,末了大刘伤感地说:“也许以后哥就再也拍不到你的头啦。” 我止住了傻笑,明白了未来的日子,我和他将相隔千里之远,不会再有打打杀杀的生活工作状态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我俩齐刷刷地望向门口,竟然是唐媛站在门外。 是的,的确是唐媛,这不是梦境,就像实习时从隔壁咬着苹果来串门一样,只见她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很帅气很阳光的大男孩,看样是新婚旅行,因为那身红缎夹衣上的喜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我俩惊愕的样子,他仍然嫣然一笑。 “怎么,大师兄二师兄,你俩不认识我了吗?”她眼含着笑问。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依旧那么清纯,她的笑依旧那么风情万种。 我俩发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望着室内一片狼藉和行李,她轻声地问:“走啦?” 我俩使劲地点点头。 “还都是孑然一身么?” 沉默,无语,无需解释,我和大刘低下了头。 临走时,她像去年在机场那样,返身扑进我的怀里,扬起小脸,泪眼汪汪地问:“为什么还是孤独一人?为什么你的生活都是重演?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改变?” 我无法回答,无力地垂下手,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我的心如刀绞般异常地痛。 我闭上了眼睛,落下了成年后的第一滴泪。 他再次拥抱了一下大刘,凄凄地说:“感谢大哥那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这是我人生最后一次来北京了,下个月我就要定居美国了,我会在那个遥远的国度祝福你们找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位。” 那个不会落泪的傻大刘已泣不成声了。 就在她迈出门的一瞬,她回头看了我俩一眼,眼里充满了留恋,哀怨,忧伤。 望着唐媛愈走愈远的身影,我俩的心也渐渐地被掏空。 “狗日的北京!”大刘无奈地叹息道。 这个使我终生难忘的女孩,今生也许再也不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