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紧》 第1章 我来巡山 看着瘦小的腿脚和手臂,还有最重要的小鸡鸡,苏圣平发呆了大半个小时,仍旧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无法理解好好的在山里参加新式武器模拟战场试验,为何就来到这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又似乎年轻了二十岁,变成这副六七岁的小孩模样。用小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掐了两下,确定不是做梦。 新试验的电磁脉冲武器引起的时间倒流、空间扭曲?是自己没有按照时间规定提前通讯引起的?还有没有战友一起来?可怕的现实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也别问我到哪里去,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献给我的小公举,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稚嫩的童音不时惊起一些飞鸟,一个约莫七岁的孩童坐在山石上,一脸茫然的唱着歌。这个略显诡异的画面要是被人看到,也许真会把他当成小妖精。 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被特招入伍,刚完成了整整一年的军校特训,准备从最基层开始熟悉、了解、融入军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大呼小叫了一个多小时,仍旧没有战友回应。想起之前要不是野兔跳到身上,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一个小孩在山里是危险的,尤其是马上要天黑了,那就更加危险。得先从山里出去方是上策,哪怕变成小孩回去,也可以给众专家一个研究时光倒流的机会,指不定国家的科技实力为此迈上一个新台阶。 检查了一下小背包里面的装备,测试仪器、望远镜、军用匕首、战术手表、急救药品、水壶、压缩饼干都还在,就连偷偷藏着的打火机和香烟也没丢,可惜此次任务以测量数据和现场检查为主,不是野外生存,没有配备更多的生活用品和武器。 原来的鞋袜是甭想穿了,用团长送给自己的精致小刀将内衣裤割成条状缠到脚上当成袜子,然后把裤管剪两截下来,用鞋带绑到脚上当成鞋子,再把帽子、战术手表、军用匕首、鞋袜一一收进背包,套了迷彩衣在身上,把袖管卷起绑好,就当穿了件长袍,拖着背包,一路披荆斩棘往山谷里走。 越往山谷走,苏圣平越是心慌,作为环境工程与测绘双学士、法学硕士研究生,发现周边明显都是亚热带植物,这与河南北部完全不搭界。好在山不高,山林不算太密,连滚带溜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条山溪边。沿着溪流往下走,只要不是在原始森林,不用太长时间就能走出山区。 七岁的小身板,拖着一个背包,在山溪边上走了五天。白天忙着赶路,夜幕降临后生堆火,靠着溪边的石头睡觉。小孩在的身体本就贪睡,一天下来又累,很快就能睡着。好在气温不低,一路来也没碰到什么猛兽。可在荒山野外的,也不敢深睡,时不时的还要起来添点柴。只要火堆不熄灭,有火光的话,恐怕山里的动物不会袭击自己。 溪里的鱼倒是好捉,插上木杆就能烤着吃,只是缺少调味料的烤鱼吃起来索然无味。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始终不敢动用那几块压缩饼干。不知道摔倒了几次,手、腿、脸上都是伤痕,好在绑着的“鞋子”依然坚挺。 山溪渐宽,水流渐缓,掏出手表看了看,将近六点钟了,天还没黑,联想到这一路来吃的山果,红心李、柚子,自己的方位应该是在东南沿海地区,正值初秋。心理不断安慰自己,福建、广东、浙江都属于发达地区,就算是山区,也称得上人烟稠密,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走出山区。 照例脱光衣服下到水里洗了澡,刺了两条鱼上来,捡了几根枯木生火,天就慢慢黑下来。 “沙、沙…” 正吃着毫无味道的第二条鱼,还想着再不补充盐分,身体就快要受不了了。这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全身汗毛直竖,又不敢回头去看,怕自己的动作引起后面的动物突然袭击。只能缓缓俯身下去,用左手抓起脚边的小刀。这时候他大概听出那是蛇爬动的声音,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距离,似乎是往自己这边爬来,就这一念间,蛇头已经来到脚边,爬行的速度也缓慢下来,借着火光看到那三角蛇头,明显有毒,万一被咬一口,那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对蛇这种冷血动物,苏圣平害怕至极,以前读书时没少被捉弄,见到蛇头已经爬到脚面上,想着只要不主动攻击它,应该没什么危险,全身鸡皮疙瘩冒起也不敢稍动一下,指望着它赶紧爬走,否则就自己现在的小身板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不测。 要死不死的,或许是这蛇从没有闻过人的体味和烤鱼的味道,舌头一伸一缩,蛇身就顺着光溜溜的小腿盘旋而上,舌头触到皮肤上,还痒痒的,苏圣平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又不敢有动作,眼看着蛇头已经爬到大腿根部,心中一狠,右手一松,木杆脱手,再往蛇脖子处一抓,小手刚好能够捏住蛇身大半。就在苏圣平松手一刻,也许是动物本能驱动,蛇身一紧,疼的整条腿的骨头都要断了。好在身体虽小,反应和动作却快,右手抓住蛇的同时,左手小刀一扬,准确的割在蛇头下。小刀足够锋利,可惜力气不够,没有完全切断,虽然没有死透,却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蛇还是缠在腿上。蛇血喷溅而出,苏圣平被蛇血喷了一身,整条腿被蛇缠得生疼,整个人也摔在了地上。 过了一小会,蛇身逐渐瘫软松开右腿,苏圣平双手支撑着立起身来,看着发红发紫的右腿,双手赶紧轻轻的揉捏,加速腿部血液流通。 捏着捏着,想着这些天诡异的遭遇,不知道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父母怎么样了,部队和战友怎么样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深山,加上刚刚经历的生死劫难,不由的抽泣起来,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声。真是深山溪边一孩童,哀嚎痛哭无人知。 不得不说哭是发泄情绪的一种好办法,哭累了,心中也就不那么委屈了,拄着木棍,右腿不敢用力,拖着右腿来到溪边洗了洗身上的血,回到原处,套上迷彩衣,把东西往背包里一塞,顾不上缠脚,左手拖着背包,右手拄着木棍,摸黑赶紧离开,生怕蛇血引来其他什么动物,那就再无反抗能力。 仗着打火机照明,艰难的前行了大约一百米,发现溪边有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费尽力气爬上去,整个人躺在上面,再没力气干点别的。心想着听天由命,死就死,说不定这会部队已经给评了烈士,免得回去之后被当成怪物研究,就这样看着满天繁星,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是被摔醒的。准确的说,他正在做着一个梦,梦到自己坐在桌子上吃铁板鱿鱼,小哥技艺不佳,酱调的有点咸,吃多了觉得有点渴,想要起身到柜台上拿瓶矿泉水,刚一起身就觉得自己双腿无力,整个人往地上躺,吓得睁开了眼睛。刚好摔在昨天晚上放在石头边的背包上,幸好有背包垫一下,再摔到地上,否则溪边都是石头,万一碰到头,摔出个好歹,那就歇菜了。 挣扎着起身,靠着背包,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十点多了,浑身酸疼,赶紧检查一下伤势。只有右腿有些肿,估计昨天晚上斩蛇的时间太快,缠的不久,不算太严重,反倒是昨天晚上逃离的快,脚底被割破了好几个口子,晚上没什么知觉,这会是火辣辣的疼,赶紧翻出急救药包,用棉棒清理了下伤口,用上灭菌级的外科纱布敷料,决定今天好好休息,养养伤,明天再出发。 一口气刺了四条鱼上来,捡柴生火,索然无味的吃了两条鱼,晚上无论如何要吃压缩饼干了,否则长期缺盐,身体也是要出问题的。想要躲避到树荫下去,昨天晚上的遭遇还是让他心有余悸,只好坐在石头边上,靠着背包发呆。 足足一个下午没有动弹,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钟,身子还小,消耗量不大,肚子没有丝毫的饥饿感,正想拿出压缩饼干吃点的时候,耳边依稀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赶紧屏气静听,声音响了一会就没有了,如果没有听错,这应该是鼓声。爬上石头,拿出望远镜,对着四周察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有鼓声,就有人烟,有人烟就说明快要出山,就能回家。想到这里,拆开压缩饼干,美美的吃了半块,躺在石头上,信心满满。 夜幕降临后,看着漫天繁星,还有不时划过天空的流星,心里想着回去之后如何面对父母、领导以及今后的人生。幻想着如果是时光倒流,能否仗着先知先觉,发大财、住豪宅,再来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顺便推动一下国家发展,免得白白糟蹋了这离奇的经历,不由的咧嘴笑了出来。 沿着山溪越往下走,水流越发湍急。就这样早上天亮出发,晚上靠着溪边石头睡觉,三天后终于来到了一个瀑布顶,小心翼翼的走到顶头,瀑布的落差也就十来米,水流冲击出一个深潭后,再沿山坡缓缓下流。向远望去,几条山溪汇流成河,沿河两岸就如凤凰古城那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房屋,形成了一个小市镇。镇子外还有村落,其中一座山上依稀可见寺庙,钟鼓声定然是从庙里传来,出去后得去庙里烧香,再狠狠的添些香火钱。 几天没见人影了,连忙掏出望远镜,刚刚看了一眼,嗒一声,望远镜就掉到了地上,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捡起来,定眼看了一会,整个人就呆住了。 土墙、瓦片、土路、石桥,古镇? 长袍、长发、货担、牛车,群众演员? 你妹,我日,不会是穿越了? 第2章 终于出山 呆坐到夜幕降临,方才定下心来,不管怎么说,最要紧的是先下山。一夜乱梦,一会是父母呼唤自己,一会是已经分手的前女友又回到身边,一会又是和战友打闹。 第二天醒来,看看手表已是七点多钟。简单的吃了半块压缩饼干,收拾好东西,看了眼瀑布,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只能从边上灌木丛里穿行。没多久就发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走起来就快多了。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看到了溪边有一座小庄园,背山面水,门前有一条三米宽的土路,用围墙围起,庄门关着。想到自己的装束,如果真是穿越到了古代,贸然前去敲门叫人,定会被当作怪物,说不定背包被抢不说,还把自己给烧了,盘算着等夜里再潜过去,偷一身合适的衣服穿穿。 躲在小道边的林子里,发现天黑后,庄园里一点亮光也没有,心想这也许是大户人家消暑的别院,说不定这里面会有多余的小孩衣服。赶紧把包藏好,右手拿了小刀,小心翼翼的往庄园摸去。沿着围墙转了两圈,除了大门外,再没发现有其他可以进出的地方,想要爬墙进去又没梯子,只能作罢。回到藏包的地方,懊悔不已,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苏圣平被一阵鸡鸣惊醒,看看手表才五点多钟,不过却再无睡意。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也只能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想事。如果真是穿越回古代,自己就危险了,身上的这些东西太惹眼,匕首和短刀还好说,战术手表、打火机、望远镜、急救包还有衣服的材质等,被人看到了还不得吓死。人对未知的东西,一是恐惧,一是好奇,当完全超出整个世界的理解范畴后,恐惧才是正常的。到时东西被毁,人被杀死就不足为怪。 可自己也不可能远离人群,毕竟还要吃饭。一个七岁的小孩,能从深山里走出来,没有遇到雨水天气,没有遇到什么凶狠的野兽,已经十分幸运。真要在深山里生活,完全不可能。还有最直接的问题,吃喝拉撒睡。年纪太小了,可能被收养,可能被拐卖,也可能被“丐帮”抓走。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天亮后,苏圣平紧盯住庄门,过了一会就有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扛着锄头出门,转身掩上庄门,沿着大路往远处走去,估计是到田里劳作。他没有急着出去,盯了一会再没人出来,就赶紧溜到庄门前,小心的推开门,探头进去一看,一闪身就进到门内,反手把门关上。 门内是一片平整的空地,与主屋同宽,约有三十米宽,两边各有通道可往里走,过了通道后就是一个石板铺成的前庭,三节台阶而上就是紧紧关着的房门。主屋两侧各有厢房,西边应是厨房,小跑进去一看,锅碗瓢盆皆有,却没有熟食可吃。灶台上的瓷罐里盐倒是不缺,木桶里的米也不少,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干菜,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点盐、狠捞几把米和一些干菜分装在迷彩衣口袋里,就匆忙退出。 越过两房之间的排水沟,试着推了一下边门,却是一推就开,进去是一条宽约一米五的廊道,左手边连着有四间房,房门朝南开,右手边也是房间,只是房门朝东开,四间房只有最靠门的那间打开后看起来像是看屋老者所住,其余房内只有一些床具箱柜,进去打开,只有被褥,却没有衣物。 过了房间就是一个大的中堂,堂前一个天井,堂中摆放着座椅。发现中堂后有还有廊道,就赶紧往后跑去。越过高高的门槛,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两边有防雨廊道和前屋相连,这后屋中堂两侧各有两间房,明显比前屋大,应该是主人和女眷居住的,或许会有小孩衣物。不知老者何时回来,只能碰碰运气,还得赶紧离开。 也许是连老天都看他可怜,在一间房内的柜子里找到好些孩童衣服、鞋帽,叠的整整齐齐。摸了一下,还是棉布材质,也许是夏天穿过留在这里的。衣裤都比较单薄,找了一条裤子比划一下,竟只稍微长了一点,上衣就只有无袖对襟短衫。也顾不上试穿,拿了两套衣服、一双鞋子就关门闪人,想起来没有锅,又到厨房偷了个空的小陶罐。回到藏包处,拿起包就往山上跑。想那老者不会发现后才坐在路边休息,过了一会就起身往水潭处走去。 用石头架起陶罐,从迷彩衣口袋里掏出米、盐和干菜往里一放,找了些干柴点上火,不一会一锅香喷喷的菜饭就熟了。用小刀削了双筷子,尽管没有油、肉,尽管咸了点,他还是觉得这是人生中吃过最美味的菜饭。 吃饱肚子后,方才有空拿出衣物来,一穿倒也合身,鞋子大小也合适。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确实穿越回古代了,但是处于什么朝代、又在什么地方还需进一步了解,今后该怎么办还需思量一番。 晚饭照样是菜饭,也许是吃饱肚子的缘故,这一晚上睡得特别踏实,又是天没亮就醒了。考虑了一下,这里离那个小市镇应该不远了,决定天亮后先把背包藏起来,去镇上看看再说。摸黑点火用最后的材料烧了一锅粥,等凉后吃下天就亮了。 往边上树林里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用匕首在一颗树下挖了个坑,把扎紧的背包往坑里一放,拿出折起的小刀,用一根鞋带穿过小孔再系在裤子的系带上,放进裤子内,再把仅剩的两块压缩饼干放进上衣的小口袋里。用土把坑填上,撒上树叶后就离开了。害怕遇到那看屋老者,在路边穿行了老远才转回到大路上,浑身被草木丛中的露水染湿透,好在这小身板体质貌似还好,气温也不低,倒也一直没有生病。 不出所料,连跑带走两个小时,路边就时不时看到在田里劳作的农民。到中午时分,已经路过了两个小村落,还遇到了好几个扛着农具的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也不敢与人对视,连忙跑走,别人或许觉得是哪家小孩偷跑出来玩,也不甚在意这小孩为何有一头奇怪的短发。找个无人的地方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再穿过两个小村落,就来到了镇子的边上。 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心里是更加无奈。小贩的叫卖、饭店的吵闹声,都用的本地方言,完全听不懂。看到一些房门前的对联,又都是繁体字,或许磕磕巴巴能看懂个大概,但是叫自己写那是完全不可能,这不成了哑巴吗! 一边沿着街边慢慢行走,一边认真听人说话,遇到饭馆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期待能听到那熟悉的普通话,惹得跑堂的小厮以为是小乞儿,还出来赶他。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又无处可去,回老地方的话晚了不说,明天又要再走一遍,想想准备找个地方窝一晚上再说。 就在转身要进一条巷子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摸了一下他的头。转身一看,是一个看起来近六十岁,面容慈祥的老人。老奶奶手里挎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双新鞋,也不知是买鞋还是卖鞋。见到他转过身来,老奶奶面带微笑,摸着他的小脸,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他是一句也没听懂。心想大概是在寻问他的情况,怎么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样子。可他又听不懂,也不会说方言,只能闭嘴不说。 老奶奶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转身离开,却一步一回头,看苏圣平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走出去十来步,又转身往回走,来到身边就牵起苏圣平的小手,示意苏圣平跟着她走。苏圣平就坡下驴让老奶奶牵着,还讨好的要帮忙拿小篮子,惹来了老奶奶的一阵欢笑。 巷子不深,进去五十米的样子就来到一扇木门前。老奶奶推门进去,一个八九平方米的院子,西侧砌起了一个小屋,上面有烟囱,应是厨房,空地上摆放着几把椅子,过了院子就是一个小中堂,中堂两侧有两间屋子。听到开门声,东侧房屋走出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面色不好,接过老奶奶手中的篮子,诧异的看着苏圣平。两人又是一番叽里咕噜,想是老奶奶在解释,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苏圣平,面露难色,见他不说话,就拿着篮子转身进了屋子。 妇女进了屋子后,老奶奶示意苏圣平在椅子上坐着,自己转身就进了院子边的厨房。苏圣平赶忙跟进去,老奶奶见状微微一笑,然后就开始生火做饭。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一锅稀粥,一盆干菜炖豆腐,却没有马上就吃。等到快天黑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三个十来岁的男孩走了进来,看起来都是一脸疲累的样子。见到坐在院子里的苏圣平,同样是一脸疑问。老奶奶又是一番解释,待中年妇女出屋后,一家子人就开始吃饭。没什么讲究,各自用瓷碗盛了稀粥,就着干菜豆腐,很快就把一锅稀粥吃完,苏圣平手小,拿不住碗,只能蹲在地上,把碗放在椅子上吃。观察了一下,除了中年男人多吃了半碗,其他人也就只吃了一碗,家里的条件可见一斑。 吃完饭后,大家也没什么交流。三个男孩聚在一起,时不时看向苏圣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天黑下来后,两屋各点了小油灯,老奶奶把苏圣平安置到自己床上,估计也就七点多钟,就灭了灯上床睡觉。变成小孩后,比较嗜睡,今天又走了老远的路,上床后也不顾忌什么,紧挨着老奶奶,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3章 山上有庙 日子过得很快,苏圣平在老奶奶家已经待了五天。上午,跟着老奶奶和那中年妇女一起做鞋子。下午,和老奶奶到街上去卖鞋,顺便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办。 看的出来,老奶奶很喜欢自己。那中年妇女许是家里多了个小孩,要多吃些米菜,就没什么笑脸,但也没有为难。也实在是无奈,自己太小了,没有大人跟着,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太危险了,只能屈居在老奶奶家里,想着以后再慢慢补偿。 第五天下午,苏圣平跟着老奶奶出了家门。来到街上不久,眼睛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老僧,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大骂自己猪头,没地方去,可以到寺庙里去啊。和尚讲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定然不会看着自己这样一个小孩流落人间。 只见老僧约六十来岁,身穿缁衣,手上一串念珠,肩上搭着一个褡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偏偏精神矍铄,可惜没有长须,不然更显高僧风范。既然打定主意,苏圣平就快步走到老僧跟前,屈腿就往地上一拜,一时搞得老僧、老奶奶和行人都愣住了。很快耳边就响起了老奶奶和老僧对话的声音,依旧是听不懂,不过也能猜到是在解释自己的由来。 果然,苏圣平起身后,路边行人渐渐围成一圈,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神色。估计是听了老奶奶的解释,好奇他的来历。就连老僧都双手合十,轻捻念珠,嘴里念的“南无阿弥陀佛”还是听得出来的。 旁人不震惊不行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出现在这街上,偶遇老奶奶,在她家里住了五天,还陪着到街上卖鞋,见到高僧迎头就拜,仿佛就为了等老僧,这样的佛缘怎能让人不惊。 老僧转头对老奶奶和众人不知说了什么,摸了一下苏圣平的头,嘴里又是叽里咕噜一番,牵起他的手准备离开。苏圣平正要随着老僧离开,转头看了老奶奶一眼,见老奶奶眼里含泪,一副不舍的样子,他也是万分感动。 放开老僧的手,来到老奶奶身边。老奶奶赶紧俯下身来,摸着他的小脸,嘴里说个不停。看着这个慈祥的老奶奶,想着她家的困难,自己再待着,至少还要白吃五年,说不定还会引来婆媳矛盾,苏圣平只能伸出双手抱着她的脖子,用这几天偷学她三个孙子的发音,叫了一声奶奶,再往她脸上亲了一下才转身离开。来到老僧身边,转身看到抹泪不止老奶奶,扬扬小手,就跟着老僧走了。 寺庙离镇上不远,出了镇子,再经过两个小村落,往山上爬了有半小时就到了庙门前。看着庙门上的牌匾,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少林禅寺四字,看来自己是来到了历史上有名的南少林了。 跟着老僧进了寺庙,眼前所见的寺庙格局倒也没什么奇特,无非是佛像小了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光鲜。一路走来不断有和尚躬身合十向老僧问好。待老僧来到一个小院,放下褡裢,不一会就来了十几颗光头,纷纷向老僧问礼,再疑惑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苏圣平。 等其他光头离开,只剩下四个和尚。一个四十来岁的样子,也是一副高僧摸样。一个三十来岁,端的是肥头大耳、虎背熊腰,一点也不像出家的和尚,倒像是个屠夫。另外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看起来比较精干,估计四人是这老僧的徒弟。 五人先是说了会话,老僧就把苏圣平交给那个四十来岁的僧人。苏圣平跟着中年僧人来到院子边上的一个小房间,面积约有五六平方,屋内的摆设简单至极,放着一张木床或者说是木台子,床上放着被褥,床尾放着一个小木桌,桌上一盏油灯,床头边上还放着一个小木柜,想来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 中年僧人指着屋内的木床,示意苏圣平可以在床上休息,见他点头后上床坐好,才笑眯眯的转身离开。晚饭是小和尚送到他房子里的,一碗米饭,一碗不知名的青菜,清淡的很。一夜睡到天亮,伴随着钟声苏圣平悠悠醒来,整理了一下床铺,从小院子的水缸里打了些水洗漱后,就在院子边溜达。 也许是众和尚在做早课,周边也没什么人。走了一会,来到院后一块空地上,才看到昨天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在练拳脚,苏圣平饶有兴趣的坐在石阶上看他练拳。自己那一批特招入伍的颇有几个武术世家出身的年轻人,那几个家伙练的可不是假把式,招数都是以击伤对手为目的,可谓招招致命。之前在军校特训的时候,也看他们练过,只是自己没有根底,看不出两者的优劣。 大和尚练过之后,来到苏圣平身前,咧嘴一笑,还冲他挥了挥拳头,苏圣平瞧不起他得意的样子,冲他撇撇嘴,用手指指指脑袋,原意是想告诉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不知大和尚是如何理解的,不过应该是知道苏圣平不是什么好话,却也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 苏圣平站了起来,来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开始呼呼喝喝的练起最简单的军体拳,看的大和尚一愣一愣的,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直到苏圣平练完拳,大和尚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想开口询问,才想起苏圣平不会说话。正摸着自己的光头苦思良策的时候,一个小沙弥来到院子里和大和尚说了几句,大和尚就招招手,示意苏圣平跟他一起,往大雄宝殿走去。 来到大雄宝殿门前,就见到好多和尚站在那里,老僧貌似很有地位的站在众和尚中间。看这架势,一猜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跟在大和尚后面,走到众僧人面前,正对着老僧,躬身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看到这一幕,众人皆面露喜色,纷纷交头接耳,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竟然都向他合十问礼,倒是把苏圣平吓了一跳。 问礼过后,老僧就牵着苏圣平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后面走进大雄宝殿。进了大殿后,众僧坐在蒲团上,苏圣平跟着老僧也坐在正对着殿中大佛的蒲团上,耳边听着众僧念经的声音,差点就睡着了,方才惊觉这不符合目前的形势,赶紧端正坐姿。看了一眼佛像,心里想着,自己可是无神论者,哪怕遇到了如此神奇的经历,相信也是因为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而不是神佛的功劳。就当是感谢寺庙收留自己,也跟着阿弥陀佛的念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众僧念经完毕,站起来后俯身一拜。接着就有两个小和尚从门外进来,一个双手托着铜盆,盆里盛着清水,盆沿上放着剪刀和刮刀,另一个双手托着一套僧衣。又是一番行礼等程序,老僧就拿起剪刀和刮刀帮苏圣平刮掉头发,苏圣平对佛教了解不多,正以为还要往头上点几个戒疤,想着怎么才能躲掉这等摧残,没成想却没这一程序。也怪他没注意,众僧头上都没戒疤,又受了影视剧的误导,要知道前世也要到了元朝,才开始有僧人受戒时烧戒疤。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被老僧带着拜见了几个年老的僧人,想想这几个应该是辈分高的。再就是昨日最后剩下的四个和尚,想想这应该是自己的几个师兄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估计已经九点钟了,老僧才带着大小五个光头回到他住的小院子,先是一起吃早饭,早饭很简单,也就是馒头和米汤。三个看起来像是武夫的师兄每个人都吃了四个馒头,老僧、中年僧人和苏圣平都只吃了一个。馒头难吃的很,米汤喝着倒是清爽。待几人都吃完了之后,老僧坐在炕台上,向苏圣平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嘴里说着什么。 具体内容苏圣平是猜不到了,看到炕台木几上有书、纸和毛笔,就爬上炕台,翻开书,铺好纸,拿起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右手拿着笔虚划,意思是我喉咙没问题,只是不知该说什么,要学读书认字,方才能与你们交流。也不知道师父几人是怎么理解的,反正就看到师父面带微笑,其余四人相互看了看,皆是向他躬身行礼,想来定是为了他的好学感动不已。 在老僧示意下,五人都离开了小院子。苏圣平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赶紧藏好小刀和最后那一块压缩饼干,换上了新得的僧袍。可惜没有镜子,不然这会自己定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小和尚,也许还不行,前段时间穿山越岭,脸上被刮破好几处,得等脸上结的痂掉了之后。嘿嘿…正意淫的时候,看了看小手小脚的模样,顿时心灰意懒,二十几岁的心装在七岁的小身板里,还是先做几年小和尚再说。 第4章 小小和尚 “小么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那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嘴里唱着儿歌,欢快的走在少林禅寺的院子里。 “小师弟,你又调皮,唱那奇怪的童谣,不过真好听,教教二师兄如何?” “八戒,不是师弟不教,而是不想坏了这歌”。 “为何二师兄学了就会坏了这歌?等等,不是叫你不要叫我八戒吗,要么叫我二师兄,要么叫我明空师兄,还有这八戒是啥意思?” “八戒,请问您是小儿郎吗?请问您上过学堂吗?要学您就学那义勇军进行曲,至于八戒的意思,待师弟日后得空再细细和您说道,师弟还要去上早课,否则大师兄又该罚我了。” 转眼在少林禅寺已经住了四年多,这四年多来,日子倒也舒心。一者自己是老僧的徒弟,辈分高。二来自己快三十岁的心理年龄,有时装深沉,嘴里又冒出一两句经典词句,惹得全寺都把自己当宝贝。小日子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前两年师父在寺里,还不大敢放肆,去年师父去江宁为皇帝祈福后,小日子日子逍遥许多。 要说这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终于能说话了,不仅学会了这里的方言,就连所谓的官话也学得差不多了。方言学起来废了很多周折,感觉像是后世闽南语和粤语的集合版。官话学起来就快了,原本大师兄还想用佛经教他认字、发音,搞的他差点崩溃。也没法交流,只能逼着二师兄把他扛在肩上,指引着到镇上买了些蒙学读本回来,方才开始学起。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字的读音虽然与自己前世大有不同,但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繁体字学起来比较痛苦,老是要写成简体字,不过也就用了大半年时间,就基本上能够书写常用字了。还基本上是自学成才,直到大师兄禀告,师父考校之后,少林禅寺众僧都惊叹不已。都以为是佛祖转世,不然哪能有这样的大智慧。反正有好处,他也懒得解释。 几年相处下来,除了烦这些和尚不说官话外,有些事情也不能解释,被人当作佛祖转世总好过当作怪物。可惜这一点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师父和大师兄老是要教他学佛经,这让他万分痛苦。平常读读还无所谓,可要当得道高僧培养,自己可受不了那种苦日子。好在他发现穿越后,最大的技能莫过于记忆力大好。自己本来就善于读书背书,这会简直是过目不忘。就是算是佛经,看个遍也能大概背下,更不用说以前就背读过的儒道经典。 苏圣平也已基本了解这个世界了。中国还是中国,不过历史在某个时刻拐了个弯,然后就面目全非了。这个改变历史的时刻发生在鸿门宴上,刘邦被杀了,或许更早前时空就发生了转变,导致人的性格等方面都发生了改变,项羽不再优柔寡断,刘邦进大营没多久就身首异处。 项羽也如愿推翻了秦朝,建立了自己的楚朝。历史的改变有其偶然性,但历史的轨迹有其必然性,可以说楚朝的格局基本和汉朝没有大的区别,绵延国祚到公元271年。又经过近三十年战乱,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直到公元667年,南北再大一统建立兴朝,国祚四百余年至十一世纪左右,后又是如五代十国那番战乱不休近百年,直至公元1238年赵挺建立越朝。如今绵延国祚近三百年的越朝已经岌岌可危。 按照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算起,如今应是1612年,中国的传统王朝不可避免的还是出现一统、崛起、兴旺、衰落、灭亡、混乱再到一统的周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创造历史,历史也影响着个人,原来熟悉的曹操、诸葛亮、刘备、杨坚、李世民、赵匡胤等人皆没有出场,变成其他历史人物叱咤风云。 北边草原上亦是如此,雄主巴斯统一草原后成立元朝。但不久后就去世,其子孙东征西战,终于1592年由其孙巴施八腾攻破越朝京城洛阳,越朝皇帝仓皇南逃至江宁。后因元朝西征大军遭遇瘟疫惨败,只能调南征军支援,又因巴施八腾和国师对元人现状和元人治理中原的一些思考,随即采取谈判的方式协商停战。谈判还没正式开始,元朝暗中支持原越朝两湖防御使韩斌自立吴朝,将双方协商变成三方协商。 韩斌1593年于武汉登基称帝,最后三方于1594年划定界限,三国为兄弟之国,元朝始终为兄,吴越两国由皇帝年龄而定。越、元两朝以今安徽北部、江苏北部一带为国境线,越朝实际占有安徽中南部、江苏大部、浙江、江西、福建全境;吴朝占有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及四川、云南全境。考虑到四川、云南当地世家大族的掌控力,吴朝只能算名义上占有。韩斌也是通过联姻,娶了世家大族的女子,才算是让川蜀大族认可统治,得以收缴赋税,派遣高级官员。除此之外,越朝原有的土地归元朝所有。另外,吴越两朝都需每年向元朝贡银两百万两,米两百万石,其余财货不算。 1595年,元朝定都大都(北京),实际统治广阔的疆域,也许是每年南部两朝的上贡让他们很是满足,确也没有再次南侵。当然,元朝也不笨,每年两朝各两百万两的贡银和两百万石的米粮,这个数字恰好是两朝能够支付,但又因为这两份沉甸甸的负担,使得两朝没有太多余力发展军备。对于元朝来说,真可谓是一举数得。 反倒是吴越两国,因为韩斌的叛国自立,不断有摩擦产生。两国疆域相连甚广,又是同种同文,民间商贸亦不禁止,只是碍于元朝的威胁和签订的协议,都不敢有大的动作。两朝的对立又消磨了自己的力量,更没有余力对付元朝。一个大哥带着俩小弟,大哥不打小弟,小弟相互之间又不敢打,这反倒让三国维持了十来年的平衡,老百姓也算安居乐业。 可惜的是,元朝统治者已经开始暴露出掠夺者的面貌,北方分等治民的政策已实施多年,对辖内汉民的压迫日重。对吴越两朝边境控制十分严格,除了商贸通行外,绝不允许汉民南迁。元朝统治下的汉民日子越来越难过,这几年镇子上还出现过南逃的汉民。而吴越两朝继承的原先越朝的官府,军备松弛、官场腐败、土地兼并、官员无能等等末世特征皆有。 苏圣平相信三国的平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打破,届时自己是如诸葛亮般认个主公后运筹帷幄,还是如周瑜般惊才绝艳大破元军,亦或是如曹操般做一世枭雄还需看时势。 总之,逐渐接受并适应这个世界后,苏圣平相信自己绝不会平凡。虽然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无法知道发展的方向,也不知道谁会崛起,但哪怕是抄袭原来世界的那些诗词、演义小说、搞搞发明、做做生意,都能让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师父和大师兄非要把自己培养成大和尚。 “明智师兄,”进了大师兄的禅房后,苏圣平赶紧合十问礼,否则这淳厚的和尚身边的那根戒棍绝不是开玩笑的。说起来也怪他自己,太妖孽了,几乎一年认全所有字,平常沉稳的不像小孩,还神神叨叨的时不时冒出几句没人教过的佛偈,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终于在苏圣平为了取笑二师兄骚包的念了八句佛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整座寺庙里会念经的和尚都不淡定了,几乎认定了他是佛祖转世,搞得好多老和尚都要来和他探讨佛法。苏圣平只能极力否认,声称是读佛经偶有所得。不过大师兄却异常执着,每天都要让他研读佛法,希望他还能偶有所得。 “明慧师弟,昨日研读佛经,可有所得?” “没有,师兄。” 每日相同的问答后,苏圣平接着说:“不过有点想法”。听到如此,明智连忙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不知师弟有何感悟?” “师兄,师弟觉得自己应该入世普度众生。” “师弟所言甚是,我佛慈悲,众生皆苦,唯有佛法广传,才能让众生脱离苦难,去往极乐世界。” “师兄,我的意思是要到镇子上去宣扬佛法。” “嗯,待你研读完所有佛经,就可以和师父一样外出云游,可以到世间宣扬佛法,可以去江宁和高僧论佛,届时就能普度众生了。” “好师兄,师弟这就继续研读佛经。” 每次的争论,都是以他的失败告终,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思绪却飘到老远。 吃过午饭,照例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午休,这也是苏圣平不同于其他和尚的特殊习惯。这些年,除了上午陪着师兄研读佛经,晚上花几个小时看看镇子上买来的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史书、诗词,下午都是属于他的时间。午休一会起来后,要么练练小身板,随二师兄他们练武,要么跑到镇子上看老奶奶,顺便再骗骗好心的大姑娘、小妇人得些银钱,要么温读所谓的儒道经典和各种注释。这会想着本来就答应猴子他们今天要去逮山鸡,给他们做好吃的,起来后就快步下山去了。 猴子大名孙侯,是苏圣平认识的小朋友,平时帮家里务农,闲时打短工,此时已经十五岁了,为人机灵、义气又不失本性。还有两个小兄弟,一叫朱健,也是十五岁,外号虫子,聪明,话不多,对朋友义气,对敌人比较阴狠,农家子弟,平时务农,闲时和猴子一起给人打短工,这两人都是镇子边上的村落里人。还有一人,大号林铁锤,外号也叫铁锤,十五岁,家里是镇上铁匠铺的,准备子承父业,是三人中长得最壮实的,不过头脑比较简单,为人憨厚。三人孩提之时就相互认识,多年下来就按年岁以兄弟相称。 认识他们也属偶然,那次到镇上看老奶奶,老奶奶出门后在街上不小心摔倒,正好被来镇上寻铁锤玩耍的猴子和虫子两人碰到,连忙帮扶回家,赶巧苏圣平看老奶奶不在街上,寻到家里去的时候就碰到两人,一番问询下来,就向两人致谢。 老奶奶没有什么大碍,帮着安顿好后,他也不愿在家里多待,就和两人一起离开,两人好奇小和尚,苏圣平又没啥事做,索性就一起走向铁匠铺,叫了铁锤之后,四人一起逛街看热闹。这时候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是成年人,懂了男女之事,苏圣平发现这猴子最是好色,虫子无所谓,铁锤最为懵懂。 三人羡慕苏圣平,街上的小妇人对他们不假辞色,看到苏圣平那是爱的不行,这个摸摸小光头,那个捏捏小脸蛋,临了还不忘塞点瓜果糕点,看得三人羡慕嫉妒恨。苏圣平也不小气,得了瓜果糕点就分给他们吃。一年多来,因为猴子和虫子两人家离少林禅寺近,能够经常相见,到了镇上也能经常和铁锤说说话,慢慢相处下来,倒是成了好朋友。三人经常无事就到庙里来,大师兄虽不准他们打扰苏圣平念经,倒也不制止他们相处。恰巧二师兄几个无事,干脆教教他们拳脚功夫,倒是让他们来的越来越勤。 其实三个少年真要说起来还是小屁孩,关键是自己这样的身板,又是和尚装束,交不到成年的朋友,整天和和尚待在一块,也腻烦了,才勉为其难的和三个少年交朋友,好在三人年纪虽小,却也懂事,为人又多机巧、义气。 此次相约,是农忙结束,猴子和虫子准备休息两天,再者今日刚巧是铁锤十六岁生日,早在上次相聚的时候就定好一起给铁锤庆生。苏圣平准备叫上两人捉两只山鸡,一起到镇上铁锤家里去。 第5章 卖兄救妹 午休起来后,吩咐也不知是第几的师侄告诉大师兄自己要到镇上去,晚上才会回寺,就跑了出去。猴子和虫子两人早就在寺门前翘首以盼,看到苏圣平出来,咧嘴一笑,就走上前来。 虽然寺里不禁武僧吃荤,但却也不许武僧杀生,苏圣平对此嗤之以鼻,直道吃荤和杀生没啥区别,还说出了句“没有口舌之欲,就没有伤害”,搞得大师兄准备禁止全寺所有武僧也不得吃荤,看到三个武僧师兄那几欲杀人的眼神,连忙补了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方才打消大师兄全寺禁荤的念头。 看着大师兄念念不忘“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擦了擦光头上的汗水,朝三位师兄贱贱一笑。寺庙所在山上的野物不少,撒点饵,做个陷进,套两只山鸡简单不过,来到相约的地方,带上吩咐两人做好的工具,不用一个小时就套了两只色彩斑斓的山鸡。 三人来到镇上,先让两人去河滩边上搞回一些河泥,指挥铁锤杀鸡去内脏,没有荷叶就用芥菜叶代替,再裹上河泥,放进挖好的洞里,再引火点燃堆上去的柴火。转身进了厨房,先将铁锤爹买回的五花肉清洗干净,整条放入开水中灼烫一会,捞出冲洗至凉透后切成厚块,再放进开水锅中灼烫一会,再次捞出冲洗至凉透。铁锅里放上油,冷油放入铁锤家仅有的一点香叶子和姜蒜,小火炒出香味,加入五花肉一起煸炒,五花肉煸炒至两面微黄,放入糖、酱油和盐,再加入开水,指挥虫子加大火力直至煮开,放进芥菜干,再转小火炖煮近一个小时,后又大火收汁,香喷喷的红烧肉就出锅了。这时屋外的叫花鸡已好,用火筷子把两个泥球叉起放在石桌上,剥去泥块,更香的叫花鸡引得三人纷纷流口水,就连铁锤爹娘也不禁走上来看,铁锤娘又炒了豆角,烧了豆腐,才正式开席。几个人风卷残云,顾不得说话,不一会就把两只鸡和一盆红烧肉给吃的精光。 猴子摸着滚圆的肚皮,打着饱嗝说:“和尚,太好吃了,你还会做这等美食,早知道以前就让你下厨。” “就是”、“就是”虫子和铁锤纷纷附和,就连铁锤爹也点头称是。 “不对,和尚怎能吃荤?”猴子突然间的一问,众人都面带疑问的看向了苏圣平。 “阿弥陀佛,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方能长得像铁锤一样壮实,以后方有一副好身板云游世间,宣扬佛法,佛祖会原谅小僧的。”骗骗几个准文盲,还是很简单的,一番话下来,众人纷纷点头,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想想来不及去看老奶奶了,就对猴子和虫子说:“这也吃饱了,我们还是回去,不然夜路难走,”两人想想也是,起来向铁锤一家人辞行。 三人出了门就往镇子外走去,快出镇的时候,就见前面围了一小圈人,地上跪着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三人好奇就凑上前去,只见少年身前放着一张木板,上面写着:救活吾妹,终生为奴。 猴子两人认字不多,问苏圣平是咋回事,他也不理,看向那少年,问到:“这位施主,生病该去药铺,在这跪着也不是办法,如果是没有银钱,我等三人可以作保,带你到前面药铺去,药铺姚先生是镇上的名医,定能治好舍妹的病。” 少年正要开口说话,边上一个围观的人就说:“明慧小师傅,姚神医已经看过了,也不是为了银钱不治这小姑娘,姚神医问诊之后,断定小姑娘发高热已经五天,已是治不好了,怕是连今天都过不去了,却是这少年不认命,才想着卖身救妹。”虽然如此,少年待他说完,仍旧向苏圣平和说话那人点头致礼,表示感谢。 苏圣平探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确实烫的吓人,明显的发高烧,而且已经五天,严重的话,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不怪姚神医说难以医治,想要转身离开,看这少年倔强的眼神和悲戚的神色,又有些不忍。现在这种情况,难以决断了。 概因他想起了自己的急救药包里是常备有退烧药的,还有其他一些那世常见的药品,过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过期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万一没用,岂不是徒惹麻烦,可这见死不救,还有一线生机的情况下,不试一试又不甘心。 打定主意后,来到少年身前,再次看了看小姑娘,脸色赤红、呼吸急促,对少年说:“请问,为何只有你兄妹二人,尊父母呢?” “在下朱强,家父、家母不幸皆已西去,如今只有我兄妹二人流落至此,”少年虽然着急,倒也答得有条理。 如此,只要和朱强说好,真要救不活,那也不会有麻烦了,就说:“既然如此,舍妹的病情又十分严重,姚神医都说无法医治,怕是这镇上再也无人可以救治,小僧夜观古书,知道有一法似乎可以试一试,但事先声明,此法从未有人试过,小僧不敢保证效果,如有不治,你可不能怪我,如若治好,小僧也不要你为奴为仆,在此的街坊都能作证,你看可好?” 朱强听到如此,连忙把妹妹放下,跪倒在地:“只要小师傅肯治家妹,无论最后如何,在下绝无二话,唯有做牛做马报答小师傅。”朱强已经跪了小半天,都没人搭理,又经姚神医诊断,这时候哪能不答应。 听到他的保证,苏圣平继续说到:“此法与佛法有关,需到庙里去,小僧还要去个地方,这俩人是小僧友人,你随他们将你小妹带到离镇上不远的少林禅寺。” 又对边上的猴子说到:“猴子你告诉我师兄他们将他们安置在我的禅房里,等我回来。”正要转身离开,又对三人说到:“路上要当心,你三人轮流背着她,慢点走,尽量不要多振动,到了寺里后,把她放在我的床上,用棉布巾蘸上冷水拧干,分别放在额头、手腕、小腿上,棉布巾要勤换,没有凉意就要重新蘸水”,说过后又对朱强说到:“你可以用棉布巾擦拭舍妹全身,尤其是虎口、胳膊窝、脚脖子这些位置,一刻钟就可擦拭一次,这两样都不要停,直到我回寺后,赶快。”说完自己就跑向铁锤家。 “铁锤,铁锤,赶紧的,跟我出去救人,大爷大娘,铁锤今夜不能回家,要跟我去寺里,你们不用担心。”说完拉着铁锤就走,搞的铁锤父母一愣一愣的。 铁锤被拉出家门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苏圣平停了下来,对他说:“蹲下,背着我。” 铁锤懵懂的照做,背起苏圣平就跑。苏圣平叫上铁锤,一是多个人多一份安全,再者就是铁锤人高马大,十六岁就快一米八了,再加上力气足,可以背着自己跑去好远,节省自己的体力,以便明天中午时分能够赶回寺里。路上简单的和铁锤说了事情起因,只说自己要去寻找一种草药,要明天早晨时分才能见到,铁锤不疑有他。 苏圣平清楚记得,以前自己从埋包的地方到镇上,小跑着差不多要用七个小时,这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半夜到了那里,也不能贸然进山,否则也有危险,待到天蒙蒙亮就能拿到药品,再往回赶,中午十二点左右就能回到寺里。 有时铁锤背着跑,有时他自己跑,中间稍微休息一下,天黑也不好看路,好在走的都是大路,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就到了那个庄院,两人靠着围墙打盹了一会,就被鸡的打鸣声叫醒,看着已经有点亮光,吩咐铁锤在原地等着,自己一个人拿着根小木棍就要往埋包的地方去,铁锤想要跟着,只能骗铁锤是要挖山精,只能他一个人偷偷的去,才蒙骗过去。 四年多来,第一次回到埋包的地方,之前不是不想回来看看,只是到不了原先醒来的地方,拿回包里的东西除了战术手表和打火机有用外,其他的东西也没啥用处,再者他也想埋了包,就算埋葬了过去,不再去想以前的父母、同学,好好的活下去。 来不及有更多的感慨,找到那棵树,挖掉土,还好我军的装备质量杠杠的,包被埋在地下四年,微微有些变色外,完全不见腐烂的迹象。解开背包,看着里面熟悉的东西,不及多思,找到急救药包,眯着眼睛看了看,真是谢天谢地,拿了两粒药,小心割了块僧袍布条包好往怀中一放,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钟了,赶紧重新把包埋好,往庄院那跑去。 找到铁锤,没有碰到那看屋老者,铁锤问了句“找到了吗?”,见苏圣平点点头,就转身示意苏圣平上身,虽然这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也不跟铁锤客气,准备先趴上去休息一段时间。两人和来时一样往镇上赶,这会已经天亮,但是体力不支,速度倒和昨天晚上来时差不多。 快到镇上的时候,见铁锤实在累的不行了,就示意铁锤把他放下来,自己撒腿快跑,穿过镇上的街道时,老奶奶都已经出摊了,叫了一声,也没停留,路上碰到好些熟人,都好奇小和尚今天怎么如此慌张,待知情的看客解释,方才知道小和尚是急着去救人,都道小和尚慈悲,小姑娘定能得救。 第6章 治病救人 一路跑进庙门,已经快走不动道了。来不及回应其他和尚的问候,来到院子,推门进了自己的小禅房,朱强正在为他妹妹换棉布巾,看到苏圣平一脸憔悴的样子,面露感激,眼神充满了期待。 看了看小姑娘脸色,摸了摸体温,感觉还好,正要让朱强出去,大师兄和二师兄也从门外进来。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就说:“两位师兄,现在救人要紧,你们都先出去。”说完就让他们三人离开。大师兄边往外走边不放心的说:“小师弟,这位女施主的病情太重,不要逞能,还是要去请姚居士。” “大师兄,姚神医要是有用,那还要我干嘛,昨夜我已向佛祖起誓,佛祖答应我只要诚心诵念心经百遍,他就让这位女施主好转,昨夜我就是赶着去见佛祖的。”也许是昨天晚上的物理降温起到点作用,看到小姑娘病情没有恶化,这时候的人还没滥用化学药品,身体的抗药性不强,退烧药刚刚过期,想来效果应该不差。 待到三人走出房间后,把房门关紧,拿出药片,正想喂药,觉得不妥,还是拿出藏起的小刀,将其中一粒药片一分为二,把一半药给小姑娘喂下,另外的药再收好,然后就坐在床上开始大声的诵读心经,心神一松,一遍还没念完,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屋外三人见里面声音停了,连忙推门进来,见苏圣平睡倒在床上,二师兄赶紧抱着他往师傅的禅房走去,大师兄跟着走来,留朱强在房内照顾妹妹。 把苏圣平放好后,二师兄满脸疑色的看着大师兄,说:“师兄,小师弟不会真的是去见佛祖了,那师弟还是佛祖转世吗?见佛祖有那么快?见了佛祖还能回来?” 大师兄看了眼苏圣平,说:“明空慎言,小师弟非凡人,不可以常理推测,待他醒来,再细问不迟。”说完就转身出房,二师兄摸摸光头也跟着出去。 苏圣平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夜色,房内点了盏油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师兄,坐在椅子上,支着脑袋在那打盹,心里感动的要死。师父去江宁为皇帝祈福已经快两年了,这一年多一直由大师兄照看他。虽然自己知道不用被照顾,可大师兄不知道,除了逼着自己研读佛经外,其他的大师兄照顾起来真是无微不至,大师兄内心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佛祖转世呢。 本不想起来吵他,无奈肚子饿的够呛,只能起来轻声叫着:“大师兄。” 见到苏圣平想起来,大师兄连忙劝道:“小师弟,你醒啦,不要起身,可是饿了,师兄去给你端吃的来”,说完转身就往屋外去,不一会就端来温热的米粥,苏圣平连着吃了两碗,方才放下碗筷,问到:“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小师弟放心,我佛慈悲,吃过晚饭后,方得那位朱居士告知,他妹妹高热已经降下来了,都是小师弟的功德,如今已是丑时,吃饱了就再睡一会,”大师兄安慰道。 看来退烧药还是有用处的,看情况还是要把另外半颗喂她吃下,就对大师兄说到:“我还需诵念心经百遍,方才能让她病好,如今我已睡饱,就再去看看。”说完就起身下床。 大师兄见状也不阻拦,就跟着来到边上的小房间,朱强还是坐在床边,显然已经是一天一夜没睡,估计是看到妹妹有好转的迹象,脸上已不再那么焦急,见苏圣平进来,起身就要往地上跪,苏圣平赶紧拦住,对他说:“不用如此,你也一天一夜没睡了,赶紧到边上的禅房里休息,我来看着你妹子,还要诵经治病。” 说完就让他和大师兄离开,关上房门后,拿手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感觉是没之前那么烫了,就把另外半颗药片也喂她吃下,接着坐在床边煞有其事的念经,这次倒是没把自己给念睡着,为了应付大师兄的询问,硬生生的念了百遍心经。 待到经文念完,摸了摸小姑娘额头,貌似体温又有所下降,就出了禅房。这时已经天亮,大师兄和朱强都没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对自己救人的结果非常满意,至于怎么救人,就说是因为诵读佛法和那番物理降温的作用,自己为何会消失一夜,干脆就不予以回答,反正自己还小,人也救好,相信没人会过于责难。 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刚想着事,就见朱强从师父的禅房内出来,也不问情况,走到苏圣平跟前,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小师傅救妹大恩,无以为报,朱强此生愿为奴为仆伺候小师傅。” 苏圣平这次没有阻拦他跪下,等朱强说完,就开口道:“小僧要你为奴为仆干嘛,看你也是读书知礼之人,我就说三点,一是小僧是不会要你为奴为仆的,今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二是你是感念我救妹之恩,但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这次我受了,以后不许再跪;三是你兄妹二人流落到此,寺庙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待你妹病好之后,要怎么办,还需思量。” 朱强听完,方才站起来,向苏圣平躬身作了个揖,道:“谢谢小师傅教诲。” 苏圣平坦然受之,心里想着老子也不容易啊,跑了那么远,还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想起猴子他们,就问:“我那两个友人呢?” 朱强答到:“昨夜那两位兄弟帮我把妹妹送到庙里做了说明后,庙里师傅就让他们回去了。” 这边刚说完,就见猴子、虫子和铁锤三人一起走了过来。朱强又是作揖感谢。待这边谢完,虫子就说:“和尚,前夜到了庙里后,你大师兄说了会安排人帮忙照顾,怕夜里不回,家里担心,就让我们先行回去,昨日来到庙里,听说你已回来正在睡觉,就没进来,铁锤担心你,一早就寻到我家里,这才上山,那小姑娘如何了?” 苏圣平笑着说:“目前看来,高热已经慢慢退了,只是还在昏睡,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听到如此,三人纷纷道好,又是安慰了朱强一番,总归还是因为男女有别,不好意思进屋去看。 五人在院子里闲谈了一会,朱强就进屋去照看妹妹,剩下四人,猴子就抓着苏圣平的手说:“和尚,莫非你是真佛转世,姚神医都说没救的人,竟让你这么快医好,问了铁锤,他也说不清楚,只说你一个人去找了什么山精,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圣平撇撇嘴,道:“我是不是真佛转世就不告诉你了,所谓的山精也是没有的,只是这是古书中的说法,要让自己劳累异常后,再诚心以大毅力诵念佛经,方能佛光照耀,治病救人,不过此法可一不可再,用过这次后就没用了。”这一番狗屁不通的说辞让三人呆住了,只当是自己没文化不懂,望向苏圣平,更是感觉高深莫测。再闲谈了一会,四人约好这段时间如果没有打短工再一起上山来,就准备告辞离开了。 正要出院门时,正巧二师兄进门而来,苏圣平懒得搭理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自己的真实年龄也和他不相上下,平常两人相处的时候,就不怎么在意礼节,不然也不会给他起外号。猴子他们三人不同,概因这一年多来,和苏圣平相处久了,多次见过二师兄,二师兄不仅毫无架子,还指点他们练武功,虽说不是什么少林绝学,却也有助于他们三人打好基础。尤其是面相憨厚、身体壮实的铁锤深得二师兄喜欢,一来二去,三人就叫他师父,二师兄懒得让他们更改,就听之任之。 见到自己的师父进来,三人连忙行礼问好,二师兄不在意的挥挥手,就对苏圣平说:“小师弟,你可以啊,不仅佛法精深,还能治病救人,歌也唱得好听,还有什么绝活,先跟二师兄说道说道。” 苏圣平鄙视了他一下,说:“八戒,你还是要专心练武,带好寺里的武僧,佛法、唱歌是细活,您看看您手指粗的,铁定干不了。” 二师兄也不生气,说:“小师弟,二师兄虽然手粗,但也使得了绣花针,你看这僧袍,破了的话,都是自己缝的,你可不能污蔑二师兄干不了细活。” 苏圣平懒得理他,这货是可以自己缝僧袍,可那缝出来的针眼和针眼之间少说还得补上十针才行,每次都要人重新缝过,还好意思讲,刚想反驳,铁锤就说:“师父,和尚还会烧肉,很好吃,下次叫他烧给师父吃。” 二师兄听到,立马说:“小师弟犯了杀戒?你可不是武僧,怎能吃荤?对了铁锤,那肉真有那么好吃,小师弟自己都没吃过肉,哪能烧肉?” 苏圣平拍了拍光头,恨恨的说:“铁锤你个二货,看我以后还烧肉给你吃,谁让说出来的!” 铁锤委屈的说:“你也没交代不让说啊!” 对待这种憨货,苏圣平也只能忍,转过头对二师兄说:“八戒,师弟没有杀生,都是猴子和虫子杀的,师弟只是看不过去,指挥他们动手烧煮而已,肉也没吃,只是闻了闻肉味。” 二师兄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说:“你没杀生我信,你没吃肉打死我都不信,这些年你可没少往我武僧的厨房里跑,别以为二师兄好骗。” “不相信拉倒,你们赶紧回去,我还要为小姑娘诵经治病。”苏圣平恨恨的对铁锤他们说,不搭理二师兄,转身就进了房门。进门一看,朱强正在为小姑娘换棉布巾,就坐在一旁。 屋外三人和二师兄简单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二师兄跟着也进门来。 第7章 提前吹风 进屋看了朱强和他妹妹,这会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等她自然痊愈,苏圣平也懒得再去大师兄那报道,索性回到师傅的禅房睡个回笼觉。午时起来吃了饭,再也睡不着,想着那一夜的狼狈,虽然有还小的缘故,但身处的时代,个人武力有时候却是保命的关键,就决定加大锻炼量,顺便精研一下少林的拳脚功夫,连忙起身往武僧院去。 武僧队也是这座寺庙的一大特色,共有二十来人,二师兄算是队长,队员年纪大了之后就可自行退出,大多数人都还俗入世。平常在寺里干些体力活,也可研究佛法,更多的是练武,寺里两种和尚除了对待荤腥上泾渭分明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这些年,因为苏圣平地位特殊,全寺无处不可去,就时常往武僧队跑,一来看看练武,记住一些招式,二来就是武僧队的伙食相对较好,荤腥不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前世自己可有一米八的身高,穿越了可别搞的营养不良导致长不高。 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他发现武僧所练的少林武功没有什么神秘,一种是拳脚功夫,队中以二师兄见长,一套拳脚打下来,甚是好看,看他们相互间对练的情形,貌似攻击力也不错。另一种则是棍法,挡、刺、扫、甩各有招式,耍起来也是密不透风,三师兄、四师兄是此中高手。 苏圣平感兴趣的是第三种,就是棍阵,或者说是集体攻击。后世当兵时,虽然也有个人武力值高的战友,但是在热兵器时代,一发子弹过去,你再厉害也只能歇菜,讲究的是科技和装备,压根看不到冷兵器时代那样的集体对阵情形。如今就不同了,虽然对外界了解还不够,相信仍然是以冷兵器为主,个人武力值再高,只要遇到这种配合严密的棍阵,基本上无人能够全身而退,最起码目前还没见过有人能胜过三名和尚的配合攻击。 一进武僧院,苏圣平就对着正在指导别的和尚练武的二师兄喊道:“明空师兄”。 见是苏圣平,二师兄迈步过来,说:“小师弟,不去救人,来此有啥事,莫不是要给我们烧肉?” 人前给面子,人后苏圣平就直接多了,道:“二师兄,我想练武。” 二师兄一愣,说:“啥?练武,好好的练啥武,你可是要做高僧,不是做武僧。教你练武,大师兄非打我戒棍不可,师父回寺也饶不了我。” 苏圣平鄙视了他一下,说:“知道靠不了你,我已记住你那套拳脚招式,还有三师兄他们棍法的招式了,也不想学那硬气功,把自己练的硬梆梆,只要我以后练拳脚和棍法的时候出了差错,你们能及时指出,其他的我自己来,否则万一练错了,把身子练坏,嘿嘿嘿,师父和大师兄怕更饶不了你。” 二师兄拍拍脑袋,想着也是,点点头,道:“就知道你以前看的那么认真,定会偷学,都是少林弟子,何况是你,没啥不能教的,我替三师弟和四师弟答应你了,只是得把此事告知大师兄,再有你得答应师兄一件事,指点你一次,就得烧一回铁锤说的肉给我吃。”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谢二师兄,吃肉没问题,在你没指点我之前,师弟先指点你一下如何?” 二师兄也是一笑,道:“那师兄可要好好讨教,”要说苏圣平教他佛法还可信,才不信能教他武术。 瞧他那样,苏圣平笑着说:“这也是师弟读经偶有所得,能有多少感悟就看你的造化了。看你平常练武,气力十足,招式也纯熟,不过二师兄还得谨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还得加快自己出招和击打的速度。”二师兄听完一呆,觉得深有道理,顿时陷入苦思,连苏圣平离开都没注意。 苏圣平清楚的记得当兵那时,体能教官和那些武术世家的战友都说,个人武勇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招式。第一个关键的就是要有一副好身板,包括力量和气息。再者才是所谓的招式,练招式主要是为了练习击打的规范和准确,知道怎么出拳踢腿击打什么部位方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同时还能保护自己。最后就是反应的速度。以军体拳为例,这是实战中,前辈总结下来的基本招式,说练了没用的人,是自己不行,而不是那套拳法不行,长期准确练习,配合一副好身板以及快速的反应和击打能力,会形成身体的自然反应,在实战中能够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苏圣平脑海里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先是慢慢练习力量和气息,简单的说就是长跑、蛙跳、俯卧撑、仰卧起坐等一些基本训练方法,当中再练习军体拳、擒拿格斗和少林的拳法、棍法。前面两个自己有把握,少林拳法和棍法还需有人指正一下,所以才找了二师兄,至于大师兄那边,只要自己还能老老实实的研读佛经,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 回到禅房不久,一份作息时间表已然形成。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六点起床,练武至七点半,吃完早饭后,陪大师兄读佛经,午休后看实用的书,下午四点接着练武,约五点半时吃晚饭,吃晚饭后再看实用的书,大约九点就得上床睡觉。每七天休息一天,到镇上去找猴子他们、看望老奶奶。这样的作息时间对十二岁的自己是合适的,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再修改。 正想着作息时间呢,就见大师兄走了进来,看到苏圣平坐在那发呆,道:“小师弟,方才明空师弟过来说你要练武,这是为何,师兄觉得你还是潜心修习佛法、证得菩提才好”。多年相处下来,大师兄深知这位小师弟是吃软不吃硬,当初因不肯全天跟着念佛,打了三下戒棍,竟然闹得再不研读佛经,最后还是师父亲自劝说,又经一番谈判下来,才勉强同意每天花半天时间研读佛法。赶忙接着说:“如若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无不可,想练时就让明空他们过来指点一下,你看如何?” 瞧着大师兄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感动之余,苏圣平决定还是要和他好好谈谈,起身郑重向大师兄行了个礼,站定后说:“师父和众位师兄对明慧的关爱,明慧将会铭记终生,无论将来如何,这少林禅终是我的家。明慧本不应是佛教中人,阴差阳错幸遇师父,小小年纪才能安身立命。还想着年长以后,到俗世中走走看看。大师兄尽可放心,练武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在寺里一天,每日明慧还是会随大师兄研读佛法,恳请大师兄准许。”说完躬身向大师兄行礼。 听到苏圣平如此说,明智将他扶起,道:“罢了,师弟天生聪慧,不似凡人,一切随缘。既然师弟想要练武就练,只是师父未回寺前,希望师弟不要轻言离开。” 苏圣平赶紧说:“这是当然,谢师兄成全。” 令人欣慰的是,过了三天后,小姑娘终于悠悠醒来,喝了点米汤后才沉沉睡去,直到第四天下午方才再次醒来。当得知自己命悬一线,是苏圣平费尽力气救了自己后,在床上挣扎着又是一番跪拜。 毕竟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了,苏圣平很自然的走上前去,牵起小姑娘的手,说:“女施主,不用这样,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了你也是我们的缘分,你好好休息,大病一场后,要先把身子骨养好,免得你哥哥再担心。”一副长辈关爱晚辈的模样,说完还很狗血的拍拍人家的小手。 他自己觉得很正常,却发现小姑娘红了脸,朱强瞪大了眼睛,大师兄、二师兄一脸的不好意思。妈的,忘了是古代了,哪能这样牵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好在自己还是小孩,否则非得被人当成淫僧。不过这会也不能解释,越解释越黑。 于是,赶紧问到:“小施主,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不舒服了就说,让你哥去请姚神医。”说完还转过身一脸正气的看着两位师兄和朱强。 “不、不,我没事,不用再去请医士了。”小姑娘赶紧回话。 苏圣平答道:“没事就好,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再起来走动走动,将养十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两人说完,其他三人才反应过来,一改诧异的神色,纷纷点头称是,朱强又是连番感谢。 待大师兄和二师兄离开,苏圣平对朱强说到:“前几日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事情起因是前两天,苏圣平闲来无事就打探了一下朱强的底细,又问了问他今后的打算。得知朱强兄妹原本山东人士,家里本是武将世家,其父朱文、叔朱武皆是原越朝驻守山东的将领,带领本部兵马与元朝在洛阳大战一场,因朝廷错误指挥,大军兵败,不得不退守山东。 元朝攻略山东时,其父拒绝投降,但也回天无力。却被他投降的弟弟软禁,然后营造兄弟俩一起投降的假象,所以最终朱武得到元朝认可屡屡升官。朱文最终也得以释放,可又不屑自家弟弟的投降,也不想再去招揽手下做无谓的抵抗,就带着老婆回到老家莱州。先后生了朱强和朱音,朱强今年十七岁,朱音十一岁,母亲因生产朱音时难产,不幸去世。 本来元朝的统治还算温和,一家人在乡邻的帮助下也过得下去。可这几年元朝游牧民族狼的本性暴露,统治日益残暴,尤其是分等治民后,压迫日重。今年三四月份青黄不接之时,衙役强制大幅加征税赋,与朱强家所在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村民爆发冲突,最后引来了元兵镇压,朱强父亲无奈出面带领村民进山抗争,最后仍是不敌,直至兵败。 朱强父亲临死前,给了朱强一封信和仅存的银两让他带着妹妹到泉州府寻找一名昔日生死兄弟,也不要去投靠叔叔,省得给叔叔家惹祸。 朱强带着妹妹逃出山,一路坐船南逃,来到泉州,查询之时方才得知父亲的生死兄弟去年竟牵扯进海盗案中,全家被斩,走投无路又害怕自己会被莫名其妙的牵连,就逃出泉州府城。 几千里奔波,朱强跟随父亲练过武,还能撑得住,妹妹本就身体虚弱,得知投靠无路后,又或是水土不服,就病倒了。朱强背着朱音,不敢在泉州府城多停留,也就来不及治病,一路阴差阳错走到镇子上,生病已经五天,连姚神医也不敢收治,还好遇到了苏圣平。 前两天和朱强闲聊的时候,顺便问了问今后的打算,尽管读过些书,人也聪慧,虽然已经十七岁,这世都可以结婚生子了,但家庭突遭变故,又是这种人生大事,还是有些懵懂。 苏圣平自己脑子里有个简单的计划,现下就给他出了主意,见他身上还有十来两银子,就准备让他在镇子上买个小房子,然后再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只提了买房的事,没有向他说过自己的计划,所以朱强说要考虑一下。 朱强回答道:“小师傅,这两日我想了想,山东老家是回不去了,我和妹妹也不能一直住在寺里,只是我身上只剩下十二两银子,如果到镇上买房,一来怕是不够,二来一时没了银钱,也难以生活,所以我想是否能在山下的村子里简单买块地,再盖一小幢屋子,平常我和猴子、虫子一起去打短工,总能养活自己和妹妹。” 苏圣平见他考虑的还算周全,就笑着说:“哈哈,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是这样的,其实我也不算是和尚,不会长久住在寺里,你不用惊奇,此中缘由,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谈。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银子,到镇子上买房的钱我和你一起出,至多不能超过二十两,房子算我们一人一半,剩下的银子我准备让你和猴子、虫子一起做点小营生。你读过书,猴子、虫子认识些字,也是厚道人,你们一起做点小生意,省的老是打短工,收入微薄不说,现如今身体还没完全长成,过于劳累对身体也是不好。至于做什么生意,等猴子、虫子他们来了再详谈,你看如何?” 不能怪朱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小和尚,一时呆住说不出话来,缓过神来,见着苏圣平脸上淡淡的笑容,想着这小和尚的神奇,点点头说:“朱强原本就说过要为小师傅奴仆,只是小师傅既然不愿,又有周全的想法,朱强一切听小师傅安排。” 苏圣平听了,点点头说好,就暂时离开,具体的想法和计划得等见了猴子、虫子才好一并说出,不然仅凭朱强,怕是那小营生也做不了。 第8章 筹划买房 “这边房子虽然够大,但是离街道太远,门口巷子狭窄,有二十几米牛马车进不来,以后货物多了,搬运起来不方便,不要小看这点区别,一忙起来,任何生意做大了,区别的就是这些细节。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苏圣平边走边说。 十天前,苏圣平叫上朱强、猴子和虫子三人,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计划,简单的说就是山货生意。苏圣平早就发现,这溪头镇地处乾安县与泉州府的中间,距泉州府四十里,距乾安县城三十五里。县城到府城的官道从镇子边穿过,周边山区里有二十个大大小小的村落,地理位置优越,山货、野物丰富,但却没人想着把这些山货收集起来统一销售,都是山民积攒一段时间后拿到镇子上卖。这样有时零卖,有时卖给一些铺子,价钱低不说,往往还要花一天的时间。 苏圣平就决定先从山货生意做起,但他和朱强的本钱现在只有三十两左右。如果可以的话,猴子、虫子两家再凑出五两,最好是铁锤家再出个五两。花个十五到二十两银子买房,做为他们几个在镇子上的住房和山货库房,剩下的二十两做本钱,慢慢做起。 苏圣平算过,以一只风干的山鸡为例,山民拿到镇子上卖,顶多能卖一百文(一千文等于一两,不论实情,以故事需要为主),而实际上如果到了县城卖给酒楼或者肉铺,则能卖到一百二十文,到了泉州府城,由于消费能力提高、消费量大,有些供不应求,则是能卖到一百五十文一只,有时还不止。 单就买卖风干山鸡,假设每个月前半个月只用来收集山鸡,由于是上门收集,价格还可以下降,二十两银子可以收差不多两百五十只,平均每只赚四十文的话,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朱强读过书、见过世面,知道这种算法可能会有所出入,但也大差不差,虫子和猴子听了兴奋异常,这可比他们打零工赚的多,恨不得马上就进山收山鸡。 苏圣平接着又给普及了一下,以周边二十几个村落来算,三个人分开每天去一个村,只收山鸡的话,每个村收十只,一天就能收三十只,十天时间收集收货,差不多三百只。但关键在于,他们不能只收山鸡,还要收集各类山珍。进山也不是空手而去,还要带去盐、铁、布等货物,生意做熟之后要形成一种代买关系,要么山民以物易物,要么交钱代买,免得自己没有本钱。接着又跟他们说买了房子之后,还可以把房子抵押给典当行,套出资金,甚至可以跟铁锤爹等一些熟人高息借钱,迅速扩大经营,当然这是要再他们三人把生意做熟之后才能施行。 听完苏圣平的介绍,就连朱强也傻了,还能这样赚钱?还有这十来岁的和尚如何懂这生财之道?纷纷表示一切由苏圣平做主,所以才有了之前看房买房的一幕。 对此苏圣平并没有多大的优越感,无非时代的差别,这里的山民、包括镇上的居民离城不远,也有不少生意人,有些饭店、棉布、成衣、盐铁、杂货等生意也做的很好,但是受思维见识所限,更多人喜欢做地主,镇子上的周陈两家大户就只是地主,外加出租店铺等。 当然,他也不敢小看古人的聪明才智,山货生意也有人做,可却没做大,又没有服务意识,坐等上民送货上门,又极力压低价格,山民得钱少,增产意识不行,就更愿意去种地,少的也自己吃,货量就不大。还有就是规模小,送到县城、泉州府城又要被酒店铺等压价盘剥一通,缺少话语权,任人定价,自然无法做大。自己如果能花两到三年时间,逐步把控山货生意,将大有可为。 “和尚,和尚,我家那边巷子说是有人要搬到泉州府城去,准备卖房,主人走的急,价格好商量,我爹知道朱强他们急着买房,就让我叫你们过去看看。”一个和尚带着三个少年在街上走着,苏圣平正痛恨镇子上为何没有中介,只有主人家简单的告示时,铁锤气喘吁吁的跑来说了一通。 苏圣平正烦躁呢,就不客气的对铁锤说:“拉倒,住你家边上,你爹天没亮就开始打铁,天天打、日日打,没个休息,谁受得了。” 铁锤颇为委屈,说:“和尚,你要这样说,我可不答应,我是我爹打铁养活的,以后我还要打铁。” 苏圣平也觉得自己刚刚不对,就边走边说:“好啦,刚刚是我说错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工作不分贵贱,你小子既然立志打铁,那就打,改天做个打铁状元也不错,这买卖就没你的份了。”苏圣平心理年龄比他们大太多,平常说话有时就不客气,好在总能反应过来,又能主动认错,所以几个人也习惯了他嘴里常常冒出奇怪的话,行事作风与人大不相同。 “那可不行,我爹说了,打铁是苦力活,我要有别的活路,就不要再赚这辛苦钱了,反正学了几年了,打铁手艺又丢不了,先让我闯闯再说。所以啊,你们只要定好了,我爹准备给我十两银子,和你们一起做买卖。”铁锤听苏圣平认错,尤其是认可自家的打铁营生,本还骄傲,一听不让他参与生意就着急了。 苏圣平问到:“呦呵,叔叔好见识啊,这十两银子莫不是准备给你讨媳妇的,他就不怕打水漂?” 铁锤看了众人一眼,道:“我爹说了,和尚你是真佛转世,跟着你绝对没错。”自从自己编出一套佛法救活了朱音的鬼话,又结合独自来到镇上,莫名其妙找到老僧做师父,还有平常来镇子上的言行,镇子上居民现在看到他都是满脸尊敬,连老奶奶都不敢再如以前把他当孙子那样随意,搞的他烦闷不已,又解释不清,索性听之任之。 苏圣平见另外三人貌似也和铁锤爹一样想法的样子,冷笑着说:“咱们可是既要做合伙人,又要做兄弟的,千万不要想着我是什么真佛转世,我年纪还小,以后只能出出主意,生意还要靠你们来做,再者做生意也是有风险的,也有可能亏本,你们可都想好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听苏圣平这样说,四人连忙纷纷表态这是一次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定会认真做事,即便亏本也不在意,苏圣平这才放心,要是几个人梦想着自己能点石成金,不好好做生意,那就歇菜了,趁早散伙拉倒。 这边说着,就已经到了要卖的房子前。到了才发现铁锤谎报军情,这里离他家还远,走走都要十来分钟,不细听压根注意不到他家的打铁声。苏圣平这才看了一下房子,门前很宽敞,一条长十来米、宽三米左右的巷子连着街道,由于房屋后面就是西山河,所以和巷子两边的两户人家,三幢房子成品字形分布,要说起来巷子两边的两家其实最好,因为沿街,还可以破墙开店,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两幢房子正是周陈两家在镇子上的房子,人家也不可能卖房。至于这中间一家,说起来还有历史,这他倒晓得。 周、陈两家老家是这溪头镇上的大户,传承比这越朝还早,两家占有了镇子外半成的农田,村子里的很多农民就是两家的佃户。这镇子的聚集、兴旺,可以说就是从两家兴旺发达开始。也不知是何原因,有说是祖上曾经为了稻田争过水、有说为了田地的边界争吵直至群殴。因此关系一直磕磕碰碰,虽然没有变好,但也没继续恶化。 三十几年前两家凑巧都要在这河边上造房,沿河边的空地本来是无主的河滩地,陈家先起的地基,把地基打到了河边滩地上,离河也就三米,算是先占了些河滩地,墙沿建到了周家的土地边上。这周家本就准备在这里建房,待见了陈家所建房屋的造型,顿时就不答应了。 概因陈家建的房子两边厢房往前凸出了一小段,这形状似一只螃蟹伸出两爪要钳住周家要建的房子,两家为此吵的不可开交,又是以斗殴伤人告终。这两家都是上面有人的主,乾安县县令也不能用强,最后只能以陈家占有无主河滩地实属违法,责令拆除河滩地上的房子,沿街伸出的那头回撤,周家给银补偿损失,两家再相距三米多各自建房终结纠纷。 要论起来陈家也没大错,只是从风水角度上看打的主意有些下作,县令的做法算是和稀泥,可陈家不在乎银钱,还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一直没有毁了地基。接下来,陈家仍旧打定主意想要在河滩地上造点什么近水亭台,把那河滩地实际占有,周家当然不让,总是吵吵闹闹。 直到二十几年前,周家独子周秉政高中进士,开始在官场崭露头角,陈家同辈的并无人在官场上出息,这才偃旗息鼓。不过那任乾安县令也是被这点小事烦透了,自作主张的在那河滩地上建了公房,用于出售,也算是免了后患。不过周陈两家虽然基本上不来镇上居住,可夏天有时还是会回镇子上消暑,这两家的邻居可不好做,一个不好就得被欺负死,所以这中间的房子的主人也是换来换去。 咚咚咚,朱强上前敲门,过了一会,门应声而开,门后是一个身穿巡捕装的大汉,近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颇为精悍,见是几个少年站在门前,中间还站着个小和尚,面露疑色,看了众人几眼,问:“几位小哥,何事?”苏圣平事先就交待由朱强负责出面交涉。因此朱强上前一步施礼道:“敢问这位捕头,是否要出售此处房产?” 那巡捕答道:“正是,你们是要买房?”说完还看了朱强好一会。 朱强道:“是的,请问是否方便让我们先看看房子?”朱强等人也怕对方房子里有女眷,不好进去看房。 那巡捕也爽快,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几位请进。” 众人鱼贯而入,进门就是一个三十平方左右的院子,院子左侧是厨房,过了院子是一个十平方左右的中堂,中堂左侧有两间大房子,每房约有十五平方,估计一间是卧室,一间是所谓的书房,里面摆放了床、桌椅等家具,右侧是四个小房间,各有七八平方的样子,应是佣人的房子,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佣人房边上有一扇小门,出门走两步就到河边,由于当初陈家的地基打的高,要下到河里还得走五六步台阶。 在房子里走上一圈,苏圣平对房子还是满意的,房子保养的也好,不见腐烂,卫生整洁,房子用水方便,利于生活。房间够大,能做仓库,小房间还可以作为卧室,足够朱强和朱音居住,还能安两张床给猴子和虫子。 众人回到中堂,朱强见苏圣平向他点点头,就向坐在中堂的捕头问到:“还不知道尊驾贵姓?” 那捕头答道:“小哥客气了,免贵姓武。各位看了房子,觉得如何?” 朱强答道:“敢问武捕头,这处房产,要卖多少银钱?” 武捕头答道:“不瞒这位小哥,这处房子是我到了溪头镇后才买的,当时房价就三十两银子,我是个干脆人,照这个价格卖给你们,本就没有漫天要价,低于这个价格我不会卖的,各位看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朱强是知道苏圣平的预算的,就有些为难,偷偷看了苏圣平一眼,见苏圣平紧锁眉头作沉思状,就没有马上答话,武捕头也不着急,定睛看着朱强。 武捕头是认识苏圣平和铁锤的,这小和尚作为镇上的名人,不知道的不多,铁锤又算得上是邻居,见过人只不知道名而已。只是自己因故来到这溪头镇,本就不想多事,平常很少外出,也很少干涉镇子上的事情,所以相互之间才不认识。之所以一直看着朱强,倒是觉得朱强像某个人,只是不好询问,也只能再看看。 苏圣平知道镇子上有一个捕头,只是这些年也没发生啥治安大事,一些小事都有乡绅负责调解处理,貌似这捕头又很是低调,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来镇上那么多次,都没碰到过。他对这房子还是满意的,也知道这房子的市价差不多是要三十两银子,只是想着对方急于脱手,说不定能够压低一下价格。否则就算加上铁锤家多出的十两本钱,用了三十两买房,再刨去其他一些开销,到时本钱就有些紧,于是还是摇了摇头。 朱强见状,就说:“我们还得考虑一下,如果定了再来问武捕头买房。” 武捕头也是干脆,道:“可以,毕竟不是小钱,你们要考虑清楚,我们之间没有下定,如果有其他人要买房,我就卖了,你们真要买房,还请尽快,不过价钱不会有变化。” 朱强点头道好,就要转身出门。正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就听背后武捕头说到:“等等”。 第9章 偶遇故人 朱强转过身,问:“不知武捕头还有何事?” 武捕头看着他说:“敢问小哥是何方人氏?” 朱强诧异的看着他,有些疑惑,正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实话的时候,武捕头又问道:“冒昧了,请问小哥是否姓朱?”朱强点头道是。 武捕头一听就走上前来,说:“那小哥可是山东莱州人氏?”朱强又点头。 武捕头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说:“不知小哥能否告知尊父名讳?” 这时候朱强已经反应过来,估计这武捕头说不定认识自己父亲,只是有些犹豫是否说真话,毕竟自己还有一个叔叔投降元朝,泉州父亲的故交又牵涉海盗案中,就有些为难的看了苏圣平一下。 苏圣平一看武捕头的神情、反应,猜到大概是认识朱强父亲,看他样子不像是有仇怨的样子,权衡之下朝朱强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苏圣平认可,朱强说:“家父姓朱,单名一个文字,武捕头可是认得家父?” 武捕头听朱强说完,兴奋异常,走上来抓住朱强的双肩,哈哈哈的大笑着,说:“怎能不认识,你怎会到泉州来,是不是你爹也来了?当年洛阳战后,天各一方,只是听说你爹在山东与鞑子血战,还以为他那时就为国捐躯了,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太好了。对了,你爹是不是也来泉州了?” 武捕头一改高冷形象,嘴上碎碎念,待他问到父亲,朱强才一脸悲痛的说:“我爹没来,他已经去世了。” 武捕头顿时大惊,呆立了好久才问:“何时的事?” 这时,苏圣平走向前道:“武捕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 武捕头仍旧沉浸在悲痛中,说:“好,大侄子、还有几位小哥随我进来。”说完就拉了朱强进房。 待两人进去后,苏圣平叫过猴子、虫子、铁锤三人说到:“既然朱强和武捕头有关系,看来买这房子是没问题了,他们两个可能有些话说,你们先回去,这两天就会把房子谈妥,马上就得整修房子,准备买卖山货,你们回去等我通知。”猴子他们还想听听故事呢,苏圣平却叫他们离开,还有点不乐意。 苏圣平只能接着说:“这朱强的身世有些麻烦,你们在人家不方便说,以后再告诉你们。” 三人才不得不离开,猴子还贼兮兮走到苏圣平身边,道:“和尚,既然武捕头和朱强他爹貌似关系不简单,你看咱们的本钱不多,能不能趁机压低房子价格?” 苏圣平朝他撇撇嘴,不屑的说:“这还用说。”说完交待猴子到寺里跟大师兄说一声自己会晚回或者不回寺里,让他不用担心,就挥挥手让三人离开,自己在门口思量了一下,如果这武捕头是进泉州府城去当捕头,那就忽悠他以房入股,如果是到其他地方去当捕头,说什么也得用钱买了房子,只是尽量让他给个低价就是,想完就径直走进房内。 刚进门,就听到武捕头拍着桌子说:“真是岂有此理,鞑子真不把人当人。朱将军杀的好,可惜英雄落难,想当年朱将军一杆银枪打遍军中无敌手,是何等威风。要不是朝廷腐败无能,当年也不至于洛阳惨败,四十万大军烟消云散,王将军也不至于意志消沉,朱将军能带兵杀出重围退回山东已是难得,没想到后来还是遭此大难,唉!”原来苏圣平他们在门口耽搁了片刻,朱强已经把自己父亲被抓、获释、回乡、造反简要的向武捕头说了一下,才惹来了武捕头的一通感慨。 见苏圣平一个人走进来,武捕头有些奇怪,对朱强说到:“贤侄,当年朱将军与王将军是拜把子兄弟,我是王将军的部下,曾受朱将军救命大恩,后来朱将军又指点我武艺,我才侥幸没死在战场,只是我身份低微不能与朱将军结拜兄弟,就托大叫一声贤侄,你也别叫我武捕头,我姓武,名叫世庆,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溪头镇巡检,这次听说新来的知府清理整顿衙门,才有幸调回泉州府城,不然还当不起你一声捕头,以后就叫我武叔叔!对了,贤侄,你还没说怎么到了这泉州?” 朱强就接着说到:“父亲临死前,知道我和妹妹如果待在山东定是没有活路。” 武捕头听到此,站起来说:“你还有个妹妹,在哪?赶紧接来。” 朱强笑着说:“武叔叔莫急,妹妹如今安好,待我和您细说。父亲知道我们在山东待不下去后,就让我带着妹妹逃亡越朝,告诉我他有一个生死兄弟,就是您刚刚说的王将军,我父亲倒是不知道从哪晓得王将军在泉州任防御使,让我兄妹二人到泉州来投奔王将军。来到泉州后,却探询到王将军涉案被抄家,只能流落乡间,家妹又发了高热,原本镇上姚神医已经断定无救,万幸碰到小师傅,方才得救,如今妹妹还住在少林禅寺里。” 武世庆听朱强如此说,站起来对苏圣平行了个大礼,苏圣平赶忙避开,武世庆却说:“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少林禅寺的明慧小师傅佛法救人,没想到真有此事,救的还是故人之后,世庆感激不尽。” 苏圣平接着武世庆的话头道:“武捕头言重了,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我和朱家兄妹有缘,此事以后就休要再提了。只是不知道这王将军又为何会涉及海盗案?”为了转移话题,苏圣平赶紧把这事问问。 武世庆坐下后说:“既然明慧小师傅如此说,这救命之恩待日后再报。至于王将军之事,其实我也很疑惑。洛阳兵败后,将军带着本部兵马三万人突围,最后跑出来不到一万人,我们近卫队也只跑出来十几个,朝廷害怕这些逃回的兵将心有怨气,就把大部分兵将南调,将军就是那时到泉州当防御使的,一当就是十几年。不过将军来到泉州后,或许是痛恨朝廷腐败无能,或许是痛惜南逃是惨死元兵铁蹄的老部下,性情大变,除了每年征兵北送外也无多少正事,整日子也是有些荒淫…,唉,不说这些了。八年前,将军解散了我们那一批近卫队,都给了丰厚的银钱,家在越朝、吴朝的回了老家,像我这等家在北方,又已经在泉州安家的,就安排了在泉州府里当个巡捕。说实话,大家对将军的变化都心有不满,只是碍于多年的情分,又能理解那种战场上生死兄弟不是因自己被杀,却是被朝廷所误,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无奈。像我这样的,心中虽然记挂将军,最多也是年节和将军生辰时登门问候,平常都有些疏远了,将军似乎也不待见我们,多年下来关系就淡了许多。两年前,我因得罪了当时的泉州府通判,碍于将军的面子,他们也没开革了我,只是把我调到溪头任巡检。去年将军案发时我并不知情,直到将军处斩前才得到消息。这一海盗案说来也蹊跷,将军的罪名是私通海盗,把辛家船队的出行消息报给海盗,导致海盗将船队打劫,辛家损失惨重。概因大船队出行须报防御使批准方能出行,因此理论上船队的出行日期和目的地只有辛家和将军知晓,海盗能够那么容易的将船队打劫,消息泄露无疑,只是是否将军出卖消息本无实据,可是朝廷查案的官员却又在将军家中搜到了将军和海盗的通信,这才坐实了将军私通海盗的罪名,落得个满门抄斩。将军处斩前,我疏通关系进了监牢见了将军最后一面,将军见了我之后只说自己该死,让我不必有疑虑,就赶我走了。唉!” 苏圣平安静的听着武世庆说完,心中也有些怀疑,这王将军到泉州后心灰意冷,过上了酒池肉林的腐败生活,私通一下海盗完全有可能,只是为何十几年了才出事,就问:“这海盗闹的严重吗?辛家又是怎么回事?” 武世庆接着说:“海盗古来皆有,只是大船队自己都有防卫力量,所以只能打劫一些小船队和西域过来的小海商,只是听说近几年来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五年来,泉州府算得上的海商船队都被打劫过。这辛家祖上本是泉州大海商王家手下的一个管事,后来自己出来单干,慢慢的积累家底,直到这十几年来才迅速发展壮大,有超越王家成为泉州第一大海商之势,目前王、辛、孙、李是泉州府城最大的四家海商。” 苏圣平灵光一闪,说:“你说辛家是这十几年才突然发展壮大的?” 武世庆答道:“确实如此,原本辛家还排在李家之后,十个辛家都赶不上王家,可经过这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快追上王家,可想发展之快。明慧小师傅,这有何不对吗?” 苏圣平刚想回答,朱强却接过话,说:“这十几年似乎和王将军来泉州的时间是吻合的。”朱强的话暗合了苏圣平想说的疑问,对他的反应苏圣平十分满意。 武世庆站起来走了走,说:“确实如此啊,将军刚来泉州那会,虽然消沉,但也不至于荒淫、奢靡,好像是从辛家送了两个小妾之后,才开始大变的,只可惜当初我们近卫队不能接近内宅又不参与实务,对情况知晓不多,了解实情的也都牵涉案中被一并处斩了。原本我知道将军的花销都来自海商的孝敬,想将军不会私通海盗断了自己的财路,所以从没想过辛家有何不妥,现在你们一说,似乎此事并不简单。” 苏圣平点点头,道:“武捕头就要回泉州府城,可以慢慢细心打听此事,不过千万要小心,不可托大,否则恐要招来杀身之祸。” 武世庆虽然是当兵的,却也不蠢,道:“这我晓得,如果没有时机,我不会轻易涉及此事的。对了,你们怎么要买房,可是贤侄无处居住?” 第10章 命运抉择 武世庆突然一问,朱强赶紧接着说:“说来也巧,要不是为了买房还碰不到叔叔。家妹痊愈之后,我们兄妹也不好一直住在寺中,就想着和小师傅还有之前的几位兄弟凑点钱,买一处宅子,用来居住,顺便再做一些营生,养活自个。” 武世庆点点头道:“是不应一直住在寺中,既然如此,这房你也不用买了,今晚叔叔就不留你了,等下就回寺里,收拾安顿一下,明日我就去寺里接你兄妹来家中,随我一起去泉州府城,你小小年纪还要接着读书,小妹就住在家中,家里还有两位小子,都小你几岁。我这些年还挣了些银钱,不怕养不活你们兄妹。至于寺里,明日我去之后定要好好感谢明智师傅。还有这房子,如果明慧师傅和你几个友人需要,我就送给他们了。” 朱强有些意动,这就是自己原本的计划,只是发生了王将军的意外,才发生后来妹妹病重的事情,可如今刚和苏圣平他们计划好做山货生意,转眼又要变卦,更不要说自己当初承诺要给苏圣平为奴为仆,就有些为难。看了看苏圣平,见苏圣平低着头没有看他,心里不知该如何决断,站起来说:“谢谢武叔叔好意,事关重大,还请武叔叔让我思量一下。” 武世庆见朱强没有马上答应,就说:“这有何好思量的,小妹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你年纪也不大,能做什么营生,还是和我去府城,住到家中,小妹有你婶婶照顾,你努力几年,看能否进学泉州书院,如若不能,看你身板定是学过你家武艺,到年后我再想办法让你做巡捕,娶妻生子,才能安你父母在天之灵。” 听到这里,苏圣平站起来对武世庆说:“武捕头说的在理,不过朱强已经十七岁,也算大人了,凡事要他自己做主才好,武捕头就让他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无论如何,明日再给捕头答复,你看如何?” 武世庆看了看朱强,道:“也罢,贤侄最好还是随我去府城,天色有些晚了,今日家中没有仆人做饭,叔叔就不留你们,明日一早我就去寺里接你兄妹。”待他说完,苏圣平和朱强就站起离开, 一路出了镇子往寺里走,两人都没说话,来到山脚下后,朱强终于忍不住说:“小师傅,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没有立马拒绝武叔叔?” 苏圣平原本想朱强能文能武,带着妹妹从山东来到泉州,本就不简单,比同龄人多了一份能力、稳重与担待,只是现在年纪还小,待历练几年,因为自己救过他妹妹的事,肯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之前还说要为奴为仆,一下子遇到故人就要离开,自己心里就有点小不爽,可想到他小小年纪,又没答应武世庆,就笑着说:“你不要多想,相处多日,我知道你的为人,一开始是有点小失落,不过武捕头说的也是实情。我最后说的话也是心里话,不管怎样,都由你自己决定。要随武捕头去府城,我们还是朋友,日后定能再见。要留在这里,我们就共同努力,说不定也能做一番事业。所以这是两可之事,你自己做好决断。” 朱强相信苏圣平说的是实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相信苏圣平,也许是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妹妹时,苏圣平的横空出世才救回妹妹一命,也许是平常中苏圣平显现的与众不同,让他愿意相信。于是待苏圣平说完,就接着问:“让如果让小师傅帮我做决定,你如何决断?” 苏圣平摇摇头,说:“你相信命运吗?” 朱强有些懵懂,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双无形之手操纵着自己短短的十几年人生,于是就点点头。 苏圣平见他点头,就说:“其实我也相信,但是我相信的命运并不是佛家通常所言的命运轮回。我更愿意相信命运在于选择。就简单的举例说你的命运,当年你父亲如果投降,说不定你现在也是一个小公子,以后会为元朝卖命。但你父亲没有选择投降,这就决定了你只能是山野里一个农夫将军的儿子,虽然比别人多了读书练武的机会,但改变不了你是农夫的儿子这个事实,处于元朝统治底层的实际。这就是你父亲第一次选择决定你的命运。接下来是你父亲的第二次选择,你可以想象你父亲如果不参与造反,你们一家三口或许还在山东老家辛苦的生活。然后是你父亲的第三次选择,让你带着妹妹逃亡泉州,才会有了你妹妹病重险些身死的情况。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比如当初你从泉州府城出来,如果往别的地方去,我们今生或许就不能相识。你却往这溪头镇来,知晓你妹妹病重后没有放弃,又当街跪下准备卖了自己救你妹妹,才有你我相遇的一些事情。而我当时也面临着选择,最终选择救你妹妹,而不是转身走开,才有了我们能够如今走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自己的选择决定了你今后的命运,这种选择有时候甚至就是运气使然,比如你到溪头镇来。但更多的是个人的性格、学识以及一些客观因素,比如你父亲不投降。所以你不要让我帮你做决定,我觉得还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好。当然我们可以大概分析一下你的选择的利弊。” “先是你随武捕头去府城,肯定是住到他家中,要么读书出人头地,这种可能性不大,主要是你的身份问题,况且我发现你武功基础蛮好,学识方面只是中等,要过科举考试较难。另一种结果就是以后做捕头或者其他的营生。再看你如果留在溪头镇,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的计划,我现在还没办法跟你说后续的计划,因为做好山货生意是第一步,只有走好这第一步才能实施后续的计划。这种选择就是要靠自己奋斗,然后有美好的未来,可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我说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最好。” 两人边走边说,天将暗下来之时就到了寺门前,刚要进寺,朱强站在石阶前对已经跨上两步台阶的苏圣平说:“小师傅,我想问一下,是否我留下来对你要做的事很重要?” 苏圣平笑了笑,这小子倒是聪明人,就说:“就前几年来说,不能说有多重要,不是缺你不可,当然有你更好,但是以后说不定是不可或缺的。” 朱强点了点头,就说:“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闯荡一番,不能光靠长辈安排,再者小师傅对我有大恩,既然用得着我,那我就留下来,陪小师傅创一番事业。只是家妹年幼,我想让她随武叔叔住到府城去。” 苏圣平笑着说:“前一个理由我认可,报恩这个可不能再有,我是说真的,不是虚伪,只是怕会影响你的心境。所以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但是我想你还是和妹妹商量一下,等明日再告诉我不迟。”朱强道了声好,两人就进了寺里。 回到寺里后,两人简单找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苏圣平依然住在师父的禅房里,这个禅房虽然够大,苏圣平可以随便住,朱强可不行。苏圣平的小禅房又不能让他们兄妹一起住,之前为了照顾朱音的身体没有关系,这几天朱音身体好了差不多之后,朱强都是住到另外的禅房。只是今天晚上因为有事要和妹妹说,朱强看了妹妹后,留了下来。 问了下妹妹的身体,得知妹妹身体已经好透,高兴的说:“小音,哥哥今天遇到了父亲当年的朋友,他认出了我,还要我和你一起住到他泉州府城家中。” 朱音毕竟还小,听到如此也高兴的说:“真的吗,那太好了,哥哥不是说父亲的故人不在了吗,怎么又能遇到?” 朱强怜爱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说:“此事说来也是巧合,我以后再告诉你,不过能住到泉州府城去,也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朱音这才反应过来,说:“那去了府城,还能看到和尚哥哥吗?我想和和尚哥哥在一起。”在旁边偷听的苏圣平大汗,这也太直接了,要不是知道十一岁的小姑娘只是天真烂漫,感到自己对她好,又听说自己救她的事情,不然心中难免会有邪恶的念头,连忙口诵阿弥陀佛。 这边朱强听到妹妹的话,也笑着说:“住到府城去当然不能天天见到明慧师傅,不过他也可以去府城见你,你也可以回来见他。还有,哥哥因为要和猴子、虫子、铁锤几个哥哥一起做事,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府城,不过哥哥答应你每个月都会去府城见你,你看可以吗?” 朱音听到朱强这么说,立马站起来扑到哥哥的怀中,哭着说:“哥哥不要小音了吗?小音不要去府城,要和哥哥在一起。” 朱强父母双亡后,只有妹妹相依为命,听到妹妹的哭诉,自己都忍不住要落泪,可也只能说:“哥哥怎么会不要妹妹呢?哥哥只是要和猴子哥哥他们一起做事,不能常在家中,也就不能照顾小音,你住到府城去,武叔叔家人会照顾你,哥哥才能放心。” 朱音推开朱强说:“不要,小音不用哥哥照顾,小音自己能照顾自己,反正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府城。” 听到这里隔壁房间就没了声音,苏圣平想想也是为难,朱音不好一直住在寺里,自己受大师兄限制,虽然白天可以经常跑出去,但是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得回来,朱强他们去收山货,近的话当天可以来回,远的话还要在山里住夜。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只要他们四人远近分开,白天再雇个佣人,十一岁的小女孩留在家中基本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朱强怕朱音跟在身边受苦,武捕头因为父亲的关系,铁定会照顾好朱音,想让朱音过上更好的生活罢了。苏圣平也不想过去多劝,全然如自己之前所说,选择决定命运,就看他们兄妹的选择了。 第11章 小镇安家 第二天醒来,苏圣平依然如故的健身锻体,吃过早饭正要去大师兄那时,就见大师兄带着武捕头从外面走来。没想到武捕头如此性急,怕是天刚亮就动身上山。 武捕头走来,就对苏圣平行礼道:“见过明慧师傅,不知我那侄子、侄女何在?”苏圣平昨晚上没打扰两兄妹,不知朱强的决定,本想去过大师兄那后再问,没想到武捕头一早就堵了过来,就指了指禅房说:“大师兄好,武捕头好,朱强兄妹在房里,我去叫他们。” 武捕头连忙说:“谢过明慧师傅,我还是随你一起去。”说完跟在苏圣平身后。 这边刚走到房前,房门就打开了,朱强和朱音一起走了出来,朱强见到三人,和朱音一起躬身行礼问好。 武捕头连忙走上前去,说:“朱强,这就是你妹妹?小妹身体可好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朱音答道:“谢谢武叔叔关心,小音身体已无大碍。”说完也不看武捕头,估计心里也矛盾着,既感念人家的好心好意,又恨武捕头出现的不是时候,当初自己病重时不在,这会又要把自己和哥哥带到府城去。 武世庆只道是小姑娘怕生,也不多说,转过身对大师兄和苏圣平行了大礼,道:“朱将军是大英雄,朱强兄妹是朱将军的骨血,落难之时,幸得贵寺收留,世庆无以为报,”说完从怀中掏了几张纸片出来,说:“这是给寺里添的一点香火钱,还请大师不要推辞。” 苏圣平差点就立马接过来,他倒不是贪那点钱,只是这还是自己来到这世上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银票,好奇此时这种有纸币功能的银票形态。不过刚想伸手,就听大师兄说:“正如武施主所言,朱强兄妹是朱将军英魂之后,搭救他们也是情理之中,武施主不用客气。” 待两人还要互相推辞,就听苏圣平说:“你们不要在那推辞了,武捕头你还是说说你的事!” 武世庆想着也是,添香火等会再做不迟,就收起银票,对大师兄说:“朱强兄妹借住贵寺有些时日了,原来是没办法,如今碰到我这叔叔,就不好再叨扰贵寺了,正巧我要调回府城,就想带他们兄妹回府城家中,还望大师恩准。” 大师兄笑着说:“武施主恩义,寺中多住两人本来也没什,只是朱音小施主住在寺中,往后会多有不便,就想着让小师弟帮他们找好房子之后再搬走。如今有武捕头相助,这样更好。” 武世庆笑着说:“正是,那就让他们收拾收拾再随我离开。”说完笑着看向朱强兄妹。 朱强躬身向武世庆行了个礼,说:“朱强和妹妹先谢武叔叔大义,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去府城,一来我志不在读书,二来我喜欢这寺庙、喜欢这里认识的人,想要在镇上安家。再者之前已经和几位弟兄说好了一起打拼。至于小妹,原本是想让她随武叔叔去府城,不过昨夜我两商量之后,还是不想分开,还望武叔叔理解。” 武世庆怔怔的听朱强说完,还是劝朱强带着妹妹随他去府城,实在不行就让朱音随他去,不过看朱强心意已定,长叹一声。道:“既然贤侄已经决定,相信你定能照顾好妹妹,做出一番事业,只是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决定或者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到府城找我,我家就住在府城榕巷,一打听就知道。既然你决定在溪头安家,武叔叔那套房子就送给你兄妹。” 朱强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今天的选择最终的命运走向会如何,不过听到武捕头这么说似乎也松了口气。对武捕头赠房也不甚在意。旁边的苏圣平却接着说:“武捕头,小僧觉得你还是不要简单的将房子送给朱强,其中缘由请进屋来谈。”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禅房,其他人也跟了进来。待进了禅房后,众人一一落座,只有朱音站在朱强身边,两眼不时偷瞄一下苏圣平。 苏圣平开口说:“武捕头可知朱强他们买那么大的房子所为何事?”武世庆摇摇头道不知。 苏圣平接着说:“朱强他们的想要做山货生意,具体的计划就不在这细说了。今天你让朱强兄妹留下,大可放心。理由有二,一是让朱强他们闯一闯,实在不行你再接他们去府城。二是朱强兄妹有几位朋友互相照顾,再不济还有寺里,所以大可不用担心。” 见武捕头轻轻点头,苏圣平接着说:“你那房子位置合适,房子够大可以做仓房,原本我们就想买下来,如今房主是你,这样更好。至于你说的赠房,我看不合适。” 说完特意顿了一下,见武捕头想要反驳,再接着说:“不是不相信武捕头对朱强兄妹的关爱。只是这房子以后会是他们几个的公房,最好能是公产。我提个建议,武捕头既然想要赠房,干脆就以房入股,占一成干股,平常不参与经营,只能分红,你看如何?你也不用认为占了便宜,让你入股,说来还要靠你帮忙,因为山货要卖到府城、县城去,还需要你这位大捕头保驾护航。” 苏圣平的所有理由都是虚的,只有把武捕头拉上船才是自己的目的。他相信山货行起步阶段有捕头帮忙看护着,对于杀进府城和县城会有很大帮助,也能免掉很多麻烦。如果山货行只是朱强的生意,那他可能会尽心帮忙,可如果朱强只是一个小股东,说不定他巴不得山货行开不下去,好让朱强跟他去府城。但是让他入股,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着共同利益,那让他帮忙就名正言顺,毕竟他总不好意思只是出了套房子,就坐等分红,何况里面还有朱强的关系。只是苏圣平却不知自己的这番算计,后来让武捕头笑的合不拢嘴,当然这是后话。 武世庆也是个爽快人,见事已至此,就说:“明慧师傅果然深谋远虑,一切依你所言。” 苏圣平笑着说:“这点小事算哪门子深谋远虑。不过我有言在先,亲兄弟明算账,明日让朱强他们几个一起去找你,找个中人,立好房契转让文书,再签一份占股文书。” 武世庆笑着说:“明慧师傅想的周到,那我明日在家等你们”,说完饱含深意的看了苏圣平一眼,就起身向大师兄和朱强兄妹告辞,嘴上说着请大师兄今后多多照顾朱强兄妹,却再不提那银票的事,让苏圣平鄙视不已。 大师兄让朱强兄妹代为送武世庆出寺,把苏圣平留在禅房,看着他说:“小师弟,这买房开山货行是不是你的主意?”苏圣平也不瞒大师兄,点头称是。 见苏圣平承认,大师兄接着说:“小师弟,你真的不打算待在寺里,精研佛法,普度众生?小师弟你悟性惊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人人敬仰的高僧,届时可得证菩提、可往极乐、可宣扬佛法、可劝导世人向善,这有何不好?” 苏圣平对大师兄这样的是又爱又恨,终是不忍心多批判他的信仰,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觉得还是把坦承继续到底,于是对着大师兄说:“大师兄,来到这人世间,我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最终要去往何处,可如今知道辛苦劳作的山民苦、吴越两朝的边民苦、元朝残暴统治下的民众苦,就知佛法、极乐世界、得证菩提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从小事做起,慢慢改变这个世界,救世人今生之苦,这何尝不是修佛。” 大师兄说:“救世人今生之苦,小师弟有此大宏愿,才是我佛慈悲,师兄自愧不如,怎么做小师弟自己决定!”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苏圣平知道大师兄太想自己陪在他身边,一起精研佛法了,只是自己却做不来和尚,最多再过两到三年就要离寺,无奈之余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想到师父、几位师兄、还有寺里其他和尚对自己的关爱,总是有几分不舍。这边正想着,朱强兄妹送完武世庆回到院子,见苏圣平一人在房内,就走了进来。 一进房,朱强就笑着说:“小师傅,武叔叔一路上没少打听你,说你不像和尚,反倒老于世故,还说我们兄妹跟着你不会吃亏。” 苏圣平笑了笑说:“武捕头眼光真好。”惹来朱强哈哈大笑,朱音直道苏圣平不知羞,一番说笑才让苏圣平恢复如常。 这边和武世庆说好,事情就办的很快,第二日苏圣平和朱强叫上猴子他们三人一起来到武世庆家中,找了两个中人,很快就签订了房契交换文书,不过因为这房子的特殊性,还得报备县衙,这就交给武世庆去办了。 之后几个人又签了占股文书,猴子和虫子各出资五两,但因两人要参与经营,所以各占一成,铁锤家虽然出资十两,但苏圣平做主其中五两算是借的,所以也占一成股,武世庆以房入股占一成。剩下的由苏圣平和朱强各占三成,也没说出资多少。武世庆本来还怕朱强吃亏,想要说几句,见众人都没什么意见,朱强自己也认为理所当然,就不再多说。 众人在武世庆家中吃了一顿合伙饭,武世庆看苏圣平这小和尚肉吃的不亦乐乎,浑然没有和尚的自觉,还时不时冒出什么供求关系、产品包装、广告效应等众人听不懂的话,再经他解释又恍然大悟。不止其他几个少年,就连他都深感佩服。心中不解之时,突然间觉得自己今天占的这一成干股,也许今后会占大便宜。 吃过合伙饭之后第二天武世庆就匆匆赶往府城,朱强几人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屋子,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几个人就搬到了屋子里。两间大房准备用做仓房,右边四间房,朱强兄妹各占一间,猴子虫子占一间,剩下一间留给苏圣平。铁锤住在家中,苏圣平为免大师兄担心,还是尽量睡在寺里,看情况才会留宿,不过被褥等用品都准备齐全。也没挑什么黄道吉日,这山货行算是正式开张了,苏圣平也算是在小镇安家了。 第12章 进城送货 很多事情说说简单,或者说计划简单,真要做起来又是千头万绪。山货行开张了,首先得起个名字,众人寻思半天,最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竟然被铁锤给定了。苏圣平想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好,铁锤见众人苦思不得,随口说了句,干脆就叫好吃山货行得了。遭到其他人鄙视的时候,苏圣平却认为这是个好名字,完全符合销售原则吗,名字好记又特点鲜明,容易打出品牌,就拍板做主决定了,于是乎就定了山货行的名字。 据说这也是铁锤终生骄傲的事件之一,原因就是他认为当时苏圣平都想不出来,自己却想出来了,搞得多年以后还得意洋洋的在众人面前显摆,让他的子孙羞愧不已,好在苏圣平和朱强都承认了确有其事。 这起好名字之后,众人算了算本钱,共有五十余两,这几日整修屋子、买生活用品又花费了十两银子,要不是武世庆以房入股,不然本钱还真不够,就在众人庆幸之余,朱强又从怀里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原来是武世庆把准备给少林禅寺的香火钱给了他。他本想放着应急,这会见大家在担心本钱,少年人在自己朋友恩人面前藏不住太多事,就拿出来安大家的心。苏圣平见了开心不已,倒不是本钱问题,而是很兴奋看到“纸币”,马上拿过去研究,惹得朱音以为苏圣平想要那一百两银票,心中纠结是不是劝哥哥把银票给他。 苏圣平对当时的造纸、印刷技术都不甚了解,看了看也没感觉有何神奇,就拿着银票说:“朱强,这钱原本是你私人所有,不该动用,但我们山货行正在起步阶段,本钱是多多益善。占股文书已定,不好更改,这钱算是山货行借你的,年底算利钱给你,你看如何?” 朱强连忙说到:“小师傅认为要用那就用,算什么利钱,不说大伙对我兄妹的恩义,就是大家一起合伙做生意,也不能这么见外。” 苏圣平打断他说:“朱强你错了,正是大家是合伙做生意,才要算清楚,免得以后麻烦。”见苏圣平如此说,朱强只能勉强应是。 其实苏圣平是多心了,虽然小心无大错,也能长久,但主要还是自己脑子里仍然是那世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情形,完全没有想到这时候的人尤其是这种“山里人”大多淳朴,说话算话,信用很好,哪怕不定什么占股文书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待搞清了本钱之后,苏圣平给大家说了经营策略。首先,现在有钱就决定再买两辆牛车,分两批出去收购山货,朱强和铁锤一组,猴子和虫子一组,一组去近的村子(山货行收的还包括普通村民的物品),当天来回,一组去远的村子两天来回。其次,花一天时间买齐到村子里要用到的货物,主要是盐、铁器、棉布、针线等生活用品,大量购买要压低价格,到山里后仍以镇上的市价出售,差不多能赚百分之五到十不等的差价。再次,主要收购风干山鸡、风干野猪肉、山珍等易存山货,顺带买一些蛇、山鸡等活物,再按时令买山羊、山民自制的果脯等,价格方面要略低于镇子上市价的百分之五,同时出定金鼓励山民再生产,尽量不要出现断货的情况,不过每个月只能收货十五天。另十五天用来包装和送货。 此外还要树立品牌,苏圣平准备给产品都制作包装袋,只能是纸片包装,包装袋上要有好吃山货行的标志,同时写上几种常见的做法和独特的做法。最后,第一个月只用十天收货,后面用十天时间分别到府城和县城打广告,接受预定,最后再用十天专门送货,具体时间根据实际情况再定。价格按照货物得之的容易程度分别增加百分之五十直至几十倍。众人听了又是深深的膜拜,决定按照此方略进行,开创大业。 两组人买了牛车、买了杂货去收山货后,苏圣平也没闲着,不能把朱音一个人放在家里,就带着她到街上,准备到木匠那里定了几个简易的货架,然后再去买纸、笔、墨。顺便还要去老奶奶家一趟,因为房子离老奶奶家不算远,准备请老奶奶每日来家中做午饭和晚饭,再承包老奶奶家鞋的销路。定好货柜和纸笔,对方都会按时给送到家中。老奶奶对于给他们做饭拿工钱,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见苏圣平坚持,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最后对苏圣平承销她家的鞋,问清楚情况后,更是欢喜的很,省得自己到街上去卖。 一切都意想不到的顺利,十天时间就把整座房子给塞满了,放在房子里的都是一些干货,活物买回来后直接就卖给了镇子上的饭店和一些人家,苏圣平他们也趁机饱了口福。这第一次收购山货,一些还是和山民以物易物,就花光了本钱,几个人白天出去,夜里回来再一起包装山货,好在朱强、朱音也是能写字,不然苏圣平要写那么多的包装袋非得累死,准备以后还是定制印刷好的纸片,拿回来包装就简单多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销路,之前已经和武世庆有过几次通信,把货物和价格传给了他,他也抽空联系了好几家饭店和自己相熟的一些大户,还有一家大商铺同意购买,但涉及到价钱问题,还得苏圣平他们自己去谈。 苏圣平还是个小和尚,不好直接出面,一番思量交待之后就决定让朱强去商谈。第二天天刚亮,朱强就带着猴子,又雇了几辆牛车,装了包好的货物急匆匆的往府城去。苏圣平他们继续留在家里分包货物。 泉州府隶属福建省,这福建省区域和那世没有太大区别,从北向南依次是宁德、福州、莆田、泉州三府,西边共两府,北边是邵武,西南是龙岩。宁德最北,北接浙江,南衔福州。福州是位于北部,是省治所在,东部沿海,西靠邵武,南衔莆田。莆田位于福州和泉州中间,西部和邵武、龙岩接壤。泉州府位于东南部,东部沿海,西边是龙岩,北边是莆田。邵武则和江西接壤,龙岩则和吴朝的广南(广东)接壤,不过泉州西边的漳州县也有一片领土和广南接壤。 泉州府城是东南大城,下辖一府五县,人文荟萃,农商发达,五县环抱状态将府城围在中间,五县从东北部沿海分别是崇武、乾安、武荣、清溪、长泰。只崇武、长泰和府城是靠海,其他县都属内陆。 溪头镇位于府城偏东北位置,四十里的路程不远也不近,午后不久朱强就赶到了府城榕巷武世庆家中。武世庆还没回家,这边武世庆妻子已经得到交待,对朱强和猴子都很热情。武家两个小子应是得过父亲交待,一个叫武云,一个叫武雨,两人年纪小不了朱强多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哥哥。武世庆回到家中时,正巧朱强他们坐在中堂休息,武妻正陪着闲聊。武世庆喝得有些微醉,显然是新官上任应酬多。 此时的总捕头相当于那世的公安局长,原来武世庆在府城里做捕头相当于泉州某个区的分局局长,由于个人功夫好,为人又比较精明,在府城还是比较混的开,当初无奈得罪通判后,被整到溪头镇做巡检相当于那世的溪头派出所所长,这还是当时的总捕头出了力,否则怕是要脱了官皮。 这次原先的知府、通判等一干官员被免职,新来的知府要整顿原先知府残留的势力,不知总捕头使了什么手段,仍得新知府信任,总捕头又趁机把武世庆的事一提,这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把他从巡检的位置上提调回来做捕头,不得对自己死心塌地,新知府当然同意,才有了武世庆调回府城的事。 武世庆回到府城后,当然先要感谢、拜访、宴请一番总捕头和昔日的同事,再等别人回请,今天中午只是几个同僚小聚,想着朱强他们该到家中了,就没多喝。进门见了朱强,就高兴的说:“贤侄,府城可好?瞧你给晒的,都黑了,我看还是不要做你那山货生意了,跟着我在府城生活才好。” 朱强见武世庆旧事重提,也笑着说:“谢谢武叔叔一番好意,我觉得这些日子过的很是充实安定。” 武世庆摇了摇手,说:“无事,都随你自己的意思,既然心志不在科场,年轻人多闯闯不是坏事,就是你年纪还小,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只希望你能把这当是你家,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就回家来。”朱强连忙点头称是。 两人说完,武世庆就叫了个仆人进来,跟他说:“等会你就带着朱强,按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人家和饭店,一家家送货过去。”说完转过头对朱强说:“府城最大的货铺是王家的,我之前跟王家的管事打了招呼,他没给准话,只说要见了你们的货,再商谈价格。约好了后日下午去见,你这边的货明天应该就能送完,后日我再和你一起去见王家的管事。”朱强道一切听叔叔安排,说完就和猴子还有武家仆人一起出去准备送货。 第13章 商谈合作 一天半时间,送完了四十几家预定的货物,朱强大概算了算,成本大概是二十两左右,却回收了三十八两多,利润相当可观。但是目前他们还不能常年待在府城里,最好的方式还是和王家商铺达成协议。想到这,不免对苏圣平佩服万分。 武世庆给的信中,除了说有人预定的情况外,只大概说了和王家商铺谈了进货的事宜。苏圣平仅凭武世庆三言两语,就猜到了大概。给朱强定的策略是,现阶段他们还无法在府城开货铺,一是要坚持接受大户散客预定,送货上门。二是要做大商铺的供货商。价钱方面,预定送货上门的话,价格要比市价上浮百分之十,但这百分之十中的百分之五作为好处费归买货的下人所有,另百分之五归送货人所有。这样就能把他们兄弟几个从送货这个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准备以后和山里的山民建立长期关系后,这收货的事情也可以委托出去。至于和大商铺合作方面,苏圣平提供了三种方案供朱强择机而定。一是贿赂商铺管理人,和商铺的管理人合作,让利给商铺的管理人员,在给好处的同时,尽量保证自己的利润不低于百分之五十。二是和商铺合作,签订长期供货合同,要确保利润不低于百分之三十五。三是和商铺联营,付出一定租金,给商铺百分之十的利润,价格自定。 “王管事,这是十两银子,不成敬意,如果以后都按今天的价格收货,每次给您都不会少于这个数。”武世庆带着朱强和猴子给王家商铺的货栈送了山货后,王管事显然对山货的质量尤其是那新颖的包装方式非常感兴趣,也不知是看武世庆的面子还是其他原因,很爽快的按照朱强提出的价格收购了所有的山货,还要朱强回去之后有多少送多少过来。完成交易后武世庆强拉着王管事一起去酒楼喝点小酒,王管事貌似也有进一步接触的意思,一行人就来到商铺附近的闻香楼,找了个小雅间,喝了几杯酒之后朱强就顺势说了上面那段话。 王管事看了看桌子上的十两银子,又看了看武捕头、朱强和猴子,端起酒杯喝了口小酒,心里寻思看情况这生意武世庆确实只是牵线搭桥,可朱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起来平稳,行事也很是上路,但王管事心里有些怀疑朱强能否做得了主。猴子看起来更不可能是做主的,一看吃相就知道,看到朱强拿出银子后,双手都不断发抖。放下酒杯后,笑眯眯的把钱推回给朱强。 朱强和武世庆对视了一眼,武世庆开口道:“王管事,我这侄儿也是小本经营,我们都是干脆人,没兴那些虚头巴脑的,真的只能给这么多了,我们赚的也只剩下一些辛苦钱了。” 朱强眼看着一脸平静,没有立马跟王管事说话,还拿起筷子夹菜吃,其实心里在紧张的盘算当中,算算这个价钱确实已经是苏圣平给的上限了,心里直怪自己缺少经验,应该分几次增加。 王管事听武世庆那样说,笑着道:“武捕头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在下,王某虽然也爱财,但从小在王家长大,帮家主看着商铺的生意,绝不会做中饱私囊的事,更不是嫌朱少爷给的少,我是做这行生意的,岂不知这里面的利润。”武世庆三人听了心里反倒提了起来,这要钱不要紧,要了还能把生意谈成。 朱强见王管事坚决,说:“那不知王管事以后可还收我家的山货?” 王管事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这山货生意,朱少爷能全权做主?”边说还边用眼睛瞟了下武世庆。 朱强有点犯难了,这要说自己能做主,可万一等下王管事说的事自己不好决定那就说不过去,可要说自己不能做主也不对,苏圣平除了提供方案,最后还说了让自己以实际情况做决定。武世庆心里是有点数的,知道这山货生意说出来还得苏圣平拿主意,就看着朱强想让他自己回答。朱强和猴子对视了几眼,猴子那眼神明显的意思就是你自己做主。 王管事见状,知道自己猜到了大概,怕是这山货生意另有他人操持,朱强也做不了主。王管事觉得这背后之人很是有眼光,以前大家习以为常的山民进镇里、进城卖山货,自己的商铺、酒楼收山货,哪怕是有些小商人做起了收山货的生意,可最终还是大部分要卖给商铺。可简要的听了听朱强介绍的流程,才发现怎么从来没有人搞出这样大规模收购山货的事,这可是相当于垄断了山货的货源,再加上那包装、送货上门,假以时日,岂不是整个泉州府城的山货生意都要归好吃山货行了。自己之所以急着和朱强接触,就是看到这一点,可不能让朱强和辛家、李家合作。可做生意吗,又不能太着急,所以才对武世庆的邀请半推半就,见朱强他们还要给他送银子,就更是断定他们不知道府城几家大商铺的竞争和山货生意的前景,所以才端起架子。 朱强见猴子点头,又想起苏圣平临走前说的话,对王管事说:“朱某能够做主。” 王管事马上接过话说:“此言当真?朱兄弟莫要诓人。”说完还看着武世庆。 武世庆心里腻歪的很,这听朱强说能做主,为老不尊的连朱少爷都变成朱兄弟了,还得拉自己下水。好在自己也算山货行的一大股东,苏圣平也不是难说话的人,既然朱强说能做主,相信苏圣平也不会反对,就点点头道:“我这侄子确实能够做主。” 王管事说:“那就好说了,我可以给朱兄弟一个准话,今后我们商铺可以承销贵行的山货。” 朱强心里高兴的很,说:“谢谢王管事照顾,敢问价钱方面如何?” 王管事说:“这山货价格也无定数,我提个建议,我们这周边常见的山货就那几十样,我们定个名录,就按今天的价格下降两成,若有其他货物,两家再商谈价格,朱兄弟你看如何?” 朱强心中一算,按今天的价格下降两成,今天的成本差不多是六十两,卖了有九十两,这个价格王管事给的高了,所以才有了之前准备送十两银子的事。他们的利润率也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可如果按照今天的价格下降两成,只卖到七十二两,那利润又只剩下百分之二十,要说生意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可又和苏圣平交待自己的不符,这时候自己又不敢擅自做主,着实为难。想着做生意嘛无非就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就开口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为还是应该按照今天的价格。” 王管事听了,哈哈一笑说:“今天可是看在武捕头的面子上才给的高价,要是旁人来,最多给到六十五两。”猴子听到差点忍不住反驳,概因他之前也盘算过了,卖掉的山货成本大概要六十两,只给六十五两的话,赚的还没前两天给大户送的预定的山货多。好在临走时苏圣平交待一切给朱强做主,才忍住没说话。 朱强也笑着说:“看来还是要多谢王管事关照。只是若要下降两成的话,委实让我们不能接受。不过我这边还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管事见朱强如此,说:“朱兄弟请说。” 朱强对王管事抱了抱拳,说:“今日虽没有去王家商铺,不过前几日得知要卖货给王家,路过几家王家商铺时,在下都进去看了看,发现王家不愧是府城大家,商铺气派非常,里面倒还有空余的地方,您看能否把空余的地方租给我们好吃山货行,我们在那做个柜台自己卖自己的山货,自负盈亏,每个店铺每个月付五两租金,您看如何?” 这租铺面的听过,租柜台可是第一次听说,不怪王管事诧异这商场租柜台的做法,武世庆和猴子之前没有得到苏圣平交底,听了也是感觉甚是奇怪。 王管事思量了片刻,虽然好奇这种经营方式,但还是无法接受,拒绝了朱强的提议。朱强只能继续和他讨价还价山货价格。其实两人心里都急,王管事知道自家做的是海上的生意,这商铺里多的也不是山货,山货的利润对整个王家来说不高,可对自己这个商铺管事来说就一块很大的利润了,又能拉拢商铺人气。鉴于王家和辛李两家的竞争格局,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让朱强他们和辛李两家合作,按说自己这边给的价格也不低了,没成想朱强却死活不同意,但是这朱强又似不知道王家与辛李两家的情形,或者是也没那眼光看出山货生意的前景,就不大愿意让利。朱强这边呢,也是有苦难言,自己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这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已经算是厚道了,可苏圣平又交待如果只是做供货的中间商,利润不得低于百分之三十五,所以不能答应王管事。 两人你来我往的废话了小半个时辰,看的武世庆和猴子干着急。最后还是王管事没有忍住,说:“朱兄弟,我代表王家商铺给你一个最终价格,就按今天的价格下降一成,如果你们能够答应我们这生意就做成了,如果不能答应,那一切免谈。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 朱强说:“什么条件,王管事请明言。” 王管事郑重的说:“你们的山货只能给我王家商铺一家供货。” 朱强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虽然山货有地方卖了,但是只能卖给一家他还是感觉不妥,就闻道:“这只能卖给王家商铺一家包不包括一些酒楼、大户人家预定的?” 王管事心中盘算了一下,这平常酒楼、大户购买的山货差不多要占到自家商铺的三成,其余大头是自家船队卖到别处,零星是普通市民购买,扣掉大户和酒楼预定的影响不是太大,但也不能让朱强白占便宜,就说:“可以不包括,但是你们卖给酒楼、大户预定的山货价格必须高于我商铺卖的价格,而且卖给我商铺的山货质量不得低于卖给他们的山货。一经发现等同毁约。” 朱强心中盘算着王管事的条件,按说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可自己心里还是没底,于是就说:“王管事的条件我都了解了,这是大事,在下初次做生意,还需考虑三天,三天后给王管事准信,您看如何?” 王管事笑着说:“朱兄弟谦虚了,小小年纪有这番作为可不像是初次做生意,那就三天后等你准话。我还要提醒一下,我王家商铺可不止开在府城,泉州一府五县,都有我王家商铺,不瞒你们说,全省乃至吴、越、元三朝我们都有出货的地方。我之所以肯让利给你们,不止是看在武捕头的面子和喜欢朱兄弟,而是我王家商铺每年销往各地的山货太多,你家山货行别具一格,我家又有销路,如果两家合作,让掉的利,别处我还可赚回来。” 朱强他们也知王家家业大,对王管事的说法并不吃惊,找上王家不仅有武捕头的关系,也看中了王家的商业网络,能够助山货行发展。因此朱强就说:“感谢王管事直言,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第14章 签订契约 朱强三人回到武世庆家中后,猴子先开口道:“强子,你为何不立马答应那王管事,他给的价格还算公道,这样一来,我们每年可是能赚不少。”武世庆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自己不好开口,见猴子发问,就想听听朱强如何回答,到底是谨慎,还是有其他顾虑。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朱强今天不仅能够应付自如,还能从王管事那样的商场老手中多赚了一成的利,这算下来可不少。朱强待人接物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不然苏圣平也不会放心让他到府城来做主,底线苏圣平早已划好,才让朱强看起来像是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 听了猴子的话,朱强就说:“猴子,不要着急,我看着王管事也是真心想要和我们做生意,既然说好了三天之后给准话,那就不会有大的变数。这样,明日我们赶回溪头,和小师傅说说这里的情况,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后天赶回府城,还是来得及的。” 猴子笑着说到:“对啊,我是被银子给糊了脑子了,这不还有和尚吗,啥事他都有自己的主意,赶紧回去找他,让他做主。” 朱强点点头,对武世庆说:“武叔叔,您看如何?” 武世庆笑着说:“我也不懂这生意上的道道,你们自己决定就好。”说完嘴里还嘀咕了一下,“这打小就在寺里的小和尚咋能懂这些东西”,搞得朱强和猴子心有戚戚焉。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亮,朱强就和猴子领着牛车队往溪头镇赶。 这边不仅朱强他们在商量,王家管事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得和家主禀告。王家在府城城东,占了好大一块地,房屋建筑兼具了闽南特色的同时,又有苏杭一带园林的影子,由多个独立的院落组成,院落之间有回廊相连,空余之地花草、假山布置的甚是得体,屋前的大河塘与房子中间的一些小池塘全部相连,河水涟涟,鱼儿游荡其间,确是大家风范。王管事来到家主居住的院落后,待准许进了家主的书房,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禀报。 王家家主王少杰四十余岁,中等身高,身材保持完好,没有土员外常见的大肚腩,边听着王管事的汇报,手里还拿着毛笔正在书桌上练字,似乎毫不在意。等王管事汇报完了,几个大字也正好写完。双手拿起纸吹了吹又放到桌子上,对王管事说:“王三,你打小跟在我身边,也没少读书练字,你看我这几个字如何?” 王管事早就看到家主写的是“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却不知家主所言为何,只好就事论事道:“家主这几个字形断意连,气韵生动,风神潇洒,难得的好字。” 王少杰听了哈哈一笑,道:“我随意写的几个字竟让你说是风神潇洒,你说是那就是。不过你说形断意连,那你可知这字中的意思如何?” 王管事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啊,连忙道:“还请家主赐教。” 王少杰本不是昏聩之人,对属下这种马屁更不大在乎,知道这是亲近的属下让自己开心的一种方式,就说:“你方才所说之事,那个小朱背后肯定还有高人,却不是那武世庆,他没那能耐。这小朱虽然不错,假以时日或许会乘风而上,但现如今对生意之道却也不算精通,怕是无法想出租柜台这样的主意,更何况从那个山货行运作的模式、包装的纸袋来看,更不是一个小少年能够想出的。可惜你想用二成利砸晕人家,没成想人家实际做不了主,你最后如果还是坚持两成利,他还是要三天后才能给你准话,你却急不可耐的又增加了一成多。” 王管事听到家主如此说,连忙躬身说到:“是属下着急了,还未订约,三天后仍可再行商谈。” 王少杰摇摇手道:“你做的没错,山货生意虽然不大,但关系到和辛李两家的竞争,凡事都要小心,你有这样的见识我很高兴,这也是我写那几个字的本意。你给的条件就不要变了,泉州商人最重盟约,虽然未落到纸上,但我王家说出去的话就是纸上的盟约,否则传出去王家如何称得上泉州海商第一家,辛家可对这个名号垂涎三尺呢。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如何答复你,要是猜的没错,其他的都能答应,就是这只卖给一家的条件会有变化。我现在感兴趣的是想起这样做山货生意的人,可惜王家家大业大,那样做山货生意,起初看没什么,后期就要有大量的人手。王家现如今有些树大招风,不然辛家做的那些事,朝廷不会毫不知情,虽有辛家上下打点的关系,却也不会不细查,知道缘由更不可能不追究,还不是要制约我们王家。现在的生意已经不小,就不要再强出头了,让别人去赚,别人赚的同时,如果我们两家合作,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赚,至于其他的不用去理会。让辛李两家去头疼!不过你让人去查一查这个山货行,最好是能把小朱后面的人找出来,这样的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那是最好。”王管事连忙答应退下。 朱强和猴子赶回溪头镇后不久,苏圣平就从山上下来,最近大师兄也许是有些“受伤”,也许是知道苏圣平在捣鼓生意,想让他碰壁后回心转意在寺里研修佛法,对苏圣平管的很松,上午都不要求苏圣平去他那。不过苏圣平还是很懂事的,除非有必要,基本上都回寺里睡觉,上午也去大师兄那一趟,只有下午时才来到镇上。 见朱强、猴子、虫子和铁锤都坐在堂上,就连朱音也站在哥哥边上,就笑着说:“看来有武捕头帮忙,这一趟很顺利啊!几位都不知道继续包装山货了,奶奶呢?” 朱音看到苏圣平很是高兴,丢下亲哥小跑过来,道:“平哥哥,山货已经包好了,奶奶吃过饭回家去了。”之所你朱音会叫平哥哥,概因不久前,苏圣平已经向众人宣布自己的名字,可惜只有朱音表示欢迎,立马从和尚哥哥换成平哥哥,其他人都是照旧,苏圣平也只能忍了,谁让自己光着脑袋,要不是顾及师父和大师兄他们,早就想留头发了。 苏圣平点点头,还没说话,猴子就急不可耐的说:“和尚,你猜猜这趟赚了多少钱?”其他人知道了实情,都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圣平走进中堂,坐到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样子,对猴子说:“瞧你这小样,行情在那,撑死了能赚多少。不过既然你考我,我就猜猜,让你见识一下贫僧的厉害。你们这次送到城里的山货差不多是我们收回来的一大半,本钱差不多有八十两,其中二十两是人家预定的,利润大概能够翻倍,也就是二十两左右。另外的六十两是卖给王家商铺的,原本这利润估计只有两成,人家看在武捕头新官上任的份上,利润应该能够翻倍,差不多给五成,反正他们卖出去的还是能赚五成,也就是三十两。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一趟赚回来五十两左右。” “哇,平哥哥好厉害,算的一点都不差。”苏圣平一说完,朱音立马接上话,其他人倒是惊叹他的洞察力,纷纷竖起大拇指。 苏圣平朝朱音笑笑,接着说:“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这赚的五十两还得去掉雇牛车的费用,还有这一路上的花销,能剩下四十两就不错了,这还不算送给商铺管事的好处。更关键的是以后再卖给商铺,价钱可没那么高了。” 朱强看着苏圣平,笑着说:“小师傅,你猜的都对,但最后有点出入。” 苏圣平闻言,道:“哦,何处有出入,可是最后和商铺谈的合作有问题?”朱强点点头道是,然后把王管事的条件说了出来。 苏圣平站起来,在中堂里绕圈,边走还边向朱强问清当时的情形,朱强和猴子相互补充可以说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连王管事喝酒的姿势都没放过。苏圣平脑子运转起来,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按说这次生意合作,双方虽然平等,但自家明显处于相对弱势,而且对方是泉州地面上的大家,虽有武世庆在,但没有盘剥他们就不错了,哪还能让利,要规避对方的条件太简单了,到时分开再开一家山货行不就行了,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见苏圣平在那思考,也不打扰。 过了一会,苏圣平转身对朱强说:“你明日就回府城,与王家商铺订约。其他条件不变,只记住三条,一是要以好吃山货行的名义和他订约。二是要和他商议一个最低进货量,在我们能供货的情况下,每月他家从我们这里进的货不得低于此次的五倍,开始你可提出十倍,但五倍是底线。否则我们可以转卖他家,若我们不论提供多少货他家都能吃下,那我们只卖他一家。三是必须做到货到款清。如果他能答应,可以不定期限,算是感谢他家。”朱强刚要答应,苏圣平连忙说:“还有一条,我们只送货到府城外,否则每次进城要交的税就不少,这点也要讲清。” 朱强第三天带着铁锤去了府城,不仅仅是为了安全,用苏圣平的话说就是要出去见识一下花花世界。铁锤很是高兴,他才不管见啥世面,记忆中只有小时候他爹带他去过两次府城,也不让好好玩,长大后更是只让他打铁,这次能够随朱强去府城,开心了一整天。到了府城后,照例是住在武世庆家中,把苏圣平的交待告诉了武世庆,惹得武世庆频频点头,直道苏圣平不简单。朱强和铁锤早就见怪不怪了,说了会话后就各自回屋。 第二天,武世庆特意告假带着朱强两人去了王家商铺的货栈,待叫出王管事后,几人再次来到闻香楼。一番唇枪舌战,王管事鉴于自家商铺强大的实力,对于进货量和货到款清没有什么疑虑,反倒还担心朱强供不上货,心里却乐开了花,本地山货自己家商铺进货越多,辛李两家进货就只能越少,赚的钱多少不论,这王家商铺更来事,来的人越多其他货物卖的越多,关键的是王家的面子。至于送货到府城外,那更不在乎了,反正王家在城外有货栈。 