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哥哥，我要独宠天下》 第1章 “ 我，秦始皇，打钱” “我没k，我没k，布鲁biu，布鲁biu，恐龙扛狼，扛狼扛，恐龙扛狼，扛狼扛” “喂，小乐啊，还没起来啊，我和你爸到延安啦，爸爸老战友约了过来旅游啊，你带宝宝来吃顿饭啊，给几个爷爷看看。” “我们今天要去威海呢！” “过来玩两天嘛，到哪里玩不是玩啊！” 朱小乐挂了电话，看看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的老公，鬼鬼祟祟凑过去，摸上胸手感软中带硬，皮肤滑滑溜溜的，真舒服。 再凑到脖子上狠狠地吸一口气，很舒服的感觉，干净性感的味道，手手不老实地再往下，被一个大手一把按住。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公一把翻过来，压在身下，脸上脖子胸口被微微的胡茬扎的有些痒痒，再一个温热的大手就伸进了睡衣里上下游动。 朱小乐赶紧不及地喊停：“别闹了，你妈给我电话说要我们改道去延安，你爸战友聚会。” “恩，不急，先办正事，一大早不睡觉你撩我。” “不要啦，我没有，我哪里撩了，就摸一下过过瘾。” “不行，你要负责。” 这边两人在床上嬉笑折腾，忽然旁边伸过来一个小脑袋：“拉粑粑。” 哎，秦政缩回色魔之爪，把朱小乐用被子裹到脖子，一把捞起旁边的小人儿走向厕所。 朱小乐，今年28，已婚已育，结婚5年孩子三岁，大学毕业干过房地产项目经理，干过连锁加盟招商，和老公开过几年旅游公司，目前赋闲在家。 老公秦政之前开旅游公司，高大帅气，性格温和，做事稳重。 儿子秦妙三岁，小星星幼儿园小一班预备新生，家庭启蒙，技能：会自己看电视、看画本、吃饭，目前擦屁屁还指望帮忙。 趁儿子拉粑粑，朱小乐迅速收拾好自己，将房间的东西全归置到床上，一件一件收拾好放进箱子。 “老公，你们两收拾好了没，水壶热水灌一下，奶瓶里牛奶叫小宝边走边喝，你们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啊，我先去退房了啊！” 朱小乐拖着行李箱向门口走去，一只脚刚刚跨过门口，眼睛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厕所门口 一小只胖乎乎的人儿瞪着无辜的眼神，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限量版风火轮小车，脸憋的红红的坐在马桶上用力。 一个穿着条纹大裤衩的男人，手捧着手机坐在浴缸边上，沉溺于游戏中，完全没有听到朱小乐唠叨的声音。 深呼吸，不生气……佛祖劝导我们“戒嗔”，老子教导我们“守静笃”。 看着老公温和稳重、慢慢悠悠的样子，朱小乐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 自从初中认识这个男人开始，就好像被狗皮膏药贴身黏上。 每天都要被他捉弄欺负，而且保证每天都有新的花样，作为一个苦哈哈的被骚扰者，朱小乐还常常因为反击受到老师处罚。 关键是还躲不开，初中、高中、大学，哪怕借读插班也能碰上跟他同一个班，真是欲哭无泪。 随便，周围的闺蜜同学每次都劝：“小乐，算了，别和他生气啦。学学佛，修修道，时间长了就不计较了。” 不过朱小乐也没吃亏，作为一个摩羯座，朱小乐是非常颜控的，要不是秦政高大阳光帅气干干净净，班草一路到毕业，朱小乐也不会忍辱负重从了他。 最重要的是朱小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非常喜欢秦政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加点性感的香甜味道，每天晚上朱小乐都要挽着秦政的胳膊睡觉，有种安心的感觉。 望着眼前开始缓慢行动的一大一小两个活宝，朱小乐已经完全调整好心中的烦躁情绪，早已经习惯这场景了，她抓了把昨晚吃剩的瓜子。 “秦政，要不我给你妈先打个电话，咱们今天晚饭前肯定赶不到延安，让他们别等我们吃饭，这次见过几位伯伯直接回南京，小宝开学前还有个家长会要开。济南的房和威海房朱小乐去取消。” 虽然朱小乐经常在暴走——淡定之间来回切换心情，老公和崽儿也非常习惯这种自由切换模式，常常对此充耳不闻或者视而不见，但是只要听到自己全名，那——就是红线。 听到朱小乐用平稳的声线喊出全名，秦政放下牙刷认真道：“电话还是我来打，我开快点路上少停几次，晚饭肯定能赶上。威海还是要去的，毕竟没几个月小宝就要开学了，下一次旅游估计就没那么自由了。今晚吃饭你负责吃我来应酬，反正我妈也是临时起意喊我过去，没什么重要 的事。” 老公最大的优点，被点名之后非常主动配合。 对于朱小乐最怕处理的婆婆妈妈、家长里短、七大姑八大姨，他是天然有压倒性的优势，常常用最简单的一两句话，就把事儿妈们怼的哑口无言。 “恩恩，还是老公最好！”朱小乐开心地扑进老公怀里，趁机摸了两把光溜溜的胸肌，手感上真的不错耶。 虽然知道他常常不靠谱，不过对于这个处理意见，朱小乐还是相当的满意，有人能代劳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夫妻两人性格上互补一下也是一件美事。 “妈妈，拉好了。” “叫爸爸。” “哇好臭啊，小宝你怎么拉那么臭。” 看着两个凑在马桶前面观赏着“大”作的人，朱小乐操起嗓门喊道：“快点啦，不是说要赶着去吃晚饭嘛！” “我，秦始皇，打钱。” 朱小乐看着手机上显示“老公”的微信，撒泡尿的时间，两个人还能想出新的幺蛾子，等会回来要是吃了什么垃圾食品，就让他们彻底拉在裤子上，坚决不下高速了！ 3个小时才开了200公里，两个不靠谱的一路上几乎每个休息站，都能找到事儿下来耍一会儿。 朱小乐抬头看看头顶的强烈阳光，再看看不远处只有丁点大的“广宗”休息区，老娘不给你们点厉害的，当我说话是放屁了？ 发了个200的微信红包，狠狠的锁上车门，刚走到车头，朱小乐就飞了起来。 是真的飞，能看见垃圾桶边上几个抽烟的人，一脸惊愕抬头看着头顶上飞跃而过的朱小乐；能看见慌慌张张停住车的司机，张大嘴巴从窗口探出了半张身子；能看见马路对面刚走出门口的一大一小两个模糊身形……正是《飞跃疯人院》的视角。 当朱小乐确定要大头朝下，砸向地面的的一瞬间，只来得及心中大喊“不想死，别毁容，啊——” 第2章 穿越，救星出场！ 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流血，朱小乐直直地从地面穿了下去，一晃眼的功夫，又漂浮在空中。 这一次，朱小乐看到了脚下一座黝黑肃静的宫殿…… 宫殿前的广场眼瞧着有三、四个足球场大小，正中一条笔直大道能并排地通过两辆双驾马车。 迷蒙的月光下这栋宫殿飞檐重瓦、方方正正、四平八稳中轴对称的格局 每层高台的朱红色立柱都有两人环抱粗细，配合着屋顶黑色瓦砾和青灰色石砖的地面，整座宫殿的气势看起来庄重肃穆。 宫殿共有3层，第一层左右各有两栋阁楼，阁楼边各有一座箭楼。 箭楼上燃着巨大的火把，几名黑甲战士神情肃穆，仿佛眼光稍加凝视，就看见朱小乐从他眼前轻轻拂过…… 顺着高台拾级而上最上层有左、中、右各有三间大殿，三座宫殿的周围点满了廊灯，廊灯在黝黑的夜色中泛着橙黄的光。 微风吹过一刹那的摇摆配合着飞檐重叠的强大的威慑，愈发地令朱小乐心头一阵狂颤。 朱小乐以一种奇怪的缓慢失重的方式，慢慢向着最中间宫殿的后殿飘去。 长长的回廊上，一袭紫袍的小小女子慢慢移步向前。 整个回廊上只有这一袭紫袍的女子，周围并无随行的人，人都去哪了？ 朱小乐心中明白，这偌大的宫殿里，绝不可能只有这一位女子。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朱小乐全身的毛孔都被一种肃杀之气笼罩住不得脱身。 仿佛到处都有着看不见的眼睛，紧紧的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女子也一定感受到着铺天盖地的肃杀气息，小小的人儿一声大气不敢喘出，亦绝不敢轻举妄动。 女人从头到脚，除了这席直裾并无任何装饰之物，宽大的裙裾环绕在腰间，更加衬托出纤细的腰身。 从后方瞧不见女子的脸，唯一瞧见的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简单地梳拢成辫子长长地垂到地面，只用小小一节红绳捆绑，随着步伐轻轻拂动。 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两节白皙的指尖，稳稳地平托着的金色托盘，托盘上的黑色帕子行走间隐约中透出一抹绿色荧光。 瘦弱双肩有点不受控制地轻颤，双足赤裸而行，雪白娇俏的脚底踏在青黑粗糙的地面上，每一步都仿佛酷刑，一时竟不知自己将走向什么样的情景…… 幽幽长长地回廊好像巨兽张着的大口，静静地等待着少女自投罗网。 朱小乐心急如焚地想制止她，无奈口不能言，感觉手足无措之时，竟连自己的身形都不能控制直直撞向了她的后背。 “咣当” 朱小乐着陆了，实实在在脸朝下趴在粗粝青石砖上。 手中托着的铜盘狠狠地硌上朱小乐的胸…额…胸骨上。 对，没有了缓冲的胸，这一下让朱小乐疼的眼泪横流，连一句呻吟无法发出。 朱小乐还来不及吸上一口气，就觉得有个极烫的珠子穿过朱小乐的胸口，融进了朱小乐的身子。 一时间，皮肤极烫的触感立刻转成了血液中彻骨的寒凉之气。 整个人就在这一热一冷之间，憋住的一口气没有上来，朱小乐竟然昏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耳边响起了无数悉索之声，一群身着黄衣人将朱小乐团团围住。 朱小乐被一阵翻找摇晃弄醒，传来一声轻斥“毋声，曳出斩之。” 哎呀！“别出声，拖出去斩了？” 朱小乐心头泛起一万个草泥马，真泥马够狠的，什么仇什么怨啊，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要弄死我么。 感觉他们七手八脚地在自己身上翻找什么，正要拼命挣扎着睁开眼睛阻止这群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二字“止也！” 身边一圈人立刻停下动作，直接又把朱小乐丢回地上。 “停手！”难道说救星来也？ 朱小乐鬼精地继续闭起眼睛竖起耳朵偷听。 这是哪儿？ 这个女生是谁？ 救星又是什么来头？ 黄衣人干嘛潜伏在这殿中？ 他们想找到什么？ 难道是这女子的仇家？ 咦？不对！ 这两人说的哪里方言啊“之啊也的”，写文章用“的语气词，很少有人也夹带着的说话，听这意思好像挺古的代啊，还不是一般的古代…… 绞尽脑汁回忆上学时翻阅过的小说、文章、甚至是儿子的启蒙读物，越琢磨心底越来越拔凉，貌似使用“之乎者也”的文言文说话的应该起码是唐朝以前？！！ 朱小乐眯缝起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未看到刚才的紫衣女子，反而是衣服领子的颜色、款式，让朱小乐证实了一件大事：“我，穿越了！” 万万没有想到啊！ 别人穿唐穿宋、穿明清，吃香喝辣人生赢家。 到朱小乐这啥也没有，一个普通家庭妇女，没背景、没武功、没装备、没手艺，感觉她在这里没什么活路啊！？ 朱小乐心里暗暗思忖：”假如穿到大汉帝国，民风彪悍，我就踏踏实实搞点买卖赚个小钱；万一穿到春秋战国那每天你打我，我打你的，感觉做个帝王将相都难活下去！怎么办啊？为什么啊？老天啊！我想回家！” 朱小乐一边大脑风暴，一边微微调整一下鼻子的位置，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估计了一下身体情况，现在身体还是无法正活动，那蚀骨的寒气在血液中到处乱窜，弄的朱小乐浑身上下酥麻无力，好像被点了麻穴。 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面，跑是肯定不了了，武功也不会，这一大群人肯定分分钟ko自己，只有继续趴着装死！ 朱小乐心里正在转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那边救星大人终于慢悠悠行至眼前。 “这是代上将军献宝的女使，大王等待已久，命我速带人觐见，你们先退下。” “诺”脑中自动将对话翻译成白话文的同时，周围黄衣众人迅速地消失在宫殿回廊中，真真地应了一句话“来无影儿去无踪”。 朱小乐还没回过神，屁股上就给轻轻踢了两下，“自己能走不，要过来拖你不？” 朱小乐艰难地抬眼向上，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出一汪泪色。 “不是，怎么摔了一跤就不能动了，女人真是没用啊。” 随手捡起压在朱小乐身下的托盘，好在打翻帕子还盖的好好的。 再抓起朱小乐直接甩上肩膀，救星大人大步流星往后殿行去。 丝毫没有顾忌朱小乐的头就在他背上甩来甩去，脸蹭到腰带的花纹上，疼的眼泪鼻涕刷刷往下流了一路。 第3章 大王嬴政 左转右绕地，终于停在一间房间之内。 救星大人将朱小乐平放在席上，转过身向主位跪拜下去，“大王，女使到。” 上座并未有回音， 下方跪拜之人也不轻动，呼吸声都细不可闻。 足足等待了一分钟左右，方听得上方传来一声低语：“起。” 这称呼，这气派，让朱小乐肝儿颤不已，又忍耐不住偷看。 朱小乐仰面朝上地躺着，只瞄到头顶方向有一个深色案桌，说是桌又委实太矮（有点像小日子坐榻榻米喝茶的桌子高矮）。 案上右手放着一堆书简，左右各有两盏烛台，案桌右前方摆放一排笔架。 烛火照亮了案上，却无法照亮案子后端坐之人。 因为房间里实在是太过幽暗，朱小乐并未看清案后人的面容。 只知道这人身型高大，案子只到他胯部位置，两肩宽阔胸膛厚实，深色衣衫头上带一玉冠，虽未有过多饰物，但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令人不敢多视。 “所进何物？” “大王，宝物在此。”下首跪坐的救星大人微微抬头，将身前平放的托盘恭敬呈上案子。 大王伸手揭开帕子取出物件，不出意料地——朱小乐并未看见盘中有发出绿色光芒的物件，相反只有一块古朴的牌子。 大王将牌子手中把玩两下，随之丢在两人眼前。 【妈耶~，这态度感觉要发飙啊！】 朱小乐脑中急转，拼命地思索“我——穿越——女子——珠子——牌子——黄衣人——救星——大王”的关系。 “这是长生丹？” “回大王，上将军差人传话此物甚为贵重，为项燕进献昌平君途中截得，因随从皆赴死，无人知其出处，老将军遂差人密进大王。” “此女何人？” “应是与此丹一并擒获的。” 朱小乐心中盘算着怎么解释珠子去向。 【假如说给黄衣服的人搜走，好像不太合适，救星爷就是目击证人，刚刚就在现场，随时可以把黄衣们叫来对峙；说救星爷拿走的就更不靠谱了，本来就是安排献宝事宜的人，听上去又和大王跟上将军关系不一般，空口白牙的污蔑估计不能过关。】 朱小乐正绞尽脑汁之时，一个黑影挡住了身前的烛光，朱小乐定睛一看，竟是大王已经站在了身前。 【完了，疏忽了，忘记闭着眼睛想了…】 朱小乐与大王脸对着脸，相互打量并未说话。 眼前的男人蓄了一把胡子，看起来37、8的样子，小麦色肤色，乌黑浓密的头发，刘海向两边左右分开，饱满地发髻整个儿用玉冠束起。 面容饱满端正，眉似卧蚕，鼻似悬胆，细长的丹凤眼眼眸黑亮深邃，一张薄唇轻轻抿起，看起来这会儿心情不是太美好。 大王看朱小乐直勾勾盯着他看，半天不出声，终于皱起眉头呵斥：“放肆！” 朱小乐的脊背上倏地透过一股寒气，额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怎么回话啊？】 【时间、地点、人物，都还没想明白呢！】 【拖延，只有拖延！】 【搞不好那个绿珠子就是什么“长生丹”，现在进入了自己的胸口，以现在的环境，肯定取是取不出来了，我可不想做第一个被解剖的穿越人。】 赔也没得赔，连见多识广的上将军都说是贵重，朱小乐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呢。 只能编一编瞎话，看有没有什么活路！ 朱小乐暗暗活动了下酥麻的四肢，翻身跪在地上。 “请大王摒退左右！” “大胆！” 大王还没出声，一旁的救星大人已经低声怒斥。 “你是何人！敢对大王无理！” 朱小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只要是能先苟活下来，话别说的太死,话风可以说着转着。 自己的位置也别太low，不然以后活下来，生活条件不会太好。 装b就装到底，死活就看这一把了。 朱小乐微微一笑，低语道：“几事不密则害成，君子慎密而不出。” 此话一出，大王气急而笑道：“不妨，毅与寡人手足兄弟。” 这大王说话声音低沉性感，态度却异常坚定，必须得说出个名堂。 朱小乐这回是真没法再拖延了，无奈之下脱口而出：“我就是‘长生丹’！” 朱小乐的话音一落，最先忍俊不禁的，却是之前一脸愤怒的救星大人—— “噗哈哈，抱歉大王，臣下没忍耐住，这就将此女子带下去严加拷问。看她将丹药如何处置了，再来回禀大王。” “别啊，我没撒谎啊！真的，我是人形’长生丹’!!你不信可以试试！” “试试？怎么试？吃了你能长生不老？生吃好还是煮熟了好？还是干脆拿你做那药引子，去炼丹？”救星大人一声冷笑。 “我可不能吃，也不是药引子，不能炼丹!” 乖乖，这哪里是朱小乐的救星，分明是个煞星，一张口朱小乐就有三种吃法！ 【唐僧也只有一种——清蒸了吃，我的待遇可比唐师傅还高呢！】 【这会儿说药给弄丢了，会饶我不死吗？】 估计不可能啊，当场就给他砍了估计，只能嘴硬下去！ “丫头，看你年纪不大，竟说得一口谎话！” “你知道大王继位以来，征服列国平定中原，威慑天下。如今你楚国已灭，你竟敢欺骗大王，到底有何目的？” 【大王+平定列国+灭楚，那么牛掰的人物 。】 朱小乐即使是再脑残或者学渣，此刻脑子里也只能出现一个名字——秦始皇嬴政！ 朱小乐胸前一热、眼睛一红，【我这一穿，也是穿出了气势，穿出了自豪！】 大秦王朝虽然只有短短十五年国运，但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南征百越、北战匈奴、开疆拓土、修长城、凿灵渠，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 那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自豪，秦始皇的地位，相当于整个中国历史上所有皇帝的老大哥。 那才叫一代皇帝，做到了顶天牛掰。 这盛世，只要她朱小乐死不了，一定要亲眼见证这个时代的辉煌！ 朱小乐看过的电影和小说里，除了项少龙，就没人有比这牛掰的穿越了！ 【哈哈哈……】 “大王救我，我没说谎！请大王明鉴！” 朱小乐更加坚定信心，死也得把谎编圆了！ 【一定要抱上始皇帝这条大粗腿！】 【最好是——能抱一辈子！】 第4章 我猜我猜 我猜猜猜 “你从头说，说得明白，饶你不死！” 估计看朱小乐实在也没什么威胁，嬴政回身坐回案后。 “你是谁，来自何处？” 朱小乐跪坐在席上，一刻也不敢延误，大脑的cpu飞速地回忆所有已经知道的、能用上的信息，一边慢悠悠地开始编故事： “我没有家人，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自我记事起就在东方的海岛上孤独一人。” 【首先的宗旨是，不能有家人朋友的痕迹，不牵连其他人，也断绝查验的心思。】 “两年前被出海的人发现，将我带回了吴地，他们发现我有神奇的力量，于是想将我进献给昌平君。我屡次想逃走，却在路上被将军所俘，辗转来到此处。” 【大差不差的描述、模糊的细节和时间线、适当的留白、没有具体的人证，以免将来遇到个认识的人啊，被人揭穿。】 朱小乐说完闭口，抬眼向上看去。 【最重要的——看起来得老实憨厚，另外言多必失。】 “你是巫女？” “回大王，不是巫。” “我从未行巫祝之事，但是我可以接受天地的指引。我常常静静地坐着或者偶尔与人接触，就会感应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 与我亲近的人，也能通过我吸收到天地间的灵气，滋养周身延年益寿。” “我只是一座桥梁，或者说是一个媒介而已，吃了我并不能吸收到灵气，也不能感受到天道的安排。” 朱小乐略显委屈地表明“长生丹”的功效，自己知道后面必定有等待她的考验。 话已说完，朱小乐心中清楚得知道，马上就会迎来艰巨地考验。 所谓成败一线之间，混好了就可以吃香喝辣，没混过去那可能就落地成盒。 微微抬眼，朱小乐看见走向门外救星大人拍了拍手，一个黄衣闪身上前，附耳在前听了几句，随而迅速退下。 “你知道我是何人？你来看看天道安排我何事？” 救星大人回到室内，转头问向朱小乐。 “我想近前，摸一下你的手。” 朱小乐拿出北极阁公园口，江湖骗子混饭吃的那套，希望能从细微地观察中，猜出眼前这位的身份。 看两人并未反对，她起身略带踉跄地走了过去。 救星大人“毅”年约30上下，从外形上看： 救星大人身高大约1米75左右，肩膀挺阔，面色如暖玉。 头戴镶嵌玉扣的发冠，一身浅灰丝制袍服，宽衣窄袖，腰间配一枚玉环，衣领衣边袖口均以暖黄色丝线绣出精美图案。 眼神灼灼，黑白分明，唇色红润，嘴角微翘，显示出主人的年少得志，聪明敏锐。 朱小乐走上前，将手伸向救星大人。 他倒是无所谓，将手放在朱小乐的手中。 他的双手细长，指甲中清理地非常干净，手掌中有薄薄地茧子。 朱小乐将他掌心向上，掌中虽有薄茧，但并不粗粝。 反而是无名指甲盖下方和手处伏案处地方，有新新旧旧的厚茧。 朱小乐低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心中已经大概有了计较： 文武双全以文为主，年纪轻轻，深受秦王喜爱，深夜还能随侍宫中； 秦王称有‘兄弟之情’，必不是皇亲国戚； 有权势，与将军亲厚无间，可以随时书信往来，还不用避忌大王的猜疑，起码和将军有血缘关系，否则随便一个边陲大将，和大王身边的宠臣私下书信往来，必须是死罪啊。 这种宠信的程度甚至连“长生丹”这种皇家密事都不避讳，反而能参与安排事宜。 历史上秦国平楚国的两名大将：王翦和蒙武，这两个人都是有名的功臣，而且血脉都在当时的朝中大有传承。 老将王翦：其子王贲应与秦王年岁相当，王贲也是大名鼎鼎的武将，此刻也正受嬴政重用，应该也身在战场。 蒙武将军：是秦国名将世家，他的儿子蒙恬年纪也与秦王相差无几。 蒙恬将军：收复北方匈奴，被誉为“中华第一勇士 ”，可惜死于政治斗争之中。 蒙恬虽然是武将，但是他的亲弟弟蒙毅，可是历史上备受秦王宠信的人，蒙氏一门双杰，文武全才也。 别问朱小乐为什么会知道蒙毅——成龙大哥和金喜善的《神话》大家看过的哦。 电影里面的蒙毅,身手不凡、英气勃发、忠肝义胆，朱小乐和当年的众多闺蜜，很是哈了一波。 没有想到查了资料之后发现：历史上真实的蒙毅竟然是文臣，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官拜上卿。 既然知道了这位大人的身份，朱小乐也准备装腔作势一番。 “大人世家子，文武双全，祖父兄猛将也。” 朱小乐看看他面不改色的眼神，决定下一剂猛药，吓唬他一下。 “小女拜见上卿大人。” 作为现代打工人，朱小乐知道老板的心思最是难测。 特别是嬴政这种历经风雨，才登上人生顶峰的人，最爱猜忌下属：他可以宠爱你，他可以赏赐你，但是你主动惦记着，他就不喜欢； 果然，蒙毅一听此话，也是吓得立即跪倒在地。 “臣从无非分之想，也不认得此女子。” “我只是看到了，没有说你现在就是。” ”以后……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说的以后是多久以后，但是你总会走到这一天的。” 这话说的就是老板们最喜欢听到的、画大饼式发言。 吓唬归吓唬，朱小乐可不想为了她的谎言，而坑害了一个正经好人。 “无妨，你还知道什么？”秦王轻轻挥了一下手，仿佛并不介意这个细节。 “大人一门忠良，为了大王生，也为了大王死。算得是死得其所！” 这话说的蒙毅轻嘘一口浊气！ “叫你给我刺身三吃，君子报仇不分早晚。”朱小乐心里乐开了花。 第5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小乐刚轻嘘一口气，没想到嬴政此时竟起身。 从身后的兵器架上选了一柄剑，绕过案子，来到朱小乐身前。 他飞快地抽出剑，剑身一抖，向朱小乐斩落下来。 朱小乐愣住不动，眼看着利剑就要切断她的脖子，一刹那剑锋停在了她颈边。 这把剑手柄处略窄，剑身细长约有三指宽窄，呈三棱型，上有精细的花纹或者说是血槽。 两侧的剑锋磨制细腻，远看剑身上有一层朦胧光晕，近处却精光四射。 【这一剑抹下去，应该立即血溅当场，没救的。】 “你猜猜看看，孤又会怎样？” 嬴政面无表情，站在朱小乐的身前。 高大的身形将她头顶上的光亮完全挡住！ 似乎正在将她生存的希望断绝！ 朱小乐是有点小聪明，不过自古“君心难测”。 猜中了君心，被当做自大狂,死罪；没猜中，欺君罔上，也是死罪。 记得某位网络达人说过一句话：“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正面回答。” 朱小乐决定转移话题，将眼前的刀剑之祸放下。 “陛下威武，承天之运将一统寰宇。” 【这话说的，总不能说我错了，您老人家东征西伐，目的不就是大一统山河吗？】 “……” 嬴政估计没想到朱小乐竟然话题一转，这话说的的确是很让他满意啊。 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峰，稍稍远离了自己的血管。 朱小乐又轻声补充道：“不出两载，您必定登基称帝，创万世基业。” “你知道孤有多少术士，替我占卜国运？哪里轮到你来胡言！” 这言下之意就是：话说的没错，但是说这话的多了，你怎么证明是真的？ “陛下威震海内，大军所向披靡，齐国将不战而降。” “两年的时间很短暂，我愿侍奉在陛下身侧，印证这盛况。” “小女子虽无用，但是吃的也不多，不会给陛下添麻烦。” 一口气说完，朱小乐低下头，静静地等待。 其实敢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嬴政手上，是朱小乐做了大胆地推测。 皇帝多养活一个人，那不就跟家里吃饭添双筷子差不多，万一发现被骗了，随时剁了她并不是难事。 但中国自古君王都喜欢“受命于天”。 封建王朝两千多年的历史上，君王都有祭拜上天的习惯！ 为啥要祭拜上天，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在众人面前与上天沟通，得到上天的认可，这就是“受命于天”。 朱小乐打着天命的幌子，替他预测了称帝，假如成真，他“真命天子”的名声就广传天下，所有的行为都是顺应天命，何乐而不为？ 对于朱小乐个人呢，也是有几个好处的： 第一， 朱小乐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地观摩这大秦盛世，最好这次穿越可以吃喝无忧； 第二，这两年最好抱得住嬴政这条大腿，可不能过成委屈巴巴的nobody。 最重要的事就是，他必定是会成为秦始皇的！ 朱小乐想做一个安静地旁观者，看历史的齿轮按照既定的轨迹，不停地运转。 “你叫何名字？” “回陛下，小女名阿乐。” 朱小乐想了想，秦朝还不流行复名，朱小乐的名字，估计他们并不能接受，那就叫“阿乐”，希望自己在秦朝的穿越之旅，是一个快乐的旅程！ “叫大王。今日起随侍在孤左右。蒙毅，带她下去。” “诺。” 随着蒙毅走出房间，他带着朱小乐一路无语，穿过几字形回廊，站在花园的院门口处，低声唤出一名小内监。 “蒙大人。” “带她去内廷管事处，浣洗更衣完毕，送大王寝宫。” “额，大人，小女子不侍寝。” 朱小乐赶紧出言申辩。 低头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想。 【擒受么，看到个女子就往下三路去。】 【一入后宫深似海，死了也不能去。】 “我没说让你侍寝，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怎配？” “送她去寝宫值夜！” 蒙毅得意洋洋地吩咐道。 朱小乐的头低到了胸口。 【太特么丢人了啊！啊！啊！】 一定是故意的，他定是为了刚才朱小乐对他的整蛊，报复回来了！ 男人的心胸真是太小了，要是能像他们的胸肌那么伟大就好了！ 朱小乐涨红着脸，拜了一拜，赶紧跟随小内监走开。 待身边一阵忙碌的宫女们都下去，朱小乐从浴盆中坐直了起来。 先左右打量了一下环境，感受到身边没有被窥视的感觉后。 朱小乐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粉粉的指甲上满满地月牙儿，看起来没有做过什么粗重地工作。 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地，胸部只有丁点儿隆起，比起朱小乐之前的身子，完全是一副没有发育的样子。 胸口位置上，有一个一公分直径的圆印子，印子里面好像藏着一枚珊瑚红色的珠子，这珠子在水下就发出微微荧光。 朱小乐用手指小心地向下按压，看起来像是枚珠子，手感上却是软软的。 一按下去珠子里就发出一阵寒气，刚刚用热水浸泡才压下去的颤栗，在这一按之下从这一枚‘珠子’之中散发开来。 朱小乐赶紧停住手，将身子再次沉入水中，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先这样和平共处。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地消除各种怀疑的目光，让自己能自由地在宫中行走，搞清楚这个“长生丹”的来历，消除自己生存的隐患。 水微微凉了点，在宫女们一阵慌张地忙碌之后，朱小乐被套上了宫女的服装。 又差人七转八绕地，送回去了嬴政的寝宫门外。 一路上，一直有人轻声在朱小乐耳边输出各种规矩，她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啊，慢慢来。 跪坐在殿外，帐子里女子发出隐忍而压抑的声音。 朱小乐一边迷糊，一边想【嬴政可真大方啊，真人秀么，外面一堆宫女、内监听着，竟然还可以真是牛掰。】 一边把屁股慢慢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 【好困啊，大王你慢慢来，我正好可以眯一会儿。】 有人说人生的幸福在一日三餐，有人说人生的幸福在儿孙满堂。 朱小乐现在想要的幸福就是左手搂着儿子，右手挽着老公，吹着空调的房间里没有蚊子，在柔软的大床上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眼前的状态就是在早秋闷热的夜里。 跪坐着打瞌睡的她，活生生被一群蚊子咬醒。 朱小乐看看安静的大厅，几个内监也开始打盹了，她揉了揉膝盖缓解一下酸麻，慢慢起身向殿外的花园。 就快月中了，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的星星显得十分暗淡了。 回想起一路穿越到这秦朝的细节，朱小乐总觉得很多地方不太说的通，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头绪，心里唯一想的是现在的家里，会乱成什么个样子。 【亲眼目睹车祸，儿子一定很害怕，父母亲有没有知道消息，老公一个人怎么忙过来，公公婆婆赶过来帮忙带儿子了没？】 【最怕的最不敢想的是一件事，我还活着么？】 【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到那个温暖、琐碎、闹腾、温馨的家，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家……】 朱小乐伸手在桂花树上摘了一枝花，放在鼻下闻了闻。 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乱，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朱小乐回身进殿，背靠着房门慢慢地闭上眼睛。 在迷迷糊糊中，暗自下定决心：穿过来的第一目标是好好活着，第二是见证历史，第三目标是回家。 第6章 打工妹初次上岗 朱小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周围已经一片光亮，房门大开着。 门前进进出出地流水般地，宫女、内监次第而行，每人手中捧着不一的东西。 十二对宫女，每隔一米左右站立一对儿，从房门里一字排开，直到走廊的转角，每人手中端着一只灯托。 灯托有点像放大的红酒杯，下面有圆形的底座，细长的直柄连接到最上面，顶部有一个平盘，盘中点着油灯。 端着灯的人手稳，灯火也燃的稳当，只有身边经过其他人，身边带起的风才会让灯火微微摇晃。 一众身着统一服饰的宫女在门外排好，手中分别捧着盆、手巾、口盂、青盐、铜镜、发梳、发带、簪子各式、发冠、中衣、外袍、腰带各式、绶带各式、佩剑、玉环玉佩各式，有繁有简的样式。 朱小乐从门外向里伸头张望了一眼，就被一道眼神锁定。 “进来伺候。” 朱小乐掸掸裙子和手，应了一声走进房中。 此时的嬴政正在洗漱更衣，刚起床的他看来心情不错。 整个人站定，嬴政自己不动，都是身边的一位美人在动手伺候。 从擦脸开始，美女身侧站立两名内监，一名负责接过宫女呈上来的面巾，轻轻在面盆中清洗，转身递与美人，待嬴政擦好，再收回来转交给宫女。 另一名内监将手中青盐捧给美人，再接过口盂，等嬴政漱口完毕，再递给宫女。 洗漱用品上完之后，另两位宫女将手捧的衣服饰品呈上，一名内监递给美人，一名负责接过美人手上换下的衣服，另有一应宫女在身后排队等着进出。 每个步骤都有两名宫女一同，进屋呈上用品，再接下用毕的物品下去。 整个团队分工明确，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唯一的声音，是嬴政衣服上环佩相碰，发出的叮当脆响。 朱小乐又不会穿这劳什子衣服，没人说话她也不出声提问，老实站一边等着就接个什么盆啊盏的，就下去得了。 偏偏嬴政这时出声，叫朱小乐：“近前伺候。” 朱小乐不情愿地往前蹭了蹭身子，身边一名内监识趣地，将手中捧着的发冠托盘，送到朱小乐手中，自己退了下去。 朱小乐捧着托盘，正脸对着帮嬴政更衣的美人。 她眼神灼灼，朱唇含笑只看着嬴政，手中不停服侍嬴政更换衣裳佩饰。 嬴政转身坐到案子后面，美人和朱小乐跟上，跪在嬴政身后，伺候他束发。 朱小乐看着美人流畅地，将嬴政一把子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拢上头顶，稳稳地盘成一个发髻，发带扎好，再转身过来取了发冠。 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直直盯住了朱小乐。 朱小乐正看的有趣，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美人会回头盯着自己看，脸上表情都来不及变动，只能眨眨眼睛，回眼看向她。 只见这美女，双十年华肤色胜雪，一头乌黑的头发垂顺到地，因为早起服侍嬴政更衣，没有大妆，只是用一根发带松松地扎在脑后。 额前用一对发夹似的发饰，左右固定住散发，发夹的下方，镶嵌着两串细细的珍珠垂坠。 精心修剪过的细眉下，含情脉脉地眼睛，用青黛画了细细长长的眼线，眼角一抹橙红眼影，越发地衬托出主人柔弱气质。 鼻若琼瑶，唇如含朱，双耳白净，未佩戴耳环，雪白光滑的脖颈，从层层衣领中透出，有种让人遐想的冲动。 身着缕金线吉祥橙色云纹大袍，领边橙色丝线绣百鸟图案，裙裾在身下一绕回首盘于腰间，一盘一绕之间，衬托出盈盈一握纤细腰身，丰乳肥臀，“多之一分则多 ，少之一分则少。” 朱小乐忽然被她这一眼盯住，心里立即反应过来要坏。 朱小乐对这位美女，是纯纯的欣赏之心，放在对面美人眼中，那似乎赤裸裸就是挑衅。 美女眼眸一转，转身继续伺候嬴政穿戴，朱小乐也低下眼神，再不敢放肆。 一时无话，待嬴政穿戴整齐，又一众内监手捧食盒次第进入。 美人跪在案前，十指纤细，将食盒中的几个盏托取了出来，依次摆放好。 再帮嬴政装上一盏汤后，在旁边布菜服侍。 一夜过来，朱小乐滴水未进，这厮慢悠悠吃吃喝喝。 朱小乐在一边闻得，口水横流，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咕嘟”。 顿时，整个房间里的一众人，都齐齐抬眼瞧向朱小乐。 朱小乐尴尬地抬眼左右巡视，希望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头上。 嬴政一抬眼，领头的内监“噗通”就跪下了，刚要出声解释。 就听到嬴政吩咐：“你上前来，其他人都下去。” 身边众人齐退，连美人都被嬴政挥手示下，临出门时更是快速地，盯了朱小乐一眼。 朱小乐在嬴政下首跪坐下来。 “你吃。” 朱小乐感激地谢过嬴政，伸手取过一块小饼，大口咬了下去。 朱小乐快要饿死过去，但是这饼，依然是朱小乐吃过的——最难吃的饼子。 好像半发酵的俄罗斯大列巴，去掉了里面各种果仁，又少放了一些黄油，微微有些碱味咸味，死面疙瘩一样，没有面粉细滑的口感。 朱小乐艰难地咀嚼着这口面团，感觉面团在口中越来越粗糙，有种拉嗓子的感觉。 赶紧又伸手，取来一盏汤喝了下去顺一顺气。 没想到这口汤，更加的一言难尽。 稀薄的汤，下层沉淀着没有煮开的小米，还混合着几种，大小颜色不同的豆子。 汤的意思就是稀薄，没有南方人喝的粥浓稠，也没有北方人的泡饭扎实。 稀溜溜的米汤水，泡着硬邦邦的豆子和小米粒子。 最过分的，竟然除了盐味，朱小乐还吃出了重庆火锅的花椒味。 咽下了这口一言难尽的早餐，朱小乐再也没有食欲。 第7章 面试通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孤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没有规矩的人。说话语调奇怪，行为举止也不同常人。” “蒙毅得我命，已经差人去王将军处查问你的来历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自己交代明白，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分辩机会。” “我知道大王对我的来历好奇，我并没有欺瞒大王，也没有伤害大王的心。” “我自有记忆起，就是这样的行走坐卧，虽然不合规矩，但是我并没有恶意。” “相反的，我从听说大王的时候起，就崇敬大王，也知道大王将成就万世基业。” “求大王相信我说的话，时间将会证明一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嬴政身边不缺少拍马屁的人，但是对于朱小乐这种奇奇怪怪的人，她知道他心里有着极大的好奇。 还有一种心态，就是不信任，以他这种多疑的性格，一定会将放朱小乐在身边，仔细观察希望能找出她的破绽。 “我看你规矩也不守，想留在孤身边，你有什么技艺？” “孤听蒙毅说，你昨晚想要侍寝？这么说你是想做孤的女人？” 朱小乐听出嬴政语音中戏谑的语气。 【哎——昨天闹的笑话，估计已经传遍整个王宫了…】 “我还小呢，我可没想过后宫女人的事！” “昨天是蒙毅大人说话误导了我！” “这个事，求大王以后再也别提了。” 朱小乐涨红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朱小乐垂头丧气地哀求着，嬴政明显的非常满意她的这个态度。 他扬了扬眉毛，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忍不住咧开来了。 【来了来了，这些男人啊，别管多大的年纪，什么样的身份，总归是心眼子太小。】 一但发现她的错处，都立刻要拿出来刺挠她，非要看她低眉顺眼的才舒服。 “那你有什么技能？虽然你吃的不多，但是整天在身边带个没用的人，总是有些奇怪啊。” 朱小乐能干啥啊？ 结婚前：煲电话粥、玩抖音、玩游戏、化妆、逛街、购物、看电影、读小说、聚会、健身、泡酒。 结婚后：上班、带娃、做饭、收拾老公。 技能？这些算技能！ 要不：英文、高数、计算机、打字、营销、ppt，这些技能，在这也用不上啊！ 想了半天，朱小乐正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技能的时候。 嬴政站起身来，“平时就跟着孤，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多嘴。” “不过你什么技能都没有，这样的话工钱就没有了啊！” 嬴政摸摸胡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朱小乐明明看到他咧开的嘴巴！ 公元前223年，秦王嬴政继位的第24年秋，朱小乐成功地通过面试，成为嬴政身边的第一贴身宫女，开始了在秦朝的漫长打工路。 自从抱住了嬴政的大腿，朱小乐的日子是越发的好过了。 只要做好一个跟班，不论是上朝睡觉，还是下朝胡闹。 只要不给抓现行，几乎人人要遵守的规矩，朱小乐都可以不必理会。 即便是抓了现行，反正也没工资扣，所以多数时候，朱小乐的日子还是自由自在的。 朱小乐的宿舍，就分在嬴政书房后边的一个小房间，方便他办公的时候朱小乐去跟班。 虽然日常洗漱啊，领用物品不是特别方便，但是可以避免与宫女们在一起，天天叽叽喳喳的。 朱小乐本人是有些社恐的，自个儿能躲个清净，又有充分的私人空间，多好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宫女，朱小乐基本上每天的工作就是贴身，除了打瞌睡，很多时候就在无所事事。 十天后的一早，趁嬴政在书房开小会的时候，她从书房后门出来，转个角想去库房领用一些女生用品。 刚走到库房侧面小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顿“噼里啪啦”，还有“呜呜”的声音。 朱小乐伸头往门里瞅了一眼，看见大院子里，四五名手执廷杖的库房内监，正在“噼里啪啦”打人板子。 被打的人背朝里吊绑着双手，嘴巴上还有粗布绑着嘴巴，后背往下屁股上都是一条一条的血印子。 瞧着这人，个子还没朱小乐高，应该是个十来岁的小内监。 虽然不想添麻烦，但是多年的工作经验，让朱小乐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住手！光天化日地，在执什么私行啊！” “有没有上报给内监总管啊？有罚书没有？多大的事要打死他不成！” 朱小乐多鸡贼，工作职责先不用记，了解清楚宫里的规矩才是头等大事，来的头两天她已经熟记于胸了。 宫女、内监职责内的事没做好，得由各部门主管的内监向上禀报。 小事在内监总领那里处理，领了罚书（就是处罚意见），再由主管内监处罚。 大事得由一宫之主，甚至大王定夺。 假如关系到外事，比如涉及政务，那得由廷尉大人出面，按法律处置。 虽然各宫的事，夫人美人们能做主，但是也是要知会一声，并不能随意的滥用私刑。 今天撞见这一出，那肯定是用了私刑，因为执杖的内监，身穿库房服饰，并不是总领太监之下，负责行刑的内监衣服。 整个王宫，虽然各院内监和宫女服饰相同，但是衣领、腰带、腰牌等佩饰并不相同。 如库房的内监、宫女，衣领、腰带都着青色绣花图案，腰牌也为青色木雕，远处一看腰牌就知道那是库房来人了。 大王院子的宫女、内监，衣领、腰带都是黑色绣金黄图案，腰牌为明黄色木雕。 朱小乐身穿这身行头，一进院子，几个内监就立马停了手，领头一个内监一脸讨好地过来解释。 这名内监施礼道：“这位姐姐可是要领用什么物件，小的立即随您去办理手续。” 朱小乐问道：“你们为什么执私行，要不说明白，我这就去回禀大王，看看内监总管教出来的好规矩！” 这招就是有名的“职场三靠之一”——假靠山。 我跟着大王办差，虽然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大王也不会特别照顾我，但是下面的人谁又知道呢？ 对于下级单位的同事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都不会傻到去和大王求证一下，对！ 就比如：我不说，谁知道我没工资，是个打白工的呢？ 第8章 管闲事 原来这内监主管名叫息尚，专门分管服饰类库房工作的。 他见朱小乐定要管这闲事，也怕将事情扩大，只得如实答道。 “并不是我们库房用私行，而是这小内监自己做事不利，将熊夫人急用的乌金丝纹鸳鸯连理枝图案的礼服绶带找不着了。” “现在夫人急用着，整个服饰库房的绶带都是这小子管理的。” “少了绶带，夫人现正发怒，整套衣装佩饰都要换下。” “现如今夫人已然怪罪下来，我们整个库房都要受罚。” “啊，为了一条绶带，将人打成这样。” “赶紧地，先去把夫人要换的，全套衣服配饰找齐了送去。” “可不是，库房里宫女、太监都在找了，我们这实在是着急了才打他几下，给大伙都出出气。” “放他下来，送去给他医一医。我随你进去看看。” 朱小乐过来快半个月，库房就来过两次，都在门口签了领用单，领了东西就走。 平日大王的东西自有人来领用，她来领的都是自己用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进到库房。 库房本就重要，不是这内监主管领着，谁也不能私自进入。 要不是今天朱小乐抓着这内监主管的软肋，估计也没这机会进来参观。 这库房说是房间，其实应该算是一整个大殿。 他们先进库房小院，小院内另有一道院墙，院墙中一扇两人高实木中门，内监扣动门钮，里面出来守卫查验他们的腰牌，登记完毕，方才将他们放进院子。 院子里有三重楼，左右各两座两层侧楼，中间一座三层主楼，每层楼高度有普通楼的一层半那么高，楼层之间由石质楼梯连接，顶上有暗室，供看守的护卫使用。 长廊上油灯都用灯罩盖住，既防风也防止失火，楼体用正方原石和整根实木建造而成，一看就既厚重又安全。 朱小乐跟着他来到左侧楼，楼下亦是大门口验看腰牌，登记后进入。 一进大楼，这一楼的景象极像一座城市图书馆，不过现在这图书馆里乱糟糟，十几个人在里面，大声喧哗四处走动。 有四名手执案卷的内监，每人指挥着三、四名宫女，正在寻找物品。 他们用实木打造的长梯，梯子下面装的4个轮子，两名宫女在下面推梯子，一名宫女按照内监报出来的架子编号寻找。 先确定架子，找到对应的架子后，再确定哪一层，挨个层找盒子。 好在每层的架子上都有木牌，上面标注的哪一宫，这层的物件是什么首饰还是佩饰。 这时负责归档的内监，会查验盒子的归档案卷，看看这每个盒子里对应的都是什么物品，再打开盒子拿东西。 看着身边的内监和宫女们，忙忙碌碌地查找、整理东西。 朱小乐忽然发现，他们的库存管理、安排、记录有着很大的问题，虽然记录详尽，但是分类不科学。 按照他们的整理思路，举个例子： 这左一楼放着各宫的头饰，包括： 金冠、玉冠、珠冠、宝石冠、银冠。 那好额，他们的归档者，就按照冠的材质，或者说主材质，分出五个架子，每个架子上放一种材质的冠。 然后在架子上分层，按照品级分层： 大王的冠，储君的冠，王弟的冠，诸侯王a级别的冠，诸侯王b级别的冠公子们的冠。 然后是后宫的冠：王后级别的冠、太后级别的冠、夫人级别的冠、美人级别的冠 这种分类也是可以的，但是会出现一个问题啊。 就是当a主管遇到一个混合材质的冠，他分到了金冠中，但是他上面也有玉石。 于是当b主管上任后，他假如将这个冠分类到玉冠中。 随着一段时间的操作下来，只要有一个人疏漏了，就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需要把所有金冠和玉冠的架子上，所有盒子都打开，找一个冠。 关键是，这个冠还有相匹配的服饰和花纹。 各位听众头昏了，朱小乐自己也听得头昏。 不是朱小乐小看秦朝的归档收纳功夫，他们虽然人手众多，也有详实的记录。 但是大部分主管都代代相传的，按照材质和颜色分类。 衣服和佩饰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材料有限，只能靠花纹啊，形状啊，来有所区别。 假如按照材质或颜色放在一起，那只要有细微的款式、花色不同，就需要很长时间区别。 每次光是打开翻找，同一种颜色里的不同款式、花色，就最少要两名宫女，一个打开翻找，另一个整理好收回去，就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出个门，让人干等个把小时，遇到心情好的主子，最多斥责一番；遇到心情不好的主子，可能被打得皮开肉绽。 最可怕的是主子在等着，东西死活找不到了，遇到这种事砍了个把人，也是会遇到的。 所以负责库房的主管，大部分都有着极大的淘汰率，这种淘汰可不是岗位淘汰，而是生存淘汰。 朱小乐觉得，这个事她可以力所能及地帮帮忙。 大学毕业后，朱小乐进修过项目管理课程，拿到证书后，做过一段时间的房地产项目经理，专门负责项目报批资料和流程。 项目管理学对于时间、财物、人员、流程有着极为合理的分配，对于这种分类、收纳、整理的事，那就是最最小儿科的。 对于负责归档的主管们来说，最简单的分类方式，就是首先将每个宫的东西收归一处。 这里的各宫的东西，大多数是指大王自己的和后宫，少数有其他皇亲国戚中有名有姓的。 大王的肯定最多，一大部分都是各地、各国进贡来的物品，大王自己没用过，也暂时没有赏赐下去的。 各宫的东西，多数是按照各宫品级可以使用，但是没有赏赐给他们的。 除此之外，还有王室成员自己封号下，流传下来的首饰财物，这些按照位份传承的属于王室管理，当位份换人的时候，珠宝的使用者就成为新一任。 举个栗子，英女王知道，她的私人收藏珠宝，在王室统一管理，虽然是她的私人物品，她可以借用给任何喜欢的人，但是用完了是需要归还的，除非是英女王将它送给某人，或者是赏赐给某人。 但是有些财物，继承人活的时候可以继承使用，一旦更换继承人，那么财物的所有权会变更为另外一个人。 所以有些珠宝或者财产，是跟随爵位流传的，这种财产或者珠宝，多数就是由王室保管。 各宫存放在库房的，基本上都属于各宫位份上可以使用的财物，他们自己个人的财物，当然还是保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那些就不属于大王的库房管理。 分好各宫的空间之后，各种衣物、饰品等，就要按照花色归置。 莲花跟莲花，菊花跟菊花，百鸟跟百鸟，凤凰跟凤凰，青龙跟青龙，蝴蝶跟蝴蝶，鸳鸯跟鸳鸯，取用的时候，根据材料和颜色，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这对于整个库房来说是个浩大的工程，库房的主管们，并没有权利做出这样的改动。 第9章 小试牛刀 这事谁都不敢去提，第一个，这毕竟沿用了上百年的老规矩，按照老规矩做事肯定是不会犯大错的。 第二个，这事关系重大，那么多件物品，每件都价值连城，谁负责做都责任重大。 第三个，都是拿工资做事的打工仔，按部就班就好，为什么要出这风头，劳心劳力不说，万一做不好掉脑袋也是可能的。 主管们互相巡视了一下，，最后目光都绕了一圈，回到朱小乐身上。 朱小乐想了想，也罢，都怪自己多管闲事，不过看看被打成这样的小内监，又觉得这种笨笨的规矩，确实应该要改变一下。 她转身回到大王书房外，大王和大臣们在里面商量正事。 她就在门口发呆，想着待会儿，怎么跟大王开口。 正发着愣，书房大门打开，大臣们鱼贯而出。 嬴政是个极为严苛的工作狂兼强迫症，不但每件东西要按照固定的位置安放，连自己每日工作和生活，基本上也都是按照一个流程： 每天天不亮起床吃饭，随后就开始批阅卷宗，有时会在书房开小会，处理紧急事件。 卯时正上朝开大会，结束后再回书房，批阅卷宗或者开小会安排具体工作。 忙到申时左右，会午歇半个时辰，起床后约几个近卫过过招，沐浴后吃点东西。 基本上整个晚上，都待在书房在批阅卷宗。 大部分酒席宴请都由礼部的大人们安排参与，他比较喜欢安静，无聊的时候大部分找蒙毅过来聊天喝酒。 一周左右会有一天，找后宫哪个夫人、美人那里一起吃个晚饭，约个会啊、共度一下良宵啥的。 朱小乐想：这么严谨的一个人，是不是特别难以说服，能不能说服呢? 思前想后，她觉得应该如实禀告，毕竟这事并不是为了她个人利益，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秦始皇嬴政是何人，开天地之先河，做了中国第一个皇帝，他假如是一个固步自封的人，又哪里来的魄力成为“千古一帝”呢？ 她打定主意，迈步进了书房，嬴政刚结束了会议，伏在案上做着批示。 抬头见她进来，眼中分明有话，不吐不快的表情。 嬴政一边继续批阅，一边问：“你刚去哪里了？倒茶都不做。你是有什么事么？” “大王英明，小女有一事不解。” “何事不解？” “大王治国有方，现今大秦国力强盛，即将一统六国，统一之后大王还让他们按照之前的规矩生活，用原有的法律来治理他们吗？” “那怎么可能，既然收归我大秦的国土，必须要按照我大秦的规矩来。” “那是因为他们原来的法律和规矩都是错误的吗？所以要按照咱们大秦的来？” 嬴政听她的话越来越有所指，干脆停下笔，认真的回答。 “并不是都是错的，只不过是现在是我大秦收服了他们，作为子民他们没有资格选择，他们必须要适应我大秦的律法和规矩，只要适应新的形势，他们可以照样生活。” “今日小女子发现一个事情，也需要适应新的形势的，大王想不想听一听呢？” “你说说看。” “大王的国土越来越大，属于大王的人民越来越多，当然大王的财产也就越多。” “现在大王的私库丰满，国库充盈，财物比大王当初承继王位之时丰饶数倍。” “可是，现在大王的库房，还是用二十多年前的方式管理，是不是就有些不适应新的形势了呢？” “你是说，孤的库房混乱？那可是要孤更换内监主管？” 嬴政看着朱小乐的表情，似乎要分辨这个女人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朱小乐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下来，原本觉得难以说出口的话题，一旦起了个头后面就是沟通、表达的问题了。 “那倒不用，阿乐倒是有个新的法子，既不用换人，也不要花费钱财，只是费些时间，如果大王信任我，十日内就可以整理归档完毕。” “十日内？你怕是不知道孤的库房有多大？” 朱小乐笑道：“收拾全部的库房确实不够，可以先将私库收拾完毕。各宫自己的私库，自己跟着学自己整理就罢了。” 嬴政深吸一口气，“孤说的就是孤的私库，有几层楼呢！” 朱小乐说道：“钱财不需，人却是要给我配齐的。” “你要多少人？” 朱小乐心里估算了一下，“识字的内监四十名，打下手干活的内监四十名，宫女六十名，每十人一组，给我一个主管听我安排即可。” 嬴政止住话题，“这些不需要跟我细说，我只问你一句。” “十日之内不能完工，或者是完工后效果不如之前的话” “阿乐自己给您搬回原位。” 嬴政拍手笑道：“这个有点意思，你要是办的不好，只怕是两年之内，都未必能还原得了。” 说罢，将自己腰上的玉佩取下一枚，叫朱小乐拿着去找内监总管领人。 朱小乐捧着玉佩，直奔内监总管处。 老总管正在休息，朱小乐直直冲到他案子前，打盹的老头吃了一惊。 “朱公有礼！” 老头儿平日和朱小乐处的不错，她有眼色也聪明，虽然平日有些偷懒，但是宫里那么多宫女，能干活的人不缺一个两个。 她又是天天跟着大王的贴身宫女，没干什么坏事的话，他这个总管也不会对她过于苛责。 “你呀，怎么跑我这里啦，手里是大王的玉佩，大王有什么吩咐？” “大王吩咐说，让你听我的，我要收拾大王的私库。” “你准备什么时候干啊，要多少洒扫人手啊？” 老头以为是要做大扫除。 “不是洒扫，我要重新收拾造册。” “你给我找四十名识字的内监，四十名打粗干活的内监，六十名细心的宫女。” “十人一组，领头的带来见我。” “另外内库的主管内监带人，将所有内库归档的资料放到内库院子里，待我查阅。” “所有守卫职责不变，院子里回廊下收拾整理出一间大殿，所有干活的人，十日之内吃喝拉撒，全部在里面不许出去。” “最后通知各院，今日之内可以借物件，过了今日十日内不得出借；借出的物品今日不还，未来十日之内暂时不用归还，各自保管好。” “嘶——”老内监顿时瞪大眼睛，也不犯困了。 “姑娘这是准备十日之内，将内库全部重新归置一次？” “正是，赶紧去办，迟了拿你是问！” 朱小乐半开玩笑地将老头推出门去，自己转身去了内库。 有了大王玉佩，朱小乐进出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 抓住刚认识的主管首饰库的内监息尚，又去楼上楼下几层逛了一逛，问了些细节。 “这些存放贵重物品的匣子，都是怎么配套的？” “回阿乐姑娘，一般分四种规格：剑匣，大号存放佩剑，一匣一剑；小号存放匕首，一匣两柄。“ ”首饰匣，大号存放冠冕；中号存放手钏、手链、项链、玉佩、玉环等；小号存放钗、簪、头饰等。数目不定。” “丹药匣，中号和小号两种，按物品大小存放，一匣一物。” “杂物匣，大中小号，奇珍异宝之类，按物品大小存放，一匣一物。” 又喊了银库主管过来。 “回阿朱姑娘，库银分：金块、银块、金饼、银饼、半两铜钱，另5国铜钱各自分类存放。” “另有各金、银、铜钱的陶范三百五十对，石范三百五十对。” 主管服饰库的禀告：“乐姑娘，衣库分两层楼，礼服袍服、披风、绶带一层，鞋袜、衣裙一层。” 管理书籍库的主管禀告：“右侧两层均是下官所管，上层历史文献和大王需要留存的档案，下层书画文章。” 几名主管，命人将所有归档记录的卷宗，都堆放到了一起。 这时，内监总管安排的人都陆续到了，朱小乐将十名领头的叫到面前。 第10章 十日之约 先叫了一名管理银库的主管和一名新安排的头领过来交代。 “你管理的的库银，基本归档没有大问题，我配你这十人，三日内，将存档内容和实物全部清点核对，登记入册。三日之后回来复命，再行安排事宜。” 又叫了三名领头的和管理书籍的主管过来交代。 “书籍管理，按照以下规则重新登记入册。” “第一，所有分类以大王继位之前、后时间划分。继位之前以每50年为一档，继位之后以每5年为一档。” 【我得给大王留下记录丰功伟绩的位置哦】 “第二，所有书籍按照：正史纪要、诸子杂论、法典律书、经济文书、医学巫卜、天文纪要、农耕养殖、奇闻怪志、留档文件、名家画作整理分类。” “第三，整理时，将现有的分类的书架腾空一半，新的分类一边登记造册一边腾放，收拾好一半再收拾另外一半。” “第四，分你三十人，连带你们原来的人手，先做三天，三天后自另有安排。” 这两批人分别领命而去。 剩下的六名头领和负责首饰、服饰的库房主管一起。 “第一，六十名宫女先将你们两库的地面，用粗布满地铺好，所有进入的人都赤足。” “第二，将原本架子上的一半物件取下，放在原来位置前地面一一对应，匣子里的物品打开展示，新分来的六名头领，各自带着帮手，将取下的物品与原册核对数量，之后重新登造入册。” “第三，原两库的主管各带助手，将之前登造入册的首饰和服装之中，所有包含的花纹登记下来，整理好向我汇报。” “第四，今日起，所有人员未得我同意，不得出库房，吃穿用度，自有人安排。” “第五，你们现在就开始做，到今晚戌时前做好以上工作，派人来通知我检查。” 安排好这些人和事，朱小乐抻了个懒腰，出了库房，返回自己宿舍。 知识改变生活，助人为乐举手之劳，别人动手我动脑，那是朱小乐最喜欢做的事啦。 当嬴政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朱小乐时，稍稍有些惊讶。 “你去过库房啦？看过了之后是不是后悔了，想和我商量放弃这赌约？” “回禀大王，小女确实去过了。现在配的人也到位了，大家都在忙碌，我没什么好插手的，先回来办差，待晚上再去看看即可。” 嬴政挑了挑眉，未置可否，心里却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这小女子什么个安排，到底有没有把握，这事可不是儿戏。 对于嬴政这么严谨的人，假如一整个私库的东西真的全都乱了，他是绝对不会原谅朱小乐的，他大概会疯？ 半天的时间很容易混过去，吃过了晚餐，朱小乐再打了两个瞌睡，转眼就到了嬴政准备休息的时间。 这时门外有个小内监低着头，轻声呼唤：“阿乐姐姐，请出来一叙。” 朱小乐出得门来，见是今天上午被杖刑的小内监，“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去医馆了吗？打的那么重还能动？” 小内监笑着挠挠头：“多谢阿乐姐姐救我一命，我上了药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会儿大伙都在忙，我一个人重活是干不了了，就过来帮忙跑个腿。“ ”跟姐姐通传一下，息主管说：他们按照姐姐的安排，现已收拾的差不多。请姐姐再去看看，后面要做什么。” 朱小乐转进屋跟嬴政告了假，跟着小内监往外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姐姐话，我叫小六儿，今年十一了。” “你挺勤快的，自己受了伤还跑来传话，人也灵光，以后有机会我要你到大王这宫里当差。” 这个小六儿，还真挺结实耐打的，听了这话顾不得屁股开花，乐的跳了起来。 【赶紧的，不要耽误大家下班】 很有职业操守的两个人，一路火花带着闪电奔到库房。 银库和书库的进度非常迅速，全体人员配合得很是轻松。 最麻烦就是首饰、服饰这里，朱小乐进到一楼，遍地的金光银闪闪，刺瞎了她的狗眼。 这满地的玩意儿，可比世界名牌什么奶奶，驰，儿威包包、手表啥的值钱啊，这里的能带十件八件穿越回去，那真是很轻松能完成一个小目标。 值钱归值钱啊，现在这些值钱的宝贝，可是自己十天之内要完成的任务。 不是朱小乐清高，这些东西都不是她的，她再喜欢也没用啊！ 再说了，秦朝的法律那么严，别说偷一件，就是坏了丢了一件，她掉了脑袋也赔不起。 性命和身外之物谁更重要，那朱小乐可是很拎得清的。 朱小乐招手，两个库房主管过来。 “怎么样？这一半架子都在这里了么？” “你们整理好现在的首饰、服饰所有图案了没？” “图案是整理好了，但是姑娘，这里只整理出五分之一的物件，这里东西太多了，实在是地上放不下了。” 朱小乐一边惊讶于这里物件的数量如此众多，一边伸手接了他们递过来的手卷。 翻看了一下，朱小乐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不认识字，是的，真不认识。 一个大学生，来到秦朝，不认识字！ 这些歪七扭八的字，朱小乐看看每一个都有些眼熟，就是不认得。 【哎这不就是要老朱给我找四十名认字内监的用处么？】 朱小乐暗自对自己翻个白眼，脑子啊脑子，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先别关机。 朱小乐随手递给一个面相老实的，“你读给大家听一下。” 龙、凤凰、鲤鱼、童子、寿星、蛇、喜鹊、鸳鸯、鸾鸟、鹌鹑（长见识了），蝴蝶、龟、鹿、鹤、蝙蝠、寿桃、灵芝、獾子（又长见识了）、豹子（又又又长见识了）、老鼠（又又又又长见识了）、梅、兰、竹、菊、桂花、海棠、翠竹、荷叶、百合、木兰、牡丹、莲藕、玫瑰、云纹、山河、彩霞、福字、万字、元宝、如意 这一大堆的图案，朱小乐听得笑了起来。 【话说‘獾子’是什么个意思，那种尾巴有白条的，会放屁的，跟平头哥是亲戚么，选它的意头是结实耐干？】 第11章 竣工剪彩 她一边腹诽，一边暗忖。 【话说狐假虎威这套，千年不变的是真真的好用，那么多图案纹路，假如不是大王的玉佩在手，光凭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库房的主管会听我的？】 【即使听了，也断然不可能整理的那么细致。这下子，工作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了。】 “明早开始，以你们整理的图案为类别，分别把服饰和首饰珠宝，分类登记入册，整理入柜。” “几个要点：第一，先按照各宫整理出不同的归放区域，分开登记、存放。” “第二，人物、动物、植物、景色、文字。分别造册。” “第三，当人物、动物、植物或其他类别图案同时存在的时候，以人物为主分类，然后是动物、植物、景色，最后是字。” “第四，同花色下，不同位置的配件分别存放，衣裳归衣裳、裙子归裙子，常服、礼服、腰带、绶带、鞋袜等各自分开。” “第五，同配件颜色按照从上往下，颜色从浅至深。” “第六，分批整理不要乱，先把各宫物件分开，在仔细登记收拾。” “第七，自己看管好自己手下，东西丢了坏了你们自己负责，一件都是死罪你们懂哦。” “今后每日都是戌时，通报我看查验。大事不决的可以派人来问我，今天都休息。” 【打完收工——这一天天忙的，我真是个劳碌命啊！】 这样分配完毕，各库的主管其实都明白了自己的工作性质不变，唯一要变的是分类的标准。 每人掌管的库房，都是平日整理归置惯的，动起手来自然如鱼得水。 此次收拾库房，又借用了百十来的宫人，只要盯好了下面的手脚干净，做事小心仔细，再按照阿乐姑娘的理念，花些时间，就能顺利完成工作。 上下齐心的配合下，最先完成任务的是银库的主管。 朱小乐按照造册，检查了库存数目，检查无误，将银库的人手，抽拨到了首饰那里帮忙，另拿了封条，将银库的库房门窗全部封住。 又过了两日，书库和服饰库也都收拾完毕，朱小乐也按照流程，查验、封库。 首饰库那里因物品繁多、物品精细，所以速度最慢，七天以后后，基本上所有人都集中在首饰库里，帮忙整理、归置、归档、核对。 首饰里大的物品倒是很容易归置，最怕那些戒指、耳环的小东西。 一个匣子放得多了，找用起来还是不方便，单个放小匣子又太浪费地方。 最后朱小乐去找了工匠，给小号匣子里面装了，类似化妆箱一样的抽拉分层。 这样，一个匣子里面分了四层，找用的时候，轻轻一拉，一目了然，查找取用都方便。 另外，朱小乐又令工匠，做了薄薄的木片，刻上分类的名字，直接钉在匣子上，这样不用打开匣子，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找用起来更加便捷。 等首饰库也全部归置收纳完毕，朱小乐还有两天时间。 这两天，朱小乐抓住各主管，将库房的新、旧归档里面的所有物品一一核对。 大家都在院子里，一件物品在新册上先找到，再报名字，将旧册中找出标记，全库房所有登记造册的物品一一对应，全部有来处有去处。 第九天傍晚，所有借用的宫人，由库房的宫人验身无误，返回各自宫殿原处，库房宫人由驻守的卫兵验身无误，返回各自居所休息。 最后，朱小乐亲手将库房各门、窗查验无误，用封条、封起。 随后去找了一趟内监总管朱大爷，交代了明日开始辰时，各宫可以开始归还物品了、外借物品了，明天的仪式时间定在卯时。 第十天一早，朱小乐破天荒起得比嬴政还早。 啊？之前她都比嬴政晚起床？那她怎么贴身伺候啊？ 各位观众，嬴政后宫几千宫女，每个工作都有不同的宫女服侍。 除非他点名，否则伺候梳洗、吃喝拉撒这种事，自然有等级低的伺候。 贴身宫女的任务就是贴身，跟他到处行走就行，他站你站他坐你跪，他干活你打瞌睡，反正就是个背景板的意思，懂？ 所以，按照嬴老板的起床步奏，从他睁开眼直到迈开腿走出寝宫，一套流程走完，起码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不就是朱小乐睡眠时间嘛！ 不过今天，可不能睡过了。 一早她就来到嬴政寝宫门口，不时往里张望。 看嬴政什么时候换好衣服，什么时候吃完饭可以出发。 朱小乐心里其实是很得意的呢，实际上第一次望见地上铺满的金银珠宝的时候，心里还是小抖嚯了一把，脚都没地方踩、东西确实是多。 不但多还贵重，当时她夸口的时候，没想过会翻腾出如此多的东西出来，以至于走路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但好在是圆满完成，朱小乐现在就想带着嬴政，去看看她的工作成绩。 嬴政一边吃饭，一边用眼角观察，对面时不时伸头进来的女子，看样子任务应是完成的不错，这会着急要请自己去查验。 他心里清楚，本想再拖延拖延逗逗她，又觉得浪费时间，挥手叫人撤了饭食，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朱小乐正又伸头，刚好撞到嬴政肚子，“哎哟，大王对不住。”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大王，今天是十日之约，库房全部归置好，等您去查验呢！” “哦？去看看！” 一行人往库房出发，出了寝宫大门遇到蒙毅过来谈事，嬴政索性带着他一同前往。 到了库房门口，嬴政惊讶地发现库门口站满了人，库门上竟然还有封条，谁那么大胆封他的库！ 库房大门口一众库房人员，从总管到宫人，都手捧红色布带，两名俊俏的宫女，还手持大红色丝布条，站在队伍最前方，就连大门口的石兽都被红色的布条五花大绑。 【石兽：压麻袋，这么多人面前五花大绑我，你礼貌吗？】 转眼看到朱小乐上前，取来一把红布条裹着把手的剪刀递给嬴政，“大王，昨晚我亲自查验完毕封的库，请您剪彩。” 【 大王，这剪彩仪式还有点意思，快夸我、夸我！】 嬴政一脸懵看了看手上剪刀，在朱小乐的引导下走到红布条前，一剪刀剪断布条，这时所有人鼓掌。 嬴政心里打颤，他指着手上封条上龙飞凤舞的墨迹，问：“这写的什么？” 朱小乐说：“日期、时间、哦还有我的签名。” 【嬴政：这仪式、这鬼画符是什么个意思？文字，为啥没看过。给我下咒么么么么？】 他将封条递给蒙毅，蒙毅也一眼懵啊，自小家学渊源，饱读诗书，成年后也四处游历，并没见过这字体。 蒙毅看着嬴政微微摇了摇头，两个人沉默不语。 又听见朱小乐，说：“进来，进来，里面都可以参观啦。” 第12章 竣工奖励 嬴政心里默默念叨。 【都是大王我的，参观你妹。】 几个人进来院子，院里放了六张案子，分左右安置好，上面高高地摞满了手卷。 朱小乐介绍：“左边的手卷，是原来库房的存档；右边的手卷，是这次库房调整后的存档。” “昨天晚上，我带着所有主管在院子里，将里面记录的物品一一点对清楚，所有的物品都有来处有去处，一件不少。” “库房三栋楼的每间房间门口，都设立了编号，对应登记册就知道里面存放的什么物品。” “这有何稀奇的，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蒙毅不解。 “嗨，现在说您二位感受不到，您两位瞧好儿~” 朱小乐并不着急，卖个关子，让人送了茶水、小食，请大王歇息片刻。 不一会，陆续有接到通知的宫女、内监过来借、还物品。 掌库内监在门口查验完，转身喊道：“银罗长尾鸾鸟配牡丹礼服一件，同款玉腰佩三幅，玉饰冠一件，鎏金同纹发簪一对，查验无误，入寿春宫库长尾鸾类” 这话就新鲜了，嬴政第一次听说长尾鸾鸟还有个类别，“这是什么意思？” “您平日也不管借还的事，但是您每次换衣服要等待多少时间总是有数的，您等着看现在这库房的工作效率。”朱小乐慢悠悠解释。 不一会，又有内监来领用物品，“要借领一套首饰，金料子的，有五色百鸟图或者五彩宝石嵌石榴图案的，需要发冠、发簪、发钗、头花、手镯、耳环一套完整的，麻烦您给查找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 首饰库的宫女，拿了口述的记录，转身上楼去找。 嬴政端起茶盏，与蒙毅喝了一口，等着看这效率如何体现出来的。 谁知半刻钟不到，这名宫女带着五名小内监，就捧着大大小小几个匣子出来了。 右边一大一小匣子打开，是一整套的纯金丝缠连理枝五色宝石嵌石榴纹头面一套，右手两个匣子是鎏金底嵌五色云纹百鸟头面一套。 另有一名小内监，捧着手卷在旁准备记录，哪一宫，哪一天借用了哪套头面。 嬴政、蒙毅看得啧啧称奇，这速度也太快了，平时找一样首饰，最快都得用个两刻钟，这成套的首饰找出来也太快了。 朱小乐这时才笑眯眯地，拿起他们的新分类登记册，给他们从头讲解并且亲自安排演示了一遍。 嬴政对于这种新鲜的分类方式十分感兴趣，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夸了一句：“做得好。” 然后潇潇洒洒带着一群人离开。 朱小乐回头对着库房门口的宫女，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人家看懂没有，蹦蹦跳跳追着队伍离开。 这次内库改革的成效卓着，这种分类思路一传十十传百，开始向后宫其他私库发展开去。 不但是各宫私库主管，连宫女、内监们都在衣山裙海中，有一种——“妈妈再也不要担心我的学习啦”的轻松自在。 不管是大王，还是夫人小姐们，哪怕是临时起意，要更换一件衣袍一个发饰，再也不用在更衣室等待一个时辰啦，一盏茶功夫就可以更换完毕。 朱小乐经过这十天的辛苦劳作——心累也是累哦，终于得到嬴政的认可，事后朱小乐不断在嬴政面前飘过，终于找到机会，向他正式提出了申请项目奖金的要求。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嬴政决定这个月多给她一天的休沐时间，就这样朱小乐领到了她作为秦朝打工妹的第一天休沐。 【到底是做大老板的人，剥削下人是一点不手软啊！】 今天是朱小乐穿越到秦朝以来第一天休息，在这里打工的日子真不好过啊，不但没有工钱，连休息日也少得可怜。 跟着嬴政这个工作狂，除非生病请病假，否则一个月才能轮休一天。 朱小乐席子上欢快地打了个滚，准备起来梳洗一番。 今天休沐应该做点什么好呢，最近前殿后宫的宫女、内监们都对自己仰慕至极。 应该要趁这个机会到处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帮助自己找到珠子的秘密。 思忖完毕，朱小乐起身来到门前，偷偷打开一个门缝左右张望，挥手叫来路过的小内监：“小六儿，去给我要一盆温水。” “得咧。” 小六儿开开心心地，转身向厨房走去。 自从跟着阿乐姐，工作环境越来越好了，工资也水涨船高。 朱小乐这里温水准备起来不太方便，室内空间不大，没法自己起炉子煮水。 她转身看看这间10个平方的小卧室，这里比起家里真是太小了，完全没有置物空间啊。 跟快捷酒店房间一个格局：四四方方，一扇小窗户，门后一个出恭的地方，一张小案子可以读书、吃饭、洗脸、刷牙一体。 地上铺上席子就能睡觉，收起来大概坐两三个人喝喝茶，仅此而已。 一个小四门矮柜，白天放被子、还得放衣服、杂物。 小、太小了，回头得给自己添置点放东西的柜子，要从上到下整面墙的那种，最好里面还要加上抽屉，可以分类收纳。 穿衣洗漱完毕，朱小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 打开来里面放了一小盏牛油，一个饼子。 这是朱小乐昨晚吃饭的时候，特地收起来的一份，准备今天赖床做早餐的。 朱小乐闻了下手上的牛油，还是决定干咽饼子，这牛油也太腥了，和黄油没法比。 就了一大盏温水，对付了两口饼子。 朱小乐决定，今天还是得先解决温饱问题，来了一个月，朱小乐的腰带是越来越松了，本来就平平无奇的胸部，隐约有了凹陷的危机。 再这么吃下去，没等找到什么线索呢，小命先交代在这厨子手下了。 丢掉这盏腥膻的牛油和半拉硬邦邦的饼子，朱小乐怒气冲冲地往厨房走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奇葩，能把好好的食材，做成最不堪的样子！】 冲进厨房院子，朱小乐直奔着后院一间冒着白烟的屋子而去。 来到屋门口，一股子牛羊肉的膻气和鱼虾的腥气，加上刚出炉子的碱味水蒸气迎面而来。 里面的几十个厨子们忙忙碌碌，还有帮厨的大妈们，在前后小跑着做活计，都在准备今日傍晚的晚饭。 朱小乐捂住口鼻，拉住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问道：“请问你们这负责的是哪位大人？” “你找膳夫大人啊，他不在俺这里，你去前院问问。” 朱小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来到前院。 前院应该是平时招待来往人员和厨房人员休息的地方，院子里稍微安静整洁一些。 一排牙房左右分开，都大开着门没见着什么人，估计这会忙，都去厨房帮忙干活了。 右手边的最里面一间房间里，有一个身穿绿色布袍的人，正歪着脑袋趴在案上睡觉。 朱小乐上前，咳嗽一声：“膳夫大人？” 第13章 食不厌精 脍不厌细 他抬眼看了看朱小乐——一个娇小软萌的宫女，看衣服是大王宫里的，但是没见过面儿，估计是来替大王要什么东西的。 有气无力的说：“大王是要添置酒席吗，急要什么你直接去后院要就行。不过晚膳还没做好呢，等晚些做好了就送去。” 朱小乐想了想，决定给他来点猛药清醒清醒。 “大王差我来问一声，你这饭食做的越来越难吃了，是不是不想做了？”朱小乐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噗通”，他直接从案子后面爬出来，就给朱小乐磕了一个，朱小乐给他吓了一跳。 “起来，起来，起来说话。”朱小乐可不习惯别人给她跪着说话。 “妮子，你捏不知道，自从俺接掌了厨房，每天半夜就开始监督他们工作，可从来不敢偷懒呢。“ “这忙了半天了才打抽空个盹。我们厨房做的膳食，都是按照祖制安排的，我可没偷工减料啊。” 额 没有偷工减料，朱小乐非常的相信，因为从她第一天来秦朝，这里的吃食就一直这么难以下咽。 【祖传的手艺，在你这里水平保持的相当可以啊，申请非遗的时候留个位置给你。】 “你叫后厨的各个档口领头的都过来，带上今天准备的食材，我来问一问。” 朱小乐看了看眼前这团灰呼呼的面团：“这是？” “这个俺马上要做蒸饼子。” 【这死面疙瘩怎么吃啊！】 “大姨，你这样再加工一下啊，稍微给它加一点盐，让它的口感更q弹一点。” “什么是q弹？” “啊q弹啊，就像小朋友的屁股你不懂没事儿，就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给这个小面团加完盐，去里面的案子上拼命揉搓它，揉到它摸起来光滑了，让它自己在案子上休息一刻钟，休息完再进蒸屉。” 转头看到一把绿色蔬菜，“这个是韭菜啊，你准备怎么料理它啊？” “做菜汤。”厨子认真的回答。 “做菜汤？你怎么想的，这个菜请你洗干净，切成一段儿一段儿地拿去炒鸡蛋，微微一点盐就可以了。” “炒鸡蛋？鸡子儿？对了，什么是炒啊？”憨厚的厨子有点抓头。 朱小乐疏忽了一点，现在是在秦朝，很多朱小乐认为的美食和调料都是不存在的，更有甚者很多烹饪方式和工具都还没有出现。 她换了一个思路：“你将韭菜切成细细的末子，鸡子打散倒进去加盐搅拌均匀，再用个平底的锅，用猪油热了锅，贴饼子一般两边煎熟，这样可会？其他材料都别放啊！” 胖头厨子憨憨点头：“中、中，这个俺会捏！” “这是什么肉啊？猪肉么，拿去洗好用水泡上半个时辰，水浑浊了就记得换水啊，用白水加盐和花椒煮熟。” “记得要整块的煮熟，然后放凉了再切成薄薄的片，旁边用醋（古代写做‘酢’，写法不同读法一样）加糖加少许花椒压碎了，调成又酸又甜的酱料，放在旁边沾着吃。” 接下来朱小乐想到了早餐吃的黄油问题，赶紧把负责熬油的找了出来。 “你熬牛油、猪油的时候啊，最好加点盐，加盐会比较去腥。加点水用最小的火慢慢熬，对的加水，要不出来的油会黑乎乎的有点糊味。” “另外，给你一个任务啊，你回头找些牛奶回来，用小火慢慢熬，把牛奶上面那层薄薄的干巴小心地揭下来放在盘子里，收集的越多越好。” “收好的干巴，放凉了以后用勺子搅拌，到出现小颗粒了，就把它颗粒收集起来，用布把水分挤掉，剩下的留下来给我。” 【悄咪咪收集点黄油，以后再遇到难吃的饼子可以涂点黄油，嘿嘿！】 “你过来，这个小米粥煮的不对啊。多放点小米啊，别放豆子，小米要煮大半个时辰，小小的火慢慢熬，小心别糊底了，一直煮到粥浓浓粘稠了才好喝。什么调料都别放的，千万别放花椒啊你！” 对于喝汤放花椒的做法，朱小乐始终没有想明白，也永远不可能接受这种逆天的做法！ “这个些虾子啊，要趁活的赶紧清洗出来。切些小葱，加点盐和花椒，用白水煮熟就行。旁边的螃蟹，直接蒸熟，对肚子朝上，旁边放糖和醋调好的酱料沾着吃。” 朱小乐穿越过来之前，可是出名的嘴巴刁，虽然自己从不下厨，但是别人做的饭菜，她吃一口基本上就知道里面的配料，大概的制作方法也七八成心中有数。 据她的闺蜜总结，之所以她会吃不会烧，唯一的原因就是懒，她只喜欢动动脑子，最多动动嘴，对于亲自下厨，她出自潜意识里的排斥，至于原因么除了“懒”真的没有其他的解释。 忙活完一圈，朱小乐坐在小案子前，试吃了几道刚刚指导的小菜，满足地擦了擦嘴，感觉在现有条件下，能做成这样的水平已经可以给到七八十分了。 于是抿了口茶，给下面的学员继续讲解。 “以后我们的饼子啊，不是汤的那种，是蒸的那种，一定要用很细的小磨再磨几遍，过滤好了才能和面，发酵以后要多加搓揉，搓揉完一定要等一会才能下锅蒸，这个等待的时间，就是保持它松软的秘诀啊。” “这黏米叠小一点，加蜂蜜红豆做馅儿，蒸好上面撒一点炒熟的黄豆子磨碎的粉，吃到嘴巴里香香糯糯的口感才正宗。” “这个红豆子作用很大，一定要煮熟，做馅儿的时候去皮磨成泥加些蜂蜜或者糖，做黏米糕包进去。” “蒸饼子的时候，可以单独把红豆子放进准备蒸熟的面团里，这样蒸出来的饼子呢，带着点红豆子的天然香甜，根本不需要再加糖了。” “小磨没有啊，找石匠定做一个，要那种可以放在案子上用的，里面的颗粒要细、小、密。以后黄豆子也可以磨，下次教你们煮豆浆。等回头有空，我画个图给你们去找工匠定做。” “负责做酱的啊，别做的太咸，小葱将来别做酱了，做出来有怪味道，臭烘烘的。可以用韭菜开出来的花，洗干净吹干以后先用盐腌制，然后用小磨磨碎，单独做一个酱。下次吃锅子的时候，给你们试试，一绝。” “专门做鸭子和野鸡还有各种野鸟的，以后洗干净切成小块烧，太大块的不好吃，没有味道，吃起来姿势也不雅观。” “烧的时候可以放点料酒，哦没有料酒啊，那白酒也肯定没有咯？下次想办法搞点高度酒给你们做调料。” “我们的厨房以后不要用狗油、狗肉了啊，修狗狗那么可爱，怎么能吃狗狗呢！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吃饱喝足，朱小乐挺着肚子，拎了一小食盒的新式糕点，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回到小窝，朱小乐去要了一支毛笔和小竹片，趴在席子上认真地把自己脑海中要定做的几样东西描画出来。 答应厨房定制的小手工石磨要画的，还有朱小乐自己房间的收纳柜，要做成带抽屉的，贵重物品要有个带锁的抽屉。 朱小乐这里在拼命努力，可是画出来的图案都是歪歪扭扭，别说结构了，外人看上去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正在抓耳挠腮时，有人来传说大王召见。 【我在休假耶。】 放下毛笔，朱小乐将竹片收到枕头下，挺郁闷地出了房间。 进到书房，嬴政和蒙毅两人坐在席上。 面前的小几上都放着酒壶，看来两人今天很是高兴，估计前方战况又一片大好。 朱小乐以最敷衍的姿势跪拜了一下，顺边就要溜到嬴政右后面的席子上。 这里是贴身宫女的指定位置，朱小乐摸鱼睡觉，还是正襟危坐都在这个位置上。 “你去要些下酒小菜，过来一起坐。”嬴政指了指他小几旁边，对朱小乐说。 第14章 听说你不认识字 朱小乐坐过去，端起酒壶来倒酒。 “大王，今日真是好日子啊，今日蒙将军上书，他与王老将军合围项燕，项燕已死，不日人头就送到大王殿下，昌平君现已受俘，现正在押解回朝的路上。臣敬大王，祝此大捷。” 【哦，原来是楚国被打败了，顺便来测试一下自己反应呢。】 朱小乐面不改色又给他满上一盏，门口内监一溜快步，又送上来下酒菜。 嬴政和蒙毅尝了下今日的新菜式，顿时眼睛一亮。 两人现在的状态那是：心美、酒美、菜也美，合该今天掌勺的膳夫运势到了。 嬴政开口：“传膳夫，今日的菜味道不错，孤很满意，下去领赏。” 正在门口伺候的膳夫，跪行到门前谢赏：“谢大王赏，小臣不敢邀功，还要多谢这位姑娘提点。” 他看着朱小乐跪坐在嬴政身侧，不敢独自邀功，直言不讳道。 嬴政微微侧目瞟了朱小乐一眼，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你还会做菜？今日这菜是你做的？” “回大王，阿乐不会做菜，但是阿乐会吃，我比较在意好吃不好吃，吃过菜经常自己琢磨琢磨，时间长了就知道怎么做得好吃。” 【老6，你没吃过的美味多了去啦，要是给姐把材料整全，别说满汉全席，环球美食都给你整出来！保管你‘一年365天给你365个惊喜’！】 “要不是他们每天做的饭食太难吃了，小女也不敢去过问这事。”朱小乐解释道。 “小女只是教他们多用点心，做事情细致一点，并没有自己动手做菜。” 【我可没动手搞你的饭菜，吃出来可别怪我！我只是指挥，纯指挥！】 “说了他们几句就有那么大的不同，看来孤也得赏赐你点什么呢。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祖龙大人今天的心情是确实好。 “小女子为大王做事是应该的，不敢邀功。” 【连工资都不发的抠货，怎么会那么好给你奖励，有鹰毛！】 老板夸你，那是试探你；他说奖励你，还让你自己选，那是万万不能选的。 万一他想给的不是你想要的，又或者你想要的他给不了你，那老板多没有面子啊，让老板没面子，你还能活？ 对待老板，要表现出服从和低调，哪怕是真的想要，也要先推让一下。 “那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告诉我想要什么赏赐。” 嬴政、蒙毅两人推杯换盏、闲话家常，眼看就到了深夜时分。 “大王，还有一事要禀，齐相后胜派人来交涉，他会籍的产业希望大王关照一下。”蒙毅忽然想起一事。 “且让他安心，再送去五阧明珠，40对牛。” 【这老东西阴着呢，不是看后面有大用，哪有心情与他周旋。】 “大王，我们不日要大军南下，还要理会这厮？” “肉在盘中，大王是冷了吃还是热了吃？”朱小乐脱口而出。 忙活了一下午有些困意了，非常想赶紧伺候两位大爷吃完了,好回去睡觉。 对饮的两人目光都转向朱小乐，她人立刻就清醒了，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双重意味。 “热着吃有什么说法，冷了吃又有什么说法？” 嬴政面色微狤，乌黑的眼仁忽然亮起，好像一只千年的狐狸。 “回大王，热着吃肉香软烂入口即溶，冷着吃肉劲道越嚼越有味道。” “肉已然在盘中，大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又套我话，好在脑子还没关机呢！】 “你倒是会说。”嬴政把玩着手上的酒盏。 “是呀，一锅肉煮了那么久，煮到了时辰，什么时候吃都不是问题了。” 【话题绕回来装个傻，千万别再问了，问就是不知道！】 “那你觉得大概什么时候最好吃呢？”蒙毅又来给朱小乐落井下石。 “趁热呗，哪里还要想那么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人生豪迈不就是这样吗？”朱小乐气鼓鼓地回道。 【吃不吃？吃不吃?不吃倒掉喂狗了喂！好食堵不上你的嘴！】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嬴政笑眯眯地递过来一盏酒，“来来，你个小女子还知道人生豪迈，喝酒敢不敢？” 喝酒朱小乐是敢的，逢年过节那次不喝个2两白酒，酒胆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酒量一般，喝完酒常常断片，对此闺蜜和老公纷纷摇头。 看着眼前的酒盏，朱小乐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哟~酒酿元宵！ 中国大部分地区酿造的都是中高度酒，白酒在江苏、安徽一带都是42度为主，往北到了内蒙那都是50多度，俄罗斯大熊那里得60度往上走。 这酒就是苏南人家小时候能看到的，走街串巷骑车贩卖的酒酿汤。 小时候家里大人看到经过的贩子，往往会喊住“卖酒酿的，打一碗酒酿”，酒酿打回来加点小元宵，煮一大锅酒酿元宵，做早点做夜宵都是极好的。 小孩子们往往趁大人酒酿还没下锅的时候，偷偷围着碗边吸溜一口酒酿汤，夏天的那一口甜汤是“神仙打也不丢口”！ 朱小乐寻思，含酒精饮料啊，酒酿汤还能喝醉人么？ 朱小乐心中大笑，老小子～没喝过老白干，决定在酒桌上找回一点场子，给心眼子加起来800多个的俩老6上一课。 朱小乐笑眯眯地端起酒盏：“敬大王今日佳报频传，恭喜老蒙大人又立战功。” 【死小孩真是讨厌啊，叫你落井下石踩一脚！】 朱小乐准备用一石二鸟的招式，给蒙毅狐狸趴下。 三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王，光喝酒似乎没啥意思。”蒙狐狸笑眯眯的提议。 “今天那么开心，不如一边喝酒一边玩游戏。”嬴政附议。 朱小乐发现大小狐狸今天出奇兴奋，跟她当年发了奖金，吃饭、唱歌、泡酒一个流程啊，吃喝开心了还要加点娱乐项目。 “我不会玩你们的游戏，投壶啊什么的不会玩。” 朱小乐见过他们几次喝酒，助兴的时候不是射箭就是投壶，还有几个老头子，一喝多了唱歌跳舞的，她可不想出丑。 “那投骰子？” 啊，朱小乐眨巴眨巴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是说的我们在酒玩游戏的掷骰子？ 【秦朝的娱乐项目有这么新潮的么，你确定要跟“骰子王”玩骰子？】 【那不是和赌王玩梭哈一样，不知道“屎”字怎么写，既然你们两位如此想不开，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啊！】 朱小乐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点了点头，手下面的嘴巴已经咧到耳朵后面，就要挡不住了！ 蒙毅轻轻拍手叫来一名内监，命他取来一对骰子。 转动手上的骰子，2公分大小一只，银铸的全镂空设计，不是现代酒玩的6面骰子，而是14面。 每面大小匀称，正中雕刻有不同文字，四周以缠枝纹装饰，烛光下银光闪闪很是可爱。 掷骰子玩法，原本是掷出两个字来作诗歌一首，鉴于朱小乐不识字的原因，他们将游戏简化到掷出两字后，用总笔画猜单双，猜对不喝酒，猜错罚一盏。 “我不识字哦，你们俩不要骗我，这两个字为什么笔画数是21划呢？” 朱小乐眼睛有点模糊看不清，嘴巴嘟嘟囔囔，坚决不服输。 不识字的最大的坏处是，数笔画的时候不太确定啊，这笔划了那么大一个毛毛虫，你说这是一笔？ “说什么呢，你都知道自己不认识字，还好意思说你数的对？” 蒙狐狸拎过酒壶，就给朱小乐满满倒上一盏。 “愿赌服输！” 嬴政接过盏，捏着朱小乐的鼻子给灌了下去。 朱小乐丢开手中骰子，往门外爬去，嘴巴里直嘟囔：“不喝了，不喝了，喝不下了。” 第15章 大王带我来巡山 一路跌跌爬爬行至走廊上，仰头望着天上月亮：“好想回家啊！” 酒精的作用下，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跟随踱步而出的嬴政，站定在朱小乐身后，也抬头望上看去。 “是有人逼迫你么？你可以信任孤，现在只你我二人，你可以说实话！” “阿乐，你的家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留在孤身边？” 朱小乐酒精上头，也不顾什么礼法，转过身抬头盯着嬴政眼睛，拎住他的衣领子。 “费尽心机？我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我只想回家。可是回不去了，不留这里留哪里？哪里有比你粗的大腿！” 【低头看看自己大腿，还好，不算太粗。】 “你以为你做大王最牛掰？那么大年纪还那么抠，让人白打工不给钱！长得帅有用吗！” 【嘶，年纪大，还好？长得帅我是认的！】 【‘抠’是什么意思，不给工资的意思吗？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要钱有何用？】 “人家霸道总裁比你有钱，可以控制全球经济，人家就不抠，人家就会说‘我的钱就是你的，你随便花！’” 【还有比孤有钱的？‘霸道总裁’谁啊？没听过？】 “你看过电视吗？玩过裸眼三d吗？飞机高铁坐过吗？火箭biubiu把大楼炸了见过吗？人类已经登上月球了知道吗？冰淇淋你都没吃过！” 【孤想静静，孤有那么孤陋寡闻么？】 “确实没有见过，你说的东西在哪里能找到？你的家乡吗？是在海上的仙岛？” “我说了你也找不到，我的家乡你永远也去不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我只想好好活着。” “来，不着急，和孤慢慢说。” 嬴政好脾气的附和着她一问一答，朱小乐自己也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抓着嬴政的衣服领子，控制住自己歪歪倒倒的身体，朱小乐就一直说一直说。 最后终于控制不住扑倒在嬴政胸前。 抬起头眼里只剩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整个银河的星星都坠落了下去。 眼睛一闭临睡着前，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今天的觉应该是好睡的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朱小乐艰难地睁开眼睛。 谁说酒酿汤喝不醉人的，给我站出来受死！ 捂住了头疼欲裂的脑袋，想回忆自己是怎么从大殿回来房间的，却什么都想不起。 唯一记得的是睡觉的时候很安心，一夜无梦到天亮！ 脑海中最后的印象是：蒙狐狸笑眯眯给自己斟酒，一直斟一直斟，难道 朱小乐飞快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还好还好，虽然衣服睡的有些乱，但都齐全、连袜子都是穿着的。 朱小乐知道已经错过了早饭的时间，洗漱完毕，从自己的小食盒里挑拣出两个红豆小馒头，吃完了赶紧去上班。 在秦朝虽然没有打卡制度，但是每天跟在老板身边的人，特别要注意自律，不是吗？ 逮住一个小内监，询问了一下这会儿大王的去向，说今天大王要带美人出宫巡视。 那她可得抓紧时间，来了这么久，她还是一步都没迈出这个宫殿呢。 朱小乐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着赶到宫门口，刚好看见几十名侍卫站立两侧，一排高大马车队伍在殿前的广场整装待发。 正慌慌张张准备爬上马车，却被四位看管马车的战士呵斥，手中长枪向朱小乐一指。 “且慢！” 身后不徐不疾传来一声，朱小乐转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面色白皙，大约40左右年纪，眉眼中温和中带着沉稳，身高大约175公分，牙白色布袍、衣着朴实无华，袖口用细细的镶边将衣袖收拾得板正，头戴纱网发冠，只一根细细的银簪子将头发束起。 四位战士眼见到来人，齐齐施礼而拜：“见过赵大人。” “这位姑娘有礼，在下赵高，大王属下史吏，今日随大王出行。敢问大王是否有何吩咐？” 原来眼前这个温和有礼的大叔，就是大秦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赵高。 他让人第一眼的感觉是如此彬彬有礼，但朱小乐心中反而生起一丝警惕。 看起来有礼，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就十分敏锐。 朱小乐来到大王身边才刚刚一个月时间，每天虽然进出同行，但是大部分都是低头行、坐。 即便在朝堂上或者路边能擦肩而过，但是朱小乐作为一个宫女，服装、发饰都是按照等级规制来的，完全和宫里几百上千个宫女一样，怎么一眼就认出朱小乐是大王身边的贴身宫女。 【脸上端着笑，心里冷冰冰。这人真是不简单，要小心。】 朱小乐也不好直说，自己睡过头没跟上大王，只表示奉命来查看下，出行的工作准备好了没。 赵高也不点破她，只微微颔首说道：“出行的车马已经查验完毕，随时可以恭请大王出发。” 朱小乐懒得再去跑腿，只请他安排人去请大王过来上车。 朱小乐在车前低头站定、等待，寻思赵高这斯无事献殷勤，目的为何？他们俩应该不在一个频道。 不多时，两排内监、宫女第次而出，向车队行来。 宫女们手中捧托着各式金盒器具，以备路上使用，更重要的是显摆一下大王的排场。 内监们手持卤簿、旗幡，笔直站立于马车前方，双手平举目不斜视。 刚刚环绕在马车左右的几十名近卫，将手中长枪一挥，隔出一条单独的通道，随时迎接到来的大王和美人们。 待得众人站定，一名小内监从楼前高台上拾级而下，高声呼喊：“大王到！” 这时才见到嬴政，带着平日随身的一众仪仗队伍，慢慢出现在台阶最顶层。 与平日不同的是，这次嬴政的身侧还随行两位大大的美人儿，还有三个5、6岁男娃女童，被各自的乳母或牵或抱，跟随在嬴政身后的队伍中。 一队人下到阶下还没行至车前，一众宫人等皆俯首下跪，等待大王一行人登车。 朱小乐看蒙狐狸盯着她挤眉弄眼的，没高兴搭理他，翻个白眼跟随嬴政登车。 其余众人也皆按照各自品级登车，待众人坐稳，车队从殿前向宫门外行去。 第16章 论文化的重要性 朱小乐是第一次乘坐马车，进到车内，觉得跟在车下看到的完全不同。 马车内里非常宽敞，宽敞地好像一个行走的房间。 四周的车壁虽青铜厚重，外表看上去像灰姑娘的南瓜车，实际完全没有那种空间的局促感，该备的家具还是一样都不缺少。 唯一不能适应的是，身下虽然垫着厚厚的席子和垫子，但是身子还是禁不住随着车辆的前行晃晃悠悠，这感觉很奇怪，好像坐了一辆手动挡的汽车，在不停地起步停车中晃悠。 朱小乐虽坐在席上，眼睛却不忍不住向车窗和车帘子的缝隙中偷瞄出去。 车队缓缓抵达宫门前，深红色高大宫门左右打开。 门外整齐地等待着一队鲜衣亮甲的禁军。 骑兵的队伍首先动起来，整齐地行进在队伍最前方，步兵随后而行，将嬴政的车队保护在了队伍中间。 第一次见到大王出行的气派，朱小乐大开眼界，觉得好似是莫斯科红场的礼兵的队伍。 看完转回头来，才发现一起坐车的嬴政和蒙毅也在侧目看着她，朱小乐忙端坐好，低头给他们倒上茶水。 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已经进了秋收时节，嬴政要亲自去巡查一下近郊的庄子，检查一下县里官员政绩，再顺便到渭水南的霸宫小住几日。 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要到年底了，大家都要放松放松，带着孩子们出来旅游度假一下。 一路行至商业街，道路两边都是各式店铺商户，平日应该是热闹非凡的。 这会远远地，就望见一众百姓都在路边跪迎着王驾，黑压压地人头一眼望不到头，道路两边站满鲜衣怒甲的士兵。 看着错落有致各色招牌，朱小乐悲催地发现，竟然没有几个能认识的字。 “这店铺是齐国商人卖皮货的，你若是喜欢，以后休沐，可以自己出来逛逛。” 自打昨天一起喝酒玩耍之后，蒙毅对朱小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再没有那种常见的不屑和捉弄，反而略显亲近之意，这会儿主动给朱小乐讲解起这街面上各种好吃的和好玩的。 他给朱小乐介绍了一下现在咸阳城最流行的服饰店，最好吃的食肆，最受姑娘家推崇的脂粉店，还有外国商人过来交易各国特色商品的店。 朱小乐好奇地问他：“现在秦国不是重农轻商的时期吗？为什么这街面上商户都人来人往，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通商交易本是正当买卖，也给国家带来丰富的税收，给百姓提供了丰富的物产。为什么要禁止呢？“嬴政一本正经地说道。 “但自穆公以来，各国之间交易的商人，本就带有间人的性质；从国策大事到官员任免等无一例外的，都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甚至于干预国策与官员私下勾连，都是通过商人来完成的。” “所以自孤继位以来，都严控官员与商贾交往过密。并且令各郡、县对他国进出的商人严加管束，缜密登记监督。” 嬴政的话，把朱小乐之前对于秦朝历史的一个疑问，给解释的通透了。 自小在我们学校的课本上一直表述的都是：秦朝重法酷税、重农轻商。 万万没有想到，嬴政同学针对的只是商业间谍活动，看来这黑锅嬴同学背的，委实有些冤枉…… 朱小乐接着问道：“那从事商业的话课税高吗？” 嬴政笑道：“你一个目不识丁的小女子，对国家大事关注倒是挺多的。” “你要是想从事商贾之事，还是先拜个师父学认字。” ”我看你这样的举止无理，和你没有文化也大有关系。” 朱小乐盘算了一下，从最近的日常来看，长期不认识字确实的，在秦朝是寸步难行，总不能让嬴政给自己配个认识字的秘书，跟着自己探访长生丹的来历？ “我也想学啊，不过我有点笨，哪里有愿意教我的师父？要不大王指个好说话的师父给我，就当做是整顿厨房的奖励？” “唔”嬴政沉吟一番：“要不将史吏赵高指给你做师父，此行他也随行出宫的。我看他平日带亥儿讲学还算认真，人也博闻广记，字也写的漂亮。” 啊，让朱小乐跟着奸臣混啊？那不毁了！ 这跟朱小乐正直的性格、正派的人设也不符合啊！ 朱小乐眼珠一转回禀道：“大王，您要是指一个上班那么远的师父给我，以后我就不能时时伺候在您左右啦！\" “要不别麻烦了,您给我做师父，您要是没空的时候，就让蒙大人监督我学习呗。” “胡闹，没有哪个大王有弟子的，孤又不是哪些名仕大家，只一心做学问传承弟子。“ ”要不这样，你认了阿毅做师父，你们都在我跟前行走，他监督你学业也是方便。”大王拍手决定。 蒙毅原本正在一边笑眯眯的吃瓜，忽然自己变成了主角，顿时变成个苦瓜脸，万万没想到看热闹的最后背了口大锅。 “禀大王，毅每日近前行走，公务忙碌，实在是没有空啊，能不能” “就这么定了，我看阿乐也没那么笨，只是自小没有底子，你平日多带带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好的日子，你们就在这里作了拜师礼，孤给你们做个见证。” 嬴政身子侧坐过来，将左胳膊撑在案子上托着头，脸上丝毫不掩饰他看好戏的心思。 古人对于拜师是十分认真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但要尊师重道，于孩童家长来说，认真筹备一场拜师礼也是必须要做好的。 朱小乐二人施礼退下，分头找人去准备拜师礼的束修（礼物），又去找了宫女帮忙清理外形，更换洁净的衣服，重新梳好头发。 临下车时朱小乐和蒙毅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里都在思忖大王为何这样安排，但是都没将问题讲明。 朱小乐个人倒是无所谓，多个师父教她认字也是好的，认识字以后无论日常行走，还是寻找线索都是有用的。 第17章 师父 待朱小乐二人准备完毕，回到大王辇车，两人对面跪坐。 朱小乐先称：“师父在上，请师父费心，弟子阿乐必会一心受教，。” 随即向蒙毅叩拜三次，转身再向嬴政叩拜，谢他观礼见证。 礼拜之后，将宫女准备好的六礼托盘，依次呈上：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瘦肉。 蒙毅笑纳后，回礼给朱小乐：一只玉杆的毛笔，一册《论语》，一叠小葱。 礼成后，蒙毅嘱咐朱小乐每日要勤于功课，抄书、背诵等不能松懈。 这个拜师的过程里，嬴政除了受礼的时候端坐了一下，其余时间始终以袖子遮住自己下巴，并未多话。 不过朱小乐瞥见他眼角微微上挑、肩膀轻轻抖动，估计他这礼观得十分开心。 得，离开大学8年之后，朱小乐又开启了小学生认字阶段的生活。 朱小乐托着头，跟着新认的师父背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背诵几段文言文，对朱小乐来说不是难事，毕竟怎么说也是经过16年国家正规教育的栋梁。 在现代的教育界，有理想有见识的学生妈，都是从胎教就卷起来了。 《百家姓》《三字经》《唐诗三百首》《论语的故事等等》，从孩子在肚子里就开始让孩子听着入睡，这都是基本配置。 朱小乐觉得对于她来说，背诵理解都不难，最痛苦莫过于认字和写字。 她背完了师父教的这段，举手发言：“师父，您还是指导一下我写字，我能一个字一个字对应起来，背书就可以自己背啦。回头有不明白的功课，再请教你岂不方便？” 这边嬴政招手叫朱小乐过去，将手边笔墨让给朱小乐，叫她写一个看看。 朱小乐在两人的注视下，将手上的竹简放下。 拿过一片磨得干干净净的竹片，努力控制住手腕，试着模拟了了一个小篆。 “哈哈哈。”两人笑的接不上话。 “这写的比鸡脚踩的还难看呢！”嬴政指着这鬼画符说道。 “我又没写过字，再说了，这个字本身就画的歪歪扭扭，为什么不能横平竖直写呢？” “这有何难的，大家都是这样写的。再说了这仅仅是我们秦国自己的写法，还没让你学着写六国的字呢。虽然写法差别不是很大，但还是有所区别的！”蒙毅认真的讲解道。 “那六国互相写信件或者出访其他国家，这些字你们全都认识吗？”朱小乐不服气啊。 “当然认识，都是世家子，从小跟随师父学习的，怎么会认不全。除非是那些农户，没有师父教过自然不会。” “农户咱们先不说，他们本身就对于文字依赖不高。对于他们来说吃饱穿暖、片瓦遮头最重要。你们这些从小学习的世家子，为什么不能统一一种文字的写法呢？\"朱小乐继续问道。 “周天子统一天下都没有所统一，各国都是诸侯，没有谁听谁的，各自的文化都有传承之处，所以无法统一。”蒙毅认真解释。 “那等大王一统河山，能否将文字统一起来，这样我学写字就不用那么头疼啦！” 朱小乐笑眯眯地看向嬴政，他的目光也直视着朱小乐，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距离目的地还遥远，但是整个车队已经行出了大半天的时间。 车上人也都快晃荡散架了，嬴政这时下令全队停下歇息，让人备了吃食伺候用餐。 护卫的队长安排好了周围的防御之后，众人一行纷纷下车活动筋骨。 一下车，最按耐不住的，就是几个小孩子，脚尖刚一沾地，就向嬴政这里冲将过来。 身后随之而来两位大美女，一位是之前在嬴政寝宫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姬；另一位是更加年轻貌美的姜美人，也是深受宠爱的后宫佳丽。 两位美人家室身份相仿，受宠爱程度也不相上下，姜美人更是命好，入宫三年就诞下一胎双生儿女，成了后起之秀。 嬴政很是欢喜，给这两个娃娃一早也安排了启蒙事宜，让蒙毅亲自管束着。 胡姬目似秋水，含笑向嬴政拜了下去，身后姜美人也盈盈而至。 这二人并不同行，一前一后到来，想来这两位在宫中的斗争也是激烈。 朱小乐微微再退后一些，站到蒙毅的身后去了。 远离后宫，远离是非，是明哲保身的最基本要素。 除非工作需要，朱小乐在宫中连宫女、内监都不多接触，务必做到低调再低调，自从上次在嬴政寝宫被胡姬盯上，她总觉得这女人不是很好相处。 几位随行的大臣拜见过大王、相互见过礼，均在下首陪坐用餐。 这时姜美人举杯向大王敬酒道：“妾初次带姜儿、尚儿出宫玩耍，两个孩儿很是欢喜，妾替孩儿请求在附近玩耍一番，望大王准许。” “亥儿也要去玩。”一旁虎头虎脑的男孩也哀求道。 胡姬轻斥道：“莫要淘气，你都多大啦，整天想着玩耍。” “无妨，亥儿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让一队侍卫跟着，近身照应。”嬴政倒是不太介意。 “你也去，来了那么久第一次出宫门？”嬴政随后转身，对着朱小乐说了一句。 朱小乐其实并不算一个喜欢运动的人，在现代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宅在床上，刷刷抖音、追剧、玩游戏，出门什么的，都是闺蜜或者老公拖着。 因为太宅，近两年才被闺蜜们拖着去办了个健身卡，每周一趟地打个卡。 两年多以来，除了学了点瑜伽、拳击、动感单车课，收获最大的就是朋友圈的点赞。 她整个家族都有社恐基因，她从小就是个宅女，她可以三四天不出家门，每天看看书、看看电视、玩玩洋娃娃。 不过现代社会必须得有社交，自从朱小乐上了大学，就被宿舍的闺蜜带着到处参加社团活动。 直到现在，但凡去哪里都拖着她，跟朋友聚会、喝酒吃饭都拖着她，搞得她一个社恐人士，硬是被整成了社牛，脸皮特别厚，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事还真做了不少。 对于她而言，最好是没有活动每天宅着；假如很亲密的朋友邀请，也是能推就推；假如一定要去，那就得整理好心情，干脆热热闹闹折腾一回。 带小孩么，说实话并不拿手，对于周边的环境也并没有兴趣，但是她此刻更不愿意坐在那里，让胡姬目不转睛地盯着。 第18章 绑架人质 再说了，三个粉粉嫩嫩的小娃，总比后宫里斗红了眼的女人容易对付。 看着眼巴巴地围着自己的三个小孩，她也不好意思再推脱。 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临走前还不忘记在人家爸爸、妈妈面前交代一句：“跟着我，可得听话啊！” 说是让她带着，其实几个奶妈还是随时跟着的。 朱小乐笑眯眯地抱起小女娃，逗她：“你叫什么呀？几岁啦？” “我叫尚儿，6岁了。”小女娃虽然娇贵，但是非常有礼貌。 朱小乐抱着尚儿，慢悠悠走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前面两个男娃。 一路跟着他们到处乱跑，摘个草追个兔子的，也是挺费腿。 在朱小乐拖拖拉拉，装死耍赖下，最终，几人选定了一株大树下面当做营地，奶妈将带过来的食盒放下，他们围坐在一起休息片刻。 女娃娃的小脸是真俊俏，饱满的小脸白里透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仁儿乌黑漆亮，头上头发厚密，刚长出来的碎发，因为微微出汗黏在脸上，看起来就像中式手办娃娃。 朱小乐闲着无聊，从地上摘了一些草和鲜花，在帮她做花环，另外多出来的狗尾巴草，给两个男娃编两个草蟋蟀玩罢。 午后的阳光总是使人昏昏欲睡，朱小乐身边的两个奶妈，已经靠着大树微酣起来，她和另一个照顾尚公主的奶妈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公主躺在奶妈大腿上瞌睡起来，两个男娃围着一个近卫转着圈子嬉闹着，朱小乐看看时间，准备再玩一会儿就要喊他们往回走了。 忽然，四周草地中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来，几个近卫只来得及将两个男娃抱过来交给奶妈，就见四周呼啦啦围了一群壮汉。 壮汉们人数众多，四五十号人呼啦将她们团团围住，草鞋蓬发、衣着褴褛，有人手里拿着些木棍、石块，领头的几个手里拿着锄头、和斧子。 朱小乐看看自己这里，七、八名近卫虽然全副武装，但是架不住人数不占优势。 冷兵器时代兵器固然重要，但是人数也是决定性因素，要是那群人一齐朝他们丢起石块，那绝对是群体攻击，以她们的防卫力量肯定得躺。 随行保护她们的近卫队长持刀警戒，奶妈子们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只知道抱着各自小主子，瑟瑟发抖跑都不会跑了。 朱小乐看对面众人虽然人多，但是眼光闪烁，互相推诿慢慢向前。 不像是有预谋的劫匪，估计是流民。 朱小乐将手高高举起，按照电影里谈判专家的标准姿势，站了起来，走到近卫队长身边。 轻轻耳语道：“别冲动，保护小主人为上，尽量不要动手，听我安排。” 也许是朱小乐贴身宫女的身份好使，队长微微点头，将手中刀峰微微转向下。 朱小乐往前走了两步，问他们：“你们哪位是领头做主的？” 对面人群稍微分开，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出来。 朱小乐先和他们示好一番：“大叔，请问我们在这里玩耍，是误闯了你们的土地？真是抱歉，我们这就走了。” 她只希望对方厌烦他们骚扰，千万不要是劫道的。 老者摇摇手：“俺们不是这里人，俺们全村为了躲避战祸，拖家带口已经流浪了大半年了。到了这里全部粮食和盘缠都没有了，想和你们借一点。” 好~嘛~，真是怕啥来啥，果真遇到劫道的了。 打，实在不太有把握，等大部队接到他们示警赶过来，怕战斗早就结束了。 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小娃娃就不好了，万一伤到她自己就更不好了。 朱小乐想了想和他们商量起来：“大叔，你看我们就带了点吃食出来野餐的，身上也没有太多值钱的首饰。能不能这样，你让我们回去，我们将身上的钱物都凑给你们如何？” “那不成，俺们一村子人，这点钱吃了上顿接不上下顿？你们还有护卫在这里，看起来是大官家的内眷，大官家总是有钱的！” “要不你先放了他们，跟我回去拿钱？” “不行，你去拿钱，来换这几个娃娃。” 妈呀，假如把这几个小祖宗留在这里，万一两方面哪方没有控制好情绪，一冲动动了手，那就出了大事了，她就是一万条命也赔不起。 “大叔，你看我就是个丫头，哪里能做得了这个主，要不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拿？” “俺们可不傻，跟你回去。你们那里不知道有多少兵马埋伏，俺们过去了就是死。” “大叔你想想，我们只是出来吃顿饭，超过时间不回去，你觉得主人家不会过来寻找吗？” “如果真的只是要一些钱物，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你，但是请你真的不要用伤害孩子的方式，免得没法收手。” “那你去拿，俺们在这里等你，等你拿到财物回来，俺们就放人。” “大叔，我做你们的人质，你一个人跟我回去拿钱。拿到钱你带我走，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了我。” 朱小乐实在没有办法，既不想看着这群流离失所之人被斩杀，也不能将小娃子留下当人质，无奈之中只能将自己推了出去。 “你一个可不行，还得再带一个人质，万一你家主人不要你的命了呢？” 【额，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 才发现这大叔真是个人才，万一嬴政不顾我死活，万箭齐发，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现在的问题是，留哪个小祖宗做人质？ 手心手背都是肉，各个比她的命金贵，她哪里敢做主。 这时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来，我是大哥，我来做质子，你先放了我弟妹。” 出声的正是姜美人的儿子嬴姜，这小子倒是胆色过人，做事也当机立断。 朱小乐和嬴姜不顾近卫队长的阻拦，迈步走出了圈子，走到流民头领面前。 这大叔也是信守承诺之人，挥手让周围的年轻人退开，只身一人就过来用锄头抵着她们去拿钱。 朱小乐低声道：“叫你们的人赶紧撤走，走的越远越好，” 大叔稍顿，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口中大喝：“扯呼！” 旁边的嬴姜听到朱小乐说话，倒是吃了一惊，眼睛盯着朱小乐看过来。 第19章 自救？救人？ 这时近卫们已经将剩下的两名小主人护在身后，队伍呈箭头状往来时的道路退去。 最后压阵的几名近卫，随时监视朱小乐这边三个人的动向，准备一旦有机会就解救她们出来。 待她们跟着前面的小队，来到车队近前的时候，一早已经被人发现。 前面几十匹战马已经组阵，稍后一群弓箭手举弓待发，场面一时僵持住。 朱小乐悄悄对着大叔说道：“你想活命，待会儿见到我家主人，赶紧先放了这男孩儿，我想办法保你性命。” 大叔听罢眼神中有了些许动摇，其实他看到这官兵的阵仗，心里明白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你也是，想活就听姐姐的话，待会大叔一放手，你就赶紧跑去你爹爹那里，帮姐姐做一件事，求你爹爹不要杀人。” 说罢，三人也不再言语，各自琢磨着心事，向前走去。 当即，嬴政携众人从箭阵中出来，两个娃儿早已在护卫之下，回到各自母亲身边。 此时嬴政的脸色如墨，眉头皱起，薄唇紧抿，已经是怒不可遏。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纵横四海征战无数，自己的儿子倒是在眼皮子底下，给一群流民做了人质，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威信何在？ 朱小乐看出嬴政暴怒，赶紧出言道：“跪下！都跪下！” 她们三人噗嗤一声，齐齐跪在地上。 朱小乐趴在地上，跟大叔轻声交代：“求大王饶命，告诉他你们不是强盗，是活不下去的流民。求大王收留！” 大叔依言以头抢地，大哭道：“大王啊，俺们不是强人，俺们是流离失所，活不下去啦，俺们只想要口吃食，请大王饶命，给俺们一村人一个活路。” 这时，朱小乐也抬头喊道：“大王，小女看到他们真是一群流民，只是没有了家园，逃难到这里，看到我们有吃的想要点吃的用的，并没有伤害我们。请大王饶恕他们。” 同时用眼神给嬴姜示意，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父王明鉴，孩儿并未受挟持，这些小民没这个胆子，求父王开恩。” 他说着，站到了两人身前，用身体帮她们挡住来箭袭击的角度，然后慢慢小步向前走去。 这小子是真心不错，六岁的娃娃性格沉稳、心地善良。 嬴政看她们这里并没有刀兵，面色稍稍和缓，大手一挥，四周弓箭手都退了下。 两名近卫过来将大叔提起，拎到大王座下跪好。 大王将嬴姜叫到身边，先检查了他是否无恙，随后让人将他带回去母亲身边。 随即又叫朱小乐上前：“你说说是什么情况，近卫们说是你坚持用自己做人质，又哄骗着这强人过来领钱？” “回大王，保护小主人是小女应该做的。” “说来我倒不算是哄骗这位大叔，他们刚冲出来的时候，我是有些害怕是强人。” “但是近看他们的衣着：头发乱七八糟，每个人都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连草鞋都破烂不堪，又觉得不像。” “加上这群人有老有小，手上拿的都是些木棍、石头。” “我想假如他们不是实在饿的不行，应该不敢明明看到有官兵护卫，还出来围住我们要吃的。” “请大王仔细盘问他们，假如真的是因为战争失去了家园，那还请大王饶恕他们，给他们一点活路，毕竟大王即将一统六国，这些流民也是大王的臣民。” 朱小乐简单说明了一下原由，便施礼退到了嬴政身后。 她人刚站下，就看她的亲师父和她挤了挤眼睛，往马车后比划，咩意思？ 看他没有领会，他悄悄挪过去，拽着她裙摆就往后退去。 朱小乐悄悄随他退到马车后挺远的地方。 “你胆子挺大啊，自己都要死了，还给别人求活命！”蒙毅的语气十分沉重。 “我这不是救人呢么，几个孩子不是都安然无恙么？”朱小乐不解道。 “知道大王是怎么继位的吗？他生平最恨有人拿他亲人做人质，你还让姜儿做质子！” “我没有啊，姜儿自己提的。” “你知道姜美人怎么说的，刚才看到只有亥儿和尚儿回来的时候。姜美人以为姜儿凶多吉少，大哭着求大王杀光所有劫匪，还说你和他们一定是一伙的！大王当时就允了！” “现在姜儿完完整整回来了，大王不会乱杀无辜的。” “大王说的话，还从来没有收回去过！你想想等会儿自个怎么死！” 这情况是真没想到，早知道她就不揽这事了，让大王自己出兵来解救她们。 但是她心里明白，假如用这种解决方式，这些流民无论老少，只有一个命运——就是死！ 朱小乐抬头仰望着高大英俊的师父，眼睛中拼命挤出几滴泪水，“师父，救救徒儿！” 朱小乐虽然懊恼，但是心里清楚，这事既然蒙毅提起了，那就不算没得救，朱小乐相信他心里一定是有解决方法的。 “救你就不能救他们，你选一个！” 朱小乐把心一横：\"既然救了，再让他们为我去死，那我这行为和亲自动手去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那还不如让大王派兵过来，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全杀了去。\" “哎！”蒙毅长叹一声，“我们早知道你是个犟种，让我救他们也行，但你得配合去做一件事。” “还有一条，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以后你要想干什么事，必须要先和为师商量一声，不能私自行动，明不明白？” 【“得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活罪，不是指要让我坐牢，或者打我一顿？” “不行我怕疼，将我打个稀烂我也活不成，要不直接给我一杯毒酒，这个副本我不玩了！” 朱小乐心中忐忑，临走前再谈点条件。 “你真是无赖！”蒙毅是被朱小乐气得不轻，白净的脸都变得通红！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师父，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朱小乐滚刀肉一块，既然有活路，就说明有谈条件的可能，只要有可能就要争取一下，谈谈么——谈着谈着——生意就谈成啦。 蒙毅深呼吸了几口，将浊气排出去：“什么是佛？” 哎又说漏嘴了。 第20章 待为师救你 “你现在就去求姜美人处罚你，让她随意打骂责罚！\" \"不管她决定怎么处罚你，都要立即服从！” “不可以狡辩，不可以耍赖！要不谁也救不了你！” 妈呀，让朱小乐送上门去认罚，自己一个人找上门去还是第一次。 她自小干过不少糊涂事，自小在学校有人欺负她，她都是该还口还口，该还手还手，把自己护得好好的。 待老师或者人家长找来，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她去找别人家上门道歉。 心里忐忑许久，觉得还是人命为大，救人也好自救也罢，权且走这一遭，反正背后还有师父兜底！ 朱小乐咬咬牙，转身去姜美人的马车找她。 找到姜美人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人，身边除了两个孩儿，还有胡姬和亥儿，另外几个孩儿的师父赵高也陪伴在侧，帮忙安抚着。 姜美人本来正在哭哭啼啼，为了孩儿失而复得庆幸，一看到朱小乐过来，立刻停下哭泣。 朱小乐对着车上的姜美人遥遥一拜跪倒在地，她立刻起身下车，将朱小乐扶起。 口中不停说着：“这可使不得，免礼免礼！” 朱小乐再三推让不肯起身，口中直呼：“请美人降罪！” 她搀扶不得也没办法，只得问道：“阿乐姑娘为何如此？你救了姜儿、尚儿我还要去拜谢你，怎么反倒过来请罪？” 这时赵高看她们有话要说，忙带着三个孩儿向胡姬、姜美人告罪一声就要离开。 胡姬见状也提出先走，她牵着亥儿小手，从车上起身，经过朱小乐身边的时候，和她微微点头示好。 朱唇微微一笑:”多谢姑娘，告辞了。” 不知为何，朱小乐看着她微笑的红唇，心口轰隆一下，好像被人重击了一拳，随之眼前一黑、耳朵轰鸣声起。 身体一晃，朱小乐差点跌倒下去，姜美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还是坚持扶朱小乐起身，朱小乐这时也跪不住，顺势就站了起来。 目送两人带孩子们出去，朱小乐才张口和姜美人说了实情。 “此次姜儿做了人质，本来我应该拼死阻拦，但是当时局势胶着。我怕两方谈判不拢，万一动起手来，我们人少，怕不得伤害到几个小主子。” “我已经听姜儿和尚儿说了，这事不能怪你。”姜美人倒是通情达理。 “妹妹莫怪，当时我看到姜儿没有回来，以为他被强人所害，一时心恨难耐，才和大王说了那些话。请你不要责怪姐姐。” 朱小乐惊讶于姜美人的态度，她本以为师父让自己过来领罚，是为了让姜美人出一口气，去帮她们说好话，求大王放过她们。 “小女不敢责怪美人，孩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您担心也是正常。” “既然这样，你就别再见外，让我责罚什么的了。我谢你还来不及的。” “美人姐姐，求你救命。我师父让我过来找你认罚，说只有你罚了阿乐，才能救下阿乐和那群可怜的流民的性命。” “你师父？” “蒙毅大人是阿乐新认的师父。” 既然她没有恶意，朱小乐决定据实相告。 “咦？”姜美人闻言蹙眉不语。 稍待片刻后，她问朱小乐：“怎么处罚都可以？” “怎么处罚都行，师父说的。” “虽然我见识浅薄，但是蒙毅大人的睿智，我们都深为信服。” “既然他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那我就罚你：停薪半年，这半年都不可以休沐，休沐日过来我宫里做活？” 她看着朱小乐表情，想看这处罚是否太重，毕竟宫女俸禄有限，假如是个家里穷困的，可能还得换个罚法。 朱小乐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笑着说道：“谢美人处罚，这罚到我心坎上了，我本就没有薪资，跟着大王休沐也不固定，如此那我每月还多得一天的固定休沐呢。” 姜美人松了一口气，看着朱小乐挤挤眼，笑眯眯地从头上解下一根银簪子，不许朱小乐推让亲自给她簪上。 “谢美人处罚，小女告退了。” ”既是处罚，我会回禀大王，随后让内监总领将罚书送与记事内监留档，你且先与大王通报一声罢。“ 朱小乐忽然明了，也许师父让朱小乐来要的就是这一张罚书？ 拜谢完姜美人，朱小乐匆匆去寻内监总管朱大爷，这大爷平日就与她相处和睦，这时看她受罚未免有些唏嘘，不过还是按照规矩给写了罚书。 拿到罚书，朱小乐跑回到嬴政车前，此时车前除了跪地的大叔，还围了几名身着官服的大臣。 今日负责护卫公子们的近卫头领，因乱民挟持王室公子，也被呵斥失职，一肚子气没处发，正在请命，要领兵去将所有乱民直接斩杀。 大臣们中分了两派意见：一部分同意斩杀乱民，以示王室威仪；另一部分却要先抓捕，再依法论处。 两边各抒己见，正争的不相上下。 师父一眼看见朱小乐，挥手让她从车后绕过去，左右四下打探无人，问朱小乐：“东西到手没？” 朱小乐从袖子中拿出罚书，给师父看了一眼。 师父嘘了一口，用手拍了拍朱小乐头顶：“去大王那里。剩下的就交给我了。且看为师的怎么救你！” 朱小乐手捧罚书赶到车前跪下：“禀大王，小女阿乐有事禀告！” 各位大人转身看向朱小乐，停止了争辩。 “何事禀告？”车前小内监替大王问朱小乐。 “小女自知没有照顾好公子姜，令大王和姜美人担心，故此前去姜美人处领罚。“ ”姜美人已经定下处罚，命小女将罚书呈大王处复命。” 第21章 法制社会 朱小乐此话一出，师父在车边击掌而笑。 “大王，以微臣看诸位都不需要争辩了，现如今连大王的深宫女子都知道依法受罚，说明咱们大秦还是应该秉承法制的道理。” “现如今大王将一统江山，无论宫内宫外皆是大王臣民，法制的施行，应当一视同仁，不能有内外亲疏之分，才能让天下臣民服从。” 师父这话一说，几位大臣中走出一名老者，60左右年纪，虽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正是助大王统一六国的国之重臣李斯。 李斯目光明亮，对大王一拜：“臣复议，臣再请大王旨。” 朱小乐看这老头，虽然他老来是做了些违心的糊涂事，但是现在的为人还是热情正直。 有李斯和师父这一老一少重臣亲自求情，想必嬴政也不会肆意处置。 “两位言之有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两位爱卿，按我大秦律法又待如何处置？”大王果然松口。 “此犯人是聚众犯罪，本应从重处罚，但因为并非蓄谋犯罪，也有自首情节。应判所有共犯：成年男子修城1年，成年女子舂米1年，老者年过50及未成年之男女不予处罚。” “那就发回原籍，交县里安置。”大王说罢挥手，众人领命而去。 朱小乐不放心大叔一群人，有老有小不知其余的人当如何安置，跟着师父问：\"师父，他们会被送去哪里，送给谁啊？他们村子都没了？服劳役以后住哪里啊，吃什么？\" \"他们中壮年的男女都送去服了劳役，那他们的老人孩子又该何去何从？怎么个安置的法子？难不成就任他们流落在这里么？\" 师父一路大步流星，朱小乐就一路提着裙子小跑，不问个明白坚决不罢休。 师父无奈停下脚步，“他们从哪里来的就送回哪里去，没有村子住处的，都由县里负责安置。不过也得先核实了他们的名字户籍。做劳役的人嘛，就是白天干活，假如他们要领工钱，那就自己做吃食；假如需要县里安排吃食，就少发点工钱。” “那阿乐还是想去看看他们，你带着阿乐去一趟，万一那些当兵的欺负他们。” “你会骑马不？”蒙毅无奈地摇摇头。 “骑过，不过技术一般。” 朱小乐确实骑过，在穿越过来之前，有一次去内蒙旅游，在那里的草原上骑过一两次，每次2小时400元，有个领头的师傅骑马带着他们遛弯的那种。 蒙毅命人牵匹矮点的马过来，朱小乐拎着裙子，围着马转了两圈，就是骑不上去。 那马瞧着她一副蠢蠢弱弱的样子，更是不愿意配合她，不耐烦地踱着步子转圈。 “上来。”师父骑上一匹高头大马，手伸给朱小乐。 他的手温暖干燥，手指细长有力，稍稍一用劲就将她提上了马背。 蒙毅带着朱小乐双腿一夹，马儿开始了一路飞驰。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朱小乐眼前一花，就看见道路两旁的大树飞快往后倒退，5、6分钟时间，就赶上了前面先行出发的队伍。 朱小乐看到正在队伍前面带路的大叔，下马快步跟了上去。 “大叔，等等！” “你们的家乡在哪里啊？真不好意思，这次连累你们做了徭役。我已经尽力了，但是你知道国有国法，即便没钱了也不能用强人的方式，现在大王已经轻判，希望你们也借此有个归处。” 大叔点点头：“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能送俺们回到故乡。起码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地方，有口饭吃，对于俺们村里这些老老小小也算是个好归宿。” “俺们故乡就在沛县，现在楚国战争连连，到处都在打仗，到处有兵抢劫放火。我们整个村子的房都给烧了，粮食、牲口也都没了，村里人只得跟俺出来躲祸。\" \"我们都走了个把月了，走到这里已经走不动了，眼看着马上要到冬天了，假如今天没有遇到你，俺们可能真的要客死他乡。” 朱小乐和师父商量道：“师父，您能和押送的官兵好好说说么，这一路回去请多加照顾他们。另外安排徭役的时候，能不能多考虑下年纪，年纪大的能安排轻松点的工作吗？” 师父拍拍朱小乐头，笑眯眯地说道：“别操心了，都有安排。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回去受罚的事！“ 他们一路跟随押送队伍，大约走了两里路终于回到他们暂时扎住的营地。 营地里面就两张破破烂烂的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应该算是棚子。 几根歪歪斜斜的树枝用绳子捆起来，两张破烂的芦席铺在顶上，左右四角用石块压住针脚，地上垫着芦席和破烂的布垫子，垫子上有一群衣衫褴褛的老老小小挤在一起。 这群人里年纪大的，满头白发都快要掉光了，脸上的皱纹堆砌在一起，五官都变得难以分辨。 手指的关节已经肿胀到变形，黑乎乎地指甲缝里满是污垢，显示出这群人已经到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状态。 深秋正是收获的季节，白天的阳光还是暖洋洋地让人瞌睡；傍晚开始，北风一吹起来，就有了落叶的萧瑟感。 老人们身上的衣裳已经破到缝缝补补中看不出原本的布料，但是他们都在做一件事，都将几个小到襁褓、大到丫丫学语的孩子们，紧紧地包裹进胸口，用地上残破的布垫子帮孩子们挡一挡四面八方的寒风。 棚子前的地上，用柴火支起了一个大锅，烧热的开水冒出白蒙蒙的烟雾，但是这一点点温度，根本不能给这群可怜的人们一点温暖。 朱小乐握紧了拳头，没有想到过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朱小乐是90后，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 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算从小丰衣足食，基本上别的孩子有的朱小乐都有，只是到手的迟早和喜好的区别。 