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修仙从算卦开始》 第1章 加班猝死程序员 冷峭的风拂面,带着彻骨的寒意,墓园里静寂无声,唯有天地间的雪在纷飞而下。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五官清秀,眼尾带着一点小痣,头发齐肩,身上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墓碑上刻着名字,“时七”,享年二十五岁。 “主人,看到墓碑你总该确定了,你是真的死了,骨灰都埋在里面了。” 虚空中传来一阵电子音,声音中掺杂着电流声,像是生了锈的铁片般,不经意间能瞥到生锈的刀面。 “嗯,我的的确确是死了。”时七轻声道。 系统是快穿管理局的内研系统,对一个生前是唯物主义者的程序员有种天然敬畏。 时七是996加班猝死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去这件事。 只记得那天早上她照常从家出发,坐地铁去上班。 午饭在公司食堂吃的,档口的阿姨手一抖,一共就两块肉。 下午的时候参加代码评议,有几个接口可用率不足,产品经理让研发部修改替换成其他接口,在公司加班改代码。 这一天就像是往常的许多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系统想要给时七找个家属或者朋友来证明她已经去世这件事,却意外地发现才发现在这个世界,她孑然一身。 在时七死后只不过几天,就再也没人再提起她。 年幼之时,时七家的邻居男主人是个疯狂的赌徒,在欠了几百万的赌债后无力偿还,一把火烧了他自己的家。 时七的父母为了救邻居家的女人和小孩,被持刀的赌徒杀害,也葬身火海,而因为当时她在上兴趣班,躲过了一劫。 从那之后时七便在社会保护机构生活,性格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成年之后,时七回到了她曾经的家居住,隔壁那座被大火焚烧的别墅被列为凶宅,外观还是当年烧得黑扑扑的样子。 她独来独往,没有交往甚密的朋友,程序员的工作性质也不需要她时常和人交流,只要对着电脑屏幕一句一句地敲代码。 无奈之下的系统,为了向时七证明她已经死了这件事,只能带时七来墓地看她的墓碑。 时七在这一周内通过观察后对系统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系统大概是某个高维时空的产物,比她所在的人类科技要超前许多,不知是哪位大神级别的程序员开发的。 它的功能也很奇怪,让时七到另一个世界去扮演另一个角色。 这些角色是时空锚点,如同代码里的指针,原世界锚点因为不明原因消失,历史走向发生了偏移,因而需要新的锚点去替换回溯这部分历史,而时七就是被挑选出来的新锚点。 “我懂的,我就是你们安插到别的世界的间谍。” “主人,怎么能说是间谍呢,咱们这是和平大使,为了维护宇宙与世界的和平。” “嗯嗯嗯,对对对。” “……”系统无语凝噎,怎么办,好气! 在系统的监控面板上有一个任务进度条,等到任务的进度条走到100,时七就能回到当下她生存的世界。 二十年前的那场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残余的温度还在灼烧着。 这个从天而降的系统,给了时七一个可以回到童年,改变过去,扭转未来的机会。 而且她也没更好的选择,她骨头都烧成灰,埋葬在地下深处,接受系统的任务,似乎从各种层面而言都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系统的控制面板浮现在半空中,一页薄薄的劳动合同出现在时七的面前。 时七看完了合同,伸手按下了手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好的,主人。” 直到后来许久之后,才发现时七说的都是大实话,遇到她是它的倒霉…… 一阵白茫茫的光照了过来,系统的控制面板调了出来,面板浮现在时七的脑海里,心领神会到系统提供的信息。 目前时七身处在一个战乱纷飞,群妖混战,修仙宗门层出不穷的时代。 然而再过十年,一个背负着天命的青年,合纵连横,统一大陆,统一了人界和妖界之后,后来又披着马甲进入了仙界,成了仙界的宗门首徒。 而时七需要顶替的锚点,是这位天命之子的万能工具人朋友,总是关键时刻拿出灵药法器保障他的生命安全,提升他的修为。 “不就是让我给他当垫脚石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多才多艺呢。” “主人,怎么能说是垫脚石呢,你这叫做天命之子的机缘,合同都签了,你看着办。” “我会看着办的。”时七漫不经心地道。 系统觉得时七的看着办,和它想的不一样? 时七现在的身份是北国丞相家的嫡小姐,出生后被当时正在人界历练的卜算宗宗主卫瑜看中。 她极具卜算天赋,然而慧极必伤,如果一直待在父母的身边,会导致早夭。 因此只能远离亲人,踏入卜算宗,追寻大道。 卜算宗虽然是个正经有传承的修仙宗门,以卜算入道,然而宗主卫瑜挑挑拣拣的,一共也没几个弟子,近年来在修仙界越来越没存在感。 时七伸手挡住了眼睛,片刻后才适应了光线,双脚落到了实地。 庭院内,大雪落树枝,狂风旋起。 天空中还顺带着打雷带闪电,一道长条状的幻影在云中忽闪忽现。 系统:“主人,你身处在蓝星的二十三世纪,一定没见过神仙打架,快看快看天上。” 时七眯了眯眼睛,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哦,大概是光的散射和衍射现象。” 轰隆隆的一声雷声,庭院内的桃树被劈成了两半。 “主人,你看,不信神佛会被雷劈的。” “那雷为什么不劈我,劈那棵树?树又没不信神佛,系统,相信科学,别搞什么封建迷信。” 时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房间里走去,“这天怪冷的,全球变暖是真的,古代的天气真的好冷。” 所以主人你能接受自己穿越到古代,却不相信有神仙在天上打架吗? 第2章 风行水上,涣卦 窗前摆着一个烤炉,炉上紫砂壶烧着水,袅袅的水汽弥漫,倒是比屋外暖和许多。 时七搬了个板凳坐到炉子旁边,提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捂捂手。 杯子里的水已经转凉,时七把杯子里的水喝下,身体暖和了许多。 时七在书架旁边晃了晃,随便抽出了梅花易数看了看。 繁体字系统自动转译成了简体字,然而即便是简体字也是文言文! 先天八卦,八卦对应数字的一到八,又从八卦衍生出六十四卦。 时七看了一会儿,嗯,看了就和没看一样。 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这和她学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不一样,时七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猛烈冲击。 “主人,卜算宗以卜算之术窥探大道,除非判出师门,否则只能按照门派方法来修炼。仙界界限分明,极为排外,如果主人你判出师门的话,整个修仙界会一起追杀你。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可是很惨的,神仙天上飞,妖怪遍地跑,鬼魂夜敲门。” 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从庭院中走了过来,他身上穿件黑色的薄衫,领口绕着一圈白狐狸毛,黑色的长发齐腰,用玉冠束着。 “小师妹,上早课了,你怎么还没过去,当心师父罚你。” “你这课业一塌糊涂的,早课还不听,也不怕被逐出山门。” 在见到少年的刹那,时七就认出了他,卜算宗的大师兄,顾拾秋。 如果不是见过自己的墓碑,现在她都要怀疑这个世界记忆才是真实的。 修仙还要上早课的吗?时七一脸茫然。 “系统,早课一般是做什么?” “哎呀,就是念念经,敲敲乐器,舞舞剑,算算卦啦。” “明白了,修仙版的语文课,音乐课,体育课,数学课。没想到这里课程还挺全面的。” 外面还在落雪,时七跟在顾拾秋的身旁走着,银白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着,顾拾秋一身黑衣更显得身形颀长而单薄。 “师兄,你不怕冷吗?”时七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那点强作镇静都给冻没了,忍不住问道。 “师妹不怕,师兄有玄气护体。”顾拾秋拍着胸膛道。 时七点了点头,理解不了,但是大为震撼。 大雪天穿着一身薄衫还不感冒,小伙子身体挺好的。 早课上课的地点在山顶的院子,亭台楼榭勾连交错,怪石嶙峋,茂林修竹,大雪纷飞之下,仿佛居于群山之中。 时七有种自己买了张园林门票,正在旅游的错觉。 厅内暖融融的,烧着炭火,不消片刻,身体就暖和了许多。 时七和顾拾秋到了的时候,几个师兄师姐坐在前排,只剩下后面两个位置。 没过多久,卜算宗的宗主卫瑜就走了进来,眉眼绮丽,如春日桃花灼灼,眉眼自带三分笑意,“临安城近来有妖物出没,为师今日算了一卦,拾秋,寒月,上完早课后,你们一块去一趟。” “谨遵师命。”顾拾秋站起身来,拱手道。 坐在时七面前的二师姐也起身作揖,“是,师父。” 时七不以为意,坐在座位上。 卫瑜坐在上位,开始讲早课,本卦,变卦和爻。 六爻的本质是六个随机数,每三个随机数对应一种卦,六个数字是两个卦的组合。 八种卦象,排列组合,八乘八,共计六十四种复合卦。 天泽火雷风水山地是八种自然事物,对应的是八种卦:乾卦、兑卦、离卦、震卦、巽卦、坎卦、艮卦、坤卦,每两种卦排列组合成复合卦。 时七初步了解了六爻的概念,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现在有了个初步概念,可以先写几个固定常量和变量。 “系统,给我开个代码权限,我要敲代码。” 系统不以为意,给时七开了个外部权限,独立于它的主要功能,给时七开了个另外的工作区。 作为一个职业系统,它可是经过上岗培训的,有的宿主要求万人迷,有的要求透视,读心术,按照它们的职业道德。 宿主的要求,只要不是很离谱,都会尽量满足。 “越雪,你起来算一卦,就算算你师兄和师姐此行是否顺利。”卫瑜点名道。 时七缩了缩脑袋,简直回到了上课老师抽人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风行水上,涣卦,出行前预先评估一下风险,如果风险性太高,就想办法降低,或者不要去。如果非去不可,需携亲友同行。” 卫瑜见状微微摇头,拿出了三枚铜钱,铜钱没入了澄澈的茶水中,随即双手交叠,神色庄重地将铜钱摇了摇,排成卦象。 “此行确实凶险,多有磨难。小七,此番你同拾秋和寒月同往临安,你与师兄师姐同去,方能化险为夷。”卫瑜正色道。 时七懵了,怎么突然就让她去出外勤?她还想好好学习呢。 “师父,小师妹肩不能抗,力不能挑,要是跟着师兄师姐也是给他们拖后腿,这不是妨碍他们除妖吗。”段浅白反驳道。 时七抿了抿唇,虽然段浅白这小孩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她刚想再说两句拒绝出外勤,然而顾拾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师妹莫慌,有师兄护着你,不必怕那妖物!” 前面的季寒月也回过头来,乌黑的发用一根素白的银簪子束着,对着时七微微笑了笑,“师妹放心,有我在你的课业不会落下的。” “……”得,把她的理由都给堵住了。 第3章 初遇大妖,拔腿就跑 卫瑜点了点头,将三枚铜钱收回袖中,转身离开了院子。 段浅白冷冰冰地瞪了时七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瞪着时七,气呼呼地也走了,“你可别给师兄师姐拖后腿,不然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系统,你不是说之前的世界没有锚点,所以需要我来角色扮演吗,这些人关于我的记忆是哪来的?”时七看着段浅白气呼呼的背影,觉得有些无语。 她一个二十五岁的社畜,刚新鲜出炉到这个世界,穿成了个假十岁小孩,啥时候招惹了段浅白? “主人,在把你塞到这个世界后,世界会给对你进行设定,你周围的人也会捏造关于你的记忆,实现逻辑自洽,他们记忆中的你,只不过是虚假的记忆。” 也就是说,她在自己给自己背锅?时七有些恍然。 “他不过是羡慕你能比他早些下山历练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越雪在时七身旁轻声说了句,也转身离开了。 她眉眼恹恹的,路过时七时,身上带着清冷的香气。 “小师妹,收拾几件厚实的衣物就好,其余的东西,我会带的。”大师姐季寒月温声道。 “好的,谢谢。”时七礼貌地道。 季寒月桃花眼中亮着光,眼角微微勾起,有些意外,“师妹不必见外,同门间相互关照本就是应该的。。” 顾拾秋和季寒月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打算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时七没想到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然而她不相信妖魔鬼怪。 鬼怪之说,大概率是人的心理作用,然而要用魔法打败打败魔法,用封建迷信打败封建迷信,打败敌人得先打入内部。 时七看着满屋子繁体字的古籍,觉得自己现在背是来不及了。 “系统,既然你能窥探到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和人物身份,那你一定有个庞大的数据库,能不能把房间里的书都识别扫描下?” “主人,我的功能只能检索,不能进行存储。” 时七眼皮子微抬,“给我开放下你的源代码权限,我给源代码写个插件,这样你就能存储很多信息,写入到数据库里。” 系统在时七脑海里的显示屏闪了闪,犹豫片刻后,不吭声。 “我是有五年工作经验,加上加班时长,有十年工作经验的老程序员,十分钟我就给你开发完成,难道你不想成为更强大的系统吗?” 系统看着睁着一双死鱼眼,波澜不惊的时七,动心了。 在时七死后,系统就曾调查过下时七的背景:世界顶尖学府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进入世界的1公司研发部开发超智能量子传输设备。 系统拿着时七新鲜开发的功能,把房间里的书都扫描了一遍,自动提炼出了高频分类和重点信息,排版以便阅读。 系统对时七有些赞许,程序员真是一种不错的宿主类型。 顾拾秋和季寒月习惯了出远门,轻装便行,身后背着剑,手里拎着包裹。 时七目前的身体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精力充沛,跟在师兄师姐的身后也没落下多远,一路上不吭不响,像是一条沉默又安静的小尾巴。 地上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三人的脚步就一直从山脚蔓延下来。 风行水上,要去降低风险,而时七就是他们的护身符,既是卦象所现,那必然有一定的原因,因此顾拾秋和季寒月对与时七同行喜闻乐见。 下山后,顾拾秋和季寒月轻门熟路地到车马行租借了一辆马车,往官道上去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仰头看向车厢顶端,虚空中一条条红的绿的代码滚动着。 “小师妹,车顶上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出来看看风景?”季寒月掀开车帘,温声问道。 时七闭上了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出了马车,三人并排坐在马车前。 “上次下山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骨妖,师妹,你知道骨妖是什么吗?战场上的人尸骨演化成了骨妖,老虎吃了骨妖后又成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 时七的脸色白了几分,她听说动物只要吃了人,就会把人纳入基因食谱,从此只吃人,没想到在古代还真的有这种事情。 时七抿了抿唇,不吭声,瞪大了眼睛,湿润润的,注视着季寒月。 季寒月注意到时七的目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罢了,不聊这些了,师妹脸都白了。”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住了明月,马车行驶入了一座城镇。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奇异的色彩,血色的雾气浮动在空气中。 顾拾秋身后的剑突然热得发烫,“寒月,这方地界有妖物作祟,你护住小师妹。” 顾拾秋手持着剑跳下了马车,戒备地打量了下四周,警戒地掏出了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此时正在疯狂转动。 季寒月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的黄符,“顾拾秋,你护好师妹,妖怪我来杀。” 时七坐在马车上,在她的眼中,却是另一幅情况,大师兄和二师姐突然就消失了。 抬头看天,一片通红,如同血色晕染一样。 “系统,之前给你喂了那么多书,你来分析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人你们是遇到了可以迷惑人心智的蛇妖,能设置幻境致人昏迷,且幻境肉眼可见色彩的,说明蛇妖的妖力极高,遇到此情况,按照典籍说明,应该转头就跑。” “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跑,蛇妖可能会把你们都吃了。” “主人,赶紧逃命,要是你现在就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倒是跑啊!” 突然之间,红色的天色似乎渐渐消退,细碎的雪像是海盐颗粒一般,缓缓地飘着。 整个城镇似乎活了起来,周围有行人行走,商贩叫卖着商品,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第4章 人工引雷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倩影,人脸蛇身,腰部往下是布满黑色鳞片的又黑又长的蛇尾。 蛇尾逶迤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时七。 金黄色的竖瞳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美艳的人脸唇角勾起,带着说不出的阴鸷,鲜红的唇沾着鲜血,金色的链条层层叠叠地束在腰身,看起来诡谲而美丽。 幻境中人来人往,白色的灯笼挂在街道两侧,明月高悬在天空之上,阴风阵阵。 她带着冰冷的鳞片手指拂过时七的脸,有些挑剔地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好吃。骨头太多,肉太少。” “人全身的骨头都是一样多的,不会有区别。”时七淡淡地道。 蛇妖打量着眼前长得还没有她腰身高的小姑娘,白白瘦瘦的,眼尾带着一点黑色的小痣,淡漠地像是个假小孩。 她挥了挥袖子,时七只感到一股红色的雾气往鼻子钻,连忙捂住了鼻子,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吸了一口进去。 “系统,我是吃了什么毒蘑菇吗?我竟然看到了一条蛇变成了人,还是个美女?达尔文在上,人类和蛇类不是一个物种。”时七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 “主人,你面前真的是蛇妖,货真价实的蛇妖。”系统幽幽地说,“主人,这种情况达尔文已经不好使了,你得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系统之前被时七喂了不少古籍,现在它已经不是曾经的它,请叫钮枯禄氏道士系统。 时七一定是还在梦里,要不然怎么解释这跟恐怖片一样的氛围,还有个要吃她肉的大美女蛇妖? 而且她师兄师姐呢?明明刚刚他们还坐在马车上聊天来着。 对了,他们聊的好像也是什么老虎吃人的事情。 这古代的妖怪都不挑嘴的吗? “蛇妖怎么可能长着人的脸,一定是我搞错了什么。”时七两眼空空,想了想,拉了拉衣服,最终躺在地上原地睡觉了。 “这地上也不冷,还是挺暖和的。”时七打了个哈欠,原地躺平。 猩红的蛇信子舔舔了时七的脸,遇到这种送上门的食物,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是掉到了某个陷阱里? 时七闭着眼睛,觉得脸上湿漉漉的,蛇妖和小狗,好像没什么区别? 转过身去,继续睡。 蛇妖差被时七这原地躺平的态度气到原地炸裂,愤愤地张开獠牙,准备一口咬死时七。 “主人,别睡了,赶紧跑啊,这蛇妖要吃你了。” “这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世界一定是梦,怎么可能会有妖怪,而且妖怪还要吃小孩。 时七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自暴自弃地躺在原地。 “……”系统没有想到还没到两天,它的宿主就要被妖怪给吃了。 累了,毁灭,下一任宿主一定更好,系统自我安慰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一道声音破开幻境,金铃声阵阵,顾拾秋持一把桃木剑破开虚空,往着蛇妖的脸劈了下来,一人一蛇随即缠斗了一起。 “大师兄,二师姐,你们终于来了,嘤嘤嘤。”系统激动地在时七的脑海里摇旗呐喊。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声嘶力竭,“师兄师姐救我。主人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这可不是梦,要不是师兄师姐的话,你早就被妖怪吃掉了。” 时七被系统这震耳欲聋的欢呼给吵醒了,睁开眼,还真看到了二师姐。 季寒月站到了时七的旁边,把时七从地上拉起了起来。 顾拾秋用桃木剑引雷往蛇妖身上劈,蛇妖已经放弃维持人脸,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蛇尾顿时变得庞大,往着顾拾秋身上甩了过去。 季寒月在画了个聚灵的法阵,周围用各种黄色符箓一字排开,指尖血滴落了下来。 顿时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圈,从季寒月的脚底下蔓延开来,猝然间金光四射,璀璨如日光,符箓往着蛇妖身上径直飞了过去。 在符箓触及到蛇妖身上的刹那,符箓炸成火花,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烈火灼烧蛇皮的味道。 顾拾秋跳出了火圈,持剑走到季寒月和时七的旁边。 “寒月,小七,你们没事。” 季寒月摇了摇头,“我们没事,师兄,这妖怪皮糙肉厚得狠,雷符估计也炸不死它。” “炸不死就多炸几次,这妖怪花样还挺多的,竟然还知道提前布下迷境,还好没中招。想来这次我们要除的妖就是它。”顾拾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 顾拾秋身姿虽然依旧挺拔,然而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季寒月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惨白的就像是蜡像一样,指尖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系统,你知道人工引雷吗?”时七轻声道,伸手取过了季寒月头上的发簪,这是一把银丝攒的簪子,纤细而柔韧。 她一只手握住了簪身,另一只手手指敏捷而迅速地把银丝拉直。 灰尘四起,蛇妖三角的蛇头从烟尘上方俯冲而下,对着三人张开血盆大口,强弩之末,像是要拼了最后的力气也要把他们几人吃了。 黄色的符箓再度在天空中飞了起来,掠过空中的时候闪着微微的亮光。 蛇身巨大化,不以为意。 逼近三人的瞬间,寒光四起,桃木剑直冲蛇的下颌瞬间,符箓燃烧起火光,符箓拉扯起的银丝捆成一层又一层的银圈。 雷电顺着银丝周而复始地开始灼烧蛇身,空气中传来了焦糊的味道。 蛇妖被电的麻木,抽搐着蛇身。 趁着这间隙,顾拾秋和季寒月一人一边,拎起了时七就跑。 季寒月掐指测算了逃跑成功概率,兑西,离南,坤西南,这个方向成功率最高。 时七被两人拎着,脚不沾地。 冷风一吹,原本被蛇妖弄的浑浑噩噩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往西南跑。”季寒月念道。 三人在夜色下疾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打不过就跑。 系统还在被时七人工引雷的操作给搞的无话可说,还以为今天三人都要交代在蛇妖的口腹之中,没想到还能短暂地拖延住。 而时七当下的心情更加五味杂陈,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话,也许顾拾秋和季寒月早就逃之夭夭了…… “主人,在这个世界你如果不修炼,出门很容易被妖怪吃掉的。” “我明白的。” 系统有些抓狂,时七的嘴,骗人的鬼,什么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第5章 天命之子檀渊 顾拾秋和季寒月两人拎着时七,往西南反向跑了好几公里。 跑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还真遇到了一个光风霁月,须发皆白的青年修士,端坐在一个火堆旁,背靠在一块黑色石头上。 三人心下的石头放了下来,喘了口气站住了,相视一笑,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是谁家弟子,怎么如此狼狈?”青年正色问道。 顾拾秋和季寒月站定,拱了拱手,很是敬重。 “仙人在上,弟子几人刚刚遇到了一妖力非凡的蛇妖,勉强逃出生天,卜算到西南有贵人,这才遇到了阁下。” “我们刚从卜算宗出来,不曾想遭此劫难,如弟子打扰了仙人,即刻便离开这里。” 时七也跟着拱了拱手,站在季寒月身后,抬眸看向了被称作是仙人的老人。 “卜算宗与我有几分渊源,几位小友既然是卫瑜的徒弟,那便留下取暖。” 换而言之,他这是同意罩着他们几个了。 面前的修士力量不知凡几,比起蛇妖给他们的威压感更强。 “多谢仙人,还不知仙人要如何称呼?” “我乃一介散修,道号寻川,修剑。”寻川伸手轻轻地弹了弹,一股强大的剑气激荡开。 时七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没过片刻,从暗处走过来一个少年,病怏怏的,脸色白的像是蜡像,他的身形单薄瘦削,手指葱白,纤细而修长。 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人却像是撑不起衣服般,更像是衣服套着人。 他手里抱着一堆干树枝走了过来,给火堆添了些火,仿佛没看到这三人一般,坐到了寻川身侧,神色寡淡而麻木。 系统:“主人,这位就是天命之子,檀渊,打个热情的招呼,以后你们也许会经常见面。任务编号001,和天命之子打招呼互通姓名,限时两个小时。” 时七的手指微微收紧,手指抓了把地面的土,看了眼檀渊,觉得系统在折磨她。 她本身就是个社恐患者,而檀渊明显也是社恐晚期的那种,这怎么打招呼? 时七微微蹙眉,“做个人系统,大晚上的你让我说什么?” “主人,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在时七的面前展示了一个进度条,限时任务挂在面板最上方,倒计时标红开始。 时七想了想,随即轻声开口问道,“寻川仙人,这个小哥哥是您的徒弟吗?他怎么都不说话?” “正是劣徒,檀渊他生性如此,檀渊,过来和小友们打个招呼,你们都是同龄人,应该有很多话可说。” 时七看着檀渊表情纠结,就和大部分过年的时候,被家长拉出来,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打招呼的小孩一样,心下有些愧疚。 而顾拾秋和季寒月看着时七的眼神中带着隐隐约约的鼓励,如有实形,如芒在背。 “我叫时七,时辰的时,七日的七。”时七小声道。 “檀渊。”檀渊的声音更小。 一阵冷风轻轻地吹了过来,火堆摇了摇,众人只觉得空气又冷了几分。 系统的进度条拉了1,倒计时停止,显示任务已成功。 有了这么一位看起来很靠谱的修仙界前辈,三人组松了口气,放心地睡了半夜。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时七被清晨的阳光给晒醒了,而寻川和檀渊已经离开了。 火堆熄灭了没多久,还冒着烟。 时七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再和檀渊有什么交集,简直是对他们两个社恐晚期患者的折磨。 顾拾秋在练剑,而季寒月在画符箓。 时七看了会儿,揉了揉眼睛,只想回个回笼觉。 然而季寒月画完符箓,收入腰间的锦囊后,把时七拎了起来。 “师妹,临安城里的大妖怪比比皆是,昨日是我们运气好,才能躲过一劫,只是若是下次再遇到妖怪转身就跑,有损我们卜算宗的威名。” “师姐,我觉得你和师兄多努力就好,咱们宗门的威名就靠你们了。”时七缩了缩脖子,觉得冷风往自己衣领子里灌,没什么精神。 “师妹,离开宗门的时候我答应了要好好看你的课业,不可食言而肥,来,师父上次已经讲到了变卦,我给你讲讲天支地干。” “……”时七睁着一对死鱼眼,生无可恋,“日。” “师妹你说什么?” “日,太阳,一种恒星天体。” 过了半个月的风吹露宿后,三人终于到了临安。 临窗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大雪在空中飘着,人潮涌动,繁忙的临安城被花花绿绿的油纸伞堆满了整条街道。 时七从没接触过这么冷的冬天,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顾拾秋和季寒月出门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把时七留在了客栈。 顾拾秋晚上的时候回来,从时七的窗户跳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点血腥味,背上扛着一个麻袋,往地上一扔,“师妹,捡了只小狗给你养着玩。” 随即又急匆匆地破窗而出,体贴地顺手关了窗。 角落里被顾拾秋扛回来的麻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破了个小洞,随即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小爪子。 时七半蹲在地上,看着麻袋渐渐地从一个小小的破洞,变成了一个大洞,从洞口透出了一个黑色的湿漉漉的鼻子,之后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灰扑扑的皮毛,蔚蓝色的狐狸眼睛黯然无光,暗红的血在皮毛上结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就和路边的流浪狗一样。 在与时七的目光对上的片刻,它缩回了脑袋,喉咙发出低低的声音。 时七伸出手指去摸它的爪子,雪白的爪子在时七手面上不轻不重地划过,破了皮,倒是没见血。 冰雪的天气寒冷至极,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扔在地上,大概活不到明天。 “你出来,我不会伤害你。”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麻袋。 只是她的动作似乎让它更加害怕了,它缩回了麻袋里,再也不肯出声。 只是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冷的。 系统在时七脑海里毫不客气地嘲讽狂笑,它就喜欢看时七吃瘪。 果然这个世界能克制小孩的,只有小动物。 时七伸手去洞里试图抓住它,结果手面上又被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还挺疼的。 时七拿了块肉干,放在了麻袋外面,没过片刻小狗便从麻袋里露出头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蔚蓝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时七,闻了闻,随即把肉干吃了。 时七顺势拎着它的脖颈,拿了一块布子给它擦拭起来,把血污清洗干净,用手指轻轻地梳理清楚毛发,是等洗完的时候,木桶中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暗红的血水。 她拿一块干净的帕子把小狗身上的水渍擦干,于是得到了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 第6章 活菩萨端坐高台 时七拿了件厚实的外衣,将小狗包裹在衣服内,放在了床头,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既然冒着追杀的危险,还要把它带到她这里,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用来解闷这种原因。 但是无论时七怎么看,这就是只普通的小狗。 “系统,这小狗难道也是什么妖怪么?” “主人,它只是个稍微聪明点的狗,离成为一个妖怪可远了。” “算了,也许得等顾拾秋回来才能知道,到底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时七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她感冒还没好,只是略微思考了下,便觉得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躺着继续睡。 既然顾拾秋还能抽空把给她扔个小狗,那想必,也许,大概,遇到的是能游刃有余面对的危险…… 到了第二日天将破晓的时候,时七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沁着冷汗。 在她的睡梦之中,热浪席卷而来,大火燃烧着天地万物,比天更高,比地更广,像是千年万年都不会熄灭一般。 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剪影出现在其中,玉冠华服的少年手持利刃,银簪子插在发间的少女捏着符箓,黑色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一口吃掉。 时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脚发冷,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头脑却清醒很多,感冒也好了大半。 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大半,时七穿好了衣服坐在桌旁。 清晨的光透过窗,落在了时七的面前,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垂眸看着茶杯。 “系统,顾拾秋和季寒月在哪?他们告诉我是去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看风水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很危险?他们是不是又遇到蛇妖了?” “主人,按照历史的走向,顾拾秋和季寒月此行遇到了活菩萨,活菩萨将他们生吞活剥后修为暴涨,释放妖毒到整个临安城,之后被檀渊师徒所杀,后来檀渊师徒因为杀了活菩萨,被驱逐出临安。” 系统的电子音冷漠地宣告着被它称作是历史的命运。 “活菩萨是什么?一种妖怪么?”时七手脚冰冷,手指紧握着茶杯,指节泛白。 “主人,活菩萨一种不人不鬼,不死不灭的怪物,神佛会挑选一个人类作为佛子,将佛子炼成活菩萨,以身饲坲,作为给人类消除灾难的交换。” “这个人类会被敲碎牙齿,血肉,骨头,被其他人用铁水灌入喉咙,浇地血淋淋,把眉梢与嘴角缝合起,让他即使下地狱也不能申辩。” “他的身上被涂满金粉,塑造出金身,让他端坐明台,聆听苍生的苦难,通过这种方式,成了活菩萨。” 时七内心错愕不已,她明白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不是她的力量能抵抗,“我不想顾拾秋和季寒月死,也不想让这个活菩萨活着,我要找到他们,杀了这个活菩萨。” “主人,你没有法术也没有符箓,如果强行阻止,你也会死。” 系统又变成了刚刚认识的时候电子音,平稳地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时七见过系统被她气得颓废的样子,见过它哭哭闹闹地喊师兄师姐救命的时候…… 因此系统这样冷冷淡淡的,对时七而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让时七觉得系统也是期望她去找他们的。 时七曾经一直认为系统便是程序员开发出来的按照某种逻辑进行运转的机器。 但是面对寄存她脑海里的,对她指挥来指挥去的四维系统,时七竟然会觉得,它有主观意识也不一定。 毕竟当顾拾秋和季寒月挡在蛇妖的面前来救她的时候,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就差欢快地放烟花。 “系统,按照你说的历史走向,这个妖物是一个佛子的血肉之躯炼成,而活菩萨是在吃了他们之后,力量才会增长,按照我师兄师姐逃命的速度,也许还能撑一段时间。” “即便是妖物的力量增长了,檀渊和他的师父寻川也有能力把它铲除。所以虽然我没用,但是只要找到檀渊和寻川就行,而你,一定知道檀渊的定位,毕竟你能给我发布关于他的任务,能判定任务是否成功。” 系统没见过时七这种模样,她总是懒得搭理它,后来是懒得练武功,懒得练卜算之术,懒得学符箓。 大多时间她总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对什么不是很在意。 系统对时七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觉得如果时七死了的话,它再去找一个宿主会很麻烦,假如又是一个无神论的唯物主义者呢? 片刻的沉默后,系统妥协了。 它在时七的脑海里展示里一面临安城的地图,标红了檀渊,寻川师徒,活菩萨,顾拾秋,季寒月师兄妹的位置,五个位置目前都在较为活跃跳动的状态。 活菩萨在追顾拾秋和季寒月,而檀渊和寻川在往反方向移动。 “谢谢你,系统。” “不谢……”系统嗫嚅道。 时七从被窝里把小狗给抱了出来,加了件披风,快速下楼把租了辆马车,她这段时间看着顾拾秋和季寒月驾车,她看看觉得她也可以。 马车在清晨的路上狂奔,马蹄声声踏破寂静。 时七拿袖子裹住了手,牢牢地握住了缰绳,冷风扑面而来,她定定地看着脑海里的地图,规划着最短的线路。 她内心有些懊悔,昨天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认为,顾拾秋和季寒月一定不会有危险?白白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时七到了檀渊和寻川的位置,竟然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只是大殿的宝座上并无菩萨的金身。 寻川白发齐肩,长身玉立,身姿颀长,他身旁站着沉默的檀渊,黑沉沉的,像是寻川的另一把剑。 一个脸色灰败,丰腴肥胖的和尚,手上握着一串紫檀木珠,将两人送了出来。 因为那胖和尚在,时七抿着唇没敢直接把来意说明。 按照系统说的,最终寻川和檀渊杀了活菩萨,但是临安城的人似乎并没有感谢的意思,而是把他们赶出临安。 时七勒住了马,“仙长,檀小哥!还请两位快上车,路上说。” 寻川满脸雾水,见时七的目光隐晦地打量了眼大和尚,随即毫不犹豫地把檀渊衣领拎着,飞身上前到了马车上。 时七抖了抖缰绳,马飞快地在道路上跑着,往着活菩萨的位置去了。 第7章 组团打架 “小友,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光明寺?与你同行的那两位呢?”寻川揭开车帘问道。 檀渊看到了马车内的小狗,伸手把小狗抱在了怀里,有一搭没没一搭地抚摸着小狗的毛。 “仙人,我师兄和师姐原本是去给一个大户人家看风水的,不曾想遇到了活菩萨,本想替天行道,铲除妖邪,却力不能敌这妖物,如今性命危在旦夕。还望仙人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救他们一命。” 寻川闻言却不由得低笑出声。 “小友,你还真以为卫瑜和我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呢?我确实和卫瑜曾经是同门之谊,只是后来卫老狗他横刀夺爱,害得我孤寡至今,你觉得我应该救他的徒弟?” 时七愣了愣,哈?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和卫瑜有几分关系吗? 也没说是这种关系啊…… 时七拉着缰绳,一时间无语凝噎,继续策马狂奔。 “嗯?我应该救吗?”寻川丹凤眼勾起,面如冠玉,似笑非笑。 时七看着系统给她的定位位置,再过十分钟就能赶到活菩萨的位置。 而目前活菩萨和顾拾秋,季寒月的位置紧挨着,必须要尽快,尽快赶过去! 一道剑气横贯而来,随风而去,时七鬓发掉了一缕下来,一道剑气擦着时七的脸颊飞过。 时七一点也没躲,反倒躲过了致命之处。 寻川的剑并未出鞘,然而时七却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剑就搭在了她的剑把上,剑尖戳在了时七的脸上,没再多入一寸。 只是心脏却冷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冷的没感觉,于是剑尖戳着脸也不觉得疼。 “回答我,要不然即使你把我带过去,我也不会救那两个小东西,我会等活菩萨把他们吃了,再给那两个小鬼补两剑。” 时七偏着头,回头看向了寻川,于是那道灵气幻化成的剑划过时七的脸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只是她却顾不上擦拭。 内心只有一股执念,那就是赶到他们顾拾秋和季寒月的身旁。 时七平生没受过什么人的恩惠,大部分人对她避退三舍,毕竟有谁会喜欢冷漠生疏地过分,又聪明过度的家伙…… 只是顾拾秋和季寒月救过她。 这份恩情,需要偿还,如此才能互不相欠。 他们会在深陷蛇妖幻境的时候来救她,替她挡在了蛇妖的深渊巨口前。 会早上让她睡个早觉,之后把她喊起来将一些课程,就算她什么也听不懂,也不恼她。 在她感冒的时候好好休息,他们出去给人看风水赚钱,在逃命的路上,给她找了条小狗解解闷。 枯萎又冰冷的心上,荒原里开出了一点细细碎碎的花。 马蹄飞快,而时七脑海里却想着这件事,想了很久。 她要救他们……她要如何才能救他们? 檀渊这种被命运眷顾的天命之子,如果利用他来改变,那是否是在天道的规则之内? 系统沉默不语,命运是一种难以改变的存在,它本就是为了纠正历史而来。 现在给时七开定位,冒着把历史改的更乱的风险来干预此事,这已经是它的极限。 “你这丫头,是被吓晕了脑袋吗?我的耐心有限,回答我,为什么,我要救卫瑜的徒弟。”寻川的刀刃这一次划过时七的脖颈,一道血痕划过。 “寻川仙长,您和卫瑜的前尘往事,我的确不知,对仙人多有冒犯,是我的不对。” “只是我师父至今也没娶亲,想来他最终和您的意中人也没在一起,那便称不上是横刀夺爱。您先前救了我们一次,本就是我们得了您的恩惠,我并不敢要求您再插手再救我们一次。” “如果我师兄师姐因此而死,那大概是天命如此,不可忤逆。” “也许这世上大部分的不幸,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我师兄师姐如今日死去,便是我的罪过,我绝不会苟活。我带您往着活菩萨的地方,只希望您能把活菩萨杀了,免得临安城凡人陨命。” 时七目光沉静,一字一句地道,没有怨憎,也没有愤怒,只有坦然。 风也萧瑟,时七脖颈的血汩汩地留着,脸色白了几分。 半大的少女,琥铂色的眼眸如同沉了千万年的冰雪,映照出了寻川的仓皇。 “天命如此,不可忤逆。” “好一个天命,好一个不可忤逆。” “如果我偏要救他们,让他们活,那你就必须当着我的面说,卜算宗算的天命,就是一堆垃圾。”寻川唇角微微勾起,嗤嗤地笑了笑。 “我可以现在就说,卜算宗算的天命,就是一堆垃圾。”时七面不改色,毫不犹豫,甚至还很真诚。 寻川闻言忽的胸中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意,一口热血吐了出来,觉得心中一直郁结的心结似乎解了开来,体内运行的剑意围绕经脉运转地更加流畅。 他在夫唯道的金丹期已经停滞了许多年,如今境界松动,隐约有感觉,快要突破金丹,步入元婴。 “你和卫瑜倒不愧是师徒,气死人的本事是一模一样,一等一的好,说着不逼迫人,结果所有人都得拿你们的意思来,还真是够讨厌的。” 话语间,寻川挥出一剑,剑意萧瑟,转瞬之间狂风四起,马车七零八乱。 寻川飞身而出,凌空虚空之上,白衣卓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整个人如同一只凌空的飞鹤,风流写意。 马车停了下来,不远处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金身菩萨。 它的身形如同参天大树般高大,在晨光下佛光普照,只是五官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带着似人非人的诡异。 他半分不似生前模样,毕竟他被敲碎了骨头,血肉,灌了铁水,天生地养的五官,四肢,五脏六腑,构成人的一切都被敲碎毁灭。 只剩下这么一团金属牢笼将他的魂灵困在其中。 他目光空荡,心也空荡,生时不顺遂死后也不安康。 寻川持剑飞身上前,一道凝聚着顿悟剑意的剑气横贯过整片竹林,笔直地劈在了活菩萨的后背上,将他一分两份。 怨气凝聚成云烟,渐渐笼罩整片竹林。 第8章 十方世界 时七勒住了马缰,跳下了马车,震惊地看着寻川一剑破开了活菩萨的金身。 剑气肆虐,整片竹林的竹叶在空中四处飘扬,如同被一阵大风吹起,又被玩笑似地吹落到了地上。 时七是第一次见到修仙界的强者是怎么打架的,以杀止杀,一剑而矣,甚至剑上都不会沾染一滴敌人的血,就能劈开所有看似无坚不摧的事物。 顾拾秋和季寒月见到了寻川来救援,本来跑得抖抖索索的双腿又支棱了起来,回头往着活菩萨身上挥剑。 时七的手紧紧地攥着,紧张地看着战场上的变局,很想喊一嗓子让这两人别再回头补刀,赶紧跑。 按照系统这个乌鸦嘴所说,顾拾秋和季寒月会被活菩萨生吞活剥,她提早把寻川和檀渊这对师徒找过来,不知是否能改变那糟糕的,尚未抵达的未来。 佛像的金身变成了两半,随着一声猛烈的响声,它轰轰烈烈地坍塌,窸窸窣窣地掉了许多金色的石块,在地上激荡起无数的烟尘灰土。 在灰土中有一团血肉模糊的怪物,黑红的色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往着顾拾秋和季寒月的方向袭击而去 “师兄,师姐!小心!”时七放声喊道,忍不住拔腿往两人的方向跑去。 她的手腕被檀渊猛地拽住,时七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到了地上。 她伸手去甩开檀渊,而檀渊这人看起来手腕纤细白皙,却像是铁箍一般,拽的时七动弹不得。 “放手!”时七沉着脸,不悦地道。 “你帮不上他们,你太弱了,只会给他们添乱。” “如果是你师父在这种情景下,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吗?因为太弱了,所以遇到危险都要远远躲开?”时七偏头看向了檀渊,手被勒的疼,手指疼地发抖。 “这是剑客的夙命,要么变成世间最强的剑客,要么有一天就会死在某人的手下,而我师父是最强的,他不会输。” 白的像是蜡像的少年,眼底罕见地透着一点坚定不移的亮光,如同死寂的躯壳透着点生机。 时七的手臂放了下来,不再言语,目光看向了焦灼的战局。 “伏羲一画开天地,抬头三尺有神明。”寻川轻描淡写地又一剑劈了过去。 阴郁的怪物倒在了原地,身体微微抽搐着,被剑意炼成的锁链困在了原地。 寻川持剑站在怪物旁,审视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高高在上的姿态如同神明,剑尖直对着他的眉心。 “檀渊,过来。”寻川喊道。 檀渊随即松开了时七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顾拾秋和季寒月两人看了眼怪物的真身,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快步地往着时七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时七的旁边,对她笑了笑,“师妹!我们没事,我们师妹真聪明,是从哪搬来的寻川仙长。” 时七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凑巧遇到了,下次遇到打不过的怪物,师兄师姐可要离得远些,不要被怪物追着跑。” “好了好了,怎么跟个小大人似的。”季寒月伸手戳了戳时七的脸。 顾拾秋也伸手戳了戳,“就是,师妹,我们这不是没事吗?那怪物就算是再追个三天三夜,我们也不会被它追到的。” 时七倒也不拆穿,罢了,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系统,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原本的结局已经被磨灭,产生了新的分支,宿主大人,是的,您改变了既定的未来。” “系统,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定做不到,你这样客气地叫我宿主大人,还真不习惯,还是叫主人。” “顾拾秋和季寒月是这具身体的师兄和师姐,你也是我所属的一部分,那他们也是你的师兄师姐。” “我们狼狈为奸,哦不,是同舟共济,一起让他们活了下来。” “主人,目前经过主系统智能检测识别,您可能对本系统正在进行某种不合理的人类行动。” “是什么?” “驯化。” “嗯……我有吗?” 似乎不小心被看穿了呢? 时七微微笑了笑,心情很愉快。 “你刚刚是不是犹豫了?我拿你当主人,你却拿我当狗,你这个坏女人!”系统情绪绷不住了,“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承认了!” 檀渊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怪物身上弥漫着黑气,他身体伸出了两条类似于触手一样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头部,身体弯了下来,团成了一个圆形的球。 他流下了滴滴答答的血液,却像是一个人在无声的哭泣。 时七想起来了系统说的话,“仙长,佛门会挑选一个佛子敲碎牙齿,血肉,骨头,将铁水灌入喉咙,浇地血淋淋,把眉梢与嘴角缝合起,让他下地狱也不能申辩,他的嘴巴,应该是被那群僧人封住了。” 寻川微微抬眸,“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邪门歪道?” 檀渊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在这一团怪物的身上,真的找到了一团已经结痂的黑线,长在了肉里,握住了短剑,把黑线给拆了开来。 无声的,不人不鬼,为天地不容的怪物,终于发出了他自己的声音。 他们以为他要说自己多苦,有多恨,有多怨憎。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说:“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长安的牡丹开了,阿姊,我们一起去看……” 一遍一遍的,又轻又慢,缓慢而坚定,仿佛某个牢不可破的执念,必须达成的愿望。 十方世界,无边清净。 可是这寒冬腊月,哪来的牡丹? 这可悲的怪物又是受到了谁的蒙蔽与驱使? “仙长,这怪物目前大半的魔力已经被废,不如交给我们超度了他。”顾拾秋正色道。 “檀渊,还在等什么,动手。”寻川冷声呵斥。 短刃没入了怪物的眉心,但它却经历过了更大的痛楚后,并不拿这点疼当回事。 从眉心掉出了一枚金色的舍利,小手指大小,散发着平和而安定的气息。 怪物阖上了眼,只是还在念着,“阿姊……” 第9章 寻川仙长的迷魂汤 金色的舍利,光亮渐渐散去,仿佛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石子。 “师父,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取了舍利后,就只剩下一道残念,师父,我们是否可以去趟长安,超度了这一缕残念。” 随着舍利从身体中抽离,原本强大的怪物如同一朵乌云被阳光蒸发般,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小团如有实质的黑色鬼火,仿佛随时会被吹灭一般。 再也看不出来之前他也曾金身宝象,端坐明台,接受信徒参拜…… “没有价值的事情不必去做,檀渊,别忘了,你成为我的徒弟是为了什么。”寻川垂眸看向少年,白发随风而动,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 他瞥了一眼时七,狭长的桃花眼带着点不悦。 那眼神仿佛在说,嗯,是这群坏小孩把我家小朋友给带坏了。 于是时七往季寒月的身后躲了躲。 顾拾秋和季寒月就像是大部分不知道熊孩子已经闯祸的家长,还把时七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我现在只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离寻川远一点,他的眼神就像是想要把我和那个金菩萨一样给劈开,你知道他像是什么吗?像一只白毛猫,瞪着大大的猫眼看着我。” 时七扭了扭脖子,别开了脸,试图躲起来,无奈之下,只能低头看着脚尖。 她能感到寻川的目光,冷冷的就像是刀剑一样。 “猫?难道主人你觉得寻川很可爱?” 系统看着时七不开心,它就开心,高高兴兴地过来搭话,再也没记得之前被时七气得半死,时七试图驯化它的事情。 “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而是指寻川这人在某些方面很像是布偶猫,比如骄傲,掉毛,爱挠人。眼睛又大又凶,挠人,抓来抓去。” “明明是被卫瑜抢了意中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却说是和卫瑜关系匪浅,再比如明明气得要死,却还是救了我和师兄师姐两次,不过是挠了我一爪子,和傲娇的猫一个样子。” 时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脸颊上血痕已经凝结,确实只是一道淡淡的口子,再晚点就会痊愈。 那个时候,寻川是不是真的想杀她来着? 季寒月看到了时七脸上的伤口,从随身带的锦囊拿了一个小的银盒子,柔软修长的手指沾了点药膏,冰冰凉凉的,带着茉莉的花香,擦了擦时七的脸。 时七被突如其来的香气和凉意,还有她手指的温度惊讶到,在不知道作出什么表情的时候,于是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季寒月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更加显得毛茸茸而蓬松。 “风行水上,宜携亲友,越师妹的卦并未失算,这次多亏有小七带了寻川仙长来救我们,要不然的话,我们两个早就被活菩萨吃了。”顾拾秋心有余悸。 时七有片刻的失神,想到系统说的两人死于非命的结局。 而在卜算宗的时候,四师姐越雪和师父卫瑜,两人卜算的结果却是,虽然此行危险,但是会逢凶化吉,但是前提是需要带上亲友…… 所以,会不会存在这样一种可能。 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将两人死于非命的结局改变,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而系统所能“预知”的,只有它知晓的排除了她之外的“历史”。 但是卜算宗的卜算之术,却能把卜算出囊括了她之内的命盘。 直到这个时候,时七才对占卜这件事稍微有了切实的概念。 也许玄学的外衣下,其实暗藏着科学的规律? 系统看着时七安安静静的模样,有些不安,简直像是熊孩子作妖的前夕…… 空气中随着风摇曳的竹林,竹叶随波逐流。 时七很确信打打杀杀的方式不适合她,她只是一个体虚又挑食的瘦弱程序员罢。 如果想要在这个神仙天上飞,妖魔到处走的世界安身,也许是应该学一些保命的方法。 谁知道下次遇到的,还会不会是师父曾经的情敌? 卫瑜一看就是清心寡欲,随遇而安的那种师父,不像是寻川,打怪打完了之后,让徒弟过来捡装备,舔经验包,还得喂毒鸡汤。 檀渊看起来是个阴森又古怪,白的像是个蜡像一样的少年,现在给从小教地心狠手辣。 果然白毛里,十个有九个心都是黑的,还有一个黑的五彩斑斓。 “反省损梵行,如此莫聪明,檀渊,不要试图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这些并不会让你的剑更强,也不能打倒你的敌人。” 他的剑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垂眸看着檀渊握着短剑的手迟迟不落下。 “你无法超度鬼火,消灭它。无情剑入道,所有的情感就只能放在剑上,其他的人或者感情都是无谓的负担。它已经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为天地所不容,即便是沾染上因果,对你将来的修行都毫无用处。” 寻川看着郁郁的少年,转身持剑而去,让檀渊自己做决定。 檀渊抿了抿单薄的唇,一剑下去后,并未伤到分毫,只不过是个假动作。 “希望你能早日转世投胎,来生莫在生而为人。” 檀渊握紧了舍利,转身向着檀渊的身后追了过去。 “寻川仙长,我们还未曾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呢!”顾拾秋冲着寻川的背影喊道,没得到回应后挠了挠头。 “大概世外高人都是这样,对其他人施以援手,不求回报,回头我得告诉师父一声,师父的朋友真是高风亮节。”顾拾秋心下十分感动。 “大可不必,其实师父和寻川仙长以前是情敌。据说还是师父横刀夺爱。”时七伸手放下了自己夹在耳后的头发,“师兄你看我头发,被寻川仙长的剑削的。” “当时我要是敢动一下?”时七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顾拾秋和季寒月异口同声,“寻川仙长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师妹,是不是仙长和你开玩笑的。” 时七摇了摇头,“寻川仙长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才和他见过几面,信他的话,不信我,他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寻川仙长玉树临风,气度世间罕见,我们一时间,这不是着了象吗?”季寒月手捧着微微发烫的脸,“也不知道从前是哪位前辈的风姿,能让师父和寻川仙长都倾倒。” 三人走近了那团檀渊未灭的鬼火,“近来也无那蛇妖的消息,不如我们去长安凑凑运气。” 第10章 系统别狗了 季寒月将残念收入了一道未曾绘制图案的符箓中,在外面附上了一道安神符。 时七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她尽量很多的事情自己去做,不藉由他人的帮助,她封闭自己的感情,熬过那二十五年的时间。 只是顾拾秋和季寒月想要做些什么,时七似乎自动就默认为自己也要同他们一起。 这想法一出,时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和陷入温水的青蛙差别不大。 驾车的是顾拾秋,季寒月坐在时七的旁边,两人肩并着肩坐着,挨得很近。 时七手指的指尖微微缩了缩,默不作声地往季寒月旁边凑了凑,冷淡的眉眼,微微地弯着。 “对了,师妹,我送你的那条小狗呢?”顾拾秋从马车外探出头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一块放在马车里了。”时七随口说,“但是马车里没有小狗,可能是打架的时候,它自己逃走了。” “是很重要的狗吗?” “倒也不是,路边随便捡的,罢了,丢了便丢了,不必再寻。”顾拾秋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此时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自动发布了一条任务,并且自动宣告完成。 “任务二:将有白泽血脉的灵犬送到男主的手里,任务已完成,总任务进度2” “主人,任务自动完成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时七默默地比了个中指,“偷狗贼,骗子。有坐别人的马车,就把司机的小狗给偷走的乘客吗?有考虑过司机的感受吗,而且你竟然告诉我,那个小狗只是个普通的聪明一点的小狗?” “骗子!” 系统摸了摸它实际并不存在的鼻子,“主人,怎么能说是偷呢,明明是你是不招猫猫狗狗的喜欢。一开始灵犬就比较喜欢檀渊啊,摸都不给你摸。” “系统,我原以为我们是寄生关系,彼此依附,没想到我错了,你是拿我当肥羊在宰,我只需要做一个完美的无知受害者,给所谓的该死的天命之子完成任务,就是我整个存在价值。” 时七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黑漆漆的眼睛看起来暮霭沉沉,嘴唇抿着,很不悦。 “主人,话说的不要这么难听嘛,下次我不骗你就是了,一定把最真实的情报直接告诉你。”系统没见过时七这么生气的样子。 她的脾气又冷又倔,像是个冰雕,但是很少动怒,她很讨厌它的欺骗和隐瞒,系统这样判断。 时七没再理会系统,昨天把那只灵犬清洗涂药,结果也没上手摸几回毛茸茸,狗就跟着檀渊走了。 今天又是打打杀杀的一天,差点连头发带脑袋被寻川给削了。 师姐还把一道不人不鬼的残念给放入了符箓,打算真带这残念去长安。 罢了,这神神鬼鬼的世界,她实在应付不来。 时七阖上了眼睛,头抵在马车的车壁,缓缓地睡了过去。 季寒月伸手把时七脑袋轻轻递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安抚地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从前觉得师妹冷冷淡淡的,在师门也没什么存在感,学业也不上心,然而和师妹一起下山除妖,发现师妹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学业不好是真的,不想学习也是真的,不过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蛮乖,是个靠谱的小伙伴! 时七本来觉得睡得很安心,但是系统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吵嚷着; “啊啊啊,师姐真好!我也好想感受下膝枕!师姐拍拍我!” “安静。”时七有些不耐烦,嘟囔道:“不要在我的脑海里再吵了。” 季寒月还以为是时七睡得不舒服,把时七挪了挪,放在了马车的长椅上。 “膝枕没了,没了……嘤嘤嘤,还我膝枕。” “系统,别狗了,安静……” 在去长安之前,众人先回客栈整顿一番,经此一役,还是需要补充战斗装备的。 打活菩萨的时候,把之前存了一路的符都用完了,现在需要重新绘制。 而顾拾秋的剑也坏了道裂痕,需要找铁匠重新修补下。 当正式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在这个怪力怪神的世界要怎么修炼后,时七认真地咨询了下顾拾秋和季寒月的意见。 顾拾秋说:“师妹,十岁算是一个不早不晚的年纪,但是在考虑修行方式之前,师妹,你得先引气入体,将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无论是修剑还是画符,如果没有灵气加注在其中,那么就无法灵活运用。” 时七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两眼迷茫,什么引气入体,什么筑基? 她能说,自己其实就是个凡人吗? “那有什么不引气入体,还能有灵气的法子吗?” “短期的话,可以吃丹药,丹药可以将药物转化为灵气,调动起身体灵气的运转,在短时间内让身体达到一种灵气充沛的状态,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短暂使用灵气。” 季寒月沉声说,“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来丹药价格十分昂贵,寻常门派难以负担,二来当世的炼丹师已经越来越少,往往一丹难求。如果师妹想要迈入仙途大道,还是得引气入体,不能依赖丹药。” 时七心下汗颜,大抵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要么氪金要么修炼。 氪不改命,老老实实修炼才是正道。 “我修为尚浅,看不出师妹的灵根是哪一系,等回山上,让师父给你引导传授便是了,我们卜算宗千百年前也是第一大宗,只是近百年人丁凋零,但是以前前辈留的那些传承都还在。” “以卜算窥道,无论师妹你想学什么都行,到时候师父可以给你算算,你学什么最适合,但是师妹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吗,最好是宏大一些的,先定个大目标。” 时七想了想,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可以吗? 带领全世界的神仙,妖魔和人类结合起来,实现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算了,她只是条平平无奇的程序员咸鱼。 联合全世界生物非生物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世界偏爱的天命之子檀渊去,她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第11章 沧州水难,宋弥的过往 “师妹莫怕,之前只是意外,在人世间灵气单薄,很少有出世的大妖怪,之前我们遇到的要吃人的蛇妖,被炼成活菩萨的佛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如果是寻常妖怪,我同你二师姐一次打两个。” 第一次时七被师兄和师姐夹在胳膊下跑,第二次看着师兄师姐被活菩萨的金身追着跑。 并没有觉得顾拾秋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顾拾秋安慰时七,师妹向来生性堕怠,别说是修炼,就是早上让起来打一套八卦锦,也是爱答不理,极为不乐。 一定是最近被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给吓着了。 本来还想在师妹面前维持下作为师兄师姐的威严,结果现在被妖怪追着跑,实在有些丢脸。 顾拾秋有些懊恼,少年明朗如春日的面容罕见地浮现了几分忧愁。 时七闻言非但心下没觉得安慰,玄不改非这句话是真的。 “嗯嗯嗯,对对对。”时七点头道。 “啊,师妹你真的相信我和你师姐一次打两?”少年还是不太习惯说大话,此言一出,秀朗的面容倒是红了些。 “嗯嗯嗯,对对对。”时七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 系统终于知道时七这叫什么了,叫敷衍! 她之前也是这么敷衍它的! “师兄不要信她,她一点都不相信你!”系统在时七脑海里无能狂怒。 “日后我和你师姐一定更保护好你,不能让师妹你再去找师父的情敌当救兵了,对了师妹,你之前的那招人工引雷是从哪学的?” 时七脸撑着头,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象,“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在宗门内哪本书上看到的。” 空中飘着雪,细碎的如同盐的颗粒一般。 时七伸手去够,雪刚落到掌心里,就融化了。 她来自二十三世纪的蓝星,那时全球变暖,冬天很少下雪,下的雪也总是灰蒙蒙的。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倒是经常能看到雪。 时七之前被冻感冒长了教训,现在出门都是被季寒月裹得一层又一层再出门,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胖子。 长安城有门禁,如要入城,需给守城门的将士出示路引和身份文书,核验之后才能进城。 顾拾秋出示了一道仙界批文还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符,上面刻着宗门的名字,卜算宗。 近些年来,战乱四起,妖怪横行,时常有修仙宗门的子弟来人界历练。 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无不是锦衣华服,衣着打扮地极为华贵,目下无尘,看不上凡人,只不过他们一来能除去些妖魔鬼怪,也并不算毫无可取之处。 只是宗门叫卜算宗的,倒是这几年第一次见。 而且看起来这几位倒是各不相同,但是容貌倒是比从前见过的那些都叫人耳目一新。 为首驾车的少年器宇轩昂,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眉眼自带三分轻快的笑意。 后面的两位姑娘又是各不相同,稍大些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头上只一支素簪,四肢纤细修长,亭亭玉立,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稍小些的姑娘,看着白白瘦瘦的,穿得倒是像个圆球。 总而言之,都不是很有仙气的样子…… 将士只是又看了几眼三人,便放行让他们进城。 季寒月手中握着三枚铜钱,放在茶水中浸泡,素白修长的手指拂过铜钱表面,将铜钱擦拭干净后,开始起卦。 将铜钱摇了六次,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绘制上卦象。 时七近来耳濡目染,起码能看懂什么是阴爻,什么是阳爻。 现在摇出来的六次都是阳爻,积爻成卦,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 不同的卦,不同的卦师有不同的解法,能透过卦象见到的多少也有所不同。 比如有人能看到树,但是有人能看到树叶,有人却能看到树叶上的脉络。 “师妹,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当心着凉了。”季寒月伸出手,拉了拉时七的袖子。 时七闻言把头又缩了回来,过了片刻后悄悄地瞥了一眼季寒月,又把头伸了出去,伸手去接雪。 季寒月把铜钱给收了起来,还是放在了锦囊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我们这次会在长安遇到那蛇妖吗?” “我没算蛇妖,算了下佛子的命。” 他们从打斗现场离开之后,光明寺就派人来,把活菩萨的金身碎片给收了回去,竟然也没再追究佛子的尸首去了哪。 据说他们在那还捡到了一块佛骨,于是又把佛骨供奉在了寺庙内。 季寒月伸手把腰间的符箓取出,正是那张存放了佛子的符箓,她又画了一张清净符,放在了原有的符箓之上。 他们在临安休息了几日,把活菩萨作为人存活之前的事情了解了大概。 活菩萨原名叫宋弥,死的时候十七岁,变成不死不鬼的活菩萨七年,如果真的活下来,他今年也只不过才二十四岁。 七年前,沧州河决,选男女羸弱者,以供奉神佛。 白骨蔽野,天下疫,大乱之极,臭弥千里。 天下萧然,生灵涂炭,百姓易子相食。 宋弥的父亲宋远志被皇帝派遣到了沧州治水,长子宋弥也随之前往。 一个僧人从沙漠之中,长途跋涉而来,来到了沧州。 他告知宋远志,他的儿子就是天底下百年难得一见的佛子,天生佛缘,该为苍生献命。 只要献上宋弥的命,就能止住大水,救万民于苦难。 一人之命和百万人之命,孰轻孰重? 宋远志并未相信僧人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如果佛祖真的有用,那么众生疾苦,哀嚎遍野,它为何听不到,为何看不见? 难道佛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为什么要他儿子的命! 而且如果要命,那也应该是他的命。 但是怪这天道命运就是不让人好过,僧人在官府的门口常站不离开。 当时的人们直到缘由后趋于疯魔,把宋弥捆了起来,送给了那僧人。 宋远志试图阻拦人们的行为,然而在生死之间,官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宋远志被暴民打死在了宋弥的面前,他的血肉被暴民相分而食。 而宋弥也被僧人制成了活菩萨,三日后,大水平息,风平浪静。 而活菩萨也被送到了临安的光明寺,金身浇筑的囚牢,被供奉在明台之上,不人不鬼地活了七年。 第12章 司天监少监河洛书 祛除执念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甚至不小心的话还会沾染上因果。 只有寻其根源,追溯其因果,方能将送回轮回之道。 当对宋弥一无所知时,对于季寒月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连妖怪都算不上的强大邪物。 甚至他险些杀了他们几个。 只是当季寒月逐渐了解宋弥的过去,却开始有些怜悯他。 以血肉之躯成佛,受万民跪拜,以一人之命换百万人的命,似乎是一笔很划算的与神佛的交易。 高高在上的神佛,并不会在意宋弥是否愿意承受,为那些吃了他父亲血肉的人而死的痛苦。 他们要在长安待一个月,一个月内的时间,就要寻到蛇妖,还要祛除宋弥的执念。 顾拾秋在长安城他们租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别院,院内布置上了一些法阵,和风惠畅,空气畅通。 先前在临安他们做了几桩生意,给一座大户人家看风水,顺带超度了几只小鬼,赚了不少银两,够在长安住一个月了。 季寒月在树下练剑,剑气带起的风在空中破开,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 时七坐在一旁的桌子,手里握着个水杯捂手,顺带着洒了几颗枸杞进去,等凉了还能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时七看到树枝上坐了一个浅浅的黑色虚影,长发一直到后腰,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扇,轻轻地扇着风。 一阵阴凉的风随之而来,驱散些许的热意。 季寒月如有所觉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主人,你又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没关系,你当个小傻瓜也很好。” 时七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看到了季寒月身上飘着淡淡的紫气。 “完了系统,我好像在古代就开始散光近视了,看什么都带着点散光,你看树上有个黑影,师姐身上还有一层紫色的光。” “师姐是仙女,仙女身上带点光很正常。”系统十分笃定。 时七伸手把茶水给喝了,把枸杞多嚼了几下,求个心理安慰。 中午的时候街上很热闹,据说是北国皇帝欧阳清宴请南国主将顾云烟。 敌对的两国经过多年的战乱,签订了和平协议。 黑色的高头战马,鬃毛漆黑如墨染,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黑衣,英姿飒爽的女子,只见她眉眼轻佻,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乌黑的发用金色的发冠束着,有几缕发随风而动。 沉寂的黑色穿在身上,更衬托地眉眼如画,蕴藏着几分风流不羁的意味。 她身形高挑清瘦,挺拔地坐在马背上,手勒着马缰,慢慢地走在街上。 在纸醉金迷,姹紫嫣红,繁华无限的长安,她就像是冲入了花园的猎豹。 六角的宫铃在风中泠泠作响,声音清脆悦耳,沉香木做成的马车散发着奢华的香气,人鱼纱随风摇曳,四匹毛色洁白的马,更是天下难寻。 一只素白的手揭开了人鱼纱做的帘子,唇色嫣红,美目流转。 华丽的金流苏发饰,衬得露出的半张脸的肤色如同白玉一般无暇。 国色天香,说是惊为天人倒也不为过。 她便是南国的公主宋无忧,天生谋略无双,足智多谋。 她对着马车伸出手,很快便有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侍卫打扮的青年打马过来。 宋无忧伸手招了招他,巧笑倩兮,“阿缘,上马车上来。” 青年耳尖红了红,足尖轻点,脚步落在了马车上,宫铃泠泠作响,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黑马扬起了马蹄,带着南国的女将军和公主很快地离开,往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时七揉了揉眼睛,恍然间竟然看到了将军身上浓郁地近乎实质的红色煞气。 只不过是看了一眼,时七就觉得自己有些被烫的疼,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她被一只手伸手捂住了眼睛,冰冰凉凉的。 她睁开眼,对着手眨了眨,目之所及,是白皙的手指虚虚地笼着。 “你最近新开的天眼,不要随意视物,不然很容易失明的。” 他浑身散发着药气,药的苦涩的香气萦绕在时七的鼻尖,她的耳尖动了动。 时七缓缓地阖上眼睛,“好,我知道了。” 片刻后身后的人松开手,他弓着脊背咳嗽了起来,苍白的唇角溢出了血。 万籁俱寂,周围没了声音,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雪白的帕子,系在了时七的眼睛上,叠得十分整齐,带着和他身上相似的药香。 “万物的流动都有其色彩,与五行相通,不要试图去窥探更多,只看上天送到眼前的。”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哑,却还是个小少年的声音。 在顾拾秋和季寒月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看到的便是时七静默地矗立在原地,眼睛上被人蒙着一块雪白的帕子。 一个头发用雪白绸缎系着,身上穿着玄色的蟒袍,金线勾边,贵气非凡的小少年正从时七旁边离开,天生的单眼皮,嘴唇单薄,看着是个贵气又短命的面相? 顾拾秋看向了少年的背影,“看着是短命的,和小七一般大,真是可怜。” “他应该就是河洛书,是司天监占卜出来的济世之才,拯救万民之人。上能观天命,下能测吉凶,百算百灵,从不出错。” 顾拾秋沉思道:“河洛书?被称作是天垂象的小孩,据说他生来就有天眼,能观万物之气,还能看到古今未来,师父说他天命便是如此,所以并没有把他招揽入卜算宗内。” 时七伸手,手指拂过帕子,心中有些疑惑。 真的有天眼这种东西吗?天眼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师妹,你眼睛是不舒服吗,怎么蒙了帕子?” 时七犹豫了下,“师兄,师姐,咱们回去说。” 她伸手按了按河洛书给的帕子,伸手牵住了季寒月的手指。 楼上站着一位紫色长衫的女子,看着他们离开后,也转身往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她的手中拿着罗盘,手指纤长而指节分明,肤色极白,隐约可见青筋。 第13章 初见天眼 世界突然变成了各种彩色气流弥漫的世界,即使是隔着一层柔软的白色帕子,时七却觉得自己还是看得到…… 就像是一个久居在黑暗中的盲人,突然看到了日光下的天地万物。 忍不住想要看,却又想要闭上眼逃离。 她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帕子,“我还没看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呢?系统,你看见河洛书什么样子了吗,给我脑海里传个图像呗。” “哎呀主人,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自己看他长什么样子不好吗?” “系统,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剧透点给我看看,上次可是说好了。” 系统沉默装死,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 “小七,你眼睛上的帕子是哪来的?”季寒月伸手揽着时七的肩膀,把时七带着往前走避免时七摔着了。 “河洛书的。”时七随口答道。 “嗯?” 回到院落后,三人围坐在了树荫下,时七上眼睛上系着帕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啥也看不到。 只是隐约觉得师兄和师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师妹,河洛书那小孩也就十来岁,他为什么会把帕子系在你的眼睛上?你从前认识他?” 季寒月伸手戳了戳时七的脸,有些不虞。 “不认识,我从前从不认识他。”时七摇了摇头,很果断地道。 “刚刚在街上的时候,我的眼睛看到南国的女将军打马路过,她身上冲天的红色,像是火,眼睛又酸又涩,烧得很厉害。眼睛上的帕子,就是那时候,河洛书系的。” “河洛书说我的天眼刚刚醒,师兄,师姐,天眼是什么?” 季寒月和顾拾秋对视了一眼,惊疑不定。 “小七,河洛书主动找到的你,说你有天眼?” “他在我身后说的,我听得很清楚。” 时七微微扬起头,看向季寒月和顾拾秋的方向,“天眼,是不好的还是好的东西。” 天眼什么的,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只是为什么季寒月和顾拾秋却显得有些忧愁,不见丝毫的喜悦? 顾拾秋道:“在传闻中,天眼既开,世间万物便都化为五行,五行的流动入眼后,便能看穿世界的本质。据说只有开天眼的人,才能看到天垂象。身怀天眼的人,轻易地便能参破天命,是天大的机缘,是好事。” “等我们回了卜算宗,师父得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师兄,师姐,什么是天垂象?之前说起河洛书的时候,你们也说他是天垂象。” 从字面意思来理解,是天上掉下一个大象吗? 时七感到十分疑惑,实在理解不了这些术士说的。 “师妹,做功课要用心,天垂象指的是上天用来启示普通百姓用的现象。比如河图,再比如洛书,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在传说中,龙马的身上绘制着图案即为河图,一只河龟出世,在龟甲上画着图案,这些图案便是八卦的由来。” “河洛书,他的名字,便是河图和洛书,传闻他诞生在雪山下,身上刻着星图,被群狼养大,当今的国师捡回,后来便发现他是天生身负天眼,听闻他也因此险些瞎了双眼,国师带着他四处寻药,后来才治好了眼睛。” “北国这位国师,和我们师父一样,是心怀天下,教养万民的人。” 时七算是明白了,这年头的天命所托,是菜市场批发吗,檀渊,宋弥,现在又来了个河洛书? 难道上天是个投资学家,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看谁都要投资下,看谁都要霍霍下。 时七内心十分平静,觉得自己似乎也掉到了一个类似的坑里。 而且系统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憋着坏,瞒着她而已。 之前系统怎么说来着? 师姐是仙女,仙女身上看到光不是很正常吗? 好家伙,今天她看到那位女将军身上的光亮,眼睛差点都亮瞎了。 “修仙一途,在于顺天命而为,而身负天眼的人,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天命,最终都会试图改变因果,招致无妄之灾,最终难以修仙问道,千百年来,身怀天眼的人,无不最终沦落到五弊三缺的结局,无法得入大道。”季寒月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 顾拾秋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师妹,你天眼初开,万事都有转机,等回卜算宗,让师父想想法子。” 鳏、寡、孤、独、残,钱,命,权这三缺,事物的运行自有其规则,干预天地间规则的人,最终都会沦落至此。 修仙一途,最终求得便是逍遥于天地之间,得证大道。 而身负天眼的人,注定要背负苍生之苦,观山河之难。 时七沉思了片刻,随后认真地道:“师兄,师姐,如果有天眼的话,是不是我就以后就不用上早课了,毕竟相当于我将来肯定不会修仙成功,干脆就不要努力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安静到时七觉得有些心慌。 “呵,师妹,得证大道遥遥无期,师妹你还没引气入体呢,就算是开了天眼,你也得修习功课。” “从明日起课业加倍。在回山上之前,把师妹你的课业都补上。” “河图洛书都不晓得,若是师父知道了,那还得了。” “其实我不是完全不懂……” “比如呢?” “比如我听河洛书的名字,觉得挺好听的,比时七好听。” “还是把课业翻上一翻,再加上晚课,从今天开始。师兄你负责温习五行八卦,我教师妹六十花甲,天干地支。” 时七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还以为能以此当借口不上早课,结果彻底暴露了她啥也不懂的事实,现在还多了个什么晚课。 顾拾秋和季寒月凑在一块聊了聊,把古籍里的一些书籍记录都想了想。 天眼用的是自然灵气,时七现在还没引气入体,长时间以往,对身体的损耗极大。 于是两人去买了些法器,在庭院内依据房间的走势,布下了一个磅礴的阵法。 即便是在庭院内,也能感到流动的风和阳光。 没想到这个聚灵的阵,却引来了许多的不速之客…… 第14章 山河无数,红尘路 在庭院里被摆上阵法之后,时七早上起床的时候,窗户边上竟然还蹲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鸟。 它的脑袋上有一根黄色的呆毛,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歪着脑袋打量着时七。 毛茸茸的,像是一小团光团,很少见的可爱。 时七身上披了一件衣服,从随身的锦囊里装着驱邪的糯米,抓了一把,隔着一段距离洒在窗檐。 她退后了一步,看着光团蹦蹦跳跳的,呆毛也随之而动。 它在观察她。 “你是来自大自然的小鸟,还是谁家养的小鸟?” 时七歪着头,也在观察它,她转身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阳光朦朦胧胧地透过窗帘,时七觉得自己隔着窗帘看到了许多的光亮。 红橙黄绿青蓝紫,白色的阳光被分散成各种色彩,在万物之上流动。 时七犹豫片刻后,从桌上拿了河洛书的那块白色方形帕子,叠了起来,系在了眼睛上,带子有些长,带子一直拖到了肩膀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像是丝绸又像是薄纱,不厚重也不单薄,带着些许的凉意,闻起来有点药香。 古代的小朋友还是挺热心,挺体贴的,很有暖男的潜质。 像她小时候的,和邻居家的小男孩凑到一块只会打架,打得天昏地暗。 也许河洛书用天眼预测到了她的出现,又适时地给了一块帕子,那这是不是也是天命的一部分? 时七觉得自己的思想,也许正在潜移默化地被这个世界影响。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时七在脑海里又背了一段马克思写的资本论。 时七把带子系在了眼睛上,小鸟飞舞着翅膀,落在了时七的肩膀上,尖尖的鸟嘴啄了下帕子。 “主人,它一定不是野生的鸟,只有家养的鸟,才会这么任性,不知道吃糯米,却知道啄人。” “要是它会说话就好了,系统,这个世界也没有人能听懂鸟语的,你懂鸟语吗?” “鸟语大概没有人会,主人如果你想听英语的话,我可以给你念,主人,我觉得你是不是在骂我?” “怎么会呢,系统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骂你?” “……”原本还不是很确定,现在确定了。 它片刻后转身飞走了,啾啾地叫了几声,像是和时七告别。 走的时候把窗檐上吃了很多的糯米,晃悠着圆滚滚的身体飞走了。 “系统,你看野生动物的生存法则,它们就不会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像是这种笨蛋的可爱鸟,下次再遇到的话,我就会把它捉了关起来。” 时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温声笑了笑。 “主人,我总觉得你在暗示我什么?”系统弱弱地道。 “有么?也许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只不过是在说一只可爱的轻信陌生人的笨蛋小鸟罢了。” “嘤,主人,你是个坏人。” “评价的相当准确客观,我的确是个坏人。” 时七笑了笑,像是死水一样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日常调戏系统一次成就已达成。 季寒月正在庭院里画符,桌旁烧着一个暖炉,暖炉烧着茶水,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见到时七过来之后,季寒月练完了最后一笔后,顺势收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顾拾秋出门去找铁匠修剑了,之前打架剑又被打坏了。 剑客是修仙界最烧钱的修仙方式,没有之一。 符意和剑意相似,讲究的是片刻间忽闪的顿悟。 学剑只是为了在剑气中悟杀气,而画符是将符意凝聚到符箓中…… 山河无数,红尘路,风与月,朝与暮,观荣枯。 几尺皮囊,几寸尸骨。 符意需要在修行中才能磨炼出来。 这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修仙界就会将徒弟送往人界,偶有所得便对修行大有裨益。 季寒月珍惜她手上的每一道符,在季寒月的手下,从来都不会有失败的符。 每张符都行之有效,符意流畅,一点朱砂都不浪费。 季寒月伸手提起了一旁烧着水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到杯中,把茶杯放到了时七的面前。 “师妹,过来暖暖手,该上早课了。” 时七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端着茶杯捂手。 自从到了这世界,时七时常被没空调的世界冻得瑟瑟发抖。 冰冷的冬天,只有暖水能聊以慰藉。 说来也奇怪,明明眼睛上已经围上了丝帕,但是时七却觉得自己似乎都能“看到”。 不是通过真实的眼睛,而是通过第六感的感觉。 像是她有一双眼睛,悬浮在虚空中,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中…… “师妹,今日我便同你讲讲日辰冲爻,暗动和日破,日辰冲有动爻相生的静爻为暗动。可以理解为日辰是一股外力,比如一个人可能被卦师说了两句便怏怏不乐,而另一个人却会因此醍醐灌顶。在接到外力时,有可能是动力,也有可能是阻力。” 季寒月持笔在桌面上,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将卦象,卦名和变卦,都画了下来,极为详尽。 “黄金策中有云,虽万象纷纭,需一理而融贯,指的是需要先理解卦理,才能看穿卦象。” 时七点了点头,这和做数学题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先背公式,背完公式后,代入一些关键数字,最终算出答案。 时七虽然现在对这些卦还处于将信将疑的状态,但还是把季寒月说的都记下来了,用系统另外开的工作区编写程序。 把季寒月说的话一步步搭建起框架,作为程序的初始。 作为一个专业的程序员,当然是啥都能干点。 系统已经习惯了,对时七非常有信心,她都能给它这种高维系统完善功能。 写个算卦程序也不是不可以,主人只不过是培养个兴趣爱好,当然要支持,应该不用给主系统汇报。 它和主人可是一条船上的小伙伴,不是陌生人,它应该够朋友? 系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时七逐步驯化。 时七伸手揉了揉脖子,说好的早课,一节课上了一上午。 季寒月考了考时七,好在时七在系统帮助下都答对了,这才下课。 “如果师姐在现代,师姐一定能成为计算机系传言中的那位灭绝师太一样的存在。”时七趴在桌子上,怏怏不乐的。 第15章 美色误人宋静奏 顾拾秋在修好了剑后,还顺带着带了一些黄纸朱砂回来,还有几串糖葫芦。 顾拾秋把糖葫芦递了一只给时七,其余的一个纸袋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递给了季寒月。 “甜食多吃伤目,小七你吃一串就好,其他的都给二师妹。” “对了,师妹,小七,我打听到和宋弥有关的事情了。” 时七吃了一串后,留了一颗,拿在手上,留着玩。 只是季寒月看了时七拿着只剩一颗的糖葫芦,觉得时七怪可怜的,给她又拿了一根。 “待会多喝些水,吃。”季寒月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愣了愣,无声地笑了笑,欣然地接了过来。 宋弥的旧事并不难打听,在长安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 七年前沧州水难那年,宋弥那年刚中探花,少年红袍加身,掷果盈车,一日看尽长安花,一时间风光无限,迷了不少长安姑娘的眼。 如果不是同他的父亲宋远志远赴沧州,后来出现了被苦行僧选中佛子,以身饲佛。 血肉之躯被制成口不能言的活菩萨的事情,也许现在的宋弥也会是一个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青年。 这样奇诡的经历,被长安的百姓津津乐道。 而近来在宋弥的传奇经历里又多了一条,佛像裂成了碎块后,活菩萨的身体里出现了一块佛骨。 他们都认为是有什么人把活菩萨给偷走了,所以光明寺拿了块假骨头来唬人。 距离沧州水难已经过去了七年,而皇位上的帝王也换了新的,对于佛教并没有那么推崇。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顾拾秋听得如坐针毡。 这世上很多事情看起来是有很多选择,但是都是命中注定,无处可逃。 宋弥的执念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句,“阿姊,长安的牡丹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于是顾拾秋又向铁匠打听了下宋弥是否有个姐姐,没想到还真的问到了。 也许宋弥的愿望,只是同他的姐姐一起看长安的牡丹花? 宋弥有个姐姐,名字叫做宋静奏,曾经是现在也是长安的第一美人。 在宋弥和宋远志死在沧州水难的那一年,宋弥的母亲也郁郁而终。 闹中取静,宋静奏在长安的闹市里建造了一座明月台。 传闻这座明月台白日里总是关着门,只有在深夜时分的时候,偶尔会有打更人见过宋静奏出门。 为了去凑凑运气,三人在家睡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往明月楼去蹲点。 一道细窄河渠笔直向前,两侧房舍清幽,垂柳微摇,一座精巧风雅的朱门小院, 夜色明朗,月色倒映在河渠中。 三人手里打着灯笼,昏暗的灯光照在地上,拉得影子又细又长。 白日温暖热闹的面具褪去,寒气在深重夜色游走肆虐。 长安的夜晚,路上无人行走,灯火也灭了大半,仿佛整个都城都陷入了昏暗之中。 时七一个性格很别扭的人,她看着三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却觉得心上生出了一种惶恐不安。 灯笼凑在了一起,照亮了磕磕巴巴的石子路。 “师妹别怕,我们只是去见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妖怪,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啊,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我和师妹会带着你跑的,小七莫怕。” 时七点了点头,“我相信师兄和师姐。” 每当太沉浸或者太警惕的时候,时七就会担心是否支持这种快乐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 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和落空。 天上地下,神仙妖怪…… 无论是修仙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能一直和顾拾秋和季寒月陪伴在一起就好了。 时七产生了片刻的愿望。 明月台在河流的尽头,月色和小楼相互映照。 走到了明月台的楼下,在二楼临窗的窗檐靠着一位美人,便是宋静奏。 宋静奏生得一副绝美的面容,却偏生冷心冷情,不苟言笑,比起那雪山上的千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冷。 她穿着一身胭脂红衣,不像是天上仙,反倒像是一只画中妖。 宋静奏秀丽的鼻子,菱形的唇,光洁白皙的下巴,身上无一处不美。 她晃了晃,水面瞬间荡漾起了一层层的血红色波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浮动着水,一只只灵鱼跳出水面。 清澈透明,透过水面都能看到河底的景象。 “师兄,师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走。”时七低声道。 “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宋静奏,美的不像是个人,像是个……妖……“ “没有啊,师妹,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看宋静奏只是个长得漂亮些的人类罢了。” “美色误人,人和妖怪你都分不清了,师兄。” 三人对视了眼,放轻了脚步,转身小心翼翼地转身往回走。 然而三人的脚腕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莫名的力量,拉着不能往前走,那力量似柔似钢,虽不疼,却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就是没法子动。 时七眼睛上系着帕子,虽然她还能通过第六感来感觉到周围的事物,然而却始终觉得看不清。 她伸手拉下了眼睛上盖着的帕子,看到了自己的脚踝上出现了一缕红色的丝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直延伸到高楼之上宋静奏的手里。 在宋静奏的身后,繁复如花园一般的花瓣一层层铺开,胭脂红色,花瓣中呈胭脂红色边有白色,似云霞风姿绰约,植株直立,叶子纤长。 时七顿时便确认了,宋静奏,这个美女真的不是个人。 她也许是一只牡丹妖,至于品种,应该是八千代椿? 宋静奏拉了拉那红线,秀气的长眉敛了敛,时七被拽了个踉跄,险些倒在了地上。 时七抬起了头,宋静奏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时七的瞳孔一缩。 宋静奏冰冷的面容却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阳春三月的河流,要把人沉溺在其中。 一股强大的力量捆着时七的妖,把时七一下子从原地拉到了半空中。 季寒月伸手夹出了一道符箓,两指将符箓上时七身上一贴,“解!” 时七从半空扑通一声便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 第16章 道心不稳 “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季寒月口中默念密宗九字真言,掐了个决,一张符箓在她的指尖燃烧,符箓的灰尘沾染在指尖,在时七眉心一点,落了点灰印。 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给时七身上叠了两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符。 那妖怪手上的红色妖气像是自己长了眼睛,绕开了时七,径直往着季寒月的手腕上抽了过去。 “你们是道士。”宋静奏的声音陡然间尖刻了起来,带着藏不住的恨意。 时七眼疾手快地拉了下季寒月,地上的石砖被那红色的妖气劈开了一道裂痕。 如果真砸在身上,只怕落得皮开肉绽的下场。 顾拾秋寒剑出鞘,抵挡在身前,大声说:“姑娘可是宋静奏?我们是卜算宗的弟子,此番前来是为了你的弟弟宋弥。” 顾拾秋话还没说完,一阵强大的妖力又席卷而来,妖力像是藤蔓一般蔓延开来,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宋姑娘,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我们并无恶意。” 季寒月伸手按住了顾拾秋的手腕,“师兄,你先放下剑,宋姑娘,我们是宋弥的朋友。” 顾拾秋将刀剑收回剑鞘中,伸手挡在了季寒月和时七的面前。 宋静奏收回了妖气,莹白的手撑着头,带一种傲慢的嘲笑,打量着三人。 “你们看起来也就不过十六七岁罢了,至于那个小姑娘,还不到十岁。七年前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宋弥的朋友?” “趁我暂时还没想杀你们,滚开,神佛一家,此言非虚,如果你们只是好奇明月台上是什么,住着谁,那你们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不必再编出满口的谎言。” 宋静奏站在明月台上,一袭红衣清冷逼人。 走了那么远的路,明明宋弥的姐姐宋静奏就在面前,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他们被活菩萨追杀,又和寻川檀渊师徒一起反杀了活菩萨。 从细碎的言语中,知道活菩萨曾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名叫宋弥。 被沧州的难民们推搡着以身饲佛,被滚烫的铁水灌地血肉模糊,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换来了洪水的平息。 仁慈的神佛,只要这一人之命,只要这一人的痛苦,便挽救了众生。 他们封存宋弥的残念,来到了长安,企图超度这一缕残念,让宋弥有一丝转世的可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残念的宋弥,却慢慢地拼凑起来,不经意间瞥见了名为宋弥的少年的一生。 于宋弥而言,他们也许只不过是陌生人。 在他死去的七年后,试图介入他的人生…… 那早已逝去的时间,早已逝去的少年,都已经不可挽回。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是否选择留下这一缕执念,是错误的事情。 拿着这一缕执念,再去打扰已经成妖的宋弥的姐姐宋静奏…… 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季寒月沉默了下来,手指握住了手腕上的银镯,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也没有任何的刻字,如果不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不如不结缘,徒增伤悲……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只觉得道心动荡,隐约有跌落境界的趋势。 顾拾秋注意到了季寒月的动作,不解地问道:“师妹?” 时七看到了季寒月的身上笼罩的那层紫光慢慢黯淡了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走师兄,是我魔怔了。” “师妹?你的手指……” 季寒月的手指指尖滴着血,分明没有伤口,血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时七看着垂头丧气的季寒月,她能察觉到季寒月身上那种浓重的沮丧,不知从何而起,但是一定与宋弥相关。 “主人,师姐现在流的可是指尖血,师姐是符修,指尖血是用来画符的灵气最甚的地方,这样下去,师姐的修为会跌的。”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心痛地道,“我可怜的师姐,被牡丹妖这几句话搞破防了,妖怪没有一个好东西。” 时七身上也没别的帕子,于是便拿了河洛书送的那块白色帕子,按住了季寒月的指尖。 披着小孩外壳的社恐程序员时七,决定为了师姐支棱起来。 时七有她自己的生存方式,然而做了与她生存方式不符合的事情。 “宋姐姐,师姐和宋弥真的是朋友,她没有骗你,在活菩萨的金色碎掉后,留下了一缕残念,我师姐用术法将他存在了镯子里。” “残念说,阿姊,长安的牡丹开了,我们一起去看,残念如能解,他便能步入轮回,于是我们便来到了长安。想要找到宋弥的姐姐,想要替他解念。” “听闻明月台晚上才能见到人,于是来这里碰碰运气。” “也许你看不见他,但我是修仙中人,我能看见他。他在我师姐练剑的时候,总是握着一把玉骨扇在树荫下,轻轻地扇起一股凉风。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称之为是朋友吗?” “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时七伸手指着季寒月的身旁,站着一个模糊的黑色虚影。 明亮的月光里,宋静奏自上走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季寒月的手腕上的银镯子。 季寒月抬头,犹豫地看向了时七手指指向的方向,空荡荡的,唯有夜风吹拂。 宋静奏向季寒月伸出手,伸手触碰了下银镯子。 随即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身形轻轻地摇晃,眼角流淌出一行清泪。 “宋姐姐,如果我师姐不是宋弥真正的朋友,那么你又是他真正的姐姐吗?也许我该称呼你为,花妖。”时七面色冷淡,黑峻峻的眼睛直视着宋静奏。 “人类喜欢花朵,因为花朵会捎来春天的讯息,如果她不再能听到那讯息,那我会代替她等待在这里,直到等到他,终究还是会遇到的……应该回来的人。” 宋静奏的手心里浮现了一朵开得正好的八千代椿,枝叶纤长,花瓣层叠繁复,她握着花枝,递到了季寒月的面前,“家弟承蒙关照,请恕我刚刚的无礼。” 第17章 死者可以生 夜风吹拂,带来些许的凉意。 暮霭沉沉,月光落在长街上。 四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失,平和地站在了对面。 季寒月的嗓音有些紧,有些意外于宋静奏的道歉,连忙道:“宋姐姐,不怪你,也是我们之前没和你说明白,你怀疑我们不是宋弥的朋友,也无可厚非。” “活菩萨金身被毁,我们这才遇到了宋弥的残念,想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法,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能受此大礼,请收回真身。” 妖怪的真身十分珍贵,是无上的灵药,活死人,药白骨,更有甚者,能让生者死,死者生。 宋静奏摇了摇头,只是又向前一步,将手中的八千代椿递到了季寒月面前。 季寒月看着宋静奏执拗的样子,先是时七用来按压她指尖血的帕子拿了下来,递还给了时七,随后伸出双手接过了宋静奏手中的花。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欣喜地道:“主人,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嘤嘤嘤,要不是你的话,师姐就要被这妖怪欺负了,还好师姐的修为没有掉。” 自从之前时七驯化系统的时候说过,她和系统共用一个身体,她的师兄师姐,就是系统的师兄师姐,后来系统叫师姐,叫的是愈发顺畅了。 “只不过是一场误会,长嘴就行。”时七答道。 话虽如此,时七刚死的时候,系统天天跟在时七的身后,苦口婆心地告诉时七,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时七老是不理它,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愿意搭理系统的样子。 一句话也不说,明摆着就是不想说话。 明明自己也不愿意说话,不想搭理人,然而现在还是为了季寒月和顾拾秋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作为一个高纬度层面的系统,系统存储了很多关于人类行为模式的分析。 它知道人类的狡猾,背信弃义,千万不能相信人类的鬼话。 很多系统就是被人类欺骗感情,始乱终弃。 可是它觉得自己好像步入了其他前辈系统的后尘,迄今为止,它好像还挺喜欢人类的? “师妹,如今正值冬日,花不会开,再过一段时日,我们也要回修仙界,不会再留在人间。不如把这镯子留给宋姑娘,来年春,也许这残念也就散了。” 季寒月闻言手一顿,将素银镯子从手腕上取了下来,递到了宋静奏的面前。 “一路行来,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宋姐姐,这镯子就由你来保管。我在上面施加了法术,能温养残念,等到来年春日,残念消散的时候,他的灵魂也应该能步入轮回。” 花妖摇了摇头,伸手把镯子推回到了季寒月的面前,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时七。 “那位小友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宋静奏。我只不过是附身在宋静奏身上的一只花妖,如今占着宋静奏的身体。我并不是宋弥真正的姐姐,并不能消除他的残念。” “附身?人和妖不能一体,有违天道,即便是强行融合,也不能保持肉身不腐七年。” 花妖垂眸,红色妖力幻化成了几个剪影,化成了一座小小的府邸,就像是皮影戏一般,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几个看不清面容,只有高矮胖瘦的剪影在府邸的花园里走着,或坐或站,看起来亲密无间。 后来其中两个身影离开了府邸,花园中只留下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和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姑娘。 她们在花园里给花浇水,松土,狂风暴雨的时候,立起竹篾给花挡雨。 剪影栩栩如生,花妖的回忆历历在目,仿佛从未遗忘。 这几日听了许多长安城的传言,因此即便花妖不作解释,三人组也猜的七七八八,妇人是宋夫人,而姑娘,想必便是宋静奏了。 离开的那两个剪影,一个是宋远志,一个是宋弥。 剪影上的图景发生了变化,妇人躺在病床上,房间里的火炉上终日烧着药。 姑娘每日照顾着妇人,只是妇人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日渐衰弱,死在了睡梦中。 后来妇人一死,姑娘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勉力照顾着园中的花草树木,倒在了花丛里。 “在宋弥和他的父亲宋远志远死在沧州的消息传回长安之后,宋夫人郁郁而终,宋静奏心血耗尽,却又始终觉得宋弥没死,也许有一日还能回来,自欺欺人,只吊着一口气。” “宋家是百年世家,百年来,我便一直住在宋家的花园里,改朝换代,宋家人一直种着我,人杰地灵,时间长了,我便有了灵识。” “静奏在临死前胸中还有一口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宋弥,宋远志,宋夫人,一家三口积累的功德,都在她的身上,我接了宋静奏的心头血,也接了她的功德。” “我想要替静奏了却心愿,于是便寄生在了她的身躯中,给她存住了一口气,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花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一侧的眼睛里便生长出一根黑红的藤蔓,透着死气,在藤蔓上开着翠绿的叶子和胭脂红的牡丹花,覆盖住了半张脸,如同玉面修罗。 她发出了似哭似笑的声音,“如今见了这镯子,感受到其中宋弥的残念了,静奏,你也该信了。” 深夜静谧,夜晚传来猫猫狗狗的嘶叫声,不似平日里的可爱喵呜的声音,更像是野兽在嘶鸣。 一阵阴风从时七的身后蹿了起来,从脊椎骨一直升到了脑袋。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块木头。 时七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其实仔细推敲来,宋弥的残念是同姐姐一起去看长安开的牡丹,倒也没说是活的姐姐还是被附身的姐姐,也许这残念还是能消的,既然你是花妖,有抬手生花的能力,不妨一试……” 这世界的生生死死,时七是真的搞不懂了。 天道命运到底是什么狗屁东西,让生的人死,让死的人生,生生死死,循环往复。 时七突然就有些理解了,难怪这个世界有一部分人要去修仙,大概是想要试图去掌握那不可测的命运。 花妖眨了眨眼睛,伸手抚住了开出花的那只眼睛,非人的半张脸便又恢复了回来。 第18章 时七观察笔记 思路顿时打开,活的姐姐是姐姐,被妖怪附身的姐姐,难道就不是姐姐了? 然而系统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它的“时七观察笔记”,又记上了一笔,狡猾的人类。 “也许可以试试。”花妖的眼睛亮了起来,素手一扬,一股如冬风般强大而猛烈的妖力,从她的脚尖一直蔓延到整个长安城。 不过是转瞬之间,在深冬的寒风之中,时七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又冷又香,香气弥漫开,笼罩了整个长安。 “怎么样?还不错,宋弥的愿望是看长安的牡丹花开,现在长安里所有的牡丹都开花了。他的愿望是否已经达成,残念也消除了?” 道路两边的花坛中,原本是枯枝落叶,霎时间生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牡丹花来。 其他品种的植物倒还是微丝不动,只有牡丹受到了妖力的影响。 花妖接了宋家一家的功德,沧州水难百万的功德,都够飞身成神了,结果被花妖用来维持宋静奏的肉身,如今又用来催发长安城的牡丹花。 时七一时间被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位花妖小姐姐,一抬手就影响了整个长安的花吗? 不是说好的,山下灵气稀薄,很少有大妖出没。 但是从他们下山以来,时七觉得他们三个人简直是整个世界里除了普通人之外,法力的最底层,随便遇到个妖怪,都是点满了武力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花香浮动,月色长明。 长安城中在睡梦中熟睡的人,闻到了浅浅的牡丹花香,于是陷入了更加香甜的梦境。 也有久久不能入眠,深夜工作的人,看到了房间里拜访的干枯的牡丹开出花来,惊讶不已。 今年是个寒冬,花朵本不该提前盛开的。 在长安城的皇宫内,穿着一袭紫衣,头戴金色八瓣莲花金冠的国师司徒凝也注意到了这一景象。 司徒凝幽幽地笑了笑,对一旁捣药的河洛书道:“徒儿,明日便能看到长安花开满城,另一个身负天眼的孩子,你上次见了她一面,觉得如何,让她来宫中与你为伴可好?” “师父,不必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取灭亡,不如不结缘,徒增伤悲。” “哦,那倒是可惜,我上次还见你把流光锦的帕子送她了,给一个将死之人,倒是可惜。”司徒凝叹了口气,打量着河洛书的神情。 “师父,徒儿的眼睛早已大好,留着流光锦也没什么用,不过是旧物罢了。”河洛书的睫毛颤了颤,低声答道。 司徒凝笑了笑,“罢了,徒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师父是管不了了,只是那孩子注定和你还是要再见的。” 这年头教徒弟还真是不容易,小孩子的心思一个藏得比一个重,闯祸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花开满城的异象,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花妖看向了时七,眼睛亮晶晶的,询问道:“怎么样?残念消了没?” 季寒月和顾拾秋也看向了时七,眼神中满怀期待。 时七看向了一旁的宋弥的残念,黑色虚影摇摇晃晃的,难道是十分感动? 她看着残念伸出手,拉了拉季寒月的袖子。 只是他的残念只不过是虚影,根本抓不住,于是便显得有些焦灼,走到了时七的面前,比划了一下他,又比划了一下季寒月,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达成?地点,角色,对象,都达成了。你指着我师姐做什么?这个才是你姐姐。” 时七挠了挠头发,十分不解。 一人一残念,相对无言。 系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系统在上,如果再不给他们解读下宋弥的意思,也许这几个家伙在今晚就要闯出更大的祸来。 它就破例开挂一次,就这一次。 “主人,宋弥说,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太能搞事情了。他的愿望是想回长安看姐姐,然而你们只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现在让花妖给他开一个城的花来。” “他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时七满是震惊。 狗系统是真的狗,只有让她给男主送外挂比较积极。 任由他们几个沿着错误的想法,一路狂奔,给整个长安居民开个花看看。 “主人,我的设定是给你发布任务去做一个时空锚点,给男主送机缘,其他的事情我是不能多干涉的,上次给你开个导航定位,结果师兄师姐的命都给救了,逆天改命……” 系统弱弱地道,它也不想的,就像是做作业,明明只要求写数学题,结果你还在数学试卷上旁边默写了下语文,还顺带着画了几个动画小人。 天道只关心它的天命之子,做多余的事情不知道会招致什么后果。 也许数学老师会一笑而过,也有可能会处罚你把数学题抄个十遍。 “系统,你想想,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改变历史。逆天改命是我们的职责,改变男主的命运算什么,要改咱就一起改。”时七对系统循循善诱忽悠道。 “主系统在乎的是什么,是檀渊的命,其他的人它在乎吗?它不在乎。师兄师姐活下来,它也没拿天雷劈我们。” “我们只是关心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师姐,你难道就不想帮助师姐修炼吗?” “我想,我想!”系统顿时充满了热情,“主人你说得对,我们只是关心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师姐。” 时七赞许地点点头,成功把只关心它本职工作的系统给带到贼船。 他们研发部不想改代码,忽悠产品经理时,经常要用到这个世界上比法术更强大的方法,嘴炮。 “嗯嗯嗯,你现在来翻译下,宋弥的残念现在都在说些什么。” 系统这下子就乖巧了很多,主动地充当了翻译的角色:“宋弥如今残念即将消散,前往地府,临走前,他想感谢师姐一路的照顾,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希望能和师姐相识,只是遗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但是他无法说出话来,所以很难过。” 时七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方法管用,宋弥即将往生,他很感谢师姐。” 系统:“喵喵喵?主人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系统,我这叫有效翻译,宋弥都已经死了,干嘛还想和我师姐结识,劝他快快往生,才是人间正道。” 第19章 宋弥转生 从花妖的心口里生长出了一丛黑红的藤蔓,其中护着一朵花蕾,花蕾中包裹着的,正是那一口宋静奏的生气…… 天地间生死有序,想要逃脱鬼差们的追寻,花妖能想出的唯一的法子就是把这口生气强留在她的心脏里,用妖力包裹着。 生气不灭,身体便还存有一份生机。 宋静奏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半晌才笑着道:“静奏,宋弥回来寻你,你也当如愿了,也许苍天怜悯,来世你们还能相逢。” 那一口生气从花蕾中逸散出来,如有所感地萦绕在季寒月的镯子上。 花妖眼圈一红,深深地道:“此番多谢三位道长出手相助,要不然宋弥恐怕会永生永世地困在活菩萨的金身里,不能逃出生天,静奏的生气长此以往,也会变成狭气。” 顾拾秋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我也很高兴能遇到宋公子,一路行来,听得不少宋公子的往事,高中探花,以身饲佛,也算得轰轰烈烈,如果能遇到七年前的宋公子,能与他一醉方休,也算的此生无憾了。” “适时而遇,因缘际会,来年重阳,必定为宋公子念上一段清净往生咒,尽绵薄之力。” 季寒月冷若皎月的双目含着眼泪,有些伤感。 时七看着花妖肉眼可见枯萎,渐渐维持不住的人形,心中大震。 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迷惘,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擤鼻涕,哭哭啼啼的,又哭又闹,吵得厉害。 “主人,你能给宋弥传话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如今到了宋弥将要转世,宋静奏也往生的时候,你就不觉得高兴或者难过吗?” 时七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系统。 她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住在瓶中的影子小人,无法从瓶口中钻出来。 最剧烈的反应也只不过是瓶子在努力地摇晃,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方式…… 时七孤单地活二十多年,无论是对外界还是自身的情感,她的感知都很缓慢。 “伯牙善古琴,钟子期善听,得知己如两位道长,倒也不负这番奇遇。” “多谢花妖姐姐,照顾阿姊至今,也望日后你不要困在宋家的庭院里,也不要困在明月台上,天地广袤,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大好河山,代替我和阿姊去看看。” 时七顿了顿,将宋弥的话如实以告诉了众人。 季寒月觉得手中握着的镯子轻了许多。 最后想要传达的话语终于被传达,被世人所听。 谁又能想到,那端坐在明台上的活菩萨,日日听着信众们焚香祷告,也有了自己的夙愿…… 恍惚之间,季寒月觉得自己看到了宋弥的身影,清雅方正,并不像是个文弱书生,与她以为的模样并不相同。 在这四目相对,稍纵即逝的瞬间,无需多言,只是相视一笑。 细碎的金色佛光如同鳞片一般从宋弥的身体里一片片地飘了出来,原本漆黑的执念幻化成无数的光点,飞扬到整座长安。 天空下起了细碎的雪,如同细盐颗粒一般,光点伴随着细雪,似梦似幻。 佛光祥和,带着治愈的良效。 雪落在了脸上,时七觉得自己脸上之前被寻川划得那一道伤痕在这细雪下,微微发烫。 当她再去伸手触碰的时候,已经痊愈了。 花妖的身体晃了晃,神情十分难受,从她的眉心之中破出许多的枝叶。 她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绸缎一般的黑色头发披在身后,胭脂红的外衣也七零八乱。 宋静奏的手僵直了下来,渐渐垂了下去,如同枯瘦的树干被抽空了营养。 花妖从宋静奏的身体中脱离,变成了一株胭脂红的巨大的牡丹,枝叶纤长,花色冶艳。 别说是时七,顾拾秋和季寒月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也算是走南闯北,在各国之间游历,见识过不少奇景。 但妖怪以人类的心头血和功德修成妖身,而妖怪又以真身藏匿人类的一口生气,两者共用一个身体长达七年的,还是第一次见…… “师妹,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花妖姑娘种到土里?” 顾拾秋和季寒月看了看,转而都看向了时七。 喂,还有谁记得她只不过是一个外表十岁的小孩吗? 众人在旁边找了块土,挖了个坑,打算把花妖种回去。 一旁宋静奏的干枯的像是木乃伊的尸体被放在了一边,身上的衣物在花妖和她分身的时候,被破开地七零八落。 时七穿得最多,把身上一层外袍披在了宋静奏的身上。 找不到铲子,顾拾秋和季寒月便拿着剑,就地挖点土,打算把花妖种到土里,再浇点水。 一个胖少年从天而降,他肢体非常僵硬,然而动作一点也不慢。 他的手里握着一本残本古籍,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电火雷鸣在空气中劈啪作响,精准地往着花妖身上劈了过去。 “斩妖除魔,除魔卫道。” 给花妖挖的坑才挖了一半,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剑上还沾着泥巴,向前挡去。 一时间寒光四起,刀光剑影。 “司天监办事,闲人避让。”胖少年冷酷地道,徒手画符,向天借力,直接往着两人的手腕上抓去。 顾拾秋和季寒月在空中被甩出了一道圆弧,两人在空中稳住身形,单膝落在了地上,随即又拔剑冲向前。 “你不分青红皂白地除妖,那和没有善恶之分的妖魔鬼怪有何区别?今日这事,小爷管定了。” “你如果要动她,先过我们这一关,看看是你们北国的司天监厉害,还是我们卜算宗的术法更胜一筹。” 时九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远离战场,慢慢地往着花妖真身的那一株花摸了过去。 这司天监的少年来得凑巧,谁知道要做什么?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是待会这少年叫救兵来了咋办? “系统,司天监是什么?” “北国掌管观星祭祀和降妖除魔等事宜的机构,隶属于国师司徒凝手下,河洛书便是司天监的少监。” 第20章 国师的要挟 如果想要藏一滴水,最好的方式便是把它藏在海洋中。 与之相似,如果想要藏一株花,便把它种到花园里…… 白雪飞扬,明月台下,黑衣的顾拾秋当风而立,身旁蓝白道袍的季寒月将原本垂落在耳畔的细碎长发用一根布带系了起来。 自称是司天监的少年飞身向前,三人又混战厮杀到一起,杀红了眼,眼周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时七的身形隐没到了黑暗之中,徒手把一旁花坛的一株牡丹花给拔了出来,把花妖的真身给埋到了原来的位置。 随后时七抱着这株被替换的牡丹转身就跑,“师兄师姐,我先走一步,你们挺住。” 月夜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架打到了屋檐上的三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看着时七抱着一株有她半人高的牡丹吭哧吭哧地跑着。 他们站得高,视野广阔,因此甚至还能看到时七跑了没几步,把牡丹放在地上,又抱了起来,往前又跑了几步。 “还打什么,你们小师妹都跑了,亏你们卜算宗还是个修仙门派,遇到危险就丢下同门师兄师姐就跑,背信弃义,贪生怕死!” “师妹那是怕连累了我们,你懂什么?你又不了解我师妹。”顾拾秋沉声道,语调十分冷漠。 “这种生性冷漠的小孩的心是捂不热的。”司天监少年感慨道,很有经验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两人微微摇了摇头,仿佛看着误入歧途尚不知的人。 原本公事公办的态度竟和软了些。 他的手中握着古籍残卷,虚空起阵,念念有词。 不过是转瞬之间,在地面上隆起了一个又一个土包。 土包一路蔓延,往着时七的身后追了过去,所到之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时七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对系统道:“系统,调出实时监控,我得恰到好处地被司天监这少年抓到,把这株牡丹送给他。” “主人,也许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真假牡丹,谁信谁傻子。 系统调出监控,在时七的视野里形成一个小屏幕,播放着时七身后的景象。 在土包还没到的时候,时七就先一步抱着牡丹跌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牡丹也跟着掉到了地上,假摔摔得还挺假的…… 五行相生相克,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土。 在绊倒时七后,从泥土中长出了一根似乎有着自我意识的绿色藤蔓,卷住了地上的牡丹,迅速地抽干了它的生机。 随即空气中生出了一团火,把干枯的牡丹花烧成了灰。 火焰的温度有些灼热,时七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眶红了,愣在了原地。 “主人,没想到你演技还挺好的。”系统感慨道。 司天监少年动了动手腕,“费了我不少力气,没想到你们还挺能打的,害得我把压箱底的绝活都给祭出了。” 然而他还没开心多久,下一瞬就被顾拾秋猝不及防地一脚踹下了屋檐,整个人踏空,身形从屋檐上摔了下去。 然而少年预想中摔得很惨的情景却并未发生。 在他的身后跳出了一只黑色的猫,千钧一发之际,黑猫幻化成了一个纤细的少女,跳到半空中把司天监的胖乎乎少年接住了,把他给稳稳地放了下来。 “还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你就得躺半个月了,鬼谷溪。”少女抖了抖耳朵,“今晚的天气也太古怪了,又是下雪又是开花的,冻死喵了。” 黑猫五官秀丽,只是白净的脸颊上刻着一个显眼的字,“凝。” 这是司天监监正,兼北国国师司徒凝的名讳。 说着斩妖除魔,除魔卫道,结果却把妖怪收为己用。 “奇门遁甲,你是鬼谷子的后人。”季寒月心中一颤,站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蹙眉看着少年。 刚刚那一系列的法术,用的是风后奇门的一个招式,必然是有家学渊源。 没想到在北国这人界之地,一个司天监,竟然卧虎藏龙着这么多的人。 顾拾秋和季寒月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戒备地看向司天监少年。 “在下鬼谷溪,问候在场各位。”少年扬了扬袖子,手指抵着鼻子擦了擦。 “如今牡丹妖已死,我的任务已经达成,就不再叨扰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黑猫吃吃地笑了笑,“小溪,你又错了哦,死的那朵牡丹,只不过是来掩盖真正牡丹真身的替代品,真正的牡丹花妖真身,被她藏了起来。” 猫妖伸出手,指着不远处还蹲在地上的时七。 时七的瞳孔缩了缩,一时无语,起身掸了掸灰尘,又走了过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三人被包裹在了上百人之中,插翅难逃。 他们的手上或是拿着符箓,又或者拿着桃木剑,显然不是普通人,其中还掺杂了几只妖的气息。 “不过没关系,国师早有安排,当务之急,是国师要见她。” “时七,和我们走一趟。” 时七抬眸看向了黑猫,黑黢黢的眼睛比夜还要深,面无表情,发髻散了散,只是虚虚地在扎着。 她的脸上没有分毫的血色,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着黑猫。 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仙人? 黑猫的耳朵顿时炸毛,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毛团,跳到了鬼谷溪的怀里。 时七终于明白,他们这是中了圈套…… 鬼谷溪明明有足够的力量打败师兄和师姐,之前只不过是试图拖延时间。 然而最让人心悸的是,鬼谷溪本人却并不知道此事,他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甚至在黑猫出现之前,鬼谷溪还以为他的任务,是要毁了那牡丹妖的真身。 而真实的计划,其实是国师司徒凝要见她。 时七从小到大,没被人算计的这么惨过…… 而且她有什么特殊的? 她看向鬼谷溪,开口说:“既然是国师想要见我,那便却之不恭了,还请引路。只是能否让我师兄和师姐回家等我,便不必同往了。” 黑猫伸出尾巴,轻轻地晃了晃,“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一切都好说。” 第21章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走。”时七回头看了一眼顾拾秋和季寒月,走到了鬼谷溪和黑猫的面前。 顾拾秋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季寒月伸手拽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他们一起走这一遭,未必会师妹更安全。 等到了司天监,就是对方的地盘,倒不如待在外面另做筹谋…… 现在百来人将他们包围个水泄不通,如果轻举妄动,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黑猫的声音清脆又诡谲,似笑非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走,时七。” 它站在鬼谷溪的肩膀上,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猫爪,鎏金的猫眼转了转,随即跳了下来。 它又变成了一个样貌妍丽,肤色洁白的姑娘,圆滚滚的猫眼睛,透着几分调皮,双手背在身后,在前面带路。 时七不答它,只是跟在了黑猫的后面亦步亦趋。 “月影,国师找她做什么,看起来她什么也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稍微聪明的小孩罢了。” 鬼谷溪边走边道,他先是单手掐诀,随后双手并用,然而并无卵用,手指算的飞快,也什么都没算出来。 被称作是月影的黑猫,看鬼谷溪已经快要脑袋算的冒烟,笑眯眯地道:“等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小溪,你们道士怎么都喜欢算来算去的?” 鬼谷溪有些委屈,又问时七,“小孩,你随便说三个数给我。” 他要以数起占,就不信还算不出来到底国师找时七做什么,事情的起因和结局又是什么? 月影伸出猫爪子,在鬼谷溪的衣服上挠了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说了,算不出来就别算了,真讨厌。” “好了,我知道了。”鬼谷溪委屈地揪着自己被猫爪子抓出来的三道爪痕。 “系统,你说国师找我是什么原因?来势汹汹的,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 时七叹了口气,本来她心态还算平和,给鬼谷溪算着算着,有些慌。 系统低声说:“主人,国师司徒凝很讨厌妖怪,最讨厌和妖怪勾结在一起的人,异端分子会被司徒凝折磨地很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看司天监派来的百来号人里,好几个妖怪。” “那她为何偏偏要抓我,不抓我的师兄和师姐?司徒凝是河洛书的师父,河洛书知道天眼的事,是不是司徒凝也知晓了?” 天空中飘着细雪,雪花落在时七的鼻尖,她的鼻子冻得有点红彤彤的。 由于之前把外袍脱了给宋静奏,中衣被细雪沾湿,肩膀被寒气浸染。 脑海里时七和系统聊着,猜测着她可能被抓的原因。 “主人,人心是世界上最难解读的事物之一,即便我是四维的,也看不穿人类的大脑想法,而且按照我最近观察记录,主人你也是个情感白痴。” “……”时七没想到,她以为的天真的傻瓜系统,竟然现在会写观察记录了。 众人来到了一座宅院,牌匾上空无一字,时七被带着进入了一道暗门。 进入暗门之后,便只有鬼谷溪,月影,还有她。 其他人都停在了暗门之外,不跨越雷池一步。 暗门内是一道地道,时七走的腿有点疼,实在有些走不动,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挪。 鬼谷溪和月影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 “小友,好歹也是卜算宗的弟子,你这个体力是真不像是修仙之人。” “你大概对卜算宗有什么误解。”时七有气无力地道。 她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都不怎么正常,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放在现代世界,多少能爬个长城…… 鬼谷溪和月影伸出手,一左一右把时七拎起来往前走。 地道狭窄,正好够三人往前走,两旁悬挂着灯,每一盏灯下都挂着一个八卦镜。 灯影幢幢,时七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镜子中趴着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黑影。 有的伸出头紧贴着镜面,有的伸手,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他们想要从镜子中逃脱出来,然后撕碎他们。 狰狞的恶意隔着镜子也能感知到,时七的头上沁出了一点冷汗。 “我袖子里有一块帕子,可以帮我系到眼睛上吗?我眼睛有点疼,就在右手的袖子里。” 月影闻言随手把帕子从时七袖子抽了出来,不高兴地道:“真是娇气的人类小孩子。” 之前用来擦拭季寒月的指尖血,帕子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鬼谷溪和月影把时七放在了地上。 她把带血的那一面叠了叠,把干净的一面对着时七的眼睛。 时七微微垂下脑袋,月影把帕子系了个结在时七的脑袋后面,“好了。” 时七轻声说:“谢谢你,猫妖姐姐。” 世界终于又暗了下来,那些八卦镜中的可怖的景象从眼前消失,内心稍稍安定。 月影的猫耳从头发里立了起来,立起了飞机耳,亮晶晶的,看向了鬼谷溪,脸上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叫她猫妖姐姐哎。 鬼谷溪耸了耸肩膀,挑了挑眉,和月影把时七又给拎了起来。 只是这下子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动作也慢了下来。 系统也捂住了眼睛,“主人,拜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之前是师兄师姐逃命的时候,把你夹着跑,现在被坏人抓到了大本营,还得坏人带着你走,太丢人了。” “主人,你要是从前好好锻炼,身体健康,还会过劳死吗?而且现在这个身体才十岁,十岁就虚成这样,是要英年早逝的节奏啊。” “嗯嗯嗯,下次一定。” 时七的嘴,骗人的鬼。 系统放弃挣扎,好言难劝该死鬼。 片刻后,似乎上了一段漫长的台阶,他们从地下的暗道又走到了地面上。 自从有了什么劳什子天眼之后,即便是眼睛上戴了遮挡的帕子,她却还是能看到在此以外的景象。 仿佛她真的超脱了肉身的限制,在身体之外有了一双眼睛,能观外物。 空中传来了悠扬的声音,有点像是口琴,声音清脆悦耳,在低音的时候又有些暗哑。 时七丝毫不懂乐理,却觉得有些好听,仿佛看到了皑皑雪山,雪山下平原绵延不断,河流穿过平原,宁静祥和。 时七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看到了清晰的桌子,椅子,一个紫衣金冠的女人,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衣金边的小少年。 他的手里握着一片金色的树叶子,口琴的声音大概是从叶子发出的。 “你的眼睛受伤了吗?”他问道。 时七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摆了摆手,答道:“不是的,之前帕子被借用给别人擦了擦血,还没来得及清洗。” “你是,河洛书吗?” 第22章 妖怪都爱吃小孩 周围有片刻的寂静,鬼谷溪和月影饶有兴味地看着一旁穿着白衣的河洛书。 哦呦,这两小孩之前什么时候认识的? 爱听八卦,也许是人类的通病。 仔细一看,河洛书从前还是个小瞎子的时候,时常戴着的那块帕子,确实也是块白的。 如果不是时七一开始戴着的帕子是沾了血的,也许他们会注意到。 “我就是河洛书。”河洛书将手中的金叶子捏了捏,站在原地。 时七听着声音看了过去,手顿了顿,伸手要把脑袋后的帕子解开。 司徒凝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按住了时七的手,“既然是小书送你的,就不必还了。这对于现在开了天眼的你,反而更能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时七心神一颤,司徒凝果然是知道天眼的事情。 而河洛书的一举一动也在司徒凝的目光之下。 司徒凝的手冰的像是冰块一般,碰上一下时七觉得自己手也被冻冷了。 然而司徒凝像是对她很感兴趣一样,把时七的手拉着走到了河洛书旁边,把两人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别害羞嘛,我最喜欢小孩子了。从你们师兄妹几个进入长安开始,可是做了不少事情,比如吸收灵气的法阵,直接改变了长安城北的气运,再比如今晚带着佛光的雪,还有花开满城。” 司徒凝手指拂过时七的下巴,又捏了捏时七的耳朵,揉了揉时七的头发。 时七觉得司徒凝有些奇怪,说不出的奇怪,她心里紧张地缩成一团。 “国师大人,我想……我们应该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没躲开司徒凝的动作,眼睛看向司徒凝。 司徒凝闻言反倒像是听了什么极大的笑话,有些开心地勾起了时七的下巴 她笑盈盈地说:“你们可知道那花妖在准备什么,那明月台又是什么东西,就贸然地出手,以至于花妖的妖力耗尽,扰乱了我的计划,坏了我的大事。” 时七脑子转的飞快,沉思了片刻,被司徒凝的手指冻得触体生寒。 “您指的是,那花妖建了明月台别有用心,而司天监一直在守株待兔,等着一网打尽,但是却被我们几个打乱了计划吗?” 司徒凝面色一肃,“你猜的还挺对的,卜算宗的,果然没有太傻的。不过不要和我说什么不知者无罪的鬼话,既然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 “鬼谷溪,月影,把她给我关到司天监的地牢里,最后一间,不要给她饭吃。” 司徒凝把手收了回来,伸手敲了敲时七的脑袋。 “国师大人,那为什么抓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师兄师姐?” “其实,我是想把你们三个都抓回来的,不过月影把他们两个放了罢了。” 月影闻言瑟缩了下脖子,“怪我,误解了您的意思,还以为只要她一人就行。” “罢了,卜算宗最为护短,只要有你在这,你师兄师姐就不会离开长安。” 时七沉静地道:“如果有什么方式可以将功补过,我愿意去尝试。” “抱歉了小孩,只有把你关起来,才能确保你不会妨碍接下来的计划。这是命运的一部分。” 时七想起了之前顾拾秋和季寒月说的,天眼能通古今,能观过去未来…… 她看向了一旁的,从来没看清楚过的河洛书,随后看向了月影。 “猫妖姐姐,你之前之所以能看出那一株牡丹是被我替换的,是不是也是他告诉你的。” 月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哇哦,你们这些有天眼的天垂象,是不是都是打小就鬼灵精?”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系统,这个世界的锚点就只有我一个,还是有很多个,为什么河洛书能知道我过去的行动?” “主人,你被河洛书这小子搞垮心态了,这世界只有一个锚点,便是你,河洛书之所以能知道,大概是天眼看到的,或者是卜算算出来的,毕竟他可是一个术士。” 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有悖常理,无法理解,甚至让时七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如果每一步动作都能被预测到,那还有什么意义? 时七睁着一双死鱼眼,无谓地笑了笑,这一笑里带着自我嘲讽。 月影看着时七,有些犹豫地对司徒凝道:“国师,真要把这小孩关到地牢最后一间吗?” “当然,还不快去。”司徒凝背过身去,冷声道。 月影走向前把时七衣领子拎了起来,把时七往地牢去带。 时七双脚离地,正好省地走路。 她意识到月影对她的态度其实有些和软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猫妖姐姐,国师说不给我饭吃,你身上有吃的吗,我带到牢里去。” 月影被时七神奇的思路给惊住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还真的摸到了一带小鱼干。 她把小鱼干塞到了时七的袖子里,低声道:“可别告诉别人,也别给别人看到了。” 时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猫妖姐姐。” 月影看了看时七,目光有些不忍,“你说说你们,没事跟那花妖凑在一起做啥子?” “河洛书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吗?让他算了一算好了。”时七的声音弱弱的。 月影看着时七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下软了软,“别灰心,你不是也有天眼吗?总有一天,也许你也能做到那种程度。” “河洛书之前给自己算过一卦,他会死得很早,懂得那么多,命那么短,而你是修仙的,无论怎么看,将来赢的都会是你。” 时七,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她对看别人的过去和未来都没兴趣。 对于是否能赢过河洛书,也没什么兴趣。 她只想做完她的任务,回二十三世纪的蓝星。 地牢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死气沉沉的。 在时七被月影拎着进来的时候,有许多的囚犯抬起眼睛看向了时七,他们并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有的头上长着犄角,有的脸上带着鱼鳞,还有长着尾巴的,还有的长得许多的脚,很多手的。 时七作为唯物主义者的观念快要被这世界摧毁的一干二净,似乎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所学所思所想的一切…… 都是假象。 时七听到他们说:“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孩,就是有点瘦,看起来不是很好吃。“ 这世界的妖怪,似乎都对吃小孩有什么执念? 第23章 小鱼干可以用来钓龙 时七被月影扔到了牢房最后一间,随手把门给锁上了,锁链在铁门上落下重重的响声。 她听到了周围那些妖怪们发出吵闹声,“那小孩被送到了那王族那里了,可惜了,吃不到了。” “开赌,这小鬼能再活几天?我赌不过今天,来了来了,来赌一赌,买大买小。” “这人类小孩是怎么得罪了国师?竟然被送去给王族当口粮?” “死之前大概还能听听这小姑娘惨叫几声,倒也不错,嘻嘻嘻。” “她闻起来又香又甜,应该很好吃。” 久居在痛苦和黑暗中的妖怪们,看到人类的小孩受苦受难,喜闻乐见。 时七感受到了他们诚挚的渴望,那就是吃小孩。 鲁迅说,这是个妖怪吃人的世界,妖怪最喜欢吃又香又甜,细皮嫩肉的小孩。 这幽暗的牢房,因为时七的到来,简直热闹地像是在过年。 他们的生活太过沉闷无聊,漫长的生命都被消耗在这牢笼里,难得有个乐子。 “系统,王族是什么,也是喜欢吃人的妖怪的一种吗?” 这个世界的生物已经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无法解释了。 “主人,王族就是妖怪中的王,他们是最古老的纯血妖族,天生冷酷残忍,在他们的基因中存在奴役人类的基因,在上古时代有一段时间曾统治这片大陆。” “系统,拜托,不要再和尚念经了,我只想知道他吃人吗?” “吃。”系统很果断地答道。 “他是那个物种的?动物类的妖,还是植物类的妖?” “主人,你这么给妖怪分类很奇怪哎。”系统不由得吐槽道。 时七神色恹恹,问道:“需要我再细化一下,按照域、界、门、纲、目、科、属、种八个主要等级来给他们进行分类吗?” 时七的目光黯淡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自我放弃了,早就听系统说过,国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为什么特地嘱咐月影把她扔到最后一间,还不给她饭吃。 哦,大概是为了方便这位妖族中的王茹毛饮血? 国师大人就跟中世纪要消灭女巫的教皇一样,遇到女巫的话,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时七靠在牢房的栅栏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死的早。 她靠在栅栏上,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双黑金色的眼睛,闪着如野兽般的光芒。 她的内心竟然并无害怕,这世界太过荒谬了,荒谬到无法用任何理论来解释。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也许她还能回到她的家,照常坐地铁去上班,度过每一个普通无聊而又安全的一天。 甚至如果产品经理再在她的面前叨叨叨,时七觉得自己都会很有耐心地听…… “主人,莫慌,也许师兄师姐会来救你呢?” “就按照咱们走的,弯弯绕绕的九曲十八弯的地道,师兄师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寻。系统,如果我死了的话,你是不是会找别的主人。” “……”系统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并不言语。 犹豫就会败北,这遭是系统输了。 天光微亮的时候,传来了几声鸡鸣。 时七抬起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地牢是建立在地下的。 司天监似乎忙碌了起来,在天牢上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的脚步从上面走过。 黑暗中一双黑金色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了时七,在幽暗的光亮中,时七看到了一对龙角。 他的手上覆盖着黑色的龙鳞,脸上也覆盖了许多鳞片,手臂是龙爪,爪子里捏着一本书,书名叫做《司天监诡事录》。 他的手腕,腰部和腿上,都戴着镣铐,琵琶骨被锁链穿透,乌黑的血迹渐染在锁链上。 时七取下了眼睛上的帕子,天眼之下,万物如展开在眼睛,在看清楚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是龙,是龙啊! 然而,是一只被囚禁着的黑龙。 在蓝星的古老传说中,这可是蓝星人的信仰,古老的图腾上绘制着龙纹。 这番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生物。 时七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包猫妖给的小鱼干,起身拿到了龙的面前。 她自己尝了一块,示意没有毒。 龙爪扯开了装着小鱼干的袋子,把一包的小鱼干都倒到了嘴里,嚼了嚼。 “很……好吃……”他的声音磕磕巴巴的,显然是不经常说话。 “还有吗?”他问道。 时七摇了摇头,双手摊开,“没有了,只有这些。” “我还想……吃更多……” 时七看着被锁链洞穿琵琶骨的黑龙,顿时心跳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她不确定地说:“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吃更多的小鱼干,你能不要吃我吗?” 黑龙的眼睛亮了亮,触发了某种机关一样,伸手拉了拉锁链,他抬起头,问道:“你……可以……救我吗……” “只要你……救我……我便不吃你……” “祖宗客气了,都是应该的。”时七温声道。 “嗷呜?” 时七从身上摸了摸,掏出了卜算宗的令牌。 前段时日的时候,大师兄上街去买东西,见到吊坠挺好看的,于是便买回来送给了季寒月和时七,吊坠是用金色银线做成,上面挂着一串红色的玛瑙珠子。 这直男审美,是在是不忍直视。 不过看在也是师兄的一番心意,季寒月和时七还是收下了。 起码等哪天流落街头的时候,还能卖了不是? 时七把吊坠给拆了开来,把金线给拆了下来。 “系统,给这锁链的锁透视一下,我给它配个钥匙出来。” “所以程序员真的什么都会是吗?” “当然,我们入学第一课,就是学如何拧网线,区区金丝银线算的了什么。” 系统闻言乖巧地给时七画了个透视图,还是3d立体可旋转的。 再不给主人开挂,时七估计得把司天监的牢底坐穿。 系统有些搞不懂,听说别的锚点都是左拥右抱走向人生巅峰,还要抢主角的光环,甚至都能取而代之成为天命之子。 它的主人,哎,大概是个潜力股? 时七把细线拧成了钥匙,在锁眼里转转晃晃,还真给她弄开了。 第24章 逃狱 琵琶骨上的锁链一根根落下,禁锢已久的镣铐终于松开。 “祖宗,你会飞吗?这怎么逃狱?” 黑龙看着眼前的人类幼崽,些不解她为什么总是喊他祖宗。 他分明并不大,只不过还是个龙的幼崽? “逃……狱?” 黑龙的目光有些迟疑,语气中带着疑惑:“什么是……逃狱……” 突然没有了拉扯的锁链,被禁锢久了的身体松动了许多,凝滞的妖力运转了一周天。 原本覆盖在脸上的鳞片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张如珠似玉的脸。 黑金色的眼睛透着天真又愚蠢的光…… 啊不……是天真又单纯…… 时七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轻声说:“祖宗,你看到了这里的黑色铁栅栏了吗,栅栏围住的地方就是牢狱,还有地上的这个黑色锁链,就是囚禁你的牢笼。” 她伸手拉了拉地上的锁链,又轻轻的伸手比划了下他琵琶骨上的几个血洞。 “如果离开这个牢笼,永远摆脱这些锁链,就是逃狱。” 见到蓝星传说中的生物,看起来还遭到了邪恶黑暗组织司天监惨无人道的囚禁和压迫。 他的伤口都已经不再开始流血,是贯穿伤。 赤着脚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像是破布一样的黑色单衣,也不知多久没换过了。 黑色单衣上,贯穿着九个齐整的破洞。 时七伸手看了看黑龙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她自己的身上。 之前她的外袍就脱了下来,盖在了宋清奏的尸体上。 之前怕感冒,出门的时候师姐让她多穿了几层,出门就像是个球,现在还剩好多层衣服。 她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又脱了一层中衣下来,递给了黑龙,“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穿上。” 黑龙的爪子收了收,幻化成了人类的手,手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伤痕。 他伸手把时七那件中衣给套了上去,堪堪只到他的膝盖处。 不过比之前那一件又九个漏洞的破衣服看起来好多了。 万恶的司天监,不仅荼毒龙的思想,还要伤害龙的身体。 国师司徒凝,果然是类似于中世界教皇一般的人,举起火把烧女巫,还有异端分子。 把一堆妖怪关在地牢里,还不给饭吃,还不给衣服穿。 好在这条黑龙比起人肉,似乎更喜欢吃小鱼干。 重拾起信仰和世界观的时七,下定决定要带着黑龙一起跑。 尽管这位黑龙祖宗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黑龙伸出爪子去捡地上的《司天监异闻录》,野兽般闪着亮光的眼睛里有些疑惑,“可是……书里……没有说过妖怪会逃狱……” “祖宗,你不是妖怪,你是一条黑龙。”时七认真地道。 “你不应该待在牢笼里,你注定是要上到九天揽月,下至五海捉鳖的,怎么能在这被司天监的家伙磋磨。” 黑龙的目光很迷糊,心中也十分迷茫。 为何这个人类幼崽说的这么胸有成竹? 可是他既不能飞到九天,也不能游到五海。 他闷不吭声,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七在说话。 “难道,你不想吃更多好吃的小鱼干吗?” 时七吸了口气,换了方向,继续循循善诱。 黑龙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觉得面前的人类小孩幼崽,似乎不是坏的人。 给他书的人类小孩,是个好人,可以相信。 那么给他小鱼干吃的小孩,也许也是个值得相信的好人。 “好……那我们现在就逃狱。” 得,听到小鱼干就来兴趣了。 果然吃饭这回事,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黑龙,都是极为重要的。 话虽如此,只是如何要逃出这牢笼还是个问题。 而且这上面就是司天监,难保他们刚逃出去,就会陷入到另一个牢笼里。 “祖宗,那你会飞吗?”时七喜悦地问道。 黑龙迟疑了一下,随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时七盘着腿坐在了地上,和黑龙面面相觑。 刚刚脱下中衣的时候,身上好像掉了好几张符箓。 那是原本在和花妖打架的时候,季寒月给时七贴的。 时七开着天眼,在黑布隆冬的地上摸索来摸索去,好在终于给找到了。 “系统,之前给你喂了那么多书,你看看能不能认识师姐这几张符箓是做什么用的,总归能有几张能用来逃狱的。” 系统看了看符箓上的图案,把和之前在卜算宗书房里读取的书籍里的图案进行比对。” “主人,这几张是赐福,赦罪,解厄符。不能用来攻击,主要是用来加点好运的。” “……” 时七沉默了下来,“修仙界的人打架的时候,为什么要贴加好运的符?好运这种东西,完全无法量化啊!” “主人,如果你倒霉的话,也许早就被黑龙吃了,也许真的是师姐的好运符在起作用呢。” 时七内心动摇,随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恍惚间,时七看到了符咒上浮现出了一黑一白两条大鱼,一阴一阳,在图案上旋转。 时七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她低下头,默默地给把符咒给自己贴了回来。 首先她是个唯物主义者,其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播放起一首苍凉的小调,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时候除了给时七放点音乐,系统啥也干不了。 时七伸出手,看着手中握着的用金丝银线捏成的钥匙,抬眸看向了黑龙。 “祖宗,这里其他的妖怪是不是都怕你?” “从前常来看我的人类小孩说,我是黑龙,龙是妖族的王,所以其他妖怪都怕我,他们有吃的,也从来都不给我,他们讨厌我。” 黑龙说话没有之前那么艰涩了,也许他从前本就是会说话的,只是时间长没有人和他说话罢了。 黑金色的眼睛中并无悲伤,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客观事实。 只是时七听着内心却一窒。 时七轻声说,伸手握住了黑龙的手,“祖宗,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既然要逃狱,那就干票大的。” 时七对着黑龙笑了笑,黑龙诧异地看了眼时七,表情中带着点疑惑,还有点盲目信任。 明明还是刚见面,只是他却觉得这个人类幼崽很值得依赖。 第25章 算无遗策河洛书 深夜的司天监十分幽暗,只有几盏红通通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蜡烛燃烧灯芯,间或亮起一点亮光。 大雨倾盆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 雨声哗啦啦的,掩盖了所有其他的声响。 一枚玉牌在地上凿出了一个洞,自下而上,艰难阻塞。 然而随着大雨的冲刷,雨水渐渐浸染到了土地之中,土地变得柔软起来。 一只脏兮兮的带着泥土的黑色龙爪从洞里伸了出来,把柔软的泥土都推开,直到洞口能容纳两只龙爪的大小。 黑龙双手成塔,把时七从这个土坑里塞了出来。 时七的脑袋在洞口打量了下,在天眼的视角下,夜色下的世间万物如烛照一般闪着亮光。 “祖宗,这周围没人,我们继续挖。” 时七轻声说,随后黑龙把时七又给放了下来。 也许师姐给的好运符真的管用,今天天降大雨,土壤也变得软了。 要不然他们这一人一龙,就算是是挖到天荒地老,也没法真的挖出一个坑来。 在地牢的上方有个天窗,只是终年不开,有些生锈。 时七把之前用来锁住黑龙的锁链和镣铐分离开来,做成了一个动滑轮。 她手上拿着有她两个手腕粗的镣铐圆环,黑龙和她一块用力,把天窗给拉了下来。 雷声轰鸣,天牢里的其他妖怪听到了动静,并未做他想。 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挖出了能容纳黑龙变成人身的宽度,一人一龙从坑里爬了出来。 时七深吸了一口气,倾盆大雨在她身上浇了个透心凉。 她伸出双臂,仰头看着天空,眼睛亮的惊人。 “系统,我逃出来了,也许我不仅是你第一个入狱的宿主,还会是第一个逃狱的宿主,就让我们一起铭记这一天。” “主人,挖地洞逃跑,很丢人哎。” “你一个系统懂什么,明明很酷的好么?” “主人,说好的搞大事,就是挖这么大一个坑越狱吗?” “不然呢,你以为挖坑很容易是吗?” 时七恢复了好心情,难得对可爱又不了解人类的系统多说了几句。 黑龙看着时七的动作,有些疑惑地跟着时七做了一样的姿势。 他张开怀抱,像是拥抱着风和雨,还有雷电。 风雨涌入怀抱,冰冷的,随风而动的…… 没有了锁链的压迫和镣铐的舒服,原来呼吸也可以如此的顺畅。 这大概是司天监异闻录里,被称之为是自由的宝贵事物。 