不过双方争论的还是货物价格,王管事在家主面前吃了批评,想着把价钱再降下来一点,无奈朱强死活不答应。笑话,好不容逮到机会,哪能让它溜掉。因此双方都基本达到了自己的意图,愉快的签了合约,王管事看到好吃山货行的字样,略微感觉不对,想要说啥时,摇摇头只道是这名字奇怪才让自己感觉怪异。 第15章 越朝朝事 签了合约后,双方又互相吹捧了一番,就告辞各自离开。朱强和铁锤随武世庆回家,这边王管事依旧来到了家主的书房里,向家主禀告了签约的事情。 待王管事说完,王少杰拿过合约看了看,条款都没问题,待看到好吃山货行的字样,要说他才是家主呢,立马想到了问题所在,笑着说:“王三啊王三,亏你也快四十了,却被一个小孩给糊弄了。” 王管事顿时大惊,说:“家主何出此言,这合约我仔细看过,没有问题啊!” 王少杰用手指点点他,说:“你知道泉州商人重约,原因是海商秉性使然,定约前可以尔虞我诈,定约后必须遵照执行。刚开始我还奇怪为何对方要规定这最低进货量,可见到好吃山货行几个字时,我就明白对方不想被我家商铺卡住卖货的渠道了。一边他根据自身的实力,定了五倍之约,可日后他家若能出货超过五倍之数,按照合约他又不能卖给别家,岂不是要任我宰割。现如今,朱强以好吃山货行的名义和你定约。日后如果我们不想进他家的货,他又不能卖给别人,背后的人再让别人成立一家不好吃山货行,卖货给别人,你又能如何。” 王管事立马接道:“可好吃山货行就是朱强啊,他若另起一家卖货,就是失信,别人谁敢与他说生意,怕是辛李两家都不能如此!” 王少杰笑笑说:“所以他是以好吃山货行和你定约,你从哪知道好吃山货行就是朱强,说不定他就是个跑腿的呢!你啊你,你就是一种惯性,别人知道你王三就是王家,你也知道自己在外代表王家,合约上不管签的是王家商铺还是王三,王家都认,所以你谨小慎微。假设朱强是辛家的人,可没人知道,日后辛家找个王强再开一家不好吃山货铺,还不一样把多出的货卖给别人,你还仍旧得收进五倍的货,价钱还不能降低,届时你是有苦说不出,将会沦为府城商界的笑柄。” “呵呵呵”,王少杰说完,门外传来了小女孩的笑声,却是王家唯一的女儿王莹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来就扑到王少杰怀中,笑着说:“爹爹真会说笑,谁会起个名字叫好吃山货行,更不会有人起名叫不好吃山货行,那不是拆自己的招牌吗?” 王王少杰很是怜爱自己的小女儿,捏捏王莹的小脸说:“你还小,不懂经商之道,商场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以后爹爹再说给你听。”说完见王管事已经跪在地上,额头冒汗。 接着说:“让人去查探朱强底细,有消息回来了,这朱强不会是辛李两家的人。他本是逃难来的,妹妹还差点死在溪头,却被一个小和尚所救,不知为何能够交好武世庆,除了这个背景外再无其他。好吃山货行就是几个少年鼓捣出来的,背景都清白的很,现在能够怀疑的也就是那个救了他妹妹的小和尚,如果传言是真,这小和尚不简单,莫名其妙出现在镇子上,经常到镇子上瞎逛,结交了几个少年,还能佛法救人,真是匪夷所思。可一个十二岁的小和尚又能有多大能耐,怕是少林禅寺有人指点,市井江湖出高人!知道这些消息我才不担心这找上门的生意,放心让你去定约,估计那几个少年也是怕受制于我,才想出此策。不简单,洞察力、机警应变都是上乘,日后你且真心和他们做生意,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如果能帮忙的就多帮忙,真要是那两家使的坏,这区区小事更不足为虑。”说完挥挥手就让王管事离开。 王莹问到:“爹爹,怎么还有小和尚啊?” 王少杰打发王三离开,把闺女抱到腿上,道:“溪头镇有一个奇怪的小和尚,和你一般年纪,人家可已经会做生意了,还能治病救人,你还只知道整天胡闹。” 听自己父亲表扬别人批评自己,王莹撅起小嘴说:“哼,莹莹也会做生意,莹莹没有胡闹,不过莹莹不能治病救人。那个小和尚很厉害吗?” 王少杰见小女儿老实的样子,哈哈一笑,说:“我家莹莹没有胡闹,也会做生意。小和尚厉害不厉害,总有机会见识的,有几年没见明智师傅了,抽空我们去溪头镇礼佛,到时就知道了。” 虽然王少杰感觉这次生意并没后患,也宽慰了王三。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感,多年商场闯荡,加之和辛李两家的竞争,让他丝毫不敢放过任何疑点,加之与明智师傅的良好关系,觉得还是自己走一趟少林禅寺才能解惑,顺便也是散散心。 “好啊好啊,杜姐姐从江宁回来了,我们去溪头时一定要带上她,我喜欢和杜姐姐在一块。”听到王少杰说要去溪头,王莹最是开心,小孩子当然不想整天待在家里,家人又因年纪小不让自己出府,还整天要学女科。这会听说能出去玩,当然要叫上自己的杜姐姐,到时家里人才不会严加管束自己。一颗小心肝早已经飞到几十里外的溪头去了。多年之后,王莹更是感念命运让自己能够跟随家人去溪头,才有机会结识苏圣平。就在小女儿心念要去溪头的时候,王少杰心里却紧张起来,原因就是王莹提到的杜家。 杜家也是府城大家,而且一向与王家交好,不同于王家的是,杜家子弟都未涉及商场,一心都想读书做官,难得的是家学渊源,又有王家经济上的支持,历代出了不少高官,可惜人丁不旺,又都在各地为官。不过最为耀眼的乃是当代杜家家主杜文心,回乡前,官至户部尚书、内阁阁员,同时还是如今越朝朝廷势力强大的东南党领袖人物之一。 此次杜文心之所以回乡,也和王少杰说过一二。越朝朝廷南逃后,不久皇帝就驾崩了,这新皇帝登基之时只有十六岁,可身体一直不好,至今尚无子嗣,因此才多次召天下高僧进江宁祈福,或许身体也就只能再熬几年了。 要说这做皇帝的,而且是能坐稳皇位十几年的,都不会简单。登基之时,恰逢朝廷南迁,自己又年幼,只能依靠如今内阁首辅为代表的江浙本地官场势力。十几年过去了,虽然这些年一直扶持东南党(福建省人为主)和江淮党(江西、安徽人为主),但江浙党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又感恩当年江浙党的支持,只能让他们把持朝廷大权。可随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又没子嗣可以继承皇位,如果让江浙党再次得拥立之功,再把持朝政十年,届时这朝堂之上就是他江浙党的天下了,王朝姓不姓赵还得看江浙党脸色。所以他决定趁自己还能把控朝局的时候,进一步削弱江浙党,只是对于扶持哪个与江浙党对抗,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对比了江淮党和东南党的实力,觉得还是让远离朝廷中心的东南党当权对皇权才是最安全的。按说有皇帝支持,事情就好办了,可东南党自己内部却出了问题。 原本东南党在越朝只是依附其他强大势力的小团体,没成想一朝山河破碎,东南党趁势崛起,十几年来已经稳稳的占住朝堂第二大势力的位置,如今更是蒸蒸日上。如果再有皇帝支持,拉拢江淮党、打垮江浙党也不是不可能,却是自身内部出现了争执。 俗话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东南党内隐隐有两个山头,其一是以户部尚书、内阁阁员杜文心代表的南部势力,其二则是礼部尚书、内阁阁员赵德龄为代表的北部势力。原来头上有江浙党压着,大家还能同心协力。而知晓了皇帝的想法后,对于推出何人做内阁首辅并领导东南党却产生了极大的分歧。概因朝廷上有一潜规则,内阁五个席位,江浙党当然占住首辅的位置,但其他四个席位却要给另两党平分。如今东南党志在首辅,杜文心、赵德龄两人中必有一人得退出内阁。 东南党内部对谁做首辅争论不休,隐隐有分崩离析之势,杜文心与赵德龄一番长谈之后,以杜文心辞官还乡为最终结果,避免了东南党的分裂。杜文心回乡还没一个月,赵德龄就如愿当上了内阁首辅,一时杜文心知进退、舍己为人的形象得到了如潮好评,加之杜文心的文名,回乡后立马就出任了泉州书院的院长大人。 王少杰担心的是东南党在皇帝的支持下,此次党争大获全胜,赵德龄也坐上了首辅的位置,哪怕东南党南部的在朝官员还有不少,可毕竟和自己隔了一层,远不是杜文心在朝为官能比,何况杜文心的得意弟子、吏部侍郎、自己的连襟、好朋友周秉政也一同辞官回了家乡。这是他最不理解的事情,几次打探都没从周秉政那得到实话,难免心中没底。 朝中没有与自己关系密切的高官,辛李两家又是咄咄逼人,多事之秋,任何一个小的差错都能引发连锁反应,而又不能不做生意,不然就得断了一些官员的供奉,别自家还没倒,别人就扑上来狠狠的咬上一口,到那时才是有苦没处说。可惜自己的大儿子年纪还小,入官场时间太短,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他才会关注突然出现的山货生意。好在朱强几个少年在溪头镇比较有名,一天时间就查清楚了来龙去脉,但仍旧准备去少林禅寺见见明智和尚,探寻一下朱强背后的人,尤其是那个小和尚,太让人奇怪了。 这边王少杰正在计划着去溪头镇,朱强和铁锤两人却因定了约,决定不在武家吃饭,原本本想请武世庆一家到酒楼上吃喝,没曾想刚好武世庆衙门里有事,武家两小子又还小,只能自己两个人出去街上逛荡,准备顺便买些东西带回家。再者,怎么说也得带铁锤出去逛逛,完成苏圣平交待的所谓见见世面的任务,为此还闹了个笑话,促使苏圣平做了件影响深远的事。后世评论,苏圣平的霸业明面上起步于山货生意,实质上的萌芽应为了让铁锤他们识字办的扫盲班。 第16章 编书扫盲 从铁锤他爹能拿出十两银子赌苏圣平他们能成事这一点来看,老铁匠算是有眼光、有魄力,可惜对铁锤从小只注重身体和打铁,却从没想过要让铁锤读书写字。用他的话讲,他家孩子的双手是要拿铁锤打铁的,力气要大,干不了写字那种细活,可怜铁锤到如今还是个文盲。 这天朱强带着铁锤在府城着名的海商大街上闲逛,朱强看着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既感叹命运对他的不公,又感谢命运让自己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苏圣平、武世庆等人。府城的繁华又让他对自己亲手做起的山货生意充满希望,虽然不知道苏圣平有何长远计划,但却相信自己帮助苏圣平的同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这一不小心走神就把铁锤给弄丢了。 待朱强回头找到铁锤时,才发现这货竟是进了街边上的一家铁器店,也难怪铁锤感兴趣,毕竟这是他家本行吗。铁锤进了铁器店后,看上了一把精钢打造的铁锤,想要买身上又没足够的银钱,店家就对他说要想买的话可以交了定金,写了单子,由伙计送货上门时再收钱。这铁锤又不识字,见店家拿了单子出来后,除了看懂上面的一两银子外其他都不认识,最后在店家的注视下,在买家签约的地方画了一把铁锤,告诉店家这是自己的名字,由于不知道武世庆家的具体地址,还让店家把货送到溪头镇去。 这店家就不乐意了,原本还以为是桩生意,三十两银子一把的精钢铁锤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买的,也就铁锤傻乎乎的不搞清楚价钱,以为是和自家打的那种铁锤同样的价格,想着买回去给老爹打铁用。这要下定了,却还不会写名字。按说不认识字在这时也是常事,可总不能画了把铁锤就说是自己的名字,还振振有词的说溪头镇上人人都知道他,换了谁都要以为你是在消遣人。 就在店家不相信铁锤是名字,还鄙视说真要是名字,那起名字的人就是棒槌时,铁锤当场就要撸起袖子,为自己爹和自己的名字讨个公道。好在这个时候朱强找来了,了解前因后果后哭笑不得,一番解释道歉之下,才算了了此事,惹得铁锤闷闷不乐,最后也没了逛街见世面的兴致,早早回了武世庆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溪头镇。 朱强带着理想中的合约回到镇上,苏圣平非常高兴,不止是给自己和其他小伙伴找了事做,关键的还是这是自己真正入世的第一步。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管是什么时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常事,有了扎实的经济基础,才能干更多的事。晚上,收山货的猴子、虫子回来后,大家聚在一起听朱强讲定约的经过,对于能和王家商铺签订长期合约都十分高兴。再听起朱强讲的铁锤买铁锤的趣事,纷纷大笑,搞得铁锤怪不好意思。 苏圣平没笑,待众人发现时,才反应过来不能这样嘲笑自家兄弟,都要向铁锤道歉,又搞的铁锤不知所措。众人道完歉后,苏圣平又习惯性的站起来在中堂绕圈,其余几人发现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在思考重大事情,所以也不敢打扰。 苏圣平走了两圈后,来到猴子和虫子面前,说:“猴子,虫子,朱强和朱音打小有父亲教诲,识文断字,你们两个认识几个字?”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和尚,你也知道我家情况,父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小时候也让我入私塾读书,可最终也没念多长时间,只能认一些简单的字。” 这边说完,虫子接过话说:“和尚,我们知道错了,不该这样嘲笑铁锤。”朱强和猴子也纷纷称是,朱音还想要上前撒娇认错。 苏圣平抬手阻止了朱音,道:“自家兄弟,开开玩笑无伤大雅,铁锤也不是计较的人。”听他如此说,众人像是松了口气,铁锤也连忙说不要紧。不过朱强毕竟更为成熟理性,见苏圣平的反应确实奇怪,就问道:“那小师傅有何话要对我们说?” 苏圣平朝他点点头,道:“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做山货生意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之前是我想当然了,以为凭我们几个慢慢积累,再过个几十年,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大商家。但是,今天铁锤的事情提醒了我,我们五个人中,当然朱音也可以算上,只有我和朱强兄妹能认字,你们三个并不识字。生意做的小的时候这没关系,但是要想生意做大,你们每个人都要能独挡一面。可不识字谈何独挡一面,经验固然重要,但想做大做强,没文化不行。因此,我决定办个识字学习班。” “我有个想法,我想编一套教材,主要学的是算学和汉文。算学对做生意和锻炼脑子有好处,汉文是识字和学习知识的基础。这两样必须学,教材我会慢慢编,你们三人重新学起,算学由我来教,你们五人都要学,汉文就由朱强来教,朱强不在由朱音来教,同时朱强和朱音两人也要继续学。我们学的不是为了参加科考,而是为了读书明理、为了实用,你们看如何?”苏圣平自己又在中堂转圈,边走边说,待到问几人意见时,五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强和朱音倒也不是太为难,最后还是猴子勉强说:“和尚,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平日里还要做山货生意,能学好吗?” “就是,和尚,我能不能不学,”铁锤面带忧色的说到。只有虫子若有所思,没有表态。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行,不耽误平常的事,和王家签约后,我已经考虑雇工的事情了,待用半年时间把山货生意推上正轨后,你们就不用这么忙了。这段时间你们就抽空学,我也要花时间编一套教材,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待半年后,你们再花更多的时间来学,直到能书写大部分字,答出我出的算学题后,才由你们自学。”众人见他态度坚决,心里不安的同时也期望他只是一时兴起,过一阵就好。 就在众人以为苏圣平断了念头之时,十天后苏圣平捧着两摞书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当天晚上就让众人放下手头的事集合起来,开始了第一次教学。 准确的说,苏圣平拿出来的不能说是教材,只能算是讲义,这十天时间他凭借自己的记忆,用两天时间把算学讲义写了出来,毕竟只是加减乘除,相对比较简单,没费多大力气,关键的是要引入阿拉伯数字,编好之后命名为《简易算学》。剩余的时间主要用来编写汉文教材,这个着实有些困难。好在自己七七八八仍然记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蒙学读物,再根据现有的蒙学书籍,编了一套书籍,准备让他们先用起来,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补充,也给起了个《识字》的名字。 “今天,我先教大家十个简单的符号,这十个符号对应的是汉字从零到九,先教大家这个,主要这是算学的基础,而且有了这些符号,还能方便你们在做山货生意时记账……” 小苏老师不厌其烦的在夜晚的中堂手把手的教五个学生那世最简单的数字,好在几个数字比较简单,一晚上下来,就连铁锤也能鬼画符似的把十个数字写全,其他几人更不用说。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分节后,众人开始显示出了差别,朱强兄妹本来就有底子,那些常用字基本都已经能熟练使用了,可另外三人中,猴子认了三个字,虫子认了两个字,铁锤一个字都没认全,苏圣平只好用一些诸如“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来鼓励他们。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苏圣平他们做山货生意已经两个多月,十二月初,朱强往府城送完山货之后,王管事告诉了他一个消息。王家家主将在十二月初八时前往少林禅寺礼佛,届时他也要前往,如有机会还想拜访一下朱强。 苏圣平听朱强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大在意,虽然他不知道大师兄和王少杰的关系,但王家往年都会派人送来大笔香火钱这他还是晓得的。大户人家要来礼佛也属正常,王管事想要拜访朱强这或许只是生意场上一种正常的交往,也就只交待了朱强热情款待。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八,一大早苏圣平就起床来到大雄宝殿,随众和尚一起诵经,现在大师兄已经基本不管他的事了,哪怕苏圣平长期留宿在镇子上,大师兄也不怎么管,最多也就是苏圣平回寺的时候来和他论佛。所以苏圣平也很自觉,但凡寺里重要的日子,都会留在寺里。寺里也就二师兄对苏圣平的自由散漫说点怪话,却又十分羡慕苏圣平能够随时出寺去镇里,摆明了也想出去,非说大师兄偏心,无奈自己对佛法一窍不通,说不过大师兄,只能留在寺里苦练武功,好在苏圣平感念他指点武艺,时常带些好吃的回来犒劳他,才堵住了他的嘴。 王少杰一行很早就到寺里,在沙弥的指引下跪坐到了指定位置,没打扰其他人,自顾自诚心礼佛。原来是昨天傍晚就到了镇上,准备今天一早上山礼佛。无巧不巧的是王家一行住的就是山货行边上的周家宅子,这一次不止王少杰来了,就连周秉政也一同回乡祭祖。周秉政常年在外为官,此次辞官回乡后,拒绝了老师杜文心邀请到泉州书院任教的建议,只说要回乡赡养父母,过过山野村夫的生活,杜文心亦不强求。周家祖宅原本在镇子边上的周家村,因为王少杰同行,周秉政也就陪他一起住到镇子上的宅院,多年朋友相见不多,也好趁机聊聊。 第17章 人生初识 王少杰随行人员不多,除了答应过的小女儿外,就带了管事王三和一些护卫。进了大雄宝殿,带着打扮成小子的王莹跪到了蒲团上。王莹哪受得了长时间的跪拜礼佛,能给佛祖磕个头,求佛祖保佑就不错了,偷偷睁眼看了父亲一下,发现父亲神情庄重的跪在那,嘴里念念有词,倒也不敢乱来,干脆就坐到了蒲团上,两眼好奇的四处打量,这才发现第二排跪着个小和尚,也是一副高僧模样的在那诵经,顿时大感好奇,睁大眼睛、歪着头看着小和尚苏圣平。 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苏圣平微微睁了睁眼,左右扫视一圈,发现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孩在看着自己,再看到他边上的大人时,就猜大概是王家的小孩。看那小孩长得标致,顿时童心大起,伸出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王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王少杰转头朝她瞪了一眼。王莹嘟着嘴再看向苏圣平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恢复了小高僧模样,顿时气的咬牙切齿。 佛事结束之后,苏圣平原本想溜,却被明智和尚拉着一起接见王少杰,王少杰则是牵着王莹一起。 两人礼让着走出殿门,后面两个小人也互相观察,苏圣平看了一眼,觉得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孩,就不再看他,反倒是王莹越看越觉得这小和尚不止长得好看,更是神采奕奕。 王少杰笑着说到:“大师,四年来,你没有去府城,我这些年俗事缠身,久未见面,大师神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明智和尚也是笑着道:“王施主客气了,这几年明智在寺里研读佛法,没有外出,看到王施主依然如故,明智也替施主高兴。” 王少杰笑着摆摆手,道:“大师,我们相交多年,就别互相客气了,这次来寺里,除了礼佛外,还有疑惑问大师。” 明智和尚转过头看着王少杰,说:“有疑惑要问?有缘相识以来,王施主与贫僧虽是友人,但王施主却从不愿和贫僧多聊佛法,不知王施主所问何事?” 王少杰并没有马上问话,而是开玩笑的说到:“大师,一上午都在礼佛,这会可否先请在下吃顿素斋,完了我们再聊?” 明智笑着点点头,道:“贫僧失礼了,素斋已经准备好了,王施主请随我来。” 这时候苏圣平开口了,说:“大师兄,王施主,小僧这还有事,不能随你们用素斋了,小僧告辞。”说完就准备离开。 没成想,苏圣平还没转身,王少杰就接口道:“小和尚,慢走。”说完还定睛看着苏圣平,见苏圣平毫无十二岁小孩的羞涩样,竟还敢大方的与他对视。果然如情报中所说,少年老成。只是若是二十几岁了还可以理解,十来岁的小和尚老成却是让人奇怪,于是张嘴问道:“你就是几年前,空印大师收的小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苏圣平当然不知道王少杰已经把他调查个底掉,除了他出现在镇子以前的事,其他大体都了解。心想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哪来的不同凡响,又不是算命,看了眼王少杰,心中不免鄙视,嘴上却答到:“王施主谬赞了,小僧正是师父三年前收的弟子。” 王少杰笑了笑,转过头对着明智说到:“是不是谬赞,相信明智大师最清楚。” 明智看了眼苏圣平,道:“小师弟确是…”,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又停下嘴,对王少杰说:“王施主多誉了,小师弟年岁还小,不经夸。”然后又对苏圣平说:“小师弟,你也要用膳,不想陪我和王施主,就当陪陪小王施主,我看你们少年应更有话说。”苏圣平无奈只能答是。 几个人到了斋房,小沙弥端上炒米粉,还有几个小菜,味道不错,连苏圣平和王莹都吃了一大碗。吃完后,来到大师兄的禅房落座后,明智先开口道:“不知王施主要问何事?” 王少杰没有马上发问,而是对苏圣平说到:“明慧小师傅能否带小女到寺中参观一下?” 苏圣平刚才已经知道漂亮小孩是王少杰的小女儿,对这个年纪的小丫头片子,他可没什么感觉,不过看王少杰俩人似乎有说什么秘密的样子,就答应了。 苏圣平俩人一出去,明智就开口问到:“王施主要问什么”。 王少杰笑着回道:“大师不用如此严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两件小事,第一件事是空印大师进京为皇上祈福,什么时候回来?” 明智答道:“前几日师父来信,年后就能回来。”王少杰听了这个答案,再与其他消息印证,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东南党刚刚上台,正需要皇帝支持才能压住江浙党的反扑,这会可不能再身体不适,因此马上停止祈福法事。皇帝还能撑一段时间,东南党就无大碍,只要东南党能站稳脚跟,只有内部人才能给自己找麻烦,辛李两家也属南部势力,就不能从官场上击倒自己,只能从生意场上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就说:“那就好。还有一件小事,此前我王家商铺与溪头一家山货行合作,那山货行是几个少年所开,为首的叫朱强,曾被寺里所救,今日就想问问大师,这山货生意是不是寺里嘱托朱强开的,如果是的话,我王家还可以让利。” 明智一听立马头大,他十分清楚这好吃山货行是在苏圣平做主下鼓捣出来的,也就苏圣平才会同意起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只好硬着头皮说:“不是寺里嘱托开的,但跟寺里也有些关系,不过王施主不用另眼相看,照常往来就是。” 听明智这样回答,印证了之前对山货行背景的猜测,笑着说:“那就好。不过大师说跟寺里有关系,不知能否方便告知是什么关系?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和明慧小师傅有关系。” 明智也不便透露,含糊其辞道:“算是,这朱强妹妹当初就是小师弟救回来的,如今和朱强一起开山货行的几个少年也都是小师弟的朋友,所以算是和寺里还有小师弟有关系。” 王少杰何等人也,从明智三言两语中就得出一个结果,山货行就是苏圣平做主开起来的。只是他依然不明白一个小和尚怎么会懂这经商之道,但只要和辛李两家没关系就无所谓,或者只是巧合,也是自己这段时间太敏感了。说完两人喝着山茶,聊起其他轶事,王少杰经常出外,见多识广,明智研读佛法多年,往往能从王少杰讲述的事情中总结出佛法来,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这边,苏圣平和王莹一走出大师兄的禅房,两人就说上话了。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明慧。” “明慧,明慧,那你大师兄叫明智,你们俩合起来不就是智慧?你师父可真不知羞!”苏圣平无语中。 “明慧,你为什么要当和尚?” “不当和尚没处去?” “怎么会,你爹娘呢?” “贫僧不知道爹娘在哪。” “这样啊,你真可怜。” “还好,贫僧习惯了,有师父和众位师兄也不错。” “那怎么行,爹娘是爹娘,师父是师父。爹娘只会对我好,师父不止叫我学女课,还会打板子。”苏圣平无语,这傻丫头,还不是你爹娘给你找的师父。 “哦,那你也很可怜,师父和师兄从不打我。” “哇,你好厉害,难得你不会偷懒睡觉不去上课,背课文都不出错?” “嗯,我从不会。” “明慧,你太厉害了,明慧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头?”苏圣平再次无语。 “为什么想摸我的头?” “我觉得你的光头很好看啊!” “不能。”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让摸。” “好!”王莹委屈的样子这才让苏圣平恍然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小丫头,而此时在她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同龄的小和尚,那么多烦人的问题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于是就走到王莹前面,低下头说:“你摸?” 王莹诧异的说:“不是不让摸吗?” 苏圣平连忙答道:“漂亮小姑娘想摸就可以摸,恰巧你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王莹听到苏圣平如此说,小小年纪竟还懂得害羞,不过好奇心使然,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摩挲了一下苏圣平的光头。摸完之后就开心的咯咯的笑,搞得苏圣平莫名其妙,心想女人不论什么年纪都不可理喻。 摸完后王莹又恢复了活泼样,边走边对苏圣平说:“明慧,你平常在寺里干什么?” “吃斋念佛,”苏圣平答得很干脆。 这时,王莹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递给苏圣平。苏圣平不解的问:“这是何物?” 王莹看着他说:“这是小糖果,昨天杜姐姐给我的,太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吃。” 苏圣平笑着问:“那你还给我吃?” 王莹甩甩手说:“你从小到大只吃过斋,连糖果都没吃过,看在你带我玩的份上,都给你了。”苏圣平心想,小丫头心地倒是不坏,不过要是让你知道老子吃过啥,算了,吃过啥,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 见苏圣平没有答话,以为是被糖果吸引,王莹就说:“明慧你真可怜,不过你认识我了,以后会有糖果吃的,下次再来或者你去府城,我请你吃。” 苏圣平只能笑笑,说:“杜姐姐是你什么人?” 王莹说:“杜姐姐是杜伯伯的女儿,最近才从江宁回来,来过我家好几次,对我可好了,可惜没有和我一起来溪头。”苏圣平估计是她什么亲戚,也不再多问。 这边王莹自己又想起来什么,问:“明慧,你们寺里有多少小和尚?” 苏圣平答道:“寺里收徒一般都要十二岁以上,这几年又没进人,像我这样的就一个。” 王莹站住,歪着头看着苏圣平,问:“那我爹爹此前说的小和尚就是你喽!” 苏圣平说:“你爹提过我?” 王莹说:“是啊,我爹说这寺里有个会治病救人的小和尚,这小和尚还会做生意。” 苏圣平没想到王少杰竟然会了解自己,救人这事镇上好打听,可山货生意自己一直躲在幕后,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朱强的生意,自己确信没有引起别人注意,难道是武世庆透露的?想想也没什么,毕竟好吃山货行是和他家商铺做生意,人家打探底细也很正常。从最近几次送货的情况来看,王家商铺很讲信用。于是就对王莹说:“也不是,救人只是凑巧,生意是我的朋友做的。” “啊,你还有做生意的朋友,真好,我都没什么朋友,只认识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听到苏圣平说朋友,王莹立马忘了苏圣平做生意的事。 王莹满怀期待的看着苏圣平问:“明慧,我们是朋友嘛?” 苏圣平当然不会拒绝小姑娘,相信她也就是说说,所以很肯定的说:“当然,不然我干嘛带你玩。” 得到苏圣平肯定的答案,王莹开心的跳了起来,自认为和苏圣平成了朋友,一路上又是问题不断,搞得苏圣平头大。 第18章 积累家底 少林禅寺本就不大,加上占地最广的练武场和武僧房舍不好带王莹去看,走马观花一圈下来没用多长时间。回到大师兄禅房的时候,王莹蹦蹦跳跳的走到父亲身边。王少杰和明智本就谈的开心,见女儿高兴,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道:“玩的怎么样啊?” 王莹开心的说:“很好啊,明慧带我看了很多地方,还告诉我很多趣事,他还和我交朋友” 王少杰瞟了眼苏圣平,对王莹说:“哦,这可是你自己交的朋友,这会总不会说自己除了亲戚家小孩再没有朋友了?” 王莹扬起下巴,得意的说:“嗯,不会了。”王少杰哈哈一笑,站起来对明智说:“明智大师,此次多有打扰啦,有机会再来见大师。”说完就准备带着王莹离开。 明智也不挽留,只是和苏圣平一起把王家父女送到寺门前,王莹依依不舍的和苏圣平告别,还交待他要到府城找她玩,直到父女两人走出视线,才松了一大口气。 明智笑着看了苏圣平一眼,就转身回了寺里,苏圣平有心回去睡午觉,可又过了睡点,索性就下山去镇上,为避免碰到王少杰他们,干脆在寺门前溜达了一会才下山。 到了山货行,猴子他们几个出去收山货还没回来,朱强应该是在招待王管事也不在家,房子里只有朱音、老奶奶和雇来包装山货的几个人在。两个多月来,好吃山货行不断发展,尤其是山货行带货进山的交易方式和童叟无欺的生意信用,极大的激发了山民的热情,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十一月中旬,只靠他们几个已经忙不过来了,现如今,四个人分成四组,每组十二三个人,就连铁锤都上阵了。又用赚到的钱买了十几辆牛车,每辆牛车再雇个人,都是猴子、虫子村子里的朴实人家,镇子上也招了几个人,是铁锤家的邻居和老奶奶家的几个孙子。 招来的人既是收货的伙计,又是赶车的车夫,山货行的生意很快就拓展到了全县所有的镇村。也不是没有遇到麻烦,到有些镇上的时候,当地的流氓地痞还想要敲诈勒索,好在事先都得到苏圣平的交待,才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还把生意做了下来,充分体现了当初把武世庆拉进伙的好处。 起初朱强去临镇收山货时,就遇到了麻烦。按苏圣平事先的交待,朱强先是给了闹事的地痞一点好处,回家后再托武世庆给当地的巡检打了招呼,这才避免了一直被勒索。当然,经过总结和武世庆的交待后,山货行也多了一笔开支,那就是给各镇巡检的买路钱,好在山货行利润可观,别人也不知道底细,给的好处也就不多。收货的人多,包装的人自然也要多,就从镇上找了几个娘们,专门干包装的活,就连老奶奶如今也不做鞋了,专职干包装的活。 苏圣平的工作有两项,下午这种空闲时间写包装纸,晚上得空就教朱强兄妹算学,朱强没空时再帮着教教汉文。几个小伙伴也给力,可喜的是不仅朱强兄妹在算学上大有进步,猴子和虫子也表现不俗,汉文方面如今也认全百来个字。铁锤在算学方面抓瞎,汉字也就勉强能认几十个字,好在自己的名字不会再写错了。进屋后,苏圣平和老奶奶她们打了声招呼就一头扎进房间写包装纸袋。 日暮时分,朱强和铁锤都回来了。随着收货范围不断扩大,再想一天来回就不大可能了,四个组当中只有铁锤是就近收货,基本上能每天来回,其他三组都要用三到五天才能一个来回。如今房子的容量也到了极限,要不是往府城送货送的勤,怕是房间都不够用了,苏圣平已经计划明年的时候要在镇在外寻个地方建个基地。建足够的房子,用来居住、仓储和再生产。 今天晚上就是要和朱强商量这个事情。朱强回来之后说了王管事来访的情况,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一起看了看山货行,中午请他吃了顿饭,临了送了几样少见的山货。大概是知道王少杰下午就会下山,王管事没有多待就走了,不过话里话外老是打听山货行的事情,才让人有些生疑,朱强毕竟是明面上的老板,也没露了苏圣平。 苏圣平很注重培养兄弟几个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从一开始让朱强单独去府城处理生意,到后来猴子、虫子开始单独出去和王家商铺打交道,虽然时间不长,但几个人进步明显。从这两个多月来生意进展神速又没出大问题就可以看出,几个人虽然年纪还小,但再历练一两年,就可以放手做更多的事情。 可惜铁锤还是不来事,除了完成交待的收货诸事,学习文化方面马马虎虎,倒是二师兄教他练的拳脚功夫,不用人督促每天都要耍上一遍,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与机遇,苏圣平也不勉强。 朱音小姑娘表现也不俗,在学了阿拉伯数字后,苏圣平又教了他简单的会计原则,小小年纪就把山货行的账目管的井井有条,苏圣平认真看过,十分满意。 老奶奶和几个雇工离开后,苏圣平指挥着铁锤用收来的山珍、野猪肉、山菜干、竹笋干做了顿美味晚饭,吃饱喝足后来到中堂。苏圣平有个习惯大家也渐渐熟悉,就是经常性的要开会,众人各自介绍一下自己遇到的情况,再说说问题、提提建议,充分讨论后再做个大家都能认可的决定,而会场都是在中堂。依例都是苏圣平坐在中间,朱强、铁锤坐在一边,猴子、虫子坐在一边,朱音则站在朱强边上。 四个人都坐定后,苏圣平就说:“强子,之前没想到我们生意的进展这么快,这边的房子怕是不够用了,我觉得还是在镇子外买块空地,自己建个房子才行。” 朱强点头道:“确实如此,住的话还可以挤挤,可要收的货多了就不够放了,一来大家都不敢放开手脚收货,二来就得往府城去的勤。我之前算了下成本,觉得还是要扩大存储规模,然后定期送定量的货去府城,才能节省成本。” 听到朱强的话,苏圣平大感好奇,说:“你是怎么算的?我都没考虑过。” 朱强微微有些得意,笑着说:“我也不知道算的对不对,要是不对的话,你可不要笑话。毕竟我的数字不怎么准确。” 苏圣平摇摇手道:“没事,你且说怎么算的,对不对我会判断,更不会笑话你。” 朱强这才开口道:“那好,说起来这还是在小音的提醒和帮助下才算清的,要不就让小音说!” 苏圣平笑着说:“哈哈,这我就理解了,小音管着账目,才会这么敏感,小小年纪就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家伙。” 虽然年纪小,还没情爱的想法,但是朱音还是能听懂苏圣平话里的意思,羞得不好意思说话,朱强和铁锤也是呵呵笑。朱强见状,道:“那就我来说!” 说起来确实是朱音的功劳,她管着账目,发现往府城送货,有时候一趟去十辆牛车,连带头的朱强,一趟要花差不多三两银子左右。可若是一趟去二十辆牛车,花销竟然也只要三两银子多一点,想来想去,原因在于可以一人管两辆牛车。那简单啊,每次都可以尽量多派几辆牛车不就得了,这当然不行。原本人手少的时候,想好了半个月时间用来收货,半个月时间用来包装和送货,没想到一开始就搭上了王家这一条线,除了要兼顾到山民的可持续生产,那是巴不得全力收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收货的范围扩大到全县。那么问题来了,收货越快,房子里就放不下,这时要么停止收货,要么先把部分包装好的货送走,这就会出现花三两银子却只能送十车货的情况。 朱强最后说到:“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收货、包装、送货能不相干扰,那就能最大程度的节约成本。可要做到这点,我们的场地就要足够大,收回来的货能放得下,有地方可以专门雇人包装,然后再定期送货到府城。” 苏圣平拍拍小手,道:“不错,你说的很不错,比我想的更周到。你算的对不对姑且不论,但是有两点绝对是正确的,一是如今我们的场地确实不够,收回来的货放不下,包装的人都挤在小小的地方,影响效率。二是你这种思考的方式和习惯我很认同,我一个人不可能想到方方面面,这就要大家一起开动脑子,才能把事情做圆满。朱音的敏感也值得表扬。”朱强兄妹听到苏圣平的话都很开心,铁锤倒无所谓,反正现在已经放下家里的打铁事业,平常就是收货、练武,还能经常和兄弟们在一起,除了学字麻烦一点,其他跟着照做就行。 苏圣平接着说到:“今天说的事,等猴子、虫子回来后,再跟他们细说一下,听听他们的想法,如果同意,过了年就到镇子边上去买块地建房,我抽空就设计一下房子的样式,买了地就开工。还有一点,我觉得是时候考虑买船了,等房子建成后,往府城送货就都用船,这样送的货量更大,更能节约成本。”另三人都点头称是,短会这才开完。 要商议的事情定了之后,苏圣平说:“好了,要说的事情也就是这个。铁锤你去学字。”等铁锤闷闷不乐的回自己房间,苏圣平对朱强兄妹说:“短短时间经营山货行,能有这样的成果,大部分都是强子你的功劳。起初和你说的,这个只是起步,用几年时间打实基础,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绝不是空话。你们几个是我最信任的人,尤其是你们兄妹,从小有父亲教导,文化知识没有落下,这是做大事的基础,猴子他们年纪不算太大,还来得及用几年时间给他们基础的教育。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当然也要记得道路是曲折的。现在遇到的事情都是小麻烦,等我们做大之后怕是会遇到更大的困难,我们一起努力!” 待苏圣平说完,朱强连忙说到:“我兄妹受小师傅大恩,又得小师傅教授学问,不管小师傅有何计划,我兄妹誓死追随小师傅。”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就连朱音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苏圣平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我就是这么一说,以后如何,我们一起努力面对!” 第19章 师父归来 当天晚上,苏圣平教了朱强兄妹简单的方程知识,也是没办法,那世自己毕竟不是做老师的,编的讲义纯粹是靠自己的记忆,加减乘除和一些数学小知识还好,可总归不成系统,也只能想到什么教什么,兄妹两人却很开心学到的新知识,还发现可以运用到现实中解决一些问题。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和朱强、铁锤一起练了一个小时的拳,吃过早饭后,拿上昨天多做的一包卤肉,准备拿寺里犒劳几个师兄。自从开了山货行,几个师兄也跟着享受了不少口福,苏圣平每次到镇子上,第二天都会带一些肉回去,有时候是一只鸡,有时是几块入味的卤肉。相应的,几个师兄就时不时教授几人学武,几个人的拳脚、棍棒功夫见长。 刚出门,还没走多远,后面就有两辆马车驶来。马车前后各有四人骑着大马,八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这泉州本就少马,镇子上为数不多的马也多是用来拉货,一下子能有这么多马更是少见。苏圣平立马意识到应该是王家的车队,赶紧低着头走在路边。没成想第一辆马车经过时,车上就响起了王少杰的声音:“这不是明慧小师傅吗,这么早就来镇上?不会是知道老夫要走,特来相送?” 苏圣平见状,不得不停下来,道:“小僧习惯四处走动,大早上赶路,没想到还能碰上王家主,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王少杰刚想说话,马车布帘掀起,王莹探出头来,笑着说到:“明慧,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你这么早来镇子是要送我吗?这么早起来山路不好走?我还是被爹爹从床上拖起来的。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是送给我的吗?”显然,能自己交到朋友,王莹很是高兴。更想到朋友还能来相送,这种感觉小姑娘还是第一次享受。 苏圣平大汗,这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一通问题,顿时让他头晕,也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个问题是好,索性将错就错,道:“没错啊,昨日你送我糖果,今日我送你卤肉。” 王莹听完更加高兴,道:“马车太高,我下不去,你快拿来。咦,和尚还能吃肉?” 苏圣平走到马车前,把肉递给王莹后,双手合十,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些卤肉是我托人所做,给王小姐路上垫饥。”这无时无刻都保持高僧风范! 王莹解开纸袋,拿起卤肉就吃,这边王少杰却说:“好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明慧小师傅有大智慧啊!” 苏圣平转过身对着王少杰,道:“王家主谬赞了,小僧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小僧祝王家主一路平安。”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明慧小师傅,是不是谬赞还不好说,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老夫要赶路回府城,就不多说了,在此别过,有机会还请明慧小师傅到府城家中做客。”苏圣平连忙说定会叨扰。王少杰就放下布帘,吩咐车夫起行。 王莹那块卤肉刚刚吃完,马车就动了,连忙探出头,对苏圣平说:“明慧,我会想你的,一定要来我家啊,到时我给你很多糖吃。” 苏圣平又汗,心想谁让自己是小孩身份,对方也是个小孩呢,嘴上却大声说到:“王小姐,少吃点糖,小心牙齿不好。”王莹不是第一次听到教训,回嘴道:“你也少吃点肉,小心佛祖怪罪。”说完使劲摇着小手,嘴里咯咯笑着。 听到俩小人的对话,王少杰也是哑然失笑。走出一段路程后,王莹拿起一块卤肉递给他,道:“爹爹,明慧送我的肉好好吃,比家里的肉好吃多了。” 王少杰摸了摸女儿的头,顺势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越嚼越有味道,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做法,确实比家里做的肉好吃很多,没听说溪头镇有这种肉啊,要不然在府城开一家店,怕是生意要红火的很。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嘴里吃着肉,心里想的还是赚钱,转眼就吃了三四块,惹得王莹连忙把纸袋扎紧,怕他全部吃光。 王少杰叫来后面马车上的王管事,道:“你看这小和尚如何?” 王管事刚想说苏圣平不是来送他们,看到小姐那高兴样,就不说透,只说:“偶遇,还想低头走过呢。” 王少杰点点头,道:“嗯,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小和尚有些奇怪。” 王管事这才反应过来,一想确实不对,一个小和尚,大清早的怎么会出现在镇上,手里还拿着卤肉,应该是昨夜就住在镇上的,这会再认真一看,小姐手里的纸袋不就是平常山货行用来包装的纸袋,差别就是上面没有写字。还有,小和尚很镇定,对着王少杰也丝毫没有怯场,对答如流,反应很快,被小姐误会,索性把手上的肉送出,全了大家的面子。 王少杰看着王管事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看出来了,这小和尚和好吃山货行有很大的关系,还有山货行那几个少年的变化似乎都是遇到他之后才有的。让我想不通的是,昨日明智大师已经明说这山货行和寺里没有直接关系,可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和尚哪能懂这些东西,实在奇怪。” 王管事想了想,道:“或许是另有高人指点。” 王少杰摇了摇头,道:“不像,后来又查了查,这山货行真是几个少年自己做主,若背后真有什么高人,这么长时间早就露陷,唯一可疑的就是这个小和尚。” 王莹在边上听了一会,道:“爹爹,明慧怎么可疑啦?” 王少杰笑笑,道:“小和尚爱吃肉,这就很可疑啊!” 王莹摇摇头,道:“莹莹也爱吃肉啊,再说明慧是要送肉给我,哪有什么可疑。”王少杰当然不会和王莹说清楚,就对王管事说到:“从这段时间来看,好吃山货行做生意很规矩,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高人,只要是和我们规矩做生意,终归对我有利,以后小心应对就是。”王管事点头称是,回到后面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府城去了。 苏圣平回到寺里,手上没拿肉回来,惹得二师兄一顿埋怨,大骂是不是铁锤吃光了,还说下次见到要好好收拾一顿,另两位师兄也没啥好脸色。无奈苏圣平只能答应下次翻倍才得以脱身。到寺里已经超过了原本去大师兄那里的时间,苏圣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大师兄那走一趟,关键是要搞清王少杰这来去匆匆所为何事。 进了大师兄的禅房,见他认真的坐在那研读佛经,问好之后,直接就向他询问王少杰的情况。大师兄简单介绍了两人的关系,两人几十年前认识,后来又不断交往,关系很好,只是近些年来王少杰当了家主,生意繁忙,自己又几年没去府城,才没怎么见面。待到询问王少杰的来意,才知道他除了礼佛外,还问了两个问题。山货行的事情应该是心里没底,才趁机询问一番。至于师父何时归来的事,就想不通了。不知道这样的两件小事,怎么值得他那样的大忙人亲自跑一趟。 不过,对于师父就要回来,苏圣平心中还是有点没底。不像大师兄他们几个,自己的心里年龄其实和他们差不多,平常就少了敬畏。可师父不同,虽然他在寺里的时候自己还小,后来又去了江宁,毕竟是自己当初当街跪下认的,身份和年纪摆在那,这两年自己之所以能够那么自由,得亏他老人家不在,否则他要是发话禁足,自己还真只能抓瞎。不过,一切也只能等师父回来再说。 转眼到了来年三月,溪头镇田地上到处都是繁忙的农人,与之不同的是镇子外靠近河边的一处空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不是在忙着春耕,而是在造房子。经过近半年时间的发展,山货行原先面临的房子问题越发凸显,不止收货范围不断扩大,招的伙计也有七十几人了,好在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经过严密的计算之后,在确保不会影响经营的情况下,小伙伴们一致同意开始建房。年初,山货行就买下了十亩空地,为了让地连成一块,地价上还吃了点小亏,不过相对买地建房的紧要问题这只是细节。 苏圣平亲自设计了房子样式。首先,对要建的房屋进行了分类,几个人居住的卧室、伙计居住的宿舍,分类存储的仓库,包装用的仓库,还有运动场、食堂、大浴室、卫生间,甚至还建了要用作教室的房子,因为苏圣平说了要教年龄合适的雇工学算学和汉文。 二月初开始动工,雇的是镇子上有名的造房师傅,短工镇子上也多的是,山货行结算工钱干脆、不克扣,伙食又好,经过之前雇佣的伙计宣传,这已经是镇上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不仅雇工简单,大家干活也卖力。造房师傅也感慨苏圣平设计的整个基地样式,功能齐全、理念新颖,考虑到方方面面,除了房屋的主体结构没有指明之外,其他的都不用做修改,相信建成以后,会是生产生活的好地方。 认真查看了一番工地后,苏圣平交待朱强要盯紧工期、保证质量、善待工人,还不能影响了山货行的生意,就说自己有段时间不能来山货行,让朱强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再到寺里问他。搞得朱强奇怪不已,见苏圣平不想说,只好答应会小心应对,让苏圣平放心。 苏圣平之所以会如此,没别的原因,之前寺里接到师父的来信,大概明后天师父就能回到寺里。届时苏圣平就决定要和师父讲清楚自己的事情,当然不是要说自己的来历,而是自己的志向。尽量争取师父的理解和支持,毕竟无论如何师父和少林禅寺算是养大了自己,恩情自不能断。 第20章 还需入世 苏圣平回到寺里后,老老实实待了三天,第三天下午师父才风尘仆仆的归来。寺里所有和尚都来到寺前迎接,大师兄领着几位师弟站在一些老和尚的后面,待前排的老和尚与师父见礼之后,方才上前问好。 看的出来,师父只是有些疲累,精神状态还好,想来这两年在江宁,并没有遇到多少烦扰。当今皇帝信佛,师父又佛法高深,而且武技也不弱,在当今的寺庙和尚里属于比较特殊的,不然皇帝也不会千里迢迢招他进京。 众人进入寺里,其他和尚离开,只有苏圣平师兄弟五人跟随师父进了禅房,又是一番见礼问好之后,众人见师父有些疲累,连忙告退离开,只留大师兄一人服侍,苏圣平想大师兄总会跟师父说自己的事情,也要留一点时间给师父考虑,当天就没去打扰。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练了一遍拳脚功夫后,信步走进师父的禅房,房内只有师父一人坐在炕上。苏圣平见此,走了几步,到了师父跟前,纳头便拜。师父没有阻拦,只待苏圣平站起身子后,说:“四年前,为师也是从江宁归来的途中,到镇子上后偶遇明慧,本以为明慧是一孤苦无依的哑儿,就收为徒弟,也是一段佛缘。” 苏圣平接口道:“弟子当时年幼,举世无亲,得师父搭救,带回寺中,师父、众位师兄都对弟子关爱有加,才让弟子得以存活,此大恩大德弟子终生铭记。” 师父又道:“佛家救人,并非要人报恩,为师和你几位师兄也是真心疼爱你,明慧毋须再如此说。有几事为师不明,以前你还小,为师不想多问,现如今不知明慧可否为为师解惑?” 苏圣平道:“师父请问,明慧知无不言。” 师父开口道:“此前收到你大师兄来信,言明你以佛法救人,可有此事?” 苏圣平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破绽,也说不清楚,早就想好了托词,道:“佛法救人是假,朱音得救的关键在于有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再者就是降下高热,当时不断用棉巾蘸水给她降热最为重要,再者就是我买了几样药丸,就是普通的降热药丸,所以救人的是她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望,弟子只是碰巧。” 空印想了想苏圣平也不可能真有多神奇,点点头,接着又问:“明慧是否记得自家父母事?” 苏圣平心中暗道,有些事实在没办法说清楚,师父对不起啦,我实在没办法解释,就答:“明慧不记得了。” 空印又道:“那你为何会独自一人来到镇上,当初使人打听过,从未有人见过你,似乎你是凭空而生。” 苏圣平答道:“弟子的记忆只有遇到师父之前几日,独自一人来到这溪头镇,此前的事完全不记得,到了溪头之后的事,师父也清楚。” 空印不置可否,又问:“明慧你如今年纪还小,为何急着离寺?” 苏圣平答道:“为了以后入世。寺里待我不可谓不好,我在寺里纯属异类,空读佛法而没佛心,身在寺中却心在红尘,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入世。” 空印看着苏圣平,若有所思,过了一会,说:“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只是以为师在江宁及一路所见,当今皇上虽聪慧仁爱,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党争沉疴,百姓生活亦是困苦,泉州久未见战事,倒也算人间乐土,你小小年纪为何有入世之心,你之入世,又所为何事?” 苏圣平答道:“如师父所言,泉州算是人间乐土,可还有其他地方百姓生活困苦,明慧年纪虽小,亦有救民于水火之心,弟子入世不为别的,只想去看看这人世间,试试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人世间。” 空印心中实在无法平静,自己这小弟子着实奇异,别的小孩这个年纪多是窝在父母师长的羽翼下,他却已经有如此志向,不愧众僧对他的看重,实在不忍佛家失去一个奇才,又劝道:“明慧,在寺里精研佛法,日后亦能宣扬佛法,劝导世人向善,往生极乐,这也是救世人于水火之间。” 苏圣平想了想,道:“师父,请恕弟子不尊。师父所言救世人,一来救的是世人的来世,弟子想救的是世人的今生。二来师父所言救人的方式未免苍白无力,弟子想用实实在在的方式救世人。”这番话让空印心中不能平静,久久未见答话,这时禅房外大师兄和其他三位师兄走了进来,众人脸上都又愠色。 过了会,大师兄深吸一口气,道:“明慧,你所言实实在在救世人的方式,就是那山货行?寺里、师父、还有几位师兄就这么不容于你,让你这么想自逐师门?” 苏圣平见几位师兄的状态,大师兄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有些恼羞成怒,心中苦笑,嘴上只能说到:“师父,几位师兄,明慧心中永远铭记寺里和大家对我的恩情。山货行只是一次尝试,一种开始。收山货之后,周边的山民日子都在变好,弟子以后还要做更多的事。还有大师兄误会我啦?” 明智竟不复往日的平静,刚想开口说话,空印却制止道:“明智,平心静气,听你小师弟说。” 苏圣平转过身又对着空印道:“师父,从有佛家开始,逢盛世则佛家兴,逢乱世则佛家亦遭劫难。盛世宣扬佛法则信者众,乱世民不聊生,佛寺亦不能幸免。人都活不下去了,有何佛法可言?弟子不敢自大,但也深知泉州是远离中原才能安享太平,可这天下如今虽一片太平景象,但南北三国对峙已成,短时间的太平是在积累日后破坏的力量,弟子想要做的是趁如今太平时间积累力量,打下将来应对乱世的基础。弟子从未说过要离开师门,弟子永远是师父的小徒弟,是几位师兄的小师弟。只是弟子要入世,就不得不离开寺里去人世间走一遍,而不是躲在寺里的羽翼之下。还请师父恩准。”说完就跪到空印面前。 苏圣平一番话让几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几人心中也各有所思,最后还是空印开口道:“明慧,为师不如你。也罢,既然你有此心,留在寺中也无心研读佛法。你也没离开师门的想法,那就依你心中所想,去做你想做的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俗家弟子,为师希望你能如今日所说,不失本心,救世人于苦难之中。”说完闭上眼睛,摆摆手让众人离开。 苏圣平见师父的样子,知道自己这几年虽然在师父身边的日子不多,但他也确实喜爱自己,如今刚从江宁回来,自己就要离开,心中必定难受,就开口道:“师父,几位师兄,明慧还是要说,弟子虽然入世,但仍旧是师父的小徒弟,几位师兄的小师弟,这少林禅寺也是我的家,不论今后如何,少林禅寺永远是明慧心中可以宁静的港湾。师父年纪已大,明慧不能久侍在身边,还请几位师兄代劳,明慧在此谢过。” 几位师兄听着心中难受,也不多言,见师父没有说话,就一起出了禅房。来到院子里,二师兄几个讷于言辞,看着苏圣平,有些不舍、又有些生气,只是叹口气嘱咐苏圣平要常回寺看看,就转身离开了。只有大师兄已然贼心不死,想要劝苏圣平留下,无奈苏圣平心意已定。又好言劝导苏圣平,道这人世间充满邪恶斗争,千万要小心应对,若有什么要寺里帮忙的,随时可以告知,寺里都会大力支持,惹得苏圣平差点掉下眼泪。 一番长谈已近午时,午饭时,苏圣平亲自到师父禅房中陪侍,待师父吃完后,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就转身离开,又到几位师兄和老和尚的住处拜别后,在众人不舍的眼神中,除了自己藏起来的小刀,没有带走一物就离开了少林禅寺。 苏圣平先去工地上看了一下,和造房师傅谈了一会,主体三月底就能完工,再用一个月时间搞搞装修、添置一些家具就能入驻,没事之后就回到镇子上的房子。房子里到处都是收回来的山货,雇来的工人们依旧在忙碌着,朱音则是一副管事模样在那忙里忙外。几天未见苏圣平,这会看到开心不已,赶紧跟他细说包装山货的情况,得知朱强他们四人都出去收山货了,要晚上才能回来。苏圣平心中一动,想到晚上要宣布自己的事情,就亲自动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夜晚降临后,朱强几人陆续带队回到镇子上。今天收货的情况依然如故,除了铁锤保证当天能够回到镇上外,朱强出去了三天,猴子和虫子分别出去了四天,一回来见到苏圣平都傻了眼。概因苏圣平此前都是穿着小僧袍,如今却是一副常人装扮,除了还是一颗光头外,和普通少年都没区别。见众人奇怪,苏圣平也不多说,只吩咐卸货洗簌,有什么话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 老奶奶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说了多少次夜路不好走让她早点走,可就是不改,好在如今他几个孙子都在山货行做事,否则还得派人送她回家,苏圣平给她包了一袋子的卤肉。待老奶奶走后,房子里只剩下自家几个小兄弟,苏圣平让大家坐到中堂的餐桌上,开始了历史上有名的一次晚餐聚会。 铁锤和朱音去厨房端来了苏圣平准备好的饭菜,小鸡炖蘑菇、素炒山珍、风味卤肉、豆腐羹、炖兔肉、盐水卤鸭、清蒸鱼,顿时香味扑鼻。菜上好后,苏圣平还给四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倒上了酒,自己和朱音则是以茶代酒。 阻止铁锤想要开吃,苏圣平郑重的说到:“诸位,我离开少林禅寺了,以后可以天天和大家待一块了。”几人大惊,呆呆的看着苏圣平,不知发生何事。 苏圣平见状笑了笑,接着说到:“你们不要误会,此前师父从江宁回来,我和他老人家一番谈话,才做的如此决定。不过虽然我离开禅寺,但我依然是师父的俗家弟子,只是不再住在寺中。”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要说起来这几个人都和少林禅寺有关系,朱强兄妹不消说,猴子、虫子和铁锤论起来还是二师兄、三师兄的弟子,武技得几位师兄教诲良多。咋一听苏圣平离开少林禅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自己不知道该帮谁。如今听苏圣平解释,却是两全其美的事,都是大为开心。 苏圣平让他们消化了一下信息,接着说到:“至于我为何要离开禅寺,算是还俗,大家且猜一下原因。”说完,自顾自端起茶杯喝水。 第21章 乔迁之喜 苏圣平的问话,几个人脑洞大开,铁锤的猜测是“和尚想要正大光明的吃肉”,遭到众人尤其是苏圣平的鄙视,和尚早就正大光明的吃肉了,不然又是练武又是读书的,哪来如今才十三岁就有一副平常十五六岁少年的好身板。 朱音的猜测是“平哥哥想要娶媳妇,当和尚不能娶媳妇”,惹来众人大笑,都说这是早晚的事。猴子和虫子相对靠谱些,猜的是“和尚想要好好赚钱”,没人反驳,不过苏圣平也说只猜对一小半。朱强却没有猜测,只说苏圣平定有自己的原因,不管什么,他都认同。 见几个人在那瞎猜,不可能真的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是为了等下沉重的话题开个好头。苏圣平又问:“今年,你们几个虚岁都有十七八岁了,可以说都是成年人了,我想问你们,对自己今后的人生有何想法?” 铁锤:“以前想要好好打铁,如今想要好好练武,再就是跟着大家好好做山货生意。” 虫子:“赚大钱,娶媳妇,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猴子:“把山货生意做向全越朝。” 朱强低着头想了好一会,说:“平生所望,能够杀尽鞑子,为父亲报仇。”朱强的话略显沉重,让大家心中都不好受,朱音更是泪眼涟涟。 苏圣平拍拍朱音的小手,道:“有志不在年高,大家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我要说的是,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要有自己的目标,赚钱也好,报仇也罢,都是目标,我也有我的目标,佛法说是普渡众生,我的目标就是普渡众生,但却不是佛法中的那样。大家半年来收山货、卖山货,山民从中得益,生活有所改善,我们也从中赚钱,这就是渡众生的一种方式。今后我们还要做更多这样的事。所以,铁锤、猴子、虫子,你们的目标要实现很简单,但那是小目标,我们要有更大的目标。至于强子,报仇之事要顺势而为,现在我们实力弱小,说要杀鞑子,那是空想,但以后是否有可能呢?我告诉你一句话,凡事皆有可能,但既要学会眼望星空,更要学会脚踏实地,我们必须先从小事做起,才有做大事的根本。” 苏圣平虽然没有明说,但随口而出的豪言还是让几个人心潮澎湃。当晚除了苏圣平和朱音,其他几人皆是大醉,或许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大醉,苏圣平也不管他们听懂了多少自己说的话,只期望能有所触动,至少能有坚定追随自己到底的志向,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人支持哪能做大事,苏圣平和朱音一起扶几个人回房休息,出了朱强的房间。朱音拉着苏圣平的衣袖,道:“平哥哥,你说能为我爹爹报仇吗?” 苏圣平转头看了看朱音,仰头看向夜空,嘴上却说到:“小音,相信平哥哥还有几位哥哥,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有朝一日,平哥哥一定会让你兄妹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拜祭你们的父母。” 朱音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风风光光回乡拜祭父母,当然是要杀了元兵才行,平哥哥能把快死的自己救活,心中一动就能开起山货行,说过的话定能实现,欢快的去收拾中堂了,只留苏圣平一人在那仰望星空。 四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好吃山货行镇子外的基地也建设装修完成,于今天搬迁。镇上房子内的货物已发送往府城,前些日子收进来的山货都放到了新基地的仓房,今天的搬迁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要按苏圣平所想,在新基地放几串鞭炮就是了,无奈铁锤、猴子、虫子的爹娘都说搬迁乃是大事,马虎不得。苏圣平只能从善如流,请先生选了个吉日、吉时,也搞个搬迁仪式。 封建迷信那一套搞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从镇子上来到新基地,新基地门前有河水绕过,后门就是往府城的官道,四周用围墙圈起,一进门就是一大片空地,左边是存货和包装用的房间,足有四大间。中间一排房屋,仿镇上的房子设一中堂,两边是弟兄几个休息和办公的场所。右边也是一排房子,靠近中堂的是一间大教室,再往下是伙计的食堂和住宿的地方。 在乾安县,好吃山货行已是名声在外。这次乔迁,不少有往来的商铺得知消息后都送来了贺礼。山货行也要在食堂请大伙吃顿饭,不过商铺大都是使人送来贺礼,店主都没前来,毕竟一把年纪和几个少年凑在一起难免奇怪,干脆就不来凑热闹,反正礼到就行。因此,吃饭时除了几家的大人外,都是山货行雇佣的伙计,帮厨的是干包装的娘们。 山货行已经初具规模,牛车五十余辆,收货送货的伙计有八十余人,包装的有十余人,加上苏圣平他们自己,食堂上坐了百十号人。大家坐在一起,朱强说了些客气话,宴席就开始了。镇上酒楼的老板今天带来了全班厨师和伙计,忙的不可开交,好在包装的娘子们都主动帮厨,否则还真有点干不过来。最为开心的就是猴子、虫子和铁锤的爹娘,都为自己放手一搏,儿子又干出一番成绩感怀不已,纷纷端起酒杯四处敬酒。 这种场合苏圣平不想出风头,反正朱强是明面上的老板,招待客人这种吃力的事情自然由他出面,好在铁锤几个帮他挡了不少酒,否则又得大醉一场。 看起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朱音,看着自己哥哥一副老板的样子,坐在苏圣平边上,心里不知想些什么,不过一直在笑。最为失意的看起来就是姚神医,自从苏圣平救了朱音,他主动找了苏圣平好几次,想要问苏圣平有何灵丹妙药,可苏圣平不能泄底,只能教了他物理降温的法子,倒是让他收获不少。可还想请教苏圣平更多,苏圣平怕言多有失,自然不肯和他多说。 姚神医又脑洞大开,想要收苏圣平作弟子,可当初苏圣平是空印大师的小弟子,也就只能作罢。如今听说苏圣平离开少林禅寺,又旧事重提,可苏圣平见面时很礼貌,收徒之事却谈都不谈,惹得他失望的很。如今山货行搬迁,他也送来贺礼,坐在那自顾自的喝着闷酒,苏圣平见状摇摇头,心里虽然认可这老医生,可学医是不可能了。 热闹之后总是平静,朱强他们终是喝多了。其实。苏圣平发现这时酒,酒精度很低,如果自己的酒量还和那世一样,一个人喝个几坛不成问题。只是现在年纪小,身体还没长成,不敢荼害。很多伙计今天也喝醉了,除了几个看门的,大多数人这会都在呼呼大睡,怕是要到明天才能醒来。 苏圣平走在场地上,脑子里想着今后的计划。朱音跟在他身后,落日的余辉照在两人身上,地上拖出了两个长长的人影,一路无话,只是绕着场地在走。 第二天一早,众人纷纷起床,洗漱一番,喝了稀粥,才算醒过神来。今天本是山货行放假的日子,上午大家都没事,昨日还能回家的伙计也要晚饭前才会回到基地。如今有了足够住宿的地方,苏圣平就要求所有伙计都必须住到基地里来,有家室的才可以每日回去,其他年轻的伙计有事外出或者不是放假时间要回家的都需请假。统计下来,住到基地的有六七十人,年纪也都在二十岁左右。 见几个人都已经返魂,苏圣平招大家来到中堂,向他们宣布了自己定下的一些事情。简单的说就是严格要求小伙伴,每日不得放下练武、习文,哪怕是在外收货,也要尽可能的做到,这一点大家都已经习惯,也就不足为奇。 接下来苏圣平又宣布了一项所谓的员工培训计划,说出来也简单,还是练武习文,练武方面总共分三个阶段。 练武的第一阶段由铁锤教授,猴子、虫子配合,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等,属于基础的强化身体机能的训练,再就是一些普通技击之术。只要是在基地,每天早上半个时辰,有空闲时间让伙计自己练习。 第二阶段强化训练,他参考了那世的特种兵训练方式,匍匐前进、爬绳梯钻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碍、穿越山林等项目。这是一段相对比较悲惨的日子,原本听说不用出去收货,还有不少伙计很是高兴,可当一天训练下来,伙计们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还有两点让他们坚持了下来,一是苏圣平请姚神医亲自出马,在夜间给训练的伙计舒筋活血,只见姚神医和他的几个弟子一番推拿按摩之后,伙计们第二天起来竟然还能继续训练。 苏圣平不想也不可能训练出什么武林高手,只是想增强伙计们的体能。他深知每个人的身体一开始都有一个极限,比如一个不经常训练的人一开始跑步的时候,跑到两千米时往往就气喘吁吁跑不下去,但如果能坚持下去,突破了两千米之后,三千米、四千米、五千米都不在话下,也许要到了六千米的时候才会到另一个局限,直到通过科学合理的训练突破这个局限,才会有下一个局限点出现。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通过高强度的训练不断突破伙计们的极限,但是又不能对身体有任何的损伤,因此才重金和利用某些不为人知的知识请姚神医出手。 苏圣平、朱强他们几个但凡有空就会一起参加训练,训练时和普通伙计一个待遇,一样的项目,一样的训练完了之后躺在地上成狗。唯有不同的是苏圣平回去后会得到姚神医的重点关照和朱音的亲身照顾。 第三阶段他准备请几个师兄教授一下棍阵,当然不是少林的棍阵,还要结合自己那世看过的书籍,创造一个三才阵加强收货和送货队伍的武力值。 习文的话由朱强教授,要做到能看懂和书写文书为止,至于能学到何种程度就看个人资质和努力程度了。有了他编写的《识字》和《简易算学》,教授起来倒是不难。这些伙计当中很多人是以前没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会虽说年纪大了,倒是不用逼着学习,自己就能认真投入。 用苏圣平的话讲,这些住到基地的伙计,小的十四岁,大的二十出头,都是朴实的农家子弟,以前家境贫寒,没有学习的机会,如今有这条件,年纪不大可塑性强,就不要放过机会。习文练武之余,关键的还是要提高他们对山货行的认可度,让他们以山货行为重,以基地为家,这对山货行的发展大有好处,毕竟以后山货行要发展壮大,不得不扩展到泉州府乃至福建全境,单靠他们几个还不够,关键的是要培养合格的人才。 苏圣平讲的道理,他们几个似懂非懂。虽然这样提高了用人的成本,但真要有一大批人为山货行所用,对山货行发展壮大肯定有好处,这他们还是懂得的。因此,也就听从苏圣平的建议,开始在山货行内部实行简单的员工培训计划。 转眼到了九月末,苏圣平最大的变化就是头发长长了。为此大家都不习惯,也不好再叫他和尚,除了朱音仍旧叫他平哥哥外,其他人索性直接叫他名字。山货行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分组收货,个别的山货又因雨季要重新晾晒、处理,再到包装、送货,分工协作,发展的很顺利。如今山货行的触角已经延伸到外县,只是人力所限,苏圣平不想发展太快,所以就尽量控制,以收货六天来回为限,收货范围不再往外延伸。 一开始,伙计对东家还要求练武习文稍微有些抵触,特别是前一两个月那无休止的所谓的站军姿、四周乱转,再到竟然还要学习怎么“走路”,甚至还要趴在地上匍匐前行等,简直让人无法理解。不过,在山货行好伙食和高工钱的激励下,以及苏圣平看似随意,实则严厉的纪律要求下,加上一开始就说清楚了这是长期干下去的标准,如今都习以为常。而且随着规模不断扩大,还在不断的招募伙计当中,你不学自然有人学,这不仅和金钱有关,还和地位、名声有关,所有伙计卯都足劲的训练,很快精神面貌就大为改观,让人一看就不敢小视。 有些人能适应,有些人确实不适合。过了基本的身体锻炼那一关之后,实在不能适应“特种兵”训练的,大多是那些“文的方面”比较来事的伙计。正好可以让他们全身心学习,参与山货行的经营,为日后进一步壮大奠定人才基础。习文方面就不如练武,毕竟练武只要肯吃苦、身体好,那些简单的招式还是能够学会的,习文就要看看个人资质了,好在也涌现出了二三十个好苗子。 另外一个就是经过几位师兄的教授和苏圣平的创新,三个人组成的一个可攻击可防守的阵型也已成形,暂且把命名为“三才阵”。这个“阵”很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无非就是前进、后退、移动和前刺、横档等简单的攻击防守招式,目前大多数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只是还没有经过实战考验。虽说阵法的形式很简单,但还是要讲究队员之间的配合。为此,只能加强训练。 学习那世的蒋校长,苏圣平在无事的时候经常找那些伙计谈话。伙计们也知晓苏圣平才是山货行真正的老板,何况苏圣平年纪虽小,但是做思想工作颇有一套,说的道理可谓深入浅出,那些伙计们也都信服。 通过谈话,苏圣平也发现这些伙计当中许多人只是以前缺少读书识字见世面的机会,尽管短时间内这种局面无法改变,可也发现了不少好苗子,相信经过好好培养,日后定然能够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苏圣平也不仅仅是和他们聊天,也是想经过这么一个过程,了解这些人,看看他们各自比较擅长的方面,为日后重用他们打下基础。比如比较适合经商和的管理的就有卢惠光、吴波涛、赵福、陈佳松、李东跃、任锡良、华良栋等伙计,对习武、军阵比较感兴趣的就有李睿纭、周大新、陆冰、金虎、林永涛、武平等人。 日子就在收货、卖货、训练、读书当中走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然,这个世界往往就是那样,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来找你。 第22章 意外冲突 十月,乾安县大多数居民最为忙碌的时候。这时雨季已过,粮食要收割入仓,该出门的出门,该打工的打工。山货行的兴盛带动了山民的生产热情,许多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如今都有人成群结队的去采摘山珍、猎杀野物。 区域大小决定了收获量有一个极限,否则就是在破坏生态环境。从开张一年的生产情况来看,竭泽而渔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一方面,大多数山民还要从事其他生产。另一方面,则是古人朴素的生态观,不会过于开发破坏。这样来看,三月到九月算是淡季,九月到次年三月算是旺季。 如今乾安全境的山货基本上都被好吃山货行吃下,淡季的收货量只有旺季的一半,平均下来每个月送往府城的各类山货约有一万斤。多了请工人、买地盖房子、购买牛车等开销,虽然王家商铺没有压价,但是山货行本身的利润也有所降低,没有达到百分之三十五。尽管如此,进山卖货、带货出山、卖往府城,这一圈下来,山货行每个月的利润也多达五百两,扣除掉人工、好处费等开销,几个人净到手每个月还是有二百多两银子,好在没人知道底细,否则怕是要不断惹麻烦。 到四月份搬到新基地后,再没大宗投入。平均每个月的收入都实打实的藏在小地窖里,积攒了不少银子后,弟兄几个计划分点银钱带回家后,其余的就存到府城的钱庄里去。要不是大量银钱放在基地里不安全,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多,打死苏圣平也不会把钱存到钱庄,因为存钱没利息不说,还得给钱庄交钱。 除了把钱存在钱庄外,苏圣平还计划托武世庆在府城繁华地带买房子。要求就是位置靠近泉州书院,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多买几栋,尽量连在一片,以待将来弟兄们成家之后还能住在一起。正所谓狡兔三窟,除了大宅之外,还要再府城内多买几处隐蔽的房子,以备不时之需。武世庆是地头蛇,对苏圣平的事情自然不辞辛劳。而且久在公门,倒是对这种行事方式非常理解。 这边好吃山货行发展好了赚了钱,那边自然有人吃亏,主要有两种人,一种是原来收山货的,因为黑心压价,又是小规模经营,早早的被好吃山货行淘汰了,有人就怀恨在心,想要勾结地痞流氓闹事,都被苏圣平勾连巡检一一化解。另一类人就是府城里以辛李两家为代表的商铺了。 原本这山货生意并不引人注意,可辛家和李家的商铺从三四月份开始,就发现自己的进货量降得厉害,稍一注意才发现乾安县的小商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往自家商铺送货了,因为还有其他县的小商人送货,因此也没多想。只是听说王家商铺的进货量不减反增,这才细细调查,得知出了好吃山货行这一怪物。 可又没什么办法,因为王家商铺的进货价格是高于大宗山货市价的。可架不住好吃山货行产品质量好,包装又新颖,要不是山货行后来觉得麻烦,断了送货上门的生意,怕是府城零卖的山货都要被他家垄断,更不用说卖往吴朝、江宁、元朝等地的山货了。这山货行生产能力又强,一家送的货顶得上其他人的总和,王家商铺即使高于市价收货,可卖的多了,高于市价收货多出的那点成本也就赚回来了,相反辛家等商铺就要少赚。 五、六月的时候,辛家、李家的商铺管事就在府城堵了朱强,要他给辛李两家送货,朱强拿出与王家商铺签的合约,堵住了辛李两家商铺管事的嘴。原本这两家商铺就当吃了暗亏,毕竟还有其他县的小商人往府城送货,影响不了根本。 人世间充满了各种意外与巧合,大到影响历史走向的小事件,小到影响个人人生走向的意外。溪头镇外发生的冲突本是意外,但是否影响历史走向,后世众说纷纭。 辛家大少爷辛利平今年十七岁,在府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小小年纪不学好,仗着家世横行无忌,坏事干尽。之前听自己的跟班陈家小少爷陈健农吹嘘家乡溪头镇山水好,就兴起了到此一游的想法。趁着父亲去省城拉关系,家人无人管得了自己,招呼一帮家中护卫,带着李家小少爷李炳生和其他几个小纨绔,在陈健农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溪头镇。 要说巧合就在于,这一天已经十二岁的王莹也要来溪头镇,当然不是她一个人来的,同路的还有周秉政独子周舟、杜文心爱女杜倩。 杜倩乃杜文心幼女,如今已十七岁,是顾文心四十来岁才生的,长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很得杜文心宝贝,也是跟着待在江宁,很少回泉州。如今已成年待嫁,不少世家大族踏破门槛求亲,可杜文心却迟迟没有松口。周秉政如今四十六岁,早年求学未成时没有成亲,直到科举高中入朝为官后才娶妻生子,却只生了周舟一个男孩。之前,周舟还跟着母亲住在溪头老家,前几年才去江宁和父亲团聚。 杜周两家是师生关系,王周两家是亲戚关系,王家与杜家又是长期交好。三人也是在周家相聚时,听周舟吹嘘要到溪头镇周家宅子上小住,王莹央求父亲好久,因有杜倩带着,王少杰才答应。两支队伍都是午后从府城出发,不过辛利平他们稍快了些,走在前面,才没有碰上,日头快要落山这才到了镇子外。快到山货行基地时,这时候恰巧是铁锤带的一组收好山货返回基地。 十来辆牛车载的满满当当,走起来就比较乱。而且路上没有其他车辆时,收货的队伍也不好,有几辆牛车并排而行占住了整个路面,以往要是有人赶路招呼一声,伙计让路就是。今天被挡住路的可是辛家少爷,何况陈健农已经认出这是好吃山货行的牛车队,辛少爷虽然年幼,但自家商铺收不到货的事也在家中听过,只是父亲不让管事追究,道这是小事,不要多事,因小失大,这才没了找麻烦的心思,否则哪能让朱强他们如此安然往府城送货。 这会见牛车竟然挡了自己的去路,哪能轻易放过,见赶车的伙计让路慢了点,立刻破口大骂,跳下马车,接过车夫的鞭子就往赶牛车的伙计身上招呼。铁锤走在队伍前面,赶到后面时,已经有两个伙计被抽得倒在地上,立马闪身上前,一手抓住鞭子,使劲一拉,辛利平顿时一个踉跄,手中的鞭子也被铁锤夺走。铁锤见伙计惨状,心中暴怒,挥手就要朝辛利平抽去,这时辛利平的两个护卫已经赶来,一人护住辛利平,一人向铁锤挥拳。铁锤正扬手挥鞭,有些措手不及,左手挡住那人的直拳,向后退了两步。 赶车的伙计经过近半年时间练武,都是小有所成,要不是被抽鞭的伙计是上了年纪的,没经过太多训练,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亏。其他练过武懂得阵型配合的伙计见铁锤吃亏,纷纷赶上前来想要帮忙,铁锤伸手挡住众人,握紧拳头,摆出架势,滑步上前,与那人对战起来。 铁锤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跟随父亲打铁,这几年又得苏圣平二师兄教授,特别是还有苏圣平这个编外师傅提点,再加上自己勤练,功夫已经有所成就,辛利平护卫虽胜在经验丰富,但却不是铁锤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铁锤一拳击中,退倒在地上。这时辛利平开口喊道:“气死本少爷了,都上去,把他给我打死。” 一干护卫纷纷上前,与铁锤和其他伙计对战,伙计们纷纷结阵,虽然他们这队伙计因为路程近,所以人数较少,但也打的那些护卫节节败退。只是不能兼顾其他,没想到铁锤是单独对敌,又缺少经验,一没注意竟被护卫中一个高手几拳打倒在地上,其他伙计救援不及。辛利平不顾其他,拿着鞭子走上前去,使劲朝铁锤身上抽,铁锤身上顿时就是一道道血痕。 辛利平抽了几鞭后,来路上响起一声:“住手。”其他伙计也赶上前来,辛利平方才收手。大声叫喊的正是周舟一行人,见辛利平在鞭打路上躺着的人,立即出声阻止。 辛利平不认识周舟,却认识后面马车探出头的王莹,陈健农却认识周舟,敢跟辛利平说了周舟的身份。 辛利平开口道:“姓周的小子,姓王的小妞,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周舟并不认识辛利平,见陈健农也在人群中,似乎只是跟班,也知那少年不是简单人物,就想阻止对方施暴即可。可王莹不这么想,平常听多了辛利平在府城干的坏事,这会光天化日之下又施暴打人,跳下马车,走上前去,骂道:“辛利平你个坏蛋,你说谁是小妞呢,在府城祸害人还不够,还要跑到乡下来耍威风,你很了不起是不是,小心本姑娘让人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辛利平哈哈大笑,说:“在这泉州地界上,我倒不知道有谁敢欺负我,莫非是莹莹妹子想欺负我,那就来呀,本少爷就让你欺负个屁滚尿流。”说完一脸淫像的往王莹走去,王莹毕竟还是小姑娘,顿时有点惊慌,连连后退,周舟赶忙上前,挡在王莹身前,和身后马车上下来的杜倩同声说道:“大胆。” 辛利平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周舟的身份,但一想到周秉政如今已无官身,似乎也没啥可怕的,见下车的杜倩长得甚是好看,顿时忘了调戏王莹,这会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杜倩,嘴上却恶狠狠的说:“本少爷就大胆了,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姓王的小妞不是要让人把我打的屁滚尿流吗?小小年纪不知道害羞竟说粗话,我这是替王少杰教训她,若是这位小姐求情,和本少爷同游溪头,本少爷可以考虑就此作罢。” 杜倩确实长得极美,又是书香世家出身,哪见过这种无奈嘴脸,竟也满脸羞红,周舟身为男子,这时不得不挺身而出,站到辛利平身前,说:“放肆,你可知她是谁,竟敢出言调戏。” 辛利平心想自己都不把你周家大少爷当回事了,还能有谁是自己顾忌的,伸手把周舟推倒在地上。周舟他们的护卫想要上前,却都被辛利平的护卫挡住,可惜此次出行只带了六个护卫,远不比辛利平他们带了十几个。 辛利平弯腰对着周舟说到:“我管她是谁,周家大少我不在乎,王家小姐我不在乎,还管她是谁,今天本少爷非要打死那莽汉,顺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屁滚尿流。” 就在这时,辛利平头发被人一抓,腿窝子被踢两脚,顿时跪在地上,只见一个长发少年,满眼怒气的盯着他,左手抓着他的头发,右手拿着尖刀,抵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你刚刚说要打死谁?”来人正是苏圣平。 第23章 要吓死他 苏圣平原本正在房间里看书,得报车队与人冲突,连忙带着在家的朱强和七八个伙计赶到事发地,见铁锤躺在地上,辛利平一班人刚好反身和周舟他们说话,辛利平正要侮辱周舟,这才没注意苏圣平他们到来,刚到人群中,就听到辛利平的大话,心中大怒,趁机给了他一个突然袭击,让辛利平的护卫都来不及搭救。 辛利平见来人少年模样,一脸怒相,手拿尖刀似要杀了自己,不知发生何事,颤声道:“少侠何事?” 苏圣平恶狠狠的看着辛利平的双眼,道:“我问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辛利平这会反应过来了,知道来人是为那莽汉抱不平,连忙说一切误会,苏圣平眼睛瞟过,朱强他们已经扶起铁锤,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大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干什么出格的事,反正自己带来的伙计都带着短刀,不怕他起来后使诈,正要放开,旁边闪出一小姑娘,正是王莹,泪眼蒙蒙的,说:“你是明慧?” 苏圣平一愣,好长时间没人叫自己的法号了,就连禅寺里的人如今也是叫自己圣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王莹,咧嘴一笑,道:“王小姐,正是在下。” 王莹见他承认,立马笑逐颜开,道:“明慧,辛利平这个坏蛋欺负我。明慧,你怎么长头发啦?你怎么不去府城看我?我还想明天去寺里找你玩。”苏圣平对这小姑娘是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话,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边辛利平听了,知道苏圣平是有主的,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说:“你是少林禅寺的武僧,我父亲认识你家方丈,还不快把我放开,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刚本就想放了他,如今有这台阶,先就此揭过,眼睛一看朱强那边,只见铁锤躺在牛车上一动不动,还不知伤势如何,顿时大骂自己,哪能这么轻松就放过这纨绔,最起码也得吓他一吓。 心中一想,左手一紧,右手尖刀往前一刺,直至辛利平眼前方才停止,辛利平惊的大叫一声,顿时整个人瘫软在地,下身湿漉,被吓得尿失禁了,苏圣平见状这才放开他,右手把刀往前一指,止住了要上前的一班护卫,身后朱强也带着伙计上来,都拿出了身上的短刀,辛利平连忙爬回护卫当中,真是屁滚尿流,被护卫扶起,哪还有胆气寻衅,护卫见状匆匆带着他离开。苏圣平使了眼色让一精干伙计跟随一伙人,要知道他们的落脚地。这才回到牛车边,查看铁锤的伤势,吩咐朱强赶紧把铁锤和受伤的伙计送回基地,去请姚神医过来给几人治伤。 待朱强他们走开后,苏圣平才来到王莹她们身边。小姑娘也是被他刚才的样子吓到了,连辛利平的丑态都没注意。直到苏圣平走到眼前还没反应过来,苏圣平只得拱手对周舟说到:“这位兄弟,在下苏圣平,感谢几位阻止那厮行凶救下我兄弟,如若不嫌弃,还请到山货行做客,让在下聊表心意。” 周舟毕竟是男孩,这会见苏圣平满脸笑容的样子,和刚才刀刺辛利平时浑不相同,很是客气的说到:“苏兄弟客气了,路见不平当然要管,本就是辛利平欺人太甚,何况你与莹莹相识,大家都是朋友,苏兄弟不用介怀。” 苏圣平还是抱拳称谢,这时王莹才反应过来,对苏圣平说到:“明慧,刚刚辛利平是不是屁滚尿流?哈哈哈,笑死我了。对了明慧,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不过是要吓吓他。你不是说要让人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吗,我这是在帮你。”惹得王莹又是嘻嘻笑。苏圣平这才朝杜倩点头见礼,杜倩也是稍一点头就上了马车,还招呼王莹过去。可王莹不肯,坚持要和苏圣平一起走路,杜倩也只能由着她。 好在这里离镇子已经不远,苏圣平和周舟还有王莹三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护卫和那辆马车。一路上都是王莹在问,苏圣平在答,当到了山货行的基地时,苏圣平想邀请几人进基地去休息一下,王莹很有兴致,可周舟却说要先回家中,免得家人担心,改日再来叨扰。惹得王莹耍小脾气,好在有杜倩管束,这才不情不愿的和周舟上了马车离去。 苏圣平送走了几人后,快步走进基地,来到铁锤房间,铁锤躺在床上和朱强说事情的经过,朱音在旁照顾。苏圣平拍了拍他的手,道:“事情我已经知道,等姚神医来看过伤势之后再说其他。”见铁锤似无大碍,这才出门往伙计的宿舍去探问。 这边,王莹向杜倩和周舟炫耀自己交的朋友明慧和尚,跟他们说了自己从父亲那得知的小和尚孤身流浪到溪头镇、佛法治病救人、做生意的趣事,惹得杜倩和周舟啧啧称奇。只是不知如今怎么又不当和尚了,还留起了头发,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被逐出师门,都怪周舟不让她问清楚就走,不然她还可以让父亲帮忙求情,搞得周舟只能同意后天就来基地,方才让小姑娘消停下来。杜倩虽然好奇苏圣平的遭遇,不过与己无关,只是笑笑而已。 跟随辛利平一伙人进镇子的伙计回来的很快,告知那伙人住进了陈家大院,与原先的山货行只有一墙之隔。他还进了自家院子,在墙边听了会,只道那嚣张少爷在破口大骂护卫,说是要报仇云云。 过了一会,姚神医也过来了,一一为铁锤他们几个查看伤势,好在都是皮肉伤,铁锤倒地时挨的拳脚因有苏圣平提点的抱头护胸,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他和那个挨鞭子的伙计伤的严重点。苏圣平奉上诊金,吩咐伙计跟随姚神医到药铺上带回治外伤的药。 送走姚神医后,吩咐朱音照顾铁锤,叫过朱强,两人来到苏圣平房间。一进门苏圣平就开口问:“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朱强开口道:“铁锤他们的牛车挡了道,那少爷仗势欺人,铁锤出手制止,反被打倒,也可以说是一次意外,至于救人那几位应是碰巧遇到。” 苏圣平点点头,道:“没错,总体上是一次意外,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那少年是府城辛家的三少爷,本是府城一纨绔。原本五六月间辛家商铺管事就曾找你说过送货的事,被你拒绝,不排除那辛三少借题发挥才会鞭打伙计。如今算是结仇了,以后往府城送货,怕是他会从中作梗。” 朱强闻言一惊,待苏圣平说完,立马问道:“那该如何?”要说借此道歉再往辛家送货,王家那能糊弄过去,可这就对不起自家挨打的兄弟。可不服软,府城有他捣乱,生意就不用做了。这已经超出了朱强的应对能力,只能让苏圣平决断。 苏圣平想了想,道:“无非三种办法,一是不闻不问,以后减少送货的频率,增加送货护卫的力量,不怕他来硬的,可这结果难料;二是彻底服软,我去给他道歉,往后也给辛家商铺送货。我去服软没什么,就怕兄弟们人心要散了;三是既不服软,也不彻底得罪,我们再去会会那辛三少,瞧他刚才屁滚尿流的样子,可见此人外强中干,一次就要吓死他,让他不敢对我们耍幺蛾子。你觉得选哪样?” 朱强权衡了一下得失,死扛和服软都不符合他的性格,向苏圣平建议还是试试第三种办法好。苏圣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猴子和虫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其实依苏圣平真实的想法,恨不得直接宰了那混蛋,不过铁锤他们伤势毕竟不重,山货行一大摊子也不能任性妄为,何况还想做大事,如今更不能惹上命案。死扛不是办法,服软不符性格,只能试试这吓人的方法了。要吓人就得展示力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实力才有效果,但那得等所有伙计全部回来才行。 朱强答道:“不出差错的话,日落时应能到家。” 苏圣平道:“那好,趁热打铁,今晚就再去会会辛三少。” 猴子、虫子都按时带队回了基地,听说了铁锤的事,急红了眼想要去拼命,被苏圣平和朱强阻止,叫到房间,给他俩说了实情,安抚了情绪,就回到铁锤房间。 苏圣平看着铁锤说:“铁锤,对方是府城辛家的三少爷,我们目前实力还小,不能硬碰,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我们弟兄几个要收拾他。不过你这顿打也不能白挨,我们几个商量了个办法,怎么着也要为你讨个公道,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这次是小弟欠你的,你且记着。好不好?” 铁锤这会身上皮肉火辣辣的疼,听了苏圣平的话,讷于言辞的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一切由苏圣平做主,几人这才离开。 吩咐食堂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跟所有伙计说了下午发生的事,一番鼓动,所有在家的伙计都说要一同去讨个公道。苏圣平不答应,只说带三十个身手好的伙计和自己四个兄弟前去,其他人在基地看家。 一行三十四人趁着夜色分批回到了镇子上的房子,也不点灯,分坐在几个房间内,手里拿着发下来的棍子也不说话,静的瘆人,这次算是一次练武半年的考验,打过架后对这批人日后也有好处。静静的坐在那里,年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汉子,部分伙计还是有些紧张,更多的伙计则是一脸坚毅。毕竟苏圣平他们兄弟几个和大家年纪相差不大,从不克扣工钱,山货行伙食又好,还教自己练武习文,可以说山货行已是镇上青少年梦想做工的地方。如今自家人就因为挡了下路就被抽打鞭子,当然要讨回公道。 苏圣平没有想过优待员工、培训员工,不知不觉大家伙已是将山货行当成自己家,一声令下大家都甘愿随自己冒险。坐在那里,甚至还能听到陈家院子里那些人喝酒的吵闹声,似乎还能听见边上周家院子里王莹的嬉笑声。 差不多到了八点钟,苏圣平站起来,让猴子、虫子去房内叫出伙计,搬来两个梯子,和朱强当先爬上院墙,再把另外的两个梯子架到院子里,不一会三十四个人都进了陈家。进去后,四人各带一组人,循着声音往各处房子跑去。 嘭嘭嘭、啊、什么人、住手、饶命,各种声音不断响起,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突然袭击,进展非常顺利,除了辛利平,他的跟班尤其是那些护卫都被收拾的够呛,被伙计架着丢到院子里,猴子和虫子两人架着辛利平,把他丢在堂屋前的台阶上。 一班人刚喝了不少酒,这会也被打醒了,辛利平往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哪见过这架势,更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待见到苏圣平,连忙跪地求饶,直言自己冲撞了大驾,愿付出任何赔偿,只求饶他一命。 见辛利平如此,苏圣平开口问道:“兄弟们,今天就是这厮鞭打我们兄弟,你们说该怎么办?” 猴子接口道:“凡伤我兄弟者,杀之。”说完还用木棍点了点辛利平的头,辛利平又一次尿失禁了。 虫子道:“杀了太便宜他,断他四肢,鞭打百下,再扔进河里喂鱼。” 朱强道:“不够残忍,除了断他四肢外,还要挖眼、削鼻、断舌,不过不要杀他,让他痛苦一生。”辛利平已经不是尿失禁了,吓得哇哇大叫,抱头不断求饶。 苏圣平见状,知道吓得差不多了,还示意猴子他们把他拖进中堂,又把那些跟班中明显是少爷模样的四个人一起拖了进去。 第24章 互相拜访 苏圣平来到已经瘫在地上的辛利平面前,蹲下去后,拿刀身拍着他的脸,道:“你也听到了,你今天伤了我们弟兄,今天晚上就是要你记住,但凡敢和我们作对,要么你把我们都打死,否则就算我们弟兄只剩下一人,你都得小心性命。” 辛利平连忙求饶道:“少侠,我再也不敢了,求少侠饶我一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圣平冷笑一声,接着说到:“也不瞒你,我们弟兄都是好吃山货行的人,不怕你寻仇,但是你寻仇时还得记起今日的遭遇。” 辛利平闻言,连忙撑起上身,道:“少侠饶命,我是辛家三少爷,我让辛家商铺收你们的货,价钱比王家的高。” 苏圣平盯着辛利平,道:“你当我在乎这山货行,不过是玩玩而已,我也不要你收货,不过为了防你日后作怪,把这张借条签了。”说完拿了一张纸放在辛利平面前。 “兹有今日辛家辛利平伤人性命,烧毁好吃山货行货物,欲以赔偿好吃山货行五万两银子私了。” 辛利平看了看字据,又看了看苏圣平,道:“少侠,我没伤人性命,也没烧毁你们山货行的货物啊,再说这五万两银子也太多了!” 苏圣平却是恶狠狠的说到:“我说你有就有,五万两也不找你要,只要你真心认错,这字据自当作废。别废话,你签是不签?”说完还拿刀指着他。 辛利平见苏圣平发狠,连忙道:“我签,我签。”同样的字据收回来了五份,都是同样的罪名,只是银子多少不同而已。收回字据后,打开陈家大门,众人鱼贯而出,跑步返回基地,告诉了铁锤事情的经过,大家连呼过瘾。 这边辛利平一伙人挣扎的爬起来,这次真真是被吓到了。夜里也看不清到底进来了多少人,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就是棍子招呼,要不是走不了夜路,巴不得马上跑回府城,从此溪头镇出了一群亡命之徒的消息不胫而走,再也没有什么纨绔敢来耍威风。 第二日天一亮,辛利平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回了府城。回去后,辛利平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行事反倒不再像以前那么张扬,后来还进了泉州书院上学。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辛三少跟苏圣平还会有交集,在此不表。 经过昨夜一出,伙计们好像更加团结。第二天一早,不仅没有任何疲累,反倒自发的一大早就起床练武。苏圣平早饭的时候决定给昨日选中去镇上的伙计发银一两,其余诸人也都有赏,更是让伙计们高兴不已。 王莹原本和周舟说好第二天再来山货行的,没想到一早就和周舟坐着马车来到基地,进门之后跳下马车,大呼:“明慧,我来看你了。” 苏圣平听到声音,赶紧走出房间,让王莹不要叫,这才礼让周舟进了中堂。朱强等人听到声音也是出来见礼。 一进中堂,王莹坐到椅子上,立马说:“明慧,哦不对,现在要叫你苏圣平,叫苏圣平也不好,那我叫你平哥哥!”苏圣平还没答话,旁边上茶的朱音听了,嘴里嘀咕道:“平哥哥只有我能叫。” 王莹转头看她,说:“你是谁,为何只有你能叫平哥哥?”朱音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话,自顾自出去了,搞得王莹诧异不已。 苏圣平没有理两个小姑娘,对周舟说到:“再次谢过周兄弟昨日仗义相助,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弟兄,这位是朱强,这位是孙侯,这位是朱健,昨日你搭救的那位是铁锤。”经苏圣平介绍,三人一一站起见礼,谢过周舟阻止辛利平伤人,救了自家兄弟,周舟亦是自报名号,只说是恰逢其会,理当如此云云。 这边几人在那互相介绍,王莹不高兴了,撅着嘴说:“喂,平哥哥,你还没介绍我呢?昨日我也阻止辛利平那坏蛋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说:“对了,还得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王小姐,她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山货行送往府城的货,可都是由她家商铺接收,所以说她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其实王莹也就是小姑娘心态,见不得自己被冷落,几位兄弟有心做戏,配合苏圣平给王莹躬身行礼,还搞得王莹怪不好意思的。 闲聊几句后,王莹对苏圣平说:“平哥哥,昨夜发生了件怪事?” 苏圣平问:“是何怪事?” 王莹跳下椅子,走到苏圣平跟前,小姑娘十二岁,如今已经开始发育,肥肥的圆脸,小胸脯稍稍鼓起,日后怕也是一个小美人,相信不会差于昨日见到的那个女子。刚一走神,王莹朝他眨眨眼,道:“平哥哥,昨夜有人闯进陈家房子,打伤了辛利平和他的狐朋狗友,今日一大早,他们就匆匆回府城去了。我看的清楚,不知道是哪个英雄教训了那坏蛋。想起那个坏蛋也在溪头就不开心,这会可以在这尽情的玩了。平哥哥,是不是你做的?”原来王莹他们一大早赶来基地就是为了这事,周舟心中也有所怀疑,有仇、有能力的目前看就苏圣平一家,既然王莹执意要来,索性陪着一起来看看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究竟能搞出多大场面。 苏圣平正喝着水,听到王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噗的一声,呛了口水,咳了几下,好了之后才对王莹说:“王小姐,咱们熟归熟,可不能随便污蔑我的名声,不然我还是会去衙门告你的。”苏圣平的冷笑话惹来众人大笑,顺势转移了话题,说是要带周舟和王莹逛逛基地。 看了铁锤,一番问好答谢之后,猴子、虫子还要看着包装货物,就告辞离开,只留苏圣平和朱强作陪。苏圣平主要是陪王莹,为什么不当和尚了,怎么做生意,什么时候去府城她家中做客,问题一个接一个,让苏圣平都没法和周舟交谈。 朱强和周舟落在后面,听着朱强介绍基地的情况,周舟毕竟是在江宁生活过的,年纪虽小却有见识。尤其是对山货行竟然教伙计读书写字大有好感,又对宿舍内高低床的样式、床上方整的铺盖、整齐摆放的个人物品和所谓的流水式生产大感好奇。一时聊兴大起,得知这些想法和做法都是出自苏圣平,看向苏圣平的眼神越来越疑惑,实在想不通这些事情是一个小和尚能够想得出、干得出的。再者昨天晚上陈家院子里传出的声音,自己在家中依稀能够听见,虽然不知道具体经过,但今早看到辛利平等人的狼狈样,还急匆匆离开溪头,想来是遭了大难,真不知苏圣平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可这会一见,对方又没事人的样子,当真是匪夷所思,觉得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判断,还是要请教父亲。 基地实际上不大,主要是晾晒用的空地多,房子并没多少,很快就一圈转下来了,回到中堂,苏圣平叫过朱音,让她去吩咐厨房做一些有名目的饭菜,今天中午要招待周舟和王莹。小姑娘不知怎么了,看到王莹后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连带着对苏圣平也是爱理不理,转身就去厨房,搞得苏圣平和朱强尴尬不已,好在都是少年,也没人真正在意礼数。 午饭时,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周舟和王莹食欲大开,两人手不离筷吃了好些菜,王莹更是大呼小叫。苏圣平他们吃多了也就不怪,很能理解周舟和王莹的反应。如今山货行的伙食做法经伙计们带回家中,已经流传到镇子上,只是最正宗的要么苏圣平亲自动手,要么还得由朱音指挥做出。 吃过午饭,周舟说还得回去陪杜倩,不能久留,王莹既不能放下杜倩,又不愿意离开基地,苏圣平只能答应明日去镇子上看她,这才让小姑娘和周舟一起回去。 真搞不懂才见过三次面,小姑娘为何如此欢喜自己,且当是做小和尚时的形象老少通杀!可如今自己已经留发,她怎还如此?算了,女人不论年纪大小,她们的心思都不能猜。不过可爱的女人,不管年龄大小,都让人喜爱。 第二日,苏圣平独自一人前往周宅回访,碰巧遇到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个人——周秉政。 虽然和周宅是邻居,但是去年周秉政辞官回乡后,都是住在乡下祖宅,近日才来到镇上小住,所以苏圣平从未见过。敲门禀报后,很快周舟就迎了出来。来到中堂,没有见到王莹那个小丫头,倒是一个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周舟和苏圣平,待到两人走到堂前,周舟先向苏圣平介绍道:“苏兄弟,这是家父。” 苏圣平连忙躬身到底,直起身后,抱拳道:“苏圣平见过周伯父。” 小小年纪,衣着整齐,面如冠玉,礼数周到,不卑不亢,这是周秉政对苏圣平的第一印象。待苏圣平施礼结束后,周秉政虚手一抬,道:“圣平无须多礼,请坐,看茶。” 待苏圣平坐定,又道:“老夫早前听闻圣平事迹,还怕是乡野村夫以讹传讹,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老夫入朝为官都在吏部,思才心喜,刚刚知晓圣平来访,就有心一见,这是老习惯了,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苏圣平坐在椅子上,连忙说到:“伯父为官清正,为国举贤,堪称朝廷栋梁。圣平小小年纪不敢自称贤才,还请伯父多多指教。” 第25章 问答考教 周秉政为官多年,为人并不迂腐,此次辞官回乡,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一年多来住在乡下,稍微有才华的年轻人,要么在泉州书院读书,要么已经谋生养家,难得见到什么人才,这会看苏圣平的样子,有心考校一番。道:“听说圣平七岁孤身来到溪头,后久居少林禅寺,为何今日却做起生意?” 苏圣平答道:“起初是想为友人谋一生存之道,后来发现这生意大有作用,就一心想着把生意做好。” 周秉政又问:“哦,有何作用?” 苏圣平答道:“山货生意不是没人做过,只是没人像我们这样做。进山送货、收货,方便山民生活的同时也增加了山民的收入。山货行开张以来,又避免了山民被无良商人盘剥,还促进了山民生产的热情。我们大概算过,一年来为全县的山民增加了不下一万两的收入,摊到每个人身上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有好。再者山货行雇佣伙计,给他们发工钱,让他们能养家糊口,这也是一桩好处。” 周秉政沉思了一会,道:“这就是你离开少林禅寺的原因?” 苏圣平答道:“也不全是,毕竟佛门圣地,如果有我这么一个散漫又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在,难免显得对佛祖不敬,所以才请得师父准许,离开少林禅寺专心做生意。” 周秉政又问:“刚刚你说了做山货生意对山民的好处,可你是否想过山民会不会无心务农,会不会所有山民都去生产山货,届时粮食就不够吃了。还有,山货是有数的,采摘的人多了,又哪来那么多山货?” 苏圣平答道:“起初想过,还有些担心,后来想通了。从去年一年来看,山民自有生产的规律意识,所以才有了山货生意三到九月为淡季,九月到来年三月为旺季的现象。虽其中有雨季的关系,但不得不说三月到九月是农忙时节这一最关键的因素。再者,从价格上来看,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或者说即使出现那种情况也很快就会被自我修正过来。” 周秉政和周舟都在那认真听苏圣平讲,这会见苏圣平一顿,周舟连忙问道:“如何自我修正?” 苏圣平心想跟你们价值规律你们更无法理解,还是简单点:“我称之为价格规律。” 周秉政若有所思,这会也不矜持了,问到:“何解?” 苏圣平答道:“每一样商品,如一只风干山鸡,应有其本身特有的一个价格,假设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一只价格一百文。可这个价格还会受其他因素影响,如品相、质量等等,正常情况下就会在九十文到一百一十文之间波动。但关键的是还要受供求关系影响,假设一段时间内泉州府城连零卖和商铺一共能消化风干山鸡一万只,但是山民大量生产,却能供应两万只,那可想而知,除了所需的一万只,另外的一万只就没人要了,这个时候风干山鸡的价格自然会下降,甚至可能会低于五十两。这个时候,生产一只风干山鸡所需花费的精力和获得的收入就会高于从事其他农业生产,山民自然不再去生产风干山鸡了,转而生产其他产品,反之亦然。所以每一样商品围绕应有价格上下波动,另外受供求关系的影响,市场会自我修正商品生产供应,我称之为价格规律。山民都去生产山货,没有粮食,供应减少,粮食价格上涨,这时山民发现生产山货赚的钱还不如买粮花的钱,自然又会在来年花大量精力生产粮食。山货生产的多了,价格下降,花的精力太多,还不如打短工,那就又会减少生产山货。” 周秉政越听越不淡定了,猛一听这价格规律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深一想,却发现大有道理,能够适用很多事情,最简单的就拿自己见苏圣平一事来说。要是在江宁,人才满地走,自己才没空见一个有才名的十三岁小孩,那是供应的多了。可在这溪头镇,人才供应的少,自己才会眼巴巴的见他。再一细想,现实中很多国策不也根据这个来制定的吗,还有更多未定的国策可以根据这个来制定,真是大有道理,人才难得啊! 不止周秉政一人不淡定,边上的周舟也是被苏圣平这深入浅出的道理所震撼,他没父亲想的深,没有想到山民缺粮时怎么办、会不会出现过量生产导致无山货可供等等情况,只想说自己虽然大人家两岁,却不如人家远甚。 无独有偶,在旁边偷听的杜倩和王莹两人,也被苏圣平一番大论折服。王莹还好,服的主要是苏圣平小小年纪不仅在周秉政面前侃侃而谈,还能教授周秉政道理,简直太帅了。杜倩则不然,她是读过很多书的才女,知道这样看似简单的道理,或者说已经不只是道理,完全可以成为治国安邦的学问,一个十三岁、此前一直生活在寺庙里的少年如何能懂,果真是奇才。 苏圣平要是知道众人这么想他,非得被羞死,那世最为简单的一个价值规律,这会就是没人总结出来,也不是没人懂,商人囤积居奇的行径就是利用了各种客观因素,再控制供求。不过这会管不了了,能唬住人就行。 周秉政在中堂内转了几圈,道:“这价格规律何人教你的?”他还是不大相信,想再确认一下。 苏圣平答:“在下读书偶有所得。” 周秉政道:“读书偶有所得,你读的哪些书?” 苏圣平答:“佛经、百家、经史、杂记等都有所涉猎。” 周秉政问:“既然你能从读书中发现那价格规律,可见你不是死读书的,那我且问你,读书至今,你觉得何为治国首要?” 这个问题太大了,苏圣平想了想,只能勉强答到:“依法治国,重规则、定秩序。” 周秉政又问:“对于党争你如何看?” 苏圣平答:“君子之争有助互相监督,有利皇帝掌握朝政。但如不加以约束,沦为无序之争、小人之争,无论何人得利,说到底伤的仍旧是自己。” 听言,周秉政哈哈大笑,心中想着:“诸君是身在局中不知,还不如一少年看的明白。”转过身却对苏圣平道:“圣平,如今我辞官回乡,你若有心读书,想要讨教学问,可随时到家中找我。” 苏圣平随棍而上,跪到地上大礼参拜,道:“师长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周秉政赶忙把他扶起,道:“既然你已读过不少书,那就把读过的书告诉我,我为你梳理一下你自小所学,再列一些书单给你,你有什么问题再来讨教。今日本不应该受你一拜,但我也想收你为弟子,可我朝取仕与前朝有所不同,虽允许私人开蒙教书,实际上却不提倡私人教学,这师长之名就到此为止。” 苏圣平不解,问到:“朝廷如何取仕?” 周秉政解释道:“要入朝为官,就得先通过各州所设书院的院考,每个书院前十名才能到京都参加国试,通过后才能入朝为官。一次院试终生有效,没通过国试的可以下一次继续参加,也可以回到地方,成为衙门的吏员。院试和国试都是三年一次。”不是先考秀才、再考举人、最后考进士吗,苏圣平还是犯了经验主义,以前从来没去关注过这些,以为这会还和那世一样。 苏圣平想了想,问到:“这不对啊,那岂不是会出现南闽院试都通不过的学生到了偏远地州却能考头名的情况?”简直是那世高考移民的翻版。 周秉政哈哈一笑,说:“你果然敏感,立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所以规定了名额限制,而且考生都得回原籍考试,像周舟虽然随我住在江宁,若要参加院试还得回泉州书院考试。刚刚我说的前十名,就是泉州书院的名额。元朝南侵前,还有各地教育水平不同的差别,如今江浙、江淮、南闽皆是人文荟萃之地,差别已经不大,各地如泉州这般大小的府州,名额大概都是如此。当然,这个名额是浮动的,比如泉州书院这一次国考有两人通过,则下次应试名额增加两个,以此类推,亦可减少名额,但最少是十人。此外,历年通过院试未通过国考的亦可参加国考。” 苏圣平又问:“如何进泉州书院?” 周秉政:“书院会组织一次入学考试,相信依你的才智不难通过,可最后院试要前十名就没那么简单了。书院三年收一次学生,年初刚招的一次,周舟年纪还小,就没让他去考,准备下次招生时再考,你若有志于此,到时可以一起去考。” 苏圣平答道:“学生明白了,日后定当多下工夫在读书上,还请先生多多赐教。” 周秉政身为曾经的吏部侍郎,发现人才、拉拢人才,再让人才为己所用,这一套都已经形成习惯了,当然高兴有机会收到这样一个天才弟子。不过是不是真正的能成为自己官场助力的人才,那还得苏圣平能闯过那一关关考试再说。 见周秉政答应,苏圣平也开心,以前都是自己在那胡乱读书,这会有个人帮自己梳理一下所学知识,学问上查遗补漏,然后再进泉州书院读三年,就有机会进入朝廷,正所谓要改变她就得先进入她,想要做大事,还得掌大权才行。 周秉政见过苏圣平,事情也谈过了,说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就转身去了后院。这时周舟才有空插话,道:“苏兄弟大才,周舟自愧不如,今后还请苏兄弟多多指教。” 苏圣平刚想谦虚一下,就听王莹说到:“是要好好指教一下笨周舟,平哥哥你真厉害,周伯父都说不过你。”人还没出来,声音倒是传了老远,一句话刚说完,就见她蹦蹦跳跳的从边上的厢房走来,后面跟着昨天见到的美女。 苏圣平苦笑,也不搭理王莹,就对周舟说到:“周兄弟,唉,这兄弟来兄弟去的叫的麻烦,索性我就叫你周舟,你就叫我圣平!” 周舟道:“正有此意。”这会王莹和那美女走了进来,苏圣平连忙抱拳见礼,王莹这会倒是学乖,跟着杜倩,也对苏圣平施礼。苏圣平朝她挤挤眼,惹得她笑了出来,还作势要扑过来打他。 好在杜倩阻止,对苏圣平说道:“苏公子莫怪,莹莹就是这个性格,平日里有爹妈管教还好,爹妈不在身边,就知道胡闹。” 苏圣平问道:“这位小姐是?” 周舟一拍脑袋,说:“看我这记性,这是家父先生的女儿,姓杜,单名一个倩字,自小就与我熟识,是我的姐姐。” 苏圣平又施礼道:“见过杜小姐。” 这时,王莹又插话道:“平哥哥,你叫表哥周舟,以后就叫我王莹,不许再叫我王小姐。不好不好,不能叫王莹,一点都不亲切,要叫我莹莹。”扑哧,王莹这一说惹得杜倩笑出来,苏圣平和周舟也是哭笑不得,要不是两人年纪都小,非得惹出闲话不可。 苏圣平没理她,直接对周舟道:“我之所以早来,一来是昨日答应了莹莹要来看她,二来是想请大家去基地烧烤。” 周舟还没答话,王莹就说:“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杜姐姐也去,省得一个人在家。” 苏圣平也顺嘴邀请到:“还请杜小姐光临,让在下略尽地主之余,感谢昨日杜小姐仗义执言。” 杜倩想想,反正是和自己熟识的少年一起出去,也没什么不妥,就和王莹回屋去换了方便出行的劲装。 第26章 基地游玩 苏圣平出门时就吩咐朱音准备食材,等几人坐着马车来到基地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基地本就在河边,后来为了方便洗刷,还建了个小平台,有台阶入水,还能停靠小货船,山货行买的两艘小船此时正停在那。猴子和虫子看到杜倩这个大美女,都表现的很积极,抢着搬炉子、装木炭、生火这些事。 苏圣平说还要到河里扎几条鱼上来,邀请杜倩和王莹一同上船,杜倩不肯,只说要在河边走走看看风景,倒是朱音非要跟着上船。苏圣平就带着两个小丫头上船,划到河湾处,撒下饵,一会船下就有好多鱼在游来游去的觅食。王莹刚想大叫,被苏圣平阻止,方才捂住嘴,只见苏圣平手拿一根细长的竹竿,前头削的尖细,看准了往水里一刺,一条大鱼就被竹尖穿过,王莹看了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叫,朱音熟练的把鱼拿下,嘴里说着少见多怪。等水面归于平静,再次撒饵刺鱼,如此反复,花了近二十分钟才刺到五条鱼。 王莹嚷嚷着也要试试,无奈功夫不到家,只是扎起一片水花,惹得朱音在旁窃笑,看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样子,苏圣平开口道:“莹莹,小音,我唱歌给你们听好不好?”王莹和朱音都连忙拍手称好。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河面倒映着美丽的人啊,四周环绕着青山绿水,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唱完这简短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划着船倒也应景。 王莹和朱音都张大眼睛看着苏圣平,似乎还在回味苏圣平的歌声,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船到岸边了,王莹才说到:“平哥哥,你唱的真好听,我也要唱,”朱音在旁边也是跃跃欲试。苏圣平只能答应以后有时间再教她们。 回到岸上后,苏圣平指挥猴子和虫子烧烤,牛肉、山兔肉、野猪肉、鸡鸭鱼齐上阵,各色蔬菜用竹签串起,放到铁炉上,刷上油,不断翻转,再撒上盐,刷上酱油、醋,再撒上香料粉、胡椒粉等调料,很快各类肉菜就陆陆续续的烤好,扑鼻的香味就连杜倩都站在炉子边上等着吃,更不用说王莹和周舟了。好在猴子他们吃过多次,不再那么嘴馋。但一顿烧烤还是吃了有一个时辰,大家都吃的肚子滚圆,周舟和王莹连呼过瘾。苏圣平心想,可惜没有辣椒和啤酒。 吃完后,苏圣平领着大家慢走了一会,就来到一个台子上,说是教她们三个客人下一种棋。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是飞行棋,苏圣平原本想搞出扑克来,想想几个小伙伴现在年纪还小,千万不要沾上赌具,就只能作罢。不过下下飞行棋还是可以的,益智类小游戏,既靠运气、又要小技巧,正好是休闲利器。 没有玻璃珠就用小泥丸代替,不能染色,就给编号,棋盘是木头的,讲解了游戏规则之后,猴子、虫子、周舟、杜倩、王莹、朱音六个人上阵,苏圣平和朱强充当裁判。游戏规则简单,杜倩他们三人很快就掌握了,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小游戏,六个人整整玩了一个时辰,最终是猴子赢的次数最多,杜倩竟然和虫子并列第二,其他三人成绩一般。见众人坐的久了,苏圣平开口道:“我还计划了两种小游戏,一种是跳绳、一种叫跳格子,大家坐久了,正好动动身子,你们选哪样?” 王莹直接开口道:“两样都要玩。” 苏圣平撇撇嘴道:“贪多嚼不烂,选一样,玩会就可以回镇上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玩。还有其他很多好玩的游戏呢,以后再教你。这样,我替你们选,就玩跳格子,跳绳可以锻炼身体,跳格子一个人也可以玩。”说着就领着众人来到操场上。 这跳格子无非是那世儿童常玩的游戏,猴子几人也没玩过,苏圣平简单在操场上划了线,讲解了规则,这种小游戏对男孩子的吸引力不大,三个女的倒是玩的开心。杜倩也顾不上矜持,已经和王莹、朱音玩的尘土飞扬。看来天性也是活泼,也不像是因年龄差距而有隔阂,只是不知道为何平常会压抑自己。日落时分,王莹他们三人乘兴而归,直道以后要常来找苏圣平玩。 送走他们三人后,苏圣平叫上朱强他们三人来到铁锤房间,看了看铁锤的伤势,确认被鞭打的地方没有化脓感染后,四人来到中堂。坐定后苏圣平和他们讲了上午与周秉政的一番谈话,告诉他们自己决定这两年先静下心来读书,还问他们有没有读书的想法。朱强他们都表示没有读书做官的想法,只是仍然会在空余时间自己多读书。 苏圣平告诉他们,趁着现在年纪还小,多读些书,想试试能否进入朝廷为官,为百姓多做些事。山货行发展顺利,但是一年时间发展太快了,最好趁这两年巩固一下,主要是要和山民建立起固定的联系,让别人没有可乘之机,同时要加强山货行伙计的培养,争取明年这个时候扩大基地的规模,招揽更多伙计,将山货行的生意拓展到泉州各县,为今后做更多的事情积累资本,三人纷纷点头称是,对未来充满信心。 此后十来天时间,苏圣平开始梳理自己这些年读过的书给周秉政过目,每天上午和周秉政谈谈自己的读书心得,谈话中不仅能和周秉政顺利对答,有些见解还让周秉政很是吃惊。不过周秉政还是指出苏圣平虽然读的书不少,但是杂、乱,缺乏系统性。例如史书方面,虽然对历史脉络很清楚,但是对一些历史事件往往只看了一家之言,这对历史的辨析非常不利。因此,周秉政着重从儒、法两家学问体系出发,列了系统性的书单,还有经史子集和历代名家集注,让苏圣平从头开始读起。 这两样学问如今是朝廷治国的表里,也是每次院试和国试的主要内容,打好了基础才有参加考试取得好名次的可能。再列了一些历代经书补注、史书杂记辨析等书,准备让苏圣平在泉州书院入院试前通读掌握。 王莹几人在溪头镇待了有十天,其中大多数时间是在基地玩闹中度过的,周舟因为也要准备两年后的入院试,就没有随同他们回府城,好在如今除了有个别北边南逃的流民,治安还算良好,又有一众护卫,安全无虞。临别之时,王莹念着想留在溪头多玩几天,无奈杜倩父亲已经派人来催促,才不得不遗憾离开。 苏圣平送给她们每人一长一短两条跳绳,只说自己教她们玩的游戏简单,在府城随时都可以玩,跳绳长的可以多人同玩,短的自己就可以跳,不仅仅是游戏,还是锻炼身体、塑造身材的利器,惹得杜倩掩嘴窃笑、王莹破涕为笑方才离开。 也没出现辛利平报复的情况,或许是苏圣平把他吓的狠了,或许是那张五万两的欠条发挥了作用,最近两次往府城送货都很顺利,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害的苏圣平特意回少林禅寺请了十几个武僧护卫,被大师兄赚了香油钱,被另三位师兄和一干武僧诓走了好几顿全肉宴。 苏圣平将山货行的生意分成了几个部门,朱强总揽全局,猴子负责基地生产和往府城送货,虫子负责到远距离的地方收货,铁锤负责近距离的地方收货,朱音负责后勤和账目管理。分工负责,有什么情况大家再一起商量。 苏圣平除了花点时间教教朱家兄妹算学外,汉文教学都放给了朱强和朱音负责,其他时间都投入到学习当中。以往镇子上没有好的老师,只能自己瞎看书。这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周秉政,不仅学问精深,而且短短十来年时间就官至吏部侍郎,处世之道可见一斑,当然要充分利用。因此做起了好学生,基本上每天都到周宅去报到,要么和周舟一同看书,要么和周家父子谈经论道,日子过得充实,学问也日渐提高。 相处下来,苏圣平敏感的发现,周秉政每每谈及朝政都能直中要害,但对于这一次为何会辞官回乡却避而不谈。苏圣平之所以会发现异常,原因就在于周秉政通信太频繁了,可以说每日都有数封书信往来。细一想就知道,如果只是和友人通信,绝不会这么频繁,唯一可以解释的这是在互通信息。这绝对不是一个要远离官场的人所为,而且他每个月都会花几天时间到府城去拜望自己的老师杜文心,去乡下看望父母都没这么准时。苏圣平甚至猜想,此次辞官还乡也是他和顾文心两师徒有意为之,周秉政住到乡下也是有意为之,为了避人耳目。 当然,这些都和现在的苏圣平没有关系,他当然希望自己的老师还是能够回到朝廷当官,届时自己进入官场后,也是有组织的人,那才好办事。 让苏圣平感兴趣的是周舟,此前周周给他的印象是为人不急不躁、彬彬有礼、学问也好,处的时间长了以后才发现这家伙很像自己那世读书时碰到的某些人。 那时候读书,班上就有这种人,家世好、长得好、读书好,反正是感觉他什么都好,更为可贵的是他还不骄傲自满,为人更好,善于和旁人交朋友。面对这种人你只能举双手投降,因为他总有比你好的地方。周舟给他的印象就是如此,连心理年龄的差距都被他忽视了。目前为止,能让他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朱强,但朱强比周舟还有所不如。 当然,现在的苏圣平早已不是那世十三岁时候的样子。相反的,他给周舟的印象正如苏圣平对他的印象。周舟看待苏圣平,除了来历不明之外,感觉什么都比自己强。家世没有可比性,小小年纪长得比自己还好,白手起家弄出个山货行,学问都可以和自己父亲对答,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好似没有什么他不懂的,想想都自愧不如。 反正两个人这会是互相吸引,又常常一起读书,空了再一起到基地上吃顿好的。对了,周舟不好的一点就是不愿练武,不像苏圣平每天还要早起锤炼自己的身体。 第27章 一次教训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作为山货行明面上的老板朱强,在府城也大有名声。今天来谈生意的是辛家商铺的管事,这已经是他第四次上门了。不来不行,泉州府下辖所有县的山货生意已经被好吃山货行垄断,触角又向外延伸,莆田、邵武、龙岩等靠近泉州府的山区也经常能见到好吃山货行的车队影踪。原本对山货生意并不重视的王家商铺,也跟着赚了不少钱,如今山货生意利润足足占了总数的一成多,让王少杰做梦都能笑醒。 好吃山货行铁了心认准王家商铺,去年四五月份,好吃山货行全面铺开向各县收货,六七月各县基地建设完成,挑选了伙计中表现突出的十个人分别做各个基地的正副职,再配上朱音选派的账房,经过前期的磨合,如今各个基地运行平稳。 其他商铺已经买不到零货,只能向王家商铺进货,被王家从中赚了一笔。哪怕辛家、李家和其他商铺以略高于王家的收货价格向山货行要货,朱强还是不同意。想要偷偷拉拢各县基地上的管事伙计,虽然这山货行的伙计难挖,但也成功了一例。可没成想,那个叫朱音的小姑奶奶年底查账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那个管事伙计做了假。他也不想想这个做账的方法祖宗是谁,好吃山货行没有为难他,只要求他做一件事,叫什么现身说法,让他到各县基地上自诉,教育广大伙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而辜负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最后才开除了他,没有报官追究责任。 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直接就让人闹事。可山货行貌似只是几个少年做主,背景硬是了得,各县的捕快衙役被他们收买了,知府、知县也被收买了,地痞还没闹起来,自己就先犯事了。他们也不想想山货行每年的利润将近四分之一用来公关,老板的老师是曾经的吏部侍郎,老板的同学出面这边一句世伯,那边一句世叔,瞬间就拉近关系。再送上有分量的土特产,周公子的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既然闹事也不行,那只能用狠的了。这种事又不能出动军队,再说出动军队的成本太高,只能用五百两银子请泉州府有名的山匪乌老大出场。 乌老大搞了一段时间,那十个人一组的收货队伍,偷袭就没有成功过。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山里的事情不比他们懂的少。又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体力好的吓人,穿林打猎不在话下,打人自然也可以。 明面上干,十个人干不过人家,二十人还是干不过人家,三十人勉强伤了对方三人。据说还是对方有一个人不小心摔倒,传说中的三才阵被破才受伤的,乌老大不得不倾巢而出打算毁了那个县的基地。 正史对这一次冲突记录不多,但后世史家都说这是苏圣平带领手下周大新、李睿纭、陆冰等人第一次冲锋陷阵,所以对此都有浓厚的研究兴趣。得益于那时朝廷鼓励历史研究,所以很多史家纷纷到泉州查访,试图真正了解那一次冲突的实情。 但是,乌老大那些幸存的手下,只记得那一次的悲惨,丝毫没有传下任何资料。倒是铁锤的儿子有一次说出事情的经过,被认为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按照铁锤儿子的说法,得知乌老大插手之后,苏圣平就专门派虫子专门负责查探乌老大的消息。所以,乌老大准备带着所有人摧毁那个县基地的事情,实际上早被苏圣平他们查知。等乌老大带着三百多人刚到大路上的时候,就被苏圣平带领的一百多个伙计拦住。 苏圣平五个人各带二十人,每十人再由一人带领,后来在战争中声名大噪的周大新、李睿纭、陆冰、金虎、林永涛、武平等人就是在这一次冲突中崭露头角的。 打斗持续的时间很短,现场打斗一开始就是一边倒之势,但山贼仗着人多势众,被压着打也能奋起反击。但山货行伙计的作战意志更加坚决,由苏圣平几人充当箭头,伙计跟在后面,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山贼人堆里横冲直撞。 尽管山贼人多,其中个别人也是练把势的,可惜没有严密组织,打斗持续时间大概只有一刻钟,山贼就被打的作鸟兽散。临了乌老大等一干大佬还被让守着的捕快抓住,成为泉州府当年一大政绩。 那次,山贼死亡五人(只因为山货行的武器以击伤对手为主),受伤达到一百多人,此外还被俘五十几人。乌老大要是知道新招的伙计都要先进行三个月的军训,此后住在基地里,每天还得起来训练半个时辰所谓的三才阵,传说阵法还是明慧小师傅传自佛祖的,打死他也不会想要找山货行的麻烦。 铁锤儿子还透露,别看这一次冲突好像是小事,但是对于好吃山货行来说影响颇为深远。首先,没人敢明面上去找山货行的麻烦,除非出动军队,但有周秉政和王家在,这又是不可能的。其次,那些伙计经此一役,心中受到极大冲击。他们完全没想过自己平常所学的三才阵竟有那么的威力。不仅平常训练更加刻苦,看着带领他们强大起来的那个少年也更加尊崇和信服。再次,正是因为这一次冲突,体现出了情报的重要性,后来才有了信息部,也才有了扩展为十几个人的军阵,让苏圣平的部下所向披靡,直到遇到真正悍勇的军队。 既然软的硬的都不行,那就只能继续商谈了。辛家管事全权代表除了王家商铺以外的所有商铺上门,却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刚和朱强寒暄了几句,朱强就答应从明年三月份开始就可以给他们供货。搞得那管事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已经十二月底,再送一次货就要歇业过年,再次收货送货就差不多要到二月,三月开始的话岂不是正好,连忙站起来躬身向朱强行礼,大赞朱强年少有为。 辛家管事不知道的是,即使他不来谈判,朱强也会创造机会和他们那些商铺商谈。如今的局面和起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尽管王家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但有两个不得不忽视的问题了。一是王家的收货量已经到了局限了,再收的话,运输、存储、销售势必影响其他生意,而山货行从明年开始还要扩大产能,这会影响到双方的合作。二来随着规模的扩大,不能再和王家绑死了,这很容易导致自己的风险无限扩大。再者引入竞争者,也好在价格方面掌握更多主动。因此,辛家管事前几次上门碰壁,主要是朱强在和王家管事谈判。一开始,王管事还坚持当初定约时说好的,好吃山货行只能把货卖给王家。等朱强说了自己随时可以再成立一家山货行,那就不受限制了。王管事态度才有所松动,最后两人重新签订了合约,基础的条件是好吃山货行保证每年供给王家商铺的货量不得低于产量的一半,价格则随行就市。 前前后后的谈判都是朱强出场,猴子和虫子从旁配合,苏圣平只是出出主意。他正在安心读书,为的就是来年的泉州书院入院试。之所以和辛家管事定的合约是三月份开始,是因为两月份他们就准备搬进府城。房屋早就买好,不仅住的,还包括山货行总部。届时,总部遥控指挥出货和会帐。各个县设有基地,每开发一个县就在一个县设一个基地,用来存货、雇工生产。因此他们兄弟几个都要搬到府城去住,以后仍旧是朱强掌总,猴子、虫子、铁锤各管一片,朱音专门管账,苏圣平还是读书。 “圣平,这两年多来,你读完了我列给你的书单,并能融会贯通,这很好。过了年你就要到书院入学,进了书院后,你会发现天下学问多如牛毛,书院藏书楼典籍浩瀚,你要做的就是尽量通读各种典籍,听书院先生讲授不同学问,学会分析对比不同的学派、不同的大家对学问的见解,辨析为己所用,”周秉政边走边对苏圣平说到。 苏圣平当然懂得这个道理,自己先前所处那世才是真正的信息爆炸,阅读、辨析、吸收是必然的过程,连忙称是。 周秉政接着说:“此外,本朝注重风雅,尤其是诗词、丹青和音律,这本是陶冶情操之事,然本朝士大夫日常交往中多有所用。这两年多老夫只教授你经史子集,没有过多在这方面下功夫,书院有专门的先生会讲授这些东西,你要用心学,哪怕不能精通,也要有所鉴赏能力,为免日后为人笑话,与士大夫格格不入。”这苏圣平倒是听周舟谈过,私下里也下过些功夫,只能等到书院再系统学习。 周秉政又对苏圣平道:“老夫明日要回家祭祖,就不再住到镇上,过了年你可直接到府城去报名,只要通过考试,三月时就可入院学习。期望你在书院静读三年,三年后江宁国试一鸣惊人,方可报效国家。周舟也要入书院学习,届时你们要相互照顾。” 苏圣平连忙躬身道:“谢先生教诲,学生定当用功读书,不负先生期望。” 周秉政点点头,道:“嗯,我相信你能做到。临别之时,老夫有一言相劝,还望圣平你能听进。” 苏圣平道:“先生请讲。” 周秉政双眼盯着苏圣平道:“商场也好、官场也罢,除了你已经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否则切忌一家独大,你们的山货生意要适可而止,也不要只让王家得了好处,否则就是断人财路,那是要结死仇的。至于如何做,老夫相信你会处理好。” 苏圣平答道:“谢谢先生提醒,如无意外,这两日山货行就会与王家重新定约,从明年三月份开始就会以同样价格供货给其他商铺。至于收货环节,学生尚未想通办法,不过年后就会拿出办法。”虽然没有明说,但苏圣平这是间接向周秉政承认自己对山货行的影响力了,两年多相处下来,苏圣平相信这个家伙虽然神秘,对自己倒也算好,可以有限度的信任,所以才有了这番话。 周秉政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山货行大主意肯定是苏圣平在拿,王少杰已经意识到危险,才会让王三管事同意修改合约。反正一半以上的货,王家商铺还能赚不少。王少杰不好直接出面找苏圣平,才侧面通过周秉政规劝一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相信苏圣平能够明白。 苏圣平虽不是很明白,但也有所猜测。这两年,王少杰来过两次溪头镇,都是住在周家,不过自己那会忙着陪王莹,没怎么和他碰面。极有可能是王少杰担忧山货行贪多,反倒影响他家的生意。以他和周秉政的关系,来封信说说这个事情,让周秉政教训一下也很正常。否则自己先生早不说、晚不说,为何朱强不理辛家管事三次的事情传开才提起。这个教训也是及时,尤其是收货方面,自己只想到那些商铺的销货,却忘了各县的那些小商人。 和周秉政道别,与周舟约好年后一起到府城去考入院试,苏圣平就回了基地。离过年时间不远,自己转眼已经十五岁、或者十六岁,反正穿越来到这里后,身体长得快,当初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岁,当时那个小身板差不多是七八岁的样子,自己告诉别人的也就是八岁,可要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因为常年练武,吃的也比一般人要好,长得很是壮实,说是二十岁都有人信。 如今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按照自己的意图向前发展,三年时间在府城,往后还要到江宁,会有更多的机遇和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还是要把基础再打扎实一些。而所谓基础,无非就是人财物,但是周秉政说的也对,贪多嚼不烂,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今府城其他商铺的事情好解决,以前那些零星收货的小商人要怎么办还得想个办法。 边走边想,很快就回到基地。朱音端上滚烫的茶水,苏圣平让她叫朱强他们过来,说是有事相商。 朱强、猴子、虫子和铁锤很快就来到中堂,众人依老位置落座,朱音还是站在朱强身边,让她坐都不坐。苏圣平向朱强问道:“强子,和辛家管事谈的如何?” 朱强答:“很顺利,都是按照原先定好的,他也答应的干脆,基本照单全收,只是在价格方面提出不得高过王家。” 猴子插话道:“由不得他不答应,给不给他生意做,还得看我们高兴不高兴。” 苏圣平刚想拿起茶杯喝茶,听到猴子这样说,立马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哐当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苏圣平当然是故意的,几个小弟这两年过的顺风顺水,尤其是猴子这个家伙,就有点得意忘形,再不敲打敲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祸事。反倒是虫子越来越稳重,只是这个家伙喜欢耍阴的,上次对付乌老大,就是在苏圣平的指挥下,由他一手包办,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朱强还是老样子,稳重的很,一切都以苏圣平为主。铁锤什么都不管,苏圣平让干嘛就干嘛,没事的时候就是练武,据说已经放话出去,期待再次遇到辛利平,想要报仇雪恨。无怪乎铁锤有这样的想法,自从做山货生意以来,大家也算经历过一些风雨,唯独他被人家打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身上还带着疤。身体好了之后,更是往少林禅寺跑的勤,非要二师兄把独门绝学都教给他才罢休。 苏圣平瞪着猴子,道“猴子你出息了,你知道王家、辛家、李家、吴家有多大家业,更不用提那些官宦世家,你一个小小的山货行,就敢给人脸色?如今出面的只是一些小小的管事,他们背后的家主、公子都还没出来呢。小管事你给脸色,人家能忍,是因为人家有求于你,又见惯了脸色,你给辛家家主、王家家主一个脸色看看,当真人家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做生意还要看你高不高兴,这是做的哪门子生意。我看你是这两年过惯了好日子,如果都是你这种心态,这山货行不开也罢,省的以后要了你们的身家性命。” 第28章 低调做人 这还是苏圣平第一次对自己兄弟发火,说的话也很重。他是不得不为,这几个人年纪还太小,刚有点成绩容易尾巴翘上天,现在还只是猴子,日后要是生意做大了还了得。如今是封建社会,不说官府随时就能断了自家山货行的根,府城那几大家要是发狠,请几个杀手过来,杀几个人还不简单?他自己要是愿意,以现如今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好计划,再杀掉一些关键人物,还能全身而退。 见到苏圣平发火的样子,其他几个人顿时就傻眼了,苏圣平继续吓他们道:“今天已经有大人物托人带话给我了,说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要我们悠着点。猴子,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猴子猛的站起来道:“圣平,我知道错了。不过谁敢威胁咱们,咱们就跟他拼了。” 苏圣平冷哼一声,道:“要拼命,你这是知道错了?我告诉你猴子,如果是我,要掐死山货行办法多的是,要不是我们早先未雨绸缪,给伙计们练武、读书,整个山货行团结的很,否则早就被吃掉了。拼命也不是办法,命只有一次也很值钱,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拼命。带话的人也是好意,这个你们不用多想。现在离过年还有十来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有几件事要先做好,一是给伙计们的分红,要保证到位;二是给知府、府城捕快、各县知县、县城捕快、各镇巡检的好处要按原先的计划送去;三是等下我列个名单,有杜文心、周秉政、王少杰一些人,挨个准备一份年礼,送到他们家中。送礼的活都让猴子去干,让他学会见见脸色。”众人一一道是。 苏圣平喝了口水,说:“兄弟们,我不是因为有人带话才发火。而是我们山货行一直发展顺利,没有经历过大的风雨,我怕大家得意忘形。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按自己意思活着的人屈指可数,凡是有大成就的,在早先起步发家的时候,无一不是多番隐忍、小心翼翼。真要拼命还不简单,如若有人想要我们弟兄几个的命,那他们也得付出血的代价。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你们也知道年后我们就要住到府城去,那里更加复杂,牛鬼蛇神更多,我们现在有近三百个伙计,但他们也只是伙计,真到生死关头,有几个人愿意跟着我们走还不好说,我们这几年就是要老老实实做生意,只要是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来,那别人真敢对我们动刀子,那我们再拼命。日后发展壮大,说话有分量了,才能做到谁让我们不高兴一时,我们就让他不高兴一世。”苏圣平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对几个人都有很大的触动,尤其是猴子,心里暗恨自己,不怪苏圣平教训。 苏圣平等他们消化完了自己的话,接着说到:“如今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强子你要抓紧时间办起来。往后我们收货尽量委托外人去办,委托的对象多找此前零星收货的小商人。