她也在电视上、电影里看到过这种场景，知道咱们国家解放前，也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是那毕竟是影视创作，她总觉得是有些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当你真正面对3、4米距离外的这群活生生的人，亲眼看到他们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那种震惊和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就好像你面对的这群人，一下子从古早的相片中走出来，然后活生生站在你的眼前。 朱小乐控制不住地转身，冲到师父跟前，一言不发地从师父的袖子里掏出钱袋，也不细数将整个袋子塞进大叔的手中。 又用手在自己头上摸索着，将头发上今天带的两枚小花银发卡，姜美人答谢她的银发簪取下，放在大叔的手心。 这边，大叔招呼老人们带好孩子们，收拾起身下的席子和破烂的布垫子，用布带子捆上，这就是他们不多的行李了。 大叔再走到棚子外围的树林中，取出一枚树叶子，放在唇边吹出几声呼哨。 第22章 负债人生 不一会儿，远远回应了几声呼哨，林中出来几个中年人，看了周围的士兵不敢近前。 大叔招手把他们叫了来，简单交代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然后要他们把其他人都叫回来。 朱小乐就在营地边帮忙看看几个奶娃娃，襁褓里的娃娃小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皱巴巴地，小手上隐约有了些红印子，再过一个月进了冬天，就该要变成冻疮了。 小娃倒是对环境毫不在意，‘咿咿呀呀’地抓住朱小乐的手指，就往没牙的嘴巴里塞，她取了块饼子撕下一块给她磨牙玩。 旁边牙牙学语的几个小娃娃，紧紧抓着朱小乐的胳膊，怯生生地四下打量围绕着营地的士兵们。 时间不长陆陆续续地，村里的人都回来了营地，青壮年的男男女女大概有40多人，加上老人孩子，一共60多人。 大家聚在一起后，师父把他们叫到一起，给他们宣读了罚书，并解释了起来。 “国有国法，诸位虽是因战乱流离失所，但毕竟违反了国家的法律。” “现大王仁慈，免去你们的死罪，将你们押返回到家乡，以徭役的方式安排你们做工来处罚你们。” “虽是犯人，但是你们的县丞会安排好你们的居住的地方，也会有一日两餐的吃食，生计是不用担心的。” “大秦灭楚，天下大局已定。回去之后不会再有战祸，只要你们认真劳作，一年后你们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待县里查清了你们的户籍，就会在原地给你们划分土地，让你们重建村子。” “所以，希望你们谨守法规，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安居乐业。” “此番回程，我已经交代了押送的官兵，出发后至首驿，找一辆牛车给老人孩子轮换着休息。” “但是到达之前，路上的吃食你们要自己准备些，刚姑娘给的钱财，你们可以去采买一些带着。” 师父安排完，转身就带朱小乐骑马回程。 尽管朱小乐的心里还不大放心，但是她也知道，因为这件事耽搁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 对于大王来说，这些不起眼的小民，可能并不配让他在此逗留如此之久。 回到车队，所有人等已经收拾妥当，师父向嬴政复命之后，她们就转身上马车继续赶路。 傍晚的北风已起，进了车厢，喝了一口热水，身体方才暖和起来，脑子这时候也终于在线。 朱小乐支着脑袋趴在小几上，细细琢磨了一下今天这一番际遇。 有几个没有想明白的地方，师父说“我们”，“我们”是谁？ 【姜美人一定不是知情之人，否则不会对我去领罚如此惊讶。】 【赵高、胡姬也不是知情人，否则不会看到我过来先行退下，不帮我说句好话，再说我看师父和赵高的关系一般，平时两人见面只保持客套，并不多说话。】 【难道是李斯或者那群大臣之中有人相助？】 【看那群人争执不下的样子，并非作伪，真没有看出来，师父的战队也是隐藏极深的高手啊。】 再往后朱小乐就没其他人选了，搓搓手指头，算啦，好在今天一天顺利过关。 朱小乐正在心中庆幸，就听见嬴政和她师父交代：“阿毅，此番出巡，以十日之为限，夫人公子等三日后即刻护送回宫 ，你再随我周围巡视一下。” “眼下岁末将至，我军虽大捷，仍需加强护卫，以防此种事情再次发生。” “今年粮食丰收，对我大秦讨伐征战的将士，宜大兴封赏。具体的事宜，你与众爱卿商议好上表给孤。” “诺。”师父应下。 他随后和嬴政笑道：“大王，今日您婢女拿走了臣下的全身家当，这笔账请大王支付给下臣。”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大王扬起眉毛，看向阿乐：“这趟出来，你终于想起来还是要用钱了？” “不是，我吃用着大王赐予的吃食和衣物，和大王同样住在宫殿的房间里，小女自己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大王就是小女的衣食父母，您拥有的财富越多，小女的生活就越好。” “今天的钱阿乐给了那些流民，他们失去家园也没积蓄，所以小女斗胆跟师父拿了钱财，给他们做路费。” 嬴政听了朱小乐的话，暂时收起了玩笑的口吻。 “今后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和孤说。” “她拿了你多少钱财？”嬴政问向师父。 “回大王，金饼一枚，银饼两枚，铜半两800钱。”师父气定神闲地说。 “知道了，你向内监总领去领。” “我且帮你还上这钱，等两年的期限到了，假如你侥幸逃过一死，再还给孤。”嬴政又开启了轻松模式。 “请问大王，这钱按宫女现在的工钱，我需要还多久啊？”朱小乐心里不踏实，决定还是问问清楚。 “你问你师父去。” “师父？”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蒙狐狸。 “额，单按照宫女的工钱，大概每年收入1200铜半两，你一分钱不用的话，大概还个三十年。” “不过假如活干的好，能有赏钱，那也许就时间减半。” 朱小乐听说因为自己的一时义气，就背上了三十年的债，顿时脊背一凉。 【这比找开发商买房还房贷还狠呢，连个套期房都念想不到，直接白干三十年！】 【所以工人阶级要翻身做主人！所以要打倒封建思想和资本家！他们太坏了】 转念又一想，没事没事。 【嬴政他那么大一个皇帝，还指望我这小小宫女那点俸禄？再说了他称帝以后活了十多年就噶了，不怕不怕。】 “刚听大王说起要封赏的事，请问大王，要是阿乐有什么重要的贡献，是不是也可以向大王领赏呢？”朱小乐眼珠一转，又想到新点子出来。 “要看什么贡献，为国的当然大赏，为民的也有封赏，为自己玩乐的那就没有赏。”嬴政一脸正经地说道。 “那很有用呢，等我回宫就研究研究，开发成本不用收我钱了？” 管他们在想什么，朱小乐自己在心中盘算，回宫就把自己设计的图纸找匠人做出来，再全宫推广，我就不信，这新鲜玩意他们谁能想出来，到时候大把的封赏 看着朱小乐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式，嬴政和蒙毅双双摇头无语。 第23章 完美女人 天擦黑之后，车队也停在了一座宫门前，近卫头领过来禀告嬴政，说离宫到了，请大王下车歇息。 朱小乐赶紧下车，随在众人后面行进，这宫墙从外面看起来并不气派，但是却别有风情。 长长地宫墙上爬满绿色的藤蔓，那些白天里鲜艳的花朵，在夜色中闭上了它们的花瓣，仿佛在睡眠。 桂花树在月光下矗立，它们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低语着秘密。 石子小路上，夜晚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田园交响曲。 凉爽的晚风轻轻吹过，带着花香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 殿内的灯火透过窗户洒在庭院里，为这片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温暖的人间气息。 而那悠远的星空，仿佛是庭院的神秘朋友，静静地陪伴着它，守护着它的每一个秘密。 夜晚的庭院是那样安静，那样深邃，仿佛可以把人的心灵完全吸引进去，让人沉醉在这片静谧之中。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院子原本的静谧。 院门一开，从里面蜂拥出来百十位宫女、内监，手持灯火，从院内到院外马车前一路跪拜在地。 院内领头出来一名深色衣裙的夫人，身材丰腴挺拔，白皙地脸庞上一双丹凤眼微微有些细纹，满头金银翠玉雍容华贵，随着走动身上叮当之声起伏不停。 夫人由婢女女扶着，行至车前盈盈跪拜下去：“拜见大王，殿内宴席已经备下，恭请大王入殿歇息、赴宴。” 近卫大手一挥，车前护卫和随从们分两排一字排开站在道路两侧，将整条石子路围在中间。 一众服侍的宫女、内监先行进入院子，嬴政和两位美人儿带着孩子们缓缓打开车帘子，走在中间，最后跟随着一众大臣们。 进了院子，耳边远远传来娓娓动听地鼓乐之声，穿过庭院，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正殿。 那是一个古老而庄严的大厅，高大的梁木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朴的气息。 大王在主位上坐下，随从的大臣们则分别在两侧落座。 身着深色华丽长袍的夫人在大王下首陪坐，招呼婢女为每位宾客斟上了美酒，酒香四溢，令人陶醉。 酒宴开始了。 大王举杯向众人敬酒，他们齐声欢呼，庆祝这个特别的时刻。 那名夫人则静静地坐在大王身边，她的眼中流露出温柔与敬仰。 她为大王斟酒，为他夹菜，细致入微的照顾着这位伟大的统治者。 待众人酒过三巡，嬴政起身更衣，这位夫人也起身随行，大王挥手其余人等都不需跟随。 嬴政一走，朱小乐揉揉酸疼的膝盖，也想去方便一下，向身侧的姜美人告了个罪，起身向后院走去。 也许是她天生路盲或者夜盲症，总之在后院几个院门中，穿过去又绕回来，就是没有找到茅厕。 正抓头的功夫，看见院子另一头的院门后，闪过大王和那名夫人的身影，阿乐赶紧快步穿过院子追了上去。 他们脚步很快，走了一半竟然放弃了石子道，走进了浓密的树林子中。 朱小乐心说，“难怪那么难找，这茅厕修的也太偏了，没有个蜡烛，一个人还不敢走进树林子。” 待朱小乐将距离越拉越近的时候，耳边传来大王和那名夫人的对话。 “那人现在如何，还是每日只在屋子里读书，并不出门？” “回大王，太后老夫人自住到这别院，足不出户，今年也是如此。” “衣服饮食如何？” “回大王，一应俱全，皆是上好的材料，只是老夫人今年越发吃的少，现一日一顿饭食而已，奴婢也多次规劝，只是说没有胃口。” 朱小乐听到这里，感觉到丝丝怪异，太后、老夫人那就是嬴政的妈——赵姬？ 自她穿到这里，整个王宫没听人说过太后的任何事，也很奇怪，这夫人一会儿“太后”一会儿“老夫人”，这称呼也太乱了。 历史上的赵姬，是一个令人惊奇的女人，一生跌宕起伏，从舞女到皇后、到太后，应该是手段通天，手腕狠厉的宫斗高手。 最啧啧称奇的是，这女人做了太后之后，还与嫪毐私通，生下了两个孩子，嫪毐死后，两个孩子也被杀了，她此时竟然活着在这里出现？ 虽然心里有点怕被嬴政发现，但是朱小乐抑制不住内心八卦的冲动。 脚步顿了一顿，她还是决定悄悄地跟上去，看看这位历史上风华绝代的舞姬，看看这一辈子困在四个男人之间、游走在权力旋涡的女人，到底是何模样。 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一间极为简朴的房间外。 这里看上去就是一间，与主殿相隔甚远的书房，门口密密种了许多竹子，翠绿的掩映下，感觉这屋子有种朴素淡雅的感觉。 嬴政在竹林边微微站住身形，那夫人走到门前轻轻敲门：“老夫人，大王来看您了。” 随后这夫人向嬴政施了一礼，远远走到了竹林中等待。 “你来啦？进来喝杯茶！”屋内传来女子温婉的声音。 房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着素色布衣的女子站在门前。 她个子倒不矮，170左右的身高，在女子当中也算高挑，只是站在嬴政对面就显得非常小巧。 她并不多言语，手指雪白纤细扶在门框上，抬起头望向嬴政，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梳拢，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一件首饰，简直朴素到了极致。 这女人眉眼间极具风情，倒不需刻意卖弄，而是她本身就面似桃花，肤色细白双颊微粉，乌黑的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倾，双唇红润菱角形状。 朱小乐看过的历史小说和电视剧中，赵姬一直被描述成一个美丽却又邪恶的女性，放荡不羁，不守妇道，淫邪无度。 看着眼前温婉和气、朴素无欲、甚至看起来有三分单纯可爱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和书中的赵姬对上号呀！ 你看着这女人，好像二十多岁、也很像三十多岁，完全界定不出她的年纪。 你看着她，就忘记了什么是年龄、什么是对错，这女人完全脱离了美丑、年龄；你心里就知道，她的浑身上下，不论你看不看见得见，都一定是绝美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定是正确的。 就连朱小乐都一瞥之下，生出浓浓地欣赏、爱慕的心，真是完美的的女人啊，难怪能让那么多男人放手不得。 第24章 皇室秘辛 嬴政站着不动，这名夫人也不催促，就抬头等着他，过了半晌，迈开大长腿两步走进了房内。 两人在席间对坐，夫人轻手轻脚将茶叶取出来，放在一口小锅中文火煎煮，一边认真地清洗茶具。 对面的嬴政就看着夫人手中的动作，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言语，此刻的两个人仿佛不在一个空间，各自动作。 待茶汤煮好，夫人给两人斟好茶，用手抚摸着茶碗青灰色的描边，一小口一小口抿着，也不主动开口。 嬴政默默喝完一盏茶，起身便要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留了一句话：“楚国已灭，天下指日可待。” “请大王保重身子，祝大王心愿早成。” 嬴政抽身就走，夫人也不起身相送，朱小乐躲在竹林间一时好尴尬，房门大开着，这会走出来夫人一定会发现的。 她一边望着嬴政慢慢往回走的身影，一边观察着屋里的夫人，希望她赶紧关门睡觉，让自己溜之大吉。 这夫人却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又呆呆坐了半盏茶功夫，终于起身向门口走来，朱小乐将身子又伏低一些，只待大门一关就准备跑开。 “进来坐会，外面凉了。”夫人来到门边却不关门，只向朱小乐方向说道。 【完蛋，偷听被发现了。】 朱小乐眼珠子转了一转，估计夫人不会去跟大王告状，否则刚刚就要大叫起来，看起来他们母子关系相处的不是很和睦。 她挺不好意思的站直身子，从竹林间走了出来，一进门夫人便关上房门，指着大王刚刚坐过的地方，“请坐。”。 夫人对她的身份好奇，上下观察了一下问她：“你是哪位夫人宫里的宫女？你主子派你过来窥视大王？” 朱小乐老老实实回禀：“禀告老夫人，小女是大王的贴身宫女，刚刚出来更衣没找到地方，我以为大王也是出来更衣的，误打误撞跟到了这里，并不是有心窥伺。” 夫人朱唇微启，笑道：“我是不介意的，是你们大王忌讳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起别再叫我老夫人了，说得我暮气沉沉地样子，听得烦也烦死了。” “禀告夫人，小女叫阿乐，刚跟着大王没多久。您看起来好年轻的样子，根本不老。” “你是大王的母亲？那你为何不住在王宫？是大王不许吗？”朱小乐好奇地问。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不愿出去罢了。”赵姬挥挥手仿佛挥去一丝不耐。 “夫人，你一个人在这住了多久啦？不寂寞吗？” “我也不太记得了，十年？十五年？我也觉得时间太长了，让我活这么久对我反而是种折磨。” “既然大王不反对您出去，您又不想去王宫待着，那为什么不去四处游历散散心？” 在朱小乐的年代，中年退休的阿姨们，就好像自己老妈那个年纪的，没事儿就会组织一群姐妹到处旅游拍照。 赵姬朱唇微启，笑了一笑，“大王虽不禁止我出去，但是我想他会不放心；我一个人虽然寂寞，但是不愿意让他为我分心。” 哇塞，这母子两人的心思真是太复杂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了，每日猜来猜去的，看起来互相牵挂，但是又不肯让对方知道，简直是中二儿子遇到更年妈！ “不过我知道大王自小就很希望我能看着他，完成祖辈的心愿一统天下，我也就凑合着混日子罢了。” “你对大王很感兴趣啊？”赵姬眼神中流出一些戏谑。 “我是挺哈大王的，毕竟他是统一六国的人，千古一帝；我最近发现很多事，跟我到这里之前听说的完全不同。” “‘哈’是什么意思？”赵姬问她。 “恩，就可以理解成崇拜、佩服的意思，和你们说的仰慕差不多。”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你跟着大王多久啦？家住哪里啊？为什么进的宫？” “大概一个月多，我没家了，我是给大王送东西的，大王留我下来贴身伺候的。” “阿乐，几十年以来，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有说话，像你这么的有趣，你真是挺有意思的。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朱小乐心中也有想听八卦的心思，特别想一对一 多了解这位完美女人。 “好，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万一被人发现就糟糕了，那我先回去了，夫人千万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明天见！” 朱小乐走到门口，先打开门缝左右巡视了一下，没有见到人影，随手向夫人摆摆手，向着嬴政回去的方向，拎着裙摆一溜烟跑了回去。 回到正厅，宴席还在继续，几位大人们已经喝的脸红身斜，有人开始唱歌跳舞了。 嬴政却端坐在正座上若有所思，有人过来敬酒他一概来者不拒，一盏一盏好像在喝白开水。 在这个众人欢庆的场合，他的沉默和忧郁显得如此不合群。 他的表情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那是一种深沉、含蓄而内敛的美，如同黑夜中的明星，虽被黑暗包围，却依然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朱小乐离席归来，嬴政斜眼看了她一眼，两旁陪坐的姜美人和胡姬，不动声色地向大王举杯，挡住了他的视线。 朱小乐脖子一缩，轻吁了一口气，刚才一路小跑回来，身上都微微出了些汗，感觉脸都红了，得好好坐下静静心。 丝毫没有察觉，嬴政端着酒杯的手背上，爆起了青筋，他放下手中酒杯，带着两位美人离席而去。 临走时叮嘱那名年长的夫人好生照应，让大臣们尽兴而归。 阿乐和师父也起身跟随而去，师父拖着她步子越走越慢：“你刚跑去哪里了？” “去更衣啊，这里第一次来，走迷路了。”朱小乐只说了一半大实话。 师父皱眉叮嘱她：“这离宫不同旁处，千万不要乱跑。到哪里最好跟着我或者大王，免得你又惹事。” 朱小乐不耐烦地回应师父：“知道啦师父，我不会乱跑的。” 心里只想着刚和那夫人的约定，并不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第25章 皇室秘辛2 快要走到大王寝室门口的地方，师父步子微微顿了下，弯下腰凑在朱小乐耳边嘱咐：“今日大王喝多了，心情又不是太好，你千万注意不要惹怒他。我今夜不能在这个院子值守，有什么事找人去西苑叫我。” 送走师父，朱小乐跟进寝室伺候，两位夫人正在一起伺候嬴政更衣、梳洗。 按照规矩，等大王选定伴驾的夫人，白天当值的内监、宫女们就可以休息了，只留下当天值夜的人在门外等待召唤就行。 今日大王一反常态，不但留了两位夫人伴驾，还特地留了白天当值的宫女一并值夜。 众人并不敢质疑，都应声退下回去准备值夜，朱小乐却满腹牢骚。 【一路马车颠簸，今夜本不该我值夜，正想美美补一觉呢。你老人家不嫌累，那么嗨一箭双雕，怎么着嫌听墙根的人不够多？】 想是这么想的，嘴巴上不敢说，跟其他人一样，各自取了自己平日值夜的布垫子。 待房间的烛光一熄灭，房门外找个犄角旮旯铺好垫子，朱小乐就往地上一躺，飞快地进入梦乡。 也许是今夜更换了地方不太适应，也许是今天一路的奇遇过于刺激，也许是卧室内呻吟声太大，反正今晚朱小乐根本没有睡得踏实。 梦里觉得自己身处黑暗，周边一群人对她虎视眈眈，似乎想杀之而后快，她翻来覆去没一会就惊醒了过来。 起身看了下房中漏刻，已经是夜里2点多钟，这边房间的烛光恰好亮了起来。 几名内监将炉子上保温的热水调好温度，小心翼翼地用银盆端到门口，递给值夜宫女，宫女们次第进入房中服侍。 这时，嬴政在房里说了一句：“都进来伺候。” 朱小乐不情愿地，取过一方帕子，跟随进去。 房中烛光幽暗，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淫欲味道，温热的空气微微带着苦杏仁的味道。 朱小乐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么大年纪了不怕闪了老腰，手里捧着手绢在后面排着队，等着更换。 两位夫人身穿里衣，脸色红润，身上微微发着细汗，正在伺候嬴政擦身。 嬴政坐在席边，腰部以下裹着被子，上半身赤裸着，朱小乐低着头悄悄看去。 说实话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嬴政的身材还是很让人流鼻血的“双开门”，比那些整天健身的健身房达人一点不差。 小麦色肤色，胸部饱满坚实，肩部宽阔，肌肉线条清晰，肩膀部肌肉流畅，有种力量的张力，腰腹部平摊，腰部以上六块腹肌明显，人鱼线呈v字形向下，这腰看起来很有力啊 以他现在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应该算是保持得非常好的人了。 朱小乐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假如在现代的健身房，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摸上一摸啊。 仿佛听到朱小乐心声，这边正好轮到她递上手绢，恰好嬴政出声：“你们两也累了，今日先回去休息。” 姜美人和胡姬闻言低头拜了一拜，招呼自己贴身宫女进来收拾衣裳。 朱小乐只得顶替上去，用手绢给嬴政擦背，嬴政个子高大，平日里朱小乐要踮起脚来才够到他的肩膀。 现在他跪坐在席间，朱小乐俯视下来春色尽收眼底，手绢下嬴政皮肤光滑、肌肉紧实，她擦的心猿意马，手指控制不住轻轻颤抖。 【真的摸到了！耶，啧啧啧，这皮肤这手感！】 两位夫人带着宫女向屋外走去，临出门胡姬微笑地回头看了一眼嬴政，不知道为何，又刚好瞟到了嬴政身后的朱小乐，她的心脏不由的又出现了如遭重击的感觉。 这一刹那的心悸，也刚好提醒了朱小乐，她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叠好手绢转身出门。 待几名宫女陆续出来，房门带上屋内蜡烛熄灭，朱小乐躺在自己的地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话说这次出门，短短一天之内，自己已经遇到两次心脏疼痛的情况，放在现代就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什么的，在这里目前是没有条件的。难道是自己的这副身体有什么隐疾？】 【又或者所谓的巧合并非巧合，每当胡姬出现的时候，她就有着明显的不适，是胡姬有问题？】 朱小乐思来想去，决定对胡姬多加关注，另外回宫后，一定要找个好大夫，给自己做个身体检查。 想好了这两点，她又在回忆今天和赵姬的碰面。 她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女子，而且这种喜欢说不出原因，就好似两个相识了很久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说话的方式、也许是她对世俗人的自在不羁，让人感觉她不是生活在古代的女子，而是生活在现代的独立女性。 总而言之，今晚一见相见恨晚，不但是赵姬对她深感兴趣，朱小乐也越来越好奇，这位秦朝历史上的传奇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直在席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朱小乐又被脑海中的梦境反复折腾。 她梦见与赵姬正在对坐畅谈，赵姬笑眯眯给她端上一盏茶水，自己正要伸手去接。 赵姬却忽然翻脸，用手牢牢抓住自己的手不放松，身后胡姬忽然冷笑着出现，用一把匕首向她狠狠捅来。 只见胡姬将匕首用力向下划开她的心口，从朱小乐胸口取出了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她笑眯眯地将心脏捧给站在一旁的嬴政。 朱小乐失去了心脏却还没有死去，只愣在原地发呆。 这边嬴政拿到心脏，却并不喜欢，随手向地上一丢，就要让人将她拖下去埋了。 朱小乐心中恐怖，大声喊着“我还没死呢！”一边呼喊一边推搡，这一折腾，把自己惊醒过来。 擦了擦汗，发现自己又睡迟了过去，窗外已经大亮，新鲜的空气干燥香甜。 昨晚值夜的宫女们都已经不在身边，她呆坐在地上，回忆了一下梦境，模糊中好像有些印象，但是又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第26章 珍珠．．．．．．奶茶？ 金秋，郊外，早晨 朱小乐深深吸进了一口纯净的空气，对着初升的太阳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把昨晚一夜的梦魇和身体的浊气全部呼出体外。 因为是出游，嬴政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早起来就批阅奏章，而是在院子中和蒙毅两人捉对练起了剑。 两人在院中对练，不远处的小亭子里，两位夫人带着公子们和小公主，赵高随侍在一旁奉茶，几人围坐在亭子里观看，周围的气氛热烈而温馨。 朱小乐就站在窗前观看，并不想过去打扰到这和谐的一幕。 因为是练习，两人都选了自己趁手的兵器，嬴政选了柄轻盈长剑，剑长80-90公分的样子，剑身似柳叶，三指宽窄，阳光下微微散发金黄光芒，挥舞中听见破风的凌厉剑气。 蒙毅选了一柄60-70公分的重剑，剑身稍宽四指宽窄，剑身上好似有星星点点的花纹，舞动起来在阳光下有斑驳的反光。 两人一刚一柔攻守相宜，嬴政身高臂长，朱小乐原本猜想他用的，应该是横劈竖挂的刚直路线。 却不想他身法轻盈得如同飘落的柳絮，他手握刀剑，犹如一条灵动的金蛇。 他整个人的精神力与剑合二为一，每一个动作，无论是前进、后退，还是旋转、翻滚，都显得那么流畅自然，毫无阻滞。 他的身体仿佛是一条灵活的蛇，在空气中游动，而那把刀剑就像是他的触角，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师父蒙毅手持重剑却是刚猛无比，“一寸短一寸险”，他身子随着剑身直直冲进嬴政近前。 一个深呼吸，紧握手中的剑，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剑尖，随着身体的旋转，他将剑挥向空中，仿佛可以撕裂空气。 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迅速收回，仿佛一条毒蛇在空气中游动，一击不中他迅速将剑收回，并再次进行挥剑劈砍，这次是向侧面袭去。 他下盘稳住，一步一步不断挥剑、冲刺、再挥剑。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力量强大得让人无法看清，每一次挥剑都是致命一击，让敌人无处可逃。 几番进退试探后，两柄剑终于正面碰撞到一起，“叮”的一声，抛弃掉所有花哨地姿势，只有硬碰硬的劲道在经脉中流动，每一处肌肉和血管的都迸发出气与力的生机。 两人对峙了半刻，都向后退出半步，随手将剑挽个剑花，互相施礼，然后将剑往地上一插，携手走向树下歇息。 真是养眼的一场比试，比电影里那种动不动飞天入地的真实得多，朱小乐收回视线，又回想了一下昨晚，手绢下饱满流畅的肌肉，嘿嘿傻笑着转身回房间梳洗。 这边树下，嬴政用手绢擦了擦汗，接过胡姬递来的茶水，与一旁观战的赵高聊道：“近日随我出行，几个孩子的功课还要勤加督促，岁末的宫宴上几个孩子们都要将今年的学问展示一下。” “你好好教授他们，待到亥儿总角之后，让他正式行拜师礼，你们正式结为师徒。” 赵高闻言，一揖到地不胜欣喜：“诺。” 一旁胡姬也笑而不语，她心知：这赵高现在虽官位不高，但能贴身侍驾，总算得上大王眼前看重的人，他为人谦和恭敬，年岁也不大，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胡亥虽然没福气拜蒙毅为师父，但是能有赵高这少壮派师父，说明大王心中自己和亥儿还是很重要的。 一旁姜美人看在眼里却不言语，只接过嬴政用完的手绢，低头摆弄。 这时候，朱小乐端着一盘点心和水果过来，姜美人眼波流转，拉起朱小乐的手：“昨日阿乐救了姜儿，他说想当面谢谢你，他给你准备了谢礼，待会儿你随姐姐去取。” 朱小乐可不知道之前几人的对话，笑眯眯推辞：“不用啦，都是阿乐应该做的，我今日还要跟着蒙大人学认字，估计交了功课都过了公子的休息时间啦。” 这话仿佛一记响亮地耳光，“啪叽”给了胡姬一个措手不及。 【我的亥儿贵为公子，仅仅指了小小尚书卒史为师，一个宫女倒得了世家公子为师，这难道是大王故意打压我族？】 胡姬面色微沉，说道：“的确呢，昨日阿乐也救了亥儿一命，姐姐也该给你备一份大礼。” 说罢,对嬴政笑问：“大王的宫女众多，阿乐最是贴心，大王说妾身准备个什么大礼才好。” 嬴政笑而不答，她沉吟一会儿，伸手招来一名贴身宫女，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宫女领命而去。 不多时，这宫女捧来一托盘，盘中放着一对珍珠耳坠，两粒晶莹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珠光，珠身一公分直径用金丝穿了，耳坠的造型简约，但是那珠光真是引人瞩目。 朱小乐推辞不要，胡姬则取来亲手给她带上。 朱小乐摇晃一下脑袋，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做个宫女，没几个像样的首饰，这珠子就先带着玩玩，哪个女生不爱美呢？ 她拜谢之后，大家各自办事散去不提。 待到了晚上，嬴政休息下了，朱小乐回到自己值班的房间，选了几样自己收藏的点心，悄悄关上门，向着小花园后的房间走去。 小屋还是昨晚那样的静谧，四周树木随着微风沙沙响动，朱小乐来到门前轻叩门框。 “进来。”温婉的声音招呼她。 朱小乐进屋关上房门，赵姬正在等她，一席浅紫色布裙，她侧躺在小几后面，慵懒地用手支撑着头，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朱小乐正要施礼，赵姬挥了挥手，“别多礼，坐下，茶已备好。” 两人对坐在小几两侧，朱小乐打开食盒：“夫人尝尝我让厨子做的新甜品。” 今天天气干爽，她特地让厨子做了清润的秋梨炖雪耳，酒酿糯米小元宵，桂花白米糕，绿豆糕四样甜品，这几样也是她自小爱吃的。 赵姬用手取了一盏酒酿糯米小元宵，试了一口，闭上眼睛停顿了下，笑眯眯盯着她问：“之前我们这的元宵可不是这种做法，这是你新教他们做的？” “恩，等回宫之后，我找工匠做个更细点的石磨，糯米的口感会更细致，待做好了给您送来尝尝。” 赵姬也不回应，只问她：“你说话的方式也是奇怪，没听过哪里人这样说话，你家乡在哪里？” 朱小乐又将之前敷衍嬴政和蒙毅的话，照样子给赵姬重新解释了一遍。 赵姬也不打断她，听她说完了，笑笑喝了口茶，说道：“你尝尝我这茶如何？” 朱小乐举起茶盏正品茶，赵姬又接了一句：“茶是好茶，但是我还是觉得珍珠奶茶更好喝一点。” 朱小乐闻言“噗嗤”一声，将口中茶水喷向了对面。 第27章 珠珠女孩很可爱 赵姬早有准备似的，用长袖将脸一遮，刚刚好躲过一劫。 朱小乐盯着赵姬，脑子里飞快运转，这赵姬说的珍珠奶茶，不是我理解的那种，难道她 赵姬不慌不忙甩甩衣袖，问她：“你哪年来的？怎么过来的？你哪儿人啊？” 朱小乐觉得自己理解的也许没错，难怪她觉得昨天两人一见面就亲切的很，原来都是穿友。 朱小乐试探的问了一句：“2023？” 赵姬拍手笑道：“我是2000的，无锡人。” 得~两女人这算是穿越遇老乡了。 朱小乐呼啦一下站起身，“你你你，你穿过来多少年啦？我刚到一个多月！” “我穿过来都快四十年了。我是刚上大二那年穿的，因为发高烧一个人在宿舍睡觉，等一觉睡醒就在这里了。转眼一辈子就耗在这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各自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赵姬觉得她这四十年以来，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她之前的二十年现代生活是真实的，还是穿越过来这四十年生活是真实的，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朱小乐却心底拔凉，赵姬待了四十年都没找到回去的方法，看来自己也得做好留下来的心理准备了。 抿了一口微苦的茶，还是朱小乐先打破了僵局。 “你没想法子回去吗？” “这怎么可能呢？自从我穿越过来，没有一天不想找办法回去。” 赵姬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叫徐仙仙，原本是无锡人，刚到南京工业大学上材料化学二年级，她穿越的那天至今记得好清楚。 那天正好是千禧年的520情人节，晚上宿舍的人都出去过节了，她自己发高烧吃了药在宿舍休息，莫名的一早睡醒后就穿越到了秦朝。 当时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副身体只有十岁样子，她本人是个理科生，文言文学的不好，转醒之后话都听不懂也不会说，只能装个小结巴，跟着一名舞姬跑腿打杂。 待过了两三年人长开了一些，舞姬想养老了就收她做了徒弟，教了她几年的舞技，带着她辗转各个达官贵人府邸表演。 她当年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赵姬，穿越而来之后她一直没有姓也没有名字，直到被师父送进吕不韦府邸当天，师父才给她随了自己的姓——赵。 她一直不甘心流落秦朝，拼命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可是却一再失望。 等她被吕不韦送给了异人，她才赫然发现：自己将要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位重要的女子，秦始皇的生母——赵姬。 穿越给了她荣宠的地位，可是现代的思维和习惯，让她始终对得到一切不感兴趣，她这一辈子大部分时光，都花在了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 直到住进了离宫，她才终于放弃了回去的目标，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她觉得也许死亡，才能让她脱离这躯壳回到现代。 朱小乐安静地听她讲述自己的一生，有种淡淡的绝望涌上心头，再也回不去了吗？ 赵姬简单的讲述完自己的经历，问朱小乐：“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有没有回去的线索？” “我也不知道，我是车祸过来的。”朱小乐也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我被车子撞飞了出来，然后就飘进了这具身体，当时她是在进贡‘长生丹’给大王的路上，我一撞进她身体那个‘长生丹’就融了进来，我都没看清是什么玩意，现在弄也弄不出来。” 赵姬大惊失色：“你也有个珠子？给我看看！” 朱小乐解开衣服，露出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她抓着赵姬的手指，将它放到心脏的位置。 这里的皮肤下层，有隐隐约约一个青色的印记，圆圆的指甲盖大小，不仔细看以为是淤青的颜色。 赵姬用手轻轻一按，珠子里的寒气，就隐隐要破除束缚发散出来，好在赵姬及时停手。 她也解开衣领，她的胸口也隐隐有个红色珠印，抓过朱小乐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个珠印摸上去发出微烫的温度，随着心跳散发出一股一股热意。 两人都微微皱眉，整理好衣服，坐下想研究一下这个珠子的秘密。 “刚穿进我这身体时，我并没发现这枚珠子的存在，直到开始出入宫中府邸演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这珠子忽然发出巨热，差点让我晕厥过去，我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我以为是这具身体的隐疾，出生就跟着的。这珠子平日只微微发热，稍稍用力按下去会将热力散发到全身，好似发高烧的样子浑身发烫。” “不过有一种情况下会有异变，心脏会突然像被人痛击一样，你也有吗？” 朱小乐忙点头不已：“我已经遇到过两、三次了，每次发作好像有人在用力捶打我胸口一般。你研究过这是什么情况么？” “遇到喜欢我的人，一般的喜欢不算，起码是爱的痴迷那种。”赵姬说道。 朱小乐说：“不会，我只在一个人面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她应该不会爱我爱到痴迷。” 赵姬说：“是谁，说不定你不知道他爱你呢？” “胡姬。” “那确实不可能，那你感觉她对你是什么感情？” “反正不怎么真实，好似戴着个假面具，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那说不定是珠子功效不同？你的珠子平时有什么感觉？” “我的珠子总是很冷，在身体里好像一个冰珠，稍稍用力一按寒气就向全身蔓延，然后人就麻痹了一样不能动弹！” “那也许你的珠子功效是讨厌？你再多观察观察。” “我觉得你自己的直觉很重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就得小心翼翼。”赵姬给她出了点子。 “我这几次也觉得她不太对劲，反正我平时见她少，不行躲着点，再不行还有你罩着我呢！” 赵姬摇摇头，“你可别想太美，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见过我，特别是大王。” “大王这些年恨我入骨，早就对天下人公布我的死讯，将我送来这离宫，当我是个活死人罢了。” 朱小乐不解：“那昨天他专门来看望你？” “每年他都会来看我一次，他留我活着，只是希望让我看到他统一六国的那天。” “真到了那天，估计就是我死期了。” “其实我穿越来这里，没过过几年快活日子，每天都是尔虞我诈生死互搏，我这一生过得挺遗憾的。” “最近的这十多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既没有人敢过来看望我，我也不愿意出去见外人。这些人的思想和我们现代人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法交流。” “昨天见到你，你一开口说话我就觉得挺亲切，多少年没有听过那种语气了，我都快忘记了这语气。不过我也不敢当场确认，所以今天再叫你过来私下试探你一下。” “我这辈子都混混沌沌地过，穿越生活根本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快乐那么爽。” “我劝你早点放下回去的执念，也忘记那些出人头地的想法，最好是能脱离这宫殿，自己简单快乐地生活。” 赵姬慢慢地述说自己的感受，也劝说朱小乐早日想通，既来之则安之，别虚度人生。 朱小乐听赵姬说完，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既然不能回去，就要在这秦朝好好地活着。 两人聊到半夜，赵姬看看时间不早，对朱小乐说道：“你这次在这里住几天？假如你想清楚了，要离开这宫殿，我想办法向大王将你要在身边。” “待大王回宫我就将你送走。今天不早了改日再谈，你赶紧回去，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朱小乐跟她告别，随后悄悄出门。 朱小乐一路从小屋回到前院，路上遇到几次巡视的护卫，因为她是嬴政贴身宫女，大家平日很是熟悉，查验了腰牌、询问了几句就顺利过关。 回到自己寝室门口，朱小乐看看四下无人，轻手轻脚进屋。 刚关上房门，忽然心脏一阵疼痛，随即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来了？” 第28章 不得不走？ 朱小乐急忙转身，黑暗中嬴政坐在她的小几后面，胡姬挽住他的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侧，蒙毅在他身后站定，身旁身着盔甲的侍卫环立。一群人静静在房内等待着，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这小小的房间来了这么多人，阵仗不小，她知道这次真的来事了，心道，“麻烦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但是她心里明白，在没有搞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之前，必须冷静。 她揉了揉鼻子，走到嬴政面前，一如往日施礼问道：“大王，找我何事？” 蒙毅在旁点亮灯烛，眼前一亮，她看到自己的房中一片狼藉，案上、地上到处是自己随身的衣物，连自己的小内内都被丢在地上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开口解释：“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刚弄好还要改进。” 蒙毅一脸严肃刚要开口，一旁胡姬拽拽嬴政的袖子，娇声娇气说道：“大王，这事您得亲自问，不能让蒙大人去审。” 嬴政颔首，挥了挥手让蒙毅带了护卫下去搜查，他亲自审问起朱小乐。 “你今晚干了些什么事，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朱小乐心理素质可好了：“刚刚什么都没做。” 【捉我和赵姬见面，现场就可以抓了，想诈我！】 她晓得没有师父在，自己得自证清白，淡淡辩解道：“小女确实没有做什么坏事，请大王明鉴。” 嬴政也不拖拉，直接问：“今夜胡姬寝殿被盗，所有首饰、钱物不翼而飞。全宫的人都在唯独你不见了，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刚去了哪里？可有人证？” 朱小乐考虑了下，自己住处虽然被搜查过，但没有搜出赃物，否则已经抓贼拿赃了。 “回大王，小女肚疼，去了茅厕。” 朱小乐才不是傻鸟，现代的刑侦剧也好，宫斗剧也罢，没有人证物证，谁能证明是她偷了。 学习一下刑侦剧里标准做法，在律师来之前一句话不说，在找到证据之前一个字也不认。 朱小乐就跪在地上不说话，胡姬在一旁咬牙切齿卷着手帕，嬴政也没有着急。 三个人在房中僵持了一会，门外回禀道：“大王，找到了！” 嬴政起身，领着着胡姬和朱小乐来到门口。 外面院子中围满了值夜的护卫，其中两名手里捧着一个深灰色包裹，这个包裹外层糊了一层黄黄的泥巴，一看就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打开包裹，里面金玉之光闪烁：小巧的金饼子、银饼子、金珠、银珠，整串的珍珠链子，手链子，玉镯子，白玉的环佩，金银翠玉的簪子、钗子，鎏金的发梳，各种叮铃当啷女人用的东西，简直眼睛都闪瞎了。 胡姬用手帕捂住嘴巴，惊呼：“大王，臣妾丢的就是这些，有好些还是您找工匠专门替我做的呢！” 嬴政“嗯”了一声，随后问：“哪里找到的？” “回大王，在后院竹林中搜到。臣等奉命搜查，一路走到竹林边小道上，发现青石路上有些细土，臣等随着痕迹起获回来的。” “今日谁值夜巡检？经过竹林的人等都带上来。” 嬴政命蒙毅将几批人全部寻来，排在门外一队一队询问，相互都有人证没有单独行动，相反倒是有两队巡检的说，在竹林里见到朱小乐出现。 看来这下得说话了，毕竟找出了人证，朱小乐微微叹气，向大王请示：“大王，可否容小女查问一二？” 得到许可的她，先走到地上的包袱边，蹲下身子仔细摸了摸、看了看，又走到巡检的人身边前后转了一圈。 之后回到大王面前，对着胡姬一拜，“请问夫人，您如何发现财物失窃的？” “妾伺候大王歇息，梳妆的时候发现的，首饰匣子里面都空了。” “请问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约戌时中。” “小女记得今日大王戌时初去的夫人寝殿，您去的时候让我们贴身的宫人散了，换了值夜的宫人过去，是否如此？” 嬴政点头，朱小乐笑了，她指着地上的包袱，“请大王、夫人移步看上一看。” 几人来到包袱前，朱小乐蹲在地上，用手将包袱外皮翻了过来。 她指着包袱外的泥土说道：“大王戌时到的夫人宫中，戌时中发现丢的包袱，现在才戌时末包袱已然找了回来。” “按照夫人描述，去掉小贼窃取赃物的时间，去掉埋藏的时间，真正丢了物件的时间，其实应该不到半个时辰。” “按照今日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地面干燥湿度不大，假如刚埋进去的包袱，外皮的上的泥应该是散的。” “现在我们看到的包袱的外皮，泥巴都已经结块，说明埋下去的时间已经很长，地下的水份慢慢浸湿了包袱的布料，按照这个时间推理应该自太阳落山至今最少两个时辰，这小贼应该不会是大王贴身之人。” “假如这个小贼不止一人呢？说不定他们先偷了，准备晚些分赃？”胡姬不依不饶。 朱小乐笑道：“是的，假如不是夫人就寝时候发现，可能确实分赃了去。” “那我们来找找看，是谁去埋了赃物，找到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一网打尽。” 朱小乐转转悠悠，来到一队护卫身后，找到一名面色紧张的士兵，蹲下身挥手招呼，“大王，要来看看这个吗？” 嬴政缓步走了过来，此时她身前的护卫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朱小乐指着他的鞋跟和裤腿，向大王说道：“ 今晚护卫无论是巡检的，还是过来帮忙抓贼的，每个人来来去去的，鞋子裤子上都沾了泥土。” “不过大家沾染的泥土，都是松软粉状的，只有这位小哥的鞋子上，泥巴一层叠了一层，请大王审他一审。” 蒙毅此时上前一步，道：“回禀大王，巡检的护卫，是负责戌时巡视到辰时，方才可换班歇息，值夜的护卫在戌时之前，都是在宿地不得外出的。” “你将他带下去仔细询问，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嬴政挥手让众人下去，领着胡姬回寝殿休息了。 临走时，胡姬眼神瞟了瞟地上的护卫，再抬眼时对着她笑语：“是姐姐一时心急误会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朱小乐一边感受心脏的剧痛，一边回话：“哪里哪里，夫人不要介怀，都是误会。” 心里却对着胡姬骂了一万个我擦，这女人真不是东西，一计不成后面还得使坏，不成……必须走，赶紧找赵姬商量对策。 第29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明天赶紧找到赵姬，说一下今晚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胡姬为何视自己为眼中钉 ，但是这一次的出手，足够验证一点，她确实对自己不怀好意。 无数的小说和电视剧都告诉她，这女人就是自己要面对的大反派，这次是明的，下次不知道来什么，听说一句老话没有：“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以自己现在的形势来看，每天都在走钢丝，即使各种电视、小说情节烂熟于胸，也不保她能与宠妃决一胜负，不行……得窜，“三十六计走为上！” 按照她自己目前的穿越生活，既不是武侠、也不是修仙、更没有金手指，想要在大秦好好活下来，真的是越来越难。 朱小乐狠狠地裹上了薄薄的毯子，在睡着之前，最后一丝念头，就是明天赶紧去找赵姬。 一早起来，嬴政心情不错，似乎昨晚的插曲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唤来蒙毅，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出去骑马打猎。 说的是打猎，其实就是在周边的树林子里追鸟赶兔胡闹一番，朱小乐回禀说自己骑术不佳，被允许留了下来。 正好可以趁机躲懒、商量逃跑大计，他们前脚一走，朱小乐就跑去赵姬那里。 两人将案上瓶瓶罐罐收拾下去，赵姬取出自己多年积攒的钱财、首饰都倒在案上，和朱小乐一起挑挑拣拣。 价值高的、能带走的，全部挑出来，看着满桌的金簪玉佩、金饼银饼、珠串手链，朱小乐说：“姐，你这私房钱可真多啊，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我要是你有这么多钱，哪里去不得！” 赵姬说：“我是走不了的，自穿来这里，每天多少眼睛监视着我！不说我了，我大概算了算，假如你能逃出去，把这些东西变卖了，买个宅子田地，省着点过四十年是够用的。” “仙仙姐，要不你跟我一起跑。”朱小乐现在想离开这里，徐仙仙在这里也孤苦无依，不如一起做个伴。 “我就不走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命数。”赵姬缓声说道。 “不行咱们想个假死的法子，买通守门的，将这宫殿一把火烧了，咱们趁乱离开，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我自从穿越过来 ，不止一次尝试过逃跑什么的，希望就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每次到了实施的时候，无论我之前如何准备、铺垫，最终的结果都没变化，我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我一直都不明白，我穿越回来的意义在哪里？仅仅是让我做一个旁观者，在这里耗费一辈子时间？” “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吗？”朱小乐问道。 “不是不能做这些事，而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事情的结果不会变化。” “比如当初：吕府逼迫师父将整个舞队买下，我是跑了几次的，每次逃出来又被抓回去。” “有次差点要被小厮打死，正好被吕不韦路过救下，他见我美貌向师父求娶我为妾，又承诺放舞队出城，师父最终决定牺牲我一个人，赐我随他姓赵，将我送去吕府。” “我在吕府不甘做妾，几次三番求死，吕相见我心智坚定，与我达成协议将我训练成间者，送去异人身边。说好了待保他上位，就放我自由，结果等我生下政儿，他却利用孩子挟制我们母子。” “当年赵国被围困，我看正是逃亡的好机会，想带着政儿逃走，我同异人商量兵分两路，最后他成功被救，我们娘儿两个又被捉了回来。” 按照赵姬的说法，朱小乐在脑子里推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难道是让我们过来，保证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下去？” 这句推理说完，赵姬忽然顿悟：“难怪呢！倒过来想，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我做的这一些安排，可以将历史引向必将发生的路线。假使我什么都不做或者不存在这个世界，也许历史的发展反而会有所偏驳。” “也许，说不定我们越是挣扎，越符合历史的原貌。”朱小乐也不敢确定。 “那假如我和你逃跑，你怕会在逃跑的过程中死去？”朱小乐问她。 “我不跑只是累了，这十几年我想得很明白了，不再跟命运争扎了，就静静坐着等那天到来。” “说真的仙仙姐，你真的是嬴政的亲妈么？你看起来好年轻呀，哪里像他妈妈，最多像妹子！” 赵姬瞪大眼睛：“那当然是亲生的！你不看看我的基因多好！他那么帅，不得是随我么！他那么聪明，不得是随我么！” 朱小乐眯着眼，憋着坏笑：“那传说中嫪毐” 赵姬也顾不得仪态，爬过案台，就去捂她的嘴，最终在她不停地逼问下，不得不承认，历史书上写的东西，可不都是胡编乱造的。 不过闹归闹，对于这段历史赵姬也非常痛苦，当年她去和嬴政摊牌，不想做太后想跟嫪毐远遁而去。 嬴政倒是并未阻拦她们，却没想到嫪毐的心不满足于得到她，相反他渴望的是触手可及的一切，他的欲望大到了赵姬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赵姬太害怕两人互相伤害，而决定远走，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导致两人立即兵刃相向、不死不休的局面。 话题说到这里，她只剩下悲戚的回忆。 赵姬强止住自己的思绪，“你想过什么时候离开了么？要我向他要你过来？” 朱小乐沉思一下，“要不午后，在花园你和大王开口？” “我要想想怎么说好，阿政现在对我恨之入骨，话得先想好。”赵姬沉吟道。 两人商量完，就各自分开准备起来。 一上午转眼就过去了，嬴政带着嬴姜、胡亥两个孩子打猎回来，几个人裤腿满是泥巴，倒是没想到收获颇丰。 嬴政的马背后面驮着头不小的野鹿，两个男孩子的马驹上，零散挂了些小鸟、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宫女们急急去准备了沐浴的房间，只有朱小乐最清闲，手上抓了只兔子跟着宫人，将猎物抬去后厨，看着师傅们料理新鲜的野味。 经过昨晚的事，朱小乐对于嬴政和师父是有些失望的，天天待在一起的三个人，连相互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为了一堆金银将她看成个小偷，都没有帮她说一句好话。 对于胡姬和姜美人，她更是远远躲开，后宫女人争宠常会伤及无辜，虽然不知她们为何把自己放在中间，但她朱小乐也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有句话叫“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有一句话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想好了这些，就在厨房逍遥自在，等到下午吃饭的时间，到小花园转一圈，配合赵姬讨了自己过去，两人的计划就成功啦！ 朱小乐拍拍浑圆的肚皮，起身去伺候嬴政用餐，跟着送饭食的内监们向花园走去。 秋天的傍晚，室外还是很舒服的，阳光的温度还没消散，微风中带出来一些甜甜的桂花香味。 几位大臣正陪着嬴政坐在亭中赏花，谈论着零零碎碎的琐事，内监们刚布好饭食上桌，就看到林中一人缓步走来，黑发飘逸在青色纱衣后，脸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乌黑的眼睛。 众位大臣一愣，看了看大王的脸色，纷纷识趣地起身告辞。 第30章 亲妈的套路 嬴政也有些微微惊讶，母亲自从到了离宫，每日只在房中从不出门，今天竟是十五来年间第一次出门，而且主动过来找他。 难道是有了什么为难的事？缓了一缓表情，嬴政请赵姬坐在对面。 朱小乐奉命斟了盏茶水奉上，退到了亭子外远远等候。 赵姬坐下先提什么要求，而是带着嬴政回忆往事：“大王是否记得幼年时，我们母子第一次回到秦国，当时就住在这离宫中的，那时的你特别欢喜，说这里好自在。” “每天下学，都要在这亭子里玩耍一会才肯回去，说这里又大又美，将来想一辈子住在这里不走。” “不知道你还是否记得。但那短短的四年，我却一直记在心中，这四年中的每一天，你吃了什么菜、做了什么功课、穿的什么新衣，与那蒙恬打架落败了气的不肯吃饭，我都历历在目，每一时刻的记忆都在我脑中重演。我这一辈子其他的人、事、时光都已不再想起了，它们只让我恐慌、危险、斗争，对于我来说，那些几十年时间仿佛只有一瞬间。” 嬴政眉头微蹙，似乎在分析赵姬这话的意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大王知道我在这自我囚禁了十五年，十五年之前我想过离开王宫，过普通人的日子；十五年之后我再离开已经没有意义，将来这离宫就是我埋骨之所。请大王允诺我，将来在这里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埋葬，不要再将我送去那些冰冷空旷的墓园。” 嬴政听到这里，心里有所松动，“老夫人，不必如此，假如您想出门行走，我可以安排随从保护照顾你。” “天下之大，只要是我嬴政的国土，哪里你都可以去。” “大王悲悯，我这辈子很满足了，对于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向往，唯一可惜的就是我在这里，没有一个能合我心意的随从，可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逗逗乐。” “老夫人，是想给这里换一批宫人？” “不需要那么多，我只想要个贴心的小宫女就好。” “老夫人这是有了人选了？”嬴政低下头，眼神有些不明意味。 “那倒没有，我许多年不出门，好的坏的也见不到一个，不过就是觉得无趣罢了，想大王做主赏赐个有趣点的。” 朱小乐耳朵一动，心说完蛋，你自己不主动点我，回头嬴政随便找个宫女交差，那我怎么办呀？说好的要带走我呢？ 嬴政这时问道：“那老夫人要的有趣的人选，可有什么要求？” 赵姬假装低头考虑，忽然朱唇微启拍手笑道：“我这里有十几年没有热闹过，要不大王搞个海选？” “海选？”我的心里和嬴政不由异口同声道。 嬴政是没有听过什么叫“海选”，有疑问自然正常；我则因为这徐仙仙思维还真的跳跃，在秦朝搞“海选”？ 【看热闹不嫌事大——选港姐吗？唱歌跳舞我可真的不行啊，你别搞我！】 就是选个丫头啊，真没有必要那么作！ 【仙仙姐，我能力一般水平有限，真的选不上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赵姬才不管朱小乐怎么想的，只见她伸出手指头比划着对嬴政说道：“就比比，第一、心灵手巧，能做别人不会做的东西。” “第二，脑子灵活，做的小玩意儿能与众不同。” ”第三，耳聪目明、性格乐观，能跟得上我的思路，交流无碍，说话能逗得我开心。“ 嬴政没有在这里找出赵姬的目的，先顺着她的话回道：“这也是不难，老夫人看什么时候比试合适？”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我滴个娘啊，赵姬是吗？总导演是吗？总评委是吗？】 【不但不给时间准备才艺，竟然连一点内幕都不提示？】 【行！你公平公正！记得安排人转身啊！】 朱小乐翻个白眼，这年头，靠人人倒，靠墙墙歪呀！ 赵姬与嬴政道别，回到自己小屋去休息。 嬴政便安排朱小乐去全院通传，所有宫女今晚海选比试。 朱小乐慢悠悠在各院间传话，心里想着多拖延一会儿，知道的人就少，准备的也少，竞争对手就更少。 她在路上低头数着蚂蚁，心里头扳着手指头算着。 这次过来离宫的宫女，三宫五院里日常配置的，扣除三个奶娃娃宫里的奶娘，加上宫下院里厨房、水房、绣房、内库、丝库各房粗使宫女，怎么着也得300-400人。 这一下子要从几百个人里面脱颖而出，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啊！ 越想越觉得心慌，忽然一个大手抵住了她的脑袋。 她有些恼怒的抬头，看看哪个不识相地，上赶着找不痛快啊！没成想，竟然是师父大人找上门来。 “这次来离宫，感觉你有点奇怪。今天就更奇怪了，也不想出去玩儿，也闷闷不乐的，有心思还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为了昨晚上闹腾的事不开心？”蒙毅没心没肺的咧着嘴笑道。 “没有不舒服也没不开心，就是大王说要搞什么海选，我啥都不会心里烦闷，要是给那么多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师父震惊地捂住嘴：“你不是那么傻！” “你想想，谁好好地跟着大王、夫人，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不好吗？” “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大王、宠妃宫里挤，不就是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那么辛苦选进离宫，陪个没有品级的老夫人唠嗑啊？” “这在你们宫人心里，不是早就有共识了吗？” “我看你还是多跟其他宫女学习学习，你是真傻！以后见人别说是我徒弟啊！” 蒙毅捏了一下朱小乐腮帮子，摇摇头走转身走了。 【原来是欲擒故纵啊！看来赵姬真是嬴政亲妈，这心眼子玩的，绝对是亲妈无疑。】 心中安定，朱小乐一路小跑着去各院通传完，返回了正院。 嬴政与李斯大人正在商议国事，朱小乐送了两盏茶，出门遛弯儿去了。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搭台子的内监、宫女，她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大学的校园演唱会。 夜幕降临，草坪上搭起一人半高矮的舞台，周围一圈草坪上，插满了烛台和油灯，高高矮矮、错落有致，视觉效果竟然很是不错。 舞台上影影绰绰，加上舞台上布置的灯光，站在台子上的人看起来会很有明星演唱会的感觉。 这边场地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内监总管朱爷爷安排小内监们，去各宫各院传话。 不一会，草地上陆陆续续站满了人，嬴政与李斯从书房中走出来，带着众人向草坪走去。 赵姬也缓缓行来，还是与白天一般遮住面容，她走到嬴政身边见礼，笑眯眯地对嬴政说道。 “还请大王下旨。” 第31章 海选 嬴政转头与蒙毅说：“劳烦了。请各位大人也入座。” 蒙毅领旨走上台，好像综艺主持人一般，先看了眼台下的大王以及群臣，遥遥一礼。 之后用清朗地声线说道：“奉大王旨，今日将从此次出访离宫的各宫各院宫女中，海选出一名最出色的，代替大王留在离宫居尚宫之职。” “所有参与海选的宫女，按照宫位排名，依次上台展示才艺。” 随后台下一名中年内监手捧名册，低声点名，被点到的二十名宫女先站到了台上。 “老夫人，可想好了考题了？”嬴政坚决不叫赵姬母亲，，他侧身向赵姬询问。似乎对于她假死之事已经约定俗成，周围的众人即使见过赵姬也假作不相识，只称呼“老夫人”。 赵姬用手指了指台上，“那里有几筐子材料，不用一个一个比试，只要他们在一刻钟之内选好，做个礼物送给我。‘这个礼物要我这个时候没有的，你那个时候有的。’” 出完题目，赵姬就端坐好品茶，不再多言。 “啊？”，听完赵姬的话台上台下一片喧哗，这是什么题目啊。 台上的女子们走到筐边，材料倒是很多，大大小小、都是废物边角料，这些材料那么多，这要怎么选啊？ 就连台上的蒙毅看到这里也有点懵，在台上向嬴政这里望来。 嬴政也没料到这种比法，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母亲，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瞄了眼左右的大臣和两位夫人，众人都低头思索不语。 朱小乐心中的好奇也被调动了起来，目光不由盯着舞台上的筐，很想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材料。 这时台上台下参与海选的宫女们，已经陆续上台，在筐中选取出了自己需要用到的材料。 眼看上台之人越来越少，赵姬才向她看来，大大的眼睛笑眯成了一轮弯月，问向嬴政：“大王，你身后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不去选材料啊，眼见筐里东西都给她们挑选光了。” 嬴政一顿，向朱小乐微微点头。 “耶耶耶， 终于到了我啦。”朱小乐心中跃跃欲试，走上台去。 五个大大的竹筐，这会几乎都见了底，随着围着选材料的人越来越少，她终于看到了筐底的材料。 竹筐里，放着些平日她们当做垃圾的材料：几个陶制酒盏，几根细细长长竹竿，许多条各色麻布条、棉布条，草鞋底、草绳，一些竹片、竹块，稻草一捆，反正翻来覆去地，也就这几样东西，另有些都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朱小乐在筐边翻了又翻，抓耳挠腮不知应选什么。 看着身边人也是随手抓来，朱小乐心里一横，想去也不想抓了跟竹竿，草鞋底子，还有几根麻布条就回到了台下。 抓在手上的东西不多，时间也不多，朱小乐紧闭双眼，拼命去回想赵姬说过的每一个字。 “这个礼物要我这个时候没有的，你那个时候有的。” ‘我这个时候，你那个时候’，这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 朱小乐想了想，赵姬给的材料都很雷同，应该只可以拼装出几样不同的物品。 材料雷同率高，所能做出的东西雷同率应该也高，不要着急、再仔细想想。 鞋底、布条、竹竿 高跷？高跟鞋？雪橇？ 咦，对哦，可以做付雪橇。 朱小乐跑去嬴政身边，请他借自己配剑用一用，然后蹲在地下做起了礼物。 嬴政憋红了脸， 看着朱小乐拿他削铁如泥的佩剑——来劈竹子，不由得抬头望向月亮，心里后悔，为什么刚刚会要借给她呢？ 朱小乐劈好竹竿，拿麻布将几片竹片在草鞋鞋底固定好，再用布条在草鞋面上做了几组系带，这样穿自己的鞋子，再套上草鞋底，扎好系带，一双雪橇就完成了。 一刻钟将将用完，众宫女几人一组，回到台上展示手工礼物。 不得不说，秦朝的女人们还是很能干、也很有创意的。 有做五彩发带的，有做竹簪子的，有做竹子编织的，有做麻布鞋子的 大多数人以为赵姬是想让她们，新设计一些样式的服饰、用品。 可是当她们展示出来，赵姬却兴致缺缺，不停地挥手说：“这个我们那时候早就有了，没有新意。下去、下去。” “鞋子么，什么锦绣颜色的我没见过啊！下去！” 台上台下的众人，都不知道这“老夫人”到底心仪什么礼物，只得轮流上台、下台。 其中有个宫女用竹篾和麻布，做出了个类似灯罩的玩意儿，赵姬觉得尚可，才点头留下了一人。 接下来一直到朱小乐上台前，总共留了3名宫女，做出的分别是：灯罩、稻草人、小马扎。 待朱小乐上台，展示了她做的雪橇，众人很是疑问，这个东西可以用来干嘛？ 鞋子外还要套一个鞋子？那鞋底长长的竹片穿起来不会摔跤么？没法迈步子？ 她这时才想到，中原地区虽然冬季也会下雪，但是雪量不大，这玩意好似确实没有太大用处。 不过嬴政和蒙毅好像挺有兴趣，招手让人把礼物拿下去，给他们赏玩。 第一轮的筛选仅仅留下了四名候选人，比试第二轮才艺的时候，大部分宫女已经转变成观众了，纷纷站在台下鼓掌。 为了以示公平，赵姬命人将四名候选人全部带了下去，不许与人交流。 蒙毅上台宣布了第二轮才艺的内容：\"讲一个能让我笑出声的笑话。\" 哎呀，朱小乐不会说笑话，她的笑点极低，别人讲的笑话一半还没说完，她就笑得不停，有时候自己躺着看手机搞笑视频，能“哈哈哈”傻乐一个晚上，第二天喊着腮帮子疼。 就这种笑点低的人，根本不会也不能讲笑话好吗，一句话还没说完自己先笑死了。 前三名上台，每人说了一个笑话，有能让全场忍俊不止的，有的能让大部分人都笑出声的，而台下端坐的赵姬、嬴政和几位大臣都是面不改色，这些都是老江湖，“一般不会笑，除了忍不住”。 平日里官场上斗来斗去，别的不说，面部管理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完全可以做到“心里奶奶的，脸上笑兮兮。” 轮到朱小乐上台的时候，她磨磨蹭蹭地上去，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 【妈呀，笑点低真是没法说笑话，光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就要笑出来。】 “从前有一头大象，它不小心踩了蚂蚁窝，蚂蚁们纷纷涌出爬到了大象的身上。” “噗噗噗。”朱小乐开始控制不住了。 “大象抖抖身子，蚂蚁们纷纷掉落，还剩一只蚂蚁在大象脖子上。” “噗噗噗。”笑声越来越大。 “地下的蚂蚁齐声呐喊：‘掐死它！掐死它！’” “吼吼吼，哈哈哈哈。讲完了。哈哈哈。” 朱小乐不管台下的人听懂了没有，自顾自在台上傻乐起来。 台下嬴政、赵姬、几位大人，先是微微发愣，随后似乎被她神经病似地傻笑感染，纷纷摇着头也大笑起来。 场下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主上一起笑。 第32章 不按常理出牌 经过两轮比试，朱小乐明显已拔得头筹，赵姬示意第三轮不用比试了，就要叫朱小乐过来将她带走。 嬴政此时却挥手止住了她，“老夫人三思，最好再比试下女功女红，毕竟是每日陪伴身侧的人，一点手工都不合用也不成。” 赵姬微微有些惊讶，大王日夜操劳的人会关心一个宫女的女红？还是说他在提防自己什么？又或者是——他发现了朱小乐的秘密？ 她微微颔首，“既然大王如此关心，再比一场也无妨。那就请四位姑娘设计款与众不同的花纹样子。” 嬴政听得她出了此题，心中暗暗嘘了一口气，不知是否因为一见如故，母亲盯着朱小乐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他本能的就要留着她。 朱小乐是个天生手残党，不会做复杂的女红，平日自己的宫装都是尚衣局统一分发的制服，最多会自己补一补开线的程度；她也并不懂汉服，旗袍什么的，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她只知道驴牌和巴宝莉是满身花纹的，其他的牌子哪里有满纹做底？用什么图案好呢？ 绘画也是个头疼的，毛笔不如签字笔使得顺手，虽然每天都有练字，但是免不了手腕的力道控制不好，写出来的字笔画浓厚不一，上回在宫里画的立柜图还没完成呢。 她咬着笔杆子，不时又用它搔搔头发，看着左右几位宫女已经伏案勾勒，她的竹片上空空如也，不由得暗暗叹息，看来自己的逃亡之路就要被堵死在这笨手拙脚上。 她这里眼睛四下乱转、抓耳挠腮，那边宫女们站在树下细语，猜测着这轮的赢家是谁，没人注意树枝上藏了只全身黝黑的胖猫，许是宫女们说话大声骚扰到了它，许是树下的虫鸣引起了它的注意，就看着它屁股微微一后蹲，前爪调整了一下距离，嗖地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 蹲在地上左腿支地，右腿搔搔耳朵，撅了撅肥臀伸个懒腰，还不等周围的宫女俯身去抱，绿油油的大眼仁左右鄙视了一圈，撒起小肥腿就跑了开去。 朱小乐看它憨态可掬，眼珠子转了下，在竹片上描了一只卡通的黑猫图，看着竹片上卡哇伊的插画，她满意的点点头，吹干了墨迹交给了师父。 蒙毅接过来，眉毛挑了挑，他还没看过如此简约的画风，墨汁浓郁正好将肥猫的身形晕得圆润可爱，他将收到的四件的作品捧好，下得台来给赵姬和大王评阅。 “大王觉得哪幅最是特殊？”看着托盘里那跳脱的肥猫，赵姬抿起唇角笑问嬴政。 他实在没有想到寥寥数笔，能将猫咪的慵懒软糯描画得如此突出，衬托得旁边三位宫女的妙手细作那么单板无趣，她们的花式每根线条都那么规整，规整到一丝一毫不偏不倚，美则美矣、缺少了灵气和生机。 现下胜负已分，赵姬向蒙毅点了下头，示意他去带朱小乐过来，朱小乐微微低头行到面前，先给大王跟众位大人、夫人见了一礼，抬步向赵姬身后走去。 她经过嬴政身旁正准备迈步过去，他先一步挥手示意她俯身过去说话。 她刚弯下腰，就听见嬴政用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欠孤几十年工钱呢！这钱你打算怎么还？说不得，这辈子都还不上？” 朱小乐听这低语，耳朵上传来嬴政湿热的呼吸，顿时从耳朵眼开始，浑身不可自控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这个男人可真小气啊，这点钱记那么清楚，赶紧和仙仙姐要点钱，把这糊涂账还了。】 朱小乐抬眼看向嬴政，他也看向朱小乐还挑衅地扬了下眉毛。 随即面色一正，转脸向太后说道：“老夫人，此女是孤的贴身宫女，平时用处甚大，请您还是选了这三名宫女。” 赵姬辩说：“大王身边宫女众多，小小一个女娃子，我看得甚有眼缘，不若叫她陪我几年，待我西去再送回去伺候大王，可好？” “不好。”嬴政当机立断，打断赵姬的话头。 “大王这是为何？难道要为区区一名宫女，与我反目？” “大王是一国之君，要一诺千金啊！”赵姬还不甘心，继续劝诫。 嬴政显然对赵姬的争辩极度厌恶，便微皱着眉头，身体倾向赵姬，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因为——我用过了，甚好。”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赵姬耳边说的，但是说的声音并不小。 所有听到的人都面色一变，纷纷转脸开去，或者低头饮茶，一时主座上，众人都很尴尬。 除了面色淡然的嬴政，赵姬包括所有听到这话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再变。 更不用提当事人朱小乐了，她只得保持着刚刚抬头的姿势，将自己眼睛紧紧闭上。 整个人从头顶开始，一直红到了脚后跟，她浑身发烫、肌肤无视这金秋的寒气，逼出了一层细汗。 她整个人紧闭着眼睛，感觉周围每个人都在用眼角，观察着她们三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直视着自己，但是她心里明白众人此刻都在上下打量着她。 朱小乐祈求老天，现在再给她一次穿越的机会，无论去哪里，只要离开现在这个院子。 她整个人僵住不动，另外两个主角也面无表情互相较力。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来这里受这么大的侮辱！】 【每天吃着难吃的食物，就算了！】 【没有手机、电视、甚至厕纸，也就算了！】 【每个月休息一天，也就算了！】 【没有工资，倒欠一屁股债，也就算了！】 【这些都可以忍，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人设，就这么没了？】 【穿过来还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呢！】 【什么花样追妻，什么聘礼婚礼，就都没了？】 【最可怕的是，万一这厮马上将我送进后宫，那我这一辈子，也要重复仙仙姐的人生，困死在这宫殿？】 第33章 砧板上的肉 嬴政、赵姬两个目不转睛地互相盯了一刻钟，朱小乐的脚趾头，已经在地下挖了一个三室一厅。 身边的众多大人，见两人互不相让，也尴尬异常，终于有人出来解围。 李斯年岁稍长，他咳嗽一声，对嬴政告假，“大王，夜深露重，老臣恐顽疾复发，先行告退。”他话一出，几位大臣也即刻起身，跟着告退下去。 大臣们和一众宫人们退走，亭子里三个演员方才开始动作 嬴政一把将准备逃走的朱小乐衣服领子拎住，将人扯到自己身后。 赵姬虽不动手，但是眼神一直盯住朱小乐。 她只得将头缩进衣服领子，用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脸。 “阿乐，你自己说！”嬴政用稍显愤怒的语气命令。 “我。我。我。你们送我去尼姑庵！我哪里都不去了！” “尼姑庵？是哪里？”嬴政微微皱眉，“告诉你，孤的女人，哪里都不可能去！” “我不是你女人哦，你可没碰过我的，我是处女！处女！” 朱小乐顾不得害臊了，事关她的人生大事，一定要讲清楚！ “大王，她是你的女人？为何没有封号，没有寝宫？” “孤还在考虑，没考虑好之前，她原来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 “大王是绝不放手咯？” “绝不！你为何非要这个宫女？” “没什么，合眼缘而已！既然大王不肯放手，我们约法三章可好？” “你说说看！” “第一，请大王保护好她，假使做不到，请大王送还给我！” “第二，假若她惹恼了大王，请大王饶他一命！” “第三，要是大王心生厌倦，请大王将她送还给我！” 嬴政沉默片刻，答应下来。 “既然大王应承下来，我想单独和这姑娘说几句话，可以吗？” 嬴政点头起身，又回头交代了一句：“速去速回！” 嬴政走后，赵姬拉住朱小乐的手，拍了拍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我没想到他对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兴趣？是否是他知道你的身份，或者你和他真的” “仙仙姐我发誓，我俩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哦。”朱小乐连忙摆手。 “也怪我，我以为以你一个宫女身份，我略施小计他应该不会在意。万万没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连君王的体面都不顾，当众胡说八道。” 赵姬一边走一边懊恼，会不会是自己哪里表现不当惹了儿子提防？ “现在你得想办法了，决不能被丢进后宫，一旦进去这辈子就跟我一样终老于此了。” “另外，还要提防后宫那群女人，你也知道如今大王后宫无主，各个都红着眼要争个头破血流，你这横空出世，等于将自己明晃晃挂在了人眼前，此刻恨你的人估计不知多少。” 赵姬叮嘱完这些，也无奈地摇摇头，“反正现在看来，事不可为了，我们只能再等机会，从长计议。” 朱小乐一边用袖子捂着脸，一边眼泪横流，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嗡嗡地：“我没脸见人了，我想死的心都有；别说后宫，哪里都不想去，现在就让这群女人弄死我得了！” “好，那你晚上来我屋里，我有毒药，你拿回去喝了罢。” “不是姐，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朱小乐觉得，还是好死不如赖活。 “我是什么都熬过来了，你要不试试脸皮厚一点？”赵姬看不得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把扯下她袖子，“眼泪擦干了说话！” “你要现在想着去死，白瞎了老天再给你一条命，白瞎了你这一个多月打工的日子不是？要是想死，来的那天一看‘哟，来的地方不合适，噶了’再穿一遍不是更好？” 朱小乐觉得这话已经讲到位了，脸也不是自己主动丢的，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不是？脸皮就厚一点，活着就还有机会，死了就真死球了。 “最后提醒你一句，我今日也观察了胡姬，这女人怕不是爱你爱得要死，是恨不得你立刻去死，以后看见她躲着点。另外，回宫以后记得常常跟我通信，信里可别写太敏感的话，提防小人窥探，实在紧急，就约见面谈。” 赵姬嘱咐完，转身抚平衣裙，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朱小乐看着她进屋，磨磨叽叽往回走，一路上感觉每个看她的人，眼神里都有不明意味，刚刚走到大殿转角，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拦在她身前。 “师父~”朱小乐一见到他，眼泪又止不住哗哗流。 之前总觉得嬴政安排个师父给她，有着看管她的意思在，现在倒觉得有个便宜师父也不错，一个师半个父，起码有个靠山遇到事有个出主意的人。 蒙毅眉头微皱，原本明亮的眼神有些晦暗，他清了下嗓子，“阿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好吗！】 朱小乐抽抽噎噎吸了一下鼻涕，“我没有，他胡说的，我可清白着呢！” “我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病啊！要这么诋毁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蒙毅一把捂住朱小乐的嘴，“别胡说！不要命了你！” “既然你和他没什么，我想可能就是大王一时气恼太后。你放心等过一阵子他气消了，我去劝大王放了你自去。” “那师父，我就靠你了啊，越快越好！这宫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知道了，你回去。帕子呢？把眼泪、鼻涕擦一擦。”临分手，蒙毅摇摇头，丢了一块手帕给她。 太邋遢了嘛？师父一脸嫌弃的表情！ 朱小乐回到自己寝室，趴在席上静下心来，想将今天的事情好好分析分析。 刚想了个开头，就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来人是姜美人身边的内监管宜。 “内监大人，请问这么晚找我何事？” 朱小乐不解，这人深夜到访，可是姜美人那里有了急事？ “姑娘宽心，并无大事，今日姜美人得知姑娘喜事，特遣小人送来贺仪。” 说罢，将手一挥，门外候着的几名小黄衣手捧锦盒，依次进来放下东西就走。 朱小乐莫名其妙刚关上门坐下，又复有人敲门。 这次打开门，又是胡姬差人来送贺仪。 朱小乐推拒不得，刚送走胡姬的人，门外又有来人。 这次是赵姬派人，送来一大堆金、银饼子和各式首饰、钏钗。 也不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给朱小乐准备点跑路的资本。 刚关上门，又有人来敲门。 朱小乐从席子上爬起来，笑了，心说这次难不成是大王来送贺仪了？ 第34章 先打个戳 她倒是没有猜错，确实是大王派人来了，不过不是送礼物，而是叫她去伺候沐浴。 沐浴？叫她去？这根本不合规矩，这不是她这样的贴身宫女的工作，平日伺候大王沐浴的都是司浴内监就是或者浴房的宫女，根本轮不到她这种摸鱼岗位去做。 再想想今天晚上他反常的举动和话，赵姬推心置腹的提醒，心里越来越慌。 朱小乐穿越过来那么久，都没有伺候过一次沐浴，最惨就是上次去排队给他擦身。 她低着头一路走来，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好多，极不情愿地伸手推开浴室。 浴室里面一片水汽，雾气茫茫中只看见一个屏风，左右伺候了四名小内监。 嬴政在浴桶里泡澡，她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嬴政听见她进门，招呼她：“进来伺候。” 朱小乐假装他喊的是内监，站稳不动头再往下低一些。 这时身边的内监，扯了扯她袖子，对她扬扬眉毛示意她赶紧进去。 朱小乐皱了眉头拼命摇头不去，两人推搡间，嬴政不满地出声，“阿乐，耳朵聋了，要孤出来叫你？” 点名了，点名了，点名——就是要翻脸的意思。 朱小乐抓过擦澡巾，狗腿地一路小跑进去。 “没有大王，小女正准备手巾。” 转进屏风，水汽袅袅下，嬴政正目光炯炯看着她。 “过来擦背。其他人出去罢。” 一头乌黑长发水亮湿滑，从肩膀上一直垂到水中，他头微微后靠，脖颈又长又直，说话间水滴从下颌缓缓流下喉结。 锁骨清晰宽阔，两个胳膊随随便便搭在浴桶边缘，手臂和肩膀结实有力，手指细长。 胸肌厚实，上下胸肌匀称，线条清晰，再往下……被头发挡住了 这种美男沐浴图，朱小乐只在电影里看过，要是平日在寝宫擦身，十个八个人里里外外忙碌伺候的机会，她怎么着也得躲在一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好好欣赏。 今天这个场景，浴室里就剩下他们俩，朱小乐怎么也不敢放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倒贴进去了，他是大王无所谓多个女人，自己可是要准备跑路的。 美景好看，美男不能吃，万一真的发生点那个啥了，她一辈子困在这里，真是得不偿失。 她现在得到赵姬的馈赠，不大不小也是算个富婆，即使现在没机会跑路，等两年时间一过，天空海阔任我遨游。 朱小乐脸色发红、手心发烫，整个人抖抖霍霍地，用手帕在嬴政背上胡乱擦拭，心里一团乱，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 嬴政看她不说话，忽然起身，哗啦一声，水随着他动作漫出了浴桶。 朱小乐一声尖叫，丢开手巾就要往屏风后跑。 “你叫什么！用点劲好好擦！” 原来他是从仰靠着，换了个姿势，趴在浴桶边。 朱小乐心脏“嘭嘭嘭嘭”越跳越快，她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呼吸也急促，脑袋也开始发昏，整个人从耳根子红到了脚后跟。 这种暧昧的氛围，让她终于忍不住要发飙了，“大、大、大王，你、你、你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叫你过来擦背，你磨磨蹭蹭的似乎不是很满意？” “大王，你别戏耍我了，今天晚上我都够丢人的了，你放过小女子！” 朱小乐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今天明摆着生气了，不论是因为赵姬跟他的争执，还是朱小乐改换门庭的心思，总之来了这么久，她头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 “你今天不是挺得意的，一个宫里那么多奴婢里，就数你最拔尖，回回拔得头筹。看得出你挺想跟着老夫人办差的。” 【来了，小样的，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事生气了，故意让我难堪。】朱小乐腹诽。 “没有，小女子是个小小的宫女，给谁办差那肯定要听大王安排。” “小女只是今天听大王的意思，也想给老夫人找个合用的宫女。我私下想，那肯定是挑个您最放心的人去，小女这样的宫女虽然手笨，但是忠心哪。” “无论去哪里工作，对于我来说都只是一份工作，在哪个岗位都争取发光发热！” “这么说来，你倒是好意，完全是替孤考虑！” “不过你可别忘记了，你说过这两年，孤会平定四海，你要陪着孤验证。假如你说的事两年之内不能应验，可是欺君之罪！” “还有前两天，你好像新欠了孤几十年的工钱，难不成你想赖账？” “大王，小女子不才，刚得了些赏赐，奴婢算了算，假使折成银钱，应该能把欠您的工钱都还了。” “等我还清了债，不——是就等您一统江山之后，我就可以出宫了嘛！” 朱小乐一边狗腿地答道，一边手中多加了把子力气，给嬴政擦着肩膀。 嬴政没有说话，脑袋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上下微晃，好似非常享受。 待水有些微凉，朱小乐悄悄把手缩回来，准备退出去，换人进来伺候。 嬴政忽然转身，一把抓住朱小乐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拎进浴桶，桶中水似瀑布般喷涌而下，向四周地面蔓延而去。 她不会游泳，整个身子被拖进浴桶，双腿拼命挣扎，手里恨不得逮着点什么就要抱紧了不松。 她后脑勺枕着嬴政臂弯，一只手被他捉住，另一只勾住了他的脖子，两只鞋子踢落在地面，一双白皙的小脚高高翘在浴桶边上。 被身后的体温烫了一下，朱小乐破天荒的没有尖叫出声。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说好的要逃离这里，做个自由自在的小富婆呢？ 说好的去四处游历，见证大秦盛世辉煌呢? 刹那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不知所踪。 耳朵边能听到“噗通噗通”地心跳声，一开始是两个不同的频道，渐渐的声线趋于一致。 眼中只能看到——逐渐拉近的另一双眼睛，从远处的审视，到近些的试探，到眼前的笑意，漆黑的眸子越来越明亮。 眼角带着三分无奈，一双大手遮住了朱小乐瞪得圆圆的眼睛，嘴巴上覆上湿热的温度。 一瞬间她仿佛灵魂出窍，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她分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复杂情感：熟悉的、安心的，这气息、这温度、这触感，就从心底涌起一阵泪意，仿佛是自己遗失久远的，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 嬴政不急，慢悠悠唇齿厮磨，香香的口脂柔软的唇珠，直到嘴角尝到一点涩涩味道。 他退后一些，看到她红红眼睛和涌出的泪水，眼神暗淡了下来，闭上眼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他不放手，朱小乐也不动，就勾着他脖子，两两相依。 “阿嚏！”直到朱小乐的喷嚏打断这场暧昧。 嬴政伸出手缓缓擦掉她的鼻涕，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狡黠，“还钱的事先不急，等有空我好好算算利息。嗯，刚刚的亲吻，算我先打个戳儿。” “刚才的事不许告诉别人！还有——打戳儿，给猪才打戳儿呢！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许随便亲我，你平时离我远点儿！”她无比气恼。 连滚带爬地从浴桶中挣扎出来之后，用最后一丝勇气喊出心声。 她这边手忙脚乱地拧干衣服，希望赶紧用手巾将头发衣服弄干，那边嬴政一点都不耽误，不慌不忙招呼道：“进来伺候。” 呼啦一下，大门外进来十余位内监宫女，目不斜视地走进来，按照流程伺候嬴政起身 、穿衣。 朱小乐站在墙边，提溜着自己湿漉漉的鞋，眼观鼻，鼻观地，顺着墙边溜了出去，仿佛只要她没看见，别人也就看不见她。 第35章 奔赴骊山 被人用异样眼光审视，实在是件不太美好的事，特别是在宫里。 经过昨晚的浴室风云，今天一早起来，朱小乐分明感受到身边所有人，无论有没有直接用眼睛看，私底下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到底怎么办啊，今日一早碰见师父过来议事，连他都已经听说了昨晚的秘闻，今早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嬴政还不嫌事大，一早伺候他吃完饭之后，就吩咐她，“今日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可以休沐一天，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我累你个星星的太阳！】 朱小乐坐在案子边上，看着镜子中眼圈下面的黑黑的颜色，昨晚上确实是没有睡得踏实，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她有些消化不了。 刚刚她临走前，嬴政还特意提醒了一下她，“记得去给人回个礼、道个谢，免得人家以后觉得你是个没教养的人。” 她抓抓头皮，感觉又是一道送命题，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冲去门口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我是处女！大王是胡说八道的，故意毁坏我的名声！” 可是不成啊，即使做了别人未必信，还会惹恼了大王，万一他再报复自己，或者是一气之下噶了她，想起来都不是很划算。 但是要去还礼的话，就是默认了这事，而且还礼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的！ 她是个穷鬼穿来的，之前身无长物，这两天各宫送来的财物众多，可是却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金银俗物是不能拿去回礼的，首饰礼物也不能拿去送人。 你总不能拿东家送你的礼物去送给西家，那得是多么打人脸的事啊，宫里东西物件都是有来历出处的，你用美人的赏赐去送给夫人，给人知道了就是再打人脸，还两头得罪人。 她在寝室抓耳挠腮发愁，这时嬴政却着人送了赏赐过来，都是些样式繁复的首饰、饰品，看品级是轮不到朱小乐这种宫女佩戴的，明显就是给她拿去回礼用的。 朱小乐笑眯眯地收下，心里觉得嬴政总算是干了件靠谱的事，这样的乌龙摆完，他好歹没让自己收拾残局。 虽然他平日严谨无趣，私下里还是个好相与的，昨天虽然有些过份，起码今天还知道送些礼物来补救，作为宫里最粗的大腿抱住了还是不错的。 朱小乐翻过来倒过去地把玩这些首饰，心里暗自可惜。 现在是在秦朝，风云际会两千多年以后，这些玩意儿比现在可值了老钱去了，随便一件都非常“刑”。 可惜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美好的东西，来的不是时候也没用。 “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就让我朱小乐借花献佛，给各位夫人送惊喜去。 朱小乐按照品级的标准，给每位要回礼的贵人都选好了首饰、饰物。 她先去找了姜美人，毕竟人家是第一位来送礼的。 她到姜美人的寝殿的时候，正巧看到医官从大殿出来，姜美人随身的宫女巧儿，帮拎着医盒送人出来。 见到朱小乐先和她招呼一声，待医官大人给开好了药单，她招呼小内监去安排煮药，得闲了忙过来接待朱小乐。 \"今天那阵风把姐姐吹来了，是大王有什么吩咐么？\"巧儿边聊着，边伸手搀扶着朱小乐胳膊往正殿走。 “今天我休沐，想着好久没有看望姜美人了，特意前来探望，顺便带了些玩意儿，过来给姜美人致谢，谢谢前日她送来的礼物。” “刚我看到医官过来，可是殿里哪位主子不适？” “正是呢，近日寒风骤起，姜美人不巧受了风，正在发热，刚找了医官看过了，应无大碍。” “那我过去探望一二！”朱小乐想着过去面谢一下，表示尊重。 巧儿令人奉茶，前去回禀，不一会儿，她笑着出来回话。 “美人说这病气怕过人，连两名小主子都让奶娘远远带开了。今日实在不便起身，多谢阿乐姑娘的探视和礼物，改日美人好些了，再一起吃茶。”着人收了礼物，谢了又谢，派人礼送她出门。 随后来到胡姬的寝殿，胡姬倒是热情非常，亲自出门来迎，远看着她今日着了一套银灰缎面镶紫边小袄，里面是一席水青色及地长裙，浅浅描了眉，笑起来如斜风拂柳。 朱小乐谨记赵姬的话，客客气气与她吃了一盏茶，稍微闲聊了几句，临出门前，正遇到赵高将胡亥送进门里。 两人一进一出，正好打个照面，朱小乐先施了一礼，要将赵高他们让进去。 却不料赵高站在门口不动，主动与她搭起了话来：“阿乐姑娘，听说蒙毅大人正教姑娘启蒙，在下有些相宜的书籍，姑娘需要时可来取用。” “阿乐多谢赵大人，阿乐现学得尚浅，好多还是笔墨功夫。太深奥的书还得再过一阵子才读的明白，到那时候阿乐一定来叨扰赵大人。今日阿乐还有要事，改日定去拜访大人。” 虽然朱小乐不喜欢赵高这种奸臣，但是以他目前的态度来看，也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所以不需要太生硬拒绝，客套话一定要讲足；“亲君子远小人”的道理她是懂的，所以尽量不与他多处。 两人聊了两句，朱小乐与赵高又打了招呼，就转身出门，刚转身过来一阵心痛传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姬又在盘算她什么，头也不敢回赶紧快步离开。 等她来到赵姬小屋，总算能褪下了之前的伪装，两个人躺倒在席子上将长腿一伸，用胳膊枕着头并排躺好商量着。 “我刚刚去了胡姬那回礼，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从我进门开始就一直妹妹长妹妹短的，牵着我手不放，她的演技可是真的高超，要不是我心疼得厉害，还真以为她是喜欢极了我。” “我觉得你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妙，听说昨晚你伺候了政儿？”赵姬问她。 “谣言，我就进去伺候他洗澡，被他故意弄湿了衣服。” 这种事是隐私，她可不像嬴政一样自大狂，这种事情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吗！ “我这里已经是宫里各种势力最薄弱的地方了，漩涡之外的我都得到消息了，你想想现在那两个伴驾的女人怎么想，宫里那些得了消息的又怎么想？” “还有朝堂上，那些女人背后的势力，会怎么想？我觉得现在开始你的危机是真的来了！”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和性格，我还是很清楚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重你，但是他这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如此行为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他有必须将你留下的理由；第二，他想用你搅浑池水做点什么。” “我觉得你要想摆脱现在的状态，最好先搞清楚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仙仙姐，还有一件事，今天在胡姬宫里碰到赵高了，他今天的表现好奇怪哦，主动跟我说有什么书要给我看，你看他是什么意思。” “这种小人我们最好远离他，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对你我造成什么伤害，将来的事你也知道，等将来再说，眼下估计他是要和你结交，利用一切能用的关系往上爬。” 赵姬对这种小人也是没有好感，根本不想结交。 朱小乐点头，两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主意，只是约定好以后朱小乐回宫，用什么法子通信交流，以便有机会帮她出逃。 第二日一早，嬴政命人将两名夫人与众大臣车驾一起，严加护送返回咸阳宫。 蒙毅带了几十名禁军侍卫，轻装简行，跟随嬴政前往骊山大墓巡视。 这队人马本就是武将，脱离那些老弱妇孺的车队，行将起来那是一路风驰电掣，朱小乐不善骑术，因此跟着嬴政同乘一骑。 因为精兵简行怕路上有什么意外，所以大家都是星夜兼程，途中最多为马匹休息喂食，大家也随便休息吃点干粮，只要马一喂好又立刻上马赶路。 朱小乐从未在马上待过如此长的时间，每到下马休息，她立刻头昏呕吐，还没等她喘口气又上马飞奔，最后她竟然能在颠簸中昏睡过去，有几次差点摔下马来，嬴政不得已将她拎到身前坐着。 这样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第三天的傍晚，大家终于抵达骊山附近。 嬴政他们此时也许是觉得太累，并未像之前在离宫那样大张旗鼓，既不去通报监管官员过来迎驾，也不直奔官宅，反而选取一个小山坡，在山脚下扎下寨来，似乎准备驻扎在户外先休整一下易容。 朱小乐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她下得马来根本无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双腿，整个人瘫坐在树下，别说伺候人，就是现在找来两个人伺候她，她也站立不住了。 看着禁军们正齐心协力安装好的帐篷，管他宫女还是大王，伺候的还是被伺候的，她摇摇晃晃走了进去，脚一沾地立刻就倒在席上昏睡了过去。 深夜的时候，朱小乐被热醒了，身下垫着厚实的兽皮垫子，头下枕头软软的，身上的毯子微微有些厚了，背后热出了点汗。迷迷糊糊间她翻了个身，想把被子掀开点，将手臂伸展出来。 忽然，有只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身在她耳朵边低语：“别动！不要出声。” 说话的是嬴政，朱小乐有些尴尬，自己冲进了第一顶被支好的帐篷里，想来确实是她自己鸠占雀巢了，大王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王帐让出来，给她一个宫女住。 帐篷里黑乎乎地伸手不见五指，窗外月光也只微弱照至门口，值夜的两名禁军的站得笔直，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她微微动了动问嬴政：“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嬴政也不解释，只按住她肩头：“睡觉。” 朱小乐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乱动，只得听话地躺下身；耳边传来一阵阵温热的呼吸，好在嬴政并没有什么非分的动作。 一直到月亮开始下落，帐篷外人影子都逐渐拉长，朱小乐才实在忍不住合上眼。 刚迷迷糊糊将进梦乡，帐篷外面传来两声短暂的“嗖嗖！” 接着，门口守着帐篷的两名卫兵，一声不响倒在了地上，发出“噗通”两声。 朱小乐刚要大叫，嬴政从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随后从枕头旁抓起随身宝剑，就地一翻，带着朱小乐藏在了小矮几背面。 此时外面已经“嗖嗖”声四起，远处从山上出现许多手举火把的人马，一齐向着这边的帐篷区奔袭而来。 最先冲进营地的人，一边喊着“杀杀杀”，一边已经开始四处放火，从外围焚烧帐篷。 整个营地没有侍卫发出警告声，朱小乐猜想一定是有人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悄悄摸进了他们的营地杀光了守卫，电视里常这么演，几名刺客深夜潜入军营，用匕首将守卫全抹了脖子。 这种情形下逃命是最关键，四处打量了一下帐篷，她觉得从帐篷后方出去是离杀手最远的地方，跑得快一些躲进树林里，可能他们未必能追得上。 她看着嬴政已经被吓得呆住不动，着急地抓住他手，就要牵着他从帐篷后方逃走。 嬴政人高马大，朱小乐一拽之下没有拽动——再拽，他反手就甩脱她的手，转而拎住她衣领，不许她乱动。 一抓一拽的瞬间，眼见着这群人就要冲进帐篷里。 第36章 白衣染血 这时候，就听见帐篷后方发出——“嘭嘭，嘭嘭”，连弩声不断，紧接着帐篷前方不断传来惨叫声和倒地声。 帐篷后方不远处传来铠甲碰撞声，战马嘶啼声也渐近，大批人马举着火把，将帐篷团团围在中间。 这时帐前的惨叫声渐弱，嬴政从小几后站起，掸了掸衣摆，端坐下来，命朱小乐掌灯。 隔了片刻，听见有人在帐篷外通传：“逆贼已平，请大王提审。” 两名卫士将帐篷门帘卷起，透过染血的门帘，朱小乐看到外面满目疮痍。 帐篷外的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三四十具尸体，身上仿佛刺猬一样被插满弩箭。 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透，草地上微黄的叶片在被鲜浸湿后，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身穿藤甲的士兵百十来人，将帐篷、空地、道路四面八方围住，几个重要方向都安放了树桩制作的防御工事。 另有铁甲骑兵百十来人，手持长枪、弩箭将空地上四五十名俘虏围住。 蒙毅金盔铁甲骑在马上，月光映射下，手中长剑血迹斑驳，寒气慑人。 他收剑下马，取下头盔领着两名士兵，将俘虏中领头的两人，提溜过来进了帐篷。 朱小乐收回目光，强压住心头的恐慌，屏住呼吸尽量忽视刺鼻的血腥味。 任由外面的士兵收拾战场，将尸体拖至一处，丢弃在地上发出“砰砰”声，也绝不抬眼去看。 帐内蒙毅将两人丢在地上跪着，大声回禀道：“禀大王，此番共平逆贼七十六人，为首两人，死亡三十二人，俘获四十二人。我方士兵伤亡四人。” 嬴政挑起下颌，问跪在下首的两人：“你们此番受谁指使，胆敢行刺于孤。” 两人知道事已不可为，悍不畏死，大声驳斥：“我等生而为楚，死亦为楚。鼠辈残暴不仁，四处征伐，滥杀无辜，多少人流离失所，国破家亡。可恨今日不能一举击杀暴君，我等愿以死追随昌平君。” 嬴政不怒反笑：“孤之大业，与贼子说？” “熊启竖子，阳奉阴违，枉费孤的信任，真小人也。” “既然你们要以死追随小人，孤就成全你们，你们先行一步，熊启小儿不日与你们地下相聚。”话一说完，嬴政向蒙毅使个眼色。 蒙毅直接拔剑，一剑封喉，现场就处死了两人。 窜天的血水喷洒而出，白色的帐篷壁上、顶上溅染殷红泼墨。 嬴政负手而出，带着护卫大步迈出帐篷。 蒙毅将手在衣摆擦了擦，拖拽着朱小乐的袖子，紧跟着嬴政的步子向外走去。 朱小乐只怔怔低着头，看向自己雪白的裙裾上溅染的红色花蔟，顺从地跟在师父身后。 出了大帐，嬴政翻身上马，大手一挥，上百将士跟着振臂一呼，“大王、大王、大王~”，紧紧跟随嬴政的身影拔离营地。 蒙毅带着朱小乐也翻身上马，行在队伍中间，随着他们的远离，身后的营地霎时间传来一声声惨叫，随即整个营地的帐篷，都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冲天中，浓厚的黑烟随风向四周散去，夹裹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紧紧跟着前进的队伍散播开去。 朱小乐坐在师父身后，即便马儿已经策蹄狂奔，依然摆脱不去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她整个人在起起伏伏之间烦闷欲呕。 一路跟随队伍绕过山坡，向着远处骊山脚下一座小城疾驰。 大队抵达城门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起，正在驻守的士兵看到王旗，赶忙打开城门迎接大王御驾。 城门一开，道路两侧均有重兵把守，路上一个行人都无，马队一驰入城门，路两旁士兵齐齐下跪恭迎，城门内跪了密密麻麻一地人。 为首的是一名武将，一身灰色盔甲下粗眉大眼，浓密的胡须挡住了大半张脸。 “末将章邯见过大王。” 嬴政笑道：“章将军免礼，起来说话。” “大王一路辛苦，臣等恭迎大王御驾，请随末将入府歇息。” 嬴政一行丝毫不停，直接策马入城，直奔镇中督造府。 督造府门口下马，嬴政、章邯两人挽手进了府邸，其余人等自有人安置去处。 蒙毅一路拖着朱小乐，迈进府门后向着花园侧门行去，一进园子就丢开手来，“你自己不会走么！” 见她闷不作声，蒙毅发火：“我知道你想什么，没见过杀人么！” “战场上两军对垒，你不杀他他就杀你，空有妇人之仁何用？” “当你头颅落地的时候，你觉得他会可怜你？” “当你携手出征的兄弟手足,在你眼前头颅落地、身死魂销，你该怎么回去给他父母妻儿报信?” 朱小乐诺诺道：“他们已经被俘了。” “这是反贼，自古谋逆大罪，按例当诛杀九族。” “现在让他们当场伏法、祸不及家人，他们是心甘的。” “你们是设了埋伏的，早已经知道他们要来，特地引诱他们上钩。” “兵不厌诈，人不谋我我如何伤得他们？他们在山上设伏意欲何为？” “我告诉你阿乐，收起你那无谓的同情心，这个世道混乱已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易子而食的事太多！” “空有礼仪仁道是没有意义的，要想恢复其间秩序，必须打破固有的秩序。” “以战止战，懂吗！” “现在，找个人带你去换身干净衣服，洗干净你的脸，去大王跟前伺候！” 自从蒙毅做了朱小乐几日师父，两人的关系愈加亲和，大部分时候，蒙毅确实承担起了一个师父对徒弟的呵护和指导。 从未见他如此气恼，一顿痛骂之后，朱小乐脑子稍微活泛了一些，“诺”了一声下去更衣。 这边嬴政和蒙毅、章邯已经一起坐在书房中，商议起来。 “此次逆贼的行动虽早已被探子发觉，可惜了他们还是颇为谨慎，只有部分人并未参与到这次的行刺，我看大王还是要当心，逆贼狡诈、忘我之心不死。” “大王此次刻意兵分两路，大部分护送重臣、夫人回宫，自己精兵简行，让贼人措手不及，破坏了他们原定的伏击计谋。现在还有大部分力量残余，不知道他们后面的动向，我们应该商议下如何布防。”蒙毅答道。 “孤看这些贼人未必来自楚国，再派人行间，确认他们的主谋是谁！” 蒙毅说道：“臣附议，此时熊启已被俘，正在押送路上不日将送抵王宫。此时安排人刺杀大王，除了逼其速死并无好处。” 嬴政点头道：“正是如此，章将军再探，势必找出此贼党藏匿的位置。” “昨晚阿毅的以逸待劳、瓮中捉鳖之计甚妙，今晚犒赏众将士。” “多谢大王赏赐，大王近日劳顿，请让章将军安排大王安寝。” “不急，阿乐命人上些酒菜，孤今日当得一醉。章将军与阿毅陪孤把酒言欢。” 第37章 连环计 朱小乐看着这几名刚从尸山血海走出的人，刀兵上血尚未冷便能围炉畅饮，心里又想起进门时师父对她说的话，痛苦地抱着头。 【好痛苦啊，就不能让我刷个简单副本，每天快快乐乐，不见刀兵，不要打打杀杀，大家快乐生活不好吗！】 但是她心里其实清楚，身处的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的混乱，其实她能来到这个时间点已经算很好了，再往前倒推几十年，或者再往后追溯几十年，都比现在的时代更黑暗可怕。 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穿越在战争的第一线，好在这个时代就快要趋于稳定。 作为同在历史车轮上的人，谁都不能改变历史，只能随波逐流；无论是自己、还是眼前的这些人，每个人都逃脱不了。 假如纠纠结结地过，每一天自己都会痛苦不堪，千万别把自己带入太深，小事不计较大事不糊涂，这才是穿越人快乐生活的秘诀。 想通这点，朱小乐借着出门续酒，准备离开书房找个地方补觉，毕竟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又遇上那么惊险的刺杀，这会精神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阿乐回来。”嬴政喝得开心，出声叫住她。 看看窗外高升的太阳，朱小乐心说，“天亮了！老爷们，几天几夜不睡觉你们都不困的吗？” 回到案子边，嬴政递过自己的酒盏给她，“喝。” “害怕了？没见过杀人？” “没见过。” 杀人，其实朱小乐是见过的。 无论是古装影视剧：冷兵器时代的刀劈剑斩；还是现代战争：ak横扫、大狙爆头；特技和视觉效果都是越做越好（抗日神剧除外）：什么鲜血的颜色啊、质感啊、中弹啊、爆破啊，那些效果加上后期制作，一点不夸张的——比昨晚的手起刀落精彩得多。 但是，昨晚浓厚的血腥味、鲜血喷溅在皮肤上的温度、还有血液喷涌而出时微弱地“嘶嘶”声，都是朱小乐这辈子也忘不了的了，更别提尸体在火焰中焚烧的味道 她回忆起小时候调皮，在家用打火机烧方便面玩，昨晚的味道，跟那个味道就很相似。 朱小乐接过杯子一口喝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身体慢慢暖和起来，吁了一口浊气出来，心里舒服很多。 “阿毅，这次的行刺太仓促了，被我们分兵打破了计划，这几十名刺客安排地着实失败，他们定会安排后手。” “臣会安排人手，保护大王出行的安全。”章邯答道。 “臣以为，他们会安排在我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人手安排得太多他们未必敢出来。”蒙毅也答道。 “孤的想法和阿毅一样，既然一次不成，我们多加人手，他们便不宜再下手了。” “机会只给他一次，胆子大的在我大军到来之前还有机会。否则，呵。” “阿毅，现在孤身边缺人，你持我兵符，速去咸阳城卫营调人，三日之后护我返程。在此之前由章将军负责警卫。” 朱小乐突发奇想道：“要是我就安排现在刺杀，督造府里有重兵护卫很安全。现在不就是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么？” 蒙毅和嬴政看她脸色活泛了点，也能缓过神来，放心不少，“莫要胡思乱想了，少喝两杯。” 两人咬了一会耳朵，然后让章邯出门安排 ，他们安排完正事，各自举杯互饮，朱小乐自己想速醉，赶紧回去睡觉，又陪了两杯，差不多到了酒量的极限，赶紧告退出来。 朱小乐推开门散了散满屋的酒气，窗外太阳已经逐渐升到正中，对面的屋顶上瓦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她伸出手遮挡在额头，身体微晕眼神迷蒙，正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拖力，拽住她腰带就往屋里一带。 朱小乐一把被甩得腾空而起，房门口地上“叮叮当当”落下一排长长的弩箭，这些弩箭与之前看到的都不同，箭身两倍于平常弩箭，通体黝黑，箭头微微发出墨绿色荧光。 朱小乐人在空中还未落地，见此不由地感慨，“瞧我这张嘴啊，买彩票怎么不见那么灵光啊！” 一瞬间朱小乐落地，立即被嬴政一把拖住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执剑警戒。 那边章邯早已跳起，从兵器架上抽出两柄长剑，一柄抓在自己手中，一柄甩给藏身门后的蒙毅。 两人一前一后护住嬴政二人，四人一齐往侧面窗户退去，人刚接近窗边，就有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刚赶到窗外的护卫，有不及避让的，惨呼一声被弩箭贯穿倒地不起。 四人眼见这里突围不得，又退回屋子正中，门外增援的护卫拼死用盾牌护住大门和窗口。 章邯命令府兵坚守，派人去调护陵军大军，前往城墙高处乱党聚集处剿匪，令兵领命而去。 屋外的弩箭声慢慢变少，看起来暂时安全了一些，朱小乐手脚冰冷，只有她和嬴政牵在一起的手心里，微微传来些许汗意，两人的手汗黏腻在一起让她有些不适。 “这会儿不觉得杀人不对了？”嬴政目光巡视周围，嘴巴不饶人地调侃着她。 朱小乐酒气上头，犟嘴：“我刚才琢磨的，我要是刺客就这会过来行刺，你会不会因此怀疑我？” 哎呀！这话简直打脸，刚两个人还以为她喝多了胡说八道，转眼就验真了。 嬴政气急，咬着牙说道：“等回头好好审问审问你。” 【不服输是，等闲下来有你好看！】 朱小乐抽出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手汗，又把手递回到嬴政手里。 这骚操作，嬴政都整不会了，啥意思，嫌弃我了？是要牵还是不牵？ 说话间，天上的弩箭终于停下，府门口开始有刺客往里冲锋，嬴政命章邯、蒙毅分别领兵向门口杀去。 他将朱小乐留在房中，指着墙边的兵器架，“你去躲在后面，不是我们唤你千万不要出来。” 随即他也亲自带兵杀出门去，临走将不忘大门关上。 朱小乐一个人被丢下，酒气顿时醒了大半，她赶忙去门口先落了门闩，又走到兵器架前，选了一柄细细短短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人就蹲在架子后面。 现在外面四处杀声一片，也分不清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是敌人，不过她心里是有数的，嬴政的登基那是大势所趋，这场刺杀一定不会成功的。 相反，自己被留下来就有些不妙，毕竟她只是个无名小卒，死这里不会影响大局，可是她死了可不就玩完了？ 想清楚这些，她决定只要这次大难不死，以后一定要随时提醒自己，无论何时都贴住嬴政，他不死我就不会死——除非他弄死我，是这道理。 第38章 计中计 她越想越觉得留在这里不安全，应该抓紧时间找到嬴政，她蹲下身子偷偷潜到门口，打开门栓，留了条缝隙四下打量。 短短一刻的时间，远程攻击已经停止，刺客们直接杀入督造府正院，现在屋外草坪上到处都在厮杀，有捉对互攻的，也有群殴的。 朱小乐趁着没有人注意大屋，顺着屋子外墙，尽量背靠墙边身子蹲行，时不时冒头出来四下寻找一下嬴政。 现在院子中大草地上两拨人，相互攻击着，章邯带着一小队身穿藤甲都府兵，用盾牌做防护，将几名刺客的攻击抵挡在身前，一边向前推进队伍，一边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刀剑将分了神的人斩杀，身后还跟着几名长矛手从旁见缝插针的补上一击，大屋周围的一圈树下和廊下有持弓箭的府兵不停发射。 对面刺客人数也不少，与章将军人手五五对开，他们的人每个都武功不凡、身手敏捷，冲进来的每个贼人都悍不畏死，以一当十地砍杀小兵，兵刃阳光下闪烁寒光，起手就能收获一条人命。 也有刺客类型的，不时辗转腾挪，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将对战的对手一剑贯穿；督造府对面的城墙上，还藏着居高临下的弩手，掩护着这群人杀进督造府后，就一直不断往人群中射去冷箭。 双方战况在前院这里胶着着，朱小乐想穿过院子侧门，逃往后院就被堵在了这里，她缩在正对侧门的墙壁下面，将匕首挡在胸前，以防有人杀红了眼。 眼前的战况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在扭转，虽然府兵的杀人技没有刺客熟练，但是他们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他们最大的长处就是团体作战，经过刚开始被破门的慌乱后，他们慢慢找回了彼此配合的默契状态。 他！。们几人一组呈龟甲状队形，由几名盾牌手持盾护卫，将四面八方弩箭、刀兵攻击的角度封死，再由护在中间的长矛手从盾牌空隙间进行远距离攻击，将双方距离控制好。一旦有敌落单或者近身，刀手就会突击出来，将落单的敌人斩杀。 不远处的弓箭手，在树后无法组织有效攻击，现在都在队长的指挥下撤到回廊下，以盾牌手在身前掩护，弓箭手两人一对持重弩，分批向对面城墙上的弩手还击；几个批次的弩箭发射完毕，城墙上弩手避无可避，不是落荒而逃就是身死当场。 慢慢地，后院的府兵，也将后面局势控制好之后，慢慢有组织地向前院推进；敌人被前后围攻下，显得手忙脚乱地准备撤退。 想来的时候来，想走的时候却未必能走。 将将要退到大门口的时候，从门外涌进来大批的护陵军士兵，将这些刺客团团围住。 蒙毅带人冲到最前，嬴政反而收了剑，在众将士守护之下，负手而立门外看戏。 朱小乐跌跌撞撞从墙根子跑出来，躲在章邯身后，对着嬴政挥手，无奈个子太矮，对面的人又没将注意力放在这边，她只得不断起跳。 原本蒙毅正在怒斥刺客，要他们负手投降，交代出主谋，刺客们也在大义凛然绝不投降，结果在这节骨眼上，冒出来个矮小宫女，在杀气腾腾地氛围中蹦蹦跳跳。 刺客头领一看风头被抢，好似什么条件都谈不了了气急之下，立即带领所有刺客自尽以明志。 蒙毅也懵啊，这里劝降到一半，画风一变，刺客们都给朱小乐气死了。 这下大家只能散了，众人各司其职去了，连嬴政都对朱小乐无语，挥挥手转身进屋。 朱小乐好不容易挤到嬴政身边，还没跟他说上话，嬴政就用手示意她闭嘴，“你不舒服是？去找章将军随从，让他安排个地方给你补交去。” 这场战斗的战况，朱小乐第二天起床才听说，一共斩杀了二百六十多人，加上在门口自尽的刺客，总共有接近三百名。 她也不敢细想这三百名尸体最后怎么处置了，第一时间她要先回boss身边报到。 毕竟昨天自己不畏生死，追随老板的事迹，还没来得及跟老板说道说道。 找到书房，嬴政并不在书房里，朱小乐问了人，说今日大王要去巡视骊山大陵。 【老板可真是工作狂啊，两天遇到两次行刺，地还没洗干净，转身又去巡视了。难道他没怕的么？】 【另外铁人也需要休息啊，他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好好待着，休息两天么。这次出游，感觉并没有比在宫里放松，反而比之前恐怖得多，不但忙碌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总之，朱小乐对于老板这种工作状态越来越不满意，有机会一定得劝说劝说。 追到门口，嬴政本已上马，章邯跟随其后，带领了数百名骑兵、步兵正整军准备出发。 朱小乐一边大喊着：“等等我！”一边向大王的马上扑去。 这马身形矫健高大，通身雪白毛色在阳光下发出珍珠般荧光，平时都是一群奴才好吃好喝伺候，除了大王谁都不屑，也是个孤傲的性子。 这忽然见到一一名瘦小女子，胆敢向自己屁股扑来，心中一乐，微微调整一下角度，准备算好了距离给她一蹶子，不料刚抬起蹄子，就被嬴政一拉缰绳调转过身子。 “你不是不大舒服吗？不如在府中好好休息，孤去巡视一番，半日便可回府，不需要你跟着了。” “大王，我哪里都好着呢！我是贴身宫女，就是要跟着大王到处跑的，您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 朱小乐站在马下，眼睛眨呀眨呀，盯着嬴政看去。 貌似最后那句话终于打动了嬴政，他微微摇头，将手伸给朱小乐，一把将她提上马背。 “这次出行，一定要听孤安排，不许胡说八道，不许私自行动！” “大王，我知道错了，不过昨天那伙贼人无论提什么要求你也不会同意的，还有就是师父说他们不想连累亲族家属，所以他们本来就必死的？” 嬴政含笑瞅她一眼，“你学得挺快啊！坐好了！”他双腿一点马腹，两人一马就飞驰出去！ 【呸，废物点心，个子都没我背高，竟然胆敢骑在我身上，看我有机会给你点颜色looklook。】 白色神驹腹诽完，顿时撒开蹄子飞奔而去，身后大队人马疾行，扬起飞天的尘雾。 第39章 大墓 骊山大陵距离这座小城并不太远，原本这个城池就是专门为营造的工匠、守陵的护卫军队补给而设立的，城池距离大陵的外围，骑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到。 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上，老远就能看见骊山的山体，山林葱郁通体浓绿中带着红黄的重彩，整座山脉雄厚连绵，层峦环抱之中，一座围墙厚重壮阔、固若金汤，依山而立。 围墙并未修建大门，而是在中间留有几十米空间的城门洞，应该是为工程材料进出方便而预留的，正对着门洞，一条笔直大道可并行五辆双驾马车。 他们从大道笔直前行，快要到达围墙脚下，方感觉这围墙的雄伟威武，陵墓的围墙平均高达八、九米，每间隔两三百米处有一箭塔，正对着大道的围墙怕得有两公里长度，整个陵墓就好比一座庞大的城池。 骑行在大道上，左右两侧全部是深挖的四方形坑洞，就像打仗时排兵布阵，组成十余个方阵，每个方阵大小不一，总共加起来大约有万余平方的面积，将大陵保护在正中间拱卫着。 这些方阵都有十来米深，应该是我们现代参观的，兵马俑坑的位置。另有几十来个百把平方的小坑围绕着方阵，每个方阵周围都配置几个小坑，仿佛是安放大军辎重的地方。 大陵右后方有一整片简易的营地，帐篷连绵开两三里路，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工棚，工匠们应该生活在那一片区域。 大陵左后方一直连绵到骊山脚下，都是从大陵地底挖出来的泥土，在这里集中堆放成一片黄土的高坡，面积之大一眼望不到边际，土堆高约4、5米，周围用大大小小的石块砌成围墙，防止土坡雨后坍塌。 这么看起来，整个大陵一马平川，前有大军护卫，后有连绵起伏的山脉拱卫，还有长长的高大围墙保护，真是个规模宏大、壮观无比的工程。 策马进到城门洞里，里面竟然还有第二道城墙，宽度大约外墙的一半，距离外墙有几百米间隔，两个城墙之上都站立无数兵甲守卫，这应该就是章邯的守陵大军。 两堵墙之间右侧的场地上，有各种说不上来的大型施工设备，有些好像吊机似的工具车，几十米高结实无比，上面的麻绳可能有朱小乐腰围粗细，连接臂展的齿轮都有巨汉那么高大。 各种设备旁堆放着切割好的巨型石块，整根的加工完成的树干，都是经过琢磨雕刻，即将装运使用的材料。角落有几排简易工棚，工棚里堆放着各种工匠的工具、成堆的设计图纸，小型的切割雕琢设备，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半成品材料都堆放在那里。 左侧的场地，都是木匠和石匠进行粗加工的地方，地面上铺满了开凿运到现场需要整型的巨石、巨树，这些巨石每块都有一人高矮，重量应该有上吨重，用滚木法运到现场，在这里由石匠加工平整，或者开凿成小块的石砖、石板。木匠们会在这里将树枝修去，树皮剥下，整根树干造成横截面四方形的承重柱，有的还需要做出卯榫切槽，有的需要留出精雕的区域，大堆的木材堆砌成几座小山。 内外城之间的地面，都被反复磨压得结结实实，完全不似泥土地，好像水泥地那么坚硬缜密。 因为大王要来巡视的原因，现在并没有工匠在施工，现场除了守陵军，只有几十名负责设计方案的大臣、工匠头目随行陪同。 朱小乐也不太听得懂他们用文言文，对于设计方案的描述，只是用自己做房地产项目报批图纸来大概对照现场。 进入第二道城墙之内，地面一路向下挖伸，四四方方的城墙每条边，都有修六七条可供三人行走的石质楼梯，楼梯以七字形转折向下，靠近土墙的半边楼梯用的是平坡设计，石面有各种深深浅浅的磨痕，应该是运送材料上下留下的痕迹。 向下挖伸的每一层，都有正方的巨石板和整根树干承重，树干中最细的有双人合抱粗细，让工匠做成长方形横梁，粗的作为每层的承重柱，大概有四人合抱粗细，全部使用榫卯工艺对接严密。 大陵共计设计了9层，楼层方方正正从上往下看，就是一座宝塔似的锲型建筑，越往下面积越大。 现在还在做最下层的施工，所以每层楼板中间并未封死，从上往下看，最中间留出的洞约有一百多平方面积，从上往下高度大概有十几层楼那么高。 大家顺着楼梯，辗转走到最下层，这层的外观已经基本到位，四面墙体上全部用青色石砖砌好，石砖上还雕刻了很多精美壁画，只是目前没有上色，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工序没有完成。墙壁的一半往上，有许多方形孔洞，里面黑乎乎看不清安了些什么，大概是防御的机关之类，孔洞之间的墙面镶嵌着许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么深的地下即使是大白天采光也不好，照明都靠这些珠子发出的温润光芒。 众人站在奠基的石板地上左右巡视，地面由棋盘状雕刻的巨石板铺就，每四块石板中镶嵌了一块雕刻着莲花的花砖装饰，每片石板之前还留有一掌宽半尺深的凹陷水槽，水槽被浇筑了铜水，将整个底层地面融为一体。 水槽直通墙壁，墙角下每个角落的水槽里，都留有等间距的四、五个圆形小孔，没有镶嵌夜明珠，想来是排水的，以免将来棺木被泡在这深坑中，历经风雨腐化而去？ 下来之前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最下层墓室的三分之一处，另有三分之二都向后延伸开凿去，看墙壁的缝隙和前面的三分之一泥土不同，这部分延伸进去的墙后都是整片的石墙，应该是一直挖进了骊山山底去了，头顶上也不似楼梯处空气流通，呆在这里面感觉十分潮湿烦闷。 这里的地面上起了一座高台，由铜水浇筑成一个整体，高台之上又有一石台，大小七、八平方，应是将来安放棺椁的位置，石台四周挖出几十个小洞，每个洞里镶嵌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石面上雕刻着九只飞龙、仙人乘鹤飞升、众人参拜大王等吉祥复杂的石雕。 地面用雕刻花纹分隔成几个部分，按照咸阳宫的格局，应该后期会按照正殿、寝宫（主墓室）、书房、众多耳室的格局，目前虽还没完全完工，但是已经颇具雏形。 底层的地上耸立起16根粗壮承重柱，已经全部用防腐的桐油刷得亮晶晶，柱子上都雕刻好了腾空而去的九龙浮雕，龙身鳞片细密光滑、五爪虚握、眼神凌厉，就差给它们涂上颜色点了眼珠就可以升天而去。 整个底层看起来肃穆庄重，想象着最后将陈设到这里的众多奇珍异宝，大王的理解中的“侍死如生”，真是诠释得透彻。 第40章 中计 地面的石板和墙面的石砖，全部精心雕琢出了花纹，元宝纹、云纹、莲花纹、铜钱纹，每一块都精美异常。 每一根柱子也都由工匠雕刻出不同图案，下面雕刻着莲花座，除了美观还非常结实耐用。 【这柱子可真结实厚重！】 靠近了闻，除了桐油挥发后剩下的味道，都传出馥郁的树木清香，树干颜色厚重纹路细密，不像咸阳宫的金丝楠木，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木料。 朱小乐抚摸着柱子，鼻子都凑到木头上去闻，想确定一下木头本身的味道。 这些材料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这个时代的它们都是如此鲜亮饱满、充满生机，不知道两千多年以后，在哪里还能寻得到如此宝贝，这些都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珍宝，能有幸见识到她心里无比激动。 “怎么，你对这木头感兴趣？假使你搬得动，外面地上自己选好的，随便去搬。” 嬴政心情还不错，看来工程进度和细致程度符合他的心意，抽空还打趣了她两句。 “你说的哦，回头走的时候就去搬两根回宫！”朱小乐也逗了两句嘴。 她心里判断，这木头可能是紫檀或者红豆杉之类，颜色幽深，气味醇厚。 她转身向着嬴政他们走过去，忽然一阵心悸，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石梯的角落里闪过一个人的阴影，她心里大叫“不好”。 人下意识地，就往嬴政那里扑了过去，几乎一接触到他的衣角，就听见从上往下，不断接近的“咔嚓，咔嚓”声音，有东西往下砸来，听着阵仗东西还不小。 章邯立即带人往石梯冲去，希望趁着上面东西砸下来之前，从石梯上冲出去。之前跟随他的工匠和大臣们，这时乱成一堆，不知道是往回跑护驾好，还是跟着章将军向外冲出去。 以朱小乐受过的安全教育来说，上层结构倒塌的时候，最好就是找个坚实的角落蹲好，保护好脑袋，假如附近能有水源就更好，等待坍塌结束后，再看是否有条件自救或者等待救援。 嬴政也一把捉住她手，要拖着她往外冲，朱小乐大喊：“不能出去，跟我来。” 一边招呼所有人：“快躲到台子角落这里来，实在不行靠着墙角。双手护头，蹲下。” 一边抓着嬴政的手，大步向铜铸的高台跑去，迅速找到一个角落蹲下，双手护头。 将将护住脑袋，就听见耳边响起垮塌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巨响中，也不晓得其他人到底躲在了哪里。 先是横梁纷纷向下掉落，随后就是承重柱子的倒塌，然后墙体上的石砖、台阶也纷纷破碎倒塌，整个塔状的建筑，就像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向下倾斜而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空气中弥漫的灰土，让人整根本无法呼吸，朱小乐示意嬴政学她一样，撕了袖子做个面罩护着自己，随即紧紧闭上双眼，把头埋到双腿间。 