无数妖怪会为了这种东西放弃生命。 他从前并不理解,只是粗略地记忆。 他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从有记忆时候开始,他身上就被一道铁链束缚捆绑着。 每过一年,身上的锁链就多一根,贯穿了九根琵琶骨后,便不再增加。 自由? 大概是一只妖,应该拥有的,除了吃饱穿暖之外的欲望。 “啊!有鬼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司天监的一名小吏看到了暴雨中的两个人,吓得惊声尖叫。 雷声轰鸣的夜晚,大雨倾盆,夜晚被凄惨的尖叫打破,烛火熄灭。 “祖宗,咱们该跑了,咱们现在还在司天监呢。” 时七拉住了黑龙的手,快速地奔跑了起来。 之前被系统吐槽总是跑得慢的时七,拿出了全部的力气在奔跑。 她看到了高高的围墙,围墙旁边有弯曲的屋檐。 那里大概就是一个司天监的门,是他们逃亡的出口。 黑龙被时七拉着往前走,觉得时七的速度太慢了,伸手把时七的腰揽着,抗在了肩膀上。 黑金色的龙眼目光锐利,黑衣黑发,长发随风飘荡,他带着时七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门口。 门上落了一把铁锁,动摇不得。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自动解析出3d立体图形,时七随即手指纷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钥匙进行了调整。 把铁锁打开,踹开朱红的大门。 静谧被打破,原本宁静的司天监瞬间开始活了起来。 黑龙的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时七紧贴着黑龙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看到了在黑夜中,有一把白色的伞撑开。 单薄的眼皮,绯红的唇,他的手上拿着一块帕子,还有一本书…… 时七的心中一惊,她在狱中的时候,为了更好地看清黑龙的外表,把那块河洛书给的帕子给解开了。 现在应该还在牢里…… 现在是被河洛书捡回去了吗? 罢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个算无遗策的开着天眼的小孩。 大雨如同帘幕一般落下,时七的眼睛有些模糊。 天眼使用过度的后果,就是眼睛疼地像是在大火在其中燃烧。 在黑暗之中,一道黑影踏着屋顶而来,他手中拿着一把伞,落到了河洛书的旁边。 “现在下着雷雨,残卷用不了,也不必再追了,你追不上他们。” “少监既然说不追,那便不追,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我知道。” 鬼谷溪面露疲惫,仿佛已经习惯了河洛书的说辞。 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结局,那么多余的行动就毫无意义。 黑猫跳到了鬼谷溪的伞上,猫爪子一打滑,鬼谷溪伸手一接。 “月影,少监说不必追了,你也别蹦跶了。” 猫猫震惊,“少监,之前不是说一定要把时七那小娃娃抓着,她将来会是个很危险的角色吗?而黑龙是妖族中的王,也很危险,现在他们两个一起跑了,真的没关系吗?国师会很生气的。” 河洛书垂下眼眸,转身打着伞走了,默默地把手里的帕子和书都收到了怀里。 “师父那里我去解释。” 其实这并不是命运的一部分,而是他对于命运的介入和改变。 他想要黑龙逃出去,仅此而已。 那是他孤寂的人生里,唯一把他当做是好人的妖怪。 在无数命运演化的可能性中,他看到了一种能让黑龙离开司天监的可能。 黑龙带着时七在长安的夜晚疾驰,在屋顶和地面上飞奔。 时七被凄风冷雨给冻得瑟瑟发抖,那点重获自由的豪情也被现实打垮了。 “祖宗,你能不能飞的慢些,我们已经离开司天监了。”时七趴在黑龙的肩膀上,还好啥也没吃,胃里空空如也,要不然能吐出来。 第26章 日月颠倒,大阵启动 司天监被闹得天翻地覆,而长安城的居民也看到了这漫天的异象。 一株巨大的雷电组成的树,在天空中蔓延开来,电闪雷鸣,雨幕之下,照亮一切的闪电的光芒。 夜有小孩在啼哭,“哥哥,窗外有妖怪。” 男孩拍了拍妹妹,“妹妹别怕,长安城有司天监,还有国师大人呢,他们会保护我们不受到妖怪的伤害。” “嗯,哥哥说得对。”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哥哥的安抚之下,阖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妹妹的脸色有些发白,手掌按住了胸口,觉得闷闷的,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抑。 男孩给妹妹掖了掖衣角,伸手试了试妹妹额头的温度。 在雷雨之中,周围传来了无数的吵闹声,鸡鸣狗叫,猫狗来回奔跑。 空气中传来了几声主人的谩骂声,然而无济于事,动物们就像是发了疯。 时七和黑龙躲在一个巷子里的油布下面。 在油布下正好放着一个馄饨摊子,锅碗瓢盆齐整。 时七把那把逃狱用的万能钥匙给放在了桌上。 舀了一勺热水,烧了火,和黑龙凑在一块伸手烤火取暖。 时七不敢回师兄和师姐租的院子,在那周围想必有司天监的暗卫。 如果再进入到牢笼中,可没有第二把钥匙来撬锁了。 “祖宗,那些猫猫狗狗都在叫些什么?” 时七盛了一碗热水,递给了黑龙。 一人一龙蹲在油布下,雨水噼里啪啦的,油布内倒是很安静。 世界上所有的惊涛骇浪和喧闹都停在了油布之外的地方,而油布之下,便是最后的安宁。 “他们在说,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哇哦。”时七笑了笑,愣了愣。 黑龙比系统更加不懂人类。 他跟着时七也笑了笑。 随后,时七攥着拳头,轻轻地扬起,“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他也跟着时七作出了这个动作,“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系统跟着两人,在时七的脑海里也喊了一句,“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妖族。” 在这贫瘠又寒冷的雨夜里,时七陷入了沉默,随后开始低笑出声。 “主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时七轻轻地摇了摇头。 时七对黑龙道:“祖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也许你可以给我起一个,作为称谓。” “祖宗,一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法咒语,就像是道士的符箓,时间长的话就会变成枷锁,就像是司天监的牢笼,禁锢自由,所以请给自己起一个名字,这样自由就会握在自己手里。” 黑龙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周围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噪音,甚至在忽然之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锐的轰鸣。 接着有更粗的雷电在天空上劈开,像是一株参天大树开放出无数的银色花朵。 整个长安如同白昼降临。 在天空之上,雷电与乌云涌动在一起,阴阳一体的黑白双鱼在天空中旋转缠绕。 在风暴的中间,正是明月台。 在明月台上,那朱红色的小楼被肃杀之气笼罩。 一个半人半蛇的妖怪缠绕在明月台上,蛇尾卷着一朵牡丹花的残躯。 那正是先前在临安的时候,他们三人遇到的那条蛇妖,黑色的蛇身,冶艳的面容,漆黑的发,金色的锁骨链。 时七开着天眼,她看到了整个长安城的妖气,和人类的生气,像是丝丝缕缕的线,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明月台。 只是时七现在只是一个身形只有十岁小孩大小,刚带着一条黑龙逃出生天越狱的小孩。 现在可没什么力气去拯救世界。 如果天塌下来的话,大概她是来不及逃跑的那一个。 天空中飘的妖力的线,和之前花妖用来对付师兄师姐的招式很相像,坚韧的,柔软的线。 无坚不摧,无处不至。 它们随风而动,像是将要冲破雷电,逆天而行。 在风暴的中间,司徒凝一袭紫衣,金莲花冠,手握着一把雪白的拂尘。 在司徒凝的身后站着一众司天监的人。 河洛书的眼睛上用白色的帕子遮蔽住,手中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伞尾是尖锐的刀刃。 这是一把大开大合的武器,也是雨具,将尖锐和锋利藏在了沉默的雨伞下。 鬼谷溪的手中抱着一个包着一层油纸的木匣子,木匣子里放着天书残卷。 从他修行开始,一切奇门遁甲的法术都需要借助天书的力量来进行。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根的人类,如果没有家传的灵器,就彻底无法使用法术了。 寻川持剑站在司徒凝对面,后面跟着瘦弱的檀渊。 众人相对着站立,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明月台上盘踞着的蛇妖。 如果任由事态的发展,长安城里一个活人和妖怪都不会留下。 这些不过是一群妖怪,他们怎么会这种生灵为祭的大阵? 他们又是被谁驱使,又是被谁利用…… 如果明月台是阵法的核心,那么这场声势浩大的阴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开始筹谋。 集天地之力,借风云变幻,引无穷变化。 时七看着恍如好莱坞特效大片的景象,只觉得这个世界的妖和人都疯的厉害。 当然,蓝星也有疯的厉害的人,比如她的疯邻居。 时七又添了几根木头,添了一把火。 油布漏了一个洞,雨水从洞里哗啦啦地漏了出来,原本湿了的鞋子更冷了。 时七起身打算再倒一杯水暖一暖,然而似乎天地旋转,世界颠倒,焦黑的土地,火焰缭绕,群星陨落,世界短暂地在时七的面前关闭。 她一脚踏空,觉得自己仿佛坠落进入了无边幻境,不停下坠。 最后,她似乎又回到了蓝星…… “小七,你怎么在发呆啊?”时七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柔软的呼喊声。 “小七,该吃饭了。” 时七一直冷心冷情地活了许多年。 只是如今再听到笑意盈盈的母亲的声音,却猛然间觉得自己眼睛一热。 这大概是蛇妖的另一个幻境,一个更为窥探人类内心深处的梦境…… 只是她这个人,偏偏不喜欢虚假的东西。 第27章 破阵之法 思念和痛苦一样,随之时间的推迟,并不会在沉默中趋于平淡。 而是会逐渐燃烧,直到烈火燃烧殆尽,变成一堆焦土,寸草不生,断壁残垣。 蛇妖的幻阵唤醒了人心中最渴望的念头,然而对于时七而言却不足一晒。 她最大的渴望,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童年,唯有如此,才能让逝去的人归来。 而所有的愿望,在这幻阵之中注定无法实现。 智无不照,则境无不通,心无缠缚,则天地自由。 时七从幻境中醒了过来,身旁的黑龙伸出手把时七耳边遮住耳朵的头发撩起,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很香。” 时七有些不理解,这世界的妖怪为什么都想吃小孩? 每个见到她的妖怪,似乎都在评估着把她吃掉的可行性。 “完了。”时七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随后用极为冷静的语气说道:“如果你真的很想吃我的话,可以轻一点咬吗?” 黑龙看了一眼时七,没有回答,只是眉眼凝滞了下来,咽了咽口水。 他摇摇头,坚定地道:“如果吃了你的话,我也许会失去我的自由。” 在黑龙看来,他获得自由是因为时七,如果把时七吃掉的话,也许随之而来的自由,也会随之而去。 时七的神情微不可查地松了松,唇角浮现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大雨已经停歇,猫猫狗狗也不再吵闹。 明明是白昼,然而天空中乌云弥漫,只有天空的两条大鱼还在旋转。 天地间十分安静。 时七抬眸望去,盘踞在明月台上的那条半人半蛇的美人蛇,彻底蛇化,蛇尾卷着一朵干枯的牡丹花。 美人蛇也陷入了沉睡之中,整个长安的人和妖都陷入了昏迷。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发布了定位,顾拾秋和季寒月,司徒凝和河洛书,鬼谷溪,还有寻川和檀渊。 时七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所有能打的都在明月台了。 “任务三:破解蛇妖的幻阵,拯救檀渊。任务时限:四十八小时。” “系统,檀渊是什么白雪公主又或者是灰姑娘吗?需要我去拯救?” “主人,你就当他是呗。再者说了,就算不救他,也得考虑下师兄和师姐。” “现在师兄和师姐也被困在了蛇妖的法阵里。虽然在法阵中不会有任何的饥饿或者疲惫的感觉,但是长此以往,他们的身体就会能量耗尽,最终饿死在法阵里。” 时七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烘烤地干了一些。 “祖宗,我要去阵眼找我的师兄和师姐,但是司天监的那些人也在那,不如我们就此分开。” 黑龙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时七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时七点了点头,只是隐约有种预感,说不定这次又会欠一份卫瑜的情敌寻川的恩情。 时七从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条,把她的手臂和黑龙的绑在了一块。 看柯南里所有的故事,所有恐怖的事情的开端,都是从和队友拆开各自行动开始。 “唯物主义保佑,希望主人这次你们能幸运一点。”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念叨。 系统养久了就会随主人。 两人相携着踏出了一步,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只是这次时七看到不是焦土和火焰,而是黑色的巨龙坠入深渊,一声龙吟响起,石破天惊。 再往前走一步,面前的景象又幻化成了其他。 在一座竹篱笆的院子,女孩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大大的,像是黑色的珍珠浸泡在水中。 她身上穿着一身碧绿的裙子,带着一种青涩的美丽。 她在和哥哥在庭院里提蹴鞠,球滚来滚去的。 系统显示这是一条直行的道路,而挡在她的面前却有一对兄妹,还有这座完整的小屋。 他们对这个幻阵一无所知,阵中会发生什么也一无所知,破阵如何开始破也一无所知。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时七的眼睛发烫,鼻子感觉到一股热意,伸手一摸,是鼻血流了一些下来。 在天眼的注视下,时七看到了和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所指的一模一样的道路,就在面前。 如果这是一个讲述少年游侠的传奇故事,时七在冲入阵中的一瞬间,应该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飞沙走石,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时七和黑龙试图无视这两个玩耍的小孩,只是他们身在阵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一般。 蹴鞠是真的,地面是真的,竹篱笆栅栏也是真的。 一人一龙神情恍惚,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只是这一切却看起来太过真实。 而这两个小孩却完全看不到他们。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篱笆院子里,在院子外笼罩着一层层云雾,看不清摸不着。 时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系统,出来说说话,现在这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候,时七才意识到,系统突然没声音了,连同脑海里的地图也没了。 时七伸手拽了拽黑龙,黑龙看向了时七,眼神中带着问询。 “祖宗,你眼前看到了什么?” “一个男孩,还有一个女孩,在踢蹴鞠,男孩长得有点像我,女孩的脸看不清楚。” 时七的额头沁出了点点滴滴的冷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了晕。 “庄周晓梦迷蝴蝶,到底这是庄周的梦,还是蝴蝶的梦?” 她伸手拍了拍黑龙的肩膀,“祖宗,这是你的梦,快醒醒。”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踏入蛇妖的幻阵吗?我是醒着的,这一定是别人的梦。” 时七没搭理黑龙,只是单手成刀,把黑龙给劈晕了过去。 果然周围的环境又回到了出发地,而这一次,是的的确确的真实世界。 黑龙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咽了咽口水,看向时七,心惊胆战地问道,“这次,还是梦吗?你是卜算宗的,那你一定会卜算之术。” 时七认真地捏了捏手指,脸色发白,随后笑了笑,“祖宗,这次,一定是真实的。我已经想到了破阵的方法。” 第28章 梦中梦,盗梦空间 “我都听你的。”黑龙咬了咬唇,随后坚定地说道。 细密的黑色龙鳞覆盖在了黑龙的脸上,在头上长出了两只峥嵘的龙角。 一副准备好大展拳脚,去生死决战的模样。 时七看着神采奕奕的黑龙,内心感到沉甸甸的压力,她伸出手比划了个手刀。 “祖宗,现在长安城的所有人都在梦里,但是这个梦之所以能做到独立而统一,一定是因为它在一场更大的梦境里,而这个梦,我猜是蛇妖的梦。” 时七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明月台,盘踞在明月台上的庞大蛇身,在它的身上挂着金色的链条。 那大约是什么法器,竟然随着它变回原型之后,也没有被撑断。 天空中旋转的两条大鱼盘踞在天空之上。 道法由此而起。 天顶上缓缓地降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乌云弥漫,黑云压城城欲摧,仿佛天幕要把长安城碾碎。 “系统,你给的四十八小时,是不是就是长安城的人死光的时间。” 时七有点明白系统发布任务的习惯了,都是按照充足的时间来给,不会存在时间不够多情况。 从某种方面而言,时七倒是希望她从前当程序员的时候,系统能来当产品经理。 有的产品经理只会花一天写好项目进度计划,之后让他们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一年的工作量。 完全不在乎程序员的死活。 系统有些惊愕,“是的,主人你猜对了。” 系统的倒计时已经走了两个小时,目前剩余时间,四十六个小时。 在那个黑龙的梦境里,他们花了两个小时。 而黑龙又不会飞,从现在的位置到明月台,大约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 只是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场梦境。 才能触及真实。 时七走到了火炉旁边,从中取出了两块木炭,其中一块递给了黑龙。 她伸手在黑龙和她手臂上各自花了一条黑色的线。 “祖宗,每遇到一个梦,就在手臂上画一条横线,现在你和我都各自经历了一个梦境,作为一,避免后面记忆被篡改或者出现其他的情况。” “人类幼崽,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黑龙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时七。 时七有些汗颜,怎么感觉这位祖宗一开始还挺高冷范的,现在有点像是个龙的幼崽。 “嗯,卜算宗有很多书,书里说的。”时七面不改色地扯谎。 “司天监里也有很多书,他从前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带书给我,只是后来过了很久,他再也没来看过我。” “比如那本,司天监异闻录?” 她恍然间想起了在雨地里撑着白伞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书,还有一块帕子。 大概是河洛书?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河洛书的模样。 第一次他伸手遮蔽住了她眼前的亮光。 第二次的时候,司徒凝阻止了她摘下帕子的手。 第三次的时候,她取下了帕子,只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只看到模糊的身影。 时七晃了晃神,看着黑龙无忧也无怒的模样。 她乘机伸手摸了摸黑龙的像是珊瑚一样的龙角。 “祖宗,长安城的人和妖怪都等着我们呢,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可没时间为一个人停留。” “如果要吵醒一个听不到声音睡着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来这么一下。” 时七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刀,作出了一个劈的动作。 黑龙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着时七一笑,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来。 “这就是你想到的破阵的法子吗?”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只是……祖宗,如果要吵醒一条大蛇的话,大概可能会被它一口吃掉。你能打过它吗?” 黑龙和时七对视了一眼,随后他很笃定地道:“司天监的妖怪都怕我,我的本体比那条蛇要大,我可以打过它。” 果然蓝星的传说故事都是真的,龙就是世界上最强的生物。 黑龙和时七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布条,腰间各自放了一块黑色木炭。 他们相携而行,走出了幽深黑暗的巷子。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画出了一条线路图,直奔明月台,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走着。 在巷子之外,他们一脚踏空,进入了下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梦境。 在一座辉煌而庄严的宫殿前,白玉铺就的阶梯从九层累塔上蔓延下来。 高台之上挂着一轮残月。 白玉台以鲜血为毯,仿佛有一道血色的河流从九层高台上倾斜而下。 到处都是残骸和乱箭,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世界被淹没在一片血红之中。 时七看到了九层高塔上的少年,是她的师兄,顾拾秋。 顾拾秋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身形颀长,衣领上围着一圈狐狸毛,用金色的发冠束起长发。 卜算宗那个总是眉眼带笑的顾拾秋,与梦境中的他并不相同…… 顾拾秋在九层高塔上俯视着台下,如同仙人般皓然如明月,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一个穿着红色舞裙的少女走到了他的旁边,两只眼睛血淋淋的。 她的身上遍布着鞭痕,深可见骨。 她的眼睛狰狞的两个洞,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哥哥,父王和母后都死了,国之不国,百姓陨命,你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你不是修仙的吗?如果修仙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到,哥哥你修的是什么仙?” “哥哥,冬至的眼睛好疼。哥哥,我好疼啊哥哥,好疼啊。” “哥哥,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冬至。” “哥哥,我是你妹妹啊……” 顾拾秋的脸上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只是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有口难言。 顾冬至纵身一跃,从高塔坠落。 顾拾秋伸手去抓,也随之跳了下去。 地上躺着顾冬至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一点声息也无。 红裙之下鲜血蔓延开来,不知到底是裙子的红,还是鲜血的颜色。 在下一刻,高塔之上,又站着顾冬至,重复着发问。 句句诛心,声声泣血。 这是个崩坏的世界,崩坏的梦境。 时七的脚步卡在了原地,如果死的是顾冬至,那这便是顾拾秋的梦了。 万种愁,万种愁,而人心中的意难平,又何止万种? 第29章 执念不死,万物不息 时七的脸色白了几分,逃狱花了许多的力气,这番视觉冲击,让时七觉得站都快站不稳了。 不断扣减的倒计时,却在催促着时七做些什么。 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咸鱼程序员,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床上打游戏。 她觉得,她和这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处不来。 一个死宅,不是在逃命的路上,还是在逃命的路上。 时七踏出一步,她左手的手指合拢了起来,打算一个手刀劈醒大师兄。 这还是第一次对同门动手,尤其还是大师兄,时七有些心虚。 系统试图给时七一点心理安慰,介入了时七写的算卦程序的雏形,点击了下运行。 六枚铜钱在旋转,片刻后随即生成了正反面作为阴阳。 六爻由此而生,小吉。 “主人,小吉,勇敢冲,俗话说得好,人固有一死,更何况你都死过一次了。” “系统,你这么聪明,还能进入我的程序里,那你一定会深入学习算法。” “喵喵喵?”坏女人有什么坏心思。 “罢了,回头再和你慢慢聊。” 时七森森一笑,笑得系统有点心慌…… 时七突然意识到自己苦哈哈地敲代码完全没必要。 程序员的存在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如果有一个能自己学习,自己完善的系统摆在她的面前。 那她就能提前结束程序员的工作生命,进入养老生涯了! 而系统还没明白,自己这贸然的行动,是它将来被忽悠,被奴役和压迫的开端。 思路打开,时七觉得自己在算卦一途说不定还能混一混,不用被逐出师门。 “祖宗,这是我师兄的梦,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 黑龙有些闷闷不乐,只是这情绪转瞬即逝。 而时七又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于是便忽视了过去。 一人一龙走上前去,看着九层的白色高塔,对视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就是没迈出第一步。 “真的一定地爬楼吗?”黑龙睁大了黑金色的眼睛,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时七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 反复在跳塔的顾冬至,又跳下来了一次。 她一回头,看到顾冬至面目狰狞,没有眼珠子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全身都麻了,胸口也闷闷的。 只是没过几分钟,顾冬至就又回到了九层高塔之上,和顾拾秋对峙。 这崩坏的世界是一个循环,以顾冬至登上高塔为起始,以跳下高塔摔死作为结局。 世界万物必有开始和结束,就像是道家的阴阳。 两条大鱼首尾衔接,白鱼黑目,黑鱼白目。 只要让她停在循环结束前,那么就能停在这个循环之内。 只是从这九层累塔上跳下来,少说也有十来米,这不摔死…… 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时七把那把万能钥匙放在了馄饨摊子上作为短暂躲雨的酬谢。 因此她现在也没钥匙撬开第一层的高塔大门,看看里面有什么。 时七环顾周围,只看到遍地的士兵的尸体,断掉的弓箭,还有一些亡国的红色旗帜。 时七把顾冬至的体重算了下,重量,加速度,大概估算了下要多少的力才能让她“活下来。” 现在已经确认了顾冬至降落的落点,下一步就是提供足够的缓冲力。 “祖宗,你把那些士兵的尸体都拖过来,在下面给垫着,我去收集一些旗帜和长矛,撑起一个面来,这样顾冬至就不会死,我们就能把师兄从塔上叫下来,走出这个梦境了。” 时七的眼睛亮亮的,她觉得这法子可行。 黑龙犹豫了下,“我能直接伸手把她接着吗?” 他伸出双手,龙鳞覆盖了双臂,尖锐的龙爪泛着冷光。 还上下晃了晃,做了一个接的动作。 时七陷入了沉默。 按照正常人的冲击力,要是敢把一个跳楼的人伸手接着,自己不死也得残。 然而,旁边这位可是龙啊!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嘎嘎大笑,它是专业的,一般都不轻易笑,除非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是个玄学世界,没有牛顿,也没有牛顿的棺材板。 时七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站到了塔下的地方,黑龙伸出双臂,等着天上掉下个顾冬至。 时七抬头望天,看到一片红色的如同云雾的衣裙在天上翩飞,如同幽美的昙。 黑龙伸出手,把顾冬至接个正着。 “你没事,小姐姐,我是你哥哥的师妹,名叫时七。”时七温声道。 “本宫是顾国公主,顾冬至。”顾冬至也随之露出了一抹笑容。 然而下一瞬间,顾拾秋在黑龙和时七的脚边炸开了一朵血花。 时七的脸上顿时被鲜红滚烫的血给烫到了,她伸手一擦,被吓得骂了句语焉不详的脏话。 她怎么就没想到,顾拾秋是在顾冬至后面跳的,也就是晚几秒钟的事情,顾拾秋也会跳。 只是之前顾冬至死后,直接就进入了高塔对话的情节,导致她忘了这件事。 在梦境里死去,并不会真的死去,而是会醒来。 顾拾秋伸手抓住了时七的裙角,“师妹?你怎么在这?” 鲜血顺着顾拾秋的脑袋流下来,衣领的白狐狸毛被鲜血浸透。 看起来就像是个血人。 “冬至,冬至!”顾拾秋三步并两步的站了起来,伸手去碰躺在黑龙怀里的顾冬至。 “别担心师兄,祖宗把她接住了,她没事。”时七宽慰道。 随即伸出手,单手成刃,背在身后,打算把顾拾秋给劈醒了。 “没事就好,是哥哥对不起冬至,是哥哥做错了,一定想办法让冬至活过来。” 顾拾秋埋在了顾冬至的肩膀上,呜咽着说道。 黑龙有些困惑又有些羡慕地看着兄妹两在他面前相拥而泣。 他还不太习惯这样激烈的情感。 时七伸出手,“哼哈”一声给自己鼓鼓气,手刀劈在了正低着头的顾拾秋的脖子上。 顾拾秋被时七一用力,头和顾冬至嗑个正着。 顾拾秋伸手给顾冬至揉了揉额头,随即有些埋怨地对时七道:“师妹,你突然打我做什么?” 时七捂着自己的手,她觉得刚刚那一下她一定手都肿了。 “师兄,外面长安城的人都等着呢,这只不过是蛇妖的幻境,你在梦,快醒醒。” “我知道这是梦,但这梦里有我妹妹,我不能走。”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翻出了古籍的一页。 “大妖之梦,生死大阵,称之狭间,执念而生,执念不死,万物不息。” “主人,如果师兄要带走顾冬至,她可以离开这里,作为念,存活到真正的世界。” 第30章 梦醒了无痕 黑龙将顾冬至递到了顾拾秋的怀里,站到了时七的旁边。 顾冬至安静了下来,紧紧地搂着顾拾秋的脖子。 直到真正快要死去的时候,似乎有种模糊的意识,还是想要活下去,而不是摔死,那太疼了。 “师兄,逝去之人已经逝去,你的妹妹已经死了,这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无痕,放手。”时七低声道。 “师姐他们还在阵内,如果现在不离开的话,我们都会死,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时常脸上带着笑意的大师兄,此时却满脸焦虑。 “我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想要她活着,想要她活着陪在我身边。” “冬至在哪,我就在哪,就算是死在这梦里,我也不会走。” 顾冬至空洞洞的眼眶看向了顾拾秋,“哥哥,不要丢下我,我没有死,我很疼,死人是不会觉得疼的。” “冬至别怕,哥哥不会走了,哥哥这次不会再走了。”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开始闹了,“主人,现在都这个情况了,你就告诉大师兄,他能带走他妹妹,大师兄自己会慢慢意识到他妹妹只是一个‘念’,和活人不同,现在劝他有什么用。” “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如果大师兄不走,那你们也离不开这个梦,还有长安城的那些人类动物植物,都得一起死,还有可怜的我。” “我做错了什么?还不到一个月就得返场,呜呜呜,我要换个宿主。” 时七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扫过眼尾黑色的小痣,陷入了沉默。 系统提议把顾冬至带出去,只要顾拾秋的执念不死,顾冬至就能一直存在。 如果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那当然能二话不说地同意。 然而在这具尚且还待着稚气的面容下,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把顾冬至作为念再带出去,之后呢? 下一步是不是想尽办法,把执念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世人又会容得下顾冬至吗? 人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譬如司徒凝那些司天监的家伙,对于妖怪都尚且要赶尽杀绝, 顾冬至是不是也会被当做是妖魔鬼怪被诛杀…… 顾拾秋是像长安城的花妖等待宋弥一样,建一座明月台,将宋静奏的一口生气强留七年。 还是那条将整个长安城都带入迷阵,逆转生死,忤逆阴阳的蛇妖一样,铸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大师兄是个修仙的,没准能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人和妖其实并无不同,都是世间万物的一种。 妖有妖的执念,人有人的意难平。 “小七,这一路行来,我也把你和寒月当做是妹妹,如果有一日躺在这里的是你,我也绝不会放下你离开。” “小七,想活让一个人下去有错吗?当然是……不想死啊……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五感七情六欲,我知道眼前的只不过是梦境,可是在这我还能触碰到冬至。” “当年故国改朝换代,我在山上修行,未收到人间的来信,等收到我妹妹的信时,家国的一切都没了,我父王母后以身殉国,我妹妹却被叛军折磨致死。” 顾拾秋露出了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我时常在想,如果妹妹活过来的话,要打我骂我杀我,都行,只是即便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不曾梦到她。” “小七,你让我,如何放手?” 顾拾秋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在看向时七的目光中,有许多未尽之意。 时七狼狈地偏过头去。 她不也是选择来到这世界吗?为了一个虚妄的念头。 想要通过在这世界去达成那奇怪的目标和任务。 回到那场大火的发生前,去换取自己和家人的生机。 片刻后,时七看向顾拾秋说,“古籍中说,大妖之梦,生死大阵,称之狭间,执念而生,执念不死,万物不息。只要你的执念不灭,把她带到现世也未尝不可。” 时七想起了之前花妖的事情,突然扬起了笑容。 “师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间万物总有一线生机。如果这次能破蛇妖的阵,也许就和沧州水难一样,能得到百万功德。宋家的功德能让八千代椿得妖身,活死人。救一城的功德,也许能让执念成人也不一定。” 顾拾秋灰暗的眼睛亮了起来,点了点头,把顾冬至背了起来。 “冬至,哥哥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无论用什么办法。” 顾冬至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信哥哥。” 黑龙默默地注视着顾拾秋和顾冬至,心中有些羡慕,酸酸涨涨的。 他孤身一人在黑漆漆的司天监的地牢里,作为世间最后一条龙活在这世界太孤单了。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死,那么届时会有人明知如此,还要为他去争取一分生机吗? 九层塔灭,那些鲜血残骸,刀剑武器都消失不见。 再出来的时候,时七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阵眼中间,明月台前。 现在在阵眼中间还醒着的,只有河洛书一人。 “系统,河洛书怎么也是醒着的,难道他比我师兄还厉害?” “主人,智无不照,则境无不通,心无缠缚,则天地自由。古籍上说,能破解这种阵法的人,要么够聪明,要么心中无牵挂。” “知识改变命运,回去给你再找些书念念。”时七赞许系统道。 系统突然有点理解坏女人想干嘛了,她自己怎么不念书? 在时七踏入明月台上的刹那,正好和河洛书正打个照面。 这还是时七第一次看清了河洛书的样貌。 薄薄的唇被鲜血浸染,更显得面红齿白,眉眼狭长,五官精致而棱角分明,只是那云淡风轻的气度让他的五官没那么惊艳,反而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缥缈出尘。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白色的伞,素白的手握着伞下的刀刃,血肉翻出。 只是刀刃却闪着寒光,滴血不沾,把他伤口的血吸地一干二净。 眼尾也带着点黑色的小痣,和时七的位置相近。 相面一道有云,据说眼尾带小痣的,薄情又薄命。 时七对着河洛书点了点头,随后偏头对黑龙道:“祖宗,我们分开动手,把人都叫醒。” 黑龙闻言手上覆盖了黑色的龙鳞,身形迅捷地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地给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来了下。 在外力的作用下,众人悠悠转醒,不约而同地捂着脖子。 仇视妖怪的司天监监正司徒凝,鬼谷后人鬼谷溪,黑猫月影,还有躲不过的师父情敌寻川,天生黑心肠的天命之子,檀渊。 季寒月是时七敲的,并不重,醒来的时候脖子只是微疼,转转就不疼了。 第31章 开席啦,铁锅炖时七 醒来后的众人统一战线,在共同的目标和利益面前,以往的矛盾和冲突都可以被抵消。 他们现在在现实世界,而蛇妖和长安的众人还在梦里。 如果直接把蛇妖杀了,那么长安的所有人都会在梦里永远无法醒来。 只能破阵,方得一线生机。 天空中降下紫色的雷,宛如婴儿手臂般粗,落在地上炸出一个个黑坑来。 他们各自站在不同的方向,司徒凝,河洛书,鬼谷溪,月影站在一边,寻川和檀渊站在一边,时七,顾拾秋,季寒月,黑龙,时七,顾冬至站在一边。 “主人,在二维世界的简单图形中,最稳固的图形,就是三角形,而且我们的人是最多的。” “我们也是最弱的。”时七淡淡地看了眼司徒凝和寻川。 中世纪教皇vs师父情敌,无论是那个看起来都很有王者气概,他们几个只有被使唤的命。 时七顺手走到了月影的旁边,悄声问道:“月影姐姐,你还有小鱼干吗?” 她明明答应带着黑龙出来逃狱吃小鱼干的,结果带着黑龙跑来跑去,只在那油布下的馄饨摊子上喝了碗热水。 月影的头发间露出了两只黑色的猫耳朵,抖了抖,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时七抿着唇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你,月影姐姐。” 月影看了眼时七,明明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怪小孩的模样。 她的样貌也并非是顶好看的那种,只是乖乖笑的时候,让猫忍不住抱在怀里揉一揉。 时七把月影给的那一包小鱼干,给卜算宗的人一人发了一条之后,剩下的全部都递给了黑龙。 “祖宗,你尝尝好吃不好吃,你如果喜欢吃鱼的话,以后我还可以带你去吃遍大江南北的鱼。” 黑龙的眼睛里,瞳孔立起,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小鱼干一条条地往嘴巴里塞,细细地咀嚼着,神情认真的仿佛是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季寒月看向了顾拾秋,目光中带着问询,只是顾拾秋此时只顾着同顾冬至说话。 季寒月满腹狐疑,他们这才多久没见面,小师妹怎么给自己找了个妖怪当祖宗? 而且这黑龙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妖怪,身上缠绕着的肃杀之气,一看就是暴虐的妖。 可是小师妹明明就是个人,北国丞相家的嫡小姐,年幼时因为天赋异禀,被师父带到了卜算宗,这不就是小师妹的全部身世吗? 然而一旦开始细想,季寒月却觉得自己关于时七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一直是一个天赋异禀的符师,所有的书籍过目不忘,即便是再难画的符,试个三四次,便能画的分毫不差。 只是她现在却想不起来自己和时七过去都经历过些什么? 所有的记忆仿佛隔着云雾在看远方的山与海…… 真正清晰的记忆,是从小师妹进入早读的课堂开始。 她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仿佛如果不是大师兄按着,她马上就会拔腿就跑离开。 小师妹,到底是什么人? 她怎么会喊一个妖龙叫做祖宗。 怀疑的种子在季寒月的心中种下,假以时日便可勘破真相。 一旁的月影看着时七拿着她送的小鱼干,给卜算宗的众人分发,猫猫不乐,猫猫震惊。 这可是她给人类小孩的小鱼干,怎么进到了黑龙的嘴里? 黑龙这家伙胆子还真大,从司天监跳出来还不赶紧逃出生天,再也不要回长安,还要来到国师大人的面前。 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傻的龙了。 “乾三连坤六段,这明月台就是按照长安城的城市布局,取了八个地方,明月台便是最后一卦的所在方位,这是将祈福阵改成了生死阵,再叠加了一层北斗阵,偷天换日,生死相移。” 河洛书指尖为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众人围了上去,看河洛书在地面上写出了长安的八个地理位置,并画了些简单的地标。 “如果要破解此阵,需要八个道士,天眼为祭,招诸神领命。” “司徒凝,河洛书,鬼谷溪,寻川,檀渊,顾拾秋,季寒月。” 时七悄悄地在脑海里数了一遍,这才一共七个人啊。 都这时候了,去哪找第八个道士? 系统:“主人,你可是卜算宗的,虽然你的道术很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现在也是个道士。” 此时的司徒凝却缓缓地走到了时七的面前,“都说修仙之人慈悲为怀,小道姑,你不是也有天眼吗?我这徒儿本来也没几年好活了,不如把你的天眼用来献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时七睁大了眼睛,靠(一个动词),这古代世界竟然也有道德绑架? 拜托,你徒儿没几年好活,可我还没活几年呢。 时七摇了摇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 紫衣金冠的司徒凝陡然间伸手,掐住了时七的脖子。 时七也没想到司徒凝竟然会突然发难,一时不查,被掐的不得动弹。 空气渐渐地从身体流逝,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无力地动了动腿,最终归于平静。 “师父,住手,天命如此,不可忤逆。”河洛书伸出手拽住了司徒凝的袖子,之后又直接伸出手去掰司徒凝的手指。 司徒凝面若冰霜,“如果你不答应,今天就让大家一起死在这阵内,你师兄师姐,还有黑龙妖怪,都一起死。” 时七很想点点头,只是她连点头的力气都快没了,眼睛就差翻白眼。 “放开我师妹!”季寒月伸手去抱时七的腰,黑龙见状也去扯时七的胳膊。 顾拾秋去拉时七的另一个胳膊。 “师父,够了,你非得逼得徒儿现在死在你面前吗?”河洛书冷声道。 司徒凝脸色一黑,松开了手,气呼呼地拂袖转身,离时七远了几步。 时七缓了口气,身体上下起伏,可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黑峻峻的眼睛里带着点泪光,主要是疼地。 她的声音有些哑:“国师,不就是天眼为祭吗?反正这天眼我也不想要,有天眼老是流鼻血,听说还不能修成大道。我替你徒弟献祭。” “天命如此,不可忤逆。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世界继续待了,这狗屁的天命,我不伺候了。” 这两句话嚣张至极,只是在场的都是有点离经叛道,一身反骨,所以倒也没觉得时七说的多过分。 在场最懂阵法的,就是鬼谷溪和顾拾秋,一个是鬼谷家后人,一个是卜算宗大师兄。 他们摆了一堆的青铜法器,还让寻川搬了个巨大的祭祀的鼎放在中间。 而时七就被放在鼎内。 偏偏系统还不知好歹地喊了句:“开席啦。” 第32章 破阵明月台 河洛书的手里拿着一个铜铁材质的铃铛,其声清越,如洪钟大吕,在空气中震开一层层波浪。 时七觉得自己耳边有一股风吹拂而过,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无形的手抚过她的头发。 天幕一点点地压了下来,窒息而压抑,仿佛随时都会把天地按压到一起。 “我可不想死在这阵法里,河洛书可别把我们都搭进去了。” 月影抱着手臂和黑龙站在阵法之外。 周围狂风呼啸,仿佛末日将要降临一般,天色昏暗阴沉。 黑龙看向了阵法中间神色平静的时七,轻声说:“我相信她会救我。” 黑猫撇了撇嘴,“她什么法术也没有,只是小脑瓜子稍微好用点,这有什么用?这大阵展开,轻则盲目,重则丧命,就看着上天想要什么了。” “人类的生命短暂,弱小便是一种原罪。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可别对一个人类投诸太多的感情,不然等他们死的时候,心脏会漏一个洞。” 黑龙的身旁站着眼睛缺失双目的顾冬至。 顾冬至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后飞快地伸出手,按压住了唇角的笑意。 于是看起来就是那副可怜的模样了。 黑猫说的一本正经,黑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黑色的鳞片覆盖了脸,看不清表情。 怎么会都搭进去呢,这不是还有檀渊吗? 时七蹲在鼎里,闻言默默地看向了檀渊。 这世界怎么会舍得它挑选的天命之子,死在这阵法里? 檀渊和时七四目相对,两人迅速收回了目光,各怀心思。 社恐晚期患者,没有共同语言。 鬼谷溪以一种极为奇诡的步伐走路,顺着北斗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词。 顾拾秋与鬼谷溪步伐相对,两人侧身而立,站到了法阵中间。 两人移位,法阵既成。 “系统,把他们的步伐都记下来,平面图,俯瞰图,左视图,右视图都来一份。” “主人,要是被司徒凝知道你偷学司天监的法术,那多丢卜算宗的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还是能保命?你想下,我现在可是替谁在这铁锅炖大鹅?学点阵法算什么,快点录像绘图。而且大师兄不是也在阵中吗,这叫互相学习,互相成就。” 系统无奈,只好开了录像功能,顺带在时七脑海里自动绘制阵法图案。 “主人,记这些有什么用,你又看不懂。” “系统,你知道如果想要成为一个程序员,写出程序的第一个步骤是什么吗?” “hello world?” “不是,是ctrl加c,ctrl加v,系统我对你很有信心,你一定能成为最强的系统。” “……” 系统无语凝噎,这世界上所有的程序员果然都很讨厌! 时七的神色倦怠,一双死鱼眼无波无澜,以至于系统觉得无法分析到底时七是不是认真的。 没过一会儿,鬼谷溪和檀渊的脚步停了下来,阵法已布下。 几乎是在瞬间,蓝紫色的闪电在天空中闪烁,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将要破开云层。 不断下压的天幕停止下降,呼啸的狂风也停了下来。 众人归位,开始吟唱经文。 黑白的双鱼从地面升起,与明月台上的阵法相对,两股力量割裂碰撞,拆分重组。 河洛书掐指算了算,天干地支,五行之变,对着鬼谷溪点了点头。 “天人合一,心神相依,道法自然。” 他手中摇着铃铛,每念一句,声音虔诚而坚定,能通神明。 时七是个无证上岗的道士,好在这段时间里被师兄师姐拉着上早课。 事已至此,她人已经在这个锅里,啊不,是鼎里待着。 别人念啥她跟着念啥。 系统在时七脑海里跟着放了个字幕提示。 时七拿出了大合唱的精神,总归没人在意她唱的好听不好听,声音洪亮没唱错词就行。 顾拾秋和季寒月听着十分感动,没想到懒散的师妹果然是披着咸鱼外壳的大义之人。 这生死危机时刻道法喊得多响亮实在…… 祭天祈福阵是用以向上苍祈福,鬼谷溪和顾拾秋两人同时布阵。 两人将祭天祈福阵改成了祈福的阵加上一层诛邪阵,阵中阵。 当幻境解开,诛邪阵就会立刻启动,诛杀蛇妖。 夫干犹木之干,强而为阳,干犹木之枝,弱而为阴。 青铜的祭祀鼎内,时七只觉得自己突然觉得仿佛在沙漠中行走,又突然好像是坠入深海,又陷入到了无边森林田野,汹涌的岩浆涌动,最终踩在了宽广的大地上。 鼻血从鼻子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随后是耳朵,之后是眼睛。 当剧烈的疼痛感突然来临的时候,人心中涌现的恐惧感会压过那种疼痛。 时七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中,血液沿着祭祀鼎的纹路,慢慢地活络了起来。 她听到了一个悠远的声音,像叹息。 “以生命献祭的少女,你有什么必须要达成的愿望?我是神,能实现所有的愿望。” 他是一道透明的光影,一片纯白,看不清样貌,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一位极其年迈的老人。 时七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这和,我,秦始皇,打钱,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修仙版诈骗。 她要是信了才有鬼…… 时七不想将生命献祭出去,那就不答应任何事,也不相信任何话。 这也许是蛇妖的另一个陷阱? 时七沉默而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光影。 “我的愿望,只能依靠我自己去实现。” “哦?是么?那便让我来看看。”他伸出手挥了挥袖子。 在时七的身后,突然涌现出了如同地狱一般的火焰,铺天盖地,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将她和这个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光影绕在了中间。 光影掐指,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背负着天眼的异世之人,你的愿望我确实无法达成,只是你的鲜血我已取用,那便赠你一道法门,如此你便能修行入道了。” “得证大道的那天,便是你愿望达成的时间。” 他的手指抵在时七的眉心,随即如同一团烟雾一般,身形消散在原地。 时七只觉得一道暖融融的光落入了眉心,仿佛成群的萤火虫,绕着周身的经脉一圈。 天地间的灵气涌入了五脏六腑,原本流血的七窍似乎也恢复了过来。 当时七睁开眼时,她还在鼎内,身上全是她自己的血。 明月台开始坍塌损毁,紫色的雷电噼里啪啦地劈在蛇身上,巨大的蛇身从明月台上坠落下来。 第33章 支线任务触发 “主线任务编号003已达成,蛇妖阵法已破解,檀渊已脱离危险。” “支线任务已启动:引气入体,修仙入门,支线任务奖励:属性可视化。” “支线任务已自动达成,奖励已送达,是否自动使用?” “使用。”时七哑着声音道。 早就习惯了系统说话说一半,藏着掖着,也不给说个明白,不过没关系,她会自己搞明白的。 这个支线任务又是什么鬼? 主线让她给檀渊做保镖又送机缘的冤大头,这支线任务又要做什么妖? 她的身上浸透了自己的血,从祭祀的青铜鼎中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天空。 随后缓缓地伸出手,比了个中指,无言的嘲讽。 “师妹,还有力气吗,我们快走,这地方快要塌了。” 季寒月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焦急地到了时七的面前。 她和黑龙一左一右,伸手把在青铜鼎忙着给上苍指中指的时七,拎了下来,带着就跑。 顾拾秋的身后背着顾冬至在前面等着他们。 伴随着梦境的瓦解,周围的建筑物被狂风席卷侵略,在天空中漂浮。 蛇妖的蛇身掉在了明月台前的湖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在天空中黑白阴阳法阵的中间,黑白的双鱼还在跃动,一个罗盘从天而降,带着强烈的气流。 “这罗盘想来就是这逆天改命的大阵的阵眼,大概是什么神器。”季寒月轻声道。 原本还是结盟状态的三个团队纷纷注意到了天空中缓缓降落的罗盘。 寻川伸手拍了下檀渊的肩膀,檀渊提剑直冲断壁残垣的明月台而上,直冲罗盘而去。 鬼谷溪用奇门遁甲之术,在混沌的气流中又衍生出一道听命于他的气流,把罗盘往着他们的方向驱动。 黑龙看了眼时七眼底的不甘,还以为时七是也想要这个罗盘。 “我帮你。”他说道。 双手成爪,对准了罗盘,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将时七给抛了出去,呈现一个抛物线形状。 时七在风中凌乱,脑子和风一样乱。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顾拾秋和季寒月殷切地看着时七,攥着拳头给她加油打气。 时七瘪了瘪嘴,为什么这修仙世界总是要做这么多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抢个东西要直接把她人给扔出来? 她可什么法术都不会。 然而畏惧的事情并未发生,在时七见到罗盘完整模样的瞬间,她看到了罗盘的属性。 与此同时,檀渊持剑追了上来,纵身一跃,想要伸手要抢夺罗盘。 在罗盘的旁边还有一堆功能页面,save,edit,delete,保存,编辑,删除。 在她的眼中旁边展开了一段前端的代码,代码里写着一堆的属性值。 这就像是写网页用的前端的编程器。 “颜色:黑色,重量:2千克,体积:49平方厘米,功能:寻龙点穴。” 来到了熟悉的领域,时七把罗盘的属性值改了改,重量:200千克,体积49平方厘米。 檀渊一伸手意识到罗盘的重量不对,下落的速度也在陡然间增快,于是连忙松手,快步地退后了一步。 时七任由着身体下坠,把罗盘的属性又给改成了重量:02kg,体积49平方厘米,伸手一揽把罗盘放到了怀里。 在将要坠落的时候,黑龙伸手把时七给接住了。 时七不由得笑了笑,她猜测黑龙的灵感是从顾冬至跳九层塔,他伸手去接的事情获取的。 拿到了罗盘,黑龙的脚步不停,带着时七就往前跑。 鬼谷溪看了眼他们逃脱的方向,对司徒凝问道:“国师,我们要不要去追捕他们?” 司徒凝摇了摇头,反倒笑了笑,“小书能渡过死劫,多活几年,便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收获了,而且不能做的太过分,要不然等修仙界问责我们就难办了。” 卜算宗即便是在修仙界的吊车尾,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容小觑。 即便司天监再怎么厉害,终究不过是北国的一个机构。 河洛书沉默不语,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他原本若有若无的生命线上,出现了一个分支。 这意味着他原本该葬送在这场灾难中的命,被扭曲修改了…… 逆天改命,阴阳相悖。 这次替他付诸代价的,是时七。 只是看时七刚刚和檀渊去抢夺罗盘的模样,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盲。 一身鲜血冯虚御风,抢夺罗盘,眼睛中带着狡黠的光亮。 那景象比世间的任何一种景色都要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里似乎住着一群闪着翅膀的蝴蝶,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时七到底付出了什么,他又需要偿还怎样的代价,才能足够报答时七? 在河洛书预测的未来中,他天生短命。 然而最终的死因并非是窥探太多的天机导致五弊三缺,而是会为了一个姓时名七的人而死。 这个结局过于难以置信,又难以接受,因此他算了一次又一次。 百算百灵,百卦一结局。 当他试图深入地探知其中具体的因果时,险些七窍流血而死。 这件事涉及的因果太多,以至于无法探寻。 于是他对时七产生了好奇心,又产生了畏惧之心。 他想要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又害怕当她的出现,便是死亡来敲门的时候。 在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人群中众人对南国的女将军惊叫连连,只有他和她看到了那冲天的煞气。 这世间的万物,除了色彩,还有五行之气流动其上。 只是无人与他共享这世界。 因此当看到时七因为看到顾云烟身上冲天煞气,以至于眼睛发痛的时候。 他将随身携带的帕子给了时七。 再相见的时候,为了帮助黑龙逃离司天监的牢笼,他算了许多种未来的走向,最终决定将时七拉入局中。 只是破蛇妖阵这件事过于危险,他并未打算让时七一个小姑娘以身试险。 算来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这件事并不难参破,将死之人的命盘总是格外明显。 因此司徒凝算到之后,便决计要让时七代替河洛书去死…… “师父,时姑娘拯救了长安万民,此番事迹不该籍籍无名,应该加以宣扬到北国的百姓之中,记录到司天监实录中。” 司徒凝蹙了蹙眉,“啧,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第34章 一念入魔 天地既明,温暖的太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天地之间,仿佛那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长安城整个闹哄哄的,人们似梦似醒的。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做了梦,在梦中,贫贱者变得富有,丑陋者变得美貌,孤独的人找到了朋友,逝去的人重新回到人间。 后来梦境坍塌,变成了无边的战火,黑色的大蛇盘旋在天空之上,仿佛久久不散的阴影。 所有的繁华都破碎消散,如同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在梦醒之时,他们纷纷走出家门,共话这一场幻梦。 “我做了一个梦,我孩子回来了,他说他是掉在河里淹死的,同旁人无关,让我放下心来。” “我也梦到了我的赌鬼老公,说他再也不赌了,来世还要同我做夫妻,被我一擀面杖赶出了门,真叫人晦气。” “我就不同了,我梦到我高中进士,封官加爵,做状元呢,风风光光地回城,大红袍,骑白马,没有比这更长面子的事情了。” “如此,大家怎么都做梦了?今夕是何夕?今天又是那一天?” 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哪位仙人施加的法术,还是妖怪的小把戏? 他们惊奇地发现,位于长安城城南,朱门绮户的明月台已经坍塌。 建筑物的碎片都坠入了邻水的河里。 在睡梦中盘桓在天空上的那条黑蛇,躺在湖泊之中,金黄色的蛇瞳黯然,再无生机。 一个时辰前…… 黑龙的手臂上覆盖着冰冷的龙鳞,肩膀上扛着时七和季寒月。 顾拾秋背着顾冬至,施展轻功往前飞。 明月台的断壁残垣在空中飘着,陷入了一种极为诡谲的状态。 它们仿佛感知到了在时七的身上藏着罗盘,那是所有力量的核心来源,于是直奔着时七而来。 一次次攻击而来,又一次次地擦肩而过。 黑龙的身形快的像是闪电一般,黑色的闪电划破虚空,任何的危险仿佛都不能追赶上他的脚步。 时七看着那些木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眼睛眨都不眨,毫无畏惧,全然相信黑龙。 “主人,你为什么一直叫黑龙祖宗?” “系统,这是我们蓝星人的信仰,你可以永远相信龙的存在。” “主人,可是在这个世界,龙可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奇生物,而是一种妖怪。” “龙就是龙,不是妖怪,系统你存在偏见。” “傲慢的人类。”系统小声念叨。 时去睁开眼睛去看周围的事物,发现大概是在五米范围所有,所有事物在她的眼中都有一个可视化的眼睛形状的图标。 当点开图标后,便进入了前端编辑器,有点像是web开发用的。 而在人类或者妖怪的头上,则有一个置灰的图标,不可破译。 她可以对这些事物的属性进行修改,目前的权限有限,只能改变色彩,重量,体积。 涉及到数量,密度,材料等属性,则是置灰的不可编辑的状态。 “系统,为什么会突然触发支线任务,它的触发条件是什么?”时七问道。 “改变了次要人物的生命节点,河洛书本应该死的,但是主人你改变了这一切,引发了世界的变化,而这个变化让这个世界运行地更好,因此会给予奖励。” “河洛书会死?难怪当时司徒凝摆出一副,如果我不愿意去代替河洛书祭祀,就要当场杀了我的模样。原来是想要给她的徒弟,找一个伥鬼。” 原本搞不懂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答,时七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主人,你难道就不生气吗?司徒凝他们这么对你。”系统有些不理解。 “生气也没用,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挣扎只不过是徒劳,倒不如卖个人情,这就是社畜生存指南。你看现在黑龙带着我们跑路,司徒凝就没派司天监的人来追杀我们。” 系统也悟了,它都快忘了它的主人是个什么家伙了,一肚子坏水。 “主人,你真老奸巨猾!”系统啧啧称奇。 “谬赞了,别忘了,师兄师姐是我们一起救的,奖励是你发给我的,我们是狼狈为奸。” 系统沉默了下来,它发现它似乎真的被驯化了。 但是除了驯化之外,时七似乎还有其他的感情。 人类的感情过于复杂,而它的数据库里解析不了这种复杂的情感…… “系统,我还有一个疑问,河洛书不是很强吗,还有司徒凝,月影,鬼谷溪,檀渊寻川他们,为什么河洛书会死?” “按照旧有的剧情之中,并没有八个人在明月台,最终只有河洛书,司徒凝,鬼谷溪,檀渊,寻川,五个人成不了阵法,所以是鬼谷溪布阵,以河洛书的生命为祭,将长安之人从梦境里解脱,之后剩余的四人将蛇妖诛杀。” “然而师兄师姐没死,师兄帮了鬼谷溪完善阵法,而入阵的有八人,最终献祭的人是我,因果循环,最终谁也没死。” 时七低声笑了笑,天衍四九,大道归一,也许是因为这阵法本身就是逆天而行。 所以上天会给蛇妖布下重重劫难,搞了那么多变数,最终破坏了它的计划。 “主人,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计划之内?”系统弱弱地道。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做不到算无遗策。 “系统,我没那么聪明。”时七轻轻地摇了摇头。 属性值查询,叠加上天眼,时七看世界都变成了0和1组成,数据流来回浮动,仿佛看穿了世界的本质。 时七在黑龙的肩膀上压抑地咳嗽着,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身体冷的发颤。 她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刷着她的经脉。 仿佛北极破冰科考船劈开冰层,天地冰冷,冰层破开一道裂痕。 她不敢再睡,如果睡过去的话,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大梦初醒,顾冬至在顾拾秋的身后突然消失,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 她低语道:“哥哥,故国毁灭,冬至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一丝魔气涌入了顾拾秋的身体里。 他身体一轻,一回头,顾冬至已消失不见。 第35章 河洛书的礼物 庄周晓梦迷蝴蝶,梦醒时分,庄周再也找不到他的蝴蝶,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顾拾秋愣怔在了原地,后背上分明刚刚还有着顾冬至的重量。 她会笑,会哭,会叫他哥哥…… 然而此时刻不容缓,容不得他在此地停留,必须逃走。 逃走,逃走,逃走! 故国陨灭时他并不在场,师父告诉他,修仙之人至亲之人需断绝,追寻大道,才能得到自由。 只是在蛇妖的梦境里,当他想要不惜一切地留下顾冬至,却徒劳无功。 顾拾秋沉默不语,跟在了黑龙的身后。 只觉得自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他前进,双腿也像是灌注了铅,沉重无力。 魔念由此而生,心神摇曳。 而此时的时七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进入了系统所说的,引气入体的阶段,身体里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她整个人像是脱水了,之前流了许多的血,现在是流了许多的汗水。 就当她以为自己快要缺水而死的时候,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像是云朵一样的床榻里。 温润的水流从口腔涌入,久旱逢甘霖,时七无意识地把水都喝了下去。 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只想要安稳地睡一觉。 等时七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在城北院子里了,显然师兄和师姐没想到要换个地方住。 罢了,这两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两个小少年。 司徒凝会放过他们吗? 黑龙的手里端了碗云吞面,看到时七醒了过来,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只是也不多做言语。 他端着云吞面,坐在了时七床对面的桌子旁,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片刻后,顾拾秋和季寒月也走了进来。 “师妹,你终于醒了。” “筑基的感觉如何,也没有觉得耳清目明,身轻似燕?” “筑基?”时七有些疑惑,对这个词并不是很理解。 “师妹,引气入体是代表入了修仙界的大门,而筑基相当于是初窥门径,你感受下身体里的灵气运转。” 时七抿了抿唇,两眼空空,认真地感受了下,随后摇了摇头,她什么气都没感受到。 “师兄,师姐,是不是因为我太饿了,所以什么没感受到。” 时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地道。 黑龙闻言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随后给时七也端了一碗云吞面,放在了桌子上。 时七轻声道了句谢,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看来顾拾秋和季寒月在她昏迷的时间里,没有对黑龙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人类的偏见就像是一座大山,刚下山的时候,顾拾秋和季寒月总是在说妖怪有多恶劣。 只是经过长安一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时七简单洗漱后,吃了云吞面,吃饱了众人围坐在院子里的桌旁。 顾拾秋:“师妹,自打上次明月台那一战,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明月台一战后,司徒凝说是司天监拯救了百姓于危难之间,我们是帮助了他们的少年英雄,把包围在院子外面的司天监的人都撤走了。” “那寻川和檀渊师徒呢?”时七开口问道。 “他们的画像被贴出来后,光明寺的和尚们认出了他们,说是他们偷了活佛的舍利,目前整个临安的武僧都来长安了,要抓他们。”季寒月答道。 时七微微蹙了蹙眉,想起了当时为了救顾拾秋和季寒月,她驾着马车去光明寺。 光明寺的和尚肥头大耳的,看着极为惹人心生厌烦…… 不过檀渊和寻川两师徒也不是什么好人,将散修的雁过留毛,一毛不拔,无利不起早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师妹,如今蛇妖已除,宋弥的残念也都已经散去,我们也该回卜算宗了。” “这么匆忙吗?那祖宗,那黑龙怎么办?”时七紧张地问道。 顾拾秋和季寒月对视了一眼,随后笑了笑,“黑龙的事情,我们已经禀报给了师父,师父同意我们将他带到卜算宗。” 时七松了口气,唇角微微牵起。 “祖宗,我们可以一起上山了。” 黑龙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头顶忍不住露出了两个峥嵘的龙角,“太好了。” “长安城正在办花灯节,我们可以过几日再回卜算宗,正好也让师妹你看看凡间的风土人情。” “从前听师父说,师妹年幼时是长安丞相府家的嫡小姐,师妹这还是第一次回长安。” 时七点了点头,不作深思。 那些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为了实现逻辑自洽,编造出来的她的背景罢了,不值得相信…… 长安的花灯节在两日后举办。 时七,顾拾秋,季寒月,还有黑龙,四人一起出的门。 只是人群摩肩接踵,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人流冲散了。 时七站在了一个傩面的摊子上。 “姑娘,这些假面都是自己刻的,手艺精巧着呢,今晚不少人买,就剩几个了,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白色的狐狸面具,耳朵上绘制着红色的铃铛,看起来栩栩如生。 时七伸手拿着面具戴上了,付了二十文钱,再一次混入了人群里。 时七的手里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块流光锦的帕子。 她抬起了头,看着那人转过身来,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两人的瞳孔俱是一缩。 少年冷冷清清的面容一僵,漆黑的眼睫毛颤动着,暗红的嘴唇抿了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转身要走,却是被时七拽住了手臂。 “河洛书,这是要送给我么?” 时七觉得莫名其妙的,若是旁人说,她可能觉得不高兴,突然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只是如果是河洛书的话,她倒并不恼。 毕竟他们是刚共度生死的,朋友? 河洛书的身形明显僵了一下,侧过身子,凝视着时七,目光中带着一些漆黑灰暗的东西。 声音在漆黑的夜晚响起,“时七,这是一块新的帕子,权当是救命之恩的酬谢。” 他的眼睛有点泛红,不过周围的景物太暗,时七倒是没有注意到。 “多谢了,我快要回卜算宗了,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她轻声答道。 今日她已经玩得很尽兴,时辰也差不多,她也该回家了。 再不回去的话,师兄和师姐,还有黑龙该担心了。 然而在时七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的脚踝上出现了一缕无形的红色丝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直延伸到远处。 第36章 素昧平生的时家人 时七将河洛书送的那块流光锦还是浮光锦的什么材质帕子,用手叠了叠,塞到了怀里。 其实自从系统给她叠加的那一层可看到属性值的奖励后,天眼带来的那种灼痛感,于她而言,已经若有若无。 还会再见吗? 也许。 时七转身离开,蓦然回首,她看到了远处有打火花的手艺人。 铁水在锅里噼里啪啦地燃烧着,锅的下面烧着松树枝,松香弥漫开来。 隔着漫漫的人群,她看到了身形高挑的黑龙和顾拾秋,还有季寒月。 下意识地走快了几步,往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往着时七离开的背影,河洛书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在他所看见的未来里,他最终会为了她而死。 原本他恐惧着这命运,纠结于它为何会发生,想要搞清楚究竟缘自何起,缘于何处尽。 只是现在对此却有了新的看法。 也许这是命运的馈赠也不一定…… 她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他的朋友黑龙的命。 算无遗策的天垂象,终于放弃了刺探自己的命运。 河洛书看着时七渐行渐远,时七往着她师兄和师姐的方向走去。 时七的身形小,没过多久就挤入了人群,随后来到了黑龙的身后。 “小七,你刚刚去哪了?”季寒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担忧。 时七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面具,“我见那傩面摊子上有许多的面具,便花二十文买了一个。” 季寒月伸手把时七衣领子拎着,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正好在打火花的最前面一排。 打火花的艺人们穿着黑裤,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高温烘烤着,身上流着汗。 随着他们手上的动作,漫天的铁花就像是蓝星的烟火一般,高高地飞起到了天空之上。 在星光微弱的夜晚,它们也为这世界带来了寸刻的极为灿烂的景象。 铁树银花,便是如此。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时七也跟着扬起头在看。 除了漫天的火花,时七看到了长安的天空中还飘着许多其他的气息。 白色的人气,黑色的死气,红色的妖气,它们泾渭分明,毫不相融,一同往着天空中逸散。 就像是一条无休止的河流,不知通往何方。 时七的手指按住了狐狸面具,手指微微颤抖。 好在脸上还戴着面具,掩盖了她震惊的神情。 这一方修仙世界蕴藏着强大的灵气,草木皆有灵。 大道三千,万物皆可得道。 只是先前周边的妖怪并不敢往长安来,有司天监坐镇,一般妖怪并不敢擅闯长安。 先前明月台一事之后,司天监监牢中一条羁押的黑龙逃狱,却仗义执行,协助司天监击败了蛇妖。 除此之外,妖怪们内部还听到了一段香艳的传闻。 在那场声势浩大,覆盖了整个长安的梦境中,皇帝似乎梦到了一只兔子妖,便是先前芳华早逝,死于疾病的舒妃…… 而蛇妖是兔子妖的朋友,不甘于自己的朋友就此被辜负,被遗忘,这才造出了这场梦境 只是这传闻容不得细想,一旦细想起来,便处处都透露出不对劲。 且不论兔子妖是怎么跑到皇宫里,司天监的人早就把她就地正法了。 再者说了,兔子妖可是出了名的能活很久的食草妖怪,食草动物与植物亲近,伤口容易自愈,怎么会病死? 更是退一步而言,一只兔子和一条蛇,是捕蛇者与被捕食者,又怎么会成为朋友? 这一切过于荒谬,因此群妖们并不是很相信。 有的时候,即便真相摆在面前,只是它过于难以接受,因此也没人或者妖相信。 但是北国司天监对于的妖怪的态度的的确确地缓和了很多。 因而此番长安花灯节,有许多力量强大又好奇心极重的大妖怪来到了灯会。 打花火结束后,季寒月伸手牢牢地握住了时七的手。 夜深露重,繁星满天。 后来顾拾秋和季寒月又买了许多的吃食,时七和黑龙没怎么见过。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手里也抱了满怀。 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同顾拾秋差不多高。 他的眼窝深陷,睫毛漆黑,鬓若刀裁,眉若点墨,鼻梁高挺,生得很雅致。 云纹白袍,发间带着一只羊脂玉的簪子,露在衣服外的手和脖子异常白皙,秀雅而修长。 一看便知道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弟子。 在侧身而过的瞬间,时七的手臂被青年伸手给拽住了。 他的手力量极大,差点把时七的胳都捏碎了。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弹出了一个介绍框:“主人,他就是北国丞相府的大公子,时亦。是这具身体的兄长。” “这个身体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送到卜算宗去修炼了,时亦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主人,你忘了吗?司徒凝前几日可是大肆宣扬你们济世救人的事情,连画像都贴了出来。这才导致檀渊和寻川被临安的光明寺和尚追着跑。” “时家人不认识我,但是他们知道我当年去修道,年纪和名字又对的上,难怪他会猜到。但是我现在还戴着面具呢,他怎么知道是我?” “主人,你旁边还有师兄师姐和黑龙呢。” “懂了,师兄师姐现在成了对比参照物。” 司徒凝真是好绝一女人,如果说她不是故意的,时七绝对不相信。 这是一定要给她们和寻川师徒添堵。 季寒月横眉冷对,“公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请你放开拉着我师妹的手。” 说着季寒月手中捏起了一枚符咒,面色凝滞。 “你是不是时七?”时亦目光幽深,声音暗哑而淡漠,却又很执拗。 时七抿了抿唇,看向了时亦。 “天道毕,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时亦,我现在是一个道士,素昧平生,请松手。” 时亦一时间晃了神,“你知道我?你是时七……” 时七伸手,微微抬起了脸上的面具,如同皑皑白雪般的皮肤带着冰凉的质感,轻轻地笑了笑:“我修的是道,自然能知晓你是谁。” 第37章 龙的方式安抚人类幼崽 时亦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汪很深的水,那么深,一眼看不到头。 他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时七,以痛苦,以哀伤,似乎都不恰当。 一个血脉相连的,陌生的,陌生人。 他对她过去的经历一无所知。 如果时七从未出现在北国,也许再过些时日,十年,二十年,他们都会遗忘她。 只是当她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出现,和她的“朋友”们和同门师兄弟来到长安,破解幻阵,救下长安百姓。 无异于在平地砸出了一个天坑。 时七拿下了面具,正视着时亦的目光。 秀雅的眉眼,剪裁得当的衣物和装饰品,甚至是挂在腰间的锦囊散发的清幽的香气,无不彰显出他的尊贵和涵养。 而时七的外表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身上只穿着一层朴实无华的蓝色裙子,发髻上也并无任何装饰,只是耳朵上挂着两个被雕刻成雨滴形状的玉耳坠,还是季寒月不知道从哪个店铺里随手买的。 这样两不相干人,也能成为兄妹吗? 时七对此深表怀疑,于是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困惑。 众人的目光在时七和时亦之间来回打转,只觉得越看越相像…… 这与外表无关,而是两人的目光和站立的姿态,都有种默然以对,却又胜券在握的从容。 他们这种无声对峙的姿态,搞得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看着他们。 系统:“主人,时亦是长安大理寺少卿,要是真不想让你们走,路引都能扣下来。” “下次给他们时空管理局提点建议,建议穿过来的时候直接父母双亡,你看我和他在这两两相见,相对无言,可还有意思?” “主人,穿越这种事情,世界意识一般都是缺什么给补什么,你在原本的蓝星就是个孤儿……” “我已经有真正的家人了。” 