先问他们愿不愿意进山货行做伙计,再考虑优先收购他们收的货,价格方面让一些利。还有,山货行的生意暂时不要再向外扩张,尤其是其他州府。现有的路线继续走下去,把泉州府的所有山货都控制了,又朝其他几个府伸手,怕是要遭人顾忌,等以后再说。还是那句话,我们年纪还小,可以做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用着急,先打实基础。”说完就让他们各自去准备刚刚吩咐的事情。 朱强刚要出去,又回转走近苏圣平,看着他,问到:“圣平,你说有人给你带话,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苏圣平指指椅子让他坐下,道:“说话的是周先生,我估计带话的人不是杜文心就是王少杰,否则周先生不会理睬。不是什么麻烦,只是一种提醒,不止官场要和光同尘,商场也讲究有财大家发。如今泉州山货生意被我们和王家占住了,利润虽然不大,可是你应该知道山货行开张以来,单纯算利润的话我们已经赚了有五万两银子了,王家怕是更多。现在小音存的银子数目我根本不敢给猴子他们知道,否则还不得忘形到哪样。如今做了决定,把生意分散出去,我们稳稳的居中,少了点利润,却能多出份安稳,这不是小心怕事,而是应有的处事之道,希望你能懂。” 朱强道:“你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去办的。猴子还是好的,今后我也会时常提点他,你今天的样子把他吓得够呛,要不要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 苏圣平笑着说:“这老实人平常笑眯眯的,真发起火来才吓人,不管他,我会找机会和他谈的,你赶紧准备过年前的事情,我去写一些书信。” 苏圣平刚在自己房间坐下来研好墨,猴子就蹑手蹑脚的走进他的房间,苏圣平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铺开桌上的纸,用镇纸压实,招呼他过来,毛笔蘸好墨,在纸上写了八个字“低调做人,大气做事。”写完后,拿起来吹干墨迹,伸手递给猴子。猴子连忙接过,念着八个字,嘴上说:“圣平,我懂了。” 苏圣平才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猴子坐下,道:“猴子,我们从小相识,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今生是要做兄弟的,在小小的溪头镇是一个人物算得了什么。乱起做商人,府城那几大家哪个不是比我们大的多,这还没和南闽省其他大商人比,放眼全越朝呢?所以你眼界一定要放宽,我们将来还要做更大的事情,现在哪能完全依着自己的意思来做事,我希望我们弟兄几个能一起走到最后,而不是中途有人被迫离开。” 猴子站起来,道:“圣平,我们虽然年纪比你大,但大家都知道这山货行是你带着大家干出来的,我们才有了如今这般模样,不用去给人打工度日,所以才有些志得意满,相信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的,跟着你做大事。” 苏圣平笑着说到:“你啊你,我还真有点怕了,如今这样的小日子就能满足,今后见了大世面那还了得。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溪头镇混一辈子!” 猴子急忙道:“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和兄弟在一块。” 苏圣平严肃起来对他说:“你放心,不会丢下你的,你刚才说是我带着你们把山货做大,这话不尽然,我只是起到出主意的作用,大部分活都是你们干的,所以不用说你要跟我们一块,我也不会真把你放下。从兄弟感情上说,大家最好待在一起。做事大家更要待在一起,我们之间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除非你自己离开。” 猴子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对了圣平,你说有人给你带话,没有麻烦?” 苏圣平道:“没有,这是小事,你不用关心,这些天把送礼的事情办好,然后和虫子风风光光的回家过年,过了年我们就要一起去府城大展拳脚了。” 猴子兴高采烈的走了,原本还想和苏圣平据理力争说是要在基地一起过年,被苏圣平踹了两脚,道是以后陪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趁现在还在溪头赶紧回家尽孝。看着猴子离开,苏圣平摇摇头,感叹这其实还是个孩子,还要好好调教才能充当大任。 苏圣平和朱强兄妹三个人一起过的年,猴子他们三个人都被赶回家过年了,伙计们也都放假回家了。三人做了个火锅,吃了顿很长时间的年夜饭。这个世界没有电灯,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只能边吃边聊天,苏圣平觉得也许该把扑克弄出来,否则想要放松的时候只能下棋,自己又不喜欢下棋,以前没事就喜欢打打扑克,朱强兄妹脑子不错,学会打扑克后,应该可以陪好自己。 各自回了房间后,苏圣平点了油灯后,坐在椅子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由想起了父母。想他们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自己也完全接受了这个世界。自己属于整个人穿越,而不是所谓的魂穿,当初的试验场地找不到自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母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除夕晚上,苏圣平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入睡。似乎一夜都在做梦,梦到自己成了英雄,父母都以自己为豪。正要和母亲拥抱时,又被爆竹声吵醒。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之后,回房间整理一下东西,没一会就背了自己吩咐皮匠做的牛皮背包出来,来到朱强房前,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可能要过七八天才能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 苏圣平身着劲装,背着双肩包,在朱强诧异的眼神和朱音担心的眼神中离开基地,朝当初埋包的地方跑去。路过当初偷衣服的别院时,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那座别院是周家所有。 周舟跟他提过,当年周秉政特意来信,要母亲带着自己去江宁。那会自己和母亲还是住在乡下,父亲来信前凑巧村子里很多人伤风,母亲怕自己被传染,才带着自己到别院小住,收到父亲来信后,才急匆匆的带着自己去江宁,这才丢了不少衣服在别院里。周舟介绍情况时,苏圣平真是无言以对,当然这是秘密,苏圣平自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第29章 不再孤独 用小铲子把包挖出来,看着背包腐坏的样子,以后就再也不能用了。自己每年都会来看一次,确定了不会损毁坏了包里面的东西后,才重新埋起来。也不是不能拿出来放到身边,只是怕睹物思人。如今既然决定离开溪头,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回来了,反正包也快坏掉了,干脆把里面的东西拿走。 急救小药包除了盒子能用,里面的药怕是彻底不能用了。哪怕还有效果,他也不敢冒险让人吃。把里面的药扔了之后,收起盒子。打火机竟然还能使用,望远镜和战术手表也不会失效,拿起匕首耍了几下,这要拿到市场上卖,恐怕得卖出个天价。测量仪器也不敢使用,扔了又实在可惜,只能收着。水壶倒是不怕,编个外壳包起来就是。 烧了背包,收拾好东西放进自己新做的牛皮包,再次看了看准备的物品,算算大概够在山里生活十天。当初自己年纪小要用那么长时间出山,如今准备十天的东西足够了。但今天上山是来不及了,只能烧一堆火,裹着毯子靠着大树休息。 当初用了六天时间才到了埋包的地方,这次上山也用了六天时间,身体增长的好处抵消了上山下山的差别。一路经过瀑布、睡觉的那块山石、斩蛇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林木,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七八岁的小孩是怎么走出去的。 终于来到了自己醒来的地方,站在那里好长时间,一点也感觉不出此地有什么奇特之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变成小孩来到这鬼地方?直至夜幕降临,才生起火堆,简单吃了点东西,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那里,想着前尘往事。 说起来,除了担心爸妈外,其他的真没什么不可以放弃的。时间是最好的东西,每个人都是越多越好。时间也是最坏的东西,它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你。但苏圣平知道唯有父母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已经死去,父母这个时候怕是也坐在哪里,想着自己的孩子身在何方。 一夜遐思,苏圣平心里知道再没有机会回去。既然还活着,就要乐观的面对生活。这次再来,无非是想断了过往的一切。对着朝阳,大吼几声,拍拍屁股,背起背包就下山去了。这会下山就快多了,早起赶路,晚上休息,用了四天时间就回到了基地。 回来后,他才发现基地众人都快急疯了。因为不能和朱强说自己的去向,朱强兄妹只能被猴子他们整整骂了十天,还发动许多伙计、少林禅寺的僧人四处查找,甚至还托王三在府城寻找。可惜苏圣平当时走的早,又是大年初一,进山的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才没人知道他往哪里去。最后连周秉政都惊动了,周舟也是急的团团转。这会看到苏圣平风尘仆仆的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嘴上却大骂苏圣平,不该这样不告而别,害的大家担心。以往只有苏圣平骂人的份,这次只能乖乖的让人教训,总归是自己不好。 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让大家不用担心。派几个伙计往少林禅寺、府城报信,让周舟赶紧回去告诉先生自己归来,就一头扎进房间睡觉。 大家不能不担心,因为苏圣平病了。还是和当初朱音一样发高烧,一直在昏睡,还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请了姚神医过来,灌了不少汤药都不见好,少林禅寺、周家众人也是束手无策。朱音泪眼涟涟的整天守在他身边,按照当初苏圣平救她时的方法给他物理降温,嘴里还念着心经。 三天后,苏圣平开始见好,体温明显下降,也不再说胡话,也能喝一点稀粥。其实,这次生病是身累加心累一起逼出来的,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到苏圣平恢复正常,已经快到正月末了。 平常大家不在意,反正凡事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就是。苏圣平不在和生病的时候,才发现不论自己平常有多么沉稳,这时都是焦急的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缺了谁都可以,千万不能缺了这主心骨。又是纷纷指责苏圣平不告而别,看在他大病一场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 因为去府城的主要是人,货物什么的仍旧要在基地运转,这里仍旧是乾安县的基地之一。刚过正月,打发朱强兄妹和猴子先到府城去打前站,收拾一下房子。虫子和铁锤负责在基地看家,苏圣平自己又住回了少林禅寺。 小弟子归来,空印大师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几个师兄比较开心,大师兄笑眯眯的问他是不是又要回来当和尚了,二师兄质问他为何还不教他唱歌,三师兄、四师兄问他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打不过人家躲回寺里的。 苏圣平懒得理他们,只对师父说自己这段时间心比较乱,又生了场病,所以想在寺里静养一段时间。空印大师不置可否,言道当初的小禅房还给他留着,可惜这几年他都没回来住过。 在寺里待了十几天时间,苏圣平除了练武之外,都是和师父、二师兄闲谈,没有谈什么高深的佛法,就是各种闲谈。师父聊在各地的见闻,一些高僧的轶事。二师兄聊自己年轻时游历的经过,苏圣平则谈自己这些年读书、做生意的情况。尽管这里面很多事情以往就聊过,但是苏圣平还是觉得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到二月二十,苏圣平就拜别师父和几位师兄,出发前往府城。入院试在二月二十五举行,总得熟悉了解一下府城。临别之时,回望寺门,苏圣平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回到寺里,那是因为把少林禅寺当成自己的家,师父和师兄们是自己的家人。虽然平常生活中有朱强他们,但自己却要像家长一样,带领、指导他们。唯有在这寺里,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小孩对待,像父母兄长一样溺爱自己。这是自己的精神家园,在这里自己不会孤独。 说起来苏圣平还是第一次来府城,见过真正的大都市,这时候所谓的城市最多也就是那世的小县城,以往认为不见也罢,可真来了之后,苏圣平才发现自己错了。 府城背山面海,官道从山中穿过,映入眼帘的是这时候建城的必备设施—城墙。或许是从未想过会遭遇战火,城墙造的很低,也就三个人高,真要发生战争,说不定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城墙外俗称外城,过了城墙才是内城,也就是正统意义上的府城。城门很大,可以并行通过六辆牛车,府城这样的大门还有三处。苏圣平走的是通往乾安的北门,南门通往海港的,最是繁华,道路两旁开满了各种商铺。西门通往长泰县,东门通往崇武县。王家商铺的山货货栈设在北门城外,避免了送货进城被盘剥。之所以外城比较繁华,还是因为越朝的税收政策闹得。 元人南侵前,农税每亩一斗(十斗一石,故事需要)。后来因为和元朝打仗,竟慢慢增加到一亩三斗。农民如果耕种的是自己的土地那还好说,如果耕种的是租赁的土地,加上还要给地主的地租,种田基本上不够活。再加上被官吏盘剥,生活无着落的比比皆是。农税也是南逃后才逐渐下降,但是因为每年要额外给元朝的贡赋,所以农税仍旧保持着每亩二斗的高税收。 福建、江浙等地,特别是泉州等商业发达的地区,农民种田之余可以打短工,子弟还可以经商,日子总算过得下去,对此感受不算太深。其他一些以农业为主的州府,农民可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可要维持朝廷运转和给元朝的上贡,又不得维持高税收。也许这也是元朝政府锁住越朝手脚的办法,吴朝也不能例外。但是因为土地被官吏、大户大量兼并,有官身的人又不用交税,农税每年都在下降,所以朝廷不得不重点盯住商税。 朝廷收商税主要采取定额的方式,就是中央对下面的省定额,下面的省对各府定额,府再对县定额。至于各县各府怎么收税中央就不管了,只要地方官能完成税收,比如泉州府的定额税收就是每年四十五万两,知府只要每年能完成这个数字就行。通常知府也会采取定额的办法对付各个商家,比如王家每年的税额就是两万五千两,山货行在各县的基地税额是五十到一百两不等。 除此之外,官府还有其他一些杂税,比如进城税、南门码头的船税,每辆载货的车十文到百文不等,每艘船按大小一两到五两不等。完全由守城门和码头的衙役所定,当作是商税的补充和知府衙门自己的收入。因此像泉州府城的商家,平常会老实完税,但把货栈设在外城,躲避进城税。官府对此心知肚明,算是双方默认的规则。这才导致外城的繁华。 二月二十一到了府城,安顿好之后。苏圣平兴致大开,让猴子带着好好逛了三天的府城,特别是有名的海商大街、书院街、榕城街等几条繁华的街道,从早逛到晚,看了个遍,吃了个遍。苏圣平之所以认为自己错了,是在逛了内城三天之后才有的感触。 这是一座充满商业气息的城市,这是苏圣平对泉州府城下的定义,其繁华程度不下于那世的三线城市,差别的地方无非在于人口和高楼等一些硬件。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其他府城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城市。商业气息浓厚的环境此时更能适合自己生存,而且他敏感的发现,这里的人只注重海商和海运,难怪自己的山货行开的这么顺利,发展的这么迅速,完全是被人忽视了。 这座城市难得的是,还有一所闻名四方的泉州书院,这里毕业的学生,和福州书院一起支撑起了如今朝堂第一大党东南党。铜臭和书香一起充斥在整座城市,实属难得。 书院位于城东的河湾处,河名很容易让人误会,叫清溪河,实际上很宽,足以行使一般的货船,是支撑内城生活所需的重要运输线。书院离买好的房子只需十来分钟路程,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为了方便苏圣平来回。苏圣平没有到书院里面去,只是沿着围墙走了一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可书院每次只招收五十名学生,据说加上教书的先生和杂役也就住了百来个人。 报名参加考试的文书早就登记好了,完成熟悉考场的流程,尽管才过午后,苏圣平就招呼猴子回家。来府城送货多了,也跟着王三在内城潇洒过,猴子这几天充当苏圣平的向导,很是骄傲自豪。尤其是看着苏圣平似乎对府城的所有事物充满了兴趣,刚到家门,就对苏圣平说到:“圣平,这些年真对不起你,没让你到府城来玩玩,都是我们几个享受了,反正现在住到府城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逛,等你考上了书院,咱们再去见识府城的繁华。” 苏圣平听猴子说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对猴子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兄弟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就府城这样的,你还在我面前显摆,就是不愿打击你。” 猴子撇撇嘴道:“我知道你比我们都有文化、有见识,可你也是从小在溪头长大,哪里见过这等繁华的都市。哦对了,你八岁之前不是在溪头的,莫非你是从江宁流落到溪头的贵公子?” 苏圣平一步走进家门,道:“我不是什么流落到乡间的贵公子,只是你这山猴没见过大锄头,才少见多怪。” 猴子不服的道:“那你这几天还逛的这么开心,兴致这么高。” 苏圣平摇头不语,朱强他们迎了过来,问到:“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苏圣平笑着道:“猴子正在跟我显摆他见识过府城的繁华,觉得这几年没让我来府城逛逛,对不起我。我正鄙视他呢。” 朱强几个面面相觑,那神情分明和猴子一个心思,苏圣平见状,无可奈何的说到:“你们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所知道的、见过的远比你们想象的多。” 朱音插话道:“我相信平哥哥的话,平哥哥什么都懂、什么都看过。”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我也相信”,一个少女满脸含笑的跑了进来。 第30章 入院考试 来人还能有谁,自然是王莹。“马屁精”,朱音恨恨的低声说到,都忘了刚刚是自己先拍的马屁。 没办法,每次见到王莹,朱音总免不了莫名的不爽。其他人都如喜欢自己一样喜欢单纯的王莹,有时候细想,也觉得王莹不错,和自己是朋友。这几年,陆续来过基地几次,每次来都带了好吃的糖果和自己能穿的衣服,自己老是给她脸色,也从来没有对自己怎么样,只是如现在一样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不对,这会王莹才不是看自己,睁大眼睛看的是身边的苏圣平,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不愿多一个叫平哥哥的人。 走在王莹后面的是周舟,王家不能让王莹独自一人出来见友,有周舟陪着才行。苏圣平摸了摸王莹的头,笑着说到:“莹莹可不要给平哥哥戴高帽,被人家听了非笑掉大牙不可。” 王莹挽着苏圣平的胳膊,歪着头说:“才不会,平哥哥你是什么都会啊,谁敢笑话,没笑掉牙我们也打掉他满嘴牙。” 苏圣平手指点点她的头,道:“女孩子可不能这么暴力。”搞的王莹连忙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这一幕落到众人眼里,几个男的又是看呆了眼。这时虽然男女大防不重,可这又是摸头、又是挽胳膊的,也太不在意别人了!算了,这些年见怪不怪了,只是现在两人年纪也不算小了,还是要提醒苏圣平在外人特别是王少杰面前千万别这样随意。朱音看了,只是撅起嘴,口中念念有词,看那脸色,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当事人浑然不觉众人的眼神,在苏圣平眼里王莹就是个小妹妹,在王莹眼里,苏圣平就是陪自己玩的平哥哥。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来到中堂坐下,王莹在那埋怨苏圣平来了府城却主动不去看她,其他人都说不上话,搞得苏圣平只能答应再搞出个好玩东西给她才得以脱身和周舟说话。王莹则是不顾朱音的脸色,非要让朱音陪着参观他们的新居。 目送两个女孩走了,苏圣平对周舟道:“何时到的府城?” 周舟答道:“十五就到了,家父要来府城,我就顺道一起过来,如今住在王家。” 苏圣平道:“我想也是,所以上午才会使人到王家去打听消息,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周舟道:“上午来人禀告,莹莹就急着要来见你。怕她又要被姨妈说教,不想带她,准备自己溜过来,没想到还是被她堵到,索性一道来了。” 苏圣平笑道:“哈哈,父母总是要看紧自己女儿的,害怕受到伤害,何况是莹莹那样漂亮的小姑娘。”这话说的,又把几个人惊到了,没成想这时候朱音和王莹刚从门前堂前走过,听了苏圣平的话,王莹羞红了脸,不顾朱音那阴的能下雨的脸色,连忙拉着朱音逃开。 苏圣平略微尴尬,假咳两声,道:“口误,口误。咱们还是先说正事。” 周舟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嘴上说着:“对,对,正事要紧”。才跟苏圣平说了父亲临走前的交待。 原来此次入院试和以往有所不同,据说要考的内容比以往更为庞杂,诗书、经义、策论都有所涉及,周秉政要苏圣平小心应对,千万不要大意,不过也不用担心,以他的文才,应付考试足够了。 接下来又询问了苏圣平对府城的印象,话题又回到了前头猴子和他的争论,周舟还笑谈苏圣平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苏圣平无奈,只好说自己确实如他们所说是硬撑着。可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苏圣平说:“我几日所见,府城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这是一座充满商业气息的城市。但凡是商业发达的地方,都有几个明显的特征,一官府盘剥不重,二民风比较自由,三注重契约,四商人之间人格平等。这些都对我们大有好处。如今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先卖个关子。这几日猴子见我看的开心,实是我开心这座城市的气息,等我把入读书院的事情解决了,再拿出办法让大家商议。” 朱强他们几个听了心中大喜,苏圣平有想法了,那就又可以赚钱了。周舟听了,则说:“圣平,你又有何计划,此次须得算我一份,不是为钱,只是喜欢和大家共同努力的感觉。” 苏圣平听了,哈哈大笑,道:“你看,我说这是一座充满商业气息的城市,连周舟这个读书出身的大才子听了能够赚钱,也要来插一脚。你放心,到时算你一份。” 周舟立马站起来,拱手对诸人行了个礼,道:“别听圣平的,不是为钱,是为了和弟兄们一起做事情。” 朱强接过话,笑道:“周兄弟别高兴的太早,加入我们的队伍,可就上了贼船。” 猴子三人也都出言附和,至于具体干什么苏圣平自会有交待,现在谈为时尚早。当天周舟和王莹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王莹直到要走了才跟着朱音出来,浑然不似平常那跳脱的样子。苏圣平一拍脑袋,心想自己老是忘了这时候的人可没那时开放,一句很平常的赞美的话都能引人遐思,自己还是得注意,否则熟归熟,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照样要挨批。 二十五日,天蒙蒙亮,苏圣平拒绝其他人相送,只在铁锤的陪同出门,不一会就来到书院大门前。原本以为自己够早的了,没想到书院门前已经聚满了待考的书生,真是莫道君行走,更有早行人。打发铁锤回去,打量起了这些竞争对手,有老有少,大的估摸三十几岁,小的也和他差不多十四五岁,不过却没有看到所谓的“白发苍苍的老童生”。 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没有看到周舟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几个熟人,辛利平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有当年去溪头的李家、陈家的少爷。这几个家伙也来考试? 晨光初启,书院大门打开,有人一一核对学生身份,苏圣平排在最后面,跟人群慢慢往前走。过了一会,发现周舟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走来,没想到这个家伙比自己还淡定。两人打过招呼后,排着队在那闲谈,得知此次报名的学子共有三百多人,招五十人。但是,周舟偷偷告诉他,实际上只招四十五人,另有五人由杜院长决定,据说每个名额一万两。原来如此,辛利平那帮家伙也敢参加考试,估计是已经花钱买好了名额。只是不知道杜文心一代文豪,怎会如此,看来这家伙也不怎么样。 当然,苏圣平也能理解辛家的做法。书院的学生即使三年后参加不了国试,仍有机会出任地方衙门的吏员,对家里的事情还是有所帮助的,总好过在外面惹是生非,命好了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机遇,飞黄腾达也有可能。 入院试和那世的考试没什么区别,此次共有五个考场,每人一个位置。待监考先生强调了一番考试纪律,众人就在那静待考试开始。考试分上午下午两场,考试试题是杜文心现场所书,五个杂役手捧书写好的试题来到考场交给监考先生,由他们现场宣读试题。苏圣平心想这看似公平严谨的考试,最大的漏洞就在于杜文心,他要想作弊,谁也控制不住,不过还算有良心,只出卖了五个名额。 最先考的两题,分别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何解?”和“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何解?”,没有多大难度,苏圣平顺利答完,自我感觉答得不错。看到其他考生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估计都是认为难度不大,看来重头戏还是在下午。中午和周舟一起吃了书院提供的餐饭,伙食不错。稍事休息,下午的考试就开始了。 开考前,监考先生突然宣布,原定下午只考一题,顾院长初略看了上午的考卷后,临时决定加考一题,题目待定,现在开始考第一题:“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苏圣平觉得这也不是很难,思考一番,在心中列好文章大纲,拿起笔一气呵成的写完。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错漏,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下午的题目不是简单的问答题,其中可供个人发挥的空间很大,考生们答得就没那么快了。 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监考先生就宣布第一题考试结束。收了卷子之后,杂役又送来考题,监考先生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看了杂役一眼,那杂役点点头,监考先生才宣读题目:“有商铺用牛车从溪头往府城送货,每辆牛车载货五担。辰时正(七点整)出发,六个时辰可来回,第一次一辆牛车出发,后每半个时辰增加一辆牛车,第一辆牛车回到溪头时最后一次发车。问第一辆牛车回到溪头后,共出牛车多少辆,送货多少,最后一辆牛车几时回到溪头。注,每辆牛车速度相同,载货量相同。”同时还宣布,答题时间也是考试内容之一。 监考先生一念题目,许多考生就傻眼了,苏圣平倒是想笑,这题就像是为好吃山货行计算的一样。无非最为简单的等差数列问题,考试时间当然要算,否则这种题目用死方法在那加,也是算的出来。监考先生念完题目,苏圣平心中一算,早上七点出发,十二个小时来回,也就是晚上七点是最后一趟,十九减七加一,共出车十三趟,项数为十三。牛车数是以首项为一,末项为十三的等差数列,和为九十一。载货量则是首项为五,末项为六十五,项数十三的等差数列,和为四百五十五担。至于最后一趟牛车,晚七点出发,十二个小时后回到溪头,那时正是早上七点,可答卯时末或辰时正。 这题对他来说简直毫无难度,第一个交上答案,得知可以离开书院,三天后到书院大门前看榜。苏圣平走出考场,见还没一人交卷,自顾自的离开了。 考场边的藏书楼三楼上,杜文心、周秉政两人手里拿着苏圣平刚刚答完的几张试卷,稍开窗户看着苏圣平离开书院,周秉政笑着说到:“先生以为如何,此子文才了得,头脑聪明,反应迅速,多加培养,日后当为我东南一柱。” 杜文心面无表情,道:“唉,自你之后,学院再没突出的学子,以至后继无人。此次入院学生确有几人不错,周舟、许文斌、吴向坚等人亦是可造之才。如果苏圣平似你所说懂经营、知进退,一切依前计,三年后朝中有我,十年后东南有你,二十年后这些人当扛起东南大旗,我们师徒三代励精图治,辅佐明君,国朝北复中原才有希望。” 周秉政听言,点点头,道:“先生高瞻远瞩,学生一切听从先生安排。只是小倩如今已十八岁,那事可有眉目?” 杜文心摇摇头,道:“世子当然愿意,只是倩倩不喜。不过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由不得她了。” 他们说到的杜倩,此时坐在藏书楼二楼的窗户前,看着那个走出书院少年出神,一脸的忧色,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第31章 最后一名 “这位兄台,请留步。”苏圣平刚跨出书院大门,后面响起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来人快步赶来,一到苏圣平跟前,顾不得施礼,就开口道:“兄台可算出那道算学题?” 苏圣平道:“当然算出,不然怎会交卷。” 那人又问到:“果然如此。冒昧问一下兄弟算出结果几何?” 苏圣平嘴上却道:“牛车九十一辆,载货四百五十五担,卯时末回。” 听了答案,那人才躬身行礼,道:“兄台大才,本以为在下是最快的了,没想到兄台比在下更快。” 苏圣平腹诽一句你最快,嘴上却打趣的道:“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兄台无需如此,或许只是在下写字比你快。” 那人摇摇头,道:“不是,不是。兄台不知,我恰巧坐在你经过的窗台前,兄台走过窗台时,在下方才算完出车数和载货量,可见兄台比我快。不知兄台怎么算的?” 苏圣平嘿嘿笑道:“就是加加数嘛,很简单啊!” 那人微微皱眉,疑惑的问到:“确是只要加加数,可从哪数加起,加到哪个数,还有速度,都是要考虑的。还有,如果没有认真听题,最后一问也容易错。” 苏圣平道:“兄台所说不错,请问兄台如何算出?” 那人道:“不瞒兄台,在下从小喜欢算学,心算也快,一个数加一个数算出的。” 苏圣平心里想着喜欢数学,难怪这么二,有心逗逗他,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崇武人士,姓路名瑞生,敢问兄台?” 苏圣平道:“在下乾安人士,姓苏名圣平。” 两人互施一礼,直起身后,苏圣平道:“路兄,方才您说您心算尚可,在下有一题,不知兄台可否帮忙算算?” 路瑞生大感兴趣,道:“苏兄不用客气,请说。” 苏圣平道:“一加二加三加四,直至加到一万,请问路兄结果多少?” 路瑞生一下愣住,哪有这样的题目,心中加紧算。苏圣平心中想笑,心算再强,不用等差数列求和公式,怎么算得出。苏圣平见他在那苦思,也没打扰,就说:“路兄,我走了,你慢慢算。”路瑞生却浑然不觉,苏圣平笑笑,直接就回家了。 到家后,朱强几个围住他询问考试结果,得知一切顺利,就都放下心来。没多长时间,周舟就使人来说,考试一切顺利,叫苏圣平不用挂心。这几日周秉政要带着他拜访一些师长,就不过来,等三天后书院发榜时再见。 接下来三天时间,苏圣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着将要实施的商业项目,准备写一份计划书,到时给几个小伙伴看看。朱强他们也知道苏圣平在思考大事,就没去打扰,几个人干脆结伴出游,只留朱音一个人在家照顾苏圣平。却不知这正合朱音心意,巴不得没人来打扰他们两个,好让自己可以看着平哥哥在那奋笔疾书,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苏圣平懒得早起去看书院发榜,吩咐铁锤去书院门口守着,发榜后看看自己的名次,猴子、虫子自告奋勇要和铁锤一起去。 三个人兴匆匆而去,蔫头蔫脑回来。见三人的表情有点不对,苏圣平心想不至于,题目没有答错啊,后面那数学题更没问题。可见三人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虚,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考试主观性太强,不会真被刷下?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旁边的朱音可没那耐性,问道:“猴子哥哥,平哥哥考的怎么样?” 猴子扭扭捏捏的不讲,拉拉虫子的衣袖,虫子也是不说,铁锤忍不住了,说:“圣平,你考上了。” 朱音一声欢呼,苏圣平和朱强松了口气,不解的问道:“我考上了,你貌似不高兴啊?” 猴子答到:“原本以为你是要考第一名的,没想到不是,有点失望。” 苏圣平摇摇手,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是第一名很正常嘛。第一名是谁?” 虫子接口道:“第一名叫路瑞生,第二名周舟,第三名许文斌,接下来要找你的名字,没有记住。” 苏圣平笑笑道:“周舟确实有实力,原本就认为他应是第二名。那我考第几名?” 猴子、虫子不说话,铁锤人是耿直却不傻,也低着头不好意思讲。苏圣平一看他们的样子就说:“我知道了,让我猜猜,不是第四十四,就是第五十,第五十的可能性大一点。” 猴子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纷纷对苏圣平伸出大拇指。 苏圣平摇摇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一个提醒,不影响我入学就行。”心想杜文心不会这么无聊,单纯是为了一个提醒? 朱强不解的问道:“什么提醒?” 苏圣平答道:“我估计,原本是第一名,特意把我放到最后一名的。往坏处想,是在提醒我,第一名还是第五十名,甚至是让不让我入学,都是他杜文心决定的,无非要我听话而已。不过也可以往好处想,就是怕我少年得志,故意压压我。” 朱强问道:“那你觉得那种可能性大。” 苏圣平道:“前一种可能性大。你想如果是后一种,不用放在五十名,不用给前三就可以了,这入院试也就前三名耀眼一点,之后的都差不多。” 朱强又问道:“你和杜文心都不认识,他这是为何?” 苏圣平答道:“谁说不认识,我知道他,他更知道我,论起来他还是我的师祖,更不用说去年几大家为了要货弄出的风波,他怎么会不知道。” 朱强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出面打理山货行的生意,他怎么知道山货行是你做主?” 苏圣平道:“此前你们都年纪小,弄出山货行,别人自然感到奇怪,一番调查下来,也会云里雾里。可王少杰、周先生还有少林禅寺的一些人是知道实情的,加上去年下半年我露面太多,有心人或许早就猜到了实情。” 朱强道:“那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会,不要忘了,我同样是个小孩。王少杰、周先生一干人清楚,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太清楚。就算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大碍,反正平常都是你们在做事,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混在你们其中的小孩,最多充当军师角色。”朱强等人点点头,都说苏圣平无事就好。 苏圣平嘴上说的无所谓,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点虚,杜文心第一次就来这么一手,到底是何目的,自己还要在书院三年时间,何必一开始就如此,实在是想不通。 苏圣平当然想不通,杜文心和周秉政都想到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开始了他们的熬鹰计划,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压制,当然也有很多的提携,这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就是要苏圣平知晓利害,明白自己的组织,为今后好好“听话”打下基础。 要不是第五十名磕碜了点,苏圣平其实不希望自己太出彩,只想着好好再读三年书。在三年内做大几个生意,三年后去江宁考个试,争取混个好位置的官当当,先把自己的人生环境稳定下来,才有可能谈论其他抱负。 末等生苏圣平开始准备做好学生了,无奈第一天上学,就在书院门口被堵住,成为了今年这批学生中第一个出名的人,原因自然是他为了逗弄路瑞生出的那道题。 二月二十五考试,二十九发榜,三月初一就正式上课了。苏圣平一早起来,依例练了一个小时的武,吃了朱音精心准备的早饭,也没让人陪,独自一人走去上学。 嘴里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很快来到院门前。只见门前站了个人,过往的人都对他行礼,以为是老师在迎接,赶紧加快脚步,走近才发现是路瑞生。刚想躲开,却被路瑞生发现。 路瑞生看到苏圣平走来,快步走下台阶,道:“苏兄,二十九日放榜,没见你人,那日你出的题,我算出来了,放榜后又复算了一次,答案是五千万又五千。对否?” 苏圣平见路瑞生眼窝深陷,双眼无神,想是这几日都在算这道题目了。心想他可不懂阿拉伯数字,打算盘得把手打的抽筋不可,真是个狠人,点点头道:“没错,答案正确。” 路瑞生笑笑,高兴的说到:“果然是对的,不知苏兄是否也算过,用了多少时间?” 苏圣平不答反问道:“不知路兄用了多少时间?” 路瑞生有些得意,道:“起初总是算糊涂,尤其是到了后面经常打错算盘珠子,第一遍试了试心算,算不出。第二遍用的算盘,我一个人算,用了两天多。复核的时候就快了,用了半天时间。苏兄还没说自己用了多长时间呢。” 这时,过往的新学生好奇两人在说什么,纷纷提问,路瑞生告诉了苏圣平提的问题,众人纷纷摇头,对这样的题目表示无解。这时候,辛利平出场了。 辛利平到了院门口,看一群人围在那里,觉得奇怪就上去凑热闹,站在人群外听了事情的经过,心里骂路瑞生傻,这把答案都说出来了,只要苏圣平跟着说答案不就是了,白白给了苏圣平出名的机会。 这里是府城,可不比溪头镇那山沟沟,他可不怕苏圣平,也不相信苏圣平真敢拿那张欠条出来要账。于是就挤进人群,对着路瑞生道:“路兄,你被耍了,试问谁会没事干出那种题目?况且你先把答案说出,这位兄台自然知晓了答案,这就无可对证了。”辛利平几个狗腿还在旁帮腔,其他人倒还好,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脸上也写满了疑惑。 路瑞生稍一想,说的有道理啊!可又不想胡乱冤枉人,毕竟苏圣平是第一个交卷的人,答案又是对的,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无聊的人。就向苏圣平问到:“苏兄,果真如他所说?” 苏圣平原本想瞎说个天数就是了,见辛利平跳了出来,还说自己耍路瑞生。这小子也是聪明,要是自己没给路瑞生说法,这耍弄同学的罪名就要被坐实了。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今后还怎么在同学当中混。心里想着,辛利平你惹谁不好,非得惹我,不再给你个教训,你就是不长记性。 苏圣平回答路瑞生道:“我片刻就答出了。”哗的一声,众人先是惊讶,马上又反应过来这不可能,反倒相信了苏圣平实在耍弄人。 第32章 书院开学 苏圣平一语惊人,众人纷纷摇头,还对他投来了鄙视的眼神,辛利平最是起劲,道:“你们看看,这怎么可能,谁人能片刻算出这样的题目,还说他不是在耍弄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此人是溪头苏圣平,最会耍弄人,大家今后要小心这种无耻小人。”他倒是知道当初那一番场景是苏圣平耍弄他,这会才想到报仇雪恨。 苏圣平哑然失笑,看到路瑞生涨红了脸,示意他稍安勿躁,道:“我也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他就是辛家的三少爷辛利平。他是不是无耻小人我不知道,不过却知道他是个欠钱不还的骗子。” 辛利平听懂了苏圣平的话,仗着是在府城,道:“姓苏的,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欠钱就欠钱,我堂堂辛家三少爷岂会欠钱不还?” 苏圣平摇摇头,道:“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辛少爷如此说,这会没有欠条,也是口说无凭。要不这样,我们打赌,我能证明我片刻就算出此题,让大家做证,如若证明我对,你输我五万两银子,如若不能,我输你五万两银子,可否?”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狠人,张口就是五万两银子。 辛利平以为苏圣平明知道五万两银子的输赢不可能兑现,又是在吓唬人,正想找回场子,顺便要回那张欠条,扬着头,道:“怕你不成,我赌。” 苏圣平见他答应,点点头,拱手向四周施礼,道:“大家都看到了,是这辛少爷非要污蔑我耍弄同学,这会还亲自答应和我打赌。路兄,我是不是耍弄你,马上见分晓。”路瑞生是个单纯的人,见苏圣平如此,就是伸手一请让他解释。 苏圣平接着说:“那日之所以会问路兄那道题目,实则和那日最后一道考题有关,大家细想,那日的考题要得出答案,是不是就要从一加二加三直至加到十三?”待众人消化一下,纷纷点头后,又道:“那大家细想,这和我给路瑞生出的题目有何不同,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吗,无非就是考题加的数字不大,我给路兄出的题目加的数字大了很多。让请大家再细想,如果最后那个数字更大呢,大到百万、千万,难道你们还是这样一个个加上去吗?”说完就顿住,让周围的人好好想想。 见到苏圣平在那演说,辛利平又不答应了,道:“你不用扯别的,不管你怎么说,还是没说你怎么片刻算出答案的。”辛利平一提醒,刚刚陷入沉思的众人又把目光看向苏圣平。 苏圣平道:“辛少爷,你总是那么着急,没必要急着输钱吗,要是嫌你家钱多,可以捐给书院,这样大家还能感激你。” 辛利平道:“姓苏的,你不要太嚣张,你倒是说你怎么片刻算出答案的。”陈家大少又是在旁帮腔。 苏圣平用手指指陈家大少,朝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搞的陈家大少爷一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张供词和欠条在苏圣平手里,立时缩回辛利平身后。 路瑞生见苏圣平一直没有说出原因,上前对苏圣平道:“苏兄,如果你也只是相加所得答案,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耍弄我。” 苏圣平不理其他人,正色对路瑞生道:“路兄,当日出题确是一时兴起,不过我所言非虚。大家听着:假设有人问,从一加到百,和是多少,大家试试这样一种算法,一加上壹佰等于壹佰零一,二加九十九也等于一百零一,三加九十八也等于一百零一,最后会是五十加到五十一等于一百零一,那总共有几个一百零一呢?当然是五十个,五十个一百零一又是多少?当然是五千零五十。同样的道理,在下给路兄出的那道题,一加一万等于一万零一,最后会有五千个一万零一,和就是五千万又五千。”苏圣平一说完,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路瑞生最快,对着苏圣平拱手施礼道:“多谢苏兄指教。”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是向苏圣平施礼,只有辛利平他们几个还站在那里不动。 苏圣平见状,笑着说到:“辛少爷,记住了,你又欠我五万两,是又哦。”说完不看辛利平那猪肝一样的脸色,转身向众人道:“我本是一时兴起才给路兄出的题目,大家如果以此计算,会发现很有趣的现象,就如我们入院试所考那题,其实也可以那样算,我总结出这种题目的规律。今日说出,有待众位同学考证。我将此类有规律排列的数字称之为等差数列,要计算这些数字的和,只要将首个数字加上最后一个数字,再乘以有多少个数字,最后再对半,就能得出答案。此外,这类数字排列还有其他有趣的现象,日后再和大家探讨,今日是入院第一日,时间耽搁不少了,大家进去。”说完,拉了拉已经呆住的路瑞生,领着众人走进了书院。 进了学院,就看到周舟快步走来。他已经住在学院,错过了刚刚的好戏,一听说有人在校门围堵苏圣平,才赶紧过来。等搞清状况,立马缠在苏圣平身边,问是何时发现这种规律的,怎么之前一起读书从未提起。苏圣平只能一笑带过,说是日后再和他细谈,典礼马上开始了,校规可不容迟到,就拉着他来到藏书楼前的广场上,书院将在这里举行开学典礼。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三三两两在交谈,很快这一次五十名学生就都到齐了。另有一些人是所谓的留级生,人数也有四五十人,他们是历年参加国试且没有中举的学生,还可以在学院读书六年参加两次国试。六年两次国试都没考中的话,要么自谋生路,要么为地方官衙录为吏员。听说了院门口的事情后,都下意识的看向苏圣平这边。好在他们并不参与两年后的竞争,说起来还是师兄弟关系,之所以看向苏圣平,无非好奇而已。 开学典礼很隆重,除了杜文心院长带领一班教书先生参加之外,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的大人们也都应邀前来。这样的典礼无外乎是拜拜孔圣人,师长勉励众位学子努力读书,以待将来报效朝廷,然后再重申一下校规校训,如此种种,无聊至极。 苏圣平站在第二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杜文心,只见他穿着院长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说话声音洪亮,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年人,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在院里的大食堂开了酒席,众位学生只是以茶代酒,几个大人也是浅尝辄止。这种场合,聚餐只是一种形式,没人真会大吃大喝。 酒席结束之后,需要住校的学子就到分配给自己的校舍去。苏圣平虽然没有申请住校,但闲来无事,就陪着周舟来到他的房间转转。要不是周秉政要求,按周舟的意思,最好是住到苏圣平家中。反正那里屋子够大,房间也多,离学院也不远,还能和相熟的人在一起,更不用说厨子烧的饭菜相当可口,实在是住宿的好地方。无奈周秉政坚持,也许是怕周舟受到朱强他们的影响! 看了房间后,苏圣平感慨学院的福利真好,双人宿舍,还带书桌衣柜,学院还准备好全套的被褥、洗漱用品,据说还会依时节更换,学子只要拎包入住。学生的条件如此,更不用说老师了,还不算那些“留级生”,自己先前估计学院只有百十号人还是有误的,学院要占这么大的地方,原因就在此,谁敢说这时不重视教育。 周舟还在抱怨苏圣平没有住校,自己又不能住在外面,苏圣平心道知足小子,你还没看过什么是真正的学生宿舍。在校舍闲话一会,学院的铜钟就敲响了,这是通知各位学子可以上课了。 五十人分成了甲乙两班,教书的先生倒是一样,如果有心人注意,会发现苏圣平、周舟所在的乙班,大多数是入院试前二十五名,像苏圣平一样排在二十五名后还进入乙班的也就六七人而已,也许是书院不想做的太明显。 乙班的带班先生姓李,已经四十几岁,据他自己介绍是国试三次不中,得学院照顾方才留在学院的,没有教书任务,只负责学生的管理。在传扬了学院建立以来出过的大文豪、大官,李先生又开始重申校规校纪。 李先生讲的比开学典礼明白的多,苏圣平听了之后还是蛮开心的。只因为学院上课只在上午,下午时间通常由学生到藏书楼或者在自己的校舍看书,学院并不限制学生自由,下午时间外出亦是可以,只是要求住校学生不得在外留宿,院门落锁前必须回校。 学院讲课内容也有一定之规,讲课的先生很多,经史子集、诗词曲赋、杂学等都有,甚至有不同的先生讲述相同的书目。正所谓理不辨不明,怎么学、学什么,先生起到的是启发和指导作用,为的就是让学生学会自我辨析,不唯书、不唯上。 苏圣平不由感概,这样的学院,这样的教学方式,才能真正的培养出人才,而不是只知科举考试。最终即使参加不了国试,学生出了学校,也能在社会上立足。 李先生叽叽喳喳的说了半个时辰,就宣布今日课程到此结束,住校的学生可以回去整理自己的房间,不住校的学生可以回家,只不过以后上课必须在辰时半到校,否则视为迟到,迟到三次则取消不住校的申请,三年都必须住校。 周舟原本想和苏圣平一起回去,无奈刚走到广场,就听学院杂役来说周秉政要见他,才不得不放苏圣平一人离开。 第33章 物流计划 刚进院子,苏圣平就听到中堂上传来武世庆爽朗的笑声。原来这段时间崇武县那边出了伙三四十人的海盗,防御使派兵清剿,还抽调了府城和其他县的捕快。武世庆因为当过兵,也在抽调之列。昨晚刚刚回到府城,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来访。 武世庆这几年过的真是舒心,当初的目的是要报恩,才给了苏圣平他们帮助,可这些年前前后后已经分了上千两银子。其实,要不是苏圣平想留着资本,武世庆还可以分到更多。当然他也帮了不少忙,尤其是给各县的捕快、巡检打招呼,都是他出面完成的。府城的牛鬼蛇神也都是他出面打招呼,着实帮了不少忙,更不用说买房子这种小事。 另外有一方面相当重要。武世庆有这么多钱,他自己花销够了,在平常请客、过节送礼等方面也方便许多。平时不用贪污受贿,在市面上名声很好。还能时常接济手下和一些江湖中人,加上代山货行出面打点关系,可以说在整个泉州府,都属于有面子能办事的那一类人,这也为山货行顺利发展和今后许多事情打下了基础。 看到苏圣平进来,武世庆赶紧站起来,拱手施礼道:“还没恭贺苏公子入读泉州书院,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苏圣平笑笑,道:“武捕头说笑了,就是读个书,腾不腾达还远着呢。” 武世庆道:“以苏公子的文才,他日国试高中自然不在话下,我这是提前恭贺啊!” 苏圣平伸手请武世庆落座,自己也坐到椅子,道:“说这些还早。还有,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叫我什么苏公子,叫我圣平就可以。” 武世庆道:“不行,苏公子是有大才的人,不能失了礼数。” 苏圣平没好气的道:“随便你,爱叫就叫,也不嫌别人听了烦。”武世庆嘿嘿直笑,没有答话。 苏圣平又问道:“崇武的海盗是怎么回事?听说防御使派了三百兵,连同你们一百捕快,愣是花了十几天才剿灭了,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 武世庆道:“说出来我也生气,一个个惜命的很,把那四十来个海盗堵在了一个镇子上,最后愣是还被跑了十来个。唉,现在朝廷还能打仗的兵都在北边防着元朝,还有一些在江西和我们省西边防着吴朝,这边防御使的兵也就是摆设,还不如我们捕快。” 苏圣平点头道:“元、吴确是大敌,不过这海盗越来越猖狂,如今竟敢结伙上岸抢劫,朝廷应该重视,否则酿成大患,悔之晚矣。” 武世庆摇摇头道:“难,上上下下都说海盗只是疥癣之患,不足为虑。只是苦了那些被劫掠的百姓。” 苏圣平道:“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后方不稳,如何抵御外敌。唉,不说这个了,反正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你回来正好,我刚好有个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府城地面上你熟,给点意见。” 武世庆笑着道:“刚刚还和朱强说起当初你们硬是要把溪头的房子当作山货行的股金,这几年分了我不少钱。如今听朱强说起你又有想法了,莫非是为了这个?” 苏圣平道:“嗯,这几日初步做了个计划,等下吃过饭你们几个都看看,如果可行,就开始准备实施。”朱强和武世庆都道好。 过了一会,猴子几个也从王家货栈回来。今日是交货的日子,苏圣平又去上学了,他们得去王家货栈看着。见到武世庆又是互相客气一番,待朱音叫众人去吃了午饭,几个年纪大的陪武世庆喝了点酒,苏圣平仍旧不敢过早饮酒摧残身体,简单意思了一下,单独敬了武世庆一点,剩余的敬了众人,就埋头吃饭,由着他们几个在那喝。当然,吃过饭要商量事情,虽然也跟武世庆闹了会,但大家也没多喝。吃过饭来到苏圣平的书房,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叠纸。苏圣平拿起来,先递给了朱强。 朱强接过,坐到椅子上,只见第一页纸上赫然写着“物流业发展计划。”朱强每看一页就往下传,除了铁锤,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个计划太大了,不说那匪夷所思的经营细节,单单那货通天下的宏伟目标就能让人迷茫,这样的大事朝廷做起来都显得吃力,更不用说他们。好在苏圣平也没好高骛远,货通天下只是最后的目标,现如今也只是想做到货通福建,三年后做到货通越朝。 朱强沉思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依靠现有山货行伙计和每县的基地,整合成不仅是收送山货的货运队?” 苏圣平道:“中心是这个意思,争取一年内伙计人数扩大两倍,总数近千人,以每个县一百人为数,把生意做到无所不包,货物无所不运,而且关键是保证速度,你们要注意看我上面提到的区域中转,广设网点的思路。现在还没办法把网点扩展到每个镇,这个靠我们做不来。这样,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假设乾安的商人有一批货要送往福州,那他要么自己送去,要么委托车马行单独送去,可如果送的货不多,上面两种方式成本都太高。可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明年他想要送货往福州,只要交给溪头的基地,或者我们基地派人去取。把收到的货物编好号,就用我教给你们的数字,填好货运单,然后乾安基地的人只要把货运到府城的基地,转交了货运单,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府城基地的人自然负责往福州送。这里面要注意,我们往福州送货可不是只送他一家,我们会集合众多货物再集中送去的。送到福州后,由那里的基地接收。基地再派人送往设在福州下面县城的基地,再由那些基地送给收货的人。所以府城、福州都是区域中转基地,日后还要成为福建省的中转基地。”苏圣平说完,几个人都在那思考,武世庆和铁锤搞不清里面的弯弯绕。朱强兄妹、猴子、虫子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已经有点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 苏圣平等了一会,又接着说:“这个计划还有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比如货单编号体系编成、伙计培训、网点设置,需要大家一起商议,我准备今年先在泉州全境实行,反正现在我们各县基地、货运队都是现成的。如果可行,九月份大量招收伙计,依前例培训三个月,明年再逐步推广到全省,三年内推广到整个越朝。” 朱音这会说话了,道:“我看平哥哥的计划可行,还有一点就是我们要算出运货的费用,不仅要让货主感到方便,还要让他们觉得便宜,还要我们有钱赚。” 苏圣平笑着对朱音说到:“小音不错,这几年管账,一下子说到了问题的关键。说到底不管做什么,没有利润是不行的。再有,如果明年要推广到全省,一下子需要很多钱,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找人参股。当然这个先不急,先把泉州府的陆路货物运输全部吃下再说。” 武世庆插话道:“反正你们说的我也不懂,家里还有些银子,如果需要就拿过来,我全力支持你们。” 苏圣平点点头,道:“谢谢武捕头,目前还不需要,等明年再说不迟。” 武世庆见朱强他们开始讨论计划的可行性,帮着完善计划中的各个环节,自己也插不上话,索性告辞离开。苏圣平听着他们的讨论,时不时在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解释几句。后来看到天色已晚,不理他们几个,自顾自回到房间睡觉。第二天照例练武吃过早饭后,就去上学。 这一日上的课是《论语》,文字内容大部分学子都已通读,先生讲的当然不是文字意思,而是自己的理解,结合实际情况,深入浅出的讲解字词的断句与释义,还引导学生讨论,课堂气氛很是热烈。苏圣平喜欢这种感觉,就如自己当初读研究生时候的样子,从中他还发现了几个颇有才华的同学。 下课后在学院吃了午饭,期间被路瑞生拉着坐到一起,非要和苏圣平探讨等差数列的问题,说是发现苏圣平的算法确实正确,还问苏圣平有没有发现这种数列其他规律,无奈苏圣平只能把等差数列中首项、末项、通项、项数、公差的公式一一跟他说明,搞得他兴奋不已,同时还有一个名叫高捷的同学,两人竟然顾不上吃饭,携手要去求证。 周舟很是诧异苏圣平为何能懂这些,只是苏圣平不说他也不再问了。两人吃过饭后,结伴一起走回家。路上,周舟跟苏圣平说了个重大消息。 昨日,周秉政之所以会急着把周舟叫回家,原因是原任福建巡抚罗冰楠突发疾病离世。江宁那边东南党够资历任巡抚的人不多,但有的离不开、有的不愿离开,又不能把东南党的大本营交给江浙党和江淮党。几番商讨,最后这个差事落在了周秉政身上。昨日圣旨刚到,要求周秉政即刻上任,不得迁延。所以周秉政才把周舟留下,父子间说了些话,今日一早周秉政就离开府城去往福州了,家眷行李什么的只能后面再过去。至于周舟,既然已在泉州书院入学,索性就留在书院,有杜文心、王少杰在,没有什么大碍。 苏圣平心中大喜,喜的不仅是周秉政重回官场,更高兴的是竟然还是做这福建主官,这对物流计划推广到全省是极大的利好。回到家中后,立马拿过计划书交给周舟,让他细读。 周舟细细看了两遍,这份经过朱强几人讨论完善的计划书,无论可行性、前瞻性已然完满,再有的细节周舟也搞不明白。看完之后,他当场表态要参股,无论如何得给他这个机会。苏圣平心道,就算你不加入进来,如今你老子做了福建巡抚,无论如何也得把你拉上贼船,有巡抚公子在,日后出去办事才方便。 朱强他们几个原本就和周舟关系不错,这位官家公子不仅没有纨绔气息,以前还帮过山货行不少忙。要说此前大家是朋友,这会议定参股后,那大家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了,顿时更感亲切。 第34章 府城地痞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末。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猴子带着铁锤看着山货生意,好在山货行的伙计在读书、练武和送货过程中不断历练,越来越多的人才涌现出来,山货行的生意总体上处于稳定发展状态。 朱强和虫子日夜按照苏圣平的计划书做着准备,买房、买地、买马车、招伙计,朱音充当大管家。苏圣平则是幕后总指挥,周舟和武世庆出出主意、帮帮小忙,四月上旬已经开始接货运生意了。几趟下来,倒也赚了些钱,只是不似一开始估计的那样火爆。苏圣平告诉他们,物流计划最重要的是集群作用,这种小打小闹赚的不多,让他们不用着急,等府城的商人见识了他们运货的速度和运价,到时就够他们忙的了。 果然如苏圣平所言,到了五月下旬,府城找他们运货的商人越来越多。原先的计划做的虽然美妙,但是总有想不到的细微处,正好趁这个时机加以改进。按照朱强的预计,八九月份招满伙计,放到溪头等基地上培训后,明年把货运队推往全省完全没有问题。 苏圣平这段时间也忙,除了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就被三个人纠缠。两个男人,高捷和路瑞生,他们竟然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等差数列研究了个透,无论苏圣平怎么出题都难不倒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再放大招,等比数列。这个比等差数列难,原因在于这时他们不懂所谓的幂次方,再加上数字变大,苏圣平硬是被拉着当了几个下午的老师,才让他们两个和其他一些对算学感兴趣的同学自行去研究,这其中还有几个是“留级生”。苏圣平总算安静了,决定再被他们烦,就搞一些立体几何、物理常识、化学实验让这帮数理痴人去动脑筋。 苏圣平被同学烦过了,还得被王莹烦。王莹时不时到书院找他,小姑娘也算懂事,差不多五天来找苏圣平一次,还说其他时间要让他好好读书,这一天的下午就当休息休息。这下好了,原本对府城不熟的苏圣平,硬是和王莹把府城内外城逛了个遍,去了码头,逛了外国人的聚居点,还有各条大街上的商店,等等。 苏同学何许人也,尽管有时候挺烦的,真要陪人家小姑娘了,那也是一把逛街的好手,该吃吃、该玩玩,该付钱的时候更是眉毛都不眨一下。不得不说,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在外人看来,苏圣平和王莹的关系俨然就是一对情侣。只是苏圣平没有家长,王家貌似也不阻止,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但是,苏圣平虽然对王莹也很有好感,更多的还是当作妹妹一样对待。当然,王莹时不时这样想,就不好说了。 和王莹一起逛府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府城更加熟悉,包括府城的整体布局、内外的地形地貌和商业发展等。整个府城逛熟了之后,苏圣平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一座充满商业气息的城市,这有一幢建筑可以证明——商品交易所。原本他以为这只是超市式的交易场所,没想到回去闲谈时,才得知自己大错特错,后来又找了资料,才知道那原来就是一个类似于证券交易所的地方。 在商品交易所里,你可以卖某个商铺的股份,当然这都是知名商铺,比如王家商铺有将近百分之十的股份其实是可以在这里买卖的,只要你出价够高,自然就有人买。辛家船队也有百分之十几的股份是可以买卖,如此种种,可以买卖的竟然有三百多种各类股份。还有一种就是典型的期货了,如某人在乾安有一百亩果林,水果成熟前,不需要再有人工看顾,货主就可以把这些果子拿出来在商品交易所交易了,当然这时的价格肯定不比成熟后,由买家自行抬价压价,直到一个指定的交割日期为准。显然,这里面是有风险的,买家风险更大,如遭遇天灾等客观原因导致减产。但是如果一切顺利,最后的成交价格肯定会远低于果子成熟的时候。 苏圣平感叹商人的智慧和这时候的信用,维系这个交易所的规则完全是商人自行议定。换句话说,如果有人耍赖,或者搞破坏,实际上官府是不管的,只是如果真有人那样做,那他今后就不用再想在泉州商界立足了。 对于这样的交易体系,苏圣平说不出喜欢和讨厌。这种事有利有弊,少了官府干扰,多了份自由交易。好在这时候注重诚信,交易所自成立以来,运转十分顺利,也从没发生过任何破坏规则的事情。 陪着王莹逛吃,王家竟然没有人管束,搞的苏圣平很是诧异,后来才知道,王莹也是个小骗子,竟然谎称是要到书院找杜倩的。每次都准时回家,她母亲也就没有在意,也想王莹能和杜倩多接触,学学何为大家闺秀,省的整天就跟个小子似的。当然,王少杰知不知道,那就两说了。 苏圣平也和杜倩见过几次,都是在周舟和王莹的陪同下,苏圣平明显感觉杜倩不似前几年看到时开心。以往,杜倩在生人面前就比较高冷,却又能很快玩在一起,本身又博览群书,和苏圣平有很多共同语言。可这几次见面,杜倩虽然脸上带着欢笑,苏圣平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忧色,只是不知情况也不好冒然相问,就尽量讲一些笑话逗她开心。 这一日刚好学院每十日一次休沐,苏圣平和朱强、虫子到城外看了建造的物流基地,天色将晚就准备回内城。刚出基地不远,看到前面路上围了一圈人,挡在路中央,原本不想凑热闹,没成想却看到人群中趾高气昂的辛利平,正在那叫嚣要打死谁。 苏圣平看不过去,拨开人群后,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几个汉子用脚踢着,苏圣平大喊一声住手,那些汉子才停下脚。辛利平一转身见到是苏圣平,就转过身对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人偷偷耳语。没想到那人见到苏圣平身后的朱强,却走了过来,拱手对朱强道:“这不是朱老板吗,幸会。” 朱强也是一拱手道:“见过三当家。” 苏圣平见朱强与他们相识,来到躺在地上的两人边上,蹲下来看了下两人的伤势,却见那个被护在身下年纪较小的没什么事,那个护人的倒是已经昏迷。 这边苏圣平正在查看伤势,那边三当家已经和朱强聊上了,朱强问道:“不知发生何事,竟然劳烦三当家的出场。” 三当家回答道:“没我啥事,今日辛少爷约我到城外游玩,回来时辛少爷的马走的好好的,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的牛突然甩头惊了辛少爷的马,害的辛少爷摔到路上,索性辛少爷无事,否则得当场要了这两小子的命。” 苏圣平在边上听的清楚,转头狠狠的看了辛利平一眼,道:“辛利平,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有错在先,毕竟也不是有意如此,把人打成这样也差不多了。” 辛利平仰着脖子道:“苏圣平,你少管闲事,是他们冲撞我在先,还害的我摔下马,否则我怎会为难他们。” 苏圣平没好气的说道:“莫非你要当街杀人,打成这样你还要怎样?” 辛利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人,心里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真要搞出人命也不好交待,哼的一声,招呼了三当家一声,就上马离开。 三当家临走时看了苏圣平一眼,打人的那些都是他的手下,不会听辛利平的,三当家一招手,才纷纷离开。 苏圣平让虫子牵来两人的牛车,和朱强一起把昏迷的人抬上牛车,吩咐那个年纪小的,赶紧送医,苏圣平还掏出身上的钱给他,让他给年长的看病。 这边三当家和辛利平并排坐在马上,三当家问到:“刚才那少年是何人?辛少爷似对他颇为顾忌,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辛利平撇撇嘴道:“哪是什么公子,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野种,以前当过小和尚,前几年还俗读书,如今是书院的学生。倒是你怎么会认识他身边的朱强?” 三当家道:“那姓朱的上门抢生意了,这两个月车马行很多运货的生意被他们抢走,最近老大和老二正在和他商议地盘的事,我在酒楼上见过两次。” 辛利平道:“竟还有此事,那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是什么意思?” 三当家轻蔑一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要么滚蛋,要么孝敬银子。敢抢我们海龙帮罩着的生意,他是自找苦吃。” 辛利平听到苏圣平有麻烦心里偷着乐,添油加醋的说千万不能让朱强成势,否则就没活路,好吃山货行就是一例。 三当家心想,这车马行的生意一直是二当家罩着,底下那些拉车的把式有几百号人,每个月从中抽成,就能赚不少,连老大都羡慕不已。现在好处被阻,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这边苏圣平送走了那两人就上路回家,三个人自然说起了海龙帮的事情。 四月上旬,物流行正式开始营业的时候,当时海龙帮就有人上门骚扰。朱强为了息事宁人给了点好处,打发他们走人。来人是二当家的得力手下,绰号铁牛的地痞,他见物流行人强马壮,二当家又恰巧不在府城,也就顺势离开。 到五月中旬时,二当家回到府城,那时物流行的运货量已经逐步上升。铁牛又来朱强,要朱强学学规矩。朱强也只是简单问了问,见铁牛也做不了主,就让铁牛带话,要宴请二当家。第一次请客的时候,朱强把武世庆也叫上,当时二当家还算客气,没有多说什么。没想过了几天,海龙帮的大当家竟然亲自出面请朱强吃饭,这时武世庆出场也没用了,大当家虽然面上客气,却也不怎么卖武世庆面子。虽当场没有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可在一直在那强调规矩,分明是要朱强他们按照规矩交钱。这些事,朱强之前都给苏圣平说过,苏圣平让朱强看着处理,起步阶段如果对方不过分,可以先给点好处。不过,朱强这段时间也忙,一直没有主动去跟海龙帮二当家谈。 今天见到海龙帮的地痞竟然当街打人,才发现得进一步重视这海龙帮,尤其是忽略了海龙帮大当家的竟不给武世庆面子这一回事。想到此,就对朱强和虫子说:“不回家了,先去武捕头家。” 三人来到武世庆家中时正是晚饭时分,武家正在吃晚饭,见三人这时来访,也感觉奇怪,待问明还没吃饭后,武夫人吩咐厨房下了些面,待三人吃饱,才来到武家中堂。 苏圣平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武捕头,你可知海龙帮的情形?” 武捕头闻言一惊,道:“圣平,和海龙帮起冲突了?那天我就对强子说过,如果对方要求不过分,就给些好处,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没必要和那些亡命之徒一般见识。如果他们太过分,我再去求总捕头。” 第35章 勾心斗角 苏圣平说道:“武捕头,稍安勿躁,没有和海龙帮起冲突。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这个帮派的情况。” 武世庆站起来,走了两圈,道:“圣平,你少打马虎眼,还不知道你,肯定是想打什么坏主意。我这么跟你说,你那物流行的计划是好,但是你别忘了一个现实,一直都有这样的车马行,只是规模不大。但要么他们本身就是流氓地痞的产业,要门都是各地这样那样的地痞流氓帮派罩着的。泉州府县城有人照应,不会遇到什么骚扰,其他府可不好说。以后往各地送货,你还能一家家去打去杀不成。”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武捕头想多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给好处也得先知道他们的实力不是,总得为以后各地拜码头定个标准。放心,以后和各地地痞帮派打交道我自有主意。现在只要武捕头把海龙帮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武世庆摇摇头,道:“你有主意就好,这海龙帮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些年在府城一直混的风生水起”接下来就跟苏圣平他们介绍了海龙帮的情况。 原来这海龙帮成立的时间也不长,说他是一个帮派也不对,更应该说是一个联盟。五年前,现在的大当家林永明、二当家唐健、三当家辛城纠集的团伙,是府城地面上最大的三伙流氓团体。不过占的都是外门生意,大当家是赌,人脉关系最是了得,在内城实力最大;二当家是嫖和车马行,不过他这个车马行送货的距离多是从码头到内城,属于人多钱多;三当家则是码头搬运。这其中大当家钱赚的最多,二当家日子过得最舒心,两样生意自己根本不做,主要是收保护费,三当家最是辛苦,在外城码头上实力很大,进了内城就一般性了。但是,二当家和三当家业务算得上是合作,关系相对密切。 三个团伙,有时相安无事,有时候难免有冲突,经常发生群斗。五年前有强力人物出面协调,要他们三人停止争斗,谁不听话就打击谁。还指名要大当家负责协调。林永明仗着有人撑腰,叫上唐健、辛城,摆了桌酒,提议三人结拜,所有人马组成海龙帮,由他任大当家,唐健年龄大,就任二当家,辛城屈居三当家的位置。平常各自的生意各自做主,但是帮中事务由林永明打理,刑罚、奖赏一例由他发出。三人每人每年再出五千两银子用作帮中事务,实际上就是给官面上的好处。为此唐健和辛城并不服气,无奈自己官面上的关系不如林永明,而且自己的生意林永明也不插手,这才能相安无事五年之久。 武世庆还提了三个情况,苏圣平认为很有用处,一个是林永明前两年偶遇了个婊子,惊为天人,就把她给收了。没想到那人是唐健先看中的,还没来得及睡上,想要玩玩感情,没想到却被林永明捷足先登,知道后气的差点吐血。人被带走,又不好强要回来,成为府城一段笑话。另一个情况是,三当家这两年和辛家勾搭在一起了,势力有所提升,而且借助辛家和官面上的关系也日渐升温。第三个则是海龙帮日益做大,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好在三个当家的相互间还有点矛盾,否则不可收拾。 回到家后,苏圣平交待朱强明日先去拜访大当家林永明,恭敬一点,礼数要到,最好能得到林永明支持,为此甚至可以让点利。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总要先稳住他再议。朱强一听有些糊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见苏圣平朝他点点头,心中自有了计较。 话说辛城回到内城家中后,稍一细想,计上心头,使人到唐家一打听,知道唐健在家,就趁着夜色,出门去往唐健家。海龙帮三位当家的在内城都有安家,而且离得不远,辛城安步当车走了一会就来到唐健家门前,使人上去通报,唐健竟亲自出迎。两人一番客套后就进了屋子。 唐健请辛城入座,使人上茶,辛城一个眼色,唐健就屏退服侍的丫鬟,喝了口茶,问道:“三弟有何要事?” 辛城放下手中茶杯,道:“二哥,今日我碰到一事,觉得应该告知与你。” 唐建道:“三弟请说。” 辛城道:“今日我与辛家三少爷外出游玩,回城时有人冲撞了三少爷,手下教训人的时候被人阻止了。” 唐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得罪三弟和辛家三少爷?” 辛城道:“那人,二哥也认识,正是抢了车马行生意的朱强。” 唐健道:“是那小子,我调查过。那小子背后没什么人啊,怎敢如此?” 辛城道:“我也觉得奇怪,怕二哥处理和他的纠纷时吃亏,所以这才急着来找二哥。” 唐健道:“三弟觉得有何奇怪?” 辛城道:“那朱强原本名不见经传,这几年做山货生意,罩着的人可是武世庆,那武世庆又是总捕头的人,这些年谁罩着大哥你我心知肚明。” 唐健站起来走了两圈,道:“三弟所言有理,可是大哥为何要如此?” 辛城道:“二哥你想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背后的事可就多了,你我钱财来的最多的地方不是车马行和搬运,但是手下人最多的就是这两样,没人光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任人宰割?” 唐健道:“三弟的意思是那山货行和物流行都是大哥的主意,背后是总捕头?” 辛城道:“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十足的证据。” 唐健道:“谢谢三弟提醒,为今之计,我们兄弟还要同心协力,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辛城站起来躬身行礼道:“二哥,小弟一切听从二哥安排。但凡有所需要,小弟都会倾力相助。” 两人相视一笑,嘴上没有明说什么,但也都清楚到底是为何事。所谓不可给外人可乘之机,不就是不给朱强可乘之机吗,可再一联想之前的话,岂不是朱强背后的老大也是外人了? 辛城见目的已经达到,能和唐健达成了默契就好,至于后续的事情,肯定还要看老天给不给机会了。 苏圣平一早起来就去上学了,朱强听从苏圣平的安排,让朱音从库房拿了几样拿得出手的礼物,打发虫子到城外物流基地去看着,自己一人提着礼物就往林永明府上去。 来到林府,报上名号,门房通报后就被恭请入内。林永明竟在中堂前降阶相迎,见朱强进来,拱手道:“一大早就听喜鹊在叫,原来是朱小哥来访,欢迎之至。” 朱强连忙走上前去,道:“朱强冒昧来访,大当家客气了。”说完林永明就拉着他的手进了中堂,搞的朱强莫名其妙。 待朱强落座后,林永明径直开口道:“朱小哥少年豪杰,闯下偌大家业,如今到府城发展,日后还要多走动走动,老夫很想有你这个忘年交啊!” 朱强道:“大当家厚爱了,能得大当家赏识,是小子的福分。” 林永明哈哈大笑,道:“朱小哥莫要抬举老夫,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往后还要小哥多多关照才是。” 朱强毕竟年少,有些拿不准林永明为何会这么客气,只能顺着林永明的话和他互相吹捧。林永明是老江湖,而且早就打听清楚朱强的底细,见朱强听懂了自己上次请客话里的意思,提礼上门有事相求,正合自己的心意,自然不会率先开口,一顶顶高帽送过来,就是不问朱强来意。 朱强终究忍不住,对林永明道:“上次大当家做东请客,小子感激不尽,不过当日没有多说事情,今日冒昧上门,有一事请大当家指教。” 林永明心中一喜,道:“小哥有何事不明?” 朱强道:“小子草创物流行,不知大当家那日所谈规矩是指什么,请大当家明言。” 林永明心道算你小子识相,还懂得主动要来问话,不然再过几日,恐怕就要出大事故了。直接道:“小哥,你可知你那物流行开起来,伤的是谁的利益?” 朱强装傻道:“确实对海龙帮有所不利。” 林永明一愣,心中想这小子明知触动的是老二的利益,怎么会说是海龙帮的利益,莫非他不知道海龙帮的实情,不可能啊,武世庆绝对清楚,这就有意思了。 林永明眉头一紧,道:“确如你所说,伤的是我海龙帮的利益,小哥你也是当家人,自然知道当家不易,尽管老夫有心提携后辈,但是手底下有一帮弟兄要养活,不得不为他们考虑啊,小哥你可能理解?” 朱强道:“小子能理解大当家的难处,所以今天才上门向大当家讨教。还请大当家的给小子指条明路。” 林永明假装沉思一会,才张口道:“小哥也有一帮兄弟要养活,你看这样如何?老夫出银一千两入股你得物流行,占股五成。” 朱强心中一惊,不说别的,单是物流行在各县的基地,地价都不止一千两,林永明张张口一千两就要五成股,这他妈的也太黑了,想到苏圣平要他先稳住林永明,就说到:“大当家的,五成股太多了点,能不能少点。” 林永明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开口道:“不知小哥所谓的少点是多少?” 朱强毕竟历练了几年,立马把球踢回去,道:“小子确实不明规矩,还请大当家作主。” 林永明心中想,莫非是老二给了他们压力,不对啊,最近自己使人一直看着老二,没见老二有什么动作,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个台阶,假装很是为难的说:“唉,我很想和小哥交好,既然如此,最少不能低于四成。” 朱强点点头,道:“小子知道规矩了,不过物流行毕竟不是小子一人所有,还请大当家允许我回去和兄弟们商议一下。” 林永明心想,你哪有什么兄弟,无非就是溪头那几个土包子,充其量再加个武世庆,都不足为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朱小哥自然要和弟兄们商议一下。不过我有两句话请小哥带给你的兄弟。” 朱强道:“大当家请讲。” 林永明慢条斯理的说:“这老夫入股后,物流行就是老夫和小哥几位自己的生意了,今后府城地面上就不再会有任何麻烦影响物流行的生意,记住了是任何。如若不然,我家弟兄们如果有什么不恰当的做法,特别是我家老二,脾气暴躁,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大家就不好见面了,而且到时就不是四成能解决了。” 朱强心中大恨,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答应了一切好说,不答应就等着麻烦上门,出资一千两就想占股四成,比强盗还强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道:“我会如实转告大当家的话,今日不早了,小子还得回去和弟兄们商议,这就告辞。” 林永明起身道:“原本还想请小哥用顿便饭,没想到小哥如此着急,不过这样也好,等生意做成了,再请你那几位兄弟一起聚聚,老夫还想多和你们这些少年英杰待在一起,这样老夫才能越过越年轻吗,哈哈哈哈。”朱强嘴上说着一定一定,大当家龙马精神,心中直道你个老不死的。 林永明很客气的把朱强送出了大门,还拍了朱强肩膀三下,道:“老夫希望三天内就能听到小哥的好消息。” 第36章 意外发生 “老大,我看的清楚,大当家送那小子出门,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这会那小子独自一人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回家,大傻子跟着他呢。”唐健今日没有出门,林永明派人看着他,他昨夜听了辛城报讯后,也派人盯着林永明。没想到早上刚把人派出去没多久,这会就听到了林永明和朱强把臂言欢的消息。这杀才,自己和辛城去他家,都不能让他送出门,一时心中大恨,莫非真要把自己连根拔起,坐稳这内城老大的位置。经过五年时间发酵,海龙帮这个松散的联盟终于出现了真正的裂痕,它的崩溃缺的是有人把这条裂痕撕开。 “去,叫上几个弟兄,把姓朱的那小子腿给我打断了。”唐健狠狠的说到,铁牛领命出去。 朱强没有去城外的物流行,急着回家等苏圣平下课商量。寻思着林永明的话,心中想着苏圣平的法子不知能否起作用。转过一条街,穿过条巷子就能回家了,突然前面出现了七八个手拿木棍的汉子,为首的正是唐健的头号手下铁牛。 朱强连忙上前,说道:“铁牛兄弟,这么巧,在这遇上…”话还没说完,对面铁牛一声打,几个汉子就朝朱强冲了上来,手中木棍砸了过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朱强反应很快,一闪身,抓住第一个人挥舞木棍的右手,一个肘击,那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木棍被朱强夺走,横挡第二个人砸下来的木棍,一招横扫千军,正中那人胸前,砰的一声,那人后退两步就坐到地上。 见朱强身手不凡,剩下的几个人没有冒然上前,手里拿着木棍,慢慢朝朱强围过来,朱强张口问道:“铁牛,你这是何意?竟敢当街行凶?” 铁牛道:“小子,你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今日就让你知道厉害。” 朱强道:“我已和你们大当家的说好,为何你还要如此。” 铁牛道:“呸,不说这个还没你的今天。少废话,弟兄们,打断他两条腿。” 朱强道:“想要断我两条腿,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朱家武将世家出身,这几年一直没有落下练武,再加上苏圣平那些阴损实用的招数培训,对付几个地痞当然不在话下,闪身、横档、突刺、脚踢,就一小会,除了铁牛,另外几个都被打得或坐或躺在地上呻吟。虽然如此,无奈对方人多,总要挨几棍子,朱强驻棍在地,对铁牛道:“铁牛,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其他事情我已和大当家说好,现在给我滚。”朱强打出火气,见好就收的同时不忘给大当家上眼药。 铁牛挨了几棍,好在都不是要害,这会正强撑着,听朱强如此说,嘴里不服的道:“小子,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爷爷今日认栽,日后小心夜路,走。”说完就招呼几个地痞和他一起离去。 朱强见几个人相扶着离开了,刚刚远远看热闹的路人还躲着对他指指点点。 朱强扔掉木棍,慢慢的往家里走,转过街道,正要进入巷子时,大意了,以为铁牛他们走了就没危险了,后脖子挨了一棒,立时就晕了。意识里感觉被人拖了一下,接着就是钻心的疼,“啊…啊”又晕了过去。辛城扔下手中的木棍,说:“老三的人真不靠谱,说话不算话,扔在这,我们走。” 苏圣平今天有些心神不宁,感觉状态很不好,匆匆在学院吃过午饭,没去藏书楼看书,就回家准备询问朱强今日见林永明的情形。刚走进巷子,就见平常留在家里的伙计小马搀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急匆匆走在前面,旁边一个小药童提着诊箱小跑跟着,立时苏圣平心中一咯噔,莫非是朱音生病了,几步就赶了上去。问道:“小马,怎么了这是?” 小马脸带哭腔,道:“公子,是朱少爷,朱少爷被人打了。” 苏圣平手中拳头一紧,道:“快,这位大夫请跟我来。”说完拎过药童的诊箱扔给小马,右手扶着大夫快步往家里去。 刚走进朱强的房间,就见到朱强面色如灰,整个人昏迷不醒,朱音泪流满面,另外的伙计大牛急着在那搓手,几个帮厨的大娘子也是面带忧色。 苏圣平道:“大夫你快去看看。”朱音见苏圣平回来,顿时哇的大声哭了起来,苏圣平走过去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来到床前,见那大夫在细心查看朱强的伤势,旁边小马上来对苏圣平说到:“公子,朱少爷是在巷子里被发现的,大牛刚好要出门去采买东西,见朱少爷躺在那动不了,就把朱少爷背回来,我们先是看了一下,朱少爷身上挨了几棍子,关键是两条腿都断了,朱小姐让我去请的大夫,这位是府城有名的跌打接骨大夫白神医。” 小马刚刚说完,见苏圣平面沉入水,就退到一旁,苏圣平叫过来大牛,说:“大牛,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大牛是铁锤的堂弟,为人如铁锤一般憨厚,苏圣平不敢问的复杂,只让他复原当时的场景。 大牛回想了一下,道:“我出门上了巷子,就见到前面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我跑上去一看,才发现是朱少爷,叫了他也叫不醒,我就赶紧把他背回来了。” 苏圣平问:“旁边没有什么东西了?有没有书信模样的东西?” 大牛摇摇头,道:“没有。哦对了,有一根木棍。” 苏圣平道:“好,你现在去把那根木棍捡回来。”大牛转身出去,这边白神医已经看过伤势。 转过头对苏圣平和朱音道:“不幸中的万幸。” 苏圣平没空听他废话,道:“白神医,我兄弟伤势如何?” 白神医瞟了苏圣平一眼,道:“老夫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急。” 苏圣平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不好意思,白神医,我心里着急兄弟伤势,还请您见谅。” 白神医哼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身上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这两条腿都断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两条腿还能接上。” 苏圣平松了一大口气,朱音差点瘫到地上,苏圣平赶忙扶住,没想到,白神医又开口道:“不过。” 苏圣平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道:“白神医,有啥话请您一并说话,小子可受不了惊吓。” 白神医道:“不过接上容易保住难。” 苏圣平问道:“这是为何?” 白神医道:“他这是被人用硬物从中打断,万幸的是没有伤了经脉,所以接上容易。这保住难呢,是指还想如平常那样行动自如难,你们看他的腿是从中断了的,断骨接骨是容易,可接上腿后他难免会动,特别是夜晚睡觉之时,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动弹,这又会移位,仿佛又断了一次,有些人就忍不住那钻心的疼,会被折磨致死。可这移位又复接,铁打的骨头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你们懂了吗?” 朱音听到如此,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说:“请白神医救救我哥哥,朱音会永世铭记在心。” 白神医像是见识多了这种场面,伸手扶起朱音,道:“小姑娘你不用如此,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会尽力救治你兄长。只是后面的事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看这为小兄弟的造化了。” 苏圣平在想,能接上,麻烦出在接上后会动这上面,就问道:“白神医,请问你没办法固定住吗?夜晚可否让他喝些汤药,让他熟睡?” 白神医道:“荒谬,你以为没人想过这个法子,喝汤药没有办法避免病人自己会动。绑住的话更不可以,绑的越重,动的时候越用力。” 苏圣平道:“既然如此,你尽管接骨,他会乱动的问题我来解决。” 白神医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孩,口出狂言,我自会接骨,看你如何固定。先说好了,别最后没医好,赖在我身上,坏了我名声。”苏圣平心中苦笑,莫非这时候就有医闹,搞得大夫都得先给家属打预防针。 苏圣平不理白神医,转身对小马和铁牛道:“你们两个马上到城中各药店,只做一件事,买石膏,有多少买多少,让药店送到家里来,价钱翻倍。小音你马上支钱给他们,多给些,几位大娘马上准备灶台生火。”苏圣平虽然不能接骨,但是用石膏加热成熟石膏,研磨成粉,再调水成糊状,就是最简单的石膏固定骨折伤处的办法。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理科生,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既然白神医能接骨,只是无法固定,那就简单了。 白神医听到苏圣平要买石膏,没好气的说:“小兄弟,石膏主清热泄火,我诊箱里就有。” 苏圣平接口道:“白神医,少了没用。”说完见众人还站在屋子里,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去。” 白神医自顾自在那忙着准备接骨,苏圣平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只等石膏买回,自己才能发挥作用。 很快陆陆续续就有药店伙计送石膏过来,苏圣平立马指挥厨娘将买来的大量石膏丢到铁锅里干烧,又让人拿到石磨上磨碎粉跟水搅成糊,这边照苏圣平的话在忙活着,屋子里白神医已经动手,只听啊的一声,苏圣平连忙跑进屋子,只见朱强汗流如水,原来刚刚左腿已经接上。白神医正要动手接右腿,朱强这会已经醒了,见苏圣平进来,有气无力的说:“唐健袭击,辛城偷袭。”刚说完,白神医看了他一眼,抓起棉巾往他嘴里一塞,就要接右腿,这会朱强没再叫出声,直接又晕过去了。 白神医拍拍手,道:“接好了。现在是要你固定还是我来固定?” 苏圣平道:“我来。”说完就匆匆出门。 再进门时,手上端着一大木桶成糊状的熟石膏,后面小马手里捧着两幅用树皮做的柱状模子。进门后,苏圣平对白神医道:“白神医,现在如果轻抬我兄弟的双腿,没事?” 白神医回答道:“注意不要动了伤处,不要让伤处使力就没事。”说完就要看苏圣平怎么折腾。 苏圣平让大牛上前,先把朱强左腿轻抬,苏圣平小心翼翼的套上树皮模子,待模子中心正好在膝盖位置时,又让小马双手顶住模子,堵住下面一端,使模子和朱强左腿间刚好有一个缝隙。然后苏圣平再将石膏糊往模子里倒,片刻之后石膏糊又重新凝固成硬块将双腿断骨处牢牢的固定住。白神医和其他人一样,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苏圣平三人又如前一般操作,固定住朱强右腿。 第37章 谋划复仇 苏圣平洗好手刚进屋,白神医立马起身长揖到地,苏圣平赶紧将其扶起,道:“白神医这是为何?” 白神医神情有些尴尬,道:“老夫刚刚得罪了,在小弟面前不敢妄称神医,老夫姓白,名景生。小兄弟这方法神乎其技,老夫一生专研这跌打损伤,替人接骨成百上千,少有不留下残疾的,原因之前说过,接骨容易,可要保证病人不乱动那就难了,没成想今日见识到小兄弟的神技,刚刚老夫查看过了,这种固定方法确有妙用,还请小兄弟能教授老夫此法。”说完又是长揖不起。 苏圣平扶起白神医,道:“白神医。算了,就叫您老白大夫!你不用如此客气,这方法说起来也简单,等下我就告诉你。” 白景生闻言一喜,道:“老夫谢过小兄弟了,对了,还不知小兄弟名讳?” 苏圣平道:“小子失礼了,一番忙乱,对不住您老了。小子姓苏,名圣平。” 白景生一听,站了起来,说:“莫非你就是溪头那个明慧小和尚,俗家名叫苏圣平?” 苏圣平不好意思的道:“正是在下,白大夫听过小子?” 白景生笑着说到:“前几年就听过了,听说你还是个小和尚的时候就求佛救了个小女孩,还听说你后来还俗。原本还想去信给我师弟问问,又怕姚师弟误会我笑他救不了人,就不了了之了,今日一见,苏小哥果然是神人也。” 苏圣平摇摇手道:“我就是一个俗人。” 白景生道:“俗人焉能懂这样的神技,现在我相信你当日用佛法救女童的事了。” 这是苏圣平最大的破绽,连忙转移话题道:“刚刚听你说姚师弟,莫非是溪头姚神医?” 白景生脸上有点不自然,道:“正是,我和他是师兄弟关系。” 苏圣平道:“冒昧的问一下,我看白大夫和姚大夫都是性情中人,又是师兄弟关系,似乎有什么误会?” 白景生这会更不自然了,道:“是误会,也不是误会?” 苏圣平道:“哦,能否告知是何事,小子与姚大夫相交也算不错,要是方便的话,我可做中人为两位调解一下。” 白景生似乎不大想说,想到苏圣平是一番好意,自己又有求于人,道:“唉,陈年往事了,那时我们师兄弟一同跟随师父学医,又都喜欢师父的女儿,后来师父把女儿许配给我,还把药铺留给了我,姚师弟说我用低劣手段骗了师妹。一气之下,竟然自己回了溪头行医,再不踏进府城一步。真是冤枉,老夫年少时英俊潇洒,苏小哥你应该有这眼光,师妹自然喜欢我,还不是姚师弟接受不了,才污蔑我。” 苏圣平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一扫朱强受伤带来的阴霾,见白景生尴尬,才忍着笑着说到:“原来如此,白大夫现在也是风流倜傥,改日见到姚神医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白景生却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不成了,多年前的事了,顺其自然!对了,我还要开张药方,给这位小哥服用,还请苏小哥稍等。”说完起身书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朱音。苏圣平索性用他的纸笔写石膏的用法交给他,白景生小心翼翼的收好。 苏圣平要奉上诊金,无奈白景生死活不收,还让朱强的用药都到他药铺去抓,算是感谢苏圣平教授石膏之法。 临出门时,见白景生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圣平道:“白大夫还有何事?” 白景生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小,不知这江湖险恶,刚刚那位小哥醒后说的两人,我也算熟识,如若可以我劝小哥忍耐,需要中人调解时,老夫还有几分薄面。” 苏圣平心道,江湖人打打杀杀,难免断手断脚,确实能用到白景生,难怪他能做那中人,此人性情心地都不错,日后还需多加往来,不过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找个中人就能罢休的了。开口道:“多谢白大夫好意,小子自有计较,如有需要定当劳烦。”白景生这才点点头离开。 苏圣平转身回了朱强的房间,叫过小马,道:“你立刻出城找到虫子,告诉他立刻派人到溪头找到猴子和铁锤,让他们派人到各县山货基地上抽调五名信得过、身手好的伙计进驻到城外物流基地,其他的等我通知。还有,让虫子带上十名跟来府城的老伙计马上进城。”小马领命离开。朱音看着苏圣平阴沉着脸,没有说什么,相信他一定会为自己哥哥讨回个公道。 虫子很快就带着十名山货行开业后就跟随他们的老伙计,这样的人他们只带到府城二十人,其余的多是派到各县基地,这些人可以说是山货行的老底子,是开疆拓土的功臣,大部分人都参与过恐吓辛利平和暴打乌老大的行动,算是思想上、业务上都过硬的人。吩咐朱音安排好食宿后,苏圣平领着虫子进了朱强的房间。 看到躺在床上昏睡的朱强,虫子傻眼了,苏圣平对他说道:“强子是去见了林永明后回家途中被伤的,双腿都断了,好在应该没事。这里面伤人的估计是唐健和辛城,强子醒的时间太短,没有说清来龙去脉。但是唐健伤人,辛城偷袭,这八个字足以说明一切。等他醒了,问明情况后我们再一起商议。现在你不用着急,做好几件事,一是找人通知武世庆,让他来家里,我要见他。二是分三批人,给我看好林永明、唐健、辛城三人的行踪,只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切莫轻举妄动,还有就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了。盯人的方法,就用我之前教你的,这十个人你都教过了?”此前在溪头,苏圣平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把那世军校里学的一些盯梢的办法教给虫子,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虫子忍着泪,点点头道:“都教过了,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就要出去,刚到门口,又转身过来,对苏圣平道:“圣平,能告诉我你要怎样吗?” 苏圣平看着虫子,道:“虫子,你我五人虽无血缘关系,实为手足兄弟,今日有人断我兄弟两腿,我要他血债血偿,要把海龙帮连根拔起,所有海龙帮骨干帮众,都要他们受断腿之苦。”虫子郑重的点头,对苏圣平躬身一礼,转身出门而去。 苏圣平确实动了杀心,虽然两世从未杀过人。离奇穿越到这里,也是一直想要与人为善,但今日朱强之事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一时疏忽换来的是朱强如今人事不醒,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要想不被人欺负,要么就做那个欺负人的人,要么就把敢欺负你的都打趴下。 武世庆是傍晚的时候来的,被苏圣平领进朱强的房间后,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朱强,久久没有言语,他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了,不外乎海龙帮那三个当家的。只是他们虽然不敢为难自己,但是自己要给他们找麻烦也不是那么简单,好在听苏圣平说朱强应该没事,否则自己真没脸去见死去的朱大将军了。 转过身看了坐在椅子上沉思的苏圣平,道:“圣平,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苏圣平道:“有是如何,没有是如何?” 武世庆道:“有的话,我自会请总捕头做主。没有的话还需从长计议,绝不能让强子白白受伤。” 苏圣平冷笑着道:“请总捕头做主?到时海龙帮随便推出个小喽啰,你又怎样?” 武世庆站起来,道:“你当我不生气,我视强子如子侄,见他受此大难,能不生气,我恨不得撕了那几个王八蛋。” 苏圣平站起来,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道:“武捕头,我能信任你吗?” 武世庆道:“当然能。” 苏圣平道:“那好,请武捕头明言,罩着林永明的是不是总捕头?” 武世庆道:“以前传过,但是我没亲眼看到总捕头和他有交往。” 苏圣平道:“那好,我只要你办一件事。” 武世庆道:“何事?” 苏圣平道:“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搞清楚总捕头和林永明如今的关系,注意是如今。” 武世庆道:“好,我今日就去找总捕头。”说完就大踏步离开,苏圣平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苏圣平和朱音守了朱强一夜,一大早,猴子、铁锤就回来了,见到朱强的样子,都是悲愤难耐,叫着要召集人去报仇,被苏圣平没好气的一顿臭骂。 苏圣平还要去上学,吩咐两人好好在家守着,报仇之事他自会安排。说完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上学了。 到了学校时候,看到苏圣平整个人都没精神,几位同学都来关切的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苏圣平都报之以微笑。周舟问了之后,苏圣平只是摇摇头,道:“午饭时再说”。 吃过午饭,苏圣平和周舟两人沿着河边散步,苏圣平将朱强和物流园的事情一股脑都跟周舟说了明白。周舟听后一阵沉思,道:“圣平,以你们的武力,要报仇不是难事,但要免除后患,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圣平道:“所以我需要你得帮助。” 周舟道:“要我做什么?” 苏圣平道:“创造机会和辛城相识,表露你巡抚公子的身份,三个月内,要让他相信你是他的朋友,能帮助到他。有机会的话,甚至要创造机会让他结识一下知府衙门的高官。当然这一切要做的自然,如果你同意,我会安排人相助于你。如果你不同意,我也能理解,毕竟你的身份和我们不同” 周舟原本听的好好的,苏圣平后面的话让他急着道:“圣平你这是什么话,我哪有什么和你们不同,朱强一样是我朋友,何况物流行还有我的股份呢。照你的安排就是,何必说那种话。”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好,我道歉,我不该那样说。既然你同意,我估计强子应该醒了,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他。” 第38章 开始布局 苏圣平和周舟回到家中,朱强已经醒来,朱音正给他喂粥,猴子他们三人都坐在一旁。苏圣平进屋后,示意朱音继续,自己走过去查看固定用的石膏。周舟对石膏很是好奇,只是此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苏圣平抬头对朱强说到:“强子,你一定要注意,脚千万不要乱动。相信我,你会恢复如初的。” 朱强眼中含泪,道:“小音已经和我说过了,谢谢你圣平,我没事,只是不甘心。” 苏圣平道:“你安心养伤,其他一切兄弟们自有安排。谁让你受一分的苦,我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朱强哽咽的道:“我相信你。”说的旁边几个人都要哭出来,朱音已经在那抹泪。 苏圣平又道:“强子,你把昨天的情况再详细跟我们说一下。” 朱强就把昨天上午去见林永明,回家途中遇袭,唐健的手下被他打退后,却被辛城的手下偷袭的过程讲清楚。原本朱强遇袭的时候并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出手,听到断腿时辛城说的那句话才知道偷袭的是谁。 众人皆是心中大恨,有恨林永明贪婪,有恨唐健、辛城的狠辣。苏圣平对此不以为怪,一脸平静的对朱强说到:“你只管好好养伤,接下来的事情都不要管。也不用担心双腿,白大夫说是接的效果很好。你还年轻,身体自愈能力较强,只是不要多动。铁锤和大牛这段时间就负责陪你,有什么事让他们帮忙,抽空我给你做个好东西,好让你方便。”前面还说的好好的,后面一句倒是让朱强脸上多了些不自然。 苏圣平让铁锤和朱音留下,把其他人叫到自己的书房,问到:“虫子,三批人都派出去了?” 虫子道:“都安排好了。” 苏圣平道:“那就好。两点,一是让他们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太强求,二是消息每日一报。还有,从今天开始,你负责配合周舟,具体的等下周舟会找你商量。”虫子和周舟应下。 猴子急着道:“圣平,那我干嘛?” 苏圣平道:“这段时间你留在我身边,上午你就去城外的物流行,和各县来的伙计说明白。下午就回家,自己注意安全。”猴子同样应下。 见苏圣平安排好了,周舟忍不住问到:“圣平,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一下,也可以帮你查遗补漏。” 苏圣平沉思一会,道:“现在还没有完善的计划,我还要再等一些消息。想好了自然会和大家说清楚,这段时间物流行的生意猴子看着,山货行的生意照旧。大家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三人纷纷点头称是。 刚打发周舟和虫子去制定交好辛城的计划时,院子里传来了王莹说话的声音。原来今天是王莹找苏圣平玩乐的日子,到书院去却扑了个空,立马就往家里来,进门之后发现院子里坐着几个精干的汉子,询问得知苏圣平在书房,熟门熟路的自己就过来了。 进了书房,见苏圣平他们四人坐在那里脸色凝重,一一打过招呼后,苏圣平才道:“莹莹,我今日有事,就不陪你了。” 王莹见气氛不对,连忙问到:“平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圣平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早点回去,等我忙过了再去找你。” 王莹乖巧的哦了一声,又看了苏圣平一眼,就转身出去了。王莹走后,苏圣平和周舟、虫子细说如何结交辛城,如何激发他的野心。等商议的差不多了,周舟看天色还早,没有留下吃饭就返回书院。 苏圣平又让猴子和虫子分别去见负责盯梢的伙计,自己信步来到朱强的房前,却见朱音和王莹两个人站在门前廊道上抹眼泪。见是苏圣平过来,两人连忙走到院子,告诉他朱强又睡下了。朱音见王莹有话要说,借口进去看着哥哥,把他们两人留在院子里。 王莹看着苏圣平道:“平哥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跟我说?一点也不把我当朋友。” 苏圣平一拍额头,道:“姑奶奶,告诉你又有何用,只是多一个人愤怒。” 王莹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跟我说,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苏圣平道:“好好,算我错了。你看过朱强了?” 王莹哼的一声,道:“本来就是你错。我刚来的时候朱强哥哥还没睡下,我和他说了会话,他才犯困要睡的。朱强哥哥好勇敢,跟我说一点都不疼。不过我知道那是骗人的,他是不想让人担心。”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最近如果有空,就不要到书院去找我,多来陪陪小音,和她说说话,帮我开解一下,让她不要担心,万事有我。” 王莹急着道:“平哥哥,你要干什么?你更要小心。” 听言,见王莹真是紧张自己,苏圣平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会干什么傻事的,再说这世上能断我腿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 王莹噘着嘴,道:“不知羞,总之你不能有事。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爹爹,让他帮你。” 苏圣平忙道:“就不要告诉令尊了,这等小事还不敢劳烦王家主出手。” 王莹道:“不行,你的事都是大事。平哥哥我走了,你等我消息。”说完竟不管苏圣平,自顾自的跑开。苏圣平想起了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可老子三十几岁了,小丫头才十三,真要做那禽兽不如的事?何况自己似乎对那个外表高冷,内心火热的人更有感觉。 苏圣平没空待着,还得做个方便的东西给朱强用。转身回房间,画了简要的图样交给小马,让他找木匠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图中那两样东西。小马看着图中两样奇怪的东西,稍一思量,就想到了用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还对苏圣平伸出大拇指,说是这还得去朱强那看看大小,惹得苏圣平连踢了他两脚。晚上,苏圣平刚吃完晚饭,虫子和猴子就回来了,跟苏圣平报了海龙帮三位当家的行踪。 林永明是哪都没去,就待在家中,或许是在等朱强的回讯。唐健很开心,原来铁牛那厮当天忍着伤势独自一人去见他,说是教训了朱强,还撒谎已经断了朱强的两条腿,准备第二天再纠集更多的人去找朱强麻烦,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打探到消息,说是朱强的双腿不知道被哪路英雄给断了。谎话已经说出,自己又不好在老大面前改口,反正朱强双腿都断了,就是这样认了。唐健以为自己派人打了朱强是给林永明一个提醒,见林永明没有什么反应,更是沾沾自喜。辛城也是整天待在家中哪都没去。刚听完那三个人的行踪报告,武世庆就登门了。 苏圣平待武世庆落座,就直截了当的问到:“武捕头,有何消息?” 武世庆道:“原话是,一切和我无关。” 苏圣平皱着眉头道:“不可能,没说起每年的进项?” 武世庆对苏圣平伸出大拇指,道:“果然厉害,我不如你,每年五千两。” 苏圣平道:“答应他,以后每年六千两,而且是通过你转交。我只要他保证不参与此事、事后不打击,适当时候说上几句话。” 武世庆道:“好,我明日就找他谈。要说什么话?” 苏圣平道:“市井江湖自相残杀,为还泉州太平,再派人收拾一下盘踞在府城的地痞。” 武世庆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一定原话带到。” 两人的话让猴子和虫子一头雾水,不过苏圣平不说,他们也不问,反正知道苏圣平开始布局准备报仇,这就足够了。 这边事情商量完了,自然还要去看看朱强。刚走进朱强所在的院子,就见朱音脸红的站在院子里,见苏圣平他们进来,竟然一转身走开了。走进朱强房间,只见朱强背靠床榻,双手伸进被窝里,旁边站着铁锤和大牛,两人低着头像是在忍着笑。 苏圣平进屋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马拿着图样很快就找到木匠做好了小便和大便用的器具,这会朱强肯定是要小便,不好让铁锤他们帮忙。 苏圣平走到铁锤和大牛身边,抬腿往两人屁股上踢了一脚,生气的说到:“你们两个憨货,也不知道帮帮忙,光顾着笑。” 铁锤委屈的说:“不是我不帮忙来着,是强子不让我帮,说是他自己可以。我想他是怕我知道他比我的小。” 扑哧一声,苏圣平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了,这下好了,众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朱强刚刚还尿不出来,这会自己也是一笑,没想到一放松倒是开闸放水,顿时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见朱强尿完了,又踢了大牛一脚,示意他赶紧拿去倒了。大牛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上前接过朱强递来的尿壶,众人一见那尿壶样式,纷纷夸赞苏圣平奇思妙想,甚是了得。苏圣平倒是有点得意,说了还要特意做一张床,让朱强躺在上面可以直起腰,还可在上面大便,更是让众人频频点头,只愿快点见到实物,好开开眼界。 苏圣平觉得让铁锤和大牛两个大男人照顾朱强纯粹是扯淡,朱音虽是妹妹,但有时候毕竟不方便,帮厨那几个大娘子又年纪大了,朱强自己会不好意思,决定还是找几个伺候的丫鬟回来才好,可朱音现在没心思,只能把这事委托给武世庆了。 第二天,苏圣平从书院回家,就见王莹陪着朱音在那说话,见苏圣平进来,立马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道:“我跟爹爹说有坏人欺负朱强哥哥,爹爹就写了这封信给你。” 苏圣平接过信,打开来一看,顿时大汗,里面总共两句话:“小子,我女儿要三年后才会嫁人。要我帮忙,就登门明说。” 见王莹想凑过来看,苏圣平赶紧把信捂住,道:“这是我和你爹的私信,小孩子不要偷看。” 王莹撅着嘴,哼的一声,道:“过河拆桥,不给看就不给看。说得自己是大人一样。” 苏圣平知晓王莹的脾气,赶紧安慰道:“乖,我和你爹爹说的是正事,你不要多问,以后也不用再给我和你爹搭桥。” 王莹道:“为什么啊?” 苏圣平道:“我不想你,还有小音参与到阴暗的事情里,我只想看着你们快乐的长大,想要天天看着你们快乐的样子。” 王莹而后朱音两人听了目瞪口呆,一会又脸色羞红,朱音看了苏圣平一眼啥话不说就转身走了,王莹瞪了一眼,嘴里说声下流,也转身追朱音去了。 第39章 要靠自己 苏圣平没有去找王少杰,不是不想麻烦他,而是认为王少杰做不到他所要求的。再者,做人凡事要靠自己,这一直是他人生信条之一。同样这样认为的还有辛城。 十八岁到府城码头扛包,仗着练过武,慢慢的在码头闯出了一番天地。辛城用了十年时间才奠定了码头老大的地位,如今大部分码头搬运生意都要经过他的手,就连王家和辛家都不能例外,无外乎对几大商家比较给面子而已,优先安排搬运、小心搬运等。他的生意很简单,论起来其实就是个中介,有人要搬运货物,出十两银子,他就用八两银子找到工人,让他们去搬运,自己从中赚二两。他这生意来钱简单,但进项并不是很大。要不是泉州码头货运繁忙,每年也赚不了多少,再加上要维持码头的霸主地位,还养着不少手下,还得往帮中交钱,剩下的也没多少。 五年前被迫和林永明、唐健达成协议后,一直想寻找机会打破这种平衡。没想到五年来一直没什么机会,直到最近和辛家打的火热,又出了个物流行,他才敏感的发现,如果利用好这次机会,一定能让林永明和唐健反目成仇。只要操作好了,两帮人一定会大打出手,到时自己凭借辛家的关系和官府上层搭上线,吞并两人在内城的生意不在话下。 辛城和唐健的看法相同,都认为那个所谓的物流行和林永明绝对脱不了干系,朱强的背后是武世庆,武世庆是总捕头的人,总捕头又和林永明有勾连,那物流行自然是林永明的生意,至于为何不出面,无非是掩人耳目,怕过早引起唐健的反弹。不过他也佩服林永明竟能想出那样的主意,悄悄的以山货行开路,不知不觉间竟然已成势力。自己和唐健竟然如此迟钝,等到了物流行开始运行,才发现问题所在。好在物流行虽然已经在府城和各县之间形成网络,毕竟还没真正做强做大,就算后知后觉也还来得及。否则等物流行做大,自己和唐健就没有活路了。 要是之前,辛城还顾虑林永明和总捕头的关系,怕是辛家那里也不一定能够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可如今他不在乎了,因为前不久他认识了新任巡抚的公子。辛城感叹真是老天助他,逛青楼窑子竟然能遇到周舟不说,更巧的是周舟竟然钱包不知被哪路小贼偷走了,被青楼老鸨给缠的差点报出了父亲的名号。 辛城当然知道周舟这一号人物,还是辛利平远远的指给他看过。一切都很自然,周舟钱包被偷,导致没钱付账。辛城见周公子器宇轩昂、神采飞扬,慷慨解囊,江湖救急。两人通过借钱、还钱、请客,几次下来竟然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要不说周舟是个社交高手,连辛城这种老江湖都没发现什么不妥,最近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会要陪辛三少,一会要陪周大少。不过他陪的舒心,江湖上、生意上结交好辛三少,官场上结交好周大少,自己的将来可就一片光明了。 唐健和辛城整天花天酒地,林永明最近就比较郁闷了。朱强见他三天后,满以为物流行四成干股就要拿到手了,自己再支持物流行进一步壮大,慢慢蚕食老二、甚至是老三的生意,不用五年时间,定能把老二、老三不是最赚钱,却是人最多的生意给搞到手。反正出面的是朱强,一切和他无关,自己最多是受到某人的关照,帮帮朱强而已。没想到朱强一直没上门,本想派人去物流行找麻烦,后来想想稳妥起见还是打探一下是不是老二从中作梗了。 没想到打探回来的消息真是老二从中作梗了,竟然直接派人把朱强的双腿给打断了,顿时坏了他的大计。派人到朱强那去查看,得知朱强确实被修理的很惨,到城外一打听,发现物流行的生意竟然停了,一帮伙计整天在那无所事事,有时候甚至站在那大半个时辰一动不动,都跟傻了一样。无奈之下只能等朱强伤好再说,反正物流行虽然不接生意了,但还在那开着。 有心想找来老二责难一番,没想到老二竟还主动来到家中,说是教训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如今天下又太平了。看着老二阴阳怪气的样子,他就气得要命,在家里一股邪火发不出,索性到了外室那里,就是抢了老二的那个婊子,一番云雨整个人才舒坦了。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每过几天就得到外室那过夜。 最近,苏圣平也很忙,上午去学院上课,和周舟交流一下交朋友的情况,下午回到家里还要跟木匠一起制作病床,晚上还得听取汇集的情报,抽空还要看看书,陪朱强说说话。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事情没有什么大的进展,猴子他们都有些不耐烦了,还得他开解一下。 今天晚上,虫子汇报的信息终于让苏圣平见到了曙光。山货行秘密派出的两个老伙计,一个得到了铁牛的认可,成了他的跟班。一个也被辛城的手下看中,如今已经不用在码头扛包。苏圣平心想,该收网了,但是还得给唐健和辛城各自再添一把火。 第二天,武世庆带着虫子,登门拜访林永明。林永明是什么货色,武世庆公然登门让很多人侧目,唐健得知消息后更是直接破口大骂。别人都不知道三人在林永明家中谈了什么,只见林永明又亲自送武世庆和虫子出门,看起来又是相谈甚欢的样子。事实果然如此,拜访过林永明后,第二天物流行又开始接生意了。唐健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杯,立马就要召集人去荡平物流行。可刚想派铁牛去摇人,林永明就派人来叫他。 带着怒气到了林永明家,老狐狸没有明说什么,无非是物流行是晚辈所开,某人交待要关照着点。建议给个机会,大家自由竞争,结果如何看个人本事了。临了还说某人不希望府城市面上出现什么不应出现的事情,否则必然追究。 唐健心道某人个屁,直接说你自己和总捕头不就行了,总捕头历来只收好处,不参与生意,当别人不知道。见林永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唐健心里更气,想着:妈的,是你先坏了规矩,老子一不作二不休先砍死你个王八蛋,再增加每年给总捕头的进项,他还能如何。虽然心里把林永明千刀万剐,唐健嘴上也只能说一切听大哥安排。林永明见状,虽然心中疑虑老二竟改了脾气,变得这么好说话,不过想来是害怕总捕头追究,只能忍气吞声,一时心中大乐。 辛城收到武世庆和虫子拜访林永明的消息时,正在酒楼的包房里坐立不安。无他,今天是周舟做东,请泉州府通判和总捕头吃酒,感谢两位伯伯这几年的照顾,还叫了辛城作陪,当然辛城也知道是让自己来付钱的,但是也给了自己结交高官的机会,尤其是总捕头。以往自己不是没请过总捕头,但总捕头一点机会都不给。如果林永明出了什么意外,总捕头还得扶人上位,自己通过周舟结交,总捕头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己。今天一定要表现得和周舟关系很铁的样子,让总捕头顾忌自己抱上了巡抚的大腿,最后再奉上银子,一切岂不是顺理成章。 辛城觉得这顿酒吃的效果很好,通判和总捕头见周舟请客竟然还带着辛城,一开始有些诧异,不过在周舟一番辛老板急公好义、为人四海等大话下,慢慢的气氛越来越融洽,尤其是总捕头竟然对辛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连干了几杯酒不说,还耳语林永明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还预祝辛老板生意兴隆等等,听得辛城心花怒放,觉得连老天都帮自己,能认识周舟这样的官家公子。 就在唐健心中发狠,辛城心中暗自高兴的时候,苏圣平满意的看着自己和一干木匠联手做出的“病床”,心里也很是开心。把“病床”安放到朱强房中,再和铁锤、大牛、小马小心翼翼的把朱强搬到床上。床脚安了小木轮,可以推着朱强到窗前看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还可以从后面推起,推起来后就像一张躺椅,还不影响床的移动。朱强不顾铁锤在后面推的吃力,连试了几下,很是感激苏圣平的好意。 这时候,猴子进来道:“有两个人最近一直在物流行门口待着,本以为是奸细,今天虫子看了才知道是你和强子救下的人,他们一再要求要当面向你们谢恩,不知道那你和朱强住哪,却知道朱强是物流行的老板,所以这些天一直在物流行门口待着,我把他们领了回来,见不见?” 苏圣平沉思一会,才想起是那天自己和朱强从辛城手下救的两人,道:“他们既然有心,就让他们进来!” 两人一进屋子,看到朱强躺在床上,以为是因为救了自己受到辛城报复,立马跪到地上,年长的那个,哭着说到:“小的罪该万死,连累公子受到辛贼报复,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苏圣平一愣,心道这倒是个厚道人,可也是个糊涂人,要报仇的话,辛利平也得算上啊!再看旁边那个年小的,虽是眼中含恨,又一脸悲愤,却是没有言语,心道这倒是个狠人。 示意猴子扶起两人,道:“此事和你们无关,我兄弟受伤另有原因,你们不用介怀。” 依旧是年长那人答话:“无论如何,公子对我兄弟二人都有救命大恩,不然当天不被辛贼打死也要打残。恳请公子给我兄弟二人机会,报答公子。” 苏圣平道:“看来你们的伤势无碍,这就是大幸。我兄弟自有人照顾,不用你们帮忙了。今日能来看望我兄弟,心意到了就好。” 这时年幼那人却开口道:“多谢当日公子仗义,还给我兄弟二人看伤的钱。我兄弟二人无以为报,如果公子要报仇的话,算上我们兄弟两人,贱命一条,还能替公子挡几刀。” 苏圣平心中一愣,心道不仅狠,还是个明白人。不过报仇之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可不敢随便让外人参与。道:“还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年长那人道:“小的姓李,贱名春树,这是我弟弟,贱名春林。” 苏圣平心想这两人倒是可以用,哥哥明显是个厚道人,否则那日不会拼命把弟弟护在身下,可以用在家中。弟弟明显比较阴狠,是个不能吃亏的主,适合跟着虫子。当然,这都是后面的安排,两人还得先到物流行去培训一段时间。道:“在我们兄弟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什么贱名。李春树、李春林,既然你们有心报恩,本来又是拉车的,那就先到我们开的物流行去干活。我们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只会盘剥你们,不过我们的规矩严,还要培训,如果你们吃不下苦,就不要去。”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李春树道:“在哪干活都是干,何况是在恩公的物流行干活,乡下人家什么苦都吃的,只要恩公不嫌弃我们兄弟。”如此说好,让猴子带两人下去。朱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两人离开的时候点头示意,他知道苏圣平做这件事情肯定有什么想法,自己就不再插手。 外人离开后,苏圣平道:“强子,我答应你的报仇,很快就要开始了,或者说你受伤那天就开始了,如今只是收网。你不能亲自动手,我代劳!报完仇后,海龙帮会被连根拔起,赌和嫖这两样生意我们不沾,辛城的码头货运和唐健的车马行,我们要一并吞下,这也是我们发展的一次良机。” 朱强点点头,让苏圣平一切小心为要,自己正好趁这段时间再好好学学他教的学问。 第40章 暗夜复仇 六月二十,注定是泉州江湖中人永远铭记的日子。这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刻意安排。最终结果是猖狂多年的海龙帮竟一夜间瓦解,三大当家的一死两失踪。直到多年以后人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当时官府的定性是江湖仇杀。 六月二十日下午大概三点多钟,林永明在家里坐立不安。心想也有三四天没去外室那了,干脆叫上十来个随从,坐着马车到了外室那。进门顾不上吃饭,先抱着美人一番云雨。宣泄过后,整个人才感觉轻松了不少。 唐健收到林永明去外室那的消息,又一次摔杯子了,抢了自己的女人不说,如今还要抢自己的生意,真他妈该死。叫过铁牛,让他把城中的兄弟们都召集到家里来。 辛城很意外,他的亲信手下最近刚收的一个小弟说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个小弟同村的一个汉子,竟然在唐健手底下混饭吃,原本两人约好了今天晚上去逛窑子的,没想到自己去找他的时候,竟然得知唐健在召集全城人手办大事。一个人去逛窑子没意思,回来后被他的老大看到了,问了一句才得知唐健的动向,觉得事关重大,就赶紧报告给辛城。 辛城敏锐的察觉唐健今晚可能要对林永明动手,这是最大的可能,否则内城哪还有需要他召集这么多人的势力。心中想着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后,自己再出去收拾残局。一想又不对,万一唐健得手,谁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总捕头搭上线了,等唐健控制了内城,总捕头顺水推舟,到时自己就被动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最好是等唐健得手,自己再给唐健一刀,届时府城江湖上再没人能和自己抗衡,总捕头才会顺理成章的支持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才是制胜之道,立马吩咐手下召集人手,分批进城藏好。 要是辛城再敏锐一点,定会发现在他手下进城之前,物流行的大门已经关上,里面空无一人,或许就会有所警觉。 苏圣平穿好黑色劲装,看了眼院中同样装束的猴子、虫子、铁锤、大牛、小马,以及坐在窗前看着他们的朱强,问了句:“人手都准备好了吗?辛城那消息送过去吗?” 虫子和猴子答道:“都准备好了,两批人分别藏在一里外新买的房子里。那个伙计已经把消息传到。” 苏圣平道:“好,铁锤跟着我,猴子带着大牛去一处,虫子带着小马去一处,按事先的计划,没有得到我的通知,都不得出来。接到我的通知后,出现在那房子周边的地痞直接就打,只要断手断脚,不要伤了人命。如果没有什么变故,林永明在劫难逃,定会死于唐健之手,辛城如果聪明的话,也不会容忍唐健坐大,定会带人来插一脚。” 说完看了朱强一眼,就带头走出去。刚要出房门,就见武世庆也是身着劲装,从巷子那走了过来。看到武世庆来了,还是如此装束,苏圣平才觉得这个人可以完全信任了。 猴子和虫子分别带人离开,苏圣平和武世庆两人待在离林永明外室住处约有百米的一幢小院子里。两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小院喝茶,武世庆心惊苏圣平小小年纪竟然比自己还镇定,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点也不像马上要干大事的样子。 武世庆哪知道,苏圣平还是紧张的,镇定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为了转移注意力,甚至还在心算为了报仇花了多少钱。买了四处房子,这里一处,藏人的两处,辛城城外的据点旁一处,差不多花了一千多两,伙计们近两个月没干活,吃喝、工钱又是一大笔…… “公子,唐健的人出来了,约有五十来人。”一个黑衣伙计来报。 苏圣平对来人说:“速去林永明家,将这封信交给林永明手下,就说你是林永明埋在唐健身边的人。” 武世庆不解的问:“为何要通知林永明家里人?” 苏圣平抬头看了眼夜空:“夜黑风高杀人夜,我不是让你跟总捕头说这是江湖仇杀吗?林永明就十个人,如何跟唐健同归于尽?再说林永明和唐健都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最重要的人还没出来呢?” 当初知道辛城竟然暗中偷袭,还是在唐健下手之后,苏圣平就猜辛城会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只是这一次,辛城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只螳螂而已。何况辛城才是打断朱强双腿的罪魁祸首,岂能饶他?就让唐健和林永明先拼个你死我活,再让辛城自以为得计出来收拾残局好了。 “公子,辛城的人马也动了,不过他们的人是天黑前从城外进来的,藏的分散,我们不好预估有多少人。”又有一名黑衣伙计来报。 苏圣平道:“没关系,以他的实力,不会超过唐健太多,对付几十个地痞流氓,你们要是拿不下,这些年也就白练了。先去虫子那,告诉他做好关门的准备。然后再去猴子那,让他做好赶狗的准备。” 武世庆看着苏圣平平静的下令,心里直叹真枭雄也。朱强有这样的兄弟,不知是福是祸。 没过多长时间,林永明外室那就传来了喊杀声,又没多久声音就平息了,看来唐健得手了。 不过稍过片刻,那边又传来了打杀声,这次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看来林永明的手下到了。 苏圣平朝城外的方向看了看,辛城大约也快到了! 等到林永明外室那的声响渐渐平息,苏圣平对铁锤道:“等会那边声音再响起,你就去猴子那,让他出发。”铁锤领命离开。 苏圣平刚说完话,那边确实又响起了打杀声,这次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稍长,比第二次稍短。 等声音平息后,苏圣平站起来对武世庆说:“武捕头,该我们出场了。” 走进那条街,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越靠近林永明外室那,躺着的人越多,有时候苏圣平和武世庆两人都得跳起来才能躲开地上躺着的人。走到那座房子的门前,就听到辛城在那说:“是你傻还是我傻,如今都这局面了,还说什么外城归我,内城归你。告诉你,内城外城我都要了。”辛城刚说到这,就听外面自家兄弟大声在问:“是谁?” 辛城心中一惊,连忙走出门来,只见茫茫夜色中,五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身后站了几十个精壮汉子,这些人都脸上蒙着黑布,站在那纹丝不动,在这样的夜晚里看起来甚是吓人。 辛城刚刚一场大战,此时胆气还壮,何况自己身后也还有四五十个能打能杀的汉子,就大着胆子,问道:“是哪路英雄?” 辛城刚刚问完,只见居中那人举起手中木棍向前一挥,几十个人就一起向前稳步行来。辛城和他手下也知道来者不善,赶紧冲出门来。那三十几个黑衣人,前面五个人一马当先向前冲杀。后面的人,三个人一组,排在五个人左右、后边,把整条街都给挤满了。 辛城发现自己毫无还手之力,那当中五人不说,个个武艺非凡,还配合默契,自己这边的中间战线很快就崩溃了。两边的更是不堪一击,对方那三人一组的打法太阴损了,同样是三个人对三个人,自己打不着人家,却被人家个个击破。眼见兄弟们一个个倒下,辛城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人手,终于还是决定溜之大吉,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调头就往反方向跑,看到老大溜了,那些手下立马崩溃,也是转身就跑。 苏圣平他们没有马上去追,叫过猴子和铁锤,小声对他们说:“唐健看来没死,你们俩把他抓回刚刚我待的小院子。等会看情况,再把他抓回家,机灵点不要被人发现。”待猴子和铁锤进了院子,苏圣平才领着众人去追辛城。 辛城一路往前跑,看到后面没有追兵,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实在想不出府城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帮人了。不是没怀疑物流行,甚至在想是不是官府的捕快冒充的。可想想又不对,物流行都是一些土包子,今天晚上的事,都是临时发生的,哪有这么巧?官府捕快更不可能,除了个别捕快,其他的不可能有这样的战力。 正想着,后面跑的兄弟就追了上来,一数才发现只跑出了十来个。也就片刻功夫,自己那些能打能杀的手下,就被人打趴下三十几人。心中一紧,差点大喊出声。 这时,身边的手下,叫了声辛爷,辛城没好气的问:“怎么了?” 那个手下说不出来,用手指了指前方。辛城一看还是一批黑衣人,正向他们走来。辛城心道惨了,这是中了人家的计了,前堵后追,刚好选的又是这段路,两边的店铺早就关门歇业,两边连条巷子都没有。正茫然四顾的时候,后面苏圣平带领的追兵也到了。 辛城这下没辙了,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再看看身边惶恐的手下,很干脆的丢下手中的木棍,跪到地上,举手投降。 苏圣平和虫子带领的人马汇合,道:“除了姓辛的,其他人都敲晕。”辛城被绑住,堵上嘴巴,被两个伙计拖着往家里去。其他人则回到原来待的地方,等天亮后再分批出城。 回去的路上,苏圣平他们走的很隐蔽,前面派了人探路,后面也派了人扫尾,就是防着被人发现,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好在今晚的捕快都很自觉的没有出来巡夜,府城的居民也多睡了,被吵醒的居民更是不想沾惹麻烦,听着那来一阵停一阵的打杀声,躲在被窝里发抖。 过了一会,才有捕快出来巡街。当捕快来到这条府城不算出名的街道时,还是吸了口凉气,连夜汇报给知府和防御使。最后查明,当晚府城地面上的地痞死了六十几人,伤一百多人。就连府城有名的老大林永明都死在姘头的房子里,另两位当家的失踪。最后只能定性为江湖仇杀,当然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联合上报的公文中,写的是府城有地痞欲聚集闹事,被侦查得知,防御使派兵、知府衙门派出全城捕快搜捕,最后打杀地痞百余人,生擒百余人,自此府城治安宁靖,还府城百姓一个郎朗乾坤。 第41章 自相残杀 不管衙门的公文是怎么写的,苏圣平他们当晚就回到了家中。把抓回来的两个人丢到了后院地窖里,派人看管好,几个人就回去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苏圣平难得的托人请假,写了言辞恳恳的告假书,告知李先生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天。李先生对这位品学兼优的少年观感很好,当然无不准之理。 给帮厨的娘子放假五天,让她们回家好生看看家人,偌大的家里只剩下苏圣平、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大牛、小马和朱音八个人,也是目前苏圣平最信任的人,就连武世庆都没能进来。 铁锤和猴子把唐健和辛城提溜进了朱强的房间,往地上一扔。此时,唐健和辛城全身被绑、嘴被堵住、眼睛被蒙着,心里说不出的害怕,从地窖里被人提出来,知道是决定生死的时候了。 刚被丢到地上,就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小音,这个是派人堵你哥哥的人,这个是打断你哥哥双腿的人。” 呜呜呜,唐健和辛城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竟然是物流行,挣扎着想要求饶,不过却没人理会。 苏圣平又对朱音说到:“平哥哥答应给你哥哥报仇,等下的场面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看,回房间里去,或者到厨房里做点好吃的,等会几位哥哥就饿了,多做点肉,铁锤和大牛喜欢吃。”苏圣平喋喋不休的对朱音说着话,不是他啰嗦,而是他在借机平复自己的心情。毕竟接下来要杀人,心里那一关真没那么容易过。朱音走后,苏圣平走过去扯下了蒙在两人眼睛上的黑布,等两人适应了光线睁开眼,见苏圣平指着朱强向两人问到:“认识不?”唐健和辛城都使劲点头。 苏圣平道:“认识就好,这样问了麻烦,我拿下你们嘴上的布,不要叫啊,要叫的话就没机会说话了。”见两人点头这才扯下他们嘴上的布条。 唐健迫不及待的说到:“朱公子,这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少爷,小的愿意补偿,愿意拿我的一切补偿。” 苏圣平道:“哦,不知道二当家的准备怎么补偿我这位兄弟断掉的两条腿?” 唐健道:“我愿意出两万两银子,这是我这些年赚的所有积蓄,都拿给朱公子养伤。” 苏圣平道:“两万两不少了,可以考虑一下。怎么才能拿到你的银子呢?” 唐健道:“这位公子,泉州人重诺,拿了银子能不能放了小的。” 苏圣平道:“不行,两万两只是给我兄弟养伤的钱,不是你的买命钱,谁让你当初让人断了我兄弟两条腿呢。要不断你两条腿,再把你丢到山里,如果你能活着出来,咱们前账一笔勾销。” 唐健听了大惊,被打断腿丢到山上,哪还有活路,心中盘算要怎么出牌。旁边的辛城心中石头落地,心想苏圣平也不知道是自己打断了朱强的双腿,看起来又很贪钱,这就好办了,自己也拿钱买命就是。苏圣平看着各自在盘算的两人,心中发笑。估计两人差不多盘算好了,才笑眯眯的道:“怎么样,二当家,考虑的如何,要么那两万两我们不要了,你自行了断。要么你给两万两,我打断你双腿再把丢到山里。”话音刚落,突然间拔出刀,指着唐健大声道:“快,马上选,我数一二三,不选的话我当你选第一样了,一,二。” 唐健大惊,刚刚还笑眯眯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连忙开口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还有银子,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我都给你们?” 苏圣平又大声道:“说,怎么才能拿到钱?” 唐健道:“总共四万两,都放在我房间的地板暗格里,都是银票,还有我府城几家店铺的房契。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只求饶我一命。” 苏圣平收起刀子,道:“好,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等我们拿到钱,万事好商量。”说完示意铁锤把他拎回地窖。 辛城见苏圣平笑眯眯的走向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突,声音发颤,道:“苏公子,我认识你,朱公子断腿与我无关啊,都是唐健,为了一己之私,竟干下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我也愿意出钱买命。” 苏圣平道:“哦?那你准备出多少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想早点回去,你可要让我满意,我兄弟那么多,还那么能打,也不怕你事后报复,要想活命就快点。” 辛城立马道:“我这赚的都是苦命钱,不比唐健,城中只有一处藏银,就在榕城街甲子巷,进去第九间,那是我早年买好的房子,没有人知道,我的银子都放在那里,总共两万五千两,其余的钱在城外码头上,没有我出面是拿不到钱的。” 苏圣平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我这就派人去取钱,只要能拿到钱,我们万事好商量。”说完又让铁锤把他拎回地窖。 猴子站起来开口道:“圣平,你当真要拿两人的钱?” 苏圣平道:“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嘛,正好我们最近手头紧,后面很多事还得用到钱,正好由他们贴补。” 猴子道:“那你拿了钱,就放了他们?” 