余震又发动了几次，将不太稳定的结构一次又一次推倒，上头掉落的东西越来越少。 待得整个地底再没有声音发出，朱小乐才抬起头来观察，眼前依然被灰尘笼罩，朦朦胧胧间能看出一点端倪。 底层那石梯下三分之一的空间，在不断的余震中，已经被巨木、碎石填满，现在这底层被碎石和巨木隔成两个部分，他们被隔在了里面。 楼层之间的石梯也掉落了不少，现在一层到三层之间都缺少楼梯，最夸张的是，掉落的巨木中，倒立着一台地面上的巨型吊机。 这吊机总不会自己走路过来，看起来他们这次终于是中了埋伏了，算计的他们的人想好了要用最小的代价，将他们掩埋在地底深处，这空荡荡的大墓里也杀机四伏。 现在朱小乐他们，正身处底层靠后的位置，背后紧靠着青铜浇筑的高台，眼前几根巨木倒落下来，正好一头搭在高台边上，给他们留出了两三个平方的活动空间。 朱小乐打量完毕，正在奇怪嬴政怎么还不出声，这家伙不会吓得，到现在还不敢抬头？ 她用手肘向身后轻轻捅了捅，把脸上面罩拿下来，试试看呼吸——空气还是流通的，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说话。 “嘶~”嬴政略带痛苦地出声，朱小乐发觉他声音不对，忙抬起头往上看。 嬴政的身形高大，虽然背靠着铜台，被朱小乐护在身后，但是刚才的情形下，他还是微微弯腰，将朱小乐整个人护在胸前。 一阵乱石砸下来，没有地方躲避，头还是被碎石击中一处，额头上的血顺着眼睛流下来，半张脸一片鲜红。 朱小乐小心地调整姿势，将身体转过来面对他，现在地底视线不好，一片黑丫丫地，往外头看还微微有些光亮，越往里越看不见东西。 她将头凑上去，压下他的脑袋观察了一下，额头的伤口挺深，而且切口不平整，血不太容易止住，她先让嬴政用自己袖口捂住伤口。 她自己则平躺在地面上，背部紧紧贴着地，用手往后顶住铜台，双脚使劲踢向木头，看能否推开一个缝隙逃出去。 试了几个角度都推不动，估计上面还压着其他的重物。她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引起再次坍塌，彻底将他们压死了去。 目前的情形下，她并不想呼救，既然是有备而来，那对方应该会有后手，而救援的人猝不及防，应该没有那么快赶到，所以现在呼救，万一没有等来救援，反把对头喊过来，正好一刀一个，这才真叫“瓮中捉鳖”。 现在的他们只能保持体力、等待救援，希望外面的守军尽快组织救援，将他们救出去。 朱小乐把嬴政外衣扒开【不是准备非礼他哦】，要看下他内衣的材料，假如是棉布的，可以用来做绷带止血。 朱小乐在嬴政惊讶的眼神中，伸出手进去摸了一把布料——丝的，没用。 第41章 鸭子的嘴 她只得伸手进自己的衣服里，撕拉开一段宽厚的布条，她当然一早知道自己穿的是纯棉的内衣，但是能用他自己的不好吗？ 用布条叠成厚实的绷带状，将嬴政脑袋压到腿上，给他打绷带。 “嘶，你轻些。”黑暗中传来嬴政隐忍的声音。 “怕疼的话，你可以叫出声啊！看有没有人听到！”朱小乐逗逗他，不想大家的情绪太过悲观，也不去想何时得救的问题。 她的心态始终保持得很好，无论何时总能给自己找到个理由，让自己脱离不良情绪，任何情况下都尽量保持乐观。 所以大家都喜欢她笑眯眯的样儿，跟她的名字真是搭配啊。 “你有病，我会怕疼！” 朱小乐还是要和他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她可不希望嬴政因为现在的困境而冲动，毕竟现在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你现在受了伤，不要冲动听我说的，减少活动保持体力，万一流血过多，死在这里就不值得了。” “流这点血会死人？你怕是不知道我一生戎马多年，出生入死都是如何过来的。” 【死鸭子都是嘴硬的！】 “你看，你别不信。第一，你头部出血，不知道有没有被撞击后受到内伤，万一有内出血，神仙都难救，最好就现在不要乱动，保持神志清醒。” “第二，我们现在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算计我们的人已经得手，外面杀手刺客如果想一劳永逸，现在正想知道我们的位置，好来了结我们锁定胜局。” “第三，我刚观察过了，外面坍塌下来的巨木碎石多达几十吨，即使没有刺客，要等待上面的人组织救援，清理完成也不知道要过去几天。” “第四，你伤口如果没有药，一直这样流血下去，或者失血过多或者感染，都是致命的。” “第五，以我们目前缺水缺粮的状态，我猜三天，假如没有水，三天以后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 “现在我说完了，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说的有道理，听你的，那依你看，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睡觉，轮流睡，你现在受伤了你先睡，到我困得不行了，我会唤醒你。” 朱小乐帮着他平躺下来，他出乎意料的听话，一躺下来就开始睡觉。 朱小乐在黑暗中默默盘算了一下，以现在这场事故的规模，上面守卫的一定已经开始安排营救，工匠的营房就在不远处。 第一批进来的人员是需要提防的，因为事出突然，赶过来的人员不知道底下状况，一定会先派少量的人进来探查。 形势不明，大部分工匠都不敢下来，肯下来的不是想升官想疯了的，就是私下有企图的，要不就是真是底层人民被迫下来的，总之第一批人不能信任。 等第一拨人下来的时候，一定不能先暴露目标，起码要撑到可信的人到达，或者是第二批大队人马下来的时候，才可以主动暴露位置。 她从缝隙中看过去，现在阳光已经很微弱了，估计已经是下午时分，再过半个时辰如果还没有人下来，天就要黑了，第一批救援的人，可能明天天亮才能抵达了。 之前前墓底大概一共下来了30多名人员，不知道活着的还有多少，不知道活动自如的还有多少，现在应该寻找他们么？ 还是再等等，没有内奸通告消息，对手也不好控制吊车砸落的时间，这群人里一定有内应，还是隐藏好再观察。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句话朱小乐时刻记得，在哪里看到的，现在完全记不得了，只是每当遇到难处的时候，都会拿出来安抚自己，冷静再冷静。 她再眯缝眼睛，借着微弱光线观察了周围，没有看到外面有移动的人或者物体，她放下心来低头检查嬴政的伤势。 嬴政仰面躺在石板上，用胳膊枕着头，一手搭在肚子上，呼吸匀称，她凑近一点观察头上的绷带，血还是没有止住，绷带上的血迹不但颜色鲜亮，还保持极大的湿润度，应该是血一直在往外渗。 她微微有些着急，这里又脏又没有药，假如一直流血下去，人肯定支持不到三天，假如有点工具就好了，或者有些酒精消消毒也行啊。 她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趁着天色微亮，趁他还没有太虚弱。 她把全身翻遍，不是衣服、手帕，就是发带、头花之类的无用之物，忽然耳朵上带的珍珠吊坠儿晃悠了一下，带着她的心里一动，有了。 她伸手推了推嬴政，他有些微微迷糊，一时没有清醒过来。 朱小乐悄声在他耳边说，“起来，现在还不能睡，得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你一直在流血，这样下去不行，你撑不住。” “你帮我把这个珍珠拆下来，我力气不够。” 嬴政半支起身子，一边动手一边问：“上面还没来人吗？要不要想办法呼救？” “我刚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蹊跷，假如没有内应，不可能那么巧的时间把吊车推倒，我觉得第一批下来的人不可靠，咱们得撑到大队人马下来的时候，再暴露位置，寻求救援。” 嬴政递过拆下来的珍珠给她，她用衣服一裹，取出腰间藏着的匕首，反过刀把用劲往珍珠上砸去。 这颗珍珠可真的货真价实，圆不留手很难砸开，嬴政推开她接过手去，几下就捣碎。 “你搞这个干嘛用的？不喜欢也不必砸了。” “你傻呢，这个可是好东西，捣碎了给你内服外敷，止血生肌、防惊祛风。万一你伤口发炎高烧就完蛋了，现在这里没有药，只能用这个试试，希望有效。” 【我也只会这些了，什么缝针之类的我可不敢。】 “你看看这碾碎的可以用了么?” 说着，他把包裹粉末的衣服打开，查看了珍珠粉。 朱小乐把粉小心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有点成块，一部分已经砸成粉末，她把粉状的单独取过来，又准备一块新的绷带。 她将嬴政的头放到自己腿上，小心地解开绷带，压住的绷带一打开，鲜血又汩汩地涌了出来，朱小乐赶紧用绷带擦干血水，抓过珍珠粉一把按住伤口，这一擦一按纯靠手速，力道没法控制，就听嬴政一声惨呼，大手一把抓上了她的小腿。 这下两个人都不不好受，朱小乐咬牙切齿地说：“你放手！腿断了！” “你放手，弄得我好疼！”嬴政也咬牙切齿。 包扎完将剩下的粉末再细细碾碎给他口服下去，外面的光线全暗了下来，这时却隐约听到有人向下攀爬的声音。 第42章 被困 从眼前的缝隙中，隐约能看到三四名矫健身影，他们腰上绑着绳子，默不吱声从上攀岩而下，在四处支棱的石块和木头间隙中，试探着下脚位置，一点点下到了底层。 因为地底没有光线，他们的动作十分吃力艰难，他们一边摸索前行，一边低声呼唤着：“大王？章将军？下面有人吗？” 他们一边呼唤，一边仔细地趴在地上，向每个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查探。 查探到外口的墙角，那里拱起了一大片区域，应该有人，他们唤了几声，等待了一刻，里面果然有微弱的呼救声传出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听声音应该是几名工匠领班，知道里面的生还者被他们找到了，那群人听到回音，往下又趴低了些往里看去，一边还继续问道：“大王在里面吗？大王何在？” “没…没有看到，刚坍塌的时候，没看到大王，我们这里没有，大王应该和章将军在一处。” 这几名救援的人确认完毕，又接着问：“里面有几个人活着，还能动么？” “还有五人，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稍等一下，我们先去里面探查，找寻大王。”立刻丢下他们不管，继续向里摸索。 朱小乐看他们行动诡谲，语言躲闪，似乎并没有救人之心，只是一味寻找大王。 想了想，不能分辨他们到底是想邀功的心理作祟，还是另有目的，只得和嬴政咬着耳朵：“先别急，再观察观察。” 这时有两个人摸到了底层正中间的位置，那里似乎正是章邯等人，躲避不及被困住的位置。 他们与之前一样，趴下身低下头向里呼唤：“大王，大王在里面吗？章将军在吗？里面有人吗？” 等了一下，又重复问了一遍，稍微等了片刻，听见里面有人回复：“章将军在此，他受了伤行动不得，你们快来救人。” “大王不在？” “不知道啊，我们一开始还在一起，石头掉下来的时候，都顾着躲避没有看清。” “稍等片刻，我们先去寻找大王。”几人说完，立刻丢下这些人，继续往里寻找。 眼看就要来到最里面，朱小乐他们被困的地方，朱小乐和嬴政忍住一言不发。 他们小声呼唤了很久，又等待片刻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向外走去。 他们分了两队人，各自抽出随身佩戴的匕首，顺着刚才来时的路，一路摸索回头。 用匕首分别在刚才进来时勘测到的，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沿着巨柱巨石缝隙就捅，一开始还传出零星的几声惨叫，渐渐地整个地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下来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因此随身没有带长剑，只装了匕首，也幸亏是这里压住的木头石板都实在太过巨大。 朱小乐他们又拼命地向后贴着铜台，终于躲过一劫。 他们依次捅过一圈，没有再听到声音，于是低声互相招呼道：“走，应该是死了。” 随即几人迅速回到出口，抓住来时的绳子往上攀爬上去。 此时嬴政也看得清楚，说道：“这群人其心当诛，将我们困在这里还不放心，还要挨个灭口。” “大王，您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朱小乐在心里哀叹。 【两天三次的频率，大王你真要保重身体啊。】 嬴政仿佛听到了朱小乐对他的关心，这批人刚走，他身子就软软往前靠去，“我头昏。” 【靠不是，大王你血条应该很厚啊，这流个百把毫升的血不至于死人！还是说伤口感染了，难道是我刚才上药的时候没有洗手的关系！】 “大王，您可得撑住，救援的人马上就下来了，千万别死啊。” 【要是大王被我害死在这里，我是不是也gaover了？】 “来来来，大王，您千万不能睡，睡了醒不过来就惨了。要不我陪您聊会天。” “聊天？聊什么？”嬴政闷闷地声音从她后背处传来。 “额，聊聊大王您是不是经常遇到刺客么？前天夜里到今天晚上，咱们这两天三次，是不是频率有点高啦 ？”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我是古着，但是我不傻好吗！】 嬴政心里腹诽一番。 “高，有什么高的，大王我一生不知道多少次被人刺杀，像这种的都是下乘手段。” “这批人不过就用个连环计，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说白了就是狗急跳墙，以为我们疏于防范，实际上我们早有准备。” “大王，你说早有准备，是不是我们这会儿，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额，那倒也不是。我算准他们会在陵墓巡视过程中再次下手，早已安排了重兵将这里，里里外外团团围住，准备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一举歼灭！” 【会聊天么你！鄙视！鄙视】 “我知道这次跟孤巡陵的人里，必定会有内奸，特地带着所有怀疑对象一起行动。” “只是没想到，他们连内奸的性命都不顾，选择用这种方式将我们困在墓底。” 朱小乐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爷自以为是、以身为饵，以为能调出敌人一网打尽，没想到被人反阴了一把，现在没能抓住对手，自己却被困住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玩脱了，虽然会有人来救我们，但是没有准备齐全，所以没那么快得救是？” “嗯。”身后的回应鼻音更重了。 【我讨厌你！！非要把话说那么明么！】 【大王哭了吗，我这么说大王会不会没有面子啊！】 “那咱们换个话题！大王，您这辈子被很多人刺杀过，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说，说…电影里侠客什么‘无名’这种十步杀一人的杀人技，‘荆轲刺秦王’啊，还有历史上没有记录的那些，好兴奋啊，感觉可以写一篇八卦周刊封面头条。】 朱小乐兴奋地浑身发抖，转过身扶着嬴政肩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嬴政的时候，好像整条银河都在眼中闪烁。 第43章 我足够满足你了吧？女人！嗯？ 嬴政不知道是因为头晕，不想多说话；还是因为刚才的装逼，被朱小乐揭穿了，不好意思多说。 此时的他只想含糊应付，敷衍过去。 “没什么厉害的。每个人都差不多，都没成功，最后都死了。” “大王，那你说说最厉害的刺客是谁？是‘无名’还是‘荆轲’？还是其他人？” “最厉害的是孤，孤才是活到最后的人。你说了半天，到底谁是‘无名’？” “就是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的，您不是悬赏刺客的人头，他拿了另外三名刺客的信物，单独来大殿领赏，然后忽然刺杀您的？” 【就是李连杰演的那个！还有梁朝伟、曼神一起的。】 “从来就没有一个刺客，能够单独走到孤的面前，刺客行刺自来都一队人马么？” “一个人怎么可能近得孤身？！孤的侍卫都是死人么？” “那‘荆轲’总是真的，他不是亲自给您献图的么！” 嬴政有些无语，用手微微捂着额头，不单单是无奈，头是真疼啊 “那也是一国使团同行上殿献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边献图一边行刺呢？” 【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些小道消息哪里传出去的？回头好好查查，谁在多嘴！！】 “那大王，嘿嘿嘿…最后一个问题哦，荆轲刺刺杀您的时候，真的逼着您绕着柱子跑？您真的连剑都没能拔出来吗？”朱小乐有点不好意思地抠抠手指。 【女人，你够了啊！】 “大王、大王、大王您怎么啦！您没事！大王您不能死啊！” 朱小乐看着头越垂越低的大王，用力摇晃起他的肩膀。 【可千万不能死啊，还有最后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太监咩。】 嬴政的一口气憋住，又给她晃了上来，强撑着回答问题。 “确实，一开始没有拔出来，因为我坐着，他站着。” “而且因为要接见使臣，孤佩戴的是一柄礼剑，知道什么是礼剑么？就是又细又长的剑，比你见过的所有的剑都长！” 【我最讨厌没有边际感的人！】 嬴政抿着嘴，慢悠悠的把话讲完，看着朱小乐一副恍然大悟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的牙根有些痒痒地。 【我足够满足你了？嗯 ？女人？】 朱小乐看着难过的嬴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心里却想着： 【回宫赶紧用小本子记录下来，又是一个考证查实的信息！】 就在嬴政仔细研究朱小乐的脖子，想看看从哪个位置下手比较省劲的时候，从上面呼哧呼哧又下来一波人。 黑黢黢的地底下，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光亮，根本看不清来者到底是何人。 有了刚才的经历，朱小乐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转身观察，嬴政也向前探查，顺手将整个身子趴在她肩膀上，搂住她脖子。 【这个姿势好，勒死她的时候不费力。】 这几人攀爬下来也是不易，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个大包袱，行动起来有十分艰难缓慢。 他们一下到地面，就着手安排分工明确，有人搭手开始收拾搬抬石块和巨木的，还有四下寻找呼唤“大王”的，行动起来有条不紊，看起来没有那么鬼鬼祟祟。 朱小乐二人默默观察，待看到几人开始拿出小型挖掘工具的时候，方才松了口气，真正的救援应该是到了。 外口的附近，首先被清理出来了一小片区域，有人开始往幸存者被困到位置发放水和干粮了。 这时，嬴政推推朱小乐，示意她可以呼救了。 【大王，你是哑麻袋了吗？自己不会叫的喔？】 朱小乐暗自白眼，清了清嗓子，开始叫：“救命啊~大王在这里啊~救命啊~大王受伤啦~” 喊出来的调子轻狂到，朱小乐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叫你作，叫你清高，叫你自己不叫！】 感到自己肩膀上的胳膊轻微地抖动起来，朱小乐知道，大王现在一定是激动到不能自已。 大王的眼白都翻到头顶下不来了。 【好后悔啊！为什么自己不叫呢？这叫声，真想狠狠抽她几个耳光！】 无论如何，外头的人总算是听到呼救声了，他们一路探查，顺着呼声攀爬到里面，确定了大王的位置，一名小将说道。 “大王，您哪里受伤了，严重么？我这就叫多些人手下来，把您救出去。” “不急，这会儿什么时辰了？来了多少人手？上面谁人负责？” 得知现在已经天黑，章将军有个副将在外面，正是此人负责营救。 嬴政思忖了一下回道：“今天先不急，留下水和干粮，身上有外伤药么？有的都留下来，分发给大家。” “今夜找重兵驻扎在周围，不得放任何人下来。” “现在地底的情况未明，采光也不好，而且随意移动这些坍塌之物，万一引起再次倒塌就得不偿失了。” “你立刻上去，将下面的情况了解清楚，一定要找到负责工程的大臣，明日亲自下来勘察、设计救援方案，该画图的最好画图，调动救援工具，明天天一亮就开始。” “另外”嬴政叫他附耳过来，“告诉章将军的副将，此处救出来的每一人，都单独看押，找不同的医官诊治。决不可让他们之间互相攀谈传递信息，他们有什么异样举动都记下来上报。” “诺。”小将领命，将水和药品食物全部留给嬴政他们。 再传令给其他人分发补给下去，带着一起下来几人，将地底整个区域大概检查记录了一下，然后返回地面安排去了。 现在偌大的地宫里，朱小乐和嬴政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大王” “饿了，先吃点点东西。” 【快闭上你嘴！】 朱小乐感动坏了，看来嬴政并不是那种冷血的老板，在困境中也没有只顾着自己，她一边啃着饼，一边想着如何报答他。 ……… 朋友们，10万字就要开始推文了，能不能坚持写下去，就看你们的了！ 接下来的一周，麻烦没加书架的朋友添加一下书架；不习惯点催更的朋友，每天也费心点一下催更；攒着看的朋友，耐心每天追追更新…… 只有各位朋友肯捧场，小阿布才能努力耕耘，让小朱朱和小政政在大秦开疆拓土，搅动风云！！ 第44章 手误 吃饱喝足，拿过小将留下的外伤药，朱小乐还是准备给换些正规的药粉，毕竟老板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逮过刚准备躺下睡觉的嬴政胳膊。 “大王，来，该换药了。” 说完这句话，朱小乐无缘无故感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哪里听过一样？而嬴政则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摆子。 解开用内衣做成的纱布，这会儿那个婴儿嘴巴般可怕的伤口已经止住了出血，被捻得细细的珍珠粉厚厚地糊住了伤口，再加上绷带压迫，保持成了一种半干的状态，没有继续渗血的征兆，看上去伤口没有那么可怕了。 “要不要用清水清洗一下？再换个药。” 朱小乐有点手欠，特别喜欢抠那些疙瘩和伤疤上的痂，她观察了半天其实是很想把干掉的珍珠粉全部抠下来，再换上新的伤药，又觉得刚刚才止血的伤口，万一再出血又得不偿失，还是等等，等过了一段时间长好了一点她再找机会抠。 【记得要好好长，长成熟了要留给姐姐哦！】 可惜了，她摇摇头——就简单用水冲洗一下，再敷上伤药。 嬴政也闷不作声随她弄，反正她也不会害他。 【只要不聊天什么都好，她是一点都不会聊天好么，好想阿毅啊！】 撕开他的里衣——丝的更轻柔。 让他躺在自己大腿上，先用水冲洗了一下额头的伤口，，用他的里衣沾了清水擦洗了一下，再轻轻撒上新的药粉，包扎好完毕后，就着丝巾给他清理起脸上的血迹。 又倒了些水沾湿丝巾，食指做底缠了丝巾，从眉毛那里开始往下擦拭血迹，他微微闭着眼睛，半张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手指顺着眉形擦拭，可以感觉到手下的眉骨凸起。 他睫毛又浓又密，随着她的抚弄微微颤动，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眉毛浓厚，眼睫毛又黑又浓密，骨相好脸型饱满，身材给力结实，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放在现代正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年纪，假如再来个霸道总裁路线，那生生得迷死多少女人。】 朱小乐一边擦，一边在脑海中胡思乱想，顺便吸溜了一下口水 嬴政闭着眼，听她吸溜的声音，感觉身体一阵凉飕飕的寒战，伸手抓过布条，自己在脸上胡乱擦拭了一把。 “差不多行了，赶紧睡觉。” 两个人并排躺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朱小乐脑子里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这几天的经历太过于刺激，她的梦中也经历着稀奇古怪的梦境。 一会儿遇到作为电影明星的嬴政，一会儿梦见他又成了霸道总裁，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人冲出来围住他，将远远地她挤出人群。 不管在哪一个梦中，朱小乐总是那个孤零零地、被遗忘在瓢泼大雨中孤独无助人。 她一个人站在街角，天上的雨下得就好像依萍爸爸给生活费那天，她浑身湿漉漉地，只能抓起自己的披肩拼命地将自己裹在里面。 身后的酒馆里人声鼎沸，没有人关心房间之外的事，她看向热热闹闹的房间，贴在大门上汲取着门传过来的温暖。 犹豫了半晌，终于将手伸向门把手，转动把手想推开门进入暖和暖和门纹丝不动。 【老天爷啊，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她咬牙切齿地想。 【我才不要做那种任人揉搓的小白花，不开门是，别怪老娘粗鲁！】 她再次用力转动把手，随即一脚踹向纹丝不动的大门。 忽然大门向她倒来，她还没来及得伸手去挡，就听见一声惨呼将朱小乐从梦中惊醒。 她眨眨眼，眼前是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衣领，衣领里露出半个胸膛。 她整个人四肢缠绕，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嬴政胸前，也许是地上太冷，她睡梦中扒开嬴政的外衣，当成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她看着嬴政痛苦的脸，往后缩了缩身子，手中抓住门把手跳了一下。 【歹命！】 她轻轻松开手，伸手将他衣襟收拢，将四肢收回来，哆哆嗦嗦地躺直。 【误会误会！不是故意的！老板请原谅！】 他迷迷糊糊地，心跳得好快，他不想动，一场美梦还没进入正题呢！ 【这扒衣服就算了，冷么可以理解；睡觉不老实也就算了，地方小也可以理解；抓这个是什么习惯，简直不可理喻！】 他脑袋越来越迷糊，是不是说了梦话被她听到了？ 此刻她不但是耳朵红，她知道自己整个人都红了，好像熟透了的虾子，还好地底黑暗，一点光线没有，除了她自己身体微微冒出的汗，他应该察觉不到她的脸红。 过了半晌，没有等到嬴政暴怒骂人，她侧脸看看嬴政。 【该不会他也不好意思了？】 她估计是自己贴的太近了，他的生理反应，她挪动身体往外挪了挪。 待过了一会，她身上已经打起寒颤了，他依旧紧闭着眼，没有醒来的意思，她往前靠了靠，感觉他鼻子呼出的气，喷她脸上有些发烫，才反应过来——他发烧了。 她小心地推了推嬴政，见他确实没反应，取过身边的水壶给他灌了几口凉水。 心里盘算了一下，降温嘛，无非就是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现在没药啊，物理降温也没冰块，野外求生，孤男寡女的也没办法了，反正他烧糊涂了也没意识，正好自己冷得吃不消，不要浪费资源了。 想清楚，朱小乐再一次扒开嬴政的外衣，给自己身子底下铺好一半，另外一半当被子给自己盖盖好，又抓过嬴政的胳膊当枕头，继续用八爪鱼的姿势扒住他。 【给他降温呢——给自己也暖和暖和，咱俩互相利用谁也别嫌弃谁啊！】 她自己也困倦得很，毕竟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的被窝温度又合适，她眼睛一闭上立刻就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趋于匀称，头顶上的眼睛却睁开了，眼神中有些莫名的意味。 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朱小乐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一双微微上翘的薄唇，下颌上几缕胡子几天没有修剪，好似长了些，头稍微往后靠了靠，看见一双乌黑的眼仁盯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睡觉的姿势，还是挺老实的，睡觉前是个八爪鱼，睡醒后还是个八爪鱼。 朱小乐讪笑，从他怀里钻出来，“大王睡醒啦。” “嗯。”他用后鼻音答了一声。 【鼻音那么重难道还在发烧？】 朱小乐瞧瞧，他脸色挺正常的啊，摸了摸头也不烫啊。 “大王，衣服穿好，小心着凉啊！” 她体贴地往外口挪了挪，给他收拢外袍衣襟，将腰带系紧。 “我听见外头来人了，等下可能救援的人就下来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朱小乐讨好地递给他水壶，他们稍微收拾了一下，刚吃了点东西充饥，上面救援的人就下来了。 这次下来的不止几个小兵，还下来了负责陵墓工程的总设计师大人。 第45章 营救 “大王，臣等昨日彻夜难眠，经过研究昨日带回来的图纸，我们商讨今日先用吊车，将散石收拢出去，再清理巨石和巨木，从外口起向内逐步施工。因为倒塌的结构特殊，您这里的清理要稍晚一些，否则或许会引发第二次，第三次的倒塌。到那时，会有更大的危险。” “嗯，你们按方案实施便是。” “那请大王先行休息，需要什么臣让他们传送下来，大王一定保重御体。臣先率他们将里外的结构检查一下，看看如何施工！” “你去忙，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什么！” “大人且慢，请问一下医官大人能下来一趟吗？大王的伤口有发炎的症状，昨夜发烧了一夜，应该是需要医官大人诊断一下，配些用药。” 朱小乐提醒了一下，伤口发炎可大可小，在现在也就吃两片消炎药退烧药，再严重了打两瓶盐水；但是在医学尚不发达的秦朝，小小的拉肚子也会死很多人，虽然嬴政是正主血条厚实，但是小病最好还是不要拖延。 医官他老人家已经五六十岁了，满头白发不说，胡须都全白了，当他抖抖霍霍被人从上面用绳索吊下来的时候，颇有些圣诞老公公爬着烟囱送 礼物的感觉。 他被人一路又拖又拽，摸爬滚打到了嬴政眼前，浑身上下比他们两个被困住的人还埋汰。 “嗨嗨，拜见大王，请问大王有什么不适，现下还在发烧么？”医官喘着粗气问道。 朱小乐扳过嬴政的头，额头对额头确定了一下他的体温，“目前不发烧了。” 嬴政的表情微妙，眼神太过于淡定了，老医官看到她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和大王淡定的表情，决定假装自己是一个瞎子，毕竟是后宫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手，不该看的就当没看到，不该听的就当没听到。 “咳，请问姑娘给大王换了药么？可否帮我检查下大王的外症？”他清清喉咙打了个招呼。 朱小乐帮他查看了伤口，又扒拉查看嬴政的眼球和舌苔、喉咙，最后医官确定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 “待老臣上去后亲自熬药，做好后用水壶灌好，一日三次，麻烦姑娘给大王按时服用。” 老医官这边解决了送药的问题，又被人接了出去。 外面此时已经下来了三十多名工匠，他们先将堵在的通道口的巨大吊车残骸，用粗麻绳捆好，指挥着吊车小心翼翼地吊出去，残骸上还站着两个人，运出去的时候一旦遇到被山石杂物卡住的地方，他们就会顺着吊臂和绳索攀爬过去处理，保证残骸顺顺利利地给吊了出去。 随后，留在在下面的其他工匠开始组装工具，他们用随身带下来的绳索编织成巨大的网袋，再将大小不一的碎石收好用网袋装起，用巨大的吊车一袋一袋往外运送。 朱小乐发现秦朝的人们已然很聪明了，他们利用各种手边的工具，就能做到效率最大化。完全不像现代人以为的工作力低下，假如不是害怕人太多影响地底下面的结构稳定和空气流通，百十来人的队伍一一起施工的话，可能一天就能将他们营救出去。 两个人被困如同笼中小鸟，一直扒着缝隙看人施工也实在无趣得很，朱小乐就想着再采访一下嬴政，毕竟这种又闲又废的时间真是难得。 瞧见她转过脸准备开口说话，嬴政提前拦住她：“别聊天，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好，实在无聊你就再睡一会儿。” 【我就挺不会聊天的了，她更可怕，与其找她聊天我宁愿睡觉！】 嬴政的态度十分坚决，要不干坐着，要不睡觉。 朱小乐不甘心啊，只得胡搅蛮缠，“刚睡醒哪里睡得着啊，吃饱了就睡对消化不好。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万一我听困了就睡着了。” 嬴政怒目而视，“太过分了啊，孤贵为一国之主，什么时候会给人讲故事！” “孤众多儿女都没听过孤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啊，没讲过，不会讲。” “那我讲什么就听什么，不许说话，不许问问题，讲完了你睡不着也不会讲第二个！” 反正无论他说啥，朱小乐就用乌溜溜大眼睛盯着他看，时不时酝酿一下感情，再让眼睛上蒙上一点点雾气，就盯——直到他妥协。 【哇哈哈哈，又成功，这招果然好使！】 反正她自己就一直吃这一招，从小到大，只要有人这样默默盯她，她就很快会屈服。 “那孤就讲一个‘退避三舍’的故事如何？” “啊，那么正经的故事谁爱听啊！讲个好玩的故事！” “孤没有听过什么好笑的故事——‘晋景公吃多了掉进茅坑’的笑话想听么？” “这个故事我听过了，也不是很好笑。要不你讲个你小时候好笑的故事！” 【得，绕来绕去就是想套我糗事呗。】 “我小时候没有好笑的事，要不讲个阿毅小时候好笑的事情。” 【好兄弟就是拿出来卖的，此时不卖就没有机会了。】 不顾朱小乐的反对，他开口就说。 “阿毅小时候长得软糯可爱，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还被人抱在手上，那时候他就非常崇拜我。第一次见面就非要让我抱着他去花园，我刚抱着他走出寝宫大门，他就憋不住尿了我一身，此事一直到他弱冠我们还拿出来取笑他！” 【大王，你是真的不会讲故事啊！】 【对我就是不会讲故事，就跟你不会讲笑话一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眼神中交流的信息非常的丰富。 “大王，我听见您叫我？” 蒙毅从缝隙中发出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人尴尬的局面。 被困住的两人都诚挚地感谢了上天，把蒙毅此时送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阿毅，上面进行的如何？” “回大王，现在堵住洞口的吊车已经分解运输完毕，所有的影响救援的碎石今日之内就能清理出去，争取在天黑前还将外层的巨物都吊运出去。” “章将军可有消息？” “回大王，应该是在外侧靠近洞口那里，不过臣听说他们探寻过几次，都没有听到回复，可能” “昨天夜里，咱们的人下来之前，有一批人先下来了。” “当时听得有人回复章将军受伤，但是这批人下来后将这里幸存的人都杀害了去，所以你们再多加寻找，也许还有希望。” “另外记得，你们救出去的人，一定单独看押治疗，千万要把此事幕后之人找出来。” “诺。大王您伤口恢复得还好吗？还需要点什么？我让人送下来！” “算了，目前有一些水，一些干粮就够了，这里缝隙那么小，再多的东西也送不进来。你们只抓紧施工。” 嬴政交代完，蒙毅领命而去，在洞口指挥着工匠施工。 “大王，你不会讲笑话，要不你给我讲讲奇闻异事、民间传说。” 朱小乐寻思再让嬴政讲笑话，估计他会翻脸了，还是换个品类。 “找你师父给你讲去，我累了要休息。” 【果真翻脸了，我猜的真准！】 鉴于现在两个人，三个平方的面积，想躲也没地方躲，他又头疼受不得朱小乐哼哼唧唧地磨人，嬴政最终讲了个《山海经》中“玄鸟应龙大战”的故事。 “大王，你说山海经里的奇兽都是存在的吗？还是人们杜撰出来的故事？” “我相信都是存在过的，毕竟现在还偶尔有民间传闻出现过一些，这些异兽也许是因为被猎杀殆尽，又或者在异域存在，世间人多以目识人，看不见的就以为不存在，所以有杜撰一说。” “您见过异兽么？” “小时候听过孝公收巴蜀之地时有人眼见过鸾鸟。还有些异兽我也亲自见过，以后有机会给看看。孤头疼累了，要睡一会。” 嬴政要躺下睡觉，朱小乐姿势就比较尴尬，要不也躺平了一起睡，要不只能蹲在角落，总之，这细细长长的空间就只有这么大。 她想了想，反正也不困，现在要是睡多了晚上肯定睡不着。 她决定利用这会白天的时间锻炼锻炼，空间有限她缩在嬴政小腿边上，做了几个瑜伽的顶峰、蛇击、眼镜蛇式，再做了几组平板支撑，练习完擦擦汗，看看外面的吊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晚了。 嬴政倒是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看了半天她的奇怪举动。 第46章 八卦 她看外面人也越来越少，此时的心态也趋于平静，于是盘着腿做起了冥想。 她在心里盘算着，这三次如此密集的刺杀，手段上总是有些许不同，她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是大刀阔斧山脚伏击，第二次是直门直路堵上门来，事前自己一点警示都没有接受到，说明袭击的目标不是自己。 唯独第三次，这一次袭击算是暗箭难防，要不是自己当时心口的刺痛，没有人有机会反应过来这次的袭击，所有人基本上都会被从天而降的飞石巨木砸碎，并且事后还有人马上过来清理战场、扫尾灭口。 无论从行事风格上还是袭击目标，这三次的刺杀，应该是两批人所为，不知道嬴政能否想到这一点。 假如第三次袭击对象是自己，又是为什么呢？自己刚到这里不久，就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也是被俘不久，按理说不会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对家。 这次的几件事，自己一定要在嬴政身边多多关注，希望能从他们调查的细节中，找出有关自己的这根线的线头，假使真的有人要对付自己，那必须得先把他找出干掉！ 再睁开眼睛，外头已经一片黑暗，朱小乐活动活动脖子，转身去推嬴政，这家伙睡的真香啊。 嬴政是真的睡的香甜，昨夜一夜未眠，下午这午觉睡得找补了回来。虽然自己被困在这里面出不去，外人却也进不来，这样的空间里睡觉反而无比的踏实。 撑个懒腰，“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耶，反正外面人都走了，我估计天黑了，看进度明天一早，可能最外口的人就能被救出去了，我们应该也快了。” “大王，你饿了么？吃口饼，过一会该换药、吃药了。” 两人摸着黑吃饱喝足，又轻手轻脚把头上的纱布换了，朱小乐又开始无聊了。 “大王……” 可怜的嬴老板，肚子里实在是憋不出什么故事、笑话了。 “阿乐啊，我们打个商量，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聊天，不讲故事了，我们就安静的睡觉好吗？” “大王，你看我这次跟着你出生入死，还天天给你换药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阿乐也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这里就咱们两个啊，要一直不说话不闷么？” 【不闷！再说了，这次是我要带着你来出生入死吗？是你死皮赖脸要跟出来玩的！】 “那没话题聊什么呢？” “大王，要不聊聊你那么多女人，最爱哪个？” 【果然，三句话离不开八卦了是！】 “爱？没有爱不爱的，都是人家送给我的。” 【实话，本大王不缺女人！但是喜欢的一个没有！】 “哇，全部是送给你的吗？都是谁送的啊？送过来你就收下吗?” 【色匹，送一个收一个吗！都不挑的么？一个都不放过？】 “那是，自我继位起，太后、母后、亚父、各国主君、身边重臣，哪个不是上赶着往我身边送人。” “每一个送人来的都有目的，他们知道我心里明白他们的心思，但是即便知道他们也照样送，我也不得不收。” “这种事，你我都心知肚明，连带着那些女人也心甘情愿的，那为何不收。” 【阿政好可怜的！小鸭鸭也有自己选客人的权利呢！】 朱小乐忽然一下就有了同情心，好像他这样也不算是沙猪行为，毕竟都是被迫的，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而是来一个应酬一个。 “那不能，就让她们自己在后宫生活吗？或者过几年送出宫去，你找个自己喜欢的？” “那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做，她们也会斗得你死我活的。放她们出宫，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就这样在我后宫每日斗着，最多斗输的会惨一点，斗赢的日子倒是还挺好过的。” “这些女人真可怜！”朱小乐咋舌。 “可怜，有什么可怜的，每一个都不是路边上捡回来的，都是名门大户的闺秀，自小受着调教过来的。” “虽不是都自愿前来，但她们既然来了，应该自己也是有所图谋的，只不过每个人图谋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至少在我这里，她们没吃过什么苦，假如她们还不甘心，还要谋求什么不应该得到的，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聊了会八卦，朱小乐的好奇心被充分满足了，现在让她一个人闲着，心里也有点事琢磨就不无聊了。 两人如常收拾完毕，准备就寝了，又有个问题。 不是朱小乐矫情不好意思说，她原本就不耐寒，在这深秋的夜里，地底下的温度本来不比外头低，可是他们睡的地方下面是石板，石板缝里还封了铜水，后背靠的也是铜铸，整个地底下还有些潮湿，一到深夜实在是冷得吓人。 嬴政看看她哆哆嗦嗦的样子，要把外袍脱下来给她盖着。 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啊，好歹老板还病着呢！ 两个人含含糊糊地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用昨晚的姿势，起码两个人都能盖着点。 只不过朱小乐再不好意思八爪鱼似地扒在他身上取暖，只是含蓄地挽了嬴政的胳膊睡——一方面暖和另外一方面保持自己在衣服里裹着，万一睡着了蹬被子就不好了。 这样的一夜两人都睡得无比踏实，等到蒙毅一早下来，从缝隙中看到这睡姿的时候，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往外走出去了两米，大声喊道：“大王可起了？” 里面两人，被这声音惊醒，好似偷情被抓包的现场，一阵忙乱穿好衣服，收拾起来。 看朱小乐衣服整理得差不多，嬴政方才清清嗓子：“嗯，你来啦！” 【看老板态度还挺沉稳的，我怕什么呢？本来就什么都没干！】 朱小乐蹲在一边，心里“噗通噗通”还没平复，有点奇怪，是怕被人看到误会呢，还是自己太害羞了。 “大王，待会儿可能这里会起灰尘，我们看外口那里重物已经被清理出去了，准备尝试用杠杆把外面被困的人洞口撬开，将人解救出来。” “这里是刚接的水，还有干净棉布，你们等我通知闭上眼口，护住头小心点。” 蒙毅说完，将手中物件从缝隙里塞了进来，也不向里多看一眼，缩着脖子就往外去。 第47章 逃出生天 外面的人准备好，将一节巨木当做杠杆，搬过一块巨石，十几名大汉将巨木一端的斗里，装得满满的大石块。 待得外面人齐齐大喝，只听一声巨响“喀拉，喀拉！”外口的缝隙被巨木撑开了一个一平方左右的洞口。外面救援的队伍里，立刻爬进去两个身体轻巧的人，里外一齐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将被困的人拖拽出去。 先拖出来的三个人早都没了呼吸，被抬到一边；又拖出来两个被压在尸体下逃过一死的，受伤不轻救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呼吸。 章将军也在其中，他断了一条腿，头部也洇着一大滩鲜血，好在还有微弱脉搏，赶紧用被子裹好，吊车送了出去。 这一块地方里面没有其他人了，他们小心地抽出巨木将洞口复原，来到另外一处照样施救。这一处比刚刚章将军那里还要好些，死亡了两名工匠，救出了十多位受伤的。 再一处打开洞口，发现里面没有活着的了 清理到朱小乐她们被困住的地方，有个问题彻底难住他们了，朱小乐他们后背靠着的铜台，有大半个人高，上面压着的东西又多又重，用杠杆从下往上撑，单凭人力肯定撑不住，除非再用一天时间，将上面堆着的重物清理完。 再等一天也不是不行，不过人么，亲眼见到了其他人都被救出去，而自己依然被困的时候，免不了心里着急。 这时上面的工程主管们也被吊下来开会了，他们仔细研究了半天，最终只得出两个方案：要不再等一天，将顶层的重物清理出去；要不破拆。 破拆就是用人力，将困死他们的巨石硬拽出来，但是风险很大，万一上面的重物因此坍塌下来，两人就性命不保了，谁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最后还是由嬴政拍板，再等一天。 当晚两人还是默契地用上了前两天的姿势睡觉，当洞外的阳光漏下来的时候，嬴政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推了推朱小乐。 今天就要获救了，两人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特别是嬴政。 【每天都要聊天、讲八卦的日子就终于结束了！】 他们安静地等待着营救的人员，爬上爬下的清理石块，到了下午工程主管们将现场检查完毕，所有可能发生坍塌的位置都进行了加固，他们的解救行动正式开始了。 他们两人必须在救援人合力撑起巨木的一瞬间，迅速爬出洞口，不能迟疑，否则假如半途中杠杆的木头断了，他们就身死魂消了。 朱小乐心有忐忑，手中一直微微出着手汗，她在裙摆上擦了又擦，又用袖口给自己擦汗，不想碰到旁边的大手，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在手背上拍了拍给她定神。 她感谢的对着嬴政笑了笑，看到他的薄唇微抿，脸色也是有些严肃。 待外面十几名大汉一声：“起”，眼前困住他们几天几夜的木梁，被从地面上翘了起来。 杠杆刚刚撑起到半米高的地方，大汉们屏住一口气，狠狠站稳脚跟，一个个双腿微微打颤，脸色涨的发紫，那么冷的天浑身都发出了油光锃亮的汗水。 嬴政看准这个时机，向外一个翻滚，整个人迅速翻出小洞，随后抓住朱小乐右手一扯，将她也扯了出来。 一旁的人赶紧上前搀扶着他们远离杠杆旁边，两个人有惊无险地刚救出来，随即听到身后“咔嚓，咔嚓，轰隆”连声不绝地，杠杆果然撑不住多久断了两截，之前压住他们的剩余巨石、木桩，全都坍塌下来压在了他们之前被困的位置，真的好险，时间就差了几秒钟。 朱小乐瘫坐在地上，粗粗喘了口气，终于出来了。 嬴政和蒙毅等人交代了后面的收尾之事，离开的时候转身将她一把拖了起来，一起向着洞外行去，浑然不在乎，落在后面的人的眼光。 两人被医官仔细检查了身体无恙，由护卫的车队送到了距离最近的汤泉宫，休养伤口。 自从进到汤泉宫，朱小乐每天的自由时间又减少了，原本嬴政每天的伺候吃食、换药更衣都是有专职的宫人负责。 进到汤泉宫之后，嬴政只跟她说了一句，不相信其他人，就安排她来接手这些工作，弄得她每天跟着嬴政忙的团团转，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她好好地自我反省了一下，在地宫的时候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能干了？后悔啊，以后还是要低调、保持低调。 不过跟的紧也有跟得紧的好处，现在她的宿舍就安排在嬴政的书房隔壁，只要他在书房忙的时候，书架上存放的小说都可以给她随意看，他休息的时候，朱小乐可以就近在旁边的房间休息。 可以给她看看，并不影响她是个文盲的现实，所以嬴政实际上的意思是，可以让她师父来给她讲故事。 【还真是小心眼啊！】 嬴政在这里一边休养，一边也在处理政务，不知道是否出行的时间过长，影响了公务的办理，他们自从抵达的那天起，流水般地竹简不断地运送到这里，书房里案上、地下堆的到处都是。 嬴政每天的工作时间从七个时辰往八个时辰走，理所当然地，直接就睡在了书房里。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自从他们抵达了汤泉宫，就再也没听到嬴政和蒙毅谈论过地陵刺杀的事，唯一一次谈到这事，还是两人关心了一下章将军的腿。 章将军这次受伤是大腿骨折，好在他的病情没有耽误太久，送出来之后即刻就由医官就地给他治疗，听说再养个三两个月就会好转，虽然腿会有些后遗症 ，不过不影响他骑马打仗。 现在的禁卫比之前出行的一路上都严谨不少，从嬴政与师父的对话中，朱小乐听明白了，这次的出宫巡视就是奔着引蛇出洞去的。 那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说明他们迟早会找出这批逆贼，自己只要等着看，希望借此能将对付自己的人，也揪出来一起发落了去。 小忙了有天时间，嬴政头上的伤也好了大半，时间接近新年的年底，宫里宫外处处都有喜庆的气氛，连带着出门采买的宫人，都纷纷在外头买了各式各样的有趣玩意，带回宫里去炫耀一下也是好的。 第48章 喝花酒？ 比如这会儿，朱小乐就趁这嬴政开办公会议的时间，跑去后厨里，看他们新买回来的小鱼儿，这可不是吃的鲤鱼什么的，也不是宫里养的红鲤鱼。 是一只只会扑棱着四肢，拼命在水里上下游动的大头娃娃鱼，这种鱼可爱的要命，嘴巴大脖子短，有点像青蛙进化了一半，现代这种鱼都成了保护动物了，很少能见到。 听说是外头的农户在山里小溪里抓到的，市集上也是不多见的品种，不是天冷要过冬出来觅食，估计只能在开春才能看见了。 孙zei你给我爬，爬不爬，就问你爬不爬？ 朱小乐逗弄了它一个多小时，依依不舍地回去书房，好无聊啊坐在门口，抽了根树枝在地下写写划划。 不一会儿，嬴政领着几人出来，向地上瞟了一眼，踢踢她屁股，“去换身衣服，随我出宫。” “咦，又出宫啊，要几天？” 【这次要随身带些点心，坏人太多以防万一。】 “速去速回的，什么都不用收拾。” “得嘞。”朱小乐拍拍屁股，一头跳进了自己房间。 进了卧室，朱小乐翻出衣柜里的衣服，再看看身上的衣服。 大王，您耍我呢，就这一身行头，一式两套的工作服，有必要换么，是身上这套显得不够庄重？ 转身出门，找上嬴政，“大王，可以出发啦。” “你这来来来，阿毅带她下去换身衣服。” 【是孤没考虑周到，应该给她做几身衣服，果然是‘抠’了。】 几个大臣一边围着嬴政谈着话，一边向外走去。 蒙毅去后面，喊了两名宫女过来：“去内库里，给阿乐找身出门的衣服，送到她房间去。” 两名宫女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阿乐是个什么位份，一个宫女出门不穿宫女的衣裙，要穿什么位份的衣裙合适呢？ 蒙毅看几个宫女互相张望却不行动：“怎么啦？” “回蒙大人，请问给阿乐姐姐寻个什么位份的衣裙？” 蒙毅一愣。 【靠，这位份不要问我，要找大王问啊！】 【我哪里知道大王一时兴起，给她个什么位份？】 【大王到现在还没有啊，没听说位份的事儿啊？】 “罢了，找件胡服，正好要骑马出去。” 【糊弄糊弄过去得了，咱可不兴多嘴！】 朱小乐乐呵呵在房里换着新衣服，她可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可是真正的来之不易。 这是她穿过来一个多月换的第一身私服呢，刚才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啦，漂亮的绣花立领，金丝绣云纹的腰带，一双蹭亮的小皮靴，穿在身上一定很神气。 一名宫女熟练地帮她把头发束起盘拢，用发簪簪好。 朱小乐站在铜镜前，用小手叉腰，左左右右转了两圈，很满意自己的装扮，虽然是男装，但是很是利落干净。 待朱小乐赶到宫门口，蒙毅和嬴政已经骑在马上等她，他们两身下，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身高腿长，毛色水光滑溜，衬出马上两人的神俊。 两人都换好了便装，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造型，看到她出门，两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杏黄色胡服贴身轻便，金丝腰带将小腰掐的盈盈一握，足下的小皮靴小巧可爱，又透着那么一股子利落。 夕阳下她微微仰着头，逆光下脸上的绒毛都发出温润的光泽，大大的眼睛此刻笑成个半月儿。 “大王，幸亏我来得快，再晚些你们又该不等我了！” “今日不会，是我特意带你出去逛逛，来了那么久，还没见识我大秦的夜景？” “大王，这是给我准备的马么？” 朱小乐看见旁边还备了一匹枣红色小马，个头矮了一些，腿也有些粗短，但是摇头晃脑地非常可爱，比嬴政那头白驹可爱多了！ 【白驹：女人，你惹到我了！】 白驹“喁呵~”嘶啼一声跺跺蹄子，氛围配合得刚刚好，就是感觉骂的有点脏！ “并不是，那是给后厨拉货的。”嬴政出声。 牵马小厮，“咦？” 【枣红马：说好的公务员待遇？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说罢，嬴政伸出手，将朱小乐拎上自己的马背。 【白驹：哟呵，你有种别上马！】 【走你！】白驹一马当先，飞奔出去【摔死你个小矮子！】 这一人一马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呢？ 作者 - - 踏着夕阳西下的余晖，三人扬鞭而去，一路攀上前方的山坡，此时正是上灯的时候，从这里向着四周展望过去，远处一座一座连绵的宫殿，都在灯火映射下发出庄重肃穆的光芒。 【站在这里看着属于自己的这片土地，心情一定澎湃自豪的。】 她侧目看了看身后的嬴政，他微扬起的唇角看起来确实是心情舒畅。 行至人群稍多的地方，他们将马缰拉住，跟随人群在街道上缓行。 夜幕未降，有人家就已经将灯点亮，特别是做买卖的商户，各种小楼四阔都点亮灯火。 街头小贩的摊子上更是热闹非凡，因为快临近新春，宵禁的时间延迟到了后半夜，无论年轻男女出来谈情说爱，还是老人儿童逛街游玩，都会顺便采买些喜庆的玩意儿。 街头卖艺的人们也吆喝着，为了吸引人们过来捧场，纷纷都拿出自己拿手绝活，有踩着高跷玩杂耍的，有耍武艺，有变魔术的，有皮影戏，人人喜气洋洋。 三人在一栋依水而建的独栋小楼停下马来，小楼门前高高挂着一个招牌“映月轩。” 楼里传来隐约丝竹之音，有人咿咿地随着乐声在低声吟唱。 【有点意思啊，带我来喝花酒么？】 【老小子玩挺花啊，家花不如野花香！】 下了马，一名小厮立刻过来招呼：“蒙公子，赵公子，里面雅间请，酒菜已经备好！” 递过马缰，令人前面带路，他们迈步往二楼的雅间走去，经过大厅的时候，朱小乐特地停下脚步看了下大厅——人满为患。 正对着大门搭起个半人高的小台子，一名女子正在台上唱歌，旁边一名老者摇头晃脑地抚琴，另有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坐在老者身后吹箫。 三人进了雅间，有名高大粗壮的汉子正在等着，他面朝窗外坐着，门一开就转身站了起来。 剑眉星目，脸庞微圆虬髯公造型，年岁稍大，有些风尘仆仆，佩剑解下来放在了桌上，剑鞘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嬴政和蒙毅平时用的配剑漂亮，连剑柄都磨损了不少，这剑可不是装饰用的，朱小乐眼神不好都了看出来。 她觉得这名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假如剃了他的胡子，看起来会不会有些像香港演员刘青云？ 因这一番腹诽，她在门口落下两步，一进门嬴政就大步迈向大汉，两人竟然紧紧拥抱到一起！ 第49章 男CP？ 男cp? 朱小乐脑子里第一反应，原本她误会过蒙毅和嬴政的cp，观察以后发现两个人只是纯兄弟情，蒙毅随时随地带着点小萌新对兄长的崇拜眼神。 看眼前这两位抱的那么紧，似乎有点那个意思，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粗壮威武 小三适时出来拆cp：“大哥！” 朱小乐眼球爆起：“蒙恬？” 【他此时不是在战场帮嬴政收服辽东呢么，山高水远的专程回来过节？】 【不愧是cp！“这天下我为你守护”。】 两个人似乎依依不舍地分开，蒙恬整衣要跪拜下去，被嬴政扶住，两人相扶着入座。 朱小乐看看蒙狐狸，师父哭了吗？ 也是，听说鲜卑和乌桓都挺猛，千里征战的大将军能够齐齐整整、健健康康回来可不是开玩笑呢！ 成吉思汗知道么？蒙古族，大元帝国扛把子差点当上环球总裁，人家就是乌桓的后代！ 整个民族马上生、马上死，各个骁勇善战，跟他们打仗，即使兵多将广也是九死一生。 好在现在是秦朝，往后一千年到了大元的巅峰时刻，大宋的骑兵是真的干不过蒙古骑兵。 “这次回来待到新春后再回，正好休养一段时间，听说你当爹了？” “臣还未曾回府。”蒙恬应道。 “正是呢，嫂嫂前日诞下一名侄子，粉嘟嘟很是可爱，还未取得乳名。”蒙毅在旁回话。 “阿乐，记得回去选库里最好的补品送去蒙将军府上，另捡小娃儿家的用品好的送去道贺。” 嬴政和蒙恬的关系应该是自小亲厚，都不说是赏赐，完全以朋友的身份道贺，蒙将军真是大有面子。 “诺。”朱小乐答应一声，还站在门口。 “愣着做什么，过来斟酒，我与蒙兄已有大半年没见，今日给蒙兄洗尘。” “大王，这可不敢，还是叫下臣名字。” “无妨。今日不在宫中，此是家宴，无需多礼。” “大王，这小厮未曾见过。”蒙恬性格还是比较谨慎，即便是私下里喝酒，也得有个安全可信的氛围。 “蒙兄放心，这是我的贴身侍从。” “如此，甚好。” 朱小乐给三人斟满酒盏，三人正要举杯，蒙恬忽然想起。 “大王且慢，此次围剿乌桓，缴获一物所得不多，臣全自带了回来与大王分享。” “什么好玩儿的，大哥都说稀奇。”蒙毅也伸出头去看。 蒙恬从案子旁边的包袱里，取出两个大大的水囊，这种水囊没有什么稀奇的，皮革制成，上口有个镶嵌了宝石的塞子，比他们平日用的大一些。 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出，朱小乐一下就认出了，白酒！高度白酒！ “这可是好东西，一小口，在大漠风沙里，可抵兽皮一张。” “试试？” “试试！” 三个人清空了酒盏，一人倒了一盏白酒，那郑重的神情让朱小乐捧腹不已。 【不就是二锅头嘛！】 蒙恬是喝过这酒，知道酒烈，小口喝了一口。 另外两人一口闷下去，一股热流从喉咙一路向下，到了胃里又发散向四肢，蒙狐狸的脸刷地一下就红开了去。 一杯下肚，嬴政、蒙毅二人都眼睛发亮，辣得舒服，过瘾！ 比那种甜丝丝的糖水有劲，真男人就该喝这种酒！ 三人大呼过瘾，就着下酒菜，嬴政喊朱小乐也坐下一起吃。 朱小乐吃了一口这里的清蒸鱼，惊奇地发现，竟然和她在宫里后厨里做好的味道一样，她不禁问道：“大王，这厨师是咱们宫里带出来的么？” “怎么口味和宫里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宫里的菜式、衣服、妆容都是时下人追逐的流行趋势，每当有宫里新推出的物品，这市面的商家都会仿制。” 蒙毅给她解释，这就叫做时尚。 “啊？敢情这些厨子随意拿我的创意出来贩卖！还有没有公理啦！” “厨子们，应该出不来，一年半载的没几天假，可能是哪位大人在宫里设宴的时候，吃过了回家学的。“ 【这妥妥的盗版啊，到底是什么无良的狗贼，偷创意偷成了时尚了！】 朱小乐可是眼里不揉沙子，这给欺负到头上了，回头定得把他揪出来，坏人+1。 “你这也太小气了，来喝口酒，顺顺气！” 蒙狐狸给她也斟了一杯。 【辣酒耶，怕不怕辣？上次看她喝多了还是挺可爱的！】 “大王，师父他灌我喝酒。”朱小乐面无表情告个御状先。 看出来蒙狐狸存心不良，直接给你王炸！ “不妨，偶尔喝一点，就喝一盏。” 嬴政正和蒙恬聊得开心，两人推杯换盏间，半水壶酒都喝了下去。 蒙毅平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骨子里还是个逗比特性，外人面前高冷腹黑，跟着自己熟悉的人，完全是脱口秀专场。 朱小乐化身捧哏，给蒙狐狸劝了不少酒，待到传了歌舞表演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完了一整壶。 楼下的河水边青石条砖上，一名红衣歌姬孑然而立，随着乐曲低声吟唱，夜晚的河畔原本嘈杂的叫卖、吆喝声都转为无声，都静静欣赏这女子的歌声。 不远处一条小船悠悠划来，上面几名舞姬随风起舞，月半圆、树影婆娑，朱小乐趴在二楼的窗户上抿一小口酒，眼神迷蒙看得出神。 忽然，一个胳膊搁在了朱小乐脑袋上，压得她生疼。 “阿乐，不是为师的吹嘘，这唱歌的歌姬，名唤玉娘，在这临潼府可是出了名的金嗓子，多少人千金一掷请她唱一曲儿，不是我大哥来，咱们大王都没这面儿!” “那是我没买下这酒肆，待我买下来，你看她唱是不唱。” 嬴政从后面伸出长臂，不动声色地拽了蒙毅的胳膊回到席上，蒙恬也喝了个大红脸。 原本瞧着这哥儿两个，年岁差的比较大，长相也毫无相似的地方，现在喝了酒以后倒是越看越像，朱小乐抿住嘴偷笑。 第50章 玉娘 下面一曲唱毕，红衣歌姬上楼来见礼。 蒙毅笑眯眯的地请姑娘过来同席而坐，那歌姬倒也是豪爽，轻轻摘下面纱，举杯向大家祝酒。 此女子生的并不十分明艳，身材窈窕，瓜子脸细眉细眼，可神情中带一种自信与自在，姿态中带着一种洒脱与真诚，实在让人有亲近之意。 “玉娘愿各位大人，身体康健、马到功成、前程似锦、伉俪情深。”说罢自己先干了一盏，酒气一熏歌姬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桃红。 “各位大人今日可来得可是正巧，玉娘新年后将远行游历一番，载内不得回还，今日一曲算得离别之曲。” “难怪刚才姑娘的曲风惆怅不舍，又有些憧憬期待之意。”朱小乐是懂生活的人。 这女子与朱小乐虽初见，也是性情中人，丝毫不做虚伪惺惺之态，闻言拍手笑道。 “先生是知音之人，正该敬君一杯酒。”说罢又执壶给她和自己各斟了一盏，仰头便饮。 朱小乐也笑，“姐姐的性格豪迈，不输男子，阿乐与你同饮此杯。” “请恕玉娘冒昧，这位小哥儿肤如凝脂，手似青葱，不像是将军下属，敢问小哥哪里高就。” 朱小乐闻言捂着嘴笑，“实不相瞒，妹子不是哪里高就的小哥，只是大王跟前的宫女，这次跟着大王出来讨口酒吃的。” “果然是的，我刚一见你，就觉得你眼含秋水、身形娥罗，怕不是个男儿身，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怕唐突了姑娘。” “不是我有意隐瞒的，为了出入方便而已。” 两人一见如故，多饮了几杯，玉娘取出自己随身的箫，要送给朱小乐，两个越聊越觉得相见恨晚，勾着肩膀说起了悄悄话。 蒙狐狸只在一旁托着腮听她们聊天，自己摇头晃脑地自得其乐，蒙恬与嬴政接着一杯一杯地喝着。 待到瞧见她们两个人，酒意已浓晃晃悠悠搭着对方脖子，嬉笑打闹、交头接耳的时候，嬴政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对着蒙恬说道：“蒙兄，我今日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说罢一弯腰，将朱小乐的胳膊扒拉到自己脖子上，抱着人向楼下走去。 朱小乐话没说完，忽然腾空而起，不由抱紧了胳膊，还不甘心地从嬴政胳膊下，低下头向后喊着：“姐姐，我们明日接着聊啊！” 身后玉娘也正被人扛上肩膀，只发得出“嗯嗯”的回答。 蒙狐狸 ≧≦ 朱小乐被抛上马背，身后环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朱小乐伸手按住嬴政执缰绳的大手，嘴巴里继续嘟嘟囔囔说了一大串。 身后之人弯下腰，嘴角含笑，“你说什么？乖再说一次！”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嬴政哭笑不得只能放慢马蹄，带着她一路溜溜达达往回走，深秋的夜里即便风不大，迎面而来也冷得透心凉，好在身后有具发烫地身子，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 “啊~果然，最美好的温度还是375°！”朱小乐大声感叹！ “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都从哪里来的？不过听起来还真的有点意思！” 身后的胸腔微微震动着，嬴政的笑声有些低沉。 一早的阳光晒在地上，任凭朱小乐如何裹着被子在席上翻滚都躲不过，原来太阳晒屁股是真的很烫哎！ 【你说古人为什么不设计窗帘呢？他们每天起那么早，是不是就是因为没有窗帘？假如我设计出来有没有市场呢？】 一番胡思乱想后，朱小乐抓抓乱蓬蓬的头发，咦今天头不疼耶，看来喝酒还是得高度酒。 今天又又又睡过啦，等她洗漱完走去书房，瞧见嬴政和蒙恬正在说话。 那两人正说着话，冷不防朱小乐一头扎进书房，“哎呀，大王。不好意思，被门框绊了一下。” 两人回头，蒙恬微微惊讶于朱小乐的无礼行为，嬴政的脸色就自然多了，毕竟她天天跟着自己，什么痞态那都是见怪不怪的。 “今日大王可有要事？奴婢能请假出宫一趟么？”朱小乐还是记得昨晚与玉娘的约会呢。 “今日倒是无事，你去，去找你师父领一块出宫腰牌。”嬴政挥挥手让她下去。 朱小乐蹦蹦跳跳去后院值班房，蒙毅正在房里躺尸，昨晚上他在酒肆的包厢里睡了一夜，今早才被人送了回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个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的有为青年，竟然喝多以后被两个大哥丢弃在酒肆。 这还不算完，那么难得的良辰美景，竟然没有成就一段佳话，难道美女们现如今都那么矜持了么？还是他已经被临潼的姑娘们忘怀了！ 思来想去，应该是许久没有到临潼活动，姑娘们都不知道他回来的消息。 正好这会，朱小乐敲门进来领腰牌，要出宫找玉娘。 不如就一起出去，他叫朱小乐拿了腰牌在门口等等他，他换了衣服随后一起过去。 却没想到朱小乐拿了腰牌，就直奔宫门口，晃了晃腰牌叫小内监去后厨，将昨日看中的那匹枣红马驹给牵过来。 这马驹的高矮她骑着正合适，又长得敦厚可爱，为什么要送去厨房拖货呢？简直暴殄天物！ 今日正好换了身月白色胡服，自己慢着点骑，骑术总归能锻炼出来的！ 正在等马的功夫，又从宫内跑出一名内监，也是平日在大王院里执事的同僚，他挥手叫朱小乐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大王说你看见喜欢的就买。这里面的钱随便花。” 【oi，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我的钱你随便花？”】 【老板，你有进步啊，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哦！】 朱小乐笑眯眯地接过钱袋，看了看郑重地收入怀中。 【两锭金子呢，发达咯！】 小内监已经将枣红马驹牵了过来，在两名内监的辅助下，朱小乐成功坐上了马背。 双腿轻轻一夹，走你！ 什么师父，什么老板，此刻都是浮云！ 我是经济自由的新时代女性，马儿呀，跟着姐今天带你吃精饲料！ 【姐？】 第51章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一路上晃晃悠悠来到昨日的映月轩，白日的酒肆就没有了昨晚的热闹喧嚣，这会儿小厮正趴在门口的案子上打瞌睡，头点的好似小鸡吃米。 朱小乐艰难地从马背上溜下来，一路小跑着过来，屁股都颠成了两半，好在小马温顺也不乱动，拴好缰绳，她迈着罗圈腿慢慢往里挪步。 【还好穿着男装，要不然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一进门，朱小乐就扯着嗓子大叫，吓得小厮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 “玉娘姐姐，玉娘姐姐！” 【叫你装睡偷懒，不扶姐下马。】 离开嬴政身边，那种被压制的活泛又回来了，其实不是朱小乐怕他，而是他那种威压就无时无刻不存在。 你都不用看，只要感觉后背发麻头皮发紧，那嬴政必不出五步之外。 这就是打工仔对老板的敏感，你虽然可以不屌他，但他在那里你就不能当他不存在。 被关在地宫下面的时候，是个例外，那时候的她并没感受到这种威压，想必是因为嬴政砸坏的脑袋和被困的绝望，一条绳子上的俩蚂蚱，威压施给谁呢? “玉娘在后院，别喊啦，我带你去得了！” “不用，你将我马儿带去好好喂一喂，记得要上好的饲料！” “阿乐，你来啦。” 玉娘听见声音，已经从后院出来接她，两人在厅里见面相视一笑。 昨晚上的宴席散的时候，确实有些丢份儿，那怎么办呢，不过好在姐妹两一齐丢了脸的，两人小手一牵向后院厢房走去，这事就都忘记了。 进了玉娘闺房，里面微微有些凌乱，看来玉娘是真的准备离开，大大小小的柜子都打开了，床头还放了柄剑，这剑柄好眼熟。 不待朱小乐出声，玉娘就将剑抓起来收在一边，“你可别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嘻嘻，那是哪样啊？小美人你就从了爷？”朱小乐调侃她。 谁知道玉娘竟然眼睛一红，好似受了很多委屈。 “阿乐妹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是如此轻贱之人，我从十二岁就认识他，至今十年，等不来他一句话。” “现如今他娶妻生子，我待在这里也是没趣，这次他回来，说什么都晚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老渣男，地道的老渣男！”朱小乐咬牙切齿！ “这剑是他非要留在这，我不收他非要丢在这里。” “现在谁来劝我也没用了，你也不必费心，我早就下定决心，待过完新春就离开这里！” “你要走！必须走！不等过新春了，你明天就走！今天要采买什么我陪你去，今天妹子买单！” “明天就走？那么快？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你现在不走还准备等那狗渣男再来拖累你么！他如此辜负你的心意，必须赶紧远离渣男！” “那些乱七八糟之物都不要了，多带点盘缠，缺什么到了地方自己买。这会儿我陪你出去逛逛，看有什么必须采买的！” 朱小乐取过那把破剑丢在地上，拽着玉娘就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大街，东逛逛西转转，朱小乐从没在这秦朝逛街，字也不认得，先跟着玉娘进了一家脂粉店。 玉娘来结了之前店家送货的钱，那胖胖的老板娘和玉娘是极好的关系，听说玉娘要走千万般舍不得，拉住玉娘喝了盏茶。 “玉娘妹子是有何打算了？此去多久回来？” “还未有长远的打算，想先游历一番，也许三年也许五年，假如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也许就留了下去。” 老板娘擦擦眼角：“那妹子坐一下，姐去去就回。” 老板娘起身去了后院，待了不多久，她手里拿了一只累金丝嵌玉珠的手钏出来。 “妹妹此去甚远，姐与你相识经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要远去，姐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姐当年陪来的嫁妆，权且当姐给你将来添妆了。” “万万使不得，多年来玉娘受姐姐照拂，妹妹这次出游，不知何年才能回来看望姐姐，再不敢收姐姐的礼。”玉娘推辞不收。 老板娘拉过玉娘手来，“你自小无父母，熬到今日也不容易，就听姐姐的罢。将来找到个爱护你的儿郎，再不要浪费青春。” 看来这老板娘也知道她与蒙恬的狗血恋爱史。 她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抹了抹眼泪，帕子本身平平无奇，可四边四角分别绣上了四只肥肥的小黑猫！ 【这、这是我的原创好不好，原创啊！】 朱小乐一把抢过这帕子，向老板娘问道：“大姐，请问这帕子你从哪里买到的？” “哦，这个啊，这不是买的，我按照图样自己绣的。” “你哪里得来的这图样啊？好奇特，别的地方没见到过呢！” “这个说来话长，这是我夫君去博一斋采买的时候，看着好玩带回来的。” “博一斋？”朱小乐皱皱眉头，没听过。 “博一斋是我们秦国的店铺，全国每个郡或者大些的县里都有。” “平日卖些笔墨、书法字画、文章书稿之类的。” “不过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特殊的拍卖会。” “专门卖一些从宫里流传出来的玩意儿，有新奇的菜肴做法、有衣服首饰的图案花纹、有贵人们的妆容、有夫人小姐们爱的玩具” “反正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的卖，各种商家或者官宦人家，会将自己喜欢的买下来回去仿制，那生意是好得不行。” “这小狸儿的图案，就是我夫君去带回来的，我瞧着可爱照样子绣了出来。” “大姐，这个帕子很是可爱，送给我。”朱小乐厚着脸皮子要留下个证据。 “好呀，这小妹子清秀可爱，你要是不嫌弃我用过的，就送与你做个见面礼。”老板娘是个爽利大方的性子。 两人告辞出来，朱小乐咬了咬下嘴唇儿，将玉娘拖到路边商量。 “玉娘姐姐，今日我有件要紧事，要去那博一斋闹上一闹，你且先回酒肆去，晚些我办完了事就来找你。” “不妥，你是初到临潼，市面上道路都不熟悉，我陪着你，好歹这里认识我的人多，遇到什么事还给我三分薄面儿。” 第52章 大闹博一斋 朱小乐和玉娘耳语一番，两人心里有了计较，直奔博一斋。 直行八个店铺，右手边就到了，此店门脸宽敞，一共上下两层甚为气派。 大门的招牌“博一斋”字体遒劲有力（有两个字不认识的，风格还能看出来哦），门前树立一布幡“一言九鼎，博古通今”。 好你个“一言九鼎，博古通今”，小偷儿竟然还敢亮出招牌！ 【今天不给你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花儿是为啥红！】 朱小乐两人大步迈进店里，左右一巡视看见一名老掌柜正在整理书柜。 一名小厮满脸堆笑过来招呼，“这位爷，要看些什么？” “爷？”朱小乐愣了一下，看了下自己胸口，我是爷？ 【行，你会玩儿，楞是把我的台词给我整没影儿了！】 她伸手勾住玉娘脖子，“掌柜的呢？看见爷过来，怎不上前伺候？” 伸手捋了捋发冠，书里纨绔子弟的样子给她学到了七、八成。 掌柜一看这小爷气势很足，一旁又有玉娘陪伴，知道是个肥羊忙过来让座。 “这位爷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惠顾小店，您看想要些什么，小老儿这就给您取来。” “看你们门口立着招牌，‘一言九鼎，博古通今’想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拿出来给爷见识见识。” 这老掌柜甚为有眼色，听她语气不善，眼珠一转，先笑问：“您想看点什么？小店有名家珍藏手卷、画卷、杂家小说、大家巨着，您喜欢的我给您取过来。” “你就拿你家稀罕的玩意儿，小爷看上的都要了，别拿外头蒙人的玩意。” 掌柜看出她油盐不进，套不出话来，也猜不出是对着他们什么物件儿来的，唤了小厮跟他上楼去取。 一会儿，两人从楼上捧了满满两托盘下楼。 “您先看看这个，这是小店收藏的战国帛书——周穆王昆仑会西王母图。” 【看看，周穆王真的约会西王母吗？西王母真的有豹尾吗？】 用手打开瞄了一眼，图上描画的，的确是瑶池相会场景，男帅女俊，看不出有没有豹尾。 “可惜啊，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可惜都是事业心太重。还有没其他的？” 朱小乐瞄了一眼，啧啧舌，摇头晃脑地问。 “这里还有当朝书法大家李斯大人的手卷——千金难求啊！”掌柜的又展出一卷竹简。 “这玩意儿，小爷我一天看八百遍！” 这话确是真心话了，李斯这人书法好，做事也有章法，唯一缺点就是话多，一只竹简不够他讲一件事儿的，通常别的大人都是每人一件事一卷竹简，到了李大人那里每天都是一托盘。 每每轮到看李斯大人的手卷时，大王都面色凝重，偶尔还会不经意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是嫌事儿大还是嫌字多。 宫里的大王正和李斯在书房里谈话，忽然两个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接着几声喷嚏，天凉了要添衣了 虽然朱小乐不认识字，也不知道到底这一托盘讲了多少件事，但是他字写的多是确实的，也许这书法好就是写多了练出来的。 这种的，网文大大们都不好意思看啊，朱小乐摇摇头。 “手绘的帛书——修仙入门，丹药制作流程？” “成道成仙不是我们凡夫俗子的事，珍惜当下珍爱生命啊大叔！” “墨家秘辛——论古墓定位与机关术的破解。” “这要是给大王抓住，秒变‘牢底坐穿术’？” 老掌柜的不信邪，找出手卷地下压着的一卷手卷，“流行小说，弄玉公主与箫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这种的太寡淡，不合我的胃口。” 当老头儿将两个托盘的书全部展示完之后，朱小乐还是摇摇头嗤之以鼻。 老掌柜双腿一软，手中托盘叮当落地，十多年没见过这么难搞定的客户了。 “这位爷不是和咱们店有什么过节？”老掌柜语气不善。 “当啷。”朱小乐从怀里取出钱袋子，往桌上一丢，里面滚出两锭金饼。 “桀桀”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再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别怪小爷将你招牌给卸了！” 掌柜的老脸一红，咬着牙对朱小乐说道：“我懂了，公子稍候。” 小厮给朱小乐和玉娘端上茶水、点心，两人坐着对饮了一盏。 一盏茶功夫，老掌柜从后院拿出了一个布包袱。 弯腰递到朱小乐眼前打开，里面端端正正码着三本帛书。 朱小乐抓起最上面一本画本随手翻开，“啪”地又合上，用布包好塞进怀中。 一旁玉娘好奇：“这是什么名字？没看清楚呢春图？” “这是老夫多年珍藏啊，不是小爷这般挑剔，定是不会出让，您看一锭金饼子可值？” 朱小乐清清嗓子：“这三本先收下，还有什么好的拿来。” “小爷，小店所有类型的珍藏的，都给您看过了，你倒是说句明路话，您喜欢什么样的，回头小店一定给您寻来。” “小爷我就要这市面上谁都没有的，最好是从来没人见识过的，你这里没有？太可惜了。走咱们拆招牌去！” 朱小乐站起身作势要走。 “小店乃全国连锁，您只要给足了银子，小店定能给您寻来，市面上没人见识过的玩意儿，就是王宫里的也能给您寻来。” 老掌柜跺了跺脚，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肥羊！ “好，就以三日为限，小爷就只在这等你三日，这锭金子权当定金，三日之后交不出货，拆你家招牌！” 两人击掌为誓，朱小乐搂着玉娘就出门来到街上。 玉娘往后瞧了一眼，见没人跟出来，悄悄凑到她耳朵边问她：“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要宫里的东西？” “傻姐姐，你越直接要，他越防备着你，他们这些东西来路不明，怎么敢给陌生人说明来处！” 她抚摸自己漂亮的小玉簪，得意洋洋的说。 “那刚才应该找我那姐姐出面询问，岂不是不用费那银子？” “人家赚钱的路子，怎么肯轻易告诉你，就算是说了也是随口编造的。” “嗯，我说还是阿乐你聪明。要是我就想不了那么周全。”玉娘也觉得她做的漂亮极了，刚才在店里把老奸巨猾的掌柜捉弄得心如猫抓。 “我也觉得是，她不骗人就好了，怎么可能给人骗了去？” 耳旁忽然出现的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 第53章 散伙饭 两个人一扭头，发现是蒙狐狸将大脸伸到两人中间，接了一句话。 朱小乐眼神还瞄到了他身后，竟然看见嬴政斜一只胳膊，靠在博一斋的窗户框上，一条长腿倚在另外一条腿上，姿势很是惬意，看起来已经到了很一会儿。 【完蛋，给抓包了！】 她小脸涨的通红，强装镇定：“你们俩怎么来了啊，来了多久啦？” “嗯，我想想哦——应该是从你说‘这种太寡淡，不合我的胃口。’的时候！”蒙狐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咕哝。 当朱小乐用脚在地上画出第一百个圈的时候，满桌的菜也上齐了。 “过来坐。”嬴政眼里看着她别扭着身子，在窗户边晃来晃去，招呼她。 玉娘正忙着给大家布菜，也招呼她，“快来，今天陪姐姐一醉方休，明日一别未知何时再见。” “玉娘明日就要走？”蒙狐狸第一时间发现不对，赶忙问道。 “嗯，像我这样的人，无父无母早一天晚一天，去到哪里都是一样。不说了这些了，咱们喝酒。” 朱小乐扭捏地坐下来，嬴政手一伸，她赶忙将怀里的布包掏出来交到他手上。 嬴政面无表情地翻看一下，收进怀中，指着碗里的菜，“吃！” 好在他们不放心这丫头，紧赶慢赶过来，正巧看到她这出好戏，真是不知道她今天玩的是哪一出。 今天的宴席主题就是欢送宴，大家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转而为玉娘的去处出谋划策。 按照蒙毅的想法，那必定是先去咸阳，毕竟那里是都城，人文商户都成熟，豪门巨户也多，人们的生活和消费都比较高端。 玉娘自己却是想，先沿着海边的城市走一走，再北上去往寒地，再转个圈向西南走，沿途尽量避开大城市。 她想往小型的城市中去游走，一边领略风土人情，一边进行创作。 朱小乐也是这样觉得，除了现在正在打仗的几个地方需要避开之外。她推荐了几个对独行者不错的城市，西南部的四川、云南，这一带都是风景优美的地方，少数民族也多，可以吸取一些当地民风民俗的曲乐。 这个思路正好和玉娘的一拍即合，两人正在低头细语的时候，酒席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蒙恬顶着一双微黑的眼眶，出现在门口，朱小乐最讨厌这种渣男，瞟了一眼没搭理，用后脑勺对着门口。 玉娘却是掩面而出，不太愿意再见他，朱小乐也打了招呼，陪着她告退下去。 蒙毅看着兄长过来，支着个胳膊问：“还没决定么？犹犹豫豫的要拖到何时？” 蒙恬摇头，“父亲大人不喜玉娘出身歌女。你也知道的，这事实在为难。” “蒙兄开府已久，到去年方才娶妻生子。这玉娘虽是歌女，也是你从小看着到大的，娶回家做妾室也是无妨的，开枝散叶为大。” 嬴政的观点中，即便不受父亲喜爱，玉娘也等了他十年，白白荒废了好青春，无论如何是要给她一个说法的。 “是否需要孤出面将她赏赐给你？” “万万不可，此事如果大王出面，玉娘回了府也是度日如年，不如现在这般自在，我虽爱慕她，也不愿她嫁给我吃苦。” “大哥马上征战所向披靡，对待个小女子倒是犹豫不决，依我就带着她戎马生涯，哪里去不得？” 蒙狐狸对自己大哥战功赫赫推崇倍至，但是却对他的情场手段十分不屑。 “没名没份让姑娘跟着你，这样也不是大丈夫所为！”蒙恬坚决不肯。 “你总是这也不成那也不能，拖了人家姑娘十年了，再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别人不肯！”蒙毅将他推出屋去。 蒙毅推着大哥来到玉娘闺房外，敲了敲门，玉娘不应声，倒是朱小乐开门出来。 “请问蒙将军有什么事吗？”朱小乐昂着头对着蒙恬问道。 “让他们单独聊聊，你参和什么！来来来，我看看你现在学得多少个字，都敢去人家书斋买书了。” 蒙狐狸扭着朱小乐耳朵往回走。 那边蒙恬进屋，关起门来与玉娘在屋里说话。 这边嬴政在房里一边喝酒，一边伸出一只手，细长的食指在桌子上轻轻叩动。 等师徒二人打打闹闹进了门来，嬴政指着蒙毅的鼻子,“你带的好徒儿，你问问她，今日做什么要去人家书斋捣乱。” 朱小乐一听也不含糊，直接从怀里掏出胖大姐送她的手帕，抖开往两人眼前一晃。 “看看这是什么？” “不要转移话题！一条手帕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蒙毅不以为然，还想去扭她耳朵。 不待朱小乐躲避，嬴政伸手过去将他手拦住，随手取过帕子。 “这图案好似在哪里见过，可是上回在别院里你新设计的图案？” 看到这个帕子，嬴政不由回想起，朱小乐在别院海选那次搞笑场面。 他举着帕子翻看，并不是朱小乐上回画的那只胖黑猫，不过猫咪的图案和风格都是一样的。 “这哪里来的？”嬴政问她。 “你也看出来了，这条的花纹和我上回比赛画出来的，除了颜色是一模一样。这是我今日在脂粉铺子里，胖胖的老板娘手里拿到的。” “我看到这花纹的第一时间也是惊讶，原本以为这只是碰巧，有人也画了这图案来绣手帕。” “可是问过了大姐才知道，并不是这样，这帕子的图案是由博一斋里，拍卖得来的。她告诉我，这博一斋遍布全国，虽不知道主人是谁，但是他们除了正经生意，还有一门赚钱的来路。” “每个月这博一斋都有个拍卖的生意，专门贩卖从宫里贩流传出来的，各种时新的图案、菜式、衣服样子、胭脂眉粉等内宫里的玩意儿。” “阿乐虽然笨，可是也知道这件事情蹊跷的很，假如只是偶尔流出个玩意儿，外面人仿照着玩，倒是无事。” “可是这已经做成了个全国性买卖，那是不是就有了团队，假使有了这团队，是不是还能做出点其他的事儿来？” 说完，她抬眼向嬴政看去。 第54章 俏玉娘怒甩负心汉 嬴政听她说完，也皱着眉头，问了蒙毅：“岂有此理，孤倒不知道，这宫里竟然还有这种事。” 蒙狐狸是彻底呆住，“此事臣也不知到，平日我多出入宫廷，虽然听说过这博一斋做的买卖挺大，但是并不知道这拍卖的事，此事待我派人打听一二。” “大王，阿乐今天去闹一闹，这老头儿肯定不肯放过我这肥羊。” “我在他那里下了定金，三日之内，让他找来我合心意的玩意儿。我猜他必定去向他老板调货，我们只要派人盯着博一斋，还怕找不出这领头之人么？” “怎么样，我聪明，师父！” 蒙毅斜了她一眼，转头向嬴政问道，“大王，你看她聪明不？” 嬴政瞟他一眼，眼睛里透出笑意。 “我看你倒未必聪明到哪里，今日合你心意的书，都是市面上的大众货色，老头儿专门拿出来骗你这种雏儿的。” “要想看好的，宫里书库的藏书颇多，让你师父教你多认几个字，回头你自己去寻来看。” 此话说完，他和蒙毅两个人捧腹大笑，根本不管朱小乐的脚趾头，已经抠出了几室几厅的别墅。 这边谈的气氛轻松，玉娘寝室那边却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不知那里出了什么事，朱小乐起身就往门口跑去，蒙毅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寝室门口，大门敞开着，地上砸碎了一地东西，蒙恬脸色涨成个猪肝色，玉娘脸上泪痕未干，那声巨响却是玉娘用那把剑，劈上了书架子。 看朱小乐他们到来，玉娘也是倔强，回身取了自己的包袱，一声不响就往外走。 朱小乐不拦她，蒙毅急着上前去拦也没拦住，就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下楼，离开了映月轩。 “得了，这散伙饭吃的，咱们也回去，叫蒙大将军自己理一理头绪。”朱小乐拖着师父就走。 “来来来，大哥，陪大王再喝点酒，我们久不见面，别为了这事让大王不快。”蒙毅拖着他大哥就往回走。 朱小乐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房间，见三人举杯痛饮借酒浇愁，自个儿坐一边玩玩手指，也不跟他们啰嗦。 嬴政看这丫头不声不响地坐那里，一时没想明白，怎么这博一斋的事她这就轻飘飘几句话就安排妥了。 不但安排得宜，还算计得十分清楚，好像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强大的自信，另外对于她自己的欲望，却又控制得极好。 按照蒙毅和他自己私下观察，她对金钱、权势好像都没有渴望，就算是整个私库丢给她整治，也没有出过一分钱的乱子。 偏偏她做事还不执死理，既懂得人情世故又懂得借势，要么不做，做起事来，不论上下都还服她。 虽然有时候也会胡说八道瞎胡闹，但是算算，她来到这不久的时间里，几件事情都是办理得极为妥当。 对于她的年纪虽然比较含糊，她自己也说不上个准数，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但是心智上却好似蒙毅那个年纪，绝对不是个小女孩子的心智。 好在她的心思并没有用在坏处，对于这一点，嬴政认为自己的识人和判断都是准的。 “阿乐，一个人坐那边干嘛？过来坐！”嬴政喊她。 朱小乐并不知道嬴政对着她，腹诽了如此多的一堆话，只是看着蒙氏两兄弟在那里你来我往争了许久，都没达出个共识。 她边摆弄手指，一边仔细观察了蒙恬半天，并没看出他油腻中年渣男的特点。 从气质、外形到举止、谈吐，最多也就算是个武夫，不懂得谈情说爱的直男癌，看着好似还能救他一救。 她心里纠结，要不要教教他怎么泡妞呢？ 她开窍得晚，直到上了大学才开始意识到：男生的追求，永远是从弹橡皮筋、揪头发开始启蒙的。 弄懂了这点，再加上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网文熏陶，她的恋爱观也突飞猛进的增长。 闺蜜们谈恋爱都差不多是大学时代，那个年代还不流行“老子蜀道山”，也不流行小姐姐养奶狗，她一路看过来多数就是平平淡淡。 那时候的男女生多数都是黏黏糊糊、半推半就、分分合合，看得多了套用在玉娘和蒙恬身上，可不是就是一模一样？ 朱小乐托着腮，说了句：“我在想刚才玉娘怎么去砍那柜子，说到底那柜子也是无辜的。” “哪里是去砍那柜子，我和她解释不能迎娶她的事，她也不听，举手就向我砍过来，还好我避让得及时。”蒙恬听不过这种酸话，昂着脖子辩解。 “可惜了，我也想看看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海水还是浆糊！”朱小乐摇摇头。 嬴政看她有话说，故意逗她：“你个小女子，还懂男欢女爱的事，你说得出个道理吗？” 呵呵，她心里翻个白眼。 【玉娘凭什么着急忙慌地就走了，难道说是你给出的主意吗？】 【对付这种肉肉唧唧的男人，你得确定好到底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假如没有你立马割席。】 【假如有你，各种计谋、各种手段都得上，自己的幸福不得自己争取么？】 现在的姑娘们对自己喜欢的直男癌，都是“老娘要、就要、还要”，你要但凡有一点不好意思，让他猜你想要什么，他能给你猜到天荒地老。 更别提你为他苦等那么多年，对付这种直男癌，最好的就是要什么就直接说，爱就是要作啊！ “哎哟，我可不懂，我就在想这玉娘姐姐一个孤身女子，也没出过远门，又不是个武艺高强的，万一出门在外被人欺负怎么办？” “万一路上生病无人照顾怎么办？” “万一被强人所掳怎么办？掳走也就罢了，万一被人先奸后杀，又奸又杀怎么办？” 朱小乐活灵活现得两手一拍，摇着头叹息。 “可惜了，刚才没再好好看她一眼，万一她出什么事，这最后一眼都看不上了。” 蒙恬听到她的话，脸色一变再变，屁股在席上挪来挪去，朱小乐知道还差了一把火。 “就是最怕玉娘姐姐，刚才一气之下，万一想不开就” 此时蒙恬忽然从席上站起，对着嬴政双手一揖，转身就走。 第55章 起底博一斋 “你可真狠啊，不怕我哥回头找你麻烦？”蒙狐狸笑眯眯地看向她。 “且等着，我看蒙将军这一去可得‘追妻火葬场’，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哪能那么快转回来。” 【就你哥这小样，我的那些手段玉娘还没使完，他就得服服帖帖！】 “等他回来，估计得送我一大份谢媒礼，我还不乐意收呢！” 嬴政看看她这得意忘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用手拎住她的后脖颈子。 【软软的细细的滑滑的，手感还真是不错呢！】 “整天不干正经事，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上倒是上心。”嬴政假装板个脸熊她。 “我哪里有正经事，我的正经事就是” “哎不对啊大王，今日你给我的金子，我拿去钓鱼用了，还有我今天休沐的假，你哪天可都得还给我啊！” “还给你金子？那是借你的，怕你没钱手头紧不好意思会朋友，给你的人没跟你说么？你要有借有还啊！阿毅帮我记着这笔账。” 嬴政面不改色地拎着她脖子向门外走去，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相反地心里倒是觉得，“放印子钱收债”这真是个好点子。 晚上的书房里，朱小乐依然跪坐在角落打瞌睡，手边放着的书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可不是她自己买的那些，是回来以后师父让她背的新功课。 最近心都玩野了，多少天都没有温习功课，蒙狐狸也觉得有点愧对这师父的名声；加上嬴政特别授意要多教她认认字，蒙狐狸给她布置的功课就越发的多了。 嬴政对着烛光批阅奏章，旁边的黑影里，一个小小的人儿，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一阵风吹进来，他用手护了一护烛火，起身轻轻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窗户关闭的一瞬间，外面传来一丝轻细细的声线：“回大王，博一斋出来的人已经盯上了。” 他面部毫无表情，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转身走回案边。 坐在案子前，眼前的竹简已经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手指缓缓顺着竹简微糙的边缘，上下来回抚摸，眉头微蹙。 自从亲政以来，他身边可以完全信赖的，一直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他深知政治的游戏规则，一直尽力保持着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 他用不断的打破再重建的过程，将老旧的外戚家族架空，势力和新贵均分、重组，让他们互相糅合也互相提防，将所有的实权最终全部收归自己的手上。 但是自从赐死吕不韦之后，他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另一股新的势力有冉冉升起的势头。 他也曾经试探过，是否是太后或者后宫哪位的势力，但是无论怎么查都没有破绽。 也怀疑是否是他新扶持上来的几个新贵家族，不满足于现在均分权利的现状，在暗中扩大势力，可是也没查出端倪。 最关键的是，他目前并没有发现这股势力，对于他或者秦国的统一大业有恶意，相反的好像还顺应着这么多年的局势，并未有明显反意。 只是‘床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做大王的怎么能不提防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呢？ 假如他是一个如此愚钝的人，又如何能在这风波诡谲的乱世，成就这一番大业？ 朱小乐才来到他身边几个月，就通过一条小小的手帕发现了苗头，不知道是因为她生性敏感，还是另有图谋？ 他侧脸看了看这个睡得微酣的小人儿，又回想了一下她有时又纯又蠢的眼神，笑着摇摇头，将脑海中不靠谱的猜测摇了出去，她的本性应该就是敏感的，绝不是有所图谋的人。 其实将她留在他身边，偶尔听听她神经兮兮的话语，看看她犯蠢被捉的窘态，也是个不错的休闲活动。 如果她的计策成功，从宫外着手，说不定也是另辟蹊径的一种方式，这一次他非常支持朱小乐犯蠢。 用双手揉了揉微微发紧的太阳穴，他合上竹简，轻轻走了过去，一把抱起睡沉的人，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他将人稳稳地放在席上，自己也依着席子在外侧躺了下去，听着耳朵边上匀称的呼吸声，旁边滚过来的人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闭上眼睛，想在这个难得安逸的夜晚彻底放松一下，忘记那些令人头痛的事。 第二天的太阳直射在朱小乐屁股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她又又又睡过了。 也许是春困秋乏的原因，只要是天气微冷，朱小乐总是十分嗜睡，这么冷的天，谁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呢！ 竖起耳朵听到隔壁书房里，已经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十万分不情愿地起来梳洗。 在门口等里面声音渐微，朱小乐端着茶水和点心进去伺候，看今日的场面，好似并不是特别忙碌，应该会有时间闲谈喝茶。 在等待他们用茶的间隙，朱小乐去了自己的房间，给小猪喂了一条从厨房要来的肉丝。 小猪就是那条娃娃鱼——他们厨房帮厨的小子上回从宫外买回来的那条，因为实在可爱，朱小乐求了他两天，他都不肯割爱。 不知道嬴政花了多少钱买了回来，当他端着小盏送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让她别养死了，这就是山海经上的神兽“赤鱬”，小是小了点，不过现在可不多见了！ 朱小乐心里觉得嬴政一定是骗她的，看她没有见识胡说的，神兽——哪里有这么小这么傻的神兽？ 也许是到了宫里，温度比野外高了一些，吃饱喝足的小猪倒并不想睡觉，在阳光底下晒得鲜红明亮，黑底子都压不住它闷骚的红。 她用根小柴火棒轻轻逗弄小猪，给他做点餐后运动，决不能真的养成个猪的模样。 【那你倒是给我起个苗条的名字啊？】 “真惬意啊，你一条手帕，害的得师父我跑断了腿。”蒙狐狸从门口探头说道。 第56章 二探博一斋 朱小乐蹲在地上，抬手遮了阳光，“那可不，师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怎么样查到了什么消息了？” 蒙狐狸伸手拎起娃娃鱼细小的脖子，翻过来倒过去看了看，“这小东西蠢萌蠢萌的，跟你还真是挺配！” “师父，你礼貌嘛？” 【老头，你礼貌吗？】 不知道是不是朱小乐看花了眼，小猪貌似翻了个白眼，然后四肢一摊装起死来。 “放下，放下，捏死了你可赔不起！” “你礼貌吗？师父进门连口水都没有！”蒙狐狸丢下小猪，迈步子就往屋里走。 “我，我，我被子还没收拾呢！” 朱小乐起得晚，梳妆完就赶紧去隔壁倒茶伺候，怕又被嬴政发现她迟到，房间里的被子现在还窝在一起没眼看。 “无妨，我是你师父，就是半个爹，这有什么的，师父跑了一夜累得没合眼，正好给我将就将就。” 他往席子上一躺，长手大脚一伸，随手拽过被子就要往身上盖，被子一抓在手，他面色变了几变，好似要确认点什么，用两根手指在被子上捻了一下。 放下被子，他翻身起来，“走，去找大王说。” 朱小乐白他一眼，“神神叨叨的，说要睡又不睡，我看你想一出是一出。” 将小猪收回盒子里放好，朱小乐随着蒙毅去书房找嬴政商量。 “回禀大王，毅昨晚联系了所有探子，各人都去将手上资料收集整理回来，今天一早得到了确认的消息。” “你说说。”嬴政颔首。 “博一斋本是咸阳一个籍籍无名的书斋，自大王亲政十五年起，此斋有人接手盘了过去。因为时间过于久远，此人的资料现时追查不到，只知道是一名年轻后生。” “自十五至今十年期间，博一斋从咸阳发家，向周边的郡县发展开去，现共有四十五所书斋。” “初期的四、五年间，并未有听闻传出过拍卖一事，这几年确实是如传闻中，每个月都有一次。” “每一场的拍卖都非公开举行，所拍卖的物品经过核查，的确是都是各宫里流传出来的消息、物件。” “每场拍卖，同一件物品只卖一家，卖完即止，参与拍卖的，都是本郡县数一数二的达官贵人、行业翘楚，由于并非公开拍卖，所以普通人家知道的甚少。” 朱小乐听了觉得很是惊讶，这主使之人竟然懂得拍卖，而且还懂得财不外露，分地区出赃心思都深沉的！ “他们每每在拍卖会上，只要介绍这些都是宫里流行的款式，参与之人自然趋之若鹜，故而这些年博一斋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知名度越来越高。” “因为这些东西出处玄妙，拍得之人也不做过多宣扬，故此臣下之前并未有所察觉，还请大王恕罪。” “这事并不怪你，阿乐也是碰巧遇见，她不察觉孤也不知道。” 嬴政说完稍微沉吟了一会，看看座前的两人，“你们可有什么点子？” “昨天不是说找人盯着他们吗？等他们去取货的时候一锅端！”朱小乐摩拳擦掌。 “你没听阿毅说么，他们共有四十五家书斋，手中如果没点存货怎么经营，万一他不从宫里取，而是转去其他书斋借用” 嬴政说道这里微微蹙眉，向朱小乐看了看。 “大王说的甚是，得想个法子将他的目标直接定向王宫。” 蒙毅的意思是朱小乐昨天的意思，还差了那么一点，要再添把火。 “看来咱们还是得再去一趟，这一回，得给他点硬的手段。阿乐，去换身衣服，跟我们找那老儿，给他点压力。”嬴政说完转身也去更衣。 三个人都换上了骑装，各自骑上马儿往博一斋行去，只是那匹枣红马腿儿太短，朱小乐骑术也不好，不敢放开缰绳跑，三个人骑出去半天，还没走到半里地。 嬴政不耐烦等她，将她缰绳交给蒙毅，叫蒙毅带着矮腿马，他带着朱小乐赶紧飞驰。 太阳升到正当中的时候，他们在博一斋的闪亮招牌下下了马，那小厮一眼瞧见朱小乐，屁颠儿屁颠儿过来牵马。 老掌柜的眼也不花了，腿也不疼了，从书斋里奔出来迎接朱小乐一行。 她跟着嬴政和师父，走路肯定得靠后站，这一让身位，老掌柜自然晓得前面的两位都是大人物。 也许他命好，今年年末的业绩，就能让他提前过上幸福的退休生活了。 “请问三位公子，今日到小店可有什么惠顾的？” 他昨日诓了朱小乐一锭金子，以为是哪家大门大院的深宅公子，平日大人看的紧，没机会出来玩儿，想淘买些平日见不到的稀罕东西。 【诸位看官，你们懂的哦，我们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多的热，也没有网络直播，都是靠师傅手摘笔录，遇到个插画还得请画师，成本也是很高的哈！】 “啪。” 嬴政也不理他，大长腿两三步迈进了书斋，从怀里掏出昨日朱小乐买的那个包袱，直接往地上一摔。 转过头跟蒙毅说：“你跟他盘盘道。” 说罢往书柜上一靠，一脸的痞坏痞坏样儿。 朱小乐看他演得逼真，平日稳重得不像个样儿的人，耍起流氓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范儿。 一副混迹江湖的富家浪荡公子样儿，这一刻看着是个痞坏公子，下一刻说不定就暴走杀人了，她眼里心里都冒出好多的小星星。 【大王，这范儿可以，以后咱们尽量别端着好吗？】 蒙毅也接着话头：“怎么，老家伙，你看我们家小弟是个雏儿，故意坑他钱财是么？“ “你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家的来处！你这是想让我走官—路，告你个黑店欺诈，还是——干脆我叫人来拆了你这破楼！” 【师父的演技也不错哦，奥斯卡配角奖就是你了！】 朱小乐一听，那凑热闹的心思就起了，指着老头添油加醋的说：“就是他，他卖给我的时候说，这些书都是市面上得不了的，跟我要了一锭金子，说还有这样的货色，叫我又给了一锭金子做定金。大哥二哥，帮我揍他！” “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一听赶紧摇手。 掌柜的心道：【坏了，这小子事情败露，将我给捅了出来！这要是官家追究我个欺诈行骗，我们博一斋的名声就毁了，别说提前退休了，我这辈子打工的工钱都赔不起这博一斋的招牌。】 第57章 演技精湛 “有话好好商量，三位公子不可冲动。” “你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博一斋是什么来着？”蒙狐狸转脸问朱小乐。 “一言九鼎，博古通今。”朱小乐一脸奸笑。 “来，你去拿来看看，这几卷是哪里来的大路货。博的什么古，通的哪儿的今？” 【狐狸的脸越来越尖，马上就要长出两只耳朵啦。】 这掌柜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浑身打着哆嗦，不知该如何回话。 “求三位大爷给小老儿指条明道，小老儿无不应承。” “要不，给您退了这金子如何？”老掌柜试探地问了问。 “你当我们三兄弟闲得无聊？我们都是日理万机，分分钟收入‘一个小目标’的主儿，在乎这一两块俗物？” 朱小乐开口就怼得老头没脸接话。 虽然嬴政和蒙毅并不了解什么是“日理万机”，什么是“一个小目标”，但是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就是不要退钱，得要东西。 “我这小弟呢，是父母老来得子，平日宠爱异常，想要天上的星星也给摘得。如今你非要贪他的便宜，假如他不饶过你，你这店今日就别开了！” 蒙狐狸表演出兄弟情深的样子，拍了拍朱小乐的头。 嬴政不动声色的从一边走了过来，扒拉住朱小乐的脖子，整个身子挂在她肩膀上，“阿乐，你跟他说，你想要什么？” 给他一扒拉，耳朵边上热气一熏，朱小乐脸刷地红了起来：“我，我，我” 【总不能说我要看小黄！】 她心里恨死了，话已经赶到现在，还要问她。 【这两个坏人，干嘛不是他们提要求，非要我个女孩子亲口说这话，耍这老头儿还是耍我呢？】 她这里结巴着，嬴政伏在她耳朵边：“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嗯？” 【她的耳垂真是圆润细白，阳光下底下能看得见细细的金色绒毛，我一说话还微微拂动，真是可爱，咬一口味道应该不错！】 清了一清嗓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小弟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既然是想要看这种书，你就给他弄几本最好的来见识见识。不是说哪儿的物件都弄得来？” 这边朱小乐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身后传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她思维有些混乱，清爽中带着一点点性感的香甜味道。 她觉得这姿势暧昧了点，又怕自己太敏感给人笑话，红着脸动也不敢动，像极了一只待宰的鹌鹑。 那边老掌柜见他们开出了条件，拱手作揖道求饶，“实不相瞒，小老儿并不曾收藏这书，这些都是手下的小崽儿们平日偷偷传看翻阅的。” “假使非要找出本最好的，恕小老儿孤陋寡闻，确实不懂这里的乾坤。” 老掌柜的实在是一把年纪了，对这些书本确实不太懂得。 “切，你还真是孤陋寡闻，你问问你那门口那小崽子，看他听没听过，这最牛掰的书，乃是黄帝梦中受素女传授的《黄帝玉女经》。” 蒙毅伸手指着门口偷听他们讲话的小厮，一副晓得内部消息的样子。 “此书从未在市面儿传出，据说是周天子自西王母处得赠，后又流传于秦穆公之手，现正在咱们大王这里保存。” “若是你有本事，能将这卷真迹弄来，别说两锭金子，给你两千锭金子也成！” 蒙狐狸这时候才把饵抛了出来。 老头如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眼睛一亮，心里又盘算了一番。 “如此，小老儿倒是明白了，不过涉及到王宫此事重大，还请诸位多给小老儿一些时日，让小老儿想个法子去弄。” “我可没空耽误，小爷就在这里待三天，今日已是第二日，明日晚我们过来拿书。要是拿不到这书，你这店我砸了；要是不是真迹，你这店我砸了；可听得明白？” 朱小乐咬牙切齿地说，嬴政觉得演得差不多了，再下去戏就过了，搂着她脖子一摇一摆出了门。 嬴政将她扶上马，给蒙毅施了个眼色，让他安排去了，他自己悠悠荡荡牵着小红马，领着朱小乐往回走。 一直走到汤泉宫三个大字都能看清的时候，他忽然将身子往前一倾，问朱小乐：“那御女经你真想看？” 朱小乐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敢提这话题，一下子火气反而上来了，涨红着脸说道：“有什么不敢看的，他敢写我就敢看。学术交流嘛，不丢人！” 【我一新时代女性，见识得还少么，能给你个老6唬住了不成！】 “好——那我让他们给你收着！”嬴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当晚稍晚一些的时候，刚过了晚餐的点，蒙毅回宫来了，“回大王的话，宫里那头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人上钩。” “但是这边老头还并未派人出发，好似他并不着急？” “信鸽？”嬴政闻言眼神一凛，抬头说。 “是，查了书斋之中并无专门饲养信鸽，应该还在他住处，有探子已跟着他回家，等他一动手就抓捕归案！” “不急先让人盯着他，待宫中收了网，再将他抓回来审。以防他们还有其他手段。” 一夜无事，大家都早早歇息，等待第二天的收网。 天刚亮，蒙毅就来唤朱小乐起床，“起来，新消息，宫里那头的有人半夜收了信鸽，此时正准备去偷东西了。” 朱小乐裹了被子，光着脚跑到窗边，对着门外问，“真的么，这边的老头抓住了没？” “还没动手，你去不去看？”蒙毅邀请她去看热闹。 “去去去 ，你等我片刻啊，阿嚏！”打个喷嚏，她赶紧去换起衣服。 “怎么样？她去是不去？叫醒没？”嬴政正在吃着早餐，招招手喊他过来同食。 “叫醒了，好似感冒了，大王也要保重。记得有张上好的辟火天蚕丝锦被，是去岁齐相进贡给大王的，此时可不正好拿来用?” “赏了人了，你想要？”嬴政斜眼瞄他。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暖和又透气，让他今年好好贡一批上来，多分你几张，你家卧榻多，要用的地方不少。” 听出他言外之意，蒙毅笑眯眯地回他。 “大王玩笑了，臣的卧榻哪里有大王的多，不过大王这一床锦被，谁得了要该受宠若惊了。” “我看并没有。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皮子的太厚重了，这个轻些，比较合适她用。” 朱小乐的破门而入，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她又又又一次，被门框送进来了！ 第58章 收网 这里安排好收网的事宜，他们立即整装出发。 这会外面天刚蒙蒙亮，此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早起挑担子的远远看见一大队士兵，向着集市这边奔袭而来，吓得摊子都来不及收拾，只身躲在了大树后面去。 蒙毅带领的官兵分成两路进发，一路去了书斋查抄，另外还有一路去了掌柜家里拿人。 嬴政带着朱小乐并不跑远，就在书斋门口下马等了片刻，书斋里查抄的官兵陆续来报。 这次的查抄颇有收获，店里一楼二楼两处的书籍物件都是用来做掩护的。 就在后院的厨房墙壁上，他们另修了一道夹层，用泥巴封口遮住了墙洞，里面掏出来的都是服饰、布料印画的图案，小盒的脂粉、眉粉，金银玉器首饰的印画图案；少数是书卷真迹。 这正好验证了，之前大家调查的结果，就是这书斋的好东西，的确只卖给熟悉的商户，生人过来多数是敷衍为主，卖些大路货，应该是博一斋的幕后老板叮嘱过下面的掌柜。 这里查抄出来物品虽然不多，但是的确都是王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单看那些物件包装用的材料，就都是王室才会用的上好材料。 也许是知道金银玉器这些不好偷换，都是常常在用的，一旦丢失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在市场上也不敢有人收购这些王室用品，于是只偷书籍真迹，这些东西平日用得少，有些存放上百年也不会有人取用一次，故而这几年损失的大部分应该都是书籍文献。 朱小乐是敏感的，遇到问题也能及时发现，唯一欠缺对于这些市井人士的了解，虽然抓到了漏洞，但是没有取到实质的证据。 这次假如不是嬴政他们设计用威势逼迫，再加上巨利的诱惑，很难让这掌柜露出破绽。 现在人赃并获，将涉案人员全部带回宫关押了起来，剩下了两名士兵乔装小厮在这里等着，看转运货物的人何时出现。 王宫那里现在就等待物品被偷，等待东西被转交到运输之人的手中，那边也就可以收网了。 三人看着现场起获的赃物，心下大定，回到宫里，三个人围着铜炉吃起小火锅。 吃火锅的点子是朱小乐出的，天气一冷起来人的胃口就向往着牛羊肉，因为这里烹饪材料的缺失，不得不采用涮火锅的方式，再配上朱小乐特意让人腌制的韭菜花蘸料，这一顿正宗北方火锅，吃得三人都微微出汗。 他们可不是只顾着吃，三个人研究着，王宫那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漏子，给人趁虚而入。 朱小乐起初怀疑是值夜的内监，毕竟她刚入宫的时候，曾经见识过这群内监，他们多少懂点武功，平日白天不负责值守，都是训练出来专门负责夜间后勤工作。 这群人人数众多，夜间行走进出方便，而且这群人名义上属于内监总管管理，但是因为要学些拳脚功夫，与近卫们平日走得也近，方便从宫中转运东西出宫。 最令她怀疑的原因是，她初次进宫送丹的那一次，她昏倒前明明感到他们就是针对着自己，好像知道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送进宫，当时有很多人对她上下其手地搜身，妄图将东西在混乱之中卷走。 听完她的分析，嬴政和蒙毅脸色发黑，眉头紧皱。 思考半响后，蒙毅说道：“我觉得这事阿乐分析的对，不是单内廷值夜内监可以完成的，我怀疑他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只是这个闭环中的一个流程而已。” “毕竟值夜的并不止是内监，还有内廷的禁军，宫女们。” “我看重此事并不是具体的哪一个人或者哪一群人，而是这事件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他们是否只为了钱财？这群人在宫里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嬴政总结。 他的话其实也是朱小乐一直在考虑的。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假如仅仅为了赚钱，虽然目前还没仔细核查，并不知道这些年损失物品的具体价值，但是按照目前起获的赃物，实物真迹并不多，目的不像为了钱财。 难道是为了暗杀？更不可能了，穿越之前她不知道，但是自从与他连续三次被刺的经验看，刺杀者多数都是趁他出宫的时候，进入宫殿中刺杀，好像十成十就是找死。 会有人花十年时间谋划安插内鬼，只是为了对他进行暗杀？ 她觉得不可能，十年的时间太长，长到大王继位以后人员频繁更替，谁能保证这些被收买的宫人，十年里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朱小乐心里好像划过一些什么，但是还没抓住，她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踱步，又抬头看看嬴政，再低下头走了两步，再看了看师父，她猜到这些人要做什么了。 可是她不太敢说，觉得这事是个大阴谋，局做得太大，大到她不敢说，怕引起朝堂的腥风血雨。 嬴政和蒙毅知道她想出点什么，并不催促她，只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待她停下脚步，才出声。 “你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万一不对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研究。” “大王，我是想，这人卖些宫里小物件也不赚钱，卖点消息也不赚很多钱，他要在全国经营四十五家店铺，所花的精力和钱财都巨大，可是他却偏偏经营了十年之久。” “相比他花费的精力和钱财，这肯定是个不占便宜的生意，那为什么还要做，不但做还要做大做久。这里面的长久利益一定甚巨。” “他对于宫里那么熟悉，肯定在王宫待了许久，假如他的目的不在于财物，那这场生意中对手盘是谁?应该谁就是他的目的了。” “他的货品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有财力雄厚的商家或者门阀大户才有这个需求和财力，他每每费尽心思和这些人交易，那对于他们的了解一定也很深入。” “十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了，能在这乱世屹立不倒十年的人家，都是些什么人家？” 第59章 发烧了 “这十年里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加上刻意的打探，即使挖不出什么能做要挟的秘辛，起码对他们的弱点了如指掌。”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利用不断地扩大的影响，私下不断收集这些豪门的秘密，有朝一日，不也许他已经在利用这十年间经营的成果了。” “现在被他利用的人并不觉得警惕，因为可能他要求他们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小事，但万一有一天，无数做小事的人都去做同一件事……” “他要这关系网做什么事，恕阿乐直言，可能做什么都是绰绰有余的。” 嬴政想的也是如此，最怕用这关系网目的不是赚钱，而是 看他半天沉默不语，师父也不说话，朱小乐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想得太过了，也许没有那么复杂？ “此事先不要声张，待查出结果在做计较，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对外就说宫里的财物失窃。我们的猜测不许叫人知道，否则就唯你们是问！” 嬴政不欲将此事宣扬开去，怕打草惊蛇，也怕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之前，就逼得狗急跳墙。 “宫里那里有消息了么？晚些收网时只说抓住了小贼，人押住关好，不得探视交流，待孤回去亲自审理。” “喏！”朱小乐和蒙毅应了一声。 两人出了书房，朱小乐想直奔卧房要去休息，蒙毅却拉住她。 “你到底给玉娘出了些什么点子？为何我大兄今早传来消息，要和大王告假？她去了哪里？” “她去哪里我怎么知道？我给她出的点子么？反正跟你没关系！”她作势欲走。 “你教她欲擒故纵？”蒙狐狸问她。 “我教她如何躲避渣男！你哥那种渣男，拖拖拉拉、藕断丝连，就应该早点躲开，既然不想娶她，干嘛拖累人家姑娘等他十年！一个姑娘有多少个十年？” “你不懂，他也有难处！”蒙狐狸眼神暗淡。 “我们家族背负着秦国的重担，自祖上开始皆是一门从武报效国家，大兄作为嫡长子，也是要挑起一个家族的担子的。” “武将世家，从来手握重兵，婚嫁之事都要以国家为重，不可自私决断。” “那你不是挺多女人的，大王也挺多女人的，对于你们男人多一个少一个你们在乎吗？” 朱小乐有些不高兴，对于这个社会一夫多妻的现状，她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拖着人家姑娘十年时间。 “不爱，请放手！没听过吗？” “我都没得选，大王和大兄更没得选，各种势力纠缠下，带着自己心里喜欢的人一起进局，就会成人掣肘甚至将其坑害死。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的想法，成天缩头缩脑的，你大兄不肯丢手，无非怕她出事。将她娶回家怕她被害死，那假使他打仗死了，难不成还能保着她不成？” “人生短短几十年，活的瞻前顾后的，怕不怕自己到死都没为自己活过？怕不怕自己做个后悔鬼！” 朱小乐心里一声叹息，不论现在的他们多么肆意阳光，在历史的车轮下也就仅仅十多年好活。 她知道他们都是挺好的人，可惜好人也有命数，上天安排的命运谁也挣脱不了，只希望他们都活的自在，在最后的这些时间里都能为自己活着。 蒙毅没想到她一个小人儿，说出来的话如此沉重，又如此放纵肆意、骇世惊俗，他很喜欢也很向往，喜欢谁就留住她在身边，可是真的可以吗？ 她看蒙毅站着发呆，丢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待一会，看起来这个聪明人骨子里是还是古板、局促的。 她不知道的是，需要安静的人远远不止她这位师父。 半夜里，宫里的回信就到了，在库房的内鬼将书卷偷出来之后，跟踪的人跟着他一路到了交接的地方。 再顺着偷运出宫的人，找到了他们分发出货的据点。至此，这条路上的几个重要节点都查了出来。 早上朱小乐来到书房的时候，嬴政和蒙毅已经开完了会，令人整理行装直接赴各郡传令，将所有博一斋涉案的人员抓捕回宫，所有财产查抄。 他们估算了一下，应该有个三到四天，各地的抓捕都应该完成了。 给他们传递赃物的车队已经一并拿下，只留了宫里那头先不大肆抓捕，以免打草惊蛇，跑了最后的主谋。 他们预计三日后返回王宫，时间上与押送人员几乎同时到达，嬴政让朱小乐去传话，所有人整装三日后回宫。 这次的出宫，一路颠簸奔袭，又屡屡犯险，所有人基本上都没有好好的休整，等回宫后还会继续忙碌。 嬴政让他们二人回去休息两天，这两天就静待佳音。 朱小乐的本来身子单薄最是畏寒，起初每天跟着到处跑，忙碌起来并不觉得什么。 一歇下来隐约有了感冒的症状，鼻子塞住，呼吸都带着热气，想再出去玩是不成了，就干脆躺在床上装死。 嬴政批阅完手头的奏本，转身一看平日的位置少了个人，方才想起给朱小乐放了假。 他唤来宫女进来伺候用茶，看着总觉得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朱小乐在的时候活泛。 问她朱小乐这会儿在哪里，宫女回复说一天没见着她，也许还在屋里休息。 嬴政扬了眉毛，“哪里都没去？连晚餐也没用么？” “回大王也许是睡过了，并没出来。” 不像她的作风啊，平时她每日不是偷懒就是琢磨吃喝玩乐，那么老实待在屋里一整天，他还是第一次见，挥手让宫女下去。 他来到隔壁门前听了听，好像确实有人在里面，伸手敲了敲门却没人应门，他伸手一推就进了房里。 屋里没有点灯，外面的月亮还没上来，他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看到眼前地上确实睡了个人。 他过去轻轻推了推，“唔，谁啊？”朱小乐迷迷糊糊，鼻子不通，头又疼得厉害，翻个身继续睡不想说话。 “起来一起去花园逛逛？我听说你晚饭都没吃？饿不饿叫人送点东西来吃？” “不去！不吃！要睡觉！” “这怎么成，饭总得吃点！”嬴政笑她小孩脾气，待会睡到半夜醒了，哪里去找吃的。 第60章 泡温泉 他伸手拽她胳膊，软软的无力的感觉，里衣下的皮肤好像很凉，他用手摸了摸额头，并没发烫，相反特别凉：面颊、耳朵、脖子，都很凉，呼出来的气确是热呼呼有点发烫。 一发觉不对劲，嬴政赶紧唤了内监来去请医官，门外的宫女进来点起烛台，他靠近了看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浑身发紫还不停打着寒战。 小小的人儿眉头紧锁，睫毛不安地微颤，脸色苍白，连嘴唇也都失了颜色，身上的触感冰凉，呼吸微弱却滚烫。 老医正来到屋里，看见嬴政也在颇为讶异，但是他多年在宫里行走，什么样的奇特事件没有见过，他深知不该自己管的那是一个字也别问，他低下头定了神，给嬴政施礼道：“见过大王。” “免礼，过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嬴政的脸色不佳，看起来很是着急。 医正上前将丝帕覆盖在朱小乐手腕上，伸出手搭了搭脉，沉吟一会，起身说道：“下官看姑娘是阳虚体弱，胃、肾、脾阳气不足，吃几服药可以调剂。” “不过下官有个疑问，也说不好是不是还有另情。” “你说说，无妨。” “阳虚可畏寒，但病人身体的温度并不会明显下降，姑娘身体降温的原因臣并未查明，。以微臣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她升温，保持血脉畅通以免长期低温伤及肺腑。” 嬴政挥手让他开方子，查验无误之后让他看着煎药去了。 转头又让内监又给她加了两床被子，再安排人传令去汤池准备，他要带她去泡汤。 因为还没入冬，汤泉宫的汤池是露天的，还没来得及安装屏风，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需要掌灯收拾实在有些费时，他先着人给她喂了药，反复催办了两三回。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小内监匆忙跑来回禀说汤泉备好了，嬴政用两层被子将她裹好，一把抱住她大步向室外走去，后面一溜烟小跑的跟着几名内监和宫女。 此时朱小乐身子发紧、牙关紧闭打着寒战，又刚给灌了滚烫的药，浑身上下冷热交替，脑子更加沉重。 到了汤池，四面已经用高大的檀木屏风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屏风顶上也用细纱遮蔽好，温泉的热气带着硫磺味道远远就飘了过来，嬴政令两名宫女带她进去更衣下水。 天然的温泉水太烫，旁边有引过来的凉水，缓缓地流进池子，袅袅的热气升起将汤池里晕得迷迷蒙蒙。 朱小乐人给扶着下了水，一股泉水浸到了脖子，那本来温度就低于常人的皮肤，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哎呀，好烫。”她迷迷糊糊中，惊醒了过来。 看了两旁搀扶自己的宫女，她挺不好意思的，示意她们先出去自己可以，她趴在池边，将脖子以下都缩进了热水中，体内的寒气拼命地往外释放，要将这体外的热气赶走。 泉水也不客气，裹着她整个身体，势要将身体里的寒气拔除，两方各不相让；朱小乐整个人在冷热交替中打着摆子，外烫里冷这个滋味让她在水里不停哆嗦。 这么硬生生扛了一盏茶功夫，忽然啵地一下子，朱小乐浑身毛孔都张开了，身体里的寒气从每个毛孔争先恐后往外钻，甚至她有阵子恍惚间，觉得靠近自己身体处的水温，都忽然降了两三度的样子。 嬴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了动静，差了宫女进去问了两次。 “回禀大王，阿乐姐姐说好了许多了，她已经可以自己扶着池子了。”嬴政听了心里也定了定神。 当她感觉最后一丝凉气，从头顶窜出去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会感觉整个人都恢复正常了，身体也微微出了一些细汗。 她和宫女交代留下了更换的衣服和帕子，让她们先出去了，她还是不习惯有人看着自己洗澡，毕竟赤裸裸的一点隐私都没有。 嬴政也让伺候内监们都下去休息了，他仰面躺在一只石兽身上，背靠着石头嘴巴里叼着一节小草，仰天看着天上隐约漏出来的几颗星星。 “阿乐，这会觉得好些没？”他在外头等着有些无聊，忽然怀念起两个人被困在地底时候，每天有着说不完的话。 “大王，你还在呢？阿乐好多了，现在头也不疼了，整个身子暖和了许多，多谢大王！” “举手之劳而已，我想问你点事。”嬴政想着她昨日在书房门口和蒙毅交谈的内容。 “你觉得玉娘心里，是愿意跟着蒙恬的吗？她不怕被偌大的家族嫌弃、拖累？” “当然愿意，没有感情为什么会等他十年，这十年玉娘心里在乎，可蒙恬将军他在乎吗？”朱小乐完全不懂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在纠结什么，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吗？ “即使没有名分也愿意？即使可能被人当做棋子利用，或者害死？”嬴政也不懂朱小乐的乐观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名分这种东西就是狗屁，他们是自由恋爱，有了爱情在还在乎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你们这本就是一夫多妻的社会，玉娘在乎蒙将军有正妻还会等他这十年吗？” “再说了，玉娘和蒙将军在一起，就非要被养在深宅大院里么？玉娘性格坚韧，为什么不能陪着他征战四方，双宿双飞。”朱小乐心中的想法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最好的爱护，就是时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保护不是说说的，是要做出来的。有什么比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心爱的人更幸福的呢？” “打仗不能带女眷。”嬴政拖着音调说。 “他傻，你难道也忘记了。我说过不出两年你能一统六国，到那时候还打什么？即使要打，难道不能给他开个外府，离她近近的，每周都能回府的那种！” “一般开外府都要家里同意，而且要离家近的，哪里有人跑去战场开外府。”嬴政不由摇头，这丫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谁说的？有法例么？法律不禁止就是可以做啊！再说了公务是你大王安排的不是么？” 朱小乐记得大秦的律法说不可以带女眷打仗，可是没有说不许在战场附近开府的，蒙家够有钱的，就是没钱找大王啊！再不成可以买个农家的院子啊！ “法律不禁止就可以做？唔，看来要让李斯再细化一下法律！” “大王，你偏题了！”朱小乐一说到八卦就特别来劲儿。 “你看，等大王统一六国，不是好多事要人做吗！出差的事就安排蒙将军做呗，让玉娘辛苦些跟着他，什么样的风景，都有人陪在身边一起欣赏，多美好啊！” 【还可以远离朝堂争斗，帮你守卫边关、开疆拓土不好吗？】 等了好一会没听到嬴政的回话，朱小乐觉得他应该走了，自己也泡得浑身舒服，准备起来穿好了衣裳，回去了休息了。 她扶着岸边爬起一半身子，耳边传来一句：“这样的日子听起来也挺好的。” 她忽然心慌了一下，脚一滑后仰着，就从池子边又“噗通”掉进了池水中，池子并不是很深，朱小乐刚才趴在池子边上，脚还是刚好能够到池底的。 可是这池子是个圆底，越往中间去底越深，她本就是个旱鸭子，脚一踏不到底，手上也没个扶的，顿时就慌张了起来。 第61章 吃不吃？吃！ 她身子在水中起伏，双手拼命挥动，泉水控制不住地从鼻子、嘴巴、耳朵拼命倒灌进来，她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嘴巴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这时忽然身边水波一震，一个人跳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她头托出水面。 