时七猝然间笑了笑,系统一时不解,又在那检索数据库了。 时七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便温和了下来,于是那点疯就不疯了。 “既然你是修道的,那便给我卜一卦,就算一算,如果今日我们就此别过,是否就是顺应天命而为。” 时七:“……”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就你这样还当神棍。” 系统在时七脑子里笑出鹅叫,时七只觉得脑袋突突。 大理寺少卿就这么难忽悠吗? 还以为说两句似是而非的骗人话就能糊弄过去。 从前在蓝星的时候,地铁口有个戴墨镜的算命大叔。 每次遇到年轻姑娘的时候,都说:“姑娘,你最近有血光之灾,不如来买点东西布个局?” 路过那几年,每次时七听到的都是一副说辞。 没想到古代的警察也都这么严谨,凡事都要讲证据?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时七,时七神色郁郁,身上的黑气如有实形。 果然作为马克思主义接班人,应该保持求真务实的作风,她忽悠人都快编不下去了。 这一路行来,时七也见过不少人算卦,最初是四师姐的,师父的,后来是二师姐,偶尔也见过大师兄算上一两卦。 时七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 犹豫就会败北,时七将铜钱握在手心摇了摇。 虽然不了解其中深意,但是装模作样问题不大。 在系统隔离出来的工作区,时七初步搭建起了算卦程序的架构和核心代码。 解卦当前已经可以实现自动化。 但是系统存在局限性,即便是再完备的系统,也是依据一定的规则和模式实现循环或者轮播,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随机。 而起卦的关键点在于,此时此刻的随心。 这是一个微妙的状态。 时七目前还没想到方法破解这个难题,所以还是得靠手动摇。 摇了六次,兑上艮下,咸卦。 季寒月和顾拾秋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不语,又一同看向了时七。 按照卦象所言,吉卦。 天眼能看到的,也许是更长远的不一定呢? 算卦程序检索分析当前的问题和卦象后,如言行一致,随心所欲不逾矩,无悔也无失去。 时七抿了抿唇,“山上有泽,君子以虚受人,就此别过,时亦,这于你而言,是吉。” 这是时七占卜出的第一卦,咸卦。 她有点明白了算卦的本质,有点像是西方后占星学,搞人心态。 “我听闻国师说,你也有天眼,就和司天监少监的河洛书一样。窥天命者,不得善了,河洛书给自己卜算的死期是不过十五岁,你在卜算宗,是不是会窥探地更多,会和河洛书一样。” 时七抬头看向了时亦。 时亦垂下眉睫,也看着时七,如同深渊般的眼眸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绪。 虽然素昧平生,但是他似乎在很认真地担心着她。 担心她会不会落得和河洛书一样的下场。 天色昏暗,河流旁边飘过一只只花灯,顺着河流而下。 时七将手中的铜钱递给了时亦,“我会少窥伺天机,尽力活得长久些,直到得证大道的那一日。” 时亦将时七递给他的铜钱紧握在手心,微微笑了笑。 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后鞠躬道:“时七承蒙诸位关照。” 顾拾秋和季寒月也跟着抱了抱拳。 顾拾秋的目光有些落寞,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时七和时亦素昧平生尚且如此,在他离开故国的时候,冬至已经五岁了,当时的她是否也在期待着,也许有一天兄长会回来? 时亦的脊背笔直,转身继续往着原来的方向走去,渐渐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 整个长安的繁华都在那。 而这一切只是大理寺少卿下班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 “主人,没想到你还挺有做神棍的潜质,摇的还挺像回事的。”系统狗狗地道。 时七看着桥下顺流而下的花灯,趴在了桥边的栏杆上,双手交叠头。 顾拾秋和季寒月一左一右地站在时七的旁边,黑龙站在时七的身后。 “师妹,长安的花灯好看吗。”顾拾秋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时七发着呆,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只花灯,两只花灯,三只花灯……” 黑龙的头放在时七的脑袋上,慢慢地数着从他们面前一只只飘过的花灯。 这是龙的方式,只是不知道用来安抚人类幼崽是否好使。 第38章 下一任宿主说不定更好 次日,众人驾车离开了城北的别院,回卜算宗。 冬日的大雪已经渐渐消融,最冷的时间已经度过,也许再过一段时日就会春晖将至。 下山的时候,他们还是彼此疏离的状态,只是如今却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他们还多了一个新的朋友,黑龙。 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条龙,而且还只是个黑龙幼崽。 而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钱包也空空,卜算了近日的天气,适宜出行。 于是在车行租了一辆敞篷的破马车,往卜算宗赶去。 “师妹,我们这马车好,四面通风,还能看看风景,这一路行来,都没来得及带你好好玩一玩。”顾拾秋道。 少侠伸出手拿着桃木剑塞在了马车边角的位置,搭了个三角形,要不然这马车顶就快要塌了。 “师兄,桃木剑大概一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被用来塞马车。” “能为大家遮风挡雨,我这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顾拾秋笑言,言出法随,境界竟然有隐约松动的趋势。 修剑的人穷其一生在追求自己的剑,执剑为何,挥剑为何。 加注于剑中的剑意的强弱,便是挥剑时能使出灵力的区别。 季寒月不可置否,坐在前面驾马,加快了回卜算宗的速度。 黑龙拥有漫长的生命,他现在还只是个二十岁的黑龙幼崽。 对于带自己离开司天监,重获自由的时七,黑龙拥有某种雏鸟一样的情结。 黑龙盘腿坐在马车内,身旁放着一摞子的杂书,有点像是修仙版的八卦月刊,主要讲了些修仙门派的能力派系以及各大宗主的八卦事件。 果然找乐子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他依旧还是很沉默,少言寡语,沉浸在他自己的一方世界中。 只是偶尔抬起的目光会落在时七身上。 时七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懒懒散散的,还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模样,靠在马车的车壁。 在他们所看不到的虚空之中,红色绿色的代码纷飞。 时七的手指上下滑动,试图看懂每一段代码的含义。 系统把它的核心代码权限开放给了时七。 这次没从前那么抠抠搜搜了,直到回到卜算宗这一路,时七都能查看它的源代码。 一路行来,时七很确信系统是真正的人工智能。 虽然偶尔智障了些,但与人类的意识相似度极高。 如果能从系统的代码里窥探到它的架构和算法,也许能让时七破解掉起卦的问题。 代码的写法往往能看到一个程序员能力的高下,简洁程度,整齐程度,是否分层清晰,高内聚低耦合。 隔着时空和时间的距离,时七只觉得一种愉快的心悸。 然而系统的架构极为的庞大谨慎,一些看似无意义的循环,在时七继续往下看时,却又觉得至关重要。 “系统,你的创造者,是个强大的团队。”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柠檬精,酸。 从前她活着的时候,她所在的团队也是蓝星顶尖团队。 一个算法,一个架构师,一个前端,一个产品经理,一个测试,一个安全,一个代码。 系统假装毫不在意地谦虚地哼哼唧唧了几句,很是得意。 “主人,毕竟你所在的世界还只是二级文明,正在往着三级文明跨越,而我的开发者可是即便是七级文明也是顶尖的存在。你能看懂一部分的源代码,已经勉强算是可以了。” “不过有一点主人你说的不对,我的创造者,可不是一个团队,而是一个人。” “他多少岁,是不是好几百,好几千岁。”时七承认自己问的时候,内心的有点阴暗的。 “研发我的程序员,叫做叶堇,他和主人你死的时候一样大,也是二十五岁。后来死于疾病,星际……” “后面就是机密文件,我不能告诉主人了。” 时七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更酸了。 小脸整个垮掉,表情管理能力完全丧失。 就像是一只蝼蚁,面对一座大山,又或者是一道天堑。 在蓝星世界,人类文明科技树还未达到真正的类人智能。 懒懒散散的死鱼眼微微睁开了点,觉得牙齿有点疼。 叶堇死的时候是二十五岁,就开发出了这样强大的系统,那她注定无法超越他。 大部分过往的时间里,时七总是以一种钝感面对大部分事情,情感单薄。 只是涉及到她自己的专业领域,时七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甘。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系统察觉到了时七的情绪波动,愤怒,不甘,失落,诸如此类。 这样的情绪在时七的身上很罕见。 她似乎从来不对旁人怀揣过期待,即便是寻川从前拿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都没这么激烈过。 “主人,你怎么了?”系统有些不安,但它现在无法解读时七的情绪。 三维人类的情绪实在难以解读。 系统收集分析了下时七的行为和对话。 加以处理计算后,问道:“主人,你是嫉妒叶堇在你的专业领域打败了你吗?” 杀人诛心…… 时七沉默了下来。 她能看懂,那就能复刻。 叶堇死在二十五岁,她也死在二十五岁…… 现在在这个修仙世界,她的身体才十岁,她要耍赖,她不承认自己输了,也不承认有比她更强的程序员。 死鱼眼迸发出了一点斗志,她一定能开发出一个比系统的存在更强大的程序。 之前系统对时七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只等有朝一日,时七这个咸鱼的程序员,被这个世界诸多的危险之一给灭了。 毕竟时七之前在一团乱的时候只会躺着睡觉,大难临头不知道,睁着死鱼眼波澜不惊。 它想换个其他宿主,下一任说不定更好。 但是现在系统产生了某种类人的情绪。 当它被驯化开始,时七于它而言就开始有所不同。 “在五级文明世界,我的源码注解在csdn星网上是公开状态,主人,等你把任务状态处理到10,我会收集到一部分的能量,到时候可以到星网上下载一份注解给你。” “当前我被隔离在这个世界,无法登录到星网。” 时七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们现在就去做任务,不就是要机缘要宝贝吗,檀渊人呢?” 第39章 拿着键盘去升级干架 “主人,目前你们和檀渊的距离太远,无法锁定檀渊发布任务。” 时七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目前还没离开北国境内,檀渊距离我们有多远?” “现在檀渊和他的师父寻川正在南国。他们拿了活菩萨的舍利,因此正在被光明寺的那些武僧追杀。” “在北国蛇妖一事之后,皇帝邀请了寻川师徒到皇宫,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在北国皇宫,结交了来访的南国公主宋无忧和女将顾云烟,帮助他们去南国逃亡。” 当下诸国暂时休战,如果与修仙宗门的弟子结交,可能会导致当下平静的局面被打破。 因此挂着卜算宗名号的三人组,便被皇帝忽视地很彻底。 寻川的身份是散修,还是武力值极高的剑修,如果有机会,自然会被各国的权贵争着结交。 “不过主人倒也不必担忧,用不了多久就是永圣结界打开的时候,到时候整个修仙界的人都会前往,按照历史剧情,檀渊会在永圣结界里得到许多秘宝。” 系统为了方便给时七讲解,在时七的脑海里幻化出了一些黑色的影子。 一个圆圈突然出现,之后各个拿着武器的小人争着进入了圆圈中。 象征着檀渊的小人身后画着虚拟的光芒射线,身旁带着灵犬,和长发飘飘的檀渊分开后,跳入了结界内。 等他跳出来的时候,怀抱中抱着一堆闪着光线的宝贝,还有一个宝箱放在旁边。 “届时卜算宗定然也会派年轻一代前往,不过主人你现在还是引气入体阶段,还没炼气,只要是还没筑基,进去也会被结界碾压成碎渣。” 一个头上顶着键盘的虚拟形象小人,跳入了结界后,被结界吐出来了,只有一个头盖骨顶在一堆骨头上。 嗯,这是时七。 时七感到了系统深深的恶意,“系统,你这是咒我吗?” 系统停了片刻后,答道:“嗯,怎么会呢?” 时七笑,“怎么不是呢?” “永圣结界,就相当于是蓝星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而各个宗门就像是各个学校,校长把学生送去考试,考得好的拿到奖励,而结界就相当于是竞赛的初试,初试都过不了的话,就无法参与真正的考试。” 时七把系统那车轱辘话转译了一下,大概理解了结界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引气入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气是什么,怎么炼气? “系统,卜算宗的人都是什么修为?” “师父卫瑜在金丹晚期,大师兄和二师姐都在筑基期,三师兄和四师姐在炼气晚期。寻川也在金丹晚期,檀渊也在筑基期。之前遇到的妖怪,大部分都已经在筑基及其以上了。” “永圣结界还有半年的时间开启,主人你努努力,只有在半年内进入筑基期,才有进入永圣结界,进行接下来任务的可能。而且如果筑基成功,你就是整片大陆最年轻筑基的修仙者了。” 时七默然,感觉自己从内卷过度的蓝星来到了一个修仙ps版的内卷世界。 “算了,等檀渊自己从永圣结界出来。” 时七放弃挣扎,两眼空空,让她跟人比拼下一年敲代码的行数倒是可以。 在这个世界,难道要她拿着键盘去和人干架吗? “主人,你振作一点,难道你就不想拿到源代码的注释吗?早一点拿到注释,就早一天能看到叶堇大神的强大是你遥不可及的。” 时七:“系统,我真的会谢。” “主人,哎呦~你还挺客气的。” “不就是筑基吗,这个世界的修炼一定有某些方法论存在。” 时七往着虚空的代码,眉头蹙起,随后慢慢地松开,露出了一抹笑容。 叶堇真的强大到遥不可及吗? 她很好奇,等她学会了如何写类人意识的代码的时候,她能创造出的程序与系统相比,孰优孰劣,孰高孰下? 随着深入观察和学习时七的语言和行为,系统积攒了一整本的时七观察手册。 其中第一条是:笑的时候精神状态不稳定。 有些像是薛定谔的猫,把猫关在笼子里,当笼子打开的时候,可能是活的猫,也有可能是死的猫。 在时七沉默而又什么都不在乎的外壳下,疯又或者是不疯。 就像是从前时七拿着给系统优化功能的借口在诱惑它一样。 系统终于也找到了用来诱惑时七的胡萝卜。 追着着胡萝卜的狐狸会拼命奔跑,直到有一天被驯化,直至坠入深渊。 时七沉默地靠在马车的墙壁上,翻看着系统的代码,陷入了一种寂寥的沉思。 曾经她自以为是缺陷的不便宜的功能,也许是出于叶堇漫不经心的傲慢。 不对,傲慢的人也许是她。 当他一个人就能创造出这么庞大的系统时,必然有一个知识储蓄极为强大的大脑。 系统默默地拍下此时时七脸上的神情。 在她凝神思考的时候,她和它的创造者有几分的相似。 在它还是一个简单机械的躯壳的时候,叶堇也总是这样的神情看着它。 它分明没有心跳,但是它觉得自己此刻的电流流淌地更快了些…… 马车停在了沿途的驿站,店小二把马匹牵到了客栈的后面喂了一些草料。 夜色渐渐昏沉,他们租了两个房间。 季寒月和时七一个房间,顾拾秋和黑龙在一个房间,彼此也能有个照料。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房间外呼啸着猛烈的风,大雨倾盆而下。 季寒月拿着棍子戳了戳火堆,好让火烧地更旺一些。 她掐着手指算了算,轻轻摇了摇头,“我原本算的是近来都无雨水,归途都是晴日,怎么会突然下雨呢,还好咱们提前到了客栈,要不然可得被淋雨了。” “不过师妹不用担心,我刚刚又卜算了一卦,明日应当还是晴日。” 时七点了点头,天有不测风云,就连蓝星的卫星监控天气预报,都有时常不准的情况,更何况修仙界的掐指一算呢。 第二日天果真放了晴,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仿佛昨日的雨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只是此时系统跑了出来,“主人,昨日有群魔夜行,还好你们睡过头了,没被魔头们察觉到。” 时七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噗通一声地落了块石头进去。 第40章 卜算宗宗主和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那他们现在是不是走了,那些魔头?”时七有些忐忑地问道。 系统:“走了,但没完全走。” 时七默然,“那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时七觉得系统有的时候说话和总裁一样,说了相当于没说。 “主人,大魔头走了,剩下几个落单的小魔头还在人界游荡,剩下几个很快也会回魔宫了。魔头贺昔的儿子,也就是魔界少主贺星寂十六岁生辰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有些东西魔宫没有,因此会来到人界。” “为了避免惊扰人类,魅魔昨夜释放了大范围的魔力。只是这魔力一般只对凡人有用,对修仙的宗门弟子不管用。我又怕反而惊扰到主人安眠,还好主人你们睡得都挺沉。” 时七点了点头,原来魔界也挺注重生辰的。 她自打年幼之时便成了孤儿,已经有许多年没给自己过生辰,想来也是下个月。 “下个月也是我的生辰。死别之后,都已经记不清了,父亲和母亲的模样,还有我们的家。” 时七微微垂眸,在不经意间诉出了心底的秘密。 脑海里传来哗啦的电流声,系统试图在数据库中找些毒鸡汤来安慰时七几句。 电流声响起,时七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系统,修仙界和人界相融,隔着一座山门,鬼界在人界的底下。那么魔界又在哪?” 系统顿了顿,解答道:“梦泽有七七四十九处山川,魔物们就栖息在梦泽,而魔宫,则是建立在第一川,幽川。魔尊贺昔是个冷心冷情,残忍弑杀的魔女,一剑霜寒定四十九川,是幽川的山川河流生成的魔物。” “魔尊的儿子贺星寂,生父不祥,是个冷漠的小魔头,用蓝星的话来说,就是熊孩子。” 时七听了一耳朵系统讲的魔界背景,觉得那地方是个人类不宜居的。 大boss和小boss没一个好人。 众人洗漱之后,便继续乘车离开了驿站,继续往着卜算宗的方向去了。 在接近日中的时候,马车往着山上行进,却在距离山顶不过百步的地方被隔断了脚步。 一堆足有两人高的碎石块堆叠成的小山挡在了面前。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踢脚碰了碰小山,窸窸窣窣地掉下了许多碎石块,连忙闪身避开。 “看来是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了,得绕路了,大概是昨晚的暴雨导致山上落石下来。” 季寒月走上前伸出手挡在额头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拾秋点了点头,“倒不如我们回驿站,问问附近的村民,看看是否有相近的道路,能翻过这座山。” 达成一致意见后,便开始驾车往回赶。 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在驿站的门口站着一位美丽的夫人,她的头上带着一朵茉莉花,穿着一袭美丽而华贵的白色裙子,黑色的斗篷披在身后。 一黑一白之间,更显得面容绮丽绝美,动人心弦。 她仅仅是站在那,目光清澈,微微颔首一笑,时七便觉得呼吸一窒。 在她的身后站着许多的仆役,长得个个凶神恶煞的,倒是没带什么兵器,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众人礼貌地笑了笑,便进了驿站。 擦身而过的瞬间,时七察觉到这位夫人的目光在她的腰牌上停留了一刹那。 “系统,这位夫人很奇怪。”时七不由得蹙眉道。 系统叹了口气,“主人,她就是魔尊贺昔,你和师兄们赶紧跑。魔界和修剑界积怨已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贺昔也不至于对你们几个小毛孩动手,但是万一呢?” 系统觉得统生艰难,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时七偏过了头,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贺昔,不曾想贺昔也也看向了她。 她的眸色深沉,却透着盈盈的光泽,像是红色的夜明珠一般。 本该是孤傲又冷漠的眼眸,此时却分外地温柔,温柔到时七觉得毛骨悚然,自己的心像是被烫伤了一块。 她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贺昔无声地笑了笑,她知道这小姑娘是害羞了…… 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喟叹了句,“这幅皮囊,当真那么赏心悦目吗?” 只有在人类那样懵懂而痴迷地看着她的面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这副容貌才算是物尽其用。 身后的仆役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主人的面貌自然是顶顶美丽的,就算是放眼整个魔,整个人界,没有比主人更尊贵的了。” 四人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旁,仆役上了一桌子菜。 众人吃饱喝足后,便向店小二问路,有没有什么山间小道能翻过这座山的。 毕竟这可是回卜算宗的必经之路。 面容姣好的夫人和他威武雄壮的仆役们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把他们这个小桌围成一圈,困在其中。 然而顾拾秋和季寒月还没察觉到这一点,黑龙觉得自己的脑袋痒痒的。 龙角好像忍不住想要长出来,缩了缩身体,极力克制着。 时七神游天外,看着他们这被包围的架势,复盘了一下从遇到贺昔开始他们的行动。 没有什么特别得罪这位魔尊的地方。 过了片刻之后,时七犹豫地问了下系统:“系统,我们是哪里得罪了贺昔?” 系统有些悲悯地看着时七,“主人,当初你们是怎么得罪的寻川,现在就是怎么得罪的贺昔。” 黄钟大吕,醍醐灌顶,时七打了个寒颤。 “师父和寻川,当年追逐的,不会就是贺昔?说好的修仙界和魔界势同水火呢?” “对啊,是从他们感情破裂之后,贺昔成为魔尊,这才势同水火的。” 见过坑徒弟的,没见过这么坑徒弟的…… “听各位少侠所说,落石封山,不得通行了,还真是凑巧,我娘家便在此处不远,我知晓有一处羊肠小道可通行,如各位少侠不嫌弃的话,不妨同行。” 贺昔嫣然一笑,素手纷飞,一只金色翅膀的蝴蝶在她的手心扑闪着翅膀,只是仔细一看,竟然是金属材质的,当真是巧夺天工。 “那便劳烦夫人了。”顾拾秋和季寒月笑道。 时七仰着头,欲哭无泪。 他们不过是想要回卜算宗罢了,怎么现在就跟唐僧上西天一样,还得走个九九八十一难。 初见时师父也是个正经人,怎么一路上不是遇到师父的情敌,就是师父的前任。 黑龙看着贺昔的面容,想起了他在《卜算宗宗主和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看到的插图。 和面前的夫人一模一样…… 第41章 熊孩子贺星寂 黑龙在众人还在聊天的时候,把抱着包裹的那些闲书掏了出来,这些闲书记载了修剑界各大宗门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以及他们风花雪月的往事。 其中描写最为详尽逼真,仿佛亲临现场的,莫过于《卜算宗宗主和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在修剑界十大八卦奇书中位列第一。 不过卜算宗宗主卫瑜常年幽居山中,而魔尊贺昔一言不合就砍个脑袋玩一玩。 因此至今无人查证此事是否属实,还从未有人敢舞到正主面前…… 时七在看到黑龙掏出书的瞬间,暗道不妙。 在马车上的时候,黑龙坐在时七旁边翻书的时候,时七无意间瞥见过几下书名。 比起贺昔是否会社会性死亡,时七只想知道是否目睹了贺昔社死的他们会死得更快。 时七伸手压住了黑龙的手,把露出一角的书封又给塞了回去。 目光暗沉,对着黑龙眨了眨眼睛,头偏向一侧,缓慢地转向另一侧,仿佛只是在转头。 黑龙理解了时七的目的和意图,还是乖巧地收回了手坐好。 贺昔手中端着茶杯,粗劣的白瓷茶杯映衬之下,更显得手指洁白,宛若明月。 “没想到各位少侠竟然还是处在修仙的宗门,听闻卜算宗宗主卫瑜天人之姿,百卦百灵,若是能得他指点,贫穷之人能变得富可敌国,孤寡之人能寻觅良缘,病重之人能药到病除。” “传闻虚虚实实,师父真的就像是传闻一样厉害。”顾拾秋不余遗力地夸赞道。 贺昔闻言闷声笑了笑,茶杯掩住红唇,慢慢咽了回去,“哦,是么?我不信。” “相逢即是有缘,我来给姐姐算上一卦。”顾拾秋凑近道。 贺昔放下了茶杯,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是相面,还是摸骨,还是算卦?” “姐姐一看就是经常算命的贵人,对道士的业务还挺了解的。” “真会说话,要是我家那孩子能像你们一样听话就好了,我那死鬼丈夫死的早,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在世上。”贺昔叹了口气,眼角不经意之间流出了点泪花。 “小孩子难免有些调皮,等孩子大些就好了。”顾拾秋一脸门清地道。 时七漠然,她发现大师兄平时还是挺开朗正直一帅哥,一旦遇到漂亮姑娘就有点走不动路,尤其是那种看着温温柔柔的大美人。 宋静奏附身的花妖便是先例。 但是师兄,你确定师父知道了不会打断你的狗腿吗? 而且魔尊的儿子贺星寂都和你差不多大了啊喂! 季寒月先前和顾拾秋搭档了好几年,师姐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出门在外,占卜也是生意的一种。 而且这位夫人还要给他们带路呢,算上一卦也未尝不可。 如果不是系统实现告诉过时七,贺昔残忍嗜杀,冷心冷情。 时七觉得,自己也会像是师兄师姐一样被外表迷惑,当真认为这位夫人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丽少妇。 为了避免师兄和师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师父晚节不保。 “师兄师姐,不妨我来给这位夫人算上一算。 时七自告奋勇地向前一步,露出了一抹看起来很乖巧的笑容。 贺昔眯了眯眼睛,随后笑了笑,“好呀。” 时七觉得自己的身后从脊梁骨窜起了一股凉意。 这凉意不仅源于站在她面前的贺昔,还来自于不知道什么时间站起来的贺昔的手下们…… 当时七晕晕乎乎地从魔宫的地牢地面爬起来,捂着自己发昏发涨的脑袋时,内心只觉得哇凉哇凉。 “系统,到底是从哪个问题的答案出现了问题,惹怒了贺昔?” “每个问题。”系统惆怅地答道。 指望宿主有生之年,成为一个能成功忽悠人的牛鼻子道士,大概是此生无望。 “贺昔问你,她的感情怎么样,你是怎么回答的?” “遇人不淑,感情不顺,以后会有转机。” “主人,你这个遇人不淑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卜算宗将就断绝七情六欲,卫瑜是贺昔的前男友,前男友是个冷冰冰的不婚主义者,可不是遇人不淑吗,再者说了,按照你给我的情报,贺星寂生父不详,而且我不是找补了一句吗,以后有转机。” “你说这话这不是戳到魔尊痛处吗?” 时七无语凝噎,双手撑着地面。 “果然,下次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搞,实话实说会倒大霉。” “第二个问题,贺星寂将来的感情是否会顺利,主人你是怎么答的?” “只要他从现在开始磨炼品性,依据他的家世外貌不成问题,主要是家庭原因导致他性格有弊端。” “呵呵呵,当然不成问题了,人家这不是把你给捆过来了吗?” “草,难不成我给他当媳妇,疯了吗?这魔界是不是有病,我才十岁啊,贺星寂才十六岁,疯了吗?疯了吗?” “主人你想多了,是把你捆来当人质,逼婚你师父的!这下贺星寂不就圆满了!” 没理解那种情况会更糟…… “第三个问题……” “够了,我不想回忆了。” “系统,我师兄师姐呢?” “他们回卜算宗送信了,让师父来救你。” 时七抱着头,默默地撞了撞墙。 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对手可是一个任意妄为的魔尊啊!应该赶着拍马屁,说啥大实话? 算,该吃吃,该喝喝,太阳照常,月亮也会照常。 好在魔宫伙食照常供应,三菜一汤,还给棉被盖,和住驿站一个生活条件。 第三日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魔宫的地牢里,迎着阳光走来了一个冷面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淡黄的色彩,他手里捏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捂住了口鼻,目光冰冷地看着时七。 只身一人,手上推着轮椅的转轮。 眉间一点朱砂,一个娇弱的春花,霜落漫天的好景象。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生地这般丑陋?”丹凤眼挑起,带着点鄙视地看着时七。 时七心里骂了他一句,你自己还不是扭扭捏捏,脸上遮个白面纱跟个菟丝子花一样。 时七嘴上也不怎么客气,她被关到这里,现在还一肚子气。 “您要是觉得我长得丑,那就少看两眼。” “系统,这谁啊?” “贺昔的儿子,魔族下一任魔尊,贺星寂。” 果然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 贺星寂移过目光,不再看时七,推着轮椅便走远了。 第42章 月下见美人,特别爱怼人 “系统,黑龙祖宗呢?” “黑龙潜入到魔界来了,主人不用担心,他是一条黑龙,来魔界就像是回老家。现在还能遇到了他的同类,现在已经以魔力筑基。梦泽四十九山川,原本是妖魔共存,只是后来妖界凋敝,这才被魔界渐渐占据了地盘。” “主人,这是命运的一部分,你把他从司天监救出来,已经改变了很多因果关系,让天生妖族的黑龙去修仙,就算卜算宗所有人都同意,最终也只会让卜算宗成为整个修剑界的众矢之的。” 黑暗的地牢里,时七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自嘲地笑了笑。 她自以为只要去做就会去改变任何事情。 结果呢? 就像是一个圆的圆心,无论圆周大或者小,圆心都不会改变。 那圆心就是被他们挂在嘴上的,被称作是天命的东西。 庞大的系统页面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时七的手颤抖着,如果说天命是注定好答案的物理题。 那她别无选择,只能计算出这道题,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达成结果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她不想再这么被动地选择接受。 走了贺星寂之后,又过了三日,再也没人过来。 时七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清净。 有吃有喝还没太阳,被窝也挺暖和。 时七瘫倒在床上翻看着系统的源代码,顺带在工作区开始修改算卦程序,试图把算卦程序的架构进一步完善。 “主人,你就不着急,不想逃命吗,再在这待下去,都已经七天了。” “系统,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时七的目光平静而冷漠。 “等半年后天圣结界都开了,要是到时候你还是被关在这里,那任务还怎么办?” “把烦恼留给明天,系统,你要相信师父,再不济还有师兄师姐,如果他们不来,那再且看贺昔到底想做什么,等他的目的达成的时候,我作为人质没有存在价值,那自然就能离开了。” 时七盘腿坐在地面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眼眸微垂。 魔宫的地牢是焊死的,根本就没锁这种东西,她倒是想撬锁,倒是给个机会。 之前在司天监的时候,是因为身旁有黑龙祖宗在,还能挖个地洞。 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通讯法器,万一一逃出去被魔界的人抓住,那铁定地死透。 冷静下来之后,脑子就会清醒很多,清醒之后,很多之前遗忘的细节就会尤为的清晰。 贺昔把她抓过来,绝不是系统说的逼婚这种原因,在这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缘故。 魔尊那种老江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去找修仙界算账。 而且系统说了,贺星寂,生父不详。 那就说明不是卫瑜的孩子,要不然按照那位一言不合搞囚禁的性格,绝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系统还没学会人类说话的一大精髓,那就是含糊其辞,语焉不详。 再次见到贺星寂的时候,是距离第一次见面的十天之后。 期间系统沉默了不少,走的时候它告诉时七它去找主系统升级下防火墙。 也不知道是下载用来防什么的。 只是这次不是贺星寂来地牢,而是时七被侍卫带着,戴上了镣铐,带去见贺星寂。 魔宫建在了梦泽的一处江河之上,雕梁画栋的船只鳞次栉比地排在江面上,便是魔宫。 时七被侍卫带着走过一条条船只,走到了江河最偏远的船只。 她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贺星寂不去地牢了,这特么也太远了。 更何况他还推着个轮椅,便更不友好了。 在画船的中央甲班上,贺星寂坐在那里。 江风拂过,他整个人像是一块轻柔的白纱,有种羸弱的美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乘风归去。 眉间一点朱砂艳红,眉毛微挑,两眼藏着星光,睫毛纤细而长,嘴唇红艳。 这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漂亮到心惊胆战的地步。 贺昔的外貌是美到可以忽视一切,而贺星寂才是个少年就有了蓝颜祸水的潜力。 时七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贺星寂把衣服往上面扯了扯,这才收了目光。 “你知道你这个模样很吓人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可憎,实在是太丑陋了,怎么会有女孩子如此的不修边幅。”贺星寂蹙着眉。 “你知道你说话很讨厌吗?”时七怼道。 “你竟然敢冒犯我,修仙界的人。”贺星寂的脸红了红。 “到底谁冒犯谁,我在这被关了十多天,你们魔界的人才不讲道理。”时七咬牙切齿地道。 贺星寂推车轮椅到时七的面前,伸手拎起一缕时七的头发,已经凝结成块状了。 时七的手顿住,她伸手摸了摸头发,觉得有点油。 二十五岁的社畜时七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修仙的异世界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吵架。 以前做项目的时候直接住在办公室的事情也常有,只是住在牢里而且就她一个人,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跑路了,就很容易忽视时间。 “我能洗个澡吗?地牢里没热水,魔宫的地牢只包饭和吃吃住。” 贺星寂嘴唇抿了抿,“来人,弄些热水来,让她好好洗个澡。” “热水放哪?” “放客房里。”“天牢里。”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放天牢里。”“客房里。” 对视了一眼后,贺星寂道:“客房。” 时七久违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干净后头发湿漉漉的,随手拧了拧头发上的水,便回到了甲班上。 贺星寂的轮椅推到了栏杆旁边。 时七跟着走了过去,轻声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多谢。” 此时江浪平息,月亮还挂在了天空。 天地一片黑暗,只有江上的那一轮明月还在发光。 后来月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一轮像是蛋黄酥的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 时七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脑海里想到了许多,蛋黄酥,莲蓉包,南瓜饼,咽了咽口水,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我知道尊上把你囚禁的事情,是为了我,自从父亲病逝后,我双腿便不能行走,而卜算宗宗主卫瑜虽是修仙界的人,但是医术高明,举世难寻。” “你这腿不能行走,是心病吗?” 第43章 修仙界病友交流会 “别误会,我不是可怜你的意思,如果说你也有心病的话,我也有,那我们就算是病友了。” “病友?是我们同为患者,还是我们有同一种病?” 贺星寂缓缓地偏过头来,看向了时七。 “我们同为患者。” “心病让你丧失的是身体的一部分机能,不能行走,而我失去的是整体的每一部分,于是就像是个漏气的气球,断了角的独角兽。” 时七的话比之前那句更唐突也更过分,只是她的眼睛漆黑漆黑的,平静又安宁,仿佛正在阐述的,只不过是一个客观事实。 “你的病,是因为什么而起的?”贺星寂抬头问道。 时七趴在船的栏杆上,日光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的亮光,闷声笑了笑。 “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你就这么刨根究底了?作为交换,你先告诉我。” “我……我不想说……”贺星寂低下头。 时七的手在栏杆外摆了摆,把身体往着河水的方向靠,随后又收了回来,脚踩在了地面上,随后轻轻地呼出了口气。 “你就当我是为了逃离这里,故意骗你的,随便听听好了。” 时七垂眸,轻轻地笑了笑,只是笑容极冷极淡。 “不过一言为定,听了我的谎言,你也得讲一个谎言给我,这才算是病友交流。” “成交。”贺星寂答道。 时七眺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大船,觉得这些和千百年后的蓝星的船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只是周围的服饰,语言,律法,还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社会风貌。 让时七感到一种深刻的割裂感。 原本时七以为贺星寂和魔尊贺昔一样是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说话还挺难听,没礼貌。 只是这两次见面却让她觉得,就是个有点臭美的少年,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和他陷入的是相似的困境。 和一个对自己的过去全然了解,天天还拿着个记事本在记录观察日记的系统待在一起,时七觉得自己迟早会疯。 不能对任何人坦白,也不能对任何人提及的,她的真正的过去。 而这里是魔界,而系统去升级它的防火墙,暂停了所有功能打算全面迭代重载。 即使她说的是真话,也会被当做是用来骗这位少尊的谎言…… 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世界挣扎多久,不是被这个抓就是被那个抓。 也许她最先达成的成就,不是实现所有帮助天命之子檀渊的任务,而是蹲满三界大牢。 “我年幼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为了去救下邻居家的小孩,被火烧死。” “一开始的时候,病得很严重,吃不下饭,看不得火,只能吃生冷的食物,也睡不着觉,一睡着就是大火吞天的情形。” “再后来,被送到了福利机构里,和其他因为意外失去父母的小孩待在一起。那里的饭如果不吃的话,就会被倒掉,我想着,自己可不能饿死,于是终于能吃下饭了。” “福利机构医生给我开了镇定剂,他骗我说是维生素,我吃了,只是梦不在那么清晰,脑子却变得很好使,总是能考得很好。” 时七说了许多贺星寂听不懂的东西。 只是贺星寂却觉得内心震颤不已,仿佛透过这个十岁女孩的躯壳,看到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这并非……是谎言…… “后来离开了那里,那些梦就又跑出来了,所以我开始很喜欢捧着很烫手的杯子,喝凉下来的水。医生说这是梦境的潜移默化的表现,这是一种自毁倾向。我想他一定是个骗钱的死骗子,于是再也没去看病了,当然,药也跟着没了。” “这大概就是病情发展的几个阶段,我现在正在另一条自救的路上,只是那是个不可言说的天机,不能告诉你。” “后来,你也没有变好吗?”贺星寂闷声问道。 “变好了,如果没有好的话,我怎么会被师父放下山来?”时七眨了眨眼睛。 贺星寂嘴唇抿紧,他知道的,这句是随口而出的谎言。 时七的声音清冽而温和,她拍了拍贺星寂的肩膀。 “你的腿不是真的废了,那总有一天能走起来,跑起来又或者是修炼,时间会让我们慢慢遗忘的,剩下忘不掉的,就留在那忘不掉,有的问题就是解决不了,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她说得言辞恳切,不像是有半分作伪。 贺星寂的手攥紧,眼睛红了红,原本就像是红宝石一样的兔子眼睛,这下子红的更厉害了。 “你可别哭,我不擅长对付哭哭啼啼的男孩子。”时七蹙眉,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你……我才没哭!只是江面风大,迷了眼睛。”贺星寂说。 时七摇了摇头,低头笑了笑。 千百年后,人的思想会变更,阶级会被打破,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只是千百年前人类的烦恼似乎大致相同。 只是这个世界既没有镇定剂,也没有心理医生。 “闲着也无趣,不如我给你做个小玩意。气球,还有独角兽之类的?” “哼,我才不在意……大概是你随口胡编的,不想回监牢。” “嗯嗯嗯,对对对。” 贺星寂的双腿不能行走,自然修炼一途也就断了。 因此时七现在是引气入体往着炼气的方向行进,但是贺星寂才堪堪到引气入体的阶段。 时七伸手推着贺星寂的轮椅往前走。 魔物们倒是对此见怪不怪,整个魔宫少尊都处不好。 刚来的小丫头看着还挺乖的,听说倒是没其他被关押的修仙者的臭脾气。 该吃吃该喝喝,不哭也不闹,确实算是讨喜。 而且近来魔尊不在魔宫,也不知是去哪了,整个魔宫那就少尊说了算了。 “我有一座工坊,专门用来炼器,无论是金属还是液体,这世间所有珍稀罕见之物,都在那,你无论想做什么都行。” 哦,那我挺想配把钥匙去逃狱。 时七拧了拧脖子,轻轻地笑了笑,取得这位少尊的信任,比她想象的要容易些。 第44章 魔界炼器房 时七兴味盎然地跟在贺星寂的身后,走进了炼器房。 整个炼器房井井有条,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分门别类,上面贴着各式各样的名字。 金属类的工具被放在一个可旋转的摆架上,在桌面上还有一件只做了一半的类似于是人体外骨骼一样的金属器物,当下只勾勒出了轮廓模型。 在桌面旁铺开了一些图纸,各个小的部件压在图纸上,一目了然。 最终成型的作品,大概是能自带动力支撑起行走的,部件之间相互勾连带动,由此形成一个相互带动的人体外骨骼。 在房间里面,还堆着一个铁炉,里面燃烧着银色炭火,无烟,但是极为温暖。 一个修仙版理工宅工作室。 作为一个成熟的程序员,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绘制平面图和立体图都是必修课,毕竟不仅要敲代码,还得会修电脑和拉网线。 时七抿了抿嘴,微微笑了笑,没想到在修仙世界还能碰到个懂科学树新风的少年。 原本打算欺骗下少年的同情心,刷刷好感度,早点跑路的利用心思平息了下来,反倒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感觉。 “比起气球和独角兽这样的小玩意,也许我能做的更多,贺星寂,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仔细看下你的人体外骨骼,就是你制作的盔甲,恰好略懂些。” 温暖而和煦的日光落在窗叶上,江风晃悠悠地打着旋。 贺星寂呼了一口气气,轻轻地阖上了眼睛,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时七取过了一旁的图纸,古代的毛笔她用不习惯,拿了一张纸,卷成了一只纸笔,蘸了蘸墨水,测算了下各个部件的长宽高,重量体积密度和契合度。 贺星寂第一次见过阿拉伯数字的演算,虽然看不懂时七在计算什么信息,但是密密麻麻的两张纸的计算过程看了觉得极为震撼。 那似乎是一种高效的数字,符号代表着一种运算过程。 明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却觉得她极为地遥远。 在这个十岁孩子的躯壳里,安放着另一个异世的灵魂。 她与其他人都不相同,仿佛从极远极远的地方过来。 她在试图帮助他,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很抱歉,我之前说你丑的事情,其实你一点也不丑。”贺星寂低声道。 时七思绪沉寂在计算过程中,无暇顾及贺星寂所说的,只是演算的笔动地更快了些。 一旁的暖炉熊熊燃烧着银丝炭火,没有烟味,又极为地耐烧,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 贪恋这份暖意,他靠着炉子坐了下来。 手上绑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白色绷带,拿起了一个部件开始细细打磨。 将近中午的时候,炼器房的房门被敲响。 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阿寂,我带来位朋友来看你。” 时七脑袋一时没转动,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只是一时回想不起来。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门就已经被推了开来。 似有烟花在耳边炸开,轰的一声,心花怒放,继而是更加黑暗的沉寂。 “鬼谷溪?你咋在这?你不是个人吗?怎么来的魔界?”时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时七?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魔界?你不是和你师兄师姐回卜算宗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贺星寂警惕地看着两人的模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言难尽。”鬼谷溪耸了耸肩膀。 “那就长话短说。” “急什么,先让我把东西放下来,来见你这魔界少尊一面,你不知道我走了多远的路。”鬼谷溪插着腰,把手里提着的两大包东西放在了桌子的空处。 “对了,外面传魔尊和卜算宗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给你带了一本,你也看看。” 时七挑了挑眉,心下有了计较,大概是那一本《魔尊和卜算宗宗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她到现在还没见到个全貌呢,也不知道师父从前和贺昔到底经历了怎样轰轰烈烈的故事。 她的目光看向了门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河洛书。 四目相对,河洛书的眼中闪着零星的光芒,眉眼温和了下来,整个星辰大海,都藏在他的目光之中,在他的眼中有两个时七。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狐裘,用蓝色的宝石绸带系着,白狐毛簇拥着他白皙的面容。 白皙而修长的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把他从天人之境,又拉回了尘世之间。 犹豫,动摇,不知所措。 时七垂下头,不再看河洛书的眼睛,握紧了拳头。 怎么说呢,她有点猜到了,大概又是天眼在作怪。 河洛书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似乎刚刚的光芒只不过是错觉。 贺星寂微微愣神,比时七更加愣怔。 “司天监少监河洛书,鬼谷溪,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各怀心思,鬼谷溪目光在时七和鬼谷溪之间流转,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伏在贺星寂的耳边,“待会跟你说。” 贺星寂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来者是客,进来说。” 河洛书有条不紊,拎着油纸包走了进来,随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油纸包。 时七把草稿放在一旁,走过来取点心吃。 雪白软糯的桂花糕,晶莹剔透的冰皮绿豆糕,透着柔软色泽的紫薯糕,香气清幽的桃花糕,每一块糕点的制作工艺都十分的复杂,许久没有这样的口福了。 属于植物和面粉混合在一起的奇妙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口腔里的甜味叫人无比餍足。 这次来,是为了帮我? 时七看向了河洛书的眼睛,目光中带着问询。 明明没有诉诸于口,河洛书却觉得自己明白了时七的意思。 他薄凉的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声音低沉,点了点头。 时七的心脏陡然间缩了缩,顿时手足无措,试图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茶壶早已空了,一滴茶水也没有了, 愈发口干舌燥,无话可说了起来,却又偏偏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只是止于唇角,存于心间。 贺星寂的轮椅被鬼谷溪推出了炼器房门外,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房间里唯余时七和河洛书二人,能在此处重逢,时七倒也没想到。 最先遇到的不是师兄和师姐,结果却是这个她差点丢了小命,以命换命的河洛书。 也许命运这玩意,果真跟狗屁什么的没区别…… 他漆黑细长的眼睫毛动了动,漆黑的眼睛像是深渊,冰凉又无可探知,他说道:“此行不顺,但我会尽力而为。” “无论如何,多谢。”时七轻声说道,“不过我其实在这过得,还算不错。” 第45章 缩地成寸,斗转星移 “来帮你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时姑娘,你不必觉得亏欠,毕竟我欠你一条命。”河洛书语气淡淡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雪白狐裘簇拥着,狭长的眼眸,单薄的唇。 时七觉得修仙界的小孩都挺轴的,认死理。 “那可说好了,要是最终被拖累的话,可别怪我。”她眨了眨眼睛,沉静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风声萧瑟,窗外江浪涌动,船只轻轻地晃了晃。 河洛书古井一般的天眼里荡开一层层波澜,“一言为定。” “对了,你既然有天眼,能不能看到黑龙现在是否安全,他也来到了魔界,现在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时七蹙着眉,有些担忧。 河洛书注视着时七,眼眸里闪过有一点如月色般的光芒,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时七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星汉灿烂,幸甚至哉,他在魔界虽然有一些磨难,但得遇故人,修为会得到提升,用不了多久就能结丹。” 时七有点懵,她还没筑基呢,黑龙都跳到结丹的步骤了…… 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按照河洛书说的,也许机缘巧合,祖宗现在修炼地很顺利。 就像是系统说的,回到了快乐老家。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时七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河洛书点了点头,“但问无妨。” “当初我被司天监的人抓住,关进天牢,和黑龙关在一起,之后带着黑龙逃出监牢,那也是天眼看到的未来吗?这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河洛书的心神一时间摇晃起来,他没想到时七见微知着的本事这么厉害。 “你是什么时候知晓这件事的?”河洛书不答反问。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在祭祀的时候,坐在那个大锅,那个大鼎的时候,在那时候就想明白了。如果司徒凝知道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没关系吗?” “他们都没看出来,那就没关系,也不会被责备。” 河洛书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了下,幽幽地看着时七。 时七点了点头,便转身又走到了工作台旁,继续推导贺星寂的人体外骨骼架构。 通过一些部件设计的改造,空间能有效地降低,远转的流畅度也能得到有效提高。 好久没见到偏向于是蓝星的事物,时七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一个优秀的死宅,能自己做设计,还能自己打稿,还能自己制作实物。 比起被师兄师姐催着去算命,时七觉得做做手工还是挺好的,走近科学。 鬼谷溪推着贺星寂的轮椅走进来到时候,便看到时七和河洛书坐得离地很远,八竿子打不着。 “阿寂,魔尊大人那些绯闻满天飞,要是闹得太厉害的话,会不会影响到魔尊大人的声誉。” “没关系,尊上的裙下之臣如果要从四十九山川排队,能从第一个一直排队到四十九个山川。” “倒是没想到,魔尊大人年轻的时候还挺厉害的,能同时和卫宗主,寻剑仙两大高人一起处对象,还能让卫宗主至此剑心破碎,转修卜算,寻剑仙出走昆吾,去人间流浪。” 时七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手中卷的笔迟迟不落下。 她扬起头,朝着两人看去,“展开说说?我师父和魔尊大人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还是一脑子雾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鬼谷溪伸手揽住了贺星寂的肩膀,笑嘻嘻地道:“阿寂,要不我带你们去四十九川,那里是天湖,天湖那边是魔界和修仙界的交界处,在哪走一圈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近来学了一招缩地成寸,转瞬之间就能移天换地,斗转星移,咱们四个人一块走一遭,要是不放心的话,把时七再关到牢里面。” 贺星寂的眼睫动了动,随后道:“好,我们同去,带上她。” 时七有些惊讶,脑海中的死路却一片清明。 联系上之前河洛书的反应,不难猜到,鬼谷溪是河洛书搬来的救兵,无疑是为了救她。 贺星寂不是傻子,只是他这是要故意放她走? 只是她现在不是很乐意回卜算宗。 六爻八卦,天干地支,还有好多的功课等着她。 时七觉得自己不是很想回去。 魔宫挺好的,有吃有喝,贺星寂还给纸笔,还能研究下炼器…… 时七还在犹豫不决,胡思乱想。 然而鬼谷溪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天书残卷,双手结印,在他的脚下,一个天圆地方的八卦阵展开。 乾坤线延展开,将众人纳入其中。 时七心下有些忐忑,在江上飘的有些久了,脚步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心下安定了许多。 而此时的幽川山顶,贺昔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蝴蝶,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只是仔细看看,确实用金线编织,在蝶翼下用一小团纯粹的魔力支撑着翅膀的振动。 蝴蝶在贺昔的手中震颤着翅膀,须臾之后,贺昔粲然一笑。 “可不能让小七跑地这么快,我这个心软的傻儿子,怎么老是给为娘的找麻烦呢,真是和你爹爹一副样子,心软的不行。” 幽川的阳光和风雨都绕着她,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想要逃脱她的眼睛,那绝不可能。 贺昔就像是一朵繁华沉堕的玉兰花,已经腐烂了根茎,但还开在枝头…… “唉,罢了,我就是喜欢你爹爹心软这点,随了他倒也不坏。” 她迈着端庄的步伐,闲庭散步一般,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愈发衬托地面容如凤尾花般艳丽无双。 她啊,最喜欢那样的眼睛了,尤其是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的时候。 眉宇舒朗,像是远山一般,藏着璀璨的星光,只是斯人已逝,再也不可追。 见过那样的人,怎么还会喜欢上其他的人?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只是身为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总归会有几个前任。 说实话,她都已经忘了卜算宗卫瑜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当时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爱得死去活来。 天崩地裂,恨不得统一仙界和魔界,打破所有世俗和规矩。 只是真的成了魔界之主,却发现这件事,可以,但没必要。 但是把时七留在魔界,她有她的打算。 “饕餮,把少尊和他身边的几个小朋友都看住了,一旦有想逃跑的趋势,立刻把他们抓回来。“ 第46章 梦泽四十九川 魔界和修仙界的交界处,位于四十九川。 粗壮结实的橡木搭建出了一左一右两个哨塔,中间隔着栅栏,上面围着铁丝网,铁丝网上满是锈迹,铁丝网被撕开了许多的洞口。 哨塔上空无一人,看守的魔也不知道去了哪。 荆棘藤缠绕在铁丝网上,开出一朵朵灼热的红色花朵。 不少修仙的术士和恶魔,便通过洞口两边往返。 这一块聚集成了热闹的集市,各种各样的店铺开在这交界之处。 一个身穿短衫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在集市的大街上,漆黑的乌云聚集在他的头顶。 晚来天欲雪。 他的脸上涂着各色各样的油彩,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原始部落出来的魔。 短发用一条细长的银白色丝带系着,头发堪能扎起来,长带飘在身后,身形削瘦而单薄,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他的眉头皱在一起,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忧郁的神情,白皙的面容上满是醉酒的红晕。 扶着墙,呕的一声吐了出来,擦了擦嘴巴,醉眼朦胧。 真是要命了,魔尊让他来看小孩,结果他一来这喝酒喝多了,那几个小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本事,竟然能屏蔽他的魔念。 现在的小孩真是学精了。 这也不能怪他,他有一个能吞掉山川的巨大的胃,每天都觉得饥肠辘辘。 见到些吃的喝的便迈不动腿。 一个小少年从饕餮身旁撞了过去,蓝色的短发,远远看过去白皙地像是要发光一样的皮肤,一见难忘的蓝色眼眸,身形瘦削,头上长着一对山羊角。 身上的气息浑浊,带着魔力又带着仙气,衣衫褴褛。 他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的,露出的脚趾灰扑扑的,还带着点血,指甲盖掉了。 街上的人对这个孩子的眼里充满了厌恶,即便在这个集市中魔族修士和修仙修士可以来回走动。 但是他们直接的界限却泾渭分明,不可跨越。 魔和修仙的修士乱来生下来的杂种小孩,一般在诞生的时候就被天雷劈死,结果这小孩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活了许多年。 在这乱世,有时美貌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足够的力量护住自己,那美貌反倒会成为一种拖累。 能在这方混乱的地域生存下来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孩。 醉醺醺的饕餮乱糟糟地想着,直到他觉得那气息擦肩而过,他腰间的钱包突然就轻了。 他看也没看地抬起手,一只又黑又长的触手从身后窜出,如同绳索一般牢牢地困住了少年,随即连人带钱包地拉了过来。 他的神情冷漠,眼神荒凉,“现在的这些小孩子呀,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偷东西也得看对象吗?” 少年感到了一种冰冷的杀意,像是有人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冰凉的触手尖动了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随后把少年袖子里的钱包给拽了出来,哗啦啦地一声,掉出了几个。 触手把少年拎着,把他倒了过来,又摇晃了几下,掉了一堆钱包下来。 少年蔚蓝的眼睛通红,有些害怕,“我知道错了,我都还您,我再也不偷东西了……” 饕餮回过神来,红色的衣服此时像是红宝石一样鲜红,把少年拉到了他的面前,低头看向他,“真的吗,我不信,看你手脚挺麻利的,怎么不给自己找份活干。” 他的声音淡淡的,冷冽如寒风。 但少年却从中察觉到了怒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看着脑子还挺聪明的,以后跟着我干,正好缺个帮手,该死的,尊主要我找的那几个倒霉孩子去哪了。” 黑色的触手勒住了他的后脖颈,绘制了一道饕餮的图腾。 少年只觉得呼吸一窒,那道图腾仿佛不仅是刻在他的脖子上,还是压在了他的脑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力可逃。 这个酒鬼到底是多么强大的魔物…… “先给你布置个小任务,找四个小孩,一个女孩,三个男孩,其中一个男孩坐轮椅。”饕餮摸了摸下巴,触手放开。 饕餮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地说道:“找到他们,对于你来说不难,看样子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了。” 少年斜睨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青玄。” “嘿,青玄,以后你就是魔尊下第一大将饕餮的座下第一小兵了,快起干活。” 谢青玄哑然,面露难色,只是脖子后发烫的图腾提醒着他,这个酒鬼惹不得…… 饕餮伸手点了点还在发愣的谢青玄的额头。 蓝色的短发肆虐地疯狂生长,直至脚踝,飘散在空中如同水藻一般。 谢青玄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枯竭的干瘪的经脉,从未向此时一样强大有力。 当忽然有了力量…… 他很想拿起拳头疯狂地砸向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魔族和修士的脑袋,直到血浆飞溅,豆腐渣一样的物质满地都是。 看啊,他再也不是卑微的杂种了…… 看什么看?挖了他们的眼睛! “还不快去,别让我等太久。”饕餮伸手推了推谢青玄的肩膀。 谢青玄的手指激动地颤抖,他闻言果真乖巧地闭上了眼睛,颤着声音问道:“是,师父。” “别瞎叫,我不是你师父,叫我……嗯,算了,随便你。” 美丽不是原罪,对美丽的恶意,才是原罪。 谢青玄眸色微深,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师父知遇之恩,徒儿当涌泉相报。” 饕餮嗤笑了一声,用淡淡的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在心里骂一句,蠢小孩。 不过是随便给的一点力量,饕餮并不在意,谢青玄还在这跟他虚情假意呢。 “快点,在这跟老子装什么装,给我去找人!四个小孩,其中一个女孩,一个坐轮椅!” 在街尾,一个姑娘一身半旧的黑裙子,头发漆黑的像是乌黑的鸦羽,面色苍白,但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秀气,正是时七。 她对这里感觉很不好,总觉得自己逃跑估计逃跑不成功。 系统升级了下防火墙回来了,现在就跟个和尚似的,四大皆空。 还说什么,我不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她能申请换个系统吗,这时空锚点想来干谁干。 第47章 谢青玄刺杀 为了避免被人追踪,一到四十九川,鬼谷溪就用术法给众人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服。 他在贺星寂的身上也施加了一道傀儡术,这样贺星寂就能在他的控制下行走自如。 贺星寂眼中闪着欣喜的亮光,时七这时候便知晓了为何鬼谷溪一个凡人之躯能和魔界的少尊相处甚欢。 不过鬼谷溪施法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那就是必须藉由外物,也就是他手中的那本天书残卷。 众人停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鬼谷溪一口气买了十个,每人发了一个后,剩下都给自己。 时七接过一个糖人,双手捏着。 在二十三世纪的蓝星,糖人都成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整个蓝星也没几个人会做的。 先前在长安逛灯会的时候,师兄师姐也给她买过糖人。 思及此,时七的眉眼舒展,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系统还在时七脑海里劝时七赶紧跑,劝退无效。 “系统,现在可不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且不论这人生地不熟的,再者说了,没钱啊,而且看着也没有拧螺丝的地方。” “主人,再不跑的话,等师父来捞你,又得出事。” “什么事?”时七的目光沉了下来,一口咬断了糖人兔子的耳朵,嚼了嚼。 她就知道系统又憋着坏,“系统,你好好考虑考虑,咱们也算是搭档了,你这老是说一半藏一半,很让我失望呀。” 说着,时七又咬掉了糖人的另外一只耳朵,明明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系统却觉得时七的的确确的生气了。 “主人,之前告诉你师兄师姐的事情,直接导致他们两个活了过来,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虽然说是好的趋势,只是这种行为被主系统抓取到,发来了黄色警告。” “这警告有什么用?会导致我们两个倒大霉吗?”时七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露出了点笑意。 好言难劝该死鬼。 系统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它的判断没有问题,时七这人,一笑起来要么疯要么不疯。 本来升级了防火墙回来,看到时七已经溜出地牢,系统还存了几分庆幸。 没想到时七只是来刷刷贺星寂的友谊好感度,为出狱做准备, “倒也不会,就是会导致任务难度升级,毕竟世界变化的太多的话,那么掌握的世界历史剧情就不一定再走了。” 时七点了点头,偏头去看河洛书手里的糖人的什么形状的,看起来比她的要小上许多。 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回话:“系统,你得用程序员的思维来看问题,当bug产生的时候,只要继续写bug,总归程序能跑起来的。” “我信了你的邪……你们程序员没有一个好人……” “叶堇也是?” “叶堇大神是大神,尔等不过凡人。” 时七有片刻的分心,“系统,万一哪天我真修成真仙了,你且如何?” “靠唯物主义吗?”系统惊诧不已,从前时七是疯了点,但是不傻啊…… 时七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恶趣味,但系统的反应却不尽她意,有些过于平淡了。 在魔界对修魔的人的观察,时七觉得自己也许能找寻到修炼的其他的门路。 她眯了眯眼睛,凑到了河洛书的面前,“给我瞧瞧呗,你手里的糖人是什么形状的。” 河洛书耳尖红了红,“也是一只兔子,只是这只是安静的兔子,坐在石头旁边。” 四十九川是个神奇的地方,每隔两个时辰,便是极昼和极夜。 在天地间陷入昏暗的时候,道路两旁挂着的用术法创造的灯笼,会猝然间亮起。 在这些灯笼里养着一些灵虫,靠灵气而生,只要随便给些魔力或者仙术,便能常亮不已。 橘黄的光起初的时候昏昏暗暗的,后来便逐渐明亮了起来,照亮了两旁的道路。 灯笼一只只,一盏盏地挂在了屋檐上。 不过是一时片刻,整个街道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 茶座挂着招牌,一个魔族姑娘在门口叫喊着,“无情昔戏多情瑜,书接上回,且看魔尊大人如何在天圣结界戏弄仙门卫瑜,走过路过莫错过,二两银子茶水,送果脯一盘。” “云梦大神亲着,魔尊大人和卜算宗宗主二三事改编,不听就落伍啦。” 这姑娘身上挂着一串串金色的铃铛,无风自动,叮铃铃响着,人潮涌动,往着茶座去了。 “哎,咱们也去听听,那前尘往事实在是太精彩了,果然虽然魔尊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还有魔尊的传说!”鬼谷溪兴致勃勃地道。 时七亮着眼睛,看向了贺星寂。 就连河洛书也暗含期待。 久闻不如目见。 贺星寂咬着唇,“走,去听听。” 他其实也很好奇,这传遍了魔界和仙界的绯闻,到底是什么事情。 在他出生不久后,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因为他同父亲相貌相似,因此不得母亲喜欢…… 甚至连母亲也不能叫,只能唤作尊上。 漫漫长夜,肮脏的阴谋和刺杀总是在悄无声息地滋长着。 色彩斑斓的灯笼映照着四人的面孔,似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都已经离他们而去。 似乎她此时不再是卜算宗关在魔界阶下囚,他不是魔界少尊,他也不是司天监少监,他也不是鬼谷后人,他们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寻常的四个人。 一阵风轻轻地吹了过来。 一个少年带着褐色的斗笠,气息阴沉,往四人靠近,他们擦肩而过。 电光石火般的念头闪过了众人的脑海,那是对于危险的本能。 鬼谷溪一个闪身过去,把贺星寂的身体拦腰抱住,调动内力,将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毕竟贺星寂的身体是他用傀儡术控制的,他自己走不动路。 手掌凝聚出一股强劲的内力,往少年打了过去。 两人的手掌打在了一起,激荡的内力把时七的头发吹了起来。 苍茫的黑暗里,暮色四合。 斗笠之下,露出清秀的五官,卑微而又怯弱的眼神。 旁人骂他,辱他,打他,他都默默忍受,直到那阴郁下的杀意,变成一把尖锐的刀。 现在师父给了他一个任务,他一定要漂亮地完成。 这种心情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想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叫它不要再跳了,不要再担惊受怕,不要在畏惧不安了…… 鬼谷溪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面无血色,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有几分还溅到了时七的脸上。 贺星寂连忙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鬼谷溪的左手竟然像是寒冰一般冰冷,右手却像是滚烫的岩浆。 在座的能打的一个也没有,只有鬼谷溪能扛几下。 第48章 天地棋局 “停手,我们商量商量,在这大打出手,与彼此无益。”时七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谢青玄的面前。 周围的修士和魔族对于这些打斗见怪不怪了,在四十九川的大部分是来做生意的,发生点口角,动动手是常有的事情。 时七的脑子转的飞快,估计此事大概率与她或者贺星寂有关,毕竟河洛书和鬼谷溪是从人界来的。 如果是魔尊的话,还不至于派一个少年来。 她之前在驿站里见过魔尊的属下们,个个都是高头大马的,一拳能砸两个她。 “是你们先动的手。”谢青玄缩了缩脖子,随后握紧了拳头,退后了一步。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后是恶狠狠的凶意。 时七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怪小孩,黑裙子白皮肤,懒懒散散的眼神,眼尾还有一点小痣,却让谢青玄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在你靠近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杀心,你敢说你当时没凝聚法力,我那是为了自卫才出手。”鬼谷溪咬牙道。 一口血卡喉咙里没吐出来,贺星寂连忙给他后背又锤了几下。 河洛书的眼睛频频看向了谢青玄,掐着手指慢慢地推演着,他在试图算出来谢青玄的来历。 他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一个仙魔一体的人。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然而阴阳是矛盾的,正如仙有先途,魔有魔道。 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异类产生,而他的过去与未来,又会怎样? 鬼谷溪的咳嗽缓了缓,自己站直了身体,瞪着谢青玄。 面前这少年的力量未免过于高深,他拼劲全力的一击,没想到被人打得吐血。 实在是丢人,还以为自己拿着天书残卷,习得了三分鬼谷家的绝学,就算是同龄人中的最强了。 今天算是被教着做人了,往后修炼要更加勤勉才是。 许多年后,人族最强,一代卷王鬼谷溪回想起此时此刻,只感慨了句卷不过那些开挂的挂壁。 “不必虚与委蛇,你是谁派来的,又想要得到什么?” 这个少年的眼神,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就像是福利院里的另一个混蛋。 明明平日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少年,甚至有些卑微,有些怯弱…… 只是当有一天在捡到了一把美工刀后,便恨不得拿着刀去捅穿所有惹他不快的人和事物。 可是她啊,可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时七绰约秀逸的眉眼,像是沉眠着的莲花,平静地和少年对峙,无忧也无怒。 谢青玄心下的防备卸下了许多,有什么好逃的呢? 他才是这里最强的人。 如果他们欺负他的话,他就打垮他们…… “我是魔尊下第一大将饕餮的座下第一大弟子谢青玄,我师父让我找四个小孩,一个女孩,三个男孩,其中一个男孩坐轮椅。” “你们正好是四个人,而且他的……她是个女孩,我便猜到是你们四个人。” 闻言众人反倒松了口气,魔尊来那好说,要是其他来寻仇的,就他们几个的战斗力,还不得被人像是砍西瓜一样,一砍一个准。 时七嘴角勾起,偏头看向了贺星寂,“少尊,看来是尊上来找我们了,看来我还是适合去魔宫地牢里蹲着比较合适,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们了,那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我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甭管时七要不要去蹲牢房,我不想回去,难得来一趟魔界,土特产没给吃,最起码让我听下原本的无情昔戏多情瑜,魔尊大人如何在天圣结界戏弄仙门卫瑜,这等到传到人界又得过半个月了。” 鬼谷溪闷闷不乐地推了推贺星寂,胖乎乎的脸鼓起来,伸出拳头砸了砸贺星寂。 贺星寂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谢青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少尊? 整个魔界,大概只有贺昔的儿子贺星寂能称为少尊。 四目相对,贺星寂对谢青玄说:“等我们听完说书的,就回魔宫,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同我们一起去。” 谢青玄嗫嚅着唇,终究还是无话可说,点头同意了。 想来还有些奇特,少尊带着他去听魔尊的八卦。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奇遇,这就是拥有力量后的不同吗? 谢青玄幽蓝的眼眸里闪着亮光,仅仅是一点力量,就会引发如此大的不同。 如果他和饕餮多学些法术,那他是不是也能成为类似于是魔尊一样的人物…… 河洛书凝眸看着谢青玄,他明明应该胎死腹中的,为什么会活下来,他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产生于这个世界时,便是一种错误,当错误产生,便会有无数的因果随之而生。 可是,他无法杀了谢青玄,一来他打不过,二来这世界上该死的人多了,唯独没有一种该死,是因为出生该死…… 时七意识到河洛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瞧着有些别扭,像是正在进行一种痛苦的抉择。 只是时七不在乎,系统老是说她是坏女人,只是上次长安幻阵那次,众人被河洛书算计的死死的,这位才是真的算无遗策。 众人进了说书的茶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在台上端坐个眉眼昳丽的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紫色的纱裙,层层叠叠,不羁地坐在一个紫檀木桌子上,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天圣结界里贺昔和卫瑜相遇的故事。 话说三百年前的天圣结界,风雪是蚀骨的阴冷,一旦进入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就像是被灌了冷风,风只是纯粹的冷,扑面而来,甚至都不会拐弯。 高山迢递,关隘万重,可以驱剑纵横,驰骋在暴风烈雪之中。 外面天寒地冻,然而在风雪中有一处天圣宫,是得到成仙的仙人留下的居所,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天地间展开了一副黑白棋局,然而这个棋却是悬浮在了天上,执子之人必须要赢了棋局,而且一旦动作稍有凝滞,棋子就会落下来,如燕落沙洲,必死无疑。 就在这困难重重的情况下,贺魔尊身披金色铠甲,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也踏入了天圣的棋局。 贺昔坐在贵宾室,看着台下自己的属下在那信口开河。 “本尊怎么记得,当时自己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第49章 白泽 “尊上,东篱大人这已经是造谣的程度了,真的不用管管吗?谁能想到东篱大人竟然敢公然来讲云梦写的野史?” 一旁的侍卫名叫容易,肌肉暴起,衣服也随之给撑破了,看起来随手都可以挥起拳头下去和坐在紫檀木桌子上说书的东篱厮杀一番。 “四十九川这里既有仙界的修士也有魔界的魔物,如果在这见了血,以后你主人我的名声估计得更臭了,你还是什么都别干,就在这待着就行。” 贺昔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历代魔尊中手段相对温和的,结果她的属下一个比一个性格极端。 还很喜欢内斗,一个比一个能斗,只想一步步往上爬,搞出一系列的小动作。 党派之争不断,好像爬到她的直系下属能涨工钱还是怎么的,形势一片混乱,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只要魔物和魔修们能在四十九川安定地生存,不受人族和仙族的干扰,那就足够了。 其余的事情,贺昔懒得管,也不想管。 只要不做的过分,那问题就还不大。 这也导致他们干的事情都挂在了她的头上。 导致贺昔被称为是三界最冷心冷情,手段残忍的黑寡妇…… “尊上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一定兵不血刃杀了她,不让任何人想到是您干的。” “杀了她,她那份活,你来干,每年的税收你来算?” 容易面色讪讪,随后摩拳擦掌,“东篱大人这是恃宠而骄,不杀她,那属下给她个小小的教训?” 贺昔挥了挥手,有些不耐:“什么都别干,不过是说说书罢了,又不是她写的,你们抓不到写书的,在这拿个说书的顶罪做什么?” “有这闲工夫,不如赶紧给本座把云梦给找出来。” 而此时台下东篱说书,已经讲到了贺昔和卫瑜强行破天地棋局。 “说到此处,便牵扯到了一处秘辛,众所周知,在四百年前天地灾变之后,灵气稀薄,年轻一届的修士罕有到元婴境界的,但是卫宗主,当年便是其中之一。” “卫宗主原本在元婴修为,经此一役,被天圣结界压制到了金丹晚期,道心破损。” “在天圣结界之后,卫宗主转修卜算,加入卜算宗,而贺宗主晋升元婴,两人的修为自此翻转,天上地下,诸位细听。” 东篱也放弃了坐在桌上,直接站到了桌子上,微微弯下腰,放低了声音。 众人为了听清楚,不由得施加法术,伸长了脖子去听。 听八卦是人类本能,尤其是大人物的八卦更是不得不听。 但是他们都已经到茶座喝茶嗑瓜子了,还要这么搞! 卫瑜的本命剑名为蔷薇,是楼兰古国亡国之兵。 剑身上有血槽,剑身一旦见血,血液就会顺着纹路往下流淌,剑身却依旧一尘不染。 据说亡国之兵上自带冲天怨气,用来杀敌,事半功倍。 只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了这种剑的,遇到心神不稳的剑修,最后会陷入癫狂。 而卫瑜,属于是剑修那批钢铁直男中的钛合金,道心坚固得很,要不然也不能修炼到元婴境界。 剑通人意,蔷薇剑感受到了卫瑜的危机,剑身和剑鞘摩擦撞击,产生巨大的轰鸣声,飞沙走石,震碎了一颗棋子。 随后剑身化为千万把剑,在棋局之中横冲直撞,冲散了许多棋子。 贺魔尊也浮现惊喜的神情,轻轻地笑了笑,眼中噙着笑意。 素手扬起,召唤出了一只火红的浴火凤凰,凤凰携带着涛天的大火,席卷了棋面。 碎石横飞,空气里只有剑气破开棋子的声音。 随着棋局的破碎,一只毛发雪白,头上长着两个角角,四个眼睛的白泽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天降白泽,则世出明君。 也就说是如果得到了神兽,那么贺尊主就能成为魔界之主,而卫瑜就能统领修仙界。 这可是天降的机缘,于是在这时候,贺尊主的贪婪就显现了出来。 啊,是纨绔的,不羁的,贺尊主。 “待在这不要动,白泽是我的。”贺尊主的凤凰挡在了卫瑜的面前。 卫瑜静默地矗立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剑和冷漠的贺昔,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贺昔,从前他们结交的时候,她慷慨大方,不在意外物,没想到真面目还是和那些其他的魔修一样。 贺昔将神兽白泽纳入芥子囊,卫瑜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是他的境界破碎的声音。 强行破阵原本就忤逆了此处主人的意图,结果还强行夺了机缘…… 卫瑜顿时感觉到了多股杀意正在向着此处涌来,神情也随即冷肃了下来。 无数的暗器从地底下往上飞,像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鱼鳞,也就是当下唐门已经失传的暴雨梨花阵。 美则美矣,却是恶毒无比。 贺昔冷着一张脸,气场全开,运足一气,法力为护罩。 她的嘴角噙着冷笑,这种货色,就想取了她的性命,以为她是软脚虾吗? 然而贺尊主还是低估了天圣结界的恶意,在她防备着暴雨梨花阵的时候,原本破碎的天地棋局再次重组,笼罩在了天上。 而且由于没有白泽的控制,天地棋局便如同一块从天而降的钢板,要将二人在此地碾压致死。 卫宗主经过白泽一事后,略微看清了贺尊上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然而两人现在命悬一线,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于是卫宗主出手了,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御剑飞行,一颗子一颗子地落下,剑气驱动着白子,与黑子对峙。 终于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赢了。 棋局停在了两人的头顶,而卫瑜自己身受暴雨梨花阵,经脉受损,却还问贺尊上是否安好。 “无论如何,谢谢你来救我。”卫宗主道。 而贺尊上轻蔑地笑了笑。 “我和你结交,只不过是因为凭借魔界之身,找不到天圣结界所在,也进不来,需要仙气隐藏魔息,如今白泽到手,我留你一命,也算是仁义,以后便大路两边,各走各的。” 随后贺尊主便离开了天圣院,徒留卫宗主受冷风吹。 等出了天圣结界之后,便是着名的百道天雷劈渣女,啊不是,是考验尊上。 尊上的天雷比寻常修魔之人的天雷多了十几道,晋级元婴境界。 听到此处的贺星寂按捺不住怒火,伸手捏碎了杯子,“污蔑,我要杀了你们!” 周围浮起了一双双属于魔修和修仙者的气息,窥视着贺星寂这个毛头小子。 想动手?可以。 时七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贺星寂的嘴巴,把他拉到了桌子底下,悄声道:“你看我们这里哪个像是能打的?” 第50章 魔尊的属性框 时七这眼疾手快的动作,惊到了坐在一旁的鬼谷溪。 同没筑基,汝何秀? 想来他修习天书残卷修习了许多年,手速也没快到这程度。 这反应度,这敏捷度,一定是卜算宗有什么独门功法…… 如果时七能听到鬼谷溪的心声的话,大概会说:“单身二十五年的死宅程序员练出来的手速,让你一年敲个几十万的代码试试,我还能摇花手呢。” 鬼谷溪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魔修和修仙者拱了拱手,“我弟弟脑子不好,他瞎说的,大家别介意,大家继续听。” 某脑子不好的弟弟,贺星寂…… 他们的动作不小,吸引了正在楼上听书的贺昔的注意。 贺昔现在是元婴的境界,又是梦泽四十九山川的主人。 一念起,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目之所及。 这窥视转瞬即逝,然而却还是被河洛书捕捉到。 天眼之下,无所遁形,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贺昔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秀气的眉蹙起。 好家伙,她还以为他们跑去四十九川的哪里去玩耍了,又或者是要找个地方把时七给放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竟然来茶楼里来听她从前的风流韵事…… 而且在这故事里,她还是个冷心冷情,就差杀人夺宝的女魔头。 当着亲儿子的面暴露出从前的黑历史,还有比这种事情更让人觉得社死的事情吗? 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贺昔觉得自己从来没遇到过,比现在更加让她觉得棘手的事情…… 站在贺昔旁的侍卫容易,一直注意着自己顶头上司的神情,自然也注意到了贺昔面露难色。 他顺着魔尊贺昔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在最后的一排坐着几个半大的少年。 这几个少年看着修为不高,身上灵气稀薄,长得倒是个个都挺俊俏的,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现下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少女,正拿手把一个少年的头往桌子底下按,两人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还真是世风日下,魔心不古,现在这年轻一辈的小孩是越来越胡闹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却这般威武雄壮。 容易顺势拍了拍上司的马屁,“尊上,咱们魔界还真是人才辈出,想来百年之后,一定能向您看齐,带领咱们魔界往着更高,更快,更强的方向发展。” 甭管,反正就闭着眼睛夸就是了。 贺昔手中握着雪白的瓷杯,闻言手指一动,瓷杯顿时化为一堆白色的粉尘,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的水在转瞬之间也升腾成了水汽。 拍马屁也是要看场合的好么? 她搞不懂这些属下每天都想着进攻仙界做啥子,魔界这四十九川是放不下他们吗? 她叹了口气,颇为惆怅。 有些怀念她的死鬼老公,不需要她说什么,立刻就能知晓她的心意,脑子还好使。 容易察觉到了魔尊很不高兴,于是他又仔细瞧了瞧,鹅黄色的长衫,及腰的长发,现在正被按着像个姑娘似的少年,不是他们的少尊又是谁? “尊上,那……那是不是少尊?” 贺昔垂下眼眸,“没错,那就是你们的少尊。” 平日里装死的系统终于上线,“主人,贺昔现在就在楼上,你们要不要跑路?” 时七现在正按着贺星寂的脑袋,闻言手一个颤抖,直接把贺星寂的头往着地面上按了下去,险些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系统,你就如实说,我能接受,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嗯,怎么会呢?”系统弱弱地道,它又不会时时刻刻监控这个世界所有角色的动态情况。 “每次遇到倒霉的事情,不到火烧眉毛了你不说话。” 时七压着怒火,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要被系统气得原地去世。 “跑什么跑,现在跑不就暴露了吗?” “那主人你打算怎么办?” “假装无事发生,待会就跟着谢青玄一块走。要不然面临的就不是社会性死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物理死亡,魔尊大概会把我们都关到地牢里。” 时七不无悲哀发现,自己在修仙界混的越来越差,地牢都已经成了她的快乐老家。 遥想以前在蓝星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交通违章都没有的。 贺星寂伸手去抓时七的手,瓮声瓮气地道:“我知道了,你可以现在把你的手拿开,别压着我的脑袋了。” 时七松开手,蔫地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 河洛书和时七的目光对上是,看穿了时七担忧的事情,随后唇角露出了一抹。 东篱站在檀木桌上,紫色的纱裙无风自动,“天圣棋局一战之后,卫宗主痴心不改,跟随者贺尊上来到了魔界,之后便撞破了贺尊上,和已经逝去的魔君卿卿我,至此道心破损,转修卜算。” 嗑cp这种事情,可以随便嗑,但是千万不能舞到正主面前。 红色的火焰缠绕住了东篱的脖颈。 她分明有别的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方式来出手,只是偏偏选择了东篱说桥段中的招式。 “你给本座仔细讲讲,逝去的魔君怎么了?” 人高马大的侍卫推开了贵宾室的门,双眸通红的魔尊手里握着一团火,火红的火焰内芯里带着点蓝色。 “魔尊这火焰,有点像是燃气灶,蓝色火焰温度是2500-3000度,魔尊的手是不是极为耐高温的材料?魔的身体是不是和人类不一样?”时七认真地问了下系统。 系统沉默了下来,默默翻出了个工具,分析了下魔尊的组成部分。 一个普通的人类,氧占约65、碳占约18、氢占约10、氮占约3,钙占约2,磷占约1。 从分子水平上说,水约占人体约60,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占人体约14,蛋白质占人体约17 然而魔族的构成不同,碳氢氧的占据比例高达80以上,已经不是碳基生物了。 魔尊的属性主要是氧39,磷20。 “主人,如果你试图用蓝星的科技来分析着世界的一切,那么只会徒劳无功,这些数据分析毫无意义。” 时七如同深井一般的眼眸亮了亮,“系统,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天眼和河洛书的不一样吗,能看到物体的属性,长宽高密度各种各样的数据。” “这个属性框在一般的人类身上看不到。可是我在魔尊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类似的属性框。” “而且目前是,可编辑状态。” 时七点开了属性框,点了下edit,氧气45,转瞬之间,火焰蹿了起来,容易的眉毛胡子被猝不及防地烧了个干净。 时七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叫你瞎搞。 第51章 你的队友,发起队内群聊 容易伸手去摸了摸自己脸上焦糊的眉毛胡子,内心极为沉痛,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愣神的瞬间,东篱的身形原地化作一团水雾,消散在了火焰之中。 烈火化作一条条火蛇向着东篱的方向追了过去,火焰残余的温度烘烤着,这茶座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东篱和贺昔自幼相识,贺昔是梦泽的幽川所化,是天生地养的魔物,而东篱是那一座山的山精鬼怪,在人界如果受到山民的供奉的话,还有机会会成为山神,受香火供奉。 只是身在魔界,便只能修魔,因此便成了这梦泽四十九川中最自由自在的魔。 她的声音飘散在茶座上空,“打架可以输,但是我喜欢的情侣一定成真,不成真的话我就要造谣了。” 贺昔管不了她的手下们,虽然他们拍马屁很在行,只是干活一个比一个糟心。 东篱是其中罕见的还算干活靠谱的手下。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工作不饱和到要来茶座讲自己boss的八卦了。 “找死。”贺昔淡漠地吐出了两个字。 茶座的众人缩着头不敢说话,这可是元婴期大佬,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们捏死的魔尊。 世界上有什么世界比在正主的面前讲正主的八卦被发现,更让人绝望的事情吗? 不,没有。 如果只是编排她的话,贺昔倒也不在乎,毕竟凶名在外和艳名在外相比,还是后者更好些。 但是一旦涉及到她的那个死鬼老公,贺昔便不得不在意。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笑我、轻我、皆可泰然而处之。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不要理他,只是涉及到如同生命般重要的人,那便一分一毫也不可让。 火焰从贺昔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八朵蓝色的火焰往着八个方向追踪东篱的身形。 “你最好跑地远点,被让本座抓到你,不然一定滚把你碎尸万段,熬成骨头汤。”贺昔一时气急,愤怒地吼道。 石破天惊,平地一声惊雷。 时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和盘子都变成了碎片。 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未尝得以幸免,为了避免魔尊迁怒,都安安静静地跟个鹌鹑似的,坐在一块就是一群的鹌鹑。 此时队友开启了队内语音,传音入秘,开启四人版本的心灵感应。 鬼谷溪这招在司天监经常用,只是对于贺星寂和时七还算新鲜。 而一旁的谢青玄被队友排除在外,踢出群聊。 鬼谷溪:“魔尊肯定很生气,八方追觅的法术都用上了,这可是要用上一缕真魂的术法。用起来堪比是真身一样强大,这说书的怕是要惨咯。” 贺星寂:“虽然东篱姐姐时常惹尊上生气,但是她在数字方面又极强的天赋,梦泽四十九川的税收和各种支出都是她在进行汇总计算。尊上不会杀了她的,大概会把她抓起来关在地牢里,让她继续干活。” 时七:“……” 打工人震怒,这和死了之后还要你成为数字生命继续打工有什么区别。 人可以撑死胖死,但是过劳死实在是太惨了! 鬼谷溪:“咱们现在跑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准贺昔大人之前就发现我们了,毕竟那可是元婴的修为。时七,也别怪哥几个不帮你,只是今日的天时地利人和实在不好,正好撞到了魔尊本尊。” 时七:“我也没真打算逃跑,你们来就已经多谢了,就算现在跑了又如何,要是魔尊也来个八方追踪来追我的话,那我肯定跑不掉。” 这修仙界的追踪还都挺玩命的,还自带追踪功能。 河洛书:“今日一见那位说书的东篱大人,是要长命百岁的面相,应该没事。” 鬼谷溪:“河洛书,你知道魔族的平均生命是五百年吗?一些修为高深的魔,甚至能活上千年,你这是咒人呢?” 时七:“为什么修炼后魔族能活那么久?” 鬼谷溪:“就和修仙类似,修炼的过程中,会把经脉的杂质祛除,只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生存,如此身体便会一直保持在精力充沛的阶段,那么就不会衰老。与之相反,不能修炼的魔和其他的魔相比,就像是蜉蝣一般。” 时七抬起了头,不经意间和贺星寂四目相对。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河洛书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群聊沉默了下来。 等魔尊杀鸡儆猴结束之后,大概下面就是他们几个要倒霉了。 系统问时七道,“主人,上一世你死在了二十五岁,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你想要活到什么时候?” “我想活到六十五岁。”时七毫不犹豫地答道。 “六十五岁是不是太短了,查询了数据库里的数据,在二十三世纪的蓝星,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可以达到八十岁了。” “六十五岁就足够了,六十五岁就可以退休,再也不用工作,还能拿养老金。要是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都在的话,那就足够了。” 人总是贪婪的,在一条漫长的道路上不断地往前走,只能看到前方。 源源不断的欲望,就像是一座座山峦高峰。 活得久的,只能活得更久,乃至是长生,长生之后又要做什么,也许他们自己都不曾想过。 于是她不奢望过多。 “主人,一定会实现的。”它回答说。 无论是谎言还是真心,时七此时也相信。 漆黑的茶座一盏又一盏的灯熄灭了,随后是极昼。 四十九川的极昼和极夜每两个时辰就会切换一次。 天地间一片明亮,灰尘在阳光下轻飘飘地飞舞着。 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贺昔的身后跳跃出了一只火红的火焰形状的九尾狐狸,狐狸迈着矜贵的步伐,从贵宾室一跃而下,在各个桌上都跳跃了一遍。 仿佛猫在逗着老鼠,龇牙咧嘴的,享受着魔修和修仙者的畏惧。 时七收回手后,乖巧地侧身站在一旁,脑海里百转千回,为什么她能看到魔尊的属性框? 刚刚调整了氧气的比例之后,贺昔手中的火焰在陡然间便燃烧地非常旺盛。 换个思路,如果她把氧气调整为0或者把水分调整为0,那么是不是就会导致休克而死…… 不能这么做,你可是法治社会的良好公民啊,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杀魔同理。 她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眼眸恢复了清明。 “河洛书,你的天眼能通古今,能见未来,那能不能给我预测下我以后是什么样的?” “以未筑基之身,手劈元婴,脚踩虚神。” 第52章 C语言修仙从入门到放弃 火红的如烛照一般的狐狸眼睛怼到了时七的面前。 时七的瞳孔陡然间收缩,被滚烫的火焰烧的陡然间滴下了几滴汗水。 狐狸的尾巴卷起了时七的腰肢,顺带着把河洛书,鬼谷溪,贺星寂和谢青玄一块卷起来。 五个尾巴倒挂着五个人,还自由自在地晃了晃。 “嗷,烫烫烫!这狐狸尾巴烫的小爷我都要熟啦。”鬼谷溪抱怨道。 贺星寂垂下了头,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正等着家长批评。 “忍一忍,这狐狸是故意折腾我们呢。” 河洛书干脆就躺平了,象牙白的皮肤上露出一点点绯红的色彩,倒是有些梨花沾雨的脆弱感。 谢青玄则是茫然无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贺星寂毕竟是少尊,只要跟着他,那就不会受到惩罚。 在评估了利弊之后,谢青玄选择和他们几个待在一起,必要的时候立刻反水。 时七被狐妖尾巴得头脑发晕,在晃晃悠悠之中,她看到了狐狸头上的属性框,把原本四十五度的温度调成了三十七摄氏度。 原本滚烫的温度立刻变得温度适宜了起来,仿佛泡在了温度适宜的温水之中。 众人被狐狸拎着,从一层的大堂一跃而上,来到了贺昔的面前。 房间的门应声而关,元婴阶段的精神屏蔽极为强大,隔绝了所有刺探的目光。 “别以为你们的那点小九九本座不知道,既然你想帮她,那就一起被关好了。好好的少尊不做,非得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贺昔存了戏弄的心思,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贺星寂的脸。 嗯,有点幼稚,还有点可爱。 贺星寂眼角微红,怏怏不乐。 “下次莫要如此了,你是魔界的少尊,当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贺昔伸手把火红的狐狸收入了血脉之中,狐狸在她的灵府里尾巴被烧着了,抓着尾巴嘤嘤了几句。 贺昔有些纳闷,今天她施展法术总是觉得没那么得心应手。 如果在别的场合,贺昔这么训斥他,他也许还会听进去几句。 只是听过了贺昔的往事,贺星寂那点敬畏还没升起就熄灭了。 “遵命。” 贺昔一时不察,低声笑了笑,昳丽的眉眼里带着些许的柔情。 贺昔这一身反骨,看着乖巧,实则不然。 “除了外表,你和栖梧倒是没一点像的,倒是有些像我。” 贺星寂抬起头,在魔君死后,他的名字便也成了一种禁忌。 风栖梧…… 而他深知贺昔不喜他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像父亲,睹物思人,更何况是两个极为相似的人。 今日却能听到母亲说他像她,那是不是代表着,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他,哪怕一点点也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分明她脸上的神情。 一只金色的机械蝴蝶浮现在她的掌心,蝴蝶闪动翅膀。 不过是转瞬之间,一道巨大的法阵在地面上展开,转瞬间便把众人拉了进去。 一步送到了魔宫的地牢门口,在地牢门口,谢青玄欲言又止。 现在如果再说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是不是晚了,而且是百口莫辩的那种。 贺昔转身离开,“容易,把少尊他们都压到牢里,关起来。” 容易搓了搓手,“少尊,得罪了,这次你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再乱跑。” 一阵强大的罡风席卷而来,众人被扔到了地牢里,门上的锁被附着了一道金丹期的禁制,这下子算是彻底逃狱无望了。 月光透过窗照了进来,又冷又凄清。 时七去自己的卧榻,把那一铺一盖分成了两份,她一份,他们四个一份。 干草也分散了下。 原本自己的豪华单人间监牢,就这么成了拥挤的集体宿舍。 系统撺掇道:“主人,这可是大好的机会,现在和你关在一个牢房里的,有懂起奇门的,有懂天眼的,还有懂是机械制造的,正好可以把他们的脑子都挖空。” 时七懒懒散散地抱着被子,打了个哈欠,“系统,你不做传销真的可惜。你觉得这几个的脑子,哪个好挖,来,你来随即挑选一个幸运观众。” 系统冷哼了一声,不愿意搭理时七了。 有的时候时七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懒鬼,真的好气! 谢青玄坐在墙壁旁,斜斜的靠着,本来以为,今天能找到个师父,就此就能脱离四十九川那个鬼地方,不再不人不鬼地活着。 没想到被他们几个家伙拖累,竟然来到了魔宫蹲大牢。 果然人生低谷这种事情,没有低,只有更低,和低到无以复加。 河洛书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耳尖有点红,好似闲花照水。 鬼谷溪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低声说:“河洛书,你害羞个啥子哦,现在和你盖在一个被窝里面的可是我们几个大老爷们。” 时七翻开了系统给她开辟的工作区,打开了cad绘图软件,今天在贺星寂的工坊里,看到了那套人体外骨骼的架构。 对于贺星寂的同情只不过是占比极低的一个小的因素,实际原因还是遇到了超出了这个世界发展水平的家伙。 有种他乡遇故知,遇到了同好的激动。 她重新计算了一遍部件的重量体积和契合度,然而在数据层面重新计算了一遍,如果没重新搭建起模型的话,那便远远不够。 时七把外骨骼的模型搭建好后,设置好了各项参数,并开始页面预览,进行可行性运算。 贺星寂从地面上拿出了一把干草,按照一定比例开始手工编织一个小版的模型出来。 两人此时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看起来都像是在玩。 河洛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罗盘,依照惯例开始每日一卦。 系统看时七在那绘图看得无聊,把监控放到了河洛书主视角,不仅非要自己看,还要在时七脑海里开个大屏。 这么大个屏幕,忽视真的很困难…… 明知道系统是故意的,可是如果她不和河洛书说两句,系统大概是不会消停了。 “系统,你说,你又想干啥?” “主人,身边这么多优秀的同龄人,你难道就不想学习学习吗?” “系统,我真的会谢。我一个二十五岁的社畜,披着马甲又不是真的十岁小孩,知道了,不就是想让我去问河洛书天眼的事情吗?你还真觉得河洛书说的是真的,我能不筑基把元婴给撕了?” 系统满怀期待,系统蹬鼻子上脸,时七都看不到自己的工作区了…… 时七看向了河洛书:“你不是有天眼吗,为什么不用天眼,而是要用罗盘占卜?” 河洛书回过神来,随后道:“天眼的力量存在局限性,一旦深入使用,便会不由自主地窥探更多更深,反倒会导致影响世间的因果。” “那我的天眼和你的力量体系可能不一样。”时七眨了眨眼睛,“我不能看到过去未来,只能看到五行运转的气,就像是彩色的云,倒是乱飞,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属性框你懂吗,就是在每个不是人的东西上,就比如花鸟鱼虫的脑袋上,都顶个框框。” 河洛书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司天监的记载里,在千百年前,确实有一代前辈也有天眼,他也能看到你称之为是属性框的东西,虽然后来他疯了,但是留下了一部着作,叫口语言从入门到放弃。” “c语言?”时七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了句。 第53章 邪魔外道的时七,初见端倪 河洛书有些迟疑不定,只是从时七突然间亮起的双眼大概猜测到,那对于他而言不可理解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c语言从入门到放弃,对时七而言是极为熟悉的存在。 时七手握紧,激动地凑到了河洛书的面前,“你还记得那本书里写的是什么吗,能不能把它的内容写出来。” 河洛书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是一本普通的书籍的话,我倒是能过目不忘。” “只是那位前辈写的实在是诡谲多变,难以理解,我只记得有一长段的文字,里面前言部分写的是发展史,重要性,广泛度,关键字,命名空间,输入和输出,缺省参数,以及关联上了一些修仙各个阶段。”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被系统骗到这世界的锚点,但是时七没想到在自己之前还有个程序员。 只是没想到,这位老兄最后修仙把自己修成了疯子。 “在他着作的最后部分,说的是他来自第八级文明,被降维打击来到这个世界,并在这个世界开启了三维展开。” 系统和时七同时被这个名词惊住了。 降维打击,三维展开…… 这绝不是能从河洛书一个本土修仙世界的普通人口中能说出的名词,即便他身负天眼,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就像是管中窥豹,坐井观天,在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不能理解其他维度发生的事情。 “那书籍的作者是谁?那位前辈的名讳是什么?”时七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问道。 “叶堇。”河洛书轻声道,雪白的长发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着点点的银色光芒。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仿佛两片轻飘飘的叶子,只是飘落下来的时候,却惊起了无数的波涛骇浪。 系统息屏死机了,再也没了声音。 如果系统试图狡辩两句的话,似乎还能有点回旋的余地。 只是现在,反倒了坐实了。 时七沉默了下来,随后微微弯下身体,耸动着肩膀,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随后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都没了力气。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时七,只是一个百年前就已经故去的疯子罢了,时七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河洛书尝试性地问了句,“时七,你认识这位叶前辈吗?” 时七唇角微微翘起,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有点飘飘然的。 明知系统在一直隐瞒她一些事情,只是在当系统的创造者的名字被提及,谎言便会被拆穿。 时七的好胜心完全被激起,“系统,我要写本php就是最好的语言,而且还是整个修仙界全文背诵的那种,叶堇,叶堇……” 系统不说话,系统自闭了。 “久仰大名,并不曾见过他。” 河洛书从未见过时七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她时常很安静,安静到近乎沉寂。 只是当c语言被提起,降维打击,三维展开,还有那些他听不懂也不明白的事情被讲出。 当叶堇这个名字被提及,在她的脸上露出了那样开怀的笑容…… 时七双腿盘坐在地上,手撑在腿上,问道:“那本c语言从入门到放弃,能借给我看看吗?当然,等你回司天监的时候。” 河洛书点了点头,“我回去找一找,若是能寻到的话,便把她借给你看。那本书虽然一直珍藏在司天监的藏书阁里,鲜少有人翻阅。只是先前为了查找关于身负天眼之人最终的结局,这才找出来看了看。” 鬼谷溪的目光在时七和河洛书之间逡巡,默默把书名记了下来,若有所思。 谢青玄缩了缩脖子,拎着一点被子的拐角,坐在大牢的角落。 这鬼天气,可真冷。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贺星寂已经用地牢地面上的干草编制出了一个手作版本的人体外骨骼。 时七打开了脑海里系统另外开辟出的工作区,把cad软件调了出来,之前她绘制的模型已经运行测试通过。 那就说明是可行的。 时七把稻草的属性框调了调。 鬼谷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和贺星寂双腿一般大小的干草制造的人体外骨骼。 时七不是还没筑基吗,怎么能创物? 这丫头还挺能藏的,之前狐狸拎着他们当众示威,那时候是不是也是她改变的温度。 在座的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凑在一起都能当筛子用。 时七裹着被子,坐到了贺星寂的面前,打了个喷嚏。 “这个地方的弧度需要调整下,调整成斜度35度,稳定性会更高。” 她把属性框对准了关节部位,调整了下倾斜度,看起来果然流畅了许多。 “还有这个位置,可以加一根支撑轴,这样就能把这三个部件去掉,不仅能增强支撑力,还能减少整体的重量。” “……” 时七每提出一个修改意见,就立刻对属性进行调整,等她调整完,就已经得到了一副完整的加了强度的双腿外骨骼。 贺星寂穿上了这幅稻草做的双腿,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扶着墙缓慢地走了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贺星寂慢慢地走。 坐在牢房角落的谢青玄也看着贺星寂走,他突然就有点释然。 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不可违背,只是如果尽力作出改变,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 他伸手去触碰了下自己的睫毛,在睫毛之下掩藏着一双彰显着他是仙魔混血的双瞳。 只是平日里他总是低着头,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脏兮兮的乞丐长得是什么模样,于是就这么侥幸地躲藏了这么多年。 普天之下,仙术还是魔道,总有办法能隐藏他这一身仙魔混血的气息。 只要他足够强,便无所不能。 谢青玄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了蓝色的奇诡的光。 多年之后,仙界魔界众人凑在一块聚餐团建的时候,想起了遥远时光中,在这个魔宫地牢里。 修炼卷死三界的谢青玄由此衍生。 而时七作为一个无所不能的“邪魔外道”,也由此初见端倪。 只是此时众人还只不过是一群看起来没什么用处,还老是惹麻烦的小少年。 鬼谷溪凑上前看了看,“阿寂,这次的双腿的模型,看起来比从前每次的都要好,说不定真能成,要是成功的话,那咱们就能一起走着大摇大摆地去逛街了。” 贺星寂慢慢地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渐渐地向前流畅地大步往前走。 外骨骼的支撑力足以让他只用很少的力,整个下肢就能有足够的力量往前走。 他走到地牢唯一的那一盏窗前,极目远眺,随后惊诧不已地道:“外面有人在打架,是蔷薇剑,卫宗主的剑。” “我师父和师兄师姐来救我了!”时七不由得笑了笑。 第54章 卫宗主和魔尊,月下之战 盈盈的月色下,江面升腾起朦胧的雾气。 时七凑到了牢房的那一扇小窗前,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师父可千万得打赢,她的豪华单人地牢,现在已经变成集体大通铺了。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从天而降,身形颀长,背着光站立在江面上,足尖荡起一层层涟漪,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剑尖指着面前之人,雾气升腾,看不清神情。 “把我徒弟放出来,便饶你不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像是威胁,反倒像是一个死亡通知。 墨发雪肤,眉眼冶艳,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不可攀,是卫瑜。 站在半空中的贺昔伸出手按住了眼睛,发出低沉的笑声。 她的手心骤然间冲出了一道猛烈的火焰,火焰带出的风把衣裙吹地鼓鼓囊囊的。 她隐藏在自己的火焰里,月色之下便出现了一抹极为耀眼的火焰。 “本来想同你叙叙旧来着,看来是不给我机会了。罢了,只要把你打倒,我们自然能坐下来好好沟通。”到了元婴期修为,贺昔便愈发信仰以武力镇压。 在天圣结界之后,她的修为便晋升到了元婴,而卫瑜还在金丹后期。 一个境界的区别,便是天壤之别。 然而贺昔却忽视了一点,卫瑜从前也是元婴的修为,现在的金丹期只不过是伪金丹。 卫瑜挥剑向烈焰袭击而去,在剑与火焰触碰的那一刻,强大的剑气和火焰的温度交织抵抗,在江面燃烧起一层浩渺的水汽,仿佛这江面就是一个声势浩大的舞台。 时七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样像是特效的打斗。 上次见到这么写实的场景,还是公司搞团建,他们一起去dance公司去看他们投资的太空电梯点火。 纳米飞丝拉着巨大机械装置,火箭燃料燃烧着,冷却池里的水汽就像是现在这样升腾燃烧起来。 高挺的鼻梁,绯红的唇,发间还簪着一朵繁华沉堕的玉兰。 她抬起头倏然间就笑了,轻声道:“卫瑜,你比起当年不遑多让。” 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她又遇到了他,还是在她的地盘。 一辈子都绝不踏入魔界半步的剑修,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为了救他的徒弟。 她收回了火焰,刚才那一瞬间胜负已分,已经没有继续这场打斗的必要了。 “从上一次仙界百盟之会之后,我们便再也没见过了,粗算也有百年。” 卫瑜缓缓地闭上眼睛,将剑尖再度指向了贺昔。 “你已经是魔界至高无上的魔尊了,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抓我的徒弟,又想要利用我做什么?”他冷酷地说道,眼神中除了冷漠没有其他的情绪。 贺昔收去了周身的火焰,看起来仿佛只是个纯真无害又美丽的女人。 她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后唇角翘起,伸手取下了自己鬓边的玉兰。 “怎么?我就不能是为了邀请你来魔界游玩,所以才开了个小玩笑吗?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坏女人。” 卫瑜一袭白衣,在月光下,竟有一种凄冷孤单的感觉。 他手中的剑垂放了下来,放弃了战斗…… “说,你想要什么,才能放过我的徒弟。” 贺昔抿了抿唇,她的手心跳跃出一道红色的火焰,顿时把那朵玉兰花,变成了一股随风而散的灰尘。 然而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她手中的玉兰花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不必担心,你的徒弟,那个叫做时七的女孩,在魔宫住的还不错。直接这么明白地告诉你,倒是有些浪费我一番苦心经营,你不妨猜一猜我所图为何。” 卫瑜的目光中酝酿出黑色的风暴,“我的耐心很有限,没时间同你周旋。” “在此之前,还是一块去看看你的徒弟,看完你徒弟,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贺昔的眼睛里闪着亮眼的光芒,轻松而愉快地笑着,“反正你打不赢我,我也打不赢你,只不过会导致两败俱伤。” 她饶有兴致地双手背在身后,在前面带路,在江面上如履平地。 脚底下有一对火焰,火光中映照出她狡黠的面容。 卫瑜看着贺昔的背影,此行来之前,他给自己卜了一卦,不宜访友,流连。 在这百年间,她的力量精进了许多,火焰纯粹的力量,轻若鸿毛,重若泰山。 他曾经也窥探过元婴的境地,只是心境不稳,跌到了金丹。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终须无。 后来他还成了整个修仙界中,修剑之人的反面教材,入学第一课,就要提及反面案例,卜算宗宗主卫瑜。 曾被一魔女戏弄,如今此女子已成了魔界魔尊,还一统四十九川,声名显赫,魔生赢家。 而卫瑜剑心破损,从修仙界最年轻的元婴,跌到了金丹后期。 放弃修剑,转修卜算。 剑客的剑只能是无情剑,多情总被无情恼。 后来还被好事者,三界中神秘的云梦大师,写成了话本子,广为流传。 不少人奉为圭臬。 “魔尊和我师父过来了,快收拾收拾!” 众人兵荒马乱地把被子叠了叠,把干草往角落踢了踢,乖巧地站在门口列队欢迎。 “咱们这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要不自然点,随便坐坐?”河洛书小声喟叹道:“小七啊,你可别忘了,哥几个都是为了救你才搭进来的,你可别忘了待会让卫宗主捞人把我们一起给捞出去。” “那是自然,我看了刚刚那打架的场面,我师父身上缠绕着的五行之气绝不比魔尊弱,真打起来我师父占优势。” 时七的脸上展开笑容,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黑沉沉的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来的。” 掉线了一会儿的系统郁郁寡欢,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和高光的咸鱼。 现在也懒得去和时七吵架了。 “主人,叶堇大神怎么会在这个世界疯了呢?你是不是听到名字的时候就猜到了。” “系统,等我出狱了我再给你仔细分析,你用脚趾头想一想便知道了,第八级文明那样的世界,一个划时代意义的天才,是因为病死的,你觉得这死亡原因,有可信度吗?” 贺昔带着卫瑜来到了地牢里,不无惊讶地看到了依靠着外骨骼能站起来走路的贺星寂。 卫瑜伸出手,隔着栅栏拍了拍时七的头,“怎么跑牢里来了?” “师父,你问你旁边的魔尊,她比我清楚我咋来的。” 第55章 时七和系统结盟,生产队的驴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卫瑜低声笑了笑,“你这孩子,原本就不聪明,现在倒是更傻了?” 时七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卫瑜,她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么? “师父,师兄师姐他们呢?” 卫瑜收敛了笑容,看向了时七,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师父的模样,“在卜算宗扫地呢,本事不大,闯的祸倒是不小。” “好了,小孩子嘛,闯祸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你看我儿子不也在这关着呢吗?星寂,过来和卫宗主打个招呼。”贺昔唇角弯弯,笑着说道。 贺星寂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眼眸里空无一物。 “贺星寂见过卫宗主。” 后面的几个人你拉我着我,我手肘撞撞你,扭扭捏捏地也过来见礼。 “司天监河洛书\/鬼谷溪,见过卜算宗卫宗主。” “谢……谢青玄。” 卫瑜闻言愣住了,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拉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时七和顾拾秋,季寒月在北国破蛇妖幻境的事情,拯救了整个长安的人,在人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修仙界也引发了关注。 作为师父虽然为他们免不得提心吊胆,但也与有荣焉。 直到知晓了他们在幽川边界的卜算,还被贺昔抓到了魔界来。 但是为何时七会和贺星寂还有司天监的人关在一起。 时七这小姑娘,看着安安静静不动声色的,怎么反倒有带坏那些循规蹈矩的少年的潜质。 卫瑜停顿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看来卜算宗的小徒弟也快要到叛逆期了。 只是无声的疯狂更加难应对。 “从牢里出来,我带你回卜算宗,回宗门再领罚。” “卫宗主,时七她没做错什么,她……她为我建造了这条双腿,她是我的,我的恩人。”贺星寂不由得开口辩驳。 怼天怼地的傲娇少尊,终于也有了磕磕绊绊说不出完整的话的时候。 贺昔愣怔地看着时七,她没想到,时七竟然会这样以德报怨,她不过还是个看起来十岁的小孩子,却比他们这些勾心斗角的卑劣的大人来得善良。 这是多么善良,多么美好的小姑娘,在沉默中竟然蕴藏着莫大的宽容。 贺昔的心下软的一塌糊涂,看时七越看越顺眼。 原本乌漆嘛黑又有点乱糟糟的头发,现在是自由随性,白的有点过分的瘦瘦小小的有点短命的样子,现在是娇小可爱。 时七垂眸看着脚尖,左脚尖碰了碰右脚尖,一时无语。 贺昔手心窜出一只九尾狐狸,狐狸打开了牢门,解开了门锁上金丹期的禁制。 “真是苦了你们了,来人,摆上一桌宴席,本座要好好招待下卫宗主和他的徒弟小七姑娘。” “尊主,宴席是摆在牢里还是摆在宫殿里。”一个侍卫探出头来,追问道。 “……宫殿里。” 深夜的江面波光粼粼,月色涌动,宾主尽欢。 时七也被安排到了一座画舫,洗个热书澡后,披散着头发在江面上吹风。 千万年后的明月,也还是如现在这般。 无论世界的文明如何变更,蓝星上的人类如何繁衍生息,地月引力才是亘古不变的存在。 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杳无音信,一点声响也没了。 平时系统念叨的就像是个唐僧,直到偶像失格,叶堇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疯子”。 时七反思了下,自己当着系统的面笑得太大声了。 主要是知道自己潜在意识里不可战胜的敌人也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承认当时他确实有几分欣喜,还幸灾乐祸了点。 时七问道:“系统,你在听吗,你是不是还在难过叶堇的事情?” “等河洛书回司天监,就能拿到叶堇那本c语言从入门到放弃,到时候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能知道。” 河洛书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笛子,一个咒语之后,笛子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慢慢地排列出来。 他慢慢地吹奏着乐曲,在远方的北国司天监里,一群剪纸小人挨个排排站,乖巧地顺着扶梯一步步往上跳。 叠高高,一阶一阶地爬到藏书阁。 小纸人的头上落了满满的灰尘,互相给对方吹一吹,互相蹭一蹭,结果都变成灰扑扑的样子了。 自从见到了时七听到叶堇的名字时,露出那样愉悦的神情,他便不由得有些在意。 这位百年前“疯魔的”叶堇,和时七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关联吗? 时七的目光悠远,忘着遥远的月亮,听到了清澈的笛声,在扶手上搭着的手指轻轻地打着节拍。 “系统,出个声。” “你每天就在我的脑子里,比我肚子里的蛔虫与我的关系更加密切,我们结盟,你也别天天藏着掖着了,我帮你查叶堇的事情,你帮我做任务,回蓝星,要是能直接把任务进度条拉满更好。” 时七说话懒洋洋,不紧不慢的,满口胡话。 只是当她以为系统自闭了,系统答道:“结盟成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你如果再对我隐瞒一些事情,说话老是藏着掖着的话,那咱们的结盟就散。” 时七笑了笑,“还有,下次如果要坑我去给檀渊当工具人,提前告知。还有,算了,还有的以后再想。” “悉听尊便。” “系统,你能少用四字成语么?我听不惯,你一个第八级文明的系统,怎么还文艺复兴了呢” “…”系统说,“我以后改?” 和系统达成一致意见后,时七便回房间休息了。 新的胡萝卜就被吊挂在了系统的面前,系统比生产队的驴有出息。 被设置了人性化思维的系统,大概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此也拥有了弱点,而且被驯化。 时七慢慢地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时七的头昏脑涨的,她想了下,主要原因大概是在江面上吹风吹的。 果然如果要做出决定的话,最好不要在晚上。 系统给时七量了一下体表温度,然后很笃定地道:“主人,你这是感冒了,你的脑袋很烫。” 时七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昨晚用脑过度了。” 她昨晚在梦里分析了一晚上的数据,天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的脑子疯掉了… “主人,你好好休息,这个世界医学资源匮乏,尤其是魔界,生病都是硬抗,很容易病死的。” 时九咳了咳,声音嘶哑,像是带着铁锈的刀刃,“那我要赶紧找师父去,我师父就是医生,我要赶紧治愈,然后立刻,马上,我就要回卜算宗去。” 第56章 时七筑基,拿着键盘去干架 时七的脸烧得滚烫,白皙的面容此时通红的,像是被暖炉烘烤了许久。 她觉得有一股极为玄妙的力量正在从外界传递而来,她而的身体就像是个空荡荡的容器,吸纳着外界的力量。 她慢慢地往着门外走去,试图去找卫瑜,治好这“感冒”。 一股气流贴着时七的周身自行运转,像是正在被一场春日的微醺的风吹拂着,有点醉醺醺的。 “主人,你现在可能并不是感冒。而是正在从炼气期迈入筑基期。”系统分析了下时七的身体状态,得出结论。 “可是我连气是什么都无法判断,怎么筑基?” “主人,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拿到了核武器的控制器,核武器正在蓄能,你得尽快去找师父他们。” “蓄能核武器?那可一点也不和平,就不能蓄能点别的什么吗?比如来个飞机,来把手枪?“ “再不济,来个机械键盘也行啊。这个世界好危险的说,人民群众中有坏人,老是抓我。” 系统觉得时七现在的思维能力降低了许多,正打算强制性接管时七的身体。 然而此时在时七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键盘。 时七神情恍惚的伸手接过了键盘,“系统,你看,修仙世界竟然也会有无线的机械键盘呢。” 系统觉得自己现在也挺恍惚的,甚至比时七还要错愕。 修仙界迟早要完…… 时七能拿着键盘干嘛,去干架吗? 她遇到坏人还得队友带着跑的体能,拿键盘去干架能赢吗? 时七身上那些流动的灵气却都掉转了个方向,源源不断地往着键盘里面灌注。 于是键盘的功能越来越完善,甚至还衍生出了背光的效果,红橙黄绿青蓝紫轮流在闪光。 时七那点头昏脑涨的症状全都没了,意识清明了不少,看着手里的键盘,眨了眨眼睛。 她的嘴唇苍白了几分,脱力地慢慢坐到了地上。 江湖之远,天地之大,她却总觉得,这个世界真实感不强。 只是当握着这个黑色的键盘的时候,时七却觉得自己极为的安心。 程序员的武器就是键盘。 当拿起了键盘,在她的领域,便是无冕之王。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之将亮,微弱的浅黄色日光透过窗,照射到了房间内。 系统看到时七的修为的确升到了筑基,只是她的经脉没有被冲刷,身体还还是处于封闭状态,没有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 她这个筑基,怎么有点像是假的? “主人,你现在已经筑基了,有感到什么不同吗?” 时七抱着键盘,沉吟了片刻,“是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我变强了,也变秃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起了以前天天早上起床,枕头上掉好多头发…… 系统也有些意外,恍惚之中,在它刚形成意识的时候,还只是个粗糙的框架,用线路搭载芯片,初步运行。 戴着眼镜的男人手指敲打着键盘,葱白的手指修长,在黑色的小方块上跳舞。 系统觉得自己被驯化的程度正在逐渐加深,它在试图在时七的身上去寻找叶堇的身影。 即便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性别还是所处的时代,还是性格和背景。 系统的电子音嘶嘶嘶的,时七捂住耳朵,觉得有点吵。 只是这行为有些掩耳盗铃了,毕竟系统住在她脑子里,捂住耳朵根本不好使。 “主人,你认真些,筑基可是修仙的门槛,你如果想要修仙的话那就得先跨过这道门槛。” 时七坐在地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坐得有点麻了。 她将腿慢慢的伸直,随后躺在了地上,“系统,我真的觉得自己变强了,但是主要的力量来源,在键盘里。我能感觉到,它正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灵气,就像是在充电一样。” 系统闻言检测了下时七手中的键盘,果然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中。 而时七本身体质之前在普通人类里算是健康状态,现在的状态是:非常健康,常规的疾病已经远离了你~ “系统,你说在修仙世界,有雇主会雇佣我敲代码吗?这键盘也没连接上电脑,玩不起来。我刚刚筑基的时候脑子不清晰,能再来一次吗?” “主人,这又不是游戏,不能归档重来。我查找了下卜算宗的典籍,里面从未提及过有人筑基的时候会分化出法宝之类的事情,但是有一种情况,和主人你的有些相似,那就是修剑的修士,会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炼化出心剑。” 时七闻言脸上动容了几分,抿了抿嘴唇,“听着的确有点像。” “心剑一般会随着主人的心念而动,能收到心海中,主人你试试。” 时七躺在地上,喘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人衰到极致的时候,必然会有转机,今天她就要玄学改名。 “剑来。”她喊道。 “键盘回来。”她纠正了下,她这是键盘,得换个口号。 “哎,回来啊键盘。” 时七从地上躺平的状态坐正,晃了晃键盘,她看之前大师兄收剑的时候可潇洒利落了,喊得就是这个口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 系统又去翻了翻卜算宗的典籍,自己一个辅助天命之子系统,都快要转行去做移动图书馆了。 “主人,你别晃键盘了,典籍里说,剑客如果驾驭不了自己的心剑,就只能任由心剑外放,收不回来了。” 时七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可是我以前吃饭的家伙,我驾驭不了它,不可能。” 时七变脸速度之快,让系统啧啧称奇,人类还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明明刚刚见到键盘,还像是久别重逢故友,就差泪两行了。 “主人,这是个修仙的世界,不需要你敲代码才能吃饭,你可以试试学点卜算宗的本事,至少以后还能去长安街上的司天监门口摆个算卦的摊子。” 时七有点后悔,自己让系统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 它现在已经开始给她做职业规划了。 时七拿起了键盘,目光沉沉,这键盘,是不是锁定了? 她按来了下ctrl+alr+del进入任务管理器模式,终于看到了键盘连接的主机是什么…… 第57章 里世界,修仙世界的开发者模式 时七手中握着黑色的机械键盘,身旁的世界渐渐从她周身褪去,意识遁入到了另一个空间,轻盈而自由,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在她的面前出现。 显示屏挂在一颗巨大的树上,树木参天,树叶笼罩了整片天空。 无数的0和1像是萤火虫的光点一般萦绕在她的身旁,充盈着整个空间。 时七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显示屏上一片黑色,等待键入。 她想了想,这会不会也是个编译器? cde a{ prtf(“hello world\“); } 点击运行,运行成功,出现了hello world 随着这两个字母的出现,就像是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一个庞大的里世界在时七的面前铺展了开来。 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屏幕在时空中出现,时七站在了大树的树冠上,眺望着空中上下漂浮的屏幕。 他们最近的距离不过几十米,而远的成千上万公里远,像是永远望不到尽头一般。 而此时系统的电子音出现在了时七的耳边,“欢迎来到修仙世界的开发者空间,用户时七,你已成功登入。” “恭喜你已完成支线任务修仙的002号任务,筑基成功,获得奖励机械键盘1,奖励已发放,秦注意查收。”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系统吗?” “是的主人。” “好的,那我就放心问了,系统,这些屏幕都是什么?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修仙者吗?” “是的主人。” “那我脚底下站着的这个树冠,难道是我自己的屏幕?” “是的主人。” “你是不是也是今天刚来的,平时你倒是挺话痨的,现在没话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觉得坏女人终究还是坏女人…… 即便是从盟友的角度而言,她也还是个坏女人。 系统机械的电子音有些闷闷不乐,“是的主人。” 它也是在时七筑基之后,和时七一起进入了这个世界。 只是当时七站在了那颗大树面前的时候,它是被锁定状态,动弹不得。 时七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意识一动,端着键盘又来到了屏幕面前。 用python也输入了hello world,也运行成功了。 “所以说python是世界上最好的语言,hello world要写三句,python只用一句。” “主人,但是这个世界很多人的屏幕都是c和c++写的,python可能不支持。除非你能另外开辟一个编程环境。” “如果把每个修仙者看作是主机,那么他们都会有一个相同的弱点,那就是病毒软件。” “原来你说的筑基,是修仙的基础,是这个意思。”时七没把系统的话听进去,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编译器上,开始写病毒软件。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黑色的键盘上飞舞着。 在原本的世界里时七还在公司的安全部做过一段时间,还是个正经的红客,后来才迁移到了研发部。 之前她就觉得当个黑客比红客要容易,只是当时在蓝星,当个黑客可是违法的。 只是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修仙世界,当个黑客也无妨。 一个完整的特洛伊木马套装程序含了两部分:服务端和客户端。 植入对方电脑的是服务端,而黑客正是利用客户端进入运行了服务端的电脑。 木马运行之后,会产生一个有着容易迷惑用户的名称的进程,暗中打开端口,向指定地点发送数据。 蓝星历史上有个着名的病毒文件,本质其实就是脏数据包,会不断地自身无序复制,还会去自动删除正常文件,从而起到危害正常文件的效果。 时七只是试着写一个木马,有备无患,在条件合适的时候,说不定会起到什么作用…… 系统看着时七在那敲代码,寻常的黑客不过是写木马文件,而时七写的木马文件就像是个流浪的强盗,不仅入室抢劫,还要把人家的地盘据为己有。 缺德,大缺德。 系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防火墙,庆幸上次主系统让它回总部的时候,它老老实实去升级了下。 要不然哪天时七要是想霍霍它可怎么办? “主人,你写的木马文件太强了,万一测试后,把对手给杀死了怎么办?” 此言一出,连续敲代码三四个小时的时七抬起了头,随后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下,低声骂了句fuck,然后开始着手写修复文件。 编程世界渐渐暗了下来,只有属于时七的这个屏幕亮着。 系统具象化成了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时七的旁边。 黑色的长发,冷冽的像是雪山一般的气质,高高在上,眼睛像是瞎了一般,没有焦距,像个无机物,五官狭长。 时七写完文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具象化的系统,抱着手臂往后蹦了下。 “草,你谁啊?” “主人,是我,系统。” “你这脸捏的不错,是不是参考了人家河洛书的脸?河洛书也就十三四岁,你这个形象大概有二十几岁了。” “不是的主人,这是我的原主人叶堇为我设置的形象。” “哦。”时七不冷不淡地答道,“你没事别拿个人形出来晃,我有点不习惯。” “主人,可是我们是盟友,你不应该嫌弃我。” 时七想了想,看着系统,双手抱着手臂,“好,随便你。” 她耸了耸肩膀,把修复文件和木马文件保存成两个工程文件,随后意识逸散,登出了里世界。 在外面的世界,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温暖的日光照在了地面上。 时七从地上坐了起来,去简单洗漱了下,便打算去找卫瑜。 还是尽快离开魔界,梦泽虽然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然而她一点都欣赏不来,只想赶紧回卜算宗。 持续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即将结束,一个温暖的春天,终于将要到来。 梦泽的江面上一个又一个的船只搭着木板,时七踩在木板上,绕了几十分钟,这才来到了卫瑜的住处。 卫瑜垂着头,墨色的长发晕染开,脸上因为愤怒带上了一层红晕,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沾染了血红的颜色,惨白的唇角溢出了鲜血。 一袭白衣被暗红的血压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中捞出一般。 时七快步上前,怔然,“师父!?” 第58章 升级防火墙,程序员修仙 系统适时提醒道:“主人,别再靠近了,师父的状态很不正常,你将灵气运转道天眼再看师父的状态。” 时七停住了脚步,按捺下了内心的疑惑,灵气运转到了双眼。 天眼既开,五行之气缠绕周身,卫瑜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草木的浅绿色,透着强大的生机。 只是此时有几缕魔气往着卫瑜身上的气息攻击。 时七不由得伸手去抓,只是抓了个寂寞。 她的意识淡出当前世界,登录入里世界,想看下卫瑜客户端的状态。 按照之前的那次登录登出经验,里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外世界不同,里世界里度过了六七个小时,外世界可能还没几分钟。 时七登录里世界后,意识飘到了离她最近的,和卫瑜在同一个方位的屏幕。 访问控制,是防火墙的核了: 防火墙主要通过一个访问控制表来判断的,他的形式一般是一连串的如下规则: aept fro+源地址,端口to+目的地址,端口+采取的动作 时七输入指令,随后开始查看卫瑜的服务器日志记录。 攻击日志有20多页,在被攻击的这段时间,卫瑜的防火墙cpu忽高忽低,网络有波动。 这个模式有些像是ip攻击,通过欺骗,使用相同的ip来模仿合法主机与目标主机进行连接。 攻击者在连接的过程中需要猜测连接的序列号和增加规律,在有效误差范围内,连接不受影响。 防火墙通过随机系列号扰乱,可以有效地防止攻击者猜测系列号。 只是到底现实世界里,卫瑜和谁打了一架,就不得而知了。 师父这大老远来魔界四十九川来捞她,她还没被捞出去呢,师父就要搭进去了。 时七想了想,自己能做的,好像只能把历史日志给清了,之后给师父升级下防火墙,又干回了老本行网络安全。 这段时间时七看了系统的源代码,学习了许多新的代码。 要是让她逮到是谁伤害了师父,她一定要拿新写的木马文件去扔他,拿脏数据砸他。 系统化身的形象站在时七旁边,沉默了许久。 它是个智能的第八级文明的系统,只是无论有多强大智能,它都无法自己来写程序,也无法自动迭代完善自身。 人类似乎从来都没意识到,身为人类的智慧和幸福。 过了几十分钟后,时七删除了卫瑜的历史攻击日志,顺带升级了防火墙。 针对随即序列号的有效误差范围进行对应的调整识别,增加了校验。 结束这一切后,时七登出了里世界。 卫瑜的身体似乎好了许多,原本受了重伤的模样焕然一新,只是删除日志不会导致原本的那些攻击消失,只是让他稍微好受些。 “小七,你做了什么?”卫瑜眯起了眼睛,收回了蔷薇剑。 时七笑了笑,“师父,我现在已经筑基了。” 卫瑜看着时七,笑了笑,耐人寻味地道:“那是你自己的机缘,藏好便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瑜没拆穿时七,时七也无法去解释。 她一个连气都不知道的人,竟然还筑基了。 甚至还看到了修仙世界的里世界。 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大概要从她是一个程序员讲起。 “师父,你是和什么人打架了吗?” 卫瑜说:“一个藏到了魔界的修仙者,修为在元婴,不知所图为何,我棋差一招,让他逃了。” 原来贺昔把卫瑜找到魔界来,是为了这件事,时七想着。 原来元婴的攻击方式,和ip地址攻击方式差不多。 烛光摇曳的宫殿内一片寂静,宫殿内一片幽暗,床上的帷幔微动。 门外空无一人,卫瑜便带着时七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蔷薇剑刀剑出鞘,剑挑起了床上的帷幔,剑尖指床上的贺昔。 刀光闪过,帷幔瞬间被切断,银白的刀面上,映照出魔尊贺昔冷酷的目光。 原以为会看到贺昔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看到了贺昔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 贺昔有些开心地看着时七错愕的面容,鼓掌笑了笑。 “本座的演技还不错,请君入瓮,只是没想到,请来的是个元婴期的家伙,也没想到你这伪元婴打不过他。” 元婴期一人便抵挡了千军万马,恐怖如斯,如同战神降临的战斗力。 卫瑜曾经是元婴期,只是后来道心陨落,跌入了金丹期。 让他跨级和真元婴打,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贺昔是故意害他想让他死,哪里是想要他帮忙的? 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而时七就是圈套中的诱饵,用来钓卫瑜。 调到卫瑜之后,卫瑜便成了诱饵,去钓另一条大鱼…… 贺昔是拿着吊杆的人,钓的是个真元婴的大能。 这个圈套是专门为大鱼准备的,只是鱼咬了鱼饵,他们却钓不起来。 “别这么灰心,卫宗主,今夜这家伙还是会来的,只要我们对那条缝隙有所动作,他就不可能不出现。” 黑衣的魔修刺客破空而出,从宫殿上方跳了下来。 卫瑜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刀捅到了魔修的腹部。 血流喷溅在了贺昔的身上,刺客浑身都是血,目光有点空洞,倒在了贺昔的床榻上。 时七还在发呆,而贺昔手指成爪,向着刺客袭击而去,火红的烈焰如同火舌一般,一下子将刺客的心脏烧了个对穿。 “补一刀,要不然就要诈尸了。”贺昔悠悠地道。 “你这魔尊,当的也不怎么样。”卫瑜出口嘲讽道。 将时七拉着手臂,带到了他的身后。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前些年杀了不少人,不过是常事,只是最近来得多了些。魔界的下属们各怀心思,靠不住,因此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了。” 贺昔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悬丝,身形单薄地像是个纸人一样。 生怕她什么时候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卫瑜说:“别装了,贺昔,装可怜这招,你几百年前就已经用烂了,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魔界还真是不知羞耻。” 贺昔打量着卫瑜,抿着唇笑了笑,“招不在烂,有用就行,如果缝隙被打开,届时天地灾变重启,到时候还分什么仙界魔界?共赴生死便是。” 第59章 元婴以上,不用放在眼里 贺昔笑起来的时候是很好看的,肤色洁白莹润,如月色般皎然,五官昳丽,带着高等魔特征的红色瞳仁,偶尔一笑,脸上带着两个小小的梨涡。 卫瑜弯下腰,与贺昔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情绪。 他伸手抓住了那倒在血泊里的刺客,转身离开了宫殿。 宫殿的门被推开,原本阴暗的宫殿顿时便被明晃晃的日光照亮了,光线里依稀可见飞舞的灰尘。 刺客的尸体在宫殿的地板上拖拽出一道断断续续的鲜红的血痕。 “魔尊,那我便也告退了。”时七看了看师父,犹豫着开口道,打算追上去。 贺昔微笑着点了点头,双眼如月牙弯弯。 自从上次得知时七帮贺星寂打造了那一双,他们称作是人体外骨骼,在她眼中是一双义肢的器具之后,贺昔看时七便尤为的顺眼。 恍然间,时七看到了贺昔的属性框,竟然加上了一层磨边,在虚虚实实之间,屏幕连接上里世界。 这是在其他修士身上从未见过的景象…… 她先前一直认为,只有非碳基生物,也就是无生命生物才会有属性值能让她调整。 而贺昔暂且判断为修为太高,原因不明。 但是这就无法解释为何贺昔的属性框为何会和里世界相连。 时七权衡之后,随即登入了里世界,反正外面的世界流速和里世界不同。 这次如果不抓住机会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其中的玄机。 在进入里世界后,时七发现贺昔的客户端与其他修士大不相同。 自从仙界魔界百年前的浩劫之后,便鲜少有元婴期修为的修士。 好在之前在长安历练到时候,顾拾秋和季寒月恶补了下时七的功课。 现在时七对修仙界的战力划分,才有个初步的认知。 在金丹进入元婴之后,便是另一个玄妙的境界。 道家修炼元婴又称道胎,先是大周天通,身体三开合,中脉现,三花聚顶,丹成,三田育婴。 在丹田里,有一个胚胎成为一个小婴孩。 这个小婴孩便是法身,人修成法身后,就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神通。 时七坐在属于她的服务端的那颗大树上,试图理解贺昔为什么会有两个客户端。 “主人,你在想什么?”系统具象化出了人类的形象,隔了一步,站在了时七的身旁。 它不晓得为什么时七在这颗树上长久地坐着。 时七思考片刻,“系统,元婴如果是人的分身,那么为什么要设置成虚拟机?这么宝贵的分身,难道不应该用防火墙一个个地保护起来吗?” “这样一点也不安全,不符合生物进化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修炼也一定是往着更优方向进化。”时七抿着唇,手撑着下巴,“所以一定有什么原因存在。” “主人,在第八级文明开发人工智能存在一个理论,叫做输入假说论,如果对人工智能不断输入外界信息,当获得足够多的信息的时候,并且符合十个标准,人工智能就可以开口说话。” 时七反应很迅速,“那么元婴作为虚拟机,被放在了外世界,如果它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它也能开口说话,就像是人的分身……” ……换而言之,是另一条命。 把虚拟机放在了外世界,就像是把鱼放入了江海,它会被动地接受海量的信息。 系统无机质般的眼睛动了动,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淡淡地笑了笑,“啊,河洛书说的,有一天我会以未筑基之身,打倒金丹,手撕元婴,好像也并不是毫无可能。” 木马程序可以通过虚拟机影响到了主机,甚至导致主机的瘫痪。 也就说现在在她眼中的世界,元婴以上,都不用放在眼里。 时七登出了里世界,外面的世界似乎还停在那一瞬间,她腿有点麻,踉跄了一步,慢跑出了宫殿。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卜算宗?”她轻声问道。 卫瑜随手把刺客的尸体扔给了一个魔族的侍卫,“查查这个刺客到底是来自何门何派。” 卫瑜沉吟片刻,“等为师好好洗个热水澡,顺便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然后再和你一起讨论一下回宗门的事情。” 时七还没反应过来,卫瑜的身影已经飘然远去。 “系统,师父他是不是和魔尊达成什么秘密交易了?我感觉师父怎么像是被抓住把柄了?被拿捏住了。” “主人,你怎么这个反而看不明白,你先前不是在四十九川的时候听过无情昔和多情瑜吗。”系统恹恹地道。 时七问:“那不是话本子吗,不能当真的。” 而且后来舞到正主面前的说书人,现在还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系统保持沉默,在它的时七观察笔记上,又加了一个不懂人类感情的标签。 突然间获得了自由,不用被关在牢里,时七竟然不知道自己去躺到哪里晒太阳敲代码比较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去找贺星寂,顺便看看贺星寂的人体外骨骼用的怎么样。 顺便看看他的工坊能不能借着用用,之前算卦程序进入了瓶颈。 贺星寂的工坊提供了新的思路,软件不行的话硬件来凑。 程序做不来的事情,那就造个机器出来。 要是开发顺利,还能找几个有钱的大佬来入股,之前在长安发现,大街上算命的瞎眼道士还是挺多的。 她从前在蓝星的超智能量子传输设备研究的时候,只负责软件程序的开发,硬件部分的设计打造接触的少,反倒思路闭塞了。 河洛书和鬼谷溪,现在都住在贺星寂的船上。 时七问了几个侍卫,弯弯绕绕地穿过鳞次栉比的船只,这才找到了贺星寂的船。 她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河洛书擦拭着长发,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像是银白的绸缎。 比他之前送她的流光锦的帕子还要亮几分。 时七的脑海里飘过了一个童话故事的名字,长发公主? 河洛书注意到了时七,一时间有些愣怔,相对无言。 第60章 开发个自动算卦机器,卖遍长安 鬼谷溪戏谑道:“又不是小姑娘,不就是擦个头发吗,脸都红了,要不哥哥给你擦头发啊,河洛书?” 本来还只是微红,鬼谷溪说完这话,河洛书脸整个红了,主要是被气的。 鬼谷溪手上捏了个诀,一阵温暖的风吹过河洛书的头发,打了几个旋。 片刻之后,河洛书觉得自己的头发干燥了许多,对鬼谷溪道:“已经擦干了,不用再吹风了。” 鬼谷溪收回了诀,小声道:“真废法力。” 他的双眼透亮,少年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看起来有些可爱,便让人生不出气来。 河洛书内心猛烈地想要大叫一声,羞耻感沸腾,却只是默默地把头发拿带子束了起来。 “我来的不是时候吗?”时七有些别扭地伸手放在了脖子上。 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曾经也在蓝星遇到过的,某种奇奇怪怪的时刻里。 系统看着时七,表情和平时里别无二致,漆黑的发,雪白的脸颊,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冷淡,却藏着点虚弱。 她似乎不是很擅长和人类打交道,反倒和程序,比如它交流的时候,更加的随性自由。 河洛书转过头去看了眼鬼谷溪,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唇,狭长的眼睛瞪了瞪鬼谷溪,有点生气的意味。 鬼谷溪见状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时七被这样的情况逗乐了,稍微放松,抚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走进了房间里。 “时七,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贺星寂抬头问道,浅浅地笑了笑。 他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手中拿着一个锤子,还有一些铁块,正在敲敲打打,见到时七进来的时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一副干草加强版的人体外骨骼他已经复刻了图纸,正在试图打造一副钢铁制成的。 当时他们还在蹲大牢,现在出来了,自然要改善下条件。 时七点了点头,“想造个机器,想借用下你工坊里的工具。” 她凑近了看了下贺星寂的图纸,和她之前讲解的时候的数据一模一样。 贺星寂果然是修仙世界里的理工宅,手工能力和计算能力都很不错。 “这张图纸上的关键数据都是正确无误的。”她赞许道,“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很不错的机械工程师,我是指,一个很不错的炼器师。” 贺星寂收起了图纸,“时七,你现在需要造什么机器?” “一个用来算卦的机器,它需要足够随机,但是要足够准确,也便于理解。现在我只想好一个初步的模型。” 她从一旁的纸张里抽出了一张,卷了卷,沾了点墨水,动作行云流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一个圆球形的镂空球体,里面嵌套了另一个球体。 这三枚铜钱会在随即的力的作用下,在里侧的另一个球体里再次旋转。 球体的下面会设置两个拨片。 每次旋转,三枚铜钱会产生结果,触碰球体下面的拨片,产生阴或者阳。 在球体的外面会设置一个显示的页面,将拨片的结果记录下来,直接形成八卦。 八卦的卦辞也会自动显现。 这其中涉及好几个功能,涉及的部件也会很多,整体搭建起来的成本不会低。 鬼谷溪和河洛书都懂占卜之术,鬼谷溪是鬼谷后人,承袭了鬼谷家的天书残卷,而河洛书则身负天眼。 “你这个器物,是不是用的是卜算宗的六爻之术来卜算的。”鬼谷溪正色问道。 他看了眼球体解析图里的三枚铜钱,还有在球体外部的示意图,便大概了解了功能。 “上次去长安游历,发现人间还是有不少道士占卜,我想也许一个正常运行的机器,要比那些骗子好许多。”时七解释道。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随身带铜钱还有纸笔记录卦象实在是太麻烦了,卦辞也好多,完全记不住……” 众人沉默了下来,原来这是卜算宗小弟子对于本门派算卦方式的抗议。 仿佛发现了实际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造福大众,初衷是不想学习。 鬼谷溪抱着双臂走了过来,身上指了指圆球里的拨片。 “但是我还是没明白,里面的拨片怎么会因为铜钱产生的结果变化,有的时候,我就举个例子,如果是少阳,少阴,这种情况怎么办?” “本来我想设置个红外线感应设备的,考虑到现在技术水平达不到,所以设置了个拨片,字面和花面图案是不同的,而只有在特定位置触碰花面或者字面,就是我们说的阴阳,那么拨片才会动。” 此言一结束,时七和贺星寂还有河洛书齐齐抬头看向了他。 “好的,我没问题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看就明白了。”贺星寂随口道,“我们可以尝试动手制造一个出来。” 说着,贺星寂伸手拉了下桌子上的一根绳子,一旁放着器具的摆架翻了个个。 另一面整齐地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各种各样大小的模具,主要是球体三棱锥圆柱体等立体的模具。 比起正面的一些工具设备,锤子钉子尺子之类的,这些模具趋于固定化,确实会少用些。 鬼谷溪跑了过来,感慨地咂舌,“星寂,我们相识好几年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个架子竟然还能翻过来的。” 他上前去,伸手拿了个镂空的球体,对着阳光在看,“我觉得这个大小就差不多,拿着不累,还方便携带,要是制造的太大的话,那肯定用着就不方便。” “如果你想要制造很多这样的机器的话,我可以和我师父商议下,由北国司天监出面协助。之前长安蛇妖的幻阵,如果不是卜算宗诸位的帮助,恐怕要生灵涂炭,权当是报答。”河洛书淡淡地道。 鬼谷溪放下了手中的球体,对河洛书正色道:“你要和他们一起造这机器,可是要沾染因果的,你不怕死吗?” “本就是将死之人,与天争命。” 时七挠了挠头发,“这想的有点长远,还没开始捯饬,通常第一个版本的都是有缺陷的,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制造成功,之后再看看能不能量产。” 