妈的,这死猴子,以前看着精明,如今怎么越来越笨,气的上去想踢他,说:“死猴子,你以为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那几万两银子?” 猴子道:“那你刚刚答应放了他们。” 苏圣平这会是真被气到了,抬腿就是一脚,骂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了他们了?我说的是拿到钱了万事好商量,什么时候说要放了他们。” 猴子道:“拿了钱商量的话,不是商量放人,那还商量什么?” 苏圣平道:“商量他们怎么死。”说到这里,苏圣平忽然想到让两个人死去,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的方法了。辛城没什么伤势,唐健挨了辛城一顿棍子,已经快不行了。好,就让辛城杀了唐健,然后吓死辛城。 当天晚上,虫子和猴子各自带着小马和铁牛,顺利的拿到了唐健和辛城共六万五千两银子,看着手上钱庄通兑的银票,还说可惜林永明死了,不然能要到更多,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把银票拿给朱音收好,走到院子拿起两根木棍来到地窖。除了朱强,都好奇苏圣平想要干嘛,赶紧跟在后面。 进了地窖,苏圣平对两人道:“两位是海龙帮当家的,如今林大当家的已死,我们兄弟是做货运生意的,还是能和两位有所合作的。但是我们准备只和一个人合作,从现在开始,谁能走出这,我们就和谁合作,大家前账一笔勾销。”说完让铁锤解开两人身上的绳子,扔下木棍就走。 唐健和辛城刚获得自由,立马扯下嘴里的破布,大声叫到:“苏公子,钱拿到了吗?你答应放了我们的,苏公子,苏公子…”无奈苏圣平等人不理会他们直接就走了。 “妈的,小混蛋骗我们。” “唉,老唐,谁让我们自相残杀,才给了人家可趁之机。” “废话,要不是你偷袭,哪会有这样的事,哈哈哈哈,枉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为人作嫁衣。” “我也不想啊,你说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骗过那小子。” “屁,你我都被抓到这里了,你还想骗人家。” “说的也是,那你说他刚刚说的是不是在骗我们?” “骗我有可能,我让人打断了姓朱的双腿,他们肯定对我恨之入骨。” “说的也是” “啊,姓辛的…”一顿棍棒声传来,后来就听到辛城哈哈大笑的声音。 苏圣平他们没管地窖里那两人最终会发生什么,刚回到朱强房间,苏圣平就对猴子和虫子道:“猴子,虫子,明天上午我要去学院,强子又在养伤,物流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明天开始,你们要做好两件事。第一,虫子,明天你带三十个人到码头上去,搬货的普通工人要安抚好,至于辛城那些手下全部清除,但他们如果自愿离开,不要阻拦、不要伤人。今后一段时间,就由你暂时掌管码头上的事情。但我们和辛城他们不同,经营码头货运,除了吸收消化辛城的人力、物力之外,一来我们要自己招纳搬运货工人,尽量找那些身家清白的年轻小伙子,先把他们集中起来培训,合格的就纳为我们的伙计。你考察一下,挑选一些伙计做码头上搬运货的小头目。二来我们不能从搬货工人身上盘剥一文钱,但是我们也要赚钱,那怎么办,自然是从商人身上赚。你到码头理顺关系后,经营上只做一件事,但凡有商人需要搬运货的,让他自己出价,然后由工人自行决定是否搬货。这里面你要注意几个问题,一是商人每次发布要搬货的消息,你考虑一下档次,比如一次只要用到五个工人,发布,工人自行出价搬运;五到十个人,发布要五文,十人以上十文。当然,我这个只是建议,具体情况你自行决定。二是你要做秩序的维护者,一方面不能让工人恶性竞争,最好是发布的时候要定好最低价,另一方面不能让工人小头目有机会做大。暂时我只想到这些,很多事情还要你去摸索。铁锤就跟着你做事。第二,猴子你以我们现有物流行基地为基础,无论花多大代价,用最短时间内把周边所有能买的地都买下来,特别是要查清海龙帮的地和店铺,最好是能把基地边沿扩展到码头边。然后仿造我们的山货基地开始建房,仓库、宿舍、食堂都要有,还要留有训练伙计的空地。现如今我们不差钱,只要合理合法,都付钱办事。”众人先是静心凝听苏圣平的交待,后来听到不差钱都咧嘴笑出来。 这时候小马来报:“刚刚两人在地窖里打斗,如今没声音了。” 苏圣平道:“不管他,先关着,等明天晚上再说。” 第42章 仇人之死 苏圣平一天没有外出,再来学院后,才知道海龙帮仇杀事件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书院学生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这次事件。 苏圣平和周舟在路上偶遇辛利平时,明显感觉辛利平眼神里狐疑的成分。苏圣平朝他微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搞的辛利平心里一哆嗦,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他是见识过好吃山货行实力的,可又想不通苏圣平是怎办到的。再者海龙帮自相残杀也是事实,这是经过多方证实的。想不通的是最后出现的那帮黑衣人,要么是府城几大家出手,要么就是官府出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苏圣平出手,总之这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还是回去听听父亲的说法。苏圣平没功夫理会辛利平所想,这时候被一个消息雷的里焦外嫩。 昨日,周舟一下课,先是被杜文心叫走,问了问他与辛城的事情,好一顿批评,直到周舟保证再不与地痞交往,才得以脱身。一出杜文心住处,立马被王少杰派人接走。没有多说什么,就问了问周舟和辛城交往的始末,周舟这个老实孩子见事情被发觉只好如实交代。 于是王莹被禁足了,周舟告诉他,王少杰听完周舟述说之后说了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可还远远不够。”然后就给王莹下了禁足令,还责罚了王莹身边的两个丫鬟。 苏圣平一想,这样更好,老子还省得被那丫头烦,只是心里突然间还是有点失落,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周舟没有和苏圣平一起回去,苏圣平不允许这个好孩子知道后续的事情。周舟也是聪明人,见苏圣平没有邀请也不强求,尘埃落定之后自然有机会知晓结果。 武世庆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独自一人坐在中堂上,心里想着总捕头今天说的话。总捕头忙碌了一天一夜府城的江湖仇杀案,最后对武世庆说:“小小年纪,枭雄本色,世庆,往后老夫要靠你关照了。”搞得武世庆奇怪不已,可也知道这是总捕头要说给苏圣平听的,不然堂堂总捕头要靠自己关照,岂不是笑话,能关照他的,除了衙门的高官,江湖上如今只有物流行了,具体的当然是指苏圣平。 见苏圣平进来,武世庆站起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圣平笑着打招呼道:“武捕头,什么时候来的?” 武世庆答道:“从衙门里过来的。圣平,那两个人怎么处置?” 苏圣平诧异的看着他,道:“呵呵,武捕头还是没忍住啊,本来想你是官府中人,就不让你再掺和了,既然你自己找上门了。那就随我来!”说完领着武世庆往地窖走去。 来到地窖边上,大牛从旁边的屋子里闪出来,道:“公子,按照你得吩咐,上午我们下去看了,姓辛的果然把姓唐的打死了,后来给了刀,姓辛的把姓唐的剁了。” 苏圣平:“都处理干净了?” 大牛:“倒到河里了。” 苏圣平:“那就好,姓辛的怎么样了?” 大牛:“吐了,后来又没有什么声响,给了他吃的。” 苏圣平:“嗯,看好了,晚上有用。” 转过头又带着武世庆往回走,来到朱强的房间坐下,当着朱强的面,道:“武捕头,也没怎么处置他们,那辛城就杀了唐健了。” 武世庆道:“我听到了,都是他们自相残杀。那辛城又要怎么处置?” 苏圣平道:“岂能便宜了他,武捕头有兴致的话,晚上留下来看看!” 到了夜里,还是在朱强的房间,大牛把辛城从地窖里拧了上来,扯下眼睛和嘴上的布条。辛城发现武世庆竟然也在,以为一切都是总捕头的阴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武捕头,是不是总捕头让你来救我的,请你告诉他,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一切唯他马首是瞻。” 武世庆冷冷的说到:“这都和总捕头没有关系。”其余人则是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辛城一愣,赶忙又说:“我和巡抚的公子周舟是好兄弟,要不你们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我一定介绍他和众位认识,大家以后一起做生意,发大财。”还没等辛城说完,屋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辛城不明就里,满脸疑惑。 苏圣平笑着说到:“辛城,告诉你一件事,周舟与我同学三年,他还有物流行的股份。” 辛城也算是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颤抖着说到:“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周舟和我认识也是你安排的? 苏圣平道:“没错,要不是利用你的野心,如何让你壮胆掺和府城老大的斗争。辛城,当我们不知朱强双腿是你打断的?”这下辛城整个人开始发抖了,心想那天朱强明明已经晕了,难道是有人告密,还是苏圣平在诈自己? 苏圣平接着说:“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乌老大是怎么被剿灭的,也敢打我兄弟的主意。我曾经当着众兄弟的面说过,要让我兄弟受的苦,十倍百倍的偿还给伤害他的人。事到如今,辛城你是咎由自取。” 辛城双腿跪地,道:“苏公子,朱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们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苏圣平道:“饶过你,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看到这根小木签了嘛?这是我花费了好几天,用硬木削成的。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能在你身上试验一下了。铁锤、大牛,绑住他,堵上嘴。”说完,左手抓住辛城的手指,右手捏紧木签,从指甲缝插进去。 辛城一辈子也没有尝过那样的痛,当初打天下时,骨头断了还能继续战斗,今天却晕过去了三次。苏圣平、猴子、虫子、铁锤、大牛、小马、武世庆轮番上阵,每人都试过了用小木签扎进辛城的手指头。最后还是朱强摇头说不用再试了,才没有进行下去。用水把辛城泼醒,他整个人疼的都变了形。 苏圣平蹲到辛城身边,道:“你还算能忍。我们兄弟心中的仇恨已消,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熬过去,就放了你。”说完让铁锤拖着辛城往后院去。 进了后院特意准备的房子,只见房子用隔板隔开,隔板上有一个人的手臂可以伸过的小孔,隔板一边放着一张床,一边放着一个木桶,示意铁锤把辛城放到床上绑好,把他右手穿过小孔。 苏圣平对辛城说到:“辛城,人身上的血足足有两桶,我现在给你放血,只会开个小小的口子,让它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如果到了明天你还没死,我们不止不杀你,还请大夫救治你。”由于辛城已经被绑住,堵上了嘴,听了苏圣平说的,双眼充满了恐惧,瞪大眼睛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转过隔板,掏出小刀,在辛城手上轻轻划了一下,这时候,虫子和猴子两人往屋内伸进来一根竹子,里面有水流出,刚好滴到木桶上,滴、滴、滴的很有节奏感。这时再看辛城的手臂,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苏圣平等人退出房子,把房门关上,招呼众人回去睡觉,一切明天自有分晓。 当天夜里苏圣平没有睡踏实,从辛城的表现来看,要是十年前,这样做应该吓不死他,可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又经过木签扎指头的摧残,精神深受打击,被吓死是很有可能的。自己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但是也没什么区别,心中的纠结让他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朦朦胧胧到了凌晨才睡去,可一早又醒了。苏圣平起来后才发现,大家都在等他了。打发朱音离开,来到关着辛城的屋子,推门进去,示意猴子上去看看,辛城已经死透。 众人看向苏圣平的眼神有敬畏、有崇拜、有惊喜,说不清道不明,实在太神奇了,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把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大给活活吓死了。 苏圣平没理会众人的眼光,道:“这是一门学问,人心学,专门研究人心里想什么的,比如我就知道你们这会心里在想什么。”说完还用眼睛分别看了在场每人一眼,接着才面带微笑的让猴子处理尸体,白天运到城外物流行去,晚上再丢到海里去。 看着猴子呆呆的答应,再看着哥几个,就连武世庆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苏圣平心中大笑,吓不死你们,兄弟们不要怪我,老子见到自己亲自搞死的人心里也害怕,看你们不怕的样子,只能大家一起怕了。 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厨房,拿上了朱音准备的早餐,端起朱音准备的稀粥,喝了一大口,没想到刚喝下去,就又都吐出来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在干什么,朱音满脸担忧的拍着正弯腰在那吐苦水的苏圣平后背,直到武世庆进来,才在苏圣平耳边轻声提醒。 苏圣平也吐的差不多了,直起腰来,对朱音说到:“再去端两碗粥来,多点咸菜,我和武捕头一起吃早饭。”说完就坐到了厨房外的石凳上。 武世庆也坐了下来,道:“圣平,他们几个见你吐得厉害想要过来瞧瞧,被我拦住了。看你刚刚那样,我才相信你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以往你总给人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甚至比我还稳重。看你刚刚吐成那样,我相信你是第一次。我知道你费尽周章,用那样匪夷所思的手段吓死辛城,是不想沾血。我年长你几岁,上过战场,经历过厮杀,不怕告诉你,我第一次的时候吐了三天,吃什么吐什么。但是有了这第一次,日后再面对,就会坦然很多。如果想在这世道活出人样,不管是不是亲自动手,这种事情以后难免还会发生,只要死的是该死之人,那我们就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苏圣平点点头,道:“谢谢你武捕头,我都明白,只是这种事情终归与我的理念不合,不搞死辛城又有违我对强子的承诺。过去了就好,我没事了。”说完大声叫外面藏着的几个人进来吃饭。 这群人大多数经历过和乌老大的争斗,早就见过血杀过人,进来后都对苏圣平伸出大拇指,猴子还打趣的说到:“我那会,吐了一天一夜,半个月不敢吃肉。”这死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苏圣平给气得。 第43章 中秋诗会 苏圣平又开始忙碌了,早晨起来练武,吃过饭后去学院上课,下午在藏书楼看看书,或者回家陪陪朱强。虽然没了王莹那个小丫头,可身边还有朱音。相比之下,朱音比王莹乖巧得多,把各项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各种数据一问就能报出,不问她就乖乖的坐在旁边,时不时的给苏圣平和哥哥添点水、拿点瓜果,是苏圣平和朱强聊天时最好的听众,完全称得上是居家必备。 晚上的时候,听虫子和猴子的汇报。虫子那边经过十来天的磨合,物流行的中介作用得到了广泛好评,商人出的价钱一般都是自己的心理价位,还经常能有工人主动压价。工人更开心,这一套让他们拿更多钱不说,还免了被地痞盘剥。码头上的搬运工作很快稳定下来,当然这个过程中,那些不开眼的想趁机崛起的都遭到了无情的打击。虫子很快在码头成了人人尊敬的虫爷。物流行也在码头上成立了一个商铺,称作搬运中介行。目前已经开始盈利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交给下面的人掌管,虽然赚的不多,好在细水长流。 苏圣平更关心的是猴子那边,物流行出面圈地的过程磕磕绊绊,但总算也基本达到了苏圣平的要求。如今苏圣平力主拿出一部分股份给那些伙计分了,当然他们享受的是分红的权利,离开物流行就自动丧失了股份,苏圣平觉得唯有如此才能更进一步的牢牢把那些老伙计留在物流行。 如今物流行的生意已经忙不过来了,猴子不断整合原有唐健势力的情况下,又招了近三百个伙计,正分批在各基地由老伙计培训,主要就是练武,练三才阵,学习阿拉伯数字。唯有这样才能在明年将物流网络铺向全省。 朱强的双腿现在看来没什么问题,白景生来看过几次,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留下残疾。这段时间,他也趁着在家中养伤,要么和苏圣平探讨发展大计,要么看书,得知自己不会落下残疾后,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再过个把月,差不多就可以正常行走了,要不是苏圣平坚持,他都想敲了石膏。 苏圣平忙着自己的事情,学院又有事情找来,说出来也是好事。每年的中秋,书院都会举行赏月诗会,今年入学的学生都要在诗会上朗诵一首自己作的诗。五个人念一次,念完后就有人上台表演音律、剑舞等节目,甲乙两班各要准备五个节目。 作诗不用说,反正每个人都要。没想到甲子班有两人弹琴,一人舞剑,还差两个节目。也不知李先生是不是对苏圣平印象太好,竟然把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苏圣平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准备作弊,就痛快的答应了。 泉州书院八月十五的中秋诗会是府城文化界的一大盛事,不仅书院师生要参加,府城有头有脸的乡贤都会收到书院发出的邀请函。被邀请的乡贤还可以带家眷参加,当然绝大多数乡贤带的家眷都是自家待嫁的小姐。经统计,此次诗会,书院师生加上被邀请的乡贤和他们要带上的家眷总共有五百来号人。从八月初十开始,书院就在广场上布置场地。反正诗会的花销现场的乡贤都会慷慨解囊直接予以资助,所以学院把现场布置的相当豪华。 居中是一个圆台,直径约有十米,高约一米五,周边竖起八根柱子,柱子高约三米,柱子上装起了防风灯,确保夜里能把圆台照亮。圆台外围从低到高有三层看台,第一层是新生的座位,每个座位前放好了台子,上面有笔墨,学生可以现场书写作好的诗上台朗诵。第二层是乡贤和家眷的座位,为了方便就近观看学生的风采。第三层则是学院老师和那些留级生的座位。 最近甲字班的学生神神秘秘的,下午都会到外城物流行集合,搞得乙字班的学生心里没底,不知道甲子班在搞什么花样,深怕诗会上被抢了风头。据说乙字班的辛利平同学为此很是担心,还专门请风月班头的人帮忙排练了一段歌舞。同样是下午,乙字班十来个学生都会神神秘秘到辛家去。 苏圣平同学除了要给同学们排练舞蹈外,还得和班里的两大才子周舟、许文斌一起排练音律。周舟和许文斌不仅要在诗会上演奏一曲,如今还担负着苏圣平个人节目和班里集体节目的伴奏。都是在苏圣平哼出曲调后作曲,因为曲调特殊,还特意征调了物流行的伙计帮忙。 苏圣平对这种事情原本就比较感兴趣,何况这次还能顺便帮物流行做做广告。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书院搞这么一出,其实也有很深的政治目的。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联姻,书院学生和本地乡绅的联姻。如杜文心、周秉政其实都曾经在这样的诗会上被人看中,为此结下姻缘。 无论何时,贪污乃是当官大忌。但书院不少学生家境一般,即使国试得中,可与同僚交往、结交上司、买房安家生活都要银子,单靠朝廷发的俸禄是不够的。为此有一个殷实的外家支持,然后当官的再保护乡贤,无疑是双赢局面。苏圣平很是佩服一开始想出这样主意的人,这样长期发展,当真会把泉州经营成一个特殊地区,也难怪这个城市官府相对弱势,市面又是如此繁华。 苏圣平交好的同学中,有几个就是家境一般,如果能在诗会上被哪家小姐看中,本人又能接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他自己,倒是没有那份心思,一来年纪还小,二来不需要资助。 中秋很快到了,苏圣平认识的人晚上都要出场。朱强双腿也好了,只是还不敢走太长路,平常外出都是坐马车,短距离的才自己走。他可是明面上山货行、物流行的老板,早就收到了邀请函,于是就带着朱音出席,猴子、虫子、铁锤则是要帮忙演奏。 至于王莹,她是最开心的一个。经过软磨硬泡,王少杰实在是没办法了,再说自己就一个女儿,夫人又不好出场,只能答应带她参加诗会。王莹又能见到平哥哥了,不知道平哥哥会作什么诗,当然相当高兴。可惜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家的座位跟苏圣平的位置刚好是正对面,不好随意走动,只能使劲在那摇手,直到苏圣平摇手示意,才又乖乖的坐回父亲身边。 朱强和朱音也很开心,他们坐的位置正好在苏圣平后面,趁诗会没有开始,还能聊聊天。苏圣平还打趣朱音如果看上了哪个学子,就偷偷的告诉他,他来做媒,惹得朱音老大不高兴,扭头不理他,闹了个没趣,朱强只能摇摇头。 太阳落山后,乡贤们陆续到场。学院安排了专门的杂役指引到场入座,书院的学生早已在第一层坐好。甲乙两班界限分明,甲子班的人身穿劲装,乙字班的人身穿华服。待到夜幕降临,明月升起,杜文心院长上台讲述了中秋诗会的历史,讲了诗会的目的意义,然后就高声宣布诗会开始。 最先出场的是乙字班的五名学子,分别朗诵了自己做的诗,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就是乙字班一个学生表演的剑舞,配上音乐,倒也精彩,算是拔得头筹。接下来就是甲子班的五个学子出场,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情形,还是紧接着周舟弹奏的古筝,赢得了众人叫好。 辛利平他们排练的舞蹈是乙字班第三个节目,颇有泉州本地风采,表现的是泉州渔民搏击风浪的情形,引来了在场很多人的共鸣,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下台后还得意的往甲子班那看过来。没想到自己刚走下台,就被苏圣平一声大喊给吓了个踉跄。 “起立”,甲子班所有学生站起来,走到前面的空地上。 “向前对正”,唰唰的二十四个人站成一条直线。 “上台,齐步走。”队伍顿时整齐摆动双手,步调一致走向圆台边的台阶。 学子们上台当中,演奏的人就在圆台下摆好演奏的工具,主力是许文斌,猴子他们和物流行伙计充其量就是敲敲边鼓。甲子班这一新奇的出场方式,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很快甲子班二十四人就成四排在圆台上列好。 “立正,向右看齐,前后对正,”随着苏圣平一声声的命令下达,甲字班二十四个人重新站好。 苏圣平大喊一声,泉州书院甲字班,向全体父老乡亲致以节日的问候,表演节目舞蹈“男儿当自强”,演奏甲子班许文斌,物流行孙侯、朱健、林铁锤等人。 咚咚咚,随着鼓声响起,圆台上二十四人集体开始练拳,练的当然是军体拳的一种。二十四人分工明确,其中十二个人唱一句,另外十二个人练一拳,直至最后再合唱。 如此豪迈雄浑的歌声和整齐一致的练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痴迷的看着这种新奇的艺术形式,直到苏圣平大喊一声整队下台,这才全都站起来报以热烈的掌声。 如果说乙字班的节目引起在座很多人共鸣,甲字班的歌舞则是引起所有男人的豪情,在场的女眷看了甲字班的歌舞无不心潮澎湃,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那样豪气干云,何况还是些才子。总之,甲字班的歌舞无疑将诗会现场气氛引向了高潮。 苏圣平要求把自己朗诵诗歌和表演节目排在最后一个,原因就是自己是五十名。众人看了中间那两场歌舞后,对其他的节目显然兴趣不大,不少同学都为苏圣平的诗和表演的节目表示担忧。唯有周舟信心满满的告诉大家,最后的才是最大的惊喜。 苏圣平依旧身穿劲装,很自然的走上圆台,对四周躬身行礼,然后大声说:“各位师长、乡贤、同学,本人有幸最后一个出场,想来夜色已深大家也都疲累,想要早点回去休息,本应作一短诗,可因后面还需表演一个节目,干脆给自己作的诗顺便谱了曲,朗诵的诗就是歌词,下面献丑了。诗歌名叫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演奏甲子班许文斌。”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圣平本来是作弊来着,唱着唱着,不由融入了自己的感情,穿越后的孤独无人可以述说,家里的亲人不知音讯,只能是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了。 随着苏圣平收声,全场一片安静,苏圣平躬身行礼,正要走下台,众人才反应过来,报之以热烈的掌声,很多小姑娘甚至还用手帕在那抹泪。王莹就在那想,平哥哥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见自己,才有了如此悲切的思念之词,不管爹爹怎么阻止,今后一定要出去找平哥哥,绝不让平哥哥再伤心思念。 第44章 人怕出名 “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绣的锦帕,请您收下。” “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信,请收下。” “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写的诗,请斧正。” “苏公子,秋高气爽,不知明日可有闲暇,妹想请您同游西山,可好?” “苏圣平,我看上你了,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不过我不在乎。” …… 苏圣平总是落荒而逃。 “请问,这是苏公子府上吗?这是我家小姐做的冬衣,还有书信一封,请您收下” “请将这双鞋和书信收下转交苏公子。” 滚,小心姑奶奶打人,朱音终于忍不住了。 “小姐,听说很多家小姐给苏公子写信,还有人给他做冬衣、纳鞋。” “放心,平哥哥不会回信,平哥哥的冬衣都是小音买的,鞋子只穿溪头老奶你纳的。” “小姐,还有人约苏公子同游西山,还有人给他写诗。” “放心,平哥哥才不会理会那些傻丫头,平哥哥也不喜欢游玩。” “小姐,有人亲自上门去堵苏公子。” “什么?”王莹也忍不住了,不行,我马上就要出门。 “爹爹,我就想去看看杜姐姐,人家都好久没去看过她了” “瞎说,中秋诗会的时候不是刚见过,这才过去多少天。” “爹爹,那我去看看表哥。” “哦,不用了,我让人去叫你表哥过来。” “爹爹,那我去看看朱强哥哥,不知道他的腿好了没有。” “哦,小朱老板腿没事了,如今都能走路了,也没落下残疾。” “爹爹,我去看看平哥哥,再不去,他要被人抢走了。” “哦,不会,苏圣平今日刚在学院宣布了,国试不中,不谈儿女私情,还有两年,谁也抢不走他。” “啊,平哥哥果真那样说?那些坏女人,都把平哥哥逼到这份上了。两年后去国试,万一到外地当官怎么办?不到外地当官,再回来也要三年后了,三年后我嫁人还不算晚。”王莹边说边走出去,既然苏圣平不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反正平哥哥肯定喜欢和自己待一块,想想都脸红,不行我要写诗、要学做冬衣、学纳鞋。 看着犹如魔障的女儿,王少杰摇头叹气。想起祖上传下来的那个传说,难道是应验在他身上?不过不管怎么样,苏圣平确实是女婿的好人选。除了出身说不清楚外,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妙计迭出,小小年纪打下偌大家业,难怪城中那些少女都被迷住了。如今,一首明月几时有,已经传唱全城。以自家女儿和他的关系,成亲也算顺理成章,不过那小子竟然放言国试不中,不谈儿女私情,那等两年再说。 “圣平,你真那样说了,这得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啊!” “还得耽误多少女人空等两年。” “圣平,要不你就选一个从了!” “圣平,万一你国试一直不中,岂不是不能成亲。” “滚,你才国试一直不中,老子第一次就要金榜题名。”面对众同学喋喋不休的询问,苏圣平终于也忍不住了。经过中秋诗会一起排练歌舞,苏圣平和甲字班的同学关系更进了一层。除了周舟以外,真的不能小看书院学子,许文斌、吴向坚、高捷、陈继平、路瑞生,可以说个个都是满腹才华,周舟和许文斌是全才型人才,情商也高,其他人各有专长。其中三人引起了他的兴趣,一个是自然是路瑞生,喜欢算学,数理化不分家,稍加引导,就会痴迷自然科学。另一个是高捷,简直是杂学大家,读好应试书本的同时,竟然对杂学研究很深,当然这个所谓的很深只能是相对而言,对算学也有所研究,对天文、地理、物理也研究颇深。最后一个是陈继平,此人军官家庭出身,父亲曾经做过防御使、兵部侍郎,本人精通武艺,最喜欢的竟然是地理。 自从中秋诗会以后,苏圣平下午回家总是被堵。后来一想,反正只有朱音在家,其他人都出去各忙各的事情,就干脆留在书院读书,也能抽空和同学交流交流。 一曲男儿当自强和一首明月几时有,让许文斌喜欢上和他交谈音律。那段奇特的出场方式、队列口令和军体拳,让陈继平喜欢和他探讨军列之事。再加上此前的等差和等比数列,高捷和路瑞生喜欢和他探讨数学问题,尤其是去物流行排练后知晓了阿拉伯数字,最近深迷其中。周舟和吴向坚倒是经常要和他探讨一下诗歌,逼着苏圣平又作弊了两回,两首诗作传出,府城青楼瓦肆又多了两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总之,虽然出名后有烦恼,但是也收获了更多的友谊和尊敬。渐渐熟悉之后,才发现自己以前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就回家,晚上还不住在学院,还是和同学交往太少。连着十来天下午和同学坐而论道,苏圣平渊博的知识,汉文、儒学、经史、军事、算学、物理都能和别人说个一二三四,也让其他有志青年钦佩不已,时不时的愿意聚在他身边和他聊聊学问。 昨天下午回家的时候,仍然还有三拨人在家门口等着他,终于忍受不了这样无休止的骚扰了,就在家门口说了那番豪言。今天,不住校的学生到校后一传播,顿时又成了同学们的话题。 对于同学们的调侃,苏圣平只当成笑话来对待。反正事实就是自己年纪还小,又没父母在身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身上没用,只要自己不答应,一切都免谈。 几个人正往藏书楼去准备看书,路上难免就说到了苏圣平的避婚宣言,刚要到藏书楼,就见周舟快步从边上赶来,一到跟前,就说:“圣平,杜院长找你。” 苏圣平一愣,这杜文心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却也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这会找自己过去,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和同学们打个招呼,就往杜文心住所走去。 入读书院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来过书院领导、先生的住所。学院沿河边上有几十幢单独的小屋,平常杜文心办公就在屋子里,下课后才会回府城家中。苏圣平以往从没来过片区域,倒不是他不来,而是基本上所有学生都不来,书院教学倡导有疑问自己先去找答案,找不着答案,则在上课的时候提出来,和先生同学一起讨论。 杜文心的小屋外面是一片花草,中间一条小径,直通小屋大门,进了大门,中间一个厅堂,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间,周舟早就告诉他杜文心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苏圣平走到左边房间门口,轻声道:“学生苏圣平奉命前来拜见,”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苏圣平走进去,发现房间内的装饰简单至极,面积不大,有个二十来平方,一张木质书桌,书桌上放了十来本书,杜文心坐在太师椅上,拿笔写着什么,书桌前放着两把椅子,左面是一扇开着的窗户,从窗户能看见河上风光。 杜文心没有抬头,只说了一个字“坐”。苏圣平一揖,就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腰背挺直,目不斜视,看过去杜文心似乎是在给谁回信。没过一会,杜文心拿起写好的信纸,认真看了一下,才折起装进信封,又在上面写好了收信人,苏圣平依稀可见上面写的是闽王。杜文心写好信封,用火漆封好,盖上私章,拉了一下手边的细绳,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小厮,杜文心道:“速把信寄出。”看来细绳外面是连着铃铛,还有小厮在屋子周边,奇怪自己进来的时候都没见人出来阻拦,看来杜文心是有意如此,玩起那世领导晾晾下属的招数。茶都不给自己泡一杯,看来今天没啥好果子吃了。 杜文心看着苏圣平,苏圣平也看着杜文心,对视了十来秒后,杜文心道:“你很不错,学问很好,没有给你先生丢脸,从你先生那论起,我算你师祖。不过你既然没有正式拜师,这师祖不做也罢,但是学院院长的身份在那,教教你可以?” 苏圣平听到此,连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恳请院长赐教。” 等了一会,杜文心道:“坐下说话。”待苏圣平坐下后,又开口道:“说你学问好,算是埋没你了,山货行、物流行,剿灭山匪,铲除恶霸,买地招人,很多人一生都做不了的事情,你三年时间就做到了。”说到这里又是一顿,苏圣平装着惶恐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能瞒过市井江湖,绝对瞒不过一干有心人,更不用说杜文心这种大佬。 见苏圣平有所触动,杜文心又接着说到:“我不反对你做实务,日后如能通过国试入朝为官,精通实务是你的一大助力,总好过朝廷那些蝇营狗苟、整日只知空谈国事的腐儒。不过切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不是早先提醒过你,如今你是不是就要霸占整个泉州的山货生意了,唐健、辛城之流也需你亲自涉险?还豪言国试不中不谈婚事!”苏圣平一愣,前面两个算是提醒的对,这后面又是怎么一说。 见苏圣平茫然的样子,杜文心气的说到:“依你的才智,虽然年纪还小,但想来应该知道中秋诗会的目的和意义。”说完看了苏圣平一眼,见他点头。接着说:“不要以为只有你知道,你身边很多同学也清楚,那本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如今你一番豪言,让那些年长的、想要结亲的人如何自处?都等到国试高中之后?也不想想国试有几人能中,中了之后还能做泉州的女婿不成?江宁那边的世家早就等着了。即使国试不中,书院的学生在各家中有位置,不仅有利于书院,还有利于将来通过国试的人,民间的支持也是一种力量。”苏圣平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杜文心提醒的很对,自己无形中阻碍了不少人的好事。 心里想着,嘴上只能求饶,道:“学生鲁莽,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机会?” 杜文心道:“如今哪还有什么补救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要低调做人。就如在溪头那般,事务彻底交给别人,自己躲在幕后,不要再写什么诗歌了,让府城的大小姐忘了你!”苏圣平心道,虽然口气严厉,倒也不算什么惩罚,自然能够接受,连忙道受教了。 没想到杜文心又说:“我了解过你,从小在寺院长大,八岁开始读书,天资聪颖,学问深厚。但说到底,最终还要经过国试的考验,才算把书读出来了。我已经吩咐了,从今往后,你可以到藏书楼二楼去看书。”苏圣平心想,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嘛,入院之初就知道,藏书楼二楼没多大意义,无非是环境比一楼好点,平常很多先生也会在二楼看书治学,这只是学院对好学生的一种名誉上的奖励而已,既然杜文心有此意,当然敬谢不敏。 第45章 二楼美人 苏圣平可以进藏书楼二楼了,这个消息很快在学生当中传遍,以院试第五十名的身份进学,却是第一个进入藏书楼二楼的学生,同学中有羡慕嫉妒恨的,当然也有真心祝贺鼓励的。 苏圣平本人倒无所谓,那天和杜文心文心谈过后,就是好奇才上了二楼看看,没想到消息那么快就传遍了。 周舟和许文斌都说:“下一个是我。”苏圣平笑道很有志气。 吴向坚说:“这是人为的制造不公平和区别对待。”苏圣平道理念不错。 陈继平道:“一楼也能好好读书。”苏圣平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捷和路瑞生对视一眼,后者道:“经我们计算,书院有进二层楼的传统以来,进过二层楼又国试高中的,只有一半。”苏圣平道我就是高中的那一半。众人纷纷道:“有志气。” 原本苏圣平很少上二层楼的,依旧是在一层楼看书,再和同学扯扯淡,反倒更加自然。但是自从九月底上二层楼后,整个十月上楼的次数就多了,为此还惹了众怒,不得不答应众人做一些事。 周舟要求作诗一首,立马作弊,一首《示儿》挥毫而就,引来异议的同时,无不感叹他的诗才。许文斌要求谱曲一首,这也好说,哼出精忠报国,许文斌马上就跑了。吴向坚只是鄙视,苏圣平只好反鄙视。高捷和路瑞生比较难缠,算学难不倒苏圣平,只好说苏圣平必须两个问题难倒他们。当时正是下雨的时候,苏圣平灵机一动,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总是见到闪电之后,就能听到雷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许说什么雷公电母那种无稽之谈。第二个问题,瑞生站在二层楼那里,高捷站在这里,请问如果瑞生像我这样小声说话,如何才能让他听到?” 说完看着愣在那里的两个人,直接就上了二楼。 苏圣平之所以上二楼勤了,只是因为在那看到了杜倩。这时,学生当中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上二楼,杜倩上二楼有自己的通道,不用经过一楼,所以没人知道苏圣平是为了去见美人。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杜倩了,早前王莹就说过,杜倩除了逢年过节拜访长辈,已经不出门了,连自己都难得一见。苏圣平不仅对她印象不错,似乎还对这个年纪比较大,又美丽的姑娘别有情愫。这是个外表高冷,内心火热的姑娘,不知为何二十岁了还没嫁人,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显得郁郁寡欢。苏圣平那天上二层楼的时候,原本一间间小格子是有门的,没想到那天却有一个格子间没有关门,就见杜倩一个人坐在窗前,桌上放着一本书,却没有翻开,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那神情、姿态真是我见犹怜。 苏圣平自然要打声招呼,杜倩见到是苏圣平,脸上明显一喜,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原状。苏圣平何许人也,这姑娘是有心事不能释怀,又不好打听人家的私事,但是作为朋友,关心开解一下实属男人必做之事。 两人聊了起来,杜倩明显对苏圣平中秋诗会上作的诗,唱的歌很感兴趣,问了苏圣平好几个问题,还想拿自己的诗作给苏圣平斧正,苏圣平好歹学了这么多年古文了,硬着头皮提了几点意见,再就是一番表扬,杜倩脸上才有了笑容。 从此,苏圣平没事就上二楼转转,杜倩也是三两天来一次二楼,见不到杜倩的时候,苏圣平还有点想念,搞得他都怀疑自己这具身体开始发育,想女人的身体了,话说当年自己也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发育的。 夜路走多了,总能碰见鬼。二楼上的次数多了,总能碰见杜倩。两人从一开始的交谈诗歌、经史,到后来开始各种奇闻异事,再到各种风土人情,往往苏圣平在那口若悬河的说着话的时候,杜倩都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无疑更加刺激苏圣平讲述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想想苏圣平何许人也,那世的一些历史趣闻轶事,这会的人毫不知情,而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让杜倩听得如痴如醉。到了十二月,杜倩还总是焦急的在二楼等苏圣平,直怪苏圣平来的太慢。 这一日,到了十二月底了,学院已经不上课了,很多学生也都回家过年,剩下的也只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习惯苦读的学生。苏圣平来到二楼的时候,楼里连平日里时不时能见到的先生都没有。只是杜倩见到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欣喜的表情,倒是和苏圣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苏圣平顿时感觉非常奇怪,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啦?” 杜倩转过脸看了苏圣平一眼,道:“圣平,你如今多大岁数?” 苏圣平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自小和父母失散,以为自己这会是十六岁,不过也有可能是十七。” 杜倩看着他,道:“如你这般身世,还能努力读书上进,又有此文才,他日必能国试高中,金榜题名,难怪府城那么多世家女子看上你。” 苏圣平挠挠头,道:“都是一些小女儿的无知之事。” 杜倩轻叱一声,道:“你年纪很大吗,还不是个小人。” 苏圣平道:“我只是年纪小,心可不小。” 杜倩道:“对,我知道,国试不中不谈婚事。不过你确实没看上哪家女儿?如果看上了不好说的话,我请爹爹给你做媒。” 苏圣平急道:“苍天作证,没看上哪个。” 杜倩呵呵一笑,道:“骗谁呢,那莹莹也没看上?” 苏圣平道:“姐姐,你就饶了我!那小丫头只知道玩,我喜欢年纪大的。” 杜倩听到苏圣平这无心之言,眼含春情的看了他一眼,顿时脸色羞红,苏圣平才意识到刚刚的话有点挑逗的味道,赶忙转移话题,道:“平常叫你姐姐,你都不答应,今日怎么没有反驳。”杜倩原本羞红的脸色顿时大变,又转过头看着窗外,搞得苏圣平莫名其妙。 良久杜倩才转过头来,道:“你喜欢叫我姐姐,以后就那样叫!我只有哥哥,没有弟弟,能多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也不错。”说得很是幽怨。 苏圣平连忙道:“既然如此,今日无事,我跟你说个故事如何?” 杜倩似乎没有往日那样的兴趣,淡淡的说到:“什么故事?” 苏圣平道:“一个姐弟恋的故事。” 杜倩听了立马站起来,瞪了他一眼,似乎生气,又似乎很是期待,最后却是说了个“小混蛋”,然后就走向了特别的通道离开了二楼。 苏圣平一拍额头,这世的女子,并没有受到严酷的礼教束缚,再加上泉州的风气比较开放,否则王莹禁足之前也不能随时来找自己,杜倩也不能随时出入二楼,那些怨女也不能那样堵人。但是终归还是古代,那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怪不得杜倩生气,搞得很没意思。 苏圣平来书院,本就是为了和杜倩说话,这会杜倩生气离开,也静不下心来看书,只能悻悻然的回家。不过苏圣平没能如愿,正巧碰到路瑞生和高捷俩人,索性跟他们一起又回到藏书楼查找搜集资料。 说起这两个家伙,家在府城,家境也好,又不是独子,家里只要他们能念好四书五经就不管他们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小见识的多了,才对算学、杂学这些东西感兴趣。可谓有钱又有闲,人还聪明,为了应付家里,愣是考过了院试,名次还不错。 苏圣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那次为了摆脱纠缠问了他们两个问题。好家伙,几天时间,两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上午上课的时候站着也能睡着,一下课就不见了人影,这样子五天后两人终于熬不住了。上午上课的时候,先生见两个人又趴着睡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拿教鞭打路瑞生,却是怎么打也打不醒,把先生吓得够呛。原本上课时还能偷睡补一下眠,可惜这前一日是休沐,他沉浸在查找资料、做实验当中,愣是和高捷忙活了两天两夜,上课的时候才睡死过去。先生打不醒他们只能作罢,可该死的路瑞生你不要说那声梦话“圣平为什么?” 先生正在讲着如何修身养德,被这突然的一句梦话给打断,甲字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圣平,这路瑞生要是女的,苏圣平非得娶她不可了,不对路瑞生是男的,你们是什么眼神,苏圣平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想办法解决自己提出的那两个问题。为此,苏圣平特意去买了一串鞭炮,报仇心切,还放了鞭炮把两人炸醒。 两人睡眼惺惺的站起来,才发现教室只有他们两人,苏圣平和几个同学都站在外面捂住耳朵看着他俩,路瑞生茫然问到:“没下雨啊,刚刚打雷了吗?对了圣平,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先看到闪电才听到雷声?除了雷公电母我们实在找不到解释了,还有,怎么才能做到高捷站的远远的小声说话我还能听见。”高捷接着说:“是啊,我们拿竹筒试过,但是远了就不行了,到底怎么做到?” 苏圣平说:“要想知道,就跟我来!”说完领着众人往广场上去。 来到广场后,苏圣平道:“雷公电母的事先放放,先让你们做个实验。”说完给路瑞生和高捷一人一个纸筒,纸筒一头空着,一头已经包上了薄纸,然后拿出两根针,针上缠着细线,把针刺破薄纸,放进竹筒里,再让两个人手拿竹筒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细线绷紧后站定。再示意他们高捷对着竹筒小声说话,路瑞生对着竹筒听。 苏圣平先让高捷小声说话,再问路瑞生能否听到。没想到路瑞生直接说到:“他说我说话你能听见吗。”说完一愣,啊的一声把竹筒给扔了,又慌忙捡起来,示意高捷再说,然后又是自己说高捷听,两人又放下竹筒在那沉思,反复问着为什么。其他同学好奇心大起,纷纷拿起竹筒做实验,都道真是神奇,又问这是为什么。 苏圣平被围住了,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苏圣平也半知不解啊,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在少林禅寺打鼓的时候,发现鼓面会振动。然后就想了这个办法,把振动传导出去,也就能传音了,至于是不是这样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发现了。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学院很快就要落锁,就说至于先见到闪电再听到雷声,可以参照放鞭炮。就这样,让其他人站得老老远,自己负责点鞭炮,让他们注意看,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众人确实感觉先见到闪了一下才听到鞭炮声。如果扩大距离,感受就更加清晰。 苏圣平也无法解释光速和音速,只能推脱以前住在山上看到镇子里有人放鞭炮才发现的,缘由只能让大家各自思考。这个光速和音速的问题太复杂了,自己也讲不清,这会只能先蒙混过关,等想好怎么解释再说。 第46章 多少家底 可无论苏圣平怎么推脱,别人以为他敝帚自珍,只能再想办法解释。很多事情想的时候很美好,但结果往往会出乎自己意料。比如苏圣平此时就深有体会。做了个聚光灯告诉他们光传播的道理,用敲鼓来解释声音传播的道理。后来被路瑞生他们几个人缠的实在没办法,又不能让他们影响自己和杜倩的“约会”,就搞出了个十个奇怪的现象,十个为什么,十道有趣的算学题,十种有趣的视觉现象。 从鸡蛋自己跑进瓶子,筷子提起杯子,简易潜水艇,进水出水题,追及问题等等。问出问题的同时还配着画上了画,让他们自己去思考。从此以后,高捷和路瑞生完全无心读书,不是在做实验,就是在问苏圣平问题,问了问题后又有更多问题,搞得苏圣平比先生还先生。两人还经常跑到他家里去,好在家里还有朱音,他俩的算学问题,朱音说不出原理,却也能解答,顿时惊为天人。得知朱音的算学是苏圣平教的,顿时纳头便拜,非得拜师不可,搞得苏圣平哭笑不得。最后只能答应尽量解答他们的问题才得以结束拜师的闹剧。 这两人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学校的注意,李先生多番劝导,无奈人家貌似其他学问也不错,没影响正常学习,也只能听之任之,倒是让许文斌、周舟、吴向坚、陈继平、苏圣平爆发了一场争论。 一开始,一边倒的反对苏圣平再次提出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可苏圣平说了一句话:“人活着要做什么,可以是当官、当先生、当大夫、当富商、当兵,但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还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最重要。”好,许文斌和陈继平转变态度支持他了,心想大丈夫就该如此。 吴向坚和周舟仍旧反对,认为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他们两个那是玩物丧志。因此,苏圣平和他们有了简短的对话。 苏圣平:“牛拖犁翻地为什么快?” 吴向坚:“自然是因为有犁。” 苏圣平:“犁怎么来的?” 吴向坚:“木匠做的。” 苏圣平:“木匠为什么会做?” 吴向坚:“他师父教的!” 苏圣平:“总有第一个做出犁的人?” 吴向坚:“那是当然。” 苏圣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吴向坚:“不明白。”苏圣平白白眼,看向周舟。 周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俩会成为第一个做出犁的人?” 吴向坚:“怎么可能?” 苏圣平:“当初那个做出第一个犁的人身边肯定也有一个人说不可能。” 吴向坚:“……” 苏圣平:“凡事就怕认真二字,他们这么研究下去,不管能不能造出新的犁,至少他们自己乐在其中,这就足够了。”周舟不反对苏圣平了,可吴向坚还是认死理。 吴向坚:“反正他们不读正经书,不读圣贤书怎能国试高中,不中怎能为国为民做事?”竟然还用上了逻辑推理。 苏圣平:“吴向坚你这是诡辩,谁告诉你国试不中就不能为国为民做事。反倒是很多读书人读傻了,当官了还只能坏事。再说国试有几人能中,不中那么多读书人白养着干嘛,如果他们能研究出更多的犁,那不更是造福国家民众,不是为国为民做事?我再给你举个例子,现如今要治一条常常决堤淹了两岸土地的河流,一个就像你说的国试高中但不精通治河的人来做这件事,花费银子五十万两,河没治好。另一个国试不中,却懂水利,同样花了五十万两,但是河治好了,你说哪个人对民更加有用?” 吴向坚:“你这推理不成立,国试高中的人可以指挥那个不中的人去治河。” 苏圣平:“哈哈,谁敢保证高中的那人不会瞎指挥。我跟你说,人才分很多种,有综合管理人才,比如内阁首辅、次辅,他们不见得要精通水利、船运、兵事、财货,但是他们需要能够分辨什么是专业人才,然后把专业的人才放到那个位置上就行。所以即使路瑞生或者高捷国试不中,他们也会成为那种不可多得的专业型人才。而实际上你注意了没有,首辅、次辅都只有一个,那些专业人才可是需要千千万万个。如果读书人只知道做官,就没有足够的人去研究,就造不出更多的犁。” 吴向坚:“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反对他们继续不务正业,以他们的才智应该是读圣贤书,一朝得中,为君分忧。” 苏圣平:“认死理,起高调谁不会。”苏圣平刚想接着骂,就被许文斌和周舟他们劝住,只得忍住笑笑道:“我其实蛮喜欢这样的辩论的,理不辩不明,我建议我们成立个读书会,就为了读书辩理。” 苏圣平这一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连吴向坚那个死脑筋都出言表示支持,于是一个七人的小组织就这么成立。那么问题就来了,路瑞生和高捷时常以读书会会员的身份来和苏圣平探讨问题,弄得他还不好推辞。如今苏圣平正和他俩做一件大事,两人放假了不住在家,反倒住进了苏圣平家。 他们正在做的大事是在编书。苏圣平想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灌输算学、物理、化学知识也不是办法,所以就让他俩搜集整理历代有关的天文、算学、物理、化学知识,然后自己再从中挑选有用的,参考现有的一些科技类书籍,结合自己的知识编订一套简易的教材来。这个提议引起了两人极大的兴趣,反正现在是上午被苏圣平逼着睡到自然醒,下午到书院藏书楼找资料,晚上回苏圣平家一起钻研。 临近年终,藏书楼空空荡荡的,苏圣平他们三人在里面忙的不亦乐乎,参与整理这些资料后,苏圣平慢慢发现,虽然时空有变,人物、朝代不同,反倒是文化知识的发展脉络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科学、实用技术,越是了解古人的智慧,就越是佩服。 一连几天,苏圣平再也没有在二楼见过杜倩。还想再去已经过了十二月二十五,书院已经落锁关门,除了看护书院的先生和杂役,已经禁止学生出入,苏圣平也不得不停止每日的书院之行,还把路瑞生和高捷赶回家。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码头搬运中介、物流行、好吃山货行放假的时间。这一日,各县基地的大小头目和府城基地的所有伙计都将集中开大会,目的就是年终盘点和给大伙发奖金。之所以放假日期定的这么晚,概因生意太好,但也不能再拖了。只有在今天发了奖金,明天才能有足够时间采买年货,大部分伙计就能赶在年前回家团圆。至于还在外面没有回到基地的伙计,只能每人多发点钱。 账目只算到十二月初十,初十之后的帐算到明年。今年山货行的利润有所下降,主要是收山货的活包给外人,到山里卖货的事自然也干不了。虽然利润降低了,但也有近万两银子,每个伙计能分到的奖金平均下来足足有十两,剩下的钱将会并入物流行,以后山货行的伙计和物流行的就一并管理了。 物流行今年没赚多少钱,主要是从唐健和辛城那骗来的六万多两银子,以及原本就有的近万两积蓄。可是物流行下半年买地、建房、招收伙计、培训伙计,前前后后也花了有二万两。但是也不能不发工钱和奖金,只要是培训考核合格的,每人算上工钱,都发五两银子。这样算算下来,此次员工奖金就要发掉八千两左右。算上特殊情况下的补贴,比如府城一战出动的人额外再发一笔钱,一万两银子就没了。 码头那块倒是纯收入,但是时间不长,而且市场总量在那边,接手了几个月,也只赚了近千两银子,完全不足道哉。只是如今码头上的秩序、搬运工人的面貌等都大好于前,让众多商家拍手称赞,送上的年礼钱都不止千两。 周舟和武世庆也没想着说要现在就分红,可分出去的好处费,单单总捕头就要六千两,再加上各县知县、捕头、巡检,算下来竟然也有近万两,倒是总捕头后来退了三千两银子,苏圣平干脆拿给武世庆,让他以物流行的名义给府城各大捕头和小捕快送了年礼。 如此算下来,物流行明年如果不能实现大的盈利,就再不能如此阔绰,以物流行剩下的近五万两银子,明年把物流网络推向全省的计划都无法实现。这是年终在家里开小会的时候,众人提出的忧虑。 苏圣平对众人的忧虑倒是不以为然,他们的物流网络要建成,五万两银子是不够的。他自己算过,最起码要十万两,才能真正让全省的网络成体系,才能发挥出网络的力量,为此他也想了应对的办法。今天先给伙计们发好奖金,明天就准备去找人投资。 物流行基地的大广场上充满了欢乐的笑容,老伙计们已经习惯了老板年底发奖金,奖金还是根据每年的经营情况按一定股份比例发放,差别只有大小头目数额上会不同,但是最低的奖金都要抵得上在别处干一年,更何况平时发的工钱不少,伙食更是一流。所以老伙计除了个别客观原因,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离开。那些新伙计则不然,老板年终发点过年钱那是惯例,可还真没哪个老板是按股份比例发的,都是想给多少算多少,为此都在那开心的讨论。 临近中午,苏圣平、朱强、周舟、武世庆、猴子、虫子、铁锤、朱音走进广场的时候,所有伙计依照平常训练的样子,站起来不再说话,只对几个老板行注目礼,待苏圣平他们坐到主桌,朱强一声坐下,才全体坐定,腰背挺直、一言不发,只剩下不远处厨房传来锅铲的撞击声。 武世庆见到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这些伙计的精神面貌比之军士有过之无不及,缺的只是久战之士的肃杀之气。近千人如此整齐一致的起立、坐定,一言不发、目视前方,按自己的了解,当年的北线军队也做不到。如今恐怕除了孙思源大将军的亲军能够如此,不会有哪路军队做得到。再联想到府城那夜,几十个伙计摆出那奇怪的阵型,顷刻间就能覆灭那些流氓地痞,可这样的人苏圣平如今有一千。 第47章 初上王家 苏圣平没有出风头,仍旧是按照杜文心的要求,低调做人。尽管府城很多大家族当家人知道物流行真正老板是谁,可那些小姐不知道,还以为小苏公子只是寄人篱下,要是让她们知道小苏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创下偌大家业,那就是完人了,身家、文才、相貌都是人中无一,苏圣平就不用出门了、也不敢出门了。 出面讲话的是朱强,经历年中那事,朱强整个人更加成熟稳重,没了年轻人那种稚气,如今看来已经有了那种大老板的派头。或许是苏圣平的关系,但凡和他待久了,给人的感觉都是少年老成,朱强转年也二十几岁了,虽还没娶妻,可如今看来,尽气质却犹如三十来岁的成熟男人。 朱强站到了特意搭的小台子上,先是说说一些吉利话,然后重点说了奖金情况。关于奖金的发放,朱强先是跟大家说明,今年因为特殊情况,不能简单的按照股份发奖金,害得下面的新老伙计虽然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有点小失望。不过当朱强说出奖金分配方案时,再经过训练的伙计也坐不住了。接下来,朱强着重讲清楚明年因为要进一步扩大物流网络,明年的收益可能没那么高,奖金也可能没那么多,不过经过几个股东一致同意,往后每年不管什么情况都拿出两成的利润作为奖金按照章程分发给全体伙计。说完好事,当然也要说说坏话,无非是以后要多进行所谓的考核,对运货的速度、服务的质量要进行考评等。最后朱强又对未来进行了展望,对明年物流行的分队、网络的拓展、伙计招收培训等等内容简要的说了说。 朱强在上面开大会,下面周舟和苏圣平却是在开小会,这讲话内容本是他们几个人商定的,听不听无所谓。 周舟看了朱强,侧过身对苏圣平说:“圣平,为何你一再坚持要举行这个酒宴,还让朱强说这些话。”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你看看那些伙计,有何感觉?” 周舟狐疑的看了又看,道:“除了认真听之外,没啥不同啊!” 苏圣平道:“为什么他们会认真听?因为从来没人这样对他们,以往各行各业都是老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么做的目的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然后最好能够再想想怎么干好。你看,他们听的这么认真,是因为把物流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周舟若有所思,他能明白好处,却无法理解一个企业的向心力不仅要从利益上绑住众人,还要让众人都认可企业、自愿为企业付出,才能靠得住。 周舟一时没有想通,又问:“为何你昨晚不同意给物流行起名?” 苏圣平道:“一来,物流这两个字已经充分说明了我们的经营内容。二来我想起的名字如今还起不得。” 周舟道:“为何起不得?你到底想起什么名字?” 苏圣平神秘一笑没搭理这个话茬。只说:“你不去福州陪先生过年?” 周舟道:“父亲来信说不需过去,让我回溪头陪祖父母。” 苏圣平道:“今年是没空回溪头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念那里的山水。我准备好了东西,明日你走的时候,帮我带回去,老奶奶那里我托他孙子了,寺里的师父和师兄只能由你代劳。”周舟应下,这时朱强已经讲完话。 抬手示意,边上房子就有几个伙计把装满银子的箱子抬出,每桌的伙计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上前,报出自己的名字,朱强则按照事先定的数额给他们发钱,发的人高高兴兴,拿的人也是高高兴兴,不过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山货行两百多个老伙计从朱强那里领了钱之后,都回到主桌前,正对着苏圣平鞠躬行礼,苏圣平就点头算是回礼,搞得新招的伙计议论纷纷,还以为是自己失了什么礼数。 接下来的酒宴就有些俗气了,无非就是吃肉喝酒,然后又互相敬酒,苏圣平和周舟都没喝酒,倒不是因为怕伤了身体,主要是下午还有事,拜访长辈总不好一身酒气。 泉州府城的菁华在于外码头到内城这一段和整个内城,外城是沿着四个城门出入的道路自然形成的。十一月份的时候,苏圣平有一次和周舟等几个同学外出游玩,那天大家兴致较好,出了东门沿着道路走出老远,苏圣平发现东城靠海一侧竟有大片空地,当时特意看了一下,从东门出来直至东山,这近五千米官道的范围内,靠近内陆一侧,满是各种住宅、作坊、酒楼,而靠近海那一侧竟然是空地,大概估算一下,从官道到海滩有一千米的距离,保险一点算的话,为了避海潮,就算只有五百米可用,那也有近千亩土地可供使用。按照泉州的地价,如果这是在码头到内城那一段,一亩地得八十两银子,而且还买不到,要不是趁着海龙帮被灭,不然哪有物流行大量买地的机会。 按照如此算来,这里怎么着也得四十两银子一亩。原先还怕这里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导致地一直空着,多方打听才知道这里已经空了很多年了,但也没什么问题,东山那有府城第二大河东流河,灌溉和饮用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没有天灾,每年的收成都不错。苏圣平心想如此宝地空放着种庄稼实在浪费,本想买个几百亩,再一打听,地主家不卖。早就有人打过这片地的主意,可这片地的主人不差钱,宁愿放着种庄稼收租。 没错,地的主人就是王家。王家世代经营海贸,积累的财富外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这片地是人家几代人积累下来,如今又做着海贸生意,干嘛卖祖宗传来的地,传出去名声都不好听。 苏圣平不信邪,觉得还是要亲自去问问。这不决定今天下午以拜年的名义去拜访王少杰,拜帖早就通过周舟递过去了,王少杰也同意见面,为了避免尴尬,苏圣平就拉周舟一起,反正说出来他也是物流行的股东,尽管股份只有一点点。 苏圣平和周舟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沿路的街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快到王家时,周舟看向苏圣平道:“圣平,人家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说你这是不是俊女婿见丈母娘?”没想到周舟来这一出,吓得苏圣平差点摔下马车。要说活这么长时间,还真没见过丈母娘,不过今日之事,目前为止只有自己和朱强知道,自己又是突然托他递拜帖提出要上门拜访王少杰,这大过年的,还准备了丰厚的礼品,确实有点像女婿上门的样子。 整整衣襟,对周舟道:“别瞎说,我没关系,可不能害了莹莹的名声。” 周舟撇撇嘴道:“还名声呢,莹莹都叫的这么自然了,莹莹那丫头也差不多在所有小姐面前宣布平哥哥是她的了,哪次我上门不得被她拉着问大半个时辰,问的全是平哥哥最近在干嘛,有没有吃好喝好,还问有没有长高。” 苏圣平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道:“有她这么问的嘛,还长没长高。” 周舟道:“正是如此,姨夫才说现在还没长高,怎么谈儿女婚事,搞得莹莹老大不高兴。” 苏圣平道:“自从中秋诗会之后,就再没见过小丫头,有时倒也想她。” 周舟嘿嘿一笑,道:“圣平,莫非你真想做我妹夫?” 苏圣平瞟了他一眼,道:“你不懂我所说的想是什么。到了,不说了。”眼看着到了王家大门前,苏圣平果断停止话题,周舟是不会懂得自己这个现代人所谓的想是啥意思。其实自己也不懂,和小丫头在一块是开心,但是她实在是太小了,虽然现在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可又有谁知道自己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几岁了呢。 下了马车,今天因为有苏圣平在,周舟也只能老老实实在门房等待通报,不一会王家的管家王大就走了进来,很客气的道:“王大拜见表少爷、苏公子。”周舟和苏圣平连忙还礼,直道不敢。王大才又说:“老爷正在书房等候二位,二位请。”说完当先在前领路,苏圣平和周舟紧随其后。 从门房到书房这一路走来,苏圣平感觉比自己当初被府城众小姐堵门还难受,感觉一路上两旁总有那么些人在盯着自己看,两人在一起的,看过之后还不忘低头细语,掩嘴窃笑。苏圣平忘了数,可怎么着感觉也有三四十人观察评论过他。快到王少杰书房的时候,还看到王莹身边的小丫鬟红儿飞奔离开,肯定是给小丫头报讯去了。苏圣平转过头瞪了周舟一眼,怪周舟做事不密,搞得王府上下都知道自己今日登门。苏圣平别的倒是不在乎,关键是别误了正事。周舟很委屈的摇摇头,表示错不在自己。无奈事已至此,这会也到了王少杰书房门前,不好说话,只能站着干等王大进去通报。 王少杰的书房很大,差不多有杜文心那幢小屋大小,装饰也很豪华,不失府城第一大家的风采。王少杰并没有坐在书桌前,而是坐在一个一张摇椅上,苏圣平进来一看,心想莫非真当自己是女婿上门,否则王少杰怎会如此失礼。 待两人施过礼,王少杰果然没当他们俩是外人,并没站起来还礼,而是虚手一指,说声:“坐”,就再无下文。等王大上了茶退出后,眼睛瞟了周舟一眼,那厮竟然站起来说要去拜见姨娘和表妹,把苏圣平一个人丢下,一点也不讲义气。不过,自己要和王少杰谈正事,周舟不在正好。 第48章 王家家宴 周舟走后,书房中只剩下苏圣平和王少杰两人。这倒让苏圣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见王少杰似乎也没开口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三年前一别,小子未能及时拜见家主,是小子失礼了。”说完又站起来躬身行礼。 王少杰没有起身,仍旧坐在摇椅上,摆摆手道:“圣平客气了,这不也登门了吗。你我只是生意伙伴,记得了来见见我,不记得了生意还得照做不是。” 苏圣平心中大汗,这得有多大的怨气,怨恨自己此前常和王莹出去玩?不对啊,王莹都禁足半年了,自己再也没和小姑娘出去玩过,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怨恨山货行赚的多了?也不对,明显他王家商铺赚的更多。当真怨恨自己没有及时拜见?不可能啊,自己总不能没事跑来见你。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稍抬头看了一下,王少杰那委屈的神情让苏圣平忽然明白了。那会听弟兄们说丈母娘对于登门的女婿,那是一个欢喜,可劲的让女婿多吃菜。这老丈人见了女婿,大都是想拿把菜刀出来砍了女婿。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里,人家王莹才那么点年纪,自己就把人家拐出去玩,白菜还没长成呢,自己这头猪就想去拱,说不定王少杰阴暗的心思还在思量苏圣平是不是有什么险恶目的。再加上王莹被禁足后,跟爹爹都不要好了,王少杰岂不得把账算到苏圣平头上。 有些冤枉,自己也就是空闲时为了更加了解府城,就和王莹出去逛逛街,还是王莹堵上门的,当然这个理由千万不能说出口,否则王少杰当真会拿菜刀出来。再说了王莹禁足后自己可从来没有找过她,书信都没写过,还不如当初在溪头时联系的多。不管怎么说,就让王少杰撒撒气,正事要紧,不影响到这事,其他的都好说。 王少杰见苏圣平在那沉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啥都好,就是不主动,这会城中大小世家谁人不知王家小姐看上了小苏公子,没成想这小子非但不表态,还大言不惭国试不中不谈婚事。万一两年后国试不中,到时咋办。那会莹莹已经十八,又不肯嫁给别人,不嫁的话岂不是要莹莹再等三年。不过看着苏圣平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王少杰心里窃喜,任你多么了得,还不是得乖乖的站在那。 苏圣平刚想说今日登门的正事,这时后面响起了王莹气呼呼的声音。“爹爹,你怎么让平哥哥站着,一点礼数都没有,还说我不讲礼数,哼。”没见其人先闻其声,苏圣平心想完了,王莹这话一说,王少杰还不得恨死自己,今天算是白来了。心里想着,还是习惯性的转过身,露出迷人的微笑,道:“莹莹。”王少杰在那嘀咕:“小子,莹莹也是你叫的。” 王莹则是一改面对王少杰时的恶劣嘴脸,走两步上前拉着苏圣平衣袖,甜甜的道:“平哥哥,你怎么才来。”王少杰又在嘀咕:“女儿啊,多久没跟你爹爹撒娇了。” 苏圣平一愣,傻乎乎的问到:“那我该啥时候来?” 王莹嘟起嘴,道:“三年前就说要来我家做客,如今天天在府城,以前都是人家去找你玩,如今爹爹不让我出去,你都不来看我。”王少杰在那嘀咕:“爱来不来,这可不是啥省油的灯,老子还不想让他登门呢。” 苏圣平道:“你也知道,我要到学院读书,这不一放假,我就来了。”王少杰嘀咕:“小子,你也就骗骗小孩。” 王莹道:“你又撒谎,休沐的时候怎么不来?”王少杰嘀咕:“嗯,女儿还是反应快,揭露他的无耻嘴脸。” 苏圣平道:“唉!你也知道平哥哥聪明,在学院里搞出了点小东西,现在整天被几个同学拉着做研究,他们都住到我家去了,要不是年节到了,还不回家,这不,刚把他们赶走,我就来了。”王少杰嘀咕:“妈的,你小子就是这么骗我女儿的。” 王莹道:“我知道,我知道,平哥哥最厉害了,那个传声筒真神奇,还有你提出的一些问题,连爹爹也不懂,是不是啊爹爹?” 苏圣平赶紧以无辜的眼神看了一下王少杰。好,跺一跺脚府城震三震的王家柱已在崩溃的边缘。好在王莹没有多理他爹,拉着苏圣平的衣袖道:“不要在这待着了,我带你逛逛我家,不过你得跟我说说好玩的事。”这还没说完就已经拉着苏圣平走出去了,苏圣平只能回头对王少杰报以歉意的微笑。 “这是我家的池塘,小时候我还掉下去过,你看里面好多鱼,小时候就是为了捉鱼才掉下去的,要是我能和平哥哥一样,拿竹竿刺鱼,就不会掉下去了。” “我小时候为了练刺鱼也落水过。” “平哥哥,这里是小时候玩捉迷藏的地方,绿茶很笨,总是找不到我。” “不是绿茶笨,是莹莹太聪明了。” “嘻嘻,我想也是。” “莹莹,怎么不带客人到屋里坐,不懂礼貌。”苏圣平和王莹正聊的起劲,转过一道拱门,就见前面周舟陪着一个中年妇人走来,看那架势必是周舟的姨娘王夫人。 果不其然,王莹见到来人,跳步上前,开心的说到:“娘,我带平哥哥看看家里啊,老是在屋里坐着最是没劲。” 苏圣平紧跟王莹后面,走到妇人前弯腰道:“苏圣平见过伯母。”周舟在旁边偷笑,刚刚见王少杰,还是王家主,这会王夫人倒成伯母了,不得不佩服这厮的脸皮。 王夫人道:“小苏公子客气了。莹莹不懂事,小苏公子不要见怪。”王夫人微笑的看着苏圣平,心道果然长得秀气,又有文才,难怪自家女儿和城中那些小姐如此痴迷,不过那明月几时有写的真好。 苏圣平道:“小子和莹莹早年相识,亦是朋友,也不喜欢客套,反倒喜欢如莹莹这般洒脱的性子。”这在苏圣平看来挺平常的说法,又让人尴尬了,王莹脸色羞红,周舟目瞪口呆,倒是王夫人仍旧脸上带笑,道:“莹莹从小被我和她爹爹惯坏了,小苏公子不见怪就好。” 看着王莹那明明很高兴却是幽怨的看着母亲的样子,苏圣平赶紧说到:“哪里哪里,莹莹也就是在相熟的人面前如此,在外人面前也很有礼数。”好,周舟见到王莹那骄傲的样子再次佩服苏圣平的脸皮厚度。 王夫人似乎很是高兴,道:“小苏公子第一次来府上,等下就在家里用饭,我先去准备一下,就让小舟和莹莹陪你四处走走。” 苏圣平赶紧躬身,道:“多谢伯母一番好意,伯母慢走。”待苏圣平说完,王夫人才带着丫鬟飘然而去,苏圣平心道这莫不是通过丈母娘的考核了。唉,莹莹才十五岁,老子只当她是妹妹!苏圣平心里也矛盾,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变小了之后,对女人的感觉也有所变化,心理上现在喜欢的是成熟的女人,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对王莹这样的小女孩也有一种爱恋。娶王莹,和王家联姻,无疑对自己的事业发展是大有好处的。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关口,毕竟认识王莹的时候心理年龄已经近三十岁了,某种程度上讲,王莹都可以做自己女儿了。 王夫人走后,只剩下他们三人就自然多了,王莹走在前面引路,和周舟一同跟苏圣平讲解着各处景致。王宅占地不算太大,整体呈现南闽民居格局,不过院落、厢房倒有江南园林风格韵味,各处院落、小景布置得甚是精致,修剪得宜的景观树、造型独特的盆景、雕刻精美的石栏杆、大小如一的鹅软石路面等等,低调中更显奢华,这也可以反应出王家的家风和处世风格,虽然府城都说王家是豪富第一,但却少有王家人豪掷千金与人斗富、包养娼妓等传说。反倒是辛、李等家族,家主奢华的场面,家中子女纨绔的事迹,府城中屡有所闻。 也许在王少杰眼中,苏圣平只是一个比较妖孽的少年,再怎么不凡,现在也还是一个孩子。何况这小子貌似和自己女儿有点小意思,当然的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 王莹两个哥哥都在朝为官,过年都没回来。饭桌上只有王家三人、周舟和苏圣平五个人,桌上的饭菜倒是看得出来是精心烹调。席上没有喝酒,主要是王莹说话,苏圣平在旁附和。王少杰没有多说话,王夫人在旁不时的劝说苏圣平吃菜。没用多长时间,一顿饭就吃完。原本苏圣平还想趁着饭后的时间和王少杰谈谈正事,无奈王少杰饭后似乎有事,再也没有露面,苏圣平也只能作罢,待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家中,天色已晚,朱强几人还没回来,没得商量事情,和朱音说了一会话,苏圣平就回到书房,也没点灯,索性往床上一躺想着心事。 第49章 再次登门 黑暗中,苏圣平突然感觉到一阵疲累。也许是受到王府家宴的刺激,勾起了压抑在心中对父母的思念。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能和任何人分享。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要怎么办? 在书院读书,说到底还是为了当官。封建社会是真的存在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任何普通力量和金钱在权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这些年来看似官面上没人找麻烦,那是因为有周秉政看护,自己也能按时上贡。因此,自己才想着读书当官,走这一条最符合这个世界也是最为现实的路。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不被欺负、为了过好日子。但是,当官真的能自由?元人来了怎么办?最终到底要走向何方?想想真的是头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然,苏圣平自己不知道,现实很快就会教他做出选择,事实会告诉他,做人要靠自己。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喜欢自己想要的,才能说不,才能做主。 看王家的态度,似乎真把苏圣平当成未来女婿。可苏圣平也有些迟疑,无法接受现在就和王莹在一起,那真的还是个小萝莉,无论如何下不了手。倒是越来越喜欢杜倩,可她的年纪比自己大,也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家里还有一个朱音,怎么处理感情问题,貌似也是一件头疼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哪也没去,连弟兄们回溪头都懒得去送,整日里要么坐在书房,要么就是在院子里绕圈。朱强生意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朱音虽然察觉到苏圣平情绪上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一直陪着他左右。 总之,这个年,苏圣平和朱强兄妹过得很是平淡,除夕夜给没回家的伙计发了红包,大家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值得一提的是,李春林、李春树两兄弟通过了物流行的考核,朱强还留他们两人一起在家中过年。 李春树看起来老实,没想到管家还是一把好手,协助朱音把过年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条,苏圣平临时安排的一些事情也做的很好,苏圣平已经决定把他留下来,做家里的管家,先从协助朱音做起,待到做熟了后,就可以把朱音从家里的杂事中解放出来,以后专司管账。 李春林对哥哥做管家没有什么意见,苏圣平看他不怎么说话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打对他的触动太大,平常没有问他话,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起来倒是比他哥哥还稳重。用好了说不定也是个人才,准备把他分派给虫子。 按照泉州的规矩,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会正式开工。这段时间不用上书院读书,高捷和路瑞生也没来打扰,倒是一段悠闲的假期。猴子他们几个正月初五就从溪头回来,从初五到十五这段时间,踏踏实实的和苏圣平在府城好好逛了遍,王莹还趁爹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和他们一起在外面逛了一天。从王莹口中,苏圣平才知道杜倩年前就和杜文心一起到省城去了,到这会还没回来。 期间,苏圣平带着朱强他们来到城外那块地,跟他们大概说了自己买地的计划,除了朱强担忧今年的物流行建设受到影响之外,其他人都不置可否,反正这种大事一向由苏圣平做主,他们按照指示去做就行了。对此,苏圣平也只能表示无奈,和朱强大概说了自己买地后的计划,对于他的担心,苏圣平也说了自己解决的办法,为此才打消了朱强的疑虑。因此,苏圣平在正月初十这天,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来到王家。 这次没有周舟陪同,此前已经派李春树送过拜帖。对于苏圣平再次上门,王少杰敏感的发现苏圣平绝对不是因为女儿的原因,怕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和自己商谈。也许是王少杰打过招呼,苏圣平直接被领进了书房,这会没人给王莹通风报信,两人终于可以好好谈事。 这一次,王少杰没有摆什么架子,把苏圣平让到客位上,还亲手泡了杯茶。待苏圣平喝了口茶,王少杰开口道:“苏公子,不知此次上门所谓何事?” 苏圣平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和家主相识多年,在下就有话直说了,物流行想买王家东门外那块地。” 王少杰眯着眼睛看了苏圣平一眼,道:“苏公子,年前物流行才在南门大量圈地,怎会又要买地?” 苏圣平道:“物流行发展所需。” 王少杰见苏圣平不肯说真话,冷哼一声,道:“既然你找上门来,想必已经打探清楚,你不是第一个想买我王家那块地的人,可从来没有人买成功过。” 苏圣平笑笑,道:“在下自然打探了一下,不然也不敢冒然登门。只是别人买地只是买地,我的买地不止买地。” 王少杰道:“小子,少打机锋,我家那块地是不会卖的。” 苏圣平仍旧笑笑,道:“家主,这几年我们生意往来,看得出王家在南北两门外的货栈占地小了点。我猜,南门到码头那边,王家买地的能力是有,但却不可为,此中原因在下不好置喙。现如今物流行在南门外买的地,外延已到码头边上。占地也广,准备造一个货栈,如果家主看得上,这货栈可以有王家的份额在内。” 听到苏圣平如此说,王少杰终于来了兴趣。王家确实不是没有能力买更多的地,只是树大招风,地都是王家的了,别人也会买更多的地,到时码头就是几家的天下了,官府可不会同意。王家留着东门外那块地,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家就可以造个码头出来。可苏圣平说的也是事实,南门外王家的货栈总是处于饱和的状态,有些时候甚至无处卸货。此次海龙帮出事,本想趁机买下块地,没想到物流行出手很快,自己刚想行动,物流行就携着灭了海龙帮的威势,吞了几个当家的地块,加上又花高价买了一些地,就和物流行原先的地连成片。 不能不说苏圣平的提议让自己心动,可那样仍旧无法达到王家的根本目的,但是放过这个机会,看物流行发展的趋势,以后再想有这种大片买地的机会定是难上加难。可真要自己在东门那造个码头,官府和辛家定然会大加阻拦,想想真是难以抉择。 想了一会,王少杰开口道:“你是要以地换地?” 苏圣平道:“只要家主同意卖地,具体的合作方式还可以再谈。实不相瞒,我认为以地换地不是最佳的合作方式。” 王少杰道:“愿闻其详。” 苏圣平道:“不知家主对物流行的发展前景作何感想?” 王少杰沉吟一会,道:“从府城现有的经营效果来看,物流行算是高效,如能大量把持物流生意,前景不错。”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家主是否有兴趣加入物流行的生意?” 王少杰直起身子,道:“你愿意别人参股?” 苏圣平道:“这个别人可不包括家主。”王少杰直愣愣的看着苏圣平,说实话,这样的好事他心里想到的第一个理由却是出在王莹身上,心想这小子莫非在变着法子拍自己马屁。 不过,再怎么样,涉及到生意,王少杰可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徇私,问到:“物流行可包括山货行?” 苏圣平道:“目前已作价并入山货行。” 王少杰又问:“现在你可以说说怎么合作了?” 苏圣平答道:“很简单,以东门的地作价入股。南门新建的货栈以后优先给王家商铺留够存储的地方。” 王少杰道:“小子,东门外那块地可是有近千亩,你想一口吃下,那你又给我物流行多少股份?” 苏圣平道:“家主要多少股份?” 王少杰看了看苏圣平,道:“两成。”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正准备出售物流行两成股份,不知道如果放到市面上能卖多少银子。我这里有一份物流行发展计划书,还请家主指点,至于王家的地要作价几何,我们改天再谈。”说完,站起来,把一叠书稿拿给王少杰。 王少杰,瞟了一眼,书稿正面写着“货通天下物流行计划书”,王少杰眼中精光一闪,好小子,大志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到:“圣平的大作一定拜读。” 苏圣平刚告辞离开,王少杰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份计划书,物流行管理模式、物流网络建设、业务发展规划、人员培训、利润来源等等新颖的内容让他看得如痴如醉,如果能够按照这份计划书施行,以现实的天下格局,货通天下不敢说,货通越朝还是很有可能的。 用了一下午认真看过计划书,王少杰心中不免怀疑苏圣平为何拿这份计划书给自己看,要说为了买地?不至于。为了让自己指点?计划书已经很详尽,自己能说的也是枝节。不对,那小子说了准备出售两成股份,原来在这等着。想完,立即按铃叫人进来。 王大走进书面,躬身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王少杰头也不抬,道:“立即组织一个班子,根据掌握的情报详细计算物流行、好吃山货行的资产,三天之内给我结果。”王大领命出去。 王少杰习惯性的坐在椅子上,用食指敲着桌面,寻思着和苏圣平合作的利弊,总觉得不好判断,复又拿起那份计划书,仔细从头看起。 第50章 初谈合作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过了今天,一切又要回复到平常日子,所以这一天也是所有人家的团圆日。不过苏圣平和朱强兄妹却没有和猴子他们一起在家吃饭,概因王家昨天送来请帖,宴请苏圣平吃晚饭,许是怕单请苏圣平会很突兀,索性朱家兄妹也一同请来。 王莹对苏圣平上门很是高兴,何况同行的还有朱音。早早的就在门房那等候,见到马车过来,一溜烟跑到外面,按着顺序叫了平哥哥、朱大哥,然后拉着朱音的手走在前面,王大只得对苏圣平和朱强笑笑,请两人入内。 一顿饭吃的倒是热热闹闹,王少杰和朱强喝了不少酒,就连苏圣平也破例敬了王少杰和王夫人两杯,饭后王莹自然拉着朱音去玩。王少杰则是请苏圣平和朱强到书房里喝茶。 扯了一通闲话,王少杰开口道:“圣平的大作老夫连读三遍,仍是爱不释手,老夫自愧不如,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苏圣平和朱强对视一下,心想终于说到正事了,道:“伯父(苏圣平心中腹诽,这是刚刚王夫人听到苏圣平叫家主后强调要改的)过誉了,毕竟那只是一个计划,晚辈思虑不周,很多方面还要伯父多多指导。” 王少杰摆摆手,道:“圣平不用谦虚,其中最让老夫感兴趣的就是那区域中心、集聚效应、地方编号,非大才不能想出。” 苏圣平没有继续客套,直接说:“那伯父对物流行发展前景有多大的预期?” 王少杰继续含糊其辞,道:“肯定是大有前途。” 苏圣平道:“有伯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看来那两成股份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王少杰看了苏圣平一眼,一改此前的放松姿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不知圣平准备卖个什么价钱?” 苏圣平摇摇头,道:“还没认真算过,假如伯父想要入股,可出多少钱呢?” 王少杰心中在想,看来这个小狐狸是不肯露口风了,还得自己先开口。之前让王大领着算过,物流行现在的资产主要是山货行和各个基地的地,以及那些伙计。按照市价来算就值四万多两,算上山货行和物流行的盈利能力,怎么着每年也得两万两朝上。可等日后物流网络建成,两成干股值多少钱,还真不好说,不过自家班底综合各方面利弊因素,给的价位是五万到六万两。 现在双方各占优势,苏圣平缺少扩大网络的资金,王少杰想要得到股份。相比起来还是苏圣平占优,毕竟识货的人会有,苏圣平一旦把这计划抛出去,说不定辛家等就会慨然答应。不过王少杰也不是没有优势,东门外那块地、自家的船队等等,还有就是…… 苏圣平和朱强也不打扰王少杰。他看上王家的主要原因是这些年来和王家做生意以及从府城打听的情况来看,相比辛家等家族,王家确实是值得合作的对象。一直以来家风尚好,虽然做海贸不可避免的也做过不得已的事情,但是相对来说还是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自己还没能力涉足海贸,能和王家达成长期合作,对自己初步发展海贸是大有好处的,当然还有周舟、王莹等原因就不足言明。还有一点就连朱强也不知道的是,东门那块地太重要了,关系到自己后续的一连串计划,不过王少杰肯定没办法猜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反倒是王少杰的心思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所以就不着急出价,想看看王少杰能出多少钱。 王少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立马恢复王家家主的气势,开口道:“我确实看好物流行的发展前景,我们之间合作多年,明人不说暗话,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出四万两买你们两成股份。” 朱强看了苏圣平一眼,心想这个价钱差不多了,再谈谈就达到自家预算需求了,不过这种大事一向是苏圣平做主,自己不好开口。只见苏圣平抿着嘴在那思考了一会,道:“既然伯父这么说,我也给个价钱,五万两,外加东门外那块地。”话音刚落,见王少杰瞪大了眼睛,苏圣平赶紧接着说:“伯父不用着急,圣平还请伯父注意三点,一是物流网络建成后强大的货物运输能力和信息传递能力,今日投入五万两,说不定不用几年就能全部收回;二是各区域中心对王家各类货物的承销能力;三是东门外那块地是转给物流行的,相当于还有近两百亩是在您自己手上,而且我们承诺日后有何用处,会优先考虑和王家合作。” 苏圣平给的价钱差点让王少杰当场发飙,自己给的价钱虽然低了点,但是和苏圣平给的价钱相差还是太大。不过他也认同苏圣平说的三点,心想这小子奇思妙想不断,这个时候王家看似吃亏,说不定日后真会占大便宜。不过做生意嘛,总归要谈来谈去的,还有一些细节需要继续商讨,今天也定不下来。 顺手给苏圣平和朱强倒了茶,道:“看来分歧很大,不过我们双方合作的诚意是有。今日元宵佳节,就不谈这些俗事,等过后再行商讨,你们看如何。” 苏圣平当然知道今天不可能一下子谈妥,双方各自出价,肯定还要有一番谈判,就说日后都由朱强商谈,自己还要好好读书。转移了话题之后,三人就谈起了闲话,王少杰走南闯北见识不凡,趣闻之后总能说出一番道理。朱强少年老成,也算历经磨难,讨教之余总是表现出不同于同龄人的稳重与见识,让王少杰频频点头。苏圣平更是天马行空,完全搞不懂一个从没出过泉州府的少年如何知道天下地理、风土人情,说出来的话让人拍案叫绝。朱强是见怪不怪,王少杰只能是心中大骂妖孽。 聊了有半个时辰,苏圣平要告辞离开,王少杰让人叫来王莹和朱音,把苏圣平和朱强送出房门,见王莹和朱音牵手走过来,道:“莹莹,替我送送你平哥哥。” 苏圣平听到,脚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王莹脸色羞红,轻轻点头同意。朱强和王大则是嘴上含笑,朱音倒是撅起嘴巴,对苏圣平翻了个白眼。 只因王少杰这个吩咐不合礼数,按生意上来说是要自己送人,可按双方辈分来说,只要王大送到家门前就可以,这叫王莹送,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大家伙一听立马就想歪了,这是王少杰认可这女婿了。只有苏圣平撇撇嘴,心道这是想在生意上占好处,在和自己打感情牌。王莹把三人送走,就跑回自己的闺房,自然是满嘴含笑,在此不表。 王夫人来到书房,嗔怪的看着王少杰,道:“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说莹莹不急着嫁人,今天又是宴请,还让莹莹送客,莫非老爷是认可这门婚事了?” 王少杰气呼呼的说:“竟在那瞎说,哪有婚事的事情。” 王夫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莹莹,早就迷上他了,我看小苏公子也不错,难得的文武双全。两人相识于少年,算是青梅竹马,听小舟说人品亦是不错,莹莹已经十六了,还是早日定下为好。” 王少杰冷哼一声,道:“妇道人家知道啥,你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那小子是个妖孽,让不让莹莹嫁他日后再说。今日请他,还让莹莹送他,你不懂,他自己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一想到当年那个算命的说的,苏圣平又是如此优秀,不免也想要了这个女婿。 苏圣平当然不晓得王家祖上曾经遇到的算命的是如何说的,回家的路上,看朱强兄妹那脸色,苏圣平只得解释道:“王少杰请客,是为了谈生意,让莹莹送我们主要还是有小音在。”这个理由连自己都不相信,看两人不屑的样子,只得继续说:“当然还有生意上的原因,是要和我们打感情牌,我们没有长辈之间的关系,有的只是晚辈之间的友谊,不管合作能否成功,至少不要和他家的仇家合作。当然,说不定他还想告诉我们,看在莹莹的面子上,合作的话,开价不要那么狠。” 朱强觉得苏圣平说的在理,尤其是王少杰希望物流行不要与王家仇人合作这一条。朱音则是仍旧不放过苏圣平,道:“那看在莹莹的面子上,开价可以让多少?” 苏圣平看了眼朱强,心中也在嘀咕,道:“强子,东门那块地必须拿下,银子的话,可以再让五千两。” 听到苏圣平这么说,朱音抿嘴一笑,道:“看来莹莹的面子只值五千两。” 苏圣平急忙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瞎说。算了,强子,最多再让一万两。”听得朱音又撅起了嘴,一路上扭过头都不说话。 朱强点头应允苏圣平。心中想着妹妹也十六岁了,按说可以嫁人,不过她对苏圣平的心思谁都看在眼里,只是苏圣平不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没想过妹妹能嫁给苏圣平做正妻,但是做小妾自己又不甘心,哪怕苏圣平对兄妹两人都有大恩,最起码也该是平妻,反正越朝官员都可以娶一正两平三个妻子,只要苏圣平国试能中,王莹作为正妻,妹妹作为平妻,这是最好的结果。几次想和苏圣平谈谈这个问题,都被苏圣平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只能一直拖着,不过也快了,明年苏圣平就要参加国试,船到桥头自然直。 朱强哪知道苏圣平心中的苦,两个小姑娘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婚嫁了,可自己看来才上初三,真要娶她们,还真下不了手,只能做鸵鸟,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好在还有一个国试可以做挡箭牌,何况自己心里貌似对另一个女人更有感觉。 第51章 二楼初吻 杜倩过年期间一直在福州,正月初十才回到了泉州。这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过的最为难熬的一个年。 越朝立国以后分封诸王,亲王被当猪养,除了有钱外,无职无权,又远离中央,一直以来在王朝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尽管如此,在山高皇帝远的福建,闽王还是颇有些能量的,至少这么多辈传承下来,子孙当中总有几个翘楚者,发展闽王在福建的势力。当然,也仅限于福建一隅之地,而且又是在王朝的东南一角,再怎么发展也影响不大。没想到风云突变,元人南侵,朝廷南逃,又有韩斌叛变自立吴朝。顿时福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闽王和东南党一样,成为皇帝制衡其他亲王、党派势力的关键。 在皇帝登基之初,闽王不遗余力的给予支持,得到了皇帝的充分信任。和皇帝不同,当代闽王倒是有几个儿子,世子赵世卿更是深得闽王喜爱,文采飞扬不说,长得一表人才。 此前杜文心已经多次暗示杜倩要给她安排婚事,这才导致去年杜倩除了到书院藏书楼外,始终待在家里,又落落寡欢的样子。在福州见了赵世卿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下的是多么大的一盘棋。当初因为首辅之位差点导致东南党分裂时,杜文心和赵德龄两位有眼光、有智慧的东南党领导人一番深谈,为了让东南党能够在朝堂上始终居于领袖之位,以备将来挥师北伐,制定了一个严密的计划。 他们的聚焦点在于皇帝多病无子,本人又没有兄弟,那势必要从宗室中挑选一个年轻人继承皇位。一番搜寻,他们最终盯上了赵世卿。闽王和皇帝关系好,赵世卿本人也是文武双全,符合皇帝挑选继承人,维持赵家江山的条件。何况现在东南党执掌朝柄,再助之以一臂之力,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为了和闽王达成默契,杜文心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赵世卿娶过正妻,可惜生产时难产而死。因为闽王和东南党方面有谋划,到现在也没给他续娶世子妃。杜倩原本就是心高之辈,在江宁时对众多追求者不屑一顾。这几年,因为皇帝身体还能撑住,遴选藩王世子、选择哪个世子继承皇位的计划是否可行,还有一番变数。再者,为了不引起其他人警觉,杜文心也就没有让她嫁人。但是,去年来,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多次昏迷不醒,杜文心、赵德龄和闽王一番信息往来,认为各方面的时机已经成熟。这个时候,如果把杜倩嫁给赵世卿,不怕江浙、江淮那些人警觉,还能够进一步绑定双方的关系,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对于杜倩来说,反正已经耽搁了嫁人的年龄,如果能够嫁给赵世卿,成为世子妃,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皇后,不能说杜文心完全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也算是为了女儿好。 反正杜文心和赵德龄已经达成共识,如果一切顺利,东南党携拥立之功,又有皇后支持,届时把持朝政三十年都有可能。掌权后努力刷新朝政,剔除积弊,平灭吴逆、恢复中原指日可待,自己这些人就能成为史书上的中兴名臣。 所以杜文心回了福建,为了躲避朝廷耳目,小心翼翼的和闽王接触。经过一次次的试探,终于在年底前双方在各方面达成一致。为了让赵世卿满意,特意在过年的时候找机会在正式场合让两个当事人见了个面。 赵世卿也许不知道自己父亲和东南党安排的大局,但对长辈安排的相亲还是心知肚明的,见过杜倩后更是心中大喜,直叹自己这几年未曾续娶是英明之举。 杜倩对赵世卿观感也是不错,毕竟里子面子都有,何况父亲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还把后续要推赵世卿成为太子的事情隐隐告知。只是面对风度翩翩的世子时,心中不免想起那个小小年纪又有点坏的少年。 初次见面之后,长辈又安排了两次会面的机会。赵世卿竭力讨好,杜倩心中矛盾非常。一会想着不能违背父亲的安排,坏了东南党的大局。一会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思,可又想到自己和苏圣平的年龄差距,还和王莹不清不楚,家中还有一个朱音。不免又表现出自己高冷的习惯,没成想这更加激起了赵世卿的征服欲。杜文心一行返回泉州,还大张旗鼓的送到福州城外十里。 杜文心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只想这桩婚事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福州之行能够取得这样的效果也很高兴,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苏圣平再次见到杜倩已经是正月二十,毕竟读书不比做生意、劳作,书院多放了几天假。十九日才结束假期,可当天是学子返校报到的日子,没有上课。苏圣平在家指导朱强和王家的谈判,只到学院露了个面就打道回府。二十日上过课后,没有心情和同学扯淡,飘飘然的就上了藏书楼二楼。 看到杜倩坐在窗前,桌上放着一本书,双眼却是落寞的看着窗外,苏圣平走上前去,歪着头,道:“多日未见,姐姐依然气质高雅,桌上有书,心中无书,不知姐姐心中想着什么,会不会是多日未见的弟弟?” 见到苏圣平这样子,杜倩总算有点笑容,道:“尽在那胡说,听说你元宵佳节上王家去了?” 苏圣平挠挠头,道:“是的,不过只是去谈生意。” 杜倩给了个白眼,道:“没人说你去做什么,急着解释干吗?” 苏圣平在杜倩对面坐下,道:“不是怕人误会吗,而且更怕姐姐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杜倩撅起嘴,道:“能不让人误会吗?生意什么时候不能谈,还是莹莹亲自送出门的。” 苏圣平大喊冤枉,道:那王家主非要在那天请客我也没办法,要谈生意也不能回绝,后来他愣让莹莹送我们出门,这现场更不好拒绝了。” 杜倩翻着桌上的书,道:“反正你都有理由。”苏圣平又要再说,杜倩不给他机会了,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从小就和莹莹要好,真能成事也是好事。难得王叔他们认可你。” 苏圣平不在乎的说到:“切,我才不在乎他们认可不认可,只要自己喜欢,我管别人怎么看我。” 杜倩呆呆的看着苏圣平,心中想着:对啊!只要自己喜欢,管他别人怎么看。 苏圣平双手在杜倩眼前摇摇,道:“姐,发什么呆呢?” 杜倩脸色一红,道:“没什么,对了,上次你说要跟我说个故事,就是那个什么姐弟恋的故事,你说来听听。” 苏圣平心中一喜,道:“好,这一时半会可说不完。话说,宋朝有一个很出名的书院,书院里有一个学生叫梁山伯,还有一个叫祝英台……”。 一个简要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足足讲了两个时辰,直到苏圣平哼完《梁祝》的曲调时,杜倩还泪流不止,苏圣平同志很无耻的伸手摸到杜倩脸上,帮她擦拭泪水。 苏圣平手摸到自己脸上时,杜倩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苏圣平,任由他“轻薄”。苏圣平同志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顿时色心大起,绕过书桌,牵起杜倩的双手,和她对视几十秒,然后两人越来越近,直到四个唇瓣贴在一起的时候,仿佛电流过身,两人又是天雷勾地火的抱在一起。苏圣平这世还是纯情小处男,可那世早就尝过禁果,杜倩哪受得了苏圣平的舌功。直到学院即将落锁的钟声敲响,杜倩才软绵绵的推开苏圣平,红着脸小跑离开。 苏圣平舔舔嘴唇,道:“真香”,这可是自己的初吻。 看着杜倩小跑离开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说:“真美”。 苏圣平回家的路上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唱着:“咱啊老百姓,今儿真高兴……”,见到谁都咧着嘴笑,惹得路上的大叔大娘们以为碰到了傻子。好在学院离家不远,不一会就进了家门。 李春树正指挥丫鬟们安排晚饭,如今李管家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角色。要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别看李春树以前只是个拉车,在朱音的带领下,没用多长时间就胜任了管家的角色,把一干小伙伴的生活照顾的很好。朱音也可以完全抽身担任总会计,要不然十五那天也不至于知道生意上的事,概因苏圣平和朱强几人商量事情、做计划的时候,绕不开银钱,必然要让她在场。 李春树见苏圣平一脸喜色的进来,道:“公子,看您高兴的,莫非有什么喜事?”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春树啊,你这名字取得好,要不干脆以后叫村上春树!” 李春树一愣,道:“啊!公子,哪有姓村上的,只有府城的洋鬼子和海盗才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小人求公子不要给小的改姓。” 苏圣平无奈的道:“瞧把你给急,你以为谁都能叫村上春树吗!公子今天高兴,不改就不改!”李春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说公子啥都好,就是时不时的会冒出奇怪的话。 刚好朱强兄妹和猴子进来,道:“圣平,莫非你又是未卜先知?” 苏圣平见朱强这么说,知道是和王家的谈判有结果了,道:“非也非也,这次和生意无关。”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 朱音嘀咕一声“发什么神经,”小姑娘自从十五王莹送他们出门,苏圣平没有拒绝,一直没给苏圣平啥好脸色。 苏圣平神清气爽,耳朵也尖,听到朱音的话,回嘴道:“不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说完,让朱强吃完饭再说和王家的事,自顾自的招呼众人坐下来吃饭,边吃还边说好香,惹得李春树狠狠的夸了厨娘几句,能让苏公子说饭菜香的机会可是很少。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了胃口也大开,苏圣平足足了三大碗饭,朱音虽然没给好脸色,但还是殷勤的不断给苏圣平盛汤、夹菜,比对朱强都好,苏圣平也习以为常。在他带领下,众人都多吃了饭菜,最后竟然光盘,猴子连菜汤都没落下,和着米饭吃下。 第52章 父女议婚 吃过饭,来到书房,猴子迫不及待的问:“和尚,有啥好事?” 苏圣平看了他一眼,道:“不可说,不可说。还是先说说和王家的谈判!” 要谈正事,苏圣平收起自得的心思,正色道:“强子,你先说说。” 朱强道:“和王大谈了几天,前天拿出你提出的股东会治理模式后,今天王大才给了最终的价格,除了东门外那块地,其他都没问题,王家要求在私下的协议里,增加一条如果将来要在那建造码头,王家占有码头的一半股份。”见苏圣平点点头,接着说:“此外,王家再拿出四万一千两投入物流行,占股两成。” 苏圣平沉思一会,东门外那块地的承诺倒不算大事。王少杰肯定能料到自己有搞码头的心思,毕竟计划书里,以后船运也是一个重要环节。王家不能建码头,不代表物流行不能建,借物流行的手让王家拥有一个可以自由吞吐货物的码头,是一个好主意。 当然王家也不怕自己会黑了这一条,不过这个事情主动权在自己,双方都有益处。四万一千两也在心理价位之上,心里算了算账,今年把物流网络的扩张计划,资金大体上是够了,毕竟不是净花销,山货行、物流行的资金也在持续回流。 想到这,苏圣平对朱强道:“可以订约了,协议的具体内容你再去跟王大好好谈,另外让王大带话,我邀请王少杰五日后在家里召开一次股东会,请他务必参加。” 说完之后,苏圣平又和朱强、猴子继续商量物流网的扩张计划。如今虫子长期待在码头,大牛和李春林跟着他,小马比较机灵,让他跟着铁锤四处跑,一个负责伙计练武培训,一个负责习文培训,平常一般只有他们三人在家。 三人商量的无非就是如何在其他府城、县选点,再就是选点的时候如何利用当地势力。再就是把乡下的物流包给当地人,另外就是怎么通过物流网络做大山货生意。这会自己人没办法去收货,把这项工作连同乡下的物流生意一起承包给当地人,免得在建立物流网络时和当地势力产生太大冲突。 地方势力基本情况的收集工作,周舟已经基本完成,现在面临的如何选择的问题。初步决定每个县选两家,让他们竞争的同时,物流行还能把握主动。这样一来,物流行可真要垄断全省的山货生意了。可预计的是山货生意将会提供稳定的利润,加上物流行送货,将会提供大量的现金流。 还有就是各地的编码、货物的验看、伙计的再培训、人员工钱核算等等一系列问题,都要有个章程,现在想不到的也只能在以后送货过程中慢慢完善。此外就是要决定如何利用王家的船队帮物流行送货,以及跟王家的银钱结算,远一点还得考虑在越朝沿海各大府城设点的问题了。 苏圣平忙于正事的时候把杜倩抛在了脑后,杜倩可没有那样没心没肺,一路带着丫鬟小跑回家。回到家还心中扑通的乱跳,也不知是因为跑得气喘,还是因为别的。一直到吃过饭,才有所好转。 杜倩回到自己房中,打发丫鬟离开,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绞着被单,一会觉得甚是甜蜜,原来和男子抱在一起香吻是那样的感觉,切身感受和书中描写完全不一样。一会又怪自己不知羞耻,竟然让那厮这么简单就轻薄了。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丫鬟的叫声,道是杜文心叫她到书房说话。 杜倩心中忐忑,父亲以往都是随意和自己说话,只在要说正事或是教育自己的时候,才会在书房。这会叫自己去书房,可见是为了那件事,自己到底该如何答复父亲? 杜倩走进书房行礼后,道:“爹爹叫女儿来,有何事?” 杜文心伸手往桌前的椅子一指,道:“倩倩你先坐下。”杜倩坐下前,先给杜文心杯子里添了点水。 待杜倩坐定后,杜文心接着说到:“你今晚吃饭时若有所思,吃的也少,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杜倩回答道:“许是前段时间油腻之物吃的多了,没什么胃口,爹爹不用担心,我没事。” 杜文心道:“没事就好。倩倩,世子今日来信问候你呢。此前你说还要考虑一下。这段时间,为父也一直没问你。和世子结亲这事,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杜倩心想,果然是这件事,心中纠结不已,忽然想起苏圣平所说“只要自己喜欢,管他别人怎么看”,鼓起勇气,仰起头,看着杜文心,道:“女儿不想嫁给世子,不想做皇后。” 虽然不解,但杜文心脸色不变,道:“为何?” 杜倩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不由低下头,道:“没有为何,女儿就是不想嫁给什么世子。” 杜文心叹了口气,道:“倩儿,如果你是担心这桩婚事有太多其他因素,还请你理解爹爹,爹爹从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江宁那么多贵人公子想要和你成亲,你说不愿就不愿,爹爹也都回绝了。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本来就不能拖下去,何况世子无论人品才学都是一时之选,还有那个身份在。爹爹也不是完全为了身份就随便选个人让你嫁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最好的选择啊!” 见杜倩不答话,继续耐着性子道:“就算是为了朝政,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上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一心要做事的,是要振作朝纲,以图恢复我汉家河山。日后你做了皇后,有你在旁辅助,世子做了皇帝更能勤于朝政,朝政才更有希望。如今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政愈加糜烂,你赵伯伯在朝中更是举步维艰,唯有立一明主,再有我等清正之士辅佐,越朝才中兴有望。你嫁给世子,有助于我们更好的联合。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倩倩,算为父求你,嫁给世子!” 听到父亲这样说,杜倩早已泪流满面,真想一咬牙答应父亲,可一想到苏圣平,不由的又摇摇头。 杜文心见状,心中恼怒,道:“这么多年真是太娇惯你了,你总不能不嫁人!” 杜倩知道父亲已经生气,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女儿知道爹爹一直宠着女儿,恳请爹爹由女儿给自己做主一回。” 杜文心见自己的掌上明珠如此,心中不由一软,可想到自己的大计,何况嫁给世子,日后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不仅仅光宗耀祖,更是对女儿一生负责,站起来道:“不行,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你自己做主。”见父亲不答应,杜倩也不起来,只是跪在那,父女两人在书房僵着。 杜文心想着如果婚事不成,虽然依旧可以推赵世卿继位,可他难免悔恨自己,这对后面的布局是大大不利,想到这,眼中精光一闪,道:“是不是因为苏圣平?” 杜倩听到苏圣平,身子一抖,不敢答话,杜文心接着道:“悔不该当初让你随意出府,还让他和你随意进二楼。倩倩,要是没有世子这件事,苏圣平不失为一个良配,但事到如今,你不要怪为父狠心,他既然坏了我的事,那就不要怪我把他打入尘埃。” 杜倩一惊,失声道:“啊!爹爹,你要做什么?” 杜文心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做过的事,为父要踩死他和他那些朋友,只需一句话,倩倩你知道为父有这个能力。” 杜倩整个人摊到地上,道:“爹爹,你不能滥用权力。” 杜文心冷哼一声,道:“为父已经不是官了,何来滥用权力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父再给你一个机会见他,到时你只要问问苏圣平,海龙帮三个当家怎么死的,看他如何答你?”说完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杜倩,自顾自走出书房。 杜倩失魂落魄的走回闺房,心中想着父亲说的话,身为官家子女,对官府对付平民百姓的手段尽管没有亲历,也听过不少,何况是自己父亲这样的高官。之所以会提到什么海龙帮,完全是为了给各自一个台阶下。否则的话,即使苏圣平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父亲一句话,都有办法让苏圣平永远没资格参加国试,物流行立马就会举步维艰。 苏圣平当天晚上睡得不好,半夜里做了个梦,梦见和杜倩在二楼约会,聊着聊着就越坐越近,越近当然越容易发生点什么,可是不知怎么也解不开杜倩身上的衣服,只得伸手扯下杜倩的裤子,没想到还没做什么呢,然后就在梦里交出了第一次。半夜里起来换好衣裳,看着自己这幅好身板,到了这个年纪才梦遗,也不知道发育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定是今天受了刺激,才会有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然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享受那快感。 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上午上课就老是走神,心里还怪先生讲课太慢、时间过得更慢。待匆匆吃过午饭后,连午休都省了,迫不及待的来到二楼,他以为杜倩一定会来二楼,没想到等到傍晚,杜倩还是没有出现。苏圣平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到顾府拜访一下,一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小姑娘害羞。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即将到来的股东会。 第53章 股东会议 泉州作为越朝的商业中心之一,浓厚的商业氛围蕴生了独特的商业道德法律体系,这个体系的基础就是商铺或者个人的信用,辅之以合同约定。多年来这一套体系相当稳定,哪个人或者哪家商铺信用一旦破产,生意就绝对做不下去。 也不是没人找出过合同漏洞,比如当初好吃山货行和王家商铺制定的协议,如果苏圣平让人再开一家山货行,改头换面之后就能不用遵守与王家的协议。某种程度上好吃山货行和朱强的信用仍旧良好,但是这种行为瞒不过有心人,真要那么做,怕是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好在两家一向合作愉快,后期王家也主动让步,同意好吃山货行卖货给其他商铺。 苏圣平意识到这个的时候,相比那世的陌生人社会,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商业社会是最好的社会,在一个全民注重信用的社会里,比拼的只能是名声、产品质量、服务,不用搞太多歪门邪道就能大大方方赚钱,否则王少杰这样的商场老手不会就凭一纸协议就那么信任自己,把地和钱交给自己,还相信日后东门外那块地建码头的话会留一半股份给他,尽管自己没能力也没胆量黑了他的钱。忧的是这是一个脆弱的信用社会,在有强大外力作用下,比如政治动荡,很容易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当然,目前还不用太担心。 既然这个体系能够运转这么多年,目前没有任何可能破坏的情况下,那就会继续运行下去,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体系基础上,经营自己的生意。 成立股东会就是在泉州自然形成的商业道德法律体系上的一种完善和改进措施,因为他始终相信成年人人性本恶,尤其是面对巨大诱惑的情况下,不能仅凭一张纸就相信其他人会老老实实如约履行。 正月二十五晚上,苏圣平和朱强一起在门前迎接王少杰。果不其然,王少杰刚下车,顾不上打招呼,就转身扶王莹下车。见王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样子,苏圣平心里竟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浑身一哆嗦。好在王少杰走上前来了,连忙走上前躬身行礼,再领着父女俩和王大等人入内。 过了屋门,来到中堂,苏圣平坐在主位上,往下依次是朱强、猴子、虫子和铁锤,朱音和王莹在偏厅说话。王少杰坐在客位上,往下依次是周舟、武世庆、王大和王三。丫鬟上好茶后,众人说了一会闲话,等到李春树通报后,就先到餐厅用餐。 苏圣平独特的烧菜方法,王莹早已传回王家,王少杰等人倒也不惊奇,不过吃到这正宗的烧法,依旧大快朵颐。只是因为晚上还有正事,酒就没多喝,一顿饭倒也吃的很快。 吃过饭后,众人来到为了此次股东会特意修缮的议事房。苏圣平已经决定,以后但凡大事就在这商量,不再集体去自己书房议事。议事房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圆形的会议桌让王少杰等人耳目一新。虽然没有主位客位之分,但还是苏圣平和王少杰对坐,其他人在他们两边坐下。 上好茶后,股东会算是正式开始。苏圣平吩咐朱强给每个人发了一份物流行管理章程。王少杰等人是初次见到这东西,纷纷拿起翻看,第一章是总则,规定了一些原则性的东西。第二章是股东会,明确股东会的组成、表决方式、职责等。第三章是股份组成,物流行股份组成是苏圣平、王少杰各占百分之二十,朱强占百分之十,猴子、虫子、铁锤各占百分之七,周舟、武世庆、朱音各占百分之三。剩余百分之二十算是员工持有,主要用来分红等。第四章是股东权利义务,规定了在日常管理、股份转让和分红等事务中的权利义务。第五章是员工持股的分红办法,详细规定了什么情况下员工可以参与分红。第六章是理事会,规定物流行日常事务由理事会负责,理事会的职权范围,理事会由股东会选举产生等等。第七章是独立财务会计,规定了物流行实施独立的会计结算及会计监督等。 王少杰看的很认真,不为别的,单单是这样的管理方式,顿时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尽管这个章程里面的很多东西貌似只是对大家日常做法的总结,但如果一项生意是多方合作,或者是管理家族生意,这明显是一个最优的方式。章程内容对自己有明显的束缚之意,比如当中规定的任何股东转让股份,其他股东同等条件下有优先购买的权利。还有,按照理事会管理规定,自己在物流行只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只要苏圣平阻拦或者联合其他人,自己就算联合周舟和武世庆,也作不了任何主的。不过,自己本来就没想过掺和物流行的日常运作。反正看了这样的管理章程,他认为只有苏圣平那样的妖孽才能想出。 见王少杰看的认真,苏圣平和朱强打了个招呼,就走出议事房来到院子里,王莹和朱音正在那说话。见两人说的开心,没察觉自己到来,只好打趣道:“两位美女,在聊什么呢?” 听到苏圣平声音,王莹一喜,道:“平哥哥,你们谈好事了?我爹爹呢?”朱音知道今晚的事情重要,晓得没那么快谈完,苏圣平这会出来,指不定是要单独和王莹说话,一想到这,恨恨的道:“他和你爹爹的事没完,怕是和你有事,不打扰你们说话,我去厨房看看夜宵准备的怎么样了。” 待朱音离开,王莹低着头,问:“平哥哥,你是找我有事吗?” 苏圣平尴尬的咳咳了两声,开启谎话模式,道:“没啥事,就是挺长时间没见你了,来问问你最近咋样。” 王莹低着头,道:“我很好啊,就是娘亲每天都逼着人家学管家,今天王大叔说了要来你这,我求了爹爹好久他才带我来的。” 苏圣平再咳,心想长大了果真没有以前好玩,以前只是小女孩似的害羞,这下已经纯粹是女人似的害羞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刚刚你和小音说什么呢,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吗。” 王莹抬起头,看着苏圣平道:“平哥哥你有啥好事吗,小音说你从上学后一直很开心的样子,有啥好事跟我说说,我也高兴高兴。” 这个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不好意思的说到:“也没什么,就是挺长时间没见到同学,开学后见到了就高兴呗。对了,前几天见到杜院长回来了,杜倩是不是也跟着回来啦?好久没见了,到了府城也没好好一起玩,改天你约约她,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大家都是朋友嘛!” 王莹嘻嘻一笑道:“怕是你见不到杜姐姐了,前几日娘亲去她家,才得知说是杜姐姐准备嫁人了。这不就得在家好好准备,也不能再私自出来见男子了。” 苏圣平一愣,妈的这么快,不会,这不得和自己商量商量,真亲一下就得娶她?还是王莹轻声叫他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说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一点口风都没漏出,真不够朋友,也不让人准备准备。” 王莹不解的说:“杜姐姐嫁人,你准备个啥。” 苏圣平看着小姑娘,心中顿时有点罪恶感,急忙道:“准备送礼物啊,对啦,你赶紧去找小音,你爹爹他们该好了,我要进去了。”还没说完就转身离开,搞得王莹莫名其妙的。 看到苏圣平满脸喜色的进来,王少杰亦是满脸笑容的在和朱强等人聊天,可见章程等内容已经看过,还比较满意。见苏圣平进来,王少杰笑着对苏圣平道:“圣平,你们这份章程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你那个所谓的独立会计我要派个账房过去,其他你们去商量着办,不过这份章程我要带走,还要仔细读读。” 苏圣平正高兴呢,完全没有保护自己和几个兄弟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搞出来的第一部股份公司管理章程的知识产权的意思,挥挥手,道:“都没问题,伯父随意。” 说完,坐到自己椅子上,才恢复正形,道:“刚刚各位股东都看过这份章程了,如果大家都没异议的话,以后在座各位就是股东会的组成人员,日后等物流行发展成熟了,再选派几个员工代表参加股东会。股东会会严格按照章程的规定来行使职权,原则上每半年召开一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再随时召开。接下来,最主要的还是要决定理事会的组成人员。大家有什么人选,都说说!” 房内一时陷入安静,苏圣平这边几个人比较随意,这种大事都是苏圣平乾纲独断,再者也知晓大概的情况,自然不会多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则是在占了百分之二十股份的王少杰身上,虽然占股不多,但以个人来算,算是大股东了。再者,毕竟大家刚刚合作,总要有个姿态。苏圣平瞄了眼王少杰,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肯定是等着自己表态,怎么着也不能继续冷场下去,就开口道:“既然大家没有想法,那我提个建议,给大家参考一下。理事会成员我建议由朱强、孙侯、朱健、朱音、林铁锤、王三、武世庆,另王家再派两人参加,九个人组成。由朱强担任会长,孙侯和王三担任副会长,朱强掌总,孙侯负责员工管理,林铁锤辅助,王三负责府城的货物组织,朱健负责码头及全省其余各府城、县城的联系,朱音并王家一位账房负责会计部,但以朱音为主,王家另一人负责协助朱强协调府城各方关系。其余人员由朱强和理事会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大家看怎么样?”说完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王少杰身上。 王少杰心说这个安排还算合理,自己就算反对,按照章程举行投票的话,股东会投票比不过你,还不是什么都是你小子决定。不过,算你小子有心。理事会给王家安排了三人,也算实在岗位,自己还能怎样。只能开口道:“我完全赞同。”听王少杰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既然王少杰已经赞同日后的运行方式,接下来就是和王家正式签订协议的时候了,拿出两份事先准备好的协议,朱强和王大作为代表落笔签字,最终两家算是正式开始合作了。 第54章 决定私奔 签完协议,原本还想请大伙吃点夜宵,喝杯小酒庆祝一下,没想到王少杰说是要回家细读章程,只能作罢。 刚跨出房门,苏圣平拉过王少杰,低声道:“刚刚莹莹说杜院长女儿要嫁人了,不知可有此事?” 王少杰看了眼苏圣平道:“你倒是消息灵通。”苏圣平心想还不是你女儿嘴快。 苏圣平贼兮兮的说到:“这不是承蒙杜院长照顾,早点知道也好准备准备吗。” 王少杰看了苏圣平一眼,道:“人家嫁女儿,你准备啥?” 苏圣平心说,那不得好好准备,不过只能装傻道:“那不得准备一下。不知杜小姐要嫁给谁?” 王少杰道:“你确实要好好准备一下,怎么也得送份厚礼。这几日就会传出消息,倩儿要嫁的是闽王世子。” 苏圣平听到王少杰所说,失声一叫“啥?” 王少杰见他这样,奇怪的道:“你小子惊讶什么,倩儿年纪大了,早就该嫁人,嫁给闽王世子不是蛮好。” 苏圣平大脑有点短路,道:“为什么是闽王世子,为什么?” 王少杰不明就里,拉了拉苏圣平,看了下周边,小声道:“之所以会是闽王世子,这里面有很深的内情,你只要知道当今皇上无子。” 苏圣平没有反应过来,仍旧呆呆的站在那,王少杰以为他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心想自己是好不容易才想通这一关节的,没曾想这小子简单一句话就能明白,政治敏感性还挺强,没理会呆呆站在那的苏圣平,自己就往外走去。他哪知道,苏圣平仍然沉浸在杜倩要嫁给闽王世子的消息中。 朱强见状叫了下,苏圣平摆了摆手,朱强就代他去送王少杰一行人,还惹得王莹心中老大不快。 苏圣平没等朱强他们送人回来,就回了自己房中。也没点灯,直接躺到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心里想着和杜倩的点点滴滴。 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杜倩确实是自己在这世比较喜欢的女人。年龄符合自己要求是一方面,气质也比较像那世漂亮姑娘,陌生人面前是女神,熟人面前是女神经。不像王莹和朱音,反倒都如妹妹一般,尽管随着妹妹逐渐长大,自己心里也有点小九九。 从这几年的交往中,尤其是书院二楼大半年的交往中,他感觉到杜倩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这种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的信息很难作假。那她为何要嫁给闽王世子,这会终于记起了王少杰最后说的那句话。皇帝无子,身体又不好,那最终只能从宗室中择一人继承大统,看来东南党把宝压在闽王世子身上了,这就能解释杜文心和周秉政双双回到福建,还一直很是忙碌,后来更是让周秉政到福州任福建主官。看来原来的巡抚暴毙和周秉政任巡抚,都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恐怕周秉政还要做些密事。 如此看来,东南党从几年前就准备走这步棋了,如今来看似乎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如若闽王世子成功登基,再把杜倩嫁给他,那即将接任皇帝甚至是下一任皇帝,都能和东南党保持一致。这些人别的不行,朝争倒都是一把好手。 但是,苏圣平认为东南党这些人想的简单了,皇帝这种生物绝对不能以常理论之,坐上那个位置后,但凡想要有点作为,绝不会单独依靠一方势力,而是要通过制衡达到平衡,这是最简单的帝王学。当然,东南党所有人现在肯定不会想这个。 那么杜倩就是东南党和未来皇帝建立亲密关系的纽带,至少也是一个标志。嫁给闽王世子,不论最后计划能否成功,最少也是王妃,原来过年的时候去福州,是去相亲去了,不知道杜倩愿意吗? 不,她是不愿意的,她应该早有察觉,不然也不会这一年来有些落落寡欢,也不会回到泉州就到二楼和自己相会,还深情拥吻。 如果杜倩不愿意,自己该怎么办?想办法破坏这桩婚事,上门求杜文心,还是私奔?那结果会如何,自己的兄弟们该怎么办? 苏圣平迷迷糊糊的想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整个人萎靡不振,连晨练都落下了。面对朱强等人的询问,也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到了书院后,对所有同学也是爱理不理,众人看得出来苏圣平情绪不对,想要询问都被他制止,只能看着他连午饭都没吃就进了藏书楼二楼。 杜倩原本不想用父亲给自己的最后一次见面机会,却还是忍不住来到了二楼。进了二楼后,看到苏圣平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没了往日的风采。心知自己即将嫁人的消息还是被他知道了,抑制不住泪流满面,转过身想要离开。 “姐姐既然来了,何不聊聊?”在她转身一刻,苏圣平亦转过头来出言相邀。 杜倩擦干泪水,来到苏圣平常坐的位置,抬头看着他。两人都没回避对方的目光,久久对视却又相看无言。 最终还是苏圣平忍住不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 “你喜欢闽王世子吗?” “不喜欢。” “不喜欢为何要嫁?” “总归是要嫁人的。” “那你何不考虑嫁给我!”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为了政治,为了日后能当皇后,所以你才决定要嫁给闽王世子?” 听到苏圣平这么说,杜倩噌的站起来,说:“是,我就是为了日后能当皇后,为了能够母仪天下。”说完转身要走。 苏圣平连忙站起来,伸手一拉,把杜倩抱在怀里,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告诉我是不是有人逼你?”杜倩任由他抱着,泣不成声。 苏圣平接着说:“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有人逼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杜倩带着哭腔,道:“没人逼我,我是自愿嫁给闽王世子的。” 苏圣平把她扳过来,看着她说:“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我能感受到你和我在一起时的开心快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一切,和你远走他乡,不去元朝,还可以去吴朝,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海外,天下之大,总归有我们容身之处。” 杜倩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男子既刚毅又稚嫩的脸,说:“你愿意放下现在的一切,和我一起离开?” 苏圣平看着她,坚定的说:“我愿意。”听到苏圣平如此说,杜倩猛的扑向他,两个人深深的抱在了一起。 抱着杜倩,苏圣平说:“倩倩,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一早,你想办法出一趟门,到时我在你家门前街上等你,出来后你跟着我走,我们一起离开。”然后开始嘱咐她离家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除了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不能再带什么东西等等,杜倩看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心里倒是一阵甜蜜,直到苏圣平感觉交代的差不多了,才放她离开。 杜倩离开后,苏圣平想着私奔计划,急匆匆往家赶。到家后,想着如果要私奔成功,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吴朝。两朝关系恶劣,官方没有什么联系,不用担心杜文心通过朝廷找到自己。而要去吴朝,最好还是走陆路。从泉州去广东,只要四百多里路就到吴朝境内。过了这四百多里,就不用担心会被追到。现在最大的担忧,就是杜倩的身体能否扛得住。 杜倩一消失,杜文心肯定会动用官方力量追逃,坐马车走大路很容易被追上,只能走小道,自己没问题,就怕杜倩会受不了。想到这,立马叫来家里的丫鬟,画出图样,让其中两个丫鬟务必做出图样中的鞋子。 接下来就是考虑要带什么东西离开,自己那些超时代的物品必然是要带走,其他的就是带上两身换洗衣服和一些野外装备,可惜银票在吴朝用不了,为了在越朝境内时路上方便,就少量带点。关键还是要随身带一些白银和黄金。 最后,还要处理好生意上这一摊子。需要好好考虑如何才能面面俱到,免得自己离开后朱强他们陷入困境。 接下来的三天,苏圣平都在紧张准备着私奔所需的物品。给朱强他们每人留下了一封厚厚的信,讲述了自己的苦衷,交代了物流行后续发展所要注意的事项,甚至还留下了一封自首信,向官府承认自己杀害了海龙帮三位当家的,以图能够帮小伙伴们躲避风险。 朱强他们几人都在忙着物流行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苏圣平的异样。朱音倒是注意到了,可除了让丫环做的鞋子比较奇怪外,又是整天躲在书面里写写弄弄,还以为他又在搞什么大计,也不敢过多打扰。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吃过早饭,苏圣平放下碗筷后,还笑着感谢朱音这几年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搞的朱音一愣一愣的。说完拿起自己的背包,犹如以往去书院上课一样,信步走出家门,走在巷子里的时候,突然间有点后悔,又感觉有点愧对王莹和朱音。心想自己这么大心里年龄了,怎么还如此冲动,绝对是受到身体发育过程中的荷尔蒙刺激。 来到杜家所在街巷,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等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就见杜倩戴着幕篱,还和门房说了下什么,就踏步往苏圣平的方向而来。看到杜倩发现自己,示意她不要靠近,跟着自己走,两人一前一后往西门而去。 这几天苏圣平重新研究了一下往广东去的地图,最好的路线就是过西门入长泰县,走近两百里路后,就会进入龙岩永宁县,再有一百多里路,就会进入广东和南闽之间约五十里的缓冲区,通过之后就会进入广东。 府城的地界上一路有惊无险,待到走出西门,苏圣平站着等杜倩赶上,掀起幕篱,看着有点兴奋,又有点害羞的美人。一阵欣慰,心想不管怎样,先过了这一关再说,不待多言就肩并肩的走在一起。 第55章 东窗事发 不知道是因为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出走的关系,还是因为穿上了苏圣平给准备的高帮厚底鞋,杜倩竟一路不用停歇,还赶得上苏圣平的步伐,心怀希望,一路向西。 由于不能雇佣马车走大路,专走小道速度不快,夕阳西下的时候,走了约五十余里,方才进入长泰县境内,按照这个速度,怕是要七八天才能到广东。 找了家农户,谎称是外出赶路的夫妻,错过宿头,付钱借宿。又不舍得吃备好的干粮,只能买下农户家的吃食。也就是这里靠近泉州,农户的经济条件也还可以,才有多余的东西吃,要是偏远地区也只能抓瞎。但住宿条件就不敢恭维了,一张简易的床,被子有点脏,两人都不敢往身上盖,好在地处南方,虽然还算是冬天,天气倒也不算寒冷。再者,苏圣平也准备了一条薄毯,盖着薄毯,两人依偎在一起说着话,杜倩因为今天赶路累了,没一会就沉入梦乡。 这边两人在那赶路,那边府城已经乱套了。先是苏圣平暴露,书院同学和先生都发现苏圣平旷课,以为是生病了或者有什么急事,周舟等几个同学下午就到家中询问,搞得朱音惊诧不已,上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没去上课,怕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连忙叫人去找朱强他们回家。 朱强几个人回家后,怕苏圣平有什么密事,因此只留下周舟,先打发许文斌等其他同学离开。其他人走后,自己人都急得团团转。因为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苏圣平失踪啊,总不会跟前几年过年时一样,一个人进山了?可这也不像啊!顿时又想到可能是海龙帮余孽报复,赶紧派人在家里到书院的路上一路打听,却是听说上午压根没有看到小苏公子上学,反倒是有人看到往相反的方向去了。相反的方向就是往东,搞不好回溪头去了。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就看朱音急匆匆的跑进中堂,手里还拿着几封信,带着哭腔,道:“平哥哥走了,这是给你们的信”。 几人闻言一惊,走了是什么意思,纷纷拿过朱音手上的信拆开来看。 “朱强吾兄,弟因私事需离开三年,不辞而别,望兄海涵……”信里着重交待了一番物流行发展及和王家相处的关系等等,甚至提醒朱强,若是杜文心为难,可以把物流行交给朝廷,并把物流行在军资运输、朝廷邮政等方面的重要作用一一说明,可谓事无巨细。 “猴子,哥走了,不过哥还会回来的,好好在物流行辅助强子,把物流行做强做大,不要让哥失望……”着重交待了如何更好的管理员工,激励员工等等,末了还交待他不要再去烟花柳巷,赶紧找个人娶了。 “虫子,哥走了,虽然你不大愿意说话,但是哥知道你有一颗火热的心。哥过几年就回来,这几年你要做好物流行的事情,同时帮哥哥一个忙,选一些可靠的人,你知道我跟你说过的可靠是什么意思,人数只要五十左右,等我联系你再派来我身边。你要做的就是按我等下给你的方法,好好培训他们。不懂的就问周舟、朱强,一些技术上不懂的可以问路瑞生他们,尽早教会他们刺探消息、跟踪、画图等技术……”接下来长篇幅是他从以前看过的书上学来的侦察兵培养课程简化版。 “周舟吾兄,多年来承蒙先生和吾兄不弃,多有照顾,此次离开,实属不得已,也许是错的,但圣平必定无悔。请兄看在小弟薄面,今后如官府抓捕朱强等人,还请对朱强等几位兄弟多加照拂……”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自首信等内容。 在他们几人看信的时候,杜家同样发觉不对。杜文心回到家中后,见杜倩不在,叫过平常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询问,得知杜倩竟然不让她们跟着就一个人离家。一想不对,杜倩不论到哪里,除非是藏书楼二楼那种地方,都会让两个丫鬟跟着,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撇下丫鬟独自外出。一想到自己的大计,立马叫过家里护卫,让人赶紧去城中找寻杜倩。待到护卫回来声称找不到杜倩后方才发觉大事不好,赶紧派出家中所有护卫全城寻找。 看着杜倩熟睡的样子,苏圣平不免老脸一红。这会才真切的感觉自己太冲动,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的,这么大年纪的人还干出私奔这种老套的事情。心想朱强几个应该已经看到信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应对。 