她也顾不得害羞，一把紧紧抱住这人，张开嘴不停咳嗽，那人一动不动，待她咳嗽平顺下来，抬眼看了看眼前之人正是嬴政。 这会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在水中站得稳稳得，因为跳得匆忙，衣服也没脱、冠也没除，这会池水将他的发冠冲歪了，几缕头发散落下来贴在脸颊上。 他的衣服浮在水面上，没有浮起来的地方，被朱小乐八爪鱼一样的手脚盘着，她伸出一只手，帮他扶了扶发冠，然后四下看了下，还好没有别人。 嬴政身体紧实、僵住不动，眼中看着她被热水熏得红红的小脸，眼神里水汪汪的，润润红唇因为惊讶微启。 她身子向下滑动了一下，想试着找下池底，可是踮起脚尖依然探不到底，于是双手双脚又加了点力气，顺着他身体往上攀爬了一下。 她比了比发觉池子确实不深，水大概到他胸口位置也就她头顶高度，可是她也很无辜呀，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到头顶的水也能淹死的好不好。 嬴政本来就很尴尬，朱小乐身上没穿衣服，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他自己不敢动，偏偏这个死丫头拿他当梯子，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的。 他微微抬头喉咙狠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吃还是不吃？这样的行径，他再忍是不是就不算男人了！吃！】 当他用滚烫的双手托住朱小乐腰肢的时候，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老天作证，她虽然垂涎嬴政的身子，可并没有想要亵玩。 她没有想到嬴政会在此时此地，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虽然没有排斥的感觉，可是两人现在的待的这地方，露天哎，泳池哎，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有点接受不了。 嬴政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将细软的身子往怀里一压，一边吻上了她的唇，一边往池边走去，初时朱小乐还用手推了推他的胸，但当他含住她耳垂的时候，她就忘记心里的腹诽。 另一只手细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脖颈向下一路游走，她朦朦胧胧、混混沌沌，只知道那手游到哪里，哪里就好似着了火。 他很有耐心，从眉眼到鼻子，从嘴唇到耳珠，从喉咙到锁骨，一点一点细细地品尝，细嫩的肌肤软香软香，令人爱不释手。 她觉得肌肤到处被点起了火，当所有的火焰齐聚到一处，从身体内蹭地燃烧起来的时候，她终于一时忍耐不住，用小小的牙齿咬了咬他的喉咙。 他的双手忽然收紧，闷哼了一声，然后在她耳边低语：“记得我叫赵政” 从最初的滞涩疼痛到最后的热情婉转，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只是记得他一直凝望着她的眼睛，乌黑的眸子中满满地全是她的样子，有娇羞的、有痛苦的、有欢愉的、有难耐的、有温婉的、有放纵的 她昂起头，一次又一次看到漫天的星辰绽裂，最终在耀眼的光芒中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他的书房里。 嬴政趴在她身边，正眯着眼托着下颌盯住她，饕足的表情让她立刻回忆起刚刚的激烈场景，扯过身上的被子一直盖到眼睛下面。 心里是欢喜的，身体是疲倦的，脑子里却是无比的清醒。 “坏人！” “哪里坏？我觉得刚刚做的挺好！不信我再做一次，你看看哪里不好，我改？” “不要，你别过来了！我、我、我不行了！”朱小乐娇羞地捂着脸。 他笑得认真，“好，且放过你！” “你喜欢我什么？”朱小乐提着被子，对他眨眨眼。 “一时说不明白，感觉和你在一起无论说话还是做事，自然而然的就很放松，感觉我就只是我自己而已，没有束缚。” “没有别的优点了么？比如” “我不漂亮么？身材不好么？不可爱么？不聪明么？”朱小乐连环发问。 他认真地上下打量下被子下的身影，“都好，就是身材么，唔” 朱小乐勾住他脖子，用手封住他即将出口的话，“不许说，不然咬死你。”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在乎那些你说的！”嬴政捉住她手握在手中，亲了一亲。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你怎么样我都喜欢的！” 【恩，这样的回答，我好开心啊!】 朱小乐开心地用被子盖住眼睛，在被子下面窃笑不已。 “你很聪明，性格又敏感。你有兴趣的时候，对周围的人说话做事观察分析得头头是道；当你懈怠的时候，似乎周围的一切没有能让你在意的。” “有时候我看着你，感觉你这一刻在我的身边，可是心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让我感觉下一刻你就会消失在我眼前。” “我观察你好久，你对财物没有执着，对于权势也不在意。一点点小事可能就会让你费尽心思，有时候一块好吃的糕都能让你开心半天。” “对刻意结交你的人避之不及，对于籍籍无名的流民却关怀备至，我猜不到你想要什么！” 【其实我也很俗的嘛，我爱钱、爱吃、爱美色，你没有发现么？】 朱小乐听着他细致地表达对她的爱意，一边控制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被子越捂越上，眼睛越弯越圆。 【这老板的情话，简直听得人热血沸腾、情难自已啊！】 “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神色与别人不同，明明表现得好恭敬，心里却并不在意我大王的身份，是怕死还是什么？” “在你心里，‘大王’从来只是一个称呼！你说你崇敬大王，我从没觉得过！”嬴政笑道，伸手把被子揭开，将她整个身子从下面往上托了托，让她趴在自己胸前。 “你怎么知道我不崇敬你的，其实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还厉害。”朱小乐辩解道，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凡响之处。 “你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同常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这个人你应该也见过的。”嬴政用手卷着她的发丝，乌黑黑的柔软顺滑。 “谁啊？”朱小乐拽了拽他的胡子，“你剃掉胡子应该更帅。” “我的生母——赵姬。”嬴政盯着她的眼睛。 第62章 爱你所以给你自由 “你，你都知道啦？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朱小乐低下头。 他轻轻吻了吻朱小乐的秀发，很认真地捧起她的脸，“不怪你。” “自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很温柔地告诉我，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要求我事事都得做得比别人好，要我忍常人所不能忍，要我胸怀天下。” “她的眼神常常飞的很远，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感觉下一刻就要离我而去。” “在外人的面前，她聪慧妖娆、八面玲珑，要争、要抢、要把所有好的送到我手上，私底下她却对这些男人、权势、金钱嗤之以鼻。” “我亲政后常常在想，假如她像宣太后或者祖母那样，自己统领朝政也未尝不可。” “也许她所求的不是这些呢。”朱小乐知道，赵姬就像一只被关进了笼子的鸟，她想要的从来只是回家。 “你说她想要什么？你呢？你又有什么想要的？”嬴政很认真的盯着她看，乌黑的眼眸深深地盯着她，不给她眼神躲闪的机会。 朱小乐想帮她辩解一番，不希望母子俩继续互相伤害，“不管她想要什么也从未伤害过你，她什么都给了你的，其实她是很爱你的！” “你不懂，她谁也不爱，她只爱她自己，她的心是冷的。” “父王爱她入骨，临死前她也没有说过一句爱他。她把别人对她的爱，都当成交易的筹码，一旦目的达成就弃如敝履。” “我也是她的工具，我一直很好奇，她给我一切让我一统六国，做到之后呢？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又准备拿这天下换得什么？”嬴政似乎深深陷入到幼年的回忆中，眼神中露出了不解与挣扎。 他低头闻着她的发香，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你见过她，你觉得你们是同一类人么，她很喜欢你。” “阿乐，自从你见过她，我就很怕、很怕你会和她一样，是那种怎么都留不下的人，是那种一转眼就消失的人。” “阿乐，你能不能永远对我诚实，永远不要骗我、瞒我，你可以相信我，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朱小乐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得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轻声说，“那你也要对我永远信任，永不欺瞒我，你能做到吗？” “好，一言为定！”得到了嬴政斩钉截铁的承诺，她反而有些愣神。 朱小乐的心是虚的，她的随口承诺并不知道能否实现，现在嬴政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将来呢？将来他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做？ 她又将头埋进他胸前，狠狠吸了一口气，用他的味道驱赶脑海中各种恐惧与纠结。 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闷和晦暗，不适合今天的日子来聊，朱小乐寻了个话题转移他的视线。 “大王，你能不能先为我做件小事？”她又用雾蒙蒙的眼神盯着嬴政看。 “叫我阿政，赵政。要我做什么？” “你的胡子，我不是太喜欢，你剃了胡子一定更帅，要不要试试？” 她想象了下，光滑的下颌，性感的嘴唇，再加上这身材，帅翻了有没有！ “唔不好，我很久没有剃须了，有点怪怪的不太习惯。再说我这个年纪了，不留须不太庄重。” 眨眼睛眨眼睛眨眼睛 嬴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着揉揉她的小脑袋，“整天都想些什么呢？让我考虑考虑。” “阿乐问你件事，很重要的你考虑一下，回宫后你想住那个宫殿？找个离我最近的如何？我每日下了朝就去找你，嗯？” 朱小乐惊出一身冷汗，“不要，我哪里都不去，你书房边给我的那间就很好，我很喜欢那里。” “那怎么成，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不受封分殿怎么行。将来有了孩子没有名分怎么行，孩子又住哪里？” 朱小乐是绝不肯进后宫的，光是那些小说中描述的后宫光景她就不喜欢，人一旦给丢了进去，每天只是等着那个男人来看望你，那你又算什么？ 凭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辈子只能困在一座宫殿里等待另一个人，将自己活成个附属品？ 她要的爱情从来是肩并着肩携手江湖。可是她又怕嬴政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还是婉转些撒撒娇哄他。 她抓住嬴政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娇声娇气地说，“阿政，你知道我与别人是不同的，你将我关在宫里一点都不自由，那还不如现在让我去死，我不想进后宫我会被憋死的。我只想与之前一样，每天跟你出双入对在一起，我舍不得离开你。” 他确实不懂她的想法，给她个尊贵的位子不好吗？难道将来怀了孩子再操办？ “那别人会怎么说你，其他夫人难道也和你一样，每天跟着我不成？” 朱小乐偷瞥了一下他的表情，“那你别告诉别人知道不成么？就好比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这怎么可以，我要你就要负责，怎么能偷偷摸摸。”嬴政微微皱眉。 【难道她后悔了？难道她不喜欢我？】 朱小乐决定再加把火，“大王，你爱不爱我？” “叫阿政……爱的。” 她嗲声嗲气地伸手抚上他的胸膛，“爱就给我我最想要的！我现在就想无拘无束地和你在一起，每天不分开不行么？” 嬴政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往她细嫩的小手上瞄去，“我考虑考虑。” “你考虑好之前，一定别和任何人说哦！千万要保密哦！”她开始在他胸口画小圈圈。 “嗯，好。”他心跳得厉害，开始有些口渴的感觉。 朱小乐盯着嬴政的胳膊，“阿政，你困了么？”又用手指头轻捻着他里衣的领口。 “没有，你呢？”她这般动作，他当然睡不着！ “也没有，有点睡不着。” “那就别睡了，找点事做。”嬴政抓住她乱动的手，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好丫！”嬴政没有料到朱小乐答应地如此干脆，再不客气“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嬴政悄悄起身，一反常态地挥了手，叫退了门口等待宫女和内监。 没办法，谁让他忘记了，今早还有约好要来觐见的大臣，现在朱小乐被人堵在了书房里，怎么溜出去是个大问题。 他一起身，身边的暖意就退了下去，朱小乐悠悠醒来，见外头的人都退了下去，她起身裹了被子。 “我里衣呢？内衣哪里去了？放昨天的汤池了？裙子呢？” 一地乱七八糟的衣裙，有他的也有她的，两人在地上翻找一番，又觉得两个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实在是傻，忍不住又滚到一起笑翻了。 “阿政，我们这样好像偷情的。”朱小乐笑红了脸。 “可不就是，你又不许我说出去。现在好了，没人伺候，我看你没衣服怎么出门！” 嬴政无所谓，他是大王，留用了谁只要交代一声，自然有人送来衣服安置好，可是她不让说，那就复杂了，总不能凭空变出一身衣裙。 朱小乐找出了嬴政穿过的里衣套上身，刚好垂到膝盖上，又将推他到门口。 “你悄悄打开门看看书房这里，还有我房门口有没有人，巡逻的士兵有没有？” 嬴政穿着里裤站在门口，微微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光着大脚披肩散发地样子实在是有伤风化——又很性感有没有？肩背的倒三角很正有没有？腰线很紧实屁股很翘有没有？侧脸的光线投影很帅有没有？ 【这么帅的大叔给我吃了，好幸福呀！】 她一边系着衣带，一边痴痴地盯着他背影看。 嬴政一回头，刚好看见她痴缠的眼神，摇摇头，“这会儿没人了，你要走赶紧的，别给人看见有伤风化。” 【可惜了，不是约了大臣，今天真的得再吃一次，感觉没有吃够！】 “大叔，你现在的样子也很伤风化！”朱小乐用手指戳了戳他小腹，勾住他脖子啵了他一口，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吃我的豆腐！到底我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跟她玩偷情的那套，光明正大的不行么？】 【看来这房里要多加几个柜子，衣服多了没地方放；垫子也要加厚点，她畏寒夜里手脚总是冰冷，前几天翻出来的那张熊皮垫子不错；再多要下面做张狐狸皮的小背心给她穿在里面，宫女的衣服太单薄了；昨夜和今早当值的内监、宫女和侍卫都要叮嘱一下，不要胡乱说话。】 嬴政站在半开的门口想了好一会儿，看着她已经跑进自己的屋子，才叫了内监过来洗漱。 第63章 爱你所以给你自由2 这边朱小乐有惊无险回了屋子，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脑海中昨夜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欢喜，终于按不住疲惫翻身睡了过去。 今天虽然不用早起，但当阳光直射进她脸上的时候，还是醒转了过来，浑身上下好像散架了似的，微微一动就酸疼无比。 她看看身上里衣，实在是有些不堪，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满是他身上的味道，甜甜的有些性感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梳洗，心里盘算着，还是得去厨房要些热水沐浴一番才舒服。 刚打开门，就碰见一名宫女，正提着食盒进来：“阿乐姐姐，今日不轮你当值，大王吩咐你吃完饭去汤泉泡着，昨日医官叮嘱，你风寒入体，药也是要继续喝的。” 她听见“大王、昨日”二词，已经羞的不行，低头接了食盒谢了人，赶紧回屋。 既然是奉旨泡澡，那她得好好梳洗一番，吃了药趁着阳光大好，她拎着自己的小布兜，里面装好随身的换洗衣物，往汤池走去。 汤池还维持着昨晚的样子，只是周围侍奉的内监都换成了宫女，她可不好意思使唤宫女帮她梳洗，打了招呼她们都在屏风外等着，自己很小心地下到池子边泡了起来。 拿起自己的小木梳，将头发全部解开、打湿，用梳子从头到尾细细梳了两遍，取出猪苓，这次调的香她特别喜欢，是应季的桂花香，淡淡的不浓还微微有点奶香味，好像甜甜的桂花奶酪。 她将湿发盘在头顶，取了木簪簪好，用手帕轻轻擦拭身体，从早起的时候，她就看到身上处处斑斑点点的印子，有红有紫看上去有些吓人，好在并不疼，今天好好泡泡，热敷一下应该褪得快些。 她趴在池子边上歇了一会，身体的酸疼感慢慢地舒缓了些，她眯了眯眼，温泉水散发出白色的热气，让周围的景物有些不太看得清。 就好似这次随驾出来一路遇到的事，还有昨晚的欢好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从密谋逃离到一步一步与嬴政纠缠走得更近，难道赵姬的话在她身上又一次得到了验证，越是挣扎命运纠缠的越紧。 以她们俩现在的关系，似乎是真的走不了了，怎么办？回到宫里，假如让别人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会不会又陷入到新的争斗中，到时候的她又应该如何自处呢？ 嬴政对她的态度，从好奇到试探再到喜欢，再往后呢？他们的关系又会如何变化？ 朱小乐烦闷不已，已知的结局，未知的路途！一切的一切，就好似眼前的烟波飘渺，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该来的一切总会到来罢，转眼到了傍晚，嬴政忙完了一天的政务直奔她的房间。 他推开朱小乐寝室的门，看到这个小人儿正坐在窗前发愣，也不理会傍晚已经起风，看起来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 “今日一整日都忙的很，没过来陪你用膳，你感觉好些了没？药吃了么？” 看起来应该是心情不太好，嬴政先不追问她原因，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嗅了嗅她的发丝，哄着她，“真香，用了什么洗的？天晚了，关了窗户。” 她吸吸鼻子，微微有些回神，“这会儿是有些凉了，刚刚想事情没有注意。我还没吃呢，你呢？” “正好我也饿了，传饭传饭。”嬴政一把拖住她手，往书房走去。 奉膳的内监们低着头奉上餐食就退了下去，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大王在书房用餐，当然也常常见到他与阿乐姑娘、蒙大人三人一起用餐。 给他递过去一碗汤，朱小乐捧了自己的汤喝了一口，嗯——浓郁的鱼汤牛奶一般的色泽，一点点盐就吊出了整条鱼的鲜味，喝了一口下肚，胃里升出一阵暖意。 “大王你也试试，厨房的菜越做越好了。” “好端端的叫大王，是不是又有什么心思。说出来我听听？”他一脸认真的放下汤盏望着她，不知道她这短短的白天里，小脑袋又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 她有些颓废，“我是担心回宫之后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假如被拆穿了会不会必须得去后宫。昨天是我异想天开，以为我们不说别人就不知道，我今天想了一天，觉得好像瞒不住！我好怕现在怎么办！” 嬴政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真瞒住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你今天就想明白了也好。原本我还担心怎么说服你呢！你先好好吃饭，吃完了慢慢跟你说。” 嬴政却结束了话语，只催她赶紧吃饭，一直到饭后的药都喝完了，嬴政才将她拖进怀里，“今晚吃的晚，我们出去走走散散食。” 他令人取来件斗篷给她披上，夜晚的风寒气已经起了，他提了只铜柄小油灯，慢慢在庭院里散步，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后面远远的跟着一堆内监和侍卫。 走了半响他停住脚步，“阿乐，你回头看看我们身后。” 朱小乐一早看到了身后的一群人，“嗯，看到了。” 嬴政又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即使你不想人跟着，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还是会有人远远盯着。不论是你或者是我，其实都一样没有自由，所谓的自由自在，只能是我们自己心里觉得的。” “昨天之前我考虑过很久，我很怕得到你之后会伤害你。为此我犹豫了很久，假如放手让你走了，也许对你是最好的，但是我心里不愿意，我想自私一点，哪怕是留在我身边会让你不快，我还是舍不得放手。”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其实我并不想像父王一样求而不得，只空留一具躯壳在身边；但是我舍不得放手，现在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就想试试。” 他停下来端着她的小脸，让她瞧着自己，“我想试试你说的，努力让你快乐。除非你同意，否则即使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也会让他们闭嘴。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么？”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眼眸亮亮的，忽闪忽闪。 “我也想试试。”她弯起嘴角，是呢，怕什么？起码现在有他陪着她。 第65章 玉娘返还 也许是值夜的看到书房半夜的灯亮起过，一早的时候没人敢过来喊起，难得的……嬴政和朱小乐都睡过了。 两人急急忙忙在房里收拾衣服的时候，门外头就排满了一堆伺候的人，朱小乐拉着嬴政衣袖，“看看我头发乱不？衣裙后面整的如何？” 拨正了一下她的发簪，看着她光溜溜的耳珠，“记得上回胡姬送你的珍珠耳坠给我用了。回宫我让他们重新做一副好的送你。” “那个不急，等回头有空你亲自设计了送我比较有意思。你收拾好了么？能见人了？” 自打确定了关系，朱小乐就留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在他书房，每天起床的时候她先收拾好自己，然后躲在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宫女们都进去伺候了，她再混在里面出来。 【这个方法挺好用，这两天都没人发现呢！】 嬴政叫人进来伺候梳洗，眼睛瞟了下屏风外头的宫女，两名宫女不动声色地侧过了身子，脸向着外头门口，好似并没注意身后忽然出现的人。 【这个游戏好辛苦，回宫之后要找老朱，先把这起床的规矩废了，只留两个伺候就好。】 朱小乐小心地捧着小猪上车，现在天气越发冷了，小猪已经两天才能醒一回，慢慢要进入冬眠了，自己也好似受到小猪的感染，大白天也开始瞌睡起来。 坐在马车的垫子上，悠悠晃晃的很是催眠，加上这两人这些天有些放浪形骸，嬴政此时也撑着案子正在假寐，朱小乐早已经不顾形象地躺在席上，头枕着嬴政大腿，身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地。 蒙恬在马车外面请安的时候，两人正睡的香甜，嬴政“唔”地喊进，身子没动依然给她当了枕头，生怕她睡落了枕伤到脖子。 蒙毅和蒙恬一进来，看到这景象震惊不已，蒙恬自不用说，他去追玉娘已经五、六天没在宫里，根本不知道他们两这几天的行事。 蒙毅也是全被蒙在鼓里，什么时候大王的腿成了朱小乐的枕头了！ 两人看着嬴政眼神，很自觉闭上自己的嘴，静等着嬴政唤醒朱小乐。 嬴政看看她睡得有些红润的脸颊，先用手戳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反应，又用她自己的发梢挠挠她鼻子，低语，“快些起来了，你师父要进来找我。” “嗯嗯，马上起了。”她实在困倦，翻个身将头从他腿上放下来，躺平了身子眼睛都不想睁，随后鼓涌鼓涌爬向窗边，示意他用屏风挡着自己。 【实在是没眼看！】蒙恬蒙毅两兄弟暗忖。 嬴政干脆面色淡然得拖过屏风，然后点头示意他们说正事。 “启禀大王，臣得到王将军传信，燕国余孽似有异动，求大王示下。”蒙恬回禀。 “此时北方严冬将至，那燕国余孽想趁我国两线开战，趁火打劫解决过冬粮饷。以大王看，是否待臣调兵、押运粮草补给，前去与王将军追击歼灭此贼？” “孤的想法，此时刚入初冬，假使你日夜兼程赶到地方也需月旬，刚好是滴水成冰的日子。不若令王贲将军坚守城池，以逸待劳、休养生息。” 他微微停了一停，补充道，“你再奏与太尉尉大人，请他与太仆、少府商议着粮草兵马调动事宜。待新年后雪融出发，一开春就攻其不备，趁他过冬粮草用尽之时一举擒下！” “喏！”蒙恬答应了一声。 “毅亦有事禀告，有间人来报，代王嘉近日又与燕王喜再结姻盟，今岁两国再有联盟之势，不可小觑。” 他眉头一皱，“如此，令丞相下令广征兵源三十万，开春之时大兵压境，将燕、代一举歼灭。” “诺！”蒙毅也领了旨，两人禀完正事，嬴政传茶水同饮。 当他们天南地北谈了许久，终于将话题谈到“玉娘”的时候，朱小乐忽然醒转，自屏风后伸出头来，参与八卦！ “蒙将军可见着玉娘了？追回来没有？” “嗯。”蒙恬看到朱小乐脸，想起自己之前的傻模样，全给这小女子看到了。 【哟哟哟，害羞了！】 “玉娘在哪里，我去找她说话！”她心里明白玉娘是一定会跟着他回来的。 蒙恬看看朱小乐，实在不愿告诉她，怕她又出什么坏点子带坏了玉娘。可看着大王在此不得不说，叹口气指着外头一辆马车，“正在那车上！” “大王，阿乐去去就回！”朱小乐和嬴政说了一声以示尊重，主要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无需着急返回，蒙将军让你车夫跟着我们回宫。”嬴政吩咐一句。 “诺！”她喜滋滋地，已经往玉娘的马车上爬了。 “好玉娘，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果然，朱小乐的坏点子就是多，玉娘的出走都是她给做的计划，其实也没有太新鲜的招数，就是“落跑新娘”那一招，看起来是又土又呕，可是没办法啊！ 谁让玉娘认死理，就是爱惨了蒙恬非他不嫁呢？这种土招，就适合脸皮子太薄，窗户纸又太厚的人，其中有一个真的渣都用不成！ “谁晓得他追得那么快！我马车刚出了城门就追了过来！”玉娘颇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阿乐教给她的招数，她连一半都没使出来呢，好像显得她太着急了点！ 朱小乐好惊讶，“不至于！好歹你们临潼城也是个大城，六道城门呢！东南西北找一圈起码也得有个大半天！” “定是你说漏了嘴！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你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躲着他，起码吊他十天半个月的。” 朱小乐一批评她，玉娘脸就都红了，“他找了城守大人喝了盏茶，调了出城的游籍登录册，就知道我从哪里出的城。喝完了茶就追了出来了。” 朱小乐咋舌不已，“高啊，看不出蒙将军粗中有细啊，还懂得公权私用，我以为他一介武将只会带兵打仗，没想到官场的那套他也很溜啊！” “你可别乱说，也不算公权私用，就是借出来看了看。万一给大王听说又是麻烦！”玉娘笑着捶了把朱小乐的肩膀。 “哎哟你可是出嫁就从夫了呀！护成这样？娘家人都不疼了？” 朱小乐见玉娘梳拢的发髻上，簪了根精致的碧玉合欢花簪子，知二人好事已近，心里松了口气。 “蒙将军可说了如何安置你？”关键是之后的日子要怎么办，也许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朱小乐还是真将玉娘当成亲姐妹的。 “他说现在正打仗，这两年先安置在咸阳他的将军府里，已派人送了我的庚帖去府里交与夫人。待战毕，他会向大王请命值守之职，带我去守地居住。” “这个安排也是我想过最好的了，假如夫人能容人，也可一并过着；可惜了，他早些年犹豫不定，是伤了两个女人的心了。”朱小乐心里暗暗感慨了一番。 第64章 你侬我侬 “以后没有人的时候，叫我阿政。大王，大王的显得生分。”他转身，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晚上回去让我试试你的新胰子，这个味道好，闻着没那么刺鼻。” 朱小乐用手推开他凑过来的鼻子，笑眯眯不舍得给他，“别，你自己的就挺好，这罐子我刚得的，新品试用只有一件，我都舍不得用。” “真小气，我是大王，什么好的用不得？” “那待会儿只能给你用一点，下次新的做好了，得还我一整罐子。” 事情讲清楚了心情自然好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常常多愁善感的人，开朗乐观是她的主旋律。 两人回到书房，她还惦记着昨晚的问题，搓了搓手，“阿政，你想明白了没？” “哈还有什么事？刚不是都和你说好了，还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嬴政估计是她心情好了，又动起了胡须的主意，坚持打着弯弯绕。 “阿政，我帮你剃须，我保证轻轻的很小心的，好不好！”她躺在他腿上，仰面捋了捋他的胡须。 “你放过我，明天叫大臣们看见，不知道怎么耻笑我。” “用新味道的胰子？”朱小乐是坚决要看看他下颌的！ 两个面对的人，一个人微微皱眉伸长了脖子，一副视死如归模样；一个人笑得开怀，两根手指轻捻住一绺胡须，另一只手用银剃刀小心沿根剪下，烛光下好似平常人家夫妻闺房戏耍。 剃着剃着就开始有些不上样了，最终还是嬴政自己掬了水浸湿胡须，用银刀细细刮了个干净，清洗完脸上残余的泡沫，擦干净水渍。 朱小乐在一边等得着急了，忍不住伸手过去抚摸他的下颌，果然和想象的一样，他的下颌坚毅线条流畅，真不适合留胡须，剃了以后整个人清爽利落，看起来又年轻不少。 “还是这样好看，你自己照照看。”她亲自捧了镜子过去，给他照着看。 “太幼稚了，一点不稳重，只此一次啊！下回再不剃了！” 【已经忘记了剃须后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错！】 “阿政，我好喜欢这样的你 ，以后都落了须。” “你看，我们两镜子里多相配，留了须看起来老了十岁，像个大叔。” 朱小乐不喜欢留着胡须的男人，总觉得怪怪的，好奇他们吃饭的时候怎么能不落到胡须上，跟着大王许久他吃东西虽然大口，倒确实没有弄脏过胡须。 “你嫌弃我老了？”嬴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抢过镜子丢去一边，又一口气吹灭案子上的灯，起身抱着她走向屏风后面。 【今天刚换的熊皮垫子，不知道会不会太热，试试。】 事实是白熊皮子的确厚实软和，又御寒保暖，嬴政怕她受寒，一夜将她揽入怀里抱着，他身子好似一个火炉子，热得朱小乐半夜里就将身子探出被子，又被他大手捞回怀里。 自从两人商量好了将来的安排，两人之间的日子过得颇为和谐，有种夫妻间过日子的默契。 今早就是回宫的日子，昨天蒙毅来禀报，说各地的抓捕已结束，人都已经在押送的途中，就等他们回宫后提审。 朱小乐当时就在嬴政身后，如往日一样跪坐着打盹，睡到一半听说要回宫，万分舍不得这里的秋季和温泉，到了傍晚就又被嬴政骗着去温泉嬉水了一夜。 这趟出宫，朱小乐总觉得每天都忙碌不已，她跟嬴政抱怨，“阿政，你说这次回宫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出来巡游，你这次出宫都不是出来放松的，一早安排了那么多事，一路走来我都觉得没有哪天是清闲的。” 嬴政一边给她揉着腰，一边哄她，“没办法，这次本就是要扫除身边蝇营狗苟的势力，现在这个时候放松还早，待收服了燕、齐，大局一定，放可略为松快些。” 朱小乐舒服得很，最近运动量激增，动不动就一夜无眠，身体好久没有运动过了，现在浑身酸疼。 “别说我没提醒你，等大一统后，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你忙，到时候怕一天见你一个时辰都难！”朱小乐才不信他的话，光史书上记录的那些工程，哪一件都不是可以放松了能做成的。 “那你不是每天跟着我呢么，也算是见得着，我去哪你去哪儿。” “那不一样，到时候你忙你的，我打我的瞌睡，又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陪着我聊天那么快活的。” “那你又有什么鬼点子？我总不能不上朝？” “你说这样好不，以后每七天休沐一天，从你开始到下面大臣，每个人都放一天假，要休息大家一起休息，要工作大家一起工作如何？” “那这一天什么事都不管了么？万一发生大事怎么办？” “临时有事再叫人回来，灵活点。大家都有个盼头，不然一年到头的干，牛也吃不消啊！” “嗯，这个我考虑考虑再说。”嬴政其实觉得，自己偷懒就够丢人了，让全国大臣都跟着偷懒似乎是太过分了。 “阿政，我想着回宫之后，在你的书房里多装两个高柜好么？可以放些我的东西，这样平日里取用衣物方便，上回出门忘了把图带出来给你看看了。我都设计好了的。” “你等等。”嬴政起身，去到案子前，在旮旯里翻找了一下，拿了个东西过来。 “你说的设计图是这个么？”他手上拿的，正是朱小乐费尽心思画的设计稿。 “这怎么在你的手里？我放在房里没带出来！难道你叫人偷翻我东西？”朱小乐有些生气，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 “不是我让人去偷啊，是他们觉得你行为鬼祟，看了又看不懂这画的是什么，于是拿给我看，我当时也并未明白是什么。” “说实话，连阿毅都没看懂，我们觉得是否你想研究一款新的马车？” 朱小乐看着竹片上的石磨和四四方方的柜子，还有打开的门板、抽屉分解图什么的，说是个马车好像也说得过去！？ “以后不准让人翻我东西，‘隐私’知道吗？要尊重别人的隐私。” “要不你帮我重新画一副？” “现在？大半夜不睡觉起来画画？”嬴政不想理她，用手将竹片抢过来，远远丢去屏风外。 “这是个抽屉，手提着外面的旋钮就能拉开，这抽屉的意思就是用两层木框，要一大一小严丝合缝的，假如有铁片嵌在中间就更滑顺。” 朱小乐很认真得用手比划着告诉嬴政，想着他难得有空帮他画图，恨不得叫他一夜不睡，把所有想做的东西都画出来。 “这抽屉要装在柜子内，外面还得有个柜门，又私密又干净。再给柜门上绘点花纹就成啦。” “行了……行了睡，我好困了！”嬴政打个呵欠吹了灯，外面天就要大亮了，不知道能睡多一会儿。 “阿政，回宫以后我们做一张床塌？”朱小乐忽然想到，每天睡地上太冷了。 忽然，她整个人就被嬴政大闸蟹一样牢牢锁住，“不许动，不许说话！睡觉了！你要不想睡，我们就找点事情做做！”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不敢做、再做——腰就折了。 第66章 回宫 这事儿，早些玉娘就说与她听了，蒙毅也大概提过。 蒙恬的胡夫人乃门阀世家的嫡女，蒙恬自小跟着祖父行军打仗，一再耽搁婚事，到了成年方才得父亲之命定了亲事，但是那时他早已心有所属。 当初遇见玉娘，开始只是可怜她年幼失孤，六亲无靠所以救助于她，却没想到玉娘自此爱慕，一心要报恩以身相许，哪怕做个婢女也要等他，这两少年人鸿雁传书日久生情。 老将军夫人却看不上玉娘歌女身份，蒙家祖上世代簪缨，又蒙大王恩承袭了爵位，这样的门楣，即便是下等些的妾室也得是名门庶女。 按照蒙府的规制，胡府嫁嫡女是自带着滕妾过门的，不是正经的门楣，连个妾都安置不进蒙府的。 两家因婚事反复拖沓，本就闹得不快，这蒙恬不肯点头成亲，那头贵女也拖得过了二十，这边玉娘也早过了嫁娶的年纪。 前年因为老夫人病重，蒙恬拖不下去了不得已才行了婚礼，胡夫人那里却心头记恨，即便已经生了儿子，也不愿玉娘进门，这两年蒙氏父子为这事也是屡次不愉。 到了现在，两人算是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日子总是要过的，未来怎么样不知道，但至少有人一起商量着来，朱小乐看着眼前面含羞涩的玉娘，也是思绪万千。 “大王，还有一事恐怕不妙，宫里今日来报，说博一斋的案子，那名盗书的内监，不知何故在眼皮子底下死了，医官去看了说是心悸之症，不似中毒。”蒙毅说完，眼睛看着嬴政，看看他的猜测如何。 “先头控制的运货接头人呢？”嬴政眯起眼睛问。 “此人是城防营在扣押着，安了个夹私运货的名头，其余运货场的人与货物都一并扣了下来。” “叫车队加紧赶路，不得耽误，另安排城防的人加紧看守，再不许他见外人！” 整列车队来的时候悠悠慢慢，回程却马不停蹄，夜间也不停歇。 朱小乐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大道两旁的树木浓密，虽车马两侧都安排了随行的士兵，但总觉得在树林的深处有着无数的眼睛，窥探着他们一行。 寒风从厚实的布帘子钻了进来，吹得案上的灯光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嬴政伸手取下帘子布，挡住扑面的凉气。 “阿乐，你在怕什么？”嬴政知道她每每心里害怕，眼神里就会露出清冷的目光，他轻轻揉捏朱小乐的后脖子，温暖的大手令她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就要回宫了，我觉得好害怕。之前在宫里待着，从没有觉得过害怕，也许是这次出宫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我总觉得这次回到宫里，恐怕也会事端频生，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惬意。” 朱小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次出行只是吊出了个事端，还不知道这抽丝剥茧之后，到底能牵扯出多少祸事。 “你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的暗潮应该他们最后的挣扎，对外秦国已经所向披靡，经营了几代人的根基没有那么不堪一击。现在的势力涌动，跟即将到来的大局有关，有谋权的、有谋利的、甚至还有谋这至尊之位”嬴政的脸色阴冷了一些，他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安抚她。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护着你，请你相信我能将你护的万分周全。别怕！待我肃清了这些势力，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嗯。”朱小乐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两人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恐怕她想置身事外，也不能如愿了。 第五天的黄昏，车队终于抵达了王宫，众大臣均在正殿前恭迎大王，简单寒暄了几句，嬴政带着他们迈步进入正殿议事，朱小乐则奉命回书房，打点收拾大王的行装。 嬴政正襟危坐在殿上，看着下面的众臣在台下商议此行大王屡遭暗算的事，争论着如何捉拿匪首，改派人手、加强城防营、禁卫营人数，争到兴头两派的老头，要丢下茐板互相揪胡子的时候，嬴政才令人将他们分开。 “传大王旨：宣蒙恬、蒙毅上殿。”台下宣旨内监代他传话下去。 台下众臣忽闻蒙恬归朝不由面面相觑，未得大王的旨意私自回朝，那是杀头的重罪， 他们每日上传下达的旨意中，并未有此旨，这大王难道是私下宣其回宫？难道大王对前日的刺杀早有察觉？大王绕过三公、太尉、御史难道是对身边的人起了疑心？ 一时众大臣均禁声不语。待两人上殿，大王将手中拟好的诏书，递给宣旨内监宣读。 “孤继位以来，开疆拓土，将军蒙恬，才能出众、战功赫赫、所向披靡，今又为朕之左膀右臂。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兹特授上将军，以彰其才。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 宣旨毕，蒙恬叩拜谢恩。 嬴政又道：“楚之余孽未清，现又获密报：燕、代已成姻盟。今冬岁寒，不易押送粮草、大军出征。相国领旨，增扩三十万大军及粮草辎重，来年雪融前命王贲坚守不出，待增兵一到里外夹击，破城杀敌。” “上将军恬，即日起暂调配至城防营值守城伍，举废益以立贤能。报太尉处置！” “蒙毅少年聪慧、宜文宜武，甚得孤心，现任郎中令一职，掌宫殿掖门户。” “有事禀奏，无事下朝！”宣旨内监一声令下，众大臣无人应声，都施礼告退，今夜怕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多少人又要呼朋唤党商议大事了。 今日的上朝，嬴政算看出来了，朝中势力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都想在大王登基之前把人手调配到位，各自拿住了关键职务，只要有机会就想往里塞人，不怕说句丢人的话，连几十白胡子老头都派下场撕扯权柄了。 摇摇头，召了蒙氏兄弟回书房议事。 第67章 夜审 三人回到书房，朱小乐进来奉茶，听得他们安排今晚上要夜审博一斋的犯人，心里一动也想去听听。 待兄弟二人离开，朱小乐坐到了案子边，看着嬴政正批阅文件，“大王？这会忙不？” 嬴政放下手中毛笔，皱眉道，“现在四下没有外人，又喊大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直接说就是了！” 嬴政特别不喜她总是“大王、大王”的叫，有种生分的感觉，又让人越发怜惜她：有话不敢直说，想要什么却不敢要，总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试探着的感觉。 他认定的人，是许了所有一切的，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他抓她过来，一把抱了放在案子上坐下，大手捧着她的下颌，眼睛直视着她，“你不信我？”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朱小乐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我说了是不是合适。我怕我说了让你为难，又不忍心拒绝我，这样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傻瓜，我说了，你是我认定的人，你和任何人都不同，你想要的只要我有的都能给你的。再说了，哪家的夫妻过日子，是互相怕添麻烦的，真的夫妻应该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难道会害我不成？” “我不会害你的，我也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直到死亡。” 【死亡，是唯一改变不了的结局！】 朱小乐忽然有些彷徨。 “来……别那么悲观，说说什么事情让你那么踌躇？” “我想和你去听审，今天晚上你们要去密审的犯人，博一斋的那个！” “你还记恨博一斋的老头骗你？”嬴政笑着，想哄了她不去，毕竟那是监牢，可不是个轻松有趣的环境。 前次出宫他还记得，当她看到杀戮之后的表情，假如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当时的表情。 “不是，他们的这套手法，圆滑通畅，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我想去听听有没有什么能琢磨出来的细节，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或者说辞，我觉得可能我会有用。” “那里有些吓人，你不害怕？可能会动刑的！”不是不可以带她去，他料定了今晚的夜审也会同样的血腥，也许会比战场的杀戮更加阴暗恐怖，他不希望她亲眼看到。 “我会坚强的，这次出去那么大的场面，我都见过了，不是么？” 嬴政抚了抚她的脸颊，心中实在舍不得，“好，假如太害怕，你就先跟阿毅出去，好不好？一切有我呢！” “好。”朱小乐坚定的点头，她要站在他的身边，就不能永远做那个偷奸耍滑的小宫女，不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糊涂虫，她不要被每日护在身后，她也要努力守护他，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深夜四人都穿着暗色斗篷，从侧花园的门出去，门外早已停放了一辆深色马车，车、马都没有任何徽章，不知道是哪宫哪府的配车。 嬴政将朱小乐抱上马车，随即与她一同上了车，蒙毅和蒙恬分别坐在车辕上，轻斥一声驾驶着马车前行。 今夜的月亮暗暗躲在云端，真应了那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古龙是真有文采的，嬴政伸手，将朱小乐掀开的帘子放下，“别露了身份。” “待会儿，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说话，由蒙恬他们应付，明白么？” “进了牢房，看见什么不适的，就让阿毅带你出去，不要强撑。”知道那种地方的恐怖和肮脏，假如她亲眼看见，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心理造成伤害。 “我懂得的，你放心。”朱小乐强迫自己弯了弯唇角，想让他放心，实则自己现在的心跳已经大到，快要听不清他的声音了。 马车行出了几百米，刚出了大王寝宫围墙的转角，就听见外面有人呵斥，“大胆！何人夜闯宫禁！”唰啦啦一声，车边似围拢了十几名禁军。 “奉旨办事，闲人避让。”蒙恬从怀里掏出一卷手卷，让人验看过收入怀中，众兵将不敢阻拦，纷纷退到墙边施礼让行。 一路遇到了数次临检，一直行到王宫门口，在城楼边一座孤零零的屋子外面，蒙恬才停下了马车，前去门卫处交涉。 朱小乐偷偷掀了一条缝，看见重兵把守的屋子，发出慑人的黑暗，即便守卫们在周围安置了许多火把，那亮光也躲着这团黑影，再多的光也靠不进这黑暗的身侧。 蒙恬交谈片刻，出示了手卷，另外又从腰带里取出一枚玉佩，展示完两样东西守卫转身走开，他转身回到马车，请他们下车。 “这玉佩好似你上次给我，去收拾内库用的那块？”朱小乐轻声问。 “恩，就是那块。你喜欢？回头拿回来你带着！”嬴政笑语。 “挺好看的，有种大气的感觉，玉质油润，摸着暖暖的安神。说好了啊，回头就送我啦！”朱小乐点头说。 “嗯，好。”嬴政弯起唇角。 四人车前集合至一处，在门卫那里取了两根火把，向屋里走去，屋里什么特别的都没有，就是普通陈设，微微发出点木头和铁锈的味道。 地上有些休息的榻席，应该是卫兵们平时休息的地方，不过此时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烛光。 穿过房间，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里稀稀疏疏种了些矮树，不知道什么品种，深秋时候树叶早掉光了，光秃秃剩了树枝。 靠着大树旁边有座亭子，亭子的左侧是一座假山，此刻假山的门洞上竟然安了铁栅栏，上面一把巨大的铜锁将栅栏锁住。 一进了院子，嬴政就伸手牵住朱小乐的手，感受她微微颤动，抓紧了些带她一路往前。 在假山石洞前，蒙恬将手中火把递给蒙毅，另一只手拿着铜锁的钥匙开门，锁头有些生锈开得艰难，他捣弄一番终于喀啦一声打开。 他取了火把就往里走，前头带路进了山洞，山洞的地上微微有些露水，软底的鞋子走在上面有些滑，朱小乐挽住嬴政的胳膊仔细看着路面，低着头躲过头顶嶙峋的石头，转个弯马上见到一条青石铺就的窄道，蜿蜒着往地下通去。 第68章 逼供 嬴政伸手拍了拍朱小乐的肩膀，“你确定要下去？不若去屋里等我？” “都到了这里了，下，我不怕。”朱小乐将眼光从黝黑的山洞里收回，稳了稳心神看向嬴政，嘴角扯开了一点弧度。 几人小心地低头慢行，窄道一直盘旋着往下，越往下的味道越是难捱，有种潮湿的霉味，里面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粪便以及奇怪的焦糊味道，不禁又让朱小乐回想起骊山脚下的那座行营。 他们一路无语，待周围的墙壁上已经渗出了水滴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呻吟声，在空荡荡的地下传出隐约回声，循着声音再往下两层，双脚终于踏上平路，转过眼前的转角他们看见了火把的亮光。 牢房里密不透风，墙上一路嵌着火把，一名粗壮的狱卒靠在墙角静静地等着他们，待看到四人下来急忙过来行礼，“拜见各位大人！这边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大人们是现在就开始么？” 蒙毅点头，“唔。”狱卒也不多言前头引路，一路经过了几间囚室，每间囚室里面都关押数名囚犯，囚犯听见人进来没有一点反应，浑身血污溃烂近乎赤裸，死人般躺在稻草上，草堆旁的墙面上不知用什么，黑黑地涂了些不明的字迹。 朱小乐不敢抬头仔细观察，生怕自己的那点勇气，到了这里就用光了，她只低头看着自己脚面，一步一步跟在嬴政身后。 来到最后的一个房间——其实也不算是个房间，只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正对他们的一面墙上用锁链吊着个男子，四肢被牢牢锁住，镣铐将手脚的皮肤全都磨出了血迹。 这人前面的案子上摆了整整齐齐的一层刑具，锋利的刑具在火光下亮的炫目，案子旁边燃着一只硕大的土炉，上面煮着满满一锅热水，噗通通已经烧开了。 朱小乐侧身站在靠后的位置上，从身前嬴政和蒙毅中间的缝隙里观察这人。 这名男子身上皮肤尚且完整，没有被施过刑罚痕迹，只是因为疲惫或者饥饿整个人无力地向下滑倒，长长的头发稻草似地披散在脸上，看不出模样。 蒙恬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名狱卒取过案子上一条黑幽幽皮鞭，对着这名囚犯狠狠一鞭挥下，“啪”地一声，响亮的鞭声中，夹带着痛苦的闷哼——“嗯~”，这名囚犯浑身颤抖，在剧痛中转醒过来。 蒙恬提问：“你受何人主使前去接应赃物？一共做了多久？除了这名内监，还从何人手上接过赃物？还有何人参与此事？” 他的语速不快，每句话都给他留了三两秒时间思考，随后旁边那名狱卒会紧接着抽出一鞭，两人一句一鞭，不急不缓。 这名男子咬牙不答，他们也不着急，就不断重复着上面一段流程，直到囚徒的身上找不出片完整的皮肤为止，这人终于在剧痛中昏厥过去。 此时蒙恬转头看看嬴政，见他面色沉静并不出声，心中有了分辨，向那名狱卒点了下头，狱卒丢下皮鞭，走去炉火边端起一瓢刚烧的开水，兜头向囚犯面上浇了上去。 “啊~”一声长长地惨叫声，伴随着浓厚的血腥味和粪便味道，这名囚徒在剧痛中醒了过来，生血肉被烫熟的滋味让他实在挺不下去，沙哑地答了一句：“一年就、就做了一年。” 蒙恬两肩一松，开了个好头后面会容易些，他也不想给大王和朱小乐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他不喜欢用刑，毕竟这不是战场，他宁愿这血是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 朱小乐从第一鞭子抽下去开始，就将自己的耳朵捂住，整个身子站在了嬴政身后，用他将自己视线挡住，此刻听到犯人开了口，她放下双手低着头认真听他的口供。 “除了这名内监，还从何人手上接过赃物？你受何人主使前去接应赃物？还有何人参与此事？” 蒙恬继续问，犯人好似神智不是太清，含糊着：“还有何人并不知晓，只做了一年。” 蒙恬开口逼问他，“我并非只抓了你一个人，让你说只是验证一下其他犯人的证词，你只是传东西并不是贼首。我并非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机会只给你一次，你想清楚了再回话！” 那人浑身伤口都被开水烫起泡，这会儿稍微动了动血泡就碰得溃烂，此时粗粗喘了口气，“我，我要喝口水。” 一旁的狱卒舀起瓢冷水，给他大口灌了下去，稍微让他喘了一会儿，他艰难说道：“我是去岁点选进宫的禁军护卫，专门负责夜间巡检。” “我到了不久，营里一名副将让我夜间当值的时候，顺路帮他取样物件，我怕犯忌不敢。他说只是他亲姐寄回家的东西，因两人当值时间不对付，请我帮忙去取，说是事成之后给我谢钱二十钱。” 他痛苦地挪动了一下脖子，“初次我取的时候仔细查了，就是些衣服、首饰的样子，没有什么违禁的，让我白得了二十钱。再往后就合作得越来越熟练。” “他叫什么？哪一营的？取东西的地方在哪里？” “禁军三营副将蒋达，初时东西都放在御花园，假山后面第五块青石板下。” “初时？后来呢？改了哪里？” “后来，有放在赏鱼亭下面草垛的，有放在内库外东墙下面墙砖里的，都看东西多大。”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什么，整理了一下缓缓说道，“取过几次以后，他也让我取过些一些书籍绘画的，给了我不少钱财，所以时间一长，我也就不过问传的是什么了。本来到了岁末我要调防，这是最后一次了。” 蒙恬转身看了嬴政一眼，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谁人参与此事？” 那人舔了舔破裂的唇角，恨恨地说道，“具体有谁我并不清楚，不过有一次和蒋达喝多了酒听他说。这买卖常做常有，各宫里都有人偶尔往外送东西，不过像我们这样负责接货的不多，都是各营夜里巡防的护卫和内监，各自按着路线分的活，几条线各管的各都有饭吃。” 朱小乐听得大惊，这宫里连禁军巡防的护卫，都有人胆敢犯如此之大不敬的罪，这宫里的安全堪忧啊。 她看着身前嬴政背在身后的拳头不断握紧，心里明白这不是小事，这是多少人要人头落地的大事了。 “蒋达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东西要带出去？” “具体不清楚，说是每次要去后宫听吩咐。” “还有什么想说的？” “大人，小人真的只是贪财送了些东西，没有非分之想，求大人饶命！” 蒙恬听完也不表态，只是交代了一声狱卒，“让医官好好替他看下，看好了不许他死！” 随后转身跟着嬴政出了地牢，一路上几个人都在各自思考，没有人出声。 第69章 搜宫 当双脚重新踏上地面的一瞬间，朱小乐深深吸进了一腔冰冷新鲜的空气，然后就冲过去，趴在假山后面狠狠吐了起来，直到将肚子里全都吐空了，她擦了擦嘴和眼角沁出的眼泪，面色如常地走了回来。 草地上，嬴政他们三人都在等着她，嬴政脸色很不好看，上下打量了她没事，他走过来将她斗篷帽子带好，领着她上车回宫。 刚离开了城防营的大屋，蒙毅便施礼先行，蒙恬一个人如来时一般，将马车驾回大王寝宫的侧门。 三人进屋解了斗篷，朱小乐在旁跪坐煮茶，嬴政、蒙恬两人分作茶案两端，嬴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先开口，“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蒙恬略加思索一下，皱了皱眉头，“禀大王，臣觉得这事难以深查了。” 他解释道，“暗线太多，每日巡查的禁卫营路线都不同，各自分配的区域也不同，按照他的说法，蒋达此人是个单线头，他下面的都是单线联系，上面各宫又有众多内应。” “只能捉拿住蒋达再行打算，不过我们之前并不知道有蒋达这人，只怕此人被捉数日，蒋达听着风声跑了，或着被人灭口也未可知。” 嬴政皱起了眉头，点头说，“孤也正在忧心此事，假若这事已经被传了出去，这些内应全部蛰伏起来，怕也是难以深究。” “上回那个偷书的内监，搜查过此人那里可有其他发现？” “回大王，暂时无甚头绪，此人被捉不到半日便死于囹圄，不晓得是否对方发现了什么灭了口。” “此事牵涉甚大，要尽快处置。”嬴政举杯抿了口茶，又看向朱小乐，见她微微出神用手拍了拍她后背，“今日吓坏你了，可有什么不适？” 朱小乐瞧他还皱着眉头，抿嘴笑了一下安抚着他，“没有不舒服，刚清空了胃口，反而舒服了一些。” “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嬴政问她。 “我路上在想了，不过还没想得十分通顺，说出来请大王和上将军一起参详一下如何？” 嬴政眉头一扬对她点头，“好，你说，我们一起商量下！” 朱小乐定了定神，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着，“第一，宫里出来的首饰、花纹样子，画起来是很方便的，哪怕是个没识字的宫女，只要女红熟练也都能描个样子，可见这里是查不出什么。但是，书籍、绘画此类赃物查访一番应有机会。” “比如上次我帮大王整理私库，当时我亲自核对过，全库物件的数目和登记一样不少，而且当时宫人众多，应不敢有人虚报数字名目，那必定有人将仿制品掉包了真品，此处可查否？“ 蒙恬思索片刻点头，“此处可查，何人手笔？是大家的仿制，还是随意找人仿制，仿制品的工艺，可查！” “还有一处可查，这次要货时间短，要得急，何人在此期间进出过书库，应有登记，另外何人手法娴熟至此，短短一两日内可以仿得赝品。”朱小乐补充道。 “此事也可查得！”嬴政都拍手称赞！ “第二，假如可以将他们交托赃物的地点全部找出来，应该可以得到一些其它的细节，比如：包裹赃物的布料是哪宫里用的，甚至那些还没得空运出去的赃物出自哪里？” “第三，我还没想明白，这主使之人控得一手好盘。宫外接了单子——分给宫内的去偷——安排值夜的禁军去取——白日送出宫给送货的——送货的送去各地销赃。我想这主使之人不可能是宫外之人，必定在宫内。” ”因为他得控制全局，最重要的步奏应该是：接单——分单子，他得非常熟悉宫中，知道哪些玩意儿能在哪里找到，还要能安排得到人手，才会安排人去偷取。” “只要运作成熟，他甚至只需要联系三种人即可：神秘人1——负责通知各宫偷窃，蒋达——安排人取货送货，神秘人2——负责将各地需求整理送进宫，并且管理各地博一斋账目银钱。“ “在王宫里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手下的神秘人1到底又是谁呢？这是我没想明白的所在！” 蒙恬补充者，“此事也可查，阿毅已经去了禁军营，假使抓到蒋达这些应可获悉，或者将蒋达平日联系紧密的都抓出来审一审，也可得知！” “第四，这人心思沉稳、手段老练，怎么着也不像仅仅为了银钱之人，可是审到现在没发现他夹带了其他目的，是他将秘密隐藏的太好了，还是他根本目的不在此，只是用它练练手？像我们之前分析的那样，是为了宫外的势力？” 朱小乐见他们两人对自己的分析都赞同，又加把劲把自己考虑的几个要点，都说了出来让他们参详。 嬴政放下手中把玩的玉佩，点点头沉声道：“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已经回宫了，万事都可以操作起来。蒙恬，按照阿乐说的这几点，马上将城防营人手调过来搜宫。阿毅那里让他务必配合好，找人将禁军里有嫌疑的都先看管起来！” 蒙恬叫人过来传令下去，待传令的人出门后，他们三人继续端坐在书房之中，静静地等待。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慢慢的王宫各殿里开始传出兵甲之声，还有阵阵呼喊声、哭泣声，伴随着些许犬吠之声，在寂静的夜里划破长空，这王宫此时竟然显得那么肃杀。 所有的人一夜无眠，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宫里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一切归于平静，可是朱小乐知道，这只是个开端，真正的巨变还远没有开始。 一直等到蒙毅返回书房，三个人的脸色才稍微和缓，朱小乐看他脱下露水深重的斗篷，急忙上前接过放好，再去取了炉子上刚刚煮沸的开水，帮他煮起热茶。 蒙毅看向嬴政，又看了看朱小乐，他还未开口，嬴政用眼神止住他开口说道，“阿乐，忙了一晚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起来。待你休息好了，我找人去唤你可好？” 他并不想让朱小乐知道，这一夜宫墙里外又拘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她参与到这些血腥肮脏的事端中，他宁愿看着她每天迷糊偷懒、开心度日，这些令人厌恶的事不若让他来！ 朱小乐手微微一顿，停了片刻颔首退下，她能明白嬴政的意思，假如可能她也尽量避着些，总不叫自己陷入得太深。 第70章 傩戏 回身关上书房的大门，朱小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明白这一夜应是搅乱了一池清水，平日里看起来和顺有序的王宫，私底下的暗潮都被掀了起来，可能即将被查出来的事，远不仅仅限于博一斋的案子。 博一斋的案子，只是嬴政拿后宫开刀的借口，他要动的是他自继位以来，裹挟缠绕于他身侧的势力，这次他特意出宫折腾一番，就是在为他登基前，清理出一片能自由呼吸的空间。 她不知道嬴政和师父关起门来，会如何惩处罪犯，但是她心里明白，等明天她踏出这大殿，外面的一切都会不同了。 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需要她做；嬴政将她哄了出去，就是不想她知道，她踏上的这座宫殿，私底下有多么的肮脏不耻；也不想她知道，她踏上的这座宫殿，土地里浸染了多少鲜血；他只想将一切不堪洗刷清楚，让他和她能自由地在这里生活。 此时书房的里的蒙毅脸色也十分阴沉，“禀大王，昨晚共查获各殿各局涉案人员：宫伯府一名、医师史一名、掌次府一名、玉府贾两名、司书府两名、内司府女御一名，染人徒两名、履人工一名、膳夫胥一名、亨人胥一名，御园离宫一名、其余无品级者共三百七十五人，禁卫营四十八人。” 他又顿了下，“另宫中各处赃物的存放点未及转移赃物二十余件，现以呈送在房外待大王查看。” 嬴政蹙眉，竟然查出如此多人，他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又放松开，“均是博一斋的案子牵扯出的？没有查出些其他的事端？” 蒙毅恭敬的说，“也有因此案互相攀咬的其他事端，现正在城防营关着审理。” “嗯，好好严审，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有几日新岁将至，在此之前把各宫上下彻底盘查清楚，另外让朱公将各宫、局增补名单底子查清楚。” “大王，这些罪人如何处置？全部按律处置？还是因此案甚重罪加一等？”蒙毅请了个旨意，对于如此庞大的团体，都拘着可不行，有些涉案轻的还是尽早发送出去。 “有品级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为人首者罪加一等！其余从者按律处置！” “诺！”蒙恬、蒙毅两人领命而去。 嬴政推开书房的窗户，背着双手望向宫墙外的天空，今日还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虽然温度渐凉，但是只要站在阳光下，身子上还是暖暖的。 朱小乐回到自己寝室，简单收拾完行李，将头发上饰品都拆解下来，坐在镜子前用篦子将头发全部打散，一点一点慢慢梳理。 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但是脑子反而愈加清醒，大王的寝宫里十分安静，连原本白日里常听的洒扫声都不见了，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也是细若无声，每个人现在都在屏气凝神地等待，看着这池清水搅浑了之后，到底浮起些什么沉淀。 新年临近，因博一斋的案子牵连甚重，后殿里众美人、夫人们都紧闭自己的殿门，互相之间减少了走动；各局各库里也因为人手不足，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平日最为清闲的朱小乐，都免不了偶尔各处跑腿一番，时隔一个月不到，原本因大捷带来的喜庆气氛，被这次博一斋的重案破坏殆尽。 路上办活的宫人们，走路都顺着边低着头、步伐加快，遇到熟悉的人也并不像之前那样，找个合适的位置互相攀谈几句，生怕对面走来的人，一不留神将自己也牵涉进案子里去。 谨慎归谨慎，毕竟新年将至，该做的工作一样也不能落下，各殿虽都大门紧闭，但是上下扫尘抹地的宫人并不敢懈怠，依例将各自梁上、窗上、墙面、柱子、地面仔细清理。 宫墙上司造处的宫人们骑上了墙头，清理枯败的杂草和鸟窝，另有匠人们手持桐油给柱、门补漆养护，朱小乐第一次在秦朝过新年，又是第一次在王宫里过节，并不知道原来过个节，还有这么多人忙碌，原本以为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而已，不由得在路上慢慢晃悠了一会儿。 宫道上一辆马车缓步前行，车旁一众宫女手持红色布带，沿途系在树枝上作为装修，一路向宫内各处行去，红色的彩带一挂，好似这萧瑟的气氛又冲淡了些，慢慢宫里的气氛终于因新年的到来烘托到了最高潮。 新年前一天一大早，嬴政天未亮就起身，今天他要带着族里男丁去信宫祭祀祖庙，他看看还窝在被子里熟睡的朱小乐，小心地捏了捏她粉嫩嫩小脸，然后给她手脚都收进被子，把被子提到她下巴处盖得严严实实。 因她是宫女，祭祖女人不得随侍，所以叫她自己在房里继续睡着，反正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不过她睡醒了还是想出去转转，这次出门在外得了不少赏赐，她提着个小匣子慢悠悠往大王私库里走，昨晚上她和嬴政商量，她没什么好储存物品的地方，自己一时不能穿戴的饰物，就登记好了送去私库。 回来的路上，正巧碰见几名小内监，手里捧着两块长六寸宽三寸的桃木板子，都用朱砂写着“神荼”“郁垒”二字，他们按着顺序将一对对桃木，挂在各殿门两侧，应该是给各殿送门神老爷。她手里抱着空匣子，站在路边望着他们行事，第一次瞧见这些感觉甚为有趣，不觉得多看了一会儿。 眼看着他们转去了别的巷子，她正准备回书房，却听见正殿方向传来十分热闹的鼓点声，就向着右手一转走了几百米，来到正殿的回廊，正殿下方的广场上此时一片热闹。 只见二三十名戴着兽皮、木头面具的巫觋、祭师，他们身披着红黄绿五彩斑斓的戏服，正在正殿下面的广场上舞蹈，他们脸上的面具也画得甚为可怖，头上长角、嘴吐獠牙、横眉竖眼、眼珠凸鼓、满脸煞气，身后还跟随四五十名奏乐表演的人，手里持着兽骨、兽皮制作的锣鼓，跟着祭师们舞蹈的节奏，激情地边跳舞边演奏。 朱小乐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傩戏，之前在她贵州旅游时有幸见识过一次，那次是贵州旅游节的特别节目，但是表演的只有五六位艺人，规模远没有这眼前几十名祭师组成的团队那么大，此刻他们在广场上热热闹闹的演，她在回廊上看得目不转睛都忘了时间。 第71章 逐除 正殿的广场上摆放着巨大的祭祀台，上面放满了祭祀用的三牲六畜、水果点心、美酒佳酿，那些祭师们一边嘴里哼唱着难以听懂的傩戏，一边还有人以嘴喷水在空气中画符，还有从嘴巴里向外喷火的，他们都围绕着祭台载歌载舞。 待他们跳完了一段长长的舞蹈，就开始分成两列队伍，自正殿的台阶拾级而上，嘴巴里一边走一边呼喊着，朱小乐虽然听不懂他们喊的什么，但是句子短促、循环，听起来甚有气势，应该是什么咒语之类的。 朱小乐观察了下，跟着他们的都是身着宗府朝服的宰府、宰史，队伍最后面还有十八名内监随侍，这些宗府的人，应该今早跟随大王出宫拜祭祖庙了，此地并没有看到大王，估计这个仪式不需要大王和后宫夫人们参加。 朱小乐看他们预备从正殿两侧的走廊，分左右各行其道，她将身子往回缩了缩，左右巡视了下身边。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又是新年前夜，宫人们都赶紧着做完手上的差事，回掖庭沐浴换身新衣服应节了，这会儿除了正殿外有守卫，大殿里倒是没几个人，她挑了个正殿最外口的侧门躲了进去，准备从近处再观察下这些演出的服装和面具。 侧门本身就比正门小了很多，高度也就一米八左右，宽度刚好过一名壮汉，侧门的旁边有一扇小窗户，窗户上新换了蝙蝠、梅花鹿图案的明黄细纱，从这里往外看还是能看得六七分真实。 她安静地等了会儿，其中一队跳傩的队伍果然经过了这里，她望着人家头上带的面具仔细观察，都是浓墨重彩的粗犷手工制品，没有细致打磨过，也没有特别认真的上色，倒是自然地用对比色的碰撞，体现出了傩戏面具的浓厚民族特色。 她顺着面具向下看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和这名祭师的眼神对了个正眼，她耳朵里含糊不清的响起一句话，“你从哪里来的！” 声音稍纵即逝，她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和她说话，于是定神去听，根本没有傩戏音乐之外的声音，也并没人发现她藏身在门里，这祭师自己也没发现她，目光都没有转动，直直地从门前跟着队伍走开。 此时朱小乐的神魂，却好似被人一鞭子抽打出了体外，一刹那她恍惚又从空中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顺着窗户歪倒下来，一呼一吸之间她的胸口，浅浅发了一点蒙蒙青光，随后她的耳朵里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在地上躺了半晌，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深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还能控制身体之后，捡起地上的匣子，快步离开正殿。 回寝殿的路上，她一路上捡着远路走，绕过了傩戏的队伍，慌慌张张冲回了大王寝宫，连看门的内监都被她忽然冲进来，唬了一跳，跟在她身后喊，“阿乐姑娘，大王回了书房，召你过去伺候！” 嬴政这会已经在书房批阅奏章了，看到她从门外冲进来，放了笔对她笑道，“你回来啦？外头冷！”说着伸出手给她。 今天他心情好似特别好，帮她取过小匣子放在一边，又拿出一套衣裙，“今天去了哪里？外头那么冷，等下就要去后宫用膳了，过来换身衣服。这个送给你，你看喜欢不？” 说罢又拿过一个金漆描菟丝子纹的紫檀木匣子，朱小乐伸手接下，深吸了口气，“刚去送了些用不上的首饰去私库存放。外头这会儿起风了，冻手得很，你帮我焐一焐手。” 整个王宫还未入初冬就已经烧了地龙，可是架不住每座大殿都空荡荡的，只要起了北风，那些细细密密的窗纱根本挡不住风，他将她冻得僵硬的小手干脆揣到怀里。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一堆人，戴着面具跳舞，觉得有些意思就多看了会。”朱小乐想还是跟他打听打听，这些人到底过来干什么的。 “你到是百无禁忌！那些傩师是请来给宫里去秽逐除的。每年的最后一天，他们都会在合宫上下施术，除了宗府的官员们，大家都会避忌他们一些，生怕沾上点什么。你倒好，反而跟着后面瞧热闹！比瞧瞧手都紫冻了！”他虽然觉得不应去跟着看热闹，但是心里到底没有觉得这是件大事，只是心疼她晚归受冻。 朱小乐将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皱着眉，“我又没见过，我以为他们在正殿祈福祭祀呢。”她有些懊恼自己莽撞了，今天没见着和她一样看热闹的人，心里就应该提防着点。 嬴政瞧出她有些郁闷，不想让她给这事坏了心情，又哄她说：“斋祭还没到日子，得等过了新年这几天复朝了，第一个旬日方才开大祭，今日也只是去给宗庙上香。”他抱着她，用下巴蹭了蹭朱小乐鼻子，“可是今天太无聊了？待会儿大宴就要开了，人多会热闹些。” “你看这个你喜欢不？我自己画的图样，让司珍赶着做出来给你过节带。” 他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套东珠首饰：发钗一对、发簪一对、、耳坠一对、东珠嵌的梳篦一枚，所用的东珠都大小均匀、细致圆润，最醒目的是，旁边放着的一串项链，全部由大小不等的东珠制成，最小的大概葡萄籽般大小，百十粒珠子穿成两条细链，中间夹着一层粗细不等大小的东珠，大的有鸡心大，小的只有小指盖大小。 所有的首饰没有复杂花式，只是用了细细的金线穿成，成色比之前那副耳坠的珠子要好上许多，灯火照耀下发出一圈迷蒙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真是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 朱小乐的回答相当敷衍，没办法——她心里其实还有些恐慌，刚才的那一幕既不敢跟嬴政说，也不敢再去探查，害怕就此神魂离体，她心里暂时有了个计较，这事还是需要和赵姬商量一下，待过完了新年，还是传信给她见面谈为好。 第72章 宫宴 他眉头一扬，好似发觉她心不在焉的敷衍，刚要开口问她，却不料朱小乐先反应了过来，双手勾住他脖子就“啵”地亲了他一下，“谢大王，大王辛苦了！”她娇滴滴地与他开了个玩笑，将他注意力又转回了首饰上头。 他被亲了个脸红，觉得自己总是心思太敏感了，她也许就是想着怎么谢自己合适，这点上他并不需要她来思考，如何道谢他早已想的明明白白。 嬴政坐了下来，看着她取来铜盆均面，又将自己的头发饰品全拆了下来，重新梳头，选发型的时候她有些犹豫，按宫女发饰规制，并不适合带这套东珠的首饰，可是嬴政在旁托腮相候，眼巴巴盯着她的样子又明显是要她穿戴了出门，那就稍稍逾矩。 她打定了心思，将顶发分出层来盘了个单螺髻，后面留了垂发，将一套首饰簪戴完毕，又取了衣裙去屏风后面更换。 这套衣服颜色也配得清爽，没有太过招摇，藕荷色打底配了黛紫腰带，花纹并不繁复只是托边装饰，主要是衣裙的质地好，用银色丝线夹在里面，纺出的隐花喜鹊纹锦缎，白日下并不显着，灯火下就会隐隐发光。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细细的眉眼乖顺，唇不点而红，肤色雪白细腻，缓步从暗处走到灯前，身上的珠光愈甚，嬴政盯着她光晕朦胧中，人的模样一时间也跟着模糊起来。 嬴政起身双手牵住她柔夷，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晌，点点头,“果然如我所想，你穿戴起来就是这样的标致。好像还缺点什么！” 他笑的眉眼弯弯，随后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了上回朱小乐惦记的那枚玉佩，郑重的亲手给她系上。再后退几步远远看着她，“真美，这下不差什么了！” 秦朝的新年是十月初一这天，今晚的大宴就是寻常所说的年夜饭，会由大王主持，整个后宫的夫人、美人、侍妾们都会带着自己的儿女出席，除了身兼官职的王室成员，没有外臣参加。 离开宴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后殿的宫室里，已经传来了阵阵丝竹鼓乐之声，这乐声从大殿里向着殿外传播出来，又飞向宫墙之外。 那曼曼的丝竹声让人心神静谧，有股跳脱出尘世之外的感觉，瞬时间感慨三千大千世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有的人和事都似蝇营狗苟，对于这个世界太过渺小，让人凛然清醒。 两人倚在窗口，听了一会曲乐，各自将心底困扰自己的事儿，都暂时淡忘了去，直到听得门外有人来恭迎大王开宴，请大王移驾。 嬴政放开怀抱，帮她将衣裙抚平，又给她添了件淡绛色狐狸皮小夹袄，看着她的小脸被毛圈儿护了个严严实实，方才转身坐到案前，让她帮自己带好了顶冠，换上一身赭黄袍服，与她一起出发前往赴宴，两人一前一后只错开半步，一齐向着鼓乐升平的后殿走去。 后殿的规制比着前殿来，大小方位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风格，后殿里颇有后宫特色，没有前殿那么压抑格正，配色明亮艳丽、灯火通明，正合了新春的欣欣向荣的意头，殿内香气馥郁，几只半人高的梅花鹿熏香炉，从门口一直摆放到正座下，一路都散发着温暖甜香。 殿内正上方是大王的座位，稍靠右后方原本应是夫人正座，因为大王没有正妻，故而这里的坐席被撤了下去；稍靠左后方原本是太后正座，现在太后已逝，也是撤席。 正座右下首的第一席起，坐着几名年长的长须白发男子，都身着官服出席，想来应是族里的宗男长辈们；顺着他们席位下，坐了一名身着竹青袍服的青涩小伙，浓眉大眼乌发玉冠，唇角抿起，神色微有些紧张，按照年纪和座次看应该是大公子扶苏；随后依次排去均是嬴政的子女们两人一席，身旁皆有宫女伺候。 正座左下手第一席坐着熊夫人，她是扶苏公子生母，也是目前大王宫里品级最高的女子，随其身后按照位次一字排开，均是嬴政的宠妾美姬们，有的带着年幼婴儿需要奶妈伺候的，也规规矩矩由奶娘抱起行礼。 这一大殿的老婆孩子，整个宴席一眼望不到头啊！真让坐在嬴政身侧的朱小乐叹为观止，满殿伏低跪拜的人头密得，连她之前认识的几名宠妃和孩子的脸都找不着，只剩下耳边三呼“大王”的回声，还有一地姹紫嫣红、粉妆玉琢的颜色。 她偷瞄了身前端坐着受礼的挺拔背影，心里暗自算了下，按照他二十结婚算起来，到如今一年至少娶三个老婆，生三个孩子，他不是挺工作狂的？看来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嬴政此时正坐得四平八稳受礼，隐约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他稍微侧脸瞄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大概知道她的小心眼犯了，并没有着急去哄她，反而扬起唇角笑了下。 传话的内监宣了旨：“免礼！”，大家都起身坐好，先由宗男们带头向嬴政敬酒，他满满地饮了一杯，朱小乐在一旁又将酒添得满满的；随后由熊夫人带着姬妾们再敬大王；最后由扶苏公子带着弟妹们再敬大王：“孩儿扶苏带着弟妹们，敬父王祝千秋万岁，河清海晏！” 三杯酒下去，嬴政的脸色微微有红，看得出今晚的他心情舒畅，他令人传宴又叫了舞姬献舞。 大殿起乐，下首跪坐在门边的一群乐手合奏之下，音色回声袅袅，青铜编钟声色澄净古朴，琴瑟合鸣莫不静好，阶下四十余名舞姬随着乐声漫步起舞，忽然自殿外的花园方向传出清亮委婉的笛声，与殿内的乐声合奏。 朱小乐这一刻跪坐在殿上，微微闭上眼沉醉于此，“此曲天上有，何处寄相思”。 一曲舞毕，舞姬们退下，门口伺候的膳夫、酒正带领自己麾下众人，跟着伺候的内监、宫女们前来进献膳食，每位宫女第次行来，手中均提着膳盒依次摆放，内监们则将热着温酒的酒爵，放于席间好给众人取用。 第73章 偷跑 按照规矩首先要给大王布膳，朱小乐帮着宫女，将膳盒里面的菜全部取了出来，今日是宫中大宴，菜品精致丰富，都用精致小巧的玉碟呈上：畜肉类四碟，野肉类四碟，禽肉类四碟，水产类四碟，汤菜四盏，菜齑四盏，菜菹四盏，面点四盏，甜品四盏，最令朱小乐惊喜的是还有一盏热气腾腾的蒸馄饨！ 大王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座下的人不断敬酒，大王也饮得豪爽，待酒过三巡他将头凑过去，对她咬了咬耳朵，“去屏风后歇着，我待会就来。”还朝着身后屏风处努了努嘴。 朱小乐开心不已，正好有些跪得腰疼，找地方偷懒那是最好不过了，她抿着嘴微微点头，起身缓缓地抚平衣裙，施礼拜了拜，转身向屏风后走去，座下有人扫视了她一眼并无人言语，她却心头一痛，她加紧步子走进屏风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跳。 一睁开眼她就捂着嘴笑了，原本外头的菜式，一模一样在里面备了一份，也备了温酒一壶。 朱小乐捻了几筷子菜，发现桌上少了那盏蒸馄饨，说是馄饨其实就是我们今天常说的饺子，这种四边形馄饨状似元宝，大小也跟饺子那么大，里面用肉菜做馅儿，平时用水煮着吃，今天的蒸馄饨蒸得晶莹剔透，她原本是想尝尝的，没在这席面见到有些可惜了。 不过她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在一旁饿着肚子倒酒伺候，也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书房里等着他回来，他坐在上面、她就在他身边，他见到的、听到的、吃到的都与她一样。 她慢慢感受到嬴政待她的不同，很多事他都帮她想好、安排好，这种安排不是令人厌恶的强势，用自己的喜恶强加于她，而是观察着向她的喜好靠拢，用她的思维考虑，让她很舒服地就能接受他的好意，而不会令人反感。 这样的人是很难得了的，更别说是一个如此上位之人，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她、适应她，多数时候都是她努力去适应别人、讨好别人、原谅别人，这样的性格，是她一直以来不喜却根深蒂固于内心的。 她自己多数时候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用心又将她从这习惯里拖拽出来，让她的心越来越自我，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形容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也不敢相信这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外头的宫宴，差不多又喝了半个时辰，嬴政推说自己不胜酒力起身退席，令众人继续畅饮，他自己绕到屏风后面，点了点打瞌睡的小脑袋将她唤醒，又令人过来低语两句。 待宫人片刻之后过来的时候，食盒里有一盏蒸得晶莹剔透的馄饨，正好就是今天她特别想吃的那种，他取了竹箸夹起一颗给她咬了一口，又将剩下的半刻自己吃了，眼中的笑意满的溢了出来，“味道可好？是不是你想吃的味道？” 朱小乐看着他特意叫人上的馄饨，想着他专门等着陪自己一起吃，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起来，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今天是新年，可不兴哭鼻子，快点再吃一颗，随我来，还有好玩的带你去！” 出得大殿，他令人取来了斗篷给她穿好，“天黑了，晚上冷多穿点！”自己也穿上斗篷。 这节奏不是回寝宫休息呀？朱小乐看着有些疑惑，第一次在秦朝过新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个什么流程要走，所以也不多问，只老实跟着嬴政身后走。 果然是另有安排！ 嬴政直接带着她向宫门外走去，一边叫人备马，看着是要出门，他也不告诉她要去哪里，也没让她收拾东西，就这么骑上马就走，后头一个侍卫都没有带！ 朱小乐看看空荡荡的的身后，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大王？今日就我们两出去？不用带人随侍么？” “放心！新年关上，城门早几日就关闭了，宵禁的时辰虽然延后了，但城防的巡视反而增加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人多就不好玩儿了。” 这倒是实话，咸阳城那么大，除了出宫那日从车窗里看了一眼，朱小乐连东南西北还分不清楚呢！ 听说好玩儿，朱小乐也起了兴致，伸手环住他胳膊，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很是期待。 他们向着渭河上游方向骑去，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这时天也彻底黑了下来，看起来这是个工坊一样的地方，到处都是搭建的工棚区，不过因为过节，现在这里四下无人很是安静。 嬴政小步溜着马，穿过工棚区来到一个邻水的院子，这间院子不大，用篱笆简单围了个圈，院子里一棵大树足有几十米高，枝繁叶茂看不清什么品种，旁边搭得个小小的凉亭，里面搭了个秋千架子。 院子里这时已经有人了，屋里屋外都亮亮堂堂地，屋子外面搭了个防风的简易帐篷，旁边只了口锅子热气腾腾的，还没走近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果然热闹非常！ 他们推开栅栏进了院子，就看到蒙恬、蒙毅兄弟都过来施礼。帐篷里伸出两个姑娘的脑袋，一看就是活泼可爱的年纪，眼睛里透着清澈，互相推搡着出来施礼。 蒙毅上前介绍：“柔儿，逸儿，见过大王！”这两位是他的胞妹，蒙恬的庶妹，朱小乐吃惊了，原来这两兄弟是同父异母，感情好得竟如亲兄弟一般！ 这时又从屋里传出个清甜声音，“是不是大王和阿乐到了！可刚刚好，来尝尝我刚做好的羊肉汤！”随即有人开门出来，原来是玉娘正端着一盆肉汤出来。 蒙恬急忙上手去接，给玉娘让了一下，她大大咧咧微微屈膝一拜，竟然端着肉汤给嬴政就施了一礼，“大王恕罪，臣妇正给大王备膳。”语气中透着狡黠。 嬴政也不计较，挽起袖子就跟蒙毅去一旁，搭了个铁架子过来，将汤盆稳稳的摞在上面，下面让蒙恬添了一些柴火旺旺地烧起来，不一会儿肉汤翻滚起来，浓香的羊肉汤雪白雪白的，玉娘撒上了一把小葱，又回屋取了只大铜盘子，上面搁上腌制好的肉串，就着柴火吱吱烤的冒油。 朱小乐掐了玉娘的腰，气她不来宫里找她玩，顺便打趣她：“臣妇，你羞羞脸！” 玉娘扭了她耳朵，拽她进屋里帮忙，两位姑娘也跟了进来，四人取了涮锅的配菜、调料、碗筷，就在院里几个人也不嫌挤，将就着围在锅边抢着锅里的肉菜。 蒙恬又去帐篷里取出上回带来的烈酒，用酒壶灌了一壶，放在铁架子边上刚好温酒，除了两个妹子不会饮酒，五人举杯互饮，一同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第74章 打架 “阿政，这么偏的地方你们也能找到？”朱小乐开心地多喝了两口，扯着他袖子抬头问他，眼睛在星光下显得明亮又清澈。 “这是我们三个小时候发掘的地方，小时候逃学了没地方去，就来这里厮混一天。到了现在只要都在咸阳，偶尔就会到这里聚聚。” “你们还会逃学？”朱小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两名胞妹也歪着头审视自己阿兄，三个大男人给看得尴尬。 清了清嗓子，蒙毅解释道，“其实是他们逃学，我比他们小的多，跟着混罢了。” “那是，待你逃学的时候，我们早已去了朝堂之上！”嬴政将他底牌也揭露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自小在赵国地面上混大的，打架闯祸的头子，哪里有机会坐在学堂听师傅讲学。蒙兄是家里长子，从小倒是宜文宜武，不过家里管束得紧了，一离开家里也难免放纵一下。” “你们是同学？”玉娘好生惊讶，从不知道蒙恬竟然做过大王的伴读。 “应该叫伴读，我比大王虚长两岁，大王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记得清楚，阿毅当时还是个抱在手里的奶娃子，成日尿湿别人衣裳。” “我爹爹让我去宫里面选陪读，正巧在院子里碰着逃学的大王，他出言不逊我就找他打了一架。他那时瘦小，嘿嘿功夫不行嘴巴倒是厉害，骂架我是骂不过的，不过他也给我揍得啧啧。”蒙恬在一旁笑道。 “怎么？阿政给你揍成什么样子了？”朱小乐听得八卦，那眼睛都亮得不行了，赶紧追问着。 蒙恬瞟了嬴政一眼，发觉他似乎并不是太在意这些糗事，于是得意洋洋地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打得他爬上树也不肯下来，只用树上结的果子砸我，给我气得用石头将他砸下来，按住了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我不过是撕烂了他身上衣服，他就哭得停不下来，等到伺候的宫人找过来，吓得要自尽去。” 嬴政回忆起往事，那些自己幼时艰难的日子，“我那个时候也不懂，回到秦国是回了家了，初到离宫很不适应。离开那些整天监视我们母子的宫人，每天的两顿饭有七八道肉菜，每天都给我换新衣服穿。” “我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能过几天，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又会拿这些，跟母亲和我换些甚么。现在懂得这身锦衣并不值什么，但是当时，我是真不敢弄破任意一件衣服。”被人利用、鄙视、伤害，每天活得彷徨和犹豫，他的神情渐渐有些落寞。 玉娘瞧见嬴政的情绪被蒙恬弄得不好了，伸手去拧了蒙恬耳朵一下，“瞧你得意的，就是会打架！让你开口求个婚配都不敢！” 蒙恬扯回自己耳朵，端着酒杯躲在一边，“不是不求，是舍不得你受委屈。” 朱小乐主动牵住他的手安，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安抚他，“阿政，过去的事别想了，不要难过。你看看当下，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敬着你，今后也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来来，喝酒喝酒，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过新年了，今日有酒今日醉啊，哪管明日忧心事。”蒙狐狸酒杯一举，打断他们。 汤越煮越浓，酒越喝越稠，三个男人喝得有些上头，直接和衣往草地上一躺，枕着胳膊望着星空聊天。 外头风大 ，朱小乐牵了两个漂亮妹子手，跟玉娘进屋里说话，屋里头很是简单，连个书架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几，一席草席。 “玉娘姐姐，这几日回府过得如何？” 原本不应该当着蒙恬庶妹的面，问他们夫妻的私房话，不过两个姑娘都是武将世家，性子也是跳脱外向，并不迂腐，所以只是在旁听听并不插嘴，规矩还好。 “还好，胡夫人并没有蒙恬想的那么蛮不讲理。”玉娘说漏了嘴，捂着嘴看看两个妹子，见她们根本没介意她的评价，又接着说。 “主要她前阵子刚生了嫡子，这血脉是传承下来了，心里应该没有那么介意，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再加上人家本来就是门阀世家的闺秀，也知道对我以礼相待，只要我不主动靠近她，日常见面行个礼大家也各自过着。” 她瞧着两个妹子都安静听着八卦，抿着嘴笑了调侃她们，“两个妹子都定亲了没？可有中意的公子？咱们私下说说，让大王给指个婚，别像我这般耽误了。” “嫂子别胡说，给人听到都羞死了！”逸儿红着脸，扑到玉娘身上搔她痒痒。 朱小乐却一本正经地说，“你嫂子说的对，女孩子假如有自己喜欢的，一定要主动争取，都等着家里婚配，拖不好年华都耽误了，假如还遇人不淑那这辈子可就耽误了。你们自己看着有合意的，可以让哥哥打听一下对方的人品家室。假如合适，我可以帮着跟大王说。” 几个女子在屋里窃窃私语，笑闹了一番。 “大王，你的玉佩？”蒙恬今日见到朱小乐身上带着的那枚玉佩了，他趁着酒劲试探他。 嬴政枕着自己胳膊，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放松，“嗯，放我这里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我愿意交付的人。” “那何时行礼？我怕朝堂之上，宗室之内颇有微词。”蒙毅早就等着他们谈论这话题，朱小乐的人品他是相信的，不过她也和玉娘一样，最大的难度还是在于家世低微。 其实自从大王和朱小乐迈出了这一步，私底下好多次他都揣测过，难道大王一开始让她认自己做师父的时候，就动起了这种心思？ “哼，微词？我看是要翻天覆地闹腾一场，现今还在整治宫里内外勾连的事，蒙兄与阿毅辛苦你们，尽快将所有牵涉人等全部清理出来。”嬴政目光坚定地，瞥了眼屋里灯影下的女人。 “现在阿乐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正好趁机清理沉珂。也许是我之前后宫众多让她担心了。你看看今日大宴上，那些有品级的女人们，不管多久没有侍寝的，今天都花枝招展的出来了，她看到了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哎头疼无论如何，先肃清宫内，趁此把这些老东西，在宫里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关系都拔出来。”他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估计今晚回宫，朱小乐又得变着花样折腾他一会儿，虽然也是为了他吃醋，但是最终还是得他哄着她不是？ 蒙恬两人少见到嬴政对什么人纠结犹豫的，见到他此刻的表情，不免低头嗤笑他当局者迷。 他们聊了会儿天，酒气也散得差不多，蒙恬要送胞妹回父亲府邸，打了个招呼之后四人先驾了马车走了。 第75章 人心 蒙恬刚走，嬴政又想到了之前的刺杀的案子。 “之前抓到的骊山刺客审理得如何了？我觉得他们与前两次的刺客不是同一批人。行动手段不同，而且有内奸联系紧密。” “大王说的是，我回宫后想了想，前两次的行刺是以力胜巧，大开大合悍不畏死。骊山这一批刺客，晓得与内奸勾连，避开大王埋伏的重兵，利用空间优势将人掩埋地底，手段确实更加阴损。”朱小乐也点头同意。 “这次将他们全部分开关押，除了一名伤势太重不治之外，其他人都在监视之内。审理也是私下进行的，比较可疑的算是一名医官，此人参与了后续的治疗，分给他治疗的工丞是他的妹夫，治疗期间此人一直打听其他人的消息。我看他举止诡异，将人扣了。”蒙毅已经对这件事追查了许久，目前倒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此人交代他是受了宫里主子安排，过来查看这次受伤的人，这里面有两个人不知死活，假如有条件，最好都能成为死人。” “其他人没有跟他串联的么？”嬴政追问。 “那两个他要找的都死在地下了，一个尸身抬了出来，还有一个没有找全，被压碎了。” “宫里的主子？他交代了是哪宫的没有？” “回大王，还在审，不过可能和”蒙毅不好当着朱小乐面说，只含蓄比了个“一”字。 嬴政沉默片刻，“无妨，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这些牛鬼蛇神现在都忍不住出来了。我倒要看看，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 “还有博一斋的案子，现在除了咸阳宫以外的几个离宫，一共查出来壹仟六百余名参与者，这些里面各宫接单的，领头人共有一百十五名。宫外负责运输的邮驿行夫共一百一十名，领头人一名。博一斋缉捕的人员三百三十二名，掌柜的四十八名。” “请问大王，从者役，主犯如何处置？” “幕后的主使找出来没？” “还在查，臣以为从犯可先行服役，主犯再审，毕竟牵连的人员众多，全关押着反而生乱。” “好，等复朝了，你递奏本子上来。主使之人身在何处，一点方向都查不出来？” “臣尚未拿到实证据，但方向看似乎指向尚书府。” “好呢好呢！前朝的牵连后宫的赚钱，后宫的勾结外头的刺王，孤的朝廷都由谁说了算！”嬴政咬碎一口银牙，气得握起拳头狠狠捶了草地，随即起身向河边走去。 这院子临水，除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也能听见些水声，虽然是枯水期水线下去不少，但是还是能听到拍岸的节奏，身后两人亦步亦趋跟着他，越靠近水边，夹岸声越大。 “孤继位以来，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怕给祖宗蒙羞，历来对宫里的人和前朝的老臣宽厚以待，原以为大业将成，他们也可一同荣享这天下太平。” “真没有想到啊，越是大局将定，越是让他们耐不住性子。都也不顾外头的大局还没稳，想提前分了这块饼。人心啊！到底得多么贪婪，到底要得到多少才能‘满足’？”嬴政双手背在身后，向着前方黑乎乎地水面看去，目光深沉。 蒙毅反而意气风发，借着酒劲站在他身边，“大王不必如此，‘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既然现在乱象已现，不若趁此逐个击破，假如现在他们不显现出来，我们还不能立刻发现、处理他们。臣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 朱小乐用手指头，勾住嬴政的大手，他手心的温度好暖，让人心里也觉得稳当。 她跟着师父劝他，“我也觉得是，既然现在宵小之徒都出来了，那就趁此清洗干净这些势力。待大王统一六国之后，反而是上下一心的新局面，到时候百废待兴，精力还可以多用在民生上。” 嬴政转头看看她，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考虑到这些，才在这个时候故意引蛇出洞，给他们机会出来斗上一斗，斗不赢那就别怪我心狠！” “不过博一斋的案子不是你眼尖，我们还发现不了，你说说想要点什么奖励？” “不用了，大王送的这套头面，阿乐非常喜欢的，足够了。其余的给我再多，我也没有机会用。正好我还想跟师父说说，将我得的一些赏赐换了银钱，给大叔他们送去。你觉得好么？” 她越琢磨越觉得嬴政是真的对她上心了，毕竟是之前的一句玩笑，到如今他竟然是都记在了心里，还都一一实现了的，想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软了些，好像向着他又靠近了些。 “傻瓜！博一斋为什么犯案你不是知道？宫里的东西外头的平民百姓谁敢收用？你还想着换钱？你缺钱去跟大王借！我可不敢陪你犯事！”蒙毅摇头无语，也不知道她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哎呀，这是真没想到，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留着真是浪费了。大王你说呢？” 嬴政笑了笑，点她鼻子，“赏给你就是你的，以后留着赏人！” 【我就是最弱小的宫女，我在宫里还需要给人打赏？】 “大王，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可以吗？”朱小乐觉得今天的时机刚刚好，想了想还是先跟他开口。 “叫我阿政——你想到什么事？” “我想写封信给老夫人，有些想她了，能不能约她见一见？”今天刚好宫宴，是团圆的日子，刚刚嬴政又聚了兄弟喝酒，瞧着他对于孩童时代的事情记得还是挺深，这会儿跟他求这个，想必他不会不许的！ 他只略迟疑了一瞬，就点头应允，“此事待过了新年，新年里宫中人多有走动，也是分身乏术。待过了新年，复朝之后将她接到宫中，你们可以多聚几日，好吗？” “行，反正并不是太着急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在秦朝国过新年，这里新年都有什么有趣的？除了今日出来野炊，这几天你也休沐的，多带我出去见识见识！\" “好，明日就带你出宫去玩！” “师父你也一起！再叫了蒙将军、玉娘跟两个妹子，人多些热闹点！” 蒙毅没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奇奇怪怪地伸手揉了揉鼻头，又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不语。 嬴政瞧他这个模样，调侃蒙毅，“你师父要去相见未来的夫人，这几日有得忙了，待忙完了！” 朱小乐不禁又八卦了一番，“师父，你还没结亲啊！你不是女人好多的吗？” “他自行了冠礼，整日行走宫中、四处奔波忙碌，现在家里家长定了亲，新年里相见过就要下礼结亲了。”嬴政还在帮他解释。 蒙毅才不傻，将自己糗事给朱小乐知道了，那以后也管教不得这个徒弟了，“那都是长者赐的侍妾，不是夫人！你家大王也没结亲！”转移话题才是王道，兄弟就是用来卖的，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大王啊，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今晚大殿上，除了几个白胡子老爷爷，就是他的夫人、儿女。那宴席排得，一眼望不到头呢！”她果然中计，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了嬴政身上。 【来了、来了，这女人的心眼儿还真是小，我说看她脸色不对，果然来了！】 “咳咳，时候不早了，我们都回，明日天好的话，带你出宫去游玩。”嬴政清咳一声，打断这个不祥的话题。 【切！不是我鄙视你大王，你这点手段在我蒙毅眼里还真是垃圾！】 第76章 沐浴 两个人回了寝宫，唤了司浴准备好了浴室，外面的天又冷又有风沙，这种天气实在适合泡个澡，暖暖和和地吃点夜宵睡觉。 自从朱小乐说了，不想叫人知道他们关系之后，嬴政终于是摒弃了之前的大王排场，动辄几十个人伺候吃饭睡觉的事，现在都统统省了，他也甚为满意，感觉自己的私人空间大了许多，说话做事都方便了，也不用整天端着脸，自由的感觉真好！ “阿政，你说你到底有多少女人，你自己有没有数过？” 朱小乐捧起一掬水，给自己浇湿头发，假装漫不经心地提问道。 【来了，送命题一！】 “没自己数过，不用数，宫中女御处有详细的《燕寝册录》，你想知道改日让她取给你看？”嬴政接着她的水，给她将头发浸湿一些，轻轻搓揉着些胰子上去。 “那你最喜欢哪几个？有姜美人，还有胡姬也算？还有其他的么？” 【送命题二！】 “不喜欢，都不喜欢！”他抿了唇，嘟囔一句。 “不喜欢，还招人家侍寝，还生那么多孩子？”朱小乐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 【送命！大王卒！】 “阿乐，我发现你挺不会聊天的，聊着聊着就聊死了！”嬴政也有一些不太乐意了，总是追问这些有意思么？ “我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不过看你今晚上开宴的时候，脸上特别得意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想问问你！你别介意啊，想说就说！\"朱小乐声音又软了下来。 【你死定了的！还敢跟我耍脾气！】 嬴政在旁接过水瓢，给她冲洗胰子，“咦，这次的胰子和上次的桂花味道不一样，这个也挺好闻的！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这个是今早刚送来的，薄荷叶味道的，我也是第一次用。以前都是花香的，用多了换这个味道也清爽。你也喜欢？我明天让小六子多送点过来。” “阿政，你怎么就会喜欢上我呢？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你后宫其他的女人不同呢？万一你厌倦了，会不会也像对她们一样对我？” 这样的问题，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对于恋爱期的她来说，觉得虽然自己不会太过当真，但是还是想问一问，听听他说的有没有敷衍。 “什么不一样啊？我想想”，嬴政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下。 “应该是比较平！” 【比较平？什么比较平？】 朱小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傻呆地望着他，直到他眼神暗示地往下瞟了一眼，她抓过他手上水瓢就向他泼去！ 【太过分了！太不给面子了，我是那种以色侍君的人么！】 迎头被泼了一脸，他不气反笑，“生气啦！别生气，我逗你玩的！” “眼睛，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眼睛里没有贪婪，虽然有恐惧、有狡黠、有慌张，但是没有贪婪，没有那种一步登天的喜悦。好像这王宫、这大王都不是你在意的，简单点说，就是心里没有什么目的。” “你对很多人很多事很在意，却又没有那么在意。这种眼神，我只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过。” “你说，老夫人？”朱小乐一听就懂。 “恩，自从我记事起，她对我严苛也好，亲近也好，都不是太把我放在心里。有时候她看着我，脸上也在笑，眼睛里却好似有些话欲说不说的。” “对父王也是，即使父王专宠她几十年，也没得到她一点的在意，她看着他也像看一个工具，那种冷在心里的眼神让人很害怕。” “不过你也只是有一点像，你的心和她不一样，你的心是热的。”他摸了摸她的脸。 “你在意自己的性命，在意自己吃的好不好，睡得舒服不舒服，周围的环境再差，你也会乐观的面对它、改变它。” “你在意身边的人，你讨厌我故意刁难你，你可怜素昧平生的流民，你讨厌胡姬针对你，不论你喜欢或不喜欢，你都会直接地表达出来。” “你对于善恶看得明白、想的清楚，能帮一把就帮，不能帮也不纠结，不为难自己。你想的很明白，自己先要过得去，才能有能力帮人，无论何时不做自己力所不待的事，始终保护好自己。” “我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是自私，而是清醒、自知，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会被你吸引，你也会被我吸引！” 【这话说得，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臭美，我才没有被你吸引，我还在考虑着，毕竟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得看你的诚意！” “还有，谁说我不贪的，我贪多不贪少！好的我都喜欢！木头我都想带两根回来的！”朱小乐给他一顿夸，简直乐上了天。 “那我让你去整理私库的时候，你看上什么好的没？没听你说你喜欢什么！假使那些都看不上，下回带你去国库里看，里面新鲜的物件更多!” “其实我都喜欢，但是不着急，你现在不是随我挑了么?该有的自然有对！” “反正我吃你的穿你的，也没有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东西拿也拿不走，带也带不完！整天惦记着浪费脑子！”她才不怕他疑心她的初心，毕竟不是个傻子对！ “你喜欢的话明天就去翻，看中什么就拿走，不用跟我说。我这样对你，算不算很有诚意了？” “还好，但是你那些女人还是让人发怵，这也太多了！还有那些孩子，你可总不能都不管了，万一那天她们气急了，我可打不过这一大殿的女人！” “那些都不是我求娶的，都是太夫人、老夫人、各国使者、门阀世家送来的！” “我也没办法，她们一个一个都那么能生！不收就是不敬，收而不用，就是大不敬；要不就逼死这些女人们！因为不得宠的女人，是没有必要留在后宫的！这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啊！” “我只想求娶你做夫人，将来再有人往宫里送人，我就说夫人不许！你做了夫人之后，她们谁敢动你！\" 【你收了我的聘礼，迟早得是我的夫人！】 “不要，我们两情相悦就长长久久，哪天相见成怨了，就相忘于江湖，不好么？一纸婚书并不能给我什么安全感！” 【不要啊大哥，你这辈子注定是娶不到老婆的！谁做谁知道，会被她们抠出眼珠子的！】 “阿政，这个问题今后再谈，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早些休息！” “同意！” 两个人用行动，暂时中止了这一次的你问我答环节，毕竟是过新年嘛！新年里就吵架似乎不是很吉利，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第77章 极品养身 深秋的早晨，没有什么比两个人依偎着，在被窝里睡懒觉更幸福的事了，眯着眼看了眼窗外高悬的日头，朱小乐翻了个身，蹭着身边的男人。 男人早就醒了，怕吵醒了正在酣睡的小人儿，动也不动地靠着看书。 【没有手机的年代真好，不会有两口子睡醒觉，背靠背在被窝玩手机的状况。】 她笑眯眯地瞧着他，他一只胳膊撑着头，一只手抓着一部帛书正在翻看，看见她醒了将书放在身边弯起唇角，“睡醒了？等了你半天了，瞧你睡得香没舍得弄醒你。” “还想睡这才睡了多一会儿啊，反正今日你没有朝会，再睡会。”朱小乐身子有些酸软，这会并不想起身，黏黏糊糊靠着嬴政哼哼。 “我睡不着了，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好像我之前答应你的。有样东西还没送给你，心里很是不安，我想了想趁今日休沐，不如今日就送给你，也省得你下回想起来怪我。” 【啊？还有什么事我忘记了的？】 朱小乐的好奇心也被他调了上来，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心里想了一会儿。 【上一次被困在地宫，一颗珍珠他送了我一套东珠头面；前日去城防营地牢说他玉佩好看，哄骗了他一块水头超好的玉佩；我还跟他要过什么好东西么？难道是哪次喝醉的时候开的口？】 想了想，觉得“走过路过不能放过”；女孩子么，不是贪图他钱财，但是有新年礼物收，谁会嫌多呢？ 【特别是，他送的礼物每次都很合我的心意！反正他也不缺什么，不要白不要！】 她想清楚了，觉得自己稍微矜持点更好，“嗯，你不提我也没想起来，不过既然你想到了，那方便的时候给我就是。” “好，今日正好方便，你看看就是这个。”他摇了摇手边，刚才正在翻看的帛书。 ？ 【你又不是我师父，送书也轮不到你呀，赵高还巴巴地要给我送书，这大过年的送什么不好送书！】 “还是不要了，师父交给我的功课，还有好多没做完呢。我现在整本的书字都认不全，等过两年能认得清楚了再送我！困不困？咱们再睡会！”朱小乐一看到书就头疼，兴致缺缺啊！ 【大过年的初一早上，要我选择起来看书？那我的脑子一定是给门夹坏了，大过年的不说，就是这暖和和的被窝跟身边秀色可餐的男人，也是不可辜负啊！还是翻个身再接着做梦！】 “不行，这本书要我亲自讲给你听，认不认得字不重要，反正这书也没几个字，看得懂图就行，你不信你自己看！” 嬴政将她翻了个面，脸对着脸，眼神暧昧得拉丝，说出的话又软又糯，朱小乐听了不禁软了身子。 嬴政瞧见她有了兴趣，急忙翻开帛书递给她，将书都要贴到她脸上去了，她把书往后推了推，靠的那么近怎么看得清楚！ 当她定了神看清楚书里内容的时候，顿时害羞得一把捂住，原来正是上回他叫博一斋去偷的《皇帝御女经》，还是本图文版的！ “你怎么那么流氓！好好的拿这种东西出来！带坏了我怎么办！” 嬴政一脸坏笑得，晃了晃手里的书，“嘿嘿，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你那几本都是垃圾货，满大街都是。要想看好的我这里有，当时不是说好给你留着的么？你不是也说想看看么？你看这不是正好新年休息吗！咱们好好学习研究一下！” 嬴政抱住朱小乐，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和肩窝，一边蹭她脖颈，一边轻轻啃咬她的肌肤。 【还真是香甜呢！】 朱小乐被他弄得又痒又疼，最后禁不住他甜言蜜语的哄骗，还是取过来陪着他翻看了几页内容，果然是极品的养生书，就是练起来怕不是很容易 情欲这种东西，一旦点起了火很难被控制，特别是心意如此相通的两个人。 她像娇里娇气的小金鱼儿，在水里浮浮沉沉，直等到他松开她红唇的一瞬间，才拼命找到机会深深吸进一口气。 他给她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含住她的舌尖，凉凉、甜甜的味道让他爱不释手，她被含得头脑昏沉，自个儿的双手不知不觉抚上他的背，他缱绻放开她的唇，又摩挲着向下品去。 她四肢交缠着他，双腿不时地在他身上蹭蹭，他的唇又软又烫，好似许多蚂蚁在身上蠕动，又痒又热。 心里仿佛有一根弦儿随着他起伏晃动，一会儿觉得自己被满满地送上了云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空落落地在水里飘摇。 他看着身下人一声接着一声，‘咿咿呀呀’隐忍不耐的轻呼，一时紧紧抱着自己身子，贴上来微微蹭动；一时又将自己胸膛远远推开，想要逃开歇息一晌。 他只觉得浑身发硬，脑子里、眼睛里、心里都是她的样子，用多少力气都爱她不够，只得将满腔心意换成一次又一次动作，狠狠地将她攥紧了，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肯放手，那怕她只是想将身子，暂时脱离他一刻也是不行。 她受不住折腾一边哼哼着，一边向着床侧爬去，妄图逃离他的身下好歇上一歇，又被他不厌其烦地捉着脚拖回来翻身压倒，她整个人晕乎乎地，被翻过来又转过去，直到黑白颠倒日夜难分。 一场欢愉从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朱小乐浑身青青紫紫，一身湿腻黏滑、浑身上下都打着颤、水淋淋地，连睁眼的劲儿都没有了。 虽然嬴政一直哄她：一会就传膳，一会儿就沐浴，一会儿就睡觉。但是这些“一会儿”一个都没见着影子。到了最后，朱小乐又一次惊呼之后沉沉睡去，再不管他怎样折腾，总之坚决不配合了。 实在无趣之下，嬴政只得讪讪地放过了她，轻声起来唤了沐浴，将她抱着去洗浴了一番，又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第78章 皇家运动会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身边男人不见了，只她一个人窝在暖暖的被窝里。 她试着动了动酸软的腰肢，还是浑身无力，觉得自己在饿死渴死的弥留之际了。 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吃喝过东西了，极度的饥渴感让她挣扎着起身，想在屋里找盏水喝，正抬起身子他就推门进来。 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懒散的样子，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身上只穿了里衣，外袍都没穿光着脚从屋外轻手轻脚进来，手中托了一个大漆盘，上面放了餐食。 他刚进门朱小乐就闻到香味了，她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披件上衣光着大腿就冲了过去，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捻了一块炙羊肉，顾不得羊肉烫嘴稍微咀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 两个人就着嬴政的手，就坐床铺上祭五脏庙，你一块我一块闷着头吃，不言不语好似竞赛一样，将整盘食物全塞了下肚。 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地嗦了下手指，“嗝”，朱小乐喝光一盏新鲜牛乳，抹了抹嘴唇。 “终于吃饱了，太好了，从没想过会饿成这样。” “嗯，我也是，好久没有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了，吃饱喝足了，你有什么想法？” 看着他靠在枕头上抚弄着自己的肚子，一副饱暖思淫欲的样子，朱小乐不由从床上跳起，顾不得自己还在痉挛的双腿，逃去一边，“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就吃饱了好好睡觉。你别过来！” “桀桀，那么香的女人，怎么能放过呢？小美人儿，过来孤的身边！让我好好疼爱疼爱你！”嬴政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学了流氓的样子调戏她。 “你不要过来呀，你再过来我就叫了！”朱小乐捉着腔调陪他演，但是人是离得远远的，坚决不靠近他一臂距离的！ “你过来，我不动你，真的！” “不，不相信你，骗了我多少次了！” “真不动你，你过来，想想我们在房里待了一天了，下午是不是出去玩玩？” “好像不止一天？你带我去哪里玩？出宫？” “今日就在宫里转转，看你精神疲惫就不出宫了。今日宫里也有好瞧的，今日起是每年新岁的较技大会，一共三天全宫里没事的都会去看，王室里的男女亲族方可参加，拔得头筹的都有奖励！热闹非凡带你去瞧瞧！” “那我们赶紧传水，梳洗完了就去！”朱小乐赶紧起身安排洗漱。 较技大会——秦朝的运动会呢，没想到古人还有如此正经的比赛制度！ 嬴政瞧她激动得两眼发光，不由得又去捏她脸颊，朱小乐一个弯腰躲了过去，跑去门口唤人伺候。 两人换洗清爽出门，临行嬴政看了看她走路的别扭步伐，给贴心的传了歩辇，两人坐在歩辇上小憩，大约行了两刻钟，来到了宫殿最西面。这里和西花园连接着，两人就在这里下了歩辇，慢慢散着步穿过花园园景。 两个人顺着御池边的步道，一路牵着手穿过小桥流水造型，御池边有一池鱼儿甚为活泼可爱，朱小乐从地上摘了些青草，撕碎了喂给它们，鱼儿们憨厚可爱纷纷从水中跃起抢食，他们走到哪里，鱼群就追到哪里，两个人拍拍手示意鱼儿没有啦，小鱼儿也摇着尾巴不走，逗得两人捧腹大笑。 再往前就是一片深色的草场，草场的地势像个草帽形状，他们这头刚走到草地的边缘，已经听到草坪顶上传来的加油喝彩声了，爬上面前的小山坡马上就看见了比赛场地。 草地中央被划分从成了好几片场地，每片场地都用不同颜色的旗帜插在地上作为区分，场地的四周满满当当围着人群，王室亲眷们自发组织的参赛队伍，边上还有宫里内监宫女组成的拉拉队，总之大家嬉笑怒骂、鼓掌喝彩十分热闹。 朱小乐牵着嬴政的手，一个一个挤着进去看热闹，嬴政低调的跟在后面，人多挤住她的时候，他就用双手护在她身边，用身体顶着她往里送一送。 她看着游戏，他看着她。 大一些的场地共有三片，为了不互相影响，还用木桩做了分隔。 最大的场地是比赛马术射箭场地，这会儿早有骑师在马上疾驰，行上平直地面的时候，技术好的还在奔驰中飞身上下马，更厉害骑士可以马儿肚子地下钻来钻去。 朱小乐看到这里惊呆了，不由踮起脚尖悄悄问嬴政，“你也会这些吗？他们看起来超级厉害的样子！” 嬴政弯起唇角，“会是会，不是什么高超的技术，真的骑马打仗的时候根本用不上，这些是专门为了给女子们看的花哨东西而已！” 朱小乐有些不信他的样子，笑着扬起眉毛盯着他看，他唬她，“想什么呢？我可不能上去比试，我上去了大家都该拘谨了！你想看，回去我单做给你看？” 她隐约觉得他是在开车，又没有证据，只得拧了下他的腰，看他嗤嗤笑着也不躲开，心里的猜测算更是笃定了！ 对于秦人来说，骑射那似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无论马术水平多精湛，箭都射得非常准，远处草垛上的箭靶正中，密密麻麻射中了许多箭镞，红色的靶心都被箭淹没不见了，周围人声随着他们的表演越来越热烈。 忽然旁边一阵哄堂大笑，将这群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她也牵着他手往外走，向着旁边的场地挤去，他们站在人群后头——人实在是太多进不去了，朱小乐拼命踮脚都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背。 他见她着急了，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他，他一弯腰抱住她双腿，将她举高了起来，正好她的裙摆挡住了自己脸，这脸不要也罢！ 朱小乐被举高起来，才看到这里是蹴鞠的场地，双方各有五名球员在场地驰骋追逐，一名球员守护球门，人数比现代的足球少了一半人，球门也小了一大半。 刚才一阵大笑，是因为球被踢上一名球员的面门，惨是惨了点不过因这球比较轻便，球员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倒是面子有些难堪。 这球员被正中面门，球监给了他一次携球的机会，他双腿左右穿插着运球，躲避开对方迎面夹击的两人，左脚轻轻一挑，将球从对手的裆下穿了过去，再一个闪身转到对方身后，抽脚直射。 这一脚去势凌厉，擦着对面球框的右上角就飞进球门，简直太漂亮的一脚飞射，朱小乐都忍不住鼓掌欢呼！ 【这才是国脚风范，现在的国脚都是‘裹脚’！】 第79章 送书 她用手拍拍嬴政肩膀，示意他放下自己，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政，咱们去旁边看看别的，这里人太多了，给他们认出你就不好玩了。” 【你才想起来啊，刚刚我已经瞪跑了好几拨人了！】 “好，你想去看什么？旁边还有角抵和剑术，或者有安静些的投壶和围棋。” 嬴政丝毫不觉得给旁人看到有何大不了的，反正他自己的后宫，他不信还有人敢耻笑于他。 “剑术不看了，上回你和师父比的那才精彩呢，我想其他人的比试不会比那次更有意思了，咱们看点别的！” 嬴政挑了下眉,“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过我和阿毅比试？” “我们在离宫那次，你们俩清早在前院里比试。我在寝殿远远看着的，你们俩的风格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 “哪里出乎意料？我们俩谁的剑术更高一筹？”嬴政的雄竞心态忽然爆棚。 “那定是你咯，风格老道、耐心十足、有黏有绕、以逸待劳，比一场剑能有十八个心眼子。” 【额也不知道这是夸我还是】 朱小乐看他脸色变得有些诡异，笑着将手指伸进他袖口里勾了他一下，“逗你玩呢，当然你最厉害的！” “果真？” “果真！” 嬴政笑的见牙不见眼，跟个二十郎当岁的少年一般，摇头晃脑领着她往旁边走去，一路上头都快仰上了天。 四处逛荡了一圈她有些渴了，与嬴政打个招呼去一边的帐篷里拿壶水喝，嬴政就坐在草地边等她。 朱小乐蹦蹦跳跳小跑进帐篷里，一进去里面站着的人却叫她吃了一惊，赵高怎会在此？ “见过赵大人！”朱小乐敛色施礼一拜。 “阿乐姑娘不必客气，今日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就是在这里给他们做点补给的事，送点水准备点药膏。” “大人也是大王亲眷？”这比试说了是后宫亲眷间的比试，外臣没有机会参加，再说新年停朝还有五日才复朝，大臣们都在家过节呢！ “稍有渊源，不是近亲，高祖时的宗室兄弟而已。” “阿乐失礼了！我来这取些水就走，大人您先忙！”她也不知道按照这关系应该如何称呼赵高，拿了壶就想赶紧走开。 “姑娘留步！之前是赵某唐突，请姑娘不要有芥蒂。”赵高依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开口将她留下。 “赵某只是看姑娘天资聪明，有些惜才之心，学习呢并不一定要按部就班，一昧诗书礼乐的读，时间长了也会疲累，偶尔也可以看看游学传记、奇闻异事，方可博学广记。” “赵某的确并无恶意，几本书卷也不算得什么，假使姑娘不嫌弃，明日着人给姑娘送去。” 他三番五次要借书给朱小乐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心思，与其自己胡乱猜测不如接了他这招，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想到过完新年能与赵姬见面，到时候可以两人一起分析，她点头答应，“那就先谢过赵大人了！”说罢点头示意出了帐篷。 她回到嬴政身边也没提起这事，毕竟连赵高要做什么都不明白，她就不相信了，看几本书还能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不成。 两人饮了水，看着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相携往花园方向回程，转身离去的时候，场上有好几处的地方，不约而同地有人盯着他们的背影 “今日累不累了？要我帮你捏一捏么？”回程的辇轿上，嬴政贴心地用搓暖和的手，给她从肩膀往下揉搓，顺着腰椎一直向下。 朱小乐半躺在他双腿上，眯缝着眼睛舒服的叹了一声气，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咪。 【这手法可真好！舒服得要命！】 第二天赵高果然守约，一大早便派人给她送来了四五卷书卷，有十方游记、有上古传说、有奇方异术、有奇闻经注，有怪物志，朱小乐看了半天找不出头绪，就连嬴政翻看了半日也没发现异样。这些书都是经过整理归纳的，里面的内容有些他在其他书中看到过，有的也不知道出处，他将书卷好放在一边。 “也并无什么稀奇的，你有空打发时间的时候看看。确实是只能当个乐子。” “我哪里能有空啊，你看你过节放假都不能放过我！” 嬴政此时正仰面朝上，躺在朱小乐大腿上，她正在帮他检查上回受伤的地方，看看结痂是不是长好了，手好痒有些想对它下手了。 嬴政抓过她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不给她乱动，她很不甘心翻了个身，反趴到嬴政身上，从脸上开始向下一点一点，检查他有没有痘痘，他被她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跑又跑不脱——没办法她整个人趴在身上呢。 “今日无事，天气好带你出门逛逛。”他轻叹了口气，又把她的手捉住。 【还真是一刻不得闲，不找点事情做做今天我难逃她手啊！】 “不想去呢，这两天实在是腰疼腿酸，不想走路”朱小乐翻他个白眼，“都怪你，老不正经。” “呵，我看你那时也没说不要，还不是兴奋得要死。” 朱小乐气的露出满口白牙，一口咬上他的胸，嘴巴还配合着发出“呜呜”声。 嬴政“嘶”吸了口气，赶紧捂住胸，“你还真咬啊！疼死了！” “嗯，口感不错，挺有咬劲的，又香又韧。”嬴政掀开自己的衣襟，左边胸口上有个小小圆圆的牙印，将他胸前的一颗朱砂痣刚好裹了进去。 朱小乐伸出手戳戳朱砂痣，有点微微的凸起，好像用红色水笔点过的，还真可爱。 嬴政伸手取了旁边放的红豆糯米糕，喂到她嘴边，“你是不是还没吃饱？馋肉呢？” 她小口小口抿着吃，有些甜——用来就茶不错，直接吃甜的有些齁了。 “今天确实是有些无聊，一整天时间浪费了也不好，不要去的太远了。我还想再歇两天，不如找个没那么累的。” “钓鱼去不？上林苑那里有大泽，渔获颇丰。或者去大泽游船？嗯？”嬴政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难得有几天时间休息，玩意儿倒是多，就是朱小乐不愿意动弹。 “上林苑太远了点，还要骑马颠簸，最好就在附近玩儿。我们两人玩也属实无趣，要不找蒙将军和师父一起，玉娘跟那两个妹子也好一起来。” “那天不是跟你说了，你师父这两日忙着相见未来的夫人么！” “咦，那正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给他参谋参谋！” 朱小乐坏笑着趴在嬴政胸口，撒娇地摆弄着他的发梢，眼睛弯弯亮亮地盯住他的眼。 第80章 相亲 嬴政用手扶了扶额头，“咱们别去了，人家姑娘会害羞的！你师父好不容易正经相面，别给你师父添乱啊！” 【她这种喜爱凑热闹的习惯是从小带来的么？还是她就是准备去添乱的呢？】 朱小乐瞪大眼睛，“他好歹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娃，娶哪家女子，什么样貌、什么品行，你不去看看能放心么？” “再说了，相看的时候就那么几个人在场，新娘子那么害羞，如果一个朋友都不认得，那等成亲的那天不是得羞死么，咱们去了好歹她多认识个朋友！” 朱小乐又扯住他衣襟撒娇，从趴在胸上改成骑上他的腰间，将自己如同个孩子般挂在他身上到处嗅他味道，将他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 嬴政虚起眼睛问她，细长的眼睛里闪出邪魅的亮，鼻音拖得长长的，大手将她细腰托住，“你这是要练功呢，还是要去看师父、师娘？” 朱小乐一见得手，立刻飞起来跳去一边，光着脚丫子往屏风后面跑，一边嚷嚷着，“换衣服，换衣服，出宫啦！” 嬴政摇摇头起身，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扶平，走到寝室门口将门开了条缝，吩咐出去，“备车，另外派人去蒙毅大人府上，问问今日大人去哪里了。叫人伺候洗漱，送衣服过来。” 朱小乐在屏风后头换好衣服，出来坐在铜镜前，让嬴政帮她把头发束成发髻，“今日我想自己骑马，将那匹小红马给我备好！” “不许骑，今天你不是嚷嚷着累了，干脆歇歇好不？我让人备了马车。今日给你梳个双螺髻如何？” “不好，我自己梳，那个发型太老气了！” 【你今天两次说我老气了，难道是嫌弃我了？】 嬴政起身到一旁，一边开门接过衣服洗漱的用品，一边微有些幽怨的盯着朱小乐挽发。 其实她并没嫌弃他年纪的意思，只是嫌头上盘个高髻，走路不方便，自己将顶面头发盘了个大大的丸子头，用发带系好簪了只累金丝镶白玉的簪子，前头留了个齐刘海，后面头发就梳好扎个辫子下来。 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她的发型哪里就显得年轻了，算了，看来审美什么的，确实是人各有别，按照她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代沟？ 【只不过可惜了我精挑细选的礼物！】 