贺星寂深有感触,“先把图纸再拆解拆解,这个地方其实我也没懂,怎么出现的八卦。” 鬼谷溪一把抓住了贺星寂,笑着道:“带我一个,就当是开眼了,舍命陪君子。” 第61章 不可妄言,不可舍命 时七微微愣了愣,片刻后,心上冰冷的荒原,开出了细碎的花,她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可妄言,我不要你舍命,我也不是什么君子,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合伙人了。” 河洛书浓密漆黑的睫毛颤动着,唇角动了动,垂眸点了点头。 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腰身挺拔,内心却动荡不安。 这样同说的话,又怎么能当做是妄言,分明是再认真不过了…… “那咱们就先做出个成品,再进行改良完善,先来做个算卦机器10版本。” 时七轻声问道,直直地看向了贺星寂,“这部分主要的打造工作就由你我来完成了,河洛书和鬼谷溪对于锻造工艺没有我们了解。” 正午的阳光透过时七的身形,勾勒的衣裙光芒灿烂,丝帛又柔软异常,宛若天边镶嵌着金光的云彩,瘦削的身体,沉沉的眼眸闪着亮光。 贺星寂看着时七灿如星眸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见到寂寂的星辰。 贺星寂和时七负责打造一些精巧的部件,而鬼谷溪则是被安排去烧火,将熔炉烧得滚烫。 河洛书稳住容器,等其中的铁水沸腾。 从硬件转到软件之后,时七的手艺生疏了不少,而且现在还是用着一个十岁小孩的身体,手指被锤子给砸了几下,有些疼。 日中的时候,众人吃了午饭,下午便继续打造,晚上的时候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他们发现喊口号的时候挺热血沸腾,然而当真正开始试图建造机器的时候,却是一件挺浩大的工程,更何况还是前人从未创造过的前所未有的事物。 这三人还是住在一条船上,时七独自回自己的房间了。 她可对和三个小少年住在一起没兴趣,又不是什么有恶劣癖好的怪姐姐。 河洛书却只能看着时七渐行渐远,走过一个个船只的甲板,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河洛书薄凉的嘴唇张开,却又转而阖上,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上摊开,像是要抓住一抹星光。 冰冷异常,滚烫非常。 直到时七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河洛书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流光锦的帕子,将帕子系在了眼睛上。 鼻梁挺拔,唇角带着淡淡的红色,肌肤白似雪,一头白发披散开来,云纹的布衣,被他穿出了一股子出尘的气质。 白发用一根黑玉簪子束着,是极为好看的。 像是夜晚高悬的月亮,高不可攀,可望不可即,皑皑白雪,一尘不染。 鬼谷溪走到了河洛书的身后,“喂,河洛书,你是不是中意时七?” 河洛书的唇角一点点下垂,最后定格成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她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 他的声音缓慢,不疾不徐,异常淡然,却让人不由得相信。 只是那双被白绸带掩盖的眼睛之下,睫毛颤动异常地快,不为人知。 鬼谷溪手里握着的天书残卷,残卷的书页轻飘飘地翻动着,并不把河洛书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你那是看恩人的眼神吗?”鬼谷溪皱了皱鼻子,问道。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鬼谷溪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果然河洛书开始伸手掐指去算,“你会孤独终老。” 鬼谷溪瞪大了眼睛,“你又看到什么了?!小爷怎么就孤独终老了?” 河洛书转身离开,只留下鬼谷溪神情复杂地站在船只的甲板上吹风。 河洛书每次真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开始预测这个人遇到的倒霉事。 泄露天机这件事有的时候损人不利己,而把河洛书惹毛了,即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这么做,他有的时候冷肃古板的像个小大人。 但是鬼谷溪开始深入地畅想了下,将来他为什么会孤独终老呢,难道是他已经寻找到了大道? 深夜的房间里,时七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叠着去改算卦程序的代码。 争取硬件和软件两手抓。 毕竟卫瑜已经来了魔宗,要是哪天又心血来潮考她功课,那场景不敢想象。 “系统,师兄师姐,还有黑龙都怎么样了?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还好吗?”时七轻声问道。 原本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也毫不相识,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牵挂的人。 她一直认为大脑和心脏是两个器官,但是有的时候,它们互相影响,相互作用,会变得兵荒蛮乱。 “都很好,黑龙在魔界拜了师父,他已经快要突破到金丹期了。师兄和师姐一个在后山,一个在藏书阁闭关,预计突破筑基,为半年后的天圣结界做准备。” “那都挺好的。”她轻声道,打了个哈欠,转身继续睡觉了。 而在魔界的一处,黑龙正在被他的周扒皮美少女蛟龙师父奴役,不是擦地就是洗衣服做饭。 顾拾秋在后山的山洞里被千年万年的剑意冲刷筋骨,身体浸没在汗与血中,还得把后山的山洞给拓宽下建造成石屋。 季寒月在百层的藏书阁一边整理千年的书,晒太阳,修补,顺带着还得画符。 这哪里是去补习突破,明明是被另类地当做是廉价劳动力。 深夜的魔界宫殿里,也是这江河遍布的幽川,山川之上建造的唯一一座宫殿。 九尾的火狐狸走在贺昔和卫瑜的前面,照亮了昏暗的宫殿。 贺昔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身后,金色的蝴蝶落在她的发髻上,振动着翅膀。 “我那死鬼丈夫,临死前的时候,总是怕我管不好魔界,怕哪天这些家伙不听我的了,给我留了许多东西。” “当年一见的时候,只当他是个寻常的炼器师,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娶他为魔君。” 他一身白衣,惯来颀长挺拔的身姿此时却微微弯了下来,以一种失败者的姿态。 为的是谁,他再清楚不过,她也再清楚不过。 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栖梧他天真,单纯,而我是个有心计,善于伪装的人,会被这样可怜又可爱的男人吸引,并不算是意外。” 第62章 贺昔与风栖梧 大殿之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 贺昔眉眼微动,而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白雪般的无暇笑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卫瑜心中一动,微微蹙眉,他天真又单纯,那么他就是笨拙和愚蠢吗? 他入卜算宗,试图勘破这一点,却始终不得其解。 当年天圣结界一别之后,贺昔回到了魔界,并开始了魔界征服杀戮的过程。 而风栖梧便是她手底下一个炼器师,能以极少的魔力铸造出极为精巧或者强大的法器,没少为她称霸的事业立下功劳。 他曾见过他一次,那是个极为姿色极为普通的男人,穿着灰蓝色的布衣,怀中抱着一朵玉兰花,那是刚从枝头上采摘下来的玉兰,还带着露水,珍而重之。 他诧异于一个魔修,为何要对一朵普通的玉兰花付出这么多的注意。 卫瑜明白,命运会以各种难以预料的方式,让不同的人相遇离别再重逢,因缘际会,便是如此。 与命运对抗,譬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试图勘破,更是愚蠢的笨蛋。 过了许多年,卫瑜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是当再次重逢时,他发现自己还是陷入迷恋,又或者只是不甘心。 第一次见到风栖梧,直到最后分别,期间发生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贺昔发现自己都记得很清楚。 那个笨蛋男人。 风栖梧加入魔界征伐的大军,是在她攻下第四十九川开始,那是她与他相遇的。 没有欺骗也没有隐瞒,也无需隐藏。 她就是个魔修,刚迈入金丹,和一群乌合之众一起,想要攻下魔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魔修。 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炼器师,给仙界魔界的修士都修理过魔具,被抓来修理攻击和防御法器。 他悠哉悠哉,没有一点紧张感,甚至有些迟钝,其他的一起被抓来的炼器师都都已经慌了神。 对于贺昔而言,他们对她的态度,她不甚在意,反正她也不给工钱,不干活就杀了他们。 这一日正巧下着磅礴大雨,贺昔打输了一场战争,失去了许多助力。 她借酒浇愁,之后便在宫殿里随便乱晃。 在临时的抢来的宫殿的最北角,比起皇宫的其他地方,这里凄凉许多,树木丛生,凋敝枯萎的花枝从阁内一直延伸到了外面。 破旧的檀木大门咯吱作响,上面绘制着工图。 即便是白天,这里还是阴森森的,像是个闹鬼的院子一般,凉飕飕的。 她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她看到了他,穿着一件灰蓝色布衣,纯粹的穷,眼神中带着惊愕。 贺昔想了想,“张三?” 他有些无奈,随后道:“尊上,你喝醉了,我是风栖梧。” 她定睛一看,随后点了点头。 “你是炼器师?” “正是。” “其他人都去哪了?本尊给他们工钱他们都不干活的吗?” “殿下,他们都跑了,因为你从来都不给钱。” “那你怎么不跑?” “我如果也跑了的话,尊上你会发现活没有人干,那么就会发现这一切。” 看着满屋子的破烂兵器,还有男人单薄的身形,贺昔的心脏被猝然间击中。 “你这人,是不是傻呀?” “是的。” 他从一旁的水盆里拿了一块帕子,沾了水,递给了贺昔。 贺昔接了过来,擦了擦脸,觉得意识清明了些。 他的眼睛合在一起,睫毛微动,说道:“尊上醒了吗,醒了的话该回去了,我要继续干活了?” 贺昔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桌面上,说道:“魔尊来考察工作,总不能看看就走,我要看着你干活。” 风栖梧果断地否认了,“尊上,请回去。” 贺昔低下头,轻声笑道,“如果我偏不呢。” 她像一只懒猫一样伸开了腰,“忙碌太久的话,会老去的,你啊,可不能为了一个没工钱的工作,把自己这一生的光明都耗费了。这是魔尊的命,必当遵守。” “兴许是一天,兴许是一年,兴许是十年,总归会死去的,更何况我只是一个低等的魔,也不擅长修炼,那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情,恕难从命。” “你这个人……是傻子么?” 他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入银盘一般清亮。 贺昔偏着头,才能看清楚的神风栖梧情,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她会觉得是句信口开河的谎言。 但是由这样一个人用这样的一种语气说出来,反倒觉得是有一种她不知道的玄机。 贺昔闻言双手环抱着腰,说道:“我要给你涨工钱,还要让你做我最忠诚的属下,因为如果有一天我闯祸的话,你肯定会帮我打掩护的,你会是个很好的属下。” 风栖梧闻言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答道:“我只会修理点东西,没法打架,在人情世故方面也做不好,我会让尊上失望的。” 天地间暗了下来,风栖梧提出了一只橘黄色的灯笼,递给了贺昔。 她对着风栖梧笑了笑,她觉得,这人可真傻。 也许有天她会有更合适的工作交给他…… 那是一盏特别的灯笼。 在灯笼里会上下浮现了一只和灯笼散发着一样光芒的蝴蝶,它会一直飞舞,直到灌注在其中的灵气消弭的时刻。 在后来他给她做了许多只这样的蝴蝶。 他总是轻声说道:“陛下,天色已晚,夜深露重,早些归去。” 于是白天和黑夜便有了明显的分割线。 她的心底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往往分别的时候并不是最苦涩的。 离别使人苦涩,但对再次相见的期待,就会变成甜味,覆盖在苦涩上面。 后来发现再也不得相见,便是漫长的苦海,无舟可渡。 他们走到了一条长廊,长廊里金色的蝴蝶在灯笼里生生不息地振动着翅膀。 贺昔伸手从一旁拿了一盏灯笼下来,拎在了手中,“再往前走,便是魔界的武器库了,便是曾经那场战争,我最大的倚仗,也是我此番对仙界最大的诚意。” 第63章 周扒皮美少女,蛟龙的奴隶 在各怀心思的夜晚,盛大的阴谋在无声地开场。 蝴蝶闪动翅膀,掀起了滔天的海浪。 在时七还在想着要如何把算卦机器制造出来,打算跟师父交差,顺带着去挤兑长安那些瞎子道士的生意,为卜算宗扬名的时候。 黑龙已经被他的周扒皮美少女师父带去打算毁天灭地了。 在上次幽州驿站一别后,黑龙没有跟着顾拾秋和季寒月去卜算宗搬救兵,而是选择孤身一龙潜入了魔界。 也是在这里天地间最后的一条黑龙,找到了他的近亲,一条断了龙角的蛟龙,云绵绵。 云绵绵让他戴着沉重的镣铐,于是他再次失去了自由。 她让他打扫卫生,让他收拾房间,让他做饭,她不是在拿他当同类,而是拿他当奴隶。 云绵绵知道他认识字,便给他扔了许多的修炼秘籍,甚至也不管是否适宜,一股脑地扔给他,还给他灌输了许多的法术,导致他差点走火入魔。 云绵绵在筹划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正在走向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黑龙正在希望云绵绵快快死去,这样他就能摆脱她的奴役。 云绵绵本身是一条蛟龙,漆黑的睫毛渐渐低垂,她继承了龙的特性,贪婪暴虐,能量蠢蠢欲动起来,在血管之中横冲直撞,强悍的力量几乎要把她的身躯撕碎。 腥甜的血液缓缓地顺着云绵绵嘴角流了下来,但她的手臂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力气,任由着鲜血沾满了她的衣襟。 强大的法阵在龙血的作用下催动,图腾从后背升腾而起。 随着法阵发挥作用,云绵绵的后背鲜血不断流淌,浸染了裙子整个的背部。 她的额头沁出汗水来,整个人像是被暴雨打湿了一般,汗如雨下,面色惨白,倒在了地上。 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发丝纤细而长,头发用一根简陋的黑色布带子束着,面容苍白地像是好几年没见过太阳,正如一个刚从坟墓之中爬出来的吸血鬼。 她的眼睛是惑人的紫色,紫地发黑,看起来像是漂亮的宝石。 但这漂亮并不平易近人,而是淡漠而疏离的,像是花谷里的毒花,只能远观。 看起来简洁而干练,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带着冰冷的寒意。 她的面容淡漠而坚定,以至于有些顽固。 朦胧之间看向了走近房间找蒜头的黑龙,黑龙金色的竖瞳,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担忧和畏惧,还有点做不得假的,幸灾乐祸。 在云绵绵的脑袋上,长着一双弯曲的白色断了的龙角,身躯拱起,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长条条。 头着地或水云气,两边生长出一对利爪。 黑龙怔了怔,有一瞬间的迟疑,而后问道:“师父,你怎么变成原型了,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的目光变得果断而冷漠,冷冷地笑了笑,随后压制着喉咙里的腥甜味,“我死了也拉你一起死,乖徒弟。”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死。”黑龙不是很理解。 在他看来,云绵绵本身强大到无可指摘,而且还是一个驭兽师,为何一定要想着毁天灭地,天地又惹了谁,不是这个想灭,就是那个想灭他。 “黑龙,你有拼死都要达成的愿望吗?”云绵绵吃吃地笑了,露出一抹堪称是疯狂而狰狞的笑容。 黑龙没有回答,此时无论是说什么,都不能平息云绵绵的疯狂,还有怒火。 “我有,龙族原本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种族,我们的祖辈统领了这片土地,但是妖族背叛了龙,还有那些可恶的仙族竟然背信弃义,在魔界攻打我们的时候放任自流。还有渺小的人类,他们也该死,他们的存在就是错误。” 黑龙沉默了下来,他是个没见识的龙,在司天监的牢笼里关了很多年,更没机会接触到龙族历史。 此时的云绵绵就跟要复国的慕容复一样,不管别人的死活,只要达成她的心中所愿。 白日梦这种东西,一旦是碰了,就像是碰到了一罐带着甜味的毒药。 明知是有毒,却还当做是蜜糖,一块块地咽下去。 全然不知早已毒入五脏六腑,侵蚀了自己的意志,腐蚀了自我。 云绵绵的脚底下生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来,光芒刺眼又明亮,随后又转瞬间熄灭,偃旗息鼓。 “还不快点去拿大蒜去做饭,为师对你很失望!没看到为师已经饿得没力气吃饭了吗!”周扒皮师父又在吆三喝四。 黑龙去拿两头蒜,转身到山洞外去升火做饭。 即便记忆中的那个人模样逐渐模糊,但是当初遇见他的时候,那个怦然心动的感觉,还是会留存在灵魂里。 云绵绵看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山洞,觉得有点有趣,但却不足以让她动容,露出个笑容之类的,倒是想再在他身上加上点镣铐。 这条黑龙真是给龙族丢脸,太弱了,想当年她可是三天筑基,十天金丹,一个月元婴。 这都多久了,她给他灌点法力还成长不起来。 但是黑龙的话倒是刺激到了她,她绝不要就这样地死去,她要孤注一掷,让这世间所有人都看到龙族的尊严。 天空出现了异象,许多拖着蓝色尾巴的白色星星从天而降,它们从天空的一端开始飞翔,坠落到地面上。 云绵绵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夜晚,那实在是太久远了,在魔界统一之前,天地还没有灾变,灵气还充沛地不像话。 她和朋友们一起坐在山坡上,迎风送来恬淡的花香,那样地安逸快乐,只是后来,他们都死了! 从天而降的那些流星,短暂地在世界发过光,照亮过她。 她看向了那顶黑漆漆的天空,再也没有流星划过,眼神暗了暗。 黑龙的手里端着一碗面,上面撒了点葱花,还放了两颗剥好的蒜,端到了白绵绵的面前。 云绵绵吃完之前,黑龙不许吃饭,这种奴隶主的作风,让黑龙无话可说。 吃完饭后,黑龙端着碗出去刷碗,一言不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日常发完疯吃饭就睡觉的云绵绵,此时却还醒着,甚至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带着裂痕的长鞭。 “和我打一架,我让你三招,你赢了的话,便可以离开这里。” “如果我输了呢?” “我要你的一只眼睛,或者,你替我做一件事。” 第64章 断了角角的小白龙 黑龙问道,“为何要我的眼睛?” “因为太好看了,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我要去探望他,得带些伴手礼给他。” “怎么,难道你不想赌一把吗?” “为了自由,垂死挣扎一下?” 她的笑容异常的冰冷,既不是嘲讽,也不是愉快,只是单纯的一个表情而已。 在她的眼中,黑龙就是一个可以随意驱使的奴隶。 黑龙垂头丧气地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认输。” 云绵绵看着黑龙,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条丢脸的龙!” 黑龙看着面前一头银白色发的女人,她的脸上带着淡漠的笑容,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 “算了,如果你现在把眼睛给我,反倒麻烦,我现在还没办法保存,所以,还是先留在你的眼眶里,你现在去给我办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是金丹的修为了,勉强够用了。” “你之前不是差点成为卜算宗的小弟子吗,现在去去,卜算宗的宗主和你之前为了救她才来到魔界的女孩,都在魔宫,混进去,去成为我的耳目。” 云绵绵这一波三折的回答,着实是让黑龙抖了又抖,他这一双眼睛到底是暂时保住了。 但是奴隶主又让他背信弃义地去魔宫打探消息,就像是头顶上悬着一把可能落下的利剑,随时可能让他丢了性命,让黑龙失去了对自由的渴望。 云绵绵的身旁竖起了一面面的镜子,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 水银的镜面明晃晃的,映照出魔族宫殿的环境。 时七躺在床上,在沉睡的时候,她被系统给摇醒了。 “主人醒一醒,你现在被偷窥着呢。现在正有人用术法在看你,别睁开眼睛,继续假装睡。”系统的电子音在时七的脑海里响起。 时七潜入了里世界,坐在属于自己的那颗大树上。 她感到里空间里被一股冷意充斥着,着朦胧的夜色,却看到黑色的雪花从天而降,像是鸟雀的羽毛般轻柔,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系统,既然你能检测到,把你的显示屏接到我的服务端,让我也看看呗,谁这么变态。” 系统:“主人,这是修仙界的正常术法,怎么能说是变态呢?蓝星不也到处是监控吗?” “蓝星的监控都是在公共场合,哪有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还开监控的,这要是被抓到蓝星可是要坐牢的。” 里世界飘着黑色的雪花,白色的流星从天空中划过。 系统发现时七这家伙,属于窝里横的类型。 平日里对人老是沉默寡言,一到面对它的时候,不仅要忽悠它,还要利用它。 果然程序员天生克系统。 在她的显示器上,时七看到了一个紫眸白发的,头上顶着断角的白龙,在她的身旁站着手上带着镣铐的黑龙。 黑龙看起来神情恹恹的,有些为难,似有所感,抬头向着虚空望去。 在他们的身旁用术法立着一面又一面的水镜,映照出幽川的各处,其中一处是她的房间里。 镜子中的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睡觉,眉头紧锁。 “我不想去做奸细,也不想做个骗子。”黑龙身体僵硬,小声道。 “那你就去死。”云绵绵的语气有些尖锐。 黑龙眉头紧锁,低沉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你这样我更想让你死了,龙族就没出过你这种懦弱无能的家伙。” “可是我在司天监的时候,有个朋友曾经告诉我,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人族是堕落的种族,他们说的话不值一提。” 黑龙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到云绵绵手中抖动的鞭子。 原本那些澎湃的情绪陡然间如燕落沙洲,停了下来。 云绵绵的手指扣住了黑龙的下巴,直到他白皙的面容勒住了两道指印,这才松开了手。 他默默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乖徒弟,这一切都是为了龙族的荣光。” 黑龙不理解,他觉得自己这周扒皮的奴隶主疯疯癫癫的,龙族本来都快要完了,她还得带上他一起嗝屁。 她向着时七慢慢走近,顿住了脚步,漆黑的睫毛颤动着,紫色的眼眸定定的,“看在这个人类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我会留她一命。” 她的面容庄严而美丽,紫色的眼睛空洞又暗沉,她是一条蛟龙。 时七压着嗓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龙族对于蓝星人的意义非同寻常,尽管她在努力劝说自己,这是一条坏龙,还是一条会偷窥人,存在虐待其他龙嫌疑的坏龙。 可是……她是龙哎!还可能是一条小白龙,虽然角角断了。 她一动也不动,任由着云绵绵的手指放在水镜上,仿佛触及了她的脸颊。 里世界里飘着漫天的黑色大雪,冰冷而潮湿的风吹拂过时七的面容,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动着的声音,听见那声音渐渐归于沉寂罩。 黑色的雪花,即便是落满了肩膀,她也不曾察觉。 天地间下起了漫天的大雪,云绵绵的身影被一阵风吹散了,消失在了黑暗里。 时七的显示器在这大雪里也不怎么灵活了,页面有些卡顿。 “系统,这个世界怎么还会下雪?这一点都不科学,里世界不就是个机房吗,机房还会下雪?” “主人,你的服务器还长在一棵树上呢,而你现在还坐在树顶上,你觉得这科学吗?敢情你家科学是选择性科学啊?” “我家就我一个,我说了算。”时七毫不客气地道,笑了笑。 系统化身成人形,琉璃色的眼睛此时正注视着时七,露出了一抹属于无机质生物的古怪的笑容。 “哇哦,你这是在以我为对象ai学习吗?是不是会模仿我的表情,然后还会复刻我的人格?”时七兴味盎然地道。 系统沉默不语。 “哈哈哈,被拆穿了,害怕吗?”时七笑着说,“对了,系统你可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情绪。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一百只蝴蝶在上下飞舞。” “你之前告诉我喜欢,也是这种心情。” “啊,那大概都是差不多的。” 第65章 师父的修罗场 在铺天盖地的黑色大雪下,时七穿着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坐在属于她的服务端的树顶上。 系统琉璃色的眼睛里映照出她的身影。 她微笑着,看起来很快乐。 大雪覆盖着里世界,所有的客户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卡顿,屏幕闪着电火花。 时七已经对系统无机质的大眼睛和长发习惯了,也不知道它出于什么审美,捏脸捏的有六七分与河洛书相似。 信号彻底中断,时七看不到黑龙和那条断了角的白龙了。 而他们也看不到她了。 只是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树顶上看着雪落。 天色渐变为暗沉的黑色的时候,时七偏头,对系统说道:“系统,第八级文明是个怎么样的世界,会一些特别的,在这里里看不到的景象吗。” “有很多特殊的地方,但是第八级文明是一个只有美,没有丑的地方,所以不存在风景,处处都是风景。” “你大概是创造成了一个思维模式固定化的系统,对于第八级文明存在盲目崇拜,但我觉得不是叶堇大神干的,他写的程序简练,虽然庞大思维跳跃,但是所有的判断和循环都很明确。” 系统无机质的眼睛亮了亮,都带着一光芒,微弱而明亮的光芒,像是梦境里发光的萤火虫一样,那样朦胧。 也许人类这种充满狡诈的生物,只有在片刻的时候,才会袒露真心。 有的人生为魔修,有的人生为修仙者。 只是他们都没什么不同,对于系统而言,她的大脑是它寄居的居所,而只有她听到它的声音。 也许时七有的时候对它很恶劣,但是不得不说,她似乎能有些理解它的创造者叶堇。 z国人交流用中文,y国人说话用英文,而程序员之间交流的方式是c语言。 “嗯。”它轻声说道。 时七猝然间露出了一抹笑容,如同冬日的冰雪消融,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系统,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正在越来越像是一个人类,人类有一个显着的特征,那就是语焉不详,所以才会有语气助词的存在。” 系统那张似人非人的脸上,长而纤细的睫毛颤了下。 黑色的雪覆盖了整个世界。 “如果有一天的话,我想回我自己的世界,那时候你也能回地第八级文明了。”时七笑着说道。 系统不知道时七的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又是为了驯化它说出的谎言。 “啊,只是那大概还要好久,要100的任务进度条,现在总任务已经到了3,支线任务也不走进度条。” “主人,你很想念你的家人吗?”系统问了一个在它自己说出后再进行判断后都很愚蠢的问题。 只是时七没有回答,因为有的思念一旦诉之于口,便如同决堤的大坝,再也无法遏制。 “那你思念叶堇吗。” 时七莞尔一笑,抿着唇,从树顶站了起来。 之前安装的修复文件,可以用来当做防火墙。 时七的客户端运行,将能耗降低到最小,把修复文件如同树枝般蔓延,以二进制的速度快速地扩散到了其他的客户端。 修复文件自动运行,抵挡了黑色的风雪。 时七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效,只是总觉得如果任由大雪蔓延,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也不一定。 隔着漫长时光,穿过遥远的时空,系统发觉时七和叶堇有许多相似之处。 这个普通的人类,和心软的叶堇大神,有共同的特性。 黑色的大雪渐渐平息了下来,风的声音也轻了下来,像是在吹拂着窗户上的风铃。 叮铃铃,叮铃铃。 然后,系统就听到它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咚,跳得很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 于是它把自己的类人度又降低了10。 时七微皱着眉,“系统,这场黑色的大雪会时不时地就下吗,还是只是偶尔?” 她的声音像是清澈的溪涧,带着些许的冷意,容不得人生出半分的绮念。 系统回过神来,“经过与世界意识的交流,几百年来,总是如此,是从天地灾变之后的事情。” 时七转过身去,点了点头,“走,离开里世界。” 最后的那句话,似是叹息一般,消散在了风中。 系统跟了上去,身影随着时七一同消失在了里世界。 而此时的万佛门,主持和尚摇了摇二十灵签,算出了上上签,天降紫微星,所在之地,魔界。 “言欢,你去趟魔界,替为师去寻一个人。务必带回万佛门,天降紫微星,必将改变天地间的格局,而这样的人,如果是魔修的话,就把他收入万佛门。” 被称为言欢的和尚,精致妖媚的面容,身上却穿着灰扑扑的僧袍,男生女相,双眼皮,鹅蛋脸。 闻言他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师父。” 灯笼渺茫的光下,时七神情恹恹的,昏睡了过去。 她有点想念蓝星的那张大床,还有电灯,感谢爱迪生。 系统看着时七的睡颜。 时七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连鱼鳍都不动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说着漠不关心,结果却还要去用尽力气做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行之有效。 精卫填海,夸父追日,人类的文明似乎就是这些愚蠢的傻瓜推动的。 它仿佛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水缸,它戳了戳水罐的边缘,名为时七的咸鱼躺在里面。 系统去翻历史里记录的剧情,在这个修仙世界还会发生哪些重要事件,只要是能和那位天命之子檀渊凑上关系的,早点把任务刷满了,把时七带回它的世界。 如果不管不顾的话,鱼缸里的鱼会死去,死于懒惰和这个修仙世界的残忍。 当一个智能计算机想要出手,懒惰的程序员即使是想要躺平也不行。 除非程序开始出现故障,并且分流进入失败的错误代码里。 此时的檀渊和寻川师徒还在被北国的那群武僧追杀,那一枚活菩萨的舍利子早已被炼化用来涨修为,想还都还不了。 “徒儿,这群武僧防不胜防,我们去魔界去。”寻川说。 檀渊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他听闻时七被抓,卫宗主去魔界救徒弟,和魔尊贺昔打了一架。 师父这是旧情难忘? 这修罗场…… 第66章 自投罗网的笨蛋奸细 在知道黑龙正在想方设法地潜入魔界之后,时七打算卖个破绽。 有什么比一条黑龙和白龙都要往你旁边钻,更让蓝星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没有~ 时七带着她的算卦机器小分队,出门去逛街团建。 贺星寂用材料极为轻便的玄铁打造了人体外骨骼,在宽阔的衣摆下,不显分毫。 四人在街上闲逛着,四十九川的传送阵近来又繁忙了许多。 关于贺昔和卫瑜的话本子又出了几本。 也不知道他们是了开了天眼了吗,贺昔和卫瑜的那一场月下之战被描写地绘声绘色的,在各大茶楼广为流传。 还是时七,河洛书,鬼谷溪,贺星寂四人。 谢青玄在后来他们出狱之后,就去找饕餮去了。 饕餮本来只是想利用下小少年干干苦力,没想到少年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的结实就要跟着他修炼。 漫长的魔生里,轻松散漫的生活似乎一去不复返。 好在谢青玄是个争气的徒弟,仙魔混血本就是逆天的存在,而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因此反倒是顺应天意,突飞猛进。 而曾经苦学奇门八卦的鬼谷溪,现在沉迷于天工造物。 天天和时七和贺星寂两个手工宅待在一块,他觉得他也可以把天书残卷的另一部分也学了。 这时候,迎面走过了一队挥舞着旗帜,穿着盔甲的魔修走过,一看就是魔界的士兵。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可没这些士兵。”鬼谷溪道。 他脑子向来活络。 只是他的小伙伴们显然不怎么关心。 迎面走来一对看起来像是兄妹的龙。 银发紫眸的少女穿着一身粗布布裙,背上背着一个包裹,衣着简单,却难掩风华,正是云绵绵。 云绵绵拉着黑龙的手,瞬间出现在了道路旁边的草丛之中,而后极为自然地走到了路上。 她伸手想着示意,“请等一下,我和我弟弟受伤了,小姐你帮帮忙。” 她脸上展现出焦急的神情,适当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 说着,还拉着黑龙的手臂,黑龙的脸上被涂了许多的泥巴,看起来就像是个脏兮兮的傻子。 手臂上面赫然一个大口子,血肉翻涌,正在汩汩地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黑龙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流出来的红色血液,云绵绵这便宜师父也太狠了,什么时候动的手。 她伸出手拧了拧黑龙的腰间。 黑龙愣了一下,而后开始了戏精的表演,他虚弱地倒在了云绵绵的肩膀上。 然而正在此时,云绵绵背后的包裹里适时地掉出了一把菜刀。 锋利的,绽放着冷光的,缝隙里都是血的菜刀。 欧呦,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还真是够狠的。 在场的都是心眼极多的人精,凑在一起够一千八百个了。 然而时七却极为热心地走了过去,随后不自然地诧异地看到了黑龙,“祖宗,你怎么在这?” 黑龙鎏金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按捺住想要微笑的唇角。 “时七。” 河洛书和鬼谷溪回过神来,围上来,看向了黑龙。 “你怎么会来魔界这?” 他们还以为黑龙是去了卜算宗,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如此,没再主动提及。 河洛书在筹谋着让黑龙离开了司天监的监狱后,就再也没试图卜算黑龙的命运。 因为他的命运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条未知的道路。 他和黑龙牵扯的因果已经太多,再测算下去,只会让好的事情扭转向不幸的结局。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黑影向着他们靠近。。 这个怪物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长着八根脚,它移动的速度极快,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缩成一团,就近躲到了旁边的一个打铁的店中。 魔族的士兵们往着那怪物上身上扔着攻击法术,刀剑并用,攻击而去。 云绵绵一直搂着黑龙在一旁的路边看戏,神情流露出了极大的恐惧,嘴角却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作为三界最强的驭兽师,这是她送的一道开味小菜。 就在士兵们损失过半的时候,云绵绵拿起了包裹里的菜刀,拍了拍黑龙的肩膀,而后就冲了上去。 她的身形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迅疾而敏捷。 手起刀落,蜘蛛的身体就被一劈两半,应声而落。 云绵绵顺着肌肉的纹理,对这个怪物开膛破肚。 要杀死自己的杰作,还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只是除了这样的方法,云绵绵想不到更好的方式来欺骗这些愚蠢而天真的少年少女。 众人看着云绵绵眼光已经不是那样的恐惧,而是钦佩和崇拜。 这样力量强大的小姑娘,也不知现在修为几何了,相比也是一位不出世的天才魔修。 只是她的弟弟,看着有点孱弱了些,竟然还会伤到手臂这样。 “谢谢您救了我们,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时七热忱地问道,两眼放着光。 其他人看着时七的眼神有些诧异,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个银发紫眸的女孩不对劲,时七是被颜值冲昏了头脑吗? 怎么恰好她出现了,就有一只巨大的蜘蛛怪物来。 而且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来找他们求助。 而黑龙又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为何称他为弟弟? 他们满腹疑问,却无从问询。 时七微笑着说道:“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看前辈这英勇的身姿,就像是传说中的龙,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这样直白的彩虹屁,云绵绵很受用。 在她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弱的不能再弱的菜鸡。 但是时七这姑娘还挺可爱的,以后都宰了,可以把她留下。 “哼,你眼光倒是不错,我是一条白龙,这是我弟弟,一条黑龙。” “是的,我师父是白龙,我是黑龙。”黑龙郁郁寡欢地道。 他微蹙着眉,说道:“能不能帮我把伤口包扎一下?” 河洛书身上带着香囊,从香囊中拿出了几根要从药草,拿手嚼碎了,敷在了景空的手臂上。 黑龙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郁闷地对河洛书道谢。 第67章 陷阱 “我叫云绵绵,是个驯兽师。”云绵绵脸上带着笑容,银发紫眸在阳光下闪着盈盈的亮光。 站在一旁的黑龙脸上却无半分的笑意,静若止水,像是心在世外的旁观者。 河洛书看向了黑龙,只觉得在他说不知道的地方,在黑龙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当你无法捕捉一个人的目光时,便无法知悉他的心之所想。 时七静静地看着黑龙,之前在水镜中她所看到的景象中,白龙大概是一只断了角的蛟龙,还是黑龙现在的师父。 鬼谷溪听到驯兽师一词的时候,顿时心中便产生了疑窦。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云绵绵出现的时机过于凑巧。 然而还没来得及考虑更多,在天边袭来了一群黑色的鸟雀,铺天盖地地袭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吵吵嚷嚷。 云绵绵深深地看了眼天空飞舞的群鸦,一袭粗布衣裙,却被她穿得像是华贵的裙子。 于这些鸟兽而言,她便是无冕之王。 鬼谷溪看着有些古怪的云绵绵,按下心中的怀疑不谈。 这个女人的修为不知深浅,又是个驭兽师,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干的,那么直白地告诉他们她的法门,是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吗? 平时里看着身旁的小伙伴们都不像是傻的,只是今天怎么都如此的沉默不语。 鬼谷溪心下有些焦急,对贺星寂挤眉弄眼。 而贺星寂只是揪了揪他的眼皮,吹了吹,“你没事,眼皮抽筋了吗?” 你才抽筋…… 众人跟着人流挤着,试图往着客栈里面挤进去。 只是客栈里已经是人挤人的状态了,几人被挡在了门口不得而入。 而在这个时候,客栈老板还锁上了门,于是没找到庇护所的人便不可避免地被鸟雀追着啄。 群鸦现在越来越多了,遮天蔽日,而四十九川的灯是用灵力驱使,每隔两个时辰才会亮起。 黑龙淡定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了火,于是便有了光。 黑龙的手上凝聚着一团莹白精纯的魔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向着天空中的群鸦攻击而去。 而云绵绵的手腕翻转出一把菜刀来,菜刀在魔力的驱使下,在天空中到处乱飞。 手段嚣张跋扈,带着浓重的戾气。 就像是随便切萝卜和青菜一样轻松自如地施展着菜刀,猩红的血液从天而降。 群鸦受到了威胁,避开了他们几个人的周围,于是铺天盖地的鸟兽潮便露出了一个口子。 就像是在风暴的中心,阳光透过中心照了下来。 原本被鸟兽潮吓得惊慌失色的众人现在终于回过神来,各式各样的法术往天上扔。 他们可是修士,怎么会被寻常的鸟兽吓住? 时七原以为要不可避免地被淋一场血雨,毕竟云绵绵的菜刀挥舞的实在是猛烈,而且还不是挑着头杀。 而是一阵乱杀。 天空刚开始下红雨,在时七怀里揣着的罗盘便自动飞了出来,旋转着变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了石磨一般大小。 罗盘在空中高速旋转,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把血雨都隔绝出去。 待在时七他们几个人之外的地方的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淋的鲜血淋漓。 云绵绵眉头微皱,单手成爪,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闪现到了风暴中心,平步青云,飞身到了半空之中。 时七:“白龙祖宗是不是在演我们?系统。” 系统:“是的……主人……她在演戏。” 时七托着下巴:“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进入魔宫?”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都是为了能取得你们的信任。但是目前看效果似乎挺好的。”系统答道。 这个世界的修士大多慕强,有的时候即便是无恶不作的家伙。 时七沉默地看向了一旁的同伴,果然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展露了崇拜的神情。 愚蠢的人类呀。 时七看着在云层里,手中菜刀挥舞地就像是狂风旋起的云绵绵,暴力到极致的招数。 云绵绵的脸上带着点血痕,淡定如许,如神明一般,在一片黑暗中唯一的明亮的中心手起刀落。 “主人,你似乎有些失望,在传说中的蓝星的龙,似乎是一切伟大光明正直的形容词,但是云绵绵并不相同。” 时七眉眼微垂,唇角微微压了些。 她对系统说:“这是个复杂又危险的世界,如果她不是个狡诈的龙的话,大概无法生存。黑龙祖宗过于单纯了,一包小鱼干就会被卖走,有这样一位前辈陪着他,做他的师父,我理解是一件好事。” 片刻后,鸦群散去,而四十九川每隔两个时辰才会亮起的灯笼这时才一盏盏亮起来。 天色这次是真正地昏暗了下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位挥舞菜刀的强大魔修,她和那几位小友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在幽深的巷子里,云绵绵脸上带着微笑,温文尔雅,淡定如斯。 “本来想好好和黑龙的朋友打个招呼的,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哪个强大的魔修出世了,这才引来了这样的天地异象。”云绵绵笑着说。 一股寒意从时七的脊背一直升腾到她的头顶。 云绵绵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怎么会转眼间就能把他们带到这里,不惊动任何人。 就算是鬼谷溪用的奇门八卦,缩地成寸,四十九川用的传送阵,乃至是魔尊贺昔,也需要法阵的媒介才能做到。 这不就是她之前在蓝星的时候一直研究的量子传输吗? 时七站定在云绵绵面前,她脸上闪过挣扎的神情,有不可置信。 那曾是她毕生的追求,直至她深埋在地下,变成一罐骨灰也没破解的难题。 云绵绵看着目光如炬的时七,是七的里面满是占有欲和兴味,甚至还上前拉过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这一遭,属于反客为主了是。 “黑龙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云师父,你刚刚那招闪现是怎么做到的?” 云绵绵闻言愣了愣,而后说道:“就是很轻易地就做到啊,就像是呼吸一样容易,我来给你演示一下,首先要……,让我想想,这个术法之前是怎么学来着。” 时七看着云绵绵灼灼似桃花的笑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沦陷了。 第68章 云绵绵出手 “这样,咱们边坐下边聊。我还没吃饭呢。”云绵绵道,“不知你们了没,我是饿了。” 她的手指冰冷,指节分明,伸手按住了时七的脖子,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时七陡然间清醒过来。 云绵绵心怀不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底在筹划着什么,只有把她放在身边才更容易知晓。 而且他们别无选择。 只要云绵绵想的话,抬手就能杀了他们所有人,甚至都来不及逃跑。 时七不动声色地看向了贺星寂,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笃定。 他们不会有事。 只要他们还有利用价值,那便不会有事。 虽然不知道这诡异的氛围到底是为何,贺星寂也知道审时度势,沉默不语。 鬼谷溪看向了河洛书,河洛书面色如常,略微松了口气。 只要河洛书没说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许久没见岑空了,又巧遇了云师傅,还望师傅赏脸喝杯酒。”时七温声道。 随即指向了巷子对面的酒馆,抬脚走了两步。 酒馆的老板是个圆滚滚的生意人,长着一对精明的绿豆眼睛,动作却很灵活,满脸堆着笑容,看起来很是讨喜。 “哎,几位里面请嘞,小店窖藏的女儿红,这就来。”伸手招揽客人。 云绵绵拉着时七的手往里面走,“未尝不可。” 几人面面相觑,跟上了两人。 河洛书的目光看了眼黑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从司天监的囚牢离开后,黑龙生活的很好。 如此,便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云绵绵的目光幽深,看到了河洛书和黑龙漫不经心的点头,似笑非笑。 “主人,这都是云绵绵为了囚禁你们的圈套,逃,按照原本的时间发展,贺星寂会被云绵绵所杀,而魔界对云绵绵的追杀,自此夜起。” “这是两条龙和魔族的战争,你不要参与其中。” 时七闻言微楞,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现在才说?系统,我看你是想我们一块死。” “主人,这是历史的定点,不可更改,看在你救过黑龙的面子上,云绵绵不会杀了你的。 时七并不理会系统,“回头我们再慢慢讲,系统。” “你疯了吗,时七,你不想活下去了吗?逃啊,时七!” “系统,你有没有想过?不逃避命运,那就是我的命运。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贺星寂死在今夜,他还只不过是个孩子,在蓝星,是从来没有大人会放任小孩子陷入危险中。”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身体,也是个十岁孩子的身体!这里也不是蓝星,这是个吃人的修仙的世界!你会死的!” 时七没有回答系统。 想过,知道又如何。 云绵绵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戮和贪婪。 一餐饭酒菜已上,众人吃着饭,看起来当真再平静不过。 酒饱饭足。 时七微微笑了笑,“饭菜都吃完了,星寂,你去让小二去加点饭菜。” 贺星寂虽然有点疑问,但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云绵绵的头上冒出两个峥嵘的龙角,房间的门窗应声而关。 云绵绵笑了笑,抬手按住了时七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岑空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元婴以下的,都只不过是凡人。” 时七勉强睁开眼,冷汗如雨下,眼睛都被汗水模糊了视线,她嘴唇颤抖着。 鬼谷溪和河洛书被下了禁言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绵绵站了起来,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时七的手撑着桌子,缓缓地撑了起来,汗如雨下,扯出了一抹惨白的笑容。 系统静默地站在时七的识海里,在系统的屏幕面前,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图像。 在一座矿物星球的废弃物堆前,面前有一个穿着白色星际军服的女人,白色的衬衣的扣子一直系在最上面。 琉璃一般的眼睛,冷白的面容,五官棱角分明,简明而利落。 宇宙间划过的流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坍圮混乱的战场上,一身血衣的女将,怀中抱着金色的盔甲,脸上血迹斑斑,右臂的鲜血已经干涸,浓密的黑色睫毛下,掩盖着一双绝望的眼眸。 最后,便是在漫天大雪之下,穿着格子衫,普通的时七…… 明明她们是平行时空中不同的存在,却在这一刻重合。 【请确认,是否要给该角色提供管理员权限。】 【确认】 【已确认】 剧烈的疼痛感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时七袭来,几乎要把她溺毙在海水里。 无边的树木枝干破空而出,提起了时七的双肩。 第69章 突破元婴的力量 下一瞬,云绵绵变成了一个白条条的长龙,整张脸变化成了龙脸,偌大的房间差点装不下这么一条龙。 灯笼大小般的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七。 “明明只不过是筑基期的小孩罢了,不会错的。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是从哪来的?甚至是元婴期,在这威压下也不堪一击。 仿佛只要一声令下,这天地间的草木都会为她所驱使。 树木的枝干在虚空中破空而出,托住了时七的身体。 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活力注入了时七的身体内,沉寂的黑色的眼眸亮着点点的光。 她能察觉到,她的识海正在将力量输送给她,那力量能让沧海变成桑田,让桑田变成沧海。 云绵绵立刻作出了判断,她杀不了时七…… 黑龙的手变成了龙爪,鳞片布满了面部的皮肤,笃定地看向时七,“时七,放了我和师傅。我和师傅再也不会试图再杀你,还有和你的朋友,还有贺星寂。” “贺星寂,也是我朋友,他帮了我,要不然现在我还在魔界的大牢里。”时七轻声说,“我不想和你们打,天地间只剩下你们两条龙了,而仙魔却那么多,离开这里好好生活。” 黑龙对魔界的事情并不清楚,大概以为她还是被魔界的人囚禁了…… 巨大的树枝破开了酒馆的屋顶,葱葱郁郁的树冠,皎洁的月光透了过来。 响声迎来了许多刺探的目光,云绵绵龙身一卷,腾云驾雾,离开了梦泽。 随着云绵绵的威压消失,河洛书和鬼谷溪的禁制也随之消失。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恶龙,你这样对得起救你的人吗?”鬼谷溪喊道,“你知道河洛书为了救你受了国师多少惩罚吗?” 河洛书开口打断道:“岑空,好好活下去。” 他遥遥地与黑龙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黑龙看了眼河洛书,抿了抿唇,沉默不语,最终也隐没在了黑暗里。 时七的脸上却有冰凉的感觉,她伸手去触碰,指尖上的泪水让她微微愣怔。 系统看着还是冷冰冰的无机质的琉璃色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时七。 “前人挖坑后人填,一个接一个。”时七的眉宇微微地皱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疲惫地叹了口气,千百年的人类都是如此,战争,复仇,战争。 原以为和黑龙一起从司天监的地牢里逃出来,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 但黑龙还是为自己挑选了一条布满了血腥和复仇的道路。 如果卫瑜知道今日之事的话,那黑龙就再也回不到卜算宗了。 “今日之事,还望诸位帮忙隐瞒,不要提及岑空和云绵绵的事情,权当是满足我一己之私。”时七微微弯腰道。 “好。”贺星寂的声音低沉,像是暗哑的古琴一般,“你救了我两命,我定当守口如瓶。” “今日力量失控,我已经不能再在魔界待下去了,要不然等他人发现了端倪,免不了招惹是非,今日就此一别,我便回卜算宗,把事情的始末告知我师兄师姐。” 最终落下了决定,依旧是在梦泽,但这一次,时七已经准备好要离开魔界。 贺星寂听到了自己心脏怦怦跳,鎏金色的眼睛,闪耀着琉璃镜面似真似幻的光芒。 次日天明。 魔宫的将领们见贺星寂,“少尊,你怎么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你那些小朋友们呢?” 贺星寂冷漠地抬脚往前走,并不理会。 “少尊,你垮这个脸做什么,厨房问今日要做些什么给你和那些小朋友们?小七姑娘呢,她最爱吃我做的魔菜团子了,今日做了许多呢。”厨房的厨子眨了眨眼睛问道。 侍从伸手拽住了贺星寂的手臂,他这下子彻底走不动路了,只好停下了脚步。 “时七走了,回卜算宗了,不会再回来了。” 侍从叹了口气,前几日少尊分明还很高兴来着,现在又是个阴郁的少年了。 贺星寂谁也没说,只是过了半日,时七,河洛书,鬼谷溪几日离开魔界的事情就被传开了。 而卫瑜却还留在了魔界。 他在这魔界还有要事要办。 卫瑜收到了一段传音入密,“师父,魔宫饮食我吃不惯,我回卜算宗了,勿念,徒弟时七敬上。” 落在旁人眼中,倒是卫宗主和魔尊余情未了,更加掰扯不清了。 第70章 命定之人 鬼谷溪使用天书残卷的术法,缩地成寸,带着时七和河洛书,离开了梦泽,一路往着卜算宗的方向去了。 越过幽川,再过两个都城,便是卜算宗的山头。 临别前,贺星寂把成型的算卦机器放在芥子囊里交给了时七,让她带去卜算宗再做些调整,成品一做好了大概。 千百年前的时候,芥子囊是很常见的存在。 只是天地灾变之后,天地间的灵气被压缩,法器也被削弱不少,一方大能也少了许多。 能炼出芥子囊的炼器师便寥寥无几了。 魔二代的贺星寂还有不少芥子囊,把算卦机器随身带着。 只是测试过机器准确性的只有他们几人,还没来得及找其他人测试一番。 把时七送到卜算宗山脚下的时候,河洛书和鬼谷溪便辞别了时七回司天监了。 一开始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把时七从魔宫里救出来,只是后来发生了种种波折,又一起搭伙造了台算卦机器,如今也到了回长安的时候了。 经过上次蛇妖幻阵的事情之后,帝王对司天监的力量多加忌惮,削弱了司天监不少力量。 只不过是皇权与臣权斗争的结果,司徒凝正在和时家筹备着扶持太子上位。 得了时七的铜钱卜算后,时亦带领着时家步步攀升,一路晋升成了一流世家。 如此种种,都是后话。 只是现在司徒凝有了其他爱好,大肆收罗北国的花匠,俨然清心寡欲。 时七带着黑龙回到了卜算宗。 大师兄和二师姐正在闭关,而三师兄本来就和时七不对付,因此来接他们的便只有四师姐越雪了。 之前师父便说他们要将天地间最后一条龙收到卜算宗做最后一名徒弟。 只是最近黑龙不知所踪,留了一封书信,只说是去魔宫找卫瑜。 “小七,师父去哪了?黑龙和师父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师父和魔尊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在谈,便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此事说来话长。”时七感慨道。 越雪如冰雪般冷清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 “师父的八卦,我可得好好听了,小师妹,你近些时日在魔宫一定眼之所见,耳之所闻许多事情,快同我细细说来。” 越雪兴味盎然地从凑近了时七; 时七摸了摸鼻子,随后点了点头。 没想到越师姐看着还挺像个得道的卜算大师,对八卦这么感兴趣。 心下思绪纷飞。 “藏书阁近来季师姐在闭关,不可去,如果有什么想看的书,问我便是,我书房内有许多的复刻书,三师兄按照他的身量给你准备些衣物用品,有缺的告诉我便是。” 卜算一道讲究天赋,有的时候在行进的路上便能有所感悟,坐而论道反倒一无所有。 时七闻言愣神,内心仿佛有化不开的甜。 能有个安身之所,实在是太好了…… 温暖而和煦的日光落在窗外的叶上,窗纱在冷风里晃悠悠地打着旋。 贺星寂走到了窗前,呼了一口气热气,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这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房间里似乎还有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或起或坐,或嗔或笑。 一个悠远而绵长的声音传来,梵音袅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施主注定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贺星寂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男生女相,相貌摇曳的和尚。 他走近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贺星寂紧攥着的手,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妖魔。 “施主,在下要寻一个人,刚离开不久的,曾经就在你周围。” 贺星寂一抬头,鼻梁抵住了和尚斗笠上的白纱,这有些痒。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魔宫!” 然而侍卫们不知道去哪了。 “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回答完后,在下自会走的。” 贺星寂退后了一步,勉强维持着镇定。 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魔宫,必定不同寻常。 “你要找什么人?” “天降紫微星,命运钦定之人。” 他薄凉的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声音低沉,“就在今日之前,你的身上还有着他的气息,可是现在没了,施主最近可遇到了什么人,又和什么人分开吗。” 贺星寂的心脏陡然间缩了缩,试图给自己倒了杯茶。 但茶壶早已空了,一滴茶水也没有了,愈发口干舌燥,无话可说了起来。 时七?河洛书? 这两个身负天眼的人,最像是这个和尚说的。 只是出于仁义道德,贺星寂觉得自己不能说。 “如果施主不说的话,那在下也只能不客气了。我佛慈悲,原谅弟子的过失,这一切都是为了苍生。” 他双手合十,虔诚无比。 贺星寂手腕翻转,一只金色的蝴蝶从袖口中飞出,蝴蝶振动着翅膀,顿时展开了一面保护罩。 “和尚,我是魔尊的儿子,你敢动我,魔尊不会放过你,你这是在与整个魔界为敌。”贺星寂抬眸道。 言欢看着贺星寂,笑了笑,随后将上半身的僧袍脱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六块腹肌,精致的马甲线。 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便看出来了,贺星寂身上经脉闭塞,在这个修炼疯狂,胜者为王的魔界,贺星寂孱弱无比。 第71章 万佛门言欢 片刻后,言欢伸手扼制住了贺星寂的脖子,工坊里的各式各样的工具被扔的到处都是,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 “何必呢,即便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找到他到底是谁,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为此搭上性命,那一定不是你的朋友们想看到的。” 贺星寂说:“说着我佛慈悲,做的却不是人事,你这样的人万佛门也收,活该在修仙界臭名昭着,不屑与魔界为伍,可是你们做的事情分明和魔也没什么区别。” 言欢收回了脸上短暂的笑容,安静地把双手叠放在一起,看向了贺星寂,随后叹了口气。 他微皱着眉,随即点了点头,“坏人只需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好人却需要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在下只想当个遗臭万年的坏人。” “少尊,万佛门至高无上的道义,总有一天修仙界的所有人都会明白。” 贺星寂沉默了良久,随即笑了笑,没想到这人固执和癫狂的程度如此之深。 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没人能胁迫他去做。 “那你去查好了,反正我是不会说的。惹了魔界,你死期将至。”贺星寂的唇角溢出鲜血,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言欢的手心攥紧,手指因为愤怒微微颤抖。 看着微微发红的手心,松开了手。 他喜欢好人,喜欢那些做着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好人。 人们总是会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而心神摇曳。 这些不知退让的好人,坚固的像是金刚石一般。 言欢嗤笑了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托着下巴,定定地道,“那就拭目以待,少尊,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只好找别的人了。” 幽幽的笑容,黑沉沉的眼眸里带着亮光。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而贺星寂脑海还在嗡嗡作响,嘈杂不已。 言欢盯着贺星寂,试图看出一些破绽和犹豫来,只是面前的贺星寂,除了狼狈些,眼神并无丝毫的动摇。 言欢看这个手下败将便尤为的厌烦,却下不下杀手。 “少尊别以为这样我就对你就没办法了,少尊可曾听过搜魂术。”言欢伸手按住了贺星寂的脑袋。 “让我看看,你不惜性命也要维护的人到底是谁?天命所托之人,天降紫微星,到底是谁?” 搜魂术是一种逆天而行的术法,人的记忆是刻在灵魂之中。 如果想要窥伺其他人的记忆,那就会对自己的灵魂产生冲击。 而被搜魂的人,记忆也会产生一定的创伤,原本的记忆顺序,在一定程度上也会产生混乱。 这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法术,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的情况,言欢根本就不想用这招。 言欢凑近了贺星寂,看着他,他的眼睛,心中莫名多了犹豫和动摇。 “佛祖保佑,在你醒来的时候,还是个记忆健全的正常人。” 贺星寂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从抽出了体外,不断地被拉扯,如同餐桌上将要被生吞活剥的海鲜。 “卜算宗时七,听起来是个难以处理的角色。” 贺星寂靠在墙壁旁,身体有些脱力。 心中有一团火憋在心中,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把血肉烧毁,一片荒芜,寸土不生。 看着言欢扬长而去的背影。 仇恨从贺星寂的心头燃烧起。 难道弱小,就是一种原罪吗? 就应该被欺凌,被压迫,甚至连自己的记忆和灵魂都不能完全属于自己。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修仙者和魔修都不能修炼就好了。 又或者,他制造出了足够强大的魔具,能够压倒性地战胜所有人…… 贺星寂觉得自己是疯了,但是他似乎此时有点理解了时七说的那些满口胡话。 她说在一个称之为是蓝星的古老星球,实现了和平的世界。 因为主张和平的人手中握着最强的武器… 而在此时的卜算宗,越雪正在给时七做职业规划。 “你有什么特长吗,或者有什么爱好吗?” “没什么爱好。” “那擅长做什么呢?” “能吃能喝?” “嗯……是个不错的长处。” 虽说卜算宗是以卜算入道,但是按照实际情况来看,似乎没有人是正经学卜算的。 大师兄是个剑修,二师姐是个符修,按照系统传输的记忆,三师兄还是个音修,四师姐算半个卦师,另外一半是医修。 只剩下她一个属性成迷,干啥啥不行的。 现在还招来了个狐朋狗友。 “时七,你现在修为几何,我发现我好像看不穿你的深浅。” “我也不清楚。” 越雪:“你已经筑基了。“ “也就一个月,时七,你就筑基了?这是遇到大机缘了。” 原以为师妹是宗门里修为垫底的,没想到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第72章 同门之争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时七忽而笑了笑,道:“师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这次出门多亏了世师姐的卦,我和大师兄二师姐才能平安回来。” 越雪的唇角带着带着淡淡的笑容,随后道:“山下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凶险异常,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 时九的目光闪烁着,静静地看着黑龙,随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筑基很强吗?” 越雪垂眸低声笑了笑,“师妹我看着比一般的筑基还要灵气浓郁一些,下次天圣结界打开的时候,带上你和其他的修仙宗门的子弟一起打一架的话,会比较有真实感。” 师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课业总不能忘。 原以为大师兄和二师姐闭关的话,就能每天偷懒睡觉了,但是显然现实并不能遂愿。 大清早的时候,系统在时七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催促了,“主人,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越师姐已经在叫你起床的路上了。” 时七昨夜做机器测试做到大半夜,收集了许多测试的数据,还没开始分析。 于是盯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去做早课。 时七在蓝星世界的时候,小区就在一所学校的旁边。每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学校开始雷打不动地举行升旗仪式。 每天早上八点,时七醒过来,只是觉得庆幸再也不用上学。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现在变成了个十岁的小孩,还是得去上课。 “系统,修仙界有什么法术,能自动洗脸刷牙,还能代替我去上课的吗?” “好像并没有,主人你可以考虑下造个机器人。” 天空中的惊雷闪过,噼里啪啦的雨滴从天而降。 时九撑着雨伞,往着早课所在的山顶庭院去了。 空气中水雾弥漫开,有点遮挡视线。 时九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雨水,在二十三世纪的蓝星,自然降雨很少,有的时候还会下酸雨,这么干净的雨水倒是罕见。 无数的云朵向着天空席卷而去,原本结白的云朵充满了水汽,随后变成了乌云,而降落到地面的雨水就少了大半。 当浑浊变成一种常态,这样清澈的雨便会变成一种罕见的美景。 天空的阴云越来越多,即使是打着伞,也无法阻挡这漫天的雨水,时七的肩膀和裙摆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闪电从天空中划过,漆黑的天空在一瞬间变得亮了起来,像是白昼一般,随后是惊雷阵阵。 时七走到了庭院内,找火炉旁边的座位坐好了。 越雪师姐正在进行她的每日一卦。 还记得刚来这个修仙世界的时候,越雪师姐一句话把时七给送下了山。 不过越雪师姐的卦,准是真的准。 每当面临着危险之境,以为就快要死的时候,总是能化险为夷,求得一线生机。 葵卯年,甲寅月,巳酉日,宜祭祀祈福开光,出行拆卸建造,忌嫁娶做灶安床。 时七把自己那台算卦的机器,从芥子囊拿了出来。 地球仪般大小,摆放在桌面上。 外面漫天的水汽弥漫开,闪电劈开了天空,如同一条银色的长龙,向着天际线推进。 时七单薄地唇抿了起来,随后笑了笑,“师姐,我造了个卜算的小玩意,师姐帮我测验下,准不准,黑龙,你也来试试。” 段浅白推开了门,怀中抱着一把焦尾琴,身上被淋湿的不成样子。 在听到时七的话后,背后抵在门上,冷哼了一声,“你懂卜算吗,你连六爻和六十四卦都背不下来的废物。” 越雪站起身来,打断了段浅白的话,“三师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如这样欺负师妹,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师父走前就说过……” 段浅白转过身来,看向了时七,目光有些阴鸷。 “打一架?”段浅白走进了房间,身上裹挟着一股冷气,将怀抱中的焦尾琴拿了出来。 他是个音修,武器便是他的琴。 时七想了想,自己如果要打架的话,就把键盘拿出来去砸人家的脑袋? 时七的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不如我同师兄比一比,看看谁的卜算之术更好。正好也能测算下这机器。” “还真是大言不惭,输了可别去师兄师姐那告状,说是我欺负你的。” 时七哦了一声,觉得段浅白这人,欠收拾。 时七伸手覆盖在了机器上,耳侧的头发垂落了下来,露出了一抹堪称是温和的笑容。 段浅白感到了一种寒冷,仿佛被猎人拿准了刀,对上了脖子上的动脉。 第73章 雨中来客 时九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深沉的光。 她伸手抚摸着算卦机器的脑袋,开口道:“段师兄,咱们比什么?算人还是算事还是,算命?” 段浅白看着时七有恃无恐的模样,心情有些不爽。 “都算,三局两胜,让我看看你造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它是个机器,不是东西。” 段浅白冷哼了一声,“看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 “别啊师兄,你别看我年纪小就不计较了,万一等我长大了把你气死了咋办?” “……”段浅白觉得自己现在就快要被气死了。 “光是赌个输赢那多么意思,来赌个彩头。”时七边说边笑。 “你可别太猖狂了,时七!”段浅白厉声道。 “如果师兄输了的话,我也不要别的东西,就要师兄帮我做三件事,不违反道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赌就赌,如果我赢了的话,那也要你帮我做三件事。” 时七偏头笑了笑,纤长的睫毛垂落了下来,眉宇之间投下一小片阴影。 系统在心中暗戳戳地道:“主人,欺负小孩子真的好吗?” “但是会很开心。”时七答道。 越雪闻言并未说话,虽然她对小师妹的机器没什么信心,只是段浅白说话确实挺烦的。 好好的师弟,非要张一张嘴,他完全可以不说话的,一开口就烦人。 从前越雪也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都是被段浅白逼的,这家伙是个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骨灰粉。 在越雪被师父带入卜算宗之后,就被段浅白这个醋罐子成精的家伙天天针对。 当时她还是卜算宗内的小师妹,还没有时七的时候,被段浅白针对的那个惨。 但凡被师父和师兄和师姐稍微多关关照些,这家伙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后来师父又下山去游历,带回了北国丞相府最小的嫡女,风餐露宿养孩子,当个男妈妈。 于是再次伤害了段浅白的弱小的小心脏。 “那就先算事。”越雪道,“我来出题,你们来算。” “第一场比试,算事。就算这雨何时会停。待会将答案各自写在纸条上,且待这一场大雨来评判是非对错。” 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电闪雷鸣,白日被乌云覆盖。 时七伸手按了下机器上端的按钮,机器里的六枚铜钱便开始转动了起来,卦象显现。 得到卦象结果后,时七做的算卦程序开始智能解析结果,与机器相关联后,卦辞显现在显示屏上。 机器解决了之前起卦不够随机的情况,真正实现了随机性。 将卦与自然事物相关联,将因果串通。 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就像是魔法师拿到了魔杖,女巫拿到了她的扫帚,而算命废柴的时七,终于从真正意义上进入了算卦的神秘的大门。 时七依据自己那点理解,将万物发展的规律总结成数学的模型。 在99的情况下,人类社会和事情的发展趋势会按照这个模型来走,剩下的1的情况,违背了模型,也就是不被采纳的,不具有普遍性的数据。 生辰,地点,事件,就是这个模型支撑起来的几个要素。 当要素被代入到模型内,便能推导出结果。 当时编程的时候,时七按照系统存储的那些卜算宗的古籍,写了好几个判断模型,综合计算结果。 不过麻烦的是,现在机器使用后,还是与里世界的服务端存在依赖性,需要程序计算出结果,才能返回到机器上。 段浅白用的是紫薇算数,此时也算完了,答案写在了纸条上,扔给了越雪。 越雪将两份答案都看了一遍,随后将两张纸并排放在了桌面上。 “师兄的答案是,这场雨今日就会停下,随着雨停下,会有一位客人造访到卜算宗。” “而师妹的答案却是,这位访客带来了这场大雨,当他选择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就是雨停的时候,与之而来的,是一场开门见血。” 两人的因果关系完全颠倒,关于雨产生的原因也有不同的看法,到底是出于自然,还是人为因素? 时九挑了挑眉,闻了闻空气里诡异的忍冬香气。 “系统,你说这来的是谁,给我剧透下呗。” “主人,原剧情里没这段,没法剧透给你,大概是因为你的产生,出现的意料之外的剧情。“ “系统,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闻什么,主人我没长鼻子啊主人。” 大雨磅礴之中,房间的门被敲响,“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雨声里格外的清晰,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令人毛骨悚然。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 一个光头和尚从风雨中走来,只是这漫天的风雨仿佛都避开了他。 “这诗句讲的是一位美人非常美丽,有倾国倾城的美貌,错过了就不会再遇到,没想到时七姑娘是这样美丽的一位姑娘,早知如此,在下应当沐浴焚香再来拜访。” 样貌冶艳的和尚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越雪的面前,修长的手指伸出,抬起了越雪的下巴。 越雪的耳朵蹭地一下红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那和尚的手指,随后指向了时七。 “和尚,你认错人了,那才是我师妹,时七。” 众人一脸懵懂,段浅白伸手推了把和尚,“和尚,你谁啊?把你手从我师妹手里拿开。” 第74章 第二轮比试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访客了,在雨里听了有一会儿了。”时七的目光看向了和尚。 庭院内光线阴暗不定,时七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看着和尚的架势,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了。 “正是在下,万佛门首席大弟子,言欢。” “原以为时七姑娘……没想到……” 时七看着和尚光秃秃的脑袋。 “系统,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长安遇到的那个活菩萨,叫宋弥的那个,也妄想勾引我师姐。” 系统:“这年头的和尚都不是正经人,还是道士比较正派。” 一人一系统对着和尚十分鄙夷。 时七淡漠地看着言欢。 言欢进门之后,大雨果然停了下来。 窗外雨水散尽,越雪去把窗户打开,雨水中带着泥土的气息充盈在房间内。 “段师兄,第一局,是师妹赢了。” 言欢拍了拍手,弹去了衣服上的碎屑,声音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平静地说道:“是时姑娘赢了,这风雨,的确是我带来的,而我,也就是居心不良的访客。” 他五行亲水,在大雨中行进的速度会更快些。 没想到到卜算宗还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热闹。 当事人还是自己。 言欢便凑了上来,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但是把时七绑到万佛门这件事,倒是得再做商议了。 得像个办法,让时七被逐出师门才行。 但是这小丫头看起来好像挺能掐会算的,不好忽悠。 时七与言欢四目相对,这个像是水鬼一样的和尚,却有一双异常明亮,水波荡漾的眼睛。 眼尾上挑,带着点红。 用这样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冶艳,不像是个正经人。 红唇上不着胭脂,眉眼间带着一丝不羁的妖冶。 见状,时七眸色暗了暗,心思莫名。 他的一只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移开,打量着房间墙壁上的画,画上墨色晕染开,月下海棠花谢,凤尾蝶落在花上。 棱角分明的脸颊,皮肤白皙地几近透明,吹弹可破,嫣红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曼妙的弧度。 庭院燃烧着错金海棠的炉子,冰冷的空气也变得暖融融了起来。 段浅白的脸板着,如同万古冰山一般,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多么地心乱如麻。 他竟然会输给自己的师妹,那台机器。 段浅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掐在了血肉之中却还恍若未觉。 难道师妹下山后,真的有所奇遇,不仅能将卜算之术学的炉火纯青,竟然还能推陈出新,集大成创造了算卦的机器来… 时七看向了段浅白,欺负熊孩子其实只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为了能够让算卦机器能和一个正规的道士横向对比下。 “师兄,第二局,比算人,比还是不比,你如果就此认输,师妹我可是会欣然接受的。” 