朱强几人坐在中堂,久久没有说话,众人都看完信了,只是苏圣平信中没有讲明,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离开。而且他既然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还答应三年后就会回来,想来也没有派人去追的必要,何况他们觉得苏圣平既然要离开,自己这些人也追不上。 最终还是朱音比较敏感,悠悠道:“我觉得平哥哥是和女人一起离开的。” 这话惹来众人询问的目光,朱音低着头继续道:“平哥哥让我自己找个人嫁了,还说以后得空的时候多去和莹莹说说话,叫她也赶紧嫁人。不是和女人一起,怎么会说这话,他又不是不知道莹莹要嫁给他也得等国试之后,那时也差不多三年了,之前他怎么不这么说!”众人不免觉得朱音说的有理,可问题的关键是苏圣平没理由和女人一起离开啊。 也怪苏圣平和杜倩地下工作做得好,以前相会大多是大家一起,看不出端倪,这大半年时间两人都是在藏书楼二楼幽会,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情况。 正在那想着,就见李春树急匆匆跑进来,道:“公子,官府的衙役把我们家给围了。” 众人一惊,纷纷站起来,都是不明就里,赶紧向门口走出,准备问个究竟。 原来入夜后,护卫回家都说找不到杜倩。这么晚了杜倩也没主动回家,杜文心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枉为朝廷高官了。立马派人告知泉州知府,要求他派人看住苏圣平一众兄弟,要不是考虑到物流行有王少杰的股份在,还想直接封了物流行。甚至想趁着机会把物流行吃下,交给王家或其他自己人。因此,就有了苏圣平家被围的一幕。 围住房子的衙役班头是府城一个姓林的捕头,自然认识目前府城地面上炙手可热的几个人,何况还有一个巡抚公子在内,不过知府临来前交待了,只围住不让进出,其他一概不知。因此对朱强他们的询问,林捕头只是摇头,声明不得进出,再无其他表示。朱强等人无奈,只能说让周舟外出打探消息,周舟想要离开,林捕头倒没有阻拦,毕竟他不在知府要求看住的范围之内。 周舟先是到知府衙门,拜见了知府过后,又急急忙忙往杜家赶。得允进门后,看到杜家下人噤若寒蝉的样子,联想到朱音刚刚说的话,心想莫非苏圣平是和杜倩私奔了。刚刚想到此处,就已经到杜文心面前。长揖行礼后道:“院长,学生有事打扰院长休息。” 杜文心不等他说完,道:“你父亲教的好徒弟,你也不用替他们求情,不瞒你说,闽王十日后就要派人到府上求亲,若是到时倩倩找不回来,就让苏圣平等着给他那些小兄弟收尸!” 周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杜家的。一来真是太让人惊讶了,苏圣平这货竟然不声不响的和杜倩私奔,这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比金坚了,自己这些人竟然一无所知?二来是杜文心后来隐约透露消息,杜倩竟然要嫁给闽王世子,身负维持东南党和未来皇帝关系重任。方才明白父亲当时官当得好好的,竟和杜文心一同辞职回到福建,先是待在泉州,前任福建巡抚暴毙,父亲才紧急到福州上任。按朝廷规制,当地巡抚负有监督藩王责任,才可以随时见到闽王。如此看来,父亲出任巡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竟是为了方便和闽王见面,商量世子进京为皇储之事,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周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了自己父亲等人,自然希望闽王世子进京一事顺利,可又不想自己兄弟失去爱人,还有朱强等人也要一同涉险。要是因为苏圣平和杜倩私奔的关系,导致闽王世子的事情没处理好,杜文心一怒之下,真会拿朱强他们几人开刀,届时悔之晚矣。想来想去,无论如何还是先把苏圣平和杜倩找到再说,而且最好还是抢在官府之前找到,可这会物流行的人手没法用,又不能借助官府的力量,只能找王家了。 王少杰还没睡下,和王莹母女两在书房说话,这是他一天内最为闲暇的时光。福建人本来就睡的晚,往常这个点,王夫人或者王莹就会带着下人,端着一碗养生粥作为他的睡前夜宵。 好巧不巧的是,三人正在说的就是杜倩的事情,自从知道杜倩要嫁人了,王夫人母女都暗自为她高兴,毕竟杜倩年纪在那,何况嫁的是藩王世子,尽管是二婚,好歹是正妻,日后是要做王妃的。 王少杰心说两个老少娘们知道啥,王妃?人家要的是皇后。杜文心的只言片语,王少杰还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许杜文心是想王少杰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经济上的支持,才有意漏的口风。他知道王少杰肯定愿意,哪怕王家和闽王没有什么关系,可跟未来皇后关系很深,事成之后,越朝就没人可以明目张胆的欺负王家了。 正当王少杰满怀欣慰的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那叽叽喳喳的讨论要送什么礼物,隐约还能听见妻子打趣女儿,心中想着苏圣平那小子也不错,虽然身份没有藩王世子尊贵,可那身本事,哪个藩王世子怕是也比不上。这时,王大在外面说道:“老爷,夫人,周舟少爷来府上说有急事。” 王少杰把碗一放,道:“快让他进来。” 周舟进来一看王夫人和王莹也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王莹急道:“表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平哥哥出事了?” 周舟一惊道:“啊,你们都知道了?” 王莹急忙跑过来,拉着周舟道:“不知道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周舟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救的看着王少杰。 王少杰道:“没关系,什么事都不用瞒着你姨娘她们。” 周舟这才小声的说道:“苏圣平不见了。” “啊”、“啊”、“啊”,屋内三人同时发出了惊呼,王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王少杰急忙问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他那些兄弟是怎么说的,是不是海龙帮的人?”王少杰第一反应还是遭到海龙帮的人报复。 看着王莹已经哭出来,周舟连忙道:“不是,是他自己离开的。” 王少杰扶住王莹双臂,道:“也许是有事离开,大惊小怪什么。”周舟朝王少杰使眼色,王少杰紧蹙双眉,道:“有啥话就说。” 周舟见事到如今,只能直说,道:“他是和杜倩一起离开的。” 王夫人一脸惊讶,王莹是一脸迷茫,王少杰只说了句:“干你娘。” 第56章 被追上了 苏圣平和杜倩两人一路向西,每天保持五六十里左右的路程,这天已经进入永宁县境内,在小村庄里找了户人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得知还有三十几里路就能到镇上,就匆匆忙忙上路。 要说两人已经算是私定终身,这些天还都睡在一起,不过也算守礼如常。这可苦了苏圣平的小弟弟,每天晚上抱着个美人,只能亲,也能摸,可就是不好做,每天晚上都是坚硬如铁,苏圣平怀疑再下去,会不会憋出病来,不过一来环境不允许,二来还要照顾到杜倩作为这个时代的女性的心理,尽管两人都很动情,也只能忍着。 进了武荣县,这里已经和海边离得很远,大多数人都以种田为生,再到山里打点野物,可惜物流行还没发展到这边。好在山民生活虽难,倒也能自给自足。苏圣平带在身上的金银等物,到现在为止都没用出多少。 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才进了镇子。这样的镇子当然和溪头那种靠近府城的集镇无法比,一条三米宽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头,两边零零散散的一些店铺,这个时候大多已经关门,好在镇子上还有一家小客栈可供住宿。 连续走了这么多天,别说杜倩,就连苏圣平都有些疲累,终于可以正经睡个觉了。仍旧以夫妻名义开好一间房,简单洗漱后,伙计就送来了定好的饭菜。 吃过饭,苏圣平正想让老板准备一点饭团、肉干之类的东西,准备明天带着上路,索性也不等伙计,自己端着盘子下楼。交代了老板了自己要的东西后,正想离开,突然外面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让老板准备酒菜。本不想多关注,没想到另一个人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赶紧假装还有事,一边在那磨蹭,一边偷听。 那看起来比较彪悍的二十几岁的汉子对着另外一个比较沉稳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道:“叔,还是你厉害,其他人都往大路上寻,就你说那两人会走小路,还说会往广东去,一路上问过那些山民,没有差错的话,明天就能追上他们俩了。到时拦住他们,王老爷给的赏钱可就是我们俩的了。” 那比较沉稳的人说到:“你小子别光想着赏钱,王老爷可说了那人会功夫,你保准对付不了,见到了就跟着,赶紧报官为要。” 那彪悍的汉子不屑的说到:“据说那人是个读书的公子哥,能有几分力气,另一人是个女的,更不消说,届时你就看我的!” 那沉稳的人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摔,道:“你不听我的是不是?”另一个汉子看他生气赶忙低头认错。 听到两人对话,明显这是来找自己和杜倩的了,只是不是知府、不是杜文心,这姓王的到底是何人,他完全没想到王老爷会是王少杰。不管是谁,还是得赶紧离开。 要说那天听了周舟的话,王家三人惊诧之余,王夫人陪着失魂落魄的王莹坐在边上,周舟复又把知府派兵围住苏家的情况告知王少杰,希望他能立即派人找到苏圣平,最好是在衙门之前找到,否则怕杜文心恼怒之下,下令直接杀了苏圣平,到时就晚了。 王少杰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恨恨的说到:“活该,杀了那白眼狼才好。” 周舟顿时无语,这两人还没谈婚论嫁呢,怎么能如此。周舟只能苦苦哀求,顺便说了此中厉害,关键是要找到杜倩,这样就不会坏了杜文心的大事,到时还有补救的办法,这对王家来说也是有利的。 王少杰盛怒之下,道:“我王家不需要靠旁人也能立足泉州府,我管他苏圣平死活,他既然做得出,那自己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这个时候,还是王莹发话,道:“爹爹,你还是听表哥的,派人去追平哥哥和杜姐姐!” 看着女儿的样子,王少杰心中一软,刚刚说的何尝不是气话,杜倩如果能当上皇后,对王家是莫大的好事,关口是要找到他们两个,把人给劝回来再说,还不能搞的满城皆知。 于是王少杰叫来王大,一番吩咐,王家立即派出自己在家的伙计,分成几路,往各路上去追,就连码头那边,也动用了大量人力查询。动作速度和官府不相上下,这才有了镇上小客栈那两个人的出现。 苏圣平充分利用了常人的思维习惯,想要追他们两人,海路还好说,问题是陆路。绝大多数人会想当然往大路上追,因为他们会认为苏圣平也会这么想,走大路不仅轻松,还能雇佣马车,速度也快。因此也是这么多天了还没人追上的原因,如今终于有人想到这一出,不仅追上小路,连方向都对了。 半夜,苏圣平悄悄起床打开房门,来到那两人住的房间外,掏出匕首刺进两扇门中间的缝隙,慢慢的滑动门栓,再轻提其中的一扇门,缓慢的向里推,直到能够进人了,才轻手轻脚闪身而入。此前已经知道房间的格局和自己所在的房间一样,而且只有一张床。夜里天黑,完全看不到东西,仗着对房间格局的了解,估计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待到靠近床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道:“谁?”明显是那个比较沉稳的汉子的声音。 苏圣平见被发现,猛的向前一扑,按住床边那人,知道是那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用刀抵住他的喉咙,道:“都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那年轻汉子见祸从梦中来,明显感觉有刀尖已经刺破自己脖子的皮肤,丝毫不敢动弹,只听里面那个沉稳的汉子,道:“兄弟,有话好说,不要伤人性命。” 苏圣平道:“要我不伤人也行,只要你们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那人道:“没问题。” 苏圣平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那人答道:“我们是府城的商队伙计,来此处是要找人。” 苏圣平问:“哪家商队?” 那人没有马上回答,估计是在思考一下利弊,也许是认为这事没什么违法的,就答道:“我们是王家商队的。” 苏圣平又问:“王少杰派你们来的?” 那人答道:“我们还不够格让家主指派,是王三爷派我们来的。” 苏圣平心想竟然是王家,可这王少杰为何上赶着要找到自己,为了王莹?难道是为了找到我泄愤?赶紧问:“你们要找什么人?” 那人叹了口气,道:“苏公子,我们找的就是你,你也不用再拿刀威胁我这侄儿了,放开他,我们两个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这样说话真累。” 苏圣平微微一笑,这倒是个人才,索性把刀一收,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请那人坐下来。年轻汉子恶狠狠地看着苏圣平,想要上来报仇,却被那沉稳汉子拉住,道:“书院苏公子文武双全,你就一身蛮力,不要丢人现眼了,站到一边去。”说完就在苏圣平对面椅子上坐下。 苏圣平问:“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人答到:“不敢,小人关志鹏,原先在王三掌柜手下做事,和好吃山货行打过交道,不过前两年调到海船队去,过年前才回府城。” 苏圣平道:“关大哥倒是真人不露相。” 关志鹏道:“小人在公子面前哪敢称什么真人。” 苏圣平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小人,凭你能找到我就说明你不简单。就你所知有多少人出来找我?” 关志鹏道:“小人也是瞎猜的,王三掌柜发了命令后,除了海路,王家还派出五十人沿各条道去追寻,这些人都看过您二位的画像。小人担心这样出来瞎找无用,在府城留了一天,就看到大量捕快竟也匆忙分批出发找寻二位,找了衙门中人打听,才知道官府派人追寻的是苏公子。” 苏圣平问:“府城中情形如何?物流行情形如何?” 关志鹏道:“府城一切如常,物流行也正常。” 听到关志鹏这么说,苏圣平松了一大口气,道:“关大哥,还有这位兄弟,刚才多有得罪。实话告诉你们,我二人并不是做了违法乱纪之事,只是有些私事所以才急着离开,明日我们还是要走,我不想伤害你们。等下我把你们绑在床上,明天伙计看到了自然会帮你们解开,到时你们要追就接着追,能追到自然随便你们拦截也好,报官也罢,到时自有天定。如何?” 关志鹏在那思考,旁边站着那汉子倒有点沉不住气,面露凶光,似乎要暴起伤人,不过苏圣平双眼朝他冷冷一看,那人觉得浑身一颤,顿时就不敢再有所动作。 关志鹏心想,自己两人现在没有武器,真要和苏圣平打斗,胜负各半,但一想到王三掌柜临行前对众人的交代,“一旦发现两人,千万不要冲突,不能伤了两人。”再者,绑住自己两人,明日伙计自然一早就能发现,哪怕苏圣平两人一大早就起床离开,离伙计发现自己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当中有一个女的,而且这里离春潮关(越朝往广东去的一个关口,过了这关就是两朝的缓冲区,没有人居住,除了商旅队伍,一般也没有人往来,官方也不会派人进入)还有五十多里路,自己到时加紧追,应该还能追上,就点点头道:“一切依苏公子安排。” 第57章 首次进监 苏圣平用两人的裤袋把他们绑在床上,自信他们挣脱不了,再堵住嘴,才悄悄退回房间。第二天一大早,叫醒杜倩后,又回到关志鹏他们的房间,看了下依然绑的结实,道了一声得罪,然后就回房间带着杜倩离开。 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早上路,杜倩边走边说:“圣平,今天怎么这么早?” 苏圣平道:“没什么,想着快到春潮关了,过了春潮关就自由了,算了算路程,要早点出发才能尽快过春潮关。”说完就牵着杜倩赶路。 这边关志鹏两人被绑在床上,嘴上还被堵着布条,真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至过了辰时,伙计看房门一直关着,客人一直没有出屋,怕发生什么意外,叫门进去后,见两人被绑在床上才惊呼着给他们松绑。两人匆匆丢下一点银子,顾不得喝口水,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此时苏圣平和杜倩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一路上苏圣平不再像前几天,还经常休息休息,午饭都是边走边吃。杜倩也察觉到不对,什么也没问,坚持着一直走下去,走完最后一条小道,就转到往春潮关去的大道上,最后还有三里多路。 他们两人是未时末到的春潮关,苏圣平猜想这里应该已经有官府的人在把守了,再不济也有王家的人在那看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去。果不其然,苏圣平把杜倩藏好,自己潜伏过去一看,进出春潮关查的很严,还有两个捕快在那对出关的人一一查看,捕快边上还站着两个精干汉子,他猜这是王家派出来的人。 现在看来想从春潮关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越朝军队再腐败,有知府派过来的两个捕快在那,一定不敢放水,自己又不是神仙,也没办法冲过这样一个关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山林翻过春潮关了,而且还要快,免得关志鹏他们追上来。官兵一旦上山搜索,到时有杜倩拖累,势必跑不了。回到杜倩藏身处,和她说了处境,杜倩当然一切都依苏圣平安排。 之所以会在这个地方设置关隘,除了扼守交通要道这一因素外,主要还是两边山高林密不好攀爬。苏圣平在前面用军用匕首开路,还要时不时回头拉杜倩一把,两人艰难的爬了有半个时辰,抬头一看,距离山脊还有老远。 关志鹏出了小镇,怕苏圣平改道从另一个关口离开,赶紧让侄子去报讯,自己则是往春潮关狂奔。正当苏圣平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关志鹏也来到了春潮关,见到王家另两位伙计在那,赶紧上前去询问,得知苏圣平没有出关后,就意识到苏圣平要么去广宁关,要么就是要翻山了。 两侧并没有通行的山路,攀爬不易,何况还有杜倩一个女孩子,瞬时就准备和另两位伙计分开从两边寻找,刚走出几步,就见大道上十几匹马奔行而来,没想到来人却是武世庆。 听了关志鹏的分析,武世庆觉得大有道理,立马跟来的伙计分两批搜索踪迹,不一会就发现了有人穿行的痕迹。武世庆走在前面,沿着苏圣平他们的足迹向上攀爬,速度自然比苏圣平两人快多了。 苏圣平和杜倩发现后面有人追来时,两人相视一笑,见已然逃脱不了,索性停下来等武世庆上前,此时天色渐黑,武世庆走近了苏圣平才发现竟然是他。 苏圣平干脆的说到:“武捕头没想到是你,走,先去春潮关歇息一下,这一天下来,可累死老子了。”武世庆松了一大口气,不用发生冲突就能把苏圣平带回去,这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春潮关,天色已晚,简单吃了点东西,苏圣平、杜倩和武世庆来到关墙上,没想到武世庆竟然一下就跪倒在两人面前,哽咽道:“公子,杜小姐,请您二位回府城,救救朱强他们!” 苏圣平和杜倩先是一愣,接着赶紧扶起武世庆,道:“武捕头,何必如此,先说说府城的情形!” 武世庆看了眼杜倩道:“杜文心让知府衙门抓了朱强、猴子、虫子和铁锤四人,说是再过三日就要问斩。总捕头根本不允许我见他们,只说让我赶紧找到你,只要你和杜小姐一起回去就能救了他们,你们不回去,谁也说不了情。”苏圣平闻言双手紧握拳头,忍着没有骂娘,要不是杜倩在那,早就问候杜文心祖宗十八代了。 苏圣平接着问:“朱音呢?” 武世庆道:“小音没被关起来,只是被看在家里。现在家里用的东西只能是周舟公子买了送进去。”朱音在他们这个团体中的作用旁人一般不知,否则朱音要是也被抓进监狱,苏圣平真的会抓狂,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被抓进监狱,那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苏圣平又问:“物流行呢?” 武世庆道:“这几日我不在府城,不过出来前,据说王家已经接管了物流行。” 苏圣平看了眼杜倩,见她扶着关墙,也是一脸凝重,过了一会,对苏圣平道:“圣平,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苏圣平没有再和武世庆说话,原本以为杜文心好歹要讲一下规则,自己也留下了那封自首信,没想到杜文心直接就让官府抓人。物流行那边倒是不怕,只要自己没事,王家也不敢黑了物流行。 现在回不回去已经不是问题了,既然被人家堵在这关口,想出去就不可能了,这时送信的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最迟明天下午杜文心就能收到消息。 简单在关内兵营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准备和杜倩好好谈谈,来到她休息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答应,使劲一推,门就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烛台压着一张纸,苏圣平叹了口气,知道杜倩是不想让他为难,自己回府城去了。 走过去拿起那张纸,没想到上面除了杜倩两字,竟然空无一言,千言万语化作一张白纸,杜倩两字道尽万千柔情。 府城王家,王少杰信步走到王莹房前,敲了敲门,道:“莹莹,爹爹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王莹自来打开房门,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原本以为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却和自己的熟悉的姐姐私奔了,换做谁也受不了。这些日子来,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活泼的性情,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不是还能吃下点东西,非得把王少杰急死不可,一想到这,真是恨不得把苏圣平千刀万剐。 王莹看着王少杰,道:“爹爹有事吗?” 王少杰道:“没啊,陪陪爹爹走走好吗。” 王莹道:“女儿累了,不想走。” 王少杰道:“那爹爹进去坐会好吗?” 王莹往边上一挪步,道:“爹爹请进来。” 王少杰进门后,双眼一扫,窗前桌子上放着一本王莹以前最为讨厌的《女诫》,翻开了一多半,似乎这几天看的比前十几年还多。桌前的椅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是一些针线和布头,王少杰看到这些东西,走到王莹面前,抓起她的双手,见左手上竟然布满了小红点。宝贝女儿自小不喜欢做这些女工,以前逼着都不愿意碰一下,这会自然不会做,手上的红点定然是被针给刺的,这段时间以来,宝贝女儿的变化让他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使劲把小篮子往地上一摔,恶狠狠的道:“老子要杀了他,”说完转身欲走。 王莹原正要蹲下去拣那些针线,听到父亲这么说,急忙起来,拉着王少杰道:“爹爹,不要,不要,我不嫁人了,我就陪在你和娘亲身边。”说完蹲到地上嚎啕大哭。 王少杰陪着蹲下去,抱着王莹,道:“好,爹爹不动他。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杜伯伯不会放过他的。” 王莹哭声戛然而止,道:“爹爹,你帮帮他们,不要让他们被杜伯伯抓到。” 王少杰扶起王莹,道:“还是我女儿最是善良,不过晚了,在春潮关被堵住,刚刚进的府城,杜倩回家了,苏圣平那混蛋被关进衙门监狱了。” 王莹一急,道:“平哥哥怎么会被关在监狱,爹爹快去求杜伯伯放了他。” 王少杰无奈的看着女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那替苏圣平着急,道:“女儿啊,不用担心,你杜伯伯不会随便杀人的,只是那小子得在监狱待一段时间了,至少要等杜倩嫁人之后才能放出来。” 王莹在那低头沉思,王少杰怜爱的看着她,道:“莹莹,不要再为他担心了。等过段时间,爹爹再让人帮你寻一堆家世清白、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公子,让你可劲的挑,看中哪个嫁哪个,肯定要比嫁给那混蛋好。” 王莹轻轻摇头,道:“爹爹,女儿不想嫁人,只想永远陪着你和娘亲。”说完小嘴一弯,说:“难道爹爹也不要女儿了吗?” 王少杰大急,道:“好好,只要莹莹高兴,想怎么样都行。”王莹这才没有哭出来,抱着王少杰,道:“还是爹爹对我最好。” 以前和苏圣平吃醋的时候,对王莹的撒娇是求之不得,这会王莹一撒娇,王少杰心中却没有多大喜悦,有的只是想着要狠狠的收拾苏圣平一顿。 被王少杰诅咒了千百遍的苏公子,这时候正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内,对着屋顶发呆。 第58章 释放回家 最近泉州府城最大的事情不是只有少数高层知道的私奔事件,而是闽王世子将要莅临泉州,同时向杜家求亲。 府城有脸面的各大家主早已收到消息,高层消息灵通、对政治敏感的那些家主也已经猜到这桩婚姻意味着什么,外出的更是早早就回到府城,等着结交世子。 朝廷规制对藩王有些限制,对世子倒是没有太多要求。因此,这天泉州知府才能带着一干官吏,还有王、辛、李、陈等几家家主在府城东门外迎接世子到来。 辛家当代家主辛海民看着王少杰脸带喜色的样子,心里只骂苏圣平不给力,都到春潮关了还被堵回来,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府城,否则定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在和朝廷高官的关系上,由于辛家和杜、周两家没啥特殊关系,就不用有所顾忌,早早的交好东南党北派的高官。杜文心、周秉政辞官回乡后,辛家在朝廷关系上终于超过王家,这几年他要么在福州坐镇,要么往来江宁,稳固辛家和东南党北派的关系。 周秉政上任巡抚后,更是千方百计想要搭上线,无奈周秉政虽然面上客气有加,但却无实际进展。此次知晓闽王世子要和杜家结亲,辛海民心中大急,以王家和杜、周两家的关系,若真如那些朋友隐秘所说,世子可能到江宁作为皇储,那再想要在官场上打击王家就不可能了,辛家成为府城第一家的梦想又将遥遥无期,可能还要面临王家的打压。毕竟这几年,自家黑了王家几次,大家都明白事情的因果,只是没有证据,王家也不好追究。 辛海民知道,自己虽然也要陪同世子,但是再怎么费心交好,也根本无法和王少杰比。对于世子来说,自己只是乡绅代表,人家王少杰可是亲戚。这桩婚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如何才能扳回一局,看来还得好好思量。心中一狠,想要把杜倩跟苏圣平私奔的事情密告世子,但一想到将会面临东南党的全力打击,还是不敢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其实,王少杰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无他,宝贝女儿王莹仍然郁郁寡欢,搞的自己也没了往日的从容,要不是此次是迎接世子,关系到王家未来,他都不想参加,何况还要假颜欢笑。对辛海民投来的眼神似有所感,却毫不在乎。 赵世卿对泉州一干官吏和乡绅很是客气,走下马车与众人一一见礼,时不时还攀谈两句,风度翩翩、言语得体,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之后才由众人迎着进到城中,住进专门为了他准备的一幢富丽堂皇的私家小院中。 当天晚上又是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知府代表泉州当地官吏和乡绅对世子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恭祝世子得偿所愿。世子殿下对泉州众人的欢迎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言有所指的说是日后泉州人就是他的娘家人,定要互相扶持等等,让众人听了心中大定。 接下来几天,世子除了到访泉州书院顺便拜见杜文心之外,就一直待在小院当中,求亲之事自然有同来的家中长辈操持,自己前来无非就是向杜家表态,表示自己对杜家、对杜倩的重视。待在院中等着一干官员和乡绅拜访,收收各种礼物,自然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赵世卿作为世子,各种宝贝自然见得多了,此次和官员乡绅结交,女人不好收,宝贝再不收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要讲究礼数,何况这也是拉近关系的一次好时机。不仅可以给自己的大事奠定群众基础,还有助于日后自己统治,何乐而不为。父王早前就派亲信出去拜访各个故交,所为皆是此事。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一步登天,还抱得美人归,无怪乎他志得意满。 世子殿下在泉州纷纷扰扰七天时间,方才接上杜倩,一行人就回返福州。之所以定亲后杜倩就前往福州,主要还是为了两个月后成亲方便。杜文心在福州也是有府邸的,到时杜家人去福州一趟就是了。再者,难说杜文心有怕再出意外的可能。 就在世子殿下从泉州府城离开的时候,第一次被关进监狱的苏圣平同志终于被放出来了。走出府衙监狱,抬头看了眼有些灰暗的天空,又看了眼来接他的周舟,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对这件事,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外,之后周舟就没有多大感觉了,看着苏圣平严肃的样子,竟然还满嘴含笑。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情况,尤其杜倩回来后,杜文心让一些老妇人仔细检查,得知苏圣平和杜倩没干什么傻事。周舟当然知道其中关窍,杜倩和苏圣平没有干出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就还能压下私奔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在杜倩的请求甚至以死相逼之下,最终父女两人才能达成妥协。杜倩按计划老老实实出嫁,杜文心当作没有发生这件事,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对待苏圣平。 苏圣平没有管周舟那奇怪的神色,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信,她知道这肯定是杜倩交给自己的,逃跑、被抓进监狱、杜倩嫁人这都深深的刺激着他,让他这个“现代人”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封建社会。唯有强大才能随心所欲。 朱强他们几人在苏圣平进了监狱后就被放了出来,杜文心也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当初抓他们无非是要逼苏圣平回来,在狱中几人也没吃什么苦头。今天一早得到周舟通知,说是苏圣平就要回家了,本想去监狱接他,却被周舟阻止,只能在家门口等着。 苏圣平跳下马车,看着朱强几人,走到四人面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向四人弯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道:“对不起各位兄弟,让你们受苦了。” 朱强看着他,道:“回来就好。” 猴子道:“下次叫上我,和你一起走。” 虫子道:“还有我。” 铁锤道:“嗯,我们一起走。” 说完几个人一起走进家里,刚进门就见到朱音站在中堂前,幽怨的看着苏圣平,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整个人又扑过来,双手拍打着苏圣平,边哭边骂苏圣平混蛋,其他人只当看不见,进了中堂坐下,任由两人抱在那。过了一会,苏圣平尴尬的进来,朱音许是害羞,没有跟进来。 苏圣平往老位置上一坐,道:“事情你们已经知道,这次是我对不起大家,拖累了你们,就当是我成年前做的最后一件傻事。你们放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好好过的。” 其他几人都点头称是,周舟倒是开口道:“圣平,没有多大事,人不风流枉少年。要不是事出有因,何尝不是一段佳话。” 苏圣平没有接话,道:“生意上的事情没有什么问题?” 朱强接过话头,道:“我们被抓了之后,王家就派人接管了物流行,还是照常经营,可能是时间太短,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圣平想想也是,主要是时间太短,朱强他们几个从被抓进去到放出来也就七八天时间,众多伙计除了去年新招的,其他很多都是跟了他们几年的老伙计,平常不间断的培训灌输的理念,让他们没有那么容易背叛物流行,新伙计或者说王家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 苏圣平道:“这样最好,反正我也回来了,你们也不用在家陪着我了,各自去忙!周舟,我想休息几天,等下次休沐结束后再回书院上课,麻烦你跟李先生打个招呼” 朱强道:“也好,晚上我们再聚,你先休息休息。”说完他们几个就各自离家去忙了。 待几人离开后,苏圣平就来到浴室洗澡。这个澡洗的时间够长,家里用的是苏圣平发明的淋浴,李春树指挥着家仆不停的往高处的木桶加水,苏圣平才能舒舒服服的洗完。 洗过澡,喝了点粥,搬了把躺椅坐在院子里。杜倩在春潮关不辞而别,最后的结果实在苏圣平意料之中。这时才拿出杜倩写的信,只见上面只有自己教给她的那首诗:“十八年来坠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边。相看好处却无言。”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叫李春树拿个火折子来,准备把信烧掉。心想,还是要把火柴搞出来。没想到正走神呢,朱音却走了过来,从他手中抽走那封信,折好装进信封,道:“还是收起来,实在不行就放在我这,也是留个念想。” 苏圣平撇撇嘴,道:“念想个屁。”说完仍旧把信抢过去,大声叫着李春树拿火折子过来。 待李春树拿了火折子过来,光着脚踢了他一下,道:“连你也跟老子作对。” 朱音看着苏圣平发怒和李春树委屈的样子,笑了笑让李春树走开,自己拿起火折子,问苏圣平:“真要烧掉?” 苏圣平道:“烧了烧了,从此开始新的征程。”见朱音不把火折子递过来,伸手一抢,信封往上一点,心里告诉自己,和杜倩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怎么有点难受,尼玛,被烟给熏到眼睛了。 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朱音,道:“小音,你坐,这些天担心坏了?” 朱音道:“一开始有点怕,哥哥他们被抓走后有点急,后来周舟少爷跟我说了实情,我就不怕了。只要不是犯事,你总归会回来的。” 苏圣平道:“嗯,我原准备跑三年,三年后自然会回来。不管怎么样,小音,平哥哥对不起你们。” 朱音撅起嘴,低着头道:“反正我无所谓,你不在我就和哥哥一起守在家里,等你回来就是。” 苏圣平哪会不知道朱音的心思,只是目前还没到解决这个感情问题的时候,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莹莹?” 朱音白了苏圣平一眼,道:“算你有良心,还知道问问莹莹。不过你走后我一直没见过她,要么你自己去见,要么你只能问周舟少爷,或许他知道。”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哥不仅有良心,还有一颗心。” 朱音不解的问:“什么心?” 苏圣平道:“花心。”朱音笑骂着花心大萝卜,和朱音这样说说笑笑,似乎冲淡了近日的阴霾,只有苏圣平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件事情,最后真正受伤最重的恰恰是王莹。 第59章 两人诀别 “小姐,我刚刚听王大叔跟老爷说那个人放回去了,周舟少爷去监狱接的他。”丫鬟小红轻声对坐在窗前的王莹说。 王莹一听猛的站起来,忽又坐下,道:“与我无关,以后也不要再打探他的消息了。”小红哦的一声,看着小姐发呆的样子,心里想着苏圣平怎么不在监狱被收拾一顿。 这些日子以来,王莹不停的想着过往的种种,少林禅寺初次相逢,溪头镇外快乐游戏,府城逛街时的轻声笑语,暧昧的家宴,赤裸裸的称赞。可以说,苏圣平的身影伴随着她成长,可她从来不知道他和杜姐姐还有什么故事,怎么就又闹出了私奔,难道一切都是谎言,都是为了王家的生意,苏圣平才会和自己交往。 一直想不通又一直要想,得知苏圣平放出来后,真想立马去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可一想到他和杜倩私奔,就又心如死灰,真是如他当初教自己的那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不管怎样,都要面对面问清楚,说完就站起来出门而去。 苏圣平还是坐在躺椅上,和朱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突然就见到王莹站在拱门,往日一见到自己就娇滴滴的喊平哥哥的小姑娘,今日见到却是一脸憔悴,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唉,造孽啊! 见是王莹,朱音赶忙迎上去,拉着王莹的手,想要化解尴尬,无奈王莹脸色不变,只说:“小音,我想和平哥哥单独说说话,你能回避一下吗?”朱音看了眼苏圣平,点点头离开。 苏圣平再怎么样,这会也有点尴尬,只能说到:“莹莹,你来了,别站着,快来坐下。” 王莹依然如往常般听话,坐到刚刚朱音坐过的椅子上,看着苏圣平,道:“平哥哥,你真的很喜欢杜姐姐?” 苏圣平看着王莹,点点头,道:“确实蛮喜欢的。” 王莹道:“是要娶她的那种喜欢,而不是像对我一样,是吗?” 苏圣平道:“莹莹,你听我说,我无法给你解释,若真要我说原因的话,我只能说我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人。” 王莹轻蔑一笑,道:“真是很好的理由。” 苏圣平有点恼羞成怒,道:“我说真的,你爱信不信。” 王莹又问:“那往日里你和我在一块的时候,那欢喜的样子,都是骗我的?” 苏圣平道:“莹莹,我和别人不同,可能有时候我的言语行为在你们看来很出格,但是在我看来其实只是朋友之间表达善意。当然,我也不否认,以前和你一起玩闹的时候,也蛮愉快的。” 王莹道:“你是和别人不同,朋友之间的善意、玩闹、愉快,然后你一句话不留就和别人私奔。” 苏圣平道:“莹莹,那是不一样的,还有请你不要说什么私奔。” 王莹道:“有何不一样?”王莹冷笑一声,接着说:“杜姐姐定亲了,今天出发去福州了,两个月后就要成亲了,如果苏公子和旁人不一样,那就再去追一次!”王莹也有火气,平哥哥都不叫,改叫苏公子了。 苏圣平猛地站起来,满脸怒色,这是现阶段最不能在他面前提起的事情,王莹竟然如此直白的刺激他,外逃的艰辛、被抓的无力、恋人出嫁的无奈,这些被自己强行压制住的心事被自小宠爱的王莹一刺激竟然纷纷涌上心头,只突然感觉心中一慌,就站立不稳跌坐到椅子上,顿时额头就冒出了汗。 王莹刚刚那伤人的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后悔了,一见苏圣平突然如此,刚想上去扶住他,没想到,苏圣平自己右手扶住躺椅的把手,左手冲她摇了摇,重重喘了几口气,然后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转身后,说到:“王姑娘,以前的一切都是圣平的错,还请姑娘原谅,祝姑娘幸福快乐。”说完慢慢的走回房间,朱音刚想过来偷偷看看两人谈的如何,见苏圣平如此,惊叫一声,赶紧过来扶着他回房。 王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苏圣平的反应会那么激烈,想要上去看看,又恨苏圣平和杜倩私奔之事,只能转身离开。呵呵,苏公子、王姑娘,真要成为陌路人了吗? 小红焦急等着王莹,见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来,看起来和那个人谈的不怎么样,上前想问什么,只听王莹说了两个字“回家”。 这边朱音扶着苏圣平进了房间,上了床,想去请大夫,苏圣平却拉着她的手,说是没事,自己只是累了,想要睡一觉。 王莹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任谁叫喊都不回答,急的王夫人把小红一顿好训,赶忙去叫王少杰回家。王少杰回来后得知王莹是去见了苏圣平后回来才这样的,小红又是一问三不知,心想王莹不会干傻事,抬脚一踹,进去一看,只见王莹躺在床上。 王少杰焦急叫道:“莹莹,你怎么啦?” 王莹见到最疼爱的父亲,直起身来,扑到他怀中,哇的一声哭出来,搞得王夫人和其他几个丫鬟也在抹眼泪,王少杰挥挥手让丫鬟出去,待王莹哭过之后,才扶着她下床,坐到椅子上。 王少杰给她倒了杯水后,道:“你去见那个混蛋?”王莹点点头。 王少杰又问:“那混蛋怎么说的?” 王莹心想自己也搞不清去了一趟到底有没有问清楚,为什么想到苏圣平最后那个样子,自己仍旧心疼不已,只能摇摇头,道:“爹爹,娘亲,以往是莹莹不懂事,老是惹你们生气,莹莹以后再也不了。”说完又要掉泪。 王夫人连忙拿手绢给她,道:“乖女儿,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子,爹娘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气。那苏圣平也没什么好的,咱们不稀罕,这府城地面上青年俊才多的是,随便你看上哪个,爹娘都会让他八抬大轿来娶你。” 王莹朝她微微一笑,道:“娘,我已经决定了,三年内不谈婚事。” 王少杰和王夫人对视一眼,心想还好,只说三年,现在只能顺着她,等过段时间再说这事。 王莹说完之后,只说自己饿了,王少杰夫妇大喜,这想要吃东西就是放下的前兆,赶忙吩咐丫鬟去准备。 王莹又叫了了王少杰,说:“爹爹,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王少杰挺挺胸膛,说:“乖女儿,别说一件,尽管说,什么爹都答应你。” 王莹看着他,说:“我知道咱家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爹爹你要答应我,不能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了生意,一点都不能影响。” 王少杰一愣,自己和苏圣平合作的生意,可以说前景很好,心中刚有了点从生意上打击他的念头,没想到女儿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心想难道女儿对他余情未了,难道是两人之前见面定下了什么约定,不过这会只能答应。 王莹睁大眼睛,看着王少杰,说:“爹爹你不许骗我,但凡让我知道你对付他们,休想我再理你。”王少杰满脸无奈,只能连连点头,这才让王莹放过。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王莹又一次帮助了小苏同志,否则王家这种庞然大物盯着,说不定哪天还真会被黑的很惨。不过现在的苏圣平就很惨。 或许是这段时间心神不稳,洗澡时间又太长了,苏圣平又一次发高烧了。几个小伙伴原本还想回家后好好聚聚,喝点小酒。没想到朱音进房去叫他的时候才发现苏圣平又一次发了高烧,这把众人给急的,连忙去请大夫。 发高烧这种病在这会可是很严重的,搞不好就会丢了小命,后来苏圣平觉得自己之所以会短短几年发了两次高烧,是自己的心理年龄忽视了身体还处于青春发育期这一事实,短期的心理压力一松,身体立马就出问题。当然,他也觉得这其实是自己身体的一次蜕变,这次发高烧过后,身体基本上就进入成熟期了。确实,自从这一次后,苏圣平直到老去,才开始生病,青年和中年阶段,简直猛如牛。 不过现在,浑身无力,昏睡当中,只能老老实实的由人伺候,还得喝那难喝的中药。好在此次生病,时间不长,五天后基本上就恢复如初了。 病好了之后的苏圣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更加沉稳,又好像更加睿智了。苏圣平听到周舟的评价后,知道这是身体、心理双双进入成熟期的表现,当然也无法解释。 第60章 南洋香料 苏圣平又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杜文心没有食言,书院对苏圣平无故消失近一个月时间没有任何疑问,能够知道事情真相的无不得到家里严重警告,不得在此事上多说一句,就连辛利平那废物,也不会多说一句,不过看苏圣平的眼光却是怪怪的,搞得苏圣平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只是他不知道辛三少心里是在佩服他,“牛,院长女儿,世子妃,未来的太子妃,皇后都敢拐了私奔。这样的猛人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招惹。” 要说着急苏圣平失踪的除了那些小伙伴,就属高捷和路瑞生两人。不能不急啊,百科全书不见了,对自己的学问影响可大,家里找不到,周舟也不知道,两人只能一边上课,一边完成苏圣平下达的编书大任,还要一边研究苏圣平提出的古怪难题。 可以说这两人自从听完苏圣平说他们可以成为第一个发明犁的人之后,已经彻底放弃参加国试,完全放弃当官这一金光大道了。好在两人家境甚好,家中又有兄长承担光宗耀祖的大任,学问上在学院竟也能够应付的过去,家里和先生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点任他们自由发挥的意思。 苏圣平回来上课后,最激动的也是这两人,连续缠着苏圣平好几个下午。无奈苏圣平很多事情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提供思路。但这就足够了,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了方向,慢慢的就会发现真理。苏圣平在心里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待完成后,给两人一个惊喜。他这会正是站在准备给两人惊喜的土地上。 苏圣平之所以一定要拿下东门外的那块地,一来那是府城周边仅剩的连片平整地块,再者就是那边可以造码头,不用像南门那边的码头那么大,够自己用就行,最多就是留出一些泊位给王家,只要不去触碰南门码头作为泉州府货物吞吐码头这一地位,自己又不是王家那样众人瞩目的世家,造个自用的码头,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弹。王少杰正是因为这点,才勉强将土地并入物流行。 这一片土地,按他的规划,近海那片,要造一个码头,这要明年才会开始考虑。在海潮不会侵袭的土地上,他想造的是一个类似于那世的工业区,经过这段时间和朱强他们一起规划,生产区占地最广,规划了有四百亩,生产的产品主要是铁件、木质家具和制糖,目前正在计划当中。生产区配套的将有仿造山货行基地的生活区,占地将有两百五十亩。另外两个用处苏圣平最为关心,一个是要建一个研究院和配套的生产生活区域,占地三百多亩。就是为了以后专门给高捷、路瑞生这些人搞研究用的,也是苏圣平准备给两人的惊喜。 这么大的规划,按现在物流行的财力,是支撑不起来的,原本造厂那些事还可以拉王家入伙,重新成立一家股份工厂,物流行和王家各占股份。经过私奔事件,苏圣平自己不好意思上门,经王三给王少杰传讯,人家理都不理。这就大大影响了其他投资,物流行正急速扩张当中,资金并不宽裕,只能慢慢做,好在自己几个人还有一些积蓄,经苏圣平忽悠,鉴于他除了冲动的私奔外,其他事情一向信用良好,只得一致同意拿出来,给他先建那劳什子研究院。 四月底的时候已经很热,研究院也开始建造了。这个时候的建筑,虽然不是高层,但泉州处于地震带,建房子还是要小心。在造房师傅的协助下,苏圣平花了近一个月时间设计了各个房子造型,这天趁着休沐,就和朱强一起来看看工地的情况。 马车进了府城,两人干脆下车,沿着海商大街行走,感叹如此乱世,还能有泉州这样的乐土。两人就要经过商品交易所的时候,却被交易所门前众人议论的消息吸引了。 “你们说那香料岛到底能值多少钱?” “照那胡商所说,几十万两怕是有!” “我们还是问问王家掌柜,他们常年买卖香料,最是清楚。” “可不,我刚刚看到王五掌柜亲自和那胡商密谈,难不成是要独吞了这笔生意。” “这可不成,香料生意一直是他王家占大头,这再给他们一座香料岛,那以后全天下的香料价格莫不得是他王家说了算。” “这你们大可放心,我看辛家的掌柜也和那胡商密谈了,辛家断然不会让王家独占了好处,他们两家吃肉,我们也能跟着喝点汤。” “就是,我听说那胡商放话出来,据说除了自己留下一份,其余的股份要放到交易所来公开买卖。” …… 苏圣平和朱强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在那说着,只能猜出个大概,就是有胡商在南洋发现了一座香料岛,自己没能力独自采摘生产,想要到泉州募集资金,成立一家商铺。 这种事情和自己关系不是太大,两人没有太大兴趣,何况自己现在正缺资金,巴不得把物流行的股份拿出来卖,哪还能去买别人的股份。听了一阵,觉得无趣就回家了。 路上,苏圣平越想越不对,这种方法似曾相识,讲一个故事,吸引大家来买自己的股份,然后抬高股价,寻找时机出货。尼玛,这不是操纵股价最简单的方式吗?胡商都不用和上市公司配合、吸货,自己就是庄家,所有筹码又都在他们身上,想拉多高就拉多高。越想越兴奋,自己岂不是可以趁机发一笔财,那就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立马拉着朱强,说是赶紧回家,这得好好谋划一番。 朱强被苏圣平搞得莫名其妙,道:“圣平,怎么啦?”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不出意外,我那工业区也有着落了。” 朱强不解的问到:“何出此言?” 苏圣平道:“现在还不是很确定,等我搞清楚了再说。” 两人回家后,苏圣平就急匆匆的派人去叫虫子回来,好在前段时间虫子刚刚忙完布点的事情,回来后又忙着苏圣平私奔前交给他的训练人手的任务,现在正在南门外的物流行基地。以为有什么急事,没吃晚饭就急匆匆回家。 虫子进了书房,见朱强和苏圣平坐在那,朝朱强点点头后,道:“圣平,急着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苏圣平抬头看了眼虫子,道:“重点训练的那五十人,现在怎么样了?” 虫子道:“全耐你提供的教材,这些人长进很大,我自己也是受益匪浅,就是没有好先生,圣平你又不能去授课,都是我们自己在不断摸索。不过圣平你推荐的那个关志鹏倒是进入角色很快,现如今已经可以充当半个先生了。”关志鹏就是当初私奔时第一个找到他的王家伙计,苏圣平后来重金诱惑他转投到自己门下,如今进了虫子负责的五十人队。看了苏圣平的教材后,结合自己的经验,竟也开始发光发热。 苏圣平道:“嗯,我写的也就是个大概,很多东西需要你们自己不断去实践、检讨、完善、再实践,至于关志鹏,你要和他精诚合作,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商讨。这会就有一个实践任务交给你们。” 虫子一愣,道:“现在就实践,时间会不会太短?” 苏圣平道:“时间是有些紧,不过这次的任务五十个人都派上用场,任务有轻有重,有些危险的任务,你让那些学得好的伙计去做。” 虫子道:“什么任务?” 苏圣平道:“具体的布置,我之后再告诉你,如今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府城地面上出现了一伙胡商,在散布南洋香料岛的消息,你让人把消息都搜集回来。另一个任务是派人盯住那几个胡商,记录清楚他们见了什么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谈话内容能知道最好,不能知道就算了,不要强求。现在就去做。” 虫子应声出去,朱强狐疑的看着苏圣平,道:“圣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圣平回答道:“强子,我现在假设,如果那南洋香料岛是假的,会怎么样?” 朱强道:“不可能,如果是假的,谁会去买他们的股份。” 苏圣平道:“看,你们都陷入了思维的误区,那是交易所从未出现过假的消息,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有假的消息。当然,我不否认有些谨慎的商人会怀疑,但是府城这边有钱人太多了,再加上有些人和胡商勾结在一起的话,暗中推波助澜,到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朱强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感觉这个有点悬。再者,就算如你所说,胡商是骗人的,你要怎么做才能从中赚到钱呢?” 苏圣平道:“若是真如我所料,这要看我们是想赚大钱还是赚小钱,如果小赚一笔的话很简单,可要想赚大钱的话,就有点难了,主要还是我们缺本钱。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先来跟你解释一下这种赚钱的手法。” 第61章 简单骗局 苏圣平拿出一张等虫子时画好的曲线图,指着图对朱强道:“如果我是胡商,我会大概按照这张图来运作这件事情的。目前,还处于散布消息的阶段,按说之前还有一个搜集股份的过程,但现在股份都在他们手中,这个过程就免了。最开始,他们会以一个适当的价格,把手中的股份卖掉,我估计会卖掉一半,剩下的一半握在手里。然后到了第一个顶点的位置,他们会散布消息,打压股份价格,到时股份价格就会下降,很多前期买了股份的人会卖掉手中的股份,而他们却会再把股份买回去。这是第一阶段,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赚了一些钱了。” “价格大概降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又会有消息出来,暗中再有人推波助澜,股份价格就会急剧上升。到时当初卖掉股份的人必然懊悔,会纷纷入场买入股份。然而,可这个时候股份没那么容易买到了,就会进一步推高股份价格,届时到了第二个顶点这个位置,他们手中的股份应该已经卖出去不少了,但手中还有一些。此时,就又会出现打压股份价格的消息和行为。这是第二阶段,他们已经赚了很多了,但还没到最后。” “在价格降到差不多这个位置的时候,又会有利好的消息传出来。经过前两个阶段的下跌上涨,尤其是第二阶段的巨大涨幅,众人会认为香料岛的股份价格还会急剧上涨。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将手上的股份全部卖掉。如果最终这是一个骗局的话,最后买了他们股份的人,你说会什么结果?” 朱强听完苏圣平的介绍,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闭目沉思了一会,道:“有人会赚的盆满钵满,有人轻则资金吃紧,重则倾家荡产。” 苏圣平道:“不错,如果是骗局,对泉州商业来说将是一个灾难。现在要验证这是不是骗局,只要看他们最初出售的股份价格是多少了。过高的话能买的人少,过低的话股份太分散,日后不适合把股份推得太高,赚不了太多钱。等虫子的消息!” 如果这个时候辛海民在旁听到苏圣平的介绍,定会惊掉大牙,苏圣平说的计划竟然和眼前的韩秋原介绍的大差不差。 这韩秋原是二儿子辛利国的生意合作伙伴介绍来的,对方背后是吴朝广州最大的商铺四海商社。他带着几个胡商上门,自己原本只想给四海商社一个面子,好好招待一番,没想到他竟然提出来要对付王家。 四海商社也有做海上贸易,但他们属于坐商,等着胡商上门卖货。因此,以香料为例,四海商社的价格要远高于王家的。辛海民想着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生意上的竞争关系,才让四海商社找他合作。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四海商社和王家有竞争关系不假,但这些年来大家已经形成默契,各自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的关键是韩秋原这个人。 对于辛海民来说,有斗倒王家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因为杜倩月初已经和赵世卿成婚。朝堂上,已经有臣子上奏请皇上挑选宗室才俊充任皇储。江宁传来消息,不知道暗中如何交易,江浙、江淮党人似乎都不会反对赵世卿。如果不出意外,赵世卿成为太子,杜倩成为太子妃的可能性很大。届时,王家不知道又要压着辛家多长时间。因此,对韩秋原提出的斗倒王家的计划很是意动。 韩秋原一开始也不会将完整的计划告知辛海民,直到几个胡商登门,告知准备以南洋香料岛设下骗局,让王家付出惨重代价,也趁机在府城大赚一笔的想法后,辛海民真正心动了。尽管如此,今天听到韩秋原和另外那个胡商头子介绍完骗局的整体过程后,辛海民也心惊了。 辛海民能够确定对方不是来坑自己的,但是参与这件事,不仅要拿出自己所有可以动用的资金,甚至还要借贷很多钱才够,毕竟韩秋原只带来一百万两。但是和预见的巨大收益相比,这个风险又值得冒。辛海民最关注的是,如何从中摘除自己,以免日后成为府城众人攻击的对象。 辛海民说了这个担忧后,韩秋原立马根除了后顾之忧。简单的说,辛家只要出钱,再在其中推波助澜就足够了。最后,明面上也要成为受害者。不过在泉州商人发觉这是一个骗局的时候,胡商等人早已在江南等地用银票换出大量白银了,而且还是在辛家人监督之下。 辛海民有些佩服这个韩秋原了,制定缜密的计划,通过商品交易所从没有人利用的漏洞赚钱,还替自己的合作伙伴想好后路。他相信,只要计划成功,定能重创王家,让王家伤筋动骨,抵消杜倩成为皇后的影响。说不定到时就完成自己的梦想,让辛家超越王家,成为泉州第一家。他也不怕王少杰不上钩,香料是王家生意的重头,碰到这种事,怎么着也要插一手。心想真是要么天堂,要么地狱。不过风险和收益对比起来,辛海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于是双方的合作进入实质性谈判,确定出资和分赃的方案。最后决定,韩秋原出资一百万两,辛海民出资三百万两,届时三七分账。辛家只管出钱和出人,但整个过程由韩秋原和胡商操控。 “胡商是五天前上岸的,据说是遭遇风暴,船队船毁人亡,只剩两艘船偶然到那个岛,如今他们留了一船人在岛上,筹划采摘香料的事宜。但那座岛荒无人烟,前期需要大量投入,才可以采摘生产。胡商因为遭遇风暴,离家乡又远,不得已才到泉州这边来寻找投资人。按他们的说法,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查探到的香料价值至少又一百五十万两朝上,今后每年都能产生大量收益,是真正的香料岛。由于投资较大,收益又很可观,所以才不同以往商品交易所交易近期即将生产的产品,而变成买卖股份。目前正在和交易所的理事人商谈具体的事宜。据得到的情报,目前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三天之内就能有结果。”虫子在跟苏圣平和朱强汇报这几天搜集的信息。 见苏圣平点点头,虫子继续汇报:“此外,胡商这几日见了王家、辛家、陈家、李家等十几个世家大族的掌柜,除了辛家,都是和各家掌柜在酒楼等地见客。辛家则是胡商亲自到家里拜访,有一点比较奇怪,拜访的人当中有一个青年,这个人除了去拜访辛家时出现,其他时候都没露面。” 苏圣平听完思考了一会,道:“其他的消息不足为奇,只有登门拜访辛家和出现的那个青年值得推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胡商勾结的人定是辛家了。” 朱强接过话,道:“有点道理,他们绝想不到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所以还不太在意自己的行踪。我们要注意一点,香料生意一直是王家独占鳌头,长期保持香料第一商的地位,方才有定价权,这次突然出现一个香料岛,王家肯定着急,想要控制这座香料岛,再不济也要在其中占主导地位,一着急就极有可能入毂。所有人都知道,辛海民一直有一个执念,就是想超越王家,成为泉州第一家。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不仅自己能够从中获益,王家搞不好还要伤筋动骨,到时王家资金吃紧,辛家就有机会了。” 苏圣平道:“强子分析的不错,胡商为了赚钱,辛家为了赚钱加上打击王家,这是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的。当然还要继续搜集信息,以免出现错误。” 朱强担忧的道:“圣平,要不要告诉王家?” 苏圣平想了一下,道:“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到了关键时刻,我会去和王少杰谈的。现在王家入毂会增加辛家和胡商的信心。希望这次能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合作伙伴老是僵着不见面,也不是那么回事。” 朱强道:“可目前我们能动用的资金最多也就六万两,怎么参与这件事?” 苏圣平道:“这就要靠你了,你去见王少杰,找他借钱。抵押我们所有的股份给他,借叁拾万两。咱们大干一场,争取把这几年的花销都赚回来。”朱强和虫子两人相视一笑,如果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 苏圣平接着说:“虫子,你再去办件事,用我们伙计的名义去交易所开三十个户头。还有既然有了怀疑目标,关键的是要盯紧了胡商和辛家,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强子,你可以去找小音了,准备一下资金,再就是准备找王少杰借钱的事。他妈的,王少杰还恨着我呢,老子还得想着帮他赚钱。”朱强和虫子笑笑离开。 苏圣平继续在书房里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猜测对方要发行多少股份,动用多少资金。还没有确切消息,只能计划个大概,到时再做计较。 苏圣平信心满满,虽然自己没有炒过股票,但是作为本科双学士、经济法硕士,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现在的商品交易所,是商人自发形成的,又是以强大的个人信用为基础,还粗糙的很,才能给那些人以可趁之机,否则以泉州商人的精明,哪会识破不了作为那世来说最为简单的股市骗局。不过话说回来,那世大多数韭菜也识破不了这样简单的骗局,只能被人家割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和那世的庄家比起来,那伙人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他们看不到有多少账户持有股份,每个账户又持有多少股份。 目前,最迫切的是要筹集资金。当初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能卖给王家四万多两加上一千亩地,如今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卖个二十几万两应该没问题。何况只是借,还要付利息的,就怕王家准备买香料岛股份,没有太多闲散资金可以借贷。如果不行,只能找钱庄借贷了,只是利息高点,希望朱强能够说服王少杰。 第62章 上门借钱 “老爷,朱强公子已经到了。”王大放弃了物流行的职位,仍旧是王家的管家。 书房里传来王少杰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朱强跟在王大身后进了书房,见王少杰站在那,赶忙一揖,道:“见过王家主。” 虚手一抬,王少杰道:“朱理事长请起。” 请朱强落座后,吩咐王大上茶,王少杰直截了当的问:“朱理事长亲自登门,有何要事?”因为苏圣平的关系,两家本来关系有些僵,可又有物流行的生意需要合作,因此王家现在对苏圣平嗤之以鼻,猴子他们几个还没资格上门,唯有朱强算是勉强够格让王少杰拨冗相见。当然,事实是王少杰对朱强的印象一直很好。 没等朱强答话,王少杰又说到:“先声明,要是商讨物流行的生意还可以,如果是要替那混蛋来谈投资东门外那块地,就休要提起。” 朱强尴尬一笑,道:“今日上门却因为物流行的事。” 王少杰道:“愿闻其详。” 朱强接着说:“不知王家主对物流行如今的发展势头如何看?” 王少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混蛋的能力,何况还有你这样的大才相助。短短几个月,虽说中间有事耽搁,但再过两个月,物流行铺向全省的计划还是能实现的,下半年就能见到收益,届时物流行的收入将颇为可观。” 说起生意,王少杰的眼光自然高人一等。当然,他也了解实情,毕竟物流行中还有好些王家人,大部分事情都瞒不了王少杰。要不是苏圣平相当于完全控股,不然想开发东门外那块地,都是妄想。尽管如此,还是遭到王家的极力反对,只是根据章程,反对意见得以保留,最终还是要实行,但想要实行却没钱。 朱强接着问到:“那王家主认为以现在的趋势,物流行的股份价格几何?” 王少杰一愣,看着朱强,道:“你们要转让股份?” 朱强道:“王家主能看清物流行的前景,我们自己当然也能看得到。不是转让股份,是抵押股份借钱?” 王少杰道:“抵押股份借钱?要干什么,东门那块地的投入那么大?” 朱强道:“不是东门外那块地的事情。我们自有用处。” 王少杰道:“那为何不去钱庄借?” 朱强反问道:“家主放心我们去找钱庄借钱?何况章程有规定,同等条件下,股东有优先买股份的权利。一旦我们到期还不了钱,岂不是要愧对王家主?” 王少杰冷哼一声,道:“是那混蛋的主意,如今他又想坑谁?” 朱强脸色一变,道:“圣平纵有千般不是,这么多年生意上可曾亏欠过王家一分?还请家主莫要如此。” 王少杰冷冷的看着朱强,道:“罢了,我恨他,并不恨你,说,如何抵押借钱?” 朱强轻呼一口气,道:“抵押剩余的股份,作价叁拾万两。” 王少杰一惊,道:“什么,这还不是坑人?把剩余的股份都给抵押了,还叁拾万两,到期后一分钱不还,你们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物流行前景是好,除了目前各地买下的地,最值钱的还是那些伙计,这些人大都跟着你们的,届时别人怎么使唤的动。你们再成立一个物流行,那些伙计跟着转投你家,那现在的物流行还值个屁钱?当年的好吃山货行那一招,还想再来一次?” 朱强等王少杰发完彪后,道:“我们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们做出两点承诺。一是银钱交割后,我们几位兄弟都会离开物流行的管理岗位,除了人员培训以及一些特殊用途外,其余的全部交给王家,直到还钱后,我们才回去。二是,若到期还不了钱,我们今生绝不再碰任何与物流、货运有关的生意。” 王少杰一愣,心想什么事让朱强或者说苏圣平这么狠,这完全是破釜沉舟,他们要干什么?如今自己已经上了贼船,要不是当初以为那小子会成自己女婿,不然就算物流行再好,也不会那么轻易上船,如今悔之不及。可要是平常也就罢了,如今还有香料岛一事,家里可用资金也不是那么充裕,朱强一张口就要三十万,老子家底虽厚,可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可看这架势,连担忧都给自己补上了,看来势必要筹钱了,逼之过甚的话,万一真去找钱庄抵押借钱,到时更是麻烦。不行,总得先搞清楚再说。 思虑片刻后,王少杰道:“朱会长,三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总得跟我说说用处!” 朱强摇摇头,道:“不好意思,王家主,此事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实话与您说,原本应是圣平亲自和您谈的,可惜他见不到您。您也知道他才智绝伦,有些事情他会和我们商量,有些事情我们也不懂,只能由他自己做主。来前,他说了,叁拾万两,四个月为期,利息四万两。还有就是他让我代他向您承诺,如若王家主能够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定有重报。” 王少杰听完,不怒反笑,道:“天下间还有如此理直气壮的借钱,老夫这么大岁数了,倒是第一次听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你回去告诉那小子,想借钱行,也别说老夫不见他,够胆量自己上王家来借,只要他敢上门。”朱强暴汗离开,心里替苏圣平默哀。 “圣平,你真要上门,这个,这个怕是有些不妥,要不我们约王家主到外面谈?”第二天下午,苏圣平下完课后,回到家中,稍微收拾一下,就准备去找王少杰,这不朱强担忧苏圣平上王家会被修理的很惨,只能在旁干着急。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要说王少杰恨我不假,可他毕竟是王家的家主,事关家族,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不还有周舟嘛,他已经先行一步去王家了。” 朱强继续劝道:“实在不行,我们找钱庄借钱!”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行,找钱庄只能是最后一条路。能借的钱不够不说,利息还高的吓人。而且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物流行是我们兄弟这几年来的心血,交给王家总好过交给别人。” 朱强还是不放心的说:“唉!听小音说,如今王姑娘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待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读书,做女工。王家人尽管以前头疼王姑娘的活泼好动,可总讨人喜欢,如今这个样子,王家人更觉得别扭,他们还不把账都算到你头上。” 苏圣平道:“小音什么时候去见莹莹了,我怎么不知道。” 朱强道:“小音和莹莹打小认识,之前虽然有些别扭,但你还不知道她,王姑娘也是她唯一的朋友。这段时间去见过两次,也没做什么,就是一起说说话,之前怕你多想,就没和你说。这会你要去王家,怎么也要让你知道情况。” 苏圣平心中不大好受,不说别人了,自己也喜欢以前那个天真、活泼、开朗的王莹,可在自己看来,她年纪实在太小,真要和她发生点什么,真担心自己会不举,这样的烦恼又有谁能知道呢。为了安慰朱强,只得强颜欢笑的说:“没什么,我脸皮厚,大不了就是被王家的人臭骂一顿,再被丢几个臭鸡蛋,不用担心。”朱强见劝不了苏圣平也只能作罢。 要说苏圣平一点都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倒不是怕王家要了自己的命,可自己伤害过王莹的事实摆在那,这会又正大光明的上门,被冷落是肯定的,心里总归有点怕怕的,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两件礼物了。 通过物流行,苏圣平大肆招揽工匠的事终于有点成效,为此他还不吝钱财,派出一些伙计到江宁、杭州、广州等大城市去忽悠工匠,期待广撒网,多捕鱼。目前部分工匠,比如说造房工匠,还有一些材料工匠,已经进驻东门外的工地上去发挥作用。还有一些工匠也被陆续请来,虽然有些工匠的技艺也就那样,可也有不少工匠确实有水平。 如今他手中的两样礼物,一个是给王莹的,要不说他脸皮厚,这是一件木雕作品,一个木座,上面雕了三个画面,一是一座小船,上面一个少年拿着竹竿准备刺鱼,船上两个小女孩正趴在船沿看着水面。一是一个小女孩在快乐的跳绳。一是一个小女孩在那跳格子。这是二十几天前找到几个高明木匠后,苏圣平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王莹的情况,苏圣平早就从周舟那得知,可又没其他办法,只能想着送份礼物表表心意,不是想要挽回什么,只是想找机会送给王莹,提醒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不仅有痛苦,更多的还是快乐,希望能帮她尽快走出来,苏圣平自以为是的想到。 另外一件礼物就有说头了,也是找来的几个工匠浪费了好些玻璃才搞出来的望远镜。苏圣平只恨自己不知道玻璃是怎么烧制的,不过使用倒是没问题,可惜如今的玻璃都是纯粹的进口,量少价又高。为了制作这望远镜,那些磨镜工匠废了老大劲才有几块能用,苏圣平就用其中几块反复调试,才做成了这个有使用价值的望远镜。不过有了第一次,相信技术熟练之后,就能做出更高倍数的望远镜了。 第63章 王家态度 马车刚在王家大门前停下,苏圣平就跳下马车整理仪容。然后上前敲门,仆役打开房门,见是苏圣平,先是一愣,又马上想关上门。 苏圣平心说,td,之前上门的时候,你小子那叫一个客气,如今竟是话都不说就想把门关上,赶紧伸手抵住门,道:“和你们家主约好的,你还是通报一下,免得误了大事。” 仆役狐疑的看了会苏圣平,道:“等着。”然后使劲把门一关,苏圣平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前等着。 这次等的时间确实够长,估计不少于半个小时,终于门又打开,露出周舟那张俊俏的脸,见到苏圣平,咧嘴一笑,道:“要不是我打听,人家还不肯报给姨夫知道。” 苏圣平撇撇嘴,道:“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周舟道:“当然可以,进来!”苏圣平回到马车,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跟着周舟进门。周舟心想这家伙不仅脸厚,还很势利,之前上门只让人随便带了些大路货,这会倒是自己抱着礼物上门。 苏圣平再次享受到王家人的注目礼,不过上次是带着微笑的审视,这次却是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套用一句俗话:要是眼光可以杀人,苏圣平早已被杀千百次。 不过脸皮厚有脸皮厚的好处,苏圣平对一切目光视而不见,直到对上小红的目光时,才对她眨眨眼,不过苏公子的放电没有电晕人家,反倒是被人家赏了两个大白眼。只见小红飞奔离开,怕是又去报讯了。 王家的布局苏圣平还是清楚的,周舟带的路明显不是去王少杰的书房。正想问呢,穿过拱门,就见王少杰坐在河塘边的凉亭里,扇着扇子。顿时恍然大悟,如今自己什么身份,再也进不了人家的书房了,没见到那凉亭里就一把椅子,连座位都没一个,想想都想哭。 周舟领着苏圣平到了凉亭,算是完成任务,就告辞离开,声称是要回书院读书。王少杰朝他摆摆手,心中不免腹诽,如今朝堂这个局势,周舟通过国试完全是板上钉钉,还读个屁书。没办法,王家主原本也是儒雅乡绅,只是见到苏圣平,再想想自己的小棉袄好久没来烦自己了,心中失落的很,不免想爆粗口。 周舟不讲义气的跑路,苏圣平倒没什么想法,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在商议这种大事的时候,心理上总害怕会露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舟走后,苏圣平才把礼物往桌子上一放,躬身向王少杰行礼,道:“小子拜见家主。” 王少杰也不理他,苏圣平也不好意思直起身子,过了好一会,王少杰轻叹一声,道:“起来!”。 王少杰看着河塘,又道:“苏圣平,我待你如何?” 苏圣平道:“家主待小子很好,如若没有家主相帮,就没有如今的物流行。” 王少杰道:“生意上的事,你我都得利,不用多说。我也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否则你还能站在这?” 苏圣平道:“家主及您的家人都对我很好,小子感激不尽。” 王少杰道:“那你为何那样做?是看上了杜家官场上的势力?我也跟你暗示过倩倩嫁给闽王世子这事的背景,你不想想你做了那样的事,即使成功了,杜家在官场上还能帮你多少?越朝还有你立足之地?我就搞不懂你那么聪明个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苏圣平刚想回答,王少杰接着说:“还有,我家莹莹有何不好,年轻貌美,比之倩倩有何不足,你此前种种行为,无不让人以为你要追求莹莹,为何突然又和倩倩搞在一起?今日我允许你上门,不为别的,生意上的事,朱强就能谈,今日我就是作为一个父亲替我女儿问问你。” 苏圣平也转身面对河塘,心中也不平静。他完全理解王少杰,更能理解王少杰为何会说作为一个父亲替他女儿问问,可这让自己不免气短。发生私奔那件事,朱音还好说,她知道有王莹在,她只能做平妻,所以才认为自己仅仅是花心,反正对她来说影响不大,跟自己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可王莹确实不同,王少杰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只是一个平妻,王莹不仅喜爱自己,自始至终也认为她是自己最喜爱的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管时代如何变幻,父亲对自己的子女总是那样深沉的爱着,不能让子女受一点委屈。 转过头,看着王少杰,道:“家主,对于之前那件事,我确实很抱歉,特别是对王姑娘。我可以给您一个解释,绝无虚言,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不论您是否原谅在下。首先,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借用杜家权势的想法。诚然杜家或许能帮我,但我更加相信一句话,做人要靠自己。我也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院试、国试都能通过,今后想要混官场,不用靠杜家也能混出名堂。何况我更喜欢的是赚很多钱,在能保证自己和身边人安全的同时,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其实我讨厌官场,讨厌政治,因为它总给人肮脏的感觉。杜文心把倩倩嫁给闽王世子,哪怕他再怎么粉饰这对倩倩来说是一桩好的婚姻,也永远改变不了他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是为政治服务,为东南党服务,为自己的权势服务。其次,倩倩并不想嫁给闽王世子,这是我会带她离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当然,我也不否认确实喜欢她,不想她嫁给别人。最后,说到王姑娘,她本人比您更知道我有多喜爱她,要说她和杜倩之间,之所以我会选择杜倩,真的只有一个原因,杜倩年龄比她大,王姑娘还太小了。” 王少杰一开始还很认真的听苏圣平在那解释,最后到了关键的时候,竟然是这个理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小子要找理由好歹找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哪个男人不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又不是有特殊癖好,等等。 王少杰狐疑的瞥了苏圣平一眼,咳了一声,道:“小子,是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苏圣平一愣,王少杰这么厉害,这就知道自己身体十七,心理三十?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问到:“家主什么意思?” 王少杰有点尴尬,道:“比如说你从小没有母亲,所以就对年纪大的女人比较感兴趣,这个,这个,也有这种人,如果是这样,我还能理解。” 苏圣平闻言一愣,接着哈哈一笑,没想到王少杰还知道恋母情结,直到王少杰伸腿踹他一脚,才止住笑,道:“我绝对没有家主您说的那种癖好,杜倩的年龄也不符合啊!这样,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我假设王姑娘如今也是二十一岁的话,至少我觉得我很可能会想着娶王姑娘。” 王少杰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苏圣平,不过既然话都说到如此了,也只能相信他。如果真是这样,不算这小子看不起自己女儿,那就姑且放下这事。当然,王少杰也不仅仅是因为苏圣平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他还有自己的一番猜测佐证,就是苏圣平并非真的很愿意跟杜倩私奔。但这没有实据,而且事实是私奔了,说了也没用。道:“走,家事谈完,接着去谈公事。”说完不理苏圣平,自己起来往书房去,搞得苏圣平只能继续捧起礼物跟在后面。 “周舟少爷领着他到了凉亭那,老爷都没给他座椅。然后就看两人在那说话,一开始老爷很激动,说了一通。后来那个人好像不知怎么了,就这样,就是一只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外面,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转过头继续和老爷说话。然后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那个人哈哈大笑,老爷踹了他一脚,嗯老爷踹的好,怎么不多踹几脚。” “接着说”。 “没啦,然后老爷就去书房了,那个人跟着去了。对了,那个人捧着两个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好了,不要再去听墙脚了,小心被王大叔抓到,罚你不能吃饭。” “人家还不是要给小姐打探消息嘛。” “行啦,我知道你的好。” …… 王少杰和苏圣平前后脚进了书房,这会终于有的坐了。王大倒没跟下人一样肤浅,知晓老爷能让苏圣平进书房,至少是认可他是重要的生意合作伙伴这一事实,连忙让人上茶。 王少杰坐下后,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苏圣平,作为一个父亲,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原谅你伤害过我女儿这个事实,尽管你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作为生意合作伙伴,我相信你的能力和眼光。所以我才请你进了书房。” 苏圣平点点头,道:“谢谢家主,至少给了我说话的机会。” 王少杰道:“废话少说,说说那抵押借钱是怎么一回事!” 苏圣平道:“我想先问下家主,如若可以,王家能借出三十万两银子嘛?”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你以为泉州海商第一家是白叫的?”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那就好,那就有的谈。不知道家主对南洋香料岛是如何看的?” 王少杰直起身子,道:“你小子也看上香料生意了?” 苏圣平笑笑,道:“家主误会了,让我做香料生意可以考虑,但让我买香料岛股份,我可不想做冤大头。” 王少杰双眼一眯,道:“你什么意思?” 第64章 选择和解 香料岛骗局能够开始显现效果,那些家伙准备充足,“演技好”是一方面,辛家与之勾结是另一方面。在府城各大商人看来,买的是股份,甚至比平常买那些未来的商品还靠谱。 商品交易所成立以来的交易太实在了,当真是价格围绕价值,在供求关系的作用下上下波动,完全没人尝试过操纵价格。毕竟设立骗局,又操纵股价,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要有足够的见识、能力、资金。因此,要不是敌对关系,苏圣平很想认识做出这个计划的人才,意识超前不是一点点。 计划制定者不仅抓住了交易所的漏洞,还利用交易所没有正经的强力监管措施,完全可以随意操纵,关键还抓住了常人追涨杀跌的跟风心理。到时候大势一成,他只要躲在幕后数钱就行。 而苏圣平能够一眼看出这是个骗局,完全得益于来自后世。还有就是对方把股份放在商品交易所交易这事太着相了,真要有香料岛,再有困难,前期的投入再多,也只要找几个大家族合作,然后就是闷声发大财。哪会搞得这样满城风雨,哪需要把股份卖的到处都是?到时一股的收益才有多少?由此可以肯定,制定计划的人,目的非常单一,就是为了卖股份。那么问题来了,香料岛是真的存在,股份就非常值钱。可香料岛要是不存在,股份一文钱都不值。 可现在的局面正是大家都认为香料岛真的存在,都想参一脚,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因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商品交易所卖的东西也好,股份也罢,都是真实的。这正是制定计划那人抓住的交易所最大的漏洞,无法核实香料岛的真伪,但大家都相信是真的。 苏圣平把自己的分析和前后收集到的情报都说给王少杰听。都一刻钟了,王少杰还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这是他思考重大事项时的习惯,现在,他急需把香料岛的前后捋一捋。 一开始,自己不是没有对这事存疑,但是综合各方面信息来看,哪怕香料岛的产量不是那么大,也亏不了多少钱,股份放在那里,亏不了太多。然后,听说胡商和辛家几个掌柜打的火热后,自己就有点着急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钱,准备股份一开售就大量买进,务必要获得最多股份。香料生意对王家实在太重要了,不仅仅是赚钱这么简单,还是沟通元人的一个重要商品。而且,辛家一直有一个执念,就是要超越王家,为此还使了很多肮脏手段,辛海民二儿子的行踪就十分可疑,别以为他不知道,只是苦于没有实据。但辛家想要超越王家,船队、海贸经验、资金都有缺口,可若是香料岛被辛家占了大头,对王家生意是一个不小打击,因为王家的香料是买的,本钱本来就不便宜,但辛家要是能靠采摘获得香料,到时王家的香料生意就要结束了,这一来一去的,辛家不用多长时间,还真有可能超越王家。辛海民有一个执念,就是超越王家。王少杰同样有执念,就是保住王家海商第一家的地位。不管这个地位如今是不是给王家带来麻烦,但那是祖上筚路蓝缕打下的威名,怎么也不能在他手上被被人超越,何况对方家族还是曾经的家奴。 可如今听苏圣平前前后后一说,王少杰心里没底了。而且还是比较相信这是一个骗局的,因为有辛家在里面搅和,甚至让他已经意识到,这说不定就是针对王家所设的一个骗局。 苏圣平之所以改变计划,现在就把前因后果告诉王少杰,而不是等王家入毂后,到关键时候才告知。上门借钱是一个原因,关键的是有些信息,虫子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法搜集到。 而这些搜集不到的信息对整个计划太重要了,比如胡商带来多少资金?交易所交易时一概使用府城钱庄银票,胡商带来多少资金只有钱庄那才能知道,五十人队用了一些办法,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无法确切具体数字。还有就是辛家和他的跟班能够动用多少资金,这对自己判断股份价格高点有很大帮助,自己更不可能知道这些隐秘消息。而这些王少杰是有办法搞清楚的,毕竟人家盘踞泉州多年,和钱庄那的关系不是自己可以比的,和辛家是老对手了,各自的底细也能搞出大概。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直接告诉王少杰这个消息。如果王少杰肯配合自己,甚至还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紧张思考后,王少杰终于开口道:“既然你认为这是个骗局,那为何还要借钱买股份?” 苏圣平道:“最近缺钱,想要从中赚一笔贴补家用。” 王少杰双眉一蹙,道:“你就不怕他们卖掉股份,立马逃之夭夭?” 苏圣平道:“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更相信人性的贪婪。再者,他们又不可能把所有股份一下子就卖掉,否则那样就维持不下骗局了。只要查清楚他们动用的资金数,就能搞清楚会不会一卖完股份就跑路。” 王少杰毕竟浸淫商场多年,想了想就明白其中关窍,道:“确有道理。既然是个骗局,那王家就置身事外不理他就是,否则结果难料。老夫谢谢你的提醒。” 苏圣平心说何必呢,想跟着赚一把就直说嘛,抿嘴一笑,道:“那要看家主是怎么想的了,置身事外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我倒是想给家主一个建议,人家都把这样的阴谋用到王家身上了,还不得给他个沉痛的教训,再狠狠的赚上一笔?” 王少杰难道露出轻松的笑容,道:“看来圣平已有把握?” 苏圣平道:“只要他们不是一卖掉股份就逃之夭夭,那还是有点把握的。当然如果能和家主合作,那把握更大。”苏圣平焉能不知王少杰已经动心,又不好开口说合作,自己只能主动提出来。 王少杰道:“哦,那要怎么合作?” 说到正事,苏圣平正色道:“此前说的抵押股份借钱的所有条件不变。王家除了帮我打探消息之外,还需要完全配合我的行动,此外我们两家合作的事情千万保密,之后有什么动作,我会派专人告知,家主照做就是。” 王少杰瞥了苏圣平一眼,道:“你空口白话的,就要我王家围着你转?” 苏圣平想想也是,习惯性的用食指敲着桌面,考虑着如何措辞。王少杰看着苏圣平沉思的样子,心里感叹,真他妈妖孽,怎么鬼迷心窍喜欢年纪大的,要不然做自己女婿真好。 苏圣平想了一会,拿出自己画的曲线图,这会比和朱强解释的时候添了不少内容,在曲线旁注着,何时买进,何时卖出,何时要帮忙散布消息,推波助澜等等。 王少杰十分仔细看着曲线图,听着苏圣平讲解,心说这交易所还能这么玩,还有这小子从来没有涉足交易所,怎么会懂这么多。辛家在哪请来的胡商,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好在自己身边有一个更妖孽的。 两人在书房密谋已久,这边小红对王莹贼兮兮的说到:“小姐,老爷和那个人已经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茶水都是王大叔亲自送的,送完后就在门外守着,没人能靠近。” 王莹瞟她一眼,道:“你又去打听,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去嘛,还有,以后不要再告诉我那人的消息了。” 小红朴素的观念里,小姐和那人才是最般配的。至于和那杜小姐,无非就是一时发疯,何况现在杜小姐已经嫁人了。再说了,没看到老爷的态度吗,之前还说要宰了人家,如今都请人进书房了,所以歪着头,问:“小姐当真?” 王莹轻轻点头,道:“当真。” 小红小手一指,道:“吁,小姐你看,王大叔过来,手上捧的就是那个人拿来的礼物。” 王大得允进房后,道:“小姐,这是苏公子送给您的礼物。” 小红看了眼王莹,见她点点头,就上前去接过箱子,沉得差点脱手,嘴里嘟囔着混蛋也不送轻点的。 王莹来到桌前,掀开箱子的顶盖,一座美轮美奂的木雕映入眼帘,上面的小人栩栩如生,看的王莹不由自主流下眼泪。曾经有过美好,但那美好终究已成过去,剩下的就是欺骗和伤害,这是王莹此时内心真实的感受。叫过小红,让她把箱子退回去给苏圣平。 王莹在那感伤的时候,苏圣平正在大力推销自己的望远镜,“家主,此物在打仗和航海中用处很大,这是第一个,送给家主把玩。如果家主觉得还可以,不妨考虑追加投资工业区。” 王少杰把玩着手中的望远镜,再次确认此人非妖孽无以解释,见苏圣平又推销他的工业区,自己本来就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怎么也跑不了自己的好处,就淡淡的说:“小子,贪多嚼不烂,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苏圣平无奈,心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你再想追加投资,多给十倍的钱都不行。 这时候,王大捧着刚刚拿出去的箱子又回来了,把箱子往苏圣平手中一塞,道:“小姐说了她从不接受生人礼物。”苏圣平一愣,尴尬不已,王少杰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女儿嘛。” 更让苏圣平尴尬的还在后头,王夫人随后进了书房,以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淡淡的说:“时辰到了,请老爷回去用饭,”理都不理站在那的苏圣平。 苏公子泪奔,人家都这样了,王家是没法待下去了,只能捧着箱子落荒而逃。反正王少杰说还要考虑几天,才能决定到底合作不合作,至于苏圣平拜托打探辛家资金量的事情,会尽力帮忙,就当是报答他此次的报讯。 苏圣平匆匆忙忙离开,自然没有看到站在拐角处的王莹。是不是要来看看他,应该不是!应是知道母亲来书房了,怕有什么冲突,赶紧过来看看。王莹心里给自己解释着。 苏圣平一出去,王莹也进了书房,见是宝贝女儿进来,王少杰俩口子立马嘘寒问暖。无奈王莹根本不领情,道:“娘亲你何必,没来的让人说我们王家不懂礼数。” 王少杰夫妇对视一眼,心想不会,刚刚还拒收礼物,现在就为他抱不平?刚想解释你娘是为你出气,王莹却接着说:“爹爹你个叛徒。” 王少杰道:“爹爹怎么成叛徒了?爹爹可是晾了他好长时间,还替你踹了他一脚。” 王莹拿起望远镜,道:“那这是何物?” 王少杰一时语塞,道:“主要是这个太罕见,也就他才能搞出来,不信你看看,反过来看。” 王莹啊的一声,道:“小红你个死丫头,站那么近干嘛?”站在远处的小红一愣,隐约中貌似听到小姐叫自己。 王少杰道:“这就是此物神奇的地方。真不知道那小子的脑袋是怎么生的,往往能出人意料。这次要不是他我们王家可要遭大难了。” 王夫人和王莹急道:“什么?什么大难?” 王少杰道:“你们放心,要没有苏圣平,那是大难,有了他或许是个好机会。你们就不用管了。”王莹小嘴一蹶,还是那么厉害,可也没啥用。 王夫人撇撇嘴道:“难不成还得感谢他不成。” 王少杰道:“谢不谢的先不说,夫人、莹莹,我和他谈过,这小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看得出来,其实他还是喜爱莹莹的,他也很痛苦,都不容易,至于那件事,就算过去!这一次是被我逼的,往后人家怕是也不会上门了。” 听到王少杰这么一说,王莹顿时眼中含泪,她何尝不知道父亲说的是实情,自己离开时苏圣平痛苦的样子记忆犹新,如今被逼上门,受尽冷落不说,还想着送自己礼物,也是够了。听父亲的意思,以后更是和苏圣平彻底没有关系了,又是一阵心痛,但还是朝父亲点点头,然后就起身离开。王少杰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眼中只剩下为人父母的无奈。 第65章 韩三皇子 “交易所理事会通过了胡商发行香料岛股份的事宜,初定发行两万股,每股一百两。”吃过饭后,众人来到议事房,虫子在那汇报最新的消息。苏圣平赶紧拿出曲线图,用笔把最下面的线划上。 虫子接着汇报:“交易所通过了发行股份的事宜后,王大找到我,同意我们以物流行剩余股份抵押借款三十万两,王大还说为表感谢,不算利息,只要我们同意就可以签订协议。此外,他说胡商在城中三家钱庄存银一百万两。辛家存银大概有一百五十万两,但通过抵押各种资产,算上陈、李等家,大概还能筹措一百五十万两。” 听了虫子的介绍,众人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多大的资本,这些钱肯定还没算上外地的一些资产,不愧是海商。苏圣平倒是一脸镇定,还在那继续画图。 划好后,放下笔,道:“动用四百万到五百万两,就算最后卖出一半股份,获益也相当可观了,他们倒是大手笔。如果没有制止,经此一役,泉州的商业必将大受打击,搞不好十年都换不过来,这对辛家来说也不是好事,辛海民为何要这样做?单单只为了打击王家,这有点说不过去啊。再说了,万一到时纸包不住火,他辛家就不怕被所有人排挤报复?”苏圣平也是糊涂了,他懂得资本对商业的作用,辛海民可不见得懂。再者,辛家祖孙对超越王家的执念太深了,这也是苏圣平意料不到的。 朱强等人面面相觑,这么复杂的事情,目前他们还无法理解。苏圣平却知道,资本不止能证明一个地方的富裕程度。关键是有钱就有流动资金,才能让市面活跃起来。就如股市中成交量越大、换手率越高的股票,往往股价越有上升的可能,正所谓量价齐升。而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又会有虹吸效应,会吸引更多的资本进入,到时说不得只要发展总部经济,就能让当地保持富裕。泉州这么多年来,始终保持海商第一大埠的地位,有历史的原因,更有资本的原因,这是吴朝的广州比不了的。又如从清末开始,每经一次战乱,各地有钱人都携带资本逃入上海,巨量资本进入,进一步繁荣商业。因此才有当时的国民政府,台前是南京,台后是上海的说法。 苏圣平也不是万能的,只能想到后果,却想不明白原因,不过这就足够了,看着虫子,道:“王家对合作的事情怎么说?” 虫子道:“王大说,王家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一切行动由我们指挥,他们会遵照执行。” 朱强听完,松了一口气,道:“有王家协助,凡事就好办了。” 苏圣平道:“王少杰是聪明人,知道不能让泉州元气大伤,否则对自己也是不利。至于全部听我们的,那是他自己没把握,而且我们也投进了全部身家,再不济他也能得个物流行,我们可就一无所有了。” 朱强、猴子和虫子都摇头轻笑,自己这些人本来就是个穷光蛋,如今有这样的成就还不是仗着苏圣平,只要他在,就是千金散尽,总归还有回来的一天。但这一把要是赌对了,对他们的事业帮助之大,已经被苏圣平说的耳熟能详了。就连朱音小管家婆,都咬咬牙把最后的三千两拿出来,准备给苏圣平表演神奇的一幕。 苏圣平道:“辛家是准备彻底躲在幕后搞风搞雨了,唯一担心的是那些胡商提前跑路,或者让人把银票送出去,在外地提钱,到时我们就等着哭。当然,也不用太担心,府城钱庄的银票,外地能兑付的没有几处,而且资金量太大,也不可能在一处兑付。所以虫子你不管发生任何事,到此事结束前,都要盯死那些胡商。强子和猴子,负责指挥我们那些户头,买卖股份。兄弟们,我有强烈的预感,我们将要发财了。”众人哈哈大笑。 就在苏圣平他们高兴的时候,胡商住的客栈中,也是一片欢声笑语。今日胡商香料岛发行股份获得理事会通过,不日就会在交易所买卖,众多世家掌柜都赶来祝贺,顺便打探一下胡商准备拿出多少股份发卖。 韩秋原没有和他们一起庆祝,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楼上房间里,吃着随从端上来的饭菜,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吃过饭后,随从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韩秋原道:“你们几个去盯着那些胡商,免得他们胡乱说话。还有就是要把卖出去的股份的钱收回来。” 那随从笑笑,宽慰道:“公子放心,这件事计划如此之久,这边人又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几个胡商也经过多重考验,定然不会出差错,公子等着马到功成,届时皇…,老爷定会记住公子的功劳。”说完,因为刚才的口误,不敢多待,赶紧告退。 任何纰漏都可能导致此次计划的失败,但韩秋原今天心情好,无心追究随从的口误。那个随从不是口误,韩秋原并不是什么四海商社的掌柜的私生子,而是当今吴朝三皇子殿下。 一年前,他到广东游历,偶然听几个胡商说起家乡的股份交易所,有人操纵股份价格发了大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韩秋原的刻意结交下,胡商就把家乡那人如何操纵股份价格发了大财,然后逃之夭夭,害的他们又得亲自出海冒险的事情说了一遍。 巧合的是,前几日他刚听说了泉州有商品交易所的事情,还认真打探了这个交易所的情况,准备回朝后禀告皇帝,搞个官方的交易所出来,好从中谋利。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胡商的事情,顿时一个想法就冒出来了,坑泉州府一把。 虽然他不像苏圣平一样懂得资本的效应,但市面萧条,生意不好做,他还是知道的,因此在四海商社的帮助下,一个勾结辛家对付王家,再从中赚点钱,实质上是为打击泉州的海商大埠地位的计划就此开始酝酿实施。而四海商社地处广州,也想让广州取代泉州的地位,自然也全力配合。 韩秋原很快就和胡商勾搭在一起,承诺事成之后分给他们两成利润。韩秋原本是想能黑走泉州商人两百万两就行,可经过胡商一再解释,才懂得了股份不能一下子全部卖光,股份价格也要逐步抬升,要有节奏的分段卖出买入等等。计划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因此也谋划了很长时间。 为了保证计划能够成功,韩秋原决定亲自来泉州操刀这个计划。不止要监控胡商,还要学习胡商的手法,确保计划成功的同时,还能学到如何更加规范的设立交易所,为此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在日后的皇位之争中进一步占据优势。韩斌老了,身体也一日不一日,目前吴朝并未确立太子,韩秋原能感觉到父皇是属意自己的,但是由于二哥广招门客,四弟有川蜀大族支持,二哥和四弟争抢的厉害,父皇怕引发内乱,所以一直没有确立储君。 如果自己这一次能在泉州大获成功,那么不仅能坚定父皇的决心,也能获得更多中立大臣的支持。毕竟这是在敌国的重城,兵不血刃的予以对方重创,打击越朝的财计,在朝中必然大受好评。当然,韩秋原多多少少有些担忧,泉州王家是百年商业世家,其他商人也不妨多让,能不能上当真不好说,可胡商的方法实在是匪夷所思,完全值得冒险一试。 好在计划到目前为止进展顺利,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尤其是辛家不出意料的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选择跟自己合作,极大的增加了成功的可能性。之所以会选择辛家,一方面是因为辛家和王家的矛盾众所皆知,另一方面则是四海商社的建议,辛海民二儿子是他们的合作对象。四海商社是掌握了把柄的,真到必要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威胁辛海民,不用怕辛海民黑了赚来的钱。当然,最好是用不到。韩秋原也没想到只说了对付王家,辛海民立马就同意了。 根据胡商的计划,发行两万股,每股一百两,起先准备卖出七到八成,再经过一系列的散布消息和买进卖出运作,要将股份价格抬高到一股四百五十两以上,到时再尽可能的卖掉手中的股份,最后在外地取了钱再逃之夭夭。 据胡商介绍,一开始大家都会比较谨慎,可当看到股份价格节节攀升的时候,这时候就会暴露出人性的贪婪,越涨越会刺激别人去买。尤其是经过前两次打压和抬升,第三次抬升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跟进买入,而那个时候就是手中股份全部卖掉的时候。最后没有他们抬升,股份价格就会维持在一个相对高位的地方,那个时间就是给他们在外地取钱的时间,到时候他们几个人一消失,泉州商人才会知道受骗,股价将会跌落到谷地,到时对泉州商人和商业打击将是巨大的。 “你们看这张曲线图,我们的资金有限,也就三十五万两可以动用。股份一发卖,一开始可能存在一个犹豫的过程,我们就要开始行动,甚至要比辛家的人更早行动,不要有任何犹豫,王家肯定会看到我们的人行动后才会买进股份,但是不要把股价抬得太高,我们尽可能买下三千股。抬高股价的事情,让王家和辛家那些人去干。而且我们不能太惹眼,不能引起辛家他们的关注,只当是普通人,让那三十个人有序去买,即使价格上涨了,也不要紧,慢慢买入就行。这是第一枪,如果成功了,相信你们会更有信心的。”明日,香料岛的股份就要上交易所买卖了,苏圣平把朱强和猴子叫来,最后再交代一番。 第66章 开始交易 “会长,每股一百两买了一千股。” “好,继续。” “会长,价格开始上涨,又买了一千股,每股一百零五两。” “嗯,王家的人开始买了吗?” “通知他们了,一百零五两的价格就是他家抬上去的。” “继续跟进,让虫子注意看辛家的人有没有买进?” “遵命。” 要不说商业最能刺激人创新,苏圣平对交易所的交易方式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类似于那世的股票交易五档报价,限定时间内,大概是十秒钟(用沙漏计时),然后以最高价成交。比如,交易员说开始交易,你出价一股一百两,这个时候如果有卖家也是出价一百两,十秒内,没有其他买家出价高于一百两,那你就买到那一百股。如果有买家十秒之内出价高于你,则是出价最高的买家获得那一百股。所以真到后面,如果引爆人群追逐的心态,那么提价的速度将会相当快的。 目前由于根本不存在卖家,所以都是由买家出价,价高者得。别看之前香料岛的消息满天飞,可真到了交易的时候,大多数又都谨慎起来。而苏圣平怕引起关注,交代只能慢慢买入,所以并没有一口气全部买进三千股,而是趁着一开始大家尚在犹豫的时候快速买进。等他开始行动,其他有意的人立即丢下观望心态,开始跟着买入,不过毕竟才刚刚开始,买进和提价的速度还不快。 朱强在交易所外面的海商酒楼包了一个单间,作为此次行动的前敌指挥所,苏圣平上午还要上课,只能让他充当指挥,好在有苏圣平面授机宜,行动计划也心中有数,才能如此淡定,否则动不动就是十万两银子来去,这样大的银钱往来,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会长,价格又往上涨了,我们又买到一千股,价格是每股一百二十两。” “嗯,可以暂停了,把那些股份拿到这里,让我们的人回去休息,你们五十人队继续打探消息。” “是。” “会长,价格已经上涨到一股一百五十两了,马上就要结束今天的交易。王大他们只买了四千股。辛家的人买了有两千股,价格是两家抬高的。今日总共卖出去一万两千股,我们和王家、辛家是主力,其他家和普通商人买了有三千股。王大让问是不是继续买?” “告诉他,明天再给他指令。” 交易所只在上午交易一个时辰,股份是不记名的凭证形式,苏圣平下午回家后看着那漂亮的股份凭证,嘴上啧啧称奇,真是不能小瞧古人智慧,股份凭证做的就不比那世的纸币差。此次胡商发行的有一张一百股,一张十股和一张一股三种形式,样式十分精美,有交易所即时签发的印鉴和编码,防伪程度也很高,日后要进场交易,事先还得经过交易所的防伪鉴别,可谓万无一失。 朱强和猴子看苏圣平拿着股份凭证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知何故,只能问到:“圣平,怎么了?” 苏圣平道:“呵呵,没什么,就是看这凭证好生漂亮。” 猴子道:“漂亮是漂亮,不过却会害死不少人。” 苏圣平道:“这已经是纸币的一种形式了,发展好了,日后会有大用。说这个还早,说说今天的情况!” 朱强看了看猴子,后者伸手一请,朱强就开口道:“我们买了三千股,总价三十二万两,一开始两千股,趁着大家还在犹豫,迅速买进的,花的较少。后来指示王家跟进,辛家又有意抬高价格,平均一百二十两买到一千股。后来价格节节攀升,涨到了一百五十五两一股。王家买了四千股,辛家买了两千股,其他人买了三千股。交易结束后,胡商宣布,等此次要发卖的股份一万八千股卖完后,将在府城成立商社,先派遣船队到香料岛上去考察,商议建厂生产事宜。”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胡商当中也有高人啊,明天的股份价格仍会快速上升,接下来几天,只要股份价格超过二百两,我们就开始慢慢的卖掉手中所有的股份。王家的让他们暂时先放着。” 朱强和猴子一算,那不得要赚翻番,想的心中一喜。可不通知王家,那岂不是坑队友。苏圣平貌似猜到两人心中所想,道:“强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我们卖他们也卖的话,会被察觉的。好在胡商也不懂这里面有一个重要数据,就是成交量,不然一看这个数据,就很快会发现其中出了问题。这样,我们开始卖之后,通知王家,进入买卖自由阶段,随他们自己意愿买卖,反正他们卖了也不会亏。” 王少杰书房,王大同样在汇报今日的情况,道:“朱强他们最先进场买的,很坚决,小的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待他们买进之后,立即派人询问,得到消息后,也跟着开始买,我们总共买了四千股,平均每股一百三十五两。”王家没有像苏圣平一样,早早的派人盯住辛家和胡商,所以开始交易后,信息反倒不如苏圣平,至少他们就不知道辛家和苏圣平买的股份数。 王少杰摇摇头,道:“苏圣平买了多少?” 王大蹙眉一想,道:“最开始的一千股知道是他家买的,剩下的那时候交易所比较乱,我们自己也在忙,没有太注意,不过我估计后来的一百零五两他们也买了一千股。后面我看还有买进,要我猜的话,他们大概已经买了三千股,而且都是以低价买入。” 王少杰摇摇头,道:“那小子真是神仙不成,这一个时辰不就赚了十五万两,真该把我们家的钱给他操作。” 王大道:“我隐约提过,朱会长说为了不引起别人尤其是辛家的注意,我们还是要自己出面操作,这样更能迷惑辛家。” 王少杰岂能不知这一层,点点头,道:“嗯,跟着他们做,不要紧,苏圣平虽然混蛋,但是这件事情,他会坑辛家,不会坑我们。” 辛家除了为了抬高价格买下两千股,根本没有动用太多资金,胡商那还有两千股,离自己需要掌控六千股的目标只剩两千股,反正对他来说,价格多高都无所谓,最后还是要别人买单。关键是王家已经入毂,虽然不知道王家到底买了多少,不过看盯着王大的人反映,前前后后怕是四五千股之多。计划进展顺利,辛海民不免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海商第一家站在王少杰面前的日子是有多风光。 第一天的结果是皆大欢喜的,尤其是对韩秋原来说,第一天就卖出那么多股份,倒是有点超出自己的预计。原本以为要五六天才能卖完,看来明天很快就能把剩下的五千股卖掉。这会大大节约时间,如今五月中旬,风暴季即将来临,还可以把出海的时间延后,给后期兑换银子争取更多的时间。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据辛海民说,起先开始买股份的并不是王家人,看来泉州地面上有钱人真多,想要发财的人更多,这样就好。 当天,香料岛股份的高价成交刺激了府城所有商人,早点买进的话,到交易结束就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这真是太刺激了。交易所成立以来,还没有哪一样商品能够在一天之内上升到如此价格,而且看这架势,还将继续上升。那些原先和胡商打的火热的商人,为自己开始时的犹豫捶胸顿足,好在明天还有机会。 其实府城商人也不是傻子,最先大家也有所怀疑才会犹豫不决,不想第一个做吃螃蟹的人。没曾想那么快就有人开始吃进香料岛的股份,完全不似商人谨慎的作风,后来王家、辛家持续跟进,终于让很多人不再犹豫。但刚刚开始交易,大都还是谨慎买进,所以价格没有涨的太快,不过一天百分之五十也已经很夸张了。 说起来一方面是王、辛两家买进的带动效应,香料作为一种商品,尤其是在元朝,有很大的市场,大家谁不知道元朝的那些野人,啥都缺,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管多少香料运到元朝都能卖光,而且价格还很高,有了香料岛的股份,那不得躺在床上数钱。 王少杰和辛海民这些海商要是知道众人这么想,非得哭出来。香料是好卖,可成本也高,尤其是从胡商那买来香料,价格也不低,还得打点好朝廷才行,在元朝的店铺也不能随意提价,否则元朝那些野人直接就抢了,所以利润也不见得有多高。当然,如果有自己的香料岛那就另当别论了。 南洋那边是不是真的有香料岛,抛开此次骗局不谈,王少杰也好,辛海民也罢,做了这么多年海商,还是认为是真的有的,可只有胡商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没去过远洋的,都以为南洋是个小地方,可事实是驾船的话,没有海图,去多少人就会死多少人。所以,胡商是香料的唯一来源,这也是韩秋原大概懂得操纵股价的原理后,却还要拉上胡商一起的原因。无他,更能让人相信香料岛的存在。 第67章 果断清仓 最近,高捷和路瑞生对苏圣平意见越来越大。这段时间,苏圣平一上完课就跑的无影无踪。不专心在藏书楼二楼看书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不和自己讨论问题。所以今天上午一下课,立马堵住苏圣平,非得让他在书院吃完午饭,顺便和自己好好聊聊。 苏圣平想想也无所谓,反正昨天的交易顺利完成,股份价格已经上升到每股一百九十两,剩余的五千股已经顺利成交,王家又买了有一千股,剩余四千股都是普通商人买走了。如今这香料岛的股份没那么容易买了,算算王家这一千股的平均价格达到了一百七十两。 不出意外,今天的价格就会超过二百两,朱强会按照自己的部署,逐渐卖出,如今交易已经结束,也没必要那么着急知道结果,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这些同学,索性和他们好好聊聊。 路瑞生和高捷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初步完成了部分教材的编订。不愧是聪明人,在苏圣平的指导下,只花了五个月时间,整理了自古至今大多数科技类书籍,还按照苏圣平的要求分为格物(物理和化学、自然的结合)、地理、天文、匠技,其中格物基本完成。地理是和陈继平合作,如今已经完成大半。苏圣平正准备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把一些简单的测绘、画图技术添加进去。天文太复杂了,目前只能是搜集书籍和相关知识。匠技是个大头,很多书和资料不好找,找到了记录也相当简单。苏圣平准备等研究所造好了之后,让两人和那些工匠一起研究,然后一起编订书籍。毕竟他们研究的只是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才是正道。还有就是两人的研究领域,贪多嚼不烂,科学有很强的专业性,什么都想研究最后就是什么也研究不了。现在很多东西属于基础,有自己点拨他们自然出成果快,可到了后期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懂,而且很多东西自己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就对研究没有太大的指导意义,关键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现如今在两人的带领下,屡试不中的“留级生”,不少也和他们混在一起,队伍日益庞大,这也是他们这么快能完成教材编订的原因。总归还是得等研究所造好之后,才能开始下一步计划。 得知苏圣平竟然同意留下来,久未聚会的读书会也决定聚一聚,倒是把两个堵人的给丢在一边,谁让他们不是读书会理事。学院有专门的大房间,留给学生们聚会所用,当然主要用途还是读书论文。读书会成立以来,在最初的几位高材生号召下,甲字班大多数都入了会,部分乙字班的学子也入会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入会后又退会了,并对读书会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不务正业。对此,苏圣平等人完全不予理睬,确实读书会成立以来,没正经搞过什么诗会、辩论会、论文会等活动,算是很松散的一个小组织。不过,为了读书会的严肃性,苏圣平还是提议读书会要成立一个类似理事会的管理组织,负责组织活动,审核申请入会的人员等等,同时声明入会退会自由,但是退会过后就不再接受入会申请。 大家对此都没什么意见,理事会也很快选举出来,苏圣平、周舟、许文斌、高羽四人,和“留级生”张文昌五人被选为理事会成员,其中周舟充任理事长。没办法,前文说过这家伙在同学面前真是什么都好。 要说这高羽,在书院里根本不突出,学问在五十人里只能是中等。但为人方正、公道,又是乙字班里第一个申请加入读书会的。才被选为理事,负责联络乙字班。 张文昌,人不如其名,此人有才华,在当初他们那一届是最有希望通过国试的,无奈考运始终不佳,两次国试都未通过。难得的是此人能变通,善交际,其实是一个搞外交的人才,至少苏圣平是这么看的,他作为留级生的代表性人物,知道有这么一个读书会后,老早就申请加入了,被选为理事,负责联络留级生那块。 此次聚会倒也简单,鉴于高捷和路瑞生积极堵人的事实,特意让他们列席。这样的聚会不是苏圣平不参加,以往只会组织学生辨析经典,过于单调,而且一堆人在那之乎者也,也让自己头晕,索性都不参加。苏圣平作为理事,又如此消极,得益于周会长的照顾,否则说不定早被弹劾下台了。 这一次聚会,就是商量一下,要组织一次什么活动,提高大家参加读书会活动的热情。几个人在那也没商量出个大概,苏圣平还想早点回家,算算自己赚了多少钱,就插话说:“要不我说个主意!” 苏圣平一发话,顿时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虽然大伙对他有意见,尽管也有周会长关照,但如此不理世事,按说早该被开除出管理层了。之所以大家还能容忍,主要还是因为这家伙往往能够想出出人意料的主意,又效果明显。所以这一次好不容易堵到他,就赶紧商量活动安排计划。 苏圣平接着说到:“我们组织一次辩论会!” 周舟问道:“我们不是组织过辩论会了吗?” 苏圣平道:“我所说的辩论会和你们组织的不一样,当然本质还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增加了一些规则。”众人纷纷表示要听苏圣平细说。 作为硕士研究生,辩论会的规则还不是手到擒来,立马将如何出题、如何组织正反双方、如何规定时间发言、如何组织观众投票评判等规则娓娓道来,让在座诸人频频点头。 众人也马上讨论苏圣平的方案,顿时觉得确实比自己组织的辩论会高明,立即准备组织实施,苏圣平见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自然由其他人去做,最多等他们方案出来后自己再加以完善,就准备离开回家。高捷和路瑞生两人哪能这么简单放过他,再者也对读书会不感兴趣,就跟着苏圣平出来。 见两人寸步不离,苏圣平只得投降道:“两位兄台,小弟真有要事,说好了等忙完这段时间会给两位一个惊喜,到时我们再好好一起搞研究。” 路瑞生道:“圣平,你也是书院学生,哪来那么多事,我看你比院长还忙。” 苏圣平见搪塞不过,只得含糊道:“最近府城有一件关于香料岛股份的大事,我很感兴趣,所以忙了点。” 高捷一愣,道:“圣平也要买那股份?听说昨日就卖完了。” 苏圣平道:“看来你们也有关注此事。” 高捷道:“倒不是我们关注,昨日回家,家父说了此事,家父昨日也买了一千五百股。” 路瑞生道:“是啊,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家父昨日也买了一千股。” 苏圣平一拍额头,td,怎么这两家也涉足其间,还是小看了香料岛股份的吸引力。这两家是昨日才买的股份,股份价格怎么也得一百七八十两,合起来就是快要四十万两。苏圣平也不是救世主,否则自己就没得钱赚,可这两家还是得救,谁让这两人是自己的朋友,还喜欢搞研究,对自己今后的计划可谓大有用处。 两人见苏圣平在那踱步,不知有何不妥,只能等着苏圣平。 转了一会,决定救这两家后,开口问到:“两位兄台,小弟冒昧,不知道两位伯父关系如何?” 高捷和路瑞生相视一笑,道:“关系好着呢,时常一起合作做生意,此次买股份,也是两人商量后定下的。” 苏圣平道:“那就好。你们看,能不能这样,路兄家里离学院比较近,我先回家一趟,你们也各自回家,路兄请伯父在家等着,我先回家一趟。很快就到你家拜访,高兄也去找到你父亲,请他一同来路家。我有要事和他们商量,事关你两家的兴衰,请他们务必等我。” 路瑞生和高捷两人面面相觑,还事关家族兴衰,不知苏圣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苏圣平坚定的眼神,又不似胡说,只得答应,然后各自回家,各找各爸。 苏圣平一路上急匆匆往家里赶,回去后直奔议事房,朱强和猴子已经等在那里,见苏圣平进来,两人高兴的站起来,猴子那厮还不停的在搓手。 苏圣平知道,今天的股份肯定已经卖出了,道:“说结果!” 朱强点点头,道:“今天的股份一开始就超了二百两,最高的时候达到二百三十两,我们按照你的计划,从二百两开始卖出所有股份,最后一算平均每股卖了有二百一十五两,得银六十四万五千两。” 苏圣平呵呵一笑,指着猴子道:“你小子是不是被这些钱给晃晕了。”猴子傻傻的点点头。 朱强道:“不止猴子,卖出股份,我拿到钱的时候双手也抖。” 猴子接过话,道:“圣平,这就几天时间,股价翻了一番,我是想都不敢想。” 苏圣平鄙视的说:“现在就不敢想了,还早着呢,大戏还在后头。王家怎么样?” 朱强道:“王家倒也沉得住气,不知道我们开始卖了,不过也没有再买。” 苏圣平道:“嗯,不着急,反正他家最后总归能赚到钱的。现在倒是有个麻烦,我两位同学的父亲也买了两千五百股,这两人我得帮他们一把。”朱强和猴子都不置可否。 第68章 股价下跌 苏圣平赶到路家的时候,只有路瑞生在家,路父还未回来,路瑞生正准备亲自去找的,怕苏圣平来了找不到人,就派出几个家仆去城中店铺和父亲常去的酒楼寻找。 苏圣平和路瑞生干脆说起了那些教材的事情,满足一下路瑞生的求知欲。路瑞生当然求之不得,两人到他书房开始讨论。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等到路父。 没想到同来的还有高捷父子,原来路瑞生派出去的家仆都没找到人,反倒是高父的一个随从要回商铺有事才被高捷派出去的人找到,这才让高捷找到两人。 而之所以路瑞生找不到人,原因则是这两个老家伙,大白天的去青楼了。没办法,昨天花了十几万两银子买的股份,今天最高价都达到二百三十万两,这赚的不是一点半点,由此刺激着两个老头雄风大振,不免去那风月场所找小姑娘大战三百回合。高捷找来,高父觉得尴尬,路父更觉得扫兴。高捷一说是小苏公子到访,顿时觉得大惊小怪,可又见高捷脸色郑重,觉得还是尊重一点好,这才紧赶慢赶的回路家。见过礼后,也顾不得吃饭,五人就急急忙忙来到路父的书房。 刚一落座,路父就有点不屑的说到:“小苏公子,听闻你有事关我两家兴衰的大事要告知,不知是何事啊?” 高父亦是一脸轻松的说:“小苏公子可别危言耸听,最近我和路兄刚刚做了一笔大投资,可不要吓唬我们啊,年纪大了,经不住吓。” 见两人如此,高捷和路瑞生大急,虽然认识苏圣平时间不长,可他从没说过大话,他既然那么郑重的说事关两家兴衰,怎么着也小不了。赶紧向苏圣平投以抱歉的眼神,各自再劝父亲耐心听苏圣平怎么说。 照苏圣平的心性,要不是看着高捷和路瑞生的面上,都懒得理这两个土财主。但两人已经被诱进骗局,说不定下一步还会追加投资,到时自己卖掉的股份,搞不好还是他们买去。只能站起来,朝两人一躬身,道:“说事关两家兴衰,可能言过其实,但是如若不小心,让两家亏掉很多钱财还是可能的。” 见苏圣平如此,路父作为地主,也不好太过随意,只得正色道:“小苏公子,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苏圣平看了几人一眼,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我能相信在座四位吗?尤其是两位伯父。” 这两个老家伙之前是好事被打扰了有火气,否则怎么也不会对名扬泉州的小苏公子那般态度,这会见苏圣平竟然怀疑他们的人品,顿时有点火冒,纷纷道:“老夫在泉州地面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来信誉为先,你去打听打听”,“老夫世代居住泉州,未曾干过一件坏事,人品亦是有目共睹。” 苏圣平脸色郑重,还是问到:“两位伯父,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苏圣平又是这样一问,两人发现小苏公子无比坚定的看着他们,对视一眼,路父开口道:“小苏公子,有何赐教尽管直说,我们老兄弟两人值得信任。”高父亦是在那拱手。 苏圣平心中一笑,早前就问过朱强了,两家的商铺和物流行有生意往来,朱强还算熟识,一打听自然知道两人的人品够硬,否则为了自己的大计,哪能随意相信人,刚刚只不过是为了营造凝重的气氛罢了。 见两个老头服软,苏圣平道:“我听说两位伯父都买了香料岛的股份?” 高父接过话道:“确实如此,难道此事有何不妥?” 苏圣平看着两人,道:“如果我说这是一场骗局呢?” 四人顿时大惊,高捷和路瑞生虽然不插手家里生意,可也知道几十万两银子,虽然不是全部家底,定然也是家里能凑出的所有流动资金了,这要是一场骗局的话,那还了得。 两个老头知道的更清楚,他们不仅把家里的流动资金给拿出来了,还借贷了一些钱,这要是一场骗局,那还真事关两家兴衰。可又不相信,如果是骗局,怎么那么多人去买,王、辛两家岂是吃干饭的,他们两家买的更多。两个老头惊诧过后,还是不信苏圣平说的话,表示苏圣平又是在危言耸听。 苏圣平是来救人的,可没必要向对王少杰那样,将所有实情告知。见两人怀疑,只能说到:“我这空口无凭,两位伯父自然有所怀疑,但是此中详情,不能和您二位讲清。要知道是不是骗局,其实也很简单,你们只要看看股份价格,如今到了二百三十两,接下来几日,股份价格不大会涨了,只会在这个价格左右浮动。然后再有几天,会有谣言出来,股价就会急剧下降,估计最多会下降到一百五十两左右才会稳住。你们现在不信没关系,只要记得我今日之言,万不得对外泄露,还有就是哪怕价格降到再低,也不要急着卖出手中股份。当然,到时说不定也卖不掉。如若情况确实如我所说,到时我会让瑞生和高捷告诉你们怎么做,只要按我说的做,不仅不会让你们吃亏,还能发一笔财。” 两位老头见苏圣平说的煞有其事,不免有点动摇,只能点头称是,还让苏圣平放心,无论如何对外都不会多说。见两人如此,苏圣平就告辞离开。 高捷和路瑞生送苏圣平出来,一路上气氛有点凝重,三人都没说话,两人既相信苏圣平不会瞎说,可也相信自己父亲经历商海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受骗,再者苏圣平一个学生,怎能识破那么多商场前辈都没看出的骗局。 一出门,苏圣平回头对两人说:“现在不信没关系,只要看看后面会不会出现我说的情况,有什么情况到时再说。”两人只好点头称是。书房里两位老头也在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看看再说。 香料岛的第一波行情三天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五六天时间,股份价格再没有像最初那样急剧上涨。可第六天最后的交易时间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股份价格下跌,最后价格都下跌到了一股二百两。据虫子汇报,卖出的股份都是辛家的那一千股。 当天下午开始有人讨论是不是香料岛出了什么变故,有人提前知道消息,赶紧卖掉手中的股份。当然,还是有不信邪的人,以为这是那些没有买到股份的人传谣言,仍然坚定看好香料岛的前景。事实上,谣言的制造者乃辛海民和韩秋原,协助者乃虫子和王大。 第二天开始交易后,原本价格还小幅上涨到二百零五两,可是转眼又开始下跌,王大在接到朱强的指示后,开始卖出股份,两个时辰的交易时间内,卖出了有一千五百股,价格在二百两到一百七十两不等,在王家的带动下,其他商人也有不少人卖出了手中的股份,大约有两千股。这些股份大部分被辛家吃进,也有一部分卖给了普通商人。朱强见还没有达到苏圣平指示的买进价位,依然没有行动。 原本苏圣平还不知道交易的情况,没想到一到家门口,就被路高两个老头给堵住了。 见到两人,苏圣平心中一笑,两方势力共同制造谣言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股价的走势也如苏圣平所说,路、高两人终于坐不住了。 苏圣平和王少杰是有意为之,辛海民却是不得不为。为了引更多人进这个骗局,一开始辛海民就不能买太多股份在手,只能看准时机,再利用谣言、人心,操纵股份价格下跌搜集股份。虽然马上要大展身脚,而王家还是大量持有股份,这个结果很让人满意。反正不管最终王家如何,但按照这个结果继续下去,他至少能捞到很大一笔钱。 把两位老头子请进家中,朱强已经在那等候了,见是认识的两位家主,也不觉奇怪,苏圣平此前已经和他说了这两家的事。 路高两位原本心里虽然害怕,可又觉得苏圣平不靠谱,这会见到朱强,顿时心中觉得有救。今天的股份价格已经跌穿他们的成本,原本还赚钱,几天过去变成亏钱了。心中害怕的同时,终于想起来苏圣平说的话,这股份价格完全如苏圣平所说一样变化。这会见到朱强,心中笃定是朱强跟苏圣平说了其中的情况,人家朱会长能赤手空拳闯出这么大家业,本事硬是了得,也就解释的通了。 苏圣平看在两位同学的份上,不跟两个老头计较,声称和朱强是异姓兄弟,所以住在一起,然后跟他两人说了一切都是朱强做主,只要他们两个按照朱强所说去做就行。 朱强知晓情况,知道如今只是辛海民和胡商在造势,在打压股价,让一些人卖掉买过的股份,好买入收集股份。虽然如此看来好像是辛海民傻,可如前所说,要不不这样做的话,是不会有足够的股份在市面上流通,让更多人进入这个骗局。 这其实恰恰是骗局高明和厉害的地方,很多如今卖掉股份的人可能已经赚钱。尤其见股份仍在下跌,一开始还会为自己卖掉股份沾沾自喜,可等到后面的股份价格又快速往上涨,就又会后悔自己卖掉股份,这个时候就想着去买回股份。可那个时候,股价已经高的吓人。现在已经亏钱的更是,见股份价格还在下降,自己开始亏钱了,怕继续亏下去,会想着赶紧卖掉手中的股份。可没想到自己刚卖掉股份,价格又升上去了,甚至已经高过最初买的那个价格,届时捶胸顿足,争着抢着又去买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就此不买了,可人性的贪婪,和财富急剧上升的刺激感,会让大多数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失去理智的。 如今路高两位就是如此心态,朱强得到苏圣平暗示,自然把两位请进自己的书房,一番面授机宜,才让两位老头心中稍定。 第69章 开启主升 苏圣平把两人丢给朱强后,就在议事房中听猴子有关今天交易情况的汇报,待朱强送走两人回到议事房后,道:“辛海民又吃进了两千股,如今手上就有三千股了。相信他明天还会继续吃进,我们明天开始进场。”顿了一下,继续说:“明天会有不少小商人受今天的影响,忍不住卖出股份,最后的价格应会在一百七十两到一百四十两之间,反正只要是低于一百七十两,我们就开始买入。还是三千股,不能再多,否则容易露馅。” 朱强道:“那王家呢?王大今天有点急了,我们让他卖掉股份,虽然已经赚了,但他们还是对这种高价不卖,反倒低价的时候卖,有不同看法。想要知道我们的买卖情况,如何答复他们?” 苏圣平沉思一会,道:“一开始让王家大量吃进,是为了迷惑辛海民,如今他们开始卖,哪怕辛海民有所察觉,但不会了解具体数字。让王家明天再卖出去一千五百股,然后就停住,不买也不卖。反正已经有的赚了,不能太便宜了王少杰,我们三千股,他也只能是三千股。”要不是高路两家,还是可以让王少杰多持有点的,但是现如今这个情形,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果然如苏圣平所料,辛海民先是把价格往下砸,大量普通商人抵不住心理压力,开始卖出手中的股份。辛海民没想到卖的人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吃进两千股。朱强看准机会也吃进了三千股,价格就是平均每股一百五十三两。王家卖掉了一千五百股,如今手上还剩下三千股。路高两家战战兢兢的顶住了压力,持有两千五百股。剩下的五千五百股被一些商人持有。 经过第一轮的上涨下跌之后,香料岛的股份价格又进入了波动很小的时期,价格都是在一百六十两左右波动,买的人多,卖的人少,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有近十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苏圣平倒是很惬意,上午老老实实上学,下午要么去东门外看看工地进展,如今有低买高卖得来的十几万两银子,手中还持有三千股,又不急着还王家的钱,立马就成立了一家新的商社,名曰复兴商社,专门投资工业园区,物流行只占其中一点股份,其他的由自己一个人占有。不是他不想给自己几个兄弟股份,而是创业之初,必须独断专行,要避免扯皮,日后再谈给股份的事情。 如今香料岛骗局的事情进展顺利,猴子已经被调回来专门主持基地建设,几个兄弟对此都毫无废话。虽然如今的家业是大家一起打拼的,但是他们都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苏圣平造就的,几个人也早已不分彼此,虽说都在物流行占有股份,但其实他们日常的花销还都得从小管家婆朱音那领取,除了苏圣平给的之外,再没有分红。但几个人都很满足现在的日子,也知道如今还不是享福的时候,更相信跟着苏圣平,以后会有更好的日子。 除了工业园区的事,物流行那边也不能真的全部放下。虽然,借钱的时候答应王少杰撤出自家的管理人员,可目前物流行正面临全省铺开的关键时候,凡事还需朱强总揽。也许是王家派往物流行的几位管事也都得到指示,大多数事情还是到海商酒楼的包房请示朱强,猴子也抽空常回物流行看看,苏圣平也经常听取汇报,从中指点一下。好在物流行的伙计和中层管理人员在实践中慢慢成长,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最后忙的事情就是读书会组织的辩论会。第一场的时候苏圣平没有参加,据说效果一般。原因是作为主持人的张文昌,不能熟练运用规则,没有把控好节奏,不得已只能请苏圣平出山。苏圣平先是改变了他们以经义为题的做法,那东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辩论过程也只能是引经据典,毫无观赏性可言。因此他接任主持人后首先就是把题目定为偏实务的,为此还遭到以吴向坚为首的一干人反对,却让苏圣平以国试会考策论题为由给堵住了嘴。这次他出的题目是“应该\\不应该大力发展与元朝的贸易。” 接下来,就是严格规定辩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发言完毕,不能像第一场那样,就算时间到了,主持人阻止了仍然还喋喋不休,但是同样设置提醒环节,每个人每次发言都是以沙漏计时,当主持人举牌时,表示沙漏还有一转。还有就是自由辩论阶段,不能长篇大论占用太长时间,一旦发言超过一个沙漏,视为违规一次。 规则的完善,主持人的高超把控能力,让第二场辩论会大获成功。正反双方一辩发言后,二辩三辩进行了一对一的对攻,这时候已经有点火药气了,紧接着的小结才缓和了一下气氛。接下来的自由辩论环节,为了增强辩论会的观赏性,苏圣平特意延长了这个环节的时间,让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表明立场,但对于一些超时的辩手,也及时加以制止。最后的总结陈词阶段,双方都有所准备,用了精炼的语言陈述观点,简直是一篇作答国试策论题的缩小版。 最后,经过在场的其他读书会成员无记名投票,甲字班代表队以微弱优势胜了乙字班和“留级生”联合组成的代表队。所有人对胜负结果不是太看重,反倒是对这种新颖的辩论方式大呼过瘾,纷纷要求继续组织。苏圣平等人从善如流,只说以后这辩论会定期组织,还希望所有人都积极参加,充当正反双方的辩手等等。 辩论会的成功,读书会进一步增加了吸引力。此后几日,两个班已经有近四十名学生申请入会,“留级生”那边也有近半申请入会。读书会这一组织也进入了学院领导的视线,杜文心还特意叫了周舟过去了解情况。不过他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说读书会要成为学生交流学问、增长见识的组织,却不可沦为玩乐组织云云。 杜文心能够百忙之中抽空了解一下读书会已是相当难得,概因当朝皇帝终于正式下旨,过继闽王世子赵世卿为自己的嫡子封秦王,收到旨意后迁居京城。 为了这事,杜文心等人谋划多年,更是将爱女嫁给赵世卿,如今终于踏出最关键的一步,处置世子进京的各项事宜,尤其是进京过程中还要经过江浙党的老巢,这个安全问题就十分重要。 今年以来,尤其是杜文心嫁女后,东南党的意图已经大白于天下,江浙党、江淮党都赶紧推出自己的人选,试图与赵世卿竞争。无奈如今东南党大权在握,杜文心等人又是殚精竭虑,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关系,最终才选定赵世卿,并运作多年,两党对东南党这一手是猝不及防,匆忙推出的人选自然无法和赵世卿相提并论。再加上闽王通过自己的关系,暗中做了很多交易,才让赵世卿如愿以偿。 赵世卿和杜倩准备六月十八日从福州乘船前往江宁,按说此时正是风暴季,不过考虑到如今皇帝的身体状况,还是时间第一,只能寄希望驾船之人看天侯的功夫。 杜文心等人为了避嫌,都不会去福州送行,只有周秉政代表官方,为赵世卿举行盛大的送行仪式,杜文心、赵德龄等一干东南党大佬在幕后居中联络。特别是这一路进京,千万保证江浙党等人不会鱼死网破,直接派人行刺,为此还特意调来朝廷的长江水师充当护卫。林林总总这些事情,江宁方面自然有赵德龄协调,福建这边前台之人是周秉政,后台之人只能是杜文心。 不知道辛海民和胡商是不是有礼送赵世卿的意思,从六月十八开始,沉寂多日的香料岛股份价格因为一则消息又开始上升。又有一批胡商到了泉州,据说带来了什么可靠消息,只是目前还不为人知,只知道胡商已经开始准备组织船队前往香料岛。 不过这一次上涨,大多数人对之前股份价格急剧下降还心有余悸,所以观望的人较多,三天时间股份价格又提升到了两百三十两。在所有人都不重视成交量的情况下,苏圣平花重金买下的交易所工作人员透露了极其重要的信息,这一次上涨,基本属于无量成交,都是辛海民自己在那玩。 当然,等股份价格上涨到两百五十两的时候,开始有人卖了,卖家当然是路高两位老爷子。对于朱强问他们的是想继续赚大钱,还是见好就收,经过之前股份价格下降的心理攻击后,两位老爷子一致选择了前者,再也不敢求多。尽管如此,当股份卖掉后,看着奇迹般的进账那么多银子,两人还是心花怒放,雄风大振,挤眉弄眼的想拉朱强去玩玩,无奈朱强不解风情,俩老头只能又去找小姑娘大战三百回合。 辛海民见识了韩秋原和胡商对股份价格的掌控力后,现在对买回再多的股份都不怕,反倒觉得是收的越多越好,到时自己抛掉股份的时候,自然就有大把人继续跟着买进,也就有能赚到更多钱。所以这些日子给自家伙计的指示就是逐步抬高价格,能吃多少吃多少。 第70章 大有收获 看着股份价格一天天涨上去,很多人确实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些人试探性的买了几股,转眼间就有高收益,刺激着更多的人开始准备进场买卖。 这个时候又有谣言传出,据说胡商在住宿的客栈里吵了一架,原因是后来的那些胡商怪前面的那些胡商手上留的股份太少,还有就是定的股份价格太低,等等。 显而易见的,这些把戏和消息都是胡商和辛家有意放出来。不过,听到这些谣言,最高兴的要属苏圣平,因为他知道主升行情来了。为此,他特意找白神医开了病条,请了病假,亲自到现场指挥。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和王家在那互相买卖,以造成大量的人跟进买香料岛股份的假象,而辛海民和其他人却买不到这些股份,原因很简单,价高者得,这两家已经开始不分彼此,出多高的价格也没关系,因此股份价格在一片繁荣的交易下,节节攀升,终于突破了三百两。当然这中间也有不少普通商人见好就收,卖掉手中股份。在苏圣平的鼓动下,王家亦是顶住压力继续买进零星股份,如今两家手上已经各有三千五百股了。 此时,辛海民有点着急了,自己手中的股份不够多了,只有六千多股,胡商那两千股是不能交易的。用韩秋原的话讲,这不足以操纵股份价格,到了股价足够高的时候,到时更多人参与进来,又不能一下子把六千多股全部卖掉,所以要自己能控制住股份价格,最好是能够拿到一万两千股以上,等股份价格到了理想位置,再缓慢卖掉,这才能赚到足够的钱。 辛海民一想也是,如今自己手上就有六千多股,这些股份的成本不是很高,如果再吃进了六七千股,自己加上胡商手中的资金还是充裕的。按照韩秋原的计划,等拉高到四百五十两左右时,还要打压一次,到时就能卖掉一些股份。之后继续抬升,到时王家定然会相信那个假消息,会再买几千股,很多普通商人也会跟风买进,那会就是自己全身而退的时候了。 会完全相信韩秋原也是辛海民猪头了,再加上赵世卿如愿进京,让他有了紧迫感,原本看着多年的梦想有望成功,如今却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再无希望,不得不选择完全相信韩秋原这个盟友,以期给王家重创。又被人家一番眼花缭乱的操纵给晃了眼,忘了不懂不做的生意原则,连韩秋原拿走一开始卖出股份的钱都没在意。 