不知道为何，最近他一有空闲，脑子里总是会蹦出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吃着糕点会想到哪种颜色的布料她做裙子好看，洗个毛笔会想到随手画个漂亮的发簪样子，明明自己对于女人的东西并不在行，现在却偏偏控制不住脑子一番往外冒腾。 两个在房里一阵收拾，门口的内监来禀告了蒙毅今天的去处，他们就行到宫门口乘车出发。 坐在车上，嬴政问她，“阿乐，我从来没问过你今年几岁了？生辰是哪一天？” 她微微愣了下，好像是的，自己穿过来关于自身一点信息没有啊！到底是多大呢？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材，估计和自己上高中那会儿差不多，“17了，生辰不记得，没人告诉过我，我也没过过生日呢！” “那和我一天生辰，好不好？”嬴政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些心疼，没有亲人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呢！ “好，有人陪着生辰也热闹！啊，完蛋了！阿政，我们见新娘子没有带见面礼，要不要回去找一个合适的？”朱小乐的脑洞很大啊，很容易从生辰想到了生日礼物，又很容易想到了见面礼的问题！ 嬴政笑而不语，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盒子一打开里面珠光宝气，是柄鎏金色鸽子红宝石镶嵌的梳篦。 “这个如何？”他颇有些自得。 【代沟归代沟，这礼数上还是得听我的。还好我随机应变，既然你不喜欢就拿去送人！年纪虚长几岁还是有益处的！】 “好看耶，你早点拿出来的话，我今日就换个高髻了！这柄梳篦那么美，带上去一定像个大家闺秀！” 【啊？这本来就是想送你的，是你嫌弃高髻老气的！果然女人的心思真的难猜！】 对于朱小乐的性子，嬴政有些无语，“ 下次送一柄更美的给你！” 还好朱小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还好嬴政不是那种万年死直男，两个人靠在车里，一起把玩手上的小梳子，还时不时亲昵一下，氛围并没有因为一柄小小的梳子而破坏。 来到蒙毅今日相见的花苑，这里是蒙家的私苑位于渭水河北岸，与咸阳宫相隔不远，这里的风格不似皇家园林的气派豪华，也不似离宫别苑的质朴厚重。 这苑子上题着《斟熙》二字，看起来风格严肃，颇有些簪缨世家门风严谨的风格。 外面看苑子端庄严正，所有建筑都四平八稳缺了点趣味，不过进了苑门，今日里面倒是热闹非常。 许是怕单独私下相见令人尴尬，又许是正在新年里气氛欢愉，苑子里许多官家夫人们带着年轻的公子们、小姐们在赏苑，说是赏苑，其实就是到了适婚年纪的各家，约好了一起相看亲事的大型相亲现场。 相看中意的公子、小姐们已经在小桥对面的亭子里，有执壶游戏的，也有对坐着博弈棋技的；尚未互相相看中的小姐则在母亲的陪伴下，顺着花苑的小河边散步赏景，顺便展示自己的仪容淑德。 两人进了苑子就引起了许多世家夫人们的注意，纷纷带着女儿走向门口给嬴政行礼，嬴政本来就不喜欢这种性质的场合，又有众多夫人小姐在场，生怕再有人起了糊涂心思，于是不论哪家的夫人过来请安的，都板着个脸挥手示下了。 朱小乐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他今日不情愿过来凑热闹，想必他早已知道这种相看的聚会是什么样子了，见他将人遣走，两人转身去找蒙毅。 朱小乐心里有些愧疚，自己为了看热闹给他添了麻烦，“对不住啊，我不清楚这相亲这样的情况，早知道会给你添麻烦，我们就不来了！” 他低头看她一眼，别过脸嘴角翘了翘，“你不介意就好！我不来是怕你食醋，反正我脸皮甚厚的，只要是送上门的都要！” 她给他呛了一句，倒是回忆起自己之前的醋话，觉得好似也是误会了他，心中颇有些亏欠的意味，跟着他低头走路也不再说话。 第81章 周姒 蒙毅此时正在苑子中间的茶室里，这里临水而建，清风徐来宁静安逸，屋里点了冷冽的熏香，让人能平心静气品茶，与外头的热闹自然不同。 随着他坐在一起的是两位年长的夫人，一位端庄大气、眉眼慈祥，一位清秀温婉、顺服恭敬，想来是他两位母亲；对面坐的是一名清婉夫人，身旁带着名年方二八的姑娘，样貌敦厚可人、娇俏明艳，想来是他的未来夫人和她母亲。 看见大王进来，几人纷纷起身施礼，蒙氏的两名夫人嬴政都是见过的，蒙夫人开口帮他引荐对面这位，正是仆射周大人的夫人，带着来论婚嫁的是府中嫡女周姒，两人端正大方地给嬴政施礼跪拜。 嬴政让她们免礼，一起坐下喝了盏茶，随后几位夫人带着周姒施礼告退出去。 朱小乐瞧她们都退出了茶室，问蒙毅，“师父，我们过来可是坏了你的大事？” “唔没有，好在你们来了！这相见真是尴尬，大家面对面坐着也不知聊些什么，都是两方家长在谈，你们不来我正准备找个托词先走。” “这姑娘好美，看起来很是温顺可爱。”朱小乐对周姒的第一印象就是可爱，虽然年纪相似，但是周姒这种名门闺秀娇怯的样子，就让人心生怜惜。 “我倒宁愿有个能说说话的，好过一个木头人似的。”蒙毅倒是对这样的大家闺秀很是无感，毕竟见的太多，这样的闺秀娶回家只是一家主母，万万是没得什么意思的。 朱小乐最讨厌男人这种一眼定生死的态度，还没了解人家，就给人下了定论，“你还没见她几次，就觉得她不能陪你好好说话，哪有这样的！师父你以貌取人。” “阿政，我去找这姑娘，刚刚夫人们都在没把礼物送她，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去，别乱跑，走迷路我可不去找你！”嬴政递过袖中锦盒。 朱小乐快步出去追周姒，嬴政和蒙毅就着这空闲，聊了聊前几日说的后宫博一斋的案子。 现在趁着朝中休沐，宫里新年热热闹闹，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的一般人不会太注意，他们商量趁着这年节的时候，将后宫里牵涉的势力都悄悄清理掉。 “现在查到哪一步了，确定了是熊夫人的手笔？她竟然会如此大胆？” “博一斋的案子只查到熊夫人宫里掌印女史，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熊夫人。据女史的供词，似乎是尚书府一名小吏与她联系，虽然没直接见过人，但是她见过帮两人传递物件的小内监，就是专门值守尚书府的内监。” 蒙毅又补充了一句，“这名小内监也没见过给他下令的人，都是按照时间去指定的地方拿东西，不过他很确定，这个人可以随时洞知他的一举一动，一定就是身边的人。” 他见嬴政只听，并不表态，又将剩下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另外有件刚审结的女史，据她交代出来，熊夫人似乎与一直与楚王熊启有联系，会不会与大王此次遇刺有所牵连。因此事关系重大，目前仅我和大兄知道此事，并没有直接去问讯熊夫人，一切等待大王定笃。女史和内监的供词已经整理好了，我明日亲自送与大王查看！” 嬴政听他说完，方才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熊夫人与熊启乃是亲生父女，他们有所勾连我早已知道。不过我还是不信她派人刺杀我，毕竟那是他的父亲，血亲之情，万一杀我不成事败，她也不会将她父亲牵涉进来，否则岂不是害死他？” “熊夫人的事，我亲自去查，你继续查博一斋。此患不除前朝后宫都乱，乱则生事，现在这时节，我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一统的大局。” “大王，你看谁来了。”朱小乐从外头进来，小脸跑得微红，笑眯眯牵着周姒小手进了茶室。 朱小乐戳戳她的小手，将头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自己说与他听！” 原来刚才她追出去送礼，周姒她们刚走出去不远，她倒不好大声呼喊，只能加快点步子就跟在了后面。 她看着低头跟在三位夫人后面，踱着步子走路的周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姑娘并不是个闷嘴儿的葫芦。 她紧赶了两步出声喊住周姒，将手中拿的锦盒给她，三位夫人见她们有话说，打了招呼先行离开了。 周姒谢过朱小乐将锦盒打开，对于这梳篦也是喜爱非常，“这礼物如此贵重，请恕小女不能收下。” “你收下，大王赏赐的，却之不恭。我瞧你跟几位夫人一直在一起，也并没有好好赏景，无聊的很，不如与我散会儿步如何？”朱小乐最是厌烦这样跟着大人随行，无论谈的是什么事，总归是一点话不能插嘴，一点个性不能表现出来的，完全就只能拘着本性装模作样。 周姒听她这么说眼神一亮，点头同意，两人就顺着茶室河畔的回廊慢悠悠闲逛，到底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共同语言挺多，两人聊着聊着就熟悉了。 周姒小心翼翼地提问，“阿乐，你说你师父是个的“逗比”，意思是说他性格开朗有趣？” 虽然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是姑娘家自己打听，给外人听起来好像并不是特别矜持，但是也实在忍不住想知道：这个人设和刚刚自己见到的冷面凌厉的人，说得是同一个人？ “恩，你多与他见几次面就知道了，他在熟悉的人面前特别有趣，性格也好，人也帅气，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呢！” 朱小乐帮着师父推销起人设来，比起讲亲说媒的官媒都要热情，好似生怕师父腹黑冷血的人设被人嫌弃，退亲了去。 周姒是十分懂得进退的好姑娘，行走坐卧都得按照规矩，“那不太好，我们成亲前，也就今天这种的正式场合能见见面了，再往后就要过大礼，忙着迎亲、做喜服，哪里有空多多见面，再说他每日都要进宫，忙碌得很。”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也不是日日都忙成那样。时间呢就好比湿衣服上的水，只要挤一挤总还是有的。”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浪呢！每次看到他吊儿郎当的，并没觉得他干了多少正经事，最后还不是都和我们晃荡玩乐去了！】 朱小乐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将他平素的样子说出来，怕说得太直接吓跑人家小姑娘，还是努力地保持住师父对外的名誉！ 第82章 起意 朱小乐挽着周姒的胳膊，她觉得这姑娘的性子也是个直爽的，并不是在母亲跟前表现出的那种木讷，可别因为这一面初见，影响了两人将来的感情，“走，我带你去找师父，约他有空的时候结伴去玩耍。” 周姒红着脸不去，朱小乐搂着她脖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你放心，他不会拒绝你的，他真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保证不会凶你的！”周姒歪着头盯住她看了看，朱小乐笑眯眯一通点头，周姒咬了下红润的嘴唇，也点了点头下定决心。 这不，两人牵着手回到茶室，一进门她就轻轻晃了晃周姒的胳膊，催她说话，“蒙、蒙、蒙大人我、我”周姒的舌头不知为何，看到蒙毅的脸就开始打结了。 看着蒙毅扬起的眉毛，周姒越急越说不出话来，朱小乐在一旁都看得着急了，直接帮她把话接了下去。 “师父，周小姐的意思是，你们还可以在结亲前多多了解一番。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主动约她一起游玩。” “正是。”周姒憋了半天，憋得红扑扑的小脸蛋都快要滴出水来，最难说的话被朱小乐说了出来，这会儿她感觉自己说话顺溜了不少。 蒙毅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坐着相见的时候生动许多，“周小姐的提议蒙毅不敢不许，那改日送帖子到府上，还请小姐拨冗。” 他的回答也是温和得体，不想将人家小姑娘给吓坏了。 周姒见他的确如朱小乐说的那般体贴温和，心里也安定下来，认真地给他们施了礼出去找她母亲了。 朱小乐整个人趴在茶案上，将嬴政面前的茶盏抓起来喝了一口，对着蒙毅笑得猥琐，“师父，怎么样，我说她不是那种木讷之人！刚才她本来是敢自己说的，可惜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看见未来夫婿还是有些害羞。” “她与你年纪相当，怎么她年纪轻轻的知道害羞，你倒不知道呢？”蒙毅摇摇头，对自己这个学生实在是无语。 “人家姑娘待嫁前，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哪里像你一样整天乱跑，无所事事的样子！”他指着她的痞子脸，好想捏一下。 “师父此话谬也，能与自己的夫人心意相通、琴瑟和谐，难道不比起那些衣服、贺礼的死物重要？婚前加深了解，婚后更加幸福哟！”朱小乐笑得更痞态，似乎已经想到了蒙氏兄弟将来的“幸福生活”！ “阿毅，这件事上我是赞同阿乐的。她也是为了你好，得空的时候你多约周小姐出来，加深些了解也好！” 一旁的嬴政也觉得，这位周小姐甚为有趣，想着蒙毅看了他许久的热闹了，现在天道好轮回，终于轮到他看热闹了！ 蒙毅确实是最近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别人不知道，你大王能不知道？ “大王，阿毅最近每日忙碌，您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啊！” “时间就像湿衣服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周姒这会儿刚好从外头进来，将刚从朱小乐嘴里听到的话，现学现卖了一把。 然后将手里一个自己打的精巧络子交到朱小乐手上，又提着裙子施了个礼跑了出去。 【咦，这姑娘确实有趣！看来这几天得叫阿兄多奔波些，我还真要抽些时间出来了！】蒙毅看着娇小活泼的背影，眉毛一挑，似乎越加有了兴趣。 一旁的朱小乐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他还是没有回神，于是牵了嬴政的手，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阿政，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师父有大事要琢磨了！” 蒙毅这时候转过脸来看着她，眼里满是师父对弟子的关心，“阿乐啊，最近好久没有查你的作业了，上回安排你的功课，明日我就去查看查看！” 朱小乐低着头，戳起桌子上的茶盘 回宫的路上，朱小乐一直闷闷不乐，倒霉催的，天知道！蒙毅布置了好几本书要她背诵，她可一点都没背呢！ “阿政，师父说他忙得要死，还有空来查看我功课？不是说放假了么！” 嬴政笑她，“平日不用功，现在指望着放假逃学了？” “倒不是逃学，起码他还有空查看我功课，可见你给他安排的工作量还是轻了！”朱小乐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嬴政笑道：“放心，他最近忙着前头的几个案子，过节没时间休息的。你的功课么，过完节他才有空来查的！” “咦？这些案子过节这几天还在办？”朱小乐以为这些案子节前抓了一大批，怎么着也得放完新春的假期才会有进展的。 嬴政就与她聊起年前的案子，现在到了比较关键的时间点，这几件案子牵涉甚广，看来平静安逸的宫里，掩藏着前朝后宫勾结的隐患，他想趁这节日期间彻底收网，趁着很多人在放假的气氛中麻痹大意的时候。 嬴政对于她的直觉还是比较信任的，又和她商量，“你觉得熊夫人是否刺杀案和博一斋的幕后主使？毕竟博一斋最终宫里是查到了熊夫人的女史，朝堂是查到了尚书府。刺杀的案子也有证据证明与熊夫人与熊启有所关联。这案子是否就到此为止了？” “也不能这样，你不是也说在一统之前，要清理掉这些隐患，以便将来抽出空好好整理河山？”朱小乐不想最后这案子，找一个人出来背锅敷衍了事。 与其总被人在暗处盯着，不如现在费些手段和时间。 “要不这样，我帮你去探一探后宫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另一个角度调查一番？” 嬴政摇摇头，“你不是不爱进后宫的么？那些女人每日与人争斗，已经习惯了，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她们一个个都精明得要死，万一把她们逼急了伤害到你！” 倒不是说爱不爱进后宫，朱小乐只是不喜欢自己被关进后宫，至于查案子，她还是很有兴趣的，她每日只会吃喝玩乐的，确实混得不像个样子，又不能天天粘着嬴政耽误他工作。 第83章 查案 朱小乐眼珠一转，笑眯眯戳着嬴政的手指头，“无妨无妨，趁着现在新年，正去拜访一下她们。就看大王是否舍得给些赏赐，让阿乐代为跑腿啦！” “唔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你只探探她们话风，不可参与调查，一旦有风吹草动马上回宫，不许你以身犯险。”嬴政被她戳得心痒，抓了手不许她瞎闹，现在是在车上呢！ “这些事查出来也罢，查不出来也罢，无非是多几条性命而已。假使最后没有那么清楚，也不妨碍清除这批祸患。” “我就是觉得不应该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能查清楚些最好，人命不是用来做这些的！”对于杀人这事，朱小乐还是有自己底线的，哪怕是按法律执行也得有实证，不能乱杀无辜！ 她十分厌恶嬴政这样，用轻飘飘的口气谈论人命的态度，他这么一说朱小乐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两人说完这几句话，都意识到这个话题上，两个人的观点是不一致的，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将关系处僵，于是都自觉地开始转移话题。 回到宫里，嬴政命人取了一些绸缎和首饰过来，两人在书房里挑挑拣拣，为了不让熊夫人感觉太过刻意，他们将礼物分成了八份，列好了礼单让新上任的女史领着朱小乐，带着随从们一并去送礼。 她们先来到熊夫人的寝宫，出乎意料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淡沉寂，朱小乐原以为这次博一斋的案子，既然已经查到了夫人的女史，必然会令熊夫人行事低调、如履薄冰，却不料这里竟与其他地方一样热闹非常。 正殿这里布置得温馨大气，熊夫人和一众女子们正在品茶说话，见她们一行人等进了院子，众人跟随着熊夫人，肃整好衣裙过来跪拜接旨。 女史打开礼册宣读了嬴政赏赐的礼物，并示意一众随从将礼物全部拿进了正殿。 “妾身谢大王赏赐。” 熊夫人年岁稍长面白红润，微微有些发福，她气度端庄、不卑不亢地谢礼起身，然后将女史与朱小乐恭迎进了正殿品茶歇息。 朱小乐可与她不熟，本想等着身边女史介绍她，没想到熊夫人一开口，就直接与她交谈起来。 “早听说阿乐姑娘聪明能干，甚得大王欢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认识，总想着结交一下。难得今日姑娘替大王来后宫宣旨，倒是正巧了。”她典雅地微笑道。 熊夫人借着扶了扶发鬓个功夫，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她。 “夫人谬赞了，奴婢为大王跑腿干活，那是应该的。” 朱小乐懂得这一套，她在大王面前当差，即使没有特别的关系，宫里众人也是巴不得多多结交。 现在熊夫人的打量，可不仅仅当她是名宫女，虽然她不希望将她与嬴政的关系公之于众，但是不代表这事情就没有人知道，相反她猜测从他俩第一天确立关系开始，宫里上下恐怕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也许只是觉得大王无状，轻薄了贴身宫女，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大王宫里的诸多规矩变化，绝对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都开始在心里评判这名宫女在大王心目中的重要性了。 “今日既然得闲，就在这里一起用饭，好全一全我结识姑娘的心意。正好也有些妹妹今日得闲，在我这里做客。”熊夫人一边挽留她，一边示意这些品茶的女子们也留饭。 “请夫人谅解奴婢，大王今日安排我去给宫里夫人、美人们送礼物，现下只到了夫人这里，其他宫还没去，今日夫人的盛情邀请奴婢感激不尽。” 朱小乐知道凡事不能上赶着，一定得欲擒故纵，人家一请你便去，那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得低了下去，今日初次见面只能是结识一下，为了下一次的正式交锋留下伏笔。 “那倒也无妨，待阿乐姑娘办完了差事今晚一同用膳。”熊夫人客套地再次邀请她。 “还是改日，今日的确是要事在身，不敢耽搁，现下就与夫人告辞！奴婢办差事去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朱小乐与女史一同出门，向着下一座大殿行去。 今日的收获颇丰，朱小乐回到书房，与嬴政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谈起今日她在后宫的经历。 她发现如今满宫里没有不认得她的人，这一点十分奇怪，她平时只在大王身边行走，并不去后宫公干，抓破头没想到今日走到哪宫，都有人与她打招呼，看起来十分相熟的样子，可是朱小乐并不认识她们啊！ “大王，你说我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去后宫，怎么有一个算一个都认识我？”朱小乐的心里隐约有些念头冒了个头，不及细想又给打岔过去。 “后宫这些人消息，历来都是很灵通的，这是他们立于后宫生存的基本！” “随便她们，懒得猜。今日我去见熊夫人，她想约我留饭，我没答应她，想必这两天她还会找机会正式请我？” 嬴政撇了撇嘴，心里觉得朱小乐还是太嫩，“你准备怎么查探口风？她在这宫里十来年，你怕不是她的对手！” 嬴政伸手捏了捏她的双肩，帮她松松筋骨，今天跑了几个宫，应酬了一大堆人想来是挺累的。 “我还没想好，不过大王放心，我会见招拆招，不会有危险的！” 朱小乐将他手边放着的书拿过来翻了翻，就是昨日赵高送来的《怪物志》，“你怎么看这个？有趣么？” “还行，等你回来无聊翻看翻看，这里面倒是有些意思，与我之前看的书里写的不甚相似。” “那你待会儿给我念念，好累啊，今日在宫里那么一走，才知道后宫是真大，女人们真多！你都不知道我们行在路上，经过那些宫门的时候，前几日关得紧紧的门都打开了，就等我们送东西进去呢！”朱小乐对于这些女人的敏感十分感慨。 她知道只凭着一个人的宠爱，与所有人争斗的人，就得是这样的活法！ “你代我去送礼物，就代表我对她们的心意和态度。我厌恶谁喜欢谁，都看这时候，难道你不懂？” “不是不懂，有些伤感而已，我们会不会也有天走到这地步？要我将门开着一直等，等你过来找我” 朱小乐有些伤感，将头靠在嬴政的脖颈边，微微侧着脸看着他，他转过脸吻上她的唇，将她的话吞了一半进去。 第84章 自己来 他打量了她一眼，小小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一脸娇俏模样，偏偏脸上的神色确是有些沉闷，极度的落差之下，让他生出满心怜惜。 他将她横抱在怀中，从眼睛开始一点一点向下亲吻，脖颈处的衣襟微微散开了一些，雪白细嫩的脖颈让他想舔舐一下味道。 右手轻轻在她身后有节奏地拍击，像哄婴儿一样叫她放心。 “阿政，假如有这一天，我希望你能自己推开门进来找我。” “嗯，不过不会有这么一天，你躲在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绝不让你有机会自己藏在屋里胡思乱想。” 朱小乐自他怀中爬起，坐在他大腿上，面对着他将他脸捧到自己眼前，眼睛对着眼睛问他，“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或者是怕我伤心说了哄我的？” 他将自己衣襟扯开，取下她的右手覆上自己结实的胸膛，正好将他心脏上的那点红痣握在手掌正中，“是真心话，永不骗你！” 她握在手中的心跳强健有力，她慢慢红了眼睛，感觉浑身的细胞都随着这心跳抖动着，发热着。 将手伸到他脑后，一手拆下他的发簪，回手解开自己的长发，她微微跪坐起身，托着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 嬴政的眼睛笑意越发明显，手掌环向她身后将腰带解了下来，朱小乐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裙就落到了地上，她想用手遮挡一下，却被他抱着贴进自己的胸膛，他胸膛的灼热烫得她冰凉的身体打了个颤。 他托着她腰起来，走到小几边放了上去，从上往下压着她，从耳垂开始慢慢品尝一路向下。 他舌头卷游走到哪里，哪里有凉凉的湿意，另一只手还不老实轻轻撩拨她，他手指微微一捻，朱小乐好似被电到了，整个人反弓着着身子弹了起来。 她轻咬着嘴角“呵”了一声，伸手抓住他衣领就往自己身前拽，他却不肯放弃眼前的美味，她重重喘息着，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汇集。 他的不慌不忙让她丢盔弃甲，实在是忍受不住，朱小乐撑起身子扑进他怀里，将他推倒在地上。 他舔了舔唇角，笑着撩拨她，“你自己来？” 朱小乐看着他眼角微挑、神情戏谑，她眼角微红仰起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表情，自己试着摸索着动作。 她有些吃痛想退缩，却又一心想要收服他，心里不肯放弃，两人一时僵在那里，他就慢条斯理逗她，又捉着她的手不让她起身。 “要我——帮忙吗？”他邪魅地用手支撑起身子，凑近她耳边问了一声。 也不等她回答就动了手，她整个人一声尖叫着地抱着他的脖子，他的头抵住她的胸口，听她心跳稍稍平静下来，才扶住她的腰肢。 他声音低沉性感，语气十分坚定，朱小乐此时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他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就好像人被下了蛊、顺从万分，他说什么她就跟着做，快要晕倒的时候，就靠着嬴政的胸膛支撑着。 只是她咬紧牙苦忍着，绝不肯对他放软了声调求饶，他哄了半天也不见她认输，连让她喊句好听的哄哄他都不肯吗？ 他忍了又忍决定反客为主，他的狠厉真的吓住朱小乐，她没见过他这事上如此执着于输赢。 当她在一阵恍恍惚惚再一次醒转过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求饶，“别、别了，我不行了。”她的眼角已经微微发红，整个人的身子不停打颤，全身散发出阵阵暖香，连说话的调子都已经沙哑打颤。 他不回答她只是低喘着气，只是抱紧她后背，想与她靠得越近越好，一阵疯狂过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动也不动，却越抱越紧不想分开。 直到她被他压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才举起手无力地推推他的胸口示意他起身，他双手抻在地上，脸在她面颊边亲昵地蹭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整理起衣服来。 朱小乐连翻个身都不愿意，衣衫凌乱丢了一地，随手拖了衣服盖在自己身上，他将她用衣衫裹得严严实实地。 自己倒是方便快捷，只压紧了衣襟收拢了衣带，整理好衣服将她抱起来，迈步向着浴池走去。 嬴政帮她清洗完，托着她靠着池边休息，朱小乐慵懒地贴在他身上，用手轻轻抚弄他那颗红痣。 看这会儿清醒过来，他还是觉得朱小乐过于稚嫩，对于后宫她理解地太浅薄了，假如用这种心态去找熊夫人，可能被她剥皮入腹而不自知，“阿乐，你想没想过熊氏不是那么好骗的！我认识她十几年，她做事滴水不漏，心思沉静。” “她是长子母，背靠楚国势力的扶持，在宫中多年屹立不倒，不论新人是谁，她都不屑一顾。她意向长远，要的不止是夫人的位子，她要的是这个天下。” 他眉头微皱，一只手抱住朱小乐的腰肢，另一只手在她手上轻轻游走，心里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要把话跟她说明白，她是挺聪明的，但是她不懂得政治，很怕她在这趟浑水里受到伤害。 “她现在唯一焦虑的，是她楚国公主的身份，这身份在现在看来是把双刃剑，既可保得她宫中地位稳固，却又妨碍我立扶苏为嗣。” “楚国一灭，她就知道她与楚国的血缘关系，从她屹立后宫的凭仗，变成了阻碍立嗣扶苏的绊脚石。她在等一个机会，她想要我的一个承诺。” “阿政，你的意思是，她想用她的性命换扶苏的前程？”她抬着头看着嬴政的眼睛，他眼睛里深邃坚定，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不论这些事是否出自熊夫人之手，他如今也不愿意再让这个楚国公主，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第85章 面授机宜 他弯起唇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其实我从开始就不相信她会这么做，我现在就死了，对她没有好处。” “楚国现在已经是完了，即使我死了楚国也不是他熊启的楚国了。秦国呢，全是我这些年扶持的新生势力，老旧陈腐的世家力量已经被剥夺了大半，这些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因为扶苏是长子就拥立他上位。” “除了得到我的首肯没有人会选择他，毕竟他的性格太过于宽厚，现在大业未成，秦国需要一个强大的领导者来掌控全局。” 他又嗤笑一声，“而且，她和楚国的关系不清不楚，她做太后？难道我大秦打下来的江山，还会给楚国人拱手送上？” “还有宫里其他势力扶持的公子们，她一虎能敌群狼？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次熊启被俘回来，她的位置就会有人觊觎了。我不动手，她也不会好过！” 朱小乐听着他的话，感觉身上有些凉意，将身子往水里缩了缩，“你是想要她的命么？” “我不想要她命，她的命我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取。我想和她谈个交易，她想要的我不会给她，但既然她得不到的，一定也不想别人得到，我会给她个承诺，换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朱小乐隐约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与她相关的。 “关于你的一个答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用手点了点她的心口。 朱小乐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后面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她看着他的嘴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地有个声音在狂呼，“坏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要跑，赶紧跑——去哪里呢？” “阿乐！”他瞧出她脸色不好，停住了刚才的话，用手扶住她肩膀轻声唤她，“阿乐，阿乐，你醒一醒。别怕，我在这里！你听我说！不要怕！” 朱小乐沉默了半天，诺诺地问，“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没有知道什么，我猜的！从你在离宫见了母亲之后，我就猜到你们俩，有种超脱于血缘的关系！” “你偷听我们说话？”朱小乐浑身发颤，说不上是气他的隐瞒、还是害怕他失望。 “我没有。上回你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我就说了。我第一眼就觉得，你跟母亲年轻时很像，眼神很像。她年轻的时候与你眼神很像，可是慢慢地就失去了那种光芒，慢慢地放弃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我和她自己。” “直到遇见你，那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你是上天送还给我的礼物。我猜你们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想去查清楚，因为这不是属于我的秘密，你们既然不会伤害我，我没有必要什么都清楚。” “不过我清楚，熊氏那里应该能有些线索，所以这个机会——我给你，你不必告诉我答案，除非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否则不必告诉我任何事！” “你真的不介意？我们隐瞒你那么久？你真没有生我的气？”朱小乐镇定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还是小气了些！ “一开始很生气，非常想用强迫的手段控制你、把你留下来。可是我后来想了想，强迫你留着，你应该会很难过，我不想看见你难过的样子，也不想见到你变成母亲那样！”他帮她把头发理顺，想了一下，继续说。 “我想熊氏不会那么好骗，不如直接逼问她，熊启人就快到了，最晚不过日路程。看她到底是想要留她爹一命，还是保他儿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左右她的要求跑不了这两个。”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法子？”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很诚恳的望着她，等她的答案，只要她说不要，他就放弃再不提起。 她认真考虑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她不想理会宫里的内斗，说实话这些政治牵涉的事情，她的确不在行也不关心。 之前提出去打探消息，是因为一个无聊，另外一个觉得自己能帮助嬴政做点事情，自己心里开心。 现在嬴政说熊夫人那里有解开“长生丹”秘密的答案，她真的很想去看一看，无论她现在想不想回到现代，她也想先问问，假如有一天嬴政没有那么爱她假如呢？ 她还是对自己缺少一点自信，也对嬴政缺少一点自信，最重要的是——“爱情”到底有没有那么长久，现在他们说的“爱”能到天荒地老么？ 假如不能，那现在的“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终究——还是不太懂得“爱情”，整天挂在嘴上的问来问去的那句“你爱不爱我？” 其实只是很想知道，到底爱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答案她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 “现在去吗？还是等熊启回来了？”她抬起小脸看着他问。 “明日，明日一早就去。假如她的交易选择的不是熊启，那熊启就没有必要回来了！” 朱小乐皱了皱眉头，“怎么逼她？她肯上钩么？” 嬴政这次是真的笑了，眼里都是这个苦恼的小人儿，“你就直接走过去，找她单独谈，你告诉她要你跟她谈个条件，她可以选给她儿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或者换她父亲衣食无忧、寿终正寝。”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她，也不必考虑我；如果方便的话，顺便问问咱们这次的遇刺哪一次，或者哪几次是她的手笔，我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我不想十几年认识的人，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能给她。” 朱小乐又忍不住问了一遍，“她会死么？” “我不知道，我不会杀她，该有的面子会给她，得看她自己做出的事，自己觉得是不是还能有活路！” 最后朱小乐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不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她肯跟我谈？我只是一个宫女！” 嬴政低声笑道，“你到现在还觉得别人眼中的你，只是一个宫女？你放心，她今晚就会睡不着觉了！她简直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找她谈条件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阿乐，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个宫女，明白吗？不要低估了自己！” 第86章 熊夫人 两个人躺在席上，朱小乐像往日一样挽着嬴政的胳膊睡，却总是心烦意乱，黑夜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想睡也睡不着。 “你紧张了?”嬴政翻了个身，侧身过来脸对着她，黑夜里并看不清他的脸，朱小乐反而觉得，这样黑的时候说话，自己心里没那么慌了。 “是啊，总觉得明天好大的压力，想着会不会有疏漏，忘记了或者说错了什么话？” “要我陪你去吗？”嬴政问的时候稍微有些犹豫，期待她说出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又害怕她说出的不是自己想听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那倒不用了！” 朱小乐的答案，果然让他眼神黯淡下来。 “我想你明日帮我把上回画的图，找个工匠做出来。冬天这就到了。衣柜里的衣服不太够放，还有我想要他多做张榻，每天睡地上我有些腰痛。” 朱小乐想起每次令她腰疼罪魁祸首，不由对着嬴政狠狠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这漆黑的房间里他能不能看得到！ 她的这番话让嬴政的眼神又明亮起来，他喜滋滋地凑过脸去，狠狠亲了亲她面颊，觉得没有被她抛弃的感觉真好！ “好，你想要的榻是什么样子的？你说给我听，我明日画了让人去做。” “我想要张能睡我们两个人的宽度的，离地大约一尺高矮，最好四个角上能立着细细的柱子，到了夏天有蚊虫的时候，我们可以挂张丝帐子挡一挡。” “好，都依你，你喜欢什么木料的？黄杨、檀木、楠木、乌木？或者你喜欢象牙的？” 【宝贝要跟我一直过下去！难得她想要个什么，一定要做成她最喜欢的样子！】 “随便，跟你现在书房里的能配上套就好，会不会放不下啊！？” “不会，明天就让人把你那个小隔间的墙拆了，直接打通到我书房。” 朱小乐有些困倦了，她浓浓的鼻音带出些娇憨，“会不会很麻烦啊？过节呢！人手够不够？” 嬴政伸手给她抱住，轻声哄了她，“都交给我！乖了哦，放心睡！” 朱小乐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嬴政却有些睡不着，等她睡熟了兴奋地起身，趴在案子上，按照她想要的样子画好，又改了改之前的衣柜样稿，远看近看全部细节都满意了，才吹灯去睡。 第二天一早，嬴政闭着眼躺着没动，朱小乐在他身边看了他半天，真帅一大叔！即使闭着眼睛睡觉，眉眼之间的气质也那么迷死人！ 她想伸手悄悄摸两下吃点豆腐，又想到他平日的警醒，生怕自己还没摸到他就醒了，怎么说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今天这么撩拨他对自己都是没啥好处啊。 咽了咽口水还是选择起身梳洗，她换了身衣服刚想悄悄出门，不料嬴政出声喊住了她，他竟然不声不响躺在那里，静静看她梳妆，“你等等，我再帮你看看。” 【哎！等了半天你倒是动手啊！只要你敢摸，我就敢】 他轻叹着光脚走到门口，今日朱小乐穿了身菖蒲色衣裙，外面罩着件镶了银鼠皮绣粉色桃花纹的夹裙，发饰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挽了个双髻。 他上下打量她，看她穿得挺暖和微微点头，“我送你的玉佩呢？怎么不见你随身带着？” “带了，怕磕坏了，收到夹裙里了。你看！”她小心翼翼地从夹袄裙摆的缝隙中，将那块玉佩拎了出来。 他皱起眉头，不满意，“我送你的坏了怕什么，带在外头，这才跟你相配！” 说罢弯下腰亲自帮她重新系好玉佩，往后退了两步左右打量完，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弯下腰。 朱小乐以为他要交代些什么，也正好仰头看着他，却不料他弯腰下来，只是特意亲了亲她的脸颊，“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朱小乐忐忑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嗯！我去去就回！” 【是啊，怕什么呢？我是有老板罩着的人呢！】 看着她神气活现的向外走去，嬴政笑着摇摇头，还真是小孩儿性子，一哄就好！ 再次来到熊夫人寝宫的时候，门口远远见到她的宫女就出来迎她，行了个礼引她进到正殿。 熊夫人还未梳妆好，听说她一早来访，叫人请她稍坐歇息，自己晚了一盏茶时间也来到了正殿。 朱小乐要起身对着她施礼，熊夫人示意她坐着不动，自己坐上主座，“阿乐姑娘今日好早啊！想来昨日太忙，今日特意来陪我我闲谈聊天的！” 朱小乐看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知道她此时心里应该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意外，于是笑着说：“那也是不敢偷闲，只是有件事今日要与熊夫人商量，不得不来打扰夫人。” 说罢，眼睛往她身后宫女处一扫，熊夫人心里明白这是要私下谈话，却还想摆摆身价，“是何事，那么要紧的？怎么不能直说？” 朱小乐抿着嘴笑了起来，又用衣袖微微挡住嘴巴，“我倒是无妨，怕夫人不便，是关于公子扶苏” “你们先下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熊夫人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也止住朱小乐继续说出来的话语。 “喏！”待宫人都退下，熊夫人也不再装作和蔼的样子，直接问她：“你与扶苏公子有何干系？找我又因什么事情，现在只有我们两了你可以直说了！” 朱小乐颔首，“夫人爽利，那奴婢也就直说了！” “姑娘可不敢自称奴婢，阿乐姑娘正是大王的心头好。”熊夫人的语气略有些傲气，看着朱小乐娇俏俊美的小脸，心中却是并无波澜。 是啊！进宫十八载，大王身边的女人何止百数，如果只懂得争风吃醋，她怎么能爬到今日的位置上呢？ 那些蠢笨的女人们，又凭什么跟她比，论出生、论资历、论孩儿，没有一个比她厉害的，如果不是扶苏性子过于软弱，她早已坐上了太后的位子。 她也见多了这些受宠的女人们，怎么从高高在上到跌进泥坑，比宠爱真不如比比自己手里的底牌有意思。 她对于女人的美貌、年纪从来不曾忌惮，在这个宫里，无论谁最得宠，她想要的迟早都得的到手！ 朱小乐根本不介意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只是低头摆弄着手边的茶盏，慢悠悠地说道：“这次来是想跟熊夫人做笔交易。” “交易？阿乐姑娘怕是弄错了，你可以和大王做交易，和我并没有什么可交易的东西呀?”熊夫人眨了眨眼，眼神好似纯洁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夫人有没有可以交换的我不知道，我先说说我能换的罢。夫人觉得条件合适的话，我们再往下谈。” 熊夫人不置可否，睨着她听她继续往下说。 “你可以选择：让熊启在秦国颐养天年、寿终正寝；或者是给公子扶苏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朱小乐说完这句话，就抬眼回望向熊夫人，侧着头等待她的回答。 第87章 推测 熊夫人听她说完，眼神凌厉怒斥她，“放肆！凭你猫儿狗儿的身价，敢过来威胁我！” “不敢呢！夫人不想谈，奴婢便告退了！”朱小乐从席上起身，熊夫人盯着她站起身子时，身侧微微晃动的玉佩，眼睛微红终于哑着嗓子问。 “你想要什么？” 朱小乐站住身子，“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长生丹’的答案！” “你也想要这个？不是听说你就是‘长生丹’么？”熊夫人嗤笑着，好似对于朱小乐交换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兴趣。 “它究竟是什么？你们从哪里得到它的？它到底有什么用？”朱小乐才不理她的惺惺作态，刚才从熊夫人出声喊住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谈判桌上的优势。 “‘长生丹’？呵，你说的条件，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得到？” 朱小乐看她有松口的意思，转身向后踱了几步，又转回头观察她的眼睛，发现她虽然尽可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眼睛总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下瞄去。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裙摆处的玉佩，心里有了计较，她拿起手中的玉佩，在手上抛了抛又把玩了一下，然后微抬眼笑着说，“就凭它，你觉得我够不够资格？” 她想赌一赌，看是否因为这玉佩，她成了后宫人人认识的“阿乐姑娘”；是否因为这玉佩，她成了那个有资格与熊夫人谈判的“阿乐姑娘”，回忆嬴政今早特别的行为，应该是了！ 熊夫人坐在席上盯着她沉默片刻，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朱小乐也不打断她，一直等她笑到泪水横流，她终于停了下来，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你说的对，现在你的确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万万没有想到，大王竟然会给了你。” “我进宫十八年，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地，要做那个与他并肩的女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不甘。 “后来我发觉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他是没有心的那种人，你剜出心来捧着给他，他也只是看看就丢去一边，不过他并不只对我一个人这样，这倒也无妨，只要给我想得到的东西，心不心的我已经无所谓了。” 熊夫人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住她，好似要从她的皮囊看进她的骨头里去！ “如今他可真是令我意外啊！不，你也是，你又凭什么在短短时间里，就能得到他的心呢？” “你知道这玉佩是做什么用的么？”她又忍不住斜了一眼朱小乐手中的玉佩，眼中的贪婪藏都藏不住了。 “有了这玉佩，你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调动所有的大臣、兵马、粮草，可以拿到全天下所有的财物。私库也好、国库也罢；王宫也好、宫外也罢；三公也好，将军也罢，哪怕是你拿着它坐上那王座” 【这玉佩那么厉害？阿政竟然就随手把它给我戴上，就那么信我？】 朱小乐有些心虚地用拇指细细抚摸玉佩，仔细感觉这玉佩上的每一道纹路，还有他的一番心思。 “假如你死在我这里，无人知道会怎么样？”熊夫人盯着玉佩，喃喃自语道。 “不行啊！他敢让你来，一定有了万全的手段也不是，他得死了才能行，不行啊！阿苏他”熊夫人似乎入了魔怔一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得到手的？”她就是不甘心，认为一定是朱小乐对嬴政施了什么手段。 【阿政的心思也很深啊，送给我却不告诉我它的珍贵，一定要让我自己去发现，他对我的心意，就非要让我自己品出来！傲娇！】 “他亲手给我戴上的，你说我需要用手段？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我可没有耐心等你发疯！”她呵斥了一句，要将熊夫人的注意力带回来，她要谈判的主动权。 熊夫人此时也不想再装，她也迫不及待地要得到她想要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只会说我知道的，假话你也不想听？” “可以，或者你也可以说说你的猜想，帮我分析分析。” 朱小乐颔首坐回席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冷了！ 她拿起长柄的勺子，搅动了一下茶盅里沸腾的茶水，安静地听她诉说。 “我听父亲说，这个珠子传说是由周穆王西游时，自西王母处得来，后来他在讨伐犬戎之时遗失了。” “楚武王时期我们家族的老祖宗，偶然得知此物的传说，却一直寻找不到踪迹，我们一族历经几百年都在查访它的下落。” “有人说它是‘龙凤之内丹’， 项燕刚得到它的时候也曾经研究过许久，没有发现特别的效用。他将之进献给我父王，就是希望得到我们宗族几百年的研究成果，最终得出这东西的秘密效用。” “我自己并不相信它是龙凤内丹，假如只是颗内丹，几百年以来，多少只龙凤也寻出来杀了！据说得到它的人可以永远不死，所以给它起名‘长生丹’，可是如何叫做永远不死，目前还没人知道。” 朱小乐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是从哪里得到它的？我和它有什么关系？” 【似乎他们真的知道的不多：首先，他们并不知道这丹不止一枚，就我目前所知的已经有两枚了。】 【其次，这珠子效力不同，一红一绿，一热一冷，一喜一杀。】 朱小乐从熊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只能尽量收集些信息，假如幸运的话也许能拼凑出大致的真相。 “你的来历和这珠子都一样，没人知道怎么来的，就在一座山洞里，你就那么躺在石板地上。“熊夫人也没有想明白这事。 ”项燕当时正被秦兵追得无路可逃， 一头冲进了山里，他说他当时远远的看见一道绿色的光，以为是山间隐士的居所，想过去躲避一下追兵。待他走到近前才发觉是个山洞，他到的时候绿光忽然就消失了，就那么巧躲进了你当时躺着的山洞。” “你当时一动不动手握珠子躺在地上，他一开始以为你死了，摸了摸却有体温好像睡着了，收起珠子的时候你就醒了，他后来逃出山去就一直带着你了。” “所以，没有人知道它跟你是怎么来的。”熊夫人斜着眼睛看她，“你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么？” “没有，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已经在王宫里进宝了，之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难怪，项燕说见到你的时候你很配合，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所以他才将你带在身边。你进的宝呢？能看一看那颗珠子么？是否在大王那里？” 第88章 交易 朱小乐顺着她的话回答，并不想告诉她实话，既然她们家族都知道这珠子的传说，也一直在努力寻找，假如让她们知道珠子的确在她这里，对自己是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啊，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没有见到珠子，所以才好奇是什么样的情况，找你问清楚，就是为了替我自己证明一下，那么久以来一直被人诟病说我私藏了珠子，对我的名誉不好。” 【好险，幸亏当日我对嬴政的胡说八道，跟这事实并不相差太远。】 她现在相信当时嬴政的确找了人去调查她说的话了，假如当时查出来不是这样的情况，他是不是准备砍了她？回去要问问他！ “还有么？你还记得什么？或者你推测一下？你们家族对这东西研究那么多年，一点猜测都没有吗？”朱小乐不相信一个研究了传说几百年的家族，能一点信息都查不出来。 熊夫人抿了口茶说道：“我只排除了它不是飞升仙丹，假如是后羿仙丹，这几百年以来，除了老聃修道飞升并没有其他传说。假如可以飞仙，你躺山洞里就捧着它不知道多久，项燕得到它也研究许久都没有飞仙。” “‘长生’的说法也没得到验证，自周朝以来没有听过寿数过人的人，只能说不是消息太隐蔽了我们查访不到，就是这功效都是杜撰的。” 熊夫人又盯着朱小乐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点疑惑，“其实我有阵子怀疑，也许与你的来处有关，毕竟谁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 她听到熊夫人说这话大吃一惊，难道说这丹可以带人穿越？可是，赵姬说她四十年以来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这又怎么解释的通？ 她的心里好像闪过了一些什么，转瞬即逝又想不起来了，她摇摇头先不去想它。 “你选好了吗？你想要的条件？”朱小乐起身问了她一句，准备结束谈话了。 “选扶苏。”熊夫人简洁明了的公布了答案，一点都不犹豫。 朱小乐反而想问问她，怎么能那么绝情地轻易做出这样的抉择，难道儿子的前途，比父亲的性命重要？ “你怎么下得了狠心的？儿子的前途就那么重要么？”朱小乐从她的头顶看下去，冷冷地问。 熊夫人睨她一眼，笑道：“狠心？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生于王室，死于王室。你知道王宫里女子八岁起会教授什么技艺么？可不是绣工、六艺每个人就是这么过来的，记得我要出嫁的前一晚，阿爹来探望我。” “他告诉我‘在大王面前一定要争得宠爱，还要争个子嗣，有了子嗣就要争一个王储；如果什么都争不到，就赶紧派人送信给他，他好再送几个女儿进宫。’” 她眼睛微红，嘴角的微笑却完美无瑕，“他说：‘进了王宫要小心翼翼，做事情要不留手尾，如果做不到干净利落就用‘它’。不能连累母家，更不能连累儿女。’” 她将手伸到自己的头上，取下来一根款式奢侈绚烂，一看就很有年头的的群凤落牡丹发簪，拧开其中最大的凤首倒出一颗药丸。 她木然地抬起身子，将手上的药丸向着朱小乐面前送去，一直要递到她的嘴巴前，才咧着嘴笑，“你看看我的嫁妆好不好，我阿爹亲自给我带上的嫁妆。你想不想要？” “十八年来每一天，我都把它稳稳地戴在自己头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干蠢事，千万不要将它拧开。” 她忽然又好似非常轻松的样子，将药丸丢在桌上，拍了拍手道，“现在是他犯蠢败了，败就要有个败的样子，愿赌服输，不要拖累别人。” 朱小乐看着她的脸，既冷血又可怜，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 “最后大王想让我问你一句，博一斋的案子也好，三次的刺杀也好，哪些是你的手笔？他想给你个机会自己说。既然你说愿赌服输，想必你也不屑于说谎？” 她鼻子哼了一声，“我说没有你们信不信？”，她对朱小乐的问题不屑一顾。 她用手在案子上磋磨着那颗药丸，眼光都没去看朱小乐，“博一斋只是个小玩意儿，赚不了什么大钱，以我的身份，假使自己的体己不够用，我背后还有着楚国偌大的身家，我要做什么事都不会缺钱。” 随即又轻笑了一声，“不过他们倒是很想跟我合作呢，我瞧不上！” “骊山地宫外的两次行刺，蠢之又蠢，性子急不可耐，百十号人就想成事？给大王轻装简行那么一逼，只懂得像狗一样跟在后面追，莽夫而已，不成大气！我做不出这么蠢的局！”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蔻丹，直接去抠了另外一只手上蔻丹，显然对这颜色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地宫那场面倒是有些意思了，有心机有手腕，不过没有狠劲儿。假如是我，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再加把火，一个不留干净利落！” 朱小乐听得浑身发寒，这女人真的好狠毒的心，难怪阿政说她没那么好骗，果然是思虑周全、心狠手辣的女人。 难怪她今日能爬到这个位置上；难怪阿政说她会迫不及待地接受交易；难怪她即便父亲被俘、母国败亡，也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与她谈交易。 果然这后宫不适合自己待，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朱小乐听完她的话，点点头，“我会转告大王的，信不信他会判断。告辞！” 她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熊夫人喊住她，“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想再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朱小乐背对着她问。 “我现在还不想死，我要活着，看到你们兑现对苏儿的承诺！”她咬着牙说，心里恐怕还是微微有些直面死亡的恐惧。 “假如大王同意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朱小乐思考了一下。 “什么条件？” “你自今日起永远不许与扶苏见面，永远！我不想他知道有一个你这样的母亲，你死与不死大王应该都无所谓，怎么对扶苏好，你心里应该清楚！”朱小乐发现对着这个女人，她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冷血。 熊夫人松了口气，承诺道：“我知道，不会拖累他的，你们可以告诉他我死了。只要你们说到做到，真到了那天我会清理干净所有。”她一点不惊讶朱小乐提出这个条件，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她自己正是那个会影响儿子一生前程的绊脚石！ “好。”说完朱小乐就走出正殿。 她定住身子让阳光彻底把她包裹住，在阳光强烈的照耀下，身上总算恢复了一些暖意，在那里面待得久了，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第89章 哄她 回到书房，嬴政正指挥着几名内监将家具重新摆放，“你回来啦？这里有些乱，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完嬴政伸手牵住她的小手向寝宫走去，他看她神色有些恍惚，用手捏了她脸颊一下。 “怎么？心里不舒服？之前我就不想让你参与这事，我晓得你回来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总不让你知道这些，把你与这后宫彻底隔离开，会让你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如果我不在身边，你又该怎么办呢？” 嬴政温柔地面对着她，眉间微微有些愁意，不知道如何令她开颜，“有什么想问我的？知无不言！” “你的玉佩太贵重了，我、我粗心大意的会弄坏了，还是你收回去！” 不知为何她看见嬴政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感，竟然是觉得这玉佩烫手，她觉得这玉佩责任太重大了，她根本承担不起。 “无妨，给你就是个象征的意思。我还没死呢，没有要你继承大统的意思。”他嗓子里的笑声闷闷的，不知怎么得，她听不得他没心没肺地说出这个‘死’字，骨子里她是敬畏神鬼的。 她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的昏话，“我是不是很傻？自己以为自己能干的不行，其实什么用都没有，这些事你们早就知道了 ，早就有了计划？” 嬴政瞧出她的低落，笑眯眯地哄她，“你说的是哪一件？博一斋的事确实是你发现的，否则我们根本没有跟宫里的一些事件挂上钩。还是我的阿乐最敏锐。” “你别哄我了，那只是个小买卖。熊夫人她说，那些事都不是她干的，以她的手段可能比这些更狠。” 嬴政神色恢复了稳重，对于熊夫人这个女人的心思，他一向拿捏得十分准，“我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前就不相信她会做这些无用的事。她选了谁？” 朱小乐心里有些微微泛酸，“你就那么了解她？她果然选了扶苏。”时间毕竟是能代替爱情是么，即使没有爱情，时间的流逝也是能弥补的！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可不想自己嬉皮笑脸的态度，让朱小乐对他的人品产生疑惑，“生气了？我猜的到她心思是因为她太聪明，聪明到既让我知道她要什么，又从不做出非分的举动，她保持了我的底线，所以她有资格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他轻叹了一声，用手摸摸她头顶，“猜她的心思不难啊，要是你自小在这宫里出生成长，恐怕你也是这样的工具人。每个工具的差别无非是想要什么、手段不同而已。” “别想她了，今天你也很累了，去沐浴一下，我给你念书如何？”嬴政哄着她，决定这些事情以后还是少让她知道，她心思单纯不适合以命为棋。 “还有件事，我答应她了，不知道有没有做错。”朱小乐抿了抿唇，低着头捻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心中有些忐忑，拿不准自己的承诺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她想多要个条件，她现在不想死，她不放心我们给她的承诺，想等到扶苏”她话还没有说完，嬴政就一把抱住她扛在肩头，“你说的就算，她的命，我不在乎！” 朱小乐被扛着，还不忘补充着，“我也没有那么好说话！我让她从此不许见扶苏！”她觉得自己太容易被人利用，隐约感觉她好像又被熊夫人算计了。 “不关你的事，她看到你去找她，已经知道我无意要她性命。她提这要求就是为了给你添堵的，她猜你回来后就能想明白！” 嬴政闷笑着，他的小人儿只是善良而已，并不愚蠢，善良是有选择的，给她去见识一下后宫的险恶，只是怕她的善良有朝一日用错了地方。 “阿政，你不怕你交托给我的，万一我承受不住，或者是有那么一天我走在你前面，怎么办？” 浴池里一场混乱过后，水面渐渐平息，朱小乐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自己的背脊上，慵懒地胳膊撑在浴池边，她不懂，他对她怎么就那么放心？ “我早就说过让你信我，从那一天开始我也信你，交托给你是表示对你的信任，并不是要让你承受负担。” “我会护着你的，等我死了你才准死！”他毫不在乎“死”这个字，好似从他嘴巴里说出的，是一句最稀疏平常的话。 他从后面环抱她，亲吻着她的耳垂，“不许再胡思乱想了，你做好你自己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我！” 嬴政其实很想知道，她问到了那个答案没有，但是她不说他不想逼着她，她的敏感他知道，只有等她放下心里层层的防护，真心的敞开心扉再说。 他忽然想起在大墓地下，朱小乐做过的奇怪运动，似乎是可以用来试炼一下，之前没有想过，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 他邪魅的对着朱小乐的耳朵吹了口气，“阿乐，想问你件事。有次你做过一种运动，那个姿势是用来干嘛的？我从来没有见过！” 她已经累坏了，根本不想用脑子了，“那是瑜伽，一种养生的方式，训练身体柔韧度什么的。” “是吗，那你教教我，我们一起练习一下。”他在她脖子上黏黏腻腻地蹭，一副色痞的样子，朱小乐后脊梁都竖起了汗毛了。 “今天不行了，我太累了，改天，改天等我休息好了再” “等不了了”他确实不想忍，那么美的背颈，那么细腻的触感，他直接抱着她开始摆弄出瑜伽的姿势。 “我好像记得第一个姿势是这么摆的？”他笑得蛊惑邪魅，一双眼睛闪亮闪亮地好似狐狸眼睛。 第90章 上林苑 一夜练习，早上起身时朱小乐觉得除了脑袋，浑身上下哪里都不是自己的了，对着太阳活动了下腰背，身体发出的酸疼让她不禁深吸了口气，上下检查了一下，觉得好些印子挡是挡不住了，可能得在房里闷个几天才能出去见人。 她气愤地扑上嬴政的胸口，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让你使坏、让你不知节制、让你练习 放着大好的天气，嬴政才不会闷在宫里待着，吃饱喝足应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今日让人去约蒙恬、蒙毅二人一起出游，即便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的狩猎时机，但他还是喜欢狩猎的感觉！ 他们俩轻装简行只带了随身护卫，骑马去了王宫西南面的上林苑。 上林苑倒也不太远，待他们到的时候，那里的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已经围在一起说了半天话了。 除了玉娘、蒙逸与蒙柔三位姑娘之外，最惊讶的莫过于周姒，她今日竟然也穿了一身猎装，跟她们在一处说话。 朱小乐瞧着自己一副弱鸡模样，越发地不想下马，拽着嬴政衣角示意他，再帮着自己检查一下仪容。 嬴政笑着将她抱下马，低头抚弄一下她的下巴，帮她把狐狸毛的大氅领子收拢了一些，“这样就看不出来啦！”他悄悄耳语。 上林苑的整体面积很大，方圆几百平方公里，位于渭水河以南，说是王家的御园其实是小觑它了，其实应该这么说，上林苑就是整个秦王宫的后花园和御田。 这里不但宫殿延绵几百公里，日常王室用的吃喝供需，几乎都靠着周围设立的各种围场解决。 里面有人工饲养的牲畜无数；农田桑种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各种珍稀动物在万兽苑里养着，整座山林、草坪都是他们嬉戏生活的地方；大王狩猎的猎宫也在专门的森林草场内；冬季的蔬菜植物有阳光大棚种植；人工湖泊不但可以观赏水景，还是重要的鱼类、鸟类养殖中心。 朱小乐一边听着蒙柔给她做的介绍，一边惊叹于这里的环境与设计，这样超前的设计跟方案，真不知道出自何人的手笔，完全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圈，简直牛掰大了！ 太棒了！在这里的感觉，就像一个设施齐全的森林公园啊！ 他们站在猎宫外的长廊里说话，茂盛的树林就在他们伸手可及的地方，身边环绕青草味道，耳边各种鸟鸣不绝，从头顶不时飞过的鸟儿，它们根本没有将身下站立的几人放在心里，这里是它们乐居的家，一点都不惧怕陌生人。 玉娘与阿乐不是大家闺秀，自小没有受过射艺的训练，看着蒙柔三人身着骑装，腰悬箭壶的样子羡慕得紧，不由得上手东摸摸、西摸摸。 “阿乐，过来。”嬴政在不远处招呼她，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 “你骑术不佳，待会儿和我一骑，今天不去林子深处了，就在外圈适应一下如何？” 朱小乐活动了下自己腰腿，肌肉的酸痛感还在，“其实我也不会狩猎，跟着你们简直是拖了后腿，不如我与玉娘附近逛逛苑子，你们去。晚些我们在这里碰面就是。” “机会难得，这个季节动物最是肥硕，再晚些好些动物就看不见了。”嬴政不想她错过今冬最后一场狩猎。 毕竟上一场正式的秋猎，那时候他的阿乐还没来到他身边呢，她还没见过他意气风发，驰骋马上的雄姿呢！ 朱小乐悄悄踮起脚尖，向着他耳朵方向要说悄悄话，他也弓下腰配合着，“我腰还酸着，实在颠簸不得了。你、你们自己去。” “嗯嗯，好。”嬴政回忆着昨晚的练习，心里是相当的满意，忍俊不禁笑道，“那不勉强你，我让人带着你们去周围的苑子逛逛，你千万别乱走动这里大，可有猛兽出没，只许待在车子里看，知道不！待我们狩猎完，早些过来见你。” 朱小乐见他笑得猥琐，心里不乐意了，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下去，硬邦邦的拧不动，反而惹他笑得更无遮无拦。 【怎么？吃得快活的时候，可想着今日我多受累！】 “对了，你上回说要听故事，山海经里的神兽故事记得几个？去看看圈养的动物，苑子里有个地方动物众多，正好去玩耍一番。” “果真有神兽啊，那倒是要去见识一番呢！”朱小乐就是个闹腾的性子，有这么好的机会能不去看看？ 说不定看中了哪个，能跟阿政要了带回宫里养着，宫里的小猪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啦，冬眠的小动物真不好玩！ “玉娘，快来！我们俩也不会骑马射箭，跟他们一起去也玩得不开心，不如我们俩去逛逛万兽苑，看看小动物？”朱小乐召唤玉娘一起。 玉娘有些想去狩猎呢，腰带上别上了一柄精巧别致的匕首，蒙恬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叹口气接过她的匕首。 “阿玉，我们去狩猎又不是找人拼命，你带着匕首实在无用啊！骑马射箭你也不成，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好！要不与阿乐去逛苑子，等我狩猎回来，你帮我料理干净，我们一起做好吃的？” 蒙恬现在的嘴巴依然不么会哄人，玉娘有些气呼呼地拖着朱小乐的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嬴政安排了护卫跟随她们两人，待会儿送她们去万兽苑，交代了不许她们下车乱跑，一会儿就回来。 玉娘和朱小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行几人上马，特别羡慕柔儿和周姒，这两人看起来秀气软糯的样子，一骑上马背，腰背挺直单手拎住缰绳，坐在马背上神气十足，连蒙恬都夸她们身姿稳当！ 几人与阿乐她们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马腹，身体随着马匹腾空而起，说不出的潇洒肆意，飞奔着冲向草原深处。 “好羡慕啊！阿乐，你说要是我们也能骑得这么快多好！”玉娘久久舍不得将眼光收回来。 “得了，颠得屁股都两半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们俩不会骑马可是有别的本事，哪有人十样全能什么都会的？！” 朱小乐羡慕还是羡慕的，就是嘴上不肯服软，因为这个事可不是聪明不聪明就能搞定的，得能吃得了苦，日子有功是一点偷懒不得的！ “倒也是，我自小学习曲乐也是不容易的。”玉娘跟在她身边，点点头。 “走，去看看苑子里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小动物，敢叫万兽苑。大王的口气也是” 第91章 万兽苑 万兽苑果然气派非凡，刚进苑子，两个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发呆。 朱小乐她们在坐马车上，看着眼前的苑子有些恍惚，这是万兽么？ 她从没想到在两千多年前的中原大陆上，竟然可以见到那么多的物种。 这里感觉与朱小乐去过的非洲野生动物园一样广阔，能开着吉普车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肆意驰骋，假如可以住在里面，与动物共进早餐什么的就更厉害啦！ 万兽苑就是围绕着三山一湖建成，湖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远看好似鄱阳湖大小，湖面上有三座大岛，周围星罗密布着细密的小岛。 湖中渔船大小只无数，有些稍微大些的船上，农家人四、五成群，正在湖里打捞着水产，也有两人同乘小船，在向水里圈养区投放饵料。 从身边的高墙开始，直到马车行驶到湖边，足足走了有几千米远，朱小乐她们一路看着草地上或坐或行的动物，发现这里真的与野生动物园好像，这里的动物们都不怕人呢！ 见到经过的车队，它们偶尔稍微挪动挪动屁股，稍微给她们让出前行道路来，也有些好奇心大的斑马、狐狸什么的，就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车队。 “阿乐，你瞧！这是什么呀？”玉娘伸手将朱小乐拽到自己这边的车窗旁，手指着湖岸边。 湖岸边有只巨大的野兽，朱小乐从没见过这样的巨兽，大约有四五米高，身子长度有十来米，长着一身鱼鳞，一个巨大的蛇头，肚子下面有一双脚爪，还有两对鱼鳍撑在地上。 也许是他们的车队过于接近让它感到不适，它飞快地将嘴里的水草吞咽下去，晃着鱼鳍出溜进了湖里，只见一道鱼鳞翻出水面，转眼就瞧不见它的身形。 看样子有些像鸭嘴兽，可是这鸭嘴兽也太大了，又有一个鱼身子，鳄鱼也不像鳄鱼，真的好生奇怪，玉娘也是第一次瞧见那么奇怪的动物，怕得躲在朱小乐身后。 “咱们别在湖边了，这是什么啊，好大，不会吃了我们。”玉娘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朱小乐拍拍她手，“应该不会，你没瞧见它在吃水草么！再说了，假如这湖里有什么凶猛野兽，那些农户怎么敢在湖上撒网捕鱼？” 朱小乐的好奇心完全被激发出来，又请护卫们驾着马车，绕过湖边向山下那片草地行去，在那成片的草地上，远远就能看到几头大象和长颈鹿的身影，越走到附近动物越多。 她不禁伸出去马车窗户问道，“这些都是热带的动物，大王这里的都是哪里来的？天气这么冷了他们怎么办？” “回禀阿乐姑娘，这些有的是友邦进贡的，有些是大王的商队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这里都有人看守管理的，年年都这么过冬，想来应该是有手段的！” 这么厉害的么？大王的商队都去到过哪些地方？ 草地上的小动物被车队经过的行踪打扰，獾子和兔子从地洞里出来向山里跑去，一群犀牛原本在水岸边吃草，这会也挪着沉重的身子下了水。 山林边几只狮子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带着崽子晒太阳，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对于身边的各种动物不屑一顾。 越靠近山林动物越多，林中树枝有些已经开始枯黄，从树荫的间隙中她见到一只肥硕的、黑白相间的身子挂在树枝上晃悠，这难道是——熊猫？ 她急忙叫车队停下，想要下车看看野生的熊猫呀，食铁兽呢，嘿嘿真能当坐骑么？ 成都大熊猫基地里的那些宝子们，很是可爱呢，除了看看还真没机会摸一摸！ 护卫头领坚决不许她们下车，玉娘也拖着她的袖子，不让她涉险，“阿乐，这些动物那么奇怪，不要过去，万一受伤了可就惨了。” 朱小乐开心地对着树上的熊猫挥舞起手绢，“哎小胖子快来姐姐怀里，给撸给抱抱！！” “不怕的，熊猫是有战斗力，不过它那么胖，可跑不过咱们的马车！”她捏了下玉娘的鼻子。 树上树下的动物都给她吓得一激灵，那头熊猫本来睡得香甜，被她一喊手忙脚乱地要下树，也不知道是树枝太脆还是体重超标，“乓”地一声巨响直接从树上跌落下来。 它气愤地左右打量，见到不远处的车队，愤怒地就向着她们冲了过来，护卫们手忙脚乱要驾起马车驶离，那两匹马却被吓得双脚离地不敢动弹。 眼见着熊猫已经跑到她们几百米的距离处，玉娘一看这情景吓得是一声尖叫“啊~~~~”，跑了一半的熊猫吃了一惊，停住脚步左右巡视了一下。 它转头瞧见那群拖家带口的狮子，似乎觉得马车的音波攻击太过于可怕，还是找个好收拾的对手出出气，转过身就向着狮群奔去。 狮子们一见熊猫向着它们冲过来，急忙带着崽子向远处逃窜而去，根本不跟它正面冲突。 外头护卫们忽逢异变脸色青了又紫，朱小乐却在车上看得啧啧惊奇，万万没有想到这胖乎乎的熊猫，一跑起来可不像几百斤的样子，完全是撒开飞奔啊，那小肥脚爪踏在地上，轻扬起的灰尘，还真是威武啧啧啧 护卫们驾起马车就向兽园出口返回，朱小乐还不太乐意走，“阿乐姑娘，请你体谅我们！大王只是让我们领你来游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身家性命都没了！根本付不起这个责任！” 玉娘被吓了一回，也劝她返回，“咱们回去，这个地方那么大，万一出了什么事，大王、蒙大哥他们都来不及施救！” 朱小乐实在不甘心，还有好大的一片没有去呢！ “那算了，改日让大王陪我们再来。”朱小乐觉得刚才自己是有些任性了。 果然！自己任性的后果，就是被嬴政狠狠地打了几个屁股。 当嬴政他们狩猎完，满载着猎物回到猎宫时，门口等待多时的护卫头领，立刻上去向他告了朱小乐一状。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祖宗假如在自己手上出了事，一个家族的人都难活命了。 天晓得那头食铁兽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他们是做好了以身饲熊的准备的！ 有两名兄弟连裤子都湿了，硬是撑着回程的路上自己给晤干了！ 嬴政原本心情很是不错，瞧他们也回来得早，以为诸事顺利，听完这将士的话，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立刻变得恼怒。 跟在身后的几人自觉停住脚步，等在正殿外踱步，天上的鸟可真多啊，正殿的回廊上就饲养了几只漂亮的鹦鹉，大家簇拥着走向一人高的笼子，将正殿让给大王解决一下眼下的问题。 嬴政两步迈进正殿，双手一挥门边伺候的内监将殿门一关，人赶紧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第92章 打屁股 朱小乐看着他进殿的时候脸色黑得吓人，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明白他这是被谁得罪了？ 难道是自己今天干的坏的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原本她是想着，晚上自己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亲自跟他说的，谁那么多嘴啊！ 想明白这些她脸色一变，笑眯眯软糯着嗓子，谄媚地冲他招手，“阿政，你回来啦！辛苦么？喝茶么？我煮给你喝？” “大王，我先去找蒙将军了，告辞！”玉娘一见嬴政脸色也知道不好，生怕自己也给牵涉在内，赶紧起身施了一礼就往外跑。 嬴政大咧咧站在她身前，从她头顶看下去，她深深低着头，脖颈细细嫩嫩从衣领露出一抹雪白。 他刚想起那细白的身子在自己身下滑腻的手感，又想到这看起来乖巧的人，今日胆量竟然如此之大，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的怒气值又蹭蹭往上冒。 他睨着小人谄媚的笑脸，冷冷问道，“今日你胆子挺大呀，食铁兽那么样的猛兽都不怕！它这种手撕猛虎的玩意儿，你胆敢惹怒它！” “噗嗤！”朱小乐实在是没有后怕的感觉，虽然知道熊猫是个猛兽，但是架不住它长得实在可爱，到现在为止在，她脑海中回放的片段，还是那只肥胖的身子，摇头晃脑四只脚爪飞奔的样子。 嬴政见她不思悔改还在傻乐，实在怒气难消扑了上去，将她整个身子翻过来趴在自己腿上，手掌毫不犹豫就往她屁股上招呼。 一巴掌下去她立刻惨呼一声，他手掌感觉到微微颤动的回弹，心中一荡没忍住又拍了两下，狠狠招呼她，“下回还敢么！” 朱小乐那么大的人没被打过屁股，他又没有收劲，这一巴掌下去，她眼泪忍不住就淌了出来，其实倒不是特别疼，就是那种羞耻的感觉令人鼻子一酸，一瞬间眼泪水就不要钱地往下淌。 嬴政三巴掌就把人弄哭了，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没觉得特别使劲啊，打屁股这种事不是特别疼，难道是她太娇了受不住？ 他也不懂怎么劝慰，她这种抽抽啼啼、哼哼唧唧地让人心里发软，将她拢在怀里，“别哭了，我也没有特别用劲。有那么疼么？” 她心里觉得羞耻，用袖子将脸完全遮住，无论他说什么就是不回答，脑子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得了了，男人打女人这不是家暴么？这种事从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 【竟然为了只熊猫打我，一定得将他治得服帖了，可不能养成他这种动手的习惯！】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哼哼唧唧就赖在他怀里，却不跟他说话；他用手来捉她手，她也不给他弄；他要看她伤处，她也绝不给他看。 这下子嬴政火气也要冒出来，原本就是她不知好歹以身涉险，难不成还不能罚她，正要讲两句狠话吓唬吓唬她，就感觉自己的衣服领子被她狠狠揪住，用力擤了擤鼻涕，他心中一软又忍俊不禁，原来是嫌弃自己哭花了脸。 “好了好了，快给我看看，脸花成什么样子了！”嬴政逗她。 朱小乐先打了个哭嗝，随后抬眼瞧着他，也不将自己眼泪擦干净，就嘟着嘴等他认错。 他心里明白，这眼神就是等着自己哄呢，“好了好了，又不是很疼的，再说还不是你”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疼的？”朱小乐软糯糯还带着点抽泣地说。 嬴政一愣，没想到自己还真是下手重了，果然女娃子就是娇气的，“那下回不打了。”他也有些讷讷地。 “以后再不能动手了，假如你再有一次对我动手，我就再也不要你了！男人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呢！”朱小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一点风度都没有！” 嬴政愣住，还有风度的事，想了想确实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小的一个女娃子，又香又软的，平时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她就眼泪汪汪的求饶，自己的手脚粗鲁，确实是常常控制不住力道。 他用手轻点着她的鼻子承诺，“再不动手了。不过你要是像这次一样，皮得命都不要了，真出了事怎么办！” 朱小乐心里想着，戏也做得差不多了，她今天惹出来的祸事估计也过了，再矫情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于是也服个软，“我也再不调皮了，以后再这样，随大王处罚！” 只要他再不动手打屁股，最多也就是抄抄书什么的，到时候自己再撒个娇，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么！ 嬴政心中却不是这样的感觉，他分明觉得朱小乐这句随便处罚的意思，是有心在勾他，要不怎么今天这一闹，他心里反而升起些不可言喻的念头？ 【既然你这么邀请，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哼了一声，“那今日的事就不用罚了？” 朱小乐还真被他唬住了，难道今天是要在劫难逃？ 转眼就身子一轻，被他横着抱在手里，转身往寝宫去了，她明白今天这罚，确实是要受了，跑是跑不掉了的，只不过大白天的有些丢人，只能将脸埋在他怀里绝不抬头。 他一脚踢开寝宫大门，让后头跟着的宫人全下去了，将人往垫子上一抛，坏笑着问，“你说认罚,今天的事怎么罚好？” 朱小乐被他抛上个松软的垫子，自己想着反正也躲不过今天这场，不如给他些甜头，让他以后再也舍不得凶自己，好似前几回自己没怎么主动过。 她顺着他的话头，在榻子上用一只胳膊撑着头，摆出个女模拍vogue封面那样的诱惑姿势，又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勾了一勾，“那就罚我伺候大王可好？待伺候完了大王看看可满意？” 嬴政好似打翻了糖罐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拍的几巴掌，没有被朱小乐闹得翻天覆地，反倒得了这么大个好处，心里一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在了榻子上。 第93章 惩罚 朱小乐学着他平日对待自己的模样，先从眼睛下了口，顺着鼻子、嘴巴、耳垂往下，他被她呵出的气吹得浑身痒痒，双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浑身上下崩得直直的。 他眼睛望着天花，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把主动权交出去，又觉得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官，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花样。 他脑子里两个想法还在交锋着，时间就一点一点拖了下去，终是随着她性子，从头到尾给她尝了个遍。 她这一场细细琢磨下来，不急不忙文绉绉、慢悠悠地，他浑身逼驺涨得发抖，眼睛里也爆着血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拱着火，确实是憋得要爆炸了，看着身下的小人还端着性子细细品尝。 他急急将她提了上来，一个发狠就将她一口吻住，一直吻得她一口气用尽了，再狠狠将主动权拿了回来。 朱小乐这会儿其实也不好受，自己努力讨好着他，其实于自己也是一种折磨，这会他憋得要疯，自己承受起来也是吃痛。 不过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只能自己忍住，实在忍不得了就哼哼唧唧的叫两声，却不想他一听她叫得动情，又忍不住动作更加狂野。 两个人在寝宫里白日宣淫，还弄得声势巨大，等两个人水洗过一样，双双倒在榻上的时候，天色都黑了下来。 嬴政叫了沐浴，两个人搂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想起刚才一阵荒唐，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嬴政是那么多年没如此荒唐动情，将人弄得叫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朱小乐知道这次得叫人看了笑话去，这会儿大白天的上下皆知，以后真不能做人了，都怪嬴政这个狗东西，太过于得意忘形。 她抬起眼，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眼神中透着些许得意又有些埋怨，分明就对着嬴政说，大王可还满意？ 嬴政刚被灭了的火气，被她这一眼勾得“蹭”得又窜了上来，自己费尽心力压了又压，心情万分复杂：憋是不太想憋的，非常想给这妮子好好上一课，让她下回不可这么放肆，毕竟这么挑是会出事的。 又碍于刚才一场折腾，刚叫了沐浴，还想着出去见见蒙恬他们，总不好约了朋友聚会，两个人却一晚上不露面，这脸面总还是要做的，他心里万分地后悔，刚才要是吃过了晚餐再教训她就好了 朱小乐觉得这回应该让他十分舒爽了，总得向他讨个好，这会儿刚好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大王，我伺候得好不好？” 嬴政心里一阵燥动，脑海里再顾不上什么顾全脸面、朋友情谊、洗澡沐浴、白天黑夜、吃的喝的，一翻身将她又压在身子低下，“伺候得不错，就是技术上还有有待提高，孤再给你补习补习！” 真是房中昏天黑地，不知斗转星移，房外等得心慌焦急，司浴处的内监，好不容易运来一大通热水眼看着凉了，又添了两回热水，算了拖走 同样着急的，还有一直在正殿外等待的蒙恬、玉娘他们，几个人都是心眼实诚的人，刚才都亲眼看到嬴政的脸色黑成那样，玉娘从正殿出来的时候，他们在回廊上听到“啪啪”声不绝于耳，心里也都是慌张的，生怕嬴政一怒之间将朱小乐给打坏了。 玉娘牵着蒙恬的手都有些发颤，她怯生生向着蒙恬，“我们今日真的不是故意的，它冲过来的时候我们也怕的很，不过真的不怪我们，它是自己受了惊从树上掉下来的。大王今日如此生气，蒙大哥要不你去劝劝。” 蒙毅在一旁正弄了些瓜子，逗着五彩斑斓的大鹦鹉，听到她这话，又抬眼看了看其他三个在躲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觉得她们实在是小题大做没有意思。 原本还想在殿前听个热闹的他，顿时觉得无趣，将手中瓜子都丢进笼子里去，拍了拍手中粉末，“怕什么，大王只是关心她而已，又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不妨事的。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挥手叫来个内监让去厨房传膳，蒙恬都不由得多看他几眼，觉得这弟弟对自己徒弟——实在是有些不走心。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多是大王责罚的重了，他回头帮着求求情，即使他不求，玉娘也会让他去求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做了朱小乐的师父才不能对她走心，好在是蒙毅这只聪明的狐狸做了她师父，换个稍微纯苯一些的，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惨状！ 两兄弟稳稳当当踱进了殿里，后面跟着四名畏畏缩缩、鹌鹑般女子，特别是玉娘。 她心里忐忑，总觉得自己跟朱小乐一起惹的麻烦，现在让她一个人受罚，自己委实不忍，对着一桌子饭菜也没有胃口，总是抬眼可怜巴巴地盯着蒙恬，蒙恬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又抬眼去看蒙毅。 这一顿饭眼看着都吃得不自在，蒙毅叹了口气，给大兄使个眼色，两个人出了殿门，站在回廊里嘀嘀咕咕一阵，又唤了一名内监过来问了句什么，蒙恬一脸地不可置信，蒙毅却眯着狐狸眼邪魅地瞧他，眼神中一副鄙视神情，藏都懒得藏。 回席的时候蒙恬涨红着脸，见玉娘还巴巴盯着他，一脸的疑惑和哀求眼神，他牙一咬捉住她小手，拖着往门外走去。 蒙毅则招呼自己妹子和未婚妻，“阿乐没事的，你们不要多想，大王不会过于责罚她，你们不信待会儿玉娘回来，你们问她便知。” 那边蒙恬也不好意思，把弟弟刚才说的复述给玉娘听，就干脆牵着她手，往寝宫方向走去。 他们这一路上走来，一名宫女、内监都没见到，玉娘本来心里忐忑，有些害怕僭越了，却不料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朱小乐的一声惨呼。 玉娘顾不得礼数，甩开蒙恬的手就往声音来处跑去，蒙恬一愣抓都没抓住她的手。 玉娘刚跑到了寝宫窗口，那叫声却婉转一落，又变得妩媚异常，玉娘还在受着府里嬷嬷调教，并没与蒙恬圆房，却也晓得这声音，并不是什么痛苦的惨呼，心里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些，但是又惊讶于这事儿竟然可以如此这般——奇怪？ 第94章 孩子？ 看着弟弟嗤笑自己的模样，蒙恬倒是不以为意，他再嫩今晚上也有玉娘陪着，你小子要吃上口可心的，还有得等呢！ 他扬了扬下巴坐在蒙毅身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玉娘。 一顿饭，由于有了玉娘的解释，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地好好用餐，周姒似乎是今日打猎耗费了体力，自始至终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对着自己案子上的菜肴努力耕耘。 大家商议好，晚上由蒙氏双姝与周姒共用单独的一座寝殿休息，蒙毅要了正殿边上的一间书房休息，蒙毅则带着玉娘，另选了一座稍远的寝殿休息。 五人分别就寝的时候，三名姑娘还挺开心，手拉着手说说笑笑，晚上可以在殿里一起闲谈。 蒙毅一个人双手揣在袖子里，瞧着蒙恬着急带着玉娘回房的背影，又对他大兄深深地鄙视了一遭，随后汲拉着木拖鞋，向自己书房走去。 原本今日狩猎的时间就短，嬴政为了早些回来陪朱小乐，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会儿人也见着了，罚也罚过了、吃也吃饱了，抱着朱小乐躺在榻上，腻腻歪歪说着情话，心里觉得这是自己有记忆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个新年了！ “阿乐，今年的新年有你陪着，我特别开心，以后每个新年咱们都这么过！”嬴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伙一样，对于朱小乐无比的依赖，甚至有时候会在脑海中，憧憬一些极为长远的场景，这是之前那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之前的那些女人无论美丑、年纪大小，对于他来说，只是放在后宫里，稳定前朝的工具，虽然个别的他也有宠过，但是确实没有过这种，想让他将心掏出去的冲动。 他不禁又打量怀里的人儿，看着她黏黏糊糊摆弄着自己发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只知道这次他怕是要栽这丫头手里。 “不要，这个新年过得太匆忙了，短短的几天假期而已，我们根本就没能好好逛逛。” 朱小乐对于旅游还是很有热情的，要不前一次听说大王出宫巡游，能如此死皮赖脸地跟着跑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她贴脸跟着，也许他们俩今天的关系，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想了想又跟他撒娇，“下回咱们从宫宴结束就走，一路旅行走到哪里、住到哪里，如何？” “大过节的哪里能风餐露宿的，又是冬日那么冷，在宫里不好吗？你嫌宫里闹腾，我们就住到别的宫去。”大叔的想法还是有些老套的，这旅游难道不应该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么？ 朱小乐不是特别计较什么时节，只是越是过年节，她越是有些寂寞，总看到处合家团圆、喜气盈盈地，自己心里却总有些空荡荡的，哪里是家呢？ 回也回不去，这里也没父母亲人，所以不如干脆躲避出去，让自己清净点。 嬴政猜她的意思，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要是有个孩子是不是就好许多了？ “要不，咱们要个孩子？”这是嬴政第一次想到孩子的问题，之前也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宫里那么多孩子，他从没费过心思都是随缘，总觉得都是有了就生下来。 他第一次期望有个孩子，一个他和朱小乐的孩子，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略有些惊讶。 朱小乐又被他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老东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还嫌宫里闹腾呢，你还想着整个娃！】 {不对啊，不对！我可不能一时心软，真弄出人命了还了得！】 “我不要，我自己还小呢，我害怕不想生，听说生孩子会死人的，不要！”朱小乐赶紧将他推远些，后面想法子弄些药吃了，生是坚决不能生的。 因为她知道，他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与其将来眼看着自己孩子去死，倒不如根本就别要。 嬴政有些无奈，“怎么，我的孩子你还嫌弃！那么尊贵的身份，以后是可以做大王的呢！你怎么会觉得生个孩子就会死！你看后宫里那么多女子，都是与你差不多大就生孩子的，不是也好好儿的？” 朱小乐一听这话就火了，“拿我跟这些女人比么！有本事你找她们生，她们都巴巴等着大王宠幸呢！”她倒不喜争吵，就是转个身不与他对视，红着眼话也不说。 他去掰她身子，她别扭着不动，他没办法又去哄，“那就依你，先带你玩儿几年，等你玩儿够了收了心再生。你别闹，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左右是想和你有个孩子，我又不缺孩子，不是你的我才不稀奇。” 见她还是不说话，又去蹭她身子，她也盘算了一下，现在不生等玩个十年八年的，估计他也生不出来了，毕竟他也快四十了，再过十年是不是差不多要死了？ 其实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心疼他的，大好的江山还没享受呢！自己被自己霍霍死了，家业又被败家子儿败光了。 他这辈子短短几十年没快活过，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她来之前吃得也跟猪食差不多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想着想着她又心软，觉得应该在有限的时间里，对他尽可能好一些。 见她眼中流露出来些许不忍的目光，嬴政心里越发的感动，到底这个小人儿还是心疼自己，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舍不得为难他！ 她觉得他可怜，自己又不想受罪，于是和气着跟他商量，“那你明日去寻医官，要些药给我吃。” “那可不行，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子，明日找医正问问再说。”他心里明白想不生，法子还是有的，不过不想伤害她身体，先糊弄糊弄她。 “不行，那你可别再碰我了 ，要不吃药也行，你去找些反正没有手段，你别想再让我伺候你。”朱小乐懂的很，避孕措施自古都是有的，等不到他的许诺那是坚决不能蒙混过关的。 第95章 医正 嬴政都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放纵了，只是耳朵听到“伺候”两个字，就不由自主地脑补出甚多画面，还有心里痒痒的猫爪似的感觉，好像人的魂飞了起来了，根本想不得那么多，只一股脑答应。 “行，明日一定找医正。今日就算了，这么晚折腾人家不是太合适，你再伺候我一次。” “呸！”朱小乐心里觉得，男人是不是都是下半身动物，刚才聊天还觉得他可怜巴巴的，现在又觉得他也并没有惨到哪里，起码在情事上他是不会亏了自己的。 “今日都伺候两回了，伺候不动了，大王要是还想要，要不找个美人来伺候。”她知道他这会心里肯定别扭了，但是自己也不是个机器，她也会累的好吗？ 他不肯，非要来撩她，抓着她双手压了上去，气急之下她对着他胸口一口咬了下去。 “吸~”他没想到她一张口就咬了上来，不但不疼反而更撩得他火更旺了，他也有样学样地对着她咬了下去，一口下去朱小乐整个人疯了，尖叫了一声就软了。 她这可怜巴巴一声惨叫，让他停下了动作，看来她没受伤只是撒娇而已，“那为夫的来伺候你，你躺着就好。” 【鬼才相信你呢，有本事你放手，腰断了有没有，要死了！】 朱小乐被他抻圆了、掰开了，翻过来又转过去，反反复复热情满满，朱小乐一开始还在心里盘算他还要多久，却被他反复吊住了感觉，好似要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偏偏又停了下来，跑又跑不掉、到又到不了。 几次三番被他捉弄了之后，她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心里小盘算，就一昧求着他，也不知道被他哄着求了多久、求的什么，就反正是最后折腾得快死的时候，他终于给她了一个痛快。 她就记得最后的时刻，他将自己的身子完全覆了上来，就那么直直盯着她的脸，将自己也彻底交给了她。 第二天清晨，朱小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子渴得冒烟，她咳了一声。 他早一些起了，正坐在一旁看书，看见她醒了从案子上端了盏茶给她，“来喝口水！” 她慵懒地从被子里伸手出来，就着他的手喝干了一盏水，“谢谢！” 沙哑的嗓音把两人都唬了一跳，这下不请医正都不成了，不过等老头颤巍巍地被人接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告诉他，怎么会弄哑了嗓子。 他先瞧了瞧朱小乐的舌脉，又号了号脉像，“姑娘似乎有些寒气入体，喉咙本身倒是问题不大，可以开两副药润一润，两日内便可恢复。” 嬴政清了清喉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劳烦医正替她瞧瞧，她似乎对子嗣不是很在意。” 老头“咣当”跪了下来俯身跪拜不敢答话，这话简直大逆不道，向来只有后宫女子求药求孕，万万没听过对子嗣不在意的。 可是这话是从大王嘴巴说出来的，难道是大王是想用药断了她子嗣？ 可是这事有当着人面说的么！人家姑娘家面子不要的么？ 再者看大王这会儿，也不像是暴怒之下要惩罚她啊？ 这是让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老头的脑子正在“嗡嗡”做响，嬴政那边又说话了。 他知道老头肯定是想错了方向，“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暂时的，她还小身子又不好，想稍晚个几年再生。” 医正起身擦了擦汗，“这样的话要待老夫再仔细号一号脉案，毕竟是药三分毒，能按照姑娘的脉象定制，那才是最好的了！”这大冬天的，还能整出一身汗也是冤孽啊！ 医正起身一板一眼闭着双眼又号了半响，他眨眨眼似乎有些不太好说的，嬴政和朱小乐瞧出他脸色不佳，主动问他，“医正大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言，不必隐瞒。” “老夫前次给姑娘号脉就发现，姑娘的体质阳虚兼阴虚，心、肺、肾阳虚，姑娘的心脉不通顺、生机不强，原本就子嗣艰难，如果体寒症状不除，可能”医正大人很少当着患者面，告诉人家没希望治好，毕竟医者仁心，他还在斟酌怎么继续解说。 “咦，老大人的意思我不用吃药，也生不了了？”朱小乐问得直白，全然不顾忌嬴政的脸色。 “以目前的状态下，姑娘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不过老夫可以研究针案，以药物相辅佐，相信三两载之内，姑娘的体质必然有所改善。”医正抚着自己的胡子，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治疗的针案了。 “不必了，谢谢大人。您先帮我开些润喉咙的药就行啦！别太苦的！”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朱小乐自己可是完全不忌讳的。 医正用眼角瞟了眼大王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他也不敢吱声生怕将自己牵扯进去，赶紧起身将自己东西收拾好，出去找内监开方抓药去了。 嬴政待他出了寝殿，回眸仔细看了朱小乐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不愉，自己心里反而像吞了只苍蝇，难道她是真的不愿意为他生个孩子？ 朱小乐解决了心里顾忌的大问题之后，也将注意力放回了他身上，他半晌没有说话，她晓得他心里必然是不痛快的，她得意、他必然失意啊！ 她扯了他衣襟，嘴角弯起笑盈盈对他安抚着，“你可别听那医正老头儿胡说八道，我是不怕的，只不过是我年纪小贪凉受了点寒气。等我多上心将养两年，长大一些自然会好的。” “再不济过两年，等我想生的时候再找他瞧瞧，也没必要现在就开始用药养着！毕竟是药三分毒呢！再说我也怕苦！” 他听了她的解释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似乎也觉得暂时不着急了，毕竟医正也没说不能生，他孩子也并不算少了，并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只是希望有个跟她生的孩子，这样似乎可以把她拴得更紧，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假如没孩子，那就自己努力些将她再拴紧些！ 第96章 游湖 两人一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听说今日一早传了医正，有心思单纯的，好比蒙柔、蒙逸和周姒，都围着朱小乐关心她身体如何。 听着她沙哑的嗓子都觉得，昨日她一定是被大王惩罚的不轻，哭的嗓子都哑了，真是可怜的人儿。 有些心思不单纯的，比如蒙恬、蒙毅，都不声不响地盯着嬴政，眼中的羡慕和鄙视都轮换着出现，嬴政反而大咧咧无所谓回盯着他们。 【怎么着？爷就是这么牛逼！羡慕！】 一旁最尴尬的是默不作声的玉娘，低着头不言不语发着愣，待几名姑娘发现她闷闷地，喊她过来说话的时候，她小心地挪着步子，慢慢凑到大家跟前。 “玉娘，你今日也不舒服么？怎么不见你关心阿乐，她嗓子都哑了呀！”周姒问她。 “没有不舒服，阿乐你嗓子没事？”玉娘低着嗓子说，眼神躲闪着瞧向朱小乐。 “呀，你也受寒了么 ？嗓子也哑的厉害！”周姒牵了她的手，关心地问她。 周姒微皱眉，伸手摸了摸玉娘额头，“不若请医官也给你瞧瞧？” “没，没有。不用了，过两日就好了！”玉娘涨红着脸，急忙摇手。 周姒这一提，几个人都将目光盯着玉娘，老狐狸们一见她这颜色，还有别扭的姿势，就一脸鄙视地盯着蒙恬，蒙恬却咧着嘴，那眼神中分明说着，就是爷做的怎么样！ 就连朱小乐都注意到，玉娘衣领缝隙处可疑的红斑，她原本觉得自己有些尴尬，这会儿不由地感激起蒙恬和玉娘。 还好有他们在，不然的话，今天大家都得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 今日既然有一半女眷活动不便，那也不便再出去狩猎了，再加上昨日朱小乐在万兽园胡闹被处罚了，自然也没人去触这霉头。 大家自然而然地在宫里活动，昨天狩猎带回来不少野味，甚至还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拖着长长蓬蓬的大尾巴，被一箭射伤了后腿，朱小乐舍不得杀了它取皮，眼巴巴地跟嬴政求了将它带回宫里去养。 几个姑娘瞧着宫人，给它上好了药包扎好伤口，又用柔软的毯子将它带下去养伤，那狐狸简直乖得离谱，到底是有智之物。 嬴政他们商量好，今日就带她们去上林苑乘船游湖，上林苑的湖规模恒大，湖水自渭水引流而至，湖水将一百多公里范围的上林苑，整个环横盘绕在其中。 坐着马车，他们来到乘船的码头。 初冬的早晨，湖面上雾气氤氲，好远处就能看到今日要乘坐的游船，游船出水高达十几米，做成了三层高度，黑色船身用金色油漆勾画，船身整体都是实木雕刻的精美花纹。 初升的阳光温暖和煦，在水面上闪烁的光芒，照出皇家游船气势非凡，比之现代的国际邮轮也不遑多让。 船上立有两根高大的桅杆，上面有两层休息的船舱，最下面是桨手划船的地方，三十名桨手穿着整齐的服装身姿板正，只等着他们登船立即扬帆启航，游船呼吸之间便开出了码头。 船稍稍开出码头，舵手将船帆全部升起，桨手们动作整齐归一，很快就带着他们行到了湖中间位置。 嬴政命人将速度降了下来，只让船在湖中缓缓行驶，湖面上雾气氤氲，向着周围环绕的山上绵延的宫殿散去，还真是有些仙气飘飘的意境了。 “阿兄、大王你们看！”原本拿了些小食往湖里丢着喂鱼玩的蒙柔，忽然抚掌大叫起来。 她趴在画窗边，向外倾出大半个身子，向着湖中心的三座最大的岛指去，几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三座岛屿各有特色，岛上的宫殿楼阁鳞次栉比，一条条小径掩映在其间。 最高的那座岛顶上有间大殿，此刻从远处看当真有仙气自水面飘摇而去，仿佛人间仙境。 “阿乐，咱们今日就上这岛去玩！”嬴政的心情真的是特别的好，好久没到上林苑了，他也是想，趁空带着朱小乐多游玩一些地方的。 蒙毅搀扶着周姒和两位妹子走在前面，其他人随行在后，几人踏着舢板小心翼翼下了船来，几人在岸边亭子里稍稍调整了下仪容，就乘上轿辇上山。 随着山势起伏的小径，他们逐渐愈来愈上，眼看着就到了高达丈许的瀑布，他们在瀑布处下了轿辇，步行顺着瀑布边的栈道，走向崖边修建的观景台。 “阿乐。你看现在我们站的这岛，还有这湖跟你之前说的家乡，是不是很像？”嬴政冷不防地，提到了朱小乐初到秦朝时，给他编造的谎话上。 朱小乐听他问出这话，也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就牵涉到了那件事呢？ 当初自己随口说了一说，难不成嬴政真的在这时候，又动起了长生丹的心思？ 他问完了也不着急，只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等着，似乎很笃定朱小乐会有所反应。 一边的蒙恬和蒙毅看他脸色有变，不动声色地将几名姑娘，哄骗得远远走开些。 朱小乐低着头，心里做着极大的斗争，都到这时候了还骗他是不是有意义？ 假如告诉他真相，他能不能理解穿越这种事？ 假如让他知道，会不会对历史，产生什么不好的蝴蝶效应？ “你想知道什么？我是对你说了谎！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朱小乐咬着牙，硬扛着，全身都紧张起来，随时准备与他大吵一架的打算。 他听她说的语气十分慌张，自己的心里又软了下去，其实特别想找一个机会，让她将心里隐藏至深的秘密讲出来，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阻碍彻底清除，但是每每见到她浑身警惕算了！ “没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美景，想你是不是怀念故乡。既然你不想说就罢了！”说完他伸手搂了她坚硬的肩膀，向蒙恬他们那处走去。 栈道太靠近瀑布，现在这个季节湿漉漉地，水汽扑面而来有些阴冷，蒙恬他们早穿过这片水雾，找了处干净的地方等他们。 朱小乐心中惊讶又惶恐，原本以为嬴政查到了什么，就要发怒跟她摊牌了，怎么想到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她当时胡说八道的假话，假如是在当天就被他揭穿，她一定是难逃一死的命运，怎么今日就这么、就这么过去了？ 第97章 真龙 【难道说，他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信任自己了？他能那么死心塌地对自己，能忍常人所不能？】 【假如真是这样，那自己对他是不是太自私，感觉自己在利用他的信任！】 这个时候朱小乐反而心里，比刚刚摊牌的时候要忐忑几百倍，她原本想着自己承认骗他，以他们现在的的关系，他一定是舍不得弄死自己的，但是最轻的结果，也会暴怒、吵架、冷战。 更冲动一点的话，说不定他从此再也不想见她了！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依然面不改色揽着自己，难道这事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她悄悄抬眼观察他，确认他不是准备发怒的样子，而是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心里忐忑是没有了，愧疚却在这一刻满满溢了出来。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嬴政用尽力气揽住了她的肩膀，“别说话！” 两人就这么将问题搁下，默契地再不提起刚才的话题，嬴政小心护着她，走过湿滑的栈道，来到众人停留等候他们的地方。 这里是整座月牙儿型岛屿的最东头，站在这处半山腰的观景台，向东望去正好看见，初升的太阳已经挣脱了水面一跃而起，阳光照射在一望无垠的湖面上，水面上晶莹斑驳满是鱼鳞样纹路。 正巧此时对面的周姒，着急地向他们挥手，“阿乐，快过来看，你看下面的湖里！” 周姒的眼神好，她拉了朱小乐他们，站在观景台最外面的栏杆处，伸手指给他们看，远处一座岛屿的湖面上，一条不知名的动物，速度很快地从水面晃晃悠悠游过。 它身体悠长看不见首尾，身长几乎是岛屿的三分之一，青黑色的背脊在水面凸起又下沉，只留下水面一条长长的白色的水剑。 那是巨蟒？还是龙？ 玉娘她们也看见了，几个姑娘捂着嘴面面相觑，“那是什么？”玉娘问蒙恬，蒙恬皱眉不语，他也没有见过。 嬴政这时蹙着双眉，盯着那道白痕，“龙？”紧接着他的声调就陡然拔高，“来人啊！” 【这是要叫人去追了？】 朱小乐猛然间喊了一声，“不要！不要伤害它！” 不论它是什么，都是大自然里不易产生的，她对这天地万物有着极大的敬畏心。 她看周围所有人都盯着她，她深吸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阿政，假如这是真龙，乃上天赐予的吉兆，杀之不祥，相反我们要好好保守这秘密。让它自由自在地在咱们大秦安家。” “假如它并不是真龙，那也是条生命，你看我们现在还有什么没有的，金银俗物已经都不缺了。它一个动物而已，只要它不伤害人畜，能靠着自己长得如此巨大也是不易，随它去！” 嬴政又远眺了一会儿，看着白色水痕渐渐消失不见，抿了唇点头应允。 【真的可惜！假如是真龙，能亲眼见到，甚至接触到都是奇迹了啊！】 其他几人因这庞然巨物也是震惊无比，一时都转头痴痴盯着湖面，期待着还能有一睹真容的机会。 朱小乐是现代人，不过她坚定地相信龙这种物种的存在，她相信在中华几千年历史长河中，许多物种都是在口口相传的描述中，从自然界的生物被塑造成了神话传说。 也许因为文化的差异，也许因为历史的久远，甚至可能是上古科技的湮灭，总之消失了的物种，最终被人们以神话的形象，重新赋予了生命。 朱小乐这会很主动地抱住嬴政的窄腰，将脸靠近他怀里，“阿政，这里真美！要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嬴政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住到这里来，只有我们两人，可好？” “嗯！”朱小乐用力点了点头，她要让嬴政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不论之前如何，现在她心里就是满满的都是他。 周姒是第一个见到这动物的，却是最后一个醒来，她嘴唇发白受了极大的惊吓！ 蒙毅牵着阿柔的手跟她向上走去，大家走出去几百米远了，才都慢慢都活泛起来，谈论着刚才的奇观。 玉娘被蒙恬牵着，一边瞧着脚下小心湿滑，一边问他，“蒙大哥，你瞧见它了，真是好大一只呢！瞧着头没有？听说龙是有双角的！” 蒙恬是武将眼神当然好，只是他当时抬眼慢了，并没看到它的头，“没有啊，周小姐叫我们过去的时候，我到得晚一步并没有看到！” “大王呢？看到没？”玉娘又问嬴政，因为他们两人是这群人里身高最高的，不是有句话叫“站得高，看得远？” 嬴政到手的机会错过了，却也不再纠结于此事，只是他也没有注意啊，刚开始他只顾着安抚朱小乐了，并没有全程看见什么。 “我也没见到，不过看着身长，的确是不小的一只。之前并没有听人说起，这湖里有此巨物。少不得将来叫人多留心看着！不能伤害它是？”他牵着朱小乐的手，忍不住拿过来亲了亲，又看向朱小乐。 她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看归看，什么好的都想捉了，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欲，就是自私。 人家动物好端端活得自在，你非要去撩，等自己受伤了又怪它桀骜难驯，这就是人与自然界总是不能和平共存的原因！ 对嬴政这样聪明的老板，能那么快领悟这点，她十分欣慰，也必须给予些奖励，不由地用手指勾住他的掌心，“就是的，大王最英明！” 即便嬴政知道这是她的小九九：自己要求的得到了满足，回头再给他一个甜枣一点奖励。还是欣然接受，毕竟自己的女人自己宠，最好宠得她永远离不开自己才好！ 【奖励什么的，我从来不在乎形式主义的东西，人和心都是我的就行！】 第98章 学问 蒙毅听到他们正聊得起劲，头也不回接着说道，”我见到背脊了，背上绝对有高脊，是不是九根到没有看清楚，那家伙游得太快！小妹你看到没？“ 他低头问蒙柔，蒙柔一脸懵懂，”小哥，其实我就没怎么看见，就瞧见白色的水波，我眼神儿不行，刚周姐姐叫起来的时候，我一时都没找到在哪儿！对周姐姐！你最先看见的，你瞧见什么了？“ 她摇了摇周姒的小手，却没听到她回答，又觉得她小手冰凉，不由担心地瞧了她一眼，这一看之下，蒙柔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摇晃自己小哥的手，”小哥，小哥，你看周姐姐！她有些不对劲！” 本来大家半天没听见周姒说话，只是以为她还在震惊中，忽然被蒙柔这一喊，蒙毅条件反射就去瞧她，“周小姐？周小姐，你怎么了！” 只见周姒两眼发直，粉嫩的小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脸上却有些汗珠，将细细地绒发黏贴在面颊上，被蒙柔一路牵着手跟她走了半晌，竟然是毫无自我意识的，现在被蒙毅摇晃起来都没了反应。 见她这样几人赶紧都围了上来，蒙毅用手抬起她下巴，巴掌大的小脸一点生气都无，整个人都似没了魂一样，朱小乐见她这样，凑上去摸了她额头，也冰的吓人。 蒙毅皱着眉，毕竟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这样子吓人他也不禁着急起来，用手捏她虎口让她醒神，捏了几下没有反应。 他咬咬牙，狠下心来往她人中上狠掐了下去，他足掐了半分钟左右，才听得周姒“哎呀”一声，随即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也不知道是他下手着实太狠，弄疼了人家姑娘，还是她本就想哭，只是被什么吓住了！ 众人见她转醒过来，都稍稍退开一步，让她呼吸些新鲜空气。 蒙毅见她醒转过来，心疼地将她抱住拍了拍后背，也不劝她让她痛快先哭了一会儿，直到她忽的打了个哭嗝，他方才低声询问。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地，怎么忽然怔着了？” 她一边哽噎着，一边打着嗝，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只一抽一抽地说，“它，它看到我了！” 蒙毅皱眉不解，“它看到你了，它是谁？” 周姒将手向着来路的水面道，“它，我刚指给你们看的那东西，它瞧见我了！” 这下不单是蒙毅，所有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那岛屿距离他们这里，至少有几公里远。 那么远的距离，别说瞧见个人，他们从这里瞧过去，连个囫囵样儿都看不全，哪里可能看到她那么小一个女娃？ 她诺诺说道，“真的，我刚喊了你们然后转身过去，就被它瞧见了。它的眼睛好大，乌黑的眼仁，粗粗的睫毛，眼皮上还有鳞片，好吓人的样子！它好像是生气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通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她被吓得自己臆想出来的。 蒙毅皱起眉头，与众人打了招呼，“我先带她上去休息，你们不急，慢慢来。” 随后唤人抬了轿辇，将周姒抱了上去，两人先向着山顶的宫殿行去。 等众人行至山顶的时候，正好是下午用膳时分，蒙毅还在陪着周姒，嬴政寻了宫女来问，得知已经请来医官看过，给开了一副安神的药汤喝了下去，这会周姒正在休息。 几人先头给周姒的事情一打岔，就没好好聊这异兽之事，这会回到大殿里，又正好到了用膳的时间，不由得坐在一起接着聊了起来。 “蒙大哥，你说那巨兽真的是龙？那得多大呀！？”玉娘是临潼长大的，临潼附近也有渭河的支流，每年到了涨水的时节，偶尔也有从上游冲下来的大鱼。 不过再大也只有十丈来长，从没见过能用整座岛屿来参照大小的鱼，不由得觉得这真是她这辈子命好，跟着大王他们才能有机会瞧见一回真龙。 “是，至少我自小至今，没见过长得如此的巨兽！”蒙恬点头说道。 朱小乐也十分好奇，这大湖听说是引了渭河的水所起的，渭河河岸边她前几日刚见过的，并没有很深很阔的水势，比起长江、黄河来，真的不算是很壮观，为何在这里却瞧见了“龙”的身影？ “阿政，这渭河能有那么大的水量走蛟游龙么？”朱小乐将一盏自己不爱吃的萝卜，不动声色地递给嬴政，又将他案子上的烘鱼干拿了过来，丢一根在嘴巴里当零食吃。 他白她一眼，硬是夹了一口萝卜喂她，“吃些莱菔！‘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这句诗歌听过没有？出自《诗经·邶风·谷风》。” 他自己将那块，被朱小乐捂嘴拒绝的萝卜丢进自己嘴里，”让你背的书都没背，看来一复朝就得抓紧时间，让你师父给你补习了！简直一点文化都没有！“ “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么？意思就是渭河水，是由两个源头合并而来，渭河与泾河。现在冬季正是枯水期，水面自然浅。待今年夏天来的时候，整个草原、森林，这万顷土地上的动物，都要靠这渭河水浇灌滋养。” “那么厉害的么！那难怪了，这里那么大的湖面，冬季来临前各种动物，都准备觅食过冬了。说不定，这条龙也是出来寻找食物的，就是不知道龙需要冬眠么？”朱小乐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一旁吃着饭的几人，都不禁停了竹箸盯着她看。 她嘀咕了一会儿，一抬眼，瞧见几人饭也不吃，好像看怪物似地盯着她，不由心虚地往自己嘴巴上抹了抹，以为什么东西吃脸上了，“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 蒙逸吃了口点心，鼓着腮帮子问，“阿乐姐姐，什么是冬眠？” 一众人等纷纷点头，一脸的求知欲，朱小乐不由地向着嬴政扬了扬眉，炫耀道：“这你都不知道？知识面太单一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冬眠呢，就是动物们为了过冬，提前吃很多食物，将自己喂得胖胖的，然后找个地方睡一大觉，来年春天再出来活动！” “哦~~冬蛰啊！”众人异口同声道，朱小乐被他们这一说，反而有些懵，什么意思？就是她说的‘冬眠’他们都晓得啊？ 嬴政笑眯眯盯着她，“还是多读点书啊，‘蛰’字都认错了。还‘行万里路’，不怕自己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朱小乐知道自己没说错，不过是时代不同叫法不同，但是大家显然因为她不认字的原因误会她了！ 气得她小脸通红，低着头，用竹箸拼命向着碗里的小鱼干捣捣戳戳。 【戳死你个坏人！戳戳戳！】 嬴政逗她说话，她也不理就低着头，眼睛里水汽，滚来滚去就是不落下来，连着鼻头都微微发红。 【完蛋，宝贝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第99章 老树开花 嬴政皱了皱眉头，环视了周围见众人都低头吃瓜，心里后悔得要死，自己还真是嘴欠啊，好久没有把她气成这样子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他也是从小不识字，回了秦国才开始启蒙的嘛！ 认不认识字有什么关系呢？他认识就好了嘛！ 万年直男，除了不停道歉，就是拍后背，“别哭了，我那是开玩笑的。我不介意你认字不认字的！我认识就好，谁再敢笑话你不认字就砍头！” 她摇头不听，敢笑话她！ 哼哼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祸殃子，纷纷捂着嘴、抻着下巴，看大王哄小孩。 他又抬她下巴，她头一抬起来，眼泪就“嗒嗒”落了下来，都不用说一个字，嬴政心里早已将自己，劈头盖脸扇了几十个耳光。 “别哭啦，多大事啊！什么狗屁功课，回去就全丢了，谁敢查你功课叫他来找我！” 她可怜巴巴盯着他，“你说得可当真？” 她瞧着自己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刚好给他个台阶下，省得等下他反应过来，又后悔了！ 都不用等下再后悔，嬴政听到她问话出来的第一秒，就意识到了！ 【小狐狸崽子，闹了半天是不想交功课是！】 他心里默默摇摇头，自己的女人啊，怎么办呢，继续由着她胡闹，只要不跟他别扭就好！ 蒙毅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出来见人，也不是为了自己吃饭，就是出来歇了口气，待会儿还要送粥进去给周姒。 蒙恬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关心他，“周小姐还没好么？不行的话就回宫找医正看看？” “没她什么事，喝了药睡得很香。”他摇摇头，自己不知道怎么得，看着她失神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好似被什么用力揪住。 他虽忙碌，却并不缺少私人时间，家里那些供着的女人，他是不会动的。 外面的红颜知己还是不少的，无论是多么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无论怎么陪他饮酒作乐地戏耍，瞧在他眼里、也进不得心里，他随时会因为一个案子，或者一件公务抽身就走。 可他刚瞧着她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然后痛哭出声那一瞬，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心脏为何跳得那么快，也不知是否抱她上轿那会碰了哪里，他现在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馨香。 他挠了挠头发，觉得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正好自己大兄在一旁，他想找个有经验的人确认一下。 “大哥，我刚在房里陪着她休息，被抓住了袖子走不开，我竟然就这么将就着，半依半坐陪了她半天。最可怕的是我坐那么久，竟然什么事都没想，也没有呆不住，就傻乎乎坐那里看着她睡觉。” 他有些苦恼，又抓了抓头发，“大哥，你说我是不是脑子坏了，这不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么？可我就是打不起精神，说服自己抽身，去做一些正经的事。” 蒙恬比他还懵，他第一回听见自己睿智的弟弟，自己承认脑子坏了，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这种现象，于是求助地看向嬴政，“大王，你说呢？难道是因为缺少睡眠？” 嬴政看看眼前的傻缺两兄弟，抿着嘴说了两个字，“缺爱！” 他瞥了一眼刚才可怜巴巴，现在精神抖擞，正在一旁聊着八卦的朱小乐，摇摇头，“我不能跟你们混在一起了，我是有爱人的，你们这种人，接触多了会跟着倒霉的！” 说完十分嫌弃地起身，掸掸自己衣服，向一边的女人走过去，捞起来就回房，“回去咯！”丝毫不在乎，旁边羞红了脸的三个姑娘，还有被他嫌弃的傻缺两兄弟。 蒙毅盯着嬴政和朱小乐的背影，又看看玉娘瞧着他哥的眼神，忽然眼前 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天哪！难道是轮到自己了？ 还好他虽然是个雏儿，但是架不住自己聪明啊！ 假如真是自己的好事来了，那是不是也会像大哥和大王一样，两眼放光随手就可以丢狗粮！ 想到这里，他赶紧端起手里的托盘，去给周姒送粥，这个事他得好好观察确认一下，到底自己那奇怪的脑活力不足，是不是因为周小姐而造成的？ 周姒的病本就不重，吃了药睡了半天，人就轻松了下来，相比较而言，她的身体素质在女生当中还算是好的，主要是爱吃也不挑嘴，从小就珠圆玉润底子养得相当扎实。 当他端着清粥进屋的时候，周姒刚好起身准备出门。 “？” “！” 周姒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这未来夫婿一直陪着自己，隐约心里只是觉得，自己温暖安逸地好好睡了一觉。 可现在见到蒙毅招呼也不打，直接闯进了自己房里，似乎是不太合乎规矩啊？ “蒙大人，你”周姒看着他向后倒退了两步，抚着自己胸口。 蒙毅给她一问，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见这样子似乎是将他看做了个轻薄小人，这女人难道是用完了就丢？ 刚才他在这里蹲了大半天功夫，竟然连句感谢都不说，自己的样子很像是宵小之徒么？ 第100章 报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上面还留着周姒身上馨香的味道，“周小姐已经睡了半天了，想必是饿了，过来用膳！” 他委屈巴拉地放下餐盘，周姒走了过去，看了看他端来的清粥小菜，用袖子捂了口皱起了眉毛，“我不想喝粥！” 周姒在家里娇养着长大，吃喝上很是讲究，又不是肠胃不好，喝什么粥，她想吃鲜嫩的鱼虾和油浸鹅脯。 蒙毅看她样子以为她胃口不佳，还哄着说，“再不想吃，也得少用些，等晚上喝药的时候不好空着肚子。” 周姒好似看傻子样看他，“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我饿了。