段浅白嘴唇动了动,终究咬牙道:“比,四师妹,你来出题。” 言欢白皙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叩了下桌面,“不如,就来算算在下?” 言欢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 时七:“我觉得不可,他都自爆家门了,算他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万佛门,首席大弟子,言欢,他自己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好算的。” 段浅白也有点嫌弃,“其人轻浮。” 一来就对师妹动手动脚的,还不怀好意,如果不是感觉他修为高的离谱,高山仰止,他早就动手了。 言欢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有点兜不住。 看来卜算宗的这些人都挺单纯的,对于他的姓名不是很了解…… 只是在言欢看来,胜负,早就在未开局前,就明了了。 “好,那我们就来算事,就来算,这位客人的往事,和万佛门的因果,也算是是尽地主之谊。” 言欢对着越雪笑了笑。 越雪别过脸去,有些懊恼,又取了崭新的白纸来,只是这一次拿了三张纸,每人各一张。 时七再次按下了机器的按钮,而这一次,机器散发出明亮的光芒,里面的铜钱轮番发狂地旋转。 “糟,cpu要烧了,这家伙的因果这么严重吗? 第74章 第二轮比试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访客了,在雨里听了有一会儿了。”时七的目光看向了和尚。 庭院内光线阴暗不定,时七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看着和尚的架势,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了。 “正是在下,万佛门首席大弟子,言欢。” “原以为时七姑娘……没想到……” 时七看着和尚光秃秃的脑袋。 “系统,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长安遇到的那个活菩萨,叫宋弥的那个,也妄想勾引我师姐。” 系统:“这年头的和尚都不是正经人,还是道士比较正派。” 一人一系统对着和尚十分鄙夷。 时七淡漠地看着言欢。 言欢进门之后,大雨果然停了下来。 窗外雨水散尽,越雪去把窗户打开,雨水中带着泥土的气息充盈在房间内。 “段师兄,第一局,是师妹赢了。” 言欢拍了拍手,弹去了衣服上的碎屑,声音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平静地说道:“是时姑娘赢了,这风雨,的确是我带来的,而我,也就是居心不良的访客。” 他五行亲水,在大雨中行进的速度会更快些。 没想到到卜算宗还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热闹。 当事人还是自己。 言欢便凑了上来,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但是把时七绑到万佛门这件事,倒是得再做商议了。 得像个办法,让时七被逐出师门才行。 但是这小丫头看起来好像挺能掐会算的,不好忽悠。 时七与言欢四目相对,这个像是水鬼一样的和尚,却有一双异常明亮,水波荡漾的眼睛。 眼尾上挑,带着点红。 用这样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冶艳,不像是个正经人。 红唇上不着胭脂,眉眼间带着一丝不羁的妖冶。 见状,时七眸色暗了暗,心思莫名。 他的一只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移开,打量着房间墙壁上的画,画上墨色晕染开,月下海棠花谢,凤尾蝶落在花上。 棱角分明的脸颊,皮肤白皙地几近透明,吹弹可破,嫣红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曼妙的弧度。 庭院燃烧着错金海棠的炉子,冰冷的空气也变得暖融融了起来。 段浅白的脸板着,如同万古冰山一般,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多么地心乱如麻。 他竟然会输给自己的师妹,那台机器。 段浅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掐在了血肉之中却还恍若未觉。 难道师妹下山后,真的有所奇遇,不仅能将卜算之术学的炉火纯青,竟然还能推陈出新,集大成创造了算卦的机器来… 时七看向了段浅白,欺负熊孩子其实只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更多是为了能够让算卦机器能和一个正规的道士横向对比下。 “师兄,第二局,比算人,比还是不比,你如果就此认输,师妹我可是会欣然接受的。” 段浅白嘴唇动了动,终究咬牙道:“比,四师妹,你来出题。” 言欢白皙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叩了下桌面,“不如,就来算算在下?” 言欢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 时七:“我觉得不可,他都自爆家门了,算他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万佛门,首席大弟子,言欢,他自己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好算的。” 段浅白也有点嫌弃,“其人轻浮。” 一来就对师妹动手动脚的,还不怀好意,如果不是感觉他修为高的离谱,高山仰止,他早就动手了。 言欢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有点兜不住。 看来卜算宗的这些人都挺单纯的,对于他的姓名不是很了解…… 只是在言欢看来,胜负,早就在未开局前,就明了了。 “好,那我们就来算事,就来算,这位客人的往事,和万佛门的因果,也算是是尽地主之谊。” 言欢对着越雪笑了笑。 越雪别过脸去,有些懊恼,又取了崭新的白纸来,只是这一次拿了三张纸,每人各一张。 时七再次按下了机器的按钮,而这一次,机器散发出明亮的光芒,里面的铜钱轮番发狂地旋转。 “糟,cpu要烧了,这家伙的因果这么严重吗? 第75章 不宁方来,后夫凶 机器中的几枚铜钱高速旋转起来,在球体里一路火花带闪电,持续不断地疯狂。 这件事牵扯的因果太多,需要的运力也极为巨大。 在里世界里,时七的服务端开始持续性发布错误报告和可用率不足的提示。 卜算一事通天命,当涉及到的因果越多,这件事被揭露之时,就会对世界产生越发巨大的影响。 时七连忙给机器扩容了下。 三枚铜钱树立在机器内的球体内。 这是一种错误状态,erro,代表着不可卜算之事。 “系统,言欢到底是什么人?”时七不解地问道。 系统:“一个平平无奇的反派罢了,他有着每个反派必然有的悲苦童年,还有一个残忍狠辣的师父,还有一个日常不做人的师门,最终屠杀万佛门一百零八罗汉,铲除了整片大陆的佛教。” 同为工具人,相煎何太急。 “系统,你知道他来找我是做什么吗?” “主人,在原来的剧情里没有这段,大概是因为你的行动,所以世界的走向发生了些许的偏移。无论祸福,你们都逃不掉,因为言欢这个人,他可是元婴期的修为。” 时七眉眼弯弯,“巧了,我最不怕的,就是元婴以上的,云绵绵也是元婴以上修为罢。” 而一旁用梅花易数问事的三师兄段浅白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口鲜血没压住,咳了出来。 桌上的龟甲也裂为碎片。 越雪的目光在时七和段浅白身上来回流转,咬了咬唇,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懊恼。 原本是想着能借着卜算,卜算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只是看师兄和师妹的反应,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非常人所能窥探。 言欢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非妖非佛,身上带着普度众生的金色佛光,眉眼间却藏着戾气,眼尾微红,罪孽深重。 越雪略懂相面之术,面前的这和尚美则美矣,只是恐怕不怀好意,来者不善。 时七拿着系统给的剧透,只是笔尖却迟迟不肯落笔。 想起来上次被魔尊贺昔抓到幽川的时候,大抵也是这样的情况。 有的时候如果真相过于残忍,那还不如不说呢。 如果告诉言欢,将来你不仅会把万佛门给屠了,还会毁灭整个大陆的佛寺,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现在他可能就拿起屠刀把卜算宗给宰了。 永远别期望一个变态和杀人狂魔和尚讲道理。 时七保持沉默,默默地把一张白纸递给了越雪。 而三师兄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言欢在纸上也写了一句话。 越雪将三张纸放在了一起,众人凑近了一块看。 “第二轮比试,算事,题目:言欢与万佛门的关系。” “三师兄的答案是,好自为之……” 时七心里一咯噔,师兄啊师兄,我原来以为你只是看我不爽,原来你是真的情商低。 平等地蔑视所有人,包括修为高你一大截的黑龙,还有已经到元婴期的言欢。 明年的清明,师妹一定记得给你多少点纸钱。 “小师妹的答案是,一片空白?”越雪讪讪地道。 时七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天行有常,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自己的命运,言欢。” 言欢狭长而艳丽的眼眸眯了眯,审视地看着时七,认真地思索着这小矮子小孩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你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可是会输的哦。”言欢猛然间凑近了时七,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时七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她的脚底板一直蔓延到了脊梁骨。 随后她意识到,不是她怂了,而是言欢用了法术。 识海里的一株树枝在时七身后戳了戳。 时七很快地感觉到身后的那一股凉气消失了。 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眼眸,沉沉的,一点光也照不进来。 她轻轻地笑了笑,“言欢,你的命,很贵重。”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逐字逐句的,像是生怕他听不清楚。 “还是头一回,有人同我这么说。”言欢愣了愣神,伸出手,轻轻地拂过时七的头发。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他所见识到的佛门,却满是谎言与欺骗,利用与压榨。 而这卜算宗之人,反倒更率性正直些,也许是他们年岁还小的缘故。 恍然若梦,时七仰着头,目光看向了言欢。 那目光坦荡荡,仿佛平静的山间溪流,涤荡干净了所有的犹豫和畏惧。 他的掌心在时七的头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温暖而干燥的手心,手底下的女孩心跳平静而安宁。 这妖僧是不是要把我脑壳子拧掉。 系统:主人,淡定淡定,他现在对你还没杀意,你不要轻举妄动。 系统:慢慢呼气,慢慢吸气,仿佛你就在这个世界不存在。 系统的呼吸法非常有效,以至于时七看起来尤为的淡定,实际上她的注意力都在言欢按在她脑袋上的手指上。 越雪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随后把最后一张纸条展开,那是言欢写的,他与万佛门的关系。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与时七那句天行有常,不谋而合。 将来万佛门可真的会因为你亡,不过佛教的教义总归是灭不掉的。 在蓝星的历史上也有不少这样灭佛的事情,总归都没灭成功就是了。 万佛门也许不会因为再来一个真佛而崛起,可是真的会因为你这个妖僧而毁灭。 在时七的心里,已经把言欢放在了她的同类里,男主的工具人,历史剧情的推动者。 不过人家可比他厉害多了,不是灭个门,还要灭个教。 越雪,“所以,这一局到底是谁赢了?言大师?” 言欢:“胜负已分,我更认同时七,她算的很对,我的命格,的确很贵重。” 此时的时七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命格贵重,来日救了她自己一命。 第75章 不宁方来,后夫凶 机器中的几枚铜钱高速旋转起来,在球体里一路火花带闪电,持续不断地疯狂。 这件事牵扯的因果太多,需要的运力也极为巨大。 在里世界里,时七的服务端开始持续性发布错误报告和可用率不足的提示。 卜算一事通天命,当涉及到的因果越多,这件事被揭露之时,就会对世界产生越发巨大的影响。 时七连忙给机器扩容了下。 三枚铜钱树立在机器内的球体内。 这是一种错误状态,erro,代表着不可卜算之事。 “系统,言欢到底是什么人?”时七不解地问道。 系统:“一个平平无奇的反派罢了,他有着每个反派必然有的悲苦童年,还有一个残忍狠辣的师父,还有一个日常不做人的师门,最终屠杀万佛门一百零八罗汉,铲除了整片大陆的佛教。” 同为工具人,相煎何太急。 “系统,你知道他来找我是做什么吗?” “主人,在原来的剧情里没有这段,大概是因为你的行动,所以世界的走向发生了些许的偏移。无论祸福,你们都逃不掉,因为言欢这个人,他可是元婴期的修为。” 时七眉眼弯弯,“巧了,我最不怕的,就是元婴以上的,云绵绵也是元婴以上修为罢。” 而一旁用梅花易数问事的三师兄段浅白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口鲜血没压住,咳了出来。 桌上的龟甲也裂为碎片。 越雪的目光在时七和段浅白身上来回流转,咬了咬唇,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懊恼。 原本是想着能借着卜算,卜算出此人的真实身份。 只是看师兄和师妹的反应,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非常人所能窥探。 言欢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非妖非佛,身上带着普度众生的金色佛光,眉眼间却藏着戾气,眼尾微红,罪孽深重。 越雪略懂相面之术,面前的这和尚美则美矣,只是恐怕不怀好意,来者不善。 时七拿着系统给的剧透,只是笔尖却迟迟不肯落笔。 想起来上次被魔尊贺昔抓到幽川的时候,大抵也是这样的情况。 有的时候如果真相过于残忍,那还不如不说呢。 如果告诉言欢,将来你不仅会把万佛门给屠了,还会毁灭整个大陆的佛寺,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现在他可能就拿起屠刀把卜算宗给宰了。 永远别期望一个变态和杀人狂魔和尚讲道理。 时七保持沉默,默默地把一张白纸递给了越雪。 而三师兄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言欢在纸上也写了一句话。 越雪将三张纸放在了一起,众人凑近了一块看。 “第二轮比试,算事,题目:言欢与万佛门的关系。” “三师兄的答案是,好自为之……” 时七心里一咯噔,师兄啊师兄,我原来以为你只是看我不爽,原来你是真的情商低。 平等地蔑视所有人,包括修为高你一大截的黑龙,还有已经到元婴期的言欢。 明年的清明,师妹一定记得给你多少点纸钱。 “小师妹的答案是,一片空白?”越雪讪讪地道。 时七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天行有常,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自己的命运,言欢。” 言欢狭长而艳丽的眼眸眯了眯,审视地看着时七,认真地思索着这小矮子小孩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你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可是会输的哦。”言欢猛然间凑近了时七,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时七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她的脚底板一直蔓延到了脊梁骨。 随后她意识到,不是她怂了,而是言欢用了法术。 识海里的一株树枝在时七身后戳了戳。 时七很快地感觉到身后的那一股凉气消失了。 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眼眸,沉沉的,一点光也照不进来。 她轻轻地笑了笑,“言欢,你的命,很贵重。”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逐字逐句的,像是生怕他听不清楚。 “还是头一回,有人同我这么说。”言欢愣了愣神,伸出手,轻轻地拂过时七的头发。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他所见识到的佛门,却满是谎言与欺骗,利用与压榨。 而这卜算宗之人,反倒更率性正直些,也许是他们年岁还小的缘故。 恍然若梦,时七仰着头,目光看向了言欢。 那目光坦荡荡,仿佛平静的山间溪流,涤荡干净了所有的犹豫和畏惧。 他的掌心在时七的头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温暖而干燥的手心,手底下的女孩心跳平静而安宁。 这妖僧是不是要把我脑壳子拧掉。 系统:主人,淡定淡定,他现在对你还没杀意,你不要轻举妄动。 系统:慢慢呼气,慢慢吸气,仿佛你就在这个世界不存在。 系统的呼吸法非常有效,以至于时七看起来尤为的淡定,实际上她的注意力都在言欢按在她脑袋上的手指上。 越雪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随后把最后一张纸条展开,那是言欢写的,他与万佛门的关系。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与时七那句天行有常,不谋而合。 将来万佛门可真的会因为你亡,不过佛教的教义总归是灭不掉的。 在蓝星的历史上也有不少这样灭佛的事情,总归都没灭成功就是了。 万佛门也许不会因为再来一个真佛而崛起,可是真的会因为你这个妖僧而毁灭。 在时七的心里,已经把言欢放在了她的同类里,男主的工具人,历史剧情的推动者。 不过人家可比他厉害多了,不是灭个门,还要灭个教。 越雪,“所以,这一局到底是谁赢了?言大师?” 言欢:“胜负已分,我更认同时七,她算的很对,我的命格,的确很贵重。” 此时的时七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命格贵重,来日救了她自己一命。 第76章 玄能改命 系统:“偶吼吼,主人你赢了。“ 时七:“这就赢了?系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当个大忽悠牛逼道士的潜力,我就说了句天行有常,结果就和出题老师撞答案了,还有比这更好运的事情吗?” 系统:“主人,玄学能改命啊,想当年你可是二十五岁就过劳死的倒霉蛋。” 时七:“不会云,可以不云,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话。” 在一人一系统还在沉浸在宗门第一次内部斗争胜利的喜悦中。 段浅白脸色刷白,抱着和时七一般高的琴,快步走到了时七的面前,“三局两胜,愿赌服输,是我输给了你,你想要我为你做三件事,是什么事?” 时七沉吟片刻,“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三师兄。” 段浅白耳尖红了红,半是气,半是羞愧,“话说在前面,这三件事情不得违反道义,也不许超出当事人的能力范围。” 时七欣然点了点头,“三师兄放心,言而有信,这一点我还是做得到的。倒是师兄,现在输给了我,等到师兄师姐从闭关中出来,不会生气?” 看着时七扭扭捏捏的模样,系统在时七观察笔记上又记了几笔,含茶量日渐增加,一去不复返。 时七眨了眨眼睛,越雪别过头,闷声笑了笑。 之前没少被醋罐子成精的段浅白怼,终于遇到个含枪带棒怼人不带脏字的时七了。 闻言,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小迷弟,脸色红了几分,咬牙切齿,“时七,你可别得寸进尺,如果师兄师姐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那我第一件事,就要……大师兄……”时七唇角一弯。 果不其然,段浅白抱着琴的手僵住了,生怕时七让他自己去和大师兄和二师姐说。 但是时七还没那么恶趣味,看着段浅白紧张地不行的模样,慢慢道:“我还没想好,我再想想。” 段浅白抱着琴,落荒而逃,“你慢慢想,我不等你了。” “嗯嗯,师兄可得多看点书,要不然连师妹的机器都算不过,那多不好呀。”时七扬声道。 段浅白的脚下一滑,山上多积水,差点摔了个透心凉。 越雪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给言欢重新倒了杯茶水。 “还不知道,万佛门的言大师,来卜算宗所谓何事呢,如是宗门间的事务,恐怕得等到我师父从魔界四十九川回来了。” “在下知道,卜算宗的宗主为了救爱徒,去魔界和魔尊贺昔月下之战,天崩地裂。而卫宗主甚至还治好了情敌儿子的双腿。” 系统:“主人,爱徒是你不?月下之战,指的是水花都没泛起来的那几招比划比划?情敌的儿子又是谁?难道是贺星寂?” 时七两眼空空,没想到师父的八卦已经传到万佛门了。 师父这番晚节不保了属于是…… “在卜算宗宗主与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后,又出了新的续集,魔尊的百万新郎,已经讲到他们破镜重圆,再续前缘了。”言欢说着从怀中扔出了一本书。 好家伙,东篱这厮是不打算在魔界继续当会计,打算转行投入八卦杂志了吗? “云梦就是东篱,东篱就是云梦,这可是来自魔尊第一下属的一线消息,做不得假,你们这卜算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归属于魔界了,或者你们得换个师尊。” 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卜算宗很快就要凉的既视感。 “言大师,你说了这么多,是要做什么?”时七问道。 她可不相信,隔了大老远,万佛门是为了看卜算宗的笑话,顺带来挖卜算宗的墙角。 这言欢大佬,分明就是个反派大boss,可不是什么好人。 “万佛门的主持用灵签测算出了又一位紫微星降世,天命之子,所以特来寻找,如果你是魔界众人,倒是会好办很多,只是你已经入了卜算宗,而万佛门又不收女弟子,所以我也在想要怎么办?” 言欢伸手取过茶杯,轻轻闻了闻茶香,缓缓地吹开茶面,喝了口茶。 “……”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他是在寻求我们的意见,怎么把我处理了?而且反派boss是不是认错人了?天命之子是檀渊,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紫微星。” 时七和越雪坐在言欢的对面,黑龙站在时七的身后。 相对无言。 时七:“反派……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万佛门的灵签只有二十根,但是卜算宗的卦,可以算六十四卦呢,言大师,你要不要测一卦,我师姐的卦,百算百灵。” 时七的机器cpu烧得温度很高,现在温度还没降下来,现在还在安全模式,还没恢复过来,没法再算一卦了。 遇事不决,先来一卦。 言欢抬起眼皮,看了时七一眼,又看了越雪一眼。 “你们卜算宗算卦都这么随便吗?都不沐浴焚香?” 时七沉默,越雪摇了摇头。 言欢低声笑了笑,带着森森的寒意。 “主人,这好像是和尚和道士的行业冲突。”系统闷声道。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早知道拿什么灵签和六十四卦对比啊,众生平等,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时七就这么愣着,众人大眼瞪小眼,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不是,言大师,你总不会是指望我来告诉你怎么处理我。”时七平生加上上一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无语的事件。 言欢声音平静,“当然。” 仿佛在是说,“今天天气正好。” 时七:“我觉得我在这挺好,你要是非要带我去万佛门,那只能打一架了,输了听你的,赢了听我的。” 言欢叹了口气:“你们卜算宗的人,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找点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说,都还有几分可信度。 只是知道将来这位要屠了万佛门,还要屠了佛教…… 越雪:“师妹,你清醒一点,我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这位言大师。” 时七:“师姐,我觉得我真的可以。” 第76章 玄能改命 系统:“偶吼吼,主人你赢了。“ 时七:“这就赢了?系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当个大忽悠牛逼道士的潜力,我就说了句天行有常,结果就和出题老师撞答案了,还有比这更好运的事情吗?” 系统:“主人,玄学能改命啊,想当年你可是二十五岁就过劳死的倒霉蛋。” 时七:“不会云,可以不云,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话。” 在一人一系统还在沉浸在宗门第一次内部斗争胜利的喜悦中。 段浅白脸色刷白,抱着和时七一般高的琴,快步走到了时七的面前,“三局两胜,愿赌服输,是我输给了你,你想要我为你做三件事,是什么事?” 时七沉吟片刻,“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三师兄。” 段浅白耳尖红了红,半是气,半是羞愧,“话说在前面,这三件事情不得违反道义,也不许超出当事人的能力范围。” 时七欣然点了点头,“三师兄放心,言而有信,这一点我还是做得到的。倒是师兄,现在输给了我,等到师兄师姐从闭关中出来,不会生气?” 看着时七扭扭捏捏的模样,系统在时七观察笔记上又记了几笔,含茶量日渐增加,一去不复返。 时七眨了眨眼睛,越雪别过头,闷声笑了笑。 之前没少被醋罐子成精的段浅白怼,终于遇到个含枪带棒怼人不带脏字的时七了。 闻言,顾拾秋和季寒月的小迷弟,脸色红了几分,咬牙切齿,“时七,你可别得寸进尺,如果师兄师姐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那我第一件事,就要……大师兄……”时七唇角一弯。 果不其然,段浅白抱着琴的手僵住了,生怕时七让他自己去和大师兄和二师姐说。 但是时七还没那么恶趣味,看着段浅白紧张地不行的模样,慢慢道:“我还没想好,我再想想。” 段浅白抱着琴,落荒而逃,“你慢慢想,我不等你了。” “嗯嗯,师兄可得多看点书,要不然连师妹的机器都算不过,那多不好呀。”时七扬声道。 段浅白的脚下一滑,山上多积水,差点摔了个透心凉。 越雪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给言欢重新倒了杯茶水。 “还不知道,万佛门的言大师,来卜算宗所谓何事呢,如是宗门间的事务,恐怕得等到我师父从魔界四十九川回来了。” “在下知道,卜算宗的宗主为了救爱徒,去魔界和魔尊贺昔月下之战,天崩地裂。而卫宗主甚至还治好了情敌儿子的双腿。” 系统:“主人,爱徒是你不?月下之战,指的是水花都没泛起来的那几招比划比划?情敌的儿子又是谁?难道是贺星寂?” 时七两眼空空,没想到师父的八卦已经传到万佛门了。 师父这番晚节不保了属于是…… “在卜算宗宗主与魔尊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后,又出了新的续集,魔尊的百万新郎,已经讲到他们破镜重圆,再续前缘了。”言欢说着从怀中扔出了一本书。 好家伙,东篱这厮是不打算在魔界继续当会计,打算转行投入八卦杂志了吗? “云梦就是东篱,东篱就是云梦,这可是来自魔尊第一下属的一线消息,做不得假,你们这卜算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归属于魔界了,或者你们得换个师尊。” 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卜算宗很快就要凉的既视感。 “言大师,你说了这么多,是要做什么?”时七问道。 她可不相信,隔了大老远,万佛门是为了看卜算宗的笑话,顺带来挖卜算宗的墙角。 这言欢大佬,分明就是个反派大boss,可不是什么好人。 “万佛门的主持用灵签测算出了又一位紫微星降世,天命之子,所以特来寻找,如果你是魔界众人,倒是会好办很多,只是你已经入了卜算宗,而万佛门又不收女弟子,所以我也在想要怎么办?” 言欢伸手取过茶杯,轻轻闻了闻茶香,缓缓地吹开茶面,喝了口茶。 “……”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他是在寻求我们的意见,怎么把我处理了?而且反派boss是不是认错人了?天命之子是檀渊,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紫微星。” 时七和越雪坐在言欢的对面,黑龙站在时七的身后。 相对无言。 时七:“反派……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万佛门的灵签只有二十根,但是卜算宗的卦,可以算六十四卦呢,言大师,你要不要测一卦,我师姐的卦,百算百灵。” 时七的机器cpu烧得温度很高,现在温度还没降下来,现在还在安全模式,还没恢复过来,没法再算一卦了。 遇事不决,先来一卦。 言欢抬起眼皮,看了时七一眼,又看了越雪一眼。 “你们卜算宗算卦都这么随便吗?都不沐浴焚香?” 时七沉默,越雪摇了摇头。 言欢低声笑了笑,带着森森的寒意。 “主人,这好像是和尚和道士的行业冲突。”系统闷声道。 “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早知道拿什么灵签和六十四卦对比啊,众生平等,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时七就这么愣着,众人大眼瞪小眼,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不是,言大师,你总不会是指望我来告诉你怎么处理我。”时七平生加上上一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无语的事件。 言欢声音平静,“当然。” 仿佛在是说,“今天天气正好。” 时七:“我觉得我在这挺好,你要是非要带我去万佛门,那只能打一架了,输了听你的,赢了听我的。” 言欢叹了口气:“你们卜算宗的人,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找点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说,都还有几分可信度。 只是知道将来这位要屠了万佛门,还要屠了佛教…… 越雪:“师妹,你清醒一点,我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这位言大师。” 时七:“师姐,我觉得我真的可以。” 第77章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 “有点意思,你当真要同我打?”言欢笑着说道,绯红的唇扬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我动手可不分轻重,你可能会死。” 时七点了点头,手心攥紧。 过度的退让只会让言欢觉得卜算宗可以任人欺凌,而他的目标,原本就是她。 “好,那就如你所愿。”言欢的身上激荡开一层冰冷的水汽,他手中握着水杯,水杯中的水立刻凝结成细密的水晶,毫针一般细密,向着时七攻击而来。 寒风冷雨,时七静默地阖上了眼睛,在清浅的呼吸之后…… 只觉得她站在云山之巅,脚下现正是万丈深渊。 绿色的树枝破空而出,将时七包裹在其中。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向着时七袭击而来的冰颗粒渐渐消融成了水汽。 言欢不信鬼地又扔了几个法术,无一例外地在快要接近时七的时候,被树枝格挡走,仿佛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乌云翻动的天空如同沼泽,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系统沉默地站在时七的旁边,它穿着一身白色的占星官的服饰,一身白色的粗布却被他穿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丝绸带子,漆黑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时七看了眼系统,“没想到你现在还喜欢换衣服的系统,奇迹暖暖了。” 系统习惯了时七这种窝里横的行为,只欺负它。 系统似乎从漫长的梦里刚醒过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主人你就是最好的。” 这遭反倒是时七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系统这是不小心中病毒了? 言欢垂下头,手握住了茶杯,内心动荡不安,绮丽的眼睛眼尾红了红,定定地看着时七。 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现在有点晕。 这小丫头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那无数的枝蔓也不知道是什么术法,竟然能抵挡元婴的攻击。 淡定如斯,恐怖如斯。 “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输个明白。” 越雪也不明所以,只是当着言欢的面,总归不能暴露的太明显。 只是伸长了耳朵,等时七解惑。 “普天之下,第一个,自创的,言大师,你学不来。” 不笑倒是好,这一笑让言欢晃了神。 时七点了点头,对系统道:“统统,你看这反派大boss现在还挺正直的,后面他咋成了那么心狠手辣的家伙。” 系统:“主人,你不会想要知道详情的,总而言之,集齐了这世界上的所有悲惨,比如众叛亲离,被师兄当炉鼎用,修为尽散,被佛像压断了一条腿,最终才养成了这么个大反派出来。 时七脸色微微僵硬,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随后有些犹豫不决。 起码就目前来看,同为男主工具人组的言欢,还没变成个反派boss,也还未曾经历那万般种种。 他既然存心提醒了她,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 如果假装对一切毫无所知,那她和那些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算了算,十年后檀渊就要开始一统人界了。 那言欢遭遇那些事情,成为一个反派boss,也就是最近十年的事情了。 现在的言欢虽然漂亮的有些过分,看着不是个正经和尚。 只是离罪大恶极的,屠戮佛门的大魔头还离得远。 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时七纤细的手指妆模作样地掐了掐,她定定地看着言欢,“一来,不要盲信身边之人,二来,离你师兄远些,他对你图谋不轨,三来,离佛像远些。” 然而听了这话之后,言欢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愤然地把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时七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信了,她离成为一个称职的牛鼻子道士还差一大步。 “系统,你给我找点资料,比如语言的艺术,如何合理地说出真相且不被打。” “主人,你可以加一句,我有一个朋友。”系统翻了翻资料,对时七道。 时七连忙找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你的,言大师,我说我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朋友……” 他藏着笑意,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柔声细语地说道:“小道姑,下次再敢口出狂言,我一定。” 时七偏了偏头,随后想起了自己刚刚是打赢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信不信在你,我只是说,我有个朋友……”时七辩驳道。 嘿,又不是打不过,她怕什么。 好言难劝该死鬼,这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可怜的工具人份上,这才好心提醒他吗。 言欢闻言陡然间笑了笑,艳丽的眉眼也温和了不少。 其色甚殊,见之难忘。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 “在下会认真听取你的,那位朋友的遭遇的。” 如果那三条句句属实,那他得是多么可悲的一个家伙。 他看得出来,时七不是胡闹之人,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同他开玩笑。 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只是那眼神,却一看便知是久经风霜。 卜算宗里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小姑娘来,像是把一个大人的灵魂,塞到了一个小孩的躯壳里。 不过也许是他多想了,身负天眼的人总归知天命,对天下之事,迎来送往比寻常人了解的多,也见过的多。 时七算了三卦,算人,算事,算命。 他没付卦金,因缘际会,是他欠了她一道因果。 那就暂且帮她一把好了,万佛门那边,只有他去搪塞。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看起来十来岁的熊孩子可不容易。 言欢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已查探到卜算宗内并无紫微星转世,天命所定之人,那么在下就此离开,不再叨扰各位了。” 他站起身来,身形缥缈。 天地间烟雨弥漫,就像是他刚来的时候那样,天降大雨,乌云密布。 他渐渐消失在了雨水之中,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只是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忍冬的香气,与那人的艳丽的模样很不相同。 也许世间之人总有两幅外壳,一个对世人,一个对自己。 时七心思不明,倏然间笑了笑。 第77章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 “有点意思,你当真要同我打?”言欢笑着说道,绯红的唇扬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我动手可不分轻重,你可能会死。” 时七点了点头,手心攥紧。 过度的退让只会让言欢觉得卜算宗可以任人欺凌,而他的目标,原本就是她。 “好,那就如你所愿。”言欢的身上激荡开一层冰冷的水汽,他手中握着水杯,水杯中的水立刻凝结成细密的水晶,毫针一般细密,向着时七攻击而来。 寒风冷雨,时七静默地阖上了眼睛,在清浅的呼吸之后…… 只觉得她站在云山之巅,脚下现正是万丈深渊。 绿色的树枝破空而出,将时七包裹在其中。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向着时七袭击而来的冰颗粒渐渐消融成了水汽。 言欢不信鬼地又扔了几个法术,无一例外地在快要接近时七的时候,被树枝格挡走,仿佛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乌云翻动的天空如同沼泽,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系统沉默地站在时七的旁边,它穿着一身白色的占星官的服饰,一身白色的粗布却被他穿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丝绸带子,漆黑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时七看了眼系统,“没想到你现在还喜欢换衣服的系统,奇迹暖暖了。” 系统习惯了时七这种窝里横的行为,只欺负它。 系统似乎从漫长的梦里刚醒过来,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主人你就是最好的。” 这遭反倒是时七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系统这是不小心中病毒了? 言欢垂下头,手握住了茶杯,内心动荡不安,绮丽的眼睛眼尾红了红,定定地看着时七。 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现在有点晕。 这小丫头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那无数的枝蔓也不知道是什么术法,竟然能抵挡元婴的攻击。 淡定如斯,恐怖如斯。 “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输个明白。” 越雪也不明所以,只是当着言欢的面,总归不能暴露的太明显。 只是伸长了耳朵,等时七解惑。 “普天之下,第一个,自创的,言大师,你学不来。” 不笑倒是好,这一笑让言欢晃了神。 时七点了点头,对系统道:“统统,你看这反派大boss现在还挺正直的,后面他咋成了那么心狠手辣的家伙。” 系统:“主人,你不会想要知道详情的,总而言之,集齐了这世界上的所有悲惨,比如众叛亲离,被师兄当炉鼎用,修为尽散,被佛像压断了一条腿,最终才养成了这么个大反派出来。 时七脸色微微僵硬,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随后有些犹豫不决。 起码就目前来看,同为男主工具人组的言欢,还没变成个反派boss,也还未曾经历那万般种种。 他既然存心提醒了她,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 如果假装对一切毫无所知,那她和那些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算了算,十年后檀渊就要开始一统人界了。 那言欢遭遇那些事情,成为一个反派boss,也就是最近十年的事情了。 现在的言欢虽然漂亮的有些过分,看着不是个正经和尚。 只是离罪大恶极的,屠戮佛门的大魔头还离得远。 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时七纤细的手指妆模作样地掐了掐,她定定地看着言欢,“一来,不要盲信身边之人,二来,离你师兄远些,他对你图谋不轨,三来,离佛像远些。” 然而听了这话之后,言欢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愤然地把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时七后退了一步。 她现在信了,她离成为一个称职的牛鼻子道士还差一大步。 “系统,你给我找点资料,比如语言的艺术,如何合理地说出真相且不被打。” “主人,你可以加一句,我有一个朋友。”系统翻了翻资料,对时七道。 时七连忙找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你的,言大师,我说我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朋友……” 他藏着笑意,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柔声细语地说道:“小道姑,下次再敢口出狂言,我一定。” 时七偏了偏头,随后想起了自己刚刚是打赢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信不信在你,我只是说,我有个朋友……”时七辩驳道。 嘿,又不是打不过,她怕什么。 好言难劝该死鬼,这不是看在大家都是可怜的工具人份上,这才好心提醒他吗。 言欢闻言陡然间笑了笑,艳丽的眉眼也温和了不少。 其色甚殊,见之难忘。 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 “在下会认真听取你的,那位朋友的遭遇的。” 如果那三条句句属实,那他得是多么可悲的一个家伙。 他看得出来,时七不是胡闹之人,断然不会拿这种事情同他开玩笑。 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只是那眼神,却一看便知是久经风霜。 卜算宗里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小姑娘来,像是把一个大人的灵魂,塞到了一个小孩的躯壳里。 不过也许是他多想了,身负天眼的人总归知天命,对天下之事,迎来送往比寻常人了解的多,也见过的多。 时七算了三卦,算人,算事,算命。 他没付卦金,因缘际会,是他欠了她一道因果。 那就暂且帮她一把好了,万佛门那边,只有他去搪塞。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看起来十来岁的熊孩子可不容易。 言欢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已查探到卜算宗内并无紫微星转世,天命所定之人,那么在下就此离开,不再叨扰各位了。” 他站起身来,身形缥缈。 天地间烟雨弥漫,就像是他刚来的时候那样,天降大雨,乌云密布。 他渐渐消失在了雨水之中,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只是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忍冬的香气,与那人的艳丽的模样很不相同。 也许世间之人总有两幅外壳,一个对世人,一个对自己。 时七心思不明,倏然间笑了笑。 第78章 善易者不卜 铅云散尽,天地间的风雪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时七站在门口,俯视着山下被白雪覆盖的松树。 时七的神情有些恍惚。 越雪站在了时七的身旁,冷风掀起了两人的发梢,山间静悄悄的,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时七转头看向了占卜的机器,“师姐,也许我不应该把它创造出来。也许有一天它会算出更令人恐惧的东西,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越雪笑了笑,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师妹,我学卦比你多上几年,如果说我比你多知道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占卜的结果其实从来并不唯一,原本就心有答案的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去做,而心中无答案的人,即便占了也没有用,所谓善易者不卜便是如此。” 时七轻轻地叹了口气,“师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机器不过是工具,工具使用的好坏,并不在于创造者的好恶,而在于使用的人。” 越雪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占卜只是为心中已有结果的人点一盏灯,如果沿着当前道路继续前行会遇到什么,起到趋利避害的效果。 而师兄和师妹们都太执拗于结果。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她在卜算的一脉天赋比他们高的地方。 不过真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越雪更执着于济世救人的医术,而不是相术。 时七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我明白了,师姐。” 在时七识海的森林里,系统矗立在风雪里,漠然地看着识海里的风雪,眼神空洞,像是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尾,又像是看穿了故事所有的因果。 越雪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微微笑道“凡事不要想的那么长久,万物有度,既然被创造出来,那就掌握好使用的度,管好它,天地会帮助它应该帮助的人。” 起初的时候,时七只是想把机器造出来赚钱罢了,但是随着言欢这一来,时七反倒心中有些担忧。 如果所有人都躲过了自己的灾难,那那些被躲掉的灾难会不会再去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就像是以前蓝星里的电影死神来了,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时七的脑子里嗡嗡的,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的师兄师姐不就活得好好的吗? 天地之大,生灵万千,等到千百万年之后,地球上有几十亿人的时候,不也没有世界毁灭吗? 多活一个人,便是一个人。 她想要救她的父母,但却无能为力,现在她能救下其他人的父母,何乐而不为? 难道人命就活该被当做草芥,被天地当做刍狗? 不,如果这就是她的命,那她不认这个命。 越雪盯着时七在看,明明师妹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却觉得她很遥远。 时七身上的气息冷峻,整个人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剑,像是能劈开任何坚不可摧的事物。 一身反骨。 “师妹,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休息,别冻坏了。过些时日,天圣结界选拔就要开始了,师妹要多准备些防御类的法术,只靠攻击可不行。” 时七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说完,越雪拾级而下,回她自己的院落了,这百年不变的地方,也许快要掀起波澜了,这漫长的人生似乎终于要掀起波澜。 原本以为今年天圣结界卜算宗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时七已经能以筑基之身抵抗元婴了。 在时七出世的时候,越雪就卜算到时七注定是卜算宗最强的卦师。 只是这么多年过来,这孩子一直表现的平平无奇,像是天地间最寻常的一株草,一束花,一碗水,很难引起人的注意来。 就像是天地的遮挡又或者是庇护,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 电光石火的念头闪过越雪的脑海,某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越雪眯了眯眼睛,她好像,不小心唤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经过言欢这一遭的比试,算卦机器算是能正式派上用场了。 在他们分别的时候,河洛书给了时七许多的通讯符箓。 时七照着在桌上画了一个,随手拿了张桌上的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已成”,顺着通讯符箓的法阵给扔了进去。 之前他们说好了,如果算卦的机器测试没问题的话,就互相通个消息,过段时间司天监会在长安的武器工坊里也造一台这样的机器。 上次为了除掉花妖和司天监协同作战,奠定了卜算宗和司天监的友好关系,想来国师也不会多加阻拦。 接到时七的回信之后,司天监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拿着卜算宗弟子时七的名义开始建造机器,不过不是约定的一个,而是四十九座机器,取名为定山海。 任何一个世家大族想要这台机器,还都得给司天监百万金。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本能,贪恋,欲望,更是这些世家大族的本质,有这样一座机器存在,那他们就能投资更加成功的生意,扶持更有威望的皇室宗亲,乃至于改朝换代…… 而司天监之所以大张旗鼓搞这些,这背后也有皇帝的手笔,国库空虚,正好来充实国库,再者来看看到底有哪些世家有不臣之心。 不过出人意外的是,北国的丞相一脉倒是没有刺探过这机器的心思。 皇帝一直北国丞相一家当做潜在的叛贼,毕竟他还没死,时家就已经在筹划着要扶持太子监国。 不过并非是丞相一家出不起价格,而是铜钱更有性价比。 时七早在之前和时亦见面的时候,给了时亦一枚铜钱,那铜钱虽比不上机器精准,但是用来趋吉避凶,倒也绰绰有余。 再者司天监就是皇帝的看门狗,即使他们想要,也得走其他的路径来买机器。 时七接到了贺星寂的来信,让当心言欢去卜算宗,收到来信已经了几天后的事情了。 而这几天段浅白和越雪重新加固了下守山大阵,倒是当真挡去了许多不速之客。 毕竟买不起机器,但是能抓机器的创始人。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山中无事。 时七忙着把识海里的森林给驯化了,为接下来的天圣结界选拔做准备。 第78章 善易者不卜 铅云散尽,天地间的风雪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时七站在门口,俯视着山下被白雪覆盖的松树。 时七的神情有些恍惚。 越雪站在了时七的身旁,冷风掀起了两人的发梢,山间静悄悄的,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时七转头看向了占卜的机器,“师姐,也许我不应该把它创造出来。也许有一天它会算出更令人恐惧的东西,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越雪笑了笑,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师妹,我学卦比你多上几年,如果说我比你多知道些什么的话,那就是占卜的结果其实从来并不唯一,原本就心有答案的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去做,而心中无答案的人,即便占了也没有用,所谓善易者不卜便是如此。” 时七轻轻地叹了口气,“师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机器不过是工具,工具使用的好坏,并不在于创造者的好恶,而在于使用的人。” 越雪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占卜只是为心中已有结果的人点一盏灯,如果沿着当前道路继续前行会遇到什么,起到趋利避害的效果。 而师兄和师妹们都太执拗于结果。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她在卜算的一脉天赋比他们高的地方。 不过真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越雪更执着于济世救人的医术,而不是相术。 时七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我明白了,师姐。” 在时七识海的森林里,系统矗立在风雪里,漠然地看着识海里的风雪,眼神空洞,像是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尾,又像是看穿了故事所有的因果。 越雪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微微笑道“凡事不要想的那么长久,万物有度,既然被创造出来,那就掌握好使用的度,管好它,天地会帮助它应该帮助的人。” 起初的时候,时七只是想把机器造出来赚钱罢了,但是随着言欢这一来,时七反倒心中有些担忧。 如果所有人都躲过了自己的灾难,那那些被躲掉的灾难会不会再去降临到其他人的身上,就像是以前蓝星里的电影死神来了,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时七的脑子里嗡嗡的,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的师兄师姐不就活得好好的吗? 天地之大,生灵万千,等到千百万年之后,地球上有几十亿人的时候,不也没有世界毁灭吗? 多活一个人,便是一个人。 她想要救她的父母,但却无能为力,现在她能救下其他人的父母,何乐而不为? 难道人命就活该被当做草芥,被天地当做刍狗? 不,如果这就是她的命,那她不认这个命。 越雪盯着时七在看,明明师妹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却觉得她很遥远。 时七身上的气息冷峻,整个人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剑,像是能劈开任何坚不可摧的事物。 一身反骨。 “师妹,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休息,别冻坏了。过些时日,天圣结界选拔就要开始了,师妹要多准备些防御类的法术,只靠攻击可不行。” 时七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说完,越雪拾级而下,回她自己的院落了,这百年不变的地方,也许快要掀起波澜了,这漫长的人生似乎终于要掀起波澜。 原本以为今年天圣结界卜算宗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时七已经能以筑基之身抵抗元婴了。 在时七出世的时候,越雪就卜算到时七注定是卜算宗最强的卦师。 只是这么多年过来,这孩子一直表现的平平无奇,像是天地间最寻常的一株草,一束花,一碗水,很难引起人的注意来。 就像是天地的遮挡又或者是庇护,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 电光石火的念头闪过越雪的脑海,某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越雪眯了眯眼睛,她好像,不小心唤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物。 经过言欢这一遭的比试,算卦机器算是能正式派上用场了。 在他们分别的时候,河洛书给了时七许多的通讯符箓。 时七照着在桌上画了一个,随手拿了张桌上的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已成”,顺着通讯符箓的法阵给扔了进去。 之前他们说好了,如果算卦的机器测试没问题的话,就互相通个消息,过段时间司天监会在长安的武器工坊里也造一台这样的机器。 上次为了除掉花妖和司天监协同作战,奠定了卜算宗和司天监的友好关系,想来国师也不会多加阻拦。 接到时七的回信之后,司天监就大张旗鼓地开始拿着卜算宗弟子时七的名义开始建造机器,不过不是约定的一个,而是四十九座机器,取名为定山海。 任何一个世家大族想要这台机器,还都得给司天监百万金。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本能,贪恋,欲望,更是这些世家大族的本质,有这样一座机器存在,那他们就能投资更加成功的生意,扶持更有威望的皇室宗亲,乃至于改朝换代…… 而司天监之所以大张旗鼓搞这些,这背后也有皇帝的手笔,国库空虚,正好来充实国库,再者来看看到底有哪些世家有不臣之心。 不过出人意外的是,北国的丞相一脉倒是没有刺探过这机器的心思。 皇帝一直北国丞相一家当做潜在的叛贼,毕竟他还没死,时家就已经在筹划着要扶持太子监国。 不过并非是丞相一家出不起价格,而是铜钱更有性价比。 时七早在之前和时亦见面的时候,给了时亦一枚铜钱,那铜钱虽比不上机器精准,但是用来趋吉避凶,倒也绰绰有余。 再者司天监就是皇帝的看门狗,即使他们想要,也得走其他的路径来买机器。 时七接到了贺星寂的来信,让当心言欢去卜算宗,收到来信已经了几天后的事情了。 而这几天段浅白和越雪重新加固了下守山大阵,倒是当真挡去了许多不速之客。 毕竟买不起机器,但是能抓机器的创始人。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山中无事。 时七忙着把识海里的森林给驯化了,为接下来的天圣结界选拔做准备。 第79章 天圣结界,因果不虚 冬日的风席卷过山林,暖阳的光融化了冰雪,很快就会是冰雪消融的春天。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年,再过几日就是天圣结界开启的时候了。 在魔界的狭间日益扩大,魔物们从狭间蜂拥而出。 魔尊贺昔和卜算宗宗主在狭间口布下绝杀阵,但难免有漏网之鱼从中逃出。 近些年虽然魔界和修仙界相安无事,并无大的战争发生,不过小的摩擦还是接连不断。 两界的关系水火不容,卫瑜这一番带着点为旧情人赴汤蹈火的意味,只要是修仙界入门的弟子,都听说过卫瑜为了贺昔境界陨落,骗财骗色的事情,一代天纵奇才陨落。 倒为这桩灾祸增添了一番绯色。 修仙界不少门派都派弟子下山去匡扶济世,杀掉从狭间逃出来的魔物,并前往天圣结界所在的长夜山。 算卦机器的风潮席卷了整个人界和修仙界,无论是达官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大能还是刚引气入体的弟子,都知道在卜算宗的弟子时七,创造出了神乎其神的机器,能测吉凶,可堪命途。 尽管机器的价格现在已经飙升到了万金,且司天监把购买方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但还是避免不了有心人窥探,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修仙界的不少人自然也听说了这回事,铺天盖地如同雪花般的拜帖送到了卜算宗,想一探究竟,而且售卖的人虽然是司天监,但谁都知道真正的核心技术在时七这。 得到时七就能得到一大笔财富,免不了招来有心之人。 修仙一途是对抗天命,如果能有这样一台机器能从旁辅助,寻得大道指日可待。 不过卜算宗一直开着护山大阵,谢绝访客,没有人能窥探分毫。 而实际上卜算宗早已人去楼空,就连扫洒的仆从也回老家了。 一路上卜算宗五人乔装打扮,扮成了一队去探亲的富户,一队年轻的新婚夫妇,外加他们的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扮作老妇人的是越雪,新婚夫妇是顾拾秋和季寒月,弟弟妹妹正是段浅白和时七。 越雪精通药术,乔装打扮一番后成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穷凶极恶,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顾拾秋和季寒月常年在外历练,对于各种角色手到擒来,两人搭配的天衣无缝。 在卜算宗的那三场比试后,段浅白奋发图强每日不是练琴就是看书。 而时七做的最多的却是睡大觉,进入睡眠状态后,便进入了她的识海。 识海里大雪漫天,天寒地冻,在识海的森林里,许多小的树木都已经被冰雪覆盖,只剩下最中间的一株巨树。 阴霾的天空下只此一颗巨大的树木,它的枝条上悬挂满了鲜红的果实,在果实里有一个个缩小版的人的映像,有的是静态的,有的是动态的,有的漆黑,有的苍白…… 白雪里不断涌出黑色的土还有鲜红的血,一层又一层地翻涌,向着中心的大树驶来。 那是机器运行后,时七涉及的所有因果。 现在这些因果变成了具象的果实,生长的时七的识海里。 但时七却并不打算阻止这一切,她的内心或许有恐惧,但却没有犹豫。 她能察觉到,她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呈现指数级的增长。 如果再遇到一次万佛门言欢,也许都等不到言欢走到卜算宗的门口,就会被她的识海扼杀。 从前鬼谷溪说过,会沾染因果,如今倒也应验了。 “我也就罢了,身为鬼谷造物的后人本该如此,你身负天眼,要和他们一起造这机器,可是要沾染因果的,你不怕死吗?” “本就是将死之人,与天争命。” “舍命陪君子,如果做的还不错,名流千古,做的不好,遗臭万年,我也认了。” 当时河洛书是这么说的。 只是到底是舍身成圣,还是以身饲魔就不得而知了。 时七悬浮在半空中,系统的人形站在时七的身旁。 时七的长发在冷风中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呼吸,仿佛就是这识海的一部分,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盯着识海里的血海翻涌。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系统的眼睛亮地像是要燃烧起来,而他的模样越来越像是河洛书,系统有了呼吸有了温度有了微表情,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俨然一个仿般河洛书…… 在回到司天监之后,河洛书查阅了司天监收藏的卷宗,找到了进入这个修仙世界里用c语言修仙,最后失败陨落的那位前辈。 他说,他所有的经验,都在天圣结界里…… 之前在说书人那里听说的师父卫瑜和魔尊贺昔的天圣结界的故事,当时只当是一个故事。 不曾想原来是那位前辈留下的迷局。 传闻在三百年前的天圣结界,在风雪中有一处天圣宫。 那是得到成仙的仙人留下的居所,在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天地间展开了一副黑白棋局,然而这个棋却是悬浮在了天上,执子之人必须要赢了棋局,才能得到棋局之后的秘密。 师父以为是围棋,他用围棋的下法去下棋,自然赢不了,因此最终只能靠着暴力破局保命逃走。 时七初步怀疑,那是密钥,只是到底是怎么加密解密,也许只有等她进入结界,才能发掘到真相。 客栈的房间里摆放着三张床,时七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单薄瘦小的身体盖在被子下仿佛不存在一样。 季寒月走到了时七的身旁,双手轻轻给时七提了提盖着的被子。 她的面容冷峻,但略显疲惫,很快就要到天圣结界的入口了,但季寒月的不安却在与日俱增。 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越雪的目光看向了季寒月,沙哑地道:“寒月,我们出去谈一谈。” 声音年迈的仿佛是一个真正的老人。 季寒月握了握时七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起身和越雪一起走出了房间。 越雪娴熟地捏了个结界,将声音隔绝,随后她的样貌变换,身形抽长,皮肤变得枯槁,眼睛却异常地明亮。 她的嗓音温柔而苍凉,如同秋风裹挟着落叶,扫过原野。 季寒月震惊地看着越雪,茫然地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颤抖着声音试探地问道,“师祖?” 第79章 天圣结界,因果不虚 冬日的风席卷过山林,暖阳的光融化了冰雪,很快就会是冰雪消融的春天。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年,再过几日就是天圣结界开启的时候了。 在魔界的狭间日益扩大,魔物们从狭间蜂拥而出。 魔尊贺昔和卜算宗宗主在狭间口布下绝杀阵,但难免有漏网之鱼从中逃出。 近些年虽然魔界和修仙界相安无事,并无大的战争发生,不过小的摩擦还是接连不断。 两界的关系水火不容,卫瑜这一番带着点为旧情人赴汤蹈火的意味,只要是修仙界入门的弟子,都听说过卫瑜为了贺昔境界陨落,骗财骗色的事情,一代天纵奇才陨落。 倒为这桩灾祸增添了一番绯色。 修仙界不少门派都派弟子下山去匡扶济世,杀掉从狭间逃出来的魔物,并前往天圣结界所在的长夜山。 算卦机器的风潮席卷了整个人界和修仙界,无论是达官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大能还是刚引气入体的弟子,都知道在卜算宗的弟子时七,创造出了神乎其神的机器,能测吉凶,可堪命途。 尽管机器的价格现在已经飙升到了万金,且司天监把购买方的消息瞒得死死的,但还是避免不了有心人窥探,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修仙界的不少人自然也听说了这回事,铺天盖地如同雪花般的拜帖送到了卜算宗,想一探究竟,而且售卖的人虽然是司天监,但谁都知道真正的核心技术在时七这。 得到时七就能得到一大笔财富,免不了招来有心之人。 修仙一途是对抗天命,如果能有这样一台机器能从旁辅助,寻得大道指日可待。 不过卜算宗一直开着护山大阵,谢绝访客,没有人能窥探分毫。 而实际上卜算宗早已人去楼空,就连扫洒的仆从也回老家了。 一路上卜算宗五人乔装打扮,扮成了一队去探亲的富户,一队年轻的新婚夫妇,外加他们的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扮作老妇人的是越雪,新婚夫妇是顾拾秋和季寒月,弟弟妹妹正是段浅白和时七。 越雪精通药术,乔装打扮一番后成了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穷凶极恶,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顾拾秋和季寒月常年在外历练,对于各种角色手到擒来,两人搭配的天衣无缝。 在卜算宗的那三场比试后,段浅白奋发图强每日不是练琴就是看书。 而时七做的最多的却是睡大觉,进入睡眠状态后,便进入了她的识海。 识海里大雪漫天,天寒地冻,在识海的森林里,许多小的树木都已经被冰雪覆盖,只剩下最中间的一株巨树。 阴霾的天空下只此一颗巨大的树木,它的枝条上悬挂满了鲜红的果实,在果实里有一个个缩小版的人的映像,有的是静态的,有的是动态的,有的漆黑,有的苍白…… 白雪里不断涌出黑色的土还有鲜红的血,一层又一层地翻涌,向着中心的大树驶来。 那是机器运行后,时七涉及的所有因果。 现在这些因果变成了具象的果实,生长的时七的识海里。 但时七却并不打算阻止这一切,她的内心或许有恐惧,但却没有犹豫。 她能察觉到,她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呈现指数级的增长。 如果再遇到一次万佛门言欢,也许都等不到言欢走到卜算宗的门口,就会被她的识海扼杀。 从前鬼谷溪说过,会沾染因果,如今倒也应验了。 “我也就罢了,身为鬼谷造物的后人本该如此,你身负天眼,要和他们一起造这机器,可是要沾染因果的,你不怕死吗?” “本就是将死之人,与天争命。” “舍命陪君子,如果做的还不错,名流千古,做的不好,遗臭万年,我也认了。” 当时河洛书是这么说的。 只是到底是舍身成圣,还是以身饲魔就不得而知了。 时七悬浮在半空中,系统的人形站在时七的身旁。 时七的长发在冷风中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呼吸,仿佛就是这识海的一部分,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盯着识海里的血海翻涌。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系统的眼睛亮地像是要燃烧起来,而他的模样越来越像是河洛书,系统有了呼吸有了温度有了微表情,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俨然一个仿般河洛书…… 在回到司天监之后,河洛书查阅了司天监收藏的卷宗,找到了进入这个修仙世界里用c语言修仙,最后失败陨落的那位前辈。 他说,他所有的经验,都在天圣结界里…… 之前在说书人那里听说的师父卫瑜和魔尊贺昔的天圣结界的故事,当时只当是一个故事。 不曾想原来是那位前辈留下的迷局。 传闻在三百年前的天圣结界,在风雪中有一处天圣宫。 那是得到成仙的仙人留下的居所,在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天地间展开了一副黑白棋局,然而这个棋却是悬浮在了天上,执子之人必须要赢了棋局,才能得到棋局之后的秘密。 师父以为是围棋,他用围棋的下法去下棋,自然赢不了,因此最终只能靠着暴力破局保命逃走。 时七初步怀疑,那是密钥,只是到底是怎么加密解密,也许只有等她进入结界,才能发掘到真相。 客栈的房间里摆放着三张床,时七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单薄瘦小的身体盖在被子下仿佛不存在一样。 季寒月走到了时七的身旁,双手轻轻给时七提了提盖着的被子。 她的面容冷峻,但略显疲惫,很快就要到天圣结界的入口了,但季寒月的不安却在与日俱增。 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越雪的目光看向了季寒月,沙哑地道:“寒月,我们出去谈一谈。” 声音年迈的仿佛是一个真正的老人。 季寒月握了握时七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起身和越雪一起走出了房间。 越雪娴熟地捏了个结界,将声音隔绝,随后她的样貌变换,身形抽长,皮肤变得枯槁,眼睛却异常地明亮。 她的嗓音温柔而苍凉,如同秋风裹挟着落叶,扫过原野。 季寒月震惊地看着越雪,茫然地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颤抖着声音试探地问道,“师祖?” 第80章 巽上兑下,泽风大过卦 第二日他们来到了天圣结界的入口,本该有场选拔赛,但今年由于狭间有魔物逃出的缘故,主办方剑阁损失惨重,因而取消了选拔赛,直接在天圣结界的入口放了一个测验石。 灵力超过筑基的弟子都能进入结界内,只是进入天圣结界之后,生死勿论。 自从百年前魔界和修仙界大战之后,灵气稀薄,许多的弟子甚至终其一生都无法筑基,各个门派筑基的弟子不过几十人,加起来不过百人。 因此这样一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队伍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是让时七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在结界口排队的时候,遇到了几个“老熟人。” 银发如雪的少年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褪去了标志性的司天监长袍,清清冷冷,宛若一只白鸟,如同水墨画般美好。 几乎是在时七的目光落在河洛书身上的瞬间,河洛书秀逸的眉眼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刚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时七,在时七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只是鬼谷溪看不到,还说他的天眼瞎的厉害。 河洛书笑了笑,衣袖在风中轻舞。 “我不要你舍命,我也不是什么君子,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 河洛书浓密漆黑的睫毛颤动着,那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腰身挺拔,内心却动荡不安。 怎能当做是妄言,分明出于再认真不过的真心。 这一次天圣结界,就是时九殒命之地,也是他以命换命的地方…… 这就是天眼所见的未来,对此他甘之如饴。 在河洛书的身旁站着鬼谷溪。 有些时日没见,鬼谷溪的皮肤黑了些,双眸神采奕奕,身形也结实了许多,穿着一身青墨翠竹,在人群中倒是显眼,和时七眨了眨眼。 时七也随之露出了笑容,错开了目光。 上次一别之后,鬼谷溪是被谢青玄的天赋给虐到了,没少下苦功夫。 本以为自己继承了鬼谷家的天书残卷,就能横着走,没想到随便一个魔界小喽啰都能吊打他。 于此同时,时七看到了云绵绵和岑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师徒两人在那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云绵绵的手指扣住了黑龙的下巴,直到他白皙的面容勒住了两道指印,这才松开了手。 “这一切都是为了龙族的荣光,为了龙族的复仇。” 她的面容庄严而美丽,紫色的眼睛空洞又暗沉,她是一条蛟龙。 黑龙不理解,他觉得师傅疯疯癫癫的,龙族本来都快要完了,她还得带上他一起,这句话被云绵绵天天挂在嘴上,已经快要把黑龙洗脑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妖冶的和尚言欢,穿着一身金色银线,穷奢极欲,在言欢的身旁站着一个十分温文尔雅的和尚,只一身灰布僧袍,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倒是分毫不显惧意。 他们此行是为了追杀檀渊和寻川,那一枚活菩萨的舍利子早已被檀渊炼化用来涨修为。 此事他们已经知悉,因此完全是为了复仇,万佛门的脸面可不能被这么两个散修打了。 “徒儿,这群武僧防不胜防,我们去天圣结界躲一躲。”寻川说。 檀渊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谨遵师命。” 这次天圣结界大开,老熟人都到齐了。 “师兄,此番天圣结界大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不仅有修仙界的,还有魔界的呢。”段浅白凑近了顾拾秋,小声说道,怀中紧紧抱着他的古琴。 以他所见,这次不仅有金丹的,甚至还有元婴以上的人来…… “修仙界的灵力资源越来越少,也就只有几个结界里还有些灵气能搜刮了。”越雪轻声答道。 时七瑟缩着脖子,“现在修仙界也这么卷了,看来以后能修仙成功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顾拾秋感到自己的脊背有一丝寒意,仿佛细密的银针戳在脊背,他搓了搓手,问越雪道:“四师妹,此行你卜算的卦象如何?” 越雪轻声答道:“雷电激荡,天地动荡,厄运降临。巽上兑下,巽为风,兑为泽,泽风相聚则为大过。初九:行其躯,无咎。六二:豕触藩,其尾吉。九三:厥宗噬肤,无咎。九四:过之,弗及,大吉之言也。六五:穴不厌,鼠嚬荷,执其尾,弗允,其肆凶。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季寒月的目光动荡不安,心神不定,欲言又止。 时七问系统:“系统,师姐这是怎么了?” “越雪,其实是卜算宗的师祖,师姐刚刚得知了此事,难免震惊。” 时七表情转为错愕,咬了咬舌尖,收敛了脸上的震惊,“师,师祖?越师姐怎么是师祖?” “是的,她其实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太婆呢,谁能想得到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是主人你先问我的,我只是回答主人你的问题。”系统无赖地答道。 学了许久的卜算,时七不用系统的解释,就明白了卦辞的意思。 这是泽风大过卦。 如果能谨慎行动,就不会遭受祸害。 如果能谨慎避险,就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能及时处理问题,就能避免危险。 如果能避免危险,就会有好结果。 如果不注意小细节,会导致危险。 如果忽视警告,会导致大灾难。 总而言之,要小心行事,哪怕是一丁点的失误,也许都会导致不可避免的后果。 众人陆续通过试验石,进入了天圣结界。 在时七没注意到的识海之中,系统模糊的人形渐渐清晰,面容渐渐明朗,长身玉立,如隔云端,衣袖摆动时发出叮铃的脆响。 年幼时的那场大火,烧死了时七的父母,只有时七被医生抢救了回来,却也因此在后背留下了一块烧伤的伤疤。 那场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残余的温度还在灼烧着。 在浓重的烟雾中,她看到了一个人形,还有那催命一般的铃铛声。 此生不忘。 