他却不知道,韩秋原最主要的目的是要让泉州的商业哀鸿遍野,至于他辛海民最后能不能分到钱都得两说。如今吴朝一支船队和军人组成的精干力量已经在吴越两朝的海疆交界处枕戈待旦,如果时机合适,届时取了银子,韩秋原可不一定分钱给辛海民,反正他也是泉州商人中的一个。 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在突破了三百两一股后,辛海民终于又开始买进股份了,目标直指四百五十两的第二波行情最高点。 人心就是如此,上涨的时候都想跟进,下跌的时候骂的大声又赶紧卖出,此次辛海民吃进股份后,很多普通商人就跟风进场,辛海民说越多人想买就越好,笑呵呵的心说你们等着喝洗脚水,然后一路提高买进价格,高昂的股价让众多普通商人望洋兴叹,又看着价格一路上涨,懊悔当时怎么不多出一两银子,那样就能买到股份了。辛海民心里又一次笑呵呵的说,还是有机会的,等着到四百五! 苏圣平考虑到还是尽量保存泉州商人的元气,自己也不要赚太多,否则会遭雷劈。因此直到股份价格上升到了三百八十两,许多商人忍不住开始试探性买进的时候,指示开始缓慢卖出股份。又一次,苏王两人对买对卖造成虚假的繁荣景象,直到辛海民坐不住入场后,就开始把股份给他,并且帮着把股份抬高,直到七月十日左右,辛海民高兴的发现自己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股份,总计一万四千五百股,加上胡商的股份,他认为剩下的股份大部分都在王家身上。 看着股份价格涨到一股四百五十两,有人欢喜有人愁。先说忧愁的,第一个要属辛海民,他的银子终于用光了,换来的是一堆自己知道狗屁不值的股份凭证。不过韩秋原很好的宽慰了他,说是收官之战即将来临,他手中的股份平均成本一股还不到三百两,等再一次小幅打压之后,就继续拉升价格,反正是左手倒右手,不要花多少钱。届时将会吸引此次上涨中没有买到股份的商人尤其是王家必定跟风买进,到时等价格拉到五百两一股的时候,就放出最重磅的消息,然后上演最后的疯狂,开始卖出股份。 还有忧愁的人就是路高两位老爷子这类人,看到现在的股份价格,捶胸顿足当初卖早了,甚至严重怀疑苏圣平和朱强是不是坑了自己,要不是路瑞生和高捷死命拦住,早就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继续跑步进场,这类人加上没有买到股份的人不少,无形中鼓励了辛海民继续实施计划。 说完忧愁的,当然剩下的是欢喜了。在这一场零和游戏中,有人出钱,自然有人收钱。出钱的自然是辛海民和一些胆大包天的商人,他们出了钱买股份,大部分商人还好,买进股份的价格不是太高,也有精明的还从买进卖出中小有斩获。辛海民则是自信满满,付出四百多万两银子。 最为高兴的就属苏圣平和王家。这天卖出所有股份后,王少杰竟然亲自登门感谢苏圣平,不谢不行啊,不管这香料岛是不是骗局,王家最后和苏圣平一起以三百八十两到四百五十两的价格卖掉了手中所有股份,两家合起来七千股,平均每股卖了有四百二十两,扣去成本,进账足足三百万两银子。当然,苏圣平比他赚的多得多。 王少杰这么大岁数,第一次发现钱还能这样赚,真是匪夷所思,尤其是最近,每天听着王大的汇报,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到底这是一个什么游戏,一定要等结束后向苏圣平好好讨教。此次王家前前后后赚了约一百两银子。自己都没做什么,只是在苏圣平的指挥下,买进卖出,这么高的收益,哪怕是王少杰最后得到数字的时候也不免双手发抖。 王少杰都发抖了,更不用说朱强他们,最后开始卖股份的时候,朱强和猴子抖了十来天,直到最后一股卖掉,两人看着最终卖掉股份的虫子进到包间,三人同时瘫倒在椅子上。心里更是佩服苏圣平,这厮硬是了得,对于朱强用颤抖的声音报出最终赚了一百五十几万两银子的总数时,竟然毫无感觉,似乎这就是应该的。 苏圣平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有了这些起步资金,不用再等物流行发挥威力、不用等工厂发挥效应、不用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怎么可能不激动。只是心理年龄都那么大,之前又有心理准备,所以才不像朱强他们那么激动。王少杰没打招呼就登门,直接就要求和苏圣平密谈。请王大等人在议事房里就座,由朱强他们招待,自己和王少杰来到了书房。 王少杰一落座,不及喝口茶,就说:“贤侄,大恩不言谢,如果不是你的提醒,王家看不清形势,跟着买进卖出股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苏圣平心里暗笑,之前还叫我小子,这会就成贤侄了,脸皮竟然比我还厚,不过也只能就坡下驴,道:“伯父言重了,没你们配合,我们的谋划也不能这么顺利。不过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经此一役,恐怕交易所要遭到大创。很多商人也要跟着遭殃了。” 王少杰点点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心不足呢。” 苏圣平点点头道:“给府城商人一个教训也好,避免日后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才能更好的发挥交易所的作用。” 王少杰道:“确实如此。此次上门,是希望和贤侄商量两件大事。” 苏圣平道:“哦,愿闻其详。” 王少杰道:“这第一件事情呢,是交易所的理事位置,骗局最终破产后,交易所必然会遭到商人的攻击和官府的调查。我希望能和贤侄联手,出钱出力保住交易所,到时给贤侄一个理事位置。交易所七人理事会,那可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是结交府城各大商户的重要平台,到时在府城地面上很多事就更好办了。” 苏圣平倒是没想过这件事,但是王少杰说的有道理,此次事件之前,交易所理事可没那么容易就能当上,何不趁此机会,为朱强取得一个位置?不说别的,就为给物流行找生意都比现在方便,毕竟交易所平常交易的还是商品为主,而只要是商品,最终都得运输,于是就问道:“不知需要小侄做什么?” 王少杰似乎为了回报此次的恩情,道:“不用贤侄过多参与,只消到时出面即可。” 苏圣平一愣,道:“我出面不合适?” 王少杰哈哈一笑,道:“确实如此,那就让朱会长出面。不过贤侄可得在后面把好关。” 苏圣平笑笑道:“那没问题,毕竟我还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 王少杰心说你小子以学业为重就这样了,那要是以生意为重,岂不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活路。 苏圣平接着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王少杰正色道:“买下辛家。” 苏圣平一惊,王少杰果然是老狐狸,和自己想到一块了。 第71章 赚老婆本 王少杰走后,苏圣平和朱强回到议事房,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样子,苏圣平也很开心,最近这段时间,朱强他们几个思想压力确实太大了,趁此机会,苏圣平决定宣布一件大事。 原本大家以为苏圣平会说点和王少杰密谋的事情,没想到他说的却是:“你们该讨老婆了。” 没错,几个人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苏圣平还好说,只有十七岁,朱强年纪最大二十二,其他几人都是二十一了,虽然福建这边相对北方男子结婚较晚,可大多也在二十岁之前成婚。朱强没有父母在旁边,猴子他们几个可真是把父母给急的。此前是忙于生意也好,家底不厚娶不上大家小姐也罢,如今这两样都不是问题了。尤其是后者,经过这事,他们有了那份自信了。而且关键的是,苏圣平已经给他们物色好人选了。 这个事情当然是苏圣平做好准备的,也很简单,只要跟同学打听一下情况就可以了。给朱强找的是路瑞生的亲妹妹,十六岁,岁数年纪也小,不过可以先订婚,明后年再结嘛,相信路老头对朱强这个女婿定然不会有意见的。猴子找的是高捷的堂妹,十七岁,高捷没有亲妹,和这个堂妹倒是感情很好,苏圣平有一次在书院还远远见过,看轮廓长得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看上猴子。虫子是最简单的一个,刚刚就和王少杰谈好了,娶的是王少杰的侄女,他父亲是王少杰亲弟弟,前些年一直随父亲的江宁做生意,是王家在江宁的代表。家中姐妹几个,她是最小的,不久前回泉州探亲。家里的意思也是要在泉州找个人嫁了,在江宁她一个商人子女嫁不了多好。比较麻烦的倒是铁锤,这家伙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基地负责培训物流行员工武技之事,忙得基本没有在府城露面,他准备此事结束之后,大家好好聚聚,商量一下后续的一下事情。到时把铁锤召回来,再研究这个事情。当然,如果他能知道铁锤同志如今的幸福生活,不知道该骂铁锤没有好好做事,还是该感慨傻人有傻福。 朱强等人傻掉了,这叫什么事,还是苏圣平亲自提出来的,好在朱音一愣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才让几个人反应过来,又很不自然。废话,谁让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得一个十七岁的人来安排婚事的,任谁都会不自然。尽管这个人带着他们已经闯下一番大家业。 还是朱强老成,道:“圣平,这事不急,等忙过这阵子,我再让武叔叔帮我们几个好好物色。” 苏圣平正色道:“我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人选我都给你们物色好了。”朱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搞得他们四个也笑了起来。 朱音笑过一阵,道:“平哥哥,快说说你给我找的嫂子是什么样的?” 苏圣平把头一扬,道:“除了铁锤那货,现在我还有点为难,你们三个都找好了,帮强子看中的是我同学路瑞生的妹妹,猴子找的是我同学高捷的堂妹,虫子找的是王少杰的侄女。” 三人尽管已经是一方人物,可谈到这些事情,总归也有点扭捏,没想到苏圣平接着说的更是惊世骇俗,道:“虽然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家境也都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这我可以保证。娶妻娶贤,她可以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也可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但是人品最重要。如今有了目标就好办了,强子那个的人品我来打听,猴子那个我也包了,虫子那个就交给小音,去找找王莹就行了。”三人真是一阵大汗,这事搞的,真是非常人做非常事。 朱音看不过苏圣平欺负三人,道:“平哥哥,那你有没有给自己也物色一个啊?我去找莹莹,要不要帮你问问啊?” 苏圣平大囧,拿起桌上之前画图用的尺子作势要打朱音,还说:“小丫头片子,敢开平哥哥玩笑,看我改天不找个人把你给嫁了。” 朱音小嘴一撅,道:“搞得你自己多大似的,你不娶,我也不嫁。”说完站起来就走。 众人略显尴尬,小音太不矜持了,苏圣平咳嗽一声,掩饰一下,道:“不像话,还要和她商量钱的事,这么快就跑了。她不在,我们说也一样,到时强子你们按规矩找小音拿钱。” 随着钱多了起来后,苏圣平他们的财务制度也日渐完善,除了苏圣平可以签字拿钱外,朱强他们几个一万两以下的钱物,可以直接签字领取。一万两以上就得找苏圣平签字,还得朱音附属才有效,苏圣平不在,他们三人同时签字,朱音附属之后,就能动用所有资金。 三人见苏圣平要谈正事,立马认真起来,苏圣平又习惯性的用食指敲敲桌面,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楚王。强子,明日,把王家的钱还上后,你动用一百万两,趁最后的机会再捞一把,这次的操作都由你自己做主,你可注意了,这次赚的钱都会是你们四个人的老婆本,赚多赚少看你们自己的了。我建议是低于四百开始吃进,然后高于四百五十两开始卖出,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经过前段时间的历练,朱强也知道了这里面的猫腻和操作手法,应对起来问题不大。 苏圣平接着说:“猴子,你从明天开始,进入王家船队,全面学习船队管理、运输,还有就是准备招募船工,这是你以后的工作重点。”见几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苏圣平点点头,表示是他们心中所想,都是聪明人,尽管猜不到是要吞了辛家的船队,也能想到自己要组织一个船队了。说完这个之后,苏圣平让朱强和猴子各自去准备,单独把虫子留下来。 对他说:“虫子,经历此次事件,你应该认识到情报信息的重要性了!可以说此次能够取得这么重要的成果,一是王少杰提供的对方资金量这一情报,另一个就是五十人队提供的成交量及辛家和胡商勾结的情报,此外就是散布谣言,搜集相关信息等等。所以,我让你专门做这种事情,你不要有想法。相反,我们的事业能不能更加成功,你的情报工作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虫子看着苏圣平,道:“圣平,你放心,我不仅不会有想法,还觉得做这种事情很有意思,这里面学问很深,单是你给的教材,我至今都没学透,尚且不如关志鹏,还有李春林等几个小子。我晓得轻重,你尽管放心。”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个行当有点危险,你自己要注意。从现在开始,你要着重做好四件事,一是五十人队的训练不能停,此次的奖赏突出的每人三百两,一般的每人一百两,这个由你评定,到时我亲自去发奖励。二是可以开始扩大五十人队了,具体名字和组织架构等我想好之后再给你。先招募一百人,从下半年开始,人员从物流行的伙计中招募为主,也可以利用此次物流行铺向全省的时机中,多找一些特殊人才。市井江湖从来不缺人才,缺的是发现人才和使用人才,你不要拘泥于形式。当然人品最重要,可以偷鸡摸狗,但不得欺压良善,可以好勇斗狠,但不得以大欺小,这里面的度你自己把握。招了满一百人后,成立两个五十人队,由关志鹏和李春林分别带队,先期进行半年的训练。三是五十人队从明天开始抽出三十人,专门刺探辛家、李家的情况,特别是他们的产业,务必搞清楚了。四是物流行铺向全省的事情要牢牢抓在手中,不能让王家的人管的太多。原有就是招募工匠的事情要继续做,现如今不缺钱了,要加大到江宁、杭州、长沙、成都甚至元朝的地方招募工匠的力度,特别是元朝,工匠在那的日子不好过,更能招到有作为的工匠。告诉出去招人的,差旅费全部报销,每找回来一个经过我们认可的工匠,奖励一百两银子,如果能招到大匠,奖励五百两。”说完就让虫子去准备。 苏圣平原本不想过早插手情报部门的事情,可刚刚灵光一闪,这类队伍是一把双刃剑,自己还是要经常过问才是,最起码要让他们知道工钱是谁发给他们的,要培养忠诚度,单纯靠教材上那个作者苏圣平和仅有的几次授课是不够的。 第72章 王家看法 小伙伴各自去忙了,苏圣平回到书房,本想趁着饭前这段时间再好好考虑接下来的各项工作要点,朱音却端着一碗酸梅汤和一些糕点进来了。只能打断思绪,谢过朱音的好意,喝了酸梅汤,再吃了点糕点。 放下碗筷,拿起布巾擦擦手,道:“小音,如今我们的家业越来越大,你要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以后这些事不用特意去做。我要是饿了,会吩咐春树安排的。” 朱音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也在东院那边修了一座小学堂,找回来二十几个男女少年,准备教她们读书识字,学习算数记账,以后做我的帮手,加上家里几个老伙计,还忙的过来,你不用担心。”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就好。” 朱音低着头,又说:“倒是平哥哥你要注意身体,又是上课读书,又要忙那么多事,又没有家人照顾你的身体。” 苏圣平一笑,道:“瞎说,你们几个不就是我的家人,放心,我心里有数。” 朱音一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都帮我哥哥他们找对象,怎么不给自己也找一个。”说完看了苏圣平一眼,见苏圣平没有啥反应,接着说道:“我觉得莹莹就很好,你这么聪明,如果给莹莹认个错,她会原谅你的,我也愿意和她在一起。”说完,自己先羞红了脸。 苏圣平哪会不知道朱音的意思,自己心里对她也有所安排,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总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苏圣平站起来,走到朱音对面,牵起她的小手,道:“小音,莹莹的事顺其自然!不是我去道歉就有用的,关键还是要她能放下,否则勉强在一起,有心结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至于你,你放心,等再过几年,平哥哥会给你个交代。”苏圣平觉得朱音年纪还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如今没有避孕技术,单算安全期又不保险,万一怀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苏圣平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冒这个险。 这是苏圣平第一次把两人的关系说的这么明白,朱音心中甜蜜的同时,也害羞的很,只能抽出被苏圣平握住的双手,道:“不打扰平哥哥读书了,我先去做事,晚饭好了再叫你。”说完就落荒而逃。 府城王家,王少杰的情绪感染了家里所有人,就连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莹都感受到了父亲的心情,想着有段时间没有和父母好好吃饭,总算主动走出房间,来到王少杰的书房。 王莹要进书房自然不用通报,刚要进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王少杰的声音:“王大,真的无法想象,才十七岁啊,老夫十七岁能干嘛,还整天被父亲责骂。可人家呢,我刚刚提出来想法,人家早就计划好了,想的比我还周到,你说说这算是怎么回事,英雄出少年、天赋异禀,再多赞美的词都无法形容。” 王大回话道:“老爷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苏公子的能耐。单说这一次,要不是他,兴许我们家也要入毂,结果可就难料了,更不用说还能赚到这么大笔的银钱,说不定这个时候在说接收产业的会是辛海民。老爷,你看苏公子谁也不找,单单来找您,是不是为了小姐?如果是这样那可不靠谱,如今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说法。” 门外的王莹听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形,却知道说的是苏圣平,又听到王大把他往自己身上扯,心中一紧,只听到王少杰道:“老夫这么大岁数了,自认看人还是看的准的,虽然看不清那小子的路数,但是却相信他的人品,否则当初岂能让莹莹出去和他瞎胡闹。当时给莹莹禁足,还不是因为海龙帮的事,怕有什么意外,再者也得注意点王家的名声不是。之后的那件事,他的理由又很牵强,可我总感觉他说的是真话,何况他都跟我承认如果莹莹和倩儿同龄的话,她其实更喜欢莹莹。我听说有些人自小没有母亲,就会比较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这样(苏圣平狂骂王少杰,你丫的才有恋母情结)。这次这件事,因为莹莹、周舟的关系,还有就是我们长期有生意合作,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就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才相信他所说的莹莹如果和倩儿同龄,他会更喜欢莹莹。” 王大认真在听,王莹也认真在听,却没想到王少杰卖起了关子,还好王大一把年纪了也很八卦,道:“老爷,这话从何说起?” 王少杰喝口茶润润喉,这段时间心情大好,谈兴正浓,道:“苏圣平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你不否认?” 王大道:“迄今为止,小的只知老爷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王大一说完,王少杰和王莹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王莹见暴露了,干脆走进房内。 王少杰见到宝贝女儿更开心,道:“你王大叔竟会拍马屁,还有你也学会偷听了,什么都可以和爹爹说嘛,不用躲在外面。” 王莹乖巧来到王少杰边上,笑道:“王大叔没有拍马屁,爹爹确实也很厉害。” 王少杰拍拍王莹的手,道:“既然要听,就坐下,待爹爹为你们分说。苏圣平很有才华,做事情也有章法,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最初就有心成为杜家的女婿,一心想要金榜题目,就不会这么用心在生意的事情上面,相反则会更用心在结交杜文心上面,后来也不会做出惹恼杜文心的事情。从他的行为,下意识的其实是他更喜欢和我们家交往,虽然每次上门都是为了生意,可生意在哪不好谈,非得到家里来谈,还不是潜意识里想要看看王家的情况,想要了解一下和我们成为一家人会是什么样子?这里面或许也有他自小没有家庭的原因。因此,老夫可以肯定他不喜欢杜家那种权势家庭,也不喜欢杜文心,甚至也不喜欢官场,之所以要读书做官,可能就如他所说要保护身边人的安全。当然,他对倩倩或许会另眼相看,才会闹出那件事,而原因就是他所说的喜欢年纪大的。还有一个证明,就是此次事件,他原本没有必要跟我们说清楚这个骗局,相反的,若是没有我们在里面他能更顺利的从中赚钱,而他却不愿意王家陷入绝境,这不得不说有莹莹的关系,有看得上王家的关系,也有生意合作的关系。所以我愿意相信他所说的年龄相同的情况下,更喜爱莹莹。” 王莹没有什么反应,王大接过话头,道:“老爷分析的很有道理。那看来我们仍然可以放心的和他们继续合作下去。” 王少杰不置可否,道:“那小子是个天才,生意合作上面的事情,多听听他们的意见,老夫现在已经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和他一起投资东门外那块地的事了。单单看他满地招揽工匠,就能看出他高人一筹,到时生产出来的产品好,自然就能赚钱。告诉我们的船队,在南洋各地尽可能的帮他招揽工匠,算是报答他这一次的恩情。还有,除了我们自家的生意要继续做好外,要趁着他们崛起的机会,以后有参股的机会都不要放过,也能从中分一杯羹,进一步扩大我们的生意,这样王家就能再一次起航。”王大领命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女。 王少杰看着王莹,道:“莹莹,爹爹刚刚的话不是为了宽慰你,而是真实的分析,爹爹也知道,不管有千万条理由,他终是伤害了你。因为这个,爹爹就不能原谅他。但是生意归生意,爹爹还有王家这一大家子需要照看,你可别怪爹爹没有跟苏圣平撕破脸。爹爹只是希望你能放下,你还小,要学会往前看。不管将来如何,也不管王家是否生意做得更大,爹爹最希望的其实就是你们兄妹能过的平安。” 王莹乖巧的把头靠在王少杰肩上,道:“爹爹放心,女儿没有那么脆弱,已经没事了。你们该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不用考虑女儿。” 王少杰看了王莹一眼,道:“傻女儿,爹爹怎么能不考虑女儿。” 王莹赶紧转移话题道:“爹爹,你刚才跟王大叔说什么我们家会遭大难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王少杰兴致大开,也不怕王莹泄露出去,就把苏圣平是如何识破骗局,又是如何利用这个骗局,让两家赚了三百万两银子的事娓娓道来,其中的勾心斗角哪怕是王莹现在听来也觉得是那么的充满智慧和胆识,再听到最后开始卖出股份的时候,尽管已经知道了结局,王莹仍然紧张不已。心中想着也就他能有这样的本事,两个多月赚那么多钱,可这又如何呢,帮家里赚再多的钱也不及当初陪自己走一段府城的路来的开心。唉!难道真的是因为年龄的关系,那就再等等看! 第73章 最后疯狂 到了七月中下旬,伴随着随时到来的风暴,香料岛的股份又再一次迎来了风暴,五天时间从四百五十两开始下降,直到三百六十三两才最终企稳,最终价格又在三百七十两上下波动。 众多商人看到这个架势,充分吸取了第一次价格下跌后的教训,都说现在的平静是为了后面更快的上涨,可惜此时众多商人已经买不到股份了,包括王大。 在苏圣平决定要给几个兄弟赚点老婆本后,告知了王少杰自己的计划,恳请王家帮忙造势。因此,王大的身影依然忙碌在交易所,可惜都没有交易。而先知先觉者苏圣平,早已指示朱强从四百两的时候开始买入,那个时候辛海民为了打压股份价格,部分原来持有股份的商人或许已经知道了高卖低买的诀窍,所以那时是真正有股份成交的,朱强也买进了两千股,大部分是从辛海民手中买进的。而辛海民则认为这是王家买进的。此时辛海民手上还有一万两千股。 王家这次没有贪心,苏圣平也不想出现不可控的因素,所以王大是在帮朱强“打工”,争取更低的价格捞到一些落网之鱼。 果不其然,从七月二十五日起,爆出了一则消息,胡商那已经探明了香料岛可以采摘生产二十年之久,每年的香料预计可以卖出两百万两,无奈此时买不到股份了。 “天啊,那每股的价格最起码值两千两啊!” “当初就是你个废物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敢买,让老子丧失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傻了,当初谁让你卖掉的啊,你看我就一直拿着,等着数钱,哈哈哈哈。” …… 辛海民和韩秋原不知道放出去的消息是每年两百万两,采摘生产十年,却变成了二十年。原本按照自己的消息,算起来十年的成本要二百万两左右,一千八百万两的收入,算上利息,每股七百两到八百两的价格是合适的。那么就能以六百两以上的价格卖掉手中的股份,收益正好可以翻番。王家哪怕再多买两千股,也要让他破产。 因此,对于突然出现的消息,韩秋原还隐隐觉得不妥,想要辛海民去查探一下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个消息,辛海民却不以为意。人嘛,不总是这样子,听风就是雨,以讹传讹,越传越严重。所以不仅不去查探,反倒让手下人在那假装胡商朋友证实这一消息,说是胡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云云。 谣言的始作俑者,虫子先生见辛家的人开始出来圆谎,自然赶紧撤退,复又去盯着那些目标。苏圣平得知辛海民他们放出的消息,只是哈哈一笑,道:“你们的老婆本更有把握了。卖出价格上调为从五百两开始。” 经过谣言的充分发酵,七月二十七日,股份上涨到四百三十两,有人买,没人卖,成交寥寥无几。七月二十八日,上涨到四百六十七两,依然如故。七月二十九日,上涨到四百九十八两,还是买的多,压根没人卖。 形势是从七月三十日开始变化的,当天辛海民和其他几个商人竟然在五百一十两到五百三十两买进了一千股。辛海民认为这是王家在试探,或者还有部分胆小的想要赚钱了事。此时,外面还剩下了四千股。辛海民和韩秋原商量后决定,就在明天,把股份抬高到六百两,让这最后的疯狂刺激着所有人,让所有人同样陷入疯狂,然后自己从第二天开始就卖出。为此,辛海民不仅要花去手中所有钱,又紧急借贷了不少。 朱强原本没有那么贪心,他很诚恳的跟苏圣平解释,自己就想照他的指示卖出股份,没想到,八月一日,交易所一开始交易,股份价格上涨的这么快,第一百股是五百五十两,接下来就是五百六十两,要买的先报的价,他果断卖出了三百股,卖完他就哭了,这可是自己的老婆本,因为下一刻,直接是五百八十两的买家报价,因此他赶紧又卖了五百股,然后看着股份价格涨到六百两,这个时候自己手中只有一百股了,索性全部卖掉。 大家都开心了,这一刻,朱强卖掉了手中所有股份,两千股当初买进的时候,平均价格是三百八十五两,如今卖掉手中所有股份后,数数手中的银票,总共一百一十万两,净赚三十二万。 卖掉股份的其他商人安心了,香料岛的钱还远着,现在先捞一笔再说。买到股份的商人开心了,六百两一股,相对于香料岛的产值,这个价格绝对算便宜的了,等着数钱! 辛海民也安心了,又收回两千股,手中握有一千五百股,外面只剩下三千股,想来是王家的,只有他家才能如此坚定的持有,毕竟香料生意不能让别家抢了先。心想明天我就得出场了,到时装着急需买入股份的样子,王家想必会迫不及待的就要跟着买进,我是左手倒右手不要紧,王家可是要真金白银拿出来。有我们两家示范,还怕其他商人不跟进?只要卖出去七千股就全部回本了,剩下的卖掉一股都是赚的。 韩秋原安心了,在越朝辛辛苦苦三个月,接下来的十天是关键,十天之后就要在各地钱庄取钱,然后等着自己的就是父皇的赞许,兄弟们的嫉妒。对了,还有泉州府的陷落。可笑的辛海民,还不知道死到临头,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拿着取出的钱,扶持广州趁着泉州陷落崛起,成为最大的海商城市,成为自己争斗皇位的资本。 王家也安心了,尤其是现在,王少杰受苏圣平所托拜访知府,陈述此次香料岛事件的缘由,以及任其发展下去后,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不仅会打击到泉州的海贸,将会严重影响泉州的税收。 香料岛事件不是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只是因为这是商人之间的事,而且交易所一向是自治的,官府自始至终没有插手。只是上门后,才得到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知府大人刚刚买了五百股,保守估计也要二十五万两。 知府大人对香料岛的事情不着急,倒是十分关心自己的钱财。他希望王少杰不要急着将消息放出去,准备明天一早就卖掉股份。然后一想这事如果从头到尾都是骗局的话,那么自己损失惨重不说,确实会严重打击泉州的海商(王少杰心说,辛海民也是海商),届时肯定会影响税收。王少杰自然从善如流,说是得到知府通报后才会放消息出去。 八月二日,香料岛股份罕见的一开始就出现了下跌,有人以五百九十两的价格卖出五百股,辛海民咬牙买下,然后开始尝试着卖出股份,在没有自己拉抬的情况下,果然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没关系,左右手互道,股份又很快上涨到六百二十两,但还是没有多少人跟进买入,尤其是没有大笔资金投入买进。 这个时候,突然股份价格开始下降,先是六百一十两,再到六百两,再到五百九十两,开始快速下滑,刚到五百九十两的时候,辛海民的随从就急忙进到房间,道:“老爷,交易所突然传出消息,说香料岛纯属骗局,在场的商人已经听信,开始急着卖掉股份。因为突然消息,导致没人跟进买入,现在股份还在下降。” 辛海民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自己这边没有打压股价的计划,那消息是谁放出去的?好在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处理不了目前这种情况,反正也顾及不了其他了,赶紧让随从去请韩秋原和胡商过来。 很快胡商就赶到交易所,信誓旦旦的跟众人解释香料岛确有其事,传出谣言的只是没有买到股份,想要借此骗有股份的人卖出,好自己买进。 胡商的解释让众人松了一大口气,这种可能确实存在,可也不是没人怀疑,直到交易结束时价格降到了五百五十两一股,除了几个不信邪的,仍然是买者寥寥。 韩秋原发觉情况有点不对,以往都是自己打压股价,所以对价格下跌心知肚明,而每次下跌后,都有人会跟着买进,可此次竟然没有和前几次一样,下跌到一定程度后就有人跟进。不对,哪里不对呢?他毕竟都是听闻胡商的介绍才懂得这个所谓的股份交易是怎么回事,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和胡商还有辛海民一起商量对策。 整整一个下午,几人都没有笑脸,胡商介绍他家乡的股份交易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办法只有三种,一个是证实却有其事,哪怕是作假,到时股份价格将迎来爆发式增长,可这个明显不可能。再有一个办法就是能有足够的钱顶住卖压,再制造新的谣言,然后稳住股份价格,缓慢卖出手中持有的股份。第三种和第二种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更加冒险,就是仍旧抬高股份价格,左右手互倒,配合谣言,把股份推高到某种程度,到时自然会有贪心的人跟进。 不能不说胡商的办法是经验之谈,尤其是后两个办法,其实都有操作的空间,无奈的是,辛海民也拿不出钱来了。对于辛海民提出的要韩秋原拿出此前提走的卖股份的钱,韩秋原只能推脱钱另有他用,还要几日才能拿回。 第74章 辛家决断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股份价格倒是没有太大波动,辛海民一想抬升股价,就有人出来卖股份,可惜现在的股价实在太高二来,搞得自己连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也买不了多少股。 现在只能妄想散布谣言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吸引更多人来买股份,甚至想过找王家商量一下,他至今仍然认为剩下的股份是王家持有,要不说不懂不要做,原本精明的辛海民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能抓瞎,就如一个初入商场的小喽啰。 韩秋原最先发现不对,他发现胡商发布的谣言总有人出来反驳,并且认为这是一场骗局的消息不断在更新,甚至有人认出那些胡商只是在广东厮混的普通胡商。发现众人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韩秋原急了。计划失败不要紧,自己堂堂皇子,如果身陷此地,一旦被人知道身份,那就麻烦了。作为吴朝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一发现计划有失败的可能,果断作出选择,不一会就带着随从,丝毫不理胡商和辛海民,逃到南门码头,急匆匆上了一艘早就准备好的船扬帆而去。 不是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韩秋原是上午离开客栈的时候,此时苏圣平正在上课。虫子从上一波行情结束后,就开始忙碌其他事情,如今是关志鹏在负责这块,事关这种大事只得到书院去向苏圣平禀报消息。 苏圣平在书院门前转了两圈,权衡一下利弊,道:“算了,不要理他,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在这之中获利太多,能做出这等事的不是简单人物,人家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否则一不小心没来由的就会树立一个大敌。我还要上课,辛苦你了,继续盯着胡商和辛海民,可不能让他们溜了,得给府城商人留个出气口。” 辛海民和胡商发现韩秋原不见了的时候,顿时就慌了。辛海民还以为自己是上当受骗,立马让人把胡商抓起来。严刑拷问之下,得到的消息不算差,韩秋原在吴朝能量很大,能动用的人力物力不可想象。可现在有什么用,即使不是韩秋原骗自己,但肯定也是见势不妙,率先跑路了,反正他之前就拿走了不少钱,没多大的损失。 辛海民心想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自己还不得倾家荡产,辛家的基业就要毁在自己的身上了。好在辛家还有一条路,以后只要多干那些事,不怕辛家不会复起。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退出的准备,但自己不能走,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辛海民连忙让管家叫来辛利平,等辛利平到得这段时间,他想来想去,确实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辛利平来了之后,见到辛海民似乎比自己前几日见到老了有十来岁,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七十几了。 辛利平再怎么纨绔,对父亲还是佩服的,见到父亲如此,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辛海民见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心里想着自己三个儿子,算是有福之人了。老大辛利强最争气,自小喜欢读书,如今在朝为官,可经过这次事件,必然会给他造成严重影响,官是做不得了。老二辛利国最有本事,领着一帮人,如今已经占了一座岛,平时为自家船队护航,更是打击王家等船队的利器,也是辛家最后的退路。老三辛利平最讨自己喜欢,想要培养成生意的继承者,想着自己年岁还不大,原先看他纨绔放荡,想着在书院里读书几年能够变好,果然这一年多来再也没有惹是生非。现如今大儿子、二儿子都不在身边,只能依靠三儿子了。 辛海民拉过辛利平,道:“平儿,我们家如今面临生死劫难了。听着,你今夜就带你母亲和你二嫂,还有几个侄儿,连夜乘船出海,不要声张,只开走一条船。让刘管家陪你们一起走,到海上去找你二哥,刘管家知道你二哥在哪里。你们先在那里落脚,如果为父到时有何不测,家中事务一切由你二哥做主。到时一定要立即派人前往江宁,把你大哥大嫂他们也接走。到时一家人先待在海上,实在不行就去吴朝,千万不要回来。” 辛利平大惊,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实在不行我们把所有船都开走,到广东去。” 辛海民道:“不行。一来我还想试一下,看还有没有办法救我们辛家。二来如果我也要走,那我们都走不了,钱庄的人肯定已经听到风声,为父不走,他们不敢拦你,也没理由拦你,毕竟家业都在我手上。为父也要走,那他们就敢拦下我们一大家子。船也不能全部开走,否则钱庄那些人还是会把你们拦下,只走一条船的话,他们不会赶尽杀绝,他们也怕你二哥。” 辛利平木然的点点头,道:“孩儿记住了。” 辛海民眼中凶光一露,道:“记住,有你们几兄弟在,我们辛家不会倒,为父在不在没关系。有你二哥经营起的家业,说不定将来还会比现在更辉煌。如果为父不在了,你们三兄弟要齐心协力。不用在乎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复兴家业,一切在所不惜。还有,你们要调查此次事件中,到底是谁坑了我们,调查清楚后,一定要报仇雪恨。” 辛利平看着父亲的样子,心中一阵惊慌,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辛海民摇摇头道:“到底是怎么了,为父一时也没想通,具体过程有几个月了。刘管家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时他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兄弟。现在我知道的仇人有两个,一个是吴朝的韩秋原,据说是四海商社掌舵的私生子;一个是王少杰,没想到他这老狐狸竟然看出了事情的真相。还有的仇人,你只要看最后谁接手的辛家产业多,谁就是仇人。记住了吗?” 辛利平点点头,道:“孩儿记住了。” 辛海民道:“记住了,马上去准备,今夜就出发。” 当天深夜,几辆马车匆匆从辛家离开,径直开往南门,辛海民站在大门前看着匆匆离开的家人,心想自己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吗?还有机会见到辛家复起吗?他之所以站在门口,是为了让关注他家的人看到自己还在,抵押的产业也还在,好让那些人不要为难自己的家人。 辛家有人出逃的消息,除了官府中和辛家有很深关系的人,其他的就只有苏圣平、王少杰及一干钱庄老板。 苏圣平跟关志鹏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辛海民还在就行。” 王世杰只说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哈哈一笑,继续回去睡觉,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用时刻担心旁边有那么一条毒蛇准备扑上来咬自己一口。也是得意忘形,以王少杰的消息来源,很快就为自己放虎归山的行为懊恼不已。 钱庄那些老板则是说:“没事,老辛没走就行,辛家还有一个老二呢。” 第二天,辛海民就如往常一样早早出门,不过却没像前几日一样直奔商品交易所去,而是去往府城最大的海商钱庄。不过,很快就出来了,掌柜的说老板不在,而且辛老爷子的抵押物不在府城,借贷大额钱款,自己无权做主。果不其然,其他钱庄的答复如出一辙。 原本辛家也不是没有其他产业了,福州、江宁等地还有一些宅院、店铺、货物,总价也有近五十万两银子,只是如今没人愿意借贷了。笑话,前面借的钱没还,家人老小都被送走了,要不是看在辛家在府城还有那么多船、店铺、宅院和土地,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这老小子自由来去。 由于这些年辛海民急于结交东南党北派势力,花费了太多银钱,还要支持老二继续发展壮大势力,所以其实辛家并没有太多银钱,为了此次香料岛股份事件,总共拿出了三百五十多万两银钱,其中前前后从钱庄借贷了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抵押上了自家在府城的所有产业,可谓倾家荡产。 在各个钱庄绕了一圈,辛海民颗粒无收,想着还是去找李家家主,可又摇摇头,怕是那胆小鬼,早就收到消息,跑的无影无踪了,找其他商人,要么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要么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当然,还可以去找王少杰,但是辛海民绝对不允许,宁愿死也不会去跟王少杰低头。 辛海民一路走到交易所门前,方才缓过神了,想着自己就算借到钱,又能如何呢,说到底这是一个骗局,尽管借到钱,无非也就是买进那些剩余的股份,这不是傻得掉渣吗?事到如今,还能指望有人相信股份的事情吗?哪还有机会抬升股份价格,妄图更多人进场买入,何况这里面不少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昨天晚上就想通的事情,何必今早去受人奚落呢。 想通了这一点,辛海民毅然走进交易所,老子也是海商第二家,尽管虎落平阳也不能被犬欺。 第75章 股价雪崩 见到辛海民进来,交易所里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没错,如今不少人已经知道辛海民连夜送家人离开的消息了,除了那些持有股份的商人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这是谣言,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所谓的香料岛纯粹是一个骗局。 那些持有股份的商人,虽然不知道辛海民持有多少股份,也不知道他在这个骗局中充当什么角色,但认为如今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纷纷围住他,询问香料岛的情况。辛海民倒也镇定,始终面带微笑,解释说他还是相信香料岛确有其事,大家不要人云亦云等等。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交易时间开始了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人买入,卖家标注的股份价格已经降到四百两了。看到如此局面辛海民也是心里苦笑,别说四百两,就是四两都不值。 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他总算也懂了一些这个鬼东西的门道。这不,辛海民通过老办法,左右手互倒,竟然又把股份价格抬高到了四百三十两,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商人竟然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偷袭辛海民的交易,成功的卖出了自己手中的三十股,为此每股还获利两千多两,把辛海民的口袋全部掏空,日后成为了传奇。 这个突然间的偷袭可以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此辛海民连最后的一点银子也输光了,不能再玩左右手互倒的游戏,股份价格开始急剧下降,直到交易时间结束,竟然下降到每股两百七十两。当天下午,各种消息满天飞,但其中一条最为关键,就是胡商被辛海民抓起来严刑拷打的消息,终于证实了辛海民本人也是被骗的,外人试图骗取府城商人大量银钱的消息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第二天,股份的价格已经不能用下降来形容了,只能称之为雪崩,开始交易不足一刻,直接跌到了五十两,还是没有任何人买进。五十两的价格没人买后,接下来的价格定格在了一两,这是交易所规定的最低交易价格,却依然没有人买进。 就此香料岛骗局彻底破产,约有几十个持有香料岛股份的商人当场嚎啕大哭,看着自己手中原本价值几千、几万两银子的股份凭证,如今卖一两都没人要,实在无法释怀,也无法理解。苏圣平今天休沐,恰巧有时间能和朱强一起来看看这一奇观。对此,苏圣平只是摇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之所以会发生今天这一幕,有见识不足的原因,更有人性的贪婪,总之希望这一次事件过后,能够让所有人吸取教训。等进一步完善交易所的规则后,能够更好的发挥交易所的作用。 王少杰其实也在看着这一幕,他没有苏圣平想的那么远,只是感慨王家有幸遇到苏圣平相帮,否则在那嚎啕大哭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自己。居安思危,危险无处不在,也许一面天堂,一面就是地狱。心里还是想着那小子要是自己女婿该有多好。 同样庆幸的还有路高两位老爷子,原本早早卖掉股份的不甘心,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为此特别感谢朱强,他们一直认为是朱强在帮他们。路父心想这朱强是自家贵人,决定让他和女儿早早成婚。 对这一幕最无所谓,反倒很高兴的则是路瑞生和高捷,还有几个学院的当届学生和“留级生”。他们感兴趣的无关人性、无关真假。他们最想研究的就是,这每股一百两的股份价格,先是涨到了六百两一股,最后成为一两,这个过程中涉及的算学问题 辛海民看过这一幕后,就木然的坐上马车回家。一路上想到计划之初的踌躇满志,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自己三百多万两银子,韩秋原的一百五十万两,第一次卖出股份收回的一百多万两银子,将近六百多万两银子,除了韩秋原抽走的,还有一些商人赚走的,其他的大笔银子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回到家中后,看着依旧繁华的亭台阁苑,想着那些债主很快就要上门,这里即将不属于自己。好在三儿子大概已经顺利出海,两天后就能找到二儿子,辛家还有希望。 先上门的不是债主,倒是那些跟着大败亏输的商人,人在这个时候往往不会想到自己的原因,只会把失败的恶果归咎于别人,尤其是这里面竟然还有骗局存在,让自己毫无翻身的可能。 愤怒的人群冲进了辛家大院,有人在那打砸,有人在那抢夺财物。辛家的下人大都也听到了风声,不仅不加以制止,反倒发挥知晓情况的优势,卷走了大量值钱的财物。 这些年,但凡值得信任的部属,都尽量送到二儿子那边,如今辛海民身边只剩下个忠实的随从保障他的安全,避免被那些愤怒的商人伤害。 辛家发达花费了几代人的努力,败了辛家只有短短三个月,辛海民任由那些商人抢夺,任由那些商人辱骂,一个人走进房间,把随从留着门外,用一把精致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些钱庄老板不是不急,而是因为所有借贷都有抵押,那些倒霉商人抢夺的辛家财物根本无足轻重。按说不论何时,借钱如果有抵押的话,借贷的资金都会低于抵押物的实际价值。可辛海民是何等人物,辛家是何等家业,当初借贷的时候,钱庄都是围着他转,当然钱庄也不会冒太大风险,因此辛海民借贷的资金和抵押物的实际价值实际上大差不差。 得知辛海民自杀终于让钱庄老板有些着急了,原本辛海民如果还在的话,就能自行以抵押物偿还债务,可如今他自杀了,取得抵押资产的处置权就要通过官府了,雁过拔毛,这可能会导致自己不止亏了利息,甚至还会亏了本金。再者抵押的辛家产业又不能留在自己手中,钱庄生意讲究的是以钱生钱,自己可做不了海商生意,最后如何变现这些产业,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王少杰所说的佩服苏圣平,无外乎在于此处。虽说他不一定能够猜到辛海民会自杀,但是前期的行动已经很好的为接手这些资产做好了准备。否则就不会有王少杰拜访知府,让他卖掉手中股份,还从中小赚一笔的事情。有了这个善缘,如今再和知府谈论处置香料岛事件的善后事宜,自然顺理和自然许多。 辛海民这样的人物身亡,官府自然要介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发现辛海民身死,就不得不调查是不是那些愤怒的商人杀了他。此外还得和钱庄一道,封存辛家的产业,尤其是那些船,要是被人家开跑了,那就有的笑话了。 在确定了辛海民是自杀身亡之后,随从匆匆给他收殓,安葬在辛家的祖墓。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这位夕日的风云人物,但凡府城地面算得上的人物,无不关注着辛家资产的处置。 苏圣平同样关注这些资产,而且作为了解辛家资产状况的人,骗局还没揭破的时候就惦记上了这些资产。不过他对那些货物、店铺、宅院什么的没有兴趣,唯独看上了辛家的船队和同样属于辛家的在东门外的一块约五百亩的地。 要说辛海民确实对那海商第一家的名头执念很深,也许是曾经作为王家家仆的身份让他家对超过王家有一种偏执的欲望。王家拥有东门外一千亩地的事情在府城不是什么秘密,辛海民拥有东门外离王家那块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五百亩地,知道的人确实不多。可惜此次辛海民孤注一掷,连这块地都拿出去抵押了,还抵押了个高价。前文已经谈过,府城地价不算高,难得的是府城周边成片未开发的地太少。也许是拜王家占住那块地不放,又不开发所赐,东门外的地不怎么惹人注意。也不知辛海民用了多长时间、多少手段,竟然悄悄买下了这么大的一块地。 苏圣平甚至想着即使不要船队也要把这块地拿下,这样自己东门外的工业区建设就更加稳妥了。尤其是生产区、工人居住区可以和学校、研究所很好的分开,还可以设置相应的生活功能,整体布局和效果无疑将会更好。 好在已经和王少杰“狼狈为奸”,王少杰也不反对苏圣平买下那块地。物流行还在复兴商社中占有股份,就相当于王家也有股份,何况自己买下那块地也没什么多大的用处。因此,很痛快的表示支持苏圣平买下那块地。当然,他也希望苏圣平能支持他拿下辛家的船队。没办法,如今王家不缺钱。 可问题是,苏公子也不缺钱。如今两人多次商讨后还是不能形成一致,可那些钱庄老板等不及了。放出去的钱,别说利息了,现在能收回本金就阿弥陀佛了。早点收回本金,还能早点放出去生息,船队静静的停在海港,可生不了利息。 钱庄老板急了,自然是有困难找政府,知府大人更急啊,经此一役,府城商人犹如惊弓之鸟,都赶紧捂住自己的钱袋子,哪还有魄力出去大肆收购资产。因此,即使王少杰不找他,他也得和王少杰商量买下船队等资产的事宜。 第76章 别做肥猪 之所以说苏、王两人“狼狈为奸”,此时完全就表现出来了。尽管知府已经表示希望王家主能够尽快拿出章程,买下那些资产,无奈王家主和小朱就是不肯给个肯定的答复。要不是看在帮过自己的份上,必然要他们领会一下灭门知府的威风。 送走有点生气的知府大人,原本为了低调不想现身而躲在酒楼包间里侧的苏圣平才一脸笑容的回到包间。王少杰十分鄙视他这种藏头缩尾的行为,苏圣平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办成事,朱强风光还是自己风光都无所谓。自己现在就是要低调,再说处理完此次事情之后,苏圣平就会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业区的建设当中,物流行会真正的放手交给朱强。他觉得科学研究所、工业园和复兴商社才是自己的天下。 王少杰无奈的看了眼苏圣平,道:“圣平,你也听到了,如今知府大人都有些急了,你就不要跟老夫争了,反正你也不做海商生意,非要那些船干嘛。而且再拖下去,恐怕生变。别忘了还有个辛老二,那可是个狠人。” 一说到这,苏圣平就后悔那天放辛利平他们离去,以往辛家老二辛利国名为领着护卫在南洋和广东经商,实为海盗的事不是没有引起府城商人和官府的怀疑。不过正因为如此,官府和其他海商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通过黑道手段惹上辛家,毕竟谁都有家人,更不用说辛家本就是海商第二家,所以才有了辛利平能在府城地面上耍威风,才有了王家投鼠忌器。当然,这里面也有辛利国做的巧妙的原因,他一般只打劫外来胡商,偶尔几次打过王家船队的主意,但因为王家船队强大的护卫力量,只能给王家搞点麻烦,让王家承受一些损失。不能说没有其他本土船队遭殃,但是少之又少,因此辛家才能在泉州立足,官府和其他商家没有对辛家动手。 辛家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情没人知道,但时间绝对不短,前文说到的朱强要来泉州找的那位王防御使,实际上就是被辛家拉下水。一开始还好,没想到随着生活日渐奢靡,王防御使竟然胃口越来越大,甚至威胁要对辛家不利,这才有了辛家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被打劫的戏码,后来又通过官府的关系,将那王防御使打落尘埃,这才解开了朱强和武世庆心中的疑惑。 也是不久前,王少杰才告知这里面的内幕。苏圣平心说真是马后炮,早知道把他们一家人扣下不就行了,到时还能以此威胁辛利国。王少杰似乎能够猜到苏圣平的心思,恨恨的说:“你以为我不想扣下他们,可是如此的话,就跟他家撕破脸皮,辛利国非得时时刻刻盯着王家不可,再者我也是有家人的。”苏圣平心说,你怕老子可不怕,来了正好,可以抢了他的船队。 自从发生王防御使那件事后,辛家倒也消停了一段时间,辛利国就是那时候开始去指挥这支辛家的编外船队的。辛利国也是人才,夺了自家叔叔的权后,彻底掌握船队,立即改变原来的策略,开始经营属于自己的基地,再兼职打劫。据说,现如今已经小有成就,有些胡商甚至直接在他那里交易,真不知再给他几年时间,会发展成什么样。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苏圣平嘴角一牵,笑道:“家主,小子再与您最后分说一次,如果您还是坚持买船。小子再提出其他方案。” 王少杰道:“请圣平指教。” 苏圣平遥一拱手,道:“指教不敢当,如有不对,请家主莫要责怪。家主是否觉得辛海民一死,王家再无敌人了?” 王少杰道:“我王家自来与人为善,诚信经商,哪来那么多敌人。” 苏圣平道:“辛家似乎也跟王家并没有什么大仇,为何会处处与王家作对?还不是海商第一家的名声所拖累的,这就是做第一名的悲哀。” 王少杰轻蔑一笑,道:“还以为你小子要说出什么大道理,可你不想想,王家成为海商第一家又不是我造成的,是我王家几代人努力得来的。我不得不为祖先守住海商第一家的名号,否则日后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苏圣平道:“家主是明白人,说的也对。可家主想过没有,如果王家再把辛家船队吃下,那要多长时间才能成长起来一支船队、一个海商大家来挑战王家,是逃到福州的李家,还是吴家?” 王少杰哼的一声,苏圣平笑了笑,接着说:“如若如此,王家将会很长时间处于海商第一家的位置。家主,高处不胜寒啊!您不能把目光仅仅放在泉州,要看到江宁,看到整个天下。” 王少杰被苏圣平这突然间的豪言惊到,竟一下子没说出话来,苏圣平接着道:“辛海民只看到杜倩日后成为皇后对王家的庇佑。但是他仅仅只是个海商,只依附过某些权贵人物,始终看不懂政治,尤其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但凡坐上那个位置,一切所为只会为了那个位置。今日杜倩或许能借用那个位置的权力庇佑王家,那明日王家作为海商第一家是否应该帮帮她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丈夫呢?王家可是海商第一家,国库需要,王家是不是要慷慨解囊?到底要给多少银子?给多少次?因此,独占鳌头是会付出大的代价的。尤其是其他人根本不懂海商的不易,会认为您的钱就是开着船到海里去捞的,就是海浪带来的,谁让王家是第一家。” 王少杰若有所思,道:“圣平,你这是危言耸听了?” 苏圣平摇摇头,道:“两个原因,第一是元朝分等治民,导致内部矛盾日益严重,不少人南逃。元人可不傻,他们的国师从来都是厉害人物。只要看他力主停止南侵,扶持韩斌自立,让吴越两朝敌对,然后又让吴越两朝每年上贡,无力发展军备,只能维持原状。让元朝对南边两朝始终保持巨大的优势,什么时候想打就什么时候打。虽然国师换了,但是现在的国师也十分厉害。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实行分等治民,但长此以往,肯定也维持不住。到时,要转移内部的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动对外的战争,或者要求吴越两朝上贡更多。朝廷要么接受提高贡赋,要么跟元朝打仗,这还不得大量银钱?国库没有钱,您帮不帮、给不给?第二,朝廷南迁后,朝政安稳了一段时间。但是安稳过后,党争、官员腐败比之此前有过之无不及。权贵、官员、士绅兼并土地,失地之民日益增多。权贵和大商家把持各类商货销售渠道,赚取大量银钱,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想必您也是清楚的。为此导致国库收入不升反降,家主不会不知。请问家主,如若到时人说王家富可敌国,国库空虚之时,有人打起海商第一家的主意,您如何自处?再者,新帝登基,若是想要有所作为,恐怕没钱可不行,万一把主意打到王家身上,家主如何自处?”苏圣平一边说一边看着王少杰,心想老子也不容易,想要唬住王少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然,他也不完全是在骗人,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 果然,此时王少杰双手微微发抖,作为商人,而且是最成功的商人,王家发家之时已是承平之日,自然没有经历过朝政动荡之时,这些年,更是仗着东南党之势,只要按时上贡东南党一干大员的孝敬就可以了。可历朝历代,朝廷没钱的时候拿商人开刀的多了,而且一开一个准,毕竟只有造反的农民,从没听说有造反的商人。 杜倩不足凭,杜文心、周秉政更不足凭,或许他们不会先从自己家下手,可面对皇权,身不由己,轮也会轮到王家的,谁让王家声名太盛,宰了王家这只肥猪,越朝就能吃好长一段时间,到时自己真的愿意任人宰割? 王少杰看了看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苏圣平,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只能道:“圣平,那你说该怎么办?” 苏圣平心说朝廷要能拿富户开刀,早就这么干了。当然,这里的富户偏指大地主,没有合理的理由,朝廷也不敢动手的,可像海商这样的富商,朝廷动起手来的顾忌不会那么多就是。于是道:“很简单啊,不要让王家那么惹眼,至少不要让王家一枝独秀。家主让物流行接手船队,不等于您自己也占一份嘛,把船队交给物流行,您完全可以放心。不出五年,在物流行的带动下,船队会发展很快的,届时您还是海商第一家,但不再是独自走在前,而是略微超前,后面跟着一堆商人呢。到时就能分担家主很多压力了。” 王少杰差点就被说服了,可一想到这小子的狡诈,马上发现了苏圣平的破绽,用手指了指他,道:“不对啊,难道你不怕到时成为第一个被盯上的商人?” 苏圣平早就料到王少杰会这么问,面带微笑的说:“我们才几个人,不像王家,再说我不是明年就要国试了嘛?到时我就当官了,过几年,朝廷一旦有事,我就讨个差事回泉州,到时朱强他们会带头捐钱的,反正捐的也是我自己的钱,就当买官了。到时可要王家主帮忙啊!”苏圣平以玩笑话告诉王少杰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多回到创业阶段,王家可没这么光棍。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当然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终是有了回泉州的差事,在此不表。 王少杰冷笑连连,这个解释哪能说服人,但不得不承认苏圣平之前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面无表情的说到:“多谢圣平教诲了,待老夫想过之后再给你答复。” 其实王少杰哪还要再想,都已经细思极恐了,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还是不踏实,搞得王夫人莫名其妙,以为有什么事,没想到王少杰却说:“又让那小子救了一回,我们家是不是也得找条退路?”心里暗道辛海民个王八蛋,凭什么比自己多一个儿子,自己两个儿子还都醉心官场,莹莹又是个女儿,要不入赘个女婿,唉!女婿啊! 第77章 收入囊中 两天后,王少杰再一次和苏圣平碰面。王少杰很干脆,答应由物流行接手辛家船队,自己将会在知府面前明确表示放弃购买辛家船队,好让物流行能以较低价格买下船队。不过,他也提醒苏圣平,据说福州、莆田等地的海商也收到了消息,可能会联合起来购买船队,让他不要太过分,以至于鸡飞蛋打。最好还是和钱庄协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苏圣平自然从善如流。 接下来王少杰开始提条件了,就是要入股工业园和复兴商社。苏圣平原本因为资金问题,还想拉王少杰入股的,如今资金问题得以解决,哪还会让他插手,要不是那一千亩土地是物流行所有,否则物流行都别想入股,何况自家几个兄弟在里面都没有股份,更别提王少杰了。 对于苏圣平的断然拒绝,王少杰一边恨自己当初意气用事,当然更恨始作俑者苏圣平,一边却说如果不能入股的话,他将不得不考虑购买部分辛家船队的海船。否则王家岂不是颗粒无收。 对于王少杰的无耻,苏圣平也只能忍,谁让自己欠了人家人情,只能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说是不久的将来,最迟到明年初,将会重新开一家商社,届时将会邀请王家参股。王少杰鉴于他的良好信用,算是勉强同意。两人谈好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朱强去操心了。 八月初十,辛家资产处置一事终于圆满解决,钱庄老板们勉强收回了本金,虽然略有亏损,不过相比那些一直拿着股份的商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王少杰主要买了辛家几个大的货栈和里面的货物,极大的缓解了王家的仓储压力。部分商人用较低的价格买了辛家外地的一些产业。 最大宗的交易要属物流行,以八十万两的价格买下辛家的船队,其中有两万石货船四艘,每艘船合银五万两;万石货船十艘,每船合银两万两;五千石到一万石的货船十几艘,合银二十万两;五千石以下的船只三十几艘,合银二十万两。 此时的一石约有一百一十斤,两万石就有一千多吨,相比那世钢铁巨轮是没什么,不过在此时,运量已经相当可观了。苏圣平只粗略了解过造船这个行业,主要还是自己有一个高中同学读的是船舶制造这一专业。为此还特意向王家船队的一些老船长、船员了解船只的知识,算是对这时的船只才有了初步的了解。 辛家这些船,除了个别的,其他船只船体巍峨高大,结构坚固合理,行船工具相当完善。船头小,尖底呈v字形,便于破浪前进。身扁宽,体高大,吃水深,受到横向狂风袭击仍很稳定。同时,结构坚固,船体有密封隔舱,加强了安全性。底板和舷侧板分别采用两重或三重大板结构,船上多樯多帆,便于使用多面风。大船上又都设有小船,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救生、抢险。每只船上都有大小两个锚,行船中也有探水设备。这些极适合于远洋航行,更不用说往来近海。 泉州虽然是海商大城,但是却没有造船厂,只有一些维修船只的船坞。越朝最大的造船厂有两处,一处在江宁,另一处在莆田。不过,江宁的造船厂如今大不如前,原因就是韩斌自立后,云贵那边的大料没办法运来,如今船厂所需的木料都是在吃老本,或者是从福建、南洋买进,这哪有莆田船厂方便。因此江宁船厂的造船大匠日子一日不如一日,苏圣平已经交代虫子,加大对江宁船厂造船大匠的招聘力度。 在苏圣平看来,单纯的买船是远远不够的,何况如今能买到的都是商用运输船,最好的还是自己搞个造船厂出来,没能买到军用舰船,这对自家的商队是大大不利的。何况辛利国知晓物流行买下了他家的船队后,指不定会报复,在近海往来运货还好。日后如果想和王家一道往南洋那边去,甚至是往印度、中东远航,还得有更大的船只和相应的护卫力量,才能让人放心。好在,如今主要用来运输物流行的货物,造船等事可以慢慢来。 当然,既然是以物流行的名义买的,如今物流行本身又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各个股东当然都要出钱,否则就要增资扩股了。为此,尽管王少杰一边骂苏圣平,一边说那增资扩股是啥意思,但也不得不按照股份拿出钱来。 猴子没有当上船队的首领,首领和一些管理人员都是苏圣平腆着脸从王家借来的,说是先帮忙管理,一直到猴子能够顺利接手。猴子在王家船队学的时间太短,以前又没有接触过如何管理船队,只能先担任副领队。要不是买了船队之后,急需整顿辛家船队原有船员,留下一批,开除一批,还要招募一批,苏圣平还想让他从小船员做起。不过时不我待,只能郑重交代猴子切忌瞎指挥,平常要注意学习,多跟着出海。 苏圣平自己也有的忙,买下辛家那块地之后,需要对整个工业区进行重新规划,而且鉴于辛老二的关系,还要设置必要的防卫措施。为此这些天来,除了上课,就一直和善于工造的工匠泡在工地上。 经过重新规划,已经建起的房子当然还是要投入使用,必须调整的才推倒重来,总体分区没有大的改变。最大的变化是三点,一是中间增加了一条苏圣平所说的生活街;二是在新买的那五百亩地上,将要建一座小型的特殊学校,苏圣平目前对此完全保密,就连朱强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学校。三是增加了防卫措施,基本设立一个原则,所有靠边的建筑外墙都以石头为材质,而且做到墙高墙厚,成为第一层较高的建筑物,以后可以作为厂房、食堂和一些特殊用途,这些靠边的建筑从二楼开始也要设置必要的防卫设施等等。没有建筑物的则用围墙围起,单单为了这个,不仅大大拖延了工期,而且花费了太多银子,远远超出了预算。好在众位好兄弟都慷慨的拿出苏圣平给的所谓老婆本。 但是,今天苏圣平没有去工地,而是老老实实早点回家了,概因铁锤终于结束外地的事务,回到府城了。全面了解了铁锤在外地的经历,苏圣平再一次确定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么一个憨货,现在是物流行伙计培训的武技总教头、阵列训练总教头。 武技还好说,毕竟物流行伙计的技击方式简单,又脱胎于少林禅寺,铁锤是被二师兄等人棍棒教出来的,如今依样画葫芦,十分胜任这个位置,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阵列方面。不可否认,在几位兄弟中,铁锤并不出挑,那是为人憨厚,却也不能小看。 经过不断摸索总结培训伙计的经验,以及前后几次实战,苏圣平领着几位兄弟又编了一本训练用的小册子。铁锤同志在苏圣平的高压政策下也是认识不少字的,无法参与编订训练册子,却能自己读懂吃透册子的精髓。 之后就铁锤就显示出不凡来了,经他训练的伙计,结成三才阵后,防守严密,进击有力,就连朱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几人当中铁锤训的最好。也是因为如此,他只能在各个基地来回跑。 新的伙计集中在府城物流基地完成基础训练后,就会分到各县基地去,一边干活,一边训练,顺便找机会实战一下。训练的科目,最主要的就是三才阵。值得一提的是,苏圣平、虫子抽走了大量的老伙计后,一批批新伙计成长起来了,方才能维持物流行的运转和扩张,这里面铁锤功不可没。 对于铁锤能取得成绩,别人感觉诧异,苏圣平倒是认为正常,认为原因无他,唯有认真和吃苦。 三才阵经过训练和多次实战,已经逐渐成熟,只要铁锤能够认真按照小册子里面的要求训练,再加上能够让伙计们吃苦,就一定能练好。而铁锤因为憨,反倒最是认真,再加上觉得自己帮不了兄弟们其他忙,就在这个方面投入最多的精力,自己也更能吃苦,所以他最为成功。 这一次他回府城是不得不回,一来各个基地的伙计们如今已经成长起来,日常的训练不用他操心,物流上的事情他又插不上手,新招的伙计、船员又已经在府城物流行基地集结完毕,需要他这个总教头回来训练,好分派到各个基地,顺便为物流行进一步扩大网络储备人力。二来就是铁锤恋爱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苏圣平好好的鄙视了另外几个人,老说人家铁锤憨,可人家这才有道道。当然,其实还是最近太忙,没顾得上去敲定他们三人的婚事,否则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也不会让铁锤专美。 此时福建的民风已经比较开放,父母一般不会反对有意结亲的男女见面约会,甚至就如铁锤这般,大胆承认说是要带到府城和几位兄弟见见面,对方父母也都默许,据说对方也算是千金小姐。 第78章 铁锤恋爱 苏圣平一进家门,就见到铁锤低着头站在中堂前,有些害羞的样子。还没到约定回家的时间,朱强和猴子最近也忙,所以就没在家等着。虫子如今人还在外地,领着五十人队和一帮老伙计在全省各地处理物流行与当地势力的冲突,短时间内不能回家。还好有朱音在,如今正和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子坐在中堂亲切交谈。 听到脚步声,见是苏圣平回来,铁锤顿时大喜,亲切的叫着:“和尚。”苏圣平听到这个叫法,也是倍感亲切,如今也就铁锤还这么叫他,总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少林禅寺的师父和师兄们。对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是只有通信,没有回去问候拜见,深深自责。 听到铁锤叫人,朱音和那女子也站起来走到堂前,苏圣平先是走到铁锤前面,和他来了个拥抱,铁锤是南闽这边难得的高个子,足足有一米八。好在苏圣平底子好,这些年长得快,也和他差不多高了。朱强是北方人,天生比较高大。虫子和猴子就矮的多,也就是从小跟着苏圣平,吃得好,营养充足,这才长到一米七出头,不过这在泉州已经属于高个子了。 苏圣平抱过之后,用手轻打了铁锤两拳,道:“又壮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铁锤露出他那标准式傻笑,道:“不辛苦,我喜欢做这事,其他事我也做不了。”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凡事怕的就是坚持。人这一生坚持做一件事,做好一件事,就很不容易,最终也会成功。你在训练伙计的时候,也要自己多总结、多想想。” 铁锤嗯得一声,道:“我会的。和尚你总是能说出那么深的道理。” 苏圣平还想给他灌点鸡汤,候朱音却发话了:“好了,人家铁锤哥一回来就在那说教。也不看看还有客人。” 苏圣平哈哈一笑,就侧过身认真看了眼站在堂前廊下的女子,然后又侧过身来对铁锤眨眨眼,小声说到:“不错啊,你小子,比他们几个强,竟然还是自由恋爱,改天你给他们好好上上课。”说完赶紧移步堂前。 来到那女子身前,苏圣平躬身一礼,道:“苏圣平见过嫂子。”苏圣平这一说完,铁锤咳嗽连连,那女子也是脸色羞红,只有朱音见怪不怪,对那女子说道:“香莲不要在意,他就是这样子,以后见多了就知道。” 香莲这才赶紧上前,道:“香莲见过苏公子。常常听铁锤把公子挂在嘴边,也曾拜读过公子的大作,香莲对公子亦是佩服万分。” 苏圣平道:“区区诗词,不足挂齿。别站在廊下,赶紧到里面坐下聊。”说完就当先要走进中堂,刚要从两女身边过时,苏圣平停下来,对香莲说道:“嫂子,你犯了个错!” 另外三人一愣,这才刚见面,怎么就犯错了,铁锤正想询问呢,就听到苏圣平又正色的说到:“嫂子不要叫我苏公子,应该叫我叔叔。”说完自己笑着走进中堂。 铁锤还是挠头,心道和尚还是如此爱捉弄人。可把香莲搞得很不好意思,心想苏公子在泉州是有大才名的,怎生如此放浪形骸,不由奇怪的看了眼铁锤,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人怎么就成兄弟了,不过自己还是喜欢老实一点的。 朱音作势要踢苏圣平,见他躲过,这才对香莲说到:“香莲姐,你不要见怪,他这是把你当自家人了。平常他们几兄弟在一起没事时就喜欢玩笑打闹。”香莲连忙点头称是。 四人坐下后,那随意说了会话,苏圣平没一会就搞清了状况。原来铁锤的恋爱故事很老套,香莲姓李,家中算是武荣县的中等家族。李香莲长得好看,很小的时候李父就将其与好友林家的一位同龄儿子定亲,原本过了十六岁就可以成亲的。没曾想那林公子从小就不学好,别说十六岁成亲了,整天游手好闲,在县城惹是生非,还仗着家中势力,与一帮狐朋狗友欺男霸女,算是县城中的一大毒瘤。 李父早就知道林公子的德性,自然不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可又是从小定亲,理论上是不能推脱的。就想拖着,说不定林父见多年好友的份上能主动退亲。可林父一方面知道自己儿子确实不像话,成亲的话,是对老友的女儿不负责任。另一方面,又想说不定娶了老婆就会变好,左右为难之下,两家就互相拖着拖到双方十九岁了,还没有成亲。 原本李父见李香莲这么大年纪了,想就这样算了,万一浪子回头,那就是千金不换了。那头林公子恶名太盛,找得到姘头找不到老婆,又垂涎李香莲的美貌,也央求父亲早点把李香莲娶回家。可李香莲打死都不从李父的念头,说是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愿嫁给那个恶棍。 就这样又拖了段时间,那次李香莲倒真是要去尼姑奄看看,没想到出城不久,就被尾随而来的林公子拦下来,准备霸王硬上弓,找个地方先把事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不从也得从了。 要死不死的两人在那拉扯的时候被出门的铁锤见到了。要知道物流行的基地大多离城门不远,又处在交通要道边上,铁锤也不能整天待在基地里,有时也会出门办点事。自从当初在溪头镇外的路上被辛利平打了之后,铁锤兄弟知耻而后勇,一方面更加勤练武功,另一方面对这些纨绔恶霸时从不手软,见到了就一个字:打。 此时,见有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娘家妇女,这还了得,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林公子和他的两个小跟班打倒在地。林公子先是被打懵了,见只有铁锤一个人,就挣扎着爬起来,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铁锤欺身上前,道:“管你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娘家妇女,不管是谁都是讨打。” 林公子往地上吐了口痰,道:“瞎了你的狗眼,谁跟你说本少爷是调戏娘家妇女,公子是在和未婚妻调情,调情你懂吗?” 姓林的一说,倒是把铁锤给说愣了,这要真是人家小两口调情,自己把人家打一顿就不好了。急忙转过头看那小姐,只见那小姐脸上带泪,哭着说:“姓林的,我就是自杀也不会嫁给你。”铁锤心中暗道不好,感情人家还真是未婚夫妇,不过看来那女子不愿嫁给那公子哥。想想也是,眼前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苏圣平他们厮混这么多年,铁锤兄弟尽管不似另有几人那么灵活鸡贼,可是对付一个地痞流氓还不在话下,顿时就说:“败类,不管你们什么关系,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城门处,你用强,我就不许。”接下来,两人就在那论理。 铁锤死命揪着李香莲不愿意的理由,林公子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看铁锤又不像县城地面上混的,就想要日后再找回场子。于是就刺激铁锤,道:“有种留下名来,改日本公子再找你算账。” 铁锤把头一扬,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林,名铁锤,城外物流行就能找到我,随时恭候。” 之后,林公子果然找了些人上门闹事,没曾想如今的物流行岂是好欺负的,官面上、江湖上都已经打点好了,林公子没讨到便宜不说,反被伙计们一顿收拾。 事情原本就该过去了,没想到李香莲倒是有心人,先是李父得知此事后,上门向铁锤道谢,大家聊着就聊到了两家的婚事上。铁锤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经过基地负责的伙计一番教导,二话不说,找到林公子,先是一顿拳脚招呼,接着就让林公子开价,多少钱才能退了婚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还是以一千两银子成交。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李父又是感谢,又是在家宴请铁锤,几次三番下来,又和李香莲见了几次面,铁锤这样的汉子哪能经得住李香莲的柔情。一来二去,要么收到李小姐送来的礼物时候,整个人傻笑发呆。要么是被李小姐一个媚眼就给电的浑身除了一个地方是硬的,其他都软了。总之,铁锤还是恋爱了,而且是在几个兄弟中最先恋爱成功的。 苏圣平原本还怕李香莲是半推半就,不能真心待铁锤。不过从当天晚上猴子因为羡慕嫉妒,吃饭时伙同朱强等人要灌铁锤酒时,李香莲那关切的眼神中看的出来,是真的关心铁锤。而且还极有分寸,没有干涉男人之间的事,看起来算是良配。这才放下心,让铁锤安心筹备婚事。 第79章 事件后续 到了九月份,香料岛事件对泉州的商业打击逐渐显现。最直观的是商品交易所的交易量直接降为零,就连物流行收到的货物运输合同都连续两个月下降。为了改变这一现状,苏圣平只能再次邀约王少杰,商谈如何改变这一现状。 香料岛事件中,受到打击最大的是辛家,其余就是李家和其他一些贪心不足的商人,但其中也不乏王、苏这样赚了钱的人。但是,那世有一句话说的对,危难时刻,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市面的萧条也许是短时间的,但对于王、苏等人来说,这样的短时间也不愿见到。为此两人经过多次密谈,最后终于达成两个共识、一个意向。 一个共识是要恢复商品交易所的作用,具体就是让王少康、朱强取代涉及此次香料岛事件的两个商品交易所理事,这样加上原本就是唯王家马首是瞻的吴家那票,交易所理事就稳占三票,再拉上一票完全不成问题,这样就能有效控制商品交易所了。然后,出资带头在交易所交易,吸引其他商人。 原本朱强还没这样的地位,可是架不住如今南门码头虫子的势力、物流行强大的运货能力,又有王少杰鼎力推荐,府城商人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另外一个共识,就是成立一个商会组织。原本府城内虽然形式上没有类似的组织,但本质上还是大大小小的团体。由王少杰出面,联络了府城地面上说得上话的商人,在海商酒楼上摆了桌席,一百多号大小商人齐聚一堂,每人的身家不下于叁拾万两。待王少杰充分总结了香料岛事件的教训后,一针见血的指出,导致事件发生的原因,除了交易所交易的规则漏洞外,主要还是信息交流不畅。为此,决定成立这么一个商会,定期每两个月聚聚,商会下属设立一个理事会,把理事会放在商品交易所,入会的人将有资格参加聚会,十人联名可以提请理事会召集全体会议开会等。 商会原则上每半年召集一次聚会,目的就是让大家一起聚聚,互通消息,合作生意等。原本大家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可宴席上竟有不少商人谈成了生意,如今大家都十分谨慎的情况下,这样的交易殊为不易。 于是众人也就不理会每年要交十两银子会费这样的小事,纷纷开始讨论如何把商会办好,甚至有人开始考虑设置分会的情况了。 好在王少杰没有头脑发热,只希望先在泉州把商会办好,引导大家商议商会的规则,顺便选出了理事会,王少康出任了会长,朱强等人充任理事一职。 若是香料岛事件之前,王少杰想办这事也办不成,辛海民定会从中作梗,或者他想在其中做主。现如今当然不同了,王家主可是名副其实的海商第一家,如今又和物流行的朱老板穿同一条裤子,把后面的几家甩的老老远。大家不仅生意上要仰仗两家,这件事情又是对大家都有好处,至于每年十两银子的会费,还不够喝一顿花酒。 一个意向就是苏圣平提出的,两家共同出钱、出船成立一家专门经营南洋、西洋贸易的商行。王少杰思来想去却没立即答应,只说会好好考虑。苏圣平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不是没有原因的。 话说当初辛利平逃出府城,在南门码头登上辛海民准备好的船后,经过三天航行,终于来到了捕鱼岛。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听说这个岛原先就是出海捕鱼的渔民的中转站,位于福建和广东海域中间,离泉州航行需要三天,离广州航行两天半。捕鱼岛被辛家占据后,渔民就不再往来,反倒成为了辛利国为首经营的基地。 王少杰早就跟苏圣平说过,辛家老二明面上在经营南洋到吴朝的生意,本质上是出海做海盗。在泉州高层中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众人碍于没有证据,加上辛利国只抢胡商和广东一线,最多给王家添点堵,辛家又打通了官府,这才没人正大光明的追究。 辛利平登岛后,辛利国正巧在岛上,安顿好妇孺之后。面对二哥的询问,他是一问三不知,好在刘管家对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将朝堂上的变故、韩秋原的计划、辛海民的计划等一一说明。 辛利国心中悲痛,知道如果刘管家所说不错,此时父亲怕是要遭难了。赶紧派出精干力量潜入泉州,想要把辛海民接出来,要不是府城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他就亲自回去了。 辛利国为人胆大、豪气,原本是辛海民生意上的主要助手。可惜当初辛海民弟弟有脱离家族控制的迹象,无奈之下只能派出辛利国取而代之。好在辛利国也争气,很快就取代自家二叔的位置。然后以原有的实力为基础,做起了无本买卖,更是将队伍发展壮大,如今团伙已有一百多人,占据捕鱼岛后,凭借此岛的好位置,渐渐的打出了名声。如今除了盘踞宝岛和海南岛上面的几股海盗,其他的都无法和辛家海盗抗衡。 很快,打探消息的手下回来,竟然还带了辛海民的尸骨,辛利国一面给父亲办丧事,一面派人往江宁去接大哥。后来消息逐渐明了,辛利国就给自己找好了仇人,第一个乃是那韩秋原,第二就是王少杰,第三个却是朱强。前面两个,他认为是两人合伙坑了自己家,朱强倒是因为买下了辛家的船队,因此被恨上。 从辛利国派人取回辛海民的尸骨,府城地面上不管是在香料岛事件中获利的,还是血本无归的,无论是否知情,竟然无人出面拦下,更无人敢索赔。苏圣平就察觉出不对,在收集各方面信息后,才得出了物流行和王家会被恨上,因此才想着和王少杰合伙成立一家海商行,两家再联合护卫力量统一指挥,就能降低被抢劫的可能。 王少杰不是对苏圣平的提议不感兴趣,相反他也意识到了麻烦,并认为苏圣平的提议确实可行。可是王家毕竟是久负盛名的海商第一家,如今要和人合伙,那到时自己家还是不是海商第一家?一来这样的事情不像生意,自己可以乾纲独断,还要和家里人多商量商量。二来毕竟还不急,王家船队的护卫还可以应付,也就没急着答应,只说日后再商量。 辛家老大得知噩耗后,知晓自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很干脆的带着家眷南下,和辛利国、辛利平汇合,一起竖起辛家大旗,从此三兄弟算是正式开始了海盗生涯。 从此,辛利国负责掌握武力,专门负责外出抢劫,而且开始上岸抢劫。当然,他们的抢劫对象目前还主要是在广东和广西两地,距离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就是势力范围的原因。 辛家海盗团伙虽然没在越朝沿海地区抢掠,但辛家也再无顾忌,福建、浙江等地往来南洋等地的商船也经常被他们打劫,使得海上贸易大受影响。这也是苏圣平想抓住机会,参与到海上贸易的重要原因之一。 辛利强则是负责捕鱼岛内务管理及销赃,他充分利用自己在江宁当官时的人脉,将抢劫所得卖往各地,使得捕鱼岛的发展进入了快车道。有意思的是,辛家三兄弟虽然把韩秋原当作敌人,但得知韩秋原并非四海商社掌柜的私生子后,四海商社竟成为辛利强的重要合作伙伴。 无本生意让捕鱼岛更将兴旺,然后由不断吸引着一些亡命之徒来投,实力发展十分迅速。在捕鱼岛的示范效应下,盘踞在海南岛、宝岛的部分海盗也有样学样,纷纷加入抢劫大军。 要说这个时候的海南岛和宝岛仍然是未开化之地,原本就是朝廷流放犯人之地,加上很多犯了罪的人逃往这两处,使得两个岛上鱼龙混杂,众人又大多以抢劫为生,倒是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此前,两个岛上海盗的势力经过吞并整合,加上如今的捕鱼岛,形成了六股较大的海盗势力。分别是海南岛的卢氏兄弟、南海王,捕鱼岛的辛家,宝岛的叶将军、东海龙、浪里花。此外,浙东的海岛上也盘踞着大大小小的海盗,只是实力不足以和这六股势力抗衡。 宝岛的情形比较特殊,除了也有大量的逃犯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势力。排名第三位的海盗团伙头领叫叶将军,团伙来源却大部分是元朝统治地面上南逃的民众居多,大多是乘船从山东、河北等地一路南下,最后在宝岛安家。而且因为宝岛北部和西部被东海龙、浪里花占据,他们的聚居点实在宝岛南部,距离泉州并不远。 值得一提的是,叶将军带领的海盗团伙,虽然也参与抢劫,倒还颇有义盗的作风,遵守着“只抢劫不杀人”、“只抢富户不扰贫民”、“见官就杀见民就放”等等律条。也是因为这些律条存在,吸引一些人来投的同时,也让叶将军团伙发展很慢。其中不少人认为既然做了杀头的买卖,完全没有必要假仁假义,还纷纷转投其他海盗团伙,过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快乐生活。因此,实力始终只能处于下游。 在捕鱼岛的示范效应下,众海盗纷纷加大了抢劫的力度,虽然也多是小打小闹,却也给沿海的军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不过在看到吴越两朝无力出兵征剿的情况下,海盗们的胃口也在慢慢变大,最终会酿成什么祸事,这是后话。 苏圣平之所以会关心海盗的情报,是因为截止十一月中旬,物流行的船队也遇到了三次抢劫,好在船只够大,在海战中占利,又因护卫得力,付出了几个船员的性命后,边打边跑才躲过了一劫。 如今海盗虽然形成了团伙,不过每个团伙多则三百余人,少则百来号人,面对物流行运输船和护卫力量还算不上真正的威胁。但是也不得不加大护卫力量的投入和培养,以防海盗发展壮大或者合流。 不过,现在苏圣平也顾不得海盗了,主要是自己的复兴工业园第一个工厂今日就要正式出产了,工人们为了等他到场,特意将出产的时间定在下午,好让他能第一时间看到成果。 第80章 建研究院 朱旭东,今年三十四岁,福州人士,家中独子,是路瑞生的表姐的丈夫的堂哥。朱旭东家境优越,从小聪颖好学,被邻里誉为神童,十分有望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让人失望的是,朱神童从九岁开始,除了应付家里和先生检查,勉强背诵了一些先生教授的书目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自学成才。无他,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关心的就是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家里吃的米粉是怎么做出来的、挂上帆后船为什么会走、为什么海水可以煮盐等等稀奇古怪的问题。 渐渐长大后,名满乡里的朱神童变成了人人摇头的朱神经。面对整天不知所云、神神叨叨的朱旭东,父母经过压迫、反抗、再压迫、再反抗后也彻底放弃,任由他自生自灭。 不过,要认真说起来,朱旭东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小的时候就是问题多了点,大了之后就是奇奇怪怪的想法多了点,从不作奸犯科。相反,朱神童仗着家境好,已经娶妻生子,平时和正常人无异。可只要让他痴迷到某种“好玩”的事情中,那是三天三夜不吃饭也无所谓。为此,这些年来,再好的家境也经不住他的折腾。在路瑞生找他之前,老父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老子作为老子,该对你尽的责任都尽到了,现在该你对自己儿女尽责任了。”说完,断绝了对他的经济援助。 朱旭东再怎么痴迷感兴趣的事情,对十二岁的儿子、九岁的女儿那也父爱如山。按他的尿性,应该也思考过为什么和老婆睡觉之后会生出小人。如今老父断了经济援助,尽管不相信父母会不给孙子、孙女饭吃,但是父亲的那句话还是深深的触动了他。对啊,不管怎么样,都得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才是。 可是几十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思考,从来没有为生计操心过,也知道这些年自己为了那些所谓的发明花了家里不少钱,否则老爹也不会下那个最后通牒。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出去找份营生的时候,路瑞生的信来了。 不得不说路瑞生会对杂学感兴趣,也受到了朱旭东的影响。小时候走亲戚,有幸到朱家去做客,小路不免被朱旭东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吸引。比如,沉到水面下又沉不到底的潜水船等等。当然,小路虽然对那些事情感兴趣,但也没有经受住家里的压迫,不像朱旭东那么彻底,依然兼学传统儒学。 路瑞生在遇到苏圣平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比朱旭东更加牛逼的人物,关键是这个人物的想法看起来比朱旭东更加高明,而且人家还照样把书念得那么好。在研究苏圣平提出的那些“十个为什么”过程中,路瑞生不免将题目内容写信告知朱旭东,还请教了为何两个纸筒连上线后就能传声、眼睛先见光之后耳朵才听到声音等问题。朱旭东以前虽然研究很深,但是对这些问题却也没涉及过了,一下子也沉迷进去,这才导致了朱老爷子下达最后通牒。 朱旭东不是第一次接到路瑞生的信。早前路瑞生跟苏圣平介绍这么一号人的时候,苏圣平就让他邀请朱旭东来泉州交流学问。朱旭东接到信时正沉浸在研究问题当中,完全没有理会。路瑞生信里提出的为什么,朱旭东短时间内就能够知其然,还能举一反三,但却不知其所以然。如今又面临生计问题,再次接到路瑞生的信后,就决定到泉州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也可以在泉州找份营生,毕竟在福州自己出去找工作,面子上总有点抹不开,泉州人生地不熟的,就没那么多忌讳。 朱旭东到了泉州后,先是和路瑞生、高捷一起继续研究那些问题,当时苏圣平正在处置香料岛事件,根本就忘了托路瑞生请人的事情,直到九月底的时候,苏圣平答应送给路瑞生他们的大礼兑现,两人这才见面。 复兴工业园最先落成的建筑不是别的,而是一座用围墙围起的名号叫做“科学研究院”的院子。院子在整个地块的东北侧,靠近东流河,从大门进去后,先是个池塘,假山、花木、小桥布置在其中。走过小桥,是一条用石板铺成的足有一丈宽的小路。走上小路,两侧是一幢幢两层大屋,每幢大屋都挂着一块牌匾,左手边依次是汉学、天文算学、营造、器械、农学研究所,右手边依次是格物、冶炼化工、地质地理、水利、航海(船舶)研究所。 道路尽头是一片空地,苏圣平介绍名曰操场,主要提供给所有研究人员锻炼身体和试验用,在操场的左侧是一个食堂和澡堂,右侧是一座图书楼,不过目前里面的书还不多。 带着朱旭东、路瑞生、高捷和找来的一大堆工匠粗略逛了一圈后,又带着他们走进了营造研究所,参观研究所内的房屋和设施。然后,苏圣平就站在营造研究所的院子里对着他们说:“目前,第一个进驻的就是营造研究所的工匠,”说完还拉着几个造房工匠出来,道:“就是这几位和他们的徒弟。大家现在所在的研究院就是他们营造的,此外还有大家看不到的,比如引排水沟渠等等。我和他们合作很长时间了,这些工匠都有着丰富的营造经验,只是以前没有人对他们的经验进行总结,目前已经请了书记帮他们搜集、整理营造资料,准备编印成书。大家所在研究所,也是给他们研究新的营造方式、材料的场所。”要不是大家看到了那几个老头确实是工业园造房的工匠,任谁都不会相信苏圣平花大价钱造出这些房子,竟然会是提供给工匠使用的。不仅如此,还要花钱养着他们,让他们专门搞研究,还要给他们出书。要不是就发生在眼前,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物流行从各地找来的各类工匠完全不敢相信。 苏圣平接着说:“目前研究院的研究所配置还不齐全,大家可自行选择到哪个研究所,需要什么书籍、要招什么人、要买什么材料,都可以找我身边这位院长。他叫卢惠光,虽然他是院长,但不会插手你们日常的研究。总之一句话,你们只管研究做学问,其他的一切都由院里提供。” 这时候,物流行从江宁找来的一个造船大匠于冠华在人群中问到:“苏公子,老朽感谢您为大家做的这些,只是无功不受禄,不知道您要我们做什么?”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于老爷子问得好,光是这么投入,没有产出的话,我也没那么多钱。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有一文钱,刚才说的你们只管研究做学问,其他一切由院里提供就绝不会变。当然,也不是能够随便花,还是有一些规矩的。具体的规定,院里有一套详细的规章制度,你们的研究可以花院里的钱,平常院里还给你们发工钱,至于具体发多少等卢院长和你们细说。但我可以透露一下,工钱绝对不会比你们以前低。就以所长为例,每年至少一百两。其他职位的也不会低,哪怕是最普通的学员,也能领到二十两。反正,就是要你们专心研究学问和技艺,还让你们生活无忧。” 听了苏圣平的介绍,众人心中大定,最少的就有二十两银子,一家四口的话,维持稍微体面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没曾想正高兴着呢,又听到苏圣平说:“除了工钱外,院里还有相应的奖励措施。如果你们的研究成果得到认可,投入工业园的厂区生产,到时将会视情况发放一笔奖金。”有前面所长百两年薪的刺激,这个没有明确数目的奖金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不过朱旭东早已心满意足,工钱完全足够自己家庭生活了,而且以后研究又不用自己花钱了,顿时就决定了加入这个所谓的科学研究院,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个所长。 苏圣平待众人消化完信息后,接着说到:“各位之中,有些是对科学或者说杂学研究感兴趣的,有些则是物流行招来的大匠,既有造船、冶铁、营造等等工匠,甚至还有航海能手、种田能手、修路能手。我相信以前官府也好、东家也罢,甚至是你们的家人,要么认为你们不务正业,不支持你们的兴趣。要么都是把你们当成普通工人,不仅不尊重你们,还要盘剥你们的成果。但是,在我们这里,会把你们当成先生、夫子来对待的。你们是第一批进驻的,可以根据各人的特长自行选择将要去的研究所,至于所长等人选我们就以一年为期,到时再聘任。我丑话说在前头,院里不求你们短时间内就能有多大的建树,但是我们不养闲人,也有严格的考核制度,提供这么好的条件给你们,希望大家能够珍惜。我衷心的希望,在大家共同努力下,能够让我们所学所会的、不受重视的杂学成为造福乡里,造福百姓,最终超越那些空谈之学,成为真正的经世济用之学。”说完,就让卢惠光领着众人散去。 路瑞生、高捷和朱旭东却没有离开,路瑞生兴奋的说:“圣平,我太喜欢这里了,你说我们会的懂的以后真能成为经世济用之学?”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目前说这个还早,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会有那一天,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个时候,朱旭东轻咳一声,路瑞生才拉着他,道:“圣平,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对杂学无一不通的朱旭东朱大哥。” 苏圣平早就注意到朱旭东,只是这人跟着路瑞生,他也就没怎么注意,这会听到路瑞生极力推荐的人站在眼前,立马觉得这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 主要就是朱旭东站在那里,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和那世见过的专家教授一样,整个人似乎罩着一层玻璃,你能很清楚的看到他,却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第81章 开始生产 苏圣平领着三人来到院长会客室,刚一落座,路瑞生就对苏圣平说:“圣平,你给我和高捷出的那些问题,我们至今仍然有很多没有解答出来。不过朱大哥可是研究的差不多了,是不是高捷?” 高捷接过话头,道:“确实如此,朱兄大才,我是佩服不已,看来只有圣平你能和朱兄论道一二了。” 苏圣平轻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我就是爱瞎想,很多事情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比你们有钻研的精神。不知朱兄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朱旭东面无表情,道:“对未知的事情都感兴趣。”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求知才能让人进步,朱兄果然不简单。” 朱旭东道:“苏公子,小可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赐教。” 苏圣平摆摆手,道:“朱兄客气了,哪有什么公子,你还是和瑞生他们一样叫我圣平!” 朱旭东点点头,道:“那我就托大了。你之前给瑞生他们所说的,先见到光后听到声音这一现象,经过我扩大距离后观察,发现确有其事,不知圣平可否告知其中原因?”路瑞生和高捷同样一脸求知样的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知道,朱旭东毕竟是世家出身,年纪也大了,不是那么好忽悠,这些年虽然光在家搞研究,但并不表示他笨,这个问题不仅是请教,同时也是一种考校,一种寻求同道中人的考校。沉吟一会,开口道:“这里面有一个速度的概念。就如骑马、行船、步行有速度差别,声音传播和光的传播也有速度的差别。” 三人陷入沉思,一会后,朱旭东道:“如何证明?” 苏圣平道:“光的传播速度证明起来太难了,因为速度太快,目前在我看来根本没有条件证明,不过声音的传播速度证明起来比较简单,只要在远的地方放个炮仗、敲个鼓就有可能算出来了。当然,结果不会准确,因为每次发出的声音大小不同,传播条件不同,都会影响结果,但是如果经过百次、千次的试验计算,还是能够得出个大概结果的。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度量衡要精确标准,比如距离长度要准确。” 朱旭东点点头,似乎认可这个解释。苏圣平见状,擦擦额头的汗,没办法,那个时候就如常识一样的知识,如何用现在人能够理解的语言表达出来,是个大问题,自己又不是很了解光学、声学知识,只能大差不差的说一通。 朱旭东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接着说:“圣平,早年间我曾经发现木箱放在池塘上,如果箱子里放的东西太多,就会沉到水底,少了又会整个浮在水面,刚刚好的话,箱子就恰巧能够沉到水面下。不知何解?”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这里面涉及到造船的知识。当然最根本的是涉及到浮力的知识。我之所以要设置一个航海(船舶)研究所,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所谓浮力,就是指物体在水上,各个面所受到的压力差形成的,而且这个浮力不仅适用于水流等等形态,在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气体中也存在,中秋所放的天灯就是这个原因才会升空的。” 朱旭东紧皱眉头,道:“何为压力?” 苏圣平道:“压力是指发生在两个物体的接触表面的作用力,就如木板放在水面,水对于木板接触水的一面会有一个垂直作用力。” 这么高深的学问,是三人一时半会理解不了的,想了好长一会,朱旭东才摇摇头,道:“虽然我还不是很懂你说的,可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既然是研究,就不能想当然,我要研究研究。” 苏圣平道:“当然。这就是科学研究的态度,用实验总结,用事实证明。” 朱旭东接着说:“那我能不能进这个研究院?” 从朱旭东所问的问题看,这人已经开始触碰到物理学的基本原理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大放光彩,他要留下,苏圣平当然求之不得,立马答道:“有何不可,还是那句话,到哪个研究所由您自己决定,你只管搞研究,其他一切由院里提供,还给你发工钱。” 朱旭东终于露出微笑,道:“那就好,我正愁不能养活妻儿呢,有圣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的众人哈哈大笑。 没想到朱旭东接着说:“那位于老爷子说的对,无功不受禄,来的路上,我看圣平这里似乎要造工厂,不知道要生产什么?这些年我也鼓捣出一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苏圣平闻言大喜,道:“不瞒你们说,我搞的这个工业园,走的路子叫做产学研一体。你们要知道,有些研究,比如算学、格物,一方面要花很长时间,另一方面很难产生直接的效益。可这么大的研究院,大家的工钱、吃喝拉撒、研究费用又需要很大的投入,那就得有相应的研究成果能够转化为产品,产生经济效益,再支撑着研究院的运转。” 这样的概念以前没人提出则罢,苏圣平一说出来,三人都是聪明人,马上就理解了,接着朱旭东说了不少这些年的研究成果,可惜在苏圣平看来能用的很少,觉得以后还是要提出课题的概念,自己提出研究项目,让这里面的人发挥才智去试验研究制造。不过朱旭东一个研究半成品倒是和苏圣平不谋而合。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苏圣平第一次使用肥皂后,就有了自己生产肥皂的念头,只是以前没有那个条件,又不想自己知道的知识给他人作了嫁衣裳。此时的肥皂都是用天然皂荚、肥皂果捣碎细研,加上香料等物,制成桔子大小的球状。 再怎么也学过化学,知道肥皂是由碱和油脂经过皂化反应得来的,可光知道这个还不行,还需要进一步的化学反应,直到此前给朱强固定断脚时搞出熟石灰,才骂自己是笨蛋。熟石灰氢氧化钙和纯碱碳酸钠反应就会生成碳酸钙和氢氧化钠,氢氧化钠和油脂一起烧就能得到肥皂了。而且,这个肥皂远比如今的肥皂耐用,清污能力更强。 正巧朱旭东对这个有研究,他虽然不懂得这里面的化学知识,倒是鼓捣出了香皂。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现有的肥皂化开,往里面加一些香料,就制出了香皂。两人一合计,苏圣平立马决定将第一个厂房用来生产肥皂和香皂,这也算是民生用品,如果能够大量卖到元朝去,那些浑身散发着膻味的鞑子肯定很喜欢。随即,苏圣平提供制作肥皂的方法,朱旭东贡献了自己的研究,就开始了工业园第一个产品的研究生产之路。 经过朱旭东一个多月的反复试验,今天正是肥皂厂第一批量的肥皂和香皂出厂的日子。不管多大的事情,苏圣平都要赶来一观。 肥皂厂的生产车间分了四大间,一间是生产烧碱,整天白雾蒙蒙的。一间生产鱼油,鉴于动物油成本太高,靠海的优势就发挥了,大量的海鱼供应着廉价的油脂。一间生产香粉,有多种香味,满足不同客户的需求。最后一间则是生产肥皂和香皂的车间。 朱旭东这些日子把其他研究工作都放下了,醉心于苏圣平所说的“化学反应”,目前担任肥皂厂的技术顾问,小心调配着各种材料的比例,指导工人有序生产,就连苏圣平任命的厂长都得听他的,苏圣平已经承诺,等厂子见到效益,会给大大的红包,年底还有分红。 苏圣平这次把朱强、王大也拉过来了,等肥皂厂出产后,还得靠物流行和王家商铺帮忙销售。三人在厂长带领下依次参观了几个车间,直到最后的分割包装间。只见朱旭东正一手拿着一块肥皂、一手拿着一块香皂,满脸陶醉的样子,丝毫没注意有人进来。 直到苏圣平拍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过身来,见是苏圣平,惊喜的说:“圣平,你快看看是不是你说的样子?” 苏圣平接过,拿起来看看,虽然不比那世的香皂和肥皂,不过也算大差不差,笑着说:“样子是不错,关键还要看效果。”说完就转身出了车间。 到了外面,先是让厂长去接了几盆水过来,然后往袖口抹上一些污泥,接着用水打湿,再抹了抹肥皂,用手搓了几下,再用清水冲洗一下,原本已经脏了的袖口又恢复如初。 朱强和王大原本还诧异苏圣平奇怪的行为,如今见着肥皂清洗的效果如此之好,不免也试验一番,果然比往常用的好了很多。这时候,厂长又拿来工人沾上油污的衣物,用肥皂洗了一遍,果然能够清洗干净。 朱强和王大欣喜的看着厂长洗衣的时候,苏圣平反复闻了闻香皂,又用来洗了一次手,双手确有淡淡的花香味。 王大试过之后,来到苏圣平身边,道:“苏公子,你们产的肥皂和香皂,我们王家都包了,价格方面好商量。”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王大岂不知这种日用消耗品最能挣大钱,正所谓薄利多销是也。何况这两样东西,绝对不会薄利。 苏圣平看了王大一眼,道:“王大叔急什么,我看你还是先拿几块回去,让王家主试试,过后我们再谈。” 王大见苏圣平如此,也只能作罢,不过他也知道苏圣平既然叫自己来,肯定不会少了王家,因此也不着急。可他试了试香皂,就着急了,女人的钱更好赚。 第82章 三足鼎立 看过生产出来的产品后,苏圣平鼓励了厂长等大小工头一番,嘱咐他们要注意把废料倾倒到海里,不要怕麻烦。和朱旭东打了招呼,就和朱强回家。 马车上,朱强问:“圣平,你要把这个肥皂和香皂都交给王家?” 苏圣平轻呼一口气,道:“怎么可能,拉上王家是没办法的,谁让我们在元朝没有成熟的商路,那边必须依靠王家。越朝这边我准备自己做,楚朝那边交给路高两家来做。” 朱强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今天不该把王大叫来,不怕他学会了自己做?” 苏圣平摇摇头,道:“一来王家不是做这种生意的,二来王大这样一看学不会的。你没注意厂子几个车间都是分开的,各个车间懂技术的都只是掌握一部分,真正全面掌握的只有朱旭东一个人,他志不在此,不会泄露的。其他掌握技术的也都有分红,其他商家难道还能给他更多?即使被挖走一个,我就不信所有的车间懂技术的都能被挖走。然后,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理念,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也是我搞这个研究院的初衷。他们挖走现在的技术人员,就不怕我们已经储备了更好的技术?” 朱强佩服的看了苏圣平一眼,道:“一开始兄弟们都以为你只是要玩,大家也不阻止,谁想你这么快就有产出了,有这个肥皂和香皂,定会大大增加收入。” 苏圣平笑笑,道:“赚多少钱不好说,不过我想供应研究院目前的开销应该够了。还是赶紧回家听我们的管家婆给出的定价是多少!” 当晚,苏圣平几人经过严密的计算,考虑到成本和王家等一些买家的利润,最终给肥皂定价是一块二十五文(百文一两,文章需要,不计实情),以如今人们换洗衣服的频率算,普通五口之家一块可以用一个月,香皂一块的定价是一块六十文,估计五口之家也可以用一个月。另有一种专门给富人用的香皂,当然要走高端路线,定价二两。最后众人还给肥皂和香皂取了名字,肥皂叫“洗洁净”,两种香皂分别叫“清净”和“怡人”,还定了包装样式以及在府城试用等宣传手段。 就在苏圣平他们商量定价之事的时候,王少杰看着王大现场演示,又亲自试验之后,再次骂了娘,直道:“妖孽。” 王大接着说:“老爷,我看苏圣平的意思肯定是要和我们合作,不过只会让我们销售。” 王少杰点点头,道:“算他小子有良心,你去和他谈,争取把他的货全部吃下来。悔不该当初没有投资。” 王大道:“好的,还有一事。” 王少杰道:“啥事?” 王大看了眼王少杰,道:“苏圣平送了一套所谓的纪念香皂,说是有五种香味,让小姐试用。”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那你给小姐送去!” 不管对苏圣平是什么心态,对好东西自然不会拒绝。王莹试用了香皂后,也是爱不释手。可是在洗浴时,不小心香皂滑脱,顿时感触那个人是不是也如香皂这般从自己的手中滑脱,只是香皂可以捡起来再用,那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捡起? 在强大的宣传攻势下,经过府城广大群众的试用,肥皂和香皂一炮打响,各大小店铺纷纷到工业园买货。多轮紧张谈判后,王家商铺、路家和高家的振华商铺、苏圣平自己的复兴商社联合吃下了肥皂厂的所有货物,并且同意了肥皂厂所谓的分区域销售原则。王家负责元朝区域的销售,路高两家负责元朝,复兴商社负责越朝。自此肥皂和香皂走进了千家万户,也给苏圣平带来了可观的收益。 在肥皂厂众多工人、技术人员获得高额奖金的刺激下,研究院其他研究所也纷纷投入繁琐的科学研究当中。苏圣平考虑到研究方向问题,分别给一些研究所指定了研究课题,随着研究成果逐渐出来,东门外那块空地上一直建设不停,多个工厂设立,当然这是后话。 让我们把目光回转到闽王世子赵世卿身上。赵世卿是七月初接到的旨意,过了七月半拜祭过祖宗后才匆匆上路。 往江宁去最方便的当然是坐船,为此东南党还调了朝廷的长江水师一路护驾。其实,谁都知道防着的是江浙党铤而走险,拦截刺杀秦王一行。 秦王一行坐着船、唱着歌,高高兴兴的前往江宁。一路非常顺利,直到进了苏州府,这才让护驾的水师官兵和秦王属官们有点紧张。 江浙党和东南党一样,朝廷南逃后,势力也有了南北之分。目前,南部势力以出身杭州书院的读书人为主,北部的就以出身苏州书院的为主。因此可以说,苏州府乃江浙党的大本营也不为过。 和那些明显紧张的护卫不同,秦王此时正和三个幕僚唐海刚、邓炜、顾围坐在桌上,秦王和唐海刚对弈,另两人在旁观看。直到秦王放下手中的白子,一条大龙跃于棋盘之上,唐海刚方才投子认输,道:“王爷棋力非凡,臣只能认输了。” 秦王哈哈一笑,道:“先生莫非当本王好骗,本王岂能不知道你在让我。” 唐海刚摇摇头道:“非也,王爷先是隐忍布局,后又小心试探,中盘大开大合,待羽翼丰满后,摧枯拉朽,臣已经招架无力了。” 秦王右手拿起一颗棋子,道:“先生这话听起来似有所指?” 唐海刚打开纸扇,道:“臣这盘棋输了,倒是另一盘棋臣希望能赢。”唐海刚一番话不由勾起了赵世卿的回忆。 唐海刚、邓炜、顾正来三人是闽王给赵世卿找的幕僚。虽然到了江宁,册封为太子后,按朝廷规制会配齐相应的属官,但闽王还是派了三人陪同他进京。毕竟江宁那边派出的属官不免沾惹到各个党派,那么就会有自己的利益。哪怕侍奉太子期间,为了从龙之功,能够做到全心全意。可一旦赵世卿登基称帝,那些属官又会把屁股坐回到各自的派别中去。 唐海刚三人就不同了,这是自己特意给儿子选的。三人都来自福建,顾正来福州人士,善谋略。邓炜福州人士,善治政。唐海刚泉州人士,则是两者兼顾。或许是运气使然,三人虽然都很有才华,却都没有通过国试,又跟随自己多年,可谓左膀右臂,这一次为了让儿子能够顺利册封太子,安全度过过渡时期,然后登基称帝,就一股脑全派给他了。尤其是唐海刚,不仅对本朝风物、朝堂各个党派利益纠葛、朝廷官员十分熟悉,而且在治政,特别是理财上有独到的见解,绝对能够帮赵世卿更好的掌握朝堂。 临行前,赵世卿和闽王有一番长谈,就只有唐海刚作陪。其中和唐海刚之间的一段谈话,独处之时让他时常想起。 说起当今皇上,唐海刚敬佩之余,指出还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过于依靠江浙党,直到这几年才想要削弱江浙党、扶持东南党。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照此发展下去,东南党岂不是又会成为新的江浙党。朝局没有根本变化之时,东南党携拥立之功,必将把持朝政,他即位后又会和先皇面临同样的问题,就是朝中一党独大,另外两党无时不在拆台,朝政难有起色。 唐海刚接着说到,这些年经过皇上的打击和另外两党的配合,东南党的实力已经稍稍超过江浙党,但江浙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所以还能和东南党平分秋色,原因则在于大将军孙思源一直把持定边军军权,形成了外将内相的局面。只要北边防线上还要依靠孙思源防备元朝,就不能对江浙党打击的太狠,不然会给孙思源带来严重影响,这不关乎朝廷利益,只关乎立场。而这几乎成为了一个必死的僵局。 闽王问计时,唐海刚又给了出人意料的对策。居然党争已然无法根除,那就将其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什么才是可控的范围,稳定就是最为可控的。既然要稳定,那就不是一党独大,更不是两党平分秋色,而是要三党相当。具体的策略包括:首先,即位后两年时间内,以稳为主,要依靠东南党稳定朝局,但是要尽量避免东南党进一步壮大。其次,坐稳皇位后,花两到三年时间平衡党派。不再依靠东南党,反倒要给予一定程度的打压,但打压并不是要扶持江浙党,反倒还得防着它死灰复燃,这个过程中要扶持的是江淮党。同时,还要把孙思源拉到自己这边,使其无党,要有党的话,也是纯粹的帝党。届时皇帝有军权保障,朝廷上支持江淮党,东南党则是新锐,江浙党老而弥坚,就会呈三足鼎立的局面,则朝局稳定,才能政通人和。再次,刷新朝政,整军备战,先灭韩吴,再挥师北伐,收复河山。 这番话,赵世卿和闽王都听进去了,觉得确实是正道。尤其是防着东南党继续壮大,正是父子两人一直以来的想法。差别就在于他们父子是想防着一党独大,让江浙党和东南党保持势均力敌,没想过要扶持江淮党。不过听了唐海刚的分析,父子两人很快转过弯来,觉得这个策略反倒更为有利。 如今,很快就要到江宁城了,江淮党到底值不值得扶持,今天是最后一天,很快就要见分晓。唐海刚相信江淮党有识之士会和自己想到一起去的,会赶在秦王进京,尘埃落定之前,及时表态支持的。 第83章 江淮有党 朝堂上的聪明人当然不止唐海刚一个,从蛛丝马迹中洞悉秦王驻跸苏州三天真正原因的人还有几个关键人物。 在秦王座船抵达苏州前一天,江宁城,内阁阁员、刑部尚书、江浙党领头人孙博茹府上,他的门生翰林院侍读学士林荣庭和户部员外郎张廷建纷纷劝道:“阁老,秦王途径苏州,听说要驻跸三天,显然是给我们机会,天时地利,只要阁老差遣,学生明日一早就回苏州拜见秦王,给他带上阁老的问候。” 孙博茹冷冷的看了一眼两位学生,心中岂不知他们打的小九九,还不是想借着自己的名头搭上秦王,否则人家根本不会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唉!亏自己还费力栽培两人,江浙党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总得点拨两句,摇摇头,道:“没用的,秦王在苏州驻跸,不是要等我们。你们不用瞎操心了,去了也见不到的。好好做你们的官,江浙党永远倒不了。” 张廷建不解的问:“阁老,这几年皇上处处针对我们,东南那帮人则处处得利,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哪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孙博茹冷哼一声,道:“那是我们咎由自取,多少年前老夫就说过,居安思危,过犹不及,当时谁听老夫的,恨不得把其他人都赶出朝堂,也不想想哪个皇帝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们回去告诉其他人,尽管放心,也不要起什么幺蛾子,安安稳稳过下去,日子再苦还能苦过这几年不成,等秦王即位后再说!”说完端茶送客,林张二人才拱手告辞。 福建巡抚周秉政知道秦王改了行程,要在苏州驻跸三日后,一人在在院中坐了一个时辰,联想到此前赵德龄奏请自己的门生户部侍郎白云天接任自己的巡抚位置,以全他的封疆履历,为日后封麻拜相做准备,自己则接任户部侍郎的位置。让人没想到的是,皇帝却罕见的拒绝了这个人事任命。江宁传出的消息却是白云天将会担任江西巡抚,江淮党人刑部侍郎刘志涛要接任自己的位置。 如果这个人事任命成真,那么皇上是和秦王达成了默契,难道是要扶持江淮党?若是那样的话,也许自家先生的盘算恐要落空。可要如何破解这一局呢?想来想去,唯有孙思源。 周秉政对这位大将军还是很熟悉的,虽然兵将的管理权限多在兵部,但是像孙思源这样上了品级的大将都在吏部有一份详细的档案,作为曾经的吏部侍郎,自然详细研究过这位大将军。 孙思源是典型的军人,亏了那代江浙党领袖看人的眼光,提拔了这位大将军,在举国昏暗、朝廷仓皇南逃的时候,他才能挺身而出,顶住元兵的进攻,方才给了越朝一线喘息之机。后来,又几十年如一日在北边布置防线,防备元朝可能的南侵。虽说几十年来,元朝并未发动南侵,但孙思源布置的防线还是在防备零星元军南下劫掠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且,可贵是孙思源虽由江浙党人扶持上去,但他并没有过多的介入朝堂纷争。可惜的是,不管是要坐稳大将军的位置,还是要在朝堂上立足,争取定边军的军饷军资,就不得不和朝中的势力有所纠葛,何况他本人就是江浙党推出来的,再怎么远离朝堂纷争,终究抹不掉身上江浙党的印记。 这几年,江浙党势弱,孙思源的日子不比从前,但是因为要依靠他在北边守住防线,所以也没人直接去触他的霉头。但是东南党人已经陷入党争的桎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年前,将原来的兵部侍郎崔顺奇与孙思源的主要助手定边军副帅罗浩天来了个对调,企图分孙思源的权力,甚至有朝一日取代孙思源的位置。 当初,周秉政是坚决反对赵德龄这么做的。一来孙思源乃国之干城,肩负重任,不能以一般江浙党人视之。二来当初崔顺奇在洛阳兵败后,确实率军保护朝廷南迁,立下了功劳,可那是在逃跑,毕竟和真刀真枪的战场不同,又近二十年未曾上过战场,怎么能和孙思源及他手下的那帮将领比。再者,崔顺奇虽有朝廷撑腰,但是定边军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其内部已成一个独立的体系,朝廷要想分化控制,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况还要在孙思源的眼皮子底下。 但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赵德龄虽为东南党领袖,但比之杜文心毕竟和自己还隔着一层,他的意见只能不了了之,说不定还会被赵德龄视之为嫉妒。 这一次,要破解秦王的布局,为自己日后掌权创造有利条件的话,就得拉上孙思源,或者说拉上定边军,届时无论秦王或者说皇上怎么打压,东南党都将是朝中第一大党。 想到这,周秉政立马提笔给孙思源写信,两人此前有公谊无私交,贸然写信显得突兀,好在苏圣平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苏圣平给他送来了一个望远镜,周秉政认为孙思源打仗更为有用,所以此次准备以赠送望远镜为由,先和他建立关系,一步一步来,才能顺理成章。真是时也命也,周秉政的聪明到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这是后话。 在原来的越朝,江淮党是朝堂上南方势力的代表,和江浙人一起代表帝国南方势力,与传统的朝堂上的北方势力斗争。无奈一遭洛阳兵败,北方势力烟消云散,江淮党却屡遭皇帝和江浙党打压,如今内阁虽然还有两名阁员,但是中层却空了,下面的人又上不来,只能看着江浙党和东南党先后掌权,追忆往昔江淮党叱咤朝堂时的风光。直到沈伯群得到消息,秦王殿下特意改了行程,将在苏州驻跸三日。 沈伯群,江西吉安人,现任内阁阁员、户部尚书,经历过越朝后期惨烈的朝堂党争,接过江淮党领袖之位后,苦苦支撑,才算保住了江淮党的元气不失。接到消息后,强烈的政治敏感性让他感觉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或许会是江淮党的一次机会。 秦王一路北上,没有片刻停留,为何突然要在苏州驻跸三天,难道是为了等什么人、什么事?那问题是在等谁?为什么等?这是两个问题,又是二而一的问题。 首先,能等的无非是四种人。一是皇上派出去的人和东南党的人,可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二是江浙党人,太明目张胆了,停留的地方是苏州,时间也太长了。三是那些无党无派之人,有可能,但几十年的朝堂局势中,那些人不足以扶持。最后一种可能就是等自己。 想到这,沈伯群不免两手微抖,接着又开始分析,如果是等自己,那是为了什么?如今东南党气势大盛,江浙党节节败退,江淮党毫无建树,等自己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防着东南党?对了,就是为了防着东南党,否则今后的朝局和当今皇上在时又有何不同,想来皇上和秦王一定已经达成了默契。 既然如此,那自己该怎么办?在这敏感的权力交接时刻,自己不得不万分小心,否则一步踏错,江淮党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会被虎视眈眈的东南党人占据。冷静下来,沈伯群一番思索,门生潘耀良如今正巧在苏州公干,而且作为普通御史,又官位不显,上门拜访的话不会太引人注意。 坐到桌前,提笔写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自己的学生潘耀良,一封是给秦王赵世卿的。小心翼翼写好信,吩咐手下加急将信送给如今正在苏州公干的潘耀良。 潘耀良到苏州是例行的巡查,是朝廷检查地方吏治,查访民情的一项制度,尽管如今已流于形式,总要继续实施下去。收到了沈伯群的信,他虽然很激动,却忍耐了一天,等苏州府的官员全部拜见后,才去请求接见。 作为读书人,谁能没有治国平天下的宏愿,可要一展抱负,就必须得有权在手才行,江淮党已经沉寂太长时间了。五年前又棋差一招,让东南党获得了拥立之功。 秦王刚和唐海刚下完一盘棋,就得到护卫通报,御史潘耀良求见,唐海刚和赵世卿相视一笑,总算来了。唐海刚介绍:“潘耀良,江西南昌人,沈伯群得意学生,任御史台御史。”秦王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准备单独接见潘耀良。 这一次接见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简单的问候,潘耀良汇报了一下此行苏州查访情况,很快就提出告辞,仿佛是一次很平常的礼节性拜访。 不过潘耀良在秦王端起茶的时候,没有如平常那样立即告别,而是上前躬身一拜,道:“殿下,臣的先生,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孙阁老托臣下转交一封信给殿下。” 秦王心中一跳,道:“哦,还有这事,孙阁老何必劳烦潘御史。” 潘耀良仍旧低着头,道:“先生知晓臣下在苏州公干,特意嘱咐臣下亲自转交信件。”说完才抬起头看着秦王。 赵世卿脸上带着笑容,道:“有劳潘御史了。”说完,示意随从接过信件。潘耀良也趁机告辞。 潘耀良走后,唐海刚三人鱼贯而入,秦王刚刚看完手中的信件,看三人进来,哈哈一笑,道:“唐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是沈伯群让潘耀良转交的信件。” 唐海刚接过信件一看,果然如前所料,无非是对秦王进京、入主大内一事表示十分赞成,并表示愿为马前驱等等。信件中当然没办法说太多东西,只是一个态度而已,不过见到自己的策略初步成功,江淮党亦是有先见之明,不免心中得意。放下信件后,说:“王爷乃天命所归,万事自然有如神助。”邓炜和顾正来亦是马屁连连,说的赵世卿开怀大笑。 第84章 总结大会 第二天,秦王的船队就扬帆起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江宁城外,根据钦天监的测算,三日后方是黄道吉日。 亲笔写了一封表章向皇帝报告后,秦王就待在江宁城外的驿站里。如今在江宁城外,要考虑到病榻上的皇帝的心理感受,自然拒绝了一切拜访的请求,反正来拜访的都是一些小角色,重量级人物都不会在此时出场,索性就养精蓄锐。 三天后,江宁城外。礼部按照皇帝旨意,三品以上官员在内阁首辅赵德龄的带领下,亲自出城迎接,以太子回京的礼节迎接秦王一行。 当天,秦王入宫面圣,君臣交谈一个时辰有余,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第二天皇帝下旨,册封秦王为太子。皇帝告病期间,由太子代为理政。 九月,经内阁拟定,下达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其中有关福建的有两项,一项意料之中,一项则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周秉政卸任福建巡抚,调任户部接替外放江西巡抚的白云天任侍郎,福建巡抚则是由刑部侍郎刘志涛担任。原江西巡抚告老,新任刑部侍郎由翰林院都承旨李景舜担任。 这一耐人寻味的人事任命顿时引起了朝野的议论,太子殿下似乎没有太照顾东南党,只是鉴于这个任命此前就有传闻,是当今皇上亲自拟定的,众人才只是心中疑虑,但不得不说这一人事任命有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好在接下来的一个人事任命,打消了朝野尤其是东南党人的疑虑。 十月初,皇帝下旨起复原内阁阁员、户部尚书杜文心,接替告老还乡的李建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 不是传说中的内阁首辅,而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这个清贵位置的权力大小完全视皇帝的认可程度而定。 和那世的翰林院有所区别,本朝的翰林院相当于那世的政策研究室,有如智囊机构、秘书班子。众臣不解的同时,却也没有忽视杜文心的能量,毕竟有翁婿那层关系,想必未来的皇帝将会十分信任杜学士,日后必然要取代首辅赵德龄。以至于有一种言论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掌院学士的位置只是过渡,毕竟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也未登基,首辅大人的位置不好轻动。 十二月初,就在市面上开始大为流行肥皂和香皂之时,当今皇帝终于没有熬过这个冬天,于病榻上龙驭宾天。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太子殿下终于赶在年前登基为帝,并封杜倩为皇后,次年改元天启,其他一应事宜皆按原计划进行。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圣平简直是哭笑不得,稍微对那世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天启这个年号是明朝倒数第二任皇帝,也不知道冥冥中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时间多想这些事情。明年就是国试之年,好在赵世卿登基后,为收买士子人心,特意下了一道旨意,明年的国试照常进行,还增加各个书院参加国试的名额,并将大幅度提高国试的通过名额。这让好多原本不想参加国试的“留级生”都跃跃欲试,准备明年大战一番。 这两年来,苏圣平花费不少时间用在私事上,读书时间有所减少。尤其是下半年,香料岛事件后,工业园、物流行、复兴商社、船队、肥皂厂、研究院等又花费了大量时间。好在如今各项事业发展顺利,才让他有大把时间用来读书。当然,今天的事情就不得不亲自出面了,因为一年一度的总结会要召开了。 和以往不同,今年的总结会或者叫分红会,先是由各个部门自行召开,能够亲自参加苏圣平出场的总结会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总结。 并入山货生意的物流行今年的发展很顺利,不仅山货生意做的好,在强大的资金支持和充足的运力保障下,全省网点设置已经全部完成,直接延伸到县。十一月底,也已经在其他省份的大府设置了网点,明年计划把网点设置到各个府,同时分别在楚朝设置一到两个点。元朝那边就不要想了,没得给元人送钱。快速扩张之后,招收了大量伙计,目前已有两千多人,带来的结果是培训、工具等耗费了大量银钱,因此今年的分红将会下降,当然这是相对而言。新伙计因为是刚加入,分红没有对比,相对于其他商社,工钱加分红已经是相当丰厚了。很多老伙计,都已经成长为小头目了,那分红更不是往日可比。 物流行里有一个特殊的群体,就是船队。买下船队,消化吸收原来的船员,又招收一批船员,训练过后再投入营运,都已经九月份了,运行时间太短,又都是充当普通的货船,还遇到三次海盗打劫,收入自然不多。不过苏圣平还是给所有在船队工作的人员按不同等级封了红包,保证那些船员和管事的至少能过个安稳年,让辛家倒台后战战兢兢的船员和管事吃了定心丸。 肥皂厂是一大亮点,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赚到了近万两银子。因为独家垄断地位,霸气的要求包括复兴商社在内销售商,都要先付钱后提货,因此目前厂里的资金流相当充裕,苏圣平大方的给厂里所有人封了大红包。 工业园目前正是纯投入阶段,反正用的都是苏圣平私人的钱,前期建设基本完成之后,明年就不用太大投入了,真正吃钱的是研究院。 随着宣传和示范效应,新进研究院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吃喝拉撒要钱,研究要钱,不少人以前敢想没钱做的尝试,都大胆的去试了,至于有多大用处那还不好说,反正就朱旭东一人,迄今为止已经用了两千两银子。虽然看着账本的时候,苏圣平一阵牙疼,不过还是指示卢惠光一切照旧,创造良好条件让那些人尽情的折腾。 最为隐秘的花销在虫子那里。虫子虽然也参加总结会,但是只说了一下物流行各网点的情况,其他的一概不管。他上交的账本更是只有三个人能看到,一个是苏圣平,一个是管钱的朱音,再有就是朱强。 总之,物流行如今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工业园投入结束之后,随着肥皂厂及可预见明年还有更多工厂成立,将会是最大的收入来源。研究院那些成果逐渐投入生产后,就会有分红,相信再过两三年,也将实现收支平衡。其他的诸如搬运中介等等也都能够平稳运行。 在研究院的会堂里,苏圣平、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小马、大牛、李春林、关志鹏、卢惠光、物流行大小头目、各研究所所长和特邀的周舟、武世庆、王大、王三等人齐聚一堂,听了朱强代表物流行、虫子代表码头和山货行、吴波涛代表复兴商社和工业园、卢惠光代表研究院所作的总结,纷纷对苏圣平和他们兄弟几人所做的事业竖起大拇指。尽管如今看起来还是投入阶段,但是众人还是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加可观的成绩。 众人发言后,苏圣平发了言,充分肯定众人的努力和成绩后,对明年的工作做了指示。物流行要按照计划有序推进,船队要尽快发挥优势,同时要加大船只购买。复兴商社明年要和工业园剥离,专门销售工业园区生产的产品,山货行的业务要从物流行剥离并入复兴商社,商社要尽快在各地开设商铺。研究员要一如既往的投入科学研究,院里要全力支持各研究所。同时,研究院要开始考虑大量招收、培训技工。工业园则是要全力配合研究院,对可使用的研究成果积极建厂生产。 开完大会,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午饭,苏圣平带着几个亲近兄弟回到家里开小会。 首先,朱音汇报了财务情况。去年,因为香料岛事件,加上其他产业共收入将近两百万两。因为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的投入主要花的是苏圣平的老婆本,所以支出的主要是买船队、买地和工钱等支出,总共约一百万两。目前,算上苏圣平的老婆本,总共还有一百一十万两。听到这个数字,众人心中大定。 其次,研究一些人事任命。物流行那边基本不变,朱强抓总,猴子负责船队,铁锤负责员工管理与培训,小马辅助。复兴商社用的仍旧是山货行出身的老伙计吴波涛,另选了三个年龄比较小的老伙计赵福、陈佳松、李东跃辅助,同时要培养他们三人,以期将来得用。值得一提的是赵福乃是溪头镇老奶奶的大孙子,也是几个孙子中唯一个还算成才的。工业园那边和复兴商社脱钩,由山货行年龄较大的老伙计何志敏负责,年龄较小的老伙计任锡良、华良栋辅助。科学院仍旧是卢惠光负责,由于是后勤性质的位置,就没有派其他人辅助,需要的工作人员仍旧由他自行招募,但尽量在物流行伙计中招募。 如今可用之人也渐显不足,尤其是快速扩张后,物流行各地要留下放心的老伙计。而山货行出身的老伙计,一部分人被虫子要走了,一部分人放到物流行各地基地上,还有猴子带到船队的等等。 再次,苏圣平也谈了一些事情。一个就是对朱音说的,针对如今家大业大的情况,需要她建立两个部门,一个叫财务部,一个叫审计部、,具体的章程这段时间两人再商议。另外对朱强嘱咐的就是让他率先在物流行建立预算决算制度,具体章程也是过后再议。之后送走其他人,单独把虫子留了下来。 第85章 酒后真言 其他人离开后,苏圣平开口问到:“五十人队运行得怎么样?” 虫子不假思索,道:“我觉得蛮好的。你也知道,原先我们这里也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不少人堪称奇才,这半年我算是广发英雄帖,吸引不少人来投。我们根据你的教材,还托武世庆请来一些真正的老兵传授,物流行设立基地过程中,在打击、拉拢地方势力、搜集信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苏圣平接过话,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江湖上那些人不见得有什么不好,只要善加利用。当然,还是要坚持原则,底线不能丢,一旦有犯错的,立即清除。”虫子点头应是。 苏圣平接着说:“我考虑了一下,你那边再叫五十人队实在不合适,准备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就叫信息部。将目前的两百人分为四个部门。一是风部,专职刺探、搜集各类信息,目前刺探的消息以和我们相关的为主,目标就是像凤一样无孔不入,由关志鹏负责。二是雨部,专职选派各种卧底,比如工业园、物流行,甚至王家、路家、高家,要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效果,至于派到哪去?怎么派?我这里有本小册子,你拿回去参考,但也不要迷信这本小册子,一切要依靠你们自己去总结,这个部涉及机密和人员安全,还是由你兼职负责。三是雷部,专职执行各种刺杀、打击任务,以期达到雷霆之势打击敌对势力,这个由李春林负责,那小子够狠。四是电部,专门负责信息传递,以期达到快如闪电,由小马负责。此外,码头上的事情也脱手给小马。你专门负责这个信息部。信息部的总部就设在工业园,我在研究院边上给你们造了幢屋子,现阶段够你们用了。” 虫子一边听苏圣平说话,一边消化里面的信息,待苏圣平说完之后,问:“那信息部算是走上正轨,如何运行?” 苏圣平指了指他手中的小册子,道:“册子后面,我大概列了几点,主要还是资金使用以及奖惩措施等。我负责给你们创造条件,其他的由你去和关志鹏他们商量。” 虫子也知道这是苏圣平做事的风格,指明方向,提供保障措施,再制定奖惩措施,最多再就关键的地方提点几句,其他的都交由下面人自行发挥。因此也不多话,道会完成任务。 苏圣平接着说道:“你别以为轻松,你们的任务是最辛苦、最危险的。如今物流行各个基地的运行、协助复兴商社在各地布点、保障研究所的成果不被人偷走、保护兄弟几个的安全、卧底刺探消息,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你一定要慎之又慎,你自己好好考虑,过年期间跟关志鹏、李春林、小马好好商量,开年后立即实施。” 虫子表态让苏圣平放心,说是这段时间以来经过实践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这几天就会和关志鹏他们碰头,把事情理顺,之后再在实践中慢慢摸索。苏圣平点头表示放心,刚想说点什么,朱音过来叫吃晚饭。 来到饭堂,住在家里的苏圣平、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小马、大牛、李春树、李春林、朱音、李香莲纷纷落座。苏圣平难得的举起酒杯,道:“今年算是大丰收,生意上的事情也基本理顺,只待开花结果。明年还有两件事我不得不说。一是我要到江宁参加国试,六月就要院试,通过后七月就要动身去江宁,可能要和大家分开一段时间,到时希望兄弟几个能够看好家,精诚合作,一如既往的把我们事业做强做大。”大家纷纷表示苏圣平大可放心。 喝了研究院农学研究所自酿的酒后,苏圣平终于体会到那世白酒入喉后辛辣的感觉。这是此前农学研究所根据苏圣平的建议和指点自行酿造的白酒,目前仍是试验阶段,不过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味道稍稍还有点不足,不然就可以投入批量生产了。苏圣平自己虽然不懂酿酒,但大体上了解一点,看来不简单的知识,只给农学研究所那些人稍微透露一下,一打破那层窗户纸,那些人自然就会加以利用改进,目前研究所正在加紧完善生产工艺,工业园明年铁定又能多出一个拳头产品。 又倒了一杯酒后,苏圣平道:“这第二件事呢就是喜事了,当然是三件喜事。哈哈,大家都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今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铁锤拔得头筹,率先成家。明年就是强子、猴子和虫子了。他妈的,也不知道那算命先生是不是成心的,竟然都在五月,也不怕兄弟们忙不过来,好在日子错开了。我们兄弟之间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的忌讳,当初买这套院子的时候,就考虑好了大家能够住在一起,所以够大,成家后仍旧可以住在这里。当然,我得声明,日后还是要独立出去住的,不过要生了孩子之后,小音会出钱给大家买房子。”说完还朝铁锤眨眨眼,明显是让铁锤好好努力。惹得众人大笑,铁锤和李香莲怪不好意思的。不过猴子几个不在意,反过来开玩笑让苏圣平也赶紧找一个。一顿晚饭就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进行着,直到苏圣平来到这世界上第一次喝醉。 就在苏圣平他们喝酒吃饭的时候,王少杰书房里,王大正在向他汇报今日上午苏圣平所开的总结大会,王大说了有大半个时辰,王少杰才悠悠开口道:“什么狗屁总结大会,不就是年终盘点吗!” 王大对于王少杰听到苏圣平任何消息都会讽刺一番已经不以为怪了,以往还会附和几句,这次倒是说到:“老爷,我倒是发觉他这么一搞,底下人都能好好看看自己今年干了什么,和别人比起来,好在哪里,不足又在哪里,明年乃至今后几年要干什么,效果还是不错的。要不要我们也尝试一下?”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你这个老倌倒是看得清楚。