我想吃肉！鲜鱼烩也成！鹅脯也成！最好两样都有！” 在家里，她就是个爱吃肉的姑娘，家里母亲天天烦恼她圆润的身子，管着她，难不成这出门在外母亲不在身边，蒙大人也要管着她？ 蒙毅怔了片刻，看她表情很是认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走！带你去正殿，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做来！” 这个姑娘是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平日里那些装腔作势的大家闺秀们，他是真看得厌烦，这个宝贝如今被他发现了，可得好好宠着。 周姒瞧他神情一会儿功夫就变了数变，觉得蒙大人的心思好像很难猜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趣自己，正在纠结着是否委屈下自己的肚皮，将就着把粥喝了，就被蒙毅捉了她手向外走，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还习惯性地在身上抹了抹手。 哟呵，还嫌弃我！ 蒙毅也不跟她计较，抽回手迈着大步向外走，边走边说，“我刚瞧见大王他们席上，正好有道鲜鱼烩，想必是今日刚捉上来的，也不知道厨子那里还有没有，万一去得晚了，可能叫大王他们都用光了。” 周姒正腹中打鸣，听了他的话，咽了口口水，小跑着跟在蒙毅后面，“可有油浸鹅脯，这个时节正是吃鹅肉最好的时节！” “应该有的，就是不知道这里厨子做的，有没我自己府上好吃！我府上的鹅肉都是3、4年养出来的，那肉真的”蒙毅边说边走，还不忘记瞟了眼低头着急赶路的周姒，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蒙毅与她两人对坐好，在一张案子上用餐，看着对面小人，一口吃进嘴巴满足的样子，又有时微皱了眉头，那碟子菜就剩在那里，不会再下一箸，他的心里、眼里都乐呵呵的。 周姒吃了几口，觉得胃里没那么饿得慌，取了一盏汤喝了一口，才发现对面的蒙大人并未怎么动菜，好奇地问，“蒙大人，你怎么不用，是这菜做得不好吃么？” 蒙狐狸干脆放下竹箸，很认真地点头，“东西不错，可惜厨子手艺不行。比起我府上的厨子，手艺差得不是一点。” 周姒的眼睛忽然一亮，“我觉得宫里做的菜，已经很好吃了呀！家里的厨子也没有这里做的好！” “那是可惜了，假如试过我府上的厨子，那你以后都不想家里的菜了！最近几日，我新寻来一个北方厨子，做得一手好全羊宴，眼下正是羊肉肥美的季节。”蒙狐狸笑得见牙不见眼，很好的隐藏了眼里的算计和得意。 看着眼前的周姒，似乎已经开始憧憬那一桌美味佳肴，面前的菜都用得不香了，他又添把火，“改日请周小姐到府中做客，可好？” 周姒听他主动相邀，正是中了她的心意，忙点头，“好呢！好呢！不过可不要光请我一个，要不似乎不合规矩呢，也请大王和阿乐姑娘！” 这周姒为了口合心意的全羊宴，真是把何种可能都想到了，连请客的主客都帮他安排好了！ 蒙毅心里盘算着，过六礼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慢吞吞地太晚了，不若明日就安排人赶紧纳吉、问名，其他的事儿争取三个月之内都办妥。 他现在就想赶紧将人接进府，藏起来不给人看！ 另外，他摸了摸下巴，能不能想个法子跟大王告个长假呢？ 对面的周姒一边吃菜，一边憧憬着品尝全羊宴，却不料对面的人，考虑的问题已经延续到儿子将来的师承问题了！ 另外一边，嬴政正与朱小乐在房里搜罗着小玩意，今日的天气不错，晚上可以大家聚在一起做些游戏，又听人来报说，周姒胃口大开刚用了饭，蒙毅陪着出门散步去了。 想来晚上的宴席是可以玩得尽兴一些，嬴政在屋里翻出个匣子，里面装了对骰子，可不就是上回，让朱小乐折戟的那玩意儿，朱小乐被他取笑了一会儿，正想将它丢出去，眼珠儿一转，又收了起来。 “阿政，你说宫里的匠人，能不能帮我做些小玩意儿？” “你说这种骰子？不用他们我都会做。” “那你现在帮我弄一个。”朱小乐眨眨眼，今天的晚宴一定会是个超级有趣的宴席，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父你欠下的债不如今日还了！ 嬴政也不多话，叫人去取了工具回来，问她，“想要个什么样子的？” “把字都磨平了，在每面刻上一到六个圆点就成。”朱小乐的心里已经笑得开了花，“姐会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骰子王’！” 嬴政听着她说的得意，不由斜着眼睨她。 晚宴开始的时候，大家心里各自惦记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端坐在席上，几杯酒下去，朱小乐扯着嬴政的衣服袖子开始作妖。 “阿政，我们并了席一起玩游戏，把今日你新做的骰子拿出来，我教你们玩游戏！” 大家叫宫人撤了酒席，将一张宽大的案子抬了进来，众人围坐在案子边，研究着朱小乐盘在手里的两枚骰子。 “阿乐姐姐，这个骰子怎么没有字呢？”蒙逸翻看了半天，发现这骰子与她们之前玩的并不一样。 “来来来，我教你们游戏规则啊！”朱小乐翻过骰子给她们看，那兴奋的眼神，好似赌场的庄家，逮着了身边一群肥羊。 “这两枚上各有一至六的圆点，咱们只玩简单的，按照咱们的座位依次掷投，两枚数字加在一起逢七往盏里加酒，逢八喝一半，逢九的喝完。成对的反着掷。两个六的可以点人喝酒。” 大家听她说的如此简单，表示可以玩玩看，她与嬴政靠着坐，玉娘坐在蒙毅下首，蒙毅坐在蒙柔和蒙逸中间，周姒靠着朱小乐坐，几人围成个圈。 由嬴政先掷，“叮当”掷出个七，他笑盈盈给酒尊里倒了一半酒，将骰子递给朱小乐，她抓在手中一丢掷了个九。 “什么嘛，这就开始喝了？”朱小乐嘟囔着嘴，将酒爵里的酒倒进自己盏里喝了下去，反手又掷了个七，倒完酒她将骰子递给蒙恬。 蒙恬掷出四又传给玉娘，玉娘也掷了七，又传给蒙柔，蒙柔掷了八，她喏喏说道，“我也不会喝酒呀，要不我不参加了。” 朱小乐笑眯眯地说，“不怕，你还有两个哥哥呢，你找个哥哥带酒就好。” 蒙柔还在犹豫，就见蒙毅将酒爵里酒，倒出一半给自己，仰头喝了，“妹子的这点酒，怕什么呢！我来代！” 他又掷了个双六，他笑眯眯指着嬴政说，“大王酒量好，这酒大王喝了！” 嬴政也豪爽，接过酒就喝了个干净，接下来的游戏就进入了白热化。 第101章 完败 朱小乐赢得少输得多，喝了七八盏，嬴政喝了十来盏有他自己的，也有朱小乐喝不下的。 蒙恬、蒙毅也喝了差不多，多是帮自己妹子带了酒，周姒和玉娘酒量浅，每人也喝了四五盏。 嬴政扯着朱小乐袖子问，“骰子王是这么玩的么？你怎么越喝越多?” 朱小乐已经喝红了脸，反嘴，“那是因为骰子不够多！凑齐了十枚，才能让你见识姐的技术！” 蒙毅笑她，“只怕又得像上回一样，拖麻袋一样将你拖回去，大王晚上要受累了！” 玉娘已经微醺红着脸，笑得倒在蒙恬怀里，两只乌黑的眼仁儿，滴溜溜转，又扯了朱小乐袖子耳语，“阿乐，给他点厉害的看看，今日让他爬着回屋！” 朱小乐咬了咬下唇，想了会儿，这种玩法纯靠运气，玩点技术性的脑子好使的。 “阿政，围棋拿一副上来，我和师父玩点新的游戏。你们一旁干看着也不好玩，不如都下注赌喝酒的，输的喝酒一尊。” 嬴政与她相处许久，从未见她下过围棋，这可奇了，像她如此懒散之人，棋谱都没见她看过一卷，还会围棋？ 待漆盘取来，朱小乐递给蒙毅一罐白子，“师父让徒儿一手如何？” 蒙毅邪魅笑了笑，转头与嬴政和蒙恬说，“你们看好了啊！这可不是我欺负她，她自己找虐的，自从启蒙我还没输过围棋，你们别怪我不留情面哦！” 蒙恬实诚地劝朱小乐，“我看你还是让大王跟他对弈，我都下不过他。这小子手黑心眼多！” 玉娘扭了他腰一把，“你懂什么，阿乐敢跟他对弈，一定不会输！我看好你啊，阿乐加油！” 嬴政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他端着酒尊干呗，谁叫自己的女人要挑事呢，大不了自己托底！ 他也笑眯眯跟朱小乐说，“不怕，我支持你，输了酒都是我的！给他点厉害看看！” 他倒是真的好奇，这小人儿怎么那么神奇的，总会在意料之外的时候给他惊喜，这一次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希望不要被蒙毅打击到！ 朱小乐点头，跟周围众人说，“今日不下围棋，新下法——五子棋。谁的子先连成五颗一线的就嬴，三三禁手哦。” “你们都得下注啊，输赢一局很快的！”她怂恿着周围的姐妹们，对着玉娘挤了挤眼睛。 周姒、蒙柔、蒙逸压了蒙毅嬴；嬴政、玉娘还有被玉娘逼迫的蒙恬压了朱小乐嬴。 两人的第一局开始，朱小乐占了先手，很轻松做了个三四连线，蒙毅的思路还在围棋的大局观上，第一局输得很不服气。 玉娘拍手大笑，“赢了赢了！蒙大哥，你瞧我说阿乐能赢！好在跟着我押对了庄！” 蒙恬看她欢喜，用手摸了摸她头发，眼里跟着她一起笑意满满。 嬴政摸着下巴，歪着头看了眼朱小乐，又发掘了她的一项技能，扮猪吃虎！ 他举起桌上酒尊，挨个倒满酒，指着酒尊说，“来来，愿赌服输！正好四尊，你们一人一尊！” 蒙毅还在皱眉思考为何会败得飞快，就瞧见身边周姒还有自己两个妹子，愁眉苦脸地盯着酒尊，他也无奈，“得得，你们都别喝，全是小哥我的！” 说罢端起酒尊干了两尊，这酒尊可比酒盏大多啦，起码也有一升容量，喝了两尊他就眼睛微红，被酒顶得站了起来，“我先走两圈，太撑了。” 两个妹子还没说话，周姒便开口了，“我、我的，我自己喝！” 说完，将酒尊的酒倒了些进自己杯中，一仰头喝了下去。 蒙毅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喝了一盏，他赶紧过来拦着，“我自己输的酒自己喝，你酒量浅已经喝多了。” 说罢自己强忍着，将剩下的酒喝完，喝完了他的眼角已经熏红，他们男子的酒量是大，这酒的度数也低，就是架不住一口灌四五升啊！ 嬴政牵着朱小乐的手指，一边香一边说，“亲亲宝贝，这么厉害了呢！你师父输不得了，再喝他就要变麻袋了，不过我们也喝多了，我可不愿意拖他！” 临了还不忘记飞了蒙毅一眼刀，见识到了，没事别惹我宝贝！ 蒙毅气的站着跺脚，“你们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的兄弟情谊都不讲了，都帮着自己女人是！行！来来来！再来一局，小爷还不信邪了！” 他收拾了漆盘，指着让朱小乐先手，“来，还让你先！” 朱小乐原本是要见好就收的，不料还让蒙毅逆反了起来，其实说实话，这五子棋就是小玩意，真正围棋下的好的，根本不会输，只不过她利用了蒙毅的围棋脑，在他还没转变思维的时候。就杀了他个短平快！ 再下几局，以蒙毅的脑子，必定很快转过弯来，她心里清楚于是笑着说，“最后一局哦，师父你可要愿赌服输！” 然后又指着漆盘，“来来来，大家买定离手啊！愿赌服输！”那吆喝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赌场精英。 众人笑着，两位妹子立马倒戈，“小哥，我们还是赌阿乐赢，瞧你这样，今日是再喝不下四尊酒了！”其余几人纷纷跟着调侃。 唯有周姒，眼神朦胧却坚定地说，“蒙大人，我相信你！我赌你嬴！”为了自己将要品尝的全羊宴，无论如何也要支持蒙大人！ 蒙毅看了看自己两个不争气的妹子，心里不知道多后悔，今晚他不知道帮她们挡了多少酒，最后卖小哥卖得挺快啊！ 又感动地望着周姒，觉得这女人真的太给力了，还没见过几面呢，就那么维护自己，他必须要扳回一局！ 两人端坐好，朱小乐又先手，趁着蒙毅还在悲春悯秋，直接又是个双四，赢得漂亮！ 蒙毅呆呆看着面前的两座酒尊，眼里热气烘烘地，几乎看不见对面朱小乐的笑脸，那么快么？ 她得意地扑进嬴政的怀里，跟一旁的玉娘拍了个巴掌，“耶！又赢了！” 蒙恬开口，“这酒，要不我代了！” 嬴政不让，“他自己说的不服气，叫他自己喝，别给爷们丢人！” 好，蒙毅不给爷们丢人的结果就是，还是麻烦蒙恬将他架回了房，这一次的拼酒大会，以蒙毅的完败收场！ 其实这场他输的一点也不亏，毕竟这一回，大王站到了朱小乐的阵营去了，不是吗？ 第102章 等不了了 因为岛上空间受限，今晚所有人都住在这一殿里，众人回到屋内休息。 夜晚的岛风还是挺大，即便已经将窗户和殿门关得紧紧地，屋里地龙的温度依然让人有些微寒。 两人梳洗完，嬴政搂着朱小乐，裹着被子在虎皮褥子上看书，他手里正选了一本《山海经》，他端着书给怀里的小人念，身体渐渐暖意融融，令两人昏昏欲睡。 朱小乐迷迷糊糊地问，“大王，你说万兽苑的动物，能不能带回去养啊？” 嬴政漫不经心地说，“猛兽不行！食铁兽不行！太大的不行！今日不是带了只小狐狸回来，这样大小的动物不驯服了，都不能放出笼子来，伤到人就不得了！” “那算了！”朱小乐目的没有达到，泄气地说。 嬴政现在的心眼子是越来越多了，很多朱小乐之前施展的手段，他都已经熟练掌握了。 再加上今晚她智取蒙毅的手段，他全都瞧在眼里，觉得假如自己太放纵，她也许还会做出上回那么翻了天的事来，他不想她因为自己的放纵而受伤。 他们熄灯睡去，蒙毅却醒了，被送回寝室之后，他睡了一个时辰被憋醒了，今晚喝了太多的水酒，他迫切地需要释放一下。 处理完，他松了口气，点起屋里的灯，想趁着夜深人静，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人生大事。 没承想刚一盏茶的功夫，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和“咣当”物品落地声传来。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就在附近，起身披上外衣开门出去，他向着声音传出的房间走去，在门口轻轻敲了两声。 “没事？我是蒙毅，小柔么？我进来了？”他听声音好像是自己妹子，轻声问两了声没听见回答，便推门进去。 这次出来大家为了方便，都没有带贴身的女婢，这宫里平日来住的人不多，所以人手不多值夜的人都巡回在几处。 他进了屋，屋里黑乎乎也没有点灯，就隐约听到卧榻方向，有微微啜泣的声音，他摸索着点起灯，转过身却发现，是周姒裹着被子缩在角落哭泣。 此时的画面有些难以描述，大半夜地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姑娘还在哭哭啼啼，蒙毅觉得现在他的身份有些尴尬。 要不他出去，寻了自己的妹子来陪她？ 但是夜深人静地，他又是被扛回房间的，他哪里知道他妹子住哪一间？ 难不成将所有人唤醒，为了周姒不知道缘何而起的哭闹？ 他想了想，反正自己是要娶她回家的，尴尬些尴尬些。 他点了灯，衣衫不整地站在周姒面前一动不动，原本周姒因为白日惊吓做了噩梦，现在看着蒙毅的样子，心里更是怕得不行，他想干什么啊！ 她越哭越止不住，蒙毅只得上前哄她，“我过来了，你别怕啊！是哪里不舒服么？” 说得不像是为了安抚周姒，反而像给他自己壮胆似的，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见周姒还是哭，准备坐在她身边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他刚俯身蹲下，周姒被他惊得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白净的小脚，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裆下。 蒙毅没有提防被正中靶心，一声痛呼整个人瘫倒在床榻上，他闭着双眼、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护住要害，生怕周姒再补上一脚。 周姒也不知道自己踢中了哪儿，见他痛苦成这样，自己倒吓了一跳，自己好像并没有特别用劲啊，抽噎着丢开被子，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她抽噎着问蒙毅，“蒙大人，你、你没事？” 蒙毅正疼得眼冒金星，完全没法回答她的话，见他疼得那么厉害，周姒伸手过去想帮他揉揉。 她手指冰凉，扶上蒙毅温热的手背，蒙毅“嘶”了一声，“你要干嘛！你别摸！” 周姒被他吓坏了，想到他被她弄伤了，又想到刚才梦里那恐怖的眼睛，一急之下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声哭得有些大，蒙毅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疼痛，直接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 周姒：“！” 蒙毅：“！”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周姒将他手移开，“你、你没事，我刚不是故意踢你的。” 蒙毅这会也缓过劲来，“无妨，没事了。这事不要跟别人说起！”他嫌丢人。 “我听见你的叫声过来看看，你没事？”他环顾了一下房间，除了床榻上有些凌乱，不远的地上有个被摔破的玉石枕头。 “我就是有些害怕，刚才睡觉又梦见了那双眼睛，它一直盯着我看。我、我害怕！”周姒想着又有些恐怖。 “不怕，只是个梦罢了，你自己能睡着不？枕头坏了，我给你取一个软些的好吗？”蒙毅去柜子那里，帮她拿了个药草填充的枕头。 让她躺好，帮她盖上被子，他将蹲下将地上的碎石收起，怕她不小心硌伤了脚。 捡起的石头握在手里，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刚才从被褥中伸出的细白小脚，他弯了弯嘴角坐在她身边。 “我陪你一会儿，你赶紧闭上眼睛睡。”他拢了拢衣服。 周姒听话地闭上眼睛，睫毛在灯影下微微颤动，躺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怪物的眼睛。” 她扭捏地摆弄着被角，“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蒙毅看着她垂下的发丝，伸手揉了揉，他将身子坐的近了些，伸出自己衣袖给她抓着，“躺下，再试试。” 周姒又躺下去，这次却翻了个身，将脸侧向着他这边，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见她呼吸平顺了，蒙毅起身要走，却发觉衣袖被抓得很紧，有一角已经被压到了周姒身下，他脱下外袍，轻轻走出去关好了门。 第二天一早，大家如常聚在一起用早膳，蒙毅因昨晚缺觉，眼圈有些发青，他低着眉一声不吭地吃着饼子，旁边周姒也认认真真吃饭，两人的沉默被嬴政和蒙恬看在眼里。 到了撤席的时候，蒙恬凑到自家兄弟耳边，“等不了了？” 蒙毅像是被捉了脏的偷儿，抬眼紧盯着他大兄，嘴上还不服软，“没有的事儿，急什么！” 嬴政也适时伸头过来，悄声问了一句，“昨晚上叫得太惨，你行不行啊？” 蒙毅被说的语塞，他终于晓得了，兄弟情都是塑料的，他们早就想好了要看他的笑话！ 第103章 重逢 一晃眼的功夫，新春的假日就这么过完了，回到宫的第一件事，朱小乐就给赵姬写了一封新年问候的信，在信的最后她按照约定，邀请赵姬来宫里一趟叙叙旧！ 做完这事，朱小乐又去逗弄了一会儿，笼子里关着的小狐狸。 它现在已经成为每日陪伴朱小乐最好的伙伴，眼见着后腿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吃上皇粮之后，它的肚子也肉眼可见的变得圆滚滚。 一复朝，她又开始了每日混吃偷懒的日子，不过现在的后宫，分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熊夫人殁了，在复朝的第二天，忽然得了急症一夜之间就没了，虽然朱小乐对于这件事心里是有数的，还是不免唏嘘，熊夫人这女人确实是狠辣的，甚至对自己都这般决绝。 她仰头站在熊夫人诺大的寝宫门前，看着悬垂的白绸、敦肃的灵堂，还有自门前一字跪倒在地哭丧的女人们，以及跪坐在棺木前面无表情的扶苏，她按了按额头，跟随的内监将嬴政的旨意宣读了出来。 嬴政没有去熊夫人的灵堂，他借着前朝的战事，要将熊夫人的身后事简办，他的这一态度让后宫众人暗自揣测，是否去岁末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最终都落在了熊夫人头上。 自此众人看待扶苏公子的眼神，也都纷纷带上了一些不明意味，待七日的白事做完，后宫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热闹，仿佛这宫里从来没有过这位权势滔天的熊夫人。 熊启也如嬴政安排得那样，在抵达咸阳的前一晚，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邮驿。 自此，对于去岁年底大案的调查，全部在嬴政的安排下，转入了地下。 复朝之后的后宫，大家的生活状态都没有变化，虽然各宫的侍卫、宫人们都换去了小半，但是一个新春过后，这些人、那些事，都逐渐被抛诸脑后了。 嬴政每日忙于运筹帷幄即将开始的战事，连睡眠的时间都短了很多，常常是他夜晚疲倦了准备休息的时候，朱小乐已经斜靠着床头的立柱睡着了，天亮她睡醒的时候，身边的被子里都已经没了人。 赵姬是在嬴政复朝后第五日抵达的，朱小乐那天一早就起来，催促着宫人赶紧将准备好的寝宫，再收拾检查了一遍。 自己则先一步到了宫门前去等候她的车队，晌午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车马行进的声音，看这车队的阵仗应该是赵姬无疑。 她看着马夫将车停在宫门前，第一辆车里出来得，正是上一回在离宫瞧见的那名贵妇，“您是送老夫人过来的？”朱小乐迎着她走上前施礼招呼。 那名贵妇对她颔首微笑，“正是，老媪名唤施娘，是大王乳母。你是大王身边的阿乐姑娘？” 她瞧见朱小乐佩戴着大王的玉佩，不禁有些惊讶，又连忙客气地说道，“老夫人正在后面车上歇息，老媪送姑娘上车说话！” 朱小乐上了马车，一掀开帘子，赵姬那勾魂的小手，就伸过来拧了她下巴一回，“死妮子，你这才想到我，新年的时候怎么不叫我过来！” 将自己手中的手炉塞到朱小乐手上，她指着她裙摆笑着问，“我说呢，难怪把我忘了个干净，现在再不想回去了？” 朱小乐知道被她看出了端倪，扑向她怀里撒娇，“才没有忘了你呢！好姐姐，别打趣我了！” 老妇人在车外通传说，车队已查验过完毕可以进宫了。 赵姬颔首，放下车帘子，车队慢悠悠向着赵姬寝殿驶去。 两人因在车上人多嘴杂，并没说太多的私密话，只是听朱小乐述说着离宫一别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的众多事件。 这其中有些事赵姬已经听说了，不过其中的细节她并不清楚，因此有些不明白的便多问了几句。 赵姬是浸淫深宫多年的胜利者，深谙后宫前朝勾连的厉害，她条理清晰、分析客观，朱小乐与她谈心还多了一份轻松，完全不担心会像跟嬴政说话，总会有说嘌了嘴的时候。 两人进了殿，等赵姬盥洗了一番，换好了衣服，两个人窝在茶案那里，静下心慢慢分析着。 “你说的那几回刺杀，按着朝堂形势来说，自然是与大王后嗣的事情有关，我如今没有实证，你且看看哪个公子越发要出挑了，八成就是他了，跑不了的。” “不过我觉得大王自己心里有数，你也不必太操心！”赵姬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和她说了自己的分析。 “熊夫人那里，还缺她句话。有机会你得再去问一问，毕竟她留了那么明显的活扣，你都没听出来。” 朱小乐听说有线索被她忽视了，急忙问她，“怎么能，她每一句我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赵姬眯着细长的眼，“她说，‘人家想找她合作，她没兴趣。’” “既然都动用了她的女史，又想找她合作，不论她有没有兴趣，那人一定得表现些诚意出来的。” “既然得表现诚意，那你怎么知道对方给了她什么，或者是她掌握了些什么？” 赵姬的话如雷贯耳，将朱小乐点醒，“对呀，这句话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说给你听的，上回回来都没跟大王提起。” “她当时说的时候，我只以为是她拒绝了，那人才拉了她的女史下水，没想到是她的女史在给他们做筏子。”朱小乐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腿，那女人实在可恶，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下套！ “不过，我想不明白赵高送书，又是什么意思。”赵姬扶了额头，眼珠转了转还是有些泄气。 “这个人你以前接触过他么？”朱小乐问她。 赵姬细细回忆了片刻，摇摇头，“并没接触过，我离开大王这里十几年。我们之间没有过交集，他是最近几年才得了大王的赏识，负责教导公子们读书。除了有些学问，我没听过他有何特长，你倒是可以向政儿打听一二，看看他在朝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104章 赵高 朱小乐粘着赵姬说了半天，瞧她脸色微有些不济，问她，“仙仙姐，是一路太劳累了么？要不先传膳，我陪你吃了饭，你好好休息一下。” 赵姬摇摇头说：“不是路上辛苦，只是最近越发疲累，可能因为年纪大了？” 朱小乐笑她，“你正风华绝代呢，瞧你那么美，哪里看得出年纪！” “那也是五十多了人了，脸保养得再好，身体也还是老了！难不成还真能长生不老！”赵姬点了点她鼻头，“来人，传膳！” “仙仙姐，你说熊夫人猜测的，说这个不是什么长生丹，是与我们来处有关的。你觉得可信么？” 赵姬眼神发亮，点点头，“也许是，毕竟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自何处，当年师父也没说过在哪里捡到的我。假如真像她说的，那这颗珠子可不就是咱们穿越的依仗？” “虽然对于怎么用尚没有头绪，但是我相信世上的事不可能那么巧，巧到两个同一时代的人，穿越到同一时代，还能同时拥有这颗珠子！”赵姬是个理科生，她对于困惑自己几十年的问题，不是没有想过用过科学手段解释。 不过科学结果呢，必须要在足够多的实验结果下进行推导验证，现在她们两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也应该算有了个结论了，至于实验，赵姬一定会想法子测试的！ “你先回去，我这段时间也不急着走，我想想有什么法子，验证一下她的说法。对了，我可提醒你，大王的宠爱是有了，千万别陷进去太深，万一我找到法子能回去了”赵姬在她临走时，喊住了她又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朱小乐敷衍了一句，毕竟她现在，并没有那么迫切地想回去。再说了，赵姬能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似乎还是一个谜。 “阿政，你说赵高是个什么样的人？”朱小乐用了晚膳，回到宫里，正巧今日嬴政回来得很早。 他皱着眉问她，“好好的怎么想起他了，那书的事，你还放不下？” 他理了一下朱小乐衣领子，“听说你今日陪母亲用了膳？她身子可好？今日忙，本想着晚上去瞧瞧她，你倒回来得早。” “明日，你早朝顺路与我一起过去，今日她有些乏了，反正来日方长，她这几日也不急着回去。” “你自己吃，我陪着吃了些回来的。”朱小乐今天的心情很好，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来人，传膳。”嬴政招呼宫人布膳。 “说说呢，赵高人怎么样?”朱小乐还是盯着他问。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关注，他只是个小吏，不是常见的。假如你想多知道些，不如去问李斯大人。”嬴政微微皱了眉，思忖片刻回答。 “你先说说你感觉的！” “他出生一般，不是高门大户，只是嬴姓远亲。” “二十多才入了朝，一直只是本本分分的，不过他读书颇多，平日里也擅长一手丹青，字画双绝！”嬴政说了两句，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眼巴巴瞧了眼朱小乐。 朱小乐还在等着他继续说，“嗯，然后呢？” “没了。”嬴政笑道，他确实不怎么接触赵高这样的人，毕竟他的级别在这里呢！官员考核什么的，也不是他要做的事！ “没了！”朱小乐惊讶，这也太少了，不如她了解的多呢！ 她好歹知道他兼着几个公子的师父，平日里还三天两头出入宫闱呢！ 眼见嬴政这里真的不甚了解，她想了想，“明日我去姜美人宫里走动走动，说不定能打听些事。” 嬴政点头，“确实呢，你上回自己请的罚，可还真没有去过一天。明日早上陪我去看过母亲，你自己去领罚！” “不过，自己要当心！别又招惹出什么事来！”他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放心，姜美人与我关系还是挺好的。她的两个孩儿我也喜欢的紧。明日我带几样小孩子的玩意过去，大王你别舍不得啊！”朱小乐勾了勾嬴政的衣袖。 今日难得他回来的早，最近他忙得梦里，都恨不得多批几份奏折，陪她的时候太少了，嬴政被她这么一勾，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就要牵着她往后走。 “哎哎哎，你做什么呢！先吃饭不成么！”朱小乐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活泛，急忙身子向下沉了沉，“你不好好吃饭，什么也别想！” 嬴政眼神一暗，大步迈向门口，“怎么还不传膳！” 生平第一次，他主动开口催饭，外面的宫女应了一声，转身爬起来就往着御膳房跑，这是大王饿着了的意思，跑得慢些命都保不住了！ 朱小乐看他着急的，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他假作生气过来抱她，“那先亲亲，反正这会也吃不着！” 两人现在的相处是越来越和谐了，和谐到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心思，他们俩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正是自己渴望已久的！ 第二日一早，两人去看望了赵姬，她的脸色已经比昨日好了很多，因为朱小乐在中间调剂氛围的缘故，母子俩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他们陪着赵姬用了早膳，告辞出来。 “老夫人，我今日要去趟后宫，你先休息一下，待晚膳时间我再来陪你用膳。”朱小乐向她挤了挤眼，挥挥手跟着嬴政出去。 她与嬴政在赵姬的殿前分了手，朱小乐临走了，还有些舍不得，“我去库里选东西了啊，你可别舍不得！” “赶紧走！磨磨蹭蹭地，再晚些，天都黑了！”嬴政调侃她。 她望了望刚刚初升的太阳，觉得老板说话越来越夸张，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的接地气了？ 第105章 闲话家常 在库里细细选了几样女孩子合用的首饰，又挑了套小羊豪的毛笔，这么大的孩子用羊毫似乎是难了些，不过以姜儿的聪明，应该很快就能用上了！ 待她进了姜美人的宫里，周围洒扫的宫人都是吃了一惊，毕竟这阿乐姑娘没事是从未到过这殿里的。 有大宫女赶紧上来迎她，“阿乐姑娘，这是带了大王的旨意来了？我们主子还在后殿，这就派人去通传了。” 朱小乐赶紧摇手，“别别别，我这不是领着大王的旨意来的。是算了日子前来领罚来了！” 那大宫女一听她这话，“噗嗤”笑了出来，“您可别打趣我们主儿了，您现在的身份，谁敢罚您呀！” 朱小乐板着脸，“君子一诺千金，再说这是宫里档上都记着的事儿，难不成在大王麾下做事，能留我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她这话说出来，就是让姜美人推拒不得，毕竟么，她还有好多赵高的事情要向她打听呢！ 比起去胡姬那里，姜美人还算是与她相处得宜的。 听她说得认真，那大宫女不敢再说笑，将她领进正殿，就派人去通知姜美人，其实她一进殿，就有眼尖的已经前去通传了，朱小乐刚刚在正殿坐下，后头就传来了姜美人的声音。 “阿乐姑娘，许久不见了！”姜美人气质如常，眸光流转、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也不怕她生气，笑着往前两步牵住她的手。 “原本就与姑娘很是合缘。只是你自回宫，每日跟着大王办差，也不能得空来姐姐这里坐坐，这会儿看起来，气色竟然是比在离宫一别更好了！” 朱小乐给她这一番话，说得很不好意思，其实本自己不愿意掺和后宫的事，平时都故意躲着，今日也是有求于人而来。 但姜美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这一番得体的话，竟是将她的疏离，解释得合情合理！ 她笑着将手上的礼盒呈给姜美人，“美人说得阿乐都不好意思了，这是我寻来送与姜儿、尚儿的小玩意，都是现在他们刚好能用的，您验看了没错，帮我转交给他们！” 后宫里送东西，都是有讲究的，特别是送给孩子的东西，你不说，人家母亲都会上心查验一番，你把话说到了明处，将来有了什么问题，也不是自己这里的过失。 果然，姜美人依例叫了大宫女过来，交代了一声叫她收了下去。 “多谢妹妹了，今日过来是为大王传旨？还是妹子要来领罚了？”姜美人真是聪明人，掐指一算，自离宫分别已经一月有余了，她与朱小乐的交集只有是这两件事。 “可不是么，今日就是来领罚了。不知道美人这里洒扫、归置，哪样需要人手？”朱小乐心里也拎得清，总归看着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至于让她做这样的事。 “嗯，那些活儿今日都安排下去了，不若今日帮我打个下手，我这里有些绣活还没做完。” 姜美人要给她做面子，罚那些活以后就算是将人做丑了，盘算了一下觉得刺绣这类活，是每个姑娘自小就学的，再是轻松不过，说不好两个人还可以聊聊天，拉近一些感情。 朱小乐心里暗自吐了舌头。 【妈呀，自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做过刺绣，难道姜美人忘记了，我在离宫做手工的惨痛经历？】 “好呀，不过我手笨，给你打个下手就是。做得不好美人勿怪！”朱小乐说不好，那就是真的不好，一点自谦的意思都没有，就是不知道姜美人会怎么理解了。 姜美人命人将她的活计拿了出来，两人坐在一起拆丝线，她先从竹盒里取了卷橙黄的丝线，将线头的几股线分开，另外又取了不同深浅的黄色线团一样取线。 挑出来的线头都并作一股，递给朱小乐，让她将配好的色线重新卷成一团， 朱小乐一边卷线，一边与她找了个孩子的话题聊了起来，“姜儿现在入学了，功课可好？” 做母亲的提到自己的儿子，那是一种天然的骄傲感，“还不错呢。他现在刚启蒙，赵师父带着刚读了些《史籀篇》。字得了师父指点，现下写得还能看。”姜美人谦虚道。 朱小乐夸他，“已经是了不得呢，我的字那才叫惨不忍睹！我就说姜儿是个好的！” 慢慢得两人的话题自孩子，自然而然就转到了赵高身上。 “这赵大人做启蒙师父，倒真是有一套呢，姜美人是怎么选中了这个好师父的？不知道他平日里要在前朝忙碌，又要教授姜儿，怎么忙得过来！” 姜美人顿了顿，似乎明白了她的来意，脑海中组织了片刻，将自己了解的赵高跟她说了起来。 “赵大人原本是负责少府计税的小吏，他在少府当值，也许是字写得好的缘故，专门负责帮他们誊抄公文。” “原本少府只负责河海税务之职，胡姬父亲十年前，不知得了什么人的指点，竟给大王呈上了整改河道的议疏，将大秦的河道治理整得年年无忧。” “大王见之大喜，竟给他从中吏提成了少府，这下跟他关系亲厚的人，都被提拔了起来，连带着胡姬也因此送进了宫。” “赵大人因年轻又有学识，被胡姬的父亲看重，就跟着平步青云了，这几年因胡亥快要蒙学了，他父亲才将赵大人举荐给了大王。” 朱小乐认真地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赵高，并非与姜美人关系亲近，才做了姜儿师父，而是胡姬为自己儿子，提前安排进来的人！ “那赵大人是哪里人？他师从哪位？能教授出如此出色的人才？”朱小乐暂时不想与胡姬见面，假如赵高真是她的人，问得太直白了，提前暴露目标可不好了。 姜美人想了半天，微微皱眉，“没听说过赵大人，是跟着哪位师父入朝的，似乎听他自己说过，是应试考上来的。” 看来自己在姜美人这里，倒是真的没有太多的收获了，朱小乐觉得是不是，应该去直接接触一下赵高，她准备改日要找个机会，亲自去会会他。 姜美人见她不再说话，估计着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想了想既然她对赵高如此感兴趣，不如给个机会让他们接触一下，顺水人情的事儿。 “阿乐妹子，我看着待会儿，姜儿他们也该下早学了，不若辛苦你去跑一趟，帮我接他下学！”姜美人看看天色问她。 【好啊，真是缺觉有人送枕头！】 朱小乐放下手中的线团，”那我就去啦，美人给指派个人，与我一同去接。“ 姜美人唤来自己的大宫女，接孩子这事她从来不敢马虎，宫里的人——太多了。 见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姜美人回过神来，收拾起自己的活计，她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丝线，扶了扶额头。 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说的手艺不行，那是真的不行啊 ！ 第106章 疑问 公子、公主们的学堂都是归在一殿里的，虽说日间课业跟着各自的师父，大抵也就是按照年纪分了班的意思。 平日念书男孩、女孩都在一处，到了骑射功夫就会男女分开，毕竟上学的孩子们已经有了男女之别，公主们骑射需要女夫子的时候，自然会有专门的女史来授课。 朱小乐晃晃悠悠走到殿门前的时候，赵高正带着弟子们，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今日刚教的文章，眼看着背诵完，就会布置功课下学了。 姜儿、尚儿、胡亥他们这一班，年纪相仿的孩子众多，大约有十来个，看来嬴政继位这些年，的确辛苦耕耘过一段日子。 朱小乐跟众殿的宫女、内监们一道，眼巴巴站在学府外头等待，好像现代小学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她不禁有些失笑，这么多孩子全领到嬴政面前，不知道他能叫得出几个名字？ 就他这播种速度，还缺她朱小乐的孩子？ 她脑补了一下，按照宫斗剧最高级别，假如她做了皇后，这一地的孩子跪着一地行礼，有些已经上了朝的比她年纪还大，她这怎么能坐得住听着下面一群人叫“妈”！ 她摇摇头，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掷脑后，就看见赵高跟孩子们交代一句什么，然后“轰”的一声，整班里的气浪声就传了出来，外头等候的宫女、内监们赶紧着，进去帮忙收拾文具。 朱小乐慢悠悠晃着身子走在最后面，正迎面对上赵高出来，她主动打了招呼，“赵大人！” 朱小乐施了一礼，赵高一抬头竟然瞧见朱小乐站在他面前，眼前一亮赶忙回礼，“难得见到阿乐姑娘，今日是来” 朱小乐笑着指了指尚儿、姜儿那里，“今日代姜美人来接姜儿、尚儿回宫的。” 赵高见她今日兴致颇高，没有躲着他，也不由多说了几句，“阿乐姑娘赵某上回送去的书，都看完了？可要再找些有趣的给姑娘解闷？” 朱小乐一本都没看呢，那些书本就是杂记，又是各国文字都有的，她连秦国字还没认全呢，除了嬴政有空给她偶尔读几句的那本，剩下的书卷早已落了尘埃。 不过她可不能让他知道，毕竟她们就是要知道他送书的目的，她点着头，“快了，快了。”敷衍他。 赵高瞧出她的敷衍，也不揭穿，“那姑娘可有疑问要问？” 朱小乐傻了眼，“大人说的疑问，肯定是有的，不过太多了，我一时也说不好，要不等我看完了全部整理出来，再向赵大人请教！” 【疑问，难道他指望着我看这些书，是要与我交流一番的？】 赵高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那不打扰姑娘了，赵某先行一步。” 朱小乐觉得他今日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之前他求着自己看，今日知道她有疑问了，好像就换了个态度，等着她来求他不成？ 到底搞什么鬼？看来这些书不看也得看了！ 她打定主意进了课堂，姜儿见到她很是高兴，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过于亲热，只叫了声：“阿乐姐姐！” 尚儿倒是顾不得礼数，扑过来拥抱了一下她，她弯下腰抱了抱尚儿，这个小姑娘还是那么软糯可爱，她们好久没见了还能记得她！ “好久没见，想不想姐姐？”朱小乐抱着尚儿，又去打趣姜儿，尚儿倒实诚，“想的，姐姐再给做个蚂蚱！” 姜儿却羞红了脸，“还好！” 哎哟，皇家的孩子还真是早熟，说句想念能咋样？ 行了行了，知道心里是想的就行，不跟你这小人儿计较了！ 他们迈出学堂的时候，正是大家一起蜂拥出去的时候，朱小乐看着满地，跑来跑去的小学生，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两圈。 将孩子们送回宫，朱小乐婉拒了姜美人留晚膳的好意，她要将今日与赵高的谈话，赶紧讲给赵姬知道。 现在朱小乐的身份不一般了，谁也不敢勉强着她什么，所以姜美人特意允许两个孩子，将今日的功课先放在一边，陪着朱小乐玩耍一会儿，她也想与朱小乐多亲近一些！ 朱小乐在学业上，还不见得有姜儿进步大，不过哄孩子的玩意儿她可有许多，她将前几日跟蒙毅下的五子棋，教给了他们兄妹玩儿，正好两人对弈有个玩伴。 朱小乐陪着玩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与两个孩子约好了，下一回过来再给他们寻个好玩意儿。 “你们俩要乖啊，下回姐姐来再找些有趣的小玩意，带过来给你们玩。还有，功课要好好学，别像姐姐这样啊！” “知道，知道。阿乐姐姐，有不懂的阿兄会去找师父问明白，再回来教我的。”尚儿拨弄着棋子与朱小乐说道。 与姜美人也施了礼，她加紧步伐要去找赵姬了。 她特意先绕回了嬴政书房，将赵高上回送给她的几卷书，全找出来带着，才去了赵姬的寝殿。 “仙仙姐，这几本就是赵高送来给我看的，好几国的文字我也认不全，只能麻烦你了。”朱小乐不识字，论文化自然比不过浸淫秦朝几十年的赵姬。 赵姬这些年也是喜欢独处，书看得不少，十几年来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读书了。 赵姬接过来，先每一卷打开粗略扫了一眼，“他还说什么了？” 朱小乐说：“这回他态度不对！他问我有没有疑问要问他，随后有些神神叨叨地走了，竟然没像以前那样巴结我！似乎觉得我必然有求于他！” 赵姬蹙眉，“那答案就在这几本书里了，你没看过？” 朱小乐不好意思，“我是真不认得，阿政有空会给我读一些，但是他最近也忙！” “不过他说过，这些书与他之前看过的内容不甚相同，他的意思是这些书都做了标注，这些标注的添加，叫这些书更有意思。” “他还说有的书，就直接是重新誊抄的，所以一时他也不能完全比对出来这些区别。” 赵姬斜睨她笑，“阿政？阿政？叫的好不亲热！那你还不改口？还想着等我给你改口的红包不成？” 朱小乐羞红了脸，“咱们、咱们各论各的，说到底我也没让他叫我小阿姨不是！” 两个人脑补了一下，嬴政对着朱小乐叫小阿姨的场面，笑在席上捧着肚子呼痛。 第107章 政绩 赵姬、朱小乐躺倒在席上笑了一会儿，赵姬抬起手遮住窗外照耀进来的炫目阳光，懒洋洋盯着天花板，问她，“假如是这样，我们得将这几本书的原版找出来，好逐字逐句核对一下。这些书你能不能找出来？” 朱小乐说，“我已经想到这点了，不过因为今日匆忙，我没得来的去库里查。等明日一早我就过去，将库里跟这几本书相关的古籍、资料全部找出来。” “行，这两日我静下心研究一下。你要不想个法子去胡姬那里，打听下赵高的来历？？”赵姬觉得得要知己知彼，毕竟他这样的故弄玄虚，背后藏着些什么勾当呢？ 两人还在商量着如何打听赵高的事，嬴政却已经先一步动了手，既然他的小人儿那么关注一个小吏，那他怎么着也得知己知彼！ 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处于嫉妒还是关心，反正嬴政就是在早朝后，将尚书府和少府自己的心腹，都招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赵高这个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嬴政坐在案子后，用平日里商议公务的扑克脸，低沉压抑的嗓音，显示出他此刻心情并不美好，他盯着下面跪坐的几人。 赵高这种鬼鬼祟祟的试探朱小乐，几次三番、目的不明，假如可以直接将他抓起来拷问一番就好了。 可惜阿乐有着不欲为人知的秘密，他说不准拷问出来的结果，会不会影响到朱小乐的利益。 他越是想到他窥探、鬼祟地对待朱小乐，偏偏又油滑得叫人找不着他的错处，他的牙龈就咬得越紧，特别是朱小乐现在的态度，她对于这件事、这个人越来越上心了！ 地下跪着的少府少卿，他与赵高年岁相当，入少府的时间也差不多，他左右看了眼身边的同僚，好似他们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 无奈中，他向前一步，“回大王，赵高此人博学甚广，思维广阔、颇有才干。” 虽然大王黑着脸，但是他们是大王的人，说话不能只会光拍马屁，得把精力用在实事求是上。 “比如呢？”嬴政问道。 不是他作为大王，对下署完全不了解，而是各府有自己的职责，所有的政绩汇总到一处，该赏的他自然赏，私下一些小事情没有人上报，他也没有时间过问，说白了就是一切看kpi说话。 “大泽渔户，往年都是开网了，从湖里打捞渔获，再按照重量报给县衙汇总交税。” “前些年，赵大人提议：将渔户的部分鱼税转化为小鱼苗子，交给渔民用网养在湖里。到了来年渔获的季节，不但可以从湖里捕捉渔获，自己养的鱼也可以增加收益。这样不但渔户自己的收入多了些，国库的税收也增加不少。” 嬴政眼睛一亮，原来这法子是赵高提出来的，这法子被他们推行到农、牧、渔各个行业中，这些年确实是解决了，秦国因战争花费的部分军饷。 “很不错，还有什么？”嬴政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心中对于赵高竟有些赞许。 “他这些年升进了尚书府做小吏，对少府这里的事情就没有多插手。”少府少卿恭敬地回答道。 “他在尚书府执事如何？”嬴政转而询问尚书府的人。 “回大王，赵高去岁提出条方案。说将水路和陆路再拓宽、延长，连接上下游河道，还有边关重地，这方案现在尚书府正在研究当中，还没有落实是否可行、预算几何。” 嬴政简直是要拍手了，“命尚书府月底之前，将方案仔细研究了送来我看！” 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的思路与他如此相像，这么看赵高也许是个——性格古怪的天才？ 晚一些，他结束书房的讨论，问了朱小乐的去处，决定去赵姬那里用晚膳，顺便接朱小乐回来。 他坐着用膳的时候，顺便将今日了解到赵高的事，说与她们听，两个女人初时听说打听到他的消息还挺开心，听着听着顿时脸色都变了。 朱小乐讷讷地夹着菜，往自己嘴巴里塞，一反常态地没有注意到吃进去的，都是自己平日不爱吃的，她抿着嘴思考起来。 她的想法是，赵高假如也是穿越者，那他来秦朝的时间起码比她早十几年。 毕竟连姜美人都觉得胡姬的父亲，没有那个能力，提出治理水路的议案，否则不会年纪如此大了还是个少府中吏。 再加上大王刚才说的那些新点子，假如不是个穿越者，他哪里来的如此新潮的思路？ 赵姬的想法却很是直白，既然她能和朱小乐穿越过来，就可能再遇到个穿子，赵高的种种行为，难道不像当时自己对朱小乐的试探？ 但是这人十几年默默无闻，假如他对于历史轨迹如此熟悉，怎么可能如此隐忍，以至于自己在秦朝那么多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号人？ 当着嬴政的面，两人不好商议什么，不过好在怀疑的大体方向有了，对她们破解秘密也是更有帮助的。 两人的表现让嬴政心里更加起疑，赵高这人是阿乐现在最怀疑的，可怎么他查探出那么多消息，反而没有见到她高兴起来，难道她们的秘密真的被赵高知道了？ 他瞧出了异样却不点明，继续默默地用饭，只是这顿饭三个人都吃的索然无味。 “大王，阿乐想请夫人帮我读书，那些赵大人送的书我还没看呢，我想尽快查出结果。大王近日很是忙碌，我每日正好也可以找夫人解闷。” 朱小乐还是和他报备一声，免得他多想，也为自己多来赵姬这里找了个借口。 嬴政倒是在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些幽怨的意思，自己最近是忙于朝政，对她有些忽视了么？ 他抚抚下巴，向着赵姬招呼了一声，直接将还在喝茶的朱小乐抓过来，搂着腰就回书房去了。 赵姬面不改色，看着他晃悠悠搂着朱小乐远去的身影，忽然笑了，她与她毕竟是不同的人，一个是心思单纯、随遇而安的人，一个是心有不甘、拼命挣脱的人，她们俩未来的路也未必相同。 第108章 冲动 第二日一早，朱小乐懒洋洋地睁开眼，嬴政早已不在房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她傻傻坐了会儿，还没有想明白昨日晚上还兴致盎然的男人，今天一早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比起之前的甜蜜，两人间好像多了些什么隔阂。 她寻了几名内监，帮着她去内库里翻找相关的书籍，还没进到赵姬宫里，就听见她宫里闹哄哄一阵人声鼎沸。 她领着众人急忙进了殿，正是赵姬也着急，她找了一群宫女内监，将整个正殿里地上铺上了素帛，另铺了满地的书籍、竹简。 “这是怎么了？”朱小乐慌忙进来询问。 赵姬将左手食指竖在唇前，叫她不要说话，拇指托着自己下颌思索片刻，又让人将几本书籍的位置调整了一番，在地上分出了区域。 见底下人忙得差不多了，她叫众人放下手中的物品下去，才对朱小乐说道，“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几本书都大体上翻了一遍，忽然脑中有个想法，说出来你看对与不对。” “他给你的书，都有了改动的，咱们将原版的书找出来，将所有不同的地方抄出来，看看他改了些什么。” “另外，我还发现这些书的注解，似乎并不是一个人手笔。因为里面夹杂着几国文字，我现在也不敢确定，到底有几个人给书提过注解，还是赵高自己用了几种不同的笔迹。” “今日起，我们就开始对比着，看看他到底想让我们求他去问什么。” 按着赵姬的思路，他们寻了几名识字的内监，帮着她们逐句核对书籍。 “阿乐，这事你不能全瞒着政儿了。没有他的许可，前朝的很多事情，我们没法自己查到，不得已的时候我们，还是要与他分享一些信息了。” 赵姬看着地上满铺的素帛上，被内监们逐字逐句挑选誊录下来的文稿，多、实在是太多了！ 朱小乐点点头，“我请人去与阿政说一声，晚些与我们在这里碰面。穿越之事不能说，就说是查访我的来处！” 两人商议完，在殿里看着忙碌的宫人，慢慢在素帛上堆砌文字，一片一片墨迹微染，好似一张巨大的拼图，解开这张拼图，是否就回到了她们的？ 嬴政晚上忙完了政务，来了赵姬的寝宫，进了正殿看着一地的素帛、竹简，还有趴着誊抄文稿的内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你们这里，一天没来变成了个指挥所，你们真对赵高的事上了心了？书整理得如何？” 朱小乐见他进来，带了一身凉气，心疼地将自己手上的泥金手炉，往他怀里一揣。 嘟着嘴说道：“可别提了，真做起来才知道，这里的功夫好深。先得要一一对照其他文本里找出不同，再全誊抄出来，才能总结归纳。” “还有呢！这书上注解的文字太多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一个人写的！” 嬴政听得不由多看她两眼，“真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事有那么重要么？唤他过来问一声不就成了！也许他只是想巴结你？” 朱小乐被他问得一怔，该怎么跟嬴政回话呢？ 难道说怕赵高知道自己的秘密？或者说赵高不是个好人，将来会乱了大秦的江山？ 赵姬见她梗住，心慌地在一旁将话题接了过去，“我觉得这事八成可能——跟阿乐的出身有关，直接问他万一不肯说，或者随口胡诌一句，那不是害得阿乐失望？” 嬴政听她说与阿乐出生有关，心里盘算着这样也算与她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起码她这么久以来不愿提及的话题，这次算是开了个头。 他伸手取了卷书，翻看了一会儿，又去素帛上查看了誊抄记录的文字，“来人，去找今日尚书府的值吏，将赵高誊写的各国文书全找出原版来，马上全部送到老夫人寝宫。” 他顿了顿，又瞧了眼地上跪着的一众宫人，“今日在这里做的什么，听的什么，有一句话落去了别人的耳朵里，你们都别活了。” 他脸色阴郁眸色深不可测，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令殿里跪着的众人头皮一麻，不由人又往下深伏下去。 让他们跪了片刻，他才开口，“起来，差事办得好，孤定有重奖。” 这一回他要彻底查个清楚，再不想装糊涂了，小狐狸崽子不肯说，他自有办法查个清楚。 他的这一表态，底下人即刻着手办理，不到一个时辰，从殿外行来一队内监，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漆盘，一看就是呈上的手卷，上面都用黑色帕子盖好。 一队人进来行了礼，立即将手上漆盘交予殿内宫人，随后急忙躬身倒退着出去，竟然一个人都不敢抬眼，可见得大王的旨意，是通传到位了。 殿里的宫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将新送来的书卷摊开在地上，每个人心跳都快要破出胸口。 这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呢，前朝的公文都叫找出来了，无论这公文是什么年代的，毕竟是公务机密不是寻常人能看的。 如今就这么全摊开摆了一地，他们这些对比誊抄的人，更是浑身冒着冷汗，只看将公文拆开了，一个字一个字的瞧。 别说，嬴政的这手段一用上，整个效率又提高了不少，赵姬与朱小乐瞧着嬴政这会儿的脸色，心里也不由着打起鼓。 大王是什么人呢，心眼子有多少，这殿里唯有她们俩最是清楚。 假如他真的有心查，可能将她们两人的底也摸索出来，不由得互相搀扶着坐在一边沉思。 赵姬心中一万个后悔，自己今日到底是怎么想的，这话说得确实是操之过急了，现在话已说出了口，再也收不回来了！ 两个人坐着发呆，嬴政也陪在一边，并不着急盯着那群忙碌的内监。 只是此时他心里也在后悔，这一查，假如将朱小乐的秘密全查清楚了，她能接受？ 会不会起了逆反的心思，反而将两个人的关系弄尴尬了？ 三人心中百转千回，每个人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眼看着外头天都彻底黑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心思，都静坐着听殿里的宫人们，悄声细语的说话，以及翻书、抄录的声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名内监令两名宫女托着漆盘，过来回禀。 第109章 墨色 “回大王，回老夫人。” “字迹都对出来了，应是出自两人的手笔。其中赵大人的手注是一份，另一份” “另一份怎么了！快点说！”嬴政沉声问道。 “另一份确实好似是一个人的手笔，不过却很是奇怪。小人不敢胡说，不过这人的手注似乎历时悠久了，有一部分的墨渍，都模糊不清了。” 这人头拜得更低，不敢抬头瞧嬴政的脸色，他知道自己得赶紧一并地说完，此时大王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 “以目前誊抄的书籍注解上看，分为两种类型的注解。第一种：是在不断更正位置的注解；第二种：是以各地的民间故事备注，修正原本的。” “历史悠久是指多久？”嬴政默了片刻问他。 “噗通！”那内监赶紧跪了下来，俯身拜下去，“大王，小人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出有些久，具体多久小人确实不知道！” 嬴政睨他一眼，“这活，谁拿手？” “小人听闻墨柳相家有秘传之术，专司研究古卷古籍，鉴真手段极为厉害！”那内监伏着身子不敢抬头。 “你去一趟，带我信印去。将人接来。”嬴政挥了挥手叫他下去。 他又唤了名内监进前，让他去传蒙毅过来，转过身看着朱小乐与赵姬。 “今日你们都累了，不若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就成了。” 到了现在这地步，朱小乐确实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了，她与赵姬向后殿走去，路上两人窃窃私语。 “两个人？难不成他还有个同伙？”朱小乐拽了拽赵姬衣袖，“你过来。” 她贴着赵姬耳朵问，“不会是他与胡姬父亲，勾连在一起的？” 赵姬瞧傻子一样瞧她，“胡姬父亲才多大！没听那人说经历很久么！他说的很久，我看差不多得百八十年！你瞧过那些书的，有些墨迹看起来已经很淡了！” 朱小乐左右是猜不出来了，又想到了摆烂，“要不，这事就交给阿政了，我是没文化的，这种事我不拿手。” “他查！他可是真能彻底查清楚了！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你我的事迟早要露馅！” 赵姬不想跟她解释太多，毕竟她自己心里，此刻也是慌乱成一团，自己那么多年的秘密，就要被揭破了！ 之后她和朱小乐的命运，到底会向何处发展？ 两个人的结局又会如何？ 这一夜嬴政没有回书房，相家的人深夜进宫，第二天一早又被悄悄地送出了宫。 等到朱小乐醒来的时候，她摸了摸身侧平整的床榻，他没回来过。 门外的宫女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已经等不及要给她传话，嬴政叫她醒了就去赵姬的宫里。 她赶紧穿戴整齐出门。 赵姬的正殿里，蒙毅、嬴政、赵姬都已经在等她，似乎三人心情都不是很轻松，她进来的时候，每个人的面色都很阴沉。 朱小乐环顾了下，心里明白她这来得真不是时候，“抱歉啊，让大家久等了！” 嬴政向她伸手，“过来！” 之前，他极少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与她说话，她缩了下脖子，恍惚间又回到了刚穿越来时的关系，赶紧挪过去坐在他身边。 嬴政对蒙毅抬了抬眼，“昨晚上查到的，你都给老夫人和阿乐说一下。” “是，大王。”蒙毅答了一句，随后似乎是要整理一下语言，稍微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来。 “昨晚相家家主过来辨识了一下。赵高的手注，应该是最近十来年，慢慢加注上去的。” “另一人手注却是奇特，自最早标注的年代开始，连绵有三百年左右时间。” 他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又加了一些解释，“不过这几百年里，并不是一直在标注，而是每隔七八十年期间，会有一批标注出来。” “以相家主的意思，这世上不应有两个人的字体，完全一样，哪怕是按照前人的笔迹模仿，应该也做不到所有的用笔力道和习惯都一致。” “所以，他认为这些标注，应是同一个人——每隔几十年——做了一次注解！” 他说完这些，就停了下来，希望让众人消化一下这消息。 朱小乐自他说到“不会有两个人的字体完全一样”开始，整个人已经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真的有人，能够在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长生了？ 还是说不通啊，为什么他每次修订书籍，一定要间隔几十年呢？ 难道是，时空机的模式，每隔几十年回到这个朝代一次？ 她想到这层，后背不由蒙上一层冷汗，她看了看抿着唇不言不语的嬴政，还有脸色近乎疯狂的赵姬。 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问道，“大家的意思是？” 赵姬听说这事，心里近乎疯狂，她几十年求索而不得的渴望，今日就近在眼前了！ 她将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住，连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戳出了痕迹，都没有察觉，她很想把自己心里想的猜测都说出来。 但是她不敢，嬴政就坐在这里，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大王，“大王怎么看？” 嬴政斜眼睨她，对于她眼中的狂热，他早已看在眼中，不过他没有与她计较，“昨晚我们商量了，决定将赵高抓来问问。” 他此话一出，两个女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齐声出言阻止，“不成！” 他看二人终于忍耐不住，嗤笑了一声，“别急，不会妨碍你们的好事。我们商量着找个由头，将他抓来！” “你去诱他开口，将他知道的都供出来！”他说话间，却没盯着朱小乐。 “那，我该怎么能让他开口！”朱小乐诺诺地问。 嬴政抬了抬下巴，蒙毅向她递出来一卷画册，她伸手接过来，刚看了眼名字，立刻将手一缩，书卷落在了地上，这竟然是嬴政帮她收起来的，那本双修之书。 她脸色涨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嬴政却轻笑一声，“这本是赝品，这回正好相家主在，让他给掌了掌眼。这本书，可正是出自赵高的手笔，丹青的确是一绝！” 他意有所指地说着，“这下子，刚好有了借口。看他是要活命，还是要作怪了！” 他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假如他不想说也没关系，横竖他死了，这些作怪的事，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了。” 朱小乐与赵姬听着他说，也不敢反驳，心里一万个着急，可嘴上还是得说着，大王英明之类的话敷衍他。 他见再没有异议，大手一挥站起身来，“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就先到这里！人，我会让蒙毅去拿！” 他走出去两步，忽然转头望着朱小乐，“还不走？” 朱小乐都没来得及，跟赵姬说上一句话，就只能交换了个眼神，匆忙起身跟着他回了书房。 第110章 冷战 回到书房，嬴政一人坐在案边，手里捧着卷奏本，半天却没有翻动过一次。 他在借着手中的奏本放空自己的思维，也是要借着这奏本，躲避过朱小乐盯着他的眼光。 之前他很想赶紧审问出点什么，让朱小乐可以完全坦诚，不再逃避、不再说谎，真正的对他敞开心扉。 可现在的调查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害怕她嘴巴里说出的真相，是他不可承受的。 就好比前一晚，他们即使在床榻之上如此和谐美满，他都无法直视天亮后朱小乐的眼神。 他下定了决心，这一回他要自己查清楚，解开两代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原本是想过等待她自己主动与他交代，但是这一次见到母亲眼中的狂热眼神，他害怕了，害怕又走回了父母的那条老路。 他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走回到那条老路上去，但现在赵高的出现，似乎让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他不回头，他这两天的情绪变动，朱小乐都知道，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他们是跨越两千多年的人，她所说的他能理解？ 理解之后呢？ 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就只能沉默着陪在他身边，两人自从确定了关系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温度，低到了谷底。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说实话她并没有想着要回到现代，起码现在她的期望并没有赵姬那么迫切。 可是该怎么跟他开口，他那么聪明，只要开了口，必定是要全盘交代清楚的，那不但是自己的问题了，公开真相必然也会将赵姬牵涉进来。 嬴政难得地没有去前朝，两人就在沉默中度过了一整天时间，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蒙毅过来找他。 “回禀大王，赵高已经拿到了，家里全部查抄完毕！确实查出了相关的账册，证明了他与博一斋案子有关联。” 他停了停，等待着嬴政的安排，按照他的猜测，估计这一回嬴政会彻查到底了，毕竟关乎这朱小乐的来历。 出乎意料地，嬴政却难得没有当时给他指示，他只挥了挥手，“知道了，好好关起来再审，把博一斋的案子彻查清楚，其余的先不涉及。” 蒙毅一愣却没有多话，他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只在关门时，微微用眼角睨了一眼朱小乐，示意她赶紧去哄哄嬴政。 朱小乐眼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冷战，可并不是哄一哄就得的。 这样的安静场景，并非是两人平日一起读书的安逸休闲；或者是晨光下互相依偎不语的心意相通；那是黑暗的夜晚，同一床锦被下一臂之长的距离。 连续几天，两人都在小心地回避着对方眼神，日常的生活都相敬如宾，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朱小乐几次忍不住想直接拉住他，将心里的秘密全说出来，却又每每在见到他的眼神时，选择缩回了壳里。 赵姬那里她又去了两三次，每每她只对着地上的素帛沉默不语，她不再与朱小乐谈及赵高的事情，只是每日伏在案上涂涂画画。 对于朱小乐，这段日子无疑是令她挠心挠肺的，其实她清楚，想过回从前的简单生活，只需要她在母子中选择一人便可，可她真的做不到！ 选择赵姬，她就必须要永远守住这个秘密，那么她与嬴政的距离，必然会因此陷入巨大的鸿沟。 假如她选择了嬴政，脱口而出的真相，必然影响她自己、赵姬、甚至是大秦。 她的内心是爱着嬴政的，她不愿意令他失望、不愿意选择，所以她只能逃避、只能祈求时间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是不变的。 这几日她只坐在窗户下，将小狐狸从笼子里放出来 ，发着呆、手里托着小小片的肉干，一片一片喂着它。 幸好进入冬季之后，它已经彻底恢复了健康，假如这些日子没有它的陪伴，她不知道在这晦暗闭塞的宫殿中，该如何自处。 待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小家伙已经蜷缩在她腿边睡着了，她抚摸着它油光水滑的背，一下一下数着点，等着嬴政归来。 今晚嬴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蒙毅随他一起回的书房，自从朱小乐住进这里，嬴政已经很少在这里召见外人了。 两人似是在外喝了酒，都摇晃得身形不稳，“咣当”一声推开了大门，门外随着他们的身形，“呼”地吹进来一股冷风，屋里的灯光一暗，险些吹灭了去。 身下的小狐狸被吓得一个激灵，慌不择路地起身远远跑开，朱小乐赶紧去迎了两人，又唤人煮水上茶。 嬴政似乎心情很好，顺手将她拖入怀中，她伏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凛冽熟悉的味道，忽然鼻子一酸、眼圈一热，两滴泪委委屈屈淌了下来。 “呦呵，又怎么了，还哭起来了！”嬴政低头看她哽噎，抚摸了下她的秀发，打趣她。 她将头闷在他怀里，狠狠擦干了眼泪，抬头前又擦了擦鼻涕。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今日你师父有个好消息，特意来亲口告诉你！” 朱小乐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赵高的口供问出来了。 最近几天，嬴政闭口不提赵高，好似把这个人忘在了脑后，朱小乐也不敢问，生怕问出她解释不了的信息。 她颤巍巍用眼尾余光，往蒙毅那里瞄了一眼，收回眼光低着头、缩着肩膀，好似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蒙毅瞧她一点兴趣也无，觉得奇怪，看了嬴政一眼，嬴政目不可见地摇摇头。 这小女子性子别扭得紧，几日以来都是这样，好似锁在壳里的乌龟，一点风吹草动就缩将进去，他也无可奈何。 “阿乐。你今日怎么无精打采的，你不想恭喜师父一下么？” 蒙毅放轻声音哄她，“怎么还哭了！是不是舍不得师父？” 他这话说得，嬴政立刻睨他一眼，还没开口骂他，朱小乐倒好奇望向蒙毅，“我舍不得你什么？” “舍不得师父成婚啊！”蒙毅弯起唇笑道。 “哈？师父你要成婚了？什么时候？和周小姐？”朱小乐危机一解除，八卦之魂又回来了。 第111章 送嫁 门口有宫女禀报了一声，进来上茶，三人围着茶案坐下，朱小乐净了手帮着煮茶，待宫女下去了，蒙毅才娓娓道来。 “日子定了在十一月初八日。周姒要请你做送嫁女，望你能答应她。因着就快要到大日子，她便不方便出府了，这两日会派人送帖子给你的。” 朱小乐乐了，问他，“就是新娘子的伴娘咯，要我做些什么呢？” 蒙毅还没开口，嬴政就笑她，“什么伴娘，胡说八道。那是送嫁女，又不是做滕妾跟着进府。” 蒙毅也笑着打趣，“是我没教好！不过即使是你想跟着嫁进来也不成！这回你周姒妹子就不用滕妾啦，我好容易送走一批，可不想再来一批！” “陪和送有区别么？”朱小乐心里很是不服气的！ 蒙毅摇头，“陪呢，就是跟着嫁进府的意思，小妾。送呢，是姑娘的手帕交，帮着父母过去新郎家里观礼。你说有没有区别？” “那天都是周姒的闺中密友，所以邀请你一起过去！你可别拒绝她，她会好失望的！” 朱小乐听他那么解释，知道自己又闹了个红脸，低头不语了。 嬴政本想骂蒙毅两句，他的人他也敢肖想！瞧见朱小乐又想玩自闭，他不想破坏气氛，主动接过她手中茶盏。 他低头抿了一口，跟她说，“不用你准备什么，都有保姆安排准备，你们不过就是跟着凑个热闹。不过到了那日可得早起！不能耽误你师父婚礼的礼仪！！” 朱小乐想到参加婚礼，又忍不住兴奋起来，“大王与我一起去！” 嬴政皱了下眉，随即松开，主动教她些婚礼的流程和规矩！ 三人谈着八卦的事，喝着热茶，气氛慢慢活跃了起来，他们之间的感觉，慢慢又回到了新年里那般的自在。 今日托了蒙毅的福，当晚两人就寝的时候，难得的脱离了被子下，那泾渭分明的冰冷温度。 嬴政将她拖近些，牵住她的胳膊，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睡！” 朱小乐眼神闪烁，“大王~，你说~” “叫阿政，又忘记了？”嬴政打断她，他不喜欢她用疏离的称呼叫他，仿佛两人的关系就要湮没了。 朱小乐鼻子微塞，“阿政~”，她喊出的声音拖着浓浓的鼻音，却带着缱绻的情意。 “阿乐。”嬴政低叹一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头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两人抱得紧密，将自己的心跳，都毫无保留地交托给对方。 “阿政，你是不是生气了？” “唔”她的话被嬴政含在了口中，根本不需要回答，嬴政用自己的行动做了回答。 他唇中冰凉的酒味略带着一丝甜蜜，细细在她口中描摹探索，滚烫的大手在她身上，以占有的姿态四处攻掠。 他以自己的热忱，将她从冰冷、僵硬、纠结、试探的情绪中拉扯出来，一直带着她在顶端飘摇。 他看着身下的小人随波逐流地飘摇，他恨不能将她脑子里，所有的烦恼都摇晃出去，远远离开他们，他越是努力心里的那团火越是压不住。 终是没有控制好自己，在天色渐亮的时候，他才看出身下的女人媚眼带泪，已经不知何时全身布满红痕。 年轻人的冷战，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反复折腾了一夜，两人的关系又渐渐活泛起来，不过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再也不与对方提起，与赵高有关的任何事，只着眼于他们眼前的生活。 蒙毅的大婚在十一月终于举办了，嬴政与朱小乐在库里来来回回挑拣，翻找出了许多稀奇又吉祥的玩意儿，给他们送去做了贺仪。 “阿政，明日师父大婚，你能与我一起过去么？”朱小乐躺在嬴政臂弯里，侧身玩着他新长出的胡须。 嬴政在脑海中略盘算了一下，“明日一早不成，要与众卿商议运送粮草的事。晚些，我争取晚膳的时候到。” “你最近每日等我到半夜太累了，今日早些睡，明日还要与我差不多时辰起床呢！” 朱小乐说，“是呢，周姒说新嫁妇的闺蜜，要从新妇出门陪着过去新家，还得陪着上妆。早是一定得早的，可能要在外头待许久呢！” 她本不想担心前朝战事，毕竟大秦统一六国那是已经确定下来的，但因蒙恬这次也要回去战场，为了玉娘，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次的战事，没有问题？” 他闷笑了声，胸口的震动带着一点酥痒传到朱小乐手掌。 “你瞎担心什么呢？这回新征了三十万兵马，要分大半给蒙恬带去北方，他的安全是肯定没问题的。你叫玉娘也别怕！” 朱小乐心中有些惊叹，戳了戳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我可没说担心蒙将军呢！” 他捉了她不安分的小手，“我再忙也不能不顾着你。你别觉得我每日忙碌，就担心战事，这局已到了收尾的阶段，不会再有波折。” “你师父明日大婚，也是一早与我商量妥了的，他希望他大兄参加了婚礼再去，假使战事吃紧，蒙恬这会儿早已经身在战场了！” 他掌心温热，胸口的心跳稳定扎实，她慢慢将头靠近他脖颈蹭了蹭。 “嗯，我没瞎担心，我一直相信你的。你忙你的，你也不用总惦记我。明日起，我自己一个人按时吃饭、睡觉，好好照顾好自己，等你忙完了这阵子，再好好陪我。” 嬴政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别闹了！你不想睡的话，明日你起不了床可别怪我！” 第二天一早，朱小乐还是被嬴政从被子里抱出来的。 因为很久不用伺候嬴政早朝，她每日又熬到半夜睡觉，不到了日上三竿是根本起不来的，今日鸡都没叫呢，她就得起床去周姒府上陪她。 嬴政哭笑不得地哄了她半天，她除了嘴上嗯了两声之外，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整个人瘫在床上任由嬴政折腾。 直到把她抱出来帮她穿好衣裙，又拧了条帕子敷在她脸上，她才算彻底醒了。 “呀哟，这个点了，完了完了。早膳来不及了，你吃！”朱小乐草草洗漱完，坐在镜子前将头发分了几绺，弯弯绕绕想盘个繁复点的样子，可惜越急越错。 嬴政坐在案子前等她用膳，瞧她忙得饭也不吃，就只顾着摆弄头发，脸色有些不愉，昨晚上还说的好好吃饭呢？这才一夜睡醒就忘记了？ 他叫人，“来人，找个做头发利索的宫女上来。” 然后把镜子推得远远的，早膳往她面前一放，“你吃你的！” 朱小乐瞅他真不高兴了，嬉笑着咬了一口点心，“嗯，今日的杏子酥好吃，枣子糕也好吃，红豆粥很浓啊，阿政你怎么不吃？” 见她老实吃饭，嬴政也取了碟子里的点心，陪她吃，“你没睡好上车接着睡，等会马车到了周府门口，有人喊你。你进去打个招呼，就回车里继续睡。我让人帮你在门口看着，蒙毅到了再叫你起来。” “车上用的垫子和小被，等会有人会带上车安置好，你自己的手炉子烧热一些，马车不比殿里暖和，外头就穿狐狸皮的大氅。” 他交代了一大堆，看着她眼睛等她认真回答，最怕她三心二意地敷衍。 “知道啦，知道啦！” 果然，态度就是敷衍。 他快速捏了几块点心塞进自己嘴里，起身拍拍手，穿好外袍出门上朝了。 临走前，朱小乐想起了什么又叫他，“阿政，晚上早些过来，我等你！” 这句话，将一个早上的操心都丢去了脑后，嬴政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噙笑出了殿门，门外等候的内监、宫女们一瞧，得——今日大王心情好着呢，各个肩膀都放松了些。 第112章 送嫁二 她的马车抵达周府的时候，门前正依次抵达了许多马车，均是与周姒交好的手帕交前来送嫁，朱小乐被扶着下车，通传之后下人领她进了周姒闺房。 今日周姒闺蜜众多，闺房之中都围着她陪她上妆，房里叽叽喳喳笑声盈盈。 众人瞧着婢女帮她抹粉上妆，一副稚嫩脸庞在喜妆的加持下，隐约透出了股成熟诱惑的模样，细长的眼线勾勒得她明媚动人。 原本就前凸后翘圆润的身子，穿上浅紫喜服，被女婢们用浅黄腰封，将身材勾勒得性感又丰腴。 虽然人是装扮得性感艳丽，性子却还是软糯纯真的样子，见到自己的手帕交都在，被瞧着许久甚为羞怯，家中女婢又呈上一件漆盘，里面平放着一对玉玦，通透、白润、细腻。 “哎呀，你家蒙大人真是好眼光！” 周姒一位闺蜜调侃她，“看这成色，怕是有些年代了。不是大王赐下的，哪里有如此温润绝美！” 周姒羞红了脸，“回头叫你家未来相公，也备件好的给你！” 说话的姑娘让她一羞，涨红着脸被姐妹们调笑起来。 周姒让女婢将玉玦随身佩戴好，这一套大妆下来，就将近忙了一个时辰。 众人陪着周姒出了房，前去周氏祖祠，送嫁的众女子们在周氏祖祠门前，拜见了周姒父母。 周姒母亲喜气盈盈，将答谢的绸缎用红绸包裹了,依次送到各位姑娘手中。 众位女子们在祖祠外，搭建好的宴席坐下歇息。 朱小乐今日一个人过来有些孤单，因为除了周姒，其他人家的姑娘并没有与她相熟的，不过待会回去蒙家，玉娘、蒙柔、蒙逸都在等她。 孤单归孤单，看着眼前花团锦簇的贵家小姐们，难得不用顾忌身份形象的聚在一处八卦，那场面还是有些意思的，她身边坐着的姑娘见她不多话，将她主动拉到自己小团体里听起八卦。 “蒙大人你们见过的，听说是风流公子一个呢！不但是咸阳城，咱们大秦国土上，但凡他去过的地方，都有思慕他的女子呢！”一名白净窈窕的姑娘笑道。 “你可别让周姒知道，她该哭死了，原本她就害怕。听说蒙大人大兄倒是守身如玉！”另一名姑娘咬着耳朵低声说。 朱小乐听得笑弯了眼，师父啊师父，你看看你这么多年的口碑，都渣成什么样了！ 她倒不介意人家八卦，反正周姒和师父的日子好不好过，得他们两人认真经营。 她的师父是个聪明的，只要他有心，周姒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他还能哄得不好？ 唯一头疼的是，他府上众多的女人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想起了，嬴政后宫的那些女子，哎不一样的身份，同一个烦恼！ “听说蒙大人新置办了一座宅子，家里的那些，都挪过去了！” 她们这群人身后，不知哪里经过了一名女子，笑眯眯地伸头过来，递了一句话就走开了。 “咦？这位姑娘是哪位啊？”刚才白净的姑娘疑惑着。 “那是周姒的庶妹啊，前年新春的时候，我们在苑子里见过一面。她怎么会知道蒙大人家事？”众人面面相觑。 唯独朱小乐笑而不语。 【师父啊，说你是狐狸，你还真配得上这名号！哄老婆、造人设，连未来小姨子都用上啦！不知道许了人家小姑娘什么好处！】 这师父可真是个人精中的人精！ 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周姒祖祠的拜祭活动都进行完了，她父母领着她来到宴席上，在主座坐下，陪着一众送嫁的姑娘用膳。 宴毕，朱小乐看看天色还早，谢绝了几位姑娘邀请她同去歇息（八卦）的美意，令人带自己回车上休息片刻。 车上的褥子是用厚厚的兽皮铺的，小被里还塞了个烧得滚烫的汤婆子。 她脱了斗篷，将脚伸进小被里，舒舒服服在车上打起瞌睡。 朦朦胧胧间，她的脚被人扣在手中，她警觉地睁开眼，却是嬴政笑眯眯抓着她的脚焐手。 “唔你手好凉，快焐热了才许摸我！”她用另一只脚，将汤婆子踢给他。 “什么时辰啦，你今日过来得挺早呀，外头那么冷么？手都冻成这样！” 朱小乐有些心疼地说，嬴政平日修长白净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紫。 “怕你着急，骑马过来的，外头起了风确实有些冷。”嬴政接过汤婆子焐手。 “外头天暗了，我看时辰差不多了，你刚才用了膳没有，我令人带了点心过来，陪我吃点？”嬴政从车外，取进来个食盒。 朱小乐就皱了眉，“你瞧你，你是不是到现在也没吃呢？说我的时候都有理，放自个儿身上，就不是这个道理了？” 她打开食盒，先挑了块热热的红豆枣泥糕，塞进他嘴里。 他一边叼住了吃，一边笑眯眯不说话，心里头对这贴心又娇嗔的责备满意至极！ [有人惦着、管着的感觉真好!】 车外有人回禀，“大王，迎亲的队伍近了。” “知道了！”嬴政三口两口，又吃了几块糕点。 擦过手，他将朱小乐的衣裙、发饰整理好，带着她下车进了周府。 门口通传进去，周青臣领着全家，及门内亲眷好友到门前跪拜恭迎大王。 “免礼，今日孤只观礼，周卿自便即可。” 这时蒙毅迎亲的车队也到了门前，蒙毅带着众人给嬴政施礼，礼毕起来。 周大人热情地上去挽住蒙毅双手，要引他进去。 蒙毅今日正装正冠，身着橙黄礼服，配着礼剑，纯色绶带双鱼玉玦，整个人神采奕奕。 他婉拒一回，令人送上婚书、雁礼，周夫人过来谢礼。令人收下，再次迎他入府。 这回蒙毅谢过之后，跟着周大人进了正厅。 朱小乐被嬴政牵着手走在前面，刚才与她咬耳八卦的几名姑娘，吓得纷纷低头吐着舌头，“这姑娘不声不响坐着，竟然是大王的女人！” 今日是个好日子，朱小乐也开心，对她们回了个鬼脸笑眯眯往里走，。 嬴政侧脸瞧见了，弯起唇，“认识？” “嗯，八卦搭子。” 朱小乐悄声回了一句，也不管他听懂没有，摇头晃脑得意非常。 第113章 洞房 进到正堂之上，嬴政坐在主位，身旁坐着周大人夫妇。 蒙毅正了衣冠，一礼拜下，周大人伸手虚扶他一把，转头令人去请新妇出来。 周姒被保姆用红绸牵着出来，唇角带笑面似桃花。 蒙毅眼前一亮，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保姆手中的红绸。 他扶着周姒，两人一起面对着堂上再拜。 周夫人起身走来，给周姒披上一件披风，叮嘱了一句，“开枝散叶，宜室宜家。” 随后蒙毅就牵着红绸，带周姒出府。 门前迎亲的队伍，共备了四辆马车，车身全部黑色金漆。 他扶她上车坐好，自己坐上马车，驾车在门前转了三圈，随后下来将马鞭递与车夫，再去与周大人、夫人拜别。 随后登上第一辆自己的车，整个车队启程返回蒙府。 嬴政的马车先于他们启程，到达蒙府的时候，蒙老夫人与蒙恬带着全家老小，在门口拜迎大王。 蒙恬礼毕，与蒙老夫人一左一右，亲自迎着嬴政进府。 蒙恬的夫人胡氏跟随着他们身后，邀请朱小乐进府，玉娘与她吐了个舌头，老老实实不多话，只低头跟在后头。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蒙毅马车已到了门口，他先下车，在车前邀请周姒进府。 一路牵着红绸，两人走到了正厅外，蒙毅再一次拜请周姒进府，周姒红着脸应了一声，随后蒙毅牵着她迎入正厅。 两人在厅前整衣正冠，向着上座的蒙夫人和嬴政施礼，随后被保姆领着进了新房。 送嫁的女子们都跟在身后，随着新人和保姆进了新房，朱小乐眼巴巴瞧着也想去，蒙恬瞧见了不动声色地向玉娘瞥了一眼。 玉娘从胡夫人身后出来，向堂上众人告了个罪，领着朱小乐向新房走去。 两人一出了正厅，朱小乐就“吁”了一声。 “玉娘姐姐，今日憋屈得紧，我瞧你跟着胡夫人一句话都不能说！我今日也累死了，一早就起来上妆！” 玉娘笑着说，“可不是！平日在府里一个月也见不着几回。今日一早，蒙大哥就提溜着我赶过来了。忙到现在，我都快饿死了！” 她们两到了新房，房里已经开始了同牢合卺之礼。 她们瞧着蒙毅与周姒同坐，两人分食了同一片肉，又互换着喝了匏瓜装的酒。 随后保姆上前，将他们的衣裙下摆系在一起。 此时婢女们呈上几张漆盘，里面满满堆放着红枣、桃脯、红豆、红豆等的干果，众位送嫁的姐妹纷纷上前，一边向二人结好的裙摆里撒，一边吟唱着祝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fen)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zhen)。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周南·桃之夭夭》 蒙毅牵着周姒的手，向众人拜谢，大家鱼贯而出。 接下来就是夫妻俩的私人时间了，众人都很识相地赶紧离开。 两人端坐着，听着众人远去的脚步声，周姒先歪了身子，靠在案子边卸了力，“吁，头好重！” 她今日也是累了一天，晚膳当着众人也不好意思吃，一整天下来，除了刚才的一小口肉片，还什么都没吃呢！ 瞧她竟然一点不胆怯，蒙毅笑着解开了自己的外袍，也帮她脱下厚重的外袍。 “我也是啊，肚子饿不饿？叫人传膳我们吃些？”他一边将衣服挂起，一边去门口唤了传膳。 周姒这会正后悔，见着他竟然第一句话就抱怨头重，自己是傻还是笨呢! 今日是自己大婚，现在两个人是在洞房啊！ 忽然听他提起传膳，脑子里那点懊悔，顿时又抛去了脑后，“饿死了！有没有奶酪，我习惯晚上睡前吃一盏的。” 蒙毅笑歪了嘴，又去门外多传了这句话。 “有！还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今晚我们先随意吃点，等明日回了我们自己府上，再叫他们做全羊宴给你尝尝。”蒙毅还记得他的小新娘子，惦记着全羊宴。 “好。”周姒软糯地回了一句。 她也实在羞愧，怎么对着他，自己平日的学规矩就忘光了呢？ 不过似乎他脾气是很好的，一点儿不会生气，想到上回自己那一脚踢过去，他也没也生气不是？ 蒙毅从门口走过来，按着她肩膀，让她老实坐好，给她捏了捏脖子，“不是头重？我唤了人来帮你卸妆，全拆了松快、松快！” 他看着周姒乌黑油亮的发髻，其实很想自己亲手去拆，可是看看满头的钗环簪扣，是真的下不去手，生怕弄疼了小姑娘。 周姒随身的婢女，端着水盆进来伺候她卸妆。 一人帮她拧着帕子，一人帮她拆了头发，再陪她去屏风后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 蒙毅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待晚膳送了上来，婢女们都下去了。 他领她过来用膳，这次直接牵住了她的小手，凉凉的软软嫩嫩，手感是真好，他有些后悔让传了膳，真想先品尝一下小姑娘的味道。 不过看着周姒坐在对面，对待每道菜认真地态度，又觉得很值。 今日起，她所有的一颦一笑，都只能给他一个人看，他有大把的时间，慢慢看、细细品，他感觉手里的酒浓了许多，菜倒失了味道。 “嗝。” 看着周姒吃饱喝足的模样，蒙毅一伸手，就将她从对面揽了过来。 “吃饱了？”他轻声问道。 周姒仰头盯着他越靠越近的脸，这也太好看了，他眉眼带笑、薄唇微启，看得周姒喉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吃、吃饱了！你、你想做什么？” 蒙毅的狐狸眼眯得更弯了，嘴里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你吃饱了，我还没吃呢！” 说着双手一横，将周姒横抱着走向卧榻，这一晚他要好好品尝专属于他的美味。 周姒人被抛上被子的时候，脑子里忽地将保姆前些日子，讲给她听的话都回忆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中了穴位，变成了个不会动的木头娃娃。 蒙毅见她如此害羞，吹了屋里的灯，只借着窗外的蒙蒙月光摸索上了床。 他见周姒无比僵硬，将她小手捉住，往自己的脸上抚来，一边用了极度勾人的声线，在她耳边说道：“夫君的脸，你可喜欢？” 周姒一听他说这下流话，耳朵都红了，躲是没地方躲了，只能讷讷回答，“满意！” 蒙毅揭开自己衣襟，又拉着这只手，往自己胸膛抚来，“那这里呢？夫人可还满意？” 周姒好似被烫红的烙铁灼烧了一般，想缩手回来，试了试他抓的太紧，无奈又回道，“满意的！” 眼看着他，又要带着她的手去向不明之处，周姒憋足了劲，闭上眼拼命喊出来，“满意！满意！哪里都满意！” 蒙毅在她眼前轻笑了一声，“那夫人为何还闭着眼？”热气喷在周姒脸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蒙上她心头！ 周姒受到他蛊惑，睁开眼睛，眼前明亮的眸子与她的对上，眼中分明带着点小小火星，眼中那个黑发垂肩的美人越变越大，还没看得清楚，嘴巴就被温凉的软物盖上。 她脑海里还在拼命回忆保姆说的第一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软在了蒙毅怀里，剩下的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第二天一早，她发觉自己浑身酸疼、喉咙嘶哑的时候，她才恍然，新年里他们在上林苑大泽岛上度过的那一夜，大家都发生了些什么！ 当她心里万分懊恼，想起身逃跑的时候，抱着她的人偏偏醒了，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夫人，哪里不适么？” “哪里不适？哪里都不适！”周姒狠狠说了一句，转身就一口咬在了蒙毅的肩头。 “嗤嗤，夫人饶命！”头顶上闷闷的笑声传出，蒙毅的心里得意至极！ 终于啊！兄长们，弟弟我今日总算是懂啦，有老婆的感觉，真好！ 第114章 出征 蒙毅大婚之后，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按照嬴政的计划，各地征召入伍的三十万大军和粮草，这时也已经全部就位。 大军出征的那天清晨，玉娘也在宫中，她与朱小乐一起站在正殿的阁楼上，从高处往下目送着蒙恬的离去。 “玉娘姐姐，你放心，蒙将军会得胜归来的！” 朱小乐看着一旁闷闷的玉娘，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过来自己肩上。 正殿阶下，蒙恬身着闪亮铠甲，身后的“秦”、“蒙”字军旗迎着清风飘扬。 他向着正殿栏杆前站立的嬴政与众大臣一拜，随后转身走向台阶，大声地宣布：“今日，我大秦将士齐聚一堂，誓师出征。不怕牺牲，不惧艰险，王者之师，所向披靡！” 阶下众将士异口同声：“大秦！大秦！大秦！” “必胜！必胜！必胜！” 一时间，广场上人声、马嘶声、戈矛刀枪触地声沸腾起来。 身侧的中车府令手捧兵符，上前呈给蒙恬，蒙恬接过兵符一礼，转身飞奔下台阶。 嬴政面对着初升的阳光，向这些热血战士单手一挥，“出发！孤在此迎接凯旋之师！” 阶下一匹黑色骏马，油光蹭亮、意气奋发，早已等待多时，只等着一声令下即可驰骋飞奔而去。 蒙恬到达阶下立即翻身上马，骏马嘶鸣一声，向着军阵后方奔去，身后飞扬的军旗紧紧跟随着他，在晨光中迎风鼓起！ 广场上列阵的士兵齐刷刷转身向后，后阵的重甲步兵军阵转为前阵，随后跟着战车军阵和轻甲步兵军阵，左右两侧由骑兵护翼。 整个广场上参加誓师的军队，就有序地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外行去，无数的军旗迎风发出呼呼之声，这时的广场上，除了风吹旗动就只剩下坚定的步伐声，马蹄声，战车声 嬴政与众大臣们在高阶之上，默默目送着队伍出发。 嬴政伸出手，阳光下是已经渐暖的温度，晨风穿过他每个指缝，他将手攥拳背在身后。 他微微弯起唇角，这一局他必胜，他正一正衣袖，转身领着众臣返回正殿议事。 这一场战役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很快秦军就所向披靡！ 王贲、蒙毅带领的北方军，在春雪融化的那一天，打开守城，内外夹击，直取燕王姬喜残部。 城外的军队经过一个寒冬的围城，现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全歼敌军，再迅速形成反攻之势，很快攻下对方的主城，俘获了燕王姬喜，至此燕国灭亡。 紧接着王蒙大军再挥师北上，直奔代国，经过三个月围追截杀，大破代国主城，俘获公子嘉，至此赵国灭亡。 于此同时，老将王翦带领南下的军队，直破楚国旁的越国国都，俘获越君，彻底收复南部，彻底打开了秦国直通海湾的整片区域。 南北大军的铁骑之下，大秦军队已胜券在握，将齐国围了个铁桶一般，这时的齐君已然如坐针毡，国破在即，齐相与秦国往来传信的使者越来越频繁。 “大王，齐相的使者又来拜见。说是上表贺仪，我瞧着是要待价而沽。”蒙毅与嬴政下朝的路上，一路走一路商量着。 “无妨，让他开个价，看看他想卖的什么好价钱？现在的价钱可不比去年的价钱咯！让他自己好好掂量着！”嬴政轻笑了一声。 “眼下先商量下庆功宴的事，几位主将经年征战不易，这回的庆典都请回来！” 嬴政是想着这十年多以来，大秦开疆拓土、四处征战，现在大局将定，齐国已然是板上鱼肉。 现在举国庆典，一方面，对于将士们的奋勇杀敌，应该多加褒奖；另一方面，对于齐国上下也是一种威压。 秦国对于齐国，虽然势力明显有着倾轧之势，但是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乐哉？ 至于真正的大典，那必须破齐称帝之后，那才是真正欢庆的时候！ 其实，早在去岁，朝中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嬴政称帝的仪式了。 该说不说，难道这么大的事，要待到大王自己亲自开了口，再准备着？ 那三公九卿们，全都可以回家带孩子了！ 其实在嬴政的心里，自己是不大觉得称帝，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毕竟天下在手，名号好听与否么，他并不是太在意。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想给她一个名分，最荣耀的时机难道不就是这个时候么？ 自从上回见证了蒙毅与周姒大婚，看着她羡慕又激动的样儿，他就对这事上了心，没由来的就暗自揣度着自己大婚的场景。 有时夜里睡醒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看看身边的小人，幻想一下当她站在自己身侧，与自己携手接受众人朝贺的场景。 当然，这事是个惊喜，必然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只是要想个法子，哄她自己挑选些喜欢的玩意儿，到时候由着她心意选的，她必定没有意见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不觉到了书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着房里一片大乱的声音。 “抓住它，别给它跑了！你可别吃进去啊！叼过来换肉块吃！”朱小乐的声音又慌又气！ “又怎么了？”嬴政小心推开条缝，往里看了眼。 里面冲出来个内监，“大王小心！”，说着，一把将门缝遮了个严实。 随即跟嬴政解释道：“大王见谅，都是那小狐狸闯祸了！将阿乐姑娘养的小猪叼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咬死了没，姑娘正着急呢！” “胡闹！开门！”嬴政带着蒙毅一起呢，总不能让他看着自己书房里，从上到下都没了规矩！ 那内监一缩脖子，心道坏了，今天要糟！ 赶紧闪身将二人让了进来！ 朱小乐正带着两名宫女一名内监，在书房里顺着墙围追堵截。 整个书房里一团糟，书架上的东西都掉落一地，书案、屏风也歪了，案子上笔架上的笔都撒了一地，地上洇着墨汁的爪印清晰可见！ 那狐狸嘴里含着小猪，只露出一节黑红相间的尾巴，随着它上蹿下跳不停晃悠，眼见着应该是没气了！ 蒙毅见着这一场混乱，笑得不可自持，嬴政看得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瞧着四人一狐还在可劲的折腾，他眼明手快地先将朱小乐抓在手边。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还不甘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手指挥那几名宫人，“接着追！别停！”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望着嬴政，“阿政，怎么办，小猪要死了！” 嬴政摇头，“跟你说了狐狸野性难驯，你非要养在身边，小猪也是个娇气的。两个东西本就是天敌，现在倒好！” “算了！真要被弄死，只能怪是它命数不好！” “别追了！” 嬴政下了令，越追越兴的意思，“冷着它，多半过会儿它就自个儿过来了。” 朱小乐现在鸡飞蛋打的状态，又被埋怨了一番，委委屈屈站着不动。 嬴政瞧着屋里乱的心烦，叫人赶紧收拾了，带着两人出去花园里说话。 第115章 闲暇 出了书房，朱小乐就想起一件事，“阿政，最近老夫人可有回信么？” 自从赵姬走后朱小乐寂寞之余，常常会给她写信，可是自从赵姬回到离宫，三四个月的时间，也只潦草回了一两封信，这忽然冷淡下来的关系，令朱小乐十分担忧。 “还未呢！”嬴政回了句，态度也相当敷衍。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性子极为自我，常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真的将她放在心上的人，都会为此十分痛苦！ 他自小就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怎么不知道她这样的性子！ 她开心诚心诚意哄着你的时候，你能有种直入云端的飘摇；她不开心冷着你的时候，你比身在十八层地狱还痛苦！ “别惦记了，她想回信自然就回了，太在意反而弄得自己不开心！”嬴政还是劝了一句。 “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蒙恬不日要回朝了！这次大捷，他调度有方，功不可没。这会儿回来可以，待个半年的样子！”嬴政告诉她个好消息哄哄她。 果然心大的孩子，给颗枣哄一哄就好，朱小乐听到这个消息，“唰”地跳上嬴政的腰，手箍着他脖子转个几圈！ 要不是知道她是与玉娘的关系交好，嬴政几乎要把整坛子醋都喝光了！ “太好了！那玉娘姐姐生孩子的时候，蒙将军不是正好可以陪着！”朱小乐心里欢喜着。 其实蒙恬出发前，玉娘就感觉好似是有了，不过不愿意影响他出征的心情，不敢叫他知道。 等蒙恬出发后，朱小乐才找了宫里的医官帮她确认了，两个女人都知道好消息得等着，等到蒙恬大捷，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才能告诉他。 前些日子，他在代国得胜的喜讯传来，玉娘才派人送了信过去，不知道这会儿他有没有收到！ 算算日子，玉娘这一胎差不多快4个月了，因她自己身体结实，这几个月并没有什么不适，偶尔两个女人无聊了，还会你来我往地见面聊聊天。 今日的这个消息，自嬴政嘴里知道，那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要第一时间差人去给玉娘送信。 嬴政平白占了便宜，心中暗喜，将她抱在手中掂了掂，又有些不舍得地将她放了下来，今日要是没跟着这么多人就好了！ 他暗自叹息，挥手招了不远处跟着的宫人，“去给蒙将军府送个信。将军大捷，不日回返。” 他将她想做的事情帮她做了，然后与蒙毅商量着这回大酺的安排。 现在已经到了四月，正是春风和煦，杨柳扑面的时节，苑子里馥郁清香很是舒适，三个人在亭子里坐下，令人上茶点，坐着喝茶赏花。 嬴政、蒙毅在朝中也忙碌了数月，大军大捷得胜，众人都能放松歇歇，现在没有大事，蒙毅聊了几句也起身告辞。 他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没道理守着一对情侣，自己给自己找狗粮吃不是？ 两人送走了蒙毅，正牵着手说话，忽然有一名内监手里捧着卷书信过来。 “大王，这里有份阿乐姑娘的书信，刚从离宫传过来的！” 刚才朱小乐还盼着赵姬的回信呢，果然就来了，两人打开看了一下，忽然都眉头微蹙，信里面赵姬说要出外游历，离开前会来宫里告别一下。 这会儿正是举国欢庆的时候，怎么反而她要在此时出外游历，她信里什么原因都没说，却态度决绝，总是令人心里有些忐忑。 两人相视良久，还是嬴政开了口，“左右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了，现在天下太平，出门游历也是一件乐事。” 他的这句话将朱小乐心里的不安，都挥散了去，她刚才确实有些担心，不过嬴政说的也言之有理。 前十多年以来，年年打仗，那个时候出门确实不安全，现在这个季节春暖花开，也的确是游历四方的时节。 嬴政确实不知道母亲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但是隐约觉得不许她去，可能会影响他和朱小乐的关系，所以略加思索之下，他就同意了。 既然说了不在意，总不至于话题绕不开这事，嬴政想了想，问了个惦记许久的问题。 “阿乐，前阵子没有时间好好陪着你。现在大军得胜，转眼就要犒赏三军，我想着你帮我选选，看除了军饷之外，还有些什么特殊的物件，适合打赏给将军们！” “这有什么难的？你让人将库房的册子取来，我们选好让他们备着不就行了！” 这个内库，朱小乐早已整治妥当了，再加上上回博一斋的案发，多少有着私心的都被换了下去，现在库房快变成宫里效率最高的地方了！ “不是那些！私库的多是皇亲国戚之物，不合适赐给大将军们！要不改日带你去国库转转?” 嬴政不想直接问她自己想要什么，想着最好是带她自己去选。 朱小乐眼睛一亮，“国库啊！那比宫里的库房东西还多咯？是不是看中的都可以送我？” 嬴政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唔，你看中的都归你！” 朱小乐笑得眼睛弯弯，抱着他脖子，将他头按了下来，“嗒！”亲了一口。 【上天待我不薄，就要发达啦，哇哈哈哈！】 没等她缩回脑袋，嬴政就着这姿势，一只手按着她脖子狠狠吻了回来，直到朱小乐脑子因为缺氧发懵，他才松开她。 “在外头别勾我！”嬴政对着她眼睛，用额头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额头。 “我没有！是你自己忍不住！我只是礼貌性的亲吻一下！”朱小乐红唇微肿，说话的时候那抹艳红实在惹眼。 嬴政听她犟嘴也不气恼，反而点头微笑着，“嗯！你说的都对！看来我也不能太没有礼貌！” 说罢将她翻过身来扛在肩头，迈着长腿闲庭信步地往寝宫走！ 大白天的，宫里来来往往办事的宫人们，瞧着大王远远扛了个人过来，都纷纷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起。 并不是怕大王迁怒处罚，实在是——光天白日的没眼看啊，瞧着他逛街似的神色自得，大王最近的心情也太好了！ 逛街的和看热闹的都挺自在，唯一不自在的是被当成沙包的人儿，大白天的大王还要不要脸了！ 第116章 告别 收到赵姬来信的第三天，两人在书房里等来了赵姬。 她这会儿神采奕奕，双瞳剪水，一双美目星眸微转间令人不觉沉沦。 她进屋便解下斗篷随手一丢，冲着两人微微一笑，“大王、阿乐，好久不见！” 她的态度自如，一瞬间朱小乐有些恍惚，仿佛她只是昨晚刚与她分别，今晨又再见面那般的自然。 仿佛她从来没有过对她视若无睹，也全然没有冷落她许久。 朱小乐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眨眨眼回了句，“老夫人好！” 赵姬颔首，也不拖沓，直接表明来意，“我今日就准备出发了，临行前过来跟你们告别一下。” 嬴政眉心一紧还未开口，朱小乐就先问出了声，“今日便走？你准备去哪里？” 赵姬伸出玉指轻扶了下鬓边发簪，面色十分自然洒脱。 “还未想好，总之是想要出去走走了。” “闷在宫里几十年，托大王的福，现在天下海清河晏。” “此时再不出去转转，怕是我这把老骨头就断送在宫里了！” 朱小乐听她说得轻巧，心里一动，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嬴政开口问她：“这回准备去多久？带了多少人？” 赵姬含糊说了句：“还没想好呢！带两个婢女伺候就够了，只是出去走走，人多了拖拖拉拉不方便。” 朱小乐担心地看了嬴政一眼，言下之意，好歹要有些护卫，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嬴政看见她的眼色，沉吟了一会儿，他晓得自己母亲主意大，她自己定下的事，一万个人都不能说服她。 可是朱小乐的担心是对的，假如真出了什么意外，山高水远的也解救不急。 他思考片刻，还是开口劝她：“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侍卫！出门在外安全还是紧要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赵姬便皱起眉头，“都说了人多碍事，走走停停的，多耽误时间！” 朱小乐瞧她隐约有了怒气，便过来扶着赵姬的胳膊，哄她。 “要不少带两个人，帮你驾车、搬运重物也好。婢女到底身子弱，万一遇到山匪流民可怎么好！” “我有车夫了。要是大王真担心我，随便给道手谕，遇到危险我去调官兵不成么！” 赵姬还是不愿人多，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地商量，一边的嬴政也不再多言，转身去案上取了笔墨给她写了道手谕。 他端端正正在手谕上扣了印，将丝帛手谕卷起，装进锦囊递给赵姬。 “这个手谕母亲拿着。大秦境内当可保无恙，若到了齐地也可找齐相调用人手。” 他稍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人手也是少不得的！我给你指两个御前侍卫，今日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你大可放心使唤。此生不论生死，这两人都不必回我这里了！” 他知道母亲担心他安排些探子盯着她，随时通传她的动向，就好像这些年陪她在离宫的那些人一样。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她厌恶这种控制，一如厌恶他父王此生对她的控制一样！ 赵姬接过他的锦囊，随手放进了袖子，又听他说得诚恳，眼神在他脸上逗留了片刻。 又看着自己手边不停撒娇，抱着自己胳膊傻乐的朱小乐。 她低了下头，仿佛下了决心，又好像放下了些什么，随后抬起脸点点头。 “那就听从大王的安排。不过不要人多，只带两人！” 嬴政与朱小乐看她终于点头，也是放下一桩心事。 嬴政唤人去叫御前侍卫，又安排宫人去准备着，看赵姬随身还缺些什么，将书房留给了朱小乐和赵姬，他知道两人要说些私房话。 他出了房门，朱小乐就紧张地问她，“你这是怎么回事？那么突然，说走就走？” “也不是突然，上回在宫里就想告诉你的。当时时机不合适，阿政刚复朝，又要安排出征的事，不想给你们添乱。” 朱小乐似是有些怀疑，想了下又问她，“你确定跟那珠子没关系？” 赵姬睨她一眼，“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怕我瞒着你什么？那事不是叫大王压了下来？” “我想，每日在宫里待着等消息也是无趣，趁着天色好，出去游历一番才是乐事！” 朱小乐听她说的诚恳，长吁出一口气，转了笑脸。 “我说也不至于的！不过前些天收到你的信，确实让我担心了一回。你有什么都和我商量商量，你别自己冲动行事啊！” “对了！仙仙姐，你不妨过几日再走。有件好事，阿政说有空要带我去国库转转，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见什么好的都跟他要！” “嘿嘿，你说！咱们这一下是不是要发达了！”朱小乐说着猥琐地笑起来。 赵姬伸手戳了她脑门子一下，“就你个贪财好色的样子！能有什么出息！” 朱小乐正色道：“我这还不算有出息？古人云：‘食、色，性也！’。可你想想，人得有多大的造化，才能食色无忧啊！” 赵姬被她的话说愣了，她压根没想到，朱小乐这样看着没心没肺的开心果，想的倒如此通透洒脱！ 她正色点点头：“你说的对！大多数人，都不懂得珍惜当下得到的。你既然想得通透，就好好珍惜眼前人。” 她说罢，将斗篷穿好，回身跟她正式道别：“你好好保重！希望你像自己说的那样万事无忧！” 朱小乐还想再留她一会儿说说话，她却摇摇头。 “我还有件事要亲自去做的！你就不要跟着来了，我办完事就出发！” “阿政回来问起来，你不要多说，就说我已经走了！” 朱小乐望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又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笑眼盈盈地跟她说“珍珠奶茶好喝”的样子，这一别总是心有不舍！ 赵姬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朱小乐舍不得，又喊了她一声：“仙仙姐！给我来信啊！” 她回过头，微笑着向她挥挥手，“自己保重！哦，帮我带句话给政儿。叫他好好待你！” 说完她脚步匆匆离去，朱小乐就在书房门前，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 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第117章 心慌 嬴政站立在寝宫的树荫下，春日和煦的暖风，卷起他长衫的一角，他将身后倒背的手收了回来，细细捻下随风飘来的柳絮，顺手抚平自己的衣角。 宫门外，一辆颜色低调的马车，在亲卫的护送下缓缓起步，顺着青灰色石板路，慢慢向着宫外行去。 忽然，马车的帘子微微掀起了一角，一只细白的小手伸了出来，向着宫门内随意挥了一挥，随后马车果决地加速离去。 嬴政站着不动，眼神中充满不舍与一丝解脱，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 对于母亲、对于他自己，对于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纠葛、爱恨、痛苦，对于那些求而不得、触手不及，今日之后统统过去！ 他知道母亲已经做了抉择，放她走、成全她，就是成全他自己。 直到再也听不见车轮的声音，他才负手而去，他心里明白，今日一别就是此生再不相见！ 之前两人当着朱小乐的面，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互相配合着演戏给她看。 他们都不愿意伤害心思单纯的她，都期盼她能有一个与他们全然不同的人生。 有些事，不知道的人，远远比知道的人幸福！ 他回书房的时候，朱小乐正抱着小狐狸望着窗外发呆，身边宫女进进出出的，她也没有反应，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嬴政悄然走近了一些，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却摸到一手冰凉。 “阿乐，怎么了？舍不得？” 他伸手拎起狐狸丢去地上，坐下将朱小乐抱到自己腿上，挥手找来一名宫女。 “去打盆水上来。” 怀里人此时的心情，失落到了谷底，她一直觉得赵姬是最懂她的人，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异域相见，难道不是应该互相扶持么？ 对于赵姬的离去，她十分不解，难道她不能与她同行？ 假如她寂寞了，为何不能回宫里或者叫她去离宫相见？ 其实她们是可以每天相见的，嬴政对她们的关系一直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怎么会到了只能她独自一人出行的地步？ 脑海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甚至来不及细加思索，就又被离别的悲伤湮没。 他细心用拧干的帕子，帮她把眼泪擦去，“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不是也希望她多出去走动走动？”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慌。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不愿意我去麻烦她，或者是” 朱小乐一边抽泣，一边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抛了出来。 嬴政不由笑她，“我本就说她是个清冷的性子，你呢，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对谁都是一样的，难道你没发现她对我还不如对你好么！” “这倒是，她好像跟谁都不太说话。” 朱小乐停了泪水，又接着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心里总是慌得很！” 他将帕子一丢，挥手叫人都下去，“慌什么，现在天下太平，又有我贴身的侍卫陪着。” “你别多想，她一时兴起而已。说不定她玩不了几天，吃不了外头的苦，很快就回来了！” “今日无事，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嬴政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随后哄孩子一般将她拖拽起来，推着她去换衣服。 嬴政看她转身往里走去，甚为不满地踢了踢跟在她身后的狐狸。 自从这狐狸弄死了小猪，朱小乐就郁闷了好一阵子，这几天好不容易好一些，又遇到赵姬出游的事。 假如不是今天的事，他早想叫人将它弄出宫去了，这屋里有了它简直太乱了，他的强迫症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更何况现在它的脸皮越来越厚，竟然敢上她身子了！ 他嫌弃地拎起固执跟着她的狐狸，往书房门外一丢，让它外头闹去，有他在的时候这里就容不下它！ 室外的阳光大好，嬴政带着朱小乐骑马出行，两人慢悠悠骑在马上，往蒙恬的将军府行去。 两人还没到府门口，就瞧见府里众多下人，都在门前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问了才知道，是前些日子嬴政令人传了话说蒙恬要回府，周夫人要将府中上下整理收拾一番，为着蒙恬回府的时候有个焕然一新的样子。 周夫人与玉娘听见大王来了，都赶紧出来拜见迎接，他们被请进了正堂， 嬴政也随性，只是略喝了两口茶，便叫周夫人自便，自让玉娘领着他们去苑子里逛逛。 待她一走，玉娘就抱着朱小乐不放手。 “阿乐，我好开心！他就要回来了！”她说着开心，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 “哭什么啊！回来不是好事嘛！他这回又立了战功，又有了孩儿，心里可不得乐开花！” 朱小乐逗她，“说不定你明天眼一睁，他就在你床前了！” “你别胡说八道的，哪里有那么快！”嬴政放下茶盏，嗤笑一声。 朱小乐心里想着，现在当然不行，放我那时候坐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 她转了转眼睛，笑眯眯问嬴政：“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差不多也得二十日！叫回的文书才送出去三、四日，走得再快，路上也得十多天！”他一本正经算了算。 “这也太慢了！”朱小乐是真没想到辽东竟然那么远！ “那这些天，玉娘姐姐真得度日如年了！”她逗她，玉娘过来撕她脸颊！ 三人行至湖岸边，刚好看见周夫人在婢女的陪伴下，正带着孩子在岸边草地上摘花，几个月大的孩子此时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玉娘过去打了招呼，夫人带着婢女将孩子抱过来给嬴政见礼。 孩子穿着浅蓝色小衣服，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大人，嘴巴里口水不停地连成线淌了一身。 周夫人用手里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实在不好意思：“大王见谅，这孩子也许是近日要长牙了，一直是这样。” “我能抱抱么？”朱小乐伸手过去拍了拍。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一点不怕生，直接往她身上一扑，朱小乐一晃神，一个肉呼呼的小团子就已经她怀里上窜下跳起来。 她小瞧了这胖丸子，她的小细胳膊还真是抱不住，丸子就眼见着顺着她手臂往下滑，周夫人咬着下唇就快要去抢孩子了。 这时忽然一双大手伸过来，不声不响将肉丸子接了过来，原来是嬴政瞧她要将人孩子摔了，赶紧过来帮忙。 第118章 放纵 他倒是轻松地拎起这个孩子，先用手上下掂量了一下重量，那胖丸子以为在跟他戏耍，嘴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动的更欢快了！ 嬴政单手抱住他，另一只手给他擦了擦口水，一大一小两个人互动甚为和谐，身后的阳光照射过来，一个高大强壮，一个柔软可爱，这反差令一旁的朱小乐有些怔住。 她从未见过嬴政抱孩子，而且还是这样的熟练稳妥，一点都没有违和的感觉！ 她转而想到他已经是许多孩子的父亲，每个孩子总归都会与父亲亲热一下的，会抱孩子又有什么奇怪呢？ 她想着想着，心里的醋劲竟然越来越足，这一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简直沮丧到了极点。 接下去无论玉娘再聊些什么，她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思想被禁锢在那些小圈子里。 “周夫人，玉娘，今日叨扰了，我们还有事先回宫了。”嬴政瞧她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忽然又没了精神，只得与她们告辞。 周夫人赶紧应承下来，与玉娘一齐将嬴政他们送到门口，待他上了马齐齐行礼告别。 “说，又哪里不对劲了？” 嬴政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捉着缰绳，由着马信步慢行，马儿走出去几十米，他才开口问她。 朱小乐微微扬了眉毛，敷衍地假笑了一下，“没什么。” 嬴政瞧她这样阴阳怪气的神色，心里暗自盘算了下，从进了院子还都是好好的，难道是 【是那个孩子没给她玩着？生气了？】 【还是看着别人的孩子，想着自己不能生难过了？】 他清清嗓子：“其实那孩子也不算很可爱。” 朱小乐听着他的意思却成了：别人的孩子，当然没自己孩子可爱。 想起新年那一殿的孩子们，她不由地又扬起了脸斜睨了他一眼。 【这眼神很是熟悉啊！】 嬴政假装没看到她不善的眼神，用手紧了紧她的腰，“坐好了，我会骑快些，小心扶好我。” 他弯起唇角，双腿一夹马腹，那白驹早已看不起这背上的女人，每次她在，主人都不许它跑得飞快，憋屈死马了。 嬴政一说完这话，朱小乐就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花枝树影，都似被风撕裂般快速向后划去。 那马迈开蹄子飞奔起来，嬴政此时却在她身后放声大笑，胸膛狠狠地在她后背震动起来。 朱小乐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抓住嬴政的那只胳膊，身子拼命靠向身后的胸膛，她需要一个身躯帮她稳定住平衡。 她越是靠近他，他越是开心，朱小乐隐约听见嬴政在她头顶上，又问了一句“要不要？” 虽然知道他不会将她摔下马，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疯癫，她想着嬴政应该怕她害怕，问她要不要停下，她眼角渗出一些泪水用力点着头，大声喊着：“要，要！” 嬴政听她回答，将身子向前俯下，缰绳却略微松了松，身下的马接到了暗示，四蹄飞扬起来，让朱小乐感觉自己坐在马背上颠簸，变成了在空中悬浮着，完全被马背抛了起来，根本没有机会落到马背上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帖服下来，一开始朱小乐还恨恨地用手抓着嬴政的胳膊，到了后来，她似乎也被带起了满腔热血，她放开抓紧嬴政的手，让自己放松下来随着马身飞驰，越来越轻盈的感觉让她不由地低声笑了起来。 嬴政感受到胸前的震动，用手紧紧揽住她的腰，笑得更开心，果然人是需要放纵一下的，偶尔发疯对于平日循规蹈矩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放松！ 两个人随着马肆意骑行，一直到白驹一口气站上一座山坡，才将速度放慢下来，嬴政拎住缰绳让马休息下来。 朱小乐拍拍他，示意他松开紧绷在自己腰间的胳膊，“阿政，太好玩了！” “我从来不知道马可以这样骑！简直棒呆了！”朱小乐兴奋地，不知如何形容这种热血感觉。 嬴政低下头，眼神发亮看着朱小乐泛红的双颊，他真是太喜爱她的性格，乖巧、别扭、傲娇、娇气、聪明、敏感、善良、单纯，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可很多时候，她的反应总能让他出乎意料。 就好比他带她飞奔，原本以为她会害怕、会娇气、会求饶，可她偏偏顺着他让自己放纵，她胆敢放下手随他掌控她的安全，还让自己乐在其中！ 太有意思了，他用下巴抵住她的脑袋，闷声闷气的问，“好玩？再来一次?” 朱小乐绕开他下巴，仰起头笑道：“来呗！” 他驱动马蹄，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放松着身子由他把控着节奏，身下的白驹顺着山坡向下奔去，又是一场肆意放纵。 马停下来的时候，身上仿佛水洗过一样湿透了，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马上下来的两个人虽发丝有些凌乱，眼神却发亮。 朱小乐主动挽住嬴政的胳膊，“阿政，我这会儿好多了。谢谢你！” 她明白嬴政今天是想了法子哄她开心，让她将心里的憋闷都发泄出来，这样做确实把她纠结的心思都挥洒开了，他的关心她感受到了！ 嬴政将她散落在脸颊一缕细发抚了上去，牵着她向书房走去，“阿乐，你记住，我想你每日都这样开心！” 朱小乐听着他的话，回忆自从她来到秦朝遇到的这些事，虽然每件事都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但是无疑的，遇到他、爱上他这件事，她是幸运的。 她点点头，“你也是！虽然往后不知道会如何，但是我也想你每一日都如此开心！” 他听她说的坚决，知道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又看了她一眼，笑意盈满他的双眸，“放心，一定会的！” 她帮他在书房里燃起小炉，烹上茶，就坐在他手边看书，他静静坐着认真的批阅奏章，两个人的心里都无比的安逸恬静。 晚间就寝的时候，嬴政拖过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阿乐，明日随我去大库一趟，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咦，不是说过些日子才去？很着急么？”朱小乐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 嬴政玩着她的手指，鼻腔中低沉的“嗯”了一声，“是有些急，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已经在寻找最好的工匠，需要做的东西太多了，他心里有些着急，再等不了了，他转了个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乖，听话，明天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朱小乐在黑暗中点点头闭上眼睛，选礼物么，其实也不着急这会儿的！ 第119章 砗磲 整队车马走走停停，越往山里走，路上的兵马越多，山路也越是起伏辗转。 一直颠簸到，朱小乐靠在嬴政怀里，都要被摇晃得呕吐的时候，忽然马车外有人一声令下，所有的车马都停住了！ 不多时，外面有侍卫前来请命，说着：“禀大王，我们到了！” “走！我们过去！”嬴政搀扶着朱小乐下车。 朱小乐此刻已经顾不得四处张望了，她下了车直接跑去路边狠狠地吐了一会儿，嬴政 静静等了她干净，给她递了杯水漱口。 “好一些了吗？”他关心的问。 朱小乐摇摇头，“没事儿了，就是晃得难受了！” 嬴政点头，牵了她的手向车队前方走去，一路上侍卫林立，有随行的也有之前就拱卫在这里的，铠甲不同但气势都一样威严肃杀。 走到车队的最前方——路到头了！ 朱小乐见着眼前三四米之外消失的路面，不由侧头看了看嬴政，他微笑不语，只领着她接着往前走。 朱小乐见着脚下的道路戛然而止，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她和嬴政现在就站在天坑的边缘，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这座坑洞好似一只巨大的绿色砗磲，一层层向下叠嶂。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太壮观了，坑洞直线高度大约有七八十米，几十层大楼的高度。 一缕细细的泉水自对面的石壁上流下，越往下水花却越强，自坑底扬起的水汽在阳光下，给天坑绘出一道彩虹！ 山壁四周是各种深浅不一的绿色植物，铺满了整个坑壁，假使不是她脚下的这排石梯，应该是没人能到达坑底的。 脚下的石梯是由人工，在坑壁上直接雕凿出来的，虽然仅供一人上下，但也在侧面加固了结实的护栏。 到了这里，嬴政示意她稍微等待一下，先让引路的护卫，顺着石梯下去了十多名。 待这些人走到天坑中间高度的时候，嬴政他们才在护卫的前后拱卫下，顺着石梯向下走去。 下行的坡道设计得十分科学，几十米的高度他们是顺着坑壁，螺旋型修的石梯，整体下行的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反而在顺着天坑下行的过程中，能见到四壁不同的植被动物。 他们下到一半的时候，头顶上面的天空，已经被坑口弯弯曲曲的边缘遮挡，向上望去，仿佛自己就是那砗磲腹中的一粒珍珠，在缓缓打开贝壳的时候，偷窥了一眼天空的颜色。 他们的身下，那一缕溪泉，却在坑底聚集成了一洼幽暗的潭水。 浓稠的绿色，让人一眼望不见底，泉水一周已经围满了侍卫，几叶扁舟静静泊在潭水边，随波拂动。 走到这里，朱小乐欣喜若狂，她的眼睛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她一路走走停停，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直到身前的嬴政无奈地停下步子等她。 “阿乐，走不动了么？再玩下去我们今晚都回不了宫了！” 朱小乐停下手中动作，笑眯眯向他伸出双手，“走不动了！” 嬴政轻叹一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上来。” 他拍拍自己的背。 前后跟随的大臣、侍卫们，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小乐，随后默契地低下头，望着脚下的路。 虽然有人知道这姑娘受宠，可能让大王弯腰背着的，确实是史无前例的。 朱小乐小心地趴了上去，还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吐着热气。 嬴政耳朵一红，用手托住了她的屁股，“唔别乱动！搂紧了，小心掉下去！” 【人虽然轻飘飘的，但这处的手感却是真不错！】 他的手微微又用一点了力，捏上去把玩着，朱小乐发觉他手不老实，用手指扭了一下他的肩膀，结实的肌肉纹丝不动，身下的手却拿捏的更加起劲了！ 她无奈地低声在他耳边求饶：“疼，轻点！” 他的肩膀控制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然后稍微放轻了力气，随即大步向下走去。 他个子高步伐也大，虽然背上背了个小人，却丝毫没有负重感，随行的众人们也加快了步伐，一阵疾行之后，很快到达了坑底。 嬴政在踏上地面的地方放下朱小乐，大家来到潭边，船夫们早已等待在那里。 身后跟随的大臣和侍卫们，跟在嬴政身后，分乘着几叶扁舟，顺着地下河道向着下游驶去。 从天坑上向下看这潭不觉得多大，等坐上小舟才发觉，这里比目测见到的大多了。 由于天坑是个收嘴葫芦的造型，坑底的空间比天坑口大了几倍，光潭水占地面积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坐在小舟上越往里驶去，这里的温度越低，地下河道的水是山里泉水汇集，自然温度就比山上低了许多。 此时幸好没有到雨季，水流并不湍急，在船夫的熟练操控下，顺流而下的路程十分顺利。 在河道的顶上，有两三层楼高的圆弧型穹顶，越往下游行驶周围越暗、穹顶也越高。 朱小乐一开始还在左右观察，直到鼻子里呼出了白气，她才发觉自己都快要冻僵了。 洞外阳春三月的正午天气，洞里的温度却骤降了十几度，没有准备的她将冰冷的手伸向前面坐着的嬴政，从他腰身处汲取着热量。 嬴政起初以为她逗弄他玩，还伸手去驱赶她的手，待他触碰到冰凉的小手，才反应过来——人给冻坏了！ 在船上他们行动不便，只能伸手将她双臂都环住了自己腰身，让她贴着他的后背近一些，借着他的体温取暖。 他用手摩擦着她的胳膊，扭身向身后的船夫交代了一句，“行快些！” 船夫应道：“诺。” 随即，身后的船夫从自己怀里掏出个小竹哨，低声吹了几下，整个船队的十几艘小舟，都跟着他加快了速度。 船队又顺着水流，蜿蜒向下行驶了一两千米，在转过了几道急弯后，忽然速度就减慢了下来，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势平坦的位置。 船夫们依次靠岸，在一处平缓的坡道边，将众人送上了岸边。 侍卫们在岸边集结好，领着众人向一处岔路走去。 进去之前，他们点燃了石壁上的几只火把，火光将岔道里连绵过去，目所及之处，都照亮起来，岔道的全貌随着火光，慢慢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条几乎笔直的甬道，地面的石道上，有些深深浅浅的车轮压痕，甬道的穹顶极高，比外面水道顶上的穹顶要高出七八倍。 甬道的四面的石壁有着人工雕凿的痕迹，一看就是人为的扩大了，甬道不长大约一千多米，只不过受着采光的限制，尽头的情景在远处看得不甚清晰。 