而她却永远想不起来凶手真正的面容,无论多少次追忆,就像是封印在了潘多拉的盒子中…… 系统缓缓地道:“主人,到了打开盒子的时候了。” 第80章 巽上兑下,泽风大过卦 第二日他们来到了天圣结界的入口,本该有场选拔赛,但今年由于狭间有魔物逃出的缘故,主办方剑阁损失惨重,因而取消了选拔赛,直接在天圣结界的入口放了一个测验石。 灵力超过筑基的弟子都能进入结界内,只是进入天圣结界之后,生死勿论。 自从百年前魔界和修仙界大战之后,灵气稀薄,许多的弟子甚至终其一生都无法筑基,各个门派筑基的弟子不过几十人,加起来不过百人。 因此这样一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队伍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只是让时七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在结界口排队的时候,遇到了几个“老熟人。” 银发如雪的少年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褪去了标志性的司天监长袍,清清冷冷,宛若一只白鸟,如同水墨画般美好。 几乎是在时七的目光落在河洛书身上的瞬间,河洛书秀逸的眉眼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刚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时七,在时七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只是鬼谷溪看不到,还说他的天眼瞎的厉害。 河洛书笑了笑,衣袖在风中轻舞。 “我不要你舍命,我也不是什么君子,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 河洛书浓密漆黑的睫毛颤动着,那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腰身挺拔,内心却动荡不安。 怎能当做是妄言,分明出于再认真不过的真心。 这一次天圣结界,就是时九殒命之地,也是他以命换命的地方…… 这就是天眼所见的未来,对此他甘之如饴。 在河洛书的身旁站着鬼谷溪。 有些时日没见,鬼谷溪的皮肤黑了些,双眸神采奕奕,身形也结实了许多,穿着一身青墨翠竹,在人群中倒是显眼,和时七眨了眨眼。 时七也随之露出了笑容,错开了目光。 上次一别之后,鬼谷溪是被谢青玄的天赋给虐到了,没少下苦功夫。 本以为自己继承了鬼谷家的天书残卷,就能横着走,没想到随便一个魔界小喽啰都能吊打他。 于此同时,时七看到了云绵绵和岑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师徒两人在那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云绵绵的手指扣住了黑龙的下巴,直到他白皙的面容勒住了两道指印,这才松开了手。 “这一切都是为了龙族的荣光,为了龙族的复仇。” 她的面容庄严而美丽,紫色的眼睛空洞又暗沉,她是一条蛟龙。 黑龙不理解,他觉得师傅疯疯癫癫的,龙族本来都快要完了,她还得带上他一起,这句话被云绵绵天天挂在嘴上,已经快要把黑龙洗脑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妖冶的和尚言欢,穿着一身金色银线,穷奢极欲,在言欢的身旁站着一个十分温文尔雅的和尚,只一身灰布僧袍,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倒是分毫不显惧意。 他们此行是为了追杀檀渊和寻川,那一枚活菩萨的舍利子早已被檀渊炼化用来涨修为。 此事他们已经知悉,因此完全是为了复仇,万佛门的脸面可不能被这么两个散修打了。 “徒儿,这群武僧防不胜防,我们去天圣结界躲一躲。”寻川说。 檀渊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谨遵师命。” 这次天圣结界大开,老熟人都到齐了。 “师兄,此番天圣结界大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不仅有修仙界的,还有魔界的呢。”段浅白凑近了顾拾秋,小声说道,怀中紧紧抱着他的古琴。 以他所见,这次不仅有金丹的,甚至还有元婴以上的人来…… “修仙界的灵力资源越来越少,也就只有几个结界里还有些灵气能搜刮了。”越雪轻声答道。 时七瑟缩着脖子,“现在修仙界也这么卷了,看来以后能修仙成功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顾拾秋感到自己的脊背有一丝寒意,仿佛细密的银针戳在脊背,他搓了搓手,问越雪道:“四师妹,此行你卜算的卦象如何?” 越雪轻声答道:“雷电激荡,天地动荡,厄运降临。巽上兑下,巽为风,兑为泽,泽风相聚则为大过。初九:行其躯,无咎。六二:豕触藩,其尾吉。九三:厥宗噬肤,无咎。九四:过之,弗及,大吉之言也。六五:穴不厌,鼠嚬荷,执其尾,弗允,其肆凶。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季寒月的目光动荡不安,心神不定,欲言又止。 时七问系统:“系统,师姐这是怎么了?” “越雪,其实是卜算宗的师祖,师姐刚刚得知了此事,难免震惊。” 时七表情转为错愕,咬了咬舌尖,收敛了脸上的震惊,“师,师祖?越师姐怎么是师祖?” “是的,她其实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太婆呢,谁能想得到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是主人你先问我的,我只是回答主人你的问题。”系统无赖地答道。 学了许久的卜算,时七不用系统的解释,就明白了卦辞的意思。 这是泽风大过卦。 如果能谨慎行动,就不会遭受祸害。 如果能谨慎避险,就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能及时处理问题,就能避免危险。 如果能避免危险,就会有好结果。 如果不注意小细节,会导致危险。 如果忽视警告,会导致大灾难。 总而言之,要小心行事,哪怕是一丁点的失误,也许都会导致不可避免的后果。 众人陆续通过试验石,进入了天圣结界。 在时七没注意到的识海之中,系统模糊的人形渐渐清晰,面容渐渐明朗,长身玉立,如隔云端,衣袖摆动时发出叮铃的脆响。 年幼时的那场大火,烧死了时七的父母,只有时七被医生抢救了回来,却也因此在后背留下了一块烧伤的伤疤。 那场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残余的温度还在灼烧着。 在浓重的烟雾中,她看到了一个人形,还有那催命一般的铃铛声。 此生不忘。 而她却永远想不起来凶手真正的面容,无论多少次追忆,就像是封印在了潘多拉的盒子中…… 系统缓缓地道:“主人,到了打开盒子的时候了。” 第81章 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进入结界之后,扑面而来的是猛烈的火焰,凶猛的火舌几乎是一瞬间就飞扑了过来。 “主人,快逃!这是结界主人设置的陷阱。”系统在识海里喊道。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的更多,系统的声音就已经在时七的脑海中消失。 时七往后跳开,踉跄了下,跌倒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扑向了两边。 当她再次站起身来时,已经置身在了汹涌的火圈里,时七浑身颤抖,冷汗簌簌落下。 她尝试着跳出火圈,但后背灼伤的痛感把她逼退,瑟缩地站在火圈的中间。 “别怕,这不是真的!”时七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止不住地抖。 她试着思考,却毫无头绪,临行前师兄师姐们说过,在结界里什么都可能会遇到。 这幻境的手段之前她在蛇妖那见识过,只是这一次的手段可比上次凶险多。 而在时七的幻境之外,头发苍白的越雪伸出枯老的手指抚上了时七的眉心,从时七的四肢五骸无数的青绿色的藤蔓包裹住了她,无限的生机注入了时七的眉心。 时七怀里藏着一块罗盘,罗盘隐约散发出亮光。 “徒孙,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的声音空明而沙哑,抚了抚时七的头发,“天衍四九,还有一线生机。” 强行干涉他人的识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还会反噬自己。 只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时七大概会死在结界里。 甚至还到不了拯救这灵气稀薄的修仙界的那一步。 活了那么久,世人都忘了卜算宗并非是卫瑜创建的,而是原本就有的。 都说她八卦六爻,理通天地,两仪四象,机测鬼神。 可到了她终于算自己的命运时,却发现她之将死。 她已经活了够久了,等她心神陨灭,季寒月会把她的尸首带回卜算宗。 落叶归根,倒也没了遗憾。 这人间有趣,果然她得多活些时日…… 暖融融的灵气如同清澈的山泉,唤醒了时七的意识,周围的火圈渐渐退散,火舌舔舐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要怕,我不要害怕,我不能被这声音淹没。 时七坚定了目光,握紧拳头,缓缓向着黑暗中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明亮。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划过飞机,天气晴好,云朵也是一团团的,像是蓬松的。 细长的道路渐渐在脚下延伸舒展,两层的别墅矗立在时七的面前,花园里的月季在风中轻轻摇晃。 突然之间猛烈的火焰席卷了房子,痛苦的喊叫声不觉入耳。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小七,小七!小七!” 她听到爸爸在喊她和妈妈声音,“薇薇,小七,薇薇……” 她听到他们咳嗽的声音,她听到他们倒下楼梯的声音,听到了清越的铃铛声…… 快跑!快跑!快跑!从所未有的强烈恐惧与恨意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仿佛隆隆的钟声。 时光仿佛倒流,往事从天而降,最可怕的噩梦这才降临,对她来说,最可怕的噩梦其实是现实。 强烈的恨意在她的脑海深处咆哮,无比强横的意志控制了她的身体,在无边无际的夜晚,时七取出了怀中的罗盘,走向了无边的火焰中。 世界变得漆黑,之后又变得通红,火光蔓延。 火焰烧毁了房屋的屋脊,一片片的碎瓦掉落了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那件事其实早已发生也无从更改,时间无法逆转,而失去的父母再也找不回来…… 时七的眼泪殷红如血,她张开了嘴,无声地吼叫着。 她沉重地坠地,笔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在她的瞳孔深处是更深的黑暗。 可凶手呢?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在这座房子里,还有一个纵火的凶手,雪白的长袍,催命的铃铛声。 轰隆一声之后,时七的腿被断裂的木头压住,但她却无知无觉地爬了起来。 爬着爬着她开始用膝盖行走。 膝盖那么沉那么重,她要拼尽全力才能挪动他们,但她最终找到了双腿存在的感觉。 渐渐站了起来,力量如潮水般蔓延。 她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像是拖着残破的躯体在行走,火焰灼烧毁掉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落在雪白地上,像是只有地狱里才会盛开的花。 她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在摇摇欲坠的走廊的尽头,站着白衣长袍的男人。 他穿着司天监的衣袍,样貌俊秀静好,扇形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了一圈光影。 他的鼻梁两边还有被镜框压过的痕迹,而那副被摘下来的玳瑁眼镜,工整地握在他的手中。 在他的腰间挂着腰牌,上面写着他的姓名,“罗鲸。” 这个名字对于时七并不陌生,那便是河洛书在司天监中找到的记录,c语言修仙陨落的那位前辈。 罗鲸…… 时七愕然地看着他。 杀她父母的凶手,怎么会是另一个误入修仙世界的程序员。 罗鲸的神情有些凄冷,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收回了熊熊燃烧的烈火,转身踏入了他身后一个黑漆漆的黑洞里。 他转头看向了时七,隔着漫长的时光,与时七对望。 年轻幽深的眼神里像是包含着什么,复杂又静谧。 时七跑上前试图抓住这个凶手,只是却抓到了一场空。 天地间变得漆黑一片,烈火焚烧的景象也渐渐褪去。 在时七的脑海里,系统的模样渐渐清晰,只是系统抿唇不语。 “系统,你骗了我?你的创造者,是不是罗鲸!”时七咬牙道。 “主人,在广阔无垠的世界里有许多平行世界,在这些平行世界里,存在这许多的你。” “这个世界的时七怎么了?她不过才十岁。”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任务就是从那些平行世界里挑选一个最新死去的时七。” “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谎言,骗局,虚假,真相,一张无形的网似乎缠绕住了她,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吐出了猩红的蛇信子。 许久之后,系统在轰鸣的寂静中轻声说:“主人,我的创造者,是你。” 时七愣在了原地。 第81章 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进入结界之后,扑面而来的是猛烈的火焰,凶猛的火舌几乎是一瞬间就飞扑了过来。 “主人,快逃!这是结界主人设置的陷阱。”系统在识海里喊道。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的更多,系统的声音就已经在时七的脑海中消失。 时七往后跳开,踉跄了下,跌倒在了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扑向了两边。 当她再次站起身来时,已经置身在了汹涌的火圈里,时七浑身颤抖,冷汗簌簌落下。 她尝试着跳出火圈,但后背灼伤的痛感把她逼退,瑟缩地站在火圈的中间。 “别怕,这不是真的!”时七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止不住地抖。 她试着思考,却毫无头绪,临行前师兄师姐们说过,在结界里什么都可能会遇到。 这幻境的手段之前她在蛇妖那见识过,只是这一次的手段可比上次凶险多。 而在时七的幻境之外,头发苍白的越雪伸出枯老的手指抚上了时七的眉心,从时七的四肢五骸无数的青绿色的藤蔓包裹住了她,无限的生机注入了时七的眉心。 时七怀里藏着一块罗盘,罗盘隐约散发出亮光。 “徒孙,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的声音空明而沙哑,抚了抚时七的头发,“天衍四九,还有一线生机。” 强行干涉他人的识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还会反噬自己。 只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时七大概会死在结界里。 甚至还到不了拯救这灵气稀薄的修仙界的那一步。 活了那么久,世人都忘了卜算宗并非是卫瑜创建的,而是原本就有的。 都说她八卦六爻,理通天地,两仪四象,机测鬼神。 可到了她终于算自己的命运时,却发现她之将死。 她已经活了够久了,等她心神陨灭,季寒月会把她的尸首带回卜算宗。 落叶归根,倒也没了遗憾。 这人间有趣,果然她得多活些时日…… 暖融融的灵气如同清澈的山泉,唤醒了时七的意识,周围的火圈渐渐退散,火舌舔舐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要怕,我不要害怕,我不能被这声音淹没。 时七坚定了目光,握紧拳头,缓缓向着黑暗中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象渐渐变得明亮。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划过飞机,天气晴好,云朵也是一团团的,像是蓬松的。 细长的道路渐渐在脚下延伸舒展,两层的别墅矗立在时七的面前,花园里的月季在风中轻轻摇晃。 突然之间猛烈的火焰席卷了房子,痛苦的喊叫声不觉入耳。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小七,小七!小七!” 她听到爸爸在喊她和妈妈声音,“薇薇,小七,薇薇……” 她听到他们咳嗽的声音,她听到他们倒下楼梯的声音,听到了清越的铃铛声…… 快跑!快跑!快跑!从所未有的强烈恐惧与恨意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仿佛隆隆的钟声。 时光仿佛倒流,往事从天而降,最可怕的噩梦这才降临,对她来说,最可怕的噩梦其实是现实。 强烈的恨意在她的脑海深处咆哮,无比强横的意志控制了她的身体,在无边无际的夜晚,时七取出了怀中的罗盘,走向了无边的火焰中。 世界变得漆黑,之后又变得通红,火光蔓延。 火焰烧毁了房屋的屋脊,一片片的碎瓦掉落了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那件事其实早已发生也无从更改,时间无法逆转,而失去的父母再也找不回来…… 时七的眼泪殷红如血,她张开了嘴,无声地吼叫着。 她沉重地坠地,笔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在她的瞳孔深处是更深的黑暗。 可凶手呢?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在这座房子里,还有一个纵火的凶手,雪白的长袍,催命的铃铛声。 轰隆一声之后,时七的腿被断裂的木头压住,但她却无知无觉地爬了起来。 爬着爬着她开始用膝盖行走。 膝盖那么沉那么重,她要拼尽全力才能挪动他们,但她最终找到了双腿存在的感觉。 渐渐站了起来,力量如潮水般蔓延。 她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像是拖着残破的躯体在行走,火焰灼烧毁掉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落在雪白地上,像是只有地狱里才会盛开的花。 她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在摇摇欲坠的走廊的尽头,站着白衣长袍的男人。 他穿着司天监的衣袍,样貌俊秀静好,扇形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了一圈光影。 他的鼻梁两边还有被镜框压过的痕迹,而那副被摘下来的玳瑁眼镜,工整地握在他的手中。 在他的腰间挂着腰牌,上面写着他的姓名,“罗鲸。” 这个名字对于时七并不陌生,那便是河洛书在司天监中找到的记录,c语言修仙陨落的那位前辈。 罗鲸…… 时七愕然地看着他。 杀她父母的凶手,怎么会是另一个误入修仙世界的程序员。 罗鲸的神情有些凄冷,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收回了熊熊燃烧的烈火,转身踏入了他身后一个黑漆漆的黑洞里。 他转头看向了时七,隔着漫长的时光,与时七对望。 年轻幽深的眼神里像是包含着什么,复杂又静谧。 时七跑上前试图抓住这个凶手,只是却抓到了一场空。 天地间变得漆黑一片,烈火焚烧的景象也渐渐褪去。 在时七的脑海里,系统的模样渐渐清晰,只是系统抿唇不语。 “系统,你骗了我?你的创造者,是不是罗鲸!”时七咬牙道。 “主人,在广阔无垠的世界里有许多平行世界,在这些平行世界里,存在这许多的你。” “这个世界的时七怎么了?她不过才十岁。”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任务就是从那些平行世界里挑选一个最新死去的时七。” “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谎言,骗局,虚假,真相,一张无形的网似乎缠绕住了她,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吐出了猩红的蛇信子。 许久之后,系统在轰鸣的寂静中轻声说:“主人,我的创造者,是你。” 时七愣在了原地。 第82章 上九,亢龙有悔 “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的创造者,怎么可能是我?我没有那个能力创造你。”时七颤抖着身体,语气却依旧很镇静。 系统沉默了下来,在无机质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 主人,我不能告诉你,这就是你创造我时,设置好的结果。 乃至于现在浮现的类似于感情的东西,系统都无法判断究竟是否是出于它本身,还是时七已经设置好的程序。 时七强忍着悲痛站了起来。 在她父母去世之后,刚开始的几个月,她总是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她都看不清凶手的样貌,梦里都是火蛇乱舞,烟雾弥漫,父母脸上沾满血的脸。 然后她会嚎啕大哭,冲着虚空吼叫,“把我爸爸妈妈还给我!还给我!”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来还,她都不知道…… 小孩子打架时,会拿起地上的石块,往着伤害自己的人身上打,而她就连石块都没有。 过去和现在的景象交叠,在时七的身后无数的藤蔓破土而出,绿色的触角像是有了独立的意识和灵魂,递了一个石头放在了时七的手心。 触角指了指面前的黑暗,又指了指时七手心的石头,趴在了时七的肩膀。 时七握紧了石头,往着无边的黑暗扔了过去。 烈日般炫目的光在黑暗中闪灭,黑暗中火雨降临,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躲避。 出现在火灾里的凶手,那夺命的铃铛声,不是她的幻觉,不是她在自欺欺人。 那个人,就是罗鲸。 是司天监里用c语言修仙的那个人,罗鲸。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她的家人,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她正在接近真相。 时光之钟,在她十岁这年停止,而今又开始重新转动了起来,滴答,滴答,滴答。 “系统,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找出真相。”她看着漫天火海缓缓降落,看见雪白的雪地。 系统无声地笑了笑,它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而它所期望的,是时七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它所了解的如今的这个时七,即使腹背受敌,也绝不困住,即使绝了道路,也绝不丧失希望,也许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命运束缚。 时七看着识海里的笑得很奇怪的系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系统的创造者怎么可能会是她?想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系统是来自其他高纬度的世界。 转眼间,一年都已经过去了…… 系统大概是出bug了。 在漫天的风雪中,卜算宗的众人等着时七。 只是这一次少了越雪。 季寒月快跑一步,伸出双手抱住了时七,担忧地问道:“师妹你没事,怎么一进来就踏入幻境了。” “师妹你跟紧我们,天圣结界里有很多陷阱,临行前那些符箓遇到敌人可提前催化。”顾拾秋伸出头,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段浅白抱着古琴,琴声清越,在寒风中撑起了结界,隔绝了大部分的寒风。 “越师姐呢?”时七问道。 “越师祖圆寂了。”段浅白道,“没想到喊了十几年的师妹,竟然是卜算宗的师祖。” 时七心下有些酸涩,虽然和越雪交往不深,但是位细心又再温和不过的师姐,没想到竟然是师祖。 “师祖同我说了,在天圣结界就是她归宿,师祖那么善于卜算的人,早就算出来了。”季寒月叹了口气,一直觉得越雪作为师妹的时候天赋异禀,原来是师祖在藏拙。 “不过师祖,怎么会突然在天圣结界圆寂?”顾拾秋问道。 季寒月轻轻地说:“越雪,师祖,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包括去救时七,包括这天圣结界的一切,还有她死后的一切。 段浅白手指微微蜷缩,琴音微瑟。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有一层雾气升起,但又转瞬间凝结成了冰。 大雪已经渐渐消逝,他收回了手,擦了擦眼睛,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哑声道:“咱们该走了,雪停下了。” 在陷入结界时,时七觉得自己识海里的那些植物被唤醒,是那个时候吗? 时七的瞳孔里跃动着亮光。 季寒月避开了时七的目光,揽着时七说:“走师妹,再往前,就是师父和魔尊曾经迈入的天圣结界了,其他进入结界的人应该都已经过去了。” 远处的雪山上圆月当空,在山顶上悬浮着一个纵横十九道的棋局,日月星辰交错在其中。 “师祖昨日告诉我,天圣结界所有的传承,就在那。而师妹,你就是那个能拿到传承的人。”季寒月的手落在时七的肩膀上,摸到结结实实的肩膀。 时七师妹看起来还只不过是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子,能让师父那样元婴高手境界陨落的结界,师妹真的能毫发无损吗? 她和顾拾秋的命,是时七救的,既然是同门师兄妹,那就要共进退,如此也不辜负了师祖。 时七沉默了下来,黝黑的眼眸里……有腥风血雨…… 时七握紧了手,于她而言,那是杀死她父母的仇人的遗物,可不是什么能一脚蹬天的传承。 如果找不到真相,那她就毁了司天监,就像是当初罗鲸毁了她的家一样。 顾拾秋看着时七的眼神有些恍惚,那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那就是他妹妹的眼神,故国毁灭,妹妹就是那样的眼神。 那是要报复,要摧毁一切的眼神。 众人吃了辟谷丹充饥,继续往着雪山行进,在山脚下天空突然风云有变。 随着夜色渐晚,黑色的长风起落在天地之间,闪电照亮了天空,时七黑色的眼眸被闪电映照地闪闪发亮,里面映照着闪电的白光。 顾拾秋没由来的心惊,众人心思不定,这样下去,恐怕会都折在结界里。 “师妹,师弟,我们先原地修整下,等明日再上雪山,深夜上山恐怕有危险。” 时七虽然着急一探究竟,但还是理性尚存,点了点头。 时七此次进来带了芥子囊,还是之前在魔界的时候贺星寂赠与她的。 从芥子囊中取出了家伙事,安营扎寨,烧火做饭,吃完饭后几个师兄弟轮流守夜。 时七靠着季寒月的背睡着了,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在有大火滔天。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布满了金色符文的盒子。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将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第82章 上九,亢龙有悔 “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的创造者,怎么可能是我?我没有那个能力创造你。”时七颤抖着身体,语气却依旧很镇静。 系统沉默了下来,在无机质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 主人,我不能告诉你,这就是你创造我时,设置好的结果。 乃至于现在浮现的类似于感情的东西,系统都无法判断究竟是否是出于它本身,还是时七已经设置好的程序。 时七强忍着悲痛站了起来。 在她父母去世之后,刚开始的几个月,她总是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她都看不清凶手的样貌,梦里都是火蛇乱舞,烟雾弥漫,父母脸上沾满血的脸。 然后她会嚎啕大哭,冲着虚空吼叫,“把我爸爸妈妈还给我!还给我!”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来还,她都不知道…… 小孩子打架时,会拿起地上的石块,往着伤害自己的人身上打,而她就连石块都没有。 过去和现在的景象交叠,在时七的身后无数的藤蔓破土而出,绿色的触角像是有了独立的意识和灵魂,递了一个石头放在了时七的手心。 触角指了指面前的黑暗,又指了指时七手心的石头,趴在了时七的肩膀。 时七握紧了石头,往着无边的黑暗扔了过去。 烈日般炫目的光在黑暗中闪灭,黑暗中火雨降临,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躲避。 出现在火灾里的凶手,那夺命的铃铛声,不是她的幻觉,不是她在自欺欺人。 那个人,就是罗鲸。 是司天监里用c语言修仙的那个人,罗鲸。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她的家人,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她正在接近真相。 时光之钟,在她十岁这年停止,而今又开始重新转动了起来,滴答,滴答,滴答。 “系统,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找出真相。”她看着漫天火海缓缓降落,看见雪白的雪地。 系统无声地笑了笑,它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而它所期望的,是时七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它所了解的如今的这个时七,即使腹背受敌,也绝不困住,即使绝了道路,也绝不丧失希望,也许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命运束缚。 时七看着识海里的笑得很奇怪的系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系统的创造者怎么可能会是她?想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系统是来自其他高纬度的世界。 转眼间,一年都已经过去了…… 系统大概是出bug了。 在漫天的风雪中,卜算宗的众人等着时七。 只是这一次少了越雪。 季寒月快跑一步,伸出双手抱住了时七,担忧地问道:“师妹你没事,怎么一进来就踏入幻境了。” “师妹你跟紧我们,天圣结界里有很多陷阱,临行前那些符箓遇到敌人可提前催化。”顾拾秋伸出头,拍了拍时七的肩膀。 段浅白抱着古琴,琴声清越,在寒风中撑起了结界,隔绝了大部分的寒风。 “越师姐呢?”时七问道。 “越师祖圆寂了。”段浅白道,“没想到喊了十几年的师妹,竟然是卜算宗的师祖。” 时七心下有些酸涩,虽然和越雪交往不深,但是位细心又再温和不过的师姐,没想到竟然是师祖。 “师祖同我说了,在天圣结界就是她归宿,师祖那么善于卜算的人,早就算出来了。”季寒月叹了口气,一直觉得越雪作为师妹的时候天赋异禀,原来是师祖在藏拙。 “不过师祖,怎么会突然在天圣结界圆寂?”顾拾秋问道。 季寒月轻轻地说:“越雪,师祖,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包括去救时七,包括这天圣结界的一切,还有她死后的一切。 段浅白手指微微蜷缩,琴音微瑟。 他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有一层雾气升起,但又转瞬间凝结成了冰。 大雪已经渐渐消逝,他收回了手,擦了擦眼睛,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哑声道:“咱们该走了,雪停下了。” 在陷入结界时,时七觉得自己识海里的那些植物被唤醒,是那个时候吗? 时七的瞳孔里跃动着亮光。 季寒月避开了时七的目光,揽着时七说:“走师妹,再往前,就是师父和魔尊曾经迈入的天圣结界了,其他进入结界的人应该都已经过去了。” 远处的雪山上圆月当空,在山顶上悬浮着一个纵横十九道的棋局,日月星辰交错在其中。 “师祖昨日告诉我,天圣结界所有的传承,就在那。而师妹,你就是那个能拿到传承的人。”季寒月的手落在时七的肩膀上,摸到结结实实的肩膀。 时七师妹看起来还只不过是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子,能让师父那样元婴高手境界陨落的结界,师妹真的能毫发无损吗? 她和顾拾秋的命,是时七救的,既然是同门师兄妹,那就要共进退,如此也不辜负了师祖。 时七沉默了下来,黝黑的眼眸里……有腥风血雨…… 时七握紧了手,于她而言,那是杀死她父母的仇人的遗物,可不是什么能一脚蹬天的传承。 如果找不到真相,那她就毁了司天监,就像是当初罗鲸毁了她的家一样。 顾拾秋看着时七的眼神有些恍惚,那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那就是他妹妹的眼神,故国毁灭,妹妹就是那样的眼神。 那是要报复,要摧毁一切的眼神。 众人吃了辟谷丹充饥,继续往着雪山行进,在山脚下天空突然风云有变。 随着夜色渐晚,黑色的长风起落在天地之间,闪电照亮了天空,时七黑色的眼眸被闪电映照地闪闪发亮,里面映照着闪电的白光。 顾拾秋没由来的心惊,众人心思不定,这样下去,恐怕会都折在结界里。 “师妹,师弟,我们先原地修整下,等明日再上雪山,深夜上山恐怕有危险。” 时七虽然着急一探究竟,但还是理性尚存,点了点头。 时七此次进来带了芥子囊,还是之前在魔界的时候贺星寂赠与她的。 从芥子囊中取出了家伙事,安营扎寨,烧火做饭,吃完饭后几个师兄弟轮流守夜。 时七靠着季寒月的背睡着了,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在有大火滔天。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布满了金色符文的盒子。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将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第83章 否极泰来,君子有终 时七从睡梦中醒来,篝火已经熄灭,季寒月握着时七的手,睫毛沉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天色渐明,季寒月偏头看向了时七,“师妹,如果你不想去那的话,那我们就回去。” 季寒月思考了一夜,在过去的十几年的人生里,她还从没思考过这么长时间。 占卜之术会指引她如何去做,但这一次师祖已经说了,天圣结界就是时七的葬身之所,也是她的葬身之所,避无可避。 她想了整整一夜,难道就真的要看着师妹去送死吗? 从前师父说过,卜算从来都不是揭露命运,而是为了指引人向着一个更好的未来,决定命运的,是一个又一个选择。 这一夜简直像是一生那么漫长。 时七说:“师姐,我知道我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不去那里的话,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法找到真相。” “关于什么的真相?” 时七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是结界的主人。” “你的父母,不是北国的时丞相吗?”季寒月惊疑不定。 时七缓缓地摇了摇头,“师姐,多说无益,你且信我。” “我当然信你,师妹。一年来我们在山下游历,你是怎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但师祖说……你会丧命在那。” 顾拾秋和段浅白两人都醒了过来,只是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闭着眼睛。 时七严肃地说:“师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绝不后悔。我现在的力量,即便是面对元婴也不会输。不如你们先离开天圣结界,回卜算宗。” “我们一同历练了一年,难道你不信任我和大师兄和二师姐吗?”段浅白起身,沉静地说道,“我们是同门中人,师祖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你能脱离幻境,师祖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为其他人付出性命,值得吗?” “在山下的时候,我们一同打败了蛇妖,一起去长安给佛子断残念,在司天监里抵御蛇妖的大阵,师妹救了我的性命多少次了?那我也是其他人?”顾拾秋反问道。 “师妹,你还是个孩子。” 是了,无论灵魂多少,但是她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个十岁小孩。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们。”时七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无法说服他们离开结界了。 自从上次时七保护卜算宗,打败了言欢后,段浅白对时七的认知已经刷新了一遍。 雪山之顶,普世之下有能解开天圣棋局的,只有时七。 能见证这一瞬间,也算不枉此生了。 天色明亮了起来,众人往着雪山前进。 在雪山顶,那群老熟人早已聚集到了一起,在棋局面前打了起来。 天命所托的下一代人皇檀渊和他的师父寻川,正和万佛门的两个和尚对峙。 只是两个和尚似乎都不是很着急把万佛门的颜面捡回来,而是冲着棋局去的。 鬼谷溪和河洛书的旁边站着黑龙,三人正在叙旧。 黑龙的师父云绵绵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圆球摆弄着,几百岁的白龙玩着圆球,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天真可爱。 还有一些剑阁的,还有其他门派的。 结果卜算宗的众人刚登上山顶,就瞬时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毕竟谁都知道时七和司天监的人一起制造出来的卜算机器,能窥探天机。 如果能拉拢到时七,或者能控制住时七,那么就意味着能得到一大笔财富,甚至是飞升的机缘。 众人窥探的目光让卜算宗众人汗毛耸立,戒备了起来。 时七的身后不由分说地冒出许多手腕般粗细的绿色藤蔓,藤蔓上甚至还覆盖着些许的冰雪,透着寒意。 从做了那个古怪的梦之后,时七就变得有些暴躁,像是急着拿石头把天地砸的粉碎。 顾拾秋和季寒月看着众人来势汹汹,不由自主地习惯性挡在了时七的面前。 段浅白抱着琴殿后,冷冷笑了笑。 自从有了时七,他在卜算宗的地位算是每况愈下了。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得到天圣结界的传承,与其在这彼此消耗法力,不如齐心协力拿到传承,之后再各凭本事。”妖冶的和尚朗声道。 寻川和檀渊在人群里相视一笑,这和尚原来不是来专门来结界追杀他们的,也是为了传承而来。 “万佛门上僧说得对。” “说得对,说得对,与其咱们在这你死我活的,不如平分了。” “你们剑阁真是够傻的,平分?不可能。” “要我看,是打不过,哈哈哈。” “卜算宗那孩子,什么时候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了,那是金丹还是……” “不不不,依我看,还是筑基的气。” 言欢嗤笑了一声,筑基?那筑基的时七可是把他一个元婴打败了。 布衣和尚伸手轻轻拍了拍言欢,悄声道:“师兄,你别笑出声了。这样不好。” 言欢舔了舔唇,“知道了。” 这些人不仅实力弱,还眼光差。 随着修仙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灵力越来越少,成仙后陨落的天圣真人留下了传承是所有求仙问道的人穷其一生的追求。 上一次天圣结界开启的时候,卜算宗的宗主卫瑜陨落了结界也一无所获。 “师兄,进去后。我们就跟上那孩子。”布衣和尚道,他早上问过菩萨了,灵签指示他们有贵人相助。 言欢拉上了布衣和尚,直挺挺地往着时七方向走去。 这一动,鬼谷溪和河洛书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云绵绵咬了咬牙,和黑龙咬耳朵,“乖徒,那不是你师兄师姐吗,我们也去,我看时七那小丫头最近风头大得很,人界都把她吹成活神仙了,跟着她肯定能遇到事。” “师傅,咱们不怕事,但是为什么要去惹事,你忘了我们之前还袭击过……” “别话多,咱们过去。” 两人修为高,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卜算宗众人身旁。 檀渊看着卜算宗的人越来越多,默默地问了下卫瑜,“师父我们过去吗?” 之前在人界,他们和卜算宗众人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 这次天圣结界如果能再合作一次,倒也不无不可。 卫瑜矜贵地点了点头,“我们可是他们救命恩人,而且如果那些和尚也过去了,如果这时候休战时间不和和尚们待在一块,待会众人分帮结派,那些秃头岂不是更会乘机暗算我们。” 于是时七的队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老熟人。 众人其乐融融,仿佛早已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棋局缓缓下沉,但是和传说中卫瑜和魔尊贺昔对弈的景象不同,棋局下沉到地面后,雪山洞开,众人随着地面急速下降到了地心。 在雪山的下面,不知名的河流在山底下咆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半空中,显得尤为狰狞。 第83章 否极泰来,君子有终 时七从睡梦中醒来,篝火已经熄灭,季寒月握着时七的手,睫毛沉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天色渐明,季寒月偏头看向了时七,“师妹,如果你不想去那的话,那我们就回去。” 季寒月思考了一夜,在过去的十几年的人生里,她还从没思考过这么长时间。 占卜之术会指引她如何去做,但这一次师祖已经说了,天圣结界就是时七的葬身之所,也是她的葬身之所,避无可避。 她想了整整一夜,难道就真的要看着师妹去送死吗? 从前师父说过,卜算从来都不是揭露命运,而是为了指引人向着一个更好的未来,决定命运的,是一个又一个选择。 这一夜简直像是一生那么漫长。 时七说:“师姐,我知道我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不去那里的话,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法找到真相。” “关于什么的真相?” 时七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是结界的主人。” “你的父母,不是北国的时丞相吗?”季寒月惊疑不定。 时七缓缓地摇了摇头,“师姐,多说无益,你且信我。” “我当然信你,师妹。一年来我们在山下游历,你是怎样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但师祖说……你会丧命在那。” 顾拾秋和段浅白两人都醒了过来,只是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闭着眼睛。 时七严肃地说:“师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绝不后悔。我现在的力量,即便是面对元婴也不会输。不如你们先离开天圣结界,回卜算宗。” “我们一同历练了一年,难道你不信任我和大师兄和二师姐吗?”段浅白起身,沉静地说道,“我们是同门中人,师祖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你能脱离幻境,师祖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为其他人付出性命,值得吗?” “在山下的时候,我们一同打败了蛇妖,一起去长安给佛子断残念,在司天监里抵御蛇妖的大阵,师妹救了我的性命多少次了?那我也是其他人?”顾拾秋反问道。 “师妹,你还是个孩子。” 是了,无论灵魂多少,但是她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个十岁小孩。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们。”时七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无法说服他们离开结界了。 自从上次时七保护卜算宗,打败了言欢后,段浅白对时七的认知已经刷新了一遍。 雪山之顶,普世之下有能解开天圣棋局的,只有时七。 能见证这一瞬间,也算不枉此生了。 天色明亮了起来,众人往着雪山前进。 在雪山顶,那群老熟人早已聚集到了一起,在棋局面前打了起来。 天命所托的下一代人皇檀渊和他的师父寻川,正和万佛门的两个和尚对峙。 只是两个和尚似乎都不是很着急把万佛门的颜面捡回来,而是冲着棋局去的。 鬼谷溪和河洛书的旁边站着黑龙,三人正在叙旧。 黑龙的师父云绵绵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圆球摆弄着,几百岁的白龙玩着圆球,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天真可爱。 还有一些剑阁的,还有其他门派的。 结果卜算宗的众人刚登上山顶,就瞬时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毕竟谁都知道时七和司天监的人一起制造出来的卜算机器,能窥探天机。 如果能拉拢到时七,或者能控制住时七,那么就意味着能得到一大笔财富,甚至是飞升的机缘。 众人窥探的目光让卜算宗众人汗毛耸立,戒备了起来。 时七的身后不由分说地冒出许多手腕般粗细的绿色藤蔓,藤蔓上甚至还覆盖着些许的冰雪,透着寒意。 从做了那个古怪的梦之后,时七就变得有些暴躁,像是急着拿石头把天地砸的粉碎。 顾拾秋和季寒月看着众人来势汹汹,不由自主地习惯性挡在了时七的面前。 段浅白抱着琴殿后,冷冷笑了笑。 自从有了时七,他在卜算宗的地位算是每况愈下了。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得到天圣结界的传承,与其在这彼此消耗法力,不如齐心协力拿到传承,之后再各凭本事。”妖冶的和尚朗声道。 寻川和檀渊在人群里相视一笑,这和尚原来不是来专门来结界追杀他们的,也是为了传承而来。 “万佛门上僧说得对。” “说得对,说得对,与其咱们在这你死我活的,不如平分了。” “你们剑阁真是够傻的,平分?不可能。” “要我看,是打不过,哈哈哈。” “卜算宗那孩子,什么时候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了,那是金丹还是……” “不不不,依我看,还是筑基的气。” 言欢嗤笑了一声,筑基?那筑基的时七可是把他一个元婴打败了。 布衣和尚伸手轻轻拍了拍言欢,悄声道:“师兄,你别笑出声了。这样不好。” 言欢舔了舔唇,“知道了。” 这些人不仅实力弱,还眼光差。 随着修仙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灵力越来越少,成仙后陨落的天圣真人留下了传承是所有求仙问道的人穷其一生的追求。 上一次天圣结界开启的时候,卜算宗的宗主卫瑜陨落了结界也一无所获。 “师兄,进去后。我们就跟上那孩子。”布衣和尚道,他早上问过菩萨了,灵签指示他们有贵人相助。 言欢拉上了布衣和尚,直挺挺地往着时七方向走去。 这一动,鬼谷溪和河洛书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云绵绵咬了咬牙,和黑龙咬耳朵,“乖徒,那不是你师兄师姐吗,我们也去,我看时七那小丫头最近风头大得很,人界都把她吹成活神仙了,跟着她肯定能遇到事。” “师傅,咱们不怕事,但是为什么要去惹事,你忘了我们之前还袭击过……” “别话多,咱们过去。” 两人修为高,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卜算宗众人身旁。 檀渊看着卜算宗的人越来越多,默默地问了下卫瑜,“师父我们过去吗?” 之前在人界,他们和卜算宗众人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 这次天圣结界如果能再合作一次,倒也不无不可。 卫瑜矜贵地点了点头,“我们可是他们救命恩人,而且如果那些和尚也过去了,如果这时候休战时间不和和尚们待在一块,待会众人分帮结派,那些秃头岂不是更会乘机暗算我们。” 于是时七的队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老熟人。 众人其乐融融,仿佛早已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棋局缓缓下沉,但是和传说中卫瑜和魔尊贺昔对弈的景象不同,棋局下沉到地面后,雪山洞开,众人随着地面急速下降到了地心。 在雪山的下面,不知名的河流在山底下咆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半空中,显得尤为狰狞。 第84章 天水讼,谋始 在面前只有一条道路,裂谷和岩石山在两边形成了狰狞的地貌,道路两旁悬挂着朱红色的灯,与高空中的圆月遥遥相应。 这古怪的景象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们是进了幻境了吗?”时七悄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卫瑜持剑走到了众人的前面,他抽出了长剑,对着虚空破开了一剑,“伏羲一画开天。” 只一剑过去,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众人原本还觉得他们是站立着的,转眼间都躺在了地上。 白色的石柱拔地而起,河流的水花升腾起浓密的白雾,像是一座在云里的建筑。 它宏达,精美,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建筑风格和美感,远超人力的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 有人惊呼,“这就是神的府邸。” “是神的府邸!这屋子可不是凡人能造出来的。” “快,快到处找找有没有什么宝物,说不定老子就也能跟着成仙了。” 人群的躁动被这古怪又神秘的建筑点燃,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人心的欲念在此刻放大。 抛却了表面的伪装,只剩下贪婪的本性。 “也不知道你们师父有没有发现这里,流传梦泽四十九川的故事中说他在天地棋局里面苦战,只是我们进来之后那棋局可没启动,直接来到了这地宫里,难道和贺昔那些事情,也都是编的?”寻川的目光落在了顾拾秋上,顾拾秋当即摇了摇头。 “师叔,等出去了,您直接去问师傅好了,我们哪知道这些啊。”顾拾秋声音细若蚊吟。 他可没忘了之前在长安,差点因为师父和师叔还有魔尊的关系,差点把小师妹给嘎了。 寻川这下有了别的打算,之前他与卫瑜闹僵,便是觉得对方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没想到是谣言害人。 等出去之后,也许可以和卫瑜好好聊一聊…… “让他们找,找到了我们再抢。”寻川抱着手臂,对一旁的徒弟道。 言欢闻言笑了笑,身旁的布衣和尚置若罔闻,不可置否。 人不要脸,树不要皮,除了万佛门,其他在寻川手下吃亏的门派也不少。 云绵绵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月桂树上,月桂树上长着细密的花,在这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中格格不入。 这里是雪山地下,有温泉的热水流过,能长出花来倒也不足为奇。 龙对于宝藏有天生的直觉,云绵绵和黑龙对了个眼神; 两人鬼鬼祟祟地往着月桂树摸过去,没想到众人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没想法就跟着有想法的。 在场的凑起来能有八千个心眼。 云绵绵咬了咬牙,龙爪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把月桂树拔了出来。 在月桂树的根部露出了一个钢铁制成的箱子。 还没来得及触碰,箱子上的禁忌就已经打开,把云绵绵弹飞,好在黑龙及时把云绵绵后背撑住,这才停了下来。 卫瑜拿出了剑把,掂量了下,想着能不能直接劈开。 但是万一里面是什么毒物可怎么办? 时七想起了在梦中的那只手,缓缓伸到她面前,递出了一个黑色的带着符文的盒子。 绿色的藤蔓触手迅疾地劈开了箱子,从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卷轴上遍布着金色的符文,只是还没来得及展开卷轴查看。 在场的众人只感到一种强大的吸力,把他们全都卷了进去。 宫殿内的其他人注意到了这异象,跑过来查看,结果被箱子一个不差地吃了进去。 夜幕之下,天地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那裂痕从天际贯穿到了地面。 随之而来的,是烈日般的灼热火焰,从天而降一群宽袍长袖的人,他们穿着各个门派的长老服饰,傲慢地看着这世界的一切。 烈火没有灼伤他们,反而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任何科技武器的攻击都无济于事,漫天的火焰不断灼烧着大地,原本繁花似锦的大地变得寸草不生,干旱,灾难,战争,死亡…… 当这颗星球变成死星的时候,那些幻影消失了,连带着的还有整个星球的灵气。 司天监的首领在巡视这片死亡的星球的时候,意外捡到了在王座下藏着的男孩,短短的黑色头发,瘦弱的就像个女孩子,眼睛上戴着个玳瑁眼镜,猩红色的披风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看来已经藏了很久。 “跟我走,如果你想复仇的话。” 少年的眼睛像是一只未被驯化的狮子,而且是充满了仇恨的那种。 后来少年进入了司天监,名为罗鲸。 落下的鲸鱼,他以这个名字,永远铭记那个被这个世界的人毁灭的世界。 每当这个名字提起时,就会牢记一次。 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他的师长同学,他的家,都这么毁灭了…… 他在这个世界无法修炼,无法引气入体,直到一天他用原本世界的知识,用c语言开始理解世界的本质,修炼到了元婴。 也许有一天,也会有其他人因为同样的原因进入这个世界,如果陷入了和他一样的境地,c语言修仙这本记载了他所有所学的,也许会派上用场…… 修仙界经历了一段时间灵力充盈的时间,没过多久,就有许多修仙者飞升上界。 然而不过过了区区几十年,那突如其来的灵力再度陷入了枯竭。 在第二次灵力枯竭的时候,修仙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再次故技重施。 他们又打开了一道裂缝,也就是现在位于魔界的天地裂变。 当时已经位居高位的罗鲸也参与其中,只是他借着他们灵力稀薄的时候,杀了所有参与者。 与此同时,杀了灵力倒灌产生的灵体,也就是现在被冠以魔物恶名的存在。 但是天地间的裂缝已经产生,而裂缝的出口,就是时七的家…… 在见到时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份仇恨并未结束,而是会延续下去。 就像是司天监的首领带他回家,而他留下了时七的性命一样。 那点人性留下的隐患,产生的结果只能他们自己承担。 再从天地裂痕出来的时候,完成一半的缝隙被罗鲸封印,而所有的真相都被他留在了天圣结界。 他已经完成了复仇的目的,与此同时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场所有弟子都被这真相震慑住了,那些窃取其他世界灵气,造下杀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清风正气的正道。 而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司天监,去残留了唯一作为人类的仁慈。 良久的沉默之后。 “我师祖绝不是那样的人,罗鲸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第84章 天水讼,谋始 在面前只有一条道路,裂谷和岩石山在两边形成了狰狞的地貌,道路两旁悬挂着朱红色的灯,与高空中的圆月遥遥相应。 这古怪的景象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们是进了幻境了吗?”时七悄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卫瑜持剑走到了众人的前面,他抽出了长剑,对着虚空破开了一剑,“伏羲一画开天。” 只一剑过去,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众人原本还觉得他们是站立着的,转眼间都躺在了地上。 白色的石柱拔地而起,河流的水花升腾起浓密的白雾,像是一座在云里的建筑。 它宏达,精美,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建筑风格和美感,远超人力的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 有人惊呼,“这就是神的府邸。” “是神的府邸!这屋子可不是凡人能造出来的。” “快,快到处找找有没有什么宝物,说不定老子就也能跟着成仙了。” 人群的躁动被这古怪又神秘的建筑点燃,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人心的欲念在此刻放大。 抛却了表面的伪装,只剩下贪婪的本性。 “也不知道你们师父有没有发现这里,流传梦泽四十九川的故事中说他在天地棋局里面苦战,只是我们进来之后那棋局可没启动,直接来到了这地宫里,难道和贺昔那些事情,也都是编的?”寻川的目光落在了顾拾秋上,顾拾秋当即摇了摇头。 “师叔,等出去了,您直接去问师傅好了,我们哪知道这些啊。”顾拾秋声音细若蚊吟。 他可没忘了之前在长安,差点因为师父和师叔还有魔尊的关系,差点把小师妹给嘎了。 寻川这下有了别的打算,之前他与卫瑜闹僵,便是觉得对方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没想到是谣言害人。 等出去之后,也许可以和卫瑜好好聊一聊…… “让他们找,找到了我们再抢。”寻川抱着手臂,对一旁的徒弟道。 言欢闻言笑了笑,身旁的布衣和尚置若罔闻,不可置否。 人不要脸,树不要皮,除了万佛门,其他在寻川手下吃亏的门派也不少。 云绵绵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月桂树上,月桂树上长着细密的花,在这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中格格不入。 这里是雪山地下,有温泉的热水流过,能长出花来倒也不足为奇。 龙对于宝藏有天生的直觉,云绵绵和黑龙对了个眼神; 两人鬼鬼祟祟地往着月桂树摸过去,没想到众人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没想法就跟着有想法的。 在场的凑起来能有八千个心眼。 云绵绵咬了咬牙,龙爪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把月桂树拔了出来。 在月桂树的根部露出了一个钢铁制成的箱子。 还没来得及触碰,箱子上的禁忌就已经打开,把云绵绵弹飞,好在黑龙及时把云绵绵后背撑住,这才停了下来。 卫瑜拿出了剑把,掂量了下,想着能不能直接劈开。 但是万一里面是什么毒物可怎么办? 时七想起了在梦中的那只手,缓缓伸到她面前,递出了一个黑色的带着符文的盒子。 绿色的藤蔓触手迅疾地劈开了箱子,从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卷轴上遍布着金色的符文,只是还没来得及展开卷轴查看。 在场的众人只感到一种强大的吸力,把他们全都卷了进去。 宫殿内的其他人注意到了这异象,跑过来查看,结果被箱子一个不差地吃了进去。 夜幕之下,天地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那裂痕从天际贯穿到了地面。 随之而来的,是烈日般的灼热火焰,从天而降一群宽袍长袖的人,他们穿着各个门派的长老服饰,傲慢地看着这世界的一切。 烈火没有灼伤他们,反而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任何科技武器的攻击都无济于事,漫天的火焰不断灼烧着大地,原本繁花似锦的大地变得寸草不生,干旱,灾难,战争,死亡…… 当这颗星球变成死星的时候,那些幻影消失了,连带着的还有整个星球的灵气。 司天监的首领在巡视这片死亡的星球的时候,意外捡到了在王座下藏着的男孩,短短的黑色头发,瘦弱的就像个女孩子,眼睛上戴着个玳瑁眼镜,猩红色的披风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看来已经藏了很久。 “跟我走,如果你想复仇的话。” 少年的眼睛像是一只未被驯化的狮子,而且是充满了仇恨的那种。 后来少年进入了司天监,名为罗鲸。 落下的鲸鱼,他以这个名字,永远铭记那个被这个世界的人毁灭的世界。 每当这个名字提起时,就会牢记一次。 他的父母,他的亲人,他的师长同学,他的家,都这么毁灭了…… 他在这个世界无法修炼,无法引气入体,直到一天他用原本世界的知识,用c语言开始理解世界的本质,修炼到了元婴。 也许有一天,也会有其他人因为同样的原因进入这个世界,如果陷入了和他一样的境地,c语言修仙这本记载了他所有所学的,也许会派上用场…… 修仙界经历了一段时间灵力充盈的时间,没过多久,就有许多修仙者飞升上界。 然而不过过了区区几十年,那突如其来的灵力再度陷入了枯竭。 在第二次灵力枯竭的时候,修仙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再次故技重施。 他们又打开了一道裂缝,也就是现在位于魔界的天地裂变。 当时已经位居高位的罗鲸也参与其中,只是他借着他们灵力稀薄的时候,杀了所有参与者。 与此同时,杀了灵力倒灌产生的灵体,也就是现在被冠以魔物恶名的存在。 但是天地间的裂缝已经产生,而裂缝的出口,就是时七的家…… 在见到时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份仇恨并未结束,而是会延续下去。 就像是司天监的首领带他回家,而他留下了时七的性命一样。 那点人性留下的隐患,产生的结果只能他们自己承担。 再从天地裂痕出来的时候,完成一半的缝隙被罗鲸封印,而所有的真相都被他留在了天圣结界。 他已经完成了复仇的目的,与此同时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场所有弟子都被这真相震慑住了,那些窃取其他世界灵气,造下杀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口中清风正气的正道。 而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司天监,去残留了唯一作为人类的仁慈。 良久的沉默之后。 “我师祖绝不是那样的人,罗鲸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第85章 坤卦,君子有攸往(终章) “都是活该,是罗鲸的世界过于弱小,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这个世界本就是龙争虎斗的危险的森林。” “就是,如果没有那些灵气,说不定我们的世界也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绵绵红了眼圈,深有所感,龙族不也是这么灭亡的吗?因为恐惧,因为贪婪……这些修仙者为了他们自己的道,却拿其他人的生命做垫脚石。 她的龙角露出,龙鳞覆盖住了手,准备大开杀戒。 时七强忍住心中的痛苦,缓缓地说:“你们是强者,所以今天能站在这,可你们的父母兄弟呢,他们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强者吗?如果有一天他们死了,你们也能说出这种话吗?如果弱小就该消失,那该消失的,是这世界。” 顾拾秋心神动荡,皇妹的哭泣声字字泣血,似乎还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像个游魂一样回荡。 云绵绵轻笑,龙爪成形,站在了时七的身旁,温声道:“该死的,是这个世界。” “罗鲸图里的,是不是就是时七,那个小孩!她也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也是来复仇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发明能通天的机器,还有她那些师兄弟们,怎么可能那么天赋异禀,肯定也是异世界的人!” “杀了他们,卷轴还在时七手上,杀了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没有什么不同。 “谁也别想动时七。”言欢挑眉道,无数的冰棱从天而降,就挂在那些妄议是非的人的脑袋上。 时七那丫头说过,他的命很贵重。 他虽不守清规,却懂禅理。 因果报应,他最信。 “这是我的师兄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徒弟,如今师兄不在,当有我来护。”寻川抽出剑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卫瑜和贺昔在这结界遇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他境界陨落,贺昔要统一魔界,又为何卫瑜此番去魔界找贺昔…… 如果得知这个世界的灵气是靠着屠戮了其他世界的人获得的,那他们都是卑劣的侵略者和抢夺者。 那么世间就再也不存在什么正道,都不过是一群伪君子。 河洛书拉下了盖在眼睛上的绸带,看向了时七,像是告别。 他说过,她救了他的命,将来他也会因她而死,也许这样的场景,能让时七永远记住他也不一定。 时七握住了卷轴,无数的藤蔓包裹住了时七的手臂,金色的符文全部涌入了时七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天灵盖,神清气爽。 时七扔下了卷轴,无数的藤蔓抽了过去,把原本还在叫嚣的一众修仙界人士全抽倒在了地上。 藤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把他们全都扔到墙上砸晕后,就收了回来。 众人看着时七不语,如果异世界的人都是这么天赋异禀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正弱小的,其实是他们…… 得知了真相后的时七如释重负。 困扰了十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凶手是谁,谁杀了她的父母,那场大火是应谁而起的? 但回头却发现,她的那些仇人全都死了。 她终于有了复仇的力量,可石头却不知道要向着哪里扔。 记忆中他们似乎经常抱着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那样父母的温暖还没来得及感受多久就失去了。 从此世界再也没有家了,只有她和她自己相依为命。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交了许多的朋友,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又活了这一年多,倒也不枉此生。 既然真相已经找到,那她就要回她自己原来的地方,那个她真正的生命所在的地方。 在临走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去做…… 巨大的藤蔓从地底下钻出,把时七托起,时七转头看向了众人,黑色的长发在空中自由飞舞,像是一只断翼的青鸟,终于重新生长出了羽翼。 她笑了起来,像是阳光一样,“谢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我们所有的过往。如果再也不见的话,希望你们早安,午安,晚安。” 这是一个温暖到心碎的笑容,众人也随之笑了。 “师妹,多保重,天冷了要多穿衣服!” “师妹,我会想你的。” “时七,别走……” “小丫头要活很久。” 时七的身形闪现到了魔界的天地缝隙,此时魔界的人已经都忙作一团,忙着和缝隙里面出来的怪物作战。 卫瑜镇守在门边,时七的藤蔓随手砸晕了卫瑜,随即时七缓步走进了缝隙之中。 在时七的身后,缝隙随之关闭。 一个近乎飞升的修仙者,识海会有多大? 时七的答案是,一个识海。 识海中的无边森林容纳了所有因为这条缝隙衍生出的“怪物”,它们进入了时七的识海,随着识海的约束,变成了熊猫,老虎,狮子,鹿,兔子,鸟,小鱼,虫子…… 她花了整整四年,走出了这条缝隙。 穿过缝隙,时七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 女人露出惊讶的眼神,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她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在她家客厅,比她小几岁的女孩。 为什么用女孩这个词,女人也不清楚。 “孩子她爸,快来!” “什么事啊,我刷碗呢。” 男人手上戴着手套,上面还挂着水滴,震惊地看着客厅里穿着一身格子衫,看起来又丧又乖巧的女孩。 为什么用女孩这个词,男人也不清楚。 时七旋即笑了起来,眼睛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这个世界真好,这个世界有她的父母…… “你是,时七……”时七的妈妈抱住了爸爸的手臂,腿有些软。 她明明记得女儿才十岁的呀,怎么看起来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妈妈,你叫我做什么?”从二楼房间门口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她看到房间的陌生人随即惊呼:“你怎么和我长得好像哦!” 在一阵兵荒蛮乱之后,时七大概讲了许多事情,她坐在了客厅,两大一小歪着头听着。 虽然有的地方不懂,但他们都信,以后还有漫长的时间。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爸爸递给她一碗粥,她捧了很久,才试着吃了一口,粥的味道如此熟悉,她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心都慢慢软了下去,但浑身却开始酸痛, 一双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却很温暖,妈妈轻声说:“睡,你安全了。”于是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个夜晚,时七睡得很安稳,很满足。 月光透过象牙色的麻纱窗帘,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玫瑰的香气,屋顶是海水般的湛蓝色,四壁是合欢花壁纸,身下是光滑的丝绸床单。 女孩拍了拍时七的脑袋,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也走了很远的路……” 在时七的脑海里,她创造的系统停止运行,也许不需要星际执行官,也不需要古代女将军,能力挽狂澜的,只有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程序员时七…… 在通往权利的巅峰和地狱的岔路口,时七选择换一种生活方式,那就是作为普通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第85章 坤卦,君子有攸往(终章) “都是活该,是罗鲸的世界过于弱小,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这个世界本就是龙争虎斗的危险的森林。” “就是,如果没有那些灵气,说不定我们的世界也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绵绵红了眼圈,深有所感,龙族不也是这么灭亡的吗?因为恐惧,因为贪婪……这些修仙者为了他们自己的道,却拿其他人的生命做垫脚石。 她的龙角露出,龙鳞覆盖住了手,准备大开杀戒。 时七强忍住心中的痛苦,缓缓地说:“你们是强者,所以今天能站在这,可你们的父母兄弟呢,他们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强者吗?如果有一天他们死了,你们也能说出这种话吗?如果弱小就该消失,那该消失的,是这世界。” 顾拾秋心神动荡,皇妹的哭泣声字字泣血,似乎还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像个游魂一样回荡。 云绵绵轻笑,龙爪成形,站在了时七的身旁,温声道:“该死的,是这个世界。” “罗鲸图里的,是不是就是时七,那个小孩!她也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也是来复仇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发明能通天的机器,还有她那些师兄弟们,怎么可能那么天赋异禀,肯定也是异世界的人!” “杀了他们,卷轴还在时七手上,杀了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没有什么不同。 “谁也别想动时七。”言欢挑眉道,无数的冰棱从天而降,就挂在那些妄议是非的人的脑袋上。 时七那丫头说过,他的命很贵重。 他虽不守清规,却懂禅理。 因果报应,他最信。 “这是我的师兄的徒弟,那就是我的徒弟,如今师兄不在,当有我来护。”寻川抽出剑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卫瑜和贺昔在这结界遇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他境界陨落,贺昔要统一魔界,又为何卫瑜此番去魔界找贺昔…… 如果得知这个世界的灵气是靠着屠戮了其他世界的人获得的,那他们都是卑劣的侵略者和抢夺者。 那么世间就再也不存在什么正道,都不过是一群伪君子。 河洛书拉下了盖在眼睛上的绸带,看向了时七,像是告别。 他说过,她救了他的命,将来他也会因她而死,也许这样的场景,能让时七永远记住他也不一定。 时七握住了卷轴,无数的藤蔓包裹住了时七的手臂,金色的符文全部涌入了时七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天灵盖,神清气爽。 时七扔下了卷轴,无数的藤蔓抽了过去,把原本还在叫嚣的一众修仙界人士全抽倒在了地上。 藤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把他们全都扔到墙上砸晕后,就收了回来。 众人看着时七不语,如果异世界的人都是这么天赋异禀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正弱小的,其实是他们…… 得知了真相后的时七如释重负。 困扰了十多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凶手是谁,谁杀了她的父母,那场大火是应谁而起的? 但回头却发现,她的那些仇人全都死了。 她终于有了复仇的力量,可石头却不知道要向着哪里扔。 记忆中他们似乎经常抱着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那样父母的温暖还没来得及感受多久就失去了。 从此世界再也没有家了,只有她和她自己相依为命。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交了许多的朋友,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又活了这一年多,倒也不枉此生。 既然真相已经找到,那她就要回她自己原来的地方,那个她真正的生命所在的地方。 在临走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去做…… 巨大的藤蔓从地底下钻出,把时七托起,时七转头看向了众人,黑色的长发在空中自由飞舞,像是一只断翼的青鸟,终于重新生长出了羽翼。 她笑了起来,像是阳光一样,“谢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我们所有的过往。如果再也不见的话,希望你们早安,午安,晚安。” 这是一个温暖到心碎的笑容,众人也随之笑了。 “师妹,多保重,天冷了要多穿衣服!” “师妹,我会想你的。” “时七,别走……” “小丫头要活很久。” 时七的身形闪现到了魔界的天地缝隙,此时魔界的人已经都忙作一团,忙着和缝隙里面出来的怪物作战。 卫瑜镇守在门边,时七的藤蔓随手砸晕了卫瑜,随即时七缓步走进了缝隙之中。 在时七的身后,缝隙随之关闭。 一个近乎飞升的修仙者,识海会有多大? 时七的答案是,一个识海。 识海中的无边森林容纳了所有因为这条缝隙衍生出的“怪物”,它们进入了时七的识海,随着识海的约束,变成了熊猫,老虎,狮子,鹿,兔子,鸟,小鱼,虫子…… 她花了整整四年,走出了这条缝隙。 穿过缝隙,时七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 女人露出惊讶的眼神,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她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在她家客厅,比她小几岁的女孩。 为什么用女孩这个词,女人也不清楚。 “孩子她爸,快来!” “什么事啊,我刷碗呢。” 男人手上戴着手套,上面还挂着水滴,震惊地看着客厅里穿着一身格子衫,看起来又丧又乖巧的女孩。 为什么用女孩这个词,男人也不清楚。 时七旋即笑了起来,眼睛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这个世界真好,这个世界有她的父母…… “你是,时七……”时七的妈妈抱住了爸爸的手臂,腿有些软。 她明明记得女儿才十岁的呀,怎么看起来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妈妈,你叫我做什么?”从二楼房间门口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她看到房间的陌生人随即惊呼:“你怎么和我长得好像哦!” 在一阵兵荒蛮乱之后,时七大概讲了许多事情,她坐在了客厅,两大一小歪着头听着。 虽然有的地方不懂,但他们都信,以后还有漫长的时间。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爸爸递给她一碗粥,她捧了很久,才试着吃了一口,粥的味道如此熟悉,她一口一口咽了下去,心都慢慢软了下去,但浑身却开始酸痛, 一双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却很温暖,妈妈轻声说:“睡,你安全了。”于是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个夜晚,时七睡得很安稳,很满足。 月光透过象牙色的麻纱窗帘,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玫瑰的香气,屋顶是海水般的湛蓝色,四壁是合欢花壁纸,身下是光滑的丝绸床单。 女孩拍了拍时七的脑袋,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也走了很远的路……” 在时七的脑海里,她创造的系统停止运行,也许不需要星际执行官,也不需要古代女将军,能力挽狂澜的,只有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程序员时七…… 在通往权利的巅峰和地狱的岔路口,时七选择换一种生活方式,那就是作为普通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