不过我们就不要学了,他那一套我们是学不会的,习惯的力量太强大,勉强去学反倒是东施效颦。” 见王大仍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王少杰接着说:“明日你再去找一下他,跟他说,之前我跟他商议的,两家共同出资成立一家商社,专营南洋海贸的事,我同意了。” 王大一惊,道:“老爷,那岂不是把我们的商路拱手分了一半给他,日后他要是想独占怎么办?” 王少杰道:“当然不能那么便宜他。条件有两个,一是他必须买到和我们家同样多的船;二是他本人必须承诺今后那劳什子工业园所有出产的产品,我们王家要有专营元朝的权利;三是他之前承诺的码头必须明年就开工建设,我们有优先使用的权利。” 王大领命出去,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苏圣平家,此时苏圣平还是第一次没有早起练武,想是第一次喝醉酒,身体还不大适应。 朱音见王大等候了蛮长时间,家中男人又都还在睡大觉,没人能够招待,实在太美礼貌。只来到房中,把苏圣平叫醒。起来后,苏圣平还觉得脑中昏沉沉的,得知王大竟然一大早就在那等候,怕是有什么急事,匆匆洗漱,喝了两碗稀粥后,来到会客室。 一进门,就说:“王大叔,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喝多了,难得睡个懒觉,劳您久等了。” 王大见苏圣平进来,倒也不急了,道:“无妨,打扰公子清梦,倒是老朽的不是。” 苏圣平和王大相对而坐,道:“王大叔一大早上门,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王大赶紧将王少杰昨晚交待的事情对苏圣平一一道明。 苏圣平思索了一会,道:“劳烦王大叔禀告王家主。第一条没有问题,不过还请王家帮忙联系船厂定船,还有就是船员的招募和培训。第二条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王家如果要专营元朝的货物,就必须依例放弃楚越两朝。第三条大方面没有问题,但是王家只能享受和复兴商社以及我们新成立的商社同样的使用权。” 王大听了苏圣平的意见,除了第二点,觉得其他的问题不大,道是要回去禀告家主后才能给准话,苏圣平依旧让他找朱强和猴子商谈后续的事情。 送走王大后,苏圣平回到书房,感觉头还是重的要命,奇怪自己的酒量怎么变小了。那个酒的度数最多四十,换做那世自己能喝两斤,昨天晚上最多就喝了七八两,没想到就醉成那样,也许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喝白酒了,酒量严重退化,看来还是得练。 不一会,朱音给他端来一碗陈皮梅子醒酒汤。让苏圣平喝下后,又绕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按着头。苏圣平喝完醒酒汤,享受了一会按摩,才感觉好多了。开口道:“你哥他们呢?” 朱音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也不知道昨晚上是谁瞎起哄,让他们几个喝了那么多酒,如今还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苏圣平倒是还有点印象,昨天晚上是自己挑起众人酒战,轻轻一笑,道:“一年到头,难得放松一下。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兄弟们至少要保证一个人是清醒的,别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朱音道:“知道就好。” 过了一会,苏圣平问:“昨天晚上喝醉后,我没干啥坏事,乱说什么话?” 朱音轻笑一声,道:“不告诉你。” 苏圣平把朱音拉到身前,道:“小音,你也学坏了,快跟我说。” 朱音被苏圣平拉着手本来还有点害羞,这会干脆任由他拉着,靠在桌子边,道:“吃饭的时候没有,回房间后叫了几个名字?” 苏圣平不好意思的问:“几个名字?哪几个?” 朱音正色道:“也不能说是名字。先是叫妈妈。”苏圣平一愣神,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家人了。 轻呼一口气,道:“还有呢?” 朱音笑道:“许是知道我在身边,叫了我。” 苏圣平道:“那会也不知道你在身边,完全是心中有小音,才会叫你的。”说的朱音羞红了脸。才接着问:“还有谁?” 朱音说:“叫了一次倩倩。”苏圣平略微有点尴尬,转念一想,已是过眼云烟,只叫一次倒也正常。接着问:“还有谁?” 朱音小嘴一噘,道:“后面一直叫一个人的名字。” 苏圣平已经猜到是谁了,不过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的问:“莹莹?”见朱音点点头,不由想着酒后吐真言,难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小毛丫头,不过想来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第86章 偶遇红鱼 接下来几天,底下人纷纷放假回去过年,朱强他们直到小年夜才得空。送走猴子、虫子和铁锤几人,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和李春树兄弟。 一年忙到头,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放松了精神。朱强忙着奔赴各处酒宴,李春树看家,李春林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也许是年前虫子交待的任务,正在研究苏圣平提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装备,三天两头往研究院跑。 苏圣平看书之余,只好整天和朱音待在一块,要不是自己控制住,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这天午睡起来后,没有心思看那些子曰诗云,索性叫上朱音,两人一起外出逛街。 过年期间,府城似乎从香料事件中缓过来了,比前几个月热闹许多,随处可见卖各地小吃、各种玩具的摊担,城东的妈祖娘娘庙,更是整天都有庙会,将会从正月初三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 看着街上四处游玩的小孩,苏圣平对朱音说:“小音,还没问你呢,你的少年班有多少人了?”朱音吃着刚刚买来的糖果,道:“出来逛还操心那些事。托苏公子的大名,人家听说是苏公子家的私学,纷纷把家里的孩子送来上学,如今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分了三个等级,八到十岁一级,十到十二岁一级,十二岁以上的一级。如今那房子快放不下了。” 苏圣平晓得朱音花高价买下了家里西边的房子,办起来自己的小学校,没想到半年多时间就有这么多学生。说到:“教育是根本,现如今只能让研究院小范围招生,等条件成熟了,再办个综合性的大学。这个世界不缺少神童,缺的是足够好的教育条件,发现神童、培养神童。帮我记一下,过了年让卢惠光到各地去招一些学生,到研究所去学习。” 朱音轻笑一声,道:“知道了。哪来那么多神童,以你为个个都像你这样。”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不过像我如此神奇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是独一份。” 朱音道:“不知羞。不过我那里有几个跟我一样是北边来的,家里大人如今在物流行干活,小孩就在我们那里上学,很有天赋,值得好好培养。要不改天你去教教他们?” 苏圣平道:“有你这个朱大先生在,就不用我出马。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思想教育,必须让他们知道到底是谁在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学上。”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妈祖娘娘庙,庙前广场上人山人海,各种摊贩被划分成一块块的,有专卖小吃的,有杂耍的,有卖各种玩具的,热闹非凡。 苏圣平那世就害怕这种人多的场景,刚刚又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就护着朱音往杂耍的摊子去。看了一会猴戏和简易的魔术,对于看多了马戏团和近景魔术的人来说,这样的猴戏和魔术不足为奇,见那边有人大声叫好,拉着朱音挤进去,这时候只见一人躺在地上,胸上放着一块石板,边上一个大汉拿着大锤在那笔划,竟是传说中胸口碎大石。 虽然知道只是杂耍,不过朱音还是有点害怕,拉着苏圣平的袖子,道:“平哥哥,看起来好吓人,我们不要看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一点危险也没有,不用怕,你是不懂得原理,懂了你就不怕了。” 朱音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原理?” 苏圣平神秘一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朱音正还要问,旁边一个穿着红衣服、包着头巾、皮肤有点黑、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道:“姑奶奶最看不起你这种大尾巴狼,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不服人家的本事,你躺上去试试看。” 苏圣平一愣,心道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只能说:“姑娘你是这个摊子的?” 那姑娘没有答话,反问:“你是来砸场子的?” 苏圣平道:“不是。” 那红衣姑娘答道:“我也不是。” 苏圣平道:“那姑娘为何如此说我?” 那红衣姑娘道:“摆明你是要骗身边这位小姐的,既然说是有原理,却又不说,那是何道理?” 苏圣平轻笑一声,道:“哈哈,怕是姑娘自己想要知道原理?” 那红衣姑娘被猜中心事,轻哼一声,道:“谁稀罕知道,本姑娘是见不得你这种人。” 苏圣平道:“那我要是说出原理呢,你待如何?” 红衣姑娘道:“说出就说出,还能如何?”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苏圣平压根不做,也懒得跟小姑娘一般见识,转头对朱音说:“小音,你快看,那人马上要砸下去了,回家我再跟你说原理,到时你也能胸口碎大石。” 红衣姑娘见苏圣平耍赖,顿时气结,拉着苏圣平,道:“不行,你必须得现在就说。” 苏圣平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胆大的女孩,偏就不说出来,还是对朱音说:“小音,你看那人马上就要落锤了。”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石板应声而断。 这时候,那个红衣姑娘才急道:“啊,你赔我胸口碎大石,光顾着和你说话,我都没看到。” 苏圣平哑口无言,还有赔这个的?赶紧让红衣姑娘放手,拉着朱音快步逃走。 直到两人离开了娘娘庙,朱音才笑道:“还有能让平哥哥落荒而逃的人,没有认识一下,实在可惜。”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老子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否则收拾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苏圣平见朱音脸上不对劲,转过头一看,才发现那红衣姑娘站在身后,不由跳了一下,道:“你是人是鬼,怎么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红衣姑娘道:“你才是鬼,大白天哪来的鬼。还有,你说谁是小丫头片子呢?” 苏圣平道:“谁答谁是。” 红衣姑娘哼的一声,道:“没想到不仅是个大尾巴狼,还是个胆小鬼,你跑啊,这个世上还没谁能跑出我叶红鱼的手掌心。” 苏圣平顿时无语,只能说到:“叶姑娘,不是我不说,说了你也不懂,最好还是做实验说明一下。” 叶红鱼刚想反驳,朱音开口道:“叶姑娘,平哥哥什么都懂,他不会说大话的。” 苏圣平见叶红鱼相信朱音的话,但又有点怀疑的样子,只能说到:“叶姑娘,既然你不信,我就说,这个胸口碎大石的原理就在于所用石头的质量很大,所以其惯性也很大,因此,锤子很快的砸下去,由于惯性,石块的加速度就会很小,也就不会对人产生巨大的压力。懂了吗?” 叶红鱼茫然的看了朱音一眼,只见朱音也摇摇头,就说:“你说的是啥鬼话,既然你懂那这就试试。你要不敢,我躺着,你来锤。” 苏圣平哭笑不得,道:“姑娘,这大街上,我咋给你试。” 叶红鱼想想也是,道:“那去你家,我躺着,你来锤。” 苏圣平心道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贼兮兮的看了眼叶红鱼的胸前,道:“算了,要试也是我来试,别等会压平了,又反过来怪我。” 叶红鱼虽然没反应过来,但见苏圣平轻佻的样子,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脸色轻变,道:“你又说什么?” 苏圣平赶忙讨饶,三人一起往家里去。没想到叶红鱼倒是喜欢朱音,朱音也对这个爽朗的姑娘很有好感,两人跟在后面说说笑笑,还时不时的买点小东西,把苏圣平气得够呛。 到了家里后,苏圣平让李春树拿来三颗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堆土,把鸡蛋成直线埋在土里,把土堆夯实,土堆上再放上一块有些厚度的石板,拿起李春树递过来的大锤,使劲一锤,石板断了,鸡蛋还完好没有破壳。这才轻蔑的看了眼叶红鱼,道:“这下相信了?” 叶红鱼和朱音一起蹲下,把鸡蛋挖出来,看了看鸡蛋,道:“是不是鸡蛋熟了的关系?” 苏圣平无奈,只能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力道的,生鸡蛋很可能会破,这熟鸡蛋就能说明一切了。” 叶红鱼点点头,道:“有点道理,难道不是那人的硬气功厉害。” 苏圣平把锤子递给李春树,道:“没文化真可怕。” 叶红鱼解开心中疑惑,虽然还是不懂原理,但是至少证明苏圣平没有骗人。这会倒是耍起女人的特权,不理苏圣平,转身就和朱音说话去了。苏圣平也乐得清静,干脆回书房看书。 王莹不再登门后,除了刚进门的李香莲,这还是第一个上门的女客,朱音尽显女主人本色,把家里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招待叶红鱼,还留她吃了晚饭,看着一桌子没有吃完的好菜,尤其是那些肉,叶红鱼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有点扭捏的问朱音能不能带点走,说是太好吃了,准备带点给他哥哥吃。朱音当然应允,大方的让李春树给叶红鱼装了一大袋子。 当得知这些好吃的东西都是苏圣平搞出来的之后,才想起来似乎错怪了苏圣平,还让朱音代为向苏圣平道歉,这才拧着那些肉离开苏家。让朱音可惜的是,这位爱吃肉的姑娘要几年之后才能重逢。 第87章 制糖酿酒 朱音见苏圣平没有一起来吃晚饭,还以为苏圣平仍然在生气,没想到苏圣平却是一直在书房看书,晚饭都是李春树让人简单送了些过去,对付了两口。 送走叶红鱼后,朱音来到书房,道:“平哥哥,你不会是真生气?” 苏圣平撇撇嘴,道:“你平哥哥有这么小气嘛,我是在努力看书。” 朱音笑道:“平哥哥过目不忘,金榜题目不在话下。” 苏圣平道:“谦虚,要谦虚。那胸口碎大石走啦?” 朱音嗤的一声,笑道:“什么胸口碎大石,人家叫叶红鱼。你不觉得叶姑娘很直爽吗?” 苏圣平道:“直爽是直爽,不过这姑娘也不简单。” 朱音一愣,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苏圣平道:“那姑娘的皮肤不是本来就黑,而是日头晒多了才黑的,很可能是吃海饭的。还有她竟然能追上我们,还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功夫也很不简单。”苏圣平练武多年,算不上高手,但是一般练武的人想要像叶红鱼那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根本不可能,所以才会起疑,要不是看小姑娘性格爽朗又武功不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刚才就派人跟踪她了。 朱音想想也是,道:“平哥哥,那不会有什么麻烦?” 苏圣平道:“应该不会,小姑娘的性情不是装的,何况我们今天出去逛街也是临时起意,不存在有阴谋的可能,你不用担心。”见朱音答应这才打发她离开,自己继续看书。 突然间出现又突然间消失的叶红鱼并没有给苏圣平和朱音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过了正月十五,生活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朱强忙着生意,猴子忙着船队,铁锤仍旧四处奔走,朱音忙着算账和她的小学堂,虫子忙着理顺他的信息部。苏圣平也渐渐的把心思放在学业上,除了研究院的事情还能引起他的兴趣,其余的都被他推掉,包括和王家的谈判。 两家已经合作多次,双方彼此信任,合作协议在四月中旬就签订了,基本按照王少杰提出的三个主要条件和苏圣平提出的修改意见来,其他细则条文则由朱强和王大两人一一商定。等把双方派出的负责人猴子和王五拉到谈判桌上,完善了相应细则,这才最终签约。协议签订之后,就是买船和招人等事,一切都由王家操心。 看似王家付出良多,可是紧着的回报就放到了王少杰的桌子上——两包糖、三瓶酒。 王大先是打开那两包糖,一包是糖块,一包则是砂糖。王少杰瞪大眼睛看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糖,先用手指拈起一些砂糖,放进嘴里,甜味没有大的区别,只是感觉比往常的砂糖更加纯正,再加上纯白如棉的外观,显然又是一种能卖出高价的高档货。敲下一块小糖块,放进嘴里,和砂糖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王大看王少杰满足的样子,介绍说:“这两种糖和以往的糖在制作工艺和甜味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唯有颜色看起来更加纯白。这是研究所两位工匠根据苏圣平的建议改进了制作工艺,经过反复试验后制作出来的。因为甘蔗的关系,目前还不能大量生产,苏圣平的意思是准备在泉州府每个县投资一个制糖厂,想要邀请我们几家参与,专做高档货,免得如今的制糖厂倒闭。他的意思是这种技术保密不了多长时间,下半年就投资建厂,期待能做个年年。他说这才是去年他答应您的补偿。” 王少杰嗯的一声,没有答话,显然对此不感兴趣,指了指那三瓶酒。王大刚把盖子打开,一股酒香就扑鼻而来。拿起三个小杯子,分别倒了瓶中的酒。王少杰拿起酒杯,先是放到鼻前闻了闻,接着倒进嘴里感受了一下,然后再喝下去,道:“好酒。” 没想到王大却说:“老爷,据说这是三种酒中最差的。” 王少杰一惊,道:“我还以为是最好的。”接着又品尝了剩下的两种酒。 喝过之后,王少杰摇摇头,道:“王大,你说那个劳什子研究所竟然有这么大能耐?难不成我们也要搞一个?” 王大同样摇摇头,道:“老爷,我看不像,据我观察。这其中苏圣平的作用根本不可替代。就拿这糖来说,制糖很多工匠都会,但是要制成这样洁白的,其中的关窍却是苏圣平指点的。还有这酒,看似简单,可这提纯的技术却是苏圣平和朱旭东一起弄出来的。” 王少杰点点头,道:“世上事,难就难在捅破那层束缚着我们的窗户纸,一旦有人捅破,你就会觉得原来如此,可想要捅破又难上加难。我们可找不到苏圣平那样的人,这种人不说千年,百年都难得一见。”苏圣平要是知道王少杰这么评价他,饶是脸皮再厚也得不好意思。只能感慨知识就是力量,糖这件事情上要感谢季羡林老先生的《糖史》,酒就要感谢那世已经去世的爷爷,要不是他喜欢酿酒喝,自己也不会知道那看似简单的蒸烧之法。 苏圣平打了个喷嚏,道:“谁想我了。”接着对朱强他们说:“现在你们看到研究院的威力了!”众人刚刚喝过那种新实验出来的酒,这个时候哪能拆台,纷纷说苏圣平高瞻远瞩。 苏圣平接着说:“这才刚刚开始,日后还会有大用处。我走后,强子你要多关心研究院。帮助他们做好三件事,一是保障他们顺利运行,二是让物流行的人继续在各地招收各种工匠和对杂学感兴趣的人,三是多找一些十五六岁,有一定文化知识的人进研究院学习。” 朱强点点头,却有些担忧的说:“圣平,我从来不反对你做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不管是肥皂,还是白糖和酒,虽说都有工匠和其他人的功劳,可关键还是有你的指点。我怕你去江宁之后,就不会有大的起色了。”猴子和虫子显然也有同感。 苏圣平欣慰的看着兄弟们,道:“我很欣慰你们能这样想,说明你们能够认清现实。要知道科学研究唯有厚积才能薄发,但是这个过程要花费大量银钱,香料岛事件那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急着搞出这几样东西,也是为了多赚点钱,让研究院顺利运行下去。还有,你们千万不要小看那些人的创造力,以往只是没人给他们提供平台和尊重他们脑中的知识,有了研究院,他们会不断给你们惊喜的。再者不是还有我吗,江宁又不远,复兴商社在江宁布点已经完成,届时传递信息也方便。” 听到这,猴子急道:“圣平,你不在身边,我咋感觉心里没底。要不就不要去考啥国试了,如今我们的日子不是也过得很好。再有还是不要在信中说什么技术了,万一被人家知道了,我们就亏大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国试吗,作为读书人总要尝试一下,什么都经历了才不枉此生,再者我当官还不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业免遭不白之冤。再说信中谈及技术的事,你也可以放心,到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只要找虫子,保证我写的信别人看不懂。”他早就和虫子把密码本搞出来了,加上阿拉伯数字,其他人想要破解基本上不可能。 不理猴子狐疑的神色,苏圣平接着说:“你们也别那么高看我,其实我和那些工匠是相辅相成的,有些事情我懂,但是有些事情我也不懂,需要两者结合后,才能显现出威力。”为了参加那世的研究生考试,“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这一唯物史观早就背的滚瓜烂熟。 一直没说话的虫子突然开口道:“圣平,我注意了一下,不论是制糖还是酿酒,要保密很难。” 苏圣平沉吟一会,道:“这两样东西要今年秋冬才会大量上市,没上市之前保密应该没有问题!” 虫子道:“这个当然没问题。” 苏圣平接着说:“长期来看,被人仿制是必然的。但上市第一、二年还基本上没人能够仿制,这段时间最为重要,改天我再和两个厂长好好谈谈,我们要树立起品牌,就是经营起我们的货才是中、高档货的意思,这就不怕被人仿制了。这也是我坚决主张和王、高等家合作的关键,这次要扩大合作的范围,强子你要充分发挥商会理事的作用,尽量寻找合作伙伴,一来扩大产能,二来抢占市场。甚至时机合适的时候,你可以主动把酿酒的技术卖给酒商,但不能用我们的牌子。这也是我们研究所今后发展的方向,不然大量的粮食和甘蔗来源就够我们头疼的。对了,这方面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朱强道:“粮食和甘蔗的来源你可以放心,我已经和府城的商人们联络好了,他们会从两广和南洋那边大量买进。我想糖酒最起码要卖年,然后才转卖技术给别的商家。至于保密的问题,只能说尽力为之。” 苏圣平沉思了一会,这个时代糖酒绝对是一个暴利的行业,这么快出手技术确实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就答应了朱强的要求。 倒是朱强被他说的卖技术感兴趣,问道:“圣平,你说的卖技术,发展方向是什么意思?” 苏圣平道:“强子,光靠我们自己办厂,哪来那么多人可以去管理,到时你们会累坏的。但是卖技术却不会,我们要做产业链的最高端,这样才能轻松赚钱,当然对于一些明显能够发大财,又不易被人学去的技术,我们还是可以自己做的。所以我再强调一下,高度重视科学研究院,按既定计划不断投入。” 第88章 书院院试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对于苏圣平他们来说,今年的五月无疑最让人期待。五月初二,朱强成婚,娶的是路瑞生的妹妹。五月十二,猴子成婚,娶的是高捷的堂妹。五月十八,虫子成婚,娶的是王少杰的侄女。 朱强由于家中没有长辈,虫子和猴子的父母只是乡下老农,因此婚礼一应事宜就跟铁锤一样,都交给了武世庆处理。如今的武捕头可是春风得意,不仅每年能够从物流行分到大量银钱不说,托朱强的福,在府城地面上能量比总捕头还大。对于朱强的婚事,自然应承下来,办的热热闹闹。 猴子、虫子和去年铁锤成婚时一样,还要回溪头老家去拜堂,府城这边主要就是一个简要的仪式和请酒吃饭。既然府城这边也要办,溪头那边参加的就只是他们的家人亲戚,苏圣平几个人也都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急忙赶回府城请酒,第三天还得回门,总之是忙的焦头烂额。 三人的宾客也颇具特色,朱强婚礼的场面最为壮观,府城地面上数得着的人物都到场了,大大小小的商人也都赶来棒场,除了知府和防御使之外,其他大小官员也来参加。没有到场的,纷纷随了大礼。 猴子的宾客主要是物流行的老伙计和船队、伙计中的大小头目,以及一些熟识的商人,府城地面和各县的捕头倒是悉数到场。 虫子请的客人倒是三教九流全部都有,甚至还有全省其他地方的江湖人物大老远的赶来祝贺,这些人倒是和普通商人没有太大差别,除了那些脸色严肃、精干非常的几百个汉子。 密集的三场婚礼,倒是让府城的几大酒楼赚了盆满钵满。婚礼过后,朱音给三人的妻子每人一套房契和两万两银票,声明房子已经修缮好了,各样家具一应俱全,随时可以入住。反正新房离苏家也不远,他们又没孩子,苏圣平也即将考试,是继续住在苏家,还是搬出去住,由他们自行安排。至于银票当然是给她们当家用的,以后每年都有定数的银钱交给她们。 三人和铁锤一样,都选择继续住在苏家,反正地方够大。不过多了些人后,原先的护卫就不那么方便了。干脆花高价把周边的几处房产都买下来,打通连接,使得苏家扩大了一倍不止,才算住的宽敞。 虫子的婚礼过后,苏圣平又得赶紧读书了。六月十八日,书院将会大比,确定今年参加国试的最终人选。 此前已经说过,新皇登基后下了一道旨意,这一次国试录取人数将会翻倍,同样要求各书院选拔应试的学生也要增加一半。为此,泉州书院选拔参加国试的人数将达到十五人。 增加的五个名额让更多的人看到希望,他们可没苏圣平那样的神经,想要参加国试的人早早就头悬梁、锥刺股,从年初开始,往日读书会举行的那些诗会、辩论会也都暂停举办。除了像高捷和路瑞生那样放弃国试的,其他学生都加紧学习,就连一向淡定的周舟和许文斌等人都紧张起来,朱强几人的婚礼也是简单的来吃了顿酒就回去继续攻读了。 考试的内容除了诗赋和策论相对多变外,其他三道经史实录,主要考的是背功。对于深受应试教育毒害的苏圣平来说,这完全没有压力。三道经史实录,考官往往会从经典中把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两句话放在一起,然后你要把这两句话的出处,所在的段落默写出来,然后再阐述两个段落的意思,再结合实际议论一番。这种题目的关键是要知道那两句话的出处,然后背好前后内容。这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有很大难度,因为虽然题目出处相对固定,但也包含了几十本经典。可对一些人来说就不是大问题,如苏圣平、周舟等人早就把那些书背的滚瓜烂熟了。 另外考的两篇赋和两首诗词对所有人来说相对公平,主要是写作功底要好,兼考才情,这对苏圣平来说倒是有点麻烦,虽然学了近十年的古文,但是才情不是说有就有的,好在这个往往不是考官评判的重点。第三天考的是策论,类似于那世公务员考试的申论,不过人家要求更高,首先从字数上就有要求,一般都不会少于万字。文章不仅结构、用词都要精炼得当,所言还要符合朝政和实际。 因为国试时考评的第一重点是经义实录,只要这个考好了,一来说明书读好了,二来议论好了,说明有才。所以,苏圣平对这个最有信心。没办法,谁让人过目不忘,当年连佛经都能背下来,更不用说几十本典籍。第二重点是第三天才考的策论。这篇策论要求考生书写规范、内容充实、言之有物,考好了说明考生肚子里有货,有经世济用之才,这个他也不担心,现代文明的知识储备不是这会人能比的。第三个才是诗赋,其实主要是考的还是才情,往往作为评定名次时的重要参考。这个虽然有点担心,但是大不了自己就作弊。虽然当初读书的时候那些诗文什么的记得不够多,可是这些年学了古文后,发现作诗作词自有其规则,再一联想,果然发现稍微修改之后,那世的诗词曲赋自己反倒记得更多了。 所以苏圣平虽然也紧张准备考试,但是相比其他人,则淡定的多。不过,总要经过书院的考核之后才能检验真正的效果。 天启元年,六月十八日,是越朝各府书院的大比之日。一大清早,泉州书院的门前人头攒动,苏圣平又是单独来到书院,相比其他绝大多数考生,略微显得奇怪。好在路瑞生和高捷很快就出现在他身旁,两人原本已经放弃国试了,但是经不住家里人的唠叨,想想也算在这里上了三年学,干脆参加一下院试,也算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国试和院试,都是同样的规则。进了书院,三天不得外出,统一食宿。等应考考生全部进了学院后,防御使就会派兵封锁书院。考试题目也不怕泄露,题目由三位夫子所出,一人是泉州书院先生,一位是告老还乡的高官,一位是从福州书院告老的先生。三人是在十五天前由知府下令直接从家里拎进小院的,外面有重兵把守。他们有十五天的思考时间,然后在最后一刻写下自己拟定的题目。 为了防止作弊之事发生,制度上还做了其他安排,一是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出的是哪类题目,完全由抽签决定。还有就是每人要出的题目是十道,开考当天由知府临时抽签。其他的如糊名、誊抄等亦是有完善的制度。 当然,尽管有这样的制度,作弊还是没办法绝迹的,不过已经尽可能的减少作弊成功的可能性,同时还通过提高作弊成本减少作弊的可能。本朝律令相当宽松,对官员更是宽容,但科场作弊是和造反等一样会遭到夷族的大罪。 这任泉州知府,虽然没有大的作为,在这个商业气氛浓厚,几年来又有杜文心这种大拿坐镇的情况下,难免没有什么存在感,想来也不至于干那样的蠢事。毕竟书院的范围太小了,平常学问好的人大家一清二楚,爆出一两个冷门有可能,但是如果冷门太多的话,肯定会惹人生疑。你又无法控制所出的题目被多少人提前知道,漏题的话,这个险冒得就有点大。何况做了出题人,日后通过院试的学生无不得叫一声先生,以后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泉州府乃至福建全省办事就方便多了。所以,大多数书院学生相信不会有人作弊,即使有也是那么一两个,影响不了大局。 尽管如此,进了书院大门后,仍然要经历严格的搜身检查,防止夹带,检查后才能领着拿到的号牌前往自己的临时宿舍。宿舍是单人间,而且有严格的管理,吃喝拉撒都要在宿舍,只有考试的时候能够外出,考完之后就得回到宿舍。安顿好了之后,就赶紧前往考场准备参加考试。 此次泉州书院院试参加人员除了两班四十九人外,另有原先没有通过院试的三十七个“留级生”参加院试,八十六人将选出十五人连同前两届国试不中的十四人一起代表泉州书院到江宁参加国试。 随着一声鼓响,所有人都往考室走去。考室共四间,每间有考位二十五个,每个考位用木板隔开。苏圣平随着人流,和周舟、许文斌等同学轻声交流,来到自己对应的乙申号座位,静待开考。 随着连续两声鼓响,就见四个书院的先生手拿试卷,各自走进一间考室,当众宣读第一天经史实录。然后就是三声鼓响,预示着天启元年的大比正式开始。 第89章 院长之恩 三天考试时间很快过去,考生们可以放大假了,但是书院先生尤其是接替杜文心担任泉州书院院长的林翰增才刚刚开始自己的阅卷工作。 相对那些官僚来说,书院院长的人选都是德高望重之辈,而且还有异地为官的惯例。像杜文心那样的只是特例,一来因为是高官临时隐退,二来是朝野相信他的人品。 林翰增,福建邵武人,出身普通家庭,历任翰林院编修、承旨、御史和地方知府等职,人品高洁,官声很好,去年以六十八高龄告老还乡,原本想要直接回老家,没想到杜文心接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泉州书院院长一时无人,只能让他临时接替。原本他还很开心能为国选才,直到不久前接见了杜文心派来的那个家仆。 那个人先是转交了杜文心的亲笔信,一番问候致敬之后却留了个尾巴,说是有件小事让来人转达,希望林院长能够帮忙云云。接着那人说了件“小事”,说是希望今年的院试,不要让书院一个叫苏圣平的学生通过。 林翰增对苏圣平的印象很好,这个学生待人有礼,写的几首诗词都可以成为传世名篇,主持的辩论会、文会、诗会都搞的有声有色,在书院学生中颇有名声。本人的学问亦是十分出色,在他看来,甚至可以说是本次书院学生中最为优秀的。尽管这个学生看似很忙碌,上午上过课后,就匆匆离开,不似其他学生一样继续在学院苦读。 可是阅卷先生们挑选出来的十五份试卷中,第一份明明就是苏圣平的,书院就那么几个学生,文风很容易就看出来。可当朝国丈、翰林院掌院学士、东南党领袖的请托着实不好推辞,这才迟迟没有交给书院的先生公布通过院试的人选。久久思索过后,才叹息一声。心道罢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等候在外的先生进来,准备记录通过院试的人选,明日一早公布。 杜文心要是干脆点把苏圣平曾经“犯过的事”告知林翰增,他为了朝廷、东南党的利益,说不定就把苏圣平刷下了,可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倒让这位老人不敢惟命。 杜文心也有苦衷,去年册封杜倩为皇后时,江宁就曾有一个传闻,据说皇后在与当今皇上成婚前,曾与人私奔。好在传闻被及时扑灭,但有传谣者,无不被抓进狱中,这件事最后才不了了之。杜文心原本已经答应杜倩不会再找苏圣平任何麻烦,这才不得不出手杜绝一切可能的麻烦,试图通过阻止他去江宁参加国试,免得他出现在江宁后被有心人利用。 六月二十三,泉州书院大门外的大红榜单上,写着通过此次院试的名单。一早就有各家的管事、甚至也有不少学生亲自前来观看,由于名单太少,待先生一张榜后,家里有考上的人大叫一声就飞奔离开。 李春树倒也识字,对自家公子不在意考试结果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顾不得管家,一大早就守在书院外面等着看榜单。 一个个名字看下去之后,心里原本已经凉了一半,直到最后一个才放下心来,心道我家公子怎会在最后一个。顾不得多想,方才想起自己说要来看榜单后,公子交待的要抄好名字,这才急匆匆把十五个名字写好,然后飞奔回家。 进了家门,一路上众多护卫、丫鬟看管家脸带笑容的样子就知道公子考过了,也都放下心来,呼了一口气,心里面都想,自家小苏公子这么有才,考不上才怪,自己真是瞎操心。 李春树来到苏圣平居住的小院子,见苏圣平已经起来,正在和周舟、许文斌聊天。这几天,书院一些学生闹着聚会玩乐,昨晚上苏圣平使坏,拿出了还没上市的白酒,给来到自己躲聚会的十来个人喝下,没多长时间就有三人倒下,最后愣是在苏家住了九个人,都是苏圣平最要好的同学。 周舟早就知道这种酒的厉害,许文斌则是了解苏圣平,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所以很谨慎的喝酒,不像陈继平等人,喝急了,又喝多了,到这会还没醒来。 说不想知道结果是骗人的,见李春树进来,苏圣平道:“念。” 李春树这才高声念到:“周舟、许文斌、吴向坚、陈继平、高羽、白文华、平宁、陆广谦、王家胜、张文昌、言尧明、章承志、胡克刚、邓胜泉、苏圣平。” 周舟和许文斌兴奋的拿着榜单进了房间,把那些酒鬼一个个叫起来。原来昨天晚上聚会的除了高捷和路瑞生,另外几人竟然都考上了,那两个自己无心应考无话可说,其他人都考上真是一件大喜事,还是赶紧叫起来庆祝一下。 苏圣平完全没想到自己又是最后一名,虽然院试不用排名,但是谁都知道这个顺序就是院长和阅卷先生心里的考生成绩排行。不可能啊,难道自己只有最后一名的份。 就在苏圣平纳闷的时候,“陈继平、高羽、王家胜、张文昌、言尧明、高捷和路瑞生才睡眼惺忪来到院子。” 昨天晚上喝了大醉,又是几个人睡一张床,能睡好才怪,这会起来犹如梦游,对自己通过院试也不是那么兴奋,倒是对昨天晚上的酒记忆犹新,这会一个个拍着头,说是再也不敢喝了。这让苏圣平哈哈大笑,问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到家里来打秋风。 送走同学后,苏圣平来到后院,想想还得和朱音说说。没想到这会几个嫂子竟然没有去朱音的小学堂上课,而是聚在朱音的小院里等着他。见苏圣平进来,纷纷站起来道喜。苏圣平一番好说,答应去江宁必将给众位嫂嫂带回礼物这才打发她们离开。 泉州这边的风气比较开放,对女人出门做事的限制很少。几位兄弟娶的都是识文断字的小姐,好处也显现出来了。朱音开办的小学堂正缺先生呢,几位嫂子刚好可以担任,不仅可以扩大规模,还能给几位嫂子找点事做。几位嫂子按照苏圣平编写、朱强兄妹不断完善的教材,有序的进行教学。有了事情做,还能商议教学上的事情,也能聊聊学生的情况,反倒没有那些家长里短,几个人相处也十分融洽,省得给自家兄弟找麻烦。无奈别人得知先生都是一些女人之后,后来送来的学生也都是女孩为主,男孩就十来个。 第二天,通过院试的学子照例要去书院向先生们拜谢,其他的只需等待学院将考试结果报送福建省的学政大人,经过审查后,学政大人会和巡抚大人联名将学子名单报送到江宁礼部和翰林院。然后礼部和翰林院才会正式下文给各省,由省里发文各书院,书院再通知学生赴考。公文往来需要一段时间,这也正好给考生回家探亲和休息的时间,以便以最好的状态前往江宁参考。考虑到时间早了天热,晚了天冷,所以国试的时间一般在九月底举行,泉州书院的学子一般都在八月的时候才会上路,到了之后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顺便逛逛江宁城。 学子集体拜谢了所有书院先生后,林翰增按例一个个接见通过院试的学生。照着榜单顺序,每个学生接见时间都很短,苏圣平估计差不多就是十分钟,不过也快中午了才轮到自己了。 进门一看,林翰增面带微笑的坐在那里,示意苏圣平落座。林翰增先是简要点评了苏圣平的试卷,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尤其是对那篇论扶农重商的策论,他认为朝政很有借鉴意义。还让他纳闷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评价那么高,还是单单对自己如此,不然为何名次那么低。 一番客气之后,苏圣平以为就要结束谈话了,没想到突然林翰增问到:“圣平,听说你从小在寺院长大,启蒙之学为寺院所教,后来得遇周侍郎,方得他教授学问?” 苏圣平道:“确有此事。少林禅寺和周先生都对学生有大恩。” 林翰增又说:“那杜学士可算你的师祖了。”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论辈分是的,不过杜学士从未实际教授过学生。” 林翰增点点头道:“去了江宁之后,找机会还是要拜访一下杜学士,既然有那份情分在,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开,这对你今后有利。” 苏圣平一愣,林翰增怎么会说这番话,马上就又反应过来,定是杜文心使了幺蛾子,这林翰增顶住压力,还是让自己通过了院试,为了顾全杜文心的面子,这才放在最后一名。想到这,立马站起来对林翰增躬身一礼,道:“学生多谢院长。”他谢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林翰增本不是为了邀功,只是不愿这样的贤才因为私心被埋没,所以才好心提醒,反正自己也是无欲无求,见苏圣平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所指,心中甚慰,道:“你还年轻,也有才华,日后如果能通过国试,定要戒骄戒躁、为国为民做一些实事。就这样,老夫祝你国试高中。” 苏圣平再次行礼答谢后出门,心中想着不知道杜文心做了什么事,这一次遇到了林翰增,下一次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顾不得和其他人多谈,赶紧回家,准备给周秉政写封信,隐晦的提出有人曾经想要通过手段让他通不过院试,期望他能为自己保驾护航。 也亏了苏圣平的补救措施,周秉政很快想到那个传闻和自己的先生,这才关心了一下福建报上来的参考人员名单,还跟杜文心交谈一番,才打消了杜文心继续使坏的念头。 周秉政虽然也恼怒当初苏圣平做出的事情,不过终究有那几年的师生情谊在,何况他还有自己的私心,苏圣平这些年鼓捣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的人才将会是自己以后的助力,此时当然要保他一下。 第90章 离别愁绪 暂且放下手中的事情,七月初苏圣平回到了少林禅寺。不可否认,除了溪头的老奶奶,少林禅寺那些亲厚的长者、友爱的师兄是苏圣平这个世界上最感亲切的人。这一点,连朱强他们几个也无法相比。 这些年,总是来去匆匆,看望师父和几位师兄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总让他想起那世对待父母的态度。平常联系很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想起打打电话,可即使打电话也是匆匆几分钟就挂断。 这次,他决定放下所有事情,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在寺里住上一个月,陪师傅说说话,和大师兄论佛,再和二师兄他们一起练武。 给师傅带的礼物是一副研究院工匠磨制的老花镜,浪费掉许多高价买来的玻璃后,他已经给整个研究院下达了研制玻璃的“研究院课题”,并且承诺了高额奖赏和分红比例,想要以此刺激研究院能够自行烧制玻璃。同样的“研究院课题”还有炼铁和炼钢两样。在这之中,自己仍旧是根据那世的知识,给予技术上的指导,但是又不齐全,只能让研究院的人自己去摸索。相信有了方向,出成果的时间将会大大减少。 给大师兄的礼物是两本佛经,这是托王家买的,佛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经文苏圣平都没看到过,有待大师兄好好研究。给二师兄的礼物是一根重三十六斤的水磨镔铁禅杖,三师兄、四师兄则是两根精钢制作的棍子,苏圣平给的起的名字是如意金箍棒。见师傅和众位师兄都很喜爱礼物的样子,苏圣平觉得就是花再多的钱也值了。 就此,苏圣平在原来的小房间住下。每日都过得很惬意,就如同回到了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时不时再回到镇上看看老奶奶,如今山货行的那间房子交给老奶奶一家居住,那是兄弟几人事业起步的地方,自然不允许卖掉和别人随便居住,因此保护的还算好。期间,又用了七天时间回到自己出现的那个地方看了看,一切没有什么不同,纯粹当作一次露营。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苏圣平回到府城已经是七月底,两天后就要出发去江宁。 “好好的船不坐,非要走着去,真是吃饱了撑着”,明日就要出发,朱音一边在给苏圣平收拾行李,一边在埋怨着。概因苏圣平决定不坐书院包的船去江宁,而是要花一个月时间,走陆路从泉州北上,经江西东部,穿越浙西,再穿过皖南,最后直达江宁。 去少林禅寺前,他就宣布了这个计划,并邀请书院好友同行,原本以为没人肯吃这苦,没想到仍有周舟、许文斌、陈继平、高羽、陆广谦、言尧明、王家胜、章承志、邓胜泉、胡克刚、张文昌十人决定同行。为此,物流行还抽调了五个熟悉这条路线的伙计,还向王家商铺借了五个伙计,专门作为向导和打点沿途一切生活所需。 原本坐船十来天就能到,还不用收拾太多东西,一应物品朱音已经去信给江宁复兴商社的管事,让他们直接在江宁采购,那些江宁买不到的只要往船上一丢就行,哪会像走陆路那么辛苦。万一错过宿头,还得风餐露宿,朱音哪能不担心,何况还得担忧安全问题。 苏圣平早就跟她详细解释过了,也知道她是在说话排解分别带来的不舍,赶紧开口劝道:“走陆路增长一下见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泉州府,不趁着这次机会多走走看看,以后怕是没机会了。那些伙计都很熟悉这一条路,每日行程都有定数,不用怕会错过宿头。李春林还带着人在后面跟着,安全更没问题。再说我不就去考个试嘛,到时想当官就当官,没得官当就回来,前后也就几个月时间。放心,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还是会想小音的。” 朱音被他一说,先是不忿的说:“不知羞,谁要你想。”接着鼻子一抽,双眼一红,就哭上了。 苏圣平赶紧扔下书,过去抱着她道:“这好好的怎么哭上了?” 朱音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苏圣平,道:“这么多年一直和平哥哥在一块,一想到要分开,想到好长时间见不到平哥哥,小音心里不舍。” 苏圣平捧着朱音的脸,看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从黄毛丫头变成如今娇艳欲滴的样子,不觉情动,此情此景唯有一吻方是最好的安慰。 屋里两人正亲的火热,没曾想房间外传来李春树的声音:“公子,朱公子他们回来了。” 苏圣平这才松开朱音,道:“等我考完回来后,就找时间娶了你。你先收拾,我先去见你哥他们。”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脸。 朱音还是第一次被人亲,苏圣平走了都没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他说要娶她。 苏圣平来到外面,踢了李春树一脚,还恶狠狠地骂他来的不是时候,搞得李春树莫名其妙,心中委屈想着不是您自己强调朱强回来就立即来报的吗! 兄弟几人落座,苏圣平道:“明日我就要出发了,能中的话,说不定要留在江宁一段时间,我会尽快想办法回来的,这边的事情,先前都交代过了。强子那边事情多,你们几个多帮衬着点。” 朱强、猴子、虫子、铁锤这四个最亲近的人纷纷表示让苏圣平不用担心,凡事都会互相帮衬,看好这个家,等他凯旋归来。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院试还好说,国试可不敢轻言能中,不能小看天下英雄。”朱强等人才不信他的鬼话,两年前就敢高声说国试不中、不谈婚事,这会却说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不过分别在即,就不怼他了。 说了会闲话,苏圣平正色道:“你们不要嫌我啰嗦。有几件事我还是要再强调一下。强子那边一定要看着研究院,多帮卢惠光看着点。猴子呢,要尽快掌握带领船队的本领,最好是风暴季过后,到南洋去走一趟,平常也要多出海。虫子那边,培养人才是关键,但是还是那句话,底线不能丢。还有今后多搜集一些海盗的资料,我估计海盗再这么闹下去,会出大事的,最好能派人潜伏进去。铁锤呢,物流行的伙计培训不能停,每个月绝对不能少于五天。”这是老生常谈了,四人纷纷点头。 朱强见正事说完,道:“明日你就要出发了,今晚我们就好好摆上一桌,为你送行。不过你酒量不行,明天还要赶路,晚上我们少敬点。”兄弟几个知道朱强是在说反话,都哈哈大笑,说是绝不让苏圣平喝酒。 八月初一,宜出行。一早此次要参加国试的学子齐聚书院显圣堂,拜祭了孔夫子后,又跟书院先生们拜别。其中二十四人将坐船去江宁,十一人则是走陆路前往。书院对苏圣平的建议倒是不置可否,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走走看看,了解民生民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十一个走陆路的,没有一个往届生,但有两个留级生,苏圣平没想到吴向坚竟然没有跟他们同路。不过再一想到他家境比较贫寒,虽然自己已经说过物流行愿意承担一切费用,同行之人也都知道他的几位小兄弟都是富商,浑不在意花销。倒是吴向坚一向比较认死理,认为既然有公费的船可以坐,就没必要多花钱。 走陆路的和书院的先生先到码头送别了坐船的同学,然后从南门码头穿城而过,到北门汇合已经做好准备的物流行,两人一辆马车,这会已经有些家在府城学子家人等着送别。 一路上,城里的百姓纷纷就送上祝愿,更有大胆的小姐冲上来,送了众位学子们各式各样的礼物,事后一数,还是小苏公子收的最多,谁让如今小苏公子和王家小姐的婚事黄了的消息早已传遍府城。到了北门,自然把空间留给那些学子,自己和周舟等人早早的登上马车。 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想起今天早晨,朱强等人送他出门时的场景,后来拒绝他们相送,就连朱音都没被允许,就是受不了这种送别的场面。 可惜他坐到马车里,如果此时在外面,回头一看府城并不高的城墙,就能见到两个俏丽的姑娘站在那里,看在城墙下的马车。 朱音道:“莹莹,你真不下去送送?” 王莹道:“我是来送表哥的,远远的看着就行了。” 朱音轻笑一声,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明明心里有对方,非得这么拧着。” 王莹没有解释,只是心道那个花心的负心郎,心里哪还有我,江宁不仅有杜皇后,更有十里秦淮,到时他怕是连回来都懒得回来了。如果他真能回来,到时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平哥哥你到底会不会回来呢? 第91章 情况调查 看着周舟兴致勃勃的和三个老农谈话,虽然言语不通,还得物流行的伙计充当翻译,但看得出来,确实聊得很投入。苏圣平嘴角露出微笑,对旁边的王家胜道:“家胜,他们做了几份问卷?” 王家胜皱着眉头,道:“九十五份。” 苏圣平道:“还有十里就到镇上,时间还够,让他们问完!”王家胜点头称是。 从府城出发已经半个月有余,一行人很快就要离开江西,转道进入浙江。之所以走的这么慢,原因是刚出城不久,苏圣平就拿出了一个所谓的调查问卷。而且还说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既然准备走陆路了解民生民情,那就不能光是坐在马车上看风景。” 然后,在同学们的疑惑中,一路上总是挑着机会的问沿途看到的各色人等诸如:“丁口几何?田亩几何?每年收成几何?税赋几何?”总共有十来个问题,有些问题还跨越了年度。 一开始大家就对这样的新鲜调查方式感兴趣,等快要离开福建省域的时候,苏圣平拿出了几日来自己在物流行伙计的帮助下挑灯夜战所写的农民生活情况报告,供给同学阅读,这份简要的调报告就引起了同学们极大的兴趣。 大家亲眼目睹了苏圣平亲的调查,十分相信报告里的数据。因此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可否认,泉州是难得的富裕州府,同学们也都认为只要辛勤劳动,士农工商日子都能过好。可是一看报告,才发现原来泉州府的农民生活也不算好,龙岩、邵武更加不行。 “泉州府统计了农民一百一十五户,平均每户丁口七人,每户平均有田三亩半,另平均租田四亩。亩均年产一石三,每年官税两成,佃租三成。平均每户自有田每年收约三石六,租种田地收成两石六,全年收成有约六石二,平均每人每年的口粮不足一石。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农闲时生产山货,已有七八年时间了,其余时间就是打打零工,平均每户每年的收入约八两银子。此外还有其他杂税、劳役不等。”按说,这样的收入至少全家温饱不成问题,如果省着点用的话,在没有灾害、疾病的困扰下,积攒几年时间,也能做好造房、娶亲等事情,家庭生活安稳幸福。可是一看邵武的情况又是不同了。 “邵武府统计农民一百五十户,平均每户丁口六人,每户平均自有田地三亩,另平均租田四亩,亩均年产一石二,每年官税两成,佃租三成五。每年自有田收成约两石九,租种田地每年收成两石二,每户全年收成约有五石。家里的收入来源仍旧主要是农闲时生产山货,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其余时间就是打打零工,不过打零工的机会很少,每年的收入约五两银子。其他杂税、劳役不计。” 正所谓靠山吃山,收成不足,收入不足,要不是还有山里的野物、野菜可以吃,邵武的农民怎么活的下去,这是同行的学子的共同感受。 等大家都看过情况报告后,苏圣平首先分析认为,造成目前这种现实的主要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还是地理位置和工商业发展情况。确实又有大量田地被兼并等原因,至于相应的对策建议,则是准备调查了赣东、浙西、皖南的情况之后考虑。 如此,同学们纷纷来了兴致,一来感慨农民不易,二来也想亲自调查了解一下情况。苏圣平干脆给他们分了组,周舟、许文斌和张文昌各带一组,分别负责谈话、记录、整理资料。然后每个小组分别整理各自的报告,最后再一起汇总形成一个情况报告。前文所述,就是周舟那一组在搜集赣东农民的生活情况。 在小镇上安顿好之后,苏圣平来到周舟的房间,见一组人正在整理这些天来搜集的信息,道:“整理的怎么样了?” 周舟没有抬头,仍旧算着手中的数据,道:“总共询问了一百户人家,初步来看,情况很不乐观,不说和泉州府比,和邵武比起来也是大大不如。” 苏圣平笑了一声,道:“泉州府的商贸发达,不具有代表性,邵武因为靠近泉州和福州,情况也还好,江西东南部这边就难了。过两天才会进入浙西,到时就由许文斌他们那一组进行调查,你们也可以趁机整理一下,书写情况报告。等皖南也统计好了,我们四个组再比较一下,再商量一下总的报告怎么写。” 虽然路上还有任务,不过正是有事可做,一路上反倒不会无聊。通行浙西用了八天时间,许文斌一组依样画葫芦调查情况,搜集了有两百户人家的信息。进了皖南之后,由张文昌一组负责调查,搜集了一百五十户人家的信息。 此时,离从泉州出发,已经一月有余,马上就要进入江宁境内。但最终看到各组的情报报告后,路途的艰辛比不上众人心中的沉重。昨日,特意吃过午饭就打尖,为的就是汇总一下一路上搜集到的信息。随着周舟、许文斌、张文昌的报告,大家越听心中越加沉重,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农民的生活实在太苦。 先是周舟报告,“赣东统计农民一百户,平均每户丁口五人,每户平均自有田两亩,另平均租田六亩,亩均年产一石二,每年官税两成,佃租四成。自有田每年收约一石九,租种田地收成两石九。平均每户全年收成有约四石八。家里的收入来源仍旧主要是打零工,不过打零工的机会很少,每户每年的收入约三两银子。另有劳役和杂税不等。” 周舟说完,许文斌接着道:“浙西统计农民两百户,平均每户丁口七人,每户平均自有田亩三亩,另平均租田八亩,亩均年产一石三,每年官税两成,佃租竟高达五成。自有田每年收约三石一。租种田地收成三石一。平均每户全年收成有约六石二。家里的收入来源同样是打零工,每年的收入约五两银子。另有劳役和杂税不等。” 最后张文昌拿起写好的报告,道:“皖南统计农民一百五十户,平均每户丁口八人,每户平均自有田亩三亩,另平均租田九亩,亩均年产一石三,每年官税两成,佃租五成。自有田每年收约三石一。租种田地收成三石五。平均每户全年收成有约六石六。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其他农业生产,诸如养鸡养鸭等等,每年的收入约六两银子。另有劳役和杂税不等。” 听完张文昌的报告,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苏圣平开口打破平静,道:“问题相当严重,我们一路走来,途径的还是相对繁荣的村镇,其他偏远的地方可能会更加严重。尤其是那些租田比自有田亩多太多的地方,这是不公平不合理的。我认为,尽管我们收集的数据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和实际情况相差不会太多,这是通过大量调查得出的实际数据,具有很强的代表性。我们这次调查不能只是一次调查,接下来我准备和周舟、许文斌、张文昌三人汇总分析一下大家调查的数据,再有两天就要进江宁城了,这两天大家也都思考一下这些数据反映出来的问题,比如为何泉州与其他地区的租田情况差别那么大?为何赣东、浙西、皖南等地自有田地和租田的差距那么大?为何泉州府农民收入和其他地方差距那么大?当然,发现了问题,就要思考对策,正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我们一起开动脑筋多想想,给这些问题开开药方,大家以为如何?” 当今的读书人无不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自然对苏圣平的提议无不赞同。何况这样实打实的调查,朝廷不会去做,获得的数据,朝廷更不会掌握。这对即将到来的国试,甚至今后每个人为官治政的思路都很有帮助。 这一次有意义的调查,让一行人都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看得浅的发现了现如今农民生产生活遇到的问题,感叹农人不易,再思考应对之策。想的深点的则会认真思考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对朝政的影响几何,有没有根除之策?再想的深的就会对这个调查本身感兴趣,以往学到的看到的听到的完全无法和这样直观的数据相比,这是一种调查了解情况的新方式,是一种治学的新方式,甚至是治国理政的新方式。 不论最终的调查结果是否科学,至少目前大家对这个调查异常重视,甚至超过了即将到达江宁本身。这几日在车上时常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议论和争辩,犹如当初在书院举行的辩论会。 苏圣平他们四个同样在车上紧张讨论,以期为这个调查报告最终定稿。见江宁城已然在望,才纷纷出了车来。 苏圣平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那座大城,没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反而想起了那世秦始皇破金陵王气的传说。 第92章 初到江宁 苏圣平一行是八月十二进的江宁,不管心里如何淡定,苏圣平都认为这个日子是经过某些人刻意安排下定的,如果翻翻黄历,肯定是个好日子,不然也不会江宁城已然在望,还硬生生等了两天,虽然美其名曰是要给情报报告定稿。当然,对于这种事情,他是无可无不可,却也得顾及其他人的感受,随大流在城外待了两天。 进了江宁城后,周舟直接回家,其他人则是准备去泉州人常去的客栈投宿。苏圣平也算是回家,复兴商社江宁分部的管事早就按照朱音的吩咐,买好了一套房子,平常供给商社使用,如今自然是优先满足苏圣平的需求。 对此,苏圣平也欣然接受,吃好住好才能精神好。而且知道那幢够大,之前还特意邀请其他同学一同去住,大家伙都欣然同意。一来,几年下来大家感情深厚,在异乡能够住在一块自然是好。何况大家都听说苏圣平在复兴商社有股份,朋友之间本就有通财之义,也就不会在乎这点钱。再说这里面有好几个家境不错的,也不是住不起豪华客栈,无外乎想要和熟悉的人待在一块。二来,这几年苏圣平搞出来的动静就连这些学生也有所耳闻,加上这一路走下来,他那种领头人的架势,让大家很自然的听从他的安排与建议。 复兴商社江宁分部的管事是李东跃,出身好吃山货行的老伙计,经历过事业起步阶段的所有大事,自然晓得苏圣平在自己团体中所处的位置。重心转移到泉州府城后,物流行很多新招的伙计,甚至是后来的生意伙伴都以为苏圣平兄弟能打拼下那份家业主要是朱强的功劳,唯有知道内情的才知道苏圣平方是灵魂人物。山货行的老伙计更不用说,苏圣平曾经做过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的老师,教授他们读书写字。老伙计最开始的训练,傻站着、走路、跑步都是在苏圣平的高压下训练出来的,三才阵更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更不用说苏圣平带领他们扫清海龙帮等事了。 只可惜到了府城后,苏圣平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平常又多很忙,唯有每年的总结大会,或者回去禀告重大事项的时候才有幸能够见到一面。 因此,李东跃见到苏圣平相当兴奋,接到物流行伙计送来的消息后,完全可以说是飞奔赶来。这个时候一行人刚好各自说清去处,他和许文斌、陈继平、高羽、陆广谦、言尧明、王家胜、章承志、胡克刚、张文昌几人正在那等着李东跃到来。 李东跃快步走到苏圣平面前,兴奋的说:“公子,您可算到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东跃,路上走的慢,劳你牵挂了。” 李东跃连忙说不敢,这才躬身向其他人行礼,待一番客气之后,就和苏圣平在前头带路,领着众人往住处去。 李东跃买的房子在夫子庙一带,不过没有沿街,但是闹中取静,还离贡院不远,方便到时参加国试。房子足够大,房间也多,完全够所有人住下来,学子们都是一人一间,物流行和王家的伙计只能三两个挤一挤。李东跃考虑得很周到,只是事前不知道有那么多人要住,所以房子里除了几个厨子,丫鬟只有两个,是准备伺候苏圣平的,其他人只能自己动手。 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江南风味晚餐,众人旅途劳顿都一一去休息。待其他人都安顿好了之后,苏圣平才在李东跃的带领下进特意准备的书房。 苏圣平坐下后,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这是苏圣平的书房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他的书房还有会客室的功能。书房布置得和泉州苏家的一样,实事求是的讲,李东跃还没资格进苏圣平的书房汇报工作,这些细节都是朱音在信中特意交待的。 待李东跃坐下,苏圣平道:“那些兄弟都安排好了?” 李东跃答道:“都安排好,商社的一个伙计去接的,他们的住处共四处,分别在这幢屋子的四周,最近的十丈,最远的不过三十丈。房子都是我们的人用假身份买的,如今都回了泉州。” 苏圣平道:“嗯,以后商社不要再安排人和他们有任何接触,只能由你和那个接人的伙计知道。” 李东跃道:“是,临来前朱公子已经交代过了。我来江宁前,也曾到朱公子那里培训了,公子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苏圣平道:“嗯,还是要尽量小心。房子周边的情况摸清了吗?” 李东跃道:“前面一家是一个江宁的坐地户,左边是我们的,后边的是江宁一个商户的。右边的也是一家商铺的,倒是有点不摸底,买房之前只知道是一家商铺所有,也没有细查,我们会尽快查清。请公子责罚。” 苏圣平摇摇手,道:“有何不妥之处?” 李东跃道:“那家商铺卖的货种类繁杂,大部分都是胡商的货,却又没有持续性,貌似没有稳定的货源。再有就是商铺的管事伙计没有多大特殊,但不久前来了几个人,看起来武艺不弱。” 苏圣平沉吟一会,道:“查还是要查一下,不过不要太着急,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切莫引起什么事端。”李东跃答应下来。 苏圣平接着问:“说说江宁这段时间的消息。” 李东跃道:“公子上路的时候还算平静,十天前皇上申斥了首辅大人,据说口气很严厉。不过五天前却免去了内阁阁员沈伯群的户部尚书一职,由侍郎周秉政接任。同日,据传皇后娘娘已经身怀六甲。商社创立时间不长,没有太具体的消息,请公子见谅。” 听到杜倩怀孕,苏圣平有些失神,一会才收回心神,道:“没事,万事开头难,慢慢来,该花的钱就去花,还要充分利用我们那些独有产品的优势,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又会有新的产品面世,到时全江宁地面上也就你一家可以销售,借这个优势多交朋友,以后自然会越来越好。好了,我累了,让丫鬟准备热水,你也去休息!”李东跃答应后退下。苏圣平看着窗外还不甚圆满的月亮,看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没起一丝波澜。 第二天,休息好了的同学纷纷前往各处去拜访同学。于情于理,苏圣平都要先去拜访一下周秉政。猜想他如今刚刚担任尚书一职,怕是会非常繁忙,白天时间不大可能在家。所以上午就在家休息,到了下午才飘飘然去周家。 江宁的路还不熟悉,商社派了个本地的伙计带路。好在周家所在的位置很好找,皆是朝廷高官聚居之地,又靠近玄武湖,离夫子庙不算远,坐马车也就二十分钟。 宰相门前七品官,要不是说了是来找周舟的,还塞上一小块银饼,门房那厮说不定还不肯通报。好在那人进去没一会,周舟就亲自到门前将他迎进去。 周秉政果然不在家,周夫人听说苏圣平来了,倒是亲自出来待客。当初周秉政辞官回乡,苏圣平上门求学,一起待了两年有余,那时周夫人就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不仅很懂礼数,而且还很会说话。自从周秉政离开泉州出任福建巡抚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再见苏圣平,自然十分开心。 苏圣平自然也给周夫人带了礼物,一些泉州的风味特产,再就是一双貂皮手套,虽然轻薄但保暖效果却很好,是通过王家商铺从北地买来的高档货。江宁的冬天湿冷异常,正好适合周夫人穿戴。 周夫人陪着两人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日头快要下山,让苏圣平一定留下来吃晚饭,这才起身说是去准备晚饭,留周舟和苏圣平两人在那说话。 刚刚苏圣平光是和周夫人说话了,老夫人一走,周舟才苦笑道:“我昨夜和今早,也尽是被拉着说话了,好在你替了我的位置。” 苏圣平道:“夫人这些年少见你,自然想和你多说话,你就当是尽孝,多陪陪她。” 周舟道:“那是自然,只是架不住一整天都在说。” 苏圣平道:“哈哈,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舟想起苏圣平的身世,转移话题道:“你是要来找我爹的?” 苏圣平道:“包括你娘,多年不见,理应首先拜访先生。” 周舟道:“听娘说,我爹很忙,回家的时间可不确定,昨日我就等到老晚。” 苏圣平道:“没事,今天就是来认认门,以后还可以再来。” 周舟道:“那是,要不是你已经买好房子,直接就住到我家来也行。” 苏圣平道:“我可不敢随便住到尚书府上。” 周舟道:“你倒是消息灵通,这刚到江宁,就关心上朝廷的官员任免了。” 苏圣平道:“别人无所谓,自己的先生不得关心关心,那可是我最大的靠山。” 周舟道:“我可是知道你有一句名言,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靠自己。”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那是对没得靠的人的鼓励,这有的靠,傻子才不靠。”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这时下人才来报说是周秉政已经回来,换好衣服后就会过来。 第93章 江宁朝局 苏圣平和周舟赶紧到廊下迎接,不一会就见周秉政穿着便袍,穿过角门走来。多年不见,苏圣平发现周秉政相比前些年消瘦了许多,想来这些年的官当的不易。 待周秉政走到面前,苏圣平郑重躬身行礼道:“学生见过先生。”周秉政看着自己的这个编外学生,想起泉州府传来的消息,直道当初一个动念,倒是收了个好徒弟。心想此时来的也正是时候,如果能通过国试,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搞到户部,帮助自己处理将要面临的纷杂局面。 周秉政道:“起来!”说完还拍了拍苏圣平的肩膀,牵起他的手走进会客室。周舟不免吃醋,老爹对自己都没这么客气。 此时临近吃饭时间,三人只是说了一些闲话,周秉政问了问他们一路见闻等等话题,也说到昨天晚上周舟交给的那篇调查报告,却只说有重要的话等吃过饭再聊。 一顿饭吃的很好,各式小菜做的比商社请的厨师地道的多,周秉政还和苏圣平、周舟干了两杯酒,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预祝他俩国试顺利。 吃过饭,三人来到周秉政的书房。进了房内,周秉政先是对苏圣平一顿臭骂,主要还是骂他当年昏了头,竟然干出私奔的事情。好在周舟在旁边,暴风雨倒也很快过去,最后才说杜文心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让他放宽心参加国试。 原本那件事情过后,因最后没有造成什么恶果,周秉政此前也只是写信训斥了苏圣平一顿。苏圣平这几年搞出的偌大局面他是清楚的,对他来说,这样的人才将来会有大用,自然不希望他因那样的事情折戟沉沙。要不是这次杜文心在院试的时候耍了手段,周秉政倒也不想旧事重提,这刚一见面才会狠狠教训一顿。对这顿教训,苏圣平已然做好思想准备,态度很好,躬身站在那听训,完全没有辩解。既然杜文心已放过自己,其他的一切自然好说,低着头任由周秉政批评。 暴风雨过后,周秉政拿起桌上的那份调查报告,道:“你们写的这个东西,很有意义。很多情况,我们身在高位,虽然知道个大概,却没有这么直观。还有就是你提出的所谓采集样本,统计分析的方式对户部即将进行的议税很有借鉴意义。” 苏圣平和周舟对视一眼,问道:“议税是什么意思?” 周秉政复将如今江宁的朝局讲述了一下,最后道:“你们以为皇上升任我做户部尚书是没有原因的?议税就是要加税,本朝实行的是包税制,就你们所知的泉州一府每年的包税额是四十五万两,尽数要运来江宁,其余的税收才会留在当地使用。这几年,朝廷的税收不升反降,国库已然入不敷出,沈尚书提出要重新议税,议定各府包税额度。首辅大人不同意,这才有了皇上训斥,再免了沈尚书的户部尚书之职。然后才升任为师,皇上重新议税的心思昭然若揭,无非就是让我们东南党人自己反对自己。”周舟还不怎么了解朝局,苏圣平却不同,虫子的信息部有专门搜集朝廷资料的队伍,结合起来一想,稍一分析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心想赵世卿倒是下了一手好棋,恐怕议税也是他授意沈伯群提出来的,两人完全是在唱的双簧。结合当初赵世卿在苏州停留三天,等待各路官员拜见,恐怕那个时候就与沈伯群达成默契。 如今朝廷想重新议税,江西本来就穷,加税的空间不大。安徽和江苏南部府县还有余力,北部府县也不要想。主要加税的地方将会是浙江和福建两省,而且是全省所有府县一起加。 作为首辅,赵德龄当然知道如今国用不足,但他主张的是要重新丈量土地,抑制兼并。然而,福建各地虽然也有土地兼并的情况,但从根本上来说,赋税靠的不是土地,而是发达的商贸。他的主张对福建的冲击不大,反倒是对江浙党和江淮党富庶的府县冲击较大。 赵德龄的理由也有一定的说服力,他坚定认为除了福建和浙江南部,其他各地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农税不断下降这才是造成如今国家财政窘境的根本原因所在。既然知道问题所在,没有知道病根不去治,反倒加重福建这些地方的税收来为权贵土地兼并买单的道理。作为东南党的领袖,不论从政治利益还是维护家乡合法权益来说,都义不容辞要站出来反对。 客观的说,赵世卿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认为不能按照赵德龄的想法来。一是重新丈量土地,动静实在太大,触动的利益太多,短期内根本无法实施,若是强来则朝局必然不稳。他可是刚刚登基不久。二是与抑制东南党发展势头的既定策略不相符合。三是在他看来,福建浙南这些地方,还是相当富裕的,完全有条件增加税收。然后,等完成布局后,再考虑抑制土地兼并。 反正作为皇帝,赵世卿本来就处于主导地位,铁了心要重新议税,东南党也不得不为,否则只能退位让贤。这才有了升任周秉政的事情,准备让东南党狗咬狗。最后达到既加了税,又打击东南党的目的。 因此,可以说两方都不能算有错,无非各自所处的位置不同而已。 各自沉思一会后,苏圣平对周秉政道:“那沈博群尚书有何举动?” 周秉政道:“一天之内就把部务全部移交给老夫了。” 苏圣平接着道:“我记得本朝有一规则,内阁阁员都是由六部堂官担任。沈阁老不担任尚书之位,如何还能担任内阁阁员?” 周秉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苏圣平的问题。苏圣平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本朝还有一个规则,则是内阁首辅不任六部堂官。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不拘泥于议税的实务,直接看到了背后的权位之争。 苏圣平见周秉政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就明白了背后隐含的意思。不过这是朝廷最高层级的权斗,和自己并无直接关系,自己也没资格参与。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杜学士有何指示?” 周秉政再次惊讶苏圣平的政治敏感性,那个位置直接涉及到和皇权的争斗,举目望去,整个朝廷目前也就个人可以参与博弈,其他人无非都是马前卒。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被推到了台前。如果此次议税处理的好,东南党或者说赵德龄还能维持下去,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能就是江淮党上台。再没有皇帝的庇佑,东南一地就等着被宰割!想到这里,心里不由苦叹一声,自己和老师当年的谋划既完成了,又自讨苦吃。谁能想到赵世卿登基了,最先打击的反倒是东南党。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顾眼前事了,好在这几个小家伙给自己送来了顶住压力的炮弹。 周秉政答道:“我已经将你们的报告和一些资料转交给老师。”苏圣平就没再多问。 接下来,周秉政又将话题转回到即将到来的国试,跟他们两个介绍了国试的主考官,以及主考官的文章脉络、行文喜好等。这些消息,苏圣平也是刚知道不久,此次国试的主考官是翰林院侍读学士黄文献。这位老大人已经七十高龄,这也是他第三次担任国试主考官。早前,李东跃已经很机灵的找来了一些黄文献的着述,苏圣平上午还看了看,准备了解一下这位主考的思路和文风,以便考试时投其所好。 黄大儒,江西九江人,身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本身没有多大权力。因此,他虽是江淮党的一份子,但平常也没有太多人在意。可皇帝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让这么一个有明显身份标识的人担任国试主考官,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何况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和沈伯群乃是同门师兄弟。好在从他主持的前两次国试来看,此人倒也是正人君子。 国试的主考官是关键,虽然他只是评判试卷的第二道关口,但就如前所说,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两种情况,主考官就很重要了。第一,往往拔尖的人才就那么几个,对这些人通过国试,大多数考官都不会有异议,那么这些人的国试排名就要看主考官了。另外,能够通过院试的,可以说都有真才实学,那么若是一次国试录取的人数有一百五十人,第一百名到一百五十名的学子和第一百五十名到两百名的学子之间,有多大的差距还真是很难讲。因此作为主考官,作为拥有最终裁定权的人,历来为人所重视。更不用说,国试考题在他主持下出的。 就在三人交流朝局和国试之时,距离周府百丈之遥的杜府,当朝国丈、翰林院掌院学士杜文心正在书房细心阅读周秉政派人送来的调查报告,一起送来的还有周秉政从户部文档中摘录的一些信息。户部文档自然比不上调查报告那么详细,但和调查报告的直观数据报表相对应,直接将农民失地情况之重、税赋负担之重、土地兼并之重展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把两份资料抛出去,必然能够引起朝野震动,皇帝也不得不重视朝野舆论,搁置土地兼并的问题,一力要求给东南之地加税。 杜文心也知道报告是苏圣平主导下写出来的,他从来不怀疑苏圣平的能力,也知道苏圣平在泉州闹出了偌大的场面,只是很多内情实质了解的还不够。他甚至和周秉政一样,早早的就把苏圣平、周舟当作周秉政之后,给东南党扛旗的人物。要不是那件事情,他也会尽力培养苏圣平,让东南党自己一派,权力有序的传承。 院试时想要阻止苏圣平,也不是完全出自私心,当初那个传言自己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否则也不至于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没想到林翰增没有听自己的,也许林翰增也发现苏圣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只能这样想!再加上周秉政一再劝说,杜文心才打消了继续打压苏圣平的念头。总之在这多事之秋,东南党多一些这样有本事、有冲劲的年轻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杜文心拉了下响铃,很快随从就进来,杜文心道:“立马将这两份材料交给御史杨玉昆。让他上表弹劾沈阁老。” 第94章 君王谋算 让周舟送苏圣平回家,周秉政又坐到书桌前,先是再看了一遍那篇调查报告,比对一下自己抽调的那些信息。“五年前,泉州府纳税之地共计七十八万亩,五年后还有七十六万亩,同样的年限赣东上饶府的数据是六十七万亩和四十八万亩,浙西衢州府的数据是八十三万亩和七十二万亩,江南无锡府的数据是一百三十七万亩和一百一十三万亩。”纳税农田不断减少,农税不断下降,所以才会导致各地所定税额无法完成,也就泉州、杭州、无锡这样工商业发达的府县,尽管农税下降却还能完成所定税额,国库收入自然不升反降。 周秉政心里想着,先皇也许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不用别人来攻打,越朝也会败在自己手上,加上又对江浙党有所忌惮,后期才扶持东南党,缓慢的削弱江浙党。但先皇估计也没想到杜文心和赵德龄会联手推出赵世卿,为了保证皇位有序传承,他就顺水推舟立赵世卿为帝。只是不知道皇帝这手削弱江浙党、抑制东南党、扶持江淮党的手段,是先帝遗命还是他自己的决断。想必赵德龄必定要下台了,但若是按照皇帝的心思,老师接任首辅的希望也相当渺茫。相信面对如此朝局和东南党如今的局面,看到自己送去的两份材料,老师会做出正确的应对。 赵世卿处理完朝政,打了个喷嚏,自然不知道是周秉政在念叨他,或者天下间念叨他的人还有很多。内侍听到喷嚏声,看了眼沙漏,赶忙提醒道:“皇上,夜已深了,赶紧休息!” 赵世卿嗯的一声,放下手中的奏章,道:“摆驾坤宁宫。明日一早,宣翰林院承旨唐海刚觐见。”内侍诺的一声,赶紧在前头带路。 九月的江宁,天气依然有丝丝热气,好在夜色已深,但月色却也是此时最为美丽。坤宁宫中,杜倩还未更衣休息,得知自己怀上龙种后,除了一开始高兴将为人母,却很快就没了那么兴奋。此时,独自一个人如往常一样,坐在庭院里,看着孤独挂着夜空中的明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首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又想那人如今也来江宁参加国试了!连皇帝走近都未曾发觉。 赵世卿轻咳一声提醒杜倩,她才赶忙起身道:“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未曾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赵世卿赶忙上前去扶住杜倩,道:“倩儿,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见外,是我让人不要通传的。如今你身怀龙种,夜深露重,还是尽早休息才是。” 杜倩刚刚还沉浸在思念中,对于皇帝的关心,显然没有什么感觉,依旧冷冷的说:“谢皇上关心。” 见杜倩的样子,赵世卿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封奏章。奏章是杜文心上的,内容与他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身份不符,却是大谈国政之弊以及改进之法。虽然不感兴趣,但也从中看到了一些自己认为相当正确的建议。可朝局如此,先帝千叮呤万嘱咐要制衡,防止朝中一党独大,最后因为自己娶了杜倩的关系,更提醒自己第一要务就是防止外戚干政,最后丢了赵家江山。 赵世卿想起之前杜倩还为怀孕高兴,此时却没什么笑容,还以为杜倩是因为杜文心的事情闹意见。只得扶着她进了房内,待杜倩坐下后,道:“倩儿,杜学士有没有来看过你了?” 杜倩一愣,道:“爹爹今日上午来看过。” 赵世卿接着说:“倩儿,如今你要安心养胎,切莫多想朝中之事。” 杜倩不解的说:“皇上,朝中之事臣妾从不关心。” 赵世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样最好。有些事,朕本不想跟你多说,可如今你刚刚怀上龙种,离生养时间还长,为免你今后多想,朕还是要跟你说说心里话。” 杜倩道:“皇上请说,臣妾一切听皇上吩咐。” 赵世卿点点头,道:“朕永远感谢杜学士两点,一是将你嫁给朕,二是扶保朕登上皇位。但朕既是他的女婿,更是大越天子。不管以前,朕还有朕的父王答应过他什么,但是既然朕坐上这个位置,想的就是要我赵家江山千秋万代,更要振作朝纲,整军备武,以期尽早诛除韩逆,北伐恢复汉家河山。因此,有些位置可以给他,但是有些位置万万不能给他。这一点杜学士无论如何都要理解。日后他的外孙又将是越朝皇帝,外戚干政是绝对不允许的,我是为他好,你懂吗,倩儿?” 杜倩心中冷笑一声自己的父亲,机关算尽太聪明,虽然赵世卿说的冠冕堂皇,但却也是实情。点点头,道:“我会劝劝父亲,让他守好翰林院,为陛下储才。” 赵世卿道:“倩儿,你能这样想就好,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 赵世卿成功说服杜倩,还让她转达自己不好对杜文心直说的话,还得到杜倩的谅解,心情很是愉快。见到唐海刚之后,面带笑容,道:“唐先生到的早啊,吃过饭了吗?”赵世卿登基以来,很多政策一直听从唐海刚的意见,效果也都非常明显,故一直以先生称他。 唐海刚进京后,就到翰林院任职,从一个国试不中的幕僚,很快就从七品编修坐到了从五品的承旨,这会见赵世卿以先生称呼自己,虽然心中很满足,但也谨守臣子的本分,道:“微臣不敢当,臣已用过早饭。” 赵世卿道:“先生当得起,今后还要先生尽心辅佐朕。” 唐海刚赶忙表态道:“臣本布衣,幸得陛下赏识,方才列身庙堂,定然肝脑涂地以报陛下隆恩。” 赵世卿挥挥手,道:“好了,都是先生应得的,朕相信先生的忠心。” 唐海刚深知马屁和表忠心要适可而止,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陛下招臣来,有何事吩咐?” 赵世卿道:“朕想起户部议税之事,如今国用不足,这是根本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朕想让你去户部,和邓先生一起替朕看着户部。”邓炜以善治政为赵世卿所用,入京后先是闲置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到户部任员外郎,可惜势单力孤,起的作用不大,赵世卿这才想到将唐海刚派到户部。 唐海刚赶忙跪下,道:“臣谢陛下隆恩,定替陛下看好户部上下,完成议税,充实国库。” 赵世卿道:“议税之事尚在准备阶段,你也不着急调任。如今朝廷的要事是今年的国试,这是朕身登大宝以来的第一次国试,万万不可出什么纰漏。翰林院是国试的主持部门,你还要辛苦一段时间,等国试结束之后再到户部上任,届时就要立即着手议税之事。” 唐海刚知道,领导越是给你派任务,证明越是信任你的能力,正所谓能者多劳,自己的官场之路就是要在这一次次的任务中前进,欣然领命退去。 赵世卿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傍晚时分,他快速的处理着朝政,想要早点回去陪杜倩吃饭。没想到快结束了却翻到御史杨玉昆的奏章,弹劾内阁阁员沈伯群。声言他担任户部尚书时罔顾圣恩,不顾实情迎合君上,冒然提出议税之事,不顾如今实情提议给完成所定税额的州府加税,实为大奸大恶之徒,奏请皇帝惩处。 奏章中还列举了泉州、邵武、赣东、浙西、皖南的农民情况,以及泉州、上饶、衢州和无锡四府五年来的纳税田亩变化情况,言之凿凿,更为可恨的是这厮竟是明发奏章,恐怕此时朝野早就知道了奏章的内容,这纯心是不让赵世卿过好即将到来的中秋节。 赵世卿粗看了一下奏章之后,气的把奏章扔到地上,心中恨道:“别以为朕不知道杨玉昆是谁的门生。还不是看到朕没有立即罢免赵德龄,还扶持沈伯群,心里就不平衡了。没有达到个人目的,就公开阻扰朕的国策。何必假仁假义,恐怕只要答应让你当首辅,就会立马给福建各府加税了。” 生了一会气,赵世卿让内侍捡起奏章,准备再细看一下,这才发觉不对,奏章后面还附带了两份材料,一是所谓的“农民生活情况调查报告”,古里古怪的表述方式,不过内容倒是详实,细看之下,更是能直观的看到如今朝廷治下的普通农民生活情况,原来杨玉昆的数据来源于此。另一份则不足为奇,早在登基之时,赵德龄就上奏过。 如今两份材料放在一起,揭示了农民的田都到了大户、官绅、权贵手中去了。这些人要么是免税的,要么是有各种手段能够逃税的。为此,朝廷的课税之田不越来越少才怪。 放下奏章,对内侍道:“立即宣御史唐海刚入宫觐见。” 第95章 各有心思 皇帝召见,唐海刚顾不得吃饭,急匆匆进宫,赵世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内侍把那份奏章给他看,唐海刚匆匆一瞥,直接道:“陛下,奏章的内容如今已经传遍朝野了,微臣此前也看过了。” 赵世卿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道:“你怎么看?” 唐海刚道:“据传那份所谓的农民生活情况调查报告,乃是出自一群泉州书院的学生之手。那些学生没有坐船到江宁参加国试,而是走陆路而来。沿途详细查问农户,得来的那份报告。” 赵世卿直起身子,道:“这些学子倒是有心。依你之见,此事该怎么处理?” 唐海刚道:“陛下,微臣以为杜学士指使杨玉昆上奏,不是为了阻止议税。而是为了阻止单方面给东南各地加税,要把其他各地也并入加税行列,顺带驳斥沈伯群,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阻扰他升任首辅之职。杨玉昆奏章所言非虚,陛下也该为日后做好准备,但之前已经定计,一来如今各地实情陛下已然知晓,正是要先易后难,先趁此机会增加东南等地税赋,弥补国用。待朝局稳定之后再考虑抑制土地兼并之事。二来借此机会整顿朝纲。所以臣建议陛下一是明旨褒奖杨玉昆,以示陛下虚怀纳谏之意。二是让沈阁老暂时休养一段时间。三是明旨议税之时,农税不得加征。” 赵世卿听了唐海刚的建议,道:“先生之法恐不能堵住悠悠众口,翰林院、都察院的那帮清流怕是又有话说。” 唐海刚道:“陛下,这正是杜学士的目的啊!他是宁愿赵德龄继续担任首辅,也不愿沈阁老进身,说出来还是为东南党一党之利。这就是杨玉昆上这道奏章的可恶之处,试图以舆论胁迫君上。对于清流之声,微臣倒是认为问题不大,只要沈阁老休养一段时间,再对舆论善加引导,不仅可以让大家看到民生困苦、国用不足的局面,还能揭示东南党地方富庶、节余大量税赋的实情,引导朝野赞同增加各地税额。” 赵世卿道:“先生言之有理。沈伯群那边,先生就去拜访一下?” 唐海刚应下,道:“陛下,其实沈阁老那边更加不用担心。微臣猜的没错的话,沈阁老巴不得被弹劾呢。杜学士是不得不出招,以待朝局有变。沈阁老是欣然接招,静待有变。”赵世卿稍一想就明白了唐海刚话里的意思。 沈府,沈伯群和家人吃过饭,与儿子沈逸飞信步走在庭院中,消食之余父子也好说说话。沈逸飞道:“父亲,杨玉昆的弹劾您老准备如何应对?” 沈伯群道:“不应对。” 沈逸飞道:“那父亲的计划?” 沈伯群摇摇手,道:“你以为唐海刚劝我提议议税能安好心?首辅之位没有那么好坐。皇上着急,老夫可不着急。如此正好,老夫正好可以借机休养一段时间。既然杜文心宁愿不让我上,也要行此忌讳之事,倒要看他东南党能否顶住压力。” 沈逸飞没有想明白,还是向沈伯群问到:“何解?” 沈伯群道:“这你还看不明白?皇上开出了条件,老夫只要上位首辅,就必须完成这议税之事。杜文心知道这一关节,知道老夫一旦担任首辅,必然会全力做这件事。因此,他需要让反对议税的赵德龄继续尸位素餐,他自己才能找到机会。却不知老夫提出议税之事实有饮鸩止渴之忧,陛下对议税加税之事势在必行,如果我上位首辅,届时恐怕千难万难。如今杜文心既然不愿,老夫就随他的意,让他们东南党去面对陛下的压力,看他们如何应对皇上的议税加税之事。” 沈逸飞道:“我懂了。父亲这一招棋高一着,既完成了皇上交待的事,还躲过了最难之事。” 沈伯群道:“从政有时候也要看运气。周秉政以为他调查的事情老夫不知道吗?自己为了名声不敢上书,杜文心倒是不在乎。其实即使杨玉昆不上书,老夫也会让人弹劾我的。那些泉州书院的学子的事情却是意料之外,让杨玉昆的弹劾更有威力,恐怕这个时候陛下的使者正在来的路上。”两人刚说了一会自己家乡的情况,一边感慨生民不易,一边在那盘算自己家有多少地了。不一会就有人来报,翰林院承旨唐海刚来访,父子两人相视一笑。 周府,周秉政刚刚点头允许周舟出门游玩,感叹年轻真好。也如这般年纪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风流倜傥,当初还是老师的杜文心却管的很严,通常要见缝插针的找机会才能出去和同窗一起游玩。追忆过往,思虑今时,老师对自己有意见了。是对自己没有辞去尚书之位不满?还是知晓了自己结交孙思源之事?亦或是对自己保护苏圣平不满?或者只是对自己的一次提醒? 周秉政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老师明白自己的意思。给老师送去那份报告,本意还是希望老师安排让人弹劾自己,谁让户部是直接关联的部门,目的自然是先从议税之事中摘出来,由赵德龄亲自操刀此事。要是议税能成,得罪人的是赵德龄。要是不能成,老师才有机会,到时自己再出面,再行议税之事时才能让朝野舆论以为师徒两个是逼不得已。原本以他们师徒的默契和老师的政治智慧,应该能够理解和做到,没想到老师却还是弹劾沈伯群这个已经卸任的户部尚书。 周秉政猜的没错,杜文心本意就是要提醒他一下。天下间没有不漏风的墙,周秉政这些日子以来,自以为结交孙思源做的隐秘,没想到杜文心早就知道了。对于周秉政的眼光,杜文心很欣慰,但是对他越过自己擅自行动之事则非常恼火。 只是当初的学生如今也是一部尚书,当然不好再随意责罚,也不好明说,唯有用这样的手段来点醒他,希望他能认清形势,一力辅助自己。因为杜文心已经看出来皇帝对自己的忌讳,害怕今生无望登上首辅的宝座,但是自己哪怕当不上首辅,也要做一个不是首辅的首辅。可周秉政此时还不够格,那么赵德龄最好继续担任首辅,等周秉政资历够了之后再退。那么外将内相的格局就得自己来操作,怎么能让周秉政出面,何况还是背着自己出面?他认为周秉政也看出皇帝的心思,心里开始打小九九了。所以才没让杨玉昆稍带着弹劾周秉政,让他继续处在风口浪尖上。 当朝阁老孙博茹,子女皆不在身边,今天陪他吃饭的是他的学生户部员外郎张廷建。吃过饭,两人来到府中花园小亭。刚一坐定,张廷建道:“阁老,今日之事有些诡异啊!” 孙博茹哈哈一笑,道:“怎会诡异?难道老夫人缘好有何不对之处?沈阁老送来家乡的甜饼,杜学士送来家乡的好茶,都只是普通的人情往来而已嘛。” 张廷建知道老师的心情甚好,这是这些年来难得的,自从先帝开始削弱江浙党,慢刀子炖肉,完全无法抵抗,江浙党上下倍受打击,老师作为领头人,自然承受比常人更大的压力。这会竟然开起了沈伯群和杜文心的玩笑,自然是因为朝局有变,可惜自己只是朦朦胧胧有些觉悟,却看的不甚分明,这才准备向老师请教。就着孙博茹的话头,淡淡一笑,道:“还请老师教我。” 张廷建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自然要悉心培养,点拨他今后的朝局变化。道:“你对陛下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 张廷建道:“陛下登基以来,对我们倒是似乎不闻不问,一改先帝的打压之策。东南党没有如人所想高歌猛进,陛下却有压制之意。反倒是江淮党有乘势而上的迹象。” 孙博茹道:“不错。原先以为陛下登基后,要有一两年时间才能坐稳位置。没想到早先在东南党的协助之下,很快就把控住朝政。不过东南党携拥立之功,隐然有当初江浙前辈之风,所以陛下很快就出手压制,以防东南党做大。所以你要切记,得意不得忘形,我们以前就是太忘形了才会遭到先帝的猜忌和打压。” 总结了一下教训,孙博茹接着说:“沈伯群之所以会上那道议税奏章,还不是冲着赵德龄的位置去的。要不是此次杨玉昆的弹劾,恐怕国试之后赵德龄就会下台,沈伯群就要上台。好在如今有杜文心帮他,他倒能再坐段时间了。” 张廷建不解的问道:“那沈伯群的意思是希望阁老帮他一把?杜学士的意思是希望阁老和他共同使力?” 孙博茹道:“糊涂,御史弹劾有什么,老夫当官一辈子,被弹劾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还不是好好的。御史的弹劾有没有用都在于君上的态度。当然,此次杨玉昆的奏章威力太大,沈伯群怕是要躲一段时间风头了,所以老夫刚刚才说赵德龄还能坐一段时间首辅的位置。你要把眼光放长远。老夫问你,按照陛下的手段,今后朝局如何?” 张廷建思虑一会,道“学生懂了。三足鼎立,谁也别想独大。他们两个这是要和您结盟来了,反正现在竞争的是他们两党,我们反倒能待价而沽,坐收渔翁之利。” 孙博茹哼的一声,道:“刚刚才让你不要得意忘形,这么快就忘到脑后。你以为沈、杜是易于之辈?还想坐收渔翁之利。” 见张廷建有些尴尬,孙博茹接着说:“不过你说的没错,今后我们的局面不会像前几年一样了。” 张廷建又问:“阁老,那我们要选哪边?” 孙博茹看着已经升起的明月,道:“不明确选边,但偏向江淮党。一来我们地理相近,洛阳之时本是一家,官员士子更是互有勾连。二来,杜文心有一个天然的弱势。他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朝严防外戚干政,原先他倒是打的好算盘,想以国丈身份,携拥立之功,做到大权独揽,没曾想坐上皇位的人哪个能容许自己大权旁落。如果帮着他,日后我们怎么被吃下都不知道。” 第96章 夜游秦淮 周舟之所以急着出来,乃是今天和苏圣平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夜游秦淮河。李东跃花钱租下了一艘不小的画舫,请来人目前江宁城有名的两个名妓,艳冠秦淮之称的梁青青和曲艺双绝的杜晴儿,这如何让小周同志能够爽约。 夜幕降临,江宁城仿佛才刚刚苏醒,满城灯火与笙歌,风雅的气息随风飘荡,这个城市的热闹与喧嚣才刚刚开始。汇合气喘吁吁的周舟后,苏圣平等人一行浩浩荡荡往秦淮河畔走去。一路上随处可见成群行色匆匆的学子,想必和苏圣平他们一样,为了奔赴某个令人心醉的聚会。 来到画舫停留之处,梁青青、杜晴儿和几个有点名气的清倌人早已等候多时。苏圣平一行人登船后,莺莺燕燕纷纷见礼。学子们表现的十分君子,同样向美人施礼。随着李东跃一声吩咐,画舫缓缓驶离河畔。 秦淮河上画舫巡游,河流两岸灯火通明,此时城内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涌涌,吃完晚饭不久的时间点上,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寻找着各自的乐趣。李东跃向众人隆重介绍了几位姑娘,得到苏圣平许可之后,再依次介绍了众位学子。今天随同苏圣平一起出来游玩的有周舟、许文斌、陆广谦、言尧明、章承志、胡克刚、张文昌,连同李东跃共有九人。 不是苏圣平没有邀请,住在一起的陈继平、高羽、王家胜之所以没来,都是各有原因。陈继平声言自己不喜欢女人,刚开始听到陈继平这么说的时候,苏圣平一听差点晕倒,陈继平自己发觉有误,赶紧补充道也不喜欢男人,苏圣平只能竖起大拇指。高羽则声称,美女让他紧张,会影响国试。同时,要求国试之后,苏圣平再请他一次。好,这是个有毅力的人,自然随他。王家胜倒是想参加,但苏圣平不许,原因是王家胜未满十六周岁。用苏圣平的话说,越朝律令都不允许成婚呢,不能带坏他,搞得王家胜满脸不快。苏圣平只好承诺,如果他能通过国试,他就勉为其难的请他一次,而且必然都是名妓,这才舒缓了他的怨气。 其实也是苏圣平多想了,李东跃请来的都是清倌人,人家是卖艺不卖身的。虽然不排除那些妓女和谁看对眼了,会春风一度。但是今天晚上绝对是不可能了,总不能在船上当众宣淫。 梁青青号称艳冠秦淮,自然有其可取之处,上了二楼的船舱,视线清楚后,定睛一看,果然明艳不可方物,苏圣平觉得听到了不止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那号称曲艺双绝的杜晴儿长得也不错,笑起来更好看,对着苏圣平的目光,微微一笑,苏圣平觉得微微一笑很倾城。 就这两人来说,苏圣平觉得自己更喜欢杜晴儿,梁青青虽然长得漂亮,但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用那世的话说就是傲娇。反倒是杜晴儿,那甜美的一笑,顿时给人亲近的感觉。 船刚开动的时候,众位学子心思才刚刚从梁青青脸上转开。这个时候刚刚吃下晚饭,也不好立马重开宴席,就纷纷起身去观赏夜景,如张文昌、胡克刚、陆广谦这样的老货,自然晓得梁青青和杜晴儿没自己的份,很识趣的叫上自己看中的姑娘,邀请她们一起谈谈心、调调情。 苏圣平作为东道,倒也把机会让给别人,刚刚看到周舟和许文斌两人准备前去和梁青青、杜晴儿搭话时,就听到杜晴儿对着苏圣说道:“奴家刚刚听李东家介绍这位是苏圣平公子,冒昧问一下,是不是写了明月几时有的苏公子?” 苏圣平答道:“正是。” 苏圣平刚刚答完,杜晴儿顿时两眼放光,道:“奴家终于见到真人了。”留在舱内的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感情这位杜晴儿对苏圣平是念想已久。 苏圣平不禁莞尔,道:“难道杜小姐还曾经见过假的?” 杜晴儿掩嘴一笑,道:“不瞒公子说,确有姐妹曾经遇到所谓的苏公子。奴家听说了,还想去跟那位苏公子请教一二,没曾想后来才知道那苏公子是假冒的,奴家那姐妹为此还闹出了不小的笑话。” 众人听说,哈哈大笑。苏圣平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作弊的一首词,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是苏圣平久居泉州,对诗词之道又不甚关心,否则就不会感觉奇怪。虽然历史不同,但是古人喜爱诗词的事实却没有变。谁要是能写出几首传世佳作,经文坛领袖一番吹捧,又或是经过那些名妓传唱,很快才名就如那会的明星一样传遍大江南北,就连元朝、楚朝的文人都会知晓。关键是能够得到广泛认同的传世佳作不是那么容易能写出的,刚刚苏圣平承认自己的身份时,梁青青和其他姑娘都想要上前搭话,没曾想被杜晴儿抢了先。 杜晴儿屈膝一礼,道:“今日幸遇公子,还请公子多多指教。”苏圣平赶紧答道好说。 从这会开始,场面才活跃起来,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从诗词曲艺谈起,又说回趣闻轶事,渐渐的化解了初见时的尴尬。周舟和许文斌等人本来就有才学,谈论这些自然手到擒来,慢慢的身边倒也吸引了几个姑娘。苏圣平倒是一直在和杜晴儿聊天,梁青青自矜身份,没有和其他姑娘凑到一起,就和杜晴儿一起跟苏圣平闲谈。 就这样闲谈了有小半个时辰,李东跃让人上了一桌席面,足可以坐下船内众人。大家这才围坐在舱内,打开窗户,边喝边聊,边看夜景,边谈风月。 也不知是谁提议,学子们纷纷开始作诗,陆广谦、言尧明、章承志、胡克刚、张文昌等人的诗词虽然不错,但说实话却是表现平平。还是周舟的《夜游秦淮》和许文斌的《梦圆江宁》真正赢得了众人叫好。 最后轮到苏圣平,原本他不想作诗,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充其量和周舟、许文斌不相上下。后来架不住众好友和姑娘们的起哄,又喝了不少酒,骚包起来,勉为其难的说是作词两首,送给杜晴儿和梁青青。 “这第一首,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首词是献给艳冠秦淮的青青姑娘的。 苏圣平刚一念完,众人齐声叫好,梁青青更是呆呆的在那念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杜晴儿赶忙说:“还有一首呢?”苏圣平道:“别急,马上就好。这首词叫玉女摇仙佩·佳人,送给如仙女般的晴儿小姐。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你你、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周舟和许文斌无奈,这厮平常不太张扬,如今一出手就是不凡,没看梁青青和杜晴儿看他的眼神都亮了。唉,羡慕不得,谁让自己刚刚没那厚脸皮说是把词送给两位姑娘呢,不过话说回来,两首词确实比自己的好。 梁青青刚刚还沉浸在那首词的意境当中,这又听到苏圣平送给杜晴儿的词,似乎比不上自己的,可是却把杜晴儿比做仙女。 杜晴儿脸色微红,眼中却含着泪,虽然知道只是一首词,但是自己尽管卖艺不卖身,本质上还是一个妓女,哪有人肯将自己比做仙女。 苏圣平的词将这次游玩推向了高潮,有珠玉在前,众人就不再班门弄斧,梁青青和杜晴儿也拿出诸多手段,弹琴唱曲,场面好不热闹。 苏圣平细细听来,杜晴儿和梁青青都唱的不错。不过他更喜欢杜晴儿,因为她比较活泼,脸上表情丰富,一双眼睛似能传神,又笑容甜美,除了和自己“眉目传情”,倒也照顾到了其他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表演者应该做到的。 反观梁青青,虽然唱功也好,却没有和观众互动的,感觉只有看了自己几眼。可人就是这么贱,杜晴儿的热情没有得到太多认可,反倒是梁青青的冷艳受到了追捧。难怪会有艳冠秦淮的美称。 此次夜游秦淮,在梁青青弹琴、杜晴儿清唱苏圣平所作的明月几时有结束。船一靠岸,梁青青和杜晴儿两个头牌下船送别苏圣平一行人。临走前,两人倒是一再邀请苏圣平得空时到她们所在的小院去做客。更是留下了苏圣平的住址,说是要向他请教诗词之道。 此事也正常,像她们两个这样的名妓,这词曲作品时常需要更新,可名士好找、佳作难得,像苏圣平这样张口就能出名篇的才子,自然想要多找他作几首词。 几人刚要送别,忽然听到旁边一人高声叫道:“青青姑娘。” 第97章 我是状元 循着叫声,转头看去,刚一艘画舫下来的一个学子在那呼叫,那名学子后面同样跟着七八个学子。苏圣平注意到那些人乘坐的船,也是刚刚靠岸的。 梁青青见到那个学子,道:“苏公子,那是奴家的一个相识,九江书院的张永张公子。” 欢场上往往就会因为女人产生冲突,苏圣平无意在国试前闹出什么事,本想赶紧告辞离开,没想到张永竟然快步走来,道:“青青,今日我去找你,张妈却说已外出,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刚刚听那琴声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弹奏,别人弹不出那种韵味。”看来是梁青青的一个爱慕者,张永倒也痴情,眼中只有梁青青一人,竟然无视在场的其他十几个人。 梁青青虽然还瞒感激张永,但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到这曲子,苏圣平这个正主还在现场,竟还如此说话,赶忙介绍道:“张公子,您说笑了。要说到这曲子,倒是要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才是词的作者,泉州书院的苏圣平苏公子。”接着给其他人介绍道:“这位是九江书院的张永张公子。” 张永听说是苏圣平,一时心中欣喜,刚想见礼,忽又想起梁青青今晚就是陪他夜游,顿时又变了脸色,犹如抓奸在床的丈夫看到奸夫,眼中狠狠的看了苏圣平一眼,道:“久仰大名”。 苏圣平见状,也不与他一般见识,道:“久仰,久仰。” 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苏圣平正要告辞离开,可跟着张永的一个学子听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圣平,犯了文人相轻的毛病,道:“原来是明月几时有的苏公子,想必是来参加国试的?” 苏圣平道:“正是,不知道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那学子道:“九江顾顺超。” 苏圣平道:“久仰久仰。”说完对众人作揖一礼,道声告罪然后离开。不过离开前倒是对杜晴儿眨眨眼,放了下电。杜晴儿也是大方的朝他眨了眨眼,倒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苏圣平本就不想和这些九江的学子多说什么,何况那张永已然吃醋,继续说下去说不定得闹点事情出来。梁青青固然漂亮,但还不值得为她惹麻烦。可杜晴儿见他离开,也是对张永那些人施了一礼,然后就借口收拾东西返回船上,让他好感大增。 顾顺超见苏圣平转身就走,刚想说的话硬生生被憋了回去,顿时有一拳打空的感觉。嘴里还是不屑的说:“不就是作了一首词嘛?有什么,唐公子作的诗词不比他多?何况张兄经史子集无一不晓,诗词曲画无一不精,乃是此次国试状元的不二之选。”其他人纷纷附和顾顺超。 让人陪着周舟回家,其他人在夜色中一路谈笑着也回到家中。游玩一圈下来,也都比较疲累,各自返回屋里休息。李东跃借着送苏圣平回房的机会,:“公子,那张永名声很大。” 苏圣平闻言倒是来了兴致,停下来问:“此话怎讲?” 李东跃道:“张永是九江世家大族张家的独子。比公子早来江宁十来天,因为九江和江宁离得近,所以张永的才名江宁这边也有所耳闻。最为出名的据说是他去年到江宁来探亲,游玩时偶遇梁青青,顿时惊为天人。之后一个月,每天都会作诗或作词一首,篇篇都属上层之作,一时在江宁传为美谈。只是闹得太大,才被他的亲戚撵回九江。这一次,他之所以提早来江宁,就是为了多与梁青青见面。不过江宁应试学子中,很多人倒是很认可张永的才华,说他经史子集无一不晓、诗词曲画无一不精,九江书院院试的第一名就是他。听说他自己已经放话,此次国试的状元非他莫属,高中状元后,届时他将为梁青青赎身,还会娶她为妻。”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倒是个人物。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东跃笑着说:“小的要请梁青青来陪,自然要调查一下,何况张永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小的平常也听过。只是梁青青艳名远播,小的想让公子见识一下,这次才不顾其他,把她给请来了。”知道李东跃是一番好意,苏圣平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没想到李东跃又说到:“不过,小的刚想起来一件事。那张永的亲戚是这次国试的主考黄文献。” 苏圣平一愣,道:“还有这样的事?” 李东跃道:“千真万确。黄文献的发妻是张永的姑奶奶。张家一脉单传,所以黄文献的发妻一直很宠爱他。” 苏圣平摇摇头,觉得张永真是个猪头,国试这样的考试,也许不少人自认才华盖世,认为自己会是状元。但很少有人敢这么公开说出来,说张永有才不假,但要说才华盖过此次国试的学子,恐怕难以服众。而且,问题的关键是,他有个亲戚要做主考。苏圣平不解的问:“他不知道黄文献做主考了嘛?” 李东跃道:“现在当然知道。不过说出自己会中状元的时候,主考的人选倒是还没定。这定了之后,他的豪言也传出去了,哪还收得回来。” 这还说的过去,苏圣平点点头,道:“他可千万不要考出好名次。” 接下来,众人依旧如前,要么在家看书,要么出去拜访亲友。苏圣平也一起出席了一次泉州老乡举行的宴会,见了之前一直没有遇到的吴向坚等人。还在李东跃的陪同下和王家商铺在江宁的代表人物王少华见了一面,简要的谈了几句。无非就是希望能和复兴商社合作,希望一些工业园生产的产品能够让江宁的王家商铺销售。 销售货物的事情自然不会给准确答复,当然也不会明言拒绝。如今肥皂和香皂已经走进江宁千家万户,复兴商社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在江宁站稳脚跟,这两样东西功不可没,借销售的几乎,李东跃很是结交了一些人物。接下来的白糖和酒又将会引起更大的轰动,此时岂能让王家商铺分润。何况按照协议,元朝那么大的市场都给了王家,越朝这里怎么说也不能再让王家独占好处。不过大家毕竟是合作关系,面子上总要顾及,只说让他先和李东跃谈着,等泉州那边的产量提升后再说。 小苏公子的力作“蝶恋花”和“佳人”,经过梁青青和杜晴儿两位名妓的传唱,这几日已经传遍全城。更有传闻说苏圣平文武双全,两大名妓也是一见倾心,苏圣平艳福无双,早已成为两人的床上娇客。 对这些传闻反应最大的不是别人,自然是把梁青青视为禁脔的张永。苏圣平有没有和杜晴儿睡过,他不在乎。但是要说和梁青青姑娘睡过,那绝对不行,毕竟他还没睡过呢。而且都已经放言中了状元之后娶她,此时听到这种传言,怎能不生气。 作为成名已久的学子,又确实身负奇才,自尊心往往就会比别人强,很快他又给梁青青写了几首词,本来倒也是佳作。无奈这厮放言国试会中状元的事情确实惹了众怒,尤其是那些来自杭州、苏州等地的学子,以往的几十年间,状元之位多由这些地方夺得,哪怕有人已经在江浙之地众望所归,尚且不敢说自己国试会是状元,何况是九江的学子。 因此,不少人就贬低张永所作的词,甚至还有些人是因为吃不到梁青青这课葡萄,拿苏圣平与梁青青开玩笑,枉顾诗词本意,说小苏公子已经说了“衣带渐宽”,小苏公子体力不支,已然“憔悴”。可见梁青青的冷艳无非是装出来,原来床上也是一个欲求不满的荡妇。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永时常出入各种欢场酒肆和文会诗会,此时大部分应考的各地学子已经到了江宁,各种聚会数不胜数,这种轶事自然时常有人说起,更有甚者,还当着他的面说。 如此造成的结果有二,一是张公子确有奇才,而且是骂才无双,很多想要辱骂他的人都被他给骂回去了。如今他中状元青青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是苏圣平成为一个才华卓绝又喜欢横刀夺爱的风流才子。其他人羡慕嫉妒皆有之,但他的两首词却是更受追捧。搞得不少青楼名妓纷纷打探小苏公子的住处,想要和他一会,顺便讨到一首词,好让自己扬名一把。 苏圣平听到杜晴儿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想说一句去年买了个表。 之所以会到杜晴儿这里,却是王少华有意为之。看着李东跃暧昧的眼神,苏圣平知道肯定是这货给王少华透露的消息。心想这货倒是一个察言观色的高手,竟然能看出自己更喜欢杜晴儿,把他放在江宁看来是对了,也就不计较他未经请示,擅自揣测上意。 要是李东跃知道苏圣平这么看他,肯定立马着急,江宁虽好,他更想回泉州。苏圣平忽略了一点,他主编的信息部培训教材里有一条:不得主动提及关键人物的住处等消息。 王少华本来是想登门拜访,无奈不知道苏圣平住处,就找到李东跃头上。李东跃一想,苏圣平肯定是不想被烦,否则当天就该告诉王少华了。可自己又不能说,索性约到外面见面。正考虑见面的地点呢,恰巧王少华说到最近风传的苏圣平和梁青青的艳事,表示可以到梁青青那里一叙。李东跃才就坡下驴说目前梁青青那里不合适去,还是到杜晴儿那里,反正也都认识,就权当是让苏圣平考前放松一下。所以,也就没有请示苏圣平,把他给带到杜晴儿这边了。 第98章 风流韵事 王少华见苏圣平和杜晴儿一见面就很熟络的样子,心说大哥交代的事但凡苏圣平在江宁的事情都要禀报与他,心里纠结这种事情到底该不该报。 苏圣平十分清楚王少华找他的目的,今日已经收到信息部来信,酿造的酒已经可以上市了。白糖因为缺少原料,虽然各地的厂房已经造好,技术也没问题,但是目前还不能大规模生产。来信就是询问能否先将白酒推向市场,还是等待白糖上市再一起销售。 他和杜晴儿在那打情骂俏,一来是已经做好决定,只消等会告知王少华就可以了。二来自己确实比较喜欢杜晴儿这个胆大、娇俏、活泼的女子,既然有人请客上青楼,自然要好好享受。 而杜晴儿同样对小苏公子很感兴趣,一来小苏公子才华卓绝,等下再讨来一首词,自己就又能有新的佳作面世。二来小苏公子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作为欢场中人,杜晴儿也算阅人无数,虽说没有卖身,但苏圣平眼中和其他男人一样的欲火,她还是感觉的出来的。尽管如此,杜晴儿仍然觉得苏圣平与众不同,和其他不管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单纯想要和她春风一度的男子给他的感觉不同,她感觉苏圣平欲念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尊重。杜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杜晴儿的感觉不错,要是她主动问,苏圣平倒是可以给她答案,那就是尊重。作为一个穿越人,那世对那些没有什么客观原因,单纯因为好吃懒做才去做妓女的女子,都能平等对待。更不用说如今的妓女,很多都是从小被卖,或者被人拐卖,逼不得已才做这营生。而杜晴儿这种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套用一句话,就是靠的不是脸蛋,而是才华,更能得到苏圣平的平等对待和尊重。 正是因为这种态度,所以自然。杜晴儿从那天晚上就感觉到苏圣平的与众不同,如今再次相见,也能找到那种感觉,整个人更加自然作陪,不同以往那种强颜欢笑。 王少华和李东跃也有其他姑娘作陪,很快就不再纠结于正事,先玩一玩再说。临近酒宴结束,杜晴儿就撒娇,让苏圣平作词一首首。刚想答应呢,心里就想着以后千万不要再作词了,真是对不起那些前辈。可看到杜晴儿期待的目光,又想管他娘的,反正都是文化,拿出来用用也算是传播文化了。 刚一思定,就对杜晴儿说:“晴儿姑娘可有心上人啊?” 杜晴儿掩嘴一笑哦,道:“有是如何,没有是如何?” 苏圣平道:“没有就算了。有的话我恰巧有词一首,可供姑娘鉴赏。” 杜晴儿风情万种的白了苏圣平一眼,道:“那公子还是认为有!” 苏圣平被一眼看的差点受不了,赶紧转移注意力,开始作词。“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一首鹧鸪天念完,作陪的的姑娘们纷纷复念,“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 无耻的借助辛弃疾满足了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感叹还是这些女子有才,懂得欣赏。没看边上的王少华还好,李东跃这种只上过扫盲班的只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边杜晴儿却说:“苏公子之才真是让人佩服,不过却不知是什么心肝,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能将女儿家的心思写得这么好。”苏圣平哈哈一笑,再喝几杯水酒后。与王少华简单谈了会生意上的事,就跟李东跃一起离开了 国试前一天,王少杰在书房里看完王少华加急送来的信,替苏圣平回答了了杜晴儿的问题。 王少杰对坐在面前的王大说:“那小子无利不起早,老子好不容易和他谈好,准备吃下元朝的市场,少华却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经他一闹,这下那小子顺势改了协议。等下朱强来了,我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王大回答道:“三老爷那边也有难处,市面就那么大,不想多卖点其他货,江宁的分部利润总也上不去。之前的肥皂让元朝分部赚的大头,他这也是被逼无奈。恰巧苏圣平在江宁,他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江宁分部和元朝分部还不都是王家的,还不是想着自己好。不过他转述的那小子的话倒是对的,有钱大家赚。” 王大见家主答应了苏圣平的要求,自己和朱强商谈今后几样产品的销售就能顺利许多,免得自己夹在几个主人之间难做人,不由高兴的说:“没想到苏圣平转变的这么快。” 王少杰若有所思,道:“或许是江宁的朝局,皇帝的平衡之策让他有所感悟。至少在越朝,目前复兴商社还是不要表现的太突出,让我们王家加入进去,反正前几年的货肯定是供不应求,完全不用担心价格,有我们家商铺顶在前面,他们更能逍遥自在。” 王大点头表示赞同,反正王家已经是名声在外,不在乎多这一个,却听王少杰气愤的说:“王大,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命犯桃花,这才去江宁几天。你看看少华是怎么说的,江宁风传艳冠秦淮的梁青青与他有染。这还不够,还和曲艺双绝的杜晴儿打的火热,还作词相送。马上就要国试了,他这不是瞎胡闹吗,忘了自己说过国试不中,不谈婚事吗,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得写信给秉政,看他教出的好学生。如今人就在他身边,怎么不管教管教。”王大顿时头大,心想您老和人家苏圣平是啥关系,人家流连风月场所也碍不着您啊。 王少杰刚想继续批判苏圣平的腐朽生活时,下人来报朱强已经到府。这才停住口,看了王大一眼,见他呆傻的看着自己,顿时气道:“还不去迎一下。”王大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出去。王少杰也只能摇头苦笑。 朱强原本没必要上门来谈生意,如今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和王大在外面直接谈好,各自回去禀告就行。只是此次苏圣平来信说的事比较重大,而且恰巧朱音想要来看看王莹,这才派人告知要登门谈事。 没想到王少杰也收到信了,对于王家仍旧独享元朝之地的销售权,但是利润要分一半给复兴商社(当然仅限于香皂那些独家产品),成本均摊。而作为补偿,王家商铺在越朝地区也有和复兴商社相同的销售权。苏圣平对这些事情毫无异议,朱强大感意外之余,还是就接下来进一步加深合作的事宜和王少杰进行深入的洽谈。 王莹闺房中,朱音和王莹对坐窗前,看着窗外王家庭院美丽的景色,两个时常见面的朋友似有说不完的话。可不论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朱音总是能够将话题转回到苏圣平身上,王莹似乎也不反对。 不过这次说到苏圣平,朱音却没有了以往的神采,倒是多了一份担忧,道:“明日就要国试了,也不知道平哥哥能不能顺利通过国试。在江宁吃住习惯不习惯。” 王莹神色之间似乎也有同样的担忧,不过嘴上却说:“你就放宽心,他的才华你最清楚,再说他那样的人,在哪都不会亏待自己,做和尚的时候都能整天吃肉,到了江宁那繁华之地,还怕会冻着他、饿着他?” 朱音小嘴一撇,道:“感情就我一人担心,你就不担心了,死鸭子硬嘴!” 王莹神色一变,道:“我担心有什么用,他也不用我担心。再说,你操心什么,江宁那边还有他心念着的人。” 朱音道:“唉!反正我很知足,只要能和平哥哥在一起就行。莹莹,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吗?你就不能当他是犯了个错原谅他,反正他和那个人也不可能了。” 王莹摇摇头,道:“不是我放不下。我不怕他花心,不怕他喜爱别的女子,但是我怕他骗我。” 朱音似有所感,道:“确实不能便宜了他,不过我觉得平哥哥还是喜爱你的,你都不知道那次醉酒后他叫了几次你的名字。” 听了朱音的话,王莹仍旧是心中一喜。关于苏圣平酒后吐真言,叫了很多次她的名字,朱音已经说了多次。可每次听到,王莹都感觉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原来平哥哥心中还是很念着自己的。她也相信朱音不会拿这种事情骗自己,因为如果自己和苏圣平在一起,她就完全没有机会做正妻。没想到接下来朱音又咬牙切齿的说:“江宁那边的女子真不要脸,竟然蛊惑平哥哥给他们写词,还自荐枕席,真是气死我了,恨不得马上去江宁看着他。” 王莹一惊道:“小音你说的是何事?” 朱音小嘴一瘪,抽抽鼻子,道:“今日江宁那边有人回来,把平哥哥的事传的人尽皆知,我才知晓原来江宁那边有两个妓女,所谓的艳冠秦淮的梁青青和曲艺双绝的杜晴儿赖上平哥哥了,还让平哥哥给她们作词。可平哥哥还写了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来人说平哥哥在江宁很受那些不要脸的女子的欢迎。好些个求着要服侍他。”说完委屈的抹着泪。 朱音还是很忙碌的,今天之所以来和王莹见面,却是要和她说说苏圣平的风流之事,两人也是同病相怜,共同批判一下江宁风月女子。 倒是王莹似乎比较了解苏圣平,道:“你确定他是自己主动去青楼眠花宿柳?” 朱音才不相信苏圣平会主动去做那样的事,肯定是青楼女子勾引平哥哥。所以摇摇头道:“我相信平哥哥不会的,一定是那些不要脸的自己贴上去。” 王莹同样咬牙切齿的说:“那也得他愿意。要看着他,否则那个花心大萝卜还不得到处沾花惹草。”只是王莹和朱音完全不会想到,万一看着他的人也监守自盗呢! 苏公子要是知道家乡两位女子心思,认为他上青楼睡名妓之后的应对之策只是要看住他,非得感慨穿越真好不可。不过更有可能大呼冤枉:“小音,莹莹,平哥哥虽然愿意,但是确实只是喝了酒,充其量就是还抄了几首词。” 不过苏公子如今不但不可能知道两位女子的策略,更没心思沾花惹草,因为国试的时间终于到了。 第99章 国试阅卷 国试和院试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要说区别也就是要早点起来,去贡院那边等着验看身份、检查是否有夹带、吃住条件差一些。 越朝南迁后,除了皇帝临时决定的恩科,国试总是三年一次,因为是从院试筛选上来,因此每年应试的学子总数会有太大的变化,都是一千两百人左右。院试的竞争仅限于一府之地,仅余的几省文教水平相差不是太大,反倒更加公平。不过对于江宁来说,其特殊的地位在国试中当然也有所体现,每次参加国试的人数有百人名额,分给江宁六座书院。朝野上下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此次国试备受关注,原因在于这是新皇的第一次国试,应试人数和录取人数都有增加,朝局也不同以往。作为主考官,黄文献深知此次国试的特殊性,为了应对应试人数增加也好,为国选出真正人才也罢,他是绞尽脑汁出好题目。老夫子虽然不懂难度系数的理论,却也知道可以通过出难题来区分人才。 因此当鼓响三声后,众学子拿到考题时,顿时哀鸿遍野,不少人竟然对三道经史实录茫然无措。不过总有那么些人与众不同,能够从黄老夫子以往的文章中看出端倪,并根据自己的记忆答出正确的答案。 两篇赋就没意思了,一是歌颂先帝,一是称颂今上。两首词也没有体现出黄文献应有的水平,一首以江宁皇都为题,一首更是罔顾事实,以盛世为题。策论题倒是宏大,谈论的是当前的国策问题,以及询问如今的天下形势,如何治国强兵。总之,国试的题目除了三道经史实录让人不知所措外,另外两类都没有什么特殊。 苏圣平对赋和诗词没有太重视,反正关乎的是名次。策论倒是写的很认真,提出了诸如“无农不稳、无工不富”“重视文教、选拔贤才”等观点,附带着提出了“兴农重商”、“修改制定现有律令”、“抑制土地兼并”等措施。唯一没有明确把握的就是经史实录那三题。 虽然他都答出来了,但是对第三道题还是把握不大。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多,因为别人没把握的都是三道,只对第三题没把握的已经是相当少了。可是,有人比他更牛。 院试结束之后,贡院那边的主考官、副主考官和翰林们加紧糊名、誊抄、阅卷。对于学子来说,这是一生中最紧张又是最放松的时刻之一。任何时代估计都一样,学生在大考之后都会比往常更加放纵,那世时也就鬼哭狼嚎、扔书、扔热水瓶、趁机表白,这会的学子们清一色的放纵就是上青楼。 张永和他的那些跟班们当然也不甘人后,昨天考完之后就已经到酒楼狂欢了一夜。今天晚上竟也还有力再战,昨晚上没赶上梁青青,今天自然要来梁青青处,以解相思之苦。 梁青青艳名远扬,恩客自然不是只有张永,更有才名不输张永的才子公然示爱。张永到的有点晚,梁青青已经被来自杭州的一些学子请走。无奈只能和同学找了一些在他看来纯属庸脂俗粉的姑娘相陪,等了好长时间,又喝了不少酒,急于和梁青青倾诉国试的经过,终于酒醉又醋意大发,带着自己的几个同学闯进杭州学子所在的小楼,想要把梁青青带走。 那些杭州学子自然不能答应,双方你来我往吵了起来,连梁青青都劝不住。也不知是谁把话题转到了张公子那个最为出名的豪言,中了状元就来娶梁青青。张公子顿时自信满满的说出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此次国试状元非我莫属,因为经史实录第三题只有我能答出来。” 张公子有没有抢走梁青青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被他这句豪言惊到了。所有人都承认张永有才华,但是你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何况如今国试阅卷工作正在进行当中,你张永凭什么说第三题只有你能做出来。可惜如今贡院那边已经封院,否则黄文献如果听到消息,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张永的卷子,查看一下究竟,不管他答得多好,都会直接把他的卷子扔进垃圾堆。 一传十十传百,张永的话很快就传遍了全城。苏圣平听了只是摇摇头,这是得多傻才敢说这样的话,比之前那个“我是状元”更加恶劣。沈伯群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蹙,心道不会这么巧。更多人听了则是一笑了之,状元就一个,还没张榜公布成绩呢,完全是大言不惭。 贡院内,经过一系列程序,阅卷工作终于正式开始。许多参与阅卷的翰林在看到黄文献所出的考题后,苦思不知其所出,纷纷大摇其头,猜想如果学子中有人能答出来这道题目,那就是状元之选了。 因此跟往年相比,今年的阅卷工作简单许多。先看答出了几道题,再看答得对不对,后看议论写的怎么样。阅卷的工作比之以往快了很多。 经史实录和诗赋的阅卷通常是由那些翰林做主,主考官最后定夺,毕竟考的是学子的才情,还是这些整天和学问打交道的人比较擅长。而策论的第一轮阅卷官虽然也是那些饱学翰林,但是通常最后做主的是两个来自六部和督察院的副主考官,毕竟实务他们更有发言权,主考官一般只会关心一下他们最终选出的前几名。 “此次副主考官分别是礼部尚书周颐林和御史台右都御使薛世明。阅卷进行到第五天之后,才轮到他们评阅策论。为了给两位副主考官更大的选择空间,翰林们挑选出来的试卷是两百份,这样两位副主考官还要筛掉其中的五十份。最后根据两人选定的一百五十人,结合主考官那边选择出来的,决定最终入选的一百五十人,而名次也由主考官排定。如果有出入的话,比如进了主考官的榜单,却没有进入副主考官的榜单,则再拿出该名学子的所有试卷,由主考官定夺。当然这样的学子名次肯定是要往后排的。” 贡院正在阅卷,苏圣平原本准备拜访一个叫唐城的老人,没到老人家外出未归,只能明天再来,闲来无事就坐到茶楼里听人讲古,这才听到有一个学子在那介绍国试阅卷过程。 那名学子接着说:“所以能不能通过国试和国试的名次,主考官最是关键的。虽然皇上才是最后的名次裁定者,为了以示公平,陛下阅卷之时也还没有拆名,但是陛下一般都会尊重主考官的意见。制度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作弊之事发生,我们就等着,如果姓张的果真中了状元,那他一定是作弊了。否则他哪知道经史实录第三题只有他能做出,他怎么知道自己要中状元。”这话,苏圣平就听出不对来了,似乎闻到了江宁城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阴谋气息。 因此,苏圣平索性不再继续闲逛,想想今日正是朝廷休沐的日子,准备到周家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周秉政。 苏圣平的运气不错,最近因为国试,议税之事被压着,他也没那么忙,难得休沐,刚好在家休息。跟着下人后面进门,周秉政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本书。 苏圣平落座后,周秉政问了一下国试的情况,苏圣平简单说了自己的答题情况。听了苏圣平的话,周秉政说是觉得他比周舟更有望取得好名次。 一番谈话后,苏圣平就将话题转移到刚刚听到的消息上,还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情不对,似乎有人要搞事。否则之前只是笑话张永,如今已经把苗头指向了黄文献了。” 周秉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虽然之前听过张永的事,不过那会只是笑话年轻人太张扬。这会听苏圣平一说,也察觉出不对了。一来,张永既然考完之后还敢那样说,显然是对自己能够答出经史实录第三题很有把握。可那道题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答对,因为书上没有标准答案,答案只在黄文献的脑子里。张永考完之后第二天就敢说那样的话,就耐人寻味了。二来,原先学子们都是笑话张永的情事以及鄙视他目中无人,从来没有人把阅卷过程中主考官的关键作用说明白,毕竟他只是第三关。可是一旦出现了黄文献也徇私舞弊呢?制度再严密,总是人来执行的,就会有漏洞。有漏洞的话,就会被人利用,何况两人还有亲戚关系。 周秉政思索片刻后,道:“圣平,如果,我是说如果此次贡榜公布后有何事情发生,你切忌不要参与,还要让你那些同学也不要参与。”苏圣平点点头,看来老师也闻到了阴谋的气息。而且肯定是事关朝廷高层的斗争,显然还有后招,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最好不好参与其间。至于为何说自己身份特殊,因为他和周秉政一样,同时想起了杜文心。 此前张永的豪言并没有人重视,但是国试之后还那样说,显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或许有人联想到了黄文献,但显然杜文心的目标不会是黄文献,而极有可能直指沈伯群。 第100章 暗涌横生 今日休沐,孙博茹同样待在府上。学生张廷建替他送走客人后,道:“阁老为何答应那人,似乎与您之前教学生的策略有所不同。” 孙博茹面无表情,双目似乎看着远方,道:“水无常势,一切顺时顺势而变。你说东南不听话,江淮不堪用,皇上是否会想起江浙?” 张廷建心中一震,对啊,自从先帝开始打压削弱江浙党开始,自己的同乡、同僚都不敢有所奢望,更不用说当今皇上登基后的所作所为,似乎江浙党只能沦为陪衬,靠着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方才有了如今待价而沽的局面。可是谁说江浙党就一定没有机会了呢? 顿时激动的说:“阁老,那我们怎么办?” 孙博茹道:“很简单,贡院封院,人进不去,话还是能进去的。让人带信给世明,尽取江淮,再重点关照那张才子。” 张廷建道:“阁老,这个,世明能做到吗?” 孙博茹看了自己这个门生一眼,有心教导这个孝顺的学生,道:“第一,如果荣廷在这里就不会问出这句话,而是会自己去琢磨。第二,就是为何你与荣廷同年通过国试,如今他是从三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而你只是一个六品员外郎。党争几十年,如果连各党的人才都没办法区分清楚,如何能保证党派后继有人?告诉你,早在他们关进贡院的时候,各地那些出名的学子资料、文风等都已经送进去了。我敢保证,黄文献、周颐林同样人手一份。先帝打压我江浙,就是从撤销江浙人担任主副考的事情开始的。人才乃是根本,你要再不长进,日后如何能够帮助荣廷扛起江浙大旗?”张廷建低头虚心受教,待孙博茹骂完,这才赶紧领命去办事。 无独有偶,杜文心学士同样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到贡院去传递类似的信息。孙博茹的心思他不是不清楚,但还是还这么干。听了杜倩转达的那番话后,杜文心完全不以为然,自己把赵世卿推上帝位,将来自己的外孙也会是皇帝。在他看来皇帝最信任的人就应该是他,因为他完全没有理由去背叛或者说危害皇帝的利益。再者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政治理念要实施,准备治国平天下,他日恢复河山,从而青史留名。因此,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后,他不仅不准备收敛,反而要向皇帝证明,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最适合的人。如今孙博茹要营造的是“不好用和不堪用”的局面,他要营造的局面则是“不敢用和不堪用”。既然目标有一致的地方,那就可以合作了。 沈府,沈伯群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似乎已经思索良久。一会才对坐在对面的李景舜说:“让那小子闭嘴了吗?” 李景舜道:“让人看着他了,到放榜之后才会放出来。” 沈伯群道:“此前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文增此次出的考题匪夷所思,那个混蛋竟然考后还敢说那样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李景舜道:“如今似乎有人特意把朝野的言论往文增身上引。” 沈伯群点点头,道:“我看是别有所指。跟那位脱不了干系。” 李景舜道:“关口是,现在虽然可以带消息进贡院,但是毕竟不能太明目张胆,文增很难知晓事情的始末,无法准确做出应对。” 沈伯群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夫担心的是出现最坏的局面。第一是张永真中状元了。题目你也看过了,很有可能无人能做出来,张永本就有才学,到时只有他三题都对,又诗赋上佳,策论言之有物,文增如何说他不能取头名,何况周颐林、薛世明肯定会推波助澜。第二是江淮中人,通过国试的人太多。一旦出现这两个局面,到时文增就会百口莫辩。可他确实没有泄露考题,又早早关进贡院,对外面的情况了解不透彻,我怕到时他会顶不住压力。所以还是要让人立即把所有情况告知他。” 就在各方开始暗中行动之时,苏圣平离开周家后,当天晚上就信守承诺,请了王家胜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去杜晴儿那欢聚一场。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继续出门去拜访唐城。 这个老人认识的人不多,老人名字虽然简单,但是他所做之事却不简单,巧合的是唐城擅长的事就是造城。 造城当然不是说凭空造出个江宁这样的大城来,而是诸如临时要修建的军城、水城等等。经他指挥工匠修建的各类大小城有十几座,有北边用于防备元人的大小军城、碉堡,也有被洪水淹没后重修修造的小城镇。 对于这一重大的工作,朝廷这边工部的人总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可实际上,真正充当工程指挥的一直是唐城,是他指挥众多工匠按照规划施工建造的。工部派去修城的无外乎就是动动嘴皮子,指手画脚提出一些唐城哭笑不得的建议,他还不能不接受,只能尽可能的调整其他方面的工程以弥补错误。而工部派来监督修城的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有了成绩不说,顺道还能收点银子。 唐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默默的奉献自己。而工部那些直管上官只当他是个比较能干的工匠而已,所以天下间知道他的人不多。苏圣平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此前还让物流行的人来招揽过,无奈他说朝廷有事,自己不能离开。 今年唐城已经六十五岁,虽然朝廷没有退休制度,但是工部却也不会再给他派活。而且这几年,包括接下去的几年,朝廷根本没有钱用来干造城这样的事,所以唐城实质上已经退休了。 实情虽然如此,但是苏圣平更知道唐城绝对不仅仅是会造城这么简单。不论要造的一座城大小如何,作为实际上的工程总指挥,最起码要懂的就有比如规划选址、查看地势,引水排水、房屋建造、材料选择等等很多知识。这样的人才,哪能让他就这样退休。 到了唐家门前,苏圣平打发随从自己去玩,自己上前敲门。不一会就有一个年纪约四十岁的男子来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个学子模样的人。有些奇怪的问:“公子,请问有何事?” 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苏圣平拱手道:“在下苏圣平,特来拜望唐城老先生。”那人诧异的看了苏圣平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唐城为老先生。礼貌起见,还是赶紧请苏圣平入内。 进屋后,男子请苏圣平到厅堂落座,央人去请唐城出来。男子看来不善言谈,只是和苏圣平对坐,没有多说什么。苏圣平不知对方身份,也没多话,场面略显尴尬,好在不一会唐城就出来了。 看到唐城进了厅堂,苏圣平赶紧站起来,待他落座后,苏圣平才躬身行礼,道:“晚生泉州苏圣平见过唐老先生。” 对于老先生这个称呼,唐城也是一愣,道:“老朽不敢当,公子请坐。不知公子前来寻老头子所为何事?” 苏圣平坐定后,道:“唐老一生造城无数,当属营造大家,这老先生您老当得起。” 唐城双眼一眯,又重新看了苏圣平一下,道:“那都是细枝末节,公子过誉了。” 苏圣平道:“晚生说的是真心话。造城一事所涉学问庞杂,老先生一人就能精通,实属不易。” 人都不经夸,何况苏圣平这种读书人的夸奖,更是让唐城心里满足。不过这时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那个男子,却道:“请问阁下是不是明月几时有那个苏圣平?” 苏圣平差点笑了出来,心想怎么问自己的姓名,前面多得来个明月几时有,不过还是点头道:“确是晚生。” 那人激动的站起来,道:“没想到真是苏公子,怠慢了,怠慢了,还请公子见谅。”见唐城投来问询的目光,这才把苏圣平的诗才好好夸了一番。 搞得苏圣平都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才说:“在下唐本务。” 苏圣平道:“不知和老先生是何关系?”其实他有点明知故问,两人长得这么像,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 唐城接过话头,道:“确是老朽的大儿子。” 苏圣平这才赶紧站起来,道:“见过唐兄,晚生有礼了。” 唐本务连忙还礼,两人坐下后,唐城道:“苏公子一年多前是不是请人来寻过老朽?” 苏圣平道:“确实让人来寻过老先生。当时是想请老先生去泉州一游,来人可能说的不清楚,这次晚生到江宁参加国试。如今国试已经结束,就等着放榜,所以赶紧来寻老先生,还请老先生能到泉州一游。教授泉州当地的工匠们有关营造的知识。” 唐城一愣,心道要学技艺自然得到江宁来找他学,怎么还让自己主动去泉州教呢,这小苏看起来不错,办起事忒不靠谱。但是却也没有生气,反倒是说:“泉州的工匠要学营造之事,自然可以让他们到江宁来找老朽,看在苏公子的面上,老朽定然倾囊相授。” 苏圣平一听,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于是开口道:“如果是学技艺,当然要让人到江宁来拜师学习。之所以请老先生去泉州,关键是要在那里开设学堂,着书立说,教授更多的人。” “什么?”唐城父子大惊的问道。 第101章 擦身而过 唐城父子觉得苏圣平要么是在忽悠他们,要么就是异想天开。自古以来不是没有那些营造之学的书籍,但是这些书籍大都是文中的有识之士搜集整理后编写。即使有个别的写了相应的书籍,但是开设学堂,专门教授学生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因此,父子俩第一反应就是苏圣平在寻开心。 苏圣平很清楚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只能继续说:“两位千万不要怀疑晚生,不瞒两位说,这些事情泉州那边已经在做了。当然不止包括营造之学,还有其他的诸如农学、水利、器械制造等学问。” 唐城父子呆愣了好长时间,尤其是唐城,苏圣平的一番话好像突然间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自己“退休”后无所事事,但若真是如苏圣平所说那样,把自己毕生所学付诸文字,传之后世,那自己岂不是也如读书人一般,想想内心都激动不已。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太多风雨的人,心情很快平静,道:“能做出这样大事的不知是哪位高人?”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组织者正是晚生。