第120章 芝麻开门 嬴政搂着朱小乐的肩膀，低声说道：“还冷么？等会就要到了，到了里面就好了，都怪我没提醒你多加件衣服。” 他微微有些懊恼，众多大男人对这低温倒是无所谓，就连他自己从天坑顶上下来，还都微微出了些汗，唯独忘记了朱小乐畏寒的身子。 “我已经好多啦。这会不靠着水，这里也没那么冷了！”她笑笑安慰他。 “阿政，秦国的国库为何竟然设立在这个地方？” 朱小乐有些不解，难道不应该是在深宫之中，单独修建的一座巨大的库房吗？ 嬴政笑着跟他解释，“秦国的国库的确与众不同，这也是先祖们无意之间发现的一处福地。” “自从我亲政以来，一共也没进来过几回，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顺着甬道往里走，山壁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微弱的荧光映照出一众奇特的炫目光感。 众人都屏着气，安静地向里走去，越靠近甬道的尽头，那种光感越是炫目。 直到他们到近处瞧见了眼前的景象，才不由停下脚步。 一座门，一座山门，一座青铜山门，一座鬼斧神工的青铜山门。 两座山门将这条甬道口整个封闭起来，那山门高大得根本不能用扇来形容，青黑色青铜门高大巍峨，大约有六七层楼高度。 整面青铜浇筑的门上布满鎏金的门钉，这些门钉都不是装饰作用，而是实打实尖锐的钉子，门钉的长度可以轻松钻通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他们走到近前，才能看到两座山门根本没有一丝缝隙，没有门锁，也没有门把手，看不到任何可以用手推开门的地方，朱小乐仰得脖子都酸涩起来。 她眨眨眼，不由脱口而出，“难道要叫‘芝麻开门’？” 嬴政听见她在一旁咕哝些意味不明的话，不由失笑，“你说什么呢？” 朱小乐回头看了看，众大臣与侍卫都没近身，悄悄问他，“我意思是，这门应该怎么打开呢？难道要喊里面的人开门？” “你随我过来！” 嬴政牵着她向左手的门轴位置走去，那里有一道青铜压痕，是道带着复杂花纹的同心圆形状，大小有婴儿头大小，压痕隐藏在最角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存在不同。 他弯下腰，自朱小乐的腰带上，取下那枚送她贴身佩戴的玉佩，将花纹对在同心圆的最里面，又挥手唤来两名官员。 一名官员，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中的青铜圆盒呈上，另外一名官员，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金链子拎出来，用上头吊着的小巧青铜钥匙打开了盒子。 圆盒安静地放置着一枚圆环，嬴政将它取了出来，附在朱小乐玉佩的外层，对好花纹也贴在压痕上放好，随后用了很大的劲，平整地将这个压痕向里缓缓压了下去。 两名官员退回了远处，嬴政按下压痕的时候，朱小乐就心里暗自惊叹。 【机关术啊! 传说中的古代机关真的那么厉害！我的玉佩竟然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他将机关按下后，大门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在甬道中逐渐传来一些“嗡嗡”声，声音起初细细碎碎，只由压痕里面传出，逐渐的整座青铜门都发出这种声响，并且越来越大。 当这种“嗡嗡”声在甬道中，无处不在、回音不绝的时候，两扇青铜门同时一震，随即门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逐渐扩大，沉重的吱呀声代替了嗡鸣声，传递到众人的耳中。 直到大门彻底打开，嬴政命几名侍卫在外守着，带了朱小乐跟随行的人一起进入了青铜门。 进入大门，有人将墙壁上火炬的点燃，山壁被照应出的浓绿色荧光更甚。 “这是？”朱小乐疑惑地用手抚上了自己身边的山壁，上面的温度并没有外面甬道的凉，手的温度贴合上去，不久就与她手心的温度相近。 “玉石，这是先祖们发现的玉石矿脉。”嬴政指着整个山洞的上面指给她看 “从外面的甬道那里到这里，都进行过开凿，历经两百余年的开采，这笔财富也是十多年来秦国战备的重要支持。” “这里的上面都是山脉？”朱小乐没有想到，地下河将他们带入了连绵的山峦之中，太神奇了。 朱小乐仰头看着这里的构造，与之前他们下来的那个巨大坑洞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顶部是封闭的一点光线都没有，就是个巨大的山洞。 与天坑不同的是，山洞里还有几个人工开凿的稍小的山洞，几个巨大洞口好似巨兽张开的大口，黑暗中吞噬着什么。 青铜门正对着的这片区域，正中有十六根硕大的金柱盘龙柱，正中间摆放着两人高的一对玉雕龙凤，拱卫着正中一株青铜铸就的树。 这青铜树枝叶繁茂与金柱同高直达洞顶，顺着两扇青铜门的石壁，摆放着数不清的巨大箱体，几名官员跟在蒙毅后面走过去。 拿出几册竹简，对应着开始核对里面的内容，他们用白色的颜料，将点选出来的那片区域的箱子全部做好记号。 朱小乐好奇问着嬴政，“这是做什么？” 嬴政毫不在意跟她说了句，“对一对之前的钱币，马上要用的都准备运出来！” “另外今日要叫他们，将新币的数量和铜锭数量也核对出来，将来旧币重铸的时候，要有对等的数量。” “那不是要用很多很多？这些不够？” 嬴政笑她，“你傻么，这里的都是旧币，存着将来也得重铸，不若发出去，等收回来的税钱，就直接重铸了。” “还有各国收上来的铜币都要重铸替换，其实总数量是相当的，就是需要些时间。实在数目不够的，再用铜锭运出去现做。” “你别跟着他们瞎转，我带你去找找看你喜欢什么！” 说着他带着朱小乐向着里面的一间山洞走去，这个山洞高达十几米，整个山洞里摆满了各种原始形状的矿石，其中有些巨大的，两三人高度的火红色珊瑚树。 “这里面还有些雕好的，你喜欢的都可以选。” 他指着地上一些巨大的铜箱，里面都堆着切割好的宝石，玉石的物件， 一些巨大的摆件被整齐地排放在架子上。 朱小乐很激动地上去摸了摸火红的珊瑚树，这样的东西在现代很少见了，她小心的用手指顺着树形的枝桠游走，火红的珊瑚表面粗粝，一颗一颗的颗粒感十分奇特，不锋利却也不顺滑。 嬴政见她喜欢，问她，“喜欢？这个选一对运回宫里去！” 却不料她摇摇头，“不了，就好好存放在这里！” 她不知道为何，虽然喜欢，却并没有那种想据为己有的感觉。 “这里的都不喜欢？” 嬴政挑起一根红珊瑚做成的链子，将血红的珠子一圈一圈套在她手上，珠链太长，朱小乐的手腕太细，被一圈圈珠子环绕上去，都无法自如地活动，他皱起眉，果然是要重做！ 朱小乐褪下来，牵着他手，“咱们去别处看看！” 嬴政宠溺地放下珠子，“好，想瞧什么？” 第121章 意外之物 “瞧着新奇的，没见过的。”朱小乐有些好奇，秦朝的时候，到底什么样的收藏品能算国宝呢？ 嬴政也不着急，反正闲着无事，他带着朱小乐按照顺序往前走去，有经过的山洞存放着金银锭、铜锭的，他们没往里去。 到达第四个山洞的时候，里面存放着的是一些造型奇特的动物骨架，其中有一具骨架巨大，用铜链跟支架撑起，俨然盘踞了整个山洞的大半，这是 嬴政瞧她有兴趣，带她走近一些，抚摸那具白骨，“龙。这是龙骨！” 他们站在这具白骨的腹腔之中，高大的脊椎摆放成盘踞的模样，朱小乐站在下方抬着头向上望去，头部是两个突兀的角骨，似鹿角那样分叉，却是与头骨完整一体的。 两个人站立良久，朱小乐叹了口气，“竟然真的有龙，原来你早就知道！” “这具骨架自我第一次来就有了，我也没见过活的。只是知道这具龙骨得来不易，现如今这世上，这样比较完整的骨架应该已经没有了！” 他转过头跟朱小乐很认真的说，“上回见到的那条龙，我是真想将它捉了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偶尔来这里看看也是好的。” 他又很认真地抚摸细白的龙骨，这具骨架不知道经过多少年时间，有些部位的骨质已经有着玉一样的光泽。 他又带着她来到龙爪的地方，“可惜了，这里缺了一块。应是早年用来入药了。” 龙爪的五指尖利，可惜食指顶上一节三角形的指骨不见了，就光秃着显得十分突兀。 朱小乐也点头，确实可惜，这副骨架的研究价值，可比传说中用来入药有意义多了！ “没有其他保留下来的了吗？只有骨架？”朱小乐问他。 被她一问，嬴政想起来了，去翻找一旁的铜箱子，“这里有鳞片的。” 他找出的几箱巨大的鳞片，每一片都状似巨大的桃子，圆润的边缘带着一个尖儿，透明白色的甲片巨大油润，在火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 “好大，像一个盾牌啊！”朱小乐蹲下身子摸了摸，真的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不知道活的时候什么样子的！每次过来，我也会看很久！”嬴政很明白这种冲击心灵的震撼。 身旁的架子高度适宜，朱小乐想爬上去看看头部，嬴政轻轻松松助跑几步爬了上去，随后伸手将她拽了上去。 龙的头骨巨大，朱小乐踩着它的鼻间，向着眼眶中看去，不知是否黑暗的环境影响，她望向眼眶的黑洞时，竟然感觉那黑洞有种吸人魂魄的墨绿光芒，沉浸在其中的人会有种眩晕的感觉。 身后的嬴政发现她有些不对，伸出手推了推她肩膀，失神的朱小乐才清醒过来。 “这眼睛，好像活的！”朱小乐讷讷说了一句。 嬴政嗨笑一声，”怎么会，就是太黑了，火把安置的太低了！早知道自己带个上来。“ ”下来！“他伸手将朱小乐抱到架子上，再跳下去接了下来。 这洞里还有许多其他的动物骨骼，但是朱小乐并不是学生物学的，所以从骨骼中看不出太多的动物，只是听这嬴政给她介绍，并没有像这具龙骨一样引起巨大的兴趣。 嬴政拖着她来到一处存放了许多巨大象牙的山洞，她从没见过像山一样高，却又被随意堆放在一起的巨大乳白色象牙，这些象牙根本不是亚洲象的牙齿，微微泛着乳白色光芒，有长及一个成人人高的长度。 ”这些是哪里来的？“朱小乐很是惊讶，小山一样堆放着，这得多少啊？ ”挖出来的。“嬴政简单地说了一句，随后和她说，”这些东西我有用，回头做好了给你看！“ 朱小乐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你作甚么还有要给我看的？“ 嬴政不说话，带着她晃悠着继续逛去，因为朱小乐也不知道想要些什么，最后还是嬴政帮她选了一些能用上的。 这其中，嬴政最喜欢一块巨大玉石，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珊瑚树到底是运了回去。 朱小乐自己最喜欢的一样，是套连环套的匣子，碧玉作成了十二个匣子，最大的像个衣箱，最小的只有巴掌大，套娃一样的严丝合缝，很是精巧可爱，虽然不知道装什么合适，先拿了去做个摆件。 嬴政又叫了蒙毅过来，点选一些犒赏给有功之臣，让他逐一记录了下来。 ”阿毅，外头的铸币事情安排好了？” “禀大王，安排得差不多，现在已经开始向外运了，再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回程了。” 蒙毅将记录好的物品册，交给了一名官员，由他负责安排人运送出去。 嬴政叫她，“阿乐，你在这里别走开，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他们跟着那名官员向外行去，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一番。 朱小乐一个人等了他一会，不见人回来，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走去。 经过存放材料的那间山洞，她顺眼瞟了一下，却见到满地堆放整齐的金银铜锭角落，放着一些不知道什么的物体，看着颜色并不是铜的，也不是金银的。 她向外看了看嬴政还没回来，于是自己向着里面走去，堆放在地上的东西，在火把照耀下，微微反射出光芒。 朱小乐走进了那堆东西，用脚踩了踩，脚感让她惊讶得动不了，这是 她上前用手将散落地上的一片捡了起来，抿了抿唇，用双手拿住那片物体，微微扳动了一下，无论是手感还是声音都说明，这是一片铝合金，她擦掉上面附着的灰尘，将藏在下面的深褐色锈迹漏了出来。 她又捡起几片，妄图拼凑出一个形状，可惜，除了一圈残存的铆钉圆洞，根本看不出这之前是什么形状的，因为数量太多了而且很细碎，而且这些很明显，是某种现代设备的一部分。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现代的才可能有的材料，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又是怎么被发现的？被谁发现的？ 朱小乐此行最大的发收获，应该就是这些残片了！ 第122章 收获 嬴政从洞口进来，看见她拿着一片脏兮兮的东西，人一动不动得站着，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奇怪。 “不是叫你在里面等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找了你半天！”嬴政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她。 朱小乐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心里好像有那么一些线索能串联起来了！ 她回过头，笑着问嬴政：“阿政，这些是什么？好像不是铜的！” 嬴政走近她，用两根手指从她手上捻开这片铝板，就要丢回去，“那么脏，你拿这个有什么用？” 她仔细盯着他看，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想告诉她，可他的表情看起来，确实不像有所隐瞒，而是真实的嫌弃。 “这些都是很早的时候就留在这里的，没什么用处，也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 朱小乐绕过他的手，将这板子又拿了回来，“这材料很奇怪，带回去研究研究。” 嬴政笑了下，“这是什么宝贝，早给工匠看过了，不知道怎么弄得，能这么柔韧。反正他们是仿不出来的，不过用了在上面打眼的法子，用来做护甲倒是很合适。” “别弄了，这里其他的东西，哪个不比这个值钱，就是一块脏板子而已，丢了！” “我想要！”朱小乐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好多的线索，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好像就要有一个真相了，她想试试能不能找出这其中的关联。 嬴政看她表情认真，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却也并没有太过于反感，他点点头，出声唤了一名侍卫进来。 他指着地上这堵杂物，跟侍卫交代，“这些都收拾到一起，等会全部带回宫。” 侍卫不敢怠慢，“诺。” 起身直接走去角落里收拾起来，朱小乐还有些不放心，跟他交代了一句。 “这堆材料都是要的，凡是你拿不准的，都收拾好一并带回去。” “诺。” 见他做得还算认真，朱小乐才放心将手里的那片也递给他，跟着嬴政向外走去。 嬴政见她得了这些东西，心里舒坦了，才问她：“这东西那么重要？” 朱小乐点头，“我好奇，不知道带回去能拼出些什么！” “行了，今日差不多了，他们的东西也运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嬴政用袖子里的手帕帮她擦了手，又揽着她肩膀向外走去。 回到青铜门的时候，有名大臣将两块同心圆的玉呈给了嬴政，他照样将玉佩弯腰给她系上，将大些的玉环放进匣子锁好。 此时众侍卫，已经将山门口里的那些箱子都运了出去，集中在河道边等待运输。 河道边停靠的小舟都装的满满地，这个时候回程正是返潮的时间，水线比正午的时候要高了许多。 船夫一个接一个向着上游撑动竹篙，不过因为运送的东西比较重，速度并没有来时那么快。 他们来时的那名船夫正在岸边等着他们，回去的时候嬴政叫她坐在前面，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午的河道温度更低了。 回程的河道拥挤了不少，往复运送物资、人员的小舟丝毫不停歇，即使这样忙，嬴政他们回到潭水边的时候，天色依然暗淡下来了。 砗磲的开口处，天空已经不是蔚蓝颜色，而是被晚霞照应出橙红颜色。 嬴政皱着眉头，看了看正在往上吊装的几个箱子，将蒙毅与一名大臣叫了过来。 “阿毅，我们先上去，你在下头安排好。今晚叫人在上头扎寨，明日启程将东西运返。” 他晓得越晚天坑下面越凉，安排好众人就领着朱小乐向石梯走去。 “阿政，我走不动了，今日不晓得要走石头路，脚痛。” 朱小乐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今日穿了双薄地鞋，今日的路不好走，走的路也多，现在脚趾头微微有些疼。 嬴政俯身向前，叫她上来，“背你上去，走得快些！” 待朱小乐慢悠悠趴上来，他又多说了一句，“这回是我没想周全，早知道多跟你交代几句，确实这趟出来没做什么准备！” 他许多年以来，过得都是说走就走的日子，朱小乐刚来的时候，他也是从不在意这些细碎的事，自然有人会帮他打点妥当。 但是与朱小乐一起之后，这些事轮不到其他人参与，她又是个懒的，他一忙，难免就会遇到这样的疏漏。 这时候他才想到，得给她安排个人跟着，平日这些事儿都得有人去安排去做呀。 原本是给自己安排贴身服侍的女人，现在时不时得自己贴身关注着她，他想到这里摇摇头，对自己也是挺无语的！ 他们慢慢向上走去，身边上上下下吊装着货物，大家各忙各的，也再没有人有空闲多往他们俩这里窥视什么。 “阿政，今日叫你背着我上下辛苦你啦。都是我不好，平日不锻炼偷懒了！” 朱小乐趴在他肩头，身上不累了，嘴巴受点累哄哄他还是要的。 嬴政听她难得有丝讨好，又夹带着点愧疚，觉得自己也应该收回点什么，于是正色道：“确实啊！刚才不觉得，现在还是真有些累！” 朱小乐听他这么说，立即将脑袋立起来，讨好地用手给他两个肩膀做起按摩。 “这样舒服？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略为有些狗腿的问道。 嬴政侧头看了看她的小手，与其说是在给他按摩，不如说是在吃他的豆腐，反而弄得他心神不宁、思绪乱飞。 “还行，再用点力气就更好了。另外，好像我的腿更费力一些！”他毫不客气地点出朱小乐此举的敷衍意味。 朱小乐讨好地又将脑袋搁上他的肩头，索性也不装了，“那晚上给你揉腿！” 嬴政点点头，“好！” 身后跟着的侍卫，只觉得大王的步伐越来越快，他们跟在后面的，有时都要微喘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回到天坑上，几辆载货的马车已经装满，嬴政他们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去营地。”嬴政上车前，吩咐了一句车夫，随即转身将朱小乐放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来。 他们扎营的营地在山下，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天空连一丝橙色的云朵都见不到了，再一刻钟左右，天就要彻底黑了，车夫趁着最后这丝亮光，将马车加快些进程。 第123章 装死 今晚他们要在营地上架起篝火，趁着天色未黑，已有巡查的侍卫捉了几只兔子做野味，现在架子上的肉香已经溢了出来。 嬴政带着她回到帐篷，三两下解开自己的外袍，人往毯子上一躺，大张了四肢，向朱小乐喊道：“快来给我揉揉腿，今日要累死我了！” 朱小乐站在一旁，用脚踢了踢他的大腿，“好累啊让一让，我也要躺一会儿，脚还疼着。” 看着身边毫无形象躺着的朱小乐，嬴政叹了口气，侧身撑住自己的身子，问她，“你到底累在哪里了？下去我背了你一半路，上来的路都是我背的你！” “刚才还说回来给我好好按摩的，这会儿是用完了我，丢一边儿了？” 他看着躺在一边一动不动，睫毛却微微颤动的女人，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朱小乐，别装死啊！” 有人说，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句话在某些时候却是行不通的 比如现在的嬴政，面对软成一摊的朱小乐，他看似无从下手，气急之下，伸手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 他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一边手中迅速动作，将她手腕拉到一起绑了个结实，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啧啧，没有见过这么睡那么死的人。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啦！” 朱小乐动了一下，发现手腕真的被绑得挣脱不得，有些慌了，假装刚醒过来。 她微微眨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近处的脸，“阿政，我睡着了？” 嬴政点点头，笑容有些危险，“没事，你累了可以继续睡，我自己可以的！” 朱小乐心里慌的不行，知道由着他来，自己必定没啥好果子吃。 “我睡饱了，已经不想睡了。之前说要什么来着？” 她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阿政辛苦，我说晚上回来，要给你揉揉腿来着。” 嬴政提溜着腰带的一头攥在手里，用它在朱小乐脸上摇了摇，好整以暇，“睡饱了？不累了？能伺候我了？” 朱小乐眼睛亮闪闪望着他，用力点头，“嗯！快放开我！” “不着急，现在天还没黑呢，我先伺候完你，等晚上天黑了你再伺候我！”他笑着回应。 嬴政说完，将她鞋袜脱了，一双细白的小脚握在手中，每粒脚趾都粉粉嫩嫩，指甲晶莹中透着粉白色，最小的那粒脚趾外侧被磨红了一些。 虽然没破皮，但是颜色成了艳红色，微微透明发肿。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盒，打开后一阵清凉的味道传出，他用手指粘了一点绿色的药膏，细细地给她搓揉到红肿处。 “嘶。”朱小乐微微缩了下腿，这药膏太凉了，不过确实有些缓解了脚趾火热发烫的感觉。 觉得舒服的朱小乐，自在地活动了几下脚丫，脚趾灵活的好像跳动的小豆。 嬴政眼神暗了暗，用手捉住脚丫，“别乱动！” 他一边帮她上药，一边问她，“跑一天了，饿不饿？” “饿了，也脏兮兮的，能洗个澡就好了！”朱小乐可怜巴巴地说，又把被捆住的手，伸到嬴政鼻子前面。 “你看，手也动不了！待会儿怎么吃饭？” 嬴政将手中的脚丫放下，笑眯眯跟她说，“等会儿我伺候你洗澡，用膳！” 说完不顾朱小乐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站起来叫人准备去了，朱小乐在毯子上试了试，手被捆了、鞋袜也没穿，跑不了啊！ 嬴政说话果然是说到做到，不但叫人送了晚膳上来，连沐浴的桶都叫人寻了过来。 几名内监担着木桶进来的时候，嬴政正一手举着块兔子肉喂她。 “来张嘴，小心烫。”他的声音蛊惑，听得朱小乐耳朵发烫。 她生怕给别人嗤笑，迅速地一口叼住肉，将脸别了过去，顺带着将身前捆着的双手往里藏了藏。 “再吃一口。”嬴政自己吃了块，又接着喂她。 朱小乐瞧见内监们，红着脸低头往外走，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她别过脸摇摇头，“不吃了， 吃不下了！” 他扬了眉毛，“吃饱了？那么少？” 朱小乐可怜巴巴，老实认错，“阿政，大王！我错了！你要做什么，给个痛快！” 他放下箸，笑着问她，“不用我再伺候了？” 朱小乐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不了！我伺候你行的！再不装死了！” 嬴政又拎着腰带一头问，“再装死怎么办？还捆了？” “捆了捆了，立刻捆了！”朱小乐狗腿的不行。 他眼珠转了转，又问，“那我说怎么伺候都做得到？不许偷懒？” “绝不偷懒！服务到位，包君满意！”朱小乐举起两只手，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 “得，信你一回。”嬴政将手中的腰带松了，像个瘫子往毯子上一倒。 “来，先伺候我洗澡。” 朱小乐活动活动手腕，先将吃的喝的端去一边的小几上。 然后动手给他脱衣裳，男士的袍服系带多，从里到外三四层解起来相当麻烦，当然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人眼下相当不配合，整个人装死躺着不动。 朱小乐吃力地脸都红了，拽拽他胳膊，“起身呀，不起来怎么脱？” 嬴政半推半就地站起身，仰着头双手张开，等她继续。 朱小乐迅速地将他上衣都脱了，待到里裤的时候有些下不去手，他的腰线太结实，解系带的时候，总会碰着他结实的腹肌。 她指尖点上温热的肌肤，小麦色的皮肤下有种可怕的张力，他的腹肌她摸过很多回，不过现在帐篷里那么亮，看的太清楚有些不好意思。 她咬着下唇将系带用力一抽，他吃痛哼了一声，系带给她弄成了死结。 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故意的？” 朱小乐忽然觉得气氛太怪，她跳开两步安全距离才说，“不是故意的，我不太会弄这个，真是不小心的。” 她的确没怎么伺候过他穿衣服，从始至终他不是由宫人伺候，就是他自己穿，顺带着常常帮她穿，所以真的不是有心的。 他侧过身，自己低头解了半天，确实有些难弄，索性穿着裤子跨进木桶。 今日上下山走了许久，朱小乐是个懒动的，没什么汗意，他确实是有些热的出汗，这会泡在水中舒服得要命。 第124章 按摩 他闭目待了一会儿，没有听见身边人的动静，问她，“你不是要沐浴的？怎么还不进来？” 朱小乐讪笑了一下，用手指指外面刚暗的天色，“光天白日的，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呢！不太好！” “那你是准备伺候我沐浴咯。行，来！” 他双手伸出桶外，整个身子俯在桶边，懒散的样子，像极了平日朱小乐葛优躺那德行。 看出来他今日是要作到底，朱小乐咬了咬唇珠，忽然向外走去。 “来人，大王说去抬扇屏风过来。”她唤了名内监。 管他们怎么想法子，现在这四面透风的布帐篷实在不安全，总觉得风一吹来，随时会被人看到些什么，她没有安全感，必须找点什么挡着！ 嬴政背对着她，偷偷抿着嘴笑，太可爱了，逗弄朱小乐的感觉确实有趣，她的反应也总是令他期待。 内监们确实训练有素，不多时就将几辆马车侧面的装饰板拆了下来，虽然是镂空雕花的，但是将几扇拼凑起来以后，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点屏风的样子的。 朱小乐卷起袖子，一脸被逼无奈地走过去，用帕子帮他擦起后背。 算起来，她穿过来大半年，这还是第二回帮他洗澡，大部分时候么，好像确实他在伺候她，所以也不算亏是不？ 稀里哗啦一阵瞎洗，将他盘起的头发都弄湿了，嬴政索性解开头发随她折腾。 她对于嬴政的头发一直有种迷恋，他发质油亮粗黑，好像每次他的头发垂在她身上的时候，碰着她哪里，哪里就有种刺痛又痒痒的感觉。 她在水里挽起他的头发，看着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忽然生起作弄他的心思，用他自己的发梢顺着他后背往下扫。 果然被伺候的人还是无福消受，这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实在勾人。 他转身抓住作怪的手，牙齿缝里蹦出的几个字：“差不多好了，来按摩！” 随即他“唰啦”自桶里跨出来，也不顾朱小乐的眼光，将腰上的系带用力扯断，脱下浸湿的里裤，只将自己擦了个半干。 就这么赤裸着，走去毯子上躺着，还不忘拍了拍身侧，“过来，就坐这里捏。” 朱小乐红着脸，别扭着不过去，嬴政轻笑了声，“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他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腰上，“这样行了。” 朱小乐说了句，“外面都是人！你自控点！” 人倒是挪过去了，跪坐在地毯上，将毯子给他严严实实盖到脖子以下，才动手在他大腿上揉捏起来。 “不是我说你，你那么大人了，也不能太任性。荒郊野岭的，外面都是人，还都是外人，给人瞧见了怎么办！” 朱小乐对于外面这种人来人往，嘈杂的环境很不适应，好声好气地劝着嬴政，再怎么样他也是大王，脸总得要的。 嬴政没吱声，身上有点热，他将双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枕在自己后脑勺，看着低头干活嘴巴却嘀嘀咕咕的女人。 “好了没有！”朱小乐手有些酸，那脾气有点不耐烦了。 “左边的也酸。”他就是不放过她。 朱小乐糅了两把，停了手，“你还真的舍得这么使唤我啊！你看看都多久了，我手都酸了！” 她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你看，都揉了半天了，手都红了。差不多行了！” 反正揉来揉去都是硬邦邦的，揉了半天揉个寂寞么，没看出来揉一揉就好的趋势啊！ 嬴政弯了弯唇角，眼神中闪出点光芒，“还有一点没揉。” “你说揉了半天了！现在外头天也黑了，外人都散了，你现在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朱小乐被他抢白了一回，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心里不准备再配合着他胡闹下去了！ 反正死活都是那种结果，不如自己躺平随他来，还能省点力气。 她微微闭上眼睛，“手酸了，动不了了。你看着办！” “手酸了，不是还有脚么？” 嬴政的话说出口，朱小乐彻底无语了，她瞪大眼睛。 这么下流的话，是能从大王嘴里说出来的？ 嬴政这时单手将身子撑坐起来，及时攥住正在逃离的那条小腿，顺着裙摆下握住那只细白的小脚。 “这里上了药不疼了？”他眼神幽暗，直勾勾盯着朱小乐，眼里的意味是在明确不过的坚持。 朱小乐哆哆嗦嗦屁股往后退了退，拿住她脚的大手用力一拖，整个人就与大手的主人面对面。 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他放开她的脚。 “手还酸么？”他一字一字问她。 “不酸了，都好了！”朱小乐老实回答。 他抓过她的手，朱小乐没挣脱，鬼鬼祟祟向着帐篷外看了一眼，好在有浴桶和屏风挡住，这会儿应该外面也没什么人走动了。 嬴政嗓子里低沉地笑，还催促她，“看什么看，认真点。” 有些事，初学者未必就一定做得不好，当她开始认真研究探索的时候，分明有种主导的意味。 当一些之前的习惯和位置，颠倒过来的时候，嬴政有些诧异自己的速度，他在想是不是前段时间太忙了，忙得有点疏忽她，今晚的她那么厉害的吗？ 他有些乐不思蜀，被她专注关照的感觉，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食髓知味的他不甘心自己被如此轻易拿捏，伸手将她拉起来，又重新拿回主导权。 朱小乐醒的时候，是被泡进热水桶的时候，温热的水淹没她的身体，叫她一下惊醒过来。 嬴政伸手帮她清洗着，“你不用管，可以接着睡。” 然后，她再次醒来是在马车上，她伸手揭了帘子，发现他们的马车已经开始行上了官道，这是已经出了大山的意思了，再往身后看了眼长长的一队马车，好像比来的时候多了些。 嬴政这会在看书，见她醒了不由“啧”了一声，“你可是真能睡啊，这会儿都走了一半了。饿不饿？” 朱小乐怎么能不饿，可是她现在哪里都不舒服，不但手脚酸疼，唇角也破了。 她又躺下身子，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了过去，嘴都张不开的人，有资格吃饭么？ 嬴政放下书，取些水过来喂她，她闭着眼装死，这次他太黑心了，将她折磨得太过分，不想理他现在也没眼看他。 “怪我，喝口水，不生气了！”嬴政忍着笑，哄她起来，最后是半拖半拽把她搂起来喂了一口水。 “嘶！”朱小乐不想说出口，但是确实是嘴角破了，舌头也起了泡，喝水都疼的那种。 他扬了眉毛，这个他真没想到，强硬的用手托住她下巴，要看看严重不，“我看看！” 朱小乐别过脸，嘴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第125章 吵架 别扭归别扭，回到王宫的第一件事，嬴政就给她选了一名贴身的小内监。 朱小乐害羞，他身边常用的都见过不少羞人的事，她一个都不想见，最后自己别扭的要了小六儿来照顾。 “小六儿，过来，帮我把这堆东西，拿去院子里好好清洗一下。” 朱小乐嘴巴好了没几天，就闲不住开始摆弄起，从洞里带回来的那些材料。 嬴政自己有事情忙，也不管她如何折腾，不过听小六儿说她已经可以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过来逗弄她，毕竟她气好多天了还没消呢，每天晚上睡觉挽胳膊都不要了！ 他来的时候，小六儿正在大太阳底下，撅着屁股用力刷板子，忽然一个影子遮住他，抬头一看，“大大大，大王！”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近距离的大王，惊得都忘记行礼！ “嘘！阿乐呢，怎么弄起这些玩意了？” “阿乐姑娘在书房，这个我也不知道洗来干嘛，姑娘要的！”他老实地说道。 嬴政随手拿起一片走进书房，见着朱小乐在喂狐狸，将铝板遮住她眼睛。 “洗好了？”朱小乐回头看见来人是嬴政，皱眉不语。 “不要？那我拿去丢掉。”嬴政往外走，朱小乐丢下狐狸就去抢。 跳了几次，嬴政恶劣地举得高高的，就是不给她。 “还我！”朱小乐不得已，开口跟他说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嬴政扬起眉毛，“能说话了？” 她仰头盯着他，用手指了指那铝片，“拿来！” “你好好说话，我就给你！”嬴政存心逗她，就是要她服个软。 他又没做错什么，就是失控了点，至于几天不和他说话么！ 朱小乐也来了脾气，一转身走了。 嬴政脸上的笑容僵住，第一次觉得有些受挫感，一片破板子而已，做的稍微过了点而已，平日都是自己哄着她，难道为这点小事就要闹成这样。 他也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出了门一挥手，将板子丢得远远的！ “这些玩意给孤丢出宫去！”他冷喝一声，盯着小六儿。 小六儿没见过嬴政发这么大的火，吓得一个激令跪在地上，外头经过的宫女、内监全部跪了满地，一名胆子大的内监赶紧过去，捡起地上的板子就往外走。 朱小乐在里间听见这句，好像要命了似的往门口跑，伸手指着那内监，“都放下！谁都不许动！” 嬴政不吱声，外头的宫人都不敢动，那内监一时不知如何进退，又跪了下来！ 两个人僵持在门口，谁也不先说话，嬴政等了一会见她还是倔着，气得伸手指着那名内监，“你耳朵是聋了？分不清谁是主子？” 那内监缩了下脖子，拎起东西就起身往外走。 朱小乐听他“主子，奴婢”的说起来，心里委屈更甚，觉得他将自己当做奴婢玩弄，眼睛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她心里一边生气一边着急，东西她想要，错她可不认！ 嬴政话出口也是一惊，觉得自己说得过了，低眼看见她气得浑身发抖，拔腿就要跑，只得去抓她。 一把拎住她领子，他朝外头大喝一声，“都滚下去！” 随后带着她进了书房，房门一关，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就提溜着她衣服往里走。 朱小乐被拎住，跑也跑不了，气得发了疯劈头盖脸就对着嬴政打。 嬴政将手伸远些，反正她也短手短脚，够不着他，真打着了也不疼。 疯了半响，人也累了，哭也哭不动了，房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嬴政拎着她半天也累，松了手，她往地上一坐埋着头，气也撒了、人也打了，火气也消得差不多。 他蹲在一边，低头去看她表情，“舒服了？” 朱小乐火气发过了，心里还有些不痛快，“我是个婢女，我舒服不舒服的有什么，大王舒服就好！” 这话顶得嬴政有些接不上，顺着说是要继续吵架的意思，逆着说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大错。 嬴政忽然接了句，“我舒服的时候，难道你不舒服？” 朱小乐抬头，看见蹲在身前的人竟然说出这句，也是服气的，谁叫他脸皮厚呢，难道他真的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也接不下去这句话，舒服还是不舒服的，是这么用的？ 他见她不说话，晓得是她嘴笨了，给他堵着了。 “不说了？这两天话说少了，嘴笨了些！多说说话就好了。”他这会也消了火气，旁若无人地将她拉起来。 又蹲下来帮她拍拍衣裙，整理衣领。 朱小乐的脑子现在正在飞速转动，也想要找回个场子，她平日会八卦一些，但是荤话说的少，嘴笨这件事自己是晓得的，就是心里不太服气。 “一般，也不是很舒服。”想了半天她就憋出了这么一句。 蹲在地上的人停了停，抬起头，用手指抚了抚她的下唇，“嗯，说话要小心，不会说就别说了。” “哈！”朱小乐。 “为你考虑，怕你又生气了！”他低下头嗤笑一声。 朱小乐气得用脚去踹他，被他眼明手快捉住，“脚也好了？” 没了脾气的朱小乐，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石榴树，一副蔫不拉几的模样，气也发不了，打也打不过，这日子没法过了！ 门外忽然传来嬴政的声音，“阿乐，出来看看！” 他吵完了架，倒是记得去给她把东西弄了回来，不但弄回来了，还亲自给刷洗干净了。 现在摆放在地上的残片，都亮闪闪地显出了原本的颜色。 朱小乐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残片，好像一时也拼不出形状，想了想，和小六儿吩咐了。 “小六儿，你将大小差不多的放一起，找些细麻绳过来。” 嬴政问她，“是要拼起来？没用的，我们试过了，拼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朱小乐看了看他，皱起眉想了想，“也许我们的思路不一样？” 她等来小六，两个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干活，待他将大小全部分别堆放好，朱小乐拎起几片略带弧形的安排。 “先把这几片拼在一起看看。” 小六个子不高，手臂不够长，动作有些吃力，嬴政看着他忙得满头大汗，不由卷起袖子自己亲自上手。 两个合力将这几片摆放出个形状，给朱小乐看，她歪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四下找寻，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一片三角形的，替代下一片大的。 又退后几步，托着下巴观察，“好像这样差不多。” 于是他们这样配合着、固定着，等到地上的残片，被拼凑得七七八八放在了地上，朱小乐的眼眸沉了下来。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观察眼前的东西，这东西好似一个没有壶嘴的水壶，亮闪闪的圆筒，底面是平的，上面有个半圆的弧度。 这样的东西，朱小乐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是一个——返回舱。 第126章 失踪 虽然只剩了三分之二的样子，也缺失了一些重要的部件，但是电视里播放的就是这东西，朱小乐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小六看着朱小乐盯着地上的东西沉默不语，刚想开口问她这是什么，旁边的嬴政却碰了碰他，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猜不透朱小乐要这个有什么用，也不清楚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的敏感度极高，他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东西朱小乐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对她很重要。 他们俩站在书房前的院子里，默默盯着地上的东西。 朱小乐的脑子里现在正在急速地思考、回忆，她想到了之前很多细碎的线索，包括之前那些，她因为种种原因故意忽视的细节。 当她脑海中将许多个巧合与奇遇，拼凑起来的时候，她站起身抬眼看向嬴政，炫目的阳光，就从他身后直直照进她的眼睛。 她看着眼前嬴政面容逐渐模糊，身子一仰就往后倒了下去。 在朱小乐的梦中，一张巨大的网正在越来越清晰的编织着，也将她身体裹挟得越来越紧。 梦里有往返穿行的历史修正者，有穿越而来的徐仙仙与朱小乐，有不知用处的两颗珠子，有鬼鬼祟祟的赵高 “仙仙姐！” 她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她现在就想要见到赵姬，她有很多猜想都迫切需要跟她说！ “做梦了？” 嬴政在这里陪了她两天没有合眼，眼底隐约有了些青黑色，他将她扶起来半靠着坐好，又端了杯水给她喂了下去。 朱小乐刚从昏睡中醒来，一时没有分清时间。 “我睡了多久？” “你烧了两天，怎么也唤不醒你。梦见亲人了？”他问她，这两天她在梦里说了很多梦话，这些话让他听得心悸。 她缓了缓精神，看向他有些发青的脸色，心疼地用手扶上他的下颌，“我好多了，别担心。” “饿不饿？喝点粥，我怕你随时会醒，一直煨在火上，现在刚好可以吃。” 他将粥盛好端来，慢慢吹着一口一口喂她。 “想什么呢？”他看她没什么精神，机械地喝着粥。 “阿政，你说老夫人现在在哪里？我想她了！” 朱小乐皱着眉推开勺子，她这会胃里实在不舒服，根本喝不下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你想见她的话，我会想办法找到她。”他放下粥，伸手试了下她的额头。 他神情暗淡，“你是担心她出事？” 朱小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见她一面，和她说说话。” “好，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寻她。” 他将她扶着躺下，“再睡会儿，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 朱小乐乖乖躺下，虽然睡了许久，但是一直在做梦，想的太多，她这会精神很疲倦。 她躺下来，伸手拽住嬴政的袖子，梦里的猜测可能真的，已经很接近现实，她忽然有些舍不得他。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别走，陪我一起睡会儿。” 他眼角弯弯，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不走，你先睡。” 吹灭蜡烛，他起身端着粥走出房门，低声唤了人出来，“去找蒙毅，叫他派人出城，务必找到老夫人行踪。”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低应了一声就转身消失。 嬴政背着双手，抬头望着那轮细月，皱起眉。 他发觉事情已经逐渐脱离他的预想，赵姬已经离开了，她会像母亲一样选择么？ 假如她的选择一样，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他似乎有些理解，那么多年以来父亲的纠缠不休，与母亲的厌恶决绝。 【似乎不能两全呢！】 他嗤笑一声转身回房，他轻轻在朱小乐身旁躺下，用手揽住她的细腰，听着胸前逐渐趋于平静的呼吸，闭上了眼睛。 再次听到赵姬的消息，已经是十日的后下午。 朱小乐正恹恹地靠在床边看书，自从上回一病之后，她一直没有彻底恢复，总是懒洋洋打不起精神。 嬴政确实也如他承诺的，立刻派人去寻找赵姬，在等待的这些天里，她疲惫不堪不想动弹，倒是能彻底静下心，将之前他们整理的赵高的注解，都拿出来翻看研究。 其中蒙恬奉召回城的时候，蒙恬带着玉娘进宫来看望过她一次。 两人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她就沉沉睡去，玉娘对此甚为担心，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让她好好保养身体。 嬴政下了朝，进到书房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 身边的小六儿紧跟着他，帮他换了身常服，还没说话就被他挥手示下了。 “你回来啦！”朱小乐瞧见他进来，心情挺好放下书，要起来迎他。 他却大步走去床边按住她，“别动，今日感觉怎么样？还晕不晕？” 她摇摇头，“好多了呢！今日怎么样？可有消息？” 最近她的心病越来越厉害，总是因为赵姬的下落不明，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她发觉今日嬴政的脸色不愉，好似有什么事情发生，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他眼光低垂，握住朱小乐的手，在心里盘算了半晌，才鼓起勇气看向她。 “是有些消息传回来，不过还没有确认。我跟你说了，能答应我先别激动好吗？”他觉得手里的小手，正在快速失去温度。 他用力握紧她，稳了稳声音看着她说，“他们说母亲失踪了！” 紧跟着一句话，“不过你先不要急，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找，一定找得到的！” 朱小乐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她还直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当确认他眼底的那抹悲痛是真诚的，朱小乐惊呼一声，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就昏了过去。 嬴政慌得抱起她大喊，“来人啊！传医正，传医官！” 他看着她身下如花朵绽放的嫣红，浑身颤抖抱紧了她，第一次有种无力感！ 一阵人来人往的慌乱中，有人将朱小乐接了过去，他就跪坐在一边，手臂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他衣袖上的温热，很快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凉贴在他手臂上，浸得他浑身的毛孔都立了起来。 第127章 有孕 待他看到跪过来号脉的医正，才忽然醒转过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凑近他，盯住他的眼睛说，“她要是有事，你、你们所有人，全都陪葬！” 医正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要跪拜，嬴政拎住他衣领，将他脸转去朱小乐那边，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救她！” 他哪里都不去，就看着医正给她号脉，给她施针。 看到身下的血渐渐停住，他慌了神，颤栗着伸手去探她鼻息。 医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跪着回禀，“回大王，暂时是止住血了。不过” 嬴政眼眸低沉，“说。” “前几日臣来看诊就说过，阿乐姑娘体弱，子嗣艰难，这胎怕是保不住啊！” “上回姑娘发烧，臣也是为此不敢用药，怕有冲撞。这会又被惊到，臣怕” 他跪伏着身子，不敢继续说下去，身后医官们与伺候的宫人，全部跪伏在地上寂静无声。 嬴政知道她有孕，还是上回她在院子里晕倒，当时医正就跟他说了，朱小乐身体弱，假如高烧不退，那就必须用药，但那孩子就可能保不住了。 他两个都不舍得，一直叫医正用针，守了她两天两夜终于退了烧。 他不敢告诉她，一是因为她身体弱，万一孩子真没了怕她心疼；还有就是，他很怕她跟母亲一样，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儿。 他想着等孩子稳妥些再告诉她，没想到还是那么快就出了事。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么自己不能缓缓和她说，或者干脆瞒着她，等孩子稳了再说。 可是他每日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盯着他问，他又不想她思虑过重，最近这些天她每晚的辗转反侧，他一直知道。 “没法子也要保！大小都要好好的！你们下去商量，晚些给我个诊案！” 他阴沉着脸，唤人端水过来，亲自给她擦洗换衣，将床榻收拾干净。 他才冷着脸，将自己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 他在书房里守了三日没有上朝，蒙毅与蒙恬过来看他，惊讶他竟然不吃不喝地，坐等着她苏醒。 三人在书房门外，才听嬴政说起这事。 “大王，你是说阿乐姑娘有孕了？”蒙恬吃了一惊，他没有听玉娘跟他说过这事。 嬴政沙哑着嗓子说，“是我不让人说出去的，她这胎不太稳当。” 蒙毅脸色也是阴沉着的，他小心地说，“是不是知道了老夫人的事，她才” 嬴政点点头，“不说也不行，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我怕她这样下去会出事。” 他眼眶微红，后悔不已，“可是说了，还是这样的结果！” 他现在没有地方诉说这些，他忍的好辛苦，他是唯一知情的人，他一个人承担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结果还是那个最坏的！ 蒙毅问他，“医正的意思呢？出了诊案没有？” 嬴政摇摇头，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叫眼睛里的热水流出来。 蒙恬想了想，给他出了个法子，“现在她这身体，我看不如去子留母？等她养一养身子再” 嬴政听见他说这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等他话落，对着蒙恬就挥拳揍了上去！ 蒙恬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动手。 两人认识三十年了，自从第一次相见时动手较量过一次，再有动手都是学武时候的切磋。 要说临场反应，他是武将出身，嬴政这一拳挥来纯属出气，根本没有章法，他很轻松就能躲得过去的。 不过他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是后悔的，于是生生站着不动捱了他一拳。 蒙毅也惊呆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上去拉架。 身边的一群伺候宫女、内监，全都“噗通”跪了一地，浑身发颤！ 嬴政一拳落到蒙恬腮上，还不解气，对着四周大喝一声，“都给我滚下去！” 说完，又向着蒙恬冲了过去，蒙恬让他连揍了几拳，也有些上火，开始挥手挡了回去。 “你发什么疯！”他不想跟他动手，但是这火气也是上来了！ 蒙毅见宫人都退下了，才伸手去揽嬴政的胳膊，给他一挥手砸在下巴，人摔在了地上。 他见劝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的血，干脆撸起袖子，又冲上去要紧紧箍住他双臂，将他双手反剪住。 嬴政好似发了狂，侧身躲开又给了他一拳。 蒙恬见蒙毅架不住他，抽空上去狠狠给了他肚子一拳，嬴政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本就疲惫，这一拳正打在胃上，他低哼了一声还要反击。 就听见蒙毅在一旁喊了句，“你怎么出来了！” 两个红了眼的人立刻停下手，往书房门口望去，只见朱小乐惨白着一张小脸，光着脚靠在门上微喘，门只被她勉力拉开了一条细缝。 “你们俩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兄弟几个打起来了？” 朱小乐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眼睛拼命眨动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嬴政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抱起来送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用手捧着她的脸安慰她，“没事，我们兄弟之间争几句。闹着玩的！” 朱小乐眨眨眼，眼睛微酸，抿着唇问他，“你还想瞒我多久？” 嬴政的脸色唰地惨白，他张了张口想说又说不出口。 她是女人，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不知道他为何要瞒着她，不过现在瞧自己这身体，心里大概是有数了。 看着她眼里止不住流下的泪， 他也忍不住自己眼里的热泪，他低声说，“阿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朱小乐也累了，她握住他的手，手背上被擦破了许多地方，她无助地将下巴搁在他手心，问他，“阿政，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嬴政还是安慰她，“医正也没说一定不行，只是要研究研究。你别怕，我这就再派人去找好的医者。” 他拍拍她，“你先睡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看着朱小乐闭上眼睛，他悄悄起身出门。 门外，蒙恬与蒙毅都趴伏在栏杆上吹着晚风——等他，见房门打开，两人回头看他。 “你好些了没？”蒙毅蹙着眉问他。 嬴政点点头，手指向一边，“我们走远些说话。” 然后他唤来小六儿，“你进去守着阿乐，等会她醒了喂些白粥给她。” “诺。”小六才跟着他们半个月，已经数次风波，现在两条腿都抖个不停。 嬴政皱眉，“不许给她丧气样看，哄她开心，知道吗！” 小六儿点了头，赶紧缩身进了书房。 第128章 保胎 他们三个走在回廊，蒙恬先说了话，“你准备怎么办？这事听说拖下去很危险！” 他虽然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人不在现场，但是也知道生孩子的事，事关生死很是危险。 嬴政沉思下，“我先让医正给她施针，外面也出寻赏，找世外高人。无论如何，我想试试。” 蒙毅想了会儿说道：“我去寻扁鹊门医者，他们惯善妇、幼科，如肯出手相助，应多些把握。” 嬴政点点头，“好，不过好久没有听说他们的行踪了，希望能尽快找到！总之，想尽一切办法保胎！” 他又交代蒙恬，“这件事你先别告诉玉娘，省的两个女人整日愁眉苦脸的，伤了玉娘的身子也是不好。想必阿乐也不愿意见到玉娘难过的。” 蒙恬点点头，“好，还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做的？” 嬴政脚步略停，看了眼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一事，我现抽不出时间，你们帮我做了。” “母亲大人失踪了，你们派人再去寻找。”他拿出自己随身信印递给蒙恬。 “去之前先去审赵高。母亲出宫前最后见的人是赵高，你去把他嘴撬开。” “好。放心。”两人点头，要走。 “等等！”嬴政又喊住他们，“尽量不伤他性命，我留他有用！” “知道了！”两个人大步离去，路上商量了一下，分头行事。 嬴政来到医正他们待着的偏室，看着一群只会跪着磕头的众医官，一气之下抬脚踹翻最近的一名医官。 “孤留你们有何用！今日要是想不出法子，你们这些脑袋都别要了！” 医正花白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回禀大王，我们商量了一个保守的法子，先至少调理着母体，母强则子壮。” 嬴政抬了抬下巴，“起来说！” 医正爬起来，弓着腰说，“用熏艾保胎。祛除母宫寒邪，驱邪正本。不过此法不能久用，只能期待阿乐姑娘尽快恢复，稳定住胎儿。” “另外，这段时间都要卧床静养，心情要开朗，多吃多睡。” 嬴政皱眉，“吃药、施针不行么？” 医正道：“若是有孕之前施针调理固本是可行的，或者像刚才急崩止血。保胎的话，施针未必能有效果。” 嬴政点头，“那你们开方、出诊案，查验无虞了，按脉案治。这段时间这间偏室就给你们做值房，十二个时辰不得少人！” 底下都应承了，各自忙碌起来。 嬴政赶回书房的时候，朱小乐正在喝粥，小六儿才喂了两口，她便摇头不吃了。 嬴政过去笑着接过碗，接着喂他，“我刚从医正那里回来，他说先保着胎是没事的。叫你放宽心，多吃多睡，养好你的身体孩子才会健康。” “你师父去帮你寻扁鹊门的医者，假如运气好，他们治这妇儿科可是极好的！” 嬴政说了看了看小六儿，皱眉，“你先下去。” 朱小乐晓得他是为了自己操心，她伸手要他抱抱，“我知道，都是我平时太任性，早知道做好措施就好了。” 朱小乐靠在他肩膀上，“你放心，假如能保住，我会配合医正的。” 嬴政拍拍她后背，“跟你没关系，我的错，最近忙得没有好好照顾你。别怕，我在呢！” “医正让你卧床休息，明日起，他来帮你熏艾。” 朱小乐听得一愣，“都要熏艾了么？” 她听自己现代的闺蜜说过，孕妇到了胎儿极度不稳定的时候，就要熏艾保胎，她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惶恐起来。 嬴政知道她敏感，又哄她，“嗯，我叫他做的，配合吃药更稳妥些。” 朱小乐点头，又问了一句，“他说，有几成的把握？” 嬴政顿了顿，“七成！放心！咱们的孩子一定是好的！” 朱小乐心里明白，只怕三成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现代医学尚且不能完全治疗先兆流产，秦朝的医学，行么？ 她把脸靠在嬴政肩膀上，点点头，“我累了，你陪我睡会儿！” 熄了灯，朱小乐问嬴政，“阿政，你很想要这个孩子？” 嬴政“嗯”了一声，“我想要个和你的孩子！” “那你想要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行！假如是女儿，那一定会像你一样美丽、善良、可爱。” “她会是大秦最尊贵的公主，我会给她最美的殿堂，找最好的夫婿，赐给她最多的奴婢，最丰饶的土地。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快快乐乐，夫妻和睦，儿孙绕膝。” “嗤，你想到哪里去了！还儿孙绕膝！你舍得她出嫁么？父王陛下？”朱小乐被他逗笑，用手戳戳他胸口。 “舍不得就住我宫里，每天看着她也行！难道还怕没地方住！”嬴政也笑，胸膛起起伏伏。 “那假如是儿子呢？”朱小乐又问他。 “儿子也好，将来教他文治武功，大秦的江山就交给他守护！还要他守着我们，守着弟弟妹妹们！” 朱小乐愣住又回想起，他孩子们的结局，四月头的夜里，还有些寒噤噤的感觉。 他发觉她身子有些僵硬，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朱小乐咬唇，“不是，我觉得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嬴政说，“那怎么成，我不放心！你的孩儿一定会教得很善良，他会对兄弟手足好。其他人的孩子——我怕他们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朱小乐笑他，“还想那么久远？你也太偏心了点！” 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必须想长远些，从我认定你开始，就已经开始考虑安排了。” 朱小乐吃惊地侧身看着他，“你说真的？” 他将她拉回来躺好，“嗯，你别操心，我都会安排好的！将来无论你生多少，是男是女我都会安排好！” 朱小乐不知如何回答，默了片刻，只讪讪道，“还多少个！这个都不知道会” 嬴政侧过身，用嘴堵住她的嘴巴，将不吉利的话都堵在舌下。 夜深，微寒，两个心塞的人依偎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抱团取暖！ 第129章 探狱 温养着温养着，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月。 在这期间赵姬依然是下落不明，嬴政的回答越是简洁，朱小乐的心思越来越晦涩，她隐约觉得赵姬这次消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嬴政还是每日上朝，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陪着她，即使她再想知道赵姬的下落，也没法去查探。 在医正的温养之下，朱小乐虽然心情没有舒缓，但是肉眼可见得圆润一些，原本就白嫩的肌肤，现在好像要滴出水来。 这日正是大酺之日，朱小乐不被医正允许去正殿参加典礼，只得一个人在书房里躺着。 听着窗外丝竹之声绕梁，她对着小六子的神色更加厌恶，没办法这些日子她要被小六子唠叨烦了。 “每日都喝这些，今日不想喝了！快端出去！”朱小乐别过脸去。 现在闻到保胎药的味道，再加上房里始终挥散不去的艾叶味道，她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嫌弃。 她早就等着这日的到来了，她要趁着这会儿满宫上下都在参与庆典，尽快去探查一下赵姬的下落，正好今日嬴政从早到晚忙，到现在也没有回过书房。 她指派着小六子，“来，帮我拿套衣服，我想出去走走。”朱小乐掀起被子就要起来。 小六子噗通就跪下来拦住她，话还没开口就哭得伤心，“阿乐姐姐，千万不能出去啊。大王交代了不能让你起身，每日要静养喝药。” 小六子虽然听她的，但是他怕死啊，毕竟朱小乐是大王心尖上的人，为了怕她不听话，才指派了小六子照顾她，怎么能让她随意乱跑，他担待不起啊！ 朱小乐被他拦着，咬了会儿唇角，随后躺回床榻，“行，那你先去热一热这汤药，再去弄碗白粥。我胃不舒服，先喝点粥再喝药。” 小六儿应了一句起身，用袖子擦擦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赶紧端了汤药出了房门。 朱小乐见到门一关上，抓紧时间起身，活动了下久不运动的腰腿，赶紧去屏风后换了之前的宫女衣服，又挽了个简单的婢女发饰。 今日大酺，宫里宫外都有活动，从一早宫里人来人往一直很是热闹，趁着现在各宫宫女忙碌的时候，混在里面应该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将嬴政送她的玉佩从妆盒里取出来，小心地藏在袖子里，随后长出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乱跳的心，捧了个漆盘推开门走了出去。 长廊上还是林立着侍卫，她趁着天色微沉，一路低着头，托着漆盘静静地走着，她只要从嬴政寝宫出侧门，再转几个弯，就能穿过御花园向着前殿过去。 她今日要去找一个可能解开谜团的人——赵高。 她知道自从博一斋案子将他定罪，一直将他撤职关押在前殿附近的大狱，她想去和他谈谈，因为她想起来之前嬴政说过一句话，“你去将他的话套出来。” 她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去找赵高套话，不是因为找到了铝板，不是因为赵姬的失踪，这句话甚至都没在她脑海中绽出过丁点波澜。 可是现在她莫名的认为，赵姬的失踪与他的注解书有关，甚至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每日研读这些文章，心里的猜测已经越来越清晰，只需要与他面谈一下，也许这些线索都能连贯起来了。 既然嬴政的人找不回赵姬，既然赵高知道些什么，那就去找他谈谈，大约他现在也是很绝望了，被关押了那么久，她有信心能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她慢悠悠走出寝宫，出了侧门，立即找了个地方将漆盘丢在一边，随后加快步伐向着前殿走去。 一路上碰见许多来往的宫人，她稍加打听就找到了大狱方向。 鼓乐的喧哗声渐远，她走到了大狱的宫道之上，正前方隐约看见了驻守大狱的侍卫。 她顿了顿脚步，将袖子中收好的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站住！何人私闯大狱！”侍卫枪头一指，将她身形逼迫于五步之外。 朱小乐镇定地举起手中玉佩，“奉大王旨，来见一个人！” 她举着玉佩，等待侍卫自己过来，查验玉佩无虞，侍卫将长枪收在身后，问她，“要见谁？” “赵高。”朱小乐简单回应两字，继续低着头，等他引路。 他瞧了眼朱小乐，转身向着门口行去，“随我来。” 他敲开门，指着朱小乐跟里面的狱卒交代，“奉大王旨意过来提审赵高的，你带进去。” 那门缝中伸出半张脸，一个狠厉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一下朱小乐，随即后退将门打开，他也不跟朱小乐说话，转身向里走得极快。 朱小乐提着裙摆，低着头跟在他脚步后面，大狱里腥臭无比，极度令人作呕，她忍了又忍，踮起脚尖加快步子，生怕被丢在哪一个转角迷了路。 狱卒将她领到一个角落，再向下有条极窄的台阶，那狱卒停住步子看着朱小乐交代，“这里就是了，不过大王交代不能将他放出来，你就隔着门问他！” “不过他神智有些不清楚，不知道你能不能问出来。总之你想回去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准备站在这里等她，朱小乐摇了摇头，“不，不需要在这里等我。” 她伸手指着来路的转角，“你去那里等！我问完了自会出来找你！” 她看着狱卒施礼向外走，并不着急下去，而是确认了他走过了转角，才整理了衣裙向下走去。 她一边小心往下走，一边攥紧双拳，她不是第一次来到监狱，不过这是第一次一个人下来，光是这大狱里的味道和灯光，就已经让她回忆起上一次的可怕经历。 下到最低，并没有之前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监房，朱小乐看着四周白墙楞了一下。 随后她四下打量起来，过了片刻才注意到此间地面的正中，嵌着一个小小的四方形铁窗，上面覆盖着黑色铁网，这网太过窄小，一个成人的头颅都无法通过，令人无法第一时间发现。 第130章 套话 她走近前去，这铁网只有托盘大小，下面一片黑暗看不见东西，她试着向下喊了一声，“有人吗？” 隔了几秒，一阵铁链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水声，缓缓地才传来一句沙哑的声音，“谁？” 水牢？朱小乐愣了一下，没有办法将那个白净矜持的身影，与脑海中浮现的水牢囚徒形象重合在一起。 她试探着问，“赵大人么？我是阿乐！” 地下的人默了片刻，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声音的主人似乎强忍着疼痛，“是我，阿乐姑娘，你来看我？” 朱小乐对于他此时能够清醒对话十分庆幸，毕竟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会回答吗？” “你终于来了。可惜了，你没早点来找我！”嘶哑的声音里带着遗憾。 朱小乐有些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开口向他问话，怎么试探他的身份，她还在思索，那水牢里又响起一阵锁链声，将她吓得后退了跪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他声嘶力竭地喊，这一刻似乎他神智又没有那么清晰。 朱小乐觉得还是顺着他的话，引导他比较简单，“你早知道我要来？” “我等了你二十年了！为什么不早点来？”他好似受了委屈，声音中带着颤抖。 朱小乐沉默了一秒，顺着他的话哄着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你这二十年怎么过的？” 水牢地下的人，好似被这话击溃了精神，哽咽着说，“我这二十年多么辛苦，我知道你来了，我三番五次地寻你说话，你却总也不搭理我。” “你知道我从一个乡野小子，多么辛苦才进了朝堂；多么辛苦一点一点帮你铺了那么一张大网；多么辛苦帮你收集了那么多消息。你一句对不起，我苦苦等待了二十年！” 他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小乐被他说得有些懵，她才几岁，这身子怎么看也就十七八岁，即使是有了二十岁，他一个成年男子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也太诡异了！ 他说的等待必定没有情感上的关系，她确定从第一次见到赵高，他眼中从来就没有闪现过与爱情有关的神色，他神色一直隐忍、自矜、志得意满！ 她顺着他的话又安抚他，“你仔细说给我知道，你怎么样的辛苦，否则我是真的辜负你一片苦心了！” 那沙哑的哭声忽然一停，“你不知道么？不是你要了解这世上一切的事么？不是你每次来，都能改变错误的事情么？” 朱小乐听到这里，心里拎了一下，那些注解上不断修正的位置，不断加注的故事和事件 果然对上了，他真的知道！ 朱小乐柔声说道，“当然是要知道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想要我帮你改正什么错误的事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呢？” 她知道，他必定不是一个穿越者，到目前他所表达的意思中，他是将自己误认为是一名能帮他达成愿望的人！ 她不由地想到看过的一部电影，那里有句台词，是符合现在两人的情境——“神仙？妖怪？” “我自小就知道啊，因为我师父教给我的，那些书都是师父给我的。”赵高哽噎着回答。 “你师父是谁？他告诉你什么了？”朱小乐的小腹有些坠坠地，她用手抚住小腹，将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我村子里的师父，我出生他就住在这村上。他们一家三口，有个女儿叫樱儿，我想让你把樱儿救活！” “他什么都知道厉害的很，我去拜他做师父，他叫樱儿与我一同上学！他夸我很聪明，其实樱儿更聪明！都怪我” 朱小乐身子有些冷，她对他的情爱故事根本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他了解多少。 她出言打断他，“你师父教你些什么了？” 赵高一愣，似乎对思绪被打乱很是不愉，却又不得不回应她，生怕将她惹生气了。 “我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有当世大家的知识都懂得，他全都教我了。” “可惜他死得太早，不然他也定然，能看到我加官进爵的样子。” “他说我什么了吗？”朱小乐蹙眉，跟个疯子讲话太费力了，时不时就会跑偏，她是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她得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回去。 “师父说你迟早要来，他说只要是有错误，你都会知道，你只要来就能将所有错误改正过来。” “他说只要有那珠子，你一定能找到这里。谁做了错事，你就找谁！” “‘珠子’，你说的什么珠子？”朱小乐追问他。 这时下面忽然没有了声音，朱小乐趴下身子，探过头去又大声问了一遍，“什么‘珠子’？” 赵高的声音忽然又恢复了清冽，“不就是你得到的那颗‘珠子’么？” 朱小乐被他古怪的语调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话，下面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绞尽脑汁找了二十年，本想趁着你送宝进宫的时候拿到它。” “不过我也想知道，师父说你会来找‘珠子’。你要它又有什么用？是不是有了它就能改变所有的错误了？” 朱小乐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对樱儿做了什么？你害死了樱儿？” 赵高愣住，她怎么知道樱儿？ 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幽暗的水牢里，早已渐渐有些精神分裂，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跟朱小乐说过些什么。 忽然他的语气变得十分虔诚，他相信眼前的人，她既然知道樱儿，那她一定是那个可以帮他改变错误的人！ “是的，我想回到师父刚去世的那年，回到樱儿死之前！或者你帮我救活樱儿！你能帮帮我吗？” 朱小乐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继续问他，“你师父给你的那些书，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赵高见她不肯答应他，先向她提了个要求，“既然你不肯帮我，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朱小乐问他：“什么条件？” 赵高说，“我要出去，我要恢复官职。博一斋没了没关系，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既然你不稀罕我帮你铺的线，废了也就废了！但是我要出去，毕竟我是因为你才被关进来的，你得救我出去！” 既然她不帮忙，只要他能出去，必然能想办法夺得那‘珠子’，终归是——求人不如求己！ 朱小乐想了一下，将他弄出去得到嬴政同意，嬴政对他已经厌恶至极了，更别提要帮他官复原职，赵高的要求简直是异想天开！ 第131章 交换 她摇头拒绝他，“不行的，大王不会同意的！” 赵高却轻笑，“他会同意的，他需要我；不但他需要我，你也需要！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赵姬的下落了？” 朱小乐听他主动提到赵姬，不由心中一急，大脑没有丝毫犹豫飞快答道，“可以，我答应你！你告诉我赵姬下落，十天之内我叫大王放你出来！” 赵高矜持自高，他晓得只要提出这点，谁都不能将他怎么样，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况且，他相信政务上大王也必定对他很有兴趣的，毕竟他都铺垫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可不是白白花费的。 之前提出的政见都被采用了，师父教他的固然没错，他必定是那个天选之人，他终将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天，我最多给你三天！”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朱小乐咬咬牙，“行，你先说她在哪里。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赵高轻笑，“我都说出来不是离死不远了？我只说你现在可以知道的！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行！” 她没有办法，赵姬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除了找到了死去的车夫、侍卫，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消息。 “你去将她上回带来问我的帛书看看，有提到位置的地方都派人去寻找，其他的地方她不会去，估计就是反复在这些地方出现。” 朱小乐疑惑，“什么意思？” 赵高说，“我师父告诉我，有人会来找’珠子‘。这些位置是他整理的一些位置，还有我这二十年查访收集的。他说这些位置都是珠子出现过的地方。” “这些地方，因为有珠子出现，而引来了‘人’。那‘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将不在的时候发生的错误事情都改正过来，所以这些注解都对应了被修改的事件。” “师父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我之前告诉赵姬的也是这样。她也想找‘珠子’，所以可能去了这些地方。” “你师父没告诉你，怎么能改变错误么？” 朱小乐明白，赵高不知道赵姬身怀‘长生丹’，他以为她的目的与他一样，想要寻找‘长生丹’。 他认为朱小乐有‘长生丹’的事情赵姬不知道，所以哄骗她出去寻找，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得到眼前的‘长生丹’。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姬自己就身怀‘长生丹’，她要寻找的是他所说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来到的方式、地点等等，所有的线索她都想要，她太想回去了！ “他没有说过，不过我觉得他认识，因为这些书都是他亲手注解的。可惜他跟我交代的时候是他去世之前，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 “不过，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最好在那人来之前，多帮那人收集些信息，最好能帮助到那人。” 赵高此时的说法与之前他发疯时候说意思，倒是高度一致，也省却了朱小乐辨别真伪的时间。 朱小乐喃喃道，“你确定是你师父亲手写的？” 很显然，赵高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找过高人，分析了这些字迹的时间跨度，他真的确定这些注解都是他师父写的，那只有一个解释，他的师父就是——那“人”。 “那当然，他教授我学业八年，怎么不认得他的字？”赵高得意道。 “我的字也临得颇像他的风骨，只可惜我学的太杂，不能一心将他的书法弘扬。” 朱小乐弯起唇角，她轻松地问他，“你师父离世的时候多大？樱儿多大？他埋在哪里？” 赵高回答，“四十八岁离世的。因为樱儿是老来子，她才十四岁，那年我十八了，我将师父埋在村上的路边了。” 朱小乐点头，“你师父叫什么？” 赵高说：“李先生。” 他察觉朱小乐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不由地再一次提出他的请求，“真不考虑帮我救樱儿？” 朱小乐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反正现在找到赵姬是第一重要的事，其他的就是想办法救他出来，将来有得是时间与他谈这些问题。 她站起身，小心地掸掸衣裙，“别急啊，现在我还没考虑好，将来再说。你不是也有很多事，要留着以后慢慢说么？先找到赵姬再说！” 她要赶紧回去了，在这里耽误的时间越久，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她还得回去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将赵高放出来的事。 她按着原路去寻找狱卒带她出去，顺着原路返回。 她低着头脚步急速地往回走，还没走到正殿方向的宫道，就瞧见一群人拎着宫灯就四处吆喝着找人，她被吓了一下，脚步也停下老实站在道边。 直到这些人走近了，为首的内监见到朱小乐，顿时手里的宫灯一丢，人就瘫在地上哭嚎起来。 “我说阿乐姑娘啊，总算找着你啦，你跑哪里去了！大王都要将宫里都要翻过来啦！你快些跟我们回去！大王这回发了很大的火，寝宫里所有人都被杖责了，说是找不回你就全打死在当场！” 朱小乐一听也吓到了，脸色一变就要摔倒，对面眼疾手快冲过来三名内监将她架着，回头大声喊，“你哭什么呢！快别吓到阿乐姑娘！快唤人回去报信！” 又冲着后面傻站着的几个小内监喊，“快去传轿辇，快去传医正大人！” 朱小乐被他们架着，腿也有些发软，别因为自己偷跑出来害死了人命，小六儿不会被嬴政打死了！ 她原本以为等她回去，吓唬一下小六儿，逼迫他做个共犯就能瞒住嬴政，她没有想到才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嬴政已经发现了！ 周围一阵慌乱后，她被扶着上了轿辇，四名壮汉抬着她疾奔回寝宫，路上医正老爷子被人提溜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名青年男子，那人与医正一起过来，却并没有帮他提着医箱。 医正大人帮她诊了脉，说道：“无妨无妨，受了些凉气，人受了些惊吓，不过心气郁结倒是有些好转。” 那青年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盒，“这药姑娘拿着，放在鼻下闻上一闻。” 朱小乐谢过那青年，将小盒子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都是薄荷清凉味道，人倒是清醒了一些。 【薄荷？】 第132章 浓茶 被众人簇拥着抬回寝宫，一路上众多看热闹的宫人都被呵斥得远离了开去，进了侧院，远远就看见身着锦服的一众人等在阶下。 领头的就是脸色比天色黑的嬴政，身边站着穿着官服的蒙恬、玉娘，还有蒙毅与周姒，周姒穿着橙黄色夫人规制的朝服，人显得精神挺拔。 几人见到她进来，都围上来，嬴政伸手握住她手，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声音却偏向着那青年问道：“怎么样，她哪里不舒服！” 青年微笑摇头说：“无妨。” 周姒与玉娘一齐过来看她，玉娘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蒙恬小心搀扶着她上前。 她们听说朱小乐没事，都松了口气，玉娘埋怨她，“你去哪里了，人也不带一个，真吓死我们了！大王快将宫里翻过来找你了！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朱小乐竖着耳朵听了听，没听见板子打人的声音，于是笑着讨人，“大王，小六儿呢？我有些饿了，让他伺候我更衣，吃东西。” 她见嬴政黑着脸不做声，又吐了吐舌头笑道，“哟，对了，刚想起来我下午的药也没喝。” 嬴政听说没喝药，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小六儿，药呢？” 旁边黑洞洞屋檐底下，出来个一瘸一拐的人影，抽泣着回话，“回，回大王，药刚热好了，这就端上来。” 朱小乐瞧他说话了，心里也放下，估计嬴政气急了确实是打过了，不过看在她的面儿上打得轻，假如自己真出了事，估计这院里人起码没一半。 所幸今日人来得齐，嬴政会给自己点面子的！ 她拉着两个闺蜜的手，就书房里走，“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快来陪我吃些东西。刚才害得你们担心了，我就是出去走走，整日躺着浑身都疼。” 三个男人见自己就这么被几个女人无视了， 纷纷汗颜，看来兄弟三个家庭地位差不多啊，差不多！ 嬴政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现如今朱小乐身体娇贵，受不得气，人找回来没事便好。 他向着医正与那青年颔首，“两位辛苦了，今日好好休息，待明日再请两位会诊。” 那两人应和一声，施礼下去了。 嬴政看着书房里叽叽喳喳的三个女人，忽然笑了，“真没想到，你们俩的日子也就这样啊！” 蒙毅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女人，一副八卦到忘乎所以的样子，也跟了一句，“都是你们俩带的头！好好的宠成这样，有样学样呗！“ 蒙恬却适时插一句嘴，他扬了眉毛唇角弯起，“我可没学样啊！我一直都这样宠的，自己女人自己宠有什么问题？” 嬴政耸耸肩，也说，“没问题，没问题。” 三个人做好了心理建设，觉得大家既然都被女人们遗忘了，不如做好三陪老公，“陪吃、陪聊、陪玩！” 三人慢悠悠踱进书房，开始还研究了些时事政务，聊着聊着就被背后三个女人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朱小乐羡慕地摸着玉娘肚子，“哎呀，要是我肚子里这个有你的这么乖就好啦！你说真是奇怪，没见你有一日不舒服的？” 玉娘红着脸，“我也不知道啊，每日能吃能睡的，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都是孕妇，周姒没这烦恼，只是东摸摸西摸摸，“好神奇的啊，玉娘嫂子你肚儿会动呢！” 朱小乐喝完药，苦的脸都变了形，冷不防嘴巴被送进一颗杏干，她含进嘴抿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谢谢大王！” “哼，回头再收拾你！”嬴政稍微端着些架子。 朱小乐做了个鬼脸不去理他，伸手对着蒙毅招了招，示意他跟自己一边说话。 趁着大家不注意，两人往屏风后说几句话，“师父，老夫人上回拿走的帛书，你那里还有么？能找出来给我一份么？” 蒙毅扬扬眉，“这东西你不问大王要？他做主整理的东西！” 朱小乐摇头，“他最近总敷衍我，有什么消息都不告诉我，我想我有思路能找到老夫人的。师父能帮忙么？” 蒙毅皱皱眉，“我们都派人在找了，你别忧心，那帛书原版就一份，当时给老夫人拿走了。再制一份不是不可，你想看的话我会安排人去做，不过总归需些时间。” 他顿了顿，又叮嘱她一句，“但是最好你别管这事了。既然大王不想让你知道，必然是有安排的。再说你身体不好，我好容易找来扁鹊门的医者，明日帮你看过了身子再说！” 嬴政坐在一边早看到两人背着众人嘀嘀咕咕，心里一万个不爽，虽然知道师徒俩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有什么事要瞒着他去找外人帮忙呢！ 他皱着眉，“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要躲开那么远说？” 蒙毅就知道他会气，叹了一声，“阿乐，你还是直接跟他说！我怕他打死我！” 有了上回三个人混战的即视感，朱小乐打个寒战，五月天那么热，她后背却有些发寒。 她慢慢挪到他面前，坐在他身边，拉了他手指头揉捏着，低了头跟他承认，“就说了两句，想看看老夫人带走的帛书，我怕你担心我不让我知道，我想我可能有老夫人的下落。” 嬴政的手指被她柔软的搓弄，弄得心里突然升起一团火气，他盯着她低垂的脖颈，从乌黑的发丝中透出的细白柔嫩，感觉有些热流暖暖地从鼻腔缓缓向下流动。 他心知不好，甩开她的手起身大步迈向房外，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捂住自己鼻子，用后背对着她回答：“看就看，不是什么大事，下回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去叫人换壶茶。” 周姒、玉娘看了看刚煮沸的茶汤，对视了一眼，“这茶还没喝呢？” 蒙恬不说话，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蒙毅坐回来，接过自己夫人的汤勺，跟她说，“没事的，大王嫌这茶太浓了，晚上睡不着。” 周姒点头，“确实的，这光景喝的太浓，晚上确实不太好睡。” 片刻后嬴政再回到书房的时候，大家已经坐在一起认真研究茶道，蒙毅笑着招招手，问他，“大王，你喜欢浓的还是淡的茶？太浓的茶你应该不喜欢，喝了晚上会睡不着？” 他递给嬴政一盏刚烹好的茶汤，嬴政悠然接了过来，“多谢！今夜本就有政事，可能要漏夜处理。” 他放下茶盏，眼神中有一种戏谑的意味，“辛苦你也一齐留下，待会儿我派人送弟妹出宫。” 说完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正在旁边喝茶的蒙恬，蒙恬没有抬眼回看，只咳嗽了一声，“不必了大王。你们俩忙，我顺路，我送一样的！” 第133章 李先生 嬴政摇头，“其实我还是很怀念当年，我们三兄弟一起彻夜不眠的日子，不若蒙兄今日陪我们一起！” 兄弟俩的眼光与他的在空中碰撞了一下。 【好像你不是太善良，你没饭吃大家都饿着的意思么？】 他毫不掩饰地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看人笑话有意思么？】 蒙恬先服软，“大王见谅，夫人有孕在身，下臣实在不放心。假如没有重要的事，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他起身就去扶玉娘，顺便转过头对着蒙毅说了句，“嗯，弟妹我会护送回去的，你放心留下！” 【我尽力了啊，你自求多福！】 他瞄了眼自己弟弟话一说完，大手拎着玉娘就往外走，朱小乐明明才跟她们聊了一会儿天，不乐意地喊住他们。 “别走啊，这才什么时辰啊，我们姐妹好久没见了，再陪我聊聊。阿政你说呢？” 嬴政点头说了句，“嗯正是呢，今晚我们三兄弟有要事商议，你们聊完早些休息！” 【一个都别跑！哈哈哈！】 三个男人各怀心思，起身出了书房，门一关上，蒙恬摸摸自己下颌先开了口，“老规矩?” 嬴政揉了揉手腕，“行！去练武房，院子里声音响会吓着她们。” 蒙毅蔫蔫地，“我做裁判行不行？好容易大酺忙完了，才能歇两天假，脸花了又得躲着周姒” 嬴政揽着他脖子，拖着他往外走，蒙毅被拖着一边走一边回头跟他们说，“玩玩就玩玩，咱们先说好了，今日不打脸。” 蒙恬看着可恶的撩事祸首，牙痒痒地说，“尽量，收不住手的时候可别怪我！” 他自小就给蒙毅拖累和擦屁股，已经习惯了，也不多这一次，不过好在这次是现世报，立刻有机会报复回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这一夜，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三个女人第二天果然都起晚了，懒洋洋地聚在一起吃早饭，一个多月没见面，想聊的事情实在有些多，等她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老公们呢？ 朱小乐起身出去召唤小六，“大王呢？蒙将军和师父今日都没过来么？” 小六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着回答，“大王来是来过的，有公务又去忙了。交代让姑娘先吃饭，晚些他带医正过来看你。” “哦，好。”朱小乐转身回去。 小六儿回想着早上大王回来时候，有些微青的眼角，摇摇头，可惜了一张俊脸。 他不知道的是，今日一早有三张扭曲的俊脸，都在龇牙咧嘴的互相上着药。 “嘶大哥，轻点揉啊，大王下手真狠啊！”蒙毅皱着眉，衣服卷到了背上，一块乌青的拳印，给蒙恬搓得有些发红了。 嬴政对着镜子，手里拿着去壳的鸡蛋揉着眼角乌青，“叫你手欠，说好不打脸的呢？不给你点厉害的，当我好说话？” 蒙毅嗨笑了声，“不是故意的，胳膊动作大了点！失误纯属失误！其实大王算手下留情的，大哥揍得更疼些！” 蒙恬又在手心加了几滴药油，给自己腿上揉了几下，“你们俩都活该！关我什么事，非要拖着我不让回去！” 嬴政说，“好久没练练手了。再说是兄弟的，应该有难同当啊！” 蒙毅说，“不是我说啊，你们俩孩子都有了着落，我还没孩子呢！拖着我有什么意思呢？” 蒙恬问他，“昨晚上难道不是你嘴巴欠，害得我一晚上不能回家，还要费那么大力气揍你？” 蒙毅点头，“对，是我没控制好！下次不说了！” 嬴政瞥他一眼，“你就这张嘴不好，表面上正儿八经的，私底下实在欠揍。今天你去查查阿乐要的东西。” “蒙兄今日帮我去审赵高！”他安排好今日行程，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回去抱媳妇儿！ “你们先吃着，我去瞧一眼阿乐，正午还要带医者去给她会诊。”他将鸡蛋丢进自己嘴里，起身往书房走去。 看过沉睡的朱小乐，他去了偏室，那里有一名青年正在等他。 嬴政进屋竟然对这人施礼拜了个平礼，青年还礼微笑。 “大王不必如此！” “请先生出手救救孤的孩儿！”嬴政眼角微红。 青年说话耿直，态度却是谦和的，“大王应知，医者父母心，能救我一定会救的，只是怕事不可为。一切皆有定数，还要诊过才知。” 嬴政点头，伸手，“请。” 青年跟着嬴政来到书房，朱小乐正好刚午歇醒来。 “请大王回避，小民需要安静地为姑娘诊脉。”青年放下手中医箱，与嬴政交代。 朱小乐不知为何见着这青年，心里就有些忐忑，第一次在路上见到是这样，今日也是这样。 她伸手拖住准备出去的嬴政，“你别走远，就在门口等着好吗？” 嬴政拍拍朱小乐的手背， 弯起唇角，“我就在门外，不用担心。李先生是扁鹊门三十代的传人，医术高明专擅妇儿科，定能帮我们保住孩子的。” 朱小乐松开手，仔细观察青年，这人白面无须，一身青衣，头上木簪束发，眼神坚毅清冷。 他等着嬴政关上房门，才将医箱打开，自里面取出脉诊，示意她将手放在上面，随后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 他静静诊了一会儿，随后放下手，用丝帕擦了擦手，才正色跟朱小乐说道。 “姑娘思虑过重，身体虚亏已久，血气不足。” 朱小乐点头，说道：“正是，之前医正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他微笑了一下，“小民有些话，不知道姑娘能否听得进去。” “请先生直言，无妨的。”朱小乐微微颤抖，她懂得的医生说话都是这样，应该是不太好治了。 原本她就是有预感的，但是嬴政一直安慰她，这次请来了李先生，其实也让她升起过一些希望。 “人生是注定的，本不应该用人力去改变它，假如有一些变化，是顺应着事物规律发展的，固然没有影响。但是假如这些变化，改变了原本的方向，那会导致非常可怕的结果。” 他忽然说了这么段没头没尾的话，令朱小乐楞了一会儿，不是说着她的病么？怎么说起了这些？ 朱小乐试着问他，“先生是说这孩儿救不了了？” 李先生笑着摇摇头，“也不是，孩子的事情眼下不能断言。不过我说的话，希望姑娘能好好想一想。” “难道先生的意思是，假如这胎先天不足，养下来也会有隐疾？” 朱小乐知道，先兆流产除了母亲身体原因之外，也有一种是孩子的体质不足，有些流产是自然界筛选的结果。 他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不止是孩子的事，人生之事都是这样。人都希望得到自己期待的美好，可是每个人都只是这时间河流里的一粒微尘，生老病死都是注定。” 他眼神诚恳看了看朱小乐，又转向门外隐约的人影，开口说，“姑娘懂得蝴蝶效应么？” “知道知道！亚洲的蝴蝶拍一拍翅膀，美洲大陆就会刮起”朱小乐说了一半的话忽然顿住了。 第134章 求情 她眨了眨眼，似乎不相信听见的和看见的，她觉得一定是她最近经历太多，在做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她伸手扭了自己的脸颊，好疼！ 又伸手去戳了戳李先生的胳膊，有弹性又很结实，正常的人体体温。 见鬼了！ 她颤抖着缩回自己的手臂，牙齿打着颤问他，“你也是穿越者？” 李先生笑了笑， 他的笑容淡定而温和，他摇摇头说道：“我是，你不是！” 朱小乐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说法，“怎么可能，我已经来了几个月了，难道我这几个月一直是在做梦？” 她又伸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扭了一下，“嘶！”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 李先生看了眼门口，低声告诉她，“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很久，不过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很多事要你自己做决定。今日时间差不多了，我会明日再来看你。” 他从医箱底部找出一个玉匣，里面放着几颗药丸，“这是补充黄体酮的，每日吃一粒。先帮你稳定身体状态，一定要收好不能叫人发觉！” 朱小乐直接拿出一粒吃了下去，剩下的仔细地收进自己的衣袖中，“明日你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他笑着收好了医箱，“明日我亲自给你熏艾，你想问什么都行。你先好好休息！” 他背起医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嬴政见他出来，向里看了一眼，朱小乐目光正追随着李先生，见他瞧过来，弯起唇跟他笑了笑。 嬴政领着李先生向偏房走去，“辛苦李先生，可有诊案了？” 他颔首，“有了，我回去开方，晚些叫人煎好了送来！” 嬴政问了一句，“有几成把握？” 李先生脚步顿了一顿，随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得看母体强健与否。” 嬴政停下步子，又继续前行多送出去两步，“多谢先生。” 嬴政回到书房的时候，见到朱小乐正坐在案边，眼睛发愣，他走到身边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你在想什么？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朱小乐看见他，正了正神色，将话题岔开，“没有，老夫人有消息了吗？” “昨日我悄悄去看了赵高，他说找到那帛书，也许能找到老夫人。我关心她安危，实在忍不住偷跑出去了，你别生我的气。” 朱小乐想了想，决定告诉他真相，比起被他责骂两句，现在找到赵姬的下落更为关键。 李先生的出现，正能解开她与赵姬的疑惑，也许能帮赵姬完成她苦苦追求的结果。 嬴政点头，“知道了，今早就让蒙恬去审赵高。不用担心！帛书也让你师父去想法子了。这些事你就全交给我，不要想那么多了！养好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朱小乐咬了咬唇，“赵高跟我提了个条件，他想——官复原职。你会答应他么？” 嬴政沉默片刻，抬眼看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你同意了？” 朱小乐听出他语气不善，这是即将发火的前奏了，于是放软了语气哄他，“他犯的事是挺严重的，勾连前朝后宫！私自传递宫里消息、财物。” “可是，他毕竟提供了老夫人的线索，再说他好像政务上也颇有见地” 朱小乐声音越来越低，这是明摆着是在干涉朝政了。 她有些心虚，之前嬴政为了这案子，几乎换了各宫里三分之一的人，为此事牵涉而发配、抄家的无数。 赵高是这案子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轻易地放了，确实叫有心人知道，说起来是很难听的。 “呵！你开始会吹耳边风了？一个死囚值得你帮他说那么多？” 嬴政感觉牙龈有些痒，他攥起拳头，手背都爆起了青筋。 朱小乐这么帮着赵高说话，又整日惦记着赵姬，说起来他们三个，还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先生，他这宫里，还真是挺热闹的！ 朱小乐摇头，“真没有！你瞧，从他被关起来，我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原本他的事是与我无关的，可是关系到老夫人的安危，我不能不和他谈谈条件的！” “你吃醋了？”朱小乐眼珠一转，起身爬到他腿上抱着他脖子。 嬴政怎么会承认，他松开拳头拦住她的腰肢，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吃什么醋，只是气氛这小人，他就是看你心软好说话！你看他在蒙恬手下能挺几轮？” “此事我有安排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别操心了！” 他舔了舔后槽牙，从第一次带朱小乐摆驾离宫，见到赵高盯着朱小乐的样子时就挺烦的！ 得到他的承诺，朱小乐知道赵高死不了了，目的是达到了，不过还得安抚下嬴政，于是很乖巧地仰起头亲了他一下。 嬴政觉得鼻子又有些发痒，不动声色的将她抱了下来，赶紧离开她身边往外走，“我去看看药怎么还没送来，替你叫些点心好吗？” 朱小乐瞧见他慌张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定力不足啊大王！ 等待喝药的间隙，她回忆了李先生的话，说实话这先生并不太像一名医师，虽然他搭脉的姿势熟练，也确实帮她诊出了问题，可是在她眼里，他好像非常的官方？ 这感觉她都觉得奇怪，在嬴政面前进出的大臣很多，每个都是国之栋梁，人之龙凤，可是没有这李先生第一眼的感觉那么“正”，“正”得让她心里发寒。 嬴政也有很“正”的时候，不过是在朝堂上或者处理公务的时候，在她面前从不，除非生气了，他基本上不在她面前端着，以她看来嬴政像个痞子的时候反而多些。 嗯！深情的痞子！ 这样看来，这李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她有些期待明日的见面！ 她思考的时候，经常会不经意地捏着下巴，做这动作的同时她并没注意到，嬴政正站在门口用探究的眼神看她。 她喝过药，嬴政请了周姒与玉娘过来陪她，自己则去了蒙毅那里，两人一起骑马出了宫。 嬴政带着蒙毅一路向着城外去，李先生是蒙毅找回来的，不过这时机也太巧合了点，再加上她的那句“穿越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34章 求情 她眨了眨眼，似乎不相信听见的和看见的，她觉得一定是她最近经历太多，在做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她伸手扭了自己的脸颊，好疼！ 又伸手去戳了戳李先生的胳膊，有弹性又很结实，正常的人体体温。 见鬼了！ 她颤抖着缩回自己的手臂，牙齿打着颤问他，“你也是穿越者？” 李先生笑了笑， 他的笑容淡定而温和，他摇摇头说道：“我是，你不是！” 朱小乐根本不能理解他的说法，“怎么可能，我已经来了几个月了，难道我这几个月一直是在做梦？” 她又伸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扭了一下，“嘶！”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 李先生看了眼门口，低声告诉她，“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很久，不过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很多事要你自己做决定。今日时间差不多了，我会明日再来看你。” 他从医箱底部找出一个玉匣，里面放着几颗药丸，“这是补充黄体酮的，每日吃一粒。先帮你稳定身体状态，一定要收好不能叫人发觉！” 朱小乐直接拿出一粒吃了下去，剩下的仔细地收进自己的衣袖中，“明日你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他笑着收好了医箱，“明日我亲自给你熏艾，你想问什么都行。你先好好休息！” 他背起医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嬴政见他出来，向里看了一眼，朱小乐目光正追随着李先生，见他瞧过来，弯起唇跟他笑了笑。 嬴政领着李先生向偏房走去，“辛苦李先生，可有诊案了？” 他颔首，“有了，我回去开方，晚些叫人煎好了送来！” 嬴政问了一句，“有几成把握？” 李先生脚步顿了一顿，随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得看母体强健与否。” 嬴政停下步子，又继续前行多送出去两步，“多谢先生。” 嬴政回到书房的时候，见到朱小乐正坐在案边，眼睛发愣，他走到身边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你在想什么？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朱小乐看见他，正了正神色，将话题岔开，“没有，老夫人有消息了吗？” “昨日我悄悄去看了赵高，他说找到那帛书，也许能找到老夫人。我关心她安危，实在忍不住偷跑出去了，你别生我的气。” 朱小乐想了想，决定告诉他真相，比起被他责骂两句，现在找到赵姬的下落更为关键。 李先生的出现，正能解开她与赵姬的疑惑，也许能帮赵姬完成她苦苦追求的结果。 嬴政点头，“知道了，今早就让蒙恬去审赵高。不用担心！帛书也让你师父去想法子了。这些事你就全交给我，不要想那么多了！养好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朱小乐咬了咬唇，“赵高跟我提了个条件，他想——官复原职。你会答应他么？” 嬴政沉默片刻，抬眼看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你同意了？” 朱小乐听出他语气不善，这是即将发火的前奏了，于是放软了语气哄他，“他犯的事是挺严重的，勾连前朝后宫！私自传递宫里消息、财物。” “可是，他毕竟提供了老夫人的线索，再说他好像政务上也颇有见地” 朱小乐声音越来越低，这是明摆着是在干涉朝政了。 她有些心虚，之前嬴政为了这案子，几乎换了各宫里三分之一的人，为此事牵涉而发配、抄家的无数。 赵高是这案子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轻易地放了，确实叫有心人知道，说起来是很难听的。 “呵！你开始会吹耳边风了？一个死囚值得你帮他说那么多？” 嬴政感觉牙龈有些痒，他攥起拳头，手背都爆起了青筋。 朱小乐这么帮着赵高说话，又整日惦记着赵姬，说起来他们三个，还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先生，他这宫里，还真是挺热闹的！ 朱小乐摇头，“真没有！你瞧，从他被关起来，我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原本他的事是与我无关的，可是关系到老夫人的安危，我不能不和他谈谈条件的！” “你吃醋了？”朱小乐眼珠一转，起身爬到他腿上抱着他脖子。 嬴政怎么会承认，他松开拳头拦住她的腰肢，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吃什么醋，只是气氛这小人，他就是看你心软好说话！你看他在蒙恬手下能挺几轮？” “此事我有安排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别操心了！” 他舔了舔后槽牙，从第一次带朱小乐摆驾离宫，见到赵高盯着朱小乐的样子时就挺烦的！ 得到他的承诺，朱小乐知道赵高死不了了，目的是达到了，不过还得安抚下嬴政，于是很乖巧地仰起头亲了他一下。 嬴政觉得鼻子又有些发痒，不动声色的将她抱了下来，赶紧离开她身边往外走，“我去看看药怎么还没送来，替你叫些点心好吗？” 朱小乐瞧见他慌张离去的背影，摇摇头，定力不足啊大王！ 等待喝药的间隙，她回忆了李先生的话，说实话这先生并不太像一名医师，虽然他搭脉的姿势熟练，也确实帮她诊出了问题，可是在她眼里，他好像非常的官方？ 这感觉她都觉得奇怪，在嬴政面前进出的大臣很多，每个都是国之栋梁，人之龙凤，可是没有这李先生第一眼的感觉那么“正”，“正”得让她心里发寒。 嬴政也有很“正”的时候，不过是在朝堂上或者处理公务的时候，在她面前从不，除非生气了，他基本上不在她面前端着，以她看来嬴政像个痞子的时候反而多些。 嗯！深情的痞子！ 这样看来，这李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她有些期待明日的见面！ 她思考的时候，经常会不经意地捏着下巴，做这动作的同时她并没注意到，嬴政正站在门口用探究的眼神看她。 她喝过药，嬴政请了周姒与玉娘过来陪她，自己则去了蒙毅那里，两人一起骑马出了宫。 嬴政带着蒙毅一路向着城外去，李先生是蒙毅找回来的，不过这时机也太巧合了点，再加上她的那句“穿越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44章 蓝星 第二日一早，朱小乐梳洗完就等李先生过来，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问题要问。 一开始嬴政还略陪了她一会儿，等艾熏起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要去上朝了。 李先生一边拨弄熏炉的草叶，一边看了眼她乌青的眼底，“一夜没睡？对孩儿可不好！” 朱小乐轻笑，“你昨天那么说，任谁都睡不踏实！” “你直说，到底你是哪里来的，找我要做什么？” 李先生看她一眼，手没有停，“我是穿越过来的，我的年代你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朱小乐好奇，“你的年代？你是哪一年穿越过来的？你的年代更先进了！” 李先生低头笑了下，“是挺先进的。想看看么？我不能带电子产品过来，我带了两张相片。” 朱小乐点头，“想看！你是哪一年穿越过来的，还能带东西过来，我什么都没有呢！” 李先生放下手中的熏炉，侧身从医箱最下面打开一个夹层，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两张巴掌大小的照片递给她，“我来自2231年。” 朱小乐接过手中的相片，翻转过来看了看，大惊失色，“这是？蓝星？” 第一张相片的底色是一片血红，拍摄的人站在地面上，向天上伸出一只手，看得出他的防护服很破旧，相片中天地一色，到处是残垣断瓦，没有完整的城市、没有绿色植物、没有人烟。 第二张相片是从太空中拍摄的蓝星，原本清澈蔚蓝的星球一片死气，蓝色的海洋几乎消失不见，只有珍珠大小的几粒蓝色，其余一片死灰。 朱小乐颤抖着双手，反复细看相片，她开始以为这相片是p的，当她仔细分辨出第一张相片里空气中的浮尘，她放下相片。 不得不承认，不可能、这相片不可能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你们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之前脑海里整理出的诸多问题，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李先生郑重地将两张相片收入袖子，才开始跟她说，“我不知道你的年代是什么样子，但是2231的蓝星确实是现在这样。” “原本我们一直以为这个星球，从来都是战祸纷飞，弱肉强食。我们希望利用科学的力量，找到蓝星战祸的源头。” “偶然的机会，我们穿越到了2016年的蓝星，我们发现了那年代的蓝星并不是这样，没有战乱，没有灾祸，生机盎然。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与我们的年代完全不同的历史书。” “我们发现历史发生了错误，我们的历史竟然从源头就与你们不同。” “所以你昨日告诉我，‘蝴蝶效应’就是这个意思？”朱小乐问他。 他点头，“是的，所以我们选择将历史修正过来。目前你看到的，已经是数次修正后的蓝星，已经比之前我们生活的，要好了若干倍。至少，现在偶尔还可以穿着防护服站到地面上！” 朱小乐问他，“难道这事与我有关系？所以你找到我？” “是的！”李先生丝毫没有停顿。 “我们的历史从秦朝开始出现了偏差。在我们的历史书中，秦朝经历了28代君主620年。你知道的秦朝是什么样子？” 朱小乐失神地说道，“秦朝只存在两代十五年，秦二世而亡。小学历史就学过的！” “你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这么说。如果你只是你，存在这里并不会影响历史。可惜你与嬴政有了关联，甚至要生出一个继承大秦江山的储君。” “这才是这历史被扭曲的原点。”他一口气说完，并不着急她的回应。 “因为你的历史中，嬴政没有皇后，胡亥继位，他其余的孩子都被害，赵高篡位不成被杀。刘邦、项羽起义抗秦？是？我说的都没错？” 朱小乐煞白了脸，问他：“你要杀我？” “李先生，你是赵高的师父？”她低声问他。 李先生摇摇头，“我不是他师父，李先生只是一个代号。前一任死了，我才会过来。” “并且，我们不杀人。我们只通过一些手段修正错误。” “而且我们也不能在历史中停留太久。否则，当我们成为历史的一员，也许会发生更可怕的结局。” 朱小乐声音颤抖，问他，“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自杀？” 李先生笑了笑，“不用，只要你回到原来的生活中，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没有皇后，没有储君、没有传承。” 朱小乐心里实在舍不得，“你来带我走？还有一个人你也能带她走么？赵姬她很想回去！” 他回答她，“我带不走你，但是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想了想解释道：“应该这么说。我说的穿越，是整个人完整的出现在过去或者未来。而你们并不是穿越，只是一种脑电波的共振。” “你们的脑构造，在机缘巧合下十分相似，又在不同时间发生了同感，所以适频的脑电波发生了共振。你们另外一具身体，假如还有生命体征，意识就能回去。” 朱小乐问他，“什么是同感？” 李先生解释，“比如濒死感，因为人的意识和感觉受到环境、经历、教育等的影响，不能完全相同。不同的感受，比如：悲伤、愉快、失重等，普通的感觉很难让两个人的脑电波达到同等波段，可是濒死感可以。” “我说的虽然是一种推测，不过我们研究过很多同感电波，确实人在濒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会产生同等波动。” 朱小乐站起来，将熏炉用茶水浇灭，起身去打开了窗户。 “跟我有关系，我不存在，历史就一定可以回到正轨？”她的声线低沉又冷清。 “你是怎么确定的？你们做过什么？”她要问明白，不能只相信推测。 李先生笑着说，“你不是说赵姬很想回去么？可惜历史没有她不行啊！虽然我们每次回来不能停留太久，可是为了她，我们也在几十年间不停往返穿行。” 朱小乐惊讶，“你们知道她？是你们将她困在这宫里？” 李先生不否定，“没有她就没有嬴政！她必须在、必须是王后、必须是嬴政的生母！假如没有她，我们也不知道历史会如何变化！” “你们未免太可怕了！你们将我们操纵于掌心！”朱小乐回眸看他，心里已经开始考虑，假如他死了会如何？ “既然你们早知道，我不能出现在嬴政身边，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带走我？” 假如早一些与她说这些，她应该会很高兴能回到原点！ 第144章 蓝星 第二日一早，朱小乐梳洗完就等李先生过来，一夜未眠，她想了很多问题要问。 一开始嬴政还略陪了她一会儿，等艾熏起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要去上朝了。 李先生一边拨弄熏炉的草叶，一边看了眼她乌青的眼底，“一夜没睡？对孩儿可不好！” 朱小乐轻笑，“你昨天那么说，任谁都睡不踏实！” “你直说，到底你是哪里来的，找我要做什么？” 李先生看她一眼，手没有停，“我是穿越过来的，我的年代你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朱小乐好奇，“你的年代？你是哪一年穿越过来的？你的年代更先进了！” 李先生低头笑了下，“是挺先进的。想看看么？我不能带电子产品过来，我带了两张相片。” 朱小乐点头，“想看！你是哪一年穿越过来的，还能带东西过来，我什么都没有呢！” 李先生放下手中的熏炉，侧身从医箱最下面打开一个夹层，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两张巴掌大小的照片递给她，“我来自2231年。” 朱小乐接过手中的相片，翻转过来看了看，大惊失色，“这是？蓝星？” 第一张相片的底色是一片血红，拍摄的人站在地面上，向天上伸出一只手，看得出他的防护服很破旧，相片中天地一色，到处是残垣断瓦，没有完整的城市、没有绿色植物、没有人烟。 第二张相片是从太空中拍摄的蓝星，原本清澈蔚蓝的星球一片死气，蓝色的海洋几乎消失不见，只有珍珠大小的几粒蓝色，其余一片死灰。 朱小乐颤抖着双手，反复细看相片，她开始以为这相片是p的，当她仔细分辨出第一张相片里空气中的浮尘，她放下相片。 不得不承认，不可能、这相片不可能是假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你们那时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之前脑海里整理出的诸多问题，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李先生郑重地将两张相片收入袖子，才开始跟她说，“我不知道你的年代是什么样子，但是2231的蓝星确实是现在这样。” “原本我们一直以为这个星球，从来都是战祸纷飞，弱肉强食。我们希望利用科学的力量，找到蓝星战祸的源头。” “偶然的机会，我们穿越到了2016年的蓝星，我们发现了那年代的蓝星并不是这样，没有战乱，没有灾祸，生机盎然。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与我们的年代完全不同的历史书。” “我们发现历史发生了错误，我们的历史竟然从源头就与你们不同。” “所以你昨日告诉我，‘蝴蝶效应’就是这个意思？”朱小乐问他。 他点头，“是的，所以我们选择将历史修正过来。目前你看到的，已经是数次修正后的蓝星，已经比之前我们生活的，要好了若干倍。至少，现在偶尔还可以穿着防护服站到地面上！” 朱小乐问他，“难道这事与我有关系？所以你找到我？” “是的！”李先生丝毫没有停顿。 “我们的历史从秦朝开始出现了偏差。在我们的历史书中，秦朝经历了28代君主620年。你知道的秦朝是什么样子？” 朱小乐失神地说道，“秦朝只存在两代十五年，秦二世而亡。小学历史就学过的！” “你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这么说。如果你只是你，存在这里并不会影响历史。可惜你与嬴政有了关联，甚至要生出一个继承大秦江山的储君。” “这才是这历史被扭曲的原点。”他一口气说完，并不着急她的回应。 “因为你的历史中，嬴政没有皇后，胡亥继位，他其余的孩子都被害，赵高篡位不成被杀。刘邦、项羽起义抗秦？是？我说的都没错？” 朱小乐煞白了脸，问他：“你要杀我？” “李先生，你是赵高的师父？”她低声问他。 李先生摇摇头，“我不是他师父，李先生只是一个代号。前一任死了，我才会过来。” “并且，我们不杀人。我们只通过一些手段修正错误。” “而且我们也不能在历史中停留太久。否则，当我们成为历史的一员，也许会发生更可怕的结局。” 朱小乐声音颤抖，问他，“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自杀？” 李先生笑了笑，“不用，只要你回到原来的生活中，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没有皇后，没有储君、没有传承。” 朱小乐心里实在舍不得，“你来带我走？还有一个人你也能带她走么？赵姬她很想回去！” 他回答她，“我带不走你，但是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想了想解释道：“应该这么说。我说的穿越，是整个人完整的出现在过去或者未来。而你们并不是穿越，只是一种脑电波的共振。” “你们的脑构造，在机缘巧合下十分相似，又在不同时间发生了同感，所以适频的脑电波发生了共振。你们另外一具身体，假如还有生命体征，意识就能回去。” 朱小乐问他，“什么是同感？” 李先生解释，“比如濒死感，因为人的意识和感觉受到环境、经历、教育等的影响，不能完全相同。不同的感受，比如：悲伤、愉快、失重等，普通的感觉很难让两个人的脑电波达到同等波段，可是濒死感可以。” “我说的虽然是一种推测，不过我们研究过很多同感电波，确实人在濒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会产生同等波动。” 朱小乐站起来，将熏炉用茶水浇灭，起身去打开了窗户。 “跟我有关系，我不存在，历史就一定可以回到正轨？”她的声线低沉又冷清。 “你是怎么确定的？你们做过什么？”她要问明白，不能只相信推测。 李先生笑着说，“你不是说赵姬很想回去么？可惜历史没有她不行啊！虽然我们每次回来不能停留太久，可是为了她，我们也在几十年间不停往返穿行。” 朱小乐惊讶，“你们知道她？是你们将她困在这宫里？” 李先生不否定，“没有她就没有嬴政！她必须在、必须是王后、必须是嬴政的生母！假如没有她，我们也不知道历史会如何变化！” “你们未免太可怕了！你们将我们操纵于掌心！”朱小乐回眸看他，心里已经开始考虑，假如他死了会如何？ “既然你们早知道，我不能出现在嬴政身边，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带走我？” 假如早一些与她说这些，她应该会很高兴能回到原点！ 第145章 去留 李先生很抱歉地说，“我们没有那么精确的着陆时间和着陆点，虽然经过很多前辈的努力，但是这已经是我们能穿越来的最佳坐标了！” “坐标？”朱小乐很惊讶，“不是你们定就可以了么？” 他爽朗的笑了下，“怎么可能那么随意，没有定位器，我们也很容易迷失在历史中！” 他指了指朱小乐的胸口，“你那里的珠子,就是一种维生系统加定位系统！” “其实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应该本来就在濒死阶段了，否则它不会进入工作状态！” “送你回去的话，我要取回你的这颗珠子才行。当然，也没有说的那么轻松，还要去你之前的年代做现场调研，得找到你回去的合适时机，假如你的身体不存在了，我们也没法将你送回之前的身体。” “说了这么多，你可以答应我，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回去？”他没逼迫她当场就做决定！ “这个孩子怎么办？”朱小乐回眸，声音微颤。 李先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眼神中很是愧疚，“对不起，我们不能让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朱小乐没有说话，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 “你走！我会好好考虑的！”她轻叹一声。 李先生点点头，递给她几粒白色药片，“安眠药，一次一片，这几天你会需要它的。” 说完他转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在开门前的那一瞬间，朱小乐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假如，我不愿意要大王杀了你？” 李先生回头笑得洒脱，“穿越者本就受到巨大的身体伤害，以我现在的状态，也穿越不了两三回了。死亡是我们原本的命数。” “我在这里只能留五天，五天后我来听你的答案。” 临出门，他自袖中取出那张蓝星的相片递给朱小乐，他相信她会做出应该的选择！ 大门打开，嬴政就背身站在书房门外，面对着回廊外的庭院，李先生见到他脚步微顿，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中忐忑片刻，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是否听见些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他需要考虑的，现在他只要考虑他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他静了静心神，拱手行了一礼，“大王！” 嬴政转过身，乌黑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和气地问他，“怎么样？她还好吗？” 李先生回答：“好一些了，已经熏了艾。稍后我会叫人送汤药过来。” 说完他施礼要走，嬴政却叫住他，“我送一送先生。” 他走出去两三步外，才继续说道，“我是问她能不能治好？孩子能不能保住？” 李先生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那要先看这几日的药吃得如何。总而言之，前三个月是有很大风险的，即便是三个月后也得小心养着。” 嬴政睨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没有继续问他，反而换了个话题，“先生来咸阳多久了？之前在何处行医？” 李先生低头，“之前四处行游并无定处。刚经过咸阳，本欲前往会稽，被蒙大人请来此处。” 嬴政点了点头，“留下，帮我一直照顾阿乐！如孩子生下无恙，孤必有重赏！” 他微笑了一下，婉言谢绝，“医者父母心，待在这里加官进爵，不若四处游历，原本医者的医术就是要多见、多学、多试。大王请恕小民不恭之罪！” “好。”嬴政出奇地没有继续要求什么，反而干脆的同意了。 屋里的朱小乐此刻将那相片攥在手心，想看又不敢看，直到手心的汗水将相片的边角都浸得软了，才起身将相片放进了自己的玉妆匣底。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在不停胶着，一个叫她天下为先，一个叫她以己为先，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着，生怕脚步停顿之后，做下的决定会令自己后悔。 她自小是个特别在乎别人眼光的人，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克己复礼的老派做法，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当场同意李先生的说法，哪怕牺牲自己和孩子也会去做。 可是来到秦朝之后，被嬴政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切以她的感觉为先，这样的幸福感，令她舍不得去为了别人，或者是看不见的未来，而去牺牲自己的幸福，更别说这里还牵涉了两条人命！ 她今日在李先生走时，很想直白的对他喊道，“关我屁事！有本事你们就来杀我！” 她相信嬴政假如知道真相，必定能护她周全！ 可是自己攥在手中的相片，竟然如此烫手，以至于自他出门后她不敢再看一眼，而是将它压在玉匣的最低下，好似这样就不会总想着它。 假如她回去，历史就真的能够恢复到之前的轨迹么？ 他说赵姬也是他们留下来的，那假如自己不愿意，他们又会用什么方法带走自己呢？ 他说他们不会杀人？ 难道还有什么手段是自己猜想不到的？ 即便是有，也很正常，毕竟他们的科技比自己那个时代先进许多，那为什么他愿意主动出现来与自己商谈？ 难道还有什么是他无法左右的？他得要与她交换？ 命他都可以不要，他到底想要什么？ 朱小乐头疼不已，他解开了谜底，又丢下了谜题。 她捻起一颗安眠药吃了下去，她需要好好休息，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的时候嬴政还在身边。 窗外还没有大亮，身边的人温暖、安静，鼻息稳稳地令人心安，她凑近些，将他的胳膊挽进自己怀中，头靠在结实的肌肉上，感受他的脉搏。 他抽出手臂将她揽过去，“你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会儿，哪里不舒服么？” 她很久没有一夜睡到天亮，他也日日陪着她辗转。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阿政，你说人为什么活？” “总有要去做的事！问这个做什么？”他微微皱眉。 “你想做的是什么？”她细细的声音好似猫咪那么柔。 “我？还用问么?要收服寰宇，威服四夷。” 嬴政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这一生的使命。 “然后呢？”朱小乐问他，“做到之后？” 嬴政说：“富民，强国。跟你生好多孩子，再传承帝国！” 朱小乐默了默，“再往后呢？” 嬴政笑着说，“再往后么，等我们都走不动路了，就含饴弄孙或者重孙、重孙女！” “再往后呢？等你我都入了黄土？”朱小乐问他。 嬴政扳过她的脸，他低头望着她，“死？你胡说什么！现在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 朱小乐笑笑问他，“你也不知道是么？” 嬴政皱眉，“活好现在每一天不好么！那些身后之事都是虚无缥缈的，无需多想！” 朱小乐点头，“是呢！人都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怎么想呢？” 嬴政抚摸她愈显青白的脸色，“别瞎说了，再说我要气了！乖，再睡一会儿！” 朱小乐乖觉低下头，靠在他胸口，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着他的呼吸就知道他也没睡着，两人都僵直身子一动不动，装作自己睡着了。 第145章 去留 李先生很抱歉地说，“我们没有那么精确的着陆时间和着陆点，虽然经过很多前辈的努力，但是这已经是我们能穿越来的最佳坐标了！” “坐标？”朱小乐很惊讶，“不是你们定就可以了么？” 他爽朗的笑了下，“怎么可能那么随意，没有定位器，我们也很容易迷失在历史中！” 他指了指朱小乐的胸口，“你那里的珠子,就是一种维生系统加定位系统！” “其实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应该本来就在濒死阶段了，否则它不会进入工作状态！” “送你回去的话，我要取回你的这颗珠子才行。当然，也没有说的那么轻松，还要去你之前的年代做现场调研，得找到你回去的合适时机，假如你的身体不存在了，我们也没法将你送回之前的身体。” “说了这么多，你可以答应我，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回去？”他没逼迫她当场就做决定！ “这个孩子怎么办？”朱小乐回眸，声音微颤。 李先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眼神中很是愧疚，“对不起，我们不能让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朱小乐没有说话，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 “你走！我会好好考虑的！”她轻叹一声。 李先生点点头，递给她几粒白色药片，“安眠药，一次一片，这几天你会需要它的。” 说完他转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在开门前的那一瞬间，朱小乐出声叫住了他。 “等等！假如，我不愿意要大王杀了你？” 李先生回头笑得洒脱，“穿越者本就受到巨大的身体伤害，以我现在的状态，也穿越不了两三回了。死亡是我们原本的命数。” “我在这里只能留五天，五天后我来听你的答案。” 临出门，他自袖中取出那张蓝星的相片递给朱小乐，他相信她会做出应该的选择！ 大门打开，嬴政就背身站在书房门外，面对着回廊外的庭院，李先生见到他脚步微顿，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中忐忑片刻，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是否听见些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他需要考虑的，现在他只要考虑他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他静了静心神，拱手行了一礼，“大王！” 嬴政转过身，乌黑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和气地问他，“怎么样？她还好吗？” 李先生回答：“好一些了，已经熏了艾。稍后我会叫人送汤药过来。” 说完他施礼要走，嬴政却叫住他，“我送一送先生。” 他走出去两三步外，才继续说道，“我是问她能不能治好？孩子能不能保住？” 李先生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那要先看这几日的药吃得如何。总而言之，前三个月是有很大风险的，即便是三个月后也得小心养着。” 嬴政睨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着，没有继续问他，反而换了个话题，“先生来咸阳多久了？之前在何处行医？” 李先生低头，“之前四处行游并无定处。刚经过咸阳，本欲前往会稽，被蒙大人请来此处。” 嬴政点了点头，“留下，帮我一直照顾阿乐！如孩子生下无恙，孤必有重赏！” 他微笑了一下，婉言谢绝，“医者父母心，待在这里加官进爵，不若四处游历，原本医者的医术就是要多见、多学、多试。大王请恕小民不恭之罪！” “好。”嬴政出奇地没有继续要求什么，反而干脆的同意了。 屋里的朱小乐此刻将那相片攥在手心，想看又不敢看，直到手心的汗水将相片的边角都浸得软了，才起身将相片放进了自己的玉妆匣底。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在不停胶着，一个叫她天下为先，一个叫她以己为先，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着，生怕脚步停顿之后，做下的决定会令自己后悔。 她自小是个特别在乎别人眼光的人，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克己复礼的老派做法，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当场同意李先生的说法，哪怕牺牲自己和孩子也会去做。 可是来到秦朝之后，被嬴政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切以她的感觉为先，这样的幸福感，令她舍不得去为了别人，或者是看不见的未来，而去牺牲自己的幸福，更别说这里还牵涉了两条人命！ 她今日在李先生走时，很想直白的对他喊道，“关我屁事！有本事你们就来杀我！” 她相信嬴政假如知道真相，必定能护她周全！ 可是自己攥在手中的相片，竟然如此烫手，以至于自他出门后她不敢再看一眼，而是将它压在玉匣的最低下，好似这样就不会总想着它。 假如她回去，历史就真的能够恢复到之前的轨迹么？ 他说赵姬也是他们留下来的，那假如自己不愿意，他们又会用什么方法带走自己呢？ 他说他们不会杀人？ 难道还有什么手段是自己猜想不到的？ 即便是有，也很正常，毕竟他们的科技比自己那个时代先进许多，那为什么他愿意主动出现来与自己商谈？ 难道还有什么是他无法左右的？他得要与她交换？ 命他都可以不要，他到底想要什么？ 朱小乐头疼不已，他解开了谜底，又丢下了谜题。 她捻起一颗安眠药吃了下去，她需要好好休息，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的时候嬴政还在身边。 窗外还没有大亮，身边的人温暖、安静，鼻息稳稳地令人心安，她凑近些，将他的胳膊挽进自己怀中，头靠在结实的肌肉上，感受他的脉搏。 他抽出手臂将她揽过去，“你醒了，为什么不多睡会儿，哪里不舒服么？” 她很久没有一夜睡到天亮，他也日日陪着她辗转。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阿政，你说人为什么活？” “总有要去做的事！问这个做什么？”他微微皱眉。 “你想做的是什么？”她细细的声音好似猫咪那么柔。 “我？还用问么?要收服寰宇，威服四夷。” 嬴政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这一生的使命。 “然后呢？”朱小乐问他，“做到之后？” 嬴政说：“富民，强国。跟你生好多孩子，再传承帝国！” 朱小乐默了默，“再往后呢？” 嬴政笑着说，“再往后么，等我们都走不动路了，就含饴弄孙或者重孙、重孙女！” “再往后呢？等你我都入了黄土？”朱小乐问他。 嬴政扳过她的脸，他低头望着她，“死？你胡说什么！现在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 朱小乐笑笑问他，“你也不知道是么？” 嬴政皱眉，“活好现在每一天不好么！那些身后之事都是虚无缥缈的，无需多想！” 朱小乐点头，“是呢！人都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怎么想呢？” 嬴政抚摸她愈显青白的脸色，“别瞎说了，再说我要气了！乖，再睡一会儿！” 朱小乐乖觉低下头，靠在他胸口，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听着他的呼吸就知道他也没睡着，两人都僵直身子一动不动，装作自己睡着了。 第146章 决定 清晨叫起的内监轻轻在门上叩了一声，嬴政便动了，他轻轻将朱小乐胳膊放在榻上，缓缓起身坐起来。 “我帮你洗漱更衣。”朱小乐就从身后抱住他。 他捉住她手，“你再睡会儿，门外伺候的都在，我叫进来伺候就是。” “不，今日就我伺候你！”她收回手，她很久没有做这些，动作有些忙乱。 一点一点帮他换上袍服，再整理好衣冠。 看看镜子里装扮周正的嬴政，她在他身后笑了笑，还是那样的帅气，可惜又留了半长的胡须。 她盯着他下颌，他从镜子里对着她说：“回来再剃？你帮我？” 朱小乐自镜中对着他笑，“好！你早些回来！” 嬴政出了书房便令人去请周姒，今日起他会每日让人陪在她身边，他心底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感觉似乎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要来不及了！ 朱小乐对周姒的到来很是欢喜，毕竟除了小六儿，每日能在房里陪她的就只有狐狸崽子。 “阿乐，你今日怎么样？身子可舒服些？” 朱小乐将烹茶，改成了水果茶，最近她已经不能喝茶了，水果的香气能让她精神放松。 “昨日睡的好些，你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 周姒没有说是奉旨过来，怕她多想，只能装着好郁闷的样子，轻叹一声，“最近夫君每日忙碌，我都许久没见到他了。这不我想着还是来宫里，能见到他的机会多些！” “正好今日我身子好，我们去院子坐坐？”朱小乐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与她出门。 两人坐在亭子里，周姒带了一个络子过来打，朱小乐瞧着新鲜主动要她教她，一时气氛安逸而宁静。 这里嬴政与蒙毅已将那李先生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两人正商量着后面如何行事，却见李先生同医正一起过来拜见。 原来是那李先生有急诊要出宫，要将这几日的日诊交给医正。 “出宫？”嬴政蹙眉。 “正是，宫外一民妇这两日要生产，因产妇身有固疾，所以此胎风险极大，小民去去就回。” 嬴政与蒙毅对视一眼，竟然不是假医者，嬴政决心叫蒙毅去跟着，假如真的有本事，定要将他再接回宫里。 嬴政点头，“既是之前就接诊的，那李先生速去速回。叫蒙大人跟着你帮忙，需要什么药材可以让他帮你找。” 李先生抬眼看了看蒙毅，点头，“也好！” 嬴政又问，“那这几日阿乐的病症怎么办？” 那医正接过话来说道：“今日臣去诊过脉，阿乐姑娘昨夜休息的好，身体状态好过前些日子。大王可放心！” 蒙毅起身告辞，“那臣等去去就回。” 他们告辞出宫，嬴政便准备了样礼物带回书房。 进了寝宫院子，就瞧见朱小乐与周姒心情甚好，用手中络子逗弄狐狸在地上打转儿取乐。 他让人将玉匣子交给他，亲手端了过去放在案子上，“阿乐，今日身子还好吗？早上药喝了没？这会儿饿不饿？” 朱小乐笑着跟他说，“好着呢！周姒姐姐过来陪我解闷！倒是大王不好，占着师父不放人，让周姐姐独守空闺了！” 周姒红着脸跟嬴政行礼，又去搔她痒，“胡说什么呢！明日我还来不来了？” 朱小乐摇手，“不说了，我的错、我的错！姐姐莫怪！” 嬴政看着她们闹腾，用手点了点玉匣，“你打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看喜欢不？” 朱小乐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好奇掀开匣盖，“这是什么？” 盒子里正正方方放置着一块四方形美玉，阳光的照射下荧光流转，温润端正，正上方玉色由白渐变为黄色，这部分被雕刻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朱小乐见着一怔，“这是” 嬴政笑得更爽朗，“你拿起来，看下面的字！” 朱小乐用两只手用力捧起，在掌中侧翻过来看了一眼——“皇后之玺”。 她看着这四个字，心里第一感觉不是惊喜或者开心，而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嬴政以为她低眼不语是心里喜欢，还哄她说着，“上回取回来的玉，我叫工匠设计了，我自己的那几方还没做好，先把你的做出来了！你看看哪里不喜欢的，下一方叫他们再改！” 周姒眼尖，瞧见那几个字，又瞧出朱小乐眼底的悸动，她心中一动缓缓施礼，“大王有要事商议，臣妇先告退了！” 嬴政点头应允，去将朱小乐手中的玉玺接过来，用手抚弄着凤凰的双眸，“我总觉得这里缺了些神采，没有你眼里的灵气，可惜了！” 朱小乐却笑着环住他脖子，“这就很好了，我喜欢。” “阿政，谢谢你对我的好！” 嬴政许久没见到她的笑颜，今日难得她心情和身体都不错，大笑着抱住她回了书房。 如果说之前李先生说的话，还令朱小乐有些犹豫和逆反，那今日嬴政的做法无疑的，让朱小乐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恐慌。 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于历史中的事，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产生了变化。 那么那张相片中的未来，那么沉重的后果，又岂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负重？ 如果她什么都不明白、都不晓得、都不顾忌，是否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身边所拥有的一切？ 她自认为做不到，她没有勇气明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还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享受！ 换一个人呢？ 假如这个人，不是她朱小乐，换一个人又是否能做到心安理得？ 身边的人难得地睡得香，她轻手轻脚从榻上起来，坐在窗口仔细回忆。 自己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都对她无比的照顾和关怀，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她有了多活一次的机会，这多出来的几个月，每天她都是幸运与幸福的，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她有了一次完整的爱情体验，有了爱人与孩儿，有被爱人宠爱呵护的生活，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可惜，她还有太多想去的地方，有太多珍惜的朋友，有太多对未来的憧憬。 她想看到大秦最繁盛的那天，想看到嬴政站在顶峰的那天，想看到孩儿绕膝的那天，想与他白头到老的每一天。 第146章 决定 清晨叫起的内监轻轻在门上叩了一声，嬴政便动了，他轻轻将朱小乐胳膊放在榻上，缓缓起身坐起来。 “我帮你洗漱更衣。”朱小乐就从身后抱住他。 他捉住她手，“你再睡会儿，门外伺候的都在，我叫进来伺候就是。” “不，今日就我伺候你！”她收回手，她很久没有做这些，动作有些忙乱。 一点一点帮他换上袍服，再整理好衣冠。 看看镜子里装扮周正的嬴政，她在他身后笑了笑，还是那样的帅气，可惜又留了半长的胡须。 她盯着他下颌，他从镜子里对着她说：“回来再剃？你帮我？” 朱小乐自镜中对着他笑，“好！你早些回来！” 嬴政出了书房便令人去请周姒，今日起他会每日让人陪在她身边，他心底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感觉似乎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要来不及了！ 朱小乐对周姒的到来很是欢喜，毕竟除了小六儿，每日能在房里陪她的就只有狐狸崽子。 “阿乐，你今日怎么样？身子可舒服些？” 朱小乐将烹茶，改成了水果茶，最近她已经不能喝茶了，水果的香气能让她精神放松。 “昨日睡的好些，你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 周姒没有说是奉旨过来，怕她多想，只能装着好郁闷的样子，轻叹一声，“最近夫君每日忙碌，我都许久没见到他了。这不我想着还是来宫里，能见到他的机会多些！” “正好今日我身子好，我们去院子坐坐？”朱小乐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与她出门。 两人坐在亭子里，周姒带了一个络子过来打，朱小乐瞧着新鲜主动要她教她，一时气氛安逸而宁静。 这里嬴政与蒙毅已将那李先生来龙去脉摸了个清楚，两人正商量着后面如何行事，却见李先生同医正一起过来拜见。 原来是那李先生有急诊要出宫，要将这几日的日诊交给医正。 “出宫？”嬴政蹙眉。 “正是，宫外一民妇这两日要生产，因产妇身有固疾，所以此胎风险极大，小民去去就回。” 嬴政与蒙毅对视一眼，竟然不是假医者，嬴政决心叫蒙毅去跟着，假如真的有本事，定要将他再接回宫里。 嬴政点头，“既是之前就接诊的，那李先生速去速回。叫蒙大人跟着你帮忙，需要什么药材可以让他帮你找。” 李先生抬眼看了看蒙毅，点头，“也好！” 嬴政又问，“那这几日阿乐的病症怎么办？” 那医正接过话来说道：“今日臣去诊过脉，阿乐姑娘昨夜休息的好，身体状态好过前些日子。大王可放心！” 蒙毅起身告辞，“那臣等去去就回。” 他们告辞出宫，嬴政便准备了样礼物带回书房。 进了寝宫院子，就瞧见朱小乐与周姒心情甚好，用手中络子逗弄狐狸在地上打转儿取乐。 他让人将玉匣子交给他，亲手端了过去放在案子上，“阿乐，今日身子还好吗？早上药喝了没？这会儿饿不饿？” 朱小乐笑着跟他说，“好着呢！周姒姐姐过来陪我解闷！倒是大王不好，占着师父不放人，让周姐姐独守空闺了！” 周姒红着脸跟嬴政行礼，又去搔她痒，“胡说什么呢！明日我还来不来了？” 朱小乐摇手，“不说了，我的错、我的错！姐姐莫怪！” 嬴政看着她们闹腾，用手点了点玉匣，“你打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看喜欢不？” 朱小乐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好奇掀开匣盖，“这是什么？” 盒子里正正方方放置着一块四方形美玉，阳光的照射下荧光流转，温润端正，正上方玉色由白渐变为黄色，这部分被雕刻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朱小乐见着一怔，“这是” 嬴政笑得更爽朗，“你拿起来，看下面的字！” 朱小乐用两只手用力捧起，在掌中侧翻过来看了一眼——“皇后之玺”。 她看着这四个字，心里第一感觉不是惊喜或者开心，而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嬴政以为她低眼不语是心里喜欢，还哄她说着，“上回取回来的玉，我叫工匠设计了，我自己的那几方还没做好，先把你的做出来了！你看看哪里不喜欢的，下一方叫他们再改！” 周姒眼尖，瞧见那几个字，又瞧出朱小乐眼底的悸动，她心中一动缓缓施礼，“大王有要事商议，臣妇先告退了！” 嬴政点头应允，去将朱小乐手中的玉玺接过来，用手抚弄着凤凰的双眸，“我总觉得这里缺了些神采，没有你眼里的灵气，可惜了！” 朱小乐却笑着环住他脖子，“这就很好了，我喜欢。” “阿政，谢谢你对我的好！” 嬴政许久没见到她的笑颜，今日难得她心情和身体都不错，大笑着抱住她回了书房。 如果说之前李先生说的话，还令朱小乐有些犹豫和逆反，那今日嬴政的做法无疑的，让朱小乐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恐慌。 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于历史中的事，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产生了变化。 那么那张相片中的未来，那么沉重的后果，又岂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负重？ 如果她什么都不明白、都不晓得、都不顾忌，是否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身边所拥有的一切？ 她自认为做不到，她没有勇气明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还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享受！ 换一个人呢？ 假如这个人，不是她朱小乐，换一个人又是否能做到心安理得？ 身边的人难得地睡得香，她轻手轻脚从榻上起来，坐在窗口仔细回忆。 自己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都对她无比的照顾和关怀，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她有了多活一次的机会，这多出来的几个月，每天她都是幸运与幸福的，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她有了一次完整的爱情体验，有了爱人与孩儿，有被爱人宠爱呵护的生活，所以够了！ 人是不可以贪心的对吗？ 可惜，她还有太多想去的地方，有太多珍惜的朋友，有太多对未来的憧憬。 她想看到大秦最繁盛的那天，想看到嬴政站在顶峰的那天，想看到孩儿绕膝的那天，想与他白头到老的每一天。 第147章 骄纵 翌日清晨，她唤醒嬴政，“我有些不舒服，能请李先生来一下么？” 嬴政刷地从榻上起身，“哪里不舒服？李先生不在宫里，我立刻叫人去请，我先让医正过来瞧瞧！” 朱小乐摇头，“那就算了，不必麻烦，哪位医官今日当值就请来看一下，也不是特别难受，只是有些头昏！” 嬴政守着她待医官诊完脉，又安排着喝了药才自去洗漱上朝。 他刚要出门，朱小乐开口唤住他，”大王，赵高放出来了么？” 她想过，在历史走向中，赵高虽然是令人厌恶的小人、坏人，但最后并没有得到好的下场。 但是目前，他还得活着，走之前她想尽量把身边走偏的事扭转回来。 嬴政回过头，眼神晦暗，“你还想着他？不想他死？” 朱小乐瞧他眼神就知道他气的很，不是看在自己这身体的份上早就要发怒，但是却正好因为自己这身体，她有了骄纵的可能。 她心里斟酌了一下，抬眼望着嬴政，“是的，他虽贪婪可恶，却在政务上有见地。虽然大王麾下能者众多，但是他是待罪之身，大王留他性命他必然感怀备至，应能做出一番事业。” 她顿了片刻，“大王信我，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不是因为他能帮忙寻找老夫人的下落，我不会想着保他一命。” 嬴政驻足等她说完，又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心里觉得自己这女人傻得要命，又整天瞎操心，偏偏自己就是舍不得她伤心。 赵高不过贱命一条，有什么事是离了他自己做不成的，只是舍不得她多思多虑。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留他一命。 朱小乐见他应允，又加了一句，“等他身体恢复了，还是让他官复原职！”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羞得不敢抬头看他表情。 她低着头，直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头顶上传来低低的一声，“晓得了！” 他要转身离开，朱小乐心里这时却如猫抓般难受，不想就此伤了他的心，又喊住他。 “等等！” 她起身绕过台案，走到他身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整个埋进他的后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浑身萦绕的气息是如此舒适安逸，这一刻她忽然舍不得离开他。 嬴政身子一僵，没想到她这回这么快就来讨好他，心又瞬间柔软了下去，他转身抱住她，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叹了一声。 这女人真的哪里都是善意与美好，他后悔自己得陇望蜀，为何不珍惜她的美好，珍惜眼前，就一定要去奢求更多。 没有孩子就没有了，他又不缺子嗣，非要到伤害她的地步，自己是真的很后悔，还是太过于自私！ 嬴政去上朝了，朱小乐本以为今日还跟往常一样，与周姒做做女红、聊会儿天，一会儿就到了嬴政下朝的时候，却不料在周姒到来之前，李先生竟然真被嬴政找了回来。 “李先生？”朱小乐瞧见进门来的人，不由有些惊讶。 “不是过几日才回来么？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李先生脸上原本的淡定与镇定，这会儿都看不出了，他神情恹恹地告诉她，“可能嬴政发现了些什么，这两日找了蒙毅跟着我。我原本昨晚接生完一个孕妇就可以去办事，现在走不了了！” 朱小乐惊道：“我师父说什么了？” 李先生摇摇头，“就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寸步不离，我才觉得不好！假如一直这样，我怕会出事！” “你这两日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说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想了想问她。 朱小乐摇头，“没有，我今日问了说你不在，我还说算了叫医官过来看看便好。那件事那么重要，我是绝不会跟他说起的！” 李先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要找他，好似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眼门外，转过头才低声问她：“你是有了决定了？” 朱小乐问他：“我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回去？” 李先生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又确认了一下，“你是不会后悔的？” 朱小乐没有出声，直视着他点了点头。 李先生轻吁了口气，缓缓跟她说道：“既然你想好了，我就大概跟你说一下流程！” 他清清嗓子，缓缓道来：“你想要回去，我便会将你身体里的珠子取出来。没有维生系统，你这具身体将会恢复到你来之前的状态，可能会立刻死亡或者一直处于濒死状态。” “孩子不可能留得住，也许你要考虑一下，是否在你回去之前就处理好这件事。” “珠子一旦取出，你原先的身体假如没有了同感，或者是身躯不存在的话，可能你就永远的消失了。” “我不想欺骗你，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大！你确定不会后悔？” 朱小乐依然摇了摇头，假如真的按照他的说法，以今日的现状演化下去，未来也不一定会存在朱小乐这个人，所以现在就消失与将来会消失有何区别？ 她问他：“你怎么回去？需要多长时间再回来？” “大约10天左右才能回来。我要回到这次过来的定位点，那里有我收好的定位器。” 朱小乐点点头，“这次回来，记得把药带过来！” 她没有指明要什么药，不过李先生很清楚她的决定，他点点头取出药箱的艾草帮她熏艾。 不一会儿周姒就到了书房，一进门就蹙了眉，今日房里窗户没打开，屋子里都是浓浓的艾草味道，令人有些烦闷。 她与两人打了招呼，起身去一旁开窗，推开窗户的那一刹那，她瞧见蒙毅就在窗下不远的地方。 她好惊讶自己的夫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想出声喊他，就见蒙毅沉着脸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后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周姒没想明白，自己相公在书房窗外做什么，不过她转头看了看半靠着床榻的朱小乐，直觉告诉她这事与她相关。 她没出声，只是走去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像往日那么样与她说话解闷。 第147章 骄纵 翌日清晨，她唤醒嬴政，“我有些不舒服，能请李先生来一下么？” 嬴政刷地从榻上起身，“哪里不舒服？李先生不在宫里，我立刻叫人去请，我先让医正过来瞧瞧！” 朱小乐摇头，“那就算了，不必麻烦，哪位医官今日当值就请来看一下，也不是特别难受，只是有些头昏！” 嬴政守着她待医官诊完脉，又安排着喝了药才自去洗漱上朝。 他刚要出门，朱小乐开口唤住他，”大王，赵高放出来了么？” 她想过，在历史走向中，赵高虽然是令人厌恶的小人、坏人，但最后并没有得到好的下场。 但是目前，他还得活着，走之前她想尽量把身边走偏的事扭转回来。 嬴政回过头，眼神晦暗，“你还想着他？不想他死？” 朱小乐瞧他眼神就知道他气的很，不是看在自己这身体的份上早就要发怒，但是却正好因为自己这身体，她有了骄纵的可能。 她心里斟酌了一下，抬眼望着嬴政，“是的，他虽贪婪可恶，却在政务上有见地。虽然大王麾下能者众多，但是他是待罪之身，大王留他性命他必然感怀备至，应能做出一番事业。” 她顿了片刻，“大王信我，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不是因为他能帮忙寻找老夫人的下落，我不会想着保他一命。” 嬴政驻足等她说完，又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心里觉得自己这女人傻得要命，又整天瞎操心，偏偏自己就是舍不得她伤心。 赵高不过贱命一条，有什么事是离了他自己做不成的，只是舍不得她多思多虑。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留他一命。 朱小乐见他应允，又加了一句，“等他身体恢复了，还是让他官复原职！”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羞得不敢抬头看他表情。 她低着头，直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头顶上传来低低的一声，“晓得了！” 他要转身离开，朱小乐心里这时却如猫抓般难受，不想就此伤了他的心，又喊住他。 “等等！” 她起身绕过台案，走到他身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整个埋进他的后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浑身萦绕的气息是如此舒适安逸，这一刻她忽然舍不得离开他。 嬴政身子一僵，没想到她这回这么快就来讨好他，心又瞬间柔软了下去，他转身抱住她，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叹了一声。 这女人真的哪里都是善意与美好，他后悔自己得陇望蜀，为何不珍惜她的美好，珍惜眼前，就一定要去奢求更多。 没有孩子就没有了，他又不缺子嗣，非要到伤害她的地步，自己是真的很后悔，还是太过于自私！ 嬴政去上朝了，朱小乐本以为今日还跟往常一样，与周姒做做女红、聊会儿天，一会儿就到了嬴政下朝的时候，却不料在周姒到来之前，李先生竟然真被嬴政找了回来。 “李先生？”朱小乐瞧见进门来的人，不由有些惊讶。 “不是过几日才回来么？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李先生脸上原本的淡定与镇定，这会儿都看不出了，他神情恹恹地告诉她，“可能嬴政发现了些什么，这两日找了蒙毅跟着我。我原本昨晚接生完一个孕妇就可以去办事，现在走不了了！” 朱小乐惊道：“我师父说什么了？” 李先生摇摇头，“就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寸步不离，我才觉得不好！假如一直这样，我怕会出事！” “你这两日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说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想了想问她。 朱小乐摇头，“没有，我今日问了说你不在，我还说算了叫医官过来看看便好。那件事那么重要，我是绝不会跟他说起的！” 李先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要找他，好似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眼门外，转过头才低声问她：“你是有了决定了？” 朱小乐问他：“我应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回去？” 李先生直视她的眼睛，认真地又确认了一下，“你是不会后悔的？” 朱小乐没有出声，直视着他点了点头。 李先生轻吁了口气，缓缓跟她说道：“既然你想好了，我就大概跟你说一下流程！” 他清清嗓子，缓缓道来：“你想要回去，我便会将你身体里的珠子取出来。没有维生系统，你这具身体将会恢复到你来之前的状态，可能会立刻死亡或者一直处于濒死状态。” “孩子不可能留得住，也许你要考虑一下，是否在你回去之前就处理好这件事。” “珠子一旦取出，你原先的身体假如没有了同感，或者是身躯不存在的话，可能你就永远的消失了。” “我不想欺骗你，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大！你确定不会后悔？” 朱小乐依然摇了摇头，假如真的按照他的说法，以今日的现状演化下去，未来也不一定会存在朱小乐这个人，所以现在就消失与将来会消失有何区别？ 她问他：“你怎么回去？需要多长时间再回来？” “大约10天左右才能回来。我要回到这次过来的定位点，那里有我收好的定位器。” 朱小乐点点头，“这次回来，记得把药带过来！” 她没有指明要什么药，不过李先生很清楚她的决定，他点点头取出药箱的艾草帮她熏艾。 不一会儿周姒就到了书房，一进门就蹙了眉，今日房里窗户没打开，屋子里都是浓浓的艾草味道，令人有些烦闷。 她与两人打了招呼，起身去一旁开窗，推开窗户的那一刹那，她瞧见蒙毅就在窗下不远的地方。 她好惊讶自己的夫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想出声喊他，就见蒙毅沉着脸对着她摇了摇头，随后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周姒没想明白，自己相公在书房窗外做什么，不过她转头看了看半靠着床榻的朱小乐，直觉告诉她这事与她相关。 她没出声，只是走去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像往日那么样与她说话解闷。 第148章 散心 李先生走出了书房，这一去根本不是十天，而是一个多月没有消息。 李先生走了之后，嬴政他们也愈加忙碌起来，起初朱小乐以为他们在忙于朝务，却发觉他们常常三兄弟一起出宫，日出出发有时一天，有时两三天才回来。 再一次见到蒙毅的时候，朱小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师父，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都躲着我，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蒙毅半个月不见人有些清减，不过精神头还是足的，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副帛书递给朱小乐，又看了眼一旁煮茶的嬴政，见他微微瞥过来一眼，才笑着告诉她。 “最近忙着让人整理这副帛书给你，就是你上回要的，别看就这一副，足足整理了七八日才得了。另外，还要派人按照上面的地点去找老夫人，所以忙碌了些。下半年的征兵眼看着又要开始，几处都要忙实在不得闲。” “你别多心，没有瞒你什么！”蒙毅点点她脑袋。 见他取出的帛书，朱小乐打开认真看了看，确实是上一回赵姬拿走的那样，虽然是另找人做的，但是能将之前那么多资料全部重新找出，再誊抄完整也的确是不容易。 她心情立时好了许多，见嬴政在一旁煮茶，主动过去接手做，想着犒劳他们一下。 “你们忙碌了数日，还是歇歇我来弄！”她主动要求，嬴政也不推让，将东西放下给她。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你还穿那么多，是不是今日不舒服？”他皱着眉看她身上穿得严实的衣服，问她。 “没有不舒服，只是怕冷，总觉得有风的时候就畏寒。也许是每日被熏艾，熏得毛孔都粗了？”她笑眯眯地瞧他一眼，开起了玩笑。 朱小乐吃完了李先生留的药，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惜最近越来越畏寒，她没想出原因，总之多穿些不会错。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嬴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安排人去找医正再斟酌药方。 朱小乐这才发觉，好像李先生已经离开了很久，早已超过了之前说的十天时间，正好嬴政派人出去找医正，朱小乐就顺嘴问了一句，“李先生呢，为何还没回来？”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嬴政与蒙毅，忽然都齐齐抬眼看她，这一看她隐约觉得李先生出事了！ 她心里觉得不好，又怕他们知道些什么，于是讪笑着问：“怎么了？他出事了？” 蒙毅正准备说话，嬴政却先开了口：“他应该没事，只是说要出诊一段时间，可能被什么病人绊住了。过些天应该会回来的！” 朱小乐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阵不安，李先生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他不畏死亡穿越过来找她，必定是要完成任务的，怎么会忽然消失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慌，会不会李先生被嬴政发觉了什么，也被关了起来？ 在没有查到准确消息之前，朱小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嬴政的敏感和小气她是知道的，假如好似上次赵高的事一样，让他起了误会或者嫉妒，说不定私底下李先生更要吃苦。 她想好了对策，对着嬴政点点头，“没事就好，我想着要是李先生在，问问他药方怎么调整一下，也许比较放心！” 嬴政回了她一句，“放心，我会派人去寻他，定叫他早些回来帮你医治。” 他又喊了蒙毅一起出门，临走时他交代朱小乐：“你该午歇了，今日忙，你不用等我回来晚膳，自己先吃！” 随后嬴政交代她要出宫，蒙毅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书房。 他们走了，小六儿进来收拾茶具，见她发呆就去唤她，“阿乐姐姐，你这会是要歇午觉了吗？我找人帮你换衣服。” 朱小乐摇头，“不了，我今日不困，想出门散散心，你陪着我一起。就在宫里不走远。” 自从她去探狱被发现了，小六儿一直记得那顿打，她去哪里都跟着她，即使她生气发火，小六儿也不敢怠慢，偷偷地也得跟在她身后。 她摇摇头，对于这孩子上回的遭遇，自己确实心存愧疚，可是也真是不喜他跟前跟后的跑，总觉得有个间谍跟在身边。 这种感觉很奇怪，小六儿没有过来贴身照应之前，她觉得小六儿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己也很喜欢他；自从嬴政安排了他过来，她却总觉得小六儿，是嬴政留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 不过现在他这样子跟着她，也是自己上回做事不地道，不怪他寸步不离，换成她自己估计也得记着那顿打。 等他将东西送去门口给人撤下去，朱小乐喊他过来，“走，先陪我去内库一趟，我找些东西。” 小六儿迅速地准备好出行的事宜，然后扶她上了轿辇，四人抬着送她先去了内库。 她想起很久没有去看望姜美人，顺便也去走访一下学堂，看看赵高出来之后，是否真的官复原职了。 没有办法，她在宫里从没招揽过自己人，现在想打听些消息，如果不想被嬴政知道，都得自己去打听。 原本自己的一切都是嬴政安排的，现在反而这安排变成了最大的不便，真是没想到！ 她去库里挑选了一套八件的翠玉头面，准备送给姜美人，又选了一对福寿玉玦送给姜儿和尚儿。 出了内库又让小六儿顺路去厨房绕了一圈，找了些刚做好的点心一起带了过去。 现在的时辰，姜儿和尚儿还没去学堂，要午歇一会儿才去。 朱小乐到的时候，因暑热两个孩子在正殿里，躺在青竹席子上玩耍，一点没有要午歇的样子，一旁的姜美人皱着眉打着凉扇，一副即将发怒的样子。 朱小乐进门的时候，特地让小六儿不要惊动里头，早早在大门几十米外就下了辇轿，朱小乐和小六儿带了两名婢女就进了门。 姜美人瞧见她进门，倒是一惊，现如今阿乐可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听说为了她有孕，全咸阳都贴了榜广招妇儿科圣手，宫里眼红的人可大把大把的。 她急忙亲自过来扶她，朱小乐却反捉了她手，笑着说：“姐姐可不能这般，我受不起。好久没有出来转转，就想到姐姐这里聊聊天。” 她命婢女将选好的礼物，呈上给姜美人看了，又叫小六儿将点心取出来配茶。 第148章 散心 李先生走出了书房，这一去根本不是十天，而是一个多月没有消息。 李先生走了之后，嬴政他们也愈加忙碌起来，起初朱小乐以为他们在忙于朝务，却发觉他们常常三兄弟一起出宫，日出出发有时一天，有时两三天才回来。 再一次见到蒙毅的时候，朱小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师父，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都躲着我，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蒙毅半个月不见人有些清减，不过精神头还是足的，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副帛书递给朱小乐，又看了眼一旁煮茶的嬴政，见他微微瞥过来一眼，才笑着告诉她。 “最近忙着让人整理这副帛书给你，就是你上回要的，别看就这一副，足足整理了七八日才得了。另外，还要派人按照上面的地点去找老夫人，所以忙碌了些。下半年的征兵眼看着又要开始，几处都要忙实在不得闲。” “你别多心，没有瞒你什么！”蒙毅点点她脑袋。 见他取出的帛书，朱小乐打开认真看了看，确实是上一回赵姬拿走的那样，虽然是另找人做的，但是能将之前那么多资料全部重新找出，再誊抄完整也的确是不容易。 她心情立时好了许多，见嬴政在一旁煮茶，主动过去接手做，想着犒劳他们一下。 “你们忙碌了数日，还是歇歇我来弄！”她主动要求，嬴政也不推让，将东西放下给她。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你还穿那么多，是不是今日不舒服？”他皱着眉看她身上穿得严实的衣服，问她。 “没有不舒服，只是怕冷，总觉得有风的时候就畏寒。也许是每日被熏艾，熏得毛孔都粗了？”她笑眯眯地瞧他一眼，开起了玩笑。 朱小乐吃完了李先生留的药，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惜最近越来越畏寒，她没想出原因，总之多穿些不会错。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嬴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安排人去找医正再斟酌药方。 朱小乐这才发觉，好像李先生已经离开了很久，早已超过了之前说的十天时间，正好嬴政派人出去找医正，朱小乐就顺嘴问了一句，“李先生呢，为何还没回来？”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嬴政与蒙毅，忽然都齐齐抬眼看她，这一看她隐约觉得李先生出事了！ 她心里觉得不好，又怕他们知道些什么，于是讪笑着问：“怎么了？他出事了？” 蒙毅正准备说话，嬴政却先开了口：“他应该没事，只是说要出诊一段时间，可能被什么病人绊住了。过些天应该会回来的！” 朱小乐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阵不安，李先生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他不畏死亡穿越过来找她，必定是要完成任务的，怎么会忽然消失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慌，会不会李先生被嬴政发觉了什么，也被关了起来？ 在没有查到准确消息之前，朱小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嬴政的敏感和小气她是知道的，假如好似上次赵高的事一样，让他起了误会或者嫉妒，说不定私底下李先生更要吃苦。 她想好了对策，对着嬴政点点头，“没事就好，我想着要是李先生在，问问他药方怎么调整一下，也许比较放心！” 嬴政回了她一句，“放心，我会派人去寻他，定叫他早些回来帮你医治。” 他又喊了蒙毅一起出门，临走时他交代朱小乐：“你该午歇了，今日忙，你不用等我回来晚膳，自己先吃！” 随后嬴政交代她要出宫，蒙毅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书房。 他们走了，小六儿进来收拾茶具，见她发呆就去唤她，“阿乐姐姐，你这会是要歇午觉了吗？我找人帮你换衣服。” 朱小乐摇头，“不了，我今日不困，想出门散散心，你陪着我一起。就在宫里不走远。” 自从她去探狱被发现了，小六儿一直记得那顿打，她去哪里都跟着她，即使她生气发火，小六儿也不敢怠慢，偷偷地也得跟在她身后。 她摇摇头，对于这孩子上回的遭遇，自己确实心存愧疚，可是也真是不喜他跟前跟后的跑，总觉得有个间谍跟在身边。 这种感觉很奇怪，小六儿没有过来贴身照应之前，她觉得小六儿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己也很喜欢他；自从嬴政安排了他过来，她却总觉得小六儿，是嬴政留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 不过现在他这样子跟着她，也是自己上回做事不地道，不怪他寸步不离，换成她自己估计也得记着那顿打。 等他将东西送去门口给人撤下去，朱小乐喊他过来，“走，先陪我去内库一趟，我找些东西。” 小六儿迅速地准备好出行的事宜，然后扶她上了轿辇，四人抬着送她先去了内库。 她想起很久没有去看望姜美人，顺便也去走访一下学堂，看看赵高出来之后，是否真的官复原职了。 没有办法，她在宫里从没招揽过自己人，现在想打听些消息，如果不想被嬴政知道，都得自己去打听。 原本自己的一切都是嬴政安排的，现在反而这安排变成了最大的不便，真是没想到！ 她去库里挑选了一套八件的翠玉头面，准备送给姜美人，又选了一对福寿玉玦送给姜儿和尚儿。 出了内库又让小六儿顺路去厨房绕了一圈，找了些刚做好的点心一起带了过去。 现在的时辰，姜儿和尚儿还没去学堂，要午歇一会儿才去。 朱小乐到的时候，因暑热两个孩子在正殿里，躺在青竹席子上玩耍，一点没有要午歇的样子，一旁的姜美人皱着眉打着凉扇，一副即将发怒的样子。 朱小乐进门的时候，特地让小六儿不要惊动里头，早早在大门几十米外就下了辇轿，朱小乐和小六儿带了两名婢女就进了门。 姜美人瞧见她进门，倒是一惊，现如今阿乐可是大王心尖尖上的人，听说为了她有孕，全咸阳都贴了榜广招妇儿科圣手，宫里眼红的人可大把大把的。 她急忙亲自过来扶她，朱小乐却反捉了她手，笑着说：“姐姐可不能这般，我受不起。好久没有出来转转，就想到姐姐这里聊聊天。” 她命婢女将选好的礼物，呈上给姜美人看了，又叫小六儿将点心取出来配茶。 第149章 腐刑 两人牵着手一并在席上想让着坐了，姜美人还令人取了个棉靠垫，给她垫在身下怕她受寒。 “阿乐妹子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真的还是福气养人呢！” 姜美人看她虽然瘦了一些，却肤色晶莹，比之从前的模样更添了些贵气，不由地夸出了口。 朱小乐好笑了一会儿，“姐姐别开我玩笑了！今日过来是看看姐姐和孩儿们，另外想向姐姐打听个人。赵大人这些日子回学堂了么？” 听她这么一问，姜美人再看她一眼，正想着怎么回答她合适，姜儿和尚儿就围了过来，扯住朱小乐的袖子跟她抱怨道：“回是回来了！就是师父眼下大不同了，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们都有些怕他！” 朱小乐听他们这么说，不由担心起来，难道他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 “是呢！我也觉得他状态不太好！许是因为受了腐刑的缘故！”姜美人附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朱小乐听了大惊：“腐刑！” 腐刑就是被剜去福袋，令男子就失去生育能力，也就是后人说的宫刑。 姜美人点点头，说了句：“正是呢！大王亲政以来，从未有过受此刑的人。我想大王应是恨极了他，不知为何却不赐死他。反而叫他官复原职，难道是要留着他磋磨羞辱？” 朱小乐脸色愈发难看，果然嬴政是恨极了他的，要不是自己非要留他性命，想必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羞辱他！ 让赵高承受这种羞辱，他会觉得不如引颈一戮来得痛快！ 这下赵高估计也会恨极了自己，毕竟他想官复原职，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复职！ 现在两个人的立场应该是彻底对立，赵高估计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些什么，她还想着能否再见他一面，现在看来即使去了，也未必能再套出什么话，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她在姜美人这里略聊了会儿，借口顺路帮姜美人送姜儿尚儿去学堂，她想去瞧一眼，现在的赵高还有没有什么条件，能交换一下赵姬的下落，她总感觉他还有知道但是不肯说的秘密。 她接姜儿、尚儿一同上了轿辇往学堂去，再次来到学堂外的时候，她瞧见了正在前院迎接王子、公主们的赵高。 这会儿的他，脸上褪去了之前的志得意满，眼角下有青紫之色，整个人的身形都似乎佝偻了些。 他远远就看见朱小乐下了轿辇，却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目光只看着眼前一尺位置的地面，似乎入定了一般，并没有想过去的意思。 朱小乐见姜儿、尚儿与他施礼，先后进了学堂，唤了小六儿去请赵高过来一叙。 这是学堂，各宫小主子们都在里面上学，平日里不得有人进去打扰，所以他不自己出来，朱小乐只能叫小六儿过去唤他出来说话。 赵高听见小六儿唤他，极不情愿地向门外走来，朱小乐看他步履不稳，似乎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想来那腐刑的确是极为痛苦的。 朱小乐也不急，她缓缓向大门侧面走开两步，等他慢慢走过来，才跟他见了一礼。 “赵大人安。” 赵高回礼，直接问她：”阿乐姑娘有事？” 朱小乐见他似乎对自己不耐，便直接开口问他：“赵大人上回要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不知道赵大人还有些什么没说出来的事，我们可以再谈谈条件。” 赵高却笑了，“姑娘的确做的不错。不过赵某现已受教，不敢再与姑娘做什么交易了。” 朱小乐皱眉，“上回你说关于老夫人的下落，还有事情没有说完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能力，答应你的条件我会做到的！” 她又咬了咬唇，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他身下看去，“这事，不是我叫大王做的！你放心，这次我定让他不要伤害你！这次的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赵高见她主动提了这事，忽然笑了，“姑娘还是饶了赵某！姑娘的事，现下都被大王亲自严管着。今日别说我们又谈了什么交易，便是你来我这里什么都不说，想必大王不出一个时辰也全知道了！” 他深深给朱小乐鞠了一礼，随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态度极为坚决。 朱小乐见他就要迈进学堂，出声喊住他，“等等！” 他身形一顿，朱小乐快步追了上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回去可以好好考虑你的条件，我两日后会再来找你！” 随后她先转身离开，一路轿辇回了书房。 一回去她便让小六儿把狐狸带出去，房门紧闭不叫人进来打扰，一个人在房里忙碌起来。 摊开帛书，她仔细研究起来，按照之前赵高说的，将所有的记录地点的标注都找了出来。 再去书柜上翻出一张地图，将大概位置在图上标注出来。 不论她怎么看，这些地点都十分分散，根本看不出太多的联系。 这些地点标注完，朱小乐有些发愣，这么分散中原地区到处都有，这么多地方难怪寻找的难度那么大！ 这事不找师父问个清楚看来不行，她出去唤了小六儿，“你帮我传个信给蒙大人，请他晚些有空来书房坐坐，我有事要请教他！” 小六儿点头应允，转身就寻人去传话了。 蒙毅来的很快，似乎本就在宫里，朱小乐还很是惊讶，“师父今日与阿政出去办事，回来得很快啊！” 蒙毅笑着说道：“嗯，宫外的事办完了，刚回宫不久。大王还有政事要商议，让我先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朱小乐也没太在意他的话，只是指着案子上摆的地图，“师父，上回你给我的帛书我都看了。今日我把那些地点标出来了，只是没看出什么关系，你也帮我看看！” 蒙毅点头走去案边，俯身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些地点不错，这回我们让人去寻的，也就是这些地方了。之前没有标在图上看，你这么一标，看起来好像大部分是矿区？” ”矿区?“朱小乐问，”这么多？” 蒙毅点头接着说道：“似乎是，大部分标出的地点附近，不论大小都是有矿的。不过有一些地方我们并没发现有矿，难道做注解的人发现了？” 他想了想，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是探矿的地图？那老夫人去这些地方为了探矿？不可能！” 朱小乐也傻住，这是什么意思，赵姬要去采矿，还是这只是又一个巧合？ 第149章 腐刑 两人牵着手一并在席上想让着坐了，姜美人还令人取了个棉靠垫，给她垫在身下怕她受寒。 “阿乐妹子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真的还是福气养人呢！” 姜美人看她虽然瘦了一些，却肤色晶莹，比之从前的模样更添了些贵气，不由地夸出了口。 朱小乐好笑了一会儿，“姐姐别开我玩笑了！今日过来是看看姐姐和孩儿们，另外想向姐姐打听个人。赵大人这些日子回学堂了么？” 听她这么一问，姜美人再看她一眼，正想着怎么回答她合适，姜儿和尚儿就围了过来，扯住朱小乐的袖子跟她抱怨道：“回是回来了！就是师父眼下大不同了，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有时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们都有些怕他！” 朱小乐听他们这么说，不由担心起来，难道他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 “是呢！我也觉得他状态不太好！许是因为受了腐刑的缘故！”姜美人附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朱小乐听了大惊：“腐刑！” 腐刑就是被剜去福袋，令男子就失去生育能力，也就是后人说的宫刑。 姜美人点点头，说了句：“正是呢！大王亲政以来，从未有过受此刑的人。我想大王应是恨极了他，不知为何却不赐死他。反而叫他官复原职，难道是要留着他磋磨羞辱？” 朱小乐脸色愈发难看，果然嬴政是恨极了他的，要不是自己非要留他性命，想必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羞辱他！ 让赵高承受这种羞辱，他会觉得不如引颈一戮来得痛快！ 这下赵高估计也会恨极了自己，毕竟他想官复原职，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复职！ 现在两个人的立场应该是彻底对立，赵高估计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些什么，她还想着能否再见他一面，现在看来即使去了，也未必能再套出什么话，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她在姜美人这里略聊了会儿，借口顺路帮姜美人送姜儿尚儿去学堂，她想去瞧一眼，现在的赵高还有没有什么条件，能交换一下赵姬的下落，她总感觉他还有知道但是不肯说的秘密。 她接姜儿、尚儿一同上了轿辇往学堂去，再次来到学堂外的时候，她瞧见了正在前院迎接王子、公主们的赵高。 这会儿的他，脸上褪去了之前的志得意满，眼角下有青紫之色，整个人的身形都似乎佝偻了些。 他远远就看见朱小乐下了轿辇，却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目光只看着眼前一尺位置的地面，似乎入定了一般，并没有想过去的意思。 朱小乐见姜儿、尚儿与他施礼，先后进了学堂，唤了小六儿去请赵高过来一叙。 这是学堂，各宫小主子们都在里面上学，平日里不得有人进去打扰，所以他不自己出来，朱小乐只能叫小六儿过去唤他出来说话。 赵高听见小六儿唤他，极不情愿地向门外走来，朱小乐看他步履不稳，似乎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想来那腐刑的确是极为痛苦的。 朱小乐也不急，她缓缓向大门侧面走开两步，等他慢慢走过来，才跟他见了一礼。 “赵大人安。” 赵高回礼，直接问她：”阿乐姑娘有事？” 朱小乐见他似乎对自己不耐，便直接开口问他：“赵大人上回要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不知道赵大人还有些什么没说出来的事，我们可以再谈谈条件。” 赵高却笑了，“姑娘的确做的不错。不过赵某现已受教，不敢再与姑娘做什么交易了。” 朱小乐皱眉，“上回你说关于老夫人的下落，还有事情没有说完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能力，答应你的条件我会做到的！” 她又咬了咬唇，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他身下看去，“这事，不是我叫大王做的！你放心，这次我定让他不要伤害你！这次的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赵高见她主动提了这事，忽然笑了，“姑娘还是饶了赵某！姑娘的事，现下都被大王亲自严管着。今日别说我们又谈了什么交易，便是你来我这里什么都不说，想必大王不出一个时辰也全知道了！” 他深深给朱小乐鞠了一礼，随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态度极为坚决。 朱小乐见他就要迈进学堂，出声喊住他，“等等！” 他身形一顿，朱小乐快步追了上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回去可以好好考虑你的条件，我两日后会再来找你！” 随后她先转身离开，一路轿辇回了书房。 一回去她便让小六儿把狐狸带出去，房门紧闭不叫人进来打扰，一个人在房里忙碌起来。 摊开帛书，她仔细研究起来，按照之前赵高说的，将所有的记录地点的标注都找了出来。 再去书柜上翻出一张地图，将大概位置在图上标注出来。 不论她怎么看，这些地点都十分分散，根本看不出太多的联系。 这些地点标注完，朱小乐有些发愣，这么分散中原地区到处都有，这么多地方难怪寻找的难度那么大！ 这事不找师父问个清楚看来不行，她出去唤了小六儿，“你帮我传个信给蒙大人，请他晚些有空来书房坐坐，我有事要请教他！” 小六儿点头应允，转身就寻人去传话了。 蒙毅来的很快，似乎本就在宫里，朱小乐还很是惊讶，“师父今日与阿政出去办事，回来得很快啊！” 蒙毅笑着说道：“嗯，宫外的事办完了，刚回宫不久。大王还有政事要商议，让我先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朱小乐也没太在意他的话，只是指着案子上摆的地图，“师父，上回你给我的帛书我都看了。今日我把那些地点标出来了，只是没看出什么关系，你也帮我看看！” 蒙毅点头走去案边，俯身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些地点不错，这回我们让人去寻的，也就是这些地方了。之前没有标在图上看，你这么一标，看起来好像大部分是矿区？” ”矿区?“朱小乐问，”这么多？” 蒙毅点头接着说道：“似乎是，大部分标出的地点附近，不论大小都是有矿的。不过有一些地方我们并没发现有矿，难道做注解的人发现了？” 他想了想，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是探矿的地图？那老夫人去这些地方为了探矿？不可能！” 朱小乐也傻住，这是什么意思，赵姬要去采矿，还是这只是又一个巧合？ 第150章 留书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朱小乐说了一句，“师父，这些地点都是赵高的书提供的，难道他还知道些什么？要不我去再问问他？” 蒙毅立刻出声阻止她，“不需要！既然是找老夫人，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大王处理！你只要安心养胎，今日的事别再做了！” “大王忌讳你多思多虑，赵高又是个奸猾的，你斗不过他，少见为妙！” 朱小乐心里明白，果然自己一举一动嬴政都知道的！ 这样监视她，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自觉地皱起眉，蒙毅劝她：“你是个心善的，现在身体不好，大王自然紧张。不要怪他总盯着你，等你身体恢复了，到时候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拦着你！上回你一句话都没有就跑了，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你知道他要急疯了！” “为你和孩儿好，你就听师父的劝，安心修养。也就是几个月的事，等孩子生下来，不就能想去哪里去哪里？” 朱小乐点头不语，心里却憋了些许不快，这么盯着自己怕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蒙毅见她不说话，晓得还是没听进去他的话，他无可奈何地拍拍她脑袋，“别想多，听我的！师父不会害你！” 朱小乐现在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想嬴政快些回来，自己需要跟他好好谈谈。 最近他忙得不常见面，话都少了很多。 假如李先生真的回来了，那离开的日子也很近了，朱小乐多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蒙毅聊了几句还是去找嬴政办事，朱小乐坐在案子后面左思右想。 随后取出笔墨，既然迟早都要离开了，有些事她想交代一下，虽然不可以将话说得太明白，可以稍加提醒也是唯一能对朋友们做的了。 天色晚去，朱小乐放下手中的笔，轻叹了一声，说起来容易，真到了下笔的时候却要思前想后。 写得太直白怕会泄露机宜，写浅了又怕他们想不明白，写写改改一个下午，总归还是完成了。 她将布帛依次收好，随后去榻上靠着，精神消耗太大，身体就跟不上了。 到了天黑，嬴政一脸疲惫地回了书房，见她睁开眼，直接走了过去。 “今天又跑了那么多地方，累了？” “嗯。”朱小乐没有强撑着，反而老老实实地跟他承认。 “去见了姜美人，姜儿尚儿，还有赵高。” “都知道了？”嬴政没有生气，反而很平和似的问她。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反正自己心里对赵高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所以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是心里倒没有太难过 ，毕竟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赵姬的下落。 “姜美人说了，我也亲眼见到了。” 朱小乐说完瞥了嬴政一眼，见他真的没有生气，才接着说。 “不过这回他不肯再与我谈什么条件，似乎是死心了。” 嬴政笑道，“他倒是老实了。真的再有什么作死的想法，我叫他五马分尸。” 朱小乐却开心不起来，“那你就不担心老夫人的下落了？” 嬴政心情大好，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他就是个骗子，他要真知道赵姬的下落，上回就告诉你了。就因为他只是靠猜的，生怕猜错了你找他麻烦，才会用如此下作的法子跟你交易。” “你是真傻，我们那么多人都找寻不到。你真以为他关在地牢里，还能联络到宫外？” 他见朱小乐咬住下唇，知道她是心里着急，才跟她说，“母亲的下落你不用担心，按照帛书里整理出的那些地点，我们已经在沿途的城池都安排了人手，真的见到了定会有消息传递回来的。” “其实，假如真的发生了意外，不会到现在都找寻不到她的下落。反而有可能，我的这位母亲大人，怕我找她是后悔放她离开，自己主动躲起来了。你还不够了解她。” “还有我张榜寻医之事天下皆知，她要是想回来，必定早就回来了。介于此，你真的大可不必那么担心。” 朱小乐在他怀中抬头，“真的不会出事？” “那是当然，当年我们回秦，后有追兵前有刺客，她还不是护着我安全回来了。别看她人畜无害的那张脸，她真是心思缜密，比你心眼儿多多了！”嬴政笑着安慰她。 “李先生也快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等待，等他回来让他给你好好瞧瞧。” 说完他抱起她一起去案子前，喊来小六儿传膳。 朱小乐很久没有与他一同用膳，看见他大口吃饭，自己胃口也开了，多陪他吃了几口。 “今日你胃口不错啊！”嬴政放下竹箸，伸手接过她递去的汤盏。 “你好久没陪我一起用膳了，我一个人吃挺无聊的。”朱小乐是多吃了几口，虽然还是好像猫吃食一样。 她听他问起，想到最近总是见不到他的影子，语气里不由带上些幽怨。 “想我了？”嬴政心情更好了。 他也舍不得将她一个人丢在宫里，可是太多的事要他亲自处理。 朱小乐托着下巴，盯着他，“是啊，日思夜想呢！” 嬴政被她盯得心神不宁，放下手中的汤盏，心跳得要飞起，虽然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但是听她那么直白的表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朱小乐见他耳朵都红了，不禁掩面大笑，“大王也会害羞啊！太可爱了！” “你逗我！”嬴政直接探过身，将她压在身下，鼻息滚烫地吹在她脸上。 被他压在身下，朱小乐收了笑，反而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迎了上去。 嬴政很久没敢碰她，平日就怕自己忍不住，不但不敢碰她，睡觉都等她睡着了才敢去躺下，今日被她这么一主动，整个人脑袋轰了一下，就什么都忘记了。 临门一脚的时候，嬴政将身子从她身上退开，用毯子将她密密实实裹好，就抱在怀里不敢再动。 朱小乐伸手出来揽他脖子，嬴政扭过头去，低沉着声音说：“乖，别闹！” 朱小乐实在忍不住，在毯子里埋着头，呵呵哈哈笑了好久。 第150章 留书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朱小乐说了一句，“师父，这些地点都是赵高的书提供的，难道他还知道些什么？要不我去再问问他？” 蒙毅立刻出声阻止她，“不需要！既然是找老夫人，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大王处理！你只要安心养胎，今日的事别再做了！” “大王忌讳你多思多虑，赵高又是个奸猾的，你斗不过他，少见为妙！” 朱小乐心里明白，果然自己一举一动嬴政都知道的！ 这样监视她，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见她不自觉地皱起眉，蒙毅劝她：“你是个心善的，现在身体不好，大王自然紧张。不要怪他总盯着你，等你身体恢复了，到时候你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拦着你！上回你一句话都没有就跑了，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你知道他要急疯了！” “为你和孩儿好，你就听师父的劝，安心修养。也就是几个月的事，等孩子生下来，不就能想去哪里去哪里？” 朱小乐点头不语，心里却憋了些许不快，这么盯着自己怕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蒙毅见她不说话，晓得还是没听进去他的话，他无可奈何地拍拍她脑袋，“别想多，听我的！师父不会害你！” 朱小乐现在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想嬴政快些回来，自己需要跟他好好谈谈。 最近他忙得不常见面，话都少了很多。 假如李先生真的回来了，那离开的日子也很近了，朱小乐多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 蒙毅聊了几句还是去找嬴政办事，朱小乐坐在案子后面左思右想。 随后取出笔墨，既然迟早都要离开了，有些事她想交代一下，虽然不可以将话说得太明白，可以稍加提醒也是唯一能对朋友们做的了。 天色晚去，朱小乐放下手中的笔，轻叹了一声，说起来容易，真到了下笔的时候却要思前想后。 写得太直白怕会泄露机宜，写浅了又怕他们想不明白，写写改改一个下午，总归还是完成了。 她将布帛依次收好，随后去榻上靠着，精神消耗太大，身体就跟不上了。 到了天黑，嬴政一脸疲惫地回了书房，见她睁开眼，直接走了过去。 “今天又跑了那么多地方，累了？” “嗯。”朱小乐没有强撑着，反而老老实实地跟他承认。 “去见了姜美人，姜儿尚儿，还有赵高。” “都知道了？”嬴政没有生气，反而很平和似的问她。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反正自己心里对赵高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所以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是心里倒没有太难过 ，毕竟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赵姬的下落。 “姜美人说了，我也亲眼见到了。” 朱小乐说完瞥了嬴政一眼，见他真的没有生气，才接着说。 “不过这回他不肯再与我谈什么条件，似乎是死心了。” 嬴政笑道，“他倒是老实了。真的再有什么作死的想法，我叫他五马分尸。” 朱小乐却开心不起来，“那你就不担心老夫人的下落了？” 嬴政心情大好，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他就是个骗子，他要真知道赵姬的下落，上回就告诉你了。就因为他只是靠猜的，生怕猜错了你找他麻烦，才会用如此下作的法子跟你交易。” “你是真傻，我们那么多人都找寻不到。你真以为他关在地牢里，还能联络到宫外？” 他见朱小乐咬住下唇，知道她是心里着急，才跟她说，“母亲的下落你不用担心，按照帛书里整理出的那些地点，我们已经在沿途的城池都安排了人手，真的见到了定会有消息传递回来的。” “其实，假如真的发生了意外，不会到现在都找寻不到她的下落。反而有可能，我的这位母亲大人，怕我找她是后悔放她离开，自己主动躲起来了。你还不够了解她。” “还有我张榜寻医之事天下皆知，她要是想回来，必定早就回来了。介于此，你真的大可不必那么担心。” 朱小乐在他怀中抬头，“真的不会出事？” “那是当然，当年我们回秦，后有追兵前有刺客，她还不是护着我安全回来了。别看她人畜无害的那张脸，她真是心思缜密，比你心眼儿多多了！”嬴政笑着安慰她。 “李先生也快回来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等待，等他回来让他给你好好瞧瞧。” 说完他抱起她一起去案子前，喊来小六儿传膳。 朱小乐很久没有与他一同用膳，看见他大口吃饭，自己胃口也开了，多陪他吃了几口。 “今日你胃口不错啊！”嬴政放下竹箸，伸手接过她递去的汤盏。 “你好久没陪我一起用膳了，我一个人吃挺无聊的。”朱小乐是多吃了几口，虽然还是好像猫吃食一样。 她听他问起，想到最近总是见不到他的影子，语气里不由带上些幽怨。 “想我了？”嬴政心情更好了。 他也舍不得将她一个人丢在宫里，可是太多的事要他亲自处理。 朱小乐托着下巴，盯着他，“是啊，日思夜想呢！” 嬴政被她盯得心神不宁，放下手中的汤盏，心跳得要飞起，虽然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但是听她那么直白的表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朱小乐见他耳朵都红了，不禁掩面大笑，“大王也会害羞啊！太可爱了！” “你逗我！”嬴政直接探过身，将她压在身下，鼻息滚烫地吹在她脸上。 被他压在身下，朱小乐收了笑，反而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闭上眼迎了上去。 嬴政很久没敢碰她，平日就怕自己忍不住，不但不敢碰她，睡觉都等她睡着了才敢去躺下，今日被她这么一主动，整个人脑袋轰了一下，就什么都忘记了。 临门一脚的时候，嬴政将身子从她身上退开，用毯子将她密密实实裹好，就抱在怀里不敢再动。 朱小乐伸手出来揽他脖子，嬴政扭过头去，低沉着声音说：“乖，别闹！” 朱小乐实在忍不住，在毯子里埋着头，呵呵哈哈笑了好久。 第151章 避暑 再见到李先生的时候，朱小乐觉得他似乎有很大的变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再看不到之前的那种笃定和清正，反而是脸色青灰，好似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怎么了？难道这次回去很不顺利？”朱小乐瞧见小六儿关门出去，转眼看着正在帮她诊脉的李先生。 “唔，确实出了些问题。”李先生皱眉。 “我回不去了？”朱小乐心中一紧。 李先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她换了一只手，将手指搭上脉，他才迟疑着说。 “是我的问题。我这次根本就没回去！”他抬眼看了看朱小乐的脸色，缓缓说道。 “之前留下的定位器，没了！回去的仪器也不知所踪！” 朱小乐听见他这么说，愣住了。 半晌，她才低声问，“是嬴政做的？” 李先生点点头，嗓音有些沙哑，“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做到这点。” “那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走了那么久，是被关了起来？” “什么都没跟我说，也没有囚禁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好。”李先生苦笑着说。 两人一时无语，朱小乐想了想问他，“你一直回不去会怎么样？” 李先生对这倒是淡然，“死在这里呗。要是想多活几年就隐世遁去。要是做出些什么违背历史的事，估计就有人来找我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的问题不解决，迟早那边还会派人过来！” “你不是妇科圣手么？中药可以？”朱小乐咬咬下唇，自己的问题也分先后，先解决什么她是清楚的。 他摇摇头，“不行。你的药方从开出来，到煎好药，每一步都有人严查。有一点问题根本到不了你这里，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朱小乐现在也无计可施，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像这个问题与李先生的话有些关联。 “你说留在这里隐世，你知道赵高的师父么？” “知道，他死了我才过来的。他就是隐世不出，多活了十几年。” 李先生没有迟疑，直接告诉她。 朱小乐问他，“那赵高也是你们要纠正的人？” 难怪赵高之前发疯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他师父从小就给他灌输了很多奇怪的理念。 “他不算是需要纠正的错误，而是当时巧合碰见了，对于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对错结论。不过既然遇上了，预防一下也没有坏处！” 朱小乐明白他的意思，赵高不可能从小就是个反骨仔，遇到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但是假如什么都不管，未来万一他的线路出现了问题，还是要有人来处理，预防一下总是好的。 “那他那里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朱小乐问他。 李先生摇摇头，“不会的，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在这里。” 朱小乐看了他一眼，问他：“你确定在你的时代，关于穿越历史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你没有领导？你就是最高的掌控者？” 李先生被她问得一愣，“那怎么可能！肯定是有总指挥的！但是所有穿越的事，应该都要作为案例教学的！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朱小乐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叫他跟着来，李先生收拾好诊脉，背着医箱跟她出门。 小六儿正在门外等着，见他们出来，上前去问：“先生看好诊了，可是需要些什么？” 李先生没说话，朱小乐跟他说，“没什么，屋里闷，我想和李先生在院子里走走，你陪我一起。” 既然甩不掉，只能主动带着了。 他们路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真的顺着院子慢慢绕起了圈，走到院门边的时候，朱小乐指着一旁的小屋，“小六儿，这里的门怎么锁了？” 她皱着眉问他，这屋没什么用处，平时只放些修剪院子的工具，今日她想给他看的东西正在这屋里。 小六儿也没想到这屋里会上锁，唤了人过来开门。 朱小乐待门一开，就带着李先生和小六儿进去，在屋子的角落，放着上回从大库里带回来的残骸。 朱小乐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李先生自己看，他的脸色微变，看来是想到些什么，朱小乐见目的达到了，就喊小六儿回去。 如果这残骸是上一任李先生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要回收的事；如果这残骸不是上一任李先生的，那这是哪里来的？ 难道，还有什么是李先生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现在的朱小乐，开始怀疑一切，到底这些谜团应该如何解开，她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直接去问嬴政？ 出了屋子，李先生向她告辞，“姑娘先回去休息，近几日小民都在医署，药方已经开好，按方服药多加休息即可。小民明日再来看诊。” 朱小乐点头，叫小六儿去送人，自己转身回了书房。 李先生慌了，计划进行不下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暑气愈甚，避暑的时节到了，每年的盛夏，嬴政都要带着宫里一部分人，去上林苑住一些日子避暑，公务也都会移到那里的行宫。 朱小乐自己本就没什么好整理的，她坐在书房看着门里门外进出的宫人忙碌，自己就呆坐着，等他们收拾好东西，她老实跟着走就成了。 周姒也托着腮，极其无聊的等着出发的时辰到来。 “周姐姐，你说他们收拾那么多东西，用得上么？也就一天的车程，骑个马半天都到了！”朱小乐捻起一颗果脯丢进嘴。 周姒点头，“随他们，反正有车。我那里是没收拾太多东西的，我就带了些自己用的。夫君每日东奔西跑的，说不上哪天又出城去了。” “对了，李先生今日没来诊脉？”周姒问。 “来过又走了，说是去医署整理药品。” 朱小乐撇了撇嘴，她以为李先生回去后，能想出什么法子，结果这几日他也越发沉闷，不但什么法子都没有想到，话也少了。 朱小乐觉得似乎他有些自暴自弃了，准备在这里等救援的意思？ 她看看自己的小腹，虽然不显，但是也有三个月多，胎像是越来越稳了。 周姒提着裙摆站起来，去门口问了句什么，又转身回来，“他们说大王他们还在议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今日到底还能不能出发了？” 周姒性格活泼，“一早过来等着出发，等到了下朝还没要出发，要不就去院子里逛逛。” 朱小乐摇头，“我不去逛，外头太阳都挂上去了，要不你先回府！” 周姒想了想，“算了还是晚些再回，万一要出发了，又得回宫里。” 两个人正说着，玉娘来了。 第151章 避暑 再见到李先生的时候，朱小乐觉得他似乎有很大的变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再看不到之前的那种笃定和清正，反而是脸色青灰，好似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怎么了？难道这次回去很不顺利？”朱小乐瞧见小六儿关门出去，转眼看着正在帮她诊脉的李先生。 “唔，确实出了些问题。”李先生皱眉。 “我回不去了？”朱小乐心中一紧。 李先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她换了一只手，将手指搭上脉，他才迟疑着说。 “是我的问题。我这次根本就没回去！”他抬眼看了看朱小乐的脸色，缓缓说道。 “之前留下的定位器，没了！回去的仪器也不知所踪！” 朱小乐听见他这么说，愣住了。 半晌，她才低声问，“是嬴政做的？” 李先生点点头，嗓音有些沙哑，“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做到这点。” “那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走了那么久，是被关了起来？” “什么都没跟我说，也没有囚禁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好。”李先生苦笑着说。 两人一时无语，朱小乐想了想问他，“你一直回不去会怎么样？” 李先生对这倒是淡然，“死在这里呗。要是想多活几年就隐世遁去。要是做出些什么违背历史的事，估计就有人来找我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的问题不解决，迟早那边还会派人过来！” “你不是妇科圣手么？中药可以？”朱小乐咬咬下唇，自己的问题也分先后，先解决什么她是清楚的。 他摇摇头，“不行。你的药方从开出来，到煎好药，每一步都有人严查。有一点问题根本到不了你这里，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朱小乐现在也无计可施，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像这个问题与李先生的话有些关联。 “你说留在这里隐世，你知道赵高的师父么？” “知道，他死了我才过来的。他就是隐世不出，多活了十几年。” 李先生没有迟疑，直接告诉她。 朱小乐问他，“那赵高也是你们要纠正的人？” 难怪赵高之前发疯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他师父从小就给他灌输了很多奇怪的理念。 “他不算是需要纠正的错误，而是当时巧合碰见了，对于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对错结论。不过既然遇上了，预防一下也没有坏处！” 朱小乐明白他的意思，赵高不可能从小就是个反骨仔，遇到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但是假如什么都不管，未来万一他的线路出现了问题，还是要有人来处理，预防一下总是好的。 “那他那里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朱小乐问他。 李先生摇摇头，“不会的，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在这里。” 朱小乐看了他一眼，问他：“你确定在你的时代，关于穿越历史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你没有领导？你就是最高的掌控者？” 李先生被她问得一愣，“那怎么可能！肯定是有总指挥的！但是所有穿越的事，应该都要作为案例教学的！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朱小乐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叫他跟着来，李先生收拾好诊脉，背着医箱跟她出门。 小六儿正在门外等着，见他们出来，上前去问：“先生看好诊了，可是需要些什么？” 李先生没说话，朱小乐跟他说，“没什么，屋里闷，我想和李先生在院子里走走，你陪我一起。” 既然甩不掉，只能主动带着了。 他们路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真的顺着院子慢慢绕起了圈，走到院门边的时候，朱小乐指着一旁的小屋，“小六儿，这里的门怎么锁了？” 她皱着眉问他，这屋没什么用处，平时只放些修剪院子的工具，今日她想给他看的东西正在这屋里。 小六儿也没想到这屋里会上锁，唤了人过来开门。 朱小乐待门一开，就带着李先生和小六儿进去，在屋子的角落，放着上回从大库里带回来的残骸。 朱小乐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李先生自己看，他的脸色微变，看来是想到些什么，朱小乐见目的达到了，就喊小六儿回去。 如果这残骸是上一任李先生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要回收的事；如果这残骸不是上一任李先生的，那这是哪里来的？ 难道，还有什么是李先生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现在的朱小乐，开始怀疑一切，到底这些谜团应该如何解开，她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直接去问嬴政？ 出了屋子，李先生向她告辞，“姑娘先回去休息，近几日小民都在医署，药方已经开好，按方服药多加休息即可。小民明日再来看诊。” 朱小乐点头，叫小六儿去送人，自己转身回了书房。 李先生慌了，计划进行不下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暑气愈甚，避暑的时节到了，每年的盛夏，嬴政都要带着宫里一部分人，去上林苑住一些日子避暑，公务也都会移到那里的行宫。 朱小乐自己本就没什么好整理的，她坐在书房看着门里门外进出的宫人忙碌，自己就呆坐着，等他们收拾好东西，她老实跟着走就成了。 周姒也托着腮，极其无聊的等着出发的时辰到来。 “周姐姐，你说他们收拾那么多东西，用得上么？也就一天的车程，骑个马半天都到了！”朱小乐捻起一颗果脯丢进嘴。 周姒点头，“随他们，反正有车。我那里是没收拾太多东西的，我就带了些自己用的。夫君每日东奔西跑的，说不上哪天又出城去了。” “对了，李先生今日没来诊脉？”周姒问。 “来过又走了，说是去医署整理药品。” 朱小乐撇了撇嘴，她以为李先生回去后，能想出什么法子，结果这几日他也越发沉闷，不但什么法子都没有想到，话也少了。 朱小乐觉得似乎他有些自暴自弃了，准备在这里等救援的意思？ 她看看自己的小腹，虽然不显，但是也有三个月多，胎像是越来越稳了。 周姒提着裙摆站起来，去门口问了句什么，又转身回来，“他们说大王他们还在议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今日到底还能不能出发了？” 周姒性格活泼，“一早过来等着出发，等到了下朝还没要出发，要不就去院子里逛逛。” 朱小乐摇头，“我不去逛，外头太阳都挂上去了，要不你先回府！” 周姒想了想，“算了还是晚些再回，万一要出发了，又得回宫里。” 两个人正说着，玉娘来了。 第156章 行宫 现在的她顶着个硕大的肚子，九个月的身子很是沉重，朱小乐没想到她今日过来，也是惊讶不已。 “玉娘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要生了，蒙将军不给你到处跑么？”朱小乐让人扶她过来坐下。 “谁说的，正是因为肚子太大了，医官叫我活动活动，怕到时候生得艰难。我现在可比你们都嫌热呢！这回无论如何不听他的，一定要跟着你们去！” 玉娘是被憋坏了的，原本蒙恬出征的时候，她就日日在府里待着，等他回来了又不放心她出门，还是一个人憋在府里。 足足养了九个月，养成了个硕大的肚子，现在医官都发话要她走动了，总算是能出门了。 “那敢情好，反正有李先生还有医正大人跟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周姒也觉得李先生的医术是稳稳的。 “咦，你现在过来要等跟我们一样着出发？我刚问了内司说还没得令，不知道是否能今日出发呢！”周姒忽然想到。 “别等了，我们直接走！我们行动不便，蒙大哥刚送我过来的时候说了，大王教侍卫们，先护送我们慢慢走，他们后面跟着就来，他们走得快。” 朱小乐站起身，拍拍手，“走，走，待在这里无聊死了。” 说罢她唤来小六儿，让随行的人都上车出发。 院门口已经停好的一队车马，都是蒙恬安排好的，只等她们上车，就慢慢向上林苑走。 三个女人坐了一车，一个活泼的陪着两个孕妇，三个人车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盘玩盘玩狐狸了。 想到上回去上林苑还是去岁新年的时候，一转眼都大半年过去了，三个人人有了两个娃儿，真是唏嘘不已。 行出一个时辰左右，小六儿过来回禀，大王他们车队跟着上来了，请朱小乐换车去大王的车上。 朱小乐下车，瞧见果然是大王的马车到了，后面好像还跟着好多辆女子的车乘，知道他这回带了后宫女眷，就是不知道带了多少。 看起来人还真不少，朱小乐撇撇嘴，故意慢悠悠地向后面走去。 走到最宽敞的马车前，她踩着小杌子往上爬，心里嘀咕着嬴政也不出来扶一把，。 正想着呢，后头就伸过来两只大手，架着她腰身一举，就将她送上了车辕。 她吓得两脚空蹬了几下，回过头果然是嬴政站在地上。 “你不在车里坐着？怎么下来了！”朱小乐觉得奇怪。 “谁告诉你我在车里的，我从宫外骑马过来的！要不是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我还想带你骑马先过去呢，坐车太慢了！”嬴政擦擦头上的汗，双手一撑也上车来。 “上林苑那里我琢磨着不够大，上回你说那里空气好，我已经选划了一片地方，扩建一些宫殿。刚才顺道过去看了一下，等建好我们就搬去那里如何？” 朱小乐睨他一眼，“这事急什么呢？你不是还有好多正事没做呢！过几年也不迟！”说罢，拿起凉扇对着他扇起来。 嬴政笑着说，“那不成，等我孩儿生下来，难不成还让他住书房？” 朱小乐听着好像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没考虑周全。 她不想住进后宫，自到这里一直霸占着他的书房，有了孩儿还住书房好像确实不成体统，虽然这不成体统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 “也成，那你看着办！热不热，叫小六儿盛碗冰的醪糟给你？” 朱小乐也馋这一口，医正不让她吃，她馋的时候，就趁着嬴政吃的时候尝一点点。 嬴政笑，“是你自己想吃，只喝一口。不能多喝！” “嗯。” 朱小乐眼睛一亮，乖觉地点点头。 车子里晃悠了一会儿，朱小乐就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车子停在上林苑的行宫门口，车身四周站了侍卫护着车，几名宫人来来往往，正在运送各宫的物品。 朱小乐在车上撑个懒腰，下车去找玉娘和周姒。 正跟着小六儿往里走，迎面见到胡姬带着胡亥正向外走。 她停住步子行了个礼，胡姬回礼笑着说，“难得见到阿乐姑娘啊！气色好过前一阵子了！” 朱小乐心里想着，她们又没有见过面，想来这位平日也没少打听她的事。 脸上还是笑着回道，“谢谢姐姐关心，还好！我还要去办点事，就不陪您多聊了！告辞！” 胡姬这女人她怕，看着就是狠角色，所以能躲着就躲着点，她告辞之后胡姬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走先走了。 朱小乐心里觉得这女人真是凌厉，光看她那张无论何时都笑得完美的脸，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幸好她没为难自己。 这次她们都住在上林苑湖边的行宫，不能像上回一样住去岛上，因为玉娘的身体特殊，所以大家都住在一处，离得也都近，走几步就能走到相互的殿里。 蒙恬与蒙毅住一个大殿，分了左右两边，朱小乐进了大殿，就见到周姒正组织人安放两家的物件，玉娘托着肚子，也站在一旁两个人嘀嘀咕咕地。 朱小乐打着凉扇，“你们都进来了，大王也不叫醒我，我一个人都睡懵了。知道刚才我看见谁了么？” 玉娘接过她的凉扇，狠狠给自己扇了几下，“见到谁了？还不是胡姬！” 朱小乐吃惊，“哟，你怎么知道我见着她的？” 玉娘捏着嗓子学了胡姬几句，“这蒙将军还是偏心啊！我说没见着胡夫人呢，原来带了玉娘妹子过来了！” “你说她是不是讨厌！蒙大哥带谁不带谁，她管得着么！”玉娘气得小脸微红！ 朱小乐了然，“难怪我看到她往外走，原来到你这里来了！” 周姒说，“我们跟她没来往的，今日不知道怎么的，主动过来招呼我们，说的话却挺难听的！” “她还说什么了？”朱小乐说。 “管她说什么的！反正不是好人！”玉娘翻了个大白眼，扇子摇得更快了些。 周姒说：“我看见她去一旁与名内监说了几句话，并不是专门来找我们说话的！” “哦，那不理她。晚上凉快些，我们一起去岸边烤肉如何？我叫阿政准备些野味！”朱小乐好久没有出宫，玩心也上来了。 三个女人商量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屋里都收拾好了，朱小乐才想到自己还没回去收拾东西，赶紧先告辞回去。 原本没有小六儿安排收拾，自己的东西都要堆在那里，谁知道回去的时候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连狐狸崽子的小窝都放好了。 原来是嬴政提前回来了，他正在看书，见到她过来，问她：“胡姬去霉了玉娘？” 第156章 行宫 现在的她顶着个硕大的肚子，九个月的身子很是沉重，朱小乐没想到她今日过来，也是惊讶不已。 “玉娘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要生了，蒙将军不给你到处跑么？”朱小乐让人扶她过来坐下。 “谁说的，正是因为肚子太大了，医官叫我活动活动，怕到时候生得艰难。我现在可比你们都嫌热呢！这回无论如何不听他的，一定要跟着你们去！” 玉娘是被憋坏了的，原本蒙恬出征的时候，她就日日在府里待着，等他回来了又不放心她出门，还是一个人憋在府里。 足足养了九个月，养成了个硕大的肚子，现在医官都发话要她走动了，总算是能出门了。 “那敢情好，反正有李先生还有医正大人跟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周姒也觉得李先生的医术是稳稳的。 “咦，你现在过来要等跟我们一样着出发？我刚问了内司说还没得令，不知道是否能今日出发呢！”周姒忽然想到。 “别等了，我们直接走！我们行动不便，蒙大哥刚送我过来的时候说了，大王教侍卫们，先护送我们慢慢走，他们后面跟着就来，他们走得快。” 朱小乐站起身，拍拍手，“走，走，待在这里无聊死了。” 说罢她唤来小六儿，让随行的人都上车出发。 院门口已经停好的一队车马，都是蒙恬安排好的，只等她们上车，就慢慢向上林苑走。 三个女人坐了一车，一个活泼的陪着两个孕妇，三个人车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盘玩盘玩狐狸了。 想到上回去上林苑还是去岁新年的时候，一转眼都大半年过去了，三个人人有了两个娃儿，真是唏嘘不已。 行出一个时辰左右，小六儿过来回禀，大王他们车队跟着上来了，请朱小乐换车去大王的车上。 朱小乐下车，瞧见果然是大王的马车到了，后面好像还跟着好多辆女子的车乘，知道他这回带了后宫女眷，就是不知道带了多少。 看起来人还真不少，朱小乐撇撇嘴，故意慢悠悠地向后面走去。 走到最宽敞的马车前，她踩着小杌子往上爬，心里嘀咕着嬴政也不出来扶一把，。 正想着呢，后头就伸过来两只大手，架着她腰身一举，就将她送上了车辕。 她吓得两脚空蹬了几下，回过头果然是嬴政站在地上。 “你不在车里坐着？怎么下来了！”朱小乐觉得奇怪。 “谁告诉你我在车里的，我从宫外骑马过来的！要不是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我还想带你骑马先过去呢，坐车太慢了！”嬴政擦擦头上的汗，双手一撑也上车来。 “上林苑那里我琢磨着不够大，上回你说那里空气好，我已经选划了一片地方，扩建一些宫殿。刚才顺道过去看了一下，等建好我们就搬去那里如何？” 朱小乐睨他一眼，“这事急什么呢？你不是还有好多正事没做呢！过几年也不迟！”说罢，拿起凉扇对着他扇起来。 嬴政笑着说，“那不成，等我孩儿生下来，难不成还让他住书房？” 朱小乐听着好像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没考虑周全。 她不想住进后宫，自到这里一直霸占着他的书房，有了孩儿还住书房好像确实不成体统，虽然这不成体统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 “也成，那你看着办！热不热，叫小六儿盛碗冰的醪糟给你？” 朱小乐也馋这一口，医正不让她吃，她馋的时候，就趁着嬴政吃的时候尝一点点。 嬴政笑，“是你自己想吃，只喝一口。不能多喝！” “嗯。” 朱小乐眼睛一亮，乖觉地点点头。 车子里晃悠了一会儿，朱小乐就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车子停在上林苑的行宫门口，车身四周站了侍卫护着车，几名宫人来来往往，正在运送各宫的物品。 朱小乐在车上撑个懒腰，下车去找玉娘和周姒。 正跟着小六儿往里走，迎面见到胡姬带着胡亥正向外走。 她停住步子行了个礼，胡姬回礼笑着说，“难得见到阿乐姑娘啊！气色好过前一阵子了！” 朱小乐心里想着，她们又没有见过面，想来这位平日也没少打听她的事。 脸上还是笑着回道，“谢谢姐姐关心，还好！我还要去办点事，就不陪您多聊了！告辞！” 胡姬这女人她怕，看着就是狠角色，所以能躲着就躲着点，她告辞之后胡姬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走先走了。 朱小乐心里觉得这女人真是凌厉，光看她那张无论何时都笑得完美的脸，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幸好她没为难自己。 这次她们都住在上林苑湖边的行宫，不能像上回一样住去岛上，因为玉娘的身体特殊，所以大家都住在一处，离得也都近，走几步就能走到相互的殿里。 蒙恬与蒙毅住一个大殿，分了左右两边，朱小乐进了大殿，就见到周姒正组织人安放两家的物件，玉娘托着肚子，也站在一旁两个人嘀嘀咕咕地。 朱小乐打着凉扇，“你们都进来了，大王也不叫醒我，我一个人都睡懵了。知道刚才我看见谁了么？” 玉娘接过她的凉扇，狠狠给自己扇了几下，“见到谁了？还不是胡姬！” 朱小乐吃惊，“哟，你怎么知道我见着她的？” 玉娘捏着嗓子学了胡姬几句，“这蒙将军还是偏心啊！我说没见着胡夫人呢，原来带了玉娘妹子过来了！” “你说她是不是讨厌！蒙大哥带谁不带谁，她管得着么！”玉娘气得小脸微红！ 朱小乐了然，“难怪我看到她往外走，原来到你这里来了！” 周姒说，“我们跟她没来往的，今日不知道怎么的，主动过来招呼我们，说的话却挺难听的！” “她还说什么了？”朱小乐说。 “管她说什么的！反正不是好人！”玉娘翻了个大白眼，扇子摇得更快了些。 周姒说：“我看见她去一旁与名内监说了几句话，并不是专门来找我们说话的！” “哦，那不理她。晚上凉快些，我们一起去岸边烤肉如何？我叫阿政准备些野味！”朱小乐好久没有出宫，玩心也上来了。 三个女人商量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屋里都收拾好了，朱小乐才想到自己还没回去收拾东西，赶紧先告辞回去。 原本没有小六儿安排收拾，自己的东西都要堆在那里，谁知道回去的时候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连狐狸崽子的小窝都放好了。 原来是嬴政提前回来了，他正在看书，见到她过来，问她：“胡姬去霉了玉娘？” 第157章 待产 朱小乐眨眨眼，“这你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放了多少探子！” 嬴政笑着说，“不是我，我听蒙恬的侍卫回禀的。” 朱小乐知道这几个男人都是心眼多的，但是就是让你气不了，也不能怪他们，好像他们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你找不着他的错！ 她翻个白眼问他，“难道你没有安排人跟着我？我做什么你都知道，是不信任我！” 嬴政放了书，过来搂她腰，低声说，“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出事啊！上回你一声不响跑了，吓得我要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小乐无语，她就知道一说这事他就用这个理由，她说了几次了就是不改。 “那你干嘛带她出来？来故意气我们的？”朱小乐换了个话题。 嬴政眨眨眼，“吃醋啦！” 朱小乐撇撇嘴，“我吃什么醋！” “不带出来不成啊，人家父亲也跟着来办公务，亲自求了要见一面女儿外孙，能不带着么！” 朱小乐才知道，这回跟着出宫的官员，还有带着的家眷，都求请与自己的孩子见面一聚。 这样讲来，自己是小心眼儿了，本来以为他带这些女子出来，可能是忍不住了，没想到还是为了公事。 “晚上我约了玉娘姐姐、周姐姐去岸边烤肉，你有空来吗？”朱小乐有些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 “来，必须有空！夫人请我一聚，怎么能没空！”嬴政笑得嗓音低沉，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 “那得多备些野味，我去叫小六儿准备！”朱小乐要跑。 嬴政摇摇头，拿起案子上放的书，随她闹，反正现在开始，他要掌控所有的事。 接下来的几日里，大家在湖边吹风去湖上泛舟、乘车环游，上林苑生机盎然的绿意令人神清气爽。 每一日都过得无比惬意，唯一有些变化的是朱小乐的肚子开始显怀，从第四个月一开始，就好似吹气球一样每一天都会明显一些。 嬴政半靠在榻上，用手在朱小乐肚子上上下左右地摸，手感软中带硬，皮肤滑嫩紧实，真是绝佳的手感，他“唔”了一声感慨，他现在就哪里都不想去，这里凭栏望湖，就是绝佳的风景。 临到回宫的前几天，蒙恬那里派人过来传话，玉娘快要生了。 朱小乐急急起身换衣，也叫着嬴政一同前往探视，嬴政令人去唤李先生和医正过去诊脉。 两人收拾好出门前，小狐狸跑去门口叼住朱小乐裙摆，她指着它笑，“阿政，你瞧，它也想去，难得出宫，让小六儿带着它一起。” 嬴政用脚在它身上扫了扫，“走开，在这里老实待着！” 今日狐狸崽子很不配合，叼着裙摆左右摇晃，裙边都要撕破了，朱小乐在他手心里勾了勾，摇着他胳膊，“带着，我让小六儿给它带上牵引绳。跑不丢的！” 嬴政瞥她一眼，“你自己要带的，真丢了我不会派人去寻的！” “恩恩，小六儿，快来！把绳子拿来！”朱小乐往门外伸头喊人。 收拾整理好，朱小乐得意洋洋地牵着狐狸往外走，好似牵着狗出门遛弯似的。 周姒早已经到了，着急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看见他们带了李先生来才放下心来，蒙恬在屋里陪着玉娘。 他们进了正殿，蒙恬被医正叫出了房，来到正殿见到嬴政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既兴奋又紧张，似乎是他要生产一般手忙脚乱。 蒙毅原本陪着嬴政他们坐着，见他这样出来不由打趣，“大兄可是慌了神，这还没开始生就这样，万一要生了你可怎么办是好！” 蒙恬搓搓手嘴里不承认，可是脸上的笑意已经控制不住，“没慌没慌，医正他们进去诊脉了，看样子还有些时辰才生，我是心疼玉娘。” 朱小乐瞧医正他们许久不出来，与他们打了招呼说要进去看望玉娘，周姒同她一起进去陪着。 进了屋就听见玉娘疼得哼哼，医正正在帮她诊脉，李先生负手在一旁查看备产的用具。 医正诊了脉案，与玉娘说道：“请夫人放心，这会儿还早，可以适当吃些东西，等会儿发动起来才有力气。不必慌张，这胎儿虽大但是养得极好！” 玉娘疼得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咬着牙谢过医正。 朱小乐过去陪她，牵了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你别慌！我们都在这里，蒙将军就在门口。你现在想吃些什么，我叫他们去做来，听着医正的话总是不错的！” 玉娘疼过了一阵，才开口，“吃不下！太疼了！肚里一阵一阵发紧，腰也要断了似的！” 周姒也劝她吃些，朱小乐想了想，“我叫小六儿去要些汤水，能喝些补补气也好！” 玉娘点头，朱小乐便出去安排。 门口的三个男人这会儿倒是镇定无比，在与出来的李先生和医正喝茶，朱小乐过去白了他们一眼，男人真是不靠谱。 “小六儿，你去问厨房要些滋补的汤水给玉娘姐姐喝。” 蒙毅见她出来，好生叫她过去一同喝茶，她走过去看了看蒙恬，用脚在嬴政跪坐的膝盖上踢了一脚，“你们还挺清闲的，玉娘还没生，就喝上了？” “咦，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们还能帮她生？”蒙毅反问她一句。 “哼！没良心！她都快疼死了，要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她至于嘛！”朱小乐咕哝起来。 嬴政从那一脚就知道今日不易多话，哄着她，“是呢，这就叫蒙兄进去陪她。这茶么，我们不喝也要给医正大人和李先生喝，他们也得等在这里。” “你别进进出出到处跑，坐一会儿歇歇！”他伸手去牵住她的手。 说完他给蒙恬使个眼色，蒙恬识趣地起身进去陪玉娘，医正与李先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看见，端着茶盏用袖子遮住脸。 席上只有蒙毅与朱小乐，眼睁睁互相盯着，心里不服气。 一直到玉娘又一声惨叫传来，两人才各自别过脸去，朱小乐起身的时候，顺便用手掐了嬴政大腿一把，怒气转移有助心平气和地去陪玉娘。 进去的时候就瞧见蒙恬一只手帮玉娘揉肚子，一只手抓着玉娘的小手，正哄她：“乖啊！不怕不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玉娘正疼得咬牙，一巴掌拍他手上，“都怪你，给我滚！我现在浑身疼，你还碰我，疼死我算了！” 蒙恬立即放开手，慌张站起来立正，“你别气，等会没力气生孩子，都是我不好！我走，我等会走！” 李先生一声不吭跟着朱小乐进了屋，又取出诊案给玉娘诊脉，随后又伸手在她肚子上感受了下胎动，转头对着蒙恬他们说道：“差不多了！我们都出去，这里交给产婆就好！” 几人出去，屋里的哭喊阵阵传出，屋外的人也逐渐紧张起来。 第157章 待产 朱小乐眨眨眼，“这你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放了多少探子！” 嬴政笑着说，“不是我，我听蒙恬的侍卫回禀的。” 朱小乐知道这几个男人都是心眼多的，但是就是让你气不了，也不能怪他们，好像他们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你找不着他的错！ 她翻个白眼问他，“难道你没有安排人跟着我？我做什么你都知道，是不信任我！” 嬴政放了书，过来搂她腰，低声说，“不是不信任你，是怕你出事啊！上回你一声不响跑了，吓得我要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小乐无语，她就知道一说这事他就用这个理由，她说了几次了就是不改。 “那你干嘛带她出来？来故意气我们的？”朱小乐换了个话题。 嬴政眨眨眼，“吃醋啦！” 朱小乐撇撇嘴，“我吃什么醋！” “不带出来不成啊，人家父亲也跟着来办公务，亲自求了要见一面女儿外孙，能不带着么！” 朱小乐才知道，这回跟着出宫的官员，还有带着的家眷，都求请与自己的孩子见面一聚。 这样讲来，自己是小心眼儿了，本来以为他带这些女子出来，可能是忍不住了，没想到还是为了公事。 “晚上我约了玉娘姐姐、周姐姐去岸边烤肉，你有空来吗？”朱小乐有些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 “来，必须有空！夫人请我一聚，怎么能没空！”嬴政笑得嗓音低沉，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 “那得多备些野味，我去叫小六儿准备！”朱小乐要跑。 嬴政摇摇头，拿起案子上放的书，随她闹，反正现在开始，他要掌控所有的事。 接下来的几日里，大家在湖边吹风去湖上泛舟、乘车环游，上林苑生机盎然的绿意令人神清气爽。 每一日都过得无比惬意，唯一有些变化的是朱小乐的肚子开始显怀，从第四个月一开始，就好似吹气球一样每一天都会明显一些。 嬴政半靠在榻上，用手在朱小乐肚子上上下左右地摸，手感软中带硬，皮肤滑嫩紧实，真是绝佳的手感，他“唔”了一声感慨，他现在就哪里都不想去，这里凭栏望湖，就是绝佳的风景。 临到回宫的前几天，蒙恬那里派人过来传话，玉娘快要生了。 朱小乐急急起身换衣，也叫着嬴政一同前往探视，嬴政令人去唤李先生和医正过去诊脉。 两人收拾好出门前，小狐狸跑去门口叼住朱小乐裙摆，她指着它笑，“阿政，你瞧，它也想去，难得出宫，让小六儿带着它一起。” 嬴政用脚在它身上扫了扫，“走开，在这里老实待着！” 今日狐狸崽子很不配合，叼着裙摆左右摇晃，裙边都要撕破了，朱小乐在他手心里勾了勾，摇着他胳膊，“带着，我让小六儿给它带上牵引绳。跑不丢的！” 嬴政瞥她一眼，“你自己要带的，真丢了我不会派人去寻的！” “恩恩，小六儿，快来！把绳子拿来！”朱小乐往门外伸头喊人。 收拾整理好，朱小乐得意洋洋地牵着狐狸往外走，好似牵着狗出门遛弯似的。 周姒早已经到了，着急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看见他们带了李先生来才放下心来，蒙恬在屋里陪着玉娘。 他们进了正殿，蒙恬被医正叫出了房，来到正殿见到嬴政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既兴奋又紧张，似乎是他要生产一般手忙脚乱。 蒙毅原本陪着嬴政他们坐着，见他这样出来不由打趣，“大兄可是慌了神，这还没开始生就这样，万一要生了你可怎么办是好！” 蒙恬搓搓手嘴里不承认，可是脸上的笑意已经控制不住，“没慌没慌，医正他们进去诊脉了，看样子还有些时辰才生，我是心疼玉娘。” 朱小乐瞧医正他们许久不出来，与他们打了招呼说要进去看望玉娘，周姒同她一起进去陪着。 进了屋就听见玉娘疼得哼哼，医正正在帮她诊脉，李先生负手在一旁查看备产的用具。 医正诊了脉案，与玉娘说道：“请夫人放心，这会儿还早，可以适当吃些东西，等会儿发动起来才有力气。不必慌张，这胎儿虽大但是养得极好！” 玉娘疼得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咬着牙谢过医正。 朱小乐过去陪她，牵了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你别慌！我们都在这里，蒙将军就在门口。你现在想吃些什么，我叫他们去做来，听着医正的话总是不错的！” 玉娘疼过了一阵，才开口，“吃不下！太疼了！肚里一阵一阵发紧，腰也要断了似的！” 周姒也劝她吃些，朱小乐想了想，“我叫小六儿去要些汤水，能喝些补补气也好！” 玉娘点头，朱小乐便出去安排。 门口的三个男人这会儿倒是镇定无比，在与出来的李先生和医正喝茶，朱小乐过去白了他们一眼，男人真是不靠谱。 “小六儿，你去问厨房要些滋补的汤水给玉娘姐姐喝。” 蒙毅见她出来，好生叫她过去一同喝茶，她走过去看了看蒙恬，用脚在嬴政跪坐的膝盖上踢了一脚，“你们还挺清闲的，玉娘还没生，就喝上了？” “咦，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们还能帮她生？”蒙毅反问她一句。 “哼！没良心！她都快疼死了，要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她至于嘛！”朱小乐咕哝起来。 嬴政从那一脚就知道今日不易多话，哄着她，“是呢，这就叫蒙兄进去陪她。这茶么，我们不喝也要给医正大人和李先生喝，他们也得等在这里。” “你别进进出出到处跑，坐一会儿歇歇！”他伸手去牵住她的手。 说完他给蒙恬使个眼色，蒙恬识趣地起身进去陪玉娘，医正与李先生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看见，端着茶盏用袖子遮住脸。 席上只有蒙毅与朱小乐，眼睁睁互相盯着，心里不服气。 一直到玉娘又一声惨叫传来，两人才各自别过脸去，朱小乐起身的时候，顺便用手掐了嬴政大腿一把，怒气转移有助心平气和地去陪玉娘。 进去的时候就瞧见蒙恬一只手帮玉娘揉肚子，一只手抓着玉娘的小手，正哄她：“乖啊！不怕不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玉娘正疼得咬牙，一巴掌拍他手上，“都怪你，给我滚！我现在浑身疼，你还碰我，疼死我算了！” 蒙恬立即放开手，慌张站起来立正，“你别气，等会没力气生孩子，都是我不好！我走，我等会走！” 李先生一声不吭跟着朱小乐进了屋，又取出诊案给玉娘诊脉，随后又伸手在她肚子上感受了下胎动，转头对着蒙恬他们说道：“差不多了！我们都出去，这里交给产婆就好！” 几人出去，屋里的哭喊阵阵传出，屋外的人也逐渐紧张起来。 第158章 绑票 这是玉娘的第一胎，她哭哭喊喊一阵，过了疼劲儿，屋里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反反复复地几次，从上午一直忙到傍晚孩子还没生出来。 几个人在门外干等着也是没用，但是朱小乐的脸色让大家决定最好不要走，老实在门口待着最安全。 最惨的是蒙恬，他坐着朱小乐就盯着他，他站起去门口，产婆看见就要赶他离开说他挡路，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最没有存在意义的人，明明他才是父亲好么！ 朱小乐陪了半天也是有些累，最后嬴政做主叫小六儿陪她回去，自己代替她在这里守着，等她休息好了再叫她过来。 “那我去去就回来，你们有什么事马上告诉我！”交代了半天，她才离去。 朱小乐回去就睡着了，小六儿帮她安排睡醒后的晚膳，等晚膳布好了去叫她的时候，小六儿才发现。 朱小乐不见了！ 开始他以为她在院子里，亲自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他慌忙去玉娘那里，希望她是睡醒了去看玉娘，结果过去了才知道那里也没人！ 嬴政慌得立时安排宵禁，整个上林苑不许人随意走动，蒙恬陪产走不开，其他人都分头去寻找。 安排好这些，嬴政皱着眉盯着李先生。 “你弄的？” 他的声线低沉，怒意一触即发，他没有想到朱小乐会再次不告而别，难道是这李先生不死心，又出什么点子。 李先生也是茫然，他没有细思嬴政这话，直觉地摇头说，“不是，不是我！” 嬴政没看出他的异样，叫蒙恬；“看着他，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许他去。” 说完他带着人去寻找朱小乐，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身后的狐狸崽子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上林苑范围开阔，有山有湖，这里要藏一个人实在是简单得很，他们晚一刻就有可能失去找寻的机会。 他骑在马上，手中攥着火把，身后跟着一队人马，身前一道红色身影一路飞奔，所有人一边疾驰，一边大声呼唤朱小乐的名字。 朱小乐在摇晃的车里醒来，嘴巴里塞着粗布，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一辆飞驰的马车里。 这马车极为粗陋，车上只用简单的木板铺地，车子晃动起来的时候，木板会摩擦在她的身上，身上都被磨得生疼，让她清晰的知道这绝不是梦，就真实发生的。 想明白这点，朱小乐没有胡乱挣扎，她挪动着身体向车辕方向蹭去，透过车帘看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 她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凑近了车辕，从疾驰的车帘被风吹开的那点缝隙中，偶尔能瞧见外面。 这会天已经全黑，两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在车前驾车，马车没有行驶在道路上，而是在草原上飞驰。 远处的湖面在月光下反射出波光，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湖上便是湖对面的山区里，想必是行宫附近的兵马众多，他们想尽量远离那里，所以马车行驶得如此快速？ 朱小乐默默想了许久，没有想出什么人会做出绑架自己的事，赵高已经彻底死心了，熊夫人被幽禁，李先生没必要绑架她，那会是什么人？ 身前的一名大汉似乎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后背，转过身来发现朱小乐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急忙起身小心地从车辕上向车厢爬过来。 朱小乐惊恐地向后挪动身体要远离他，可是她行动不便，挪动没两下就被那人抓住。 这人是个生面孔，朱小乐从没见过这人，他咧开嘴笑着说道：“醒了？那正好，现在就可以问你，那‘长生丹’你到底藏在哪里？” 还在问‘长生丹’，那必然不是李先生的人！ 朱小乐嘴里塞着布，发不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摇着头拼命往车身后面缩着身子，“唔” 那人毫不客气用力扯住她的衣领，一把掏出她口里的布，另一只手就往她脖子上抓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珠子交出来！” 朱小乐摇着头，“我没有什么珠子，但是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那人好似听见什么可笑的话，哈哈大笑一阵，“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告诉你，把珠子交出来！让你留个全尸！否则呵呵” 朱小乐很他虚与委蛇，“大王有很多钱的，只要我不死，我让他给你们很多金银珠宝，你们杀人也无非为了钱财，我对大王很重要的！只要你说个数，大王一定给你！” “别想心思了，死是一定要你死的，就看怎么个死法。是留个全尸给你，还是一刀一刀切碎你。要是你把珠子交出来，我可以留你条全尸。”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朱小乐伸出猥琐的大手，就要撕开她的衣襟，朱小乐闭着眼拼命挣扎大叫救命，脸上的眼泪鼻涕已经分不清。 这个时候，车身一震，车轮压过一块草地上的石头，车子顿时侧了起来，在飞驰之下的马车失去控制，凌空翻滚了起来。 朱小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两个黑衣人扛在肩上飞奔中，此时离开他们翻到在地的马车，已经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这两人身手矫健，一人扛着朱小乐速度却能与另一人身位平齐，似乎没有感受朱小乐的重量一般。 倒是倾侧的马车不远处，已经能见到，大批的人马骑马向着湖边赶来，一长串的火把蜿蜒，还隐约透着人的呵斥声与呼喊声。 朱小乐扯着嗓子用力刚叫了一声，随即就背那人一拳打在后背，痛的痉挛起来。 两人已经跑到了湖边，再向前就向着山里奔袭了，可惜双腿跑不过马蹄儿，眼看追的人越来越近。 两人在湖边找到一片芦苇茂密的地点，背着朱小乐就趟下水去隐蔽起来。 一个人拎着朱小乐困在身后的双手，另一人从衣摆撕下一条长布，塞进她的嘴里，两人压着她肩膀潜伏在芦苇中，等待追兵过去。 马队靠近岸边的时候，朱小乐瞧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红色影子，那是狐狸崽子！ 它在芦苇附近停了下来，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论嬴政在马上如何催促，它就是不再前进，反而面向着芦苇丛蹲了下来。 第158章 绑票 这是玉娘的第一胎，她哭哭喊喊一阵，过了疼劲儿，屋里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反反复复地几次，从上午一直忙到傍晚孩子还没生出来。 几个人在门外干等着也是没用，但是朱小乐的脸色让大家决定最好不要走，老实在门口待着最安全。 最惨的是蒙恬，他坐着朱小乐就盯着他，他站起去门口，产婆看见就要赶他离开说他挡路，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最没有存在意义的人，明明他才是父亲好么！ 朱小乐陪了半天也是有些累，最后嬴政做主叫小六儿陪她回去，自己代替她在这里守着，等她休息好了再叫她过来。 “那我去去就回来，你们有什么事马上告诉我！”交代了半天，她才离去。 朱小乐回去就睡着了，小六儿帮她安排睡醒后的晚膳，等晚膳布好了去叫她的时候，小六儿才发现。 朱小乐不见了！ 开始他以为她在院子里，亲自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他慌忙去玉娘那里，希望她是睡醒了去看玉娘，结果过去了才知道那里也没人！ 嬴政慌得立时安排宵禁，整个上林苑不许人随意走动，蒙恬陪产走不开，其他人都分头去寻找。 安排好这些，嬴政皱着眉盯着李先生。 “你弄的？” 他的声线低沉，怒意一触即发，他没有想到朱小乐会再次不告而别，难道是这李先生不死心，又出什么点子。 李先生也是茫然，他没有细思嬴政这话，直觉地摇头说，“不是，不是我！” 嬴政没看出他的异样，叫蒙恬；“看着他，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许他去。” 说完他带着人去寻找朱小乐，他大步流星往外走，身后的狐狸崽子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上林苑范围开阔，有山有湖，这里要藏一个人实在是简单得很，他们晚一刻就有可能失去找寻的机会。 他骑在马上，手中攥着火把，身后跟着一队人马，身前一道红色身影一路飞奔，所有人一边疾驰，一边大声呼唤朱小乐的名字。 朱小乐在摇晃的车里醒来，嘴巴里塞着粗布，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一辆飞驰的马车里。 这马车极为粗陋，车上只用简单的木板铺地，车子晃动起来的时候，木板会摩擦在她的身上，身上都被磨得生疼，让她清晰的知道这绝不是梦，就真实发生的。 想明白这点，朱小乐没有胡乱挣扎，她挪动着身体向车辕方向蹭去，透过车帘看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 她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凑近了车辕，从疾驰的车帘被风吹开的那点缝隙中，偶尔能瞧见外面。 这会天已经全黑，两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在车前驾车，马车没有行驶在道路上，而是在草原上飞驰。 远处的湖面在月光下反射出波光，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湖上便是湖对面的山区里，想必是行宫附近的兵马众多，他们想尽量远离那里，所以马车行驶得如此快速？ 朱小乐默默想了许久，没有想出什么人会做出绑架自己的事，赵高已经彻底死心了，熊夫人被幽禁，李先生没必要绑架她，那会是什么人？ 身前的一名大汉似乎察觉有视线盯着自己后背，转过身来发现朱小乐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急忙起身小心地从车辕上向车厢爬过来。 朱小乐惊恐地向后挪动身体要远离他，可是她行动不便，挪动没两下就被那人抓住。 这人是个生面孔，朱小乐从没见过这人，他咧开嘴笑着说道：“醒了？那正好，现在就可以问你，那‘长生丹’你到底藏在哪里？” 还在问‘长生丹’，那必然不是李先生的人！ 朱小乐嘴里塞着布，发不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摇着头拼命往车身后面缩着身子，“唔” 那人毫不客气用力扯住她的衣领，一把掏出她口里的布，另一只手就往她脖子上抓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珠子交出来！” 朱小乐摇着头，“我没有什么珠子，但是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那人好似听见什么可笑的话，哈哈大笑一阵，“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告诉你，把珠子交出来！让你留个全尸！否则呵呵” 朱小乐很他虚与委蛇，“大王有很多钱的，只要我不死，我让他给你们很多金银珠宝，你们杀人也无非为了钱财，我对大王很重要的！只要你说个数，大王一定给你！” “别想心思了，死是一定要你死的，就看怎么个死法。是留个全尸给你，还是一刀一刀切碎你。要是你把珠子交出来，我可以留你条全尸。”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朱小乐伸出猥琐的大手，就要撕开她的衣襟，朱小乐闭着眼拼命挣扎大叫救命，脸上的眼泪鼻涕已经分不清。 这个时候，车身一震，车轮压过一块草地上的石头，车子顿时侧了起来，在飞驰之下的马车失去控制，凌空翻滚了起来。 朱小乐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两个黑衣人扛在肩上飞奔中，此时离开他们翻到在地的马车，已经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这两人身手矫健，一人扛着朱小乐速度却能与另一人身位平齐，似乎没有感受朱小乐的重量一般。 倒是倾侧的马车不远处，已经能见到，大批的人马骑马向着湖边赶来，一长串的火把蜿蜒，还隐约透着人的呵斥声与呼喊声。 朱小乐扯着嗓子用力刚叫了一声，随即就背那人一拳打在后背，痛的痉挛起来。 两人已经跑到了湖边，再向前就向着山里奔袭了，可惜双腿跑不过马蹄儿，眼看追的人越来越近。 两人在湖边找到一片芦苇茂密的地点，背着朱小乐就趟下水去隐蔽起来。 一个人拎着朱小乐困在身后的双手，另一人从衣摆撕下一条长布，塞进她的嘴里，两人压着她肩膀潜伏在芦苇中，等待追兵过去。 马队靠近岸边的时候，朱小乐瞧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红色影子，那是狐狸崽子！ 它在芦苇附近停了下来，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论嬴政在马上如何催促，它就是不再前进，反而面向着芦苇丛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