老先生如果去泉州,一应事宜都有人能够给您办好,泉州那边无论是住宿还是工场都已经准备完备,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唐城有点不相信,道:“苏公子年纪不大,刚刚参加国考,怎会如此行事?”他差点说苏圣平不务正业。 苏圣平道:“晚生始终认为,重视、重用、培养工匠尤其是您这样的大匠,是富国强兵最主要的途径之一。” 唐城父子虽然听了心中欣喜,但是却也无法理解苏圣平的思想,这样的大事,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无数,苏圣平一个应试的学子,到底是瞎说还是真有实力实在让人怀疑。苏圣平见状,知道自己的豪言壮语无法立即打动父子两人。所以接着说:“老先生也许还有疑虑。没有关系,不论老先生愿不愿意去泉州,晚生都希望能和老先生多聊聊,增长自己的知识。” 唐城道:“苏公子,不是老朽不愿相信你,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终归知道一个道理,凡事说说简单,真要做起来就难了。苏公子所说之事在老朽看来,着书立说还算简单,只要肯花心思,三年五载总能见到成效。可是开学堂、教书育人就没那么简单了,自古以来还没人干过这样的事。苏公子能理解老朽的疑虑!”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理解,道:“老先生家中可用肥皂或者香皂?” 唐城道:“当然,这两样不贵,而且好用,家里很早就买了。”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这两样事物是我们那边一些工匠做出来的。” 唐城诧异的问:“果真如此?” 苏圣平道:“千真万确。老先生可认识于冠华?” 唐城道:“于大匠乃是江宁造船一绝,只是有些日子没见过了,苏公子为何问到他?” 苏圣平道:“于大匠现如今正在泉州,主持船舶研究所,相信不日就会有所成就。老先生不妨写信给于大匠,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唐城父子相视一眼,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见不到他,没想到竟是去了泉州。老朽会写信问候他的。” 苏圣平道:“晚生再给老先生透露一个消息,不日泉州那边将会有大量的新酒上市,最迟到年底,还会有一种白糖上市,这是我们那边众多工匠合力做出的。届时请老先生一定品鉴一下。” 唐城父子当然答应,接下来三人聊了聊有关造城的一些知识,唐城最喜欢的话题不过如此,各项技术娓娓道来。苏圣平的知识领先千年,对唐城讲到的有些知识虽然之前并不知道,但是一点即通,还能顺带说出自己独特的见解,让唐城大感意外,心里不免有点相信苏圣平此前说的话。 唐本务本来就已经尽得父亲真传,如今见苏圣平一个正经的书院学子竟然对营造之事如此了解,很多见解还颇有点睛之用,甚至有些困扰自己的难题也都迎刃而解,不免心中大喜,强留苏圣平吃过晚饭,方才放他离开。更是留下苏圣平的住址,以待日后上门讨教。 唐城没有立即答应去泉州,苏圣平并不泄气,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再让他自己去了解详情,终会让他知道自己的诚心,何况自己开出的着书立说、开堂授课的条件,是他完全拒绝不了的,只是如今还怀疑自己的实力而已。 就在苏圣平拜访唐家的时候,黄文献正为国试阅卷的事情着急。如果是往年间能看到这样的试卷排序,黄文献做梦都要笑醒。以他对江淮一地应试学子的了解,此时摆在他面前的试卷中,他能找出六十余份,再加上不敢确定的,怕是总数还要更多。 但让他难受的是,此前沈伯群让人传话,不愿看到的局面都出现了。张永的试卷如今就摆在第一位,江淮之地那么多学子通过国试。黄文献敢肯定,江淮学子的事情肯定是周颐林和薛世明有意为之,不过却好好解决,自己总能找到借口筛选掉一些,只要不是太突出,相信别人也无话可说。 张永的事情就比较难办了。确实如他所说,经史实录第三题,所有学子中只有他做出来,其他另有三人算是对了一半。问题的关键是这小子诗词曲赋都好,两赋两词作的花团锦簇,皇上看了肯定欢喜。此次策论最好的倒不是他,关键是那人的赋和词比较一般,否则倒可以和张永比拼一下。可张永作策论也可圈可点,因此不把他放在第一名的位置,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说服两位副主考和众位翰林,因为理论上讲这时候还糊着名字,是不该区别对待的,除非自己承认知道考生是谁,或者干脆承认漏题了。其次,冤枉的地方就在于自己知道根本没有漏题。自己如果硬生生把他的名次往后挪,不仅排序与试卷实际不符合,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不说,最终肯定要闹到皇上那里,届时又解释不清,反倒不如干脆把他放在第一的位置显得光明磊落,反正自己确实没有漏题,张永也确实有才华。 当然,问题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把张永放在第一位,皇上查看试卷时,自己等一众考官还关在贡院里呢,届时为了以示公平,根本就没人能够近身去劝说皇上把张永的位置往后挪,何况自己和其他人知道那份试卷是张永的,皇帝又不知道。可这能说吗,说了岂不是说作弊属实。 再有就是沈伯群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次的事情有诸多巧合的因素,正是这些事情的巧合性才更加让人对事情产生怀疑,有心人才会借此机会生事。 黄文献虽然没有做过高官,但是也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既然问题很难轻松化解,那就先把自己立于道德高点,把张永放在第一位,以示自己心怀坦荡,希望大家能够看到张永的才学,其余朝堂上的事情,只能期待孙阁老见招拆招了。 做好决定之后,黄文献就着手筛掉一些来自江淮的学子,周颐林和薛世明见张永的试卷摆在了第一名的位置,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全力阻扰,再经过一番筛选,最终确定了通过此次国试的名单。做完这一切之后,天色已晚,就等着明日送给皇帝亲看。正常来说,皇帝也就是看看前十份,只要没有大的问题,基本上都会按照主考报上来的名次公布最后的名次。 赵世卿还是根基太浅,对于三党竟然能和贡院里的主考、副主考互通消息一事确实不知道。之前听闻张永的事情后,也是一笑置之。第二日一大早看到贡院封送的一百五十份试卷,吩咐内侍拆开箱子,照例拿出主考和副主考认可的前十份试卷,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自己看进去了。首先就是黄文献出的那三道自古以来最难的考题,答出来的人确实不多,所以看得也快。词赋看得最开心,毕竟那是拍自己马屁,谁看了都会高兴。倒是策论看得最为关注,毕竟这种长达万字的策论,不仅可以用来发现真正的人才,还可以给自己提供思路。 因为中途杜倩身体突然不适让他耽误了时间,所以直到夜幕时分才看到了那篇“重农兴商富国论”,让他看得津津有味,心中大有感触,觉得这样的学子才是治国理政的大才。 赵世卿看到兴奋处,不由大声叫好。直到看完另外几份试卷,最后更是重新拿起那份试卷,道:“此份试卷当为状元。” 第102章 江宁偶遇 皇帝陛下正在阅看苏公子的策论时,苏公子却在游船上潇洒。今天是周舟请客,据他说自己作为半个江宁地主,怎么着也得请众位同学花天酒地一顿。 周秉政也认可这种增进同学感情的事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能中几个,多亲近日后总有好处。不过在资金上确不给予支持,好在周公子自己有钱财来源。他可是在物流行有股份的,早先也为物流行立下汗马功劳,不仅以巡抚公子的身份出面给府县官员打招呼,甚至不惜亲身涉险,引当初的海龙帮三当家辛城上钩,最后才让苏圣平借机把他们一锅端了,奠定了物流行起飞的基础。为此,每年的物流行分红他是拿的理直气壮,不管分到多少,都是他自己的私房钱,至少把同学们往秦淮河带,还一口气请来五位名妓这种事情干的一点都不心虚。 苏圣平心中大骂周舟不是好人,不免心中考虑是不是明年就暂停这小子的分红,否则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沉迷温柔乡中。自己也就认识杜晴儿和梁青青,可看这小子的架势,一看就知道他和那个说话温柔、前凸后翘号称身段曼妙第一的吴思思不是第一次见面,否则以吴思思在花魁中的名次和身体的主要“卖点”,尊臀哪能那么容易让他上手。哦,这还不知足,另一只手竟然放在号称那方面绝技无双的林青霜的腿上。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为了请客,还是借机逛青楼。 当然,自己貌似也艳福不浅,先是和杜晴儿熟人相见分外火热,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梁青青也贴了上来。杜晴儿倒是识趣的把位置让给梁青青,自己上去唱曲。 苏圣平边听着杜晴儿的小曲,边和梁青青说话。只听梁青青竟然一改往日冷艳的形象,分外热情的说:“苏公子真是偏心,那日过后,见过晴儿几次,却也不来找奴家。” 苏圣平只能解释道:“青青姑娘不要误会,和晴儿几次相见皆是友人所请。” 梁青青却是笑着拍苏圣平一下,道:“那苏公子每次都给晴儿写词,这次能否也给奴家写一首。”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青青姑娘有张公子那样的大才写词,哪还要我献丑。” 梁青青却不答应,道:“奴家更喜欢公子所写的词。张公子虽好,却不及公子您的超凡脱俗。” 苏圣平虚荣心顿时得到小小满足,却道这会没有气氛,一时想不出什么作品,要等会再说。梁青青何许人也,迎来送往见多了,知道苏圣平这是推脱,倒也不生气,心中暗道来日方长。其实苏圣平是不想再惹麻烦,一来自己和梁青青的绯闻已经传遍江宁,可吃又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这是自己万万不肯的。再者,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朝中即将发生的大事,梁青青虽然不会被牵连,但可想到时必然又会有无事之人胡乱编排,自己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往上凑。 因此当天晚上的聚会,后半段时间,苏圣平一直只和杜晴儿卿卿我我,比以往有了更多的身体接触,搞得苏圣平欲火焚身。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想要要了她,缓解一下生理需求。没想到杜晴儿倒没那么随意,和苏圣平搂搂抱抱都肯,却对苏圣平的言语挑逗顾左右而言他,搞得苏圣平心中郁闷不已。 要不得说苏圣平不论前世今生恋爱经验不够丰富,还是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像杜晴儿此时的心态。杜晴儿心中同样火热,挺想委身与他,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她好歹是秦淮名妓,又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肯出席这样的聚会,又让苏圣平占些便宜,还不是因为看中苏圣平,要是换了其他场合,她都是唱曲卖艺,最多陪着小饮几杯,给个甜甜的笑脸而已。 那么拒绝的苏圣平原因还在于像她这样的名妓,大多数都不愿意只是春风一度,最起码也要赎回家中,做一房小妾。因此,虽然也有成就好事的心思,但一来更是懂得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这欲擒故纵之术用的如火纯青。二来她早已知道苏圣平至今未婚,又似很有财力,万不能娶她为正妻,否则苏圣平名声不好。而将来一旦苏圣平娶了正妻,到时自己又先于正妻进门,就会图增麻烦。 因此,对于苏圣平明显的郁闷之色,杜晴儿也只能在那偷笑,毕竟能得苏圣平喜爱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又看他虽然色急,倒也能守住分寸,心中就更加喜爱。 聚会就在周舟上下其手、苏圣平和杜晴儿打的火热、其他人对梁青青趋之若鹜的情况下进行着,直到画舫回到河边,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告辞离开。 苏圣平领着住在一起的几位同学回家,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一会憧憬明日张榜自己能够高中,一会谈论今晚的女子哪个更有风情。没想到回家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让苏圣平意想不到的人。 快到家门口时,对面隐约走来一位女子,心想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女子独行,可到了家门口时有灯笼照明,看清楚后,不看不知道,一看苏圣平不免惊奇的叫道:“胸口碎大石。”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问到:“啥胸口碎大石?” 倒是那独自走在路上的女子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一回头见是苏圣平,停下脚步惊喜的道:“是你?”这会大家反应过来苏圣平说的是这独身女子,见两人认识,就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只能让其他人先进屋,自己走到叶红鱼面前,说:“叶姑娘你好。” 叶红鱼他乡遇到认识的人也是很开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音也在吗?” 苏圣平道:“我是来参加国试的。小音没来,在泉州呢。” 叶红鱼道:“真是可惜,你家的东西真好吃,小音没来我就吃不到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姑娘尽管上门,我吩咐厨子烧给姑娘吃,让姑娘吃个够。” 叶红鱼倒是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点点头。复又兴奋的说:“你是参加国试的?考的怎么样?刚刚那些人也是学子?” 苏圣平道:“贡榜明日才会公布。刚刚那些都是我的同学。” 叶红鱼羡慕的说:“真好。能读书真好,读书就能知道很多很多事。” 苏圣平一愣,感情这姑娘还是一个对知识和文化充满兴趣的人,就说:“看来姑娘真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难怪当初追着我问胸口碎大石的原理。” 叶红鱼原本处于美好的憧憬之中,听到苏圣平说到这个,顿时气恼,道:“不说这个还好。刚刚你是不是叫我胸口碎大石来着。” 苏圣平赶紧解释道:“在下一时情急,才说出让我们相识的事情。说起来这胸口碎大石还是我们的缘分,所以还请叶姑娘见谅。”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算你识相。” 苏圣平又问道:“叶姑娘怎会此时一人在这里?” 叶红鱼言辞有些躲闪,不过还是说:“我和哥哥来江宁做生意,就住在那里。”说完还用手指了指苏圣平住处右边的房子。 苏圣平一愣,这不是自己邻居吗,顿时想到李东跃调查的结果。那户人家很神秘,进进出出的人也比较杂,而且很警觉,李东跃一直没有调查到什么内容,只是从那家人身上明显的体貌特征怀疑是吃海饭的。通俗的讲,很有可能是海盗。 这会叶红鱼一说,苏圣平基本可以确定了,不过从这姑娘的个性来看,实在是和愈演愈烈的海盗抢掠之事联系不上。这会也只能高兴的说:“那我们是邻居啊!” 叶红鱼轻轻一笑,道:“可惜小音不在。不然我吃东西就方便了。” 苏圣平道:“刚才不是让姑娘放心大胆的来嘛!有我在也一样。”说完又后悔了,人家一个小姑娘,没事老是来找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叶红鱼性格再爽朗不拘,终究也是个女子,那时是因为有朱音在,这会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又确实想吃苏家的美食。只能点点头道:“找机会我会来的。”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苏圣平见了觉得好笑,道:“姑娘要是觉得不方便,只要让人来拿也行,等下我就吩咐下去,以后姑娘想吃什么,报上名字,就让厨子给你做。” 叶红鱼刚想答应,又觉得这样不大好,想了一下,突然问:“你跟这家主人熟吗?” 苏圣平道:“我就是主人。” 叶红鱼先是一愣,方才想到苏圣平在泉州就有那么大的房子,在江宁有一套这样的房子也正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赚钱,心想要不要帮哥哥问问。不过考虑到自家的身份,想想还是算了,连忙又说起自己关心的事:“那就方便了。我早先就看过了,我家和你家就隔着一道墙。我想吃什么了,隔天晚上我学海鸟叫三声,到时你来见我,我再告诉你。” 苏圣平听得瞪大眼睛,这样也行?叶红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不方便?” 苏圣平赶紧摇摇手,道:“没事,就按你说的办。”叶红鱼听了这才开心的笑出声。 苏圣平见天色已晚,这才道:“夜深了,姑娘还是赶紧回家!” 叶红鱼道:“坏了,我今晚是偷跑出来,得赶紧回去,不然大哥非罚我三天不能出门不可。明日还想看学子游街呢!不要忘了三声海鸟的叫声。”说完就匆匆离开。 苏圣平看着她走到右边那幢房子边上,也不去敲门,来到墙边,摆好了一把椅子,又后退十来步,加速一跑,踏上椅子,再曲腿一跃,竟然双手撑到墙上,再一翻身就进了房子。不免大惊的说:“这样也行”。 第103章 当家不易 这边苏圣平进了家里,见同学们都去休息了,也吩咐下人打水洗漱。那边叶红鱼进了房子,蹑手蹑脚的走在黑暗之中。路过一间屋子门前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是不管她再小心,到了那间屋子门前时,门却突然打开。 黑暗之中,站着一个轮廓分明的男子,口气严厉的说:“站住。” 叶红鱼顿时就老老实实的站定,低着头,不敢说话。那男子道:“说!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要早点歇息吗?怎么这会还在游荡?” 黑暗中,叶红鱼明显听到旁边的房子里传来几声若隐若无的笑声,晓得这是那些叔伯大哥在笑话自己,只能撅起嘴巴,不好意思的说:“哥,人家就是睡醒了无聊,所以到外面走走嘛!” 那男子道:“狡辩。进来。”叶红鱼这才跟着进门去。 进了屋子,男子点燃油灯,见叶红鱼低着头,还用眼睛偷偷瞟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说你姑娘家,整天就知道出去玩。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叶红鱼撇撇嘴,不满的说:“人家来江宁又不是要关在房子里的,不出去玩,那来干嘛?” 那男子道:“你还敢顶嘴,还不是你自己藏在船舱跟着来的。” 叶红鱼不由伸出小舌头,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哥哥,以后我不偷偷跑出去了。刚刚还遇到一个朋友呢,不出去怎么能遇到?” 那男子狐疑的说:“朋友,你在江宁哪来的朋友?” 叶红鱼坐到椅子上,得意洋洋的说:“哼,本姑娘交友遍天下,到哪都能遇到。” 那男子道:“你给我说清楚。要知道我们这次来江宁事关重大,万事马虎不得。” 叶红鱼倒是知道事情轻重,道:“那人是我在泉州认识的。就是那个教我胸口碎大石的学子,这次他是来江宁参加国试的,刚刚回家的时候偶然遇到的。对了,他就住在我们家边上。” 那男子道:“那看来确实是偶遇,你先去睡。以后不许偷偷溜出去。” 叶红鱼如蒙大赦,道:“得令叶将军。”说完嘻嘻哈哈的出去了。刚出门却差点撞上要进门的胡大叔。 胡大叔宠溺的看了叶红鱼一眼,道:“以后要出去玩,就跟胡叔说,你自己又不知道江宁哪边好玩,胡叔让人带你去,别偷偷溜出去,害大家担心。” 叶红鱼亲热的搂着胡大叔的肩膀,道:“谢谢胡叔,下次我一定跟胡叔说。”不管得到的保证管不管用,胡叔让她去休息,自己这才进了屋。 进去后,胡叔道:“公子不要生气,小姐就是那样的脾气,真把她一直关在家里,还不得憋坏了。” 那男子道:“我知道,只是此次来江宁不是要游玩。胡叔你见着王少华了?” 胡叔答道:“见着了。” 那人道:“他怎么说?” 胡叔摇摇头,道:“他做不了主,得问王少杰。” 那人道:“意料之中,其他商家找过吗?” 胡叔道:“李、吴等家根本不敢搭话。” 那人苦笑一声,道:“难道还真的没有办法不成,只能不停的抢劫不成。”胡叔也是为难的摇摇头。 原来叶红鱼的哥哥正是宝岛人称叶将军这一海盗团伙的头目叶华雄。他家本是浙江温州一带的渔民,由于叶父武艺高强、为人豪爽,在渔民当中是大哥一样的人物。十年前,因为温州官府横征暴敛,随意增加所定税额,弄得广大渔民生活困难。在一次官府催缴税收时发生了冲突,官府的捕快先杀死了三个渔民,渔民忍无可忍,叶父直接带领渔民抵抗,当场杀死众多捕快,却引来官府派兵镇压,渔民终究是因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叶父不得不带着部门渔民举家逃亡海上。 先在浙江海面上混了一段时间后,因为那里的海岛较小、靠海太近,朝廷的水师还是有点威胁,当时他们实力弱小,又没有什么生产生活资料来源,最后听说宝岛那里好混生活,就继续南逃宝岛。 当时的宝岛仍旧是龙蛇混杂之地,叶父仗着高超的武艺和过人的手腕,倒是带着一帮子渔民在宝岛立足,还混出了名堂。当然,在这之中不可避免的有很多杀人和被杀的事情发生。六年前,叶父和几个手下往宝岛南部去寻求合作的时候,被当时占据宝岛岛南部的一股海盗所杀,尸骨无存。 叶华雄等人查清情况后,设计杀了那帮海盗,又鸠占鹊巢,占据了宝岛岛南部,才竖起大旗招兵买马。叶华雄十几岁开始随父亲四处漂泊,见惯了人性间的丑恶,但难得的是仍然如他父亲一样,为人豪侠仗义。关键还有一条就是他只抢劫,除非逼不得已从不杀人。还有就是上岸抢掠前,都会仔细调查了解情况,专对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下手,从不抢掠普通人家。所以尽管叶将军这一团伙因为管理严格、纪律严苛,让很多有心海盗事业的人纷纷跑走到其他海盗团伙中去,但是作为骨干力量的两百多人始终追随他的左右,忠心耿耿、惟命是从。 叶华雄也是个人才,早先他就认为海盗靠抢掠船只货物,再把货物卖给那些胆大的无良商人,虽然比较安全,但是一来受制于人,二来大头利润完全被人家赚走,实在不划算。所以他就萌生了在陆上选择一个地方开设商店的想法,以便出卖货物。后来多方考虑,浙江不敢回去,难免会遇到熟人,福建的海货本来就多,开店不划算。反正自己有船有人,干脆就到江宁开店。 但凡事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像他这样的大宗货物,人家江宁做生意的要么本就有固定的货源,要么忌讳他们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和货物,加上主事的人不善经营,所以虽然房子买好了,商铺开张了,但是生意却不尽如人意,仍然举步维艰。不仅投入了大量银钱,抢掠得来的大量货物堆积在宝岛,这让叶华雄焦急万分,不得不亲自出马。先前就近去泉州打探了一下,可却完全摸不到门道,再说泉州那边大海商太多,本来就痛恨海盗,更不会和他们做生意,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辛家。索性到江宁来,想要看看能不能打开商路。以后宝岛那边继续干抢劫的事,江宁这边负责销售,也可以试探着做海贸生意,兄弟们和家小的生活也就有着落了,不用整天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可就算换做是他主事,在江宁也是处处碰壁。毕竟自己这些人又见不得光,不好光天化日去推销,只能小心翼翼的找一些商家推销,无疑又增加了难度。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觉得还是和那些大海商联络,自己把货给他们,顺便再答应诸如保他们经过宝岛时的安全等为条件,没想到最终还是只有一个王家肯答应问问家主。 十年前叶红鱼还是个小孩子,当时就被带到海上,常年和那些汉子待在一起,不仅有机会习得一身好武艺,也使得她性格比寻常女子更加直爽。这么多年来,之前跟大哥到泉州府城那次,还是她第一次到陆上的大城,自然十分好奇,总是趁着大哥外出不在到处闲逛,因此才会碰到苏圣平和朱音。 这次叶华雄到江宁本不想带她,没想到丫头自己偷偷跑上船。江宁毕竟是皇都,不比泉州这样的城市,自然要万分小心,所以他也严格限制叶红鱼的活动,没想到小丫头自己又偷偷跑出去了。父亲去世之后,这个妹妹就是叶华雄唯一的亲人,自然十分宠爱。胡大叔那种一直跟随他们家的老人,也都宠爱这个看着长大的直爽姑娘。因此对她不免有点放纵,又有点担心。 胡叔道:“公子不要着急。往来泉州的时间不长,我们就先等等王家的消息,然后再找找其他路。反正家里那边有老吕他们看着,公子难道来江宁一趟,就该趁机逛逛。” 叶华雄知道急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待,刚想让胡叔去休息,突然想起叶红鱼说的话,问道:“边上那户人家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胡叔答道:“房子应该是泉州新近冒出的一家叫复兴商社的商家所有。如今住的是一些泉州到江宁参加国试的学子。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叶华雄道:“哦。那没什么,只是一些学子的话,不要去打扰人家。对了,那复兴商社有没有找他们谈过?” 胡说道:“目前,他们只卖肥皂和香皂,所以没找过他们。” 叶华雄道:“那就算了。”说完让胡叔去休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自己的路是不是走错了,听说近来浪里花、东海龙招收了越来越多的北地逃民,越发的兵强马壮,南边的辛家更是风生水起,心里第一次怀疑父亲和自己坚持的是不是正确的。 与叶华雄怀疑自己的人生不同,越朝皇帝陛下看着贡院最终报上来的名单,有些志得意满,虽然说不出同样的话来,不过心里也想着“天下英才尽入吾毂中”的豪情。 第104章 张榜公布 贡院经过拆卷和认真比对后,终于把通过国试的名单报上来了。第一名正是张永,自己看中的那个人倒是在第四名,叫苏圣平,泉州书院的。前十名之中,江淮的有四人,江浙三人,东南三人。这些倒没什么,自己也看过试卷,这十人确实不错。 初略看了一下,如果纯粹以地域划分的话,江淮那边通过国试的有五十二人,江浙则是四十三人,东南那边五十五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再看一了眼榜单,就叫过内侍,道:“用印。”待内侍帮着盖上大印后,新皇第一次国试的榜单就新鲜出炉了。 十月初八,对于江宁百姓来说,今天最大的热闹无非就是看国试榜单公布后,学子们各种稀奇古怪的反应。往年间有大哭大笑的,有痴呆傻愣的,却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除了一开始还有学子高声叫喊之外,很快榜单前的学子竟然纷纷变得沉默。 对,就是沉默。这比大喊大叫、装疯卖傻更加让人觉得诡异。通过的不是应该是大肆庆祝,没过的不是为了表示风度也要对通过的同学表示祝贺吗?怎么突然间看了榜单之后,纷纷沉默离开,这真是匪夷所思。 李东跃来报苏圣平以第四名的成绩通过的时候,他倒有些意外,大体感觉自己能过,没想到能以这样的名次过。不过心里也难免腹诽,怎么不让老子中个探花。说出去多好听,探花郎,日后骗小姑娘也方便。 住在苏圣平家中的通过国试的人不多不少,苏圣平能过大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家伙确实有才。让大家期待很高的许文斌、高羽和平宁都没通过,反倒是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家胜和邓胜泉通过了国试。不过,李东跃报说周舟也通过国试了。因此到目前为止,泉州书院参加国试的人中通过了四个,算是比例正常,没有拉后腿。 还没等其他人回家,就见吴向坚在仆人的带领下满脸怒容的走了进来。 吴向坚作为当初读书会的创始人之一,因为看不惯苏圣平等人自由散漫的作风,在泉州书院的时候虽然有所交往,但总给人隔了一层的感觉,尤其是苏圣平竟然鼓励高捷和路瑞生去研究那些“旁门左道”之后,更是对苏圣平意见很大。 这次到江宁应考,他就没和他们一起走陆路过来,反倒是和大部分留级生一起坐船过来。到了江宁以后,也没怎么和他们联系,只在一些聚会上见过,不过倒也来这里拜访过同学一次,只是当时苏圣平不在。 来者是客,苏圣平赶忙迎上去,道:“吴兄怎么来了?” 吴向坚道:“当然是来向圣平道贺的。恭喜圣平高中第四名。” 苏圣平心说你这表情可不是像道贺的,倒是像讨债的,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也只能自谦一番,把他领了进去。同学们又是一番见礼,没多久一大早出去看榜单的陈继平、张文昌、胡克刚、王家胜和周舟一起走了进来,又是互相恭喜和鼓励一番,尤其是王家胜,作为这之中年龄最小的,脸上最为显示出少年心性。 正在大家说着话时,没什么存在感的吴向坚突然大声说:“大家听我说。”众人突然安静下来,看着吴向坚,感觉有些奇怪。苏圣平赶紧问:“吴兄有何事?” 吴向坚说:“大家都听说了吗?” 其实此时一早出去看榜单的陈继平等人这会已经猜到吴向坚要说什么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静待吴向坚下文。吴向坚见没人配合自己,只能接着说:“此次国试有猫腻。” 苏圣平一惊,果然是此事,得赶紧制止他,否则在自己家讨论这个问题,到时非得给自己惹麻烦不可。所以赶紧说:“吴兄,没有证据的话千万不要乱说,于人于己都不利。” 吴向坚看了苏圣平一眼,道:“圣平,谁说此事没有证据?” 苏圣平道:“哦,还请吴兄指教。” 吴向坚道:“证据就是状元张永。” 早先看过榜单的几个,路上显然已经交流过什么了,此时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感觉明显是赞成吴向坚的说辞的。倒是那些在家待着的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啊,国考前后那厮的豪言壮语是全城皆知,莫非他真那么有才?还是事先他就知道考题,亦或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中状元?否则那样说,哪怕中个榜眼都会成为笑柄。肯定是有猫腻的,而且听说主考官是他家亲戚,这作弊一事简直是板上钉钉。 吴向坚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想要鼓动那几个没通过的人跟他一起闹事。苏圣平和周舟两个知情人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安抚道:“先等等看,如果真有作弊,朝廷一定会清查的。” 吴向坚在人群中的威望自然比不上苏圣平和周舟,这会见没有什么效果,说了些怪话后,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吴向坚走后,苏圣平和周舟两人赶紧碰了个头,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还是不要介入为好。商议完了之后,苏圣平和周舟决定分头行动劝说没有通过国试的同学,周舟去劝说那些住在别处的,苏圣平则负责住在他这里的。 他先是叫了许文斌、陈继平、张文昌三人到书房,之所以叫他们,主要是因为这三人与自己最为熟悉,而且脑子聪明,懂变通,一点就透,把他们搞定之后,再一起劝说其他人。 三人进来后,苏圣平直接问:“吴向坚说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三人面面相觑,作为没有通过的学子,不管怎么洒脱,心态也无法和苏圣平一样。而且如果真的存在舞弊的事情,那对他们自然是不公平的。所以他们虽然刚刚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和吴向坚一样有一团火。只是长久以来对苏圣平的信任,让他们暂时压下火来,想听听苏圣平的具体意见。 苏圣平见三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接着说:“此次国试有没有舞弊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明确的跟你们说,事情发展到现在,吴向坚这样的绝不会只有一个,而是开始有学子公然串联闹事。这绝不简单,很有可能是在某些大人物的授意下进行的。” 三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这时候许文斌终于开口道:“不管是不是有人授意,但是张永的事情是确实存在的,这样对所有学子是不公平的,总要有人站出来说话?” 苏圣平见状,心中叹道:张永,你真够坑爹,不对应该是坑姑丈。连许文斌都是这样的反应,可想而知舆论已经闹成什么样了。难道这就是杜文心、孙博茹等人的手段?不过也只能回答道:“如果有舞弊的事情,自然应该有人出来说话。但是,我不想你们走在前面,否则到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恐怕你们会遭池鱼之殃。” 三人显然有些无法接受苏圣平的说法,无奈他只能说:“道理很简单。这已经不是有没有人讨公道的事情了,而是有人要借着鼓动学子以讨公道的名义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文昌立马说到:“圣平,你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我们也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这一切也都是推测,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自然就没人站出来为广大学子讨公道了。”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认可张文昌的说法,不得不把周秉政抬出来,道:“事情我就不细说了。你们知道,在江宁我也算有些门路,何况你们都忘了我还有一个老师是当今的户部尚书吗?” 三人猛然抬头看着苏圣平,心道这如果是周秉政的交代那就不足为奇了,难怪周舟也和苏圣平一样的态度。不过陈继平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圣平,你说的也许是事实,但张永的事情也是事实。这到底该怎么办?” 苏圣平沉吟一会,道:“按说,我自己是通过国试的,不好阻止你们。只是这件事情太不简单了,所以才劝你们不要参与。要不这样,候如果那些要闹事的学子只是追问黄主考是否漏题给张永的话,这事你们要不要参与我都不阻止。但是如果有人把事情往内阁阁员沈伯群身上扯,你们也要答应我不要参与,可以吗?” 三人听了觉得这倒是一个判断事情的标准,于是纷纷同意,这才又叫进来其他学子,劝说解释一番,才让大家基本达成一致。 苏圣平知道,杜文心的目的不是黄文献,而是沈伯群。那就一定会把事情往他身上扯,只要这些同学能按商定的办,就不用担心了。然而,世间事计划不如变化快,往往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刑部尚书值房中,孙博茹静静的听完来人禀告后,站起来走了一会,道:“让他们尽量煽动未中举的学子跟着闹事就可以,其他的自然有人会去做。” 翰林院掌院学士杜文心的值房中,下人禀告道:“那人来了。” 杜文心道:“让他进来。”来人竟是吴向坚。 吴向坚进来后,先是躬身大礼拜见杜文心,接着禀告道:“学生先后联系了我们省几个府的学子,除了苏圣平他们那边十几个没有说什么外,其他人都表示一定要向朝廷讨个公道。” 杜文心没有马上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到:“那边你就不要再去了。明日就按先前和你说过的去办。记得一定要说到黄主考和沈伯群的关系。” 吴向坚赶紧领命,正要退下,杜文心又开口说话,他连忙转过身躬身聆听,只听见杜文心说:“你是第一百五十一名,只要少了一个你就能补上去。”这话宛如天籁之音,吴向坚顿时踌躇满志,昂首离开,却没看到背后杜文心冷冽的眼神。 第105章 学子闹事 十月初九,通过国试的学子要到贡院去祭拜先圣,然后在主考、副主考等众位大人的带领下穿街而过,到皇宫去拜见皇帝陛下。 在一番繁琐的祭拜程序后,通过国试的一百五十名学子在黄文献等人的带领下,从贡院鱼贯而出,准备前往皇宫。贡院到大道的路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学子,不停的向这些学子鼓掌叫好,沿街店铺的楼上更有女子在高声叫着学子的名字。苏圣平隐约中也听到了有人叫自己,举头一看,见是一个妙龄女子,脸上立马就露出笑容,小眼一眨,顿时就让那女子惊叫不已。 正在他举头的时候,没想到队伍却停了下来,一没注意,险些撞上了前面那位杭州学子。就在他向前张望的时候,人群突然也安静了下来。怎么回事? 黄文献预感中的祸事还是发生了,就在自己前面,一些学子堵住了去路,道路两旁的学子同样对自己怒目而视。黄文献先前一步,道:“众位学子,要祝贺同学,请等他们拜见过皇上,否则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这时,一个苏圣平不认识的学子上前一步,道:“学生就有一事不明,想请黄主考赐教。” 黄文献见状当然不能答应,道:“有什么问题等过后到翰林院找老夫,老夫自然会给你解答。” 那位学子刚想答话,没想到薛世明开口道:“黄学士,既然学子有问题,你就简要的回答一下,你看,学子越聚越多了。” 黄文献狠狠的看了眼薛世明,转过头对那学子道:“你说。” 那学子却道:“学生就想问问,为何您出的题目所有学子都答不出,就张永一人能答出。” 张永因为是第一名,今天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心里已经想着等会见过皇上之后,就去跟梁青青求亲,本来就不高兴那些学子堵路耽误自己好事,这会见他们把事情说到自己身上,顿时怒火中烧,错开一步,赶上前去,说:“你好意思说,自己没那学问,还要怪人家,这是何道理?” 那学子倒也不怯,道:“晚生是没学问。可再没学问也要代天下学子问问你张永的学问是黄主考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的?” 周颐林见张永自己主动站出来,心中冷笑,待那学子说完,道:“胡说八道,黄学士乃饱学之士,主持国试多次,从没出过纰漏,你这学子怎可在此信口开河。” 那学子迎着周颐林的目光,道:“以前可没黄学士的亲戚参加国试。” 张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胡说八道,你可敢跟我比试一番,让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黄文献心说这一幕就是自己一直担心的,只是原先想着可能是发生在朝堂之上,没想到却被堵在大街上。今天因为是惯例,要让民众看到学子风光,鼓励文教,所以江宁府都没派兵丁维持秩序。这会见人越聚越多,他毕竟不是张永这样的傻子,赶紧开口道:“这位学子,老夫是否舞弊,你这一问算是告状,届时老夫一定自请圣命,让内阁清查,到时一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还没请问你是哪府的学子,届时请你上堂问询。” 这黄文献一说完,没想到那学子一缩身,反倒隐在人后,这个时候,一个学子上前,愤怒的说:“你还好意思说请圣命,让内阁清查。谁不知道皇上看中内阁沈阁老,而那沈阁老就是你的同门师弟。” 听到那学子的声音,苏圣平赶紧抬头一看,见果然是吴向坚,心说要坏。果不其然,等他想到到这一层的时候,赶紧转头四处张望,这才看到陈继平和许文斌两人站在人群中,其他人却不知道在那里。两人纷纷对他点点头,苏圣平一颗心才放下。不对,再一转头,才看到叶红鱼那略微有些黑的脸,正朝着他笑。 苏圣平赶紧朝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吴向坚继续说:“要不是你泄露考题,张永岂能独占鳌头?如今见事发还想拿沈阁老来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今日就要替所有学子向你讨个公道。” 说完竟然欺身上前揪住黄文献的衣领。 苏圣平刚朝三人摆手的时候,就听到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不能放过他”,然后场面就混乱起来了,人群纷纷往苏圣平所在的队伍前头挤,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阵惊叫声。作为一个现代人,苏圣平知道这种大量人挤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应该担心被打,反倒是应该担心被挤或者不小心倒地被踩。所以当大多数人往前挤的时候,他却赶紧往许文斌和陈继平那边挤。好在他反应迅速,一开始就往外挤,顺带还把想要跳起来看热闹的叶红鱼给拉到街边,再拉上陈继平和许文斌,大声叫着“赶紧离开”。 四个人行动迅速,苏圣平、陈继平和叶红鱼是练过武的,挤出来没什么,许文斌是正经文人,可没那体魄,这会正在那喘气。叶红鱼在旁边,笑道:“苏圣平,没想到你力气蛮大,拉着我还能挤出来,谁让你把我拉出来,我还想看热闹呢,没想到你们读书人这么好玩,还当街打人。” 苏圣平看了仍旧就挤在街道上的人群,心道td,要巧不巧的怎么一出贡院,学子就开始闹事,这里是连接贡院和大道的小路,相对比较狭窄,两边又都是店铺和围墙。店铺要么没有开门,要么站满了人,围墙为太高。这前面被堵住,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还一个劲的往前挤,人群前后将近百米,这要发生踩踏事故可就麻烦了。着急的对三人大声说:“得赶紧想办法,这种情况最为危险的是发生踩踏事故,到时非得死人不可。” 另外三人不懂这种事情的可怕之处,这个时候人群茫无头绪的挤在一起,发生踩踏事故的话要死不少人。三人听说会死人,只能呆呆的望着苏圣平,大声叫道:“那该怎么办?” 苏圣平同样大声回答道:“为今之计,要靠江宁府的官兵捕快了。就怕他们来晚了,或者来了不懂得疏导,反倒添乱。不行,我得赶紧出去。” 说完边推着往他们身边挤的人,边抬头看了眼三人身后的高高的围墙,道:“这墙太高,没有助跑我上不去。” 陈继平急着高声叫道:“叠罗汉啊!” 苏圣平看了许文斌一眼,大声道:“两人太矮,三人的话,我怕文斌扛不住,万一你们倒下去那就危险了。” 这时候,旁边的叶红鱼却道:“他不行我行啊!” 苏圣平这才想起那天晚上叶红鱼轻盈越过墙头的身影,有点不相信的说:“你确定?” 叶红鱼大声回答道:“没问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先上去,再拉你上去。” 苏圣平心想这也是一个办法,否则搭两个人墙就危险了,情况紧急容不得细想,自己一定要出去,就决定按叶红鱼说的办,立马让陈继平使劲推开自己面前的人,然后背过身子,对叶红鱼大声叫道:“快上去。” 叶红鱼抓住机会,在苏圣平的帮助下,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曲腿往上一跃,立马就上了墙头。上去后,跨坐在墙上,然后垂下徐许文斌的腰带,陈继平赶紧过来,背靠围墙,苏圣平上了他的腿,然后陈继平再直起身来,苏圣平往上一蹭,陈继平抱住他的小腿,苏圣平这才双手抓住许文斌的腰带。叶红鱼赶紧使劲往上拉。 好在许文斌这个富家子弟的腰带质量杠杠的,叶红鱼力气也够大,两人很快翻过围墙,跳进一个商户内,顾不得商户惊异的眼神,这会也顾不上叫商户开门分散人群,毕竟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何况如今商铺里也有很多人。 两人飞奔从商铺的后门出来,苏圣平在前,叶红鱼在后,绕一条街道,赶到人群前去,这才看到一群茫然无措的江宁府捕快。 他们也是刚刚听说有学子闹事,飞奔赶来的,没成想到现场一看,宽达三丈的街道上挤满了人,远远一看形成两头往中间堵的局面。苏圣平顾不上腹诽这些呆傻的捕快,赶紧上前去,叫道:“你们谁是负责的?” 一个看似忠厚的捕快道:“你是何人?” 苏圣平急道:“我是国试的学子,你是负责的?” 那人倨傲的说:“你们这些学子真是不知好歹,竟然闹事。老子乃江宁府捕快。” 苏圣平道:“那还不赶紧疏散人群,万一发生踩踏,可是要死人的。” 没想到那捕快道:“这里这么拥挤,怎么疏散,等闹过之后自然会停下来。” 苏圣平听了顿时无语,急道:“你看这停的下来吗?” 那人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朝廷官员模样的人急匆匆赶来,众捕快纷纷对他行礼。那人却道:“发生何事?” 那个捕快道:“听说是有学子闹事。” 这时苏圣平顾不得了,只能上前一揖,道:“这位大人,学生乃是本次国试的学子,如今事态紧急,赶紧让人疏散人群,否则恐怕要发生踩踏。” 那官员看了苏圣平一眼,见他竟然穿了国试前十名的衣服,毕竟见识和那捕快不同,道:“说的是,赶紧疏散。” 那捕快却说:“大人,不是我们不疏散,可你看如今闹哄哄的怎么疏散。” 苏圣平再次无语,急道:“往一边疏散不就行了。” 那官员刚想答应,没想到后面却有一队队官兵从后面赶来。 第106章 问计首辅 苏圣平见那官员和捕快看到官兵过来脸上放松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到时官兵堵住去路那就更麻烦了,所以顾不得其他,赶紧往前冲去,大声叫道:“快停下来。” 官兵带头的见有人阻扰自己,想起临行前皇帝交代的,对敢闹事的一律先抓起来。所以见苏圣平跑上前来,那带头手中的铁枪横扫过来,想要把苏圣平拨开,没想到苏圣平身子一矮刚好躲过。还想往前一刺的时候,铁枪已经被苏圣平抓在手中,想拉却拉不回来,这时那些官兵才不得不停下来。 那带头的和苏圣平僵持着,不由高声叫到:“大胆,敢阻扰军务!”这时江宁府的捕快也上前来,纷纷拔出兵器想要捉拿苏圣平,可惜两个想要上前的捕快却被叶红鱼三下五除二的踢倒在地。见产生误会了,其他捕快和官兵已经拿出武器准备围攻他和叶红鱼,苏圣平赶紧大声叫道:“住手。” 众人均是一愣,苏圣平赶紧说:“这位将军,你们不能这样上前,否则事情会更加严重。” 那带头的说:“哪来的小子,尽在胡说八道,我等是奉了皇命来阻止学子闹事的。怎会让事情更加严重。” 苏圣平道:“现在一时说不清,请将军听我一言,事后任由将军处罚。” 好在这时候那江宁府的官员也上前来了,说到:“陈将军,你们过不去,前面的人已经挤在一起。你们上前也没用。” 姓陈的将军显然认识那官员,道:“吴大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圣平见两人还要说上一会,赶紧插话道:“吴大人,得赶紧疏散人群,否则发生事故就来不及了。” 吴大人听了觉得苏圣平说的有理,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问道:“那该怎么办?” 苏圣平道:“很简单,刚才学生还怕捕快人手不够,这会有陈将军的官兵在就好了。这样,只要陈将军把官兵分列在街道两侧,然后捕快和剩余的官兵上前去,强制将人往后面拉,疏散一头,很快就好了。” 吴大人和陈将军对视一眼,心道对啊,只要疏散一头,让人群流动起来,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再维持住秩序,控制好速度就没事了。 做好决定之后,两人赶紧分派任务,苏圣平见他们答应了自己的建议,接下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退到街道边上。 挤在一起的人群在江宁府捕快和官兵强力控制之下,很快就往大道方向疏散,一开始还有人想往贡院的方向挤,却被官兵捕快一巴掌打过去,然后说都不说什么往后面一扔,后面自然有其他人把他赶着往前走。 大约一刻钟之后,人群慢慢散了。苏圣平站在官兵后面,见那些通过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的摇摇头,心说无论何时,怎么都这么爱看热闹。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苏圣平看到人群中的黄文献、吴向坚等人。黄文献是被人扶着走的,显然这一番把他挤得过呛。吴向坚则是和张永纠在一起,两人互相拉着对方。此外,周颐林等其人也好不到哪去。 很快,江宁府、刑部、大理寺等衙门也纷纷派人前来,将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吴向坚和其他几个学子都给带走了,好好的一次学子游街搞成闹剧收场,好在没有死人。 赵世卿心情美美的在大殿上等着学子拜见,却没想到在宫门前等着迎接的一些高官突然集体跑来,一问才知发生了学子闹事的事情,心急之下才下令让禁军先去弹压。好在禁军离开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人来报,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带头闹事的几个学子也被抓起来了,其他学子则是在宫门前等候。 这个时候,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也进了大殿。黄文献一进殿,就跪到地上,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冤屈。赵世卿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这会不耐烦黄文献的说辞,倒也不好直接驳斥他,毕竟名义上,前十名的名单最终还是经过自己认可的。此时,他也没机会跟唐海刚等心腹商量,冷眼看了看站在大殿上一脸严肃的杜文心。直接开口宣布处置措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调查国试舞弊事件和此次学子闹事的情况。众臣都知道,皇帝重点要查的无非就是张永是否事先知道考题和学子们为何会这么同仇敌忾的堵街闹事。为了以示公平,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和其他考官都暂时收监。待调查清楚后再作处置,届时再接见通过国试的学子。 等众臣离开后,赵世卿把唐海刚留了下来,道:“先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唐海刚道:“微臣事先并不知道那张永真能考中状元,否则那些学子也无法找到借口闹事。现在关口是要调查清楚张永是否事先知道考题,亦或者说黄文献是否事先泄露考题。调查清楚了,后面的事情才好办。如果证实,那么学子那边还要好好安抚。如果不能证实,那学子那边也要严肃处理,否则今后谁都来这么一出,国试岂不成了笑话。” 赵世卿点点头,道:“朕怕这事难以调查清楚了,尤其是那张永竟然国试前后都公然宣称经史实录只有他能全部做出。而事实是确实只有他一人全部做出,这就难以解释了。也怪朕当时看到前十试卷时没警觉,倒是让人利用了。目前这事只能暂时这样处理,先生你有没有觉得此事有蹊跷?” 唐海刚道:“陛下,您千万不要那样说,您认可的学子成绩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要怪也只能怪黄文献和张永,还有那些兴风作浪的人。诚如陛下所说,此事有蹊跷,微臣以为,即使张永不中状元,他们也会找出其他事来的。” 赵世卿问道:“为今之计,先生以为大局该如何?” 唐海刚思索了片刻,道:“如今看来,江淮党人确实还是根基太浅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江浙党亦是不可用,否则他们定然卷土重来,我看此事当中,定然也有他们推波助澜。东南党更不能重用,杜学士太不让人放心了,一旦有朝一日他大权在握,岂不是为所欲为。” 赵世卿听了唐海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是这样岂不是朝中就无人可用了。不解的看着唐海刚,道:“那先生以为该如何?” 唐海刚道:“陛下,为君王者,首要制衡。您忘了还有一个赵德龄吗?以前大家都认为他的首辅之位铁定要退,包括杜文心,一心准备着接他的位置,似乎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养病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好了。经历了此番变故,如果陛下继续用他,东南党就不是铁板一块了。”赵世卿显然很认可唐海刚的话,君臣两人又在殿中密谋了一番,此处不表。 那些被留在宫门前的学子,很快就有内侍来告,说是陛下十分重视国试可能存在的舞弊之事,希望学子们相信朝廷会调查清楚,这会就自行回去,等张永之事调查清楚后,再来接受陛下接见。 很快,当天晚上,赵世卿的御台上就摆满了在京大臣弹劾黄文献、周颐林、薛世明等人的奏章,看着面前的奏章,赵世卿冷笑道:“反应还真快。首辅大人你怎么看?” 休养已经多时的首辅赵德龄这才抬头看着皇帝,心中感概万千,自从赵世卿登基后,自己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自认为为赵家江山殚精竭虑,更是为赵世卿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实际上,赵世卿登基的过程中,杜文心因为在野,除了奔走联络外,没有起到其他作用,真正抵定大局的应属当时的内阁首辅赵德龄。可一年多来,赵世卿自己认为坐稳皇位之后,就开始着手打压以他为首的东南党,甚至不久前还公然训斥。赵德龄索性称病不朝,但自己就不辞去首辅之位,等着皇帝罢免。 这不恶果很快就显现了,赵世卿虽然是皇帝,但毕竟道行和根基还是太浅,对此前江宁城发生的张永事件竟然没有警觉,对三党可以影响贡院内的阅卷毫无防范,更是对此次学子闹事事件事先毫不知情。想到这里,赵德龄心中冷笑,如果靠着自己,哪会任由这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次,怎么说也得为自己争回一口气,开口道:“国有不平事,此时不说何时说。” 赵世卿看着自己这个本家首辅大臣,眼中寒光一闪,道:“既然国有不平,那首辅的病是不是该好了?” 赵德龄低着头,道:“老臣年迈,身体一时不适,还要调养一段时间。” 赵世卿只能道:“首辅,你养病这段时间,国事屡有错漏,还请首辅尽快养好病。” 赵德龄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定会安心养病,日后还要为陛下、为朝廷尽忠。” 赵世卿听了,心想好吗,这是开出条件了,日后还要为朕、为朝廷尽忠,可有你这么尽忠的嘛。不过这会也不得不虚心问:“那首辅养病这段时间,朝中之事该怎么办?这国试舞弊嫌疑,竟然还有内阁阁员牵涉其中,各方纠缠,不知首辅可有何教朕?” 第107章 新的平衡 赵德龄听了皇帝的话,心中一笑,这是皇帝让他开条件了,脸上却毫无表情,道:“陛下,那老臣就斗胆说两句。” 赵世卿赶紧说:“首辅姑妄说之,朕姑妄听之。” 赵德龄这才说:“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论黄学士是否漏题,他和张永都必须付出代价,以牺牲两人获得朝野平静这是值得的。何况,他们两人也说不清。” 赵世卿心中一盘算,这没什么大不了,道:“言之有理,首辅请接着说。” 赵德龄道:“老臣听闻,此次闹事的学子对内阁阁员沈伯群牵涉其中非常不满。老臣斗胆请陛下罢免他的阁员位置,以解在京学子的怨气。如果陛下觉得沈阁老堪比国之栋梁,等此事平息后,学子们自然都会返乡,到时再起复沈阁老不迟。” 赵世卿听了,心中顿时怒火万丈,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沈伯群被罢免,没有一年半载怎么可能起复,起复后还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声望,到时黄花菜都凉了,这就是赵德龄所说的尽忠。赵德龄心中痛快,当初怎么训斥自己的,这会可都还回来了。两人一怒一喜,过了小片刻后,赵世卿才开口说:“首辅言之有理。不过事涉阁员,朕不得不仔细思量,届时再向阁老问计。” 赵德龄知道这次对话终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了,刚要告退,没想到赵世卿又开口说:“首辅,朕还有一事要请教一下。” 赵德龄赶紧躬身说道:“不敢,陛下有何事尽管说。” 赵世卿道:“如今国用不足,对议税之事首辅到底有何办法?” 赵德龄心中一紧,如今国库的情况他最清楚,此前就已经说过,他不是反对议税,而是反对单纯的对东南等富庶之地加税,而且也不能忽视土地兼并的问题,为此才会被皇帝训斥,自己不得托病在家休养。如今皇帝又提出这事,显然是听了刚才他的提议,要他重新表态,如果他赞成议税,就赞同他的提议。如果他不赞成,则宁肯壮士断腕也要罢免他,让肯执行他的国策的人上位。自己要不要妥协呢?妥协的话,岂不是此前的坚持是错的。坚持的话,和皇帝对着干,自己真只能告老还乡了。 赵世卿没有打扰赵德龄的思考,他的目的也被赵德龄猜个正着。既然沈伯群接替赵德龄的位置,首要的就是重新议税,如今你为了自己的位置,要把沈伯群搞走,那议税之事也得挑起来,这是朕的底线。 赵德龄纠结片刻后,道:“国用不足,老臣心中也着急。老臣从不反对重新议税,东南、江浙等地重定税额也势在必行,老臣病好之后,定和周尚书仔细商议,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这番话表明了自己赞同议税的大前提,然后肯定了东南、江浙等地加税的事实,但也留了尾巴,还要仔细商议。赵世卿知道赵德龄能这样表态相比此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赵世卿一早就把唐海刚召进宫,跟他说了昨晚自己和赵德龄的谈话。唐海刚脑中权衡了一番利弊,道:“陛下,其他的无所谓,但是内阁一事不能这么办。” 赵世卿道:“那先生以为如何?” 唐海刚道:“还是那两个字,制衡。” 赵世卿道:“此话怎讲?” 唐海刚道:“既然东南党一时无法打压,那就让他们狗咬狗。” 赵世卿不解的看着唐海刚,道:“先生计将安出?” 唐海刚道:“杜文心。” 赵世卿道:“杜文心?” 唐海刚道:“目前最不安分的就是他。而且他想接的位置是赵德龄的位置,让他进内阁,而赵德龄不退,迟早两人就会相争。这样,一来赵德龄、杜文心都基本达到自己的目的,定会全力维持朝局稳定,推动议税。二来就能起到分化瓦解东南党的作用。三来陛下就能在其中腾挪,达到相互制衡的局面,届时就谁都离不开陛下。等陛下根基进一步稳固之后,再把它们一起踢开。” 赵世卿站了起来,杜文心毕竟是国丈,如果让他一朝得势,会不会反受其害?又要如何保障赵德龄在内阁的地位,能够压制住杜文心以确保朝政顺利运行,还要防止他坐大?只能对唐海刚道:“先生让我好生思量一下。” 三天后,朝廷关于国试舞弊一案的清查和惩处结果正式出炉: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黄文献和张永,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黄文献漏题,但在其家中却搜到了带有考题内容的书册,有重大的漏题嫌疑。鉴于此,撤销其一切官职,令其还乡。同样的,张永也存在重大嫌疑,撤销其状元资格,各学子按名次各进一位。其次,内阁阁员沈伯群,立身不正,有干涉国试的嫌疑,撤其内阁阁员一职,令其不得还乡,迁居杭州。再次,对于当日堵街的学子,严词训诫,然皇恩浩荡,鉴于事出有因,免于处罚。同时,还褒奖在此次事件中表现优异的探花苏圣平,评价其临机处断果决,勇于任事。 周府,周秉政和苏圣平信步走在后花园中,周秉政道:“怎么样圣平,被圣旨褒奖,如今你可是名满江宁了,是不是很高兴?” 苏圣平笑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宁愿籍籍无名,也不愿这样被人关注。人往往如此,你不被人所知,做了点小事就会被人称颂。被人所知后,做了再大的好事,人家都认为这是应该的。但是,一旦犯错,也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就有的受。” 周秉政哈哈一笑,道:“虽然言之有理,但也少了年轻人的朝气。那你当日为何敢出头?” 苏圣平道:“那不一样,不赶紧疏散人群的话,万一发生踩踏,会死很多人的。” 周秉政点点头,道:“可见你还是心地善良的人,不像有些人,看似忠厚、一心为国,实则全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罔顾人命。” 苏圣平心中也有同感,因为吴向坚死了,进了刑部监狱当天晚上就离奇死亡,没有他杀的痕迹,更没自杀的迹象,此案不了了之是必然的结局,谁让他冲在前面,还把沈伯群扯进来。 周秉政接着说:“你那个同学能帮的就帮一下!” 苏圣平虽然不喜欢吴向坚,但也相识多年,对他这种寒门子弟一心想要通过国试,光宗耀祖的心态非常理解。许文斌、陈继平这些人虽然比较看得开,但是这几日苏圣平同样发现他们少了往日那种自傲的神态。心中想着这就是读书人只有一条出路的坏处。虽然自己不需要担心,也还是深深对周秉政一揖后直起身子,道:“学生谢谢老师关照。” 周秉政看了自己无意中收的学生一眼,心想真是聪明啊,都不用点破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通过国试肯定也有些不光彩的成分。不过这有什么,苏圣平乃真正的有才之人,埋没了才是朝廷的可惜。何况他其实也没做什么,无非是保驾护航。 周秉政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苏圣平的肩膀,道:“怎么样,到户部来任职如何?” 苏圣平想了一下,如果算是交换的话,这就是周秉政的条件了。国试过后,议税之事绝不会再像此前一样半死不活的拖着,可想而知接下来周秉政将要面临多大的压力。 周秉政见苏圣平凝重的神情,呵呵一笑,道:“你不用多心,朝局将会有大变。告诉你个消息,前几日,陛下召见了首辅大人。据说如今首辅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苏圣平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到江宁之后,这位赵首辅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一番出手将会带来什么呢?很快苏圣平就得知了内阁官员调换的消息。内行人惊叹皇帝陛下的魄力和权力把控能力之强,外行人则是谈论如今东南党尤其是杜文心又更加势大,搞得皇上连祖制都不顾了。最顶层的那些人,则是从中发现了掌握住权力,营造有利于自己的局势之后,皇帝也可以不用在乎 而苏圣平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拜访了周秉政。当时周秉政跟苏圣平透露了更多的消息,比如赵德龄是如何跟皇帝交换条件的。最后自己没有丝毫将要入阁的喜悦,反倒是对苏圣平和周舟忧心忡忡的说:“党争日益激烈,为了自己的权位,无所不用其极,直至逼迫君上,导致君权威势大失,虽然已权谋手段暂时获得新的平衡,可无疑助涨了臣子的野心。”周秉政之所以会如此,概因皇帝下了一道震惊朝野的圣旨。 十月十八日,皇帝陛下下旨,原礼部尚书周颐林因国试中的过错,调任福建巡抚,原福建巡抚刘志涛奉调回京任内阁阁员、礼部尚书。同日升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杜文心任内阁阁员,任户部尚书周秉政任内阁阁员。 由此,江宁内阁形成了赵德龄任首辅,明面上三党一党两位阁员的平衡格局。但事实是如此吗?据说沈伯群就是在圣旨下了的那天离京,临走前说了: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仇人杜文心,还是背后捅刀子的孙博茹,亦或是把他当做牺牲品的皇帝陛下。 第108章 春风得意 朝局稳定之后,被延误的学子拜见皇帝陛下之事终于又重新进行。这一次没有再搞什么游街,直接就进宫拜见。一百五十名学子,齐齐在奉天殿听取了皇帝陛下的训话。整个过程持续到了中午,吃了一顿不算丰盛的午饭后,各位学子被允许到皇家的园林里游玩赏景,这既是一种尊荣,同时也是一次各位学子交流的机会。 着名的皇家园林中,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欢快的交谈着,多是相互恭贺之后,再交流一下去处。这些通过国试的幸运儿,去处主要有三处,一是到地方府县去历练,如邓胜泉将会出任莆田某县的县丞。二是继续在翰林院读书,王家胜就是此例。三是到各部去任职的,如苏圣平将到户部,周舟将到礼部。这些去处,往往是由他们上面的人帮忙确定的,而像王家胜这样没有什么明显背景又幸运的通过国试的,吏部倒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指定去处。 苏圣平作为今次国试的探花,不说他已经名声在外的诗词才华,更有他前日那次勇于任事,爬墙找兵疏散人群的事迹,自然成为大家争相结交的对象。苏圣平倒也来者不拒,反正就当是交交朋友,管他以后会如何。 时间过得很快,眼快太阳就要下山,皇宫还要举行盛大的宴会庆祝国试顺利结束,皇帝又得国之英才。届时皇帝和皇后,内阁阁员和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出席。学子们的话题也转移到今晚的宴会上,好在很快就有礼部的官员来领着大家往宴会所在的地方去了。宴会的坐席是指定的,新近通过国试的学子们都是按照国试的名次就座。 宴会在皇帝陛下携皇后登场后正式开始,原本这种仪式性的宴会也就那样,没想到这次反倒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出了幺蛾子。 赵世卿看着下面聚聚一堂的大臣和学子,对皇后说:“倩儿,看看那些年轻的学子。他们才是朝廷的希望。” 杜倩说:“恭喜陛下,得英才而用之。” 赵世卿道:“嗯,识人还要会用人。识人难,用人更难。谁知道下面那些人又都藏着什么心思。不过这次国试中倒是有一人,朕很看好。” 杜倩心中一紧,道:“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 赵世卿道:“乃是探花郎苏圣平。说起来还是你们泉州老乡,倩儿以前是否认识?” 杜倩袖子底下的双手已经抓紧,脸色却不变的说:“认识,打小就认识了,当时他还是个小和尚。” 赵世卿惊奇道:“和尚?这是从何说起?” 杜倩趁机把王莹和苏圣平认识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暗示了苏圣平和王莹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以防万一哪天消息走漏还能有个转圜的说辞。赵世卿听了不免啧啧称奇,见杜倩说的详细,也没放过苏圣平和王莹的小事,道:“看来也是个风流才子。听说才来江宁一个月,就和那艳冠秦淮的梁青青和曲艺双绝的杜晴儿打的火热。如今身边更有一个脸黑衣服红的女子,开封府的捕快都不是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倒。” 杜倩身在宫中,没有什么消息来源,新近倒是得了苏圣平来江宁后所作的几首词,听到赵世卿所说苏圣平的风流韵事,不免心中不快,道:“怎么会和那青楼女子打的火热?” 赵世卿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也不免有人以讹传讹,不过他给那两个青楼女子所作的词倒是传的满城皆知。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杜倩心中醋意横生,原来那是写给青楼女子的,他如今变成这样了?听说和莹莹也是闹得没有结果,可一再想,心道这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呢? 赵世卿见杜倩脸色有点不对,赶紧问到:“倩儿,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杜倩赶忙平复心情,道:“陛下,臣妾没事。对了,皇上,不是有人说此次国试舞弊嘛,您何不让状元、榜眼和探花各做一首诗、词,让世人看看他们的才华,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赵世卿一想,此法可行,不管能不能达到效果,至少也可助兴嘛。只是看苏圣平国试时的试卷,词赋的水准完全和无法的词作相比。心想可别让他出丑,毕竟诗词只是小道,治国理政方才是正道。 很快,正在敬酒的国试前三名被内侍叫来,看着这一幕,场中顿时安静,只听到皇帝陛下说:“皇后娘娘提议,为了向世人展示我朝学子的才华,特请此次国试的前三名学子各自作诗词一首,大家以为如何。”大家伙当然纷纷说好。 赵世卿又道:“那就状元先来。”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三人各自沉吟一会了,状元公怎会放过这个向众人证明自己比张永更有才的机会,一会就是一首七言绝句出来,盛赞明君贤臣,当然引得众人纷纷叫好。榜眼也不甘人后,同样一首七言绝句,祝愿国朝蒸蒸日上,众人也是鼓掌不停。 轮到苏圣平,他正想着是不是也拍一下马屁,把沁园春那大杀器拿出来。可心中似有所感,自己虽然一直没有抬头看她,可明明能够感觉得到,台上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心中一紧。张嘴说到:“陛下,微臣此前有一首词,说的虽是元宵灯会之时,倒也应景,不知可否此时念来。” 赵世卿以为他是一时做不出其他诗词,但能拿出以前的作品,也算数,就答应了苏圣平的请求。 苏圣平得到允许之后,念到:“这首词叫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念完之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台上,可他眼中看的不是赵世卿,却是坐在边上的杜倩。 众人待他念完,细细品味,词中所说虽是元宵之事,倒也确实应景,词构思新颖,语言工巧,曲折含蓄,品之让人余味不尽。纷纷点头暗道这苏圣平所作之词比之前面两位实是更好。 赵世卿听了,嘴中念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果然是好词。 杜文心、周秉政、周舟这些知情人听了不免心中一紧,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苏圣平这厮所说的那人是谁吗。 杜倩这会已经眼中含泪,看着堂中站在那里的男子,心中念着他送自己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泪珠从眼中滑落,这才赶紧拿出手帕擦拭。 赵世卿察觉身边人的不对,回头一看,见杜倩竟然流泪,赶紧问到:“倩儿?” 杜倩赶紧掩饰道:“这词真好,探花郎果然有大才,真是感人。” 赵世卿这才放下心来,道:“朕的好好罚他一下,竟然让朕的倩儿落泪。” 杜倩这才微微一笑,道:“皇上怎么可如此,是臣妾过于感性了。” 赵世卿当然不会真的惩罚苏圣平,只是玩笑话而已。见杜倩好转这才高声夸奖了三人之后,让他们归座。等苏圣平落座后,抬头一看,才发现杜倩和赵世清轻语几句然后就离席而去。 转头一看,就看到杜文心恨恨的看着自己,就连周秉政也是责怪的眼神,周舟倒是没事人似的对着他笑。 经过这么一出后,宴会仍旧照常进行。反倒是今晚过后,苏圣平的词名又上一层楼,正所谓千金易得,苏词难寻是也。 宴会过后,照例是给那些通过国试的学子放假,正式上任要到明年过了年后。以便学子可以返乡风光一番,刺激更多的人投身读书。当然,现在的世道,是否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那是后话。 苏圣平当然不能像其他学子一样离开江宁回乡探亲,因为他答应了周秉政要到户部帮他处理议税的事情。如今,赵首辅已然上班,发往各省各府要求报账的公文已然在路上,所以也就没有离开,否则时间上就来不及了。不过周秉政除了臭骂一顿他那天宴会上所作所为外,还是准了他十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顺便送别其他学子什么的, 十一月初一再到户部报到。 送别学子倒是简单,无非就是请他们再好好玩一趟,相约泉州再会。倒是杜晴儿听说了他宴会上所作的词,死缠烂打的要苏圣平再给她写一首,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泉州的酒运过来了,三种不同度数的酒各运了一船,运过来的只是桶里面的酒,装酒的瓶子用的是专门的瓷罐,这种特制的瓷罐也早已从江西景德镇运来,印着苏圣平亲自题写的酒名—南风。等酒一到后,立马装灌,不出意料,经过酒楼、青楼和一些高官进行赠饮活动,三船酒很快就被一扫而光。 剩下的一件事,倒是跟叶红鱼有关,现在在苏圣平看来也就一件小事,不过将来却会成为一件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第109章 叶家小事 在江宁遇到了叶红鱼的事情,苏圣平在信中告诉了朱音,朱音在回信中倒只是交代苏圣平要好好招待人家小姑娘,顺带让苏圣平当了一回信使,给叶红鱼写了封信。 学子游街当日发生的事情,苏圣平本着凡事汇报的风格,也写信告诉了朱音,对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叶红鱼更是大夸特夸了一番,还说是叶红鱼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小命。然后,昨日收到的信当中果然又夹了一封给叶红鱼的信。 说起给叶红鱼送信,苏圣平至今心有余悸。当日和苏圣平约定好可以给她送吃的,之后三天天色黑下来之后都会响起三声鸟叫。苏圣平一旦听到,就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墙边,然后自然有个篮子从对面放下,把东西放进篮子就行了。苏圣平去了一次,见压根没法交流,就让下人去做。 没想到三天之后,就再也没听过鸟叫,原先苏圣平还以为是叶红鱼不在家,也就没去深究。直到那天学子闹事遇到叶红鱼,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事后当然请她吃了一顿。被他一问,叶红鱼嘟着嘴说是她大哥不允许她这样吃别人家的东西,搞得苏圣平在一旁偷笑。叶红鱼看了苏圣平的样子,也是气恼大哥的霸道,心说自己在宝岛上,还不是想吃哪家就哪家,怎么到了江宁,吃朋友的东西,反倒要挨一顿臭骂。可叶华雄威胁她再吃人家的东西,就把她送回宝岛,这才让她消停。苏圣平见她气恼,以为是自己偷笑引起的。就答应等她到泉州,让朱音带着她吃个遍,这才让她脸上阴转晴。 让苏圣平始料不及的是,没过两天,朱音的信来了。信中除了大大的夸他有才之外,话里话外还是告诫他要小心江宁的女妖精,甚至还说连王莹都知道了他在江宁的风流韵事,顿时让苏圣平老脸一红。同时,朱音也给叶红鱼写了一封信,为了礼貌起见,他决定还是亲自到隔壁去给叶红鱼送信。进了叶红鱼家,苏圣平第一感觉就是房子里那些人不是简单人物,身材挺拔、龙行虎步,身上皮肤又是和叶红鱼一样,是那种经常晒太阳才会有的黝黑。苏圣平没想着管人家的闲事,说了一声是来找叶红鱼的,之后就被领到厅堂坐等。 不一会,出来一个二十几岁,自称是叶红鱼哥哥的人,却没说自己的名字。苏圣平一见到他,见礼之时,心中难免打了个突。眼前这人的气质,给人感觉应该是长期处于领导地位,作风又是杀伐果断。苏圣平心中甚至猜到了一个人,但是又不敢肯定。自己又是第一次登门,见叶红鱼哥哥似乎不愿说话,他也懒得开口。 好在叶红鱼马上也出来了,还叽叽喳喳的跟他大哥介绍苏圣平的光辉事迹。叶华雄听了之后,方才觉得苏圣平不是一般学子,这才给了苏圣平一个笑脸。 叶红鱼是第一次收到信,本来就相当兴奋,这会看了朱音的信,一个劲的在那笑,还一边笑一边看着苏圣平,搞得他诧异不已也尴尬不已,不知道朱音信中写了什么不该写的话。 不过这一幕可不是叶华雄想看到的,看着叶华雄脸上阴的快要滴水了,苏圣平才赶紧告辞离开,临别时才说如果有信要给朱音的话,只要交到门房就行,说完顾不得其他就匆匆离开了。之后叶红鱼果然给朱音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内容不得而知。 此次收到朱音要给叶红鱼的信,苏圣平心想要不让人去给就行了。可一想到那家的不同寻常,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放心。没想到,这次去见叶红鱼却见出了事情。 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叶华雄要回台湾了,让叶红鱼跟他一起回去,叶红鱼是知道自家事情的,尤其是哥哥这趟来江宁事情没有办好。台湾那边好像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才急着回去。 叶红鱼虽然舍不得江宁,可还是得陪着哥哥回去。就在她为这事烦恼的时候,苏圣平上门来转交朱音的信了。就如上次一样,叶华雄一脸严肃的盯着苏圣平,好像他一不看着,苏圣平就会把他活泼可爱的妹妹拐走一样。 叶红鱼看了朱音的信后,这次竟然不是看苏圣平,而是看着他的哥哥,等过了会,才对苏圣平说:“苏圣平,你等一会,我先和我哥说件事。等下再跟你说。”苏圣平当然表示无所谓。 这边叶红鱼拉着他哥进了边上的房间后,说:“哥,你来江宁的事情一直没有办好,这次我有机会把事情办好了,你信不信?” 叶华雄诧异的看着叶红鱼,道:“小妹,你不要开玩笑。” 叶红鱼扬了扬手中的信,说:“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泉州有一个朋友,叫朱音,就是写信给我的人。他是苏圣平的未婚妻。上次我写信告诉她我们是来江宁办事的。这次她写信来说是感谢我帮了苏圣平,还说苏圣平很有本事,如果我遇到什么难题,不妨告诉他,他应该都能帮忙。” 叶华雄道:“那苏圣平只是一个学子,就算文武双全,还中了探花,又能帮上什么忙?再说那个朱音,能这么好心帮你?” 叶红鱼急道:“苏圣平能不能帮忙不要紧,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朋友。何况…” 叶华雄道:“何况什么?” 叶红鱼一咬牙,说:“朱音说苏圣平就是太能干了,怕他闯祸,让我如果可能的话帮帮他,还说让我帮忙赶走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子。” 叶华雄听了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自然一口回绝道:“简直就是胡闹。” 叶红鱼道:“你之前不是也说了苏圣平跟那个复兴商社的李东家很要好吗?说不定苏圣平就能说服李东家买我们的货。” 叶华雄一听,心说对啊,苏圣平住的房子还是复兴商社的。这会才认真起来,苏圣平能调查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关注一下自己的邻居。叶华雄联系此前的调查,越想越不对,江宁很吃得开的复兴商社管事的李东跃竟然三天两头往苏圣平他们那边跑,要说李东跃是想搞好和学子的关系,似乎也不对,因为那李东跃看起来就对苏圣平一人狗腿。如果真如妹妹所言,貌似可以一试,关键是这苏圣平会不会去告密,毕竟他可是官府中人了。 叶华雄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叶红鱼,搞得叶红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先出去试探一下。叶华雄此前已经收到王少华的准信了,王家商品不要他们的货,无奈之下,又担心宝岛那边,所以才要离开江宁。想办的事情没办下来,这会就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马当活马医,就决定试一试。 苏圣平见兄妹两人出来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连忙问:“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红鱼拿起朱音给她的信,道:“你先看看小音给我的信,再说。” 苏圣平闻言接过信一看,越看是越尴尬,心想兄妹俩刚刚进去不会是商量如何让叶红鱼给自己做女保镖和朱音的耳报神。看完信后,不好意思的说:“两位,真是不好意思,小音尽是胡闹,怎么能让叶姑娘干这种事,你们放心我马上写信骂她。” 叶红鱼听了,急道:“谁让你看那个的。让你看的是小音让你帮我,你帮不帮?” 苏圣平道:“我们是朋友嘛,你还帮过我大忙,说,什么事,只要我做得到。” 叶红鱼得意的看了叶华雄一眼,刚想说话,叶华雄却开口道:“苏公子,我们可能是强人所难了,就是见你跟复兴商社的李东家熟识,不知道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苏圣平心道,见李东跃?该不会是要买肥皂盒酒,他们消息这么灵通?狐疑的看了叶华雄一眼,道:“呵呵,我跟李东家确实熟识,如果叶兄想买肥皂的话,我跟他打个招呼就行。” 叶华雄却说:“我们倒不是为了买肥皂。” 苏圣平盯着他,道:“那是为了何事?” 叶华雄道:“看他需不需要买东西?” 苏圣平眉头一皱,这算哪回事,道:“可李东家只卖东西啊!” 叶华雄道:“这我们也清楚,不过我们的东西不仅便宜,质量比别人的只好不差,不知道李东家能不能考虑,只要苏公子介绍认识一下就可以。” 苏圣平见他说的诚恳,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怀疑。可还是想让李东跃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怀疑的那样,反正到时有什么不妥,示意李东跃拒绝就是。所以就答应第二天就带李东跃上门。 苏圣平走后,叶红鱼因为觉得自己帮了哥哥的忙,开心的去准备给朱音写信。一边说着自己刚巧找苏圣平帮忙的事情,一边想着苏圣平不像是风流好色之人啊,要给朱音解释一下。可再一想,不对啊,当天晚上碰到他的时候,身上明显有一股香气。看来肯定是去喝花酒,就赶紧在信里向朱音保证,说是别的不敢保证,一定不让其他女人进苏圣平的房子。当然,她和看信的朱音都没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别的女人不包括她自己。 第110章 双方谈判 放假这几天,苏圣平除了送同学离京,就去看了看泉州运来的酒。倒是收到于冠华的信后,又去唐家一趟,可惜唐城父子外出访友,无奈只能等父子两回来之后再去交流。 因此,答应了叶家兄妹后,把李东跃叫来,一番耳提面命,第二天就登门拜访。叶华雄见苏圣平真的带着李东跃登门,难得的给了个笑脸,然后就热情的邀请李东跃上座,搞得李东跃心中忐忑不已,要不是苏圣平事先有交代,他压根就坐不住。好在苏圣平有红鱼姑娘招待,倒也省了尴尬。 这边是苏圣平和李东跃,那边是叶华雄和胡叔。本来叶华雄是想让叶红鱼离开的,没想到小姑娘完全置若罔闻,竟然坐在苏圣平边上,热情的一塌糊涂,叶华雄也只能作罢。 叶华雄对李东跃还是比较客气的,拱手道:“今日本该是我去拜访李东家,没想到却让李东家登门,真是对不住了。” 李东跃矜持的笑道:“无妨,叶兄弟客气,我本来就要来看望苏公子,两家离得这么近,顺道而已。” 叶华雄道:“终归是在下失礼,还望李东家海涵。” 李东跃道:“叶兄弟再说下去,就是赶我走了。大家都是苏公子的朋友,就不用客气了。” 叶华雄看了一眼坐在那和叶红鱼窃窃私语的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李东家真是爽快人,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李东家能帮则帮,不能帮我们也交个朋友如何?” 李东跃点点头,道:“荣幸之至。” 叶华雄道:“不知李东家的复兴商社有没有兴趣卖海货?”海货这个名词的意义非常宽泛,但是有一伙人非常喜欢用,就是海盗。他们认为抢掠得来的货物,都是大海赐予的,所以通常说自己手中的货物是海货。苏圣平在旁边听了叶华雄的话,心中就一咯噔,心想果然如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人? 李东跃显然也听懂了海货这个词,谨慎的回道:“我们商社目前只卖肥皂和香皂,如今还卖酒,倒是未曾想过要卖海货。” 叶华雄虽然也知道复兴商社的情况,原本还抱着一点希望,这会一听李东跃的话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刚想说话,不想李东跃又道:“不过,不知道叶兄所说的海货是什么?” 叶华雄道:“就是一些南洋、胡商那边的东西。” 苏圣平心说八九不离十了,李东跃也是人精,心里觉得叶华雄差不多明言,就道:“那这应该去找王、吴、李等家,要是叶兄不认识,我可以代为引见。” 叶华雄道:“找过他们了,他们也有难处。今日之所以拜托李东家,一来是看李东家有没有卖海货的意向,二来如果李东家没有兴趣,看能否拜托劝说王家买我们的货。” 李东跃道:“叶兄,货多不多?是只卖一次,还是以后还有?” 叶华雄道:“只卖一次也行,要卖多次也有。”至此,苏圣平基本确定这伙人的身份了,如今唯一要确定的就是叶华雄是不是叶将军本人了!想起之前收到的那个消息,觉得还是有必要搏一把的。 李东跃看了苏圣平一眼,苏圣平却道:“东跃,你先回去!”苏圣平这话说的叶华雄他们一愣,没想到李东跃倒也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走了。看都没看其他人,只朝苏圣平躬身一礼,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叶华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圣平搞的什么鬼,那李东跃也真那么听他的话,待李东跃走后,叶华雄才冷冷的说:“苏公子,你这是何意?” 苏圣平却说:“叶兄,是不是让红鱼和这位大叔回避一下?” 叶华雄道:“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没有那个必要。” 苏圣平点点头,呵呵一笑,道:“叶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叶华雄三人先是一愣,接着大惊,猛的站起来,那个胡叔同样站了起来,还上前一步,叶红鱼也张大嘴巴看着苏圣平。只是苏圣平却老神在在的坐着,脸上脸上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华雄一想,自己等人的反应不是不打自招吗。冷冷的看着苏圣平,道:“苏公子,这是何意?” 苏圣平摆摆手,道:“稍安勿躁,都坐下。”叶华雄示意胡叔退后,他自己也坐回去。 叶红鱼在那委屈的说:“苏圣平。你一早就知道我哥是谁对不对?你是官府的人,想要抓我哥?” 苏圣平对她微微一笑,道:“红鱼姑娘放心,要抓你哥,我还会自投罗网?”叶红鱼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不论如何,哥哥虽然做的是海盗的营生,但是却也不曾草菅人命,不抢穷人家的。要不是如此,也不用千里迢迢到这江宁受气。所以她决不允许苏圣平伤害他哥哥。 叶华雄道:“那苏公子是何意?” 苏圣平道:“那要看叶将军是何意。” 叶华雄道:“此话怎讲?” 苏圣平道:“你要卖的无非是你们抢劫所得。” 苏圣平刚一说话,叶华雄和胡叔皆是脸色一变,叶红鱼急道:“苏圣平,你休得胡说。” 苏圣平只能无奈一笑,道:“叶将军行事风格,在下还是知道一二的,否则你们以为我会坐在这里和你多说?但是无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也改变不了那是抢劫的本质。” 见叶红鱼还想说话,叶华雄抬手制止,道:“承蒙苏公子教诲,请继续。” 苏圣平道:“只卖一次的话,我看在红鱼姑娘的份上,现在就可以做主答应你。如果以后还要卖的话,想必叶将军也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叶华雄道:“苏公子,叶某如何相信你一个刚刚通过国试的学子的话?” 苏圣平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复兴商社就是我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复兴商社是他的,开什么玩笑。没想到苏圣平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说:“你们要是想和王家合作,王少杰也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叶华雄平复了震惊的心情,道:“苏公子真人不露相。不过这话说的有点大了!”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信不信叶将军随意。我还是那句话,只卖一次,我现在就做主答应你。以后还想卖的话,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叶华雄道:“只买一次的话,不管有多少货都可以?” 苏圣平一改往日笑眯眯的神情,脸色严肃,道:“当然不是,但凡有一件沿海百姓的财物,就别想好事了。” 叶华雄先是和苏圣平对视,片刻后哈哈大笑,道:“那如果以后还要卖呢,苏公子有什么条件,不妨提出来。” 苏圣平道:“叶将军也知道这是什么买卖,之所以让东跃走开,就是不想让他沾惹此事。日后如果还要卖货,自然不用到这江宁来,刚刚就说了,王少杰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具体的当然是你们去谈。至于我这边,叶将军是不是让他们俩回避一下?” 叶红鱼刚想听他说出条件,没想到却要让自己回避,顿时气结,刚想说苏圣平什么,没想到叶华雄也说:“胡叔、红鱼,你们先出去。” 胡叔转身就走,叶红鱼虽然不愿,但看到哥哥认真的神色,只能一顿脚就转身出去。没想到刚到外面,就见家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胡叔也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由问道:“胡叔,怎么了?” 胡叔道:“你没看到刚刚胡四用密语报告我们被包围了吗?” 叶红鱼道:“苏圣平你个混蛋,老娘跟你拼了。”说完就转身想回去。没想到胡叔抓住了他,说:“包围我们的人没有恶意,只是围住就没举动了,那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就看公子和那姓苏的怎么谈!”叶红鱼想想也是,无奈之下只能想着等下再找苏圣平算账。 屋里,叶华雄看着苏圣平,道:“苏公子可否告知在下,是如何知道我们身份的?” 苏圣平道:“很简单,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和缜密的逻辑分析。姓叶,年龄符合,行事说话自有一股豪气,手下人明显的长期海上行船,再加上这段时间你们在江宁推销的海货,我也就看过了。再者急着卖货,不像其他海盗只干无本买卖,而不是如你这般还想着转型。所以我猜应该是你,至少是叶将军这一团伙当家人之一,只是不敢十分确定。不过,刚刚你们自己承认了。” 叶华雄不怒反笑,道:“既然知道,苏公子还真是胆大,竟然还敢让人围住这里。就不怕我先下手吗?” 苏圣平无奈的耸耸肩,道:“叶将军言重了,那些伙计不是围住你们,只是保障我的安全,在这方面我都做不了主,他们只听给他们发钱的人。” 叶华雄道:“难道苏公子背后还有什么高人。” 苏圣平撇撇嘴,道:“倒也不是,给他们发钱的就是红鱼的朋友,家里的管家婆。” 叶华雄顿时无语,只能说:“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 苏圣平道:“很简单。对叶将军来说也没什么难的。一是叶将军必须保证一如既往,只抢胡商,不得因抢劫草菅人命,不得上岸抢劫。” 叶华雄道:“我们本来就是这么做的。” 苏圣平道:“不然我也不会坐下来和你谈。二是你必须跟我说明此次辛家召集你们各路海盗,所为何事。” 叶华雄听了,冷冷的说:“苏公子莫非是要我为你通风报讯,让官府把我们一网打尽?” 苏圣平道:“叶将军不要误会,我只会自保。而且叶将军不是不知道,只要你们不上岸,官府是没能力把你们一网打尽的。还有,为了对叶将军长期以来的行为表示赞赏,我可以保证,你们叶家以后所需要的会在福建海面上就能获得,而且肯定是海盗中代价最小的。至于这一次,我可以答应你们,先在福建海面上把你们需要的东西给你,到时你们再选择任何地方交货。” 叶华雄道:“苏公子就不怕我们诓你?” 苏圣平道:“你提醒的对,初次打交道,如果叶将军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在江宁待着,等有了结果看看再说。” 叶华雄道:“我这几天就要走。” 苏圣平道:“那就难办了,要不这样,让红鱼姑娘在江宁多住一段时间如何?” 叶华雄刚想反对,没想到在外面偷听的叶红鱼推门进来,道:“我愿意。哥,反正就是在家里住着,有胡叔在,你不用担心。”说完转过头看了眼苏圣平,道:“谅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叶华雄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说道:“苏公子,事关重大,我还需思量一下。” 苏圣平站起来看着叶华雄,道:“叶将军,何去何从,我会让人和你联系的。我劝你,以后这江宁城就不要来了。”说完也不管叶华雄和叶红鱼,转身就走。 第111章 甘为人质 苏圣平倒不是要装酷,而是不赶紧走不行啊,叶红鱼那小眼神都能杀他了。这不,苏圣平刚一离开,叶家兄妹就爆发了争吵。 叶华雄看着妹妹,道:“红鱼,是不是你把底漏给苏圣平的?” 叶红鱼一愣,道:“哥,我有这么傻吗?” 叶华雄哼的一声,道:“你傻不傻的,苏圣平最知道。要不是你露了底,苏圣平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总不能见到个姓叶的,有个姓叶的妹妹,就说是叶将军!” 叶红鱼也是哼的一声,道:“我跟苏圣平都没见过几次面,而且,从来没有说过家里的事情。”说完,气呼呼的看着叶华雄。 其实叶华雄也相信不会是妹妹露底,只是刚刚苏圣平提议让叶红鱼做人质,搞得他有些紧张,特意找个话题压制一下妹妹。这会也不再纠结苏圣平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苏圣平给的解释也合理。而且看的出来,苏圣平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早就让官府把自己抓了了事,反倒能够立功。 但正是搞不明白苏圣平真正的用意,至于辛家召集海盗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等这次卖完货再说,所以他才不敢让叶红鱼留在江宁。因为那就是“人质”,自己的宝贝妹妹怎能作为人质被扣在江宁。 接下来两天,苏圣平没有再和叶华雄见面,而是让信息部跟来江宁的一个叫冯照煌的手下去跟叶华雄他们打交道,你来我往的谈条件。不过其他的都好说,唯一纠结的就是到底要不要叶红鱼留下来。 苏圣平倒也不坚持,却说没有人质也可以,但必须他们先交货,才会让人在福建海域交货给他们。可这样的话,叶华雄又担心被黑吃黑,不肯答应。 胡叔送走冯照煌后进来,叶华雄道:“这苏圣平到底是什么人?随随便便一个手下就这么难缠。” 胡叔道:“说不清,看似只是一个刚刚通过国试的普通学子,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再看看他那些手下,此人绝不简单。” 叶华雄道:“胡叔说的是,红鱼也证实了,那些围住我们的手下,训练有素,个个都是彪悍的汉子,这朝中的大官、贵人都没那排场,苏圣平怎么一下子就有二十几人,他又何必如此?” 胡叔摇头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没有报官抓我们,他实力越是雄厚,岂不是对合作越有利?” 叶华雄道:“与虎谋皮,别到时被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胡叔道:“要不算了?” 叶华雄摇摇头,道:“形势比人强,除非我们要像那些人一样,否则这一步必须走。” 两人刚说着话,一个伙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大哥,大小姐跑了,弟兄们没跟上,她只扔了封信。” 叶华雄急道胡闹,拿起信一看:大哥,我走了,你不要担心,你回去后我就回来,我保证听胡叔的话。苏圣平要是敢黑我们的东西,我饶不了他。 叶华雄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道:“罢了,就这样!胡叔,你准备一下,我明天就回宝岛,江宁这边就靠你了。福建那边我们会和苏圣平的人联系。” 第二天,叶红鱼藏身码头,看着叶华雄上了船,刚刚还高兴计谋得逞,没想到船开动后,叶华雄竟然似乎能看到她一眼,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摇了摇手,顿时就不争气的流下泪来,完全不顾自己也想留在江宁的心思,恨道:苏圣平,你个混蛋,让我们兄妹分离,看我怎么收拾你。 船上,一个劲装汉子站在叶华雄身旁,道:“公子,小姐在那里?” 叶华雄道:“笨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往出海,哪次红鱼不是偷偷的在那个方位送我。” 那汉子道:“那怎么不把小姐带回去?大不了不跟姓苏的做生意。” 叶华雄道:“你懂什么。此次那辛家大肆召集海盗,恐怕是有什么大事了,红鱼留在岸上也好,不用经历什么危险。”那汉子才懵懵懂懂的称是。 叶华雄竟然走了,苏圣平听汇报的时候,刚刚练完一套拳,准备去洗澡。原先房子里所有泉州的同学都回去了,就连王家胜和邓胜泉也都回乡探亲。只剩下他一人和那些伙计,房子又太大,住的人还少,显得有些冷清。不过苏圣平倒是喜欢这份清静,尽管他也喜欢人多时候的热闹。 如今江宁早晚的天气已经转凉,练完武之后,苏圣平只能回自己设计的“浴室”冲澡,估计如今也就苏圣平住的地方有这样的淋浴,其他人也用不惯,只有朱强等人被他逼着才不得不用上这种奇怪的东西。 心里想着叶华雄突然离开的事情,冲着澡,唱着歌,突然门帘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苏圣平,你这洗澡的东西蛮好用的嘛!” 苏圣平啊的一声,道:“叶红鱼,你怎么又无声无息的出现,还有你是不是女的,想偷看我洗澡不成?” 叶红鱼道:“没有偷看啊,再说啦,我们在宝岛,还不是想看啥就看啥。” 苏圣平道:“我只能忍你,你先走开,等我洗好澡再和你说。”心里把那些护卫骂了个半死,平常说的多厉害,怎么就让一个小姑娘闯进来了。护卫大喊冤枉:公子,有女的要去看你洗澡,我们有啥好拦,别以为你给人家送吃的,我们不知道。 叶红鱼道:“别啊,就这样,就这样聊聊挺好的。” 苏圣平道:“你喜欢光着身子和人聊天?要不你也进来一起洗?”心想小丫头片子,还想调戏老子。 叶红鱼道:“不用了,我昨晚刚洗过。” 苏圣平道:“那你就去外面等着,等我洗好了再说。” 叶红鱼道:“就不。” 苏圣平道:“再不走,我把门打开了。” 叶红鱼道:“你开,我才不怕,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苏圣平道:“真不走?我真开了。” 叶红鱼道:“你开,啊,苏圣平,你耍流氓。” 苏圣平道:“就你还跟老子斗。”说完,擦擦身子,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刚到院子里,面前扑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一个拳头亦是直击面门而来,苏圣平岂能让她偷袭得手,右手一抬,张开手掌握住对方的小拳头,稍一用力,对方想要挣脱,却没成功。赶紧右腿立地,左腿一抬,横踢过来,苏圣平稍一侧身,对方左腿不仅踢空,反被苏圣平用手箍住。 这下尴尬了,叶红鱼的特长本是身法轻盈,一旦速度的优势被破,力量上自然不足与对方抗衡,努力挣脱几下不得,这才恨恨的看着苏圣平,道:“苏圣平,你放手。” 苏圣平道:“放手你还打不?” 叶红鱼道:“打不过还打,你当我傻?” 苏圣平这才一推,叶红鱼退后两步方才站定。道:“苏圣平,没想到你功夫不错。” 苏圣平道:“马马虎虎,对付你不成问题。” 叶红鱼道:“打得过女人算什么本事?” 苏圣平道:“我觉得只要打得过女人就行。”叶红鱼不愧是海盗中长大的,显然理解了苏圣平的意思,骂了一声流氓。 苏圣平道:“好了,不要闹了,说说,怎么回事?” 叶红鱼道:“还能怎么回事,我现在是你的人质了呗。”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哦,原来你哥同意了?这怎么不通知我一下,好给他送行。” 叶红鱼一想苏圣平这会,不对,道:“苏圣平,你跟踪我哥?” 苏圣平道:“叶将军这样的人物住在自己旁边,不得小心一点?” 叶红鱼道:“都是你的理。说,怎么安排我?” 苏圣平道:“还能怎么安排,你回家去就是了,只要不跑了就行。” 叶红鱼道:“好,你要敢不守信用,看我不把你喝花酒的事情告诉小音。” 苏圣平刚洗好澡,又和小姑娘说了会话,正好有点口渴,水刚进口,没想到听了叶红鱼这话,顿时被呛得够狠,连着咳了好几声,这才说:“叶姑娘,咱们熟归熟,你要是瞎说,我一样告你诽谤。” 叶红鱼道:“敢做不承认,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什么艳冠秦淮,什么曲艺双绝,什么吴思思、林清霜,一个个都跟你有关系。” 苏圣平急道:“不要瞎说,我跟她们都是清白的,最多喝喝酒。”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喝酒也不行。以后就这样了,我想来你家就来,想走就走,你告诉那些人,不得阻拦。你要外出,都得带着我。反正我这是完成小音交待的任务,嘿嘿,小音给我写的信里,让我帮她看着你,防止你去沾花惹草。” 苏圣平急道:“还有这事?” 叶红鱼道:“千真万确,不信我那小音的信给你看。” 苏圣平摇摇手,道:“不用了。你爱咋样就咋样!不过我下个月就要去户部上班,你可不能跟着。” 叶红鱼道:“你放心,我会自己去玩。” 苏圣平道:“你可不能瞎胡闹,不然我可没法跟你哥交待。” 叶红鱼道:“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苏圣平道:“那可不好讲,偷看男人洗澡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的。” 叶红鱼道:“苏圣平,你想死不成。” …… 就这样,叶红鱼过上了快乐的人质生活,从此苏圣平也多了个跟班,闹出的事情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第112章 户部新人 无论何时何地,作为新人,第一天上班,除了要早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对自己的同僚客气。苏圣平第一天到户部税务司报到,可谓低调至极,早早的就来到位于皇宫西侧的户部衙门,估计最起码提前了半个小时。老老实实的站在税务司的门前,看着一个个税务司的同僚进门,直到看到前天晚上那个一起喝过花酒的直属上司税务司司长刘学坤。 刘学坤看到苏圣平站在税务司门前,显然是那场花酒和那张银票起了作用,竟然快步上前,道:“圣平老弟,怎么来的这么早。你还没正式上班,不用这么早就来,来了尽可到里面去坐,为何站在这里等着。” 苏圣平赶紧躬身行礼,道:“司长客气了,今日圣平报到,就算是上班了,自然得守规矩。”苏圣平把守规矩三个字咬的很重,自然是暗示刘学坤,虽然自己是和你一起从周秉政家里出来后去喝的花酒,但我绝对不会仗着有周尚书关照就轻视你这个上司的,该守的规矩一定会守。 刘学坤这样的老官僚了,自然接收到苏圣平传递过来的信息,心里乐开了花,虽然那天的好事被那个红衣姑娘给搅和了,可苏圣平给的那银票,数额也是相当可观。即使没有周尚书关照,这样的手下是每个上司都喜欢的。这新科探花可比以往分过来的那些书呆子强多了,周尚书看人就是有眼光。心里乐着,自然笑容满面的说:“圣平老弟放心,我们税务司是出了名的好地方,我的为人你也清楚,日后好好做事即可。” 说完就拉着苏圣平进门,还贼兮兮的小声说着:“圣平老弟,前日回家,可上得了床?” 说到这个,苏圣平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因为要见周秉政,原本好不容易把叶红鱼甩掉,在周秉政家见过刘学坤之后。周秉政介绍两人认识,再说了一会话后,就让两人聊着。没成想,两人臭味相投,出门后就去了秦淮河,刚好杜晴儿有空,但也没有坐船去夜游,只是在杜晴儿的小院中饮酒听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刘学坤这个老混蛋在那上下其手,苏圣平不免也有样学样,晴儿姑娘更是越发喜爱这个要才有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苏公子,苏圣平又是一番言语动作挑逗,不免也是意乱情迷,正想抱在一起,更近距离的交流一下。 苏圣平偷眼一看,刘学坤左拥右抱,根本没注意自己两人,小苏同志正想亲一口、再深入的摸一摸的时候,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苏圣平虽然喝了酒,但还是警觉异常,赶忙伸手一抓,没想到抓到了一颗梨,没错,真的是一颗梨。这杜晴儿被苏圣平的动作惊醒,见有东西飞来,不免啊的一声叫出来,就连刘学坤也停下咸猪手,看向两人,大家这才发现苏圣平看着窗外。 只见窗外一个红衣姑娘,趴在窗户上,嘴里还吃着梨。见大家都看过来后,才笑着说:“苏圣平,你个骗子,还说是去办正事,这会被我逮了个正着,还敢说自己没喝花酒,看我不告诉小音。”说完竟然如没有出现一样的走了。 这神奇的一幕,让大家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不知道是谁扑哧一声笑出来,顿时让苏圣平恨不得打叶红鱼一顿。接下来,不仅好事没了,还得面对杜晴儿的询问:苏公子不是还没成婚吗?红衣女子是谁?小音又是谁? 苏圣平一阵头大,叶红鱼的身份又解释不清,难道自己还能跟人家说她是大海盗的妹妹,如今留在自己身边是做人质的,说出来又有谁能信,只能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被叶红鱼一闹,自然没了刚刚的情欲,暗示刘学坤自便后,就在杜晴儿揶揄的眼神中离开了。杜晴儿还在他走的时候轻声劝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女儿家还要好好哄哄才是。” 反正也解释不清了,苏圣平只能无奈的笑笑。回到家后,见叶红鱼竟然还敢坐在自己房中吃梨,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不等自己开口,就说:“不许说话,不然就是想干坏事被我打断的恼羞成怒。” 苏圣平顿时气结,道:“叶红鱼,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难道是要和我睡一个屋不成。” 叶红鱼这才站起来,藐视的看了苏圣平一眼,道:“本姑娘看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就放过你对本姑娘的调戏了。” 第二天,苏圣平见叶红鱼没事人似得照常出现在面前,赶紧苦口婆心的说:“红鱼,我在江宁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有时候你跟着无所谓,有时候你别跟着。你说你一小姑娘,去青楼算怎么回事,对!你哥把你托付给我,我得对你负责啊!以后,能带上你的,我就带你,不能带你的你还是别跟着了,好吗?” 叶红鱼冷哼一声,道:“第一,我哥没把我托付给你,是你无耻的把我留下来当人质,才让我们兄妹分离的。第二,我跟着你,是小音让我跟着的。第三,青楼算什么,本姑娘没别的爱好,就是好奇这世间所有好玩的事,去青楼正好看看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背着女人搂着抱着那些不要脸的女人的。” 苏圣平猛拍一下额头,道:“那要不这样,你回去,我不要你做人质了,再说我也没说要把你当人质,答应你哥的事情,我照样办到。” 叶红鱼呵呵一笑,道:“晚了,谁让你当初那么逼我哥的。这会我还不走了呢,江宁我还没玩够。” 苏圣平道:“那你玩你的,跟着我算怎么回事?” 叶红鱼道:“只要你答应不去找那些女人,本姑娘才没空理你。” 苏圣平赶忙求饶,道:“好好,我以后不主动去就是。” 叶红鱼道:“当我三岁小孩呢,还不主动去,你不去还有人能绑你去不成。” …… 最终,苏圣平无耻的还想去青楼的愿望,和叶红鱼信守对朱音的承诺之间,怎么也无法达成妥协,苏圣平也只能听之任之,心说以后只到船上去,看你还怎么跟。 这会刘学坤提到这茬,苏圣平只能笑笑,道:“大人应该懂的,女人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顿教训,床上再好好伺候,就啥事也没有了。”惹得刘学坤哈哈大笑,说苏圣平乃是同道中人。 进了值房,刘学坤道:“等下先带你去拜见周尚书,见过周尚书之后你就算正式报到了。见过周尚书之后再去见新任户部侍郎唐海刚唐大人,周尚书那边好说,你们本是师生关系,这唐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圣平要小心应对才是。见过唐大人后,再带你见见司里的同僚。”苏圣平赶忙称是,还说了一番谢谢大人爱护提携的马屁话,说的刘学坤心中大快。 周秉政这边没啥好说,程序化的见了个面,倒是唐海刚的热情让苏圣平大感意外。不久前刚刚到任的唐侍郎,没有像那些老官僚一样,坐在那里等着苏圣平拜见,而是很热情的站起来,主动把苏圣平请到自己的会客室,示意刘学坤离开。看得刘学坤诧异不已,心说这苏圣平果然了得,这一部的尚书、侍郎竟然都对他这么厚爱,不过既然人家侍郎已经发话,自己只能离开。 唐海刚看着苏圣平,道:“圣平,老夫知道你久已。” 苏圣平道:“大人折煞晚生了,晚生亦是听过大人的事迹,真乃是国之栋梁,皇上的股肱之臣。” 唐海刚哈哈一笑,道:“圣平这话言不由衷,外面传老夫乃是幸进之辈,国试都通不过,还忝居高位。” 苏圣平道:“一考定终生本就不尽合理,何况能考试只能说明学问好或者运气好,可不见得办事能力就强。” 唐海刚点点头,似乎在回味苏圣平的话,道:“圣平不愧是探花郎,说的好,一考定终生,这确实不尽合理。这是不是就是你策论中所说的,要举行多种考试选拔不同人才?” 苏圣平道:“正是。” 唐海刚点点头,道:“圣平一言就能发人深省,可见周尚书有识人之明,到了户部,圣平尽管好好做,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苏圣平心中一紧,你也太直接了,就这样开始拉人了,不符合你作为皇帝第一智囊应有的城府啊!不过不管怎么样,上司当面拉拢,都得赶紧表态,道:“大人过奖了,周尚书对晚生有授业之恩,此次让晚生来户部也是有爱护之意。没钱就办不了事,户部是朝廷最重要的部门,晚生到户部也是想尽快了解朝政运作的方式,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后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晚生一定尽力而为。” 苏圣平这番话有三层意思,第一,表示了自己和周秉政的特殊关系,因为这个你不应该拉拢,拉走了你敢用吗。第二,就是表态,认你这个领导,自己会尊重你,你有事尽管吩咐。第三,我来户部只是想做些事情的,对你们之间的权力之争可不想介入。 唐海刚貌似听懂了苏圣平话里的意思,道:“圣平,不瞒你说,你是简在帝心的人,陛下对你寄以厚望,曾经言道,此次国试得苏圣平一人足矣。所以,老夫还是希望你一切所为,以圣命为准。” 唐海刚这些话说的苏圣平心中直打突突,也太玄乎了,皇帝会这么重视我,还是你唐海刚见拉拢不了自己,拉起了皇帝的大旗。不过嘴上还是说了些感谢皇恩浩荡,一定鞠躬尽瘁的废话。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谈了谈苏圣平的诗词,唐海刚这才让苏圣平离开。 第113章 税赋账册 接下来,刘学坤就带着苏圣平,一一见过税务司的众位同僚。税务司下辖的各省清算司,每个清算司又有人数不等的主事、副主事,多则六七个,少则个。这些人也算是朝廷命官,其中有不少是国试不过的人充任。长期的衙门生活让这些人滑如泥鳅,对苏圣平这种有深厚背景的人,面子上都表示了极大的欢迎,等苏圣平提议晚上在燕归楼摆上几大桌请众位同僚吃饭后,他们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许多。毕竟有才、有钱、有背景的家伙一向升的早、升的勤,反正又不会来抢自己的位置,人家又懂事,那还是要一团和气的。当天晚上的大宴自然是以皆大欢喜收场,每人又吃又拿的,还都是如今江宁市面上有价无市的香皂和南风酒。众人对苏探花的好感度倍增。 第二天,大家对苏圣平有好感之余,更多就是羡慕了,苏圣平也明白了唐海刚昨天为何会对他说那番话。 苏圣平一早到户部,就被叫到周秉政的值房,唐海刚竟然也在里面。见苏圣平进来,周秉政说到:“圣平,你昨日报到,今早任命就下来了。” 苏圣平以为要跪下接旨,没想到唐海刚笑着说:“不是圣旨,只是吏部的任命,不用跪接。” 苏圣平顺势站好,周秉政这才念到:“任命苏圣平为户部税务司七品主事,专襄议税之事。”苏圣平赶忙接过,这任命还真简单,和那世的两指公文有的一拼。 待苏圣平接过任命书后,周秉政道:“既然任命你为税务司的副主事,专襄议税之事,这几日你先在税务司学习我朝的税收之事,等各府的税收账册到了之后,再专职议税诸事,到时再给你调派人手。” 唐海刚接过话说:“圣平,国试之后你是任命的第一人,还从事如此重大的事项,一是皇上对你的器重,二是尚书大人对你的提拔。昨日本官就对你说过,要尽忠王事,把议税之事办好。人手之事本官回去之后就给你安排。” 苏圣平欣然领命道谢,想来这是周秉政早就想好的,自己也只能接受。要想到地方去,就得先帮着周秉政把这事办好。反正自己只是提出意见,到时拿主意的还是这些大佬。经过前面的动荡之后,如今朝局已渐趋平稳。接下来朝廷的大事就是这议税之事。又因为赵德龄的妥协,东南各地加税势在必行,如今他的心思都是在如何把江淮、江浙等地也拉入加税的大军,免得东南各地一下子承担的压力太大。心道也不知小音调派的人手到哪了。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果然在税务司当起了好学生,不时调看各种文档,虚心向那些吏员学习,很快就对税务司乃至越朝税收运行了解的透彻。 朝廷之所以国库空虚,除了有土地兼并,农税下降的关系,但是包税额制度下,各地截留的税收太多也是一个原因。以泉州为例,一年的包税额是四十五万两,但是泉州府实际上收取的税收肯定不止四十五万两,在苏圣平看来,甚至超过七十万两。那这多出来的二十五万两哪去了?有地方事务确实需要的,比如说修桥补路、赈济灾民等等,可也有很大一部分还是进了地方官的腰包。没进腰包的,也是地方官享受的来源。没见香料岛事件中,泉州知府竟能拿出二十五万两购买股票。相信,那二十五万两只是他腰包中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实行包税制,所以地方肯定会尽量收税,只要完成了税额,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哪能不死命收税。也才会有了如叶华雄父亲那样因抗税而引发的斗争。但是,朝廷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弊端,所以就制定了严格的记账章程。规定之严格不用细说,只消说但凡征收的一文税收没有入账,轻的直接罢官,重的就是抄家。同样的,地方花出去的每一文钱也都要入账。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你那么重视账册,那我也重视账册好了。因此,地方官府衙门中,懂得做账的人是最受欢迎的。 之前了解到这个的时候,苏圣平就想笑。朝廷户部只查大账,也就是每年收入支出的大额部分,比如每年农税收了多少,每个月进城税收了多少,吏员、捕快工资支出多少。小账却从不认真清查,比如每一天的进城税的细账。最多就是派人下去查看一下账册是否完备,那些人到了地方,花天酒地一番,再拿上巨额的“土特产”,哪能查出问题。因此,苏圣平对户部税务司的大账根本不去看,那么简单的几十个数字,账都对不上,衙门官员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早前,周秉政对苏圣平说起他将要面对议税这件事情的时候,苏圣平就建议他把各地知府衙门近三年的详细账册调来江宁。原则上,这些账册都应该是齐备的,所以调来江宁一点问题也没有。实际上,账册能不能完善真说不准,这么短时间,想要补齐可以做到,但要做到天衣无缝就难了。 到时只要一清查,不就可以知道地方税收的真实情况了。比如,上饶府,以前每年可以完成的税收是二十万两出头,定税十八万两,给地方剩下两万多两,这就够了。可去年,官府上报自己完不成定额,只完成了十六万两,送上来的账册也是完成十六万两,自留的有三万两,都是正儿八经的开支,都有完备的大帐,那当年给朝廷的税收只能是十三万两,欠额达到五万两。 正是因为官府上报的大帐完备,朝廷都不好说什么。可真实的情况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上饶府当年完成的税收确实因为土地兼并和民间太穷,没什么好搜刮的了,只收了十九万两的税收,这在大帐上看不出来,小账却能查出。首先,这已经涉及到收入没有全部入账了。其次,实际的支出也没那么多,这就是虚报开支了。两头一算,就会有三万两左右的银子流入官员的腰包。 如今既然朝廷要重新议税,但是又不能动了太多全体官员的利益,那很简单,只要他们把少报的收入和虚报的支出吐出来就行。这样就能给朝廷增加很多的收入,完成赵世卿议税的目的。 苏圣平这么对周秉政一说,顿时让他深以为然。原本苏圣平因为知道这时候的官僚看不上查账这种小事,说实话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加上下面的吏员要么被人家收买,要么就是人家的人,所以对这事只是报以让周秉政试一试,给焦头烂额、苦思冥想不得出路的周秉政提供一个思路而已。没想到周秉政却让他到户部帮忙,用两个月的时间帮他把账查清,好让他对那些知府有话可说。苏圣平也只能答应。 此前知道自己留在户部之事已成定局之后,苏圣平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周秉政给他提供方便,能把账册带回家,好让外面的人帮忙清查,否则自己一个人就是花一年也看不完那些细账。然后自己紧急给泉州去信,让朱音抽调二十个查账好手进京帮他干活。如今苏圣平就是在等这些人进京,好大干一番。 叶红鱼这些天似乎是被苏圣平的美食给收买了,确实没有再顾着自己好朋友朱音的交待,不再怎么跟着苏圣平了,让他前几日忙里偷闲的趁机去杜晴儿那潇洒了一番。只是杜晴儿虽然情动,任由苏圣平上下轻薄,却也能守住底线,搞得苏圣平欲火焚身,又不得纾解,又是一夜春梦。 今天,从户部衙门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想想此前已经派人去杜晴儿那定好,就猴急的趁着夜色赶路,心里说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拿下,否则太对不起自己的小兄弟了,大婶内裤也洗的累。没想到苏圣平兴匆匆的来,倒是遇到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自从发生张永的事情后,梁青青倒也沉寂了一小段时间,市面上甚至有人恶意传播,说张永之所以会那样说话,完全是因为梁青青的关系,要不是被她迷住,张永也不至于如此。因此梁青青是个扫把星的传闻不胫而走。 张永自己倒霉不说,还连累黄文献丢人丢官,自然无从谈起娶梁青青了。要说梁青青对张永的爱恋和承诺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的身份,很难嫁入大户人家成为主妇,何况是状元之家,所以她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张永什么。今日的一切都是张永咎由自取,真怪不到梁青青身上。 等苏圣平说完这一番分析之后,梁青青竟然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从一个秦淮名妓到被人说是扫把星的反差实在太大,苏圣平心中一软,想着是不是帮她点什么,不过一看到杜晴儿幽怨的眼神,顿时把梁青青拉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青青姑娘,你我能够相识,也是缘分。我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一切都会变好。”惹得杜晴儿差点笑出来,要不是看梁青青正在那哭着,早就跑过来一顿好打了。 第114章 曲艺大赛 梁青青泪眼朦胧的看着苏圣平,道:“奴家真心感谢公子的怜惜。今日央求晴儿妹妹,与公子一会,能得公子这些话,青青就知足了。打扰你和晴儿妹妹相会,奴家真是过意不去。”苏圣平心说过意不去有何用处,还能一起来不成。 苏圣平接过话道:“青青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在下帮得上一定尽力而为。”刚说完,就看到杜晴儿小嘴已经撅起来,心道今晚的好事又要泡汤了。 梁青青等的就是苏圣平这句话,心说自己的眼泪果然没有白流,道:“奴家不敢劳烦公子太多,只有一事相求。” 苏圣平正骂自己嘴欠,看不得女人流泪的毛病始终改不了,不过话既然说出口了,这会也只能说:“青青姑娘请说。” 梁青青道:“再过几天,就是两年一度的秦淮曲艺大赛了,青青想请公子作词一首,届时参赛。” 苏圣平一愣,道:“啥是曲艺大赛?” 杜晴儿接过话头说:“怪我没给你说过。这曲艺大赛就是江宁那些富贵子弟搞起的噱头,官府也不干涉,所以只是在我们这些人和那些流连青楼瓦肆的人之间盛传。两年举办一次,这一次是第三次,每次举办的时间不定,今年举办的时间就在七日后,各处的清倌人只要有人作保都可以报名参加。不过作保的人要出五百两银子作为参赛的费用。届时燕归楼都会被包下,中间搭起表演的圆台,二楼、三楼是那些富贵子弟待的,参赛的人就在圆台上表演曲艺,唱词、跳舞、演戏都可以。” 苏圣平接着问:“那如何评判?由谁评判?” 梁青青赶紧接话道:“那些想要上燕归楼二楼的人都要出百两银子买下一朵银花,届时认为哪个表演的好,就给哪个。谁得的银花多,谁胜出,每次也会像国试一样评出个状元、榜眼、探花。”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天才,那燕归楼岂不是赚翻了。” 杜晴儿白了他一眼,道:“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这么高雅的事情竟然被你说成只是图利之事。” 苏圣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青青姑娘是想唱词一曲,以图能够东山再起?” 梁青青被说的不好意思,道:“除此之外,奴家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听了两人的介绍,苏圣平对这样的“盛事”大感兴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恐怕单单作词给你唱也是徒劳,非得有啥大招不可。”梁青青和杜晴儿纷纷道:“大招是啥。” 苏圣平不理她俩,接着说:“唱词的话起不到太大作用,毕竟青青姑娘优势在于艳冠秦淮。还是演戏曲的好,或者边演边唱。”梁青青和杜晴儿心想也对。 苏圣平又问:“这表演有没有时间限制?” 梁青青道:“倒是没有,可如果在台上时间太长,总会有人起哄的。” 苏圣平道:“那就好。这样,你明日晚间就到我家去,我再教你演戏唱曲。”见苏圣平不仅答应了,还要亲自指导,梁青青欣喜的脸都红了,看的苏圣平真想扑上去禽兽一把。梁青青也很懂事,见事情说好,得了苏圣平家的地址后,说是明晚会准时到,就急忙告退,不打扰两人的好事。 梁青青走后,苏圣平见杜晴儿情绪不高的样子,有心逗逗她,道:“晴儿啊,你有没有参加过曲艺大赛?” 杜晴儿道:“两年前那次参加了。” 苏圣平接着问:“那得了第几名啊?” 杜晴儿终于笑了一下,道:“你猜。” 苏圣平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探花。” 杜晴儿这才高兴的站起来,走到苏圣平跟前,坐到他腿上,道:“公子真聪明,奴家当年被楼里作保参赛,自弹自唱了一首词,就是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唱的,因此侥幸得了个曲艺双绝的名头。” 苏圣平道:“那这次想不想参加啊?” 杜晴儿略有忧伤的说:“我又没人教,哪敢去参加。” 苏圣平打趣道:“真不去?不会是吃梁青青的醋!” 杜晴儿拍了苏圣平胸口一下,道:“谁让你和她眉来眼去的,竟还请她到家里去,我都没去过。” 苏圣平道:“嗯,是我的不对,没顾着晴儿的感受,这厢给你道歉了。”嘴上说着,手上就不老实了。 杜晴儿笑着直起身,道:“要说话就好好说话,怎生的动起手脚来了。” 苏圣平道:“谁让晴儿如此迷人呢。” 杜晴儿看着苏圣平,道:“我真不想参加了,因为我想不做这个了,公子你说如何?”苏圣平一想,这是要从良的节奏啊,看来我的魅力不错,可以考虑解救更多失足妇女了。 此时唯有深情一吻才是最好的回答,待到两人都喘不过气的时候,苏圣平才放开杜晴儿,道:“坏了,那梁青青也演不成了。” 杜晴儿道:“为何?” 苏圣平道:“我要排的戏曲非得你们两人一起才能上演。” 杜晴儿顿时一喜,道:“公子把我也算上了?” 苏圣平道:“那是当然,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晴儿姑娘不是。” 杜晴儿惊喜过后,还是说到:“算了,既然不想做了,那奴家还是不要演了。” 苏圣平轻笑道:“没事,就当这是你的谢幕演出,成为江宁人人怀念的杜晴儿。你才可以圆满离开。” 杜晴儿见苏圣平说的真切,这才点点头,然后两人又天雷勾地火般的抱在一起,等苏圣平坚硬如铁,杜晴儿情欲难耐的时候,苏圣平打横一抱,走了步,把杜晴儿往床上一放,刚想解开杜晴儿的衣裳,心想:晴儿啊,都这样了你还不允许。没想到杜晴儿悠悠说到:“公子,奴家今日身子不方便。”苏圣平顿时泄气,一翻身躺在床上,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看的杜晴儿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杜晴儿笑过之后,说:“公子,奴家早晚是你的人,奴家也不指望公子能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毕竟公子还没成亲,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会影响公子的声誉。等奴家身子方便了,再好好伺候公子。只消公子能好好待晴儿,晴儿也会守好规矩的。” 苏圣平直起身子,看着杜晴儿,道:“晴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说完起身就走。 杜晴儿一愣,正想你侬我侬的说点情话,怎么就走了,撒娇的说:“公子别急着走吗,再和晴儿说说话。” 苏圣平一转身,指了指自己的裆部,道:“妖精,再不走,本公子就受不了啦。”杜晴儿一看苏圣平的丑态,又是哈哈大笑。 第二天,苏圣平下值回家,刚到家门口,就刚到梁青青站在那,苏圣平赶紧上前,道:“青青姑娘,你来了,怎么不进去?我都交代好了,他们没请你进去?”梁青青两眼通红的看着苏圣平,摇摇头也不说话。 苏圣平说:“怎么了?” 梁青青还没说话,叶红鱼的声音倒是响起:“没什么,就是我不让她进去的。” 苏圣平顿时紧闭双眼,痛苦的说:“叶红鱼,你这又是闹哪样?她上我家又不是上你家,怎么又碍着你了?” 叶红鱼理直气壮的说:“我答应了小音,不让别的女人上你家,苏圣平,你去逛青楼还不够,怎还把女人带回家,你对得起小音吗。” 苏圣平道:“这是我朋友,到我家来是有事,是我让她到家里来找我的。” 叶红鱼道:“我怎么,怎么知道。她就说来找你,又没说是你让她上门的。” 苏圣平道:“还不快走开,以后不许你把人挡在门外,就算是小音让你看着我,也没说不让人上门,懂吗?” 叶红鱼道:“懂了,都怪小音没说清楚。”苏圣平替朱音感到无语。 苏圣平这才把梁青青请进门,还一个劲的道歉,梁青青倒也还好。苏圣平请她一起吃晚饭,没想到人家是吃过了才来的,搞得叶红鱼嘴里嘀咕梁青青傻,不懂苏圣平家的东西有多好吃。 吃完饭后,苏圣平坐在那喝茶,搞得梁青青诧异不已,一时又不好开口催。好在苏圣平见叶红鱼吃过饭后走进来,朝她挥挥手,道:“等下上次你扔犁的那个姑娘也要来,你去迎一迎,算是你今天办错事的惩罚。”叶红鱼朝着他挥舞了一下拳头,算是知道自己今天把梁青青挡在门外不对,飘飘然的出去。 梁青青这才问到:“公子,还有人要来学戏曲?” 苏圣平道:“嗯,那天你走后我想了一出戏,得要两个人一起演,思来想去,就准备让晴儿和你一起演。” 梁青青幽幽说道:“公子真是有趣,和晴儿妹妹在一起还能想戏,不过想的是两个人的戏,倒也应景。”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你可不要误会,我和晴儿清白的很。” 梁青青打趣道:“都叫上晴儿了,还说什么清白。” 苏圣平刚想还嘴,没想到杜晴儿竟然和叶红鱼携手走了进来,把苏圣平都给看呆了,难道杜晴儿魅力这么大,连叶红鱼都挡不住? 第115章 曲艺表演 苏圣平呆呆的看着叶红鱼和杜晴儿一起走进来,不由说到:“叶红鱼,不错嘛,表现很好。” 叶红鱼这会倒是有点扭捏,道:“上次都是怪你,不然我怎会误会杜姐姐,杜姐姐人真好。”说完就急着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苏圣平奇怪的看着杜晴儿,杜晴儿道:“红鱼姑娘很直爽啊,上次见过,发现她的皮肤有点黑,我刚刚给了她一盒玉容散,能让她皮肤变白。” 苏圣平轻笑出声,道:“原来如此,这叶红鱼还是很好收买的吗,下次就好办了。” 杜晴儿白了她一眼,这才和梁青青打了招呼。梁青青岂能看不出杜晴儿和苏圣平两人眉目传情的“贱样”,心中酸溜溜之余,想的终是赶紧东山再起,否则再过个把月,慢慢的那些男人们也就忘了自己。所以她才不会像杜晴儿那么笨,利用苏圣平可以,在他一棵树上吊死的事情是不干的。 苏圣平见两人都来了,就拿出了自己今天在户部忙里偷闲写好的剧本,梁青青和杜晴儿接过去一起看了起来。越看两人越是觉得苏圣平果然与人不同,表演戏曲竟然还要有那么多门道,还有什么道具、背景、群众演员。不过故事是看明白了,讲的是一个女子假扮男子去书院读书,和一个男子相识相爱,又被父亲阻碍,后来男子忧思成疾身死,女子以身相殉的故事。最后两人双双化蝶之后,看的两位没人泪流满面。 苏圣平对于自己这个简化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很有信心,现在麻烦的就是如何完成场景之间的切换,以及最后的化蝶场景,这必须燕归楼全力配合才行,好在这事有李东跃来办。李东家如今借着南风酒,可谓江宁各大酒楼、青楼、画舫的座上宾。一个劲的写信回泉州要货,无奈元朝、楚朝那边比他催的更急。还是苏圣平告诉了他所谓的饥饿营销,这才让他没有继续催促。今天回家的路上顺便和他说了这事,被他拍着胸脯给包了。 等两人流完泪后,苏圣平又跟她们说自己谱了个曲子,到时结束之后,由杜晴儿弹奏,梁青青跳舞。化蝶的曲谱,早先和许文斌干过,可惜自己没带来,但是一回生二回熟,相信有号称曲艺双绝的杜晴儿在,绝不会比许文斌差。倒是梁青青的舞蹈,要她自己下一番功夫。不过有化蝶的曲子在前,看客们沉浸在原先的故事里,听着忧伤的曲子,不会太关注舞蹈本身,想来定会成功。 就这样,接下来几天,杜晴儿和梁青青先是背熟对话、台词,等台词对熟之后就是杜晴儿练曲,梁青青练舞。第三天,交待李东跃的事情也全部办好,一个圆形的架子,上面已经挂满画好蝴蝶图样的白布,又查看了其他一些道具和准备好的群众演员之后,正式开始彩排。 表演的结果让人很满意,唯一出现意外的就是叶红鱼不满意。每次看完彩排之后都是眼泪哗啦,要不是被苏圣平拦着,那个演祝英台父亲的群众演员非得被她暴揍一顿不可。苏圣平休沐这一天也是被她缠的够烦,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都想把剧本按照她的想法改成梁祝双双把家还。很快,曲艺大赛那天终于来了。 苏圣平下值后就直接来到燕归楼,在门口会合叶红鱼后,坐进李东跃早早定下的三楼比较靠边的位置。虽然李东跃如今炙手可热,但也只是一个卖东西的,燕归楼管事的能给个不错的位置,显然已经很给面子,对于正对圆台的贵宾席是不敢奢想,那都是江宁王公贵族、阁老家的公子们的座位。 好在苏圣平也无所谓,反正在哪都是看。各府的账册已经陆续送到江宁,估计十一月二十的时候就能全部送达,到时朱音派来的人总归也要到了。查完帐后,又得和随后进京的那些地方官谈判,紧接着又是过年,到时泉州那边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报到自己这边处理,到时可有的忙,权当这段时间就是自己放松的最后时刻。可惜唐城父子两人一直没有音讯,不然趁忙前把他们的事情也敲定,那就万事无忧了。不过也就是他心里想想,实情如何,押后再谈。 坐在苏圣平边上的显然是一些传说中的富二代,毕竟只是有钱的话,确实还是坐不了那些好位置。随着夜幕降临,曲艺大赛即将开始,苏圣平丢下手中的吃食,远远一看,那些重要位置上倒是已经坐满了人。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影像信息,虽说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江宁富贵子弟,传说中公侯子孙,以及官二代、官三代,不过自己来江宁时间太短,却也一个都不认识,除了那小子。 周舟最近很少来找苏圣平,一来是苏圣平白天要上值,晚上下值又都有事。他自己则是充分领会父亲的意图,仗着新进内阁阁员公子和通过国试的学子这双重身份,往来各路权贵圈子里,结交人脉、打探消息,因此时间总是凑不上。二来是他恋爱了,通过国试后,年龄又大了,家里大人赶紧给他说了之前就物色好的一门婚事。女方是如今的大理寺卿张志方的孙女,叫张婷。 知晓这门婚事的时候,苏圣平心里顿时认为自己的老师也不简单,所谋甚大。张志方何许人也,江宁本地坐地虎,本身无党无派,却身居大理寺卿高位多年不倒,有高深的权谋手段和高超的政治手腕是必然。如果再加上传闻杜文心之所以和他有隙,就是因为他绕过杜文心,早早的和定边军主帅孙思源建立联系。这就能看出周秉政不仅仅是要做杜文心的政治接班人和东南党的未来领袖那么简单,而是有更大的抱负。当然,周秉政越强大,对苏圣平来说则是越好,自己在官场将会有一个最大的靠山。可惜,世事难料,这是后话。 就在苏圣平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叶红鱼摇了摇他的手臂,说:“开始了。” 苏圣平这才看向场中,一个衣着华丽、约莫二十来岁的大帅哥,已经登上中间的圆台。随后双手虚按,高声说道:“各位贵人,两年一度的曲艺大赛今晚终于正式开始……”那人竟然滔滔不绝讲了有十来分钟,含蓄穿插各种荤话,大方点评今晚参赛的各路名妓,众人竟然也听的津津有味,让苏圣平顿时两眼发光,自己之前一直寻找的人终于有着落了。随即叫过邻座的李东跃,道:“打听一下那人的情况,要所有的资料。”李东跃应允后,正式的比赛总算开始了。 那男子不仅充当主持人,同时还是燕归楼的推销员,每次有名妓表演结束之后,都要卖力推销一下燕归楼的银花。他越说苏圣平是越满意,还恶趣味的想是不是把自己放在李东跃那里十朵银花送给他。 作为这种比赛,江宁一地名妓虽多,但是能参赛的毕竟有限。每一个节目也都不长,甚至有的只是短短的几句词。人家本来就知道自己拿不上前三名,来这里一朝就是为了博个知名度。但是对于像吴思思、林清霜这样成名的人来说,不参赛显然会逐渐被新人取代,参赛的话如果不拿个说得过去的名次,就又会降低身价,所以就更加的卖力。不过也有档次比她俩低的,也都卖力演出,希望恩客们能够看在往日自己在床上卖力的份上,多给几朵银花,好从燕归楼多分点银钱。 真正竞争激烈的是那些新近各个青楼要推出的名妓和清倌人身上。苏圣平就看到了好几个新近冒出来的妓女和清倌人表演的节目很是好看。 进行了两个时辰之后,比赛终于到了最后一个节目,那男子又提前上台,趁着那些人布置舞台的时候,说:“众位贵人,这是今晚最后一个节目,也是今晚最为特殊的一个节目,大家看到我后面这些人了吗,他们正是在布置舞台,此次表演的更是有两人,就是大家熟悉的艳冠秦淮梁青青和曲艺双绝杜晴儿,她们将联袂为我们表演一场大家从未看过、看过不会忘记的人间绝唱。送银花的规则是想送一人也行,想送两人的话就得给两朵。” 众人原本确实已经有了点视觉疲劳,这会听说是大名鼎鼎的梁青青和杜晴儿联袂演出,不管梁青青如今声名如何,毕竟艳名在那,这里的许多公子都想一亲芳泽,又见舞台上布置的颇为有意思,倒也兴趣盎然的等着看到底演的是什么。 梁青青和杜晴儿先后出场,背后有人高声介绍身份。接着就是以舞蹈和说话的形式表演两人在书院里读书、私定终生的情节,到这里算是第一幕结束。此时大家都还没有感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男扮女装到书院读书,又有美妙爱情,这倒是让一些人有所遐想。 突然,舞台上风云突变,上来一个半老头子,看幕布上介绍是祝英台的老爹,很快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将祝英台嫁给了介绍说是某个府台公子又看起来很猥琐的男子,这算是第二幕结束了。周边看台上已经是骂声一片。 很快,第三幕开始上演,梁山伯知道了祝英台即将嫁人的消息后,忧思致死。祝英台知道梁山伯死后,从家中跑出,此时梁山伯竟然已经准备下葬。祝英台看着爱人的尸体,悲泣不已,后来竟然自刎而死。看着祝英台自刎而死,顿时全场无声,舞台上的那个圆架子绑住的幕布落下,后台的声音响起,上天感慨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竟然在死了之后双双化蝶,幕布上画满的蝴蝶,随着幕布飘荡,又经幕布内的烛光照射,竟然给人一种在飞的感觉。 就在大家以为故事就此结束,纷纷站起来准备欢呼的时候,幕布掀起,圆架子里面,杜晴儿装扮的梁山伯坐在琴前,梁青青装扮的祝英台站在边上。 音乐声响起,是杜晴儿在弹奏苏圣平教她的曲子,梁青青开始围绕圆架子翩翩起舞,一曲终了。不少人已经泪流满面,直到某人高声叫道:“送银花”,这才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银花也随着不断的送上台。 第116章 接踵而来 苏圣平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从梁祝上演取得空前成功之后,梁青青自不去说她,连杜晴儿都十分繁忙。梁祝已经成为燕归楼的保留节目,梁青青和杜晴儿如今每日都得上演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奔赴各处宴会表演最后那一段化蝶的舞曲。 据说连身在皇宫大内的皇后娘娘如今也知道这一节目,十分想请两人进宫表演一次。当然,或许这是谣言,毕竟两人并没有入宫。面对杜晴儿那如哀求、如撒娇的请求,苏圣平大方的表示不能立即赎身没有关系。就此,想要结束处男生涯的他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好在,他马上就要忙得不可开交,也没空去想那些事情。 最后一个府的账册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一运抵京城。巧的是,同日抵达江宁的还有朱音手下第一大将吴红梅和她带领的二十个女子。这吴红梅从溪头镇山货行就跟着朱音管账查账,这么多年下来,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正是有她和其余几个人的帮助,朱音才能那样从容的掌控整个体系的财务运转。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苏圣平在家中迎接这群人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有满足感。二十一个人在吴红梅的带领下,整齐划一的齐声道:“拜见公子。”不仅让苏圣平很有成就感,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叶红鱼心里都不免觉得苏圣平真是个迷。同时心里不免替朱音担心,苏圣平简直是能迷倒万千女性的禽兽,没看搞一出戏出来,连自己都感动的要死,要是江宁女子知道这是苏公子编导出来的,苏圣平还能不能出门都是个问题。把这么多妙龄女子放到他身边,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没看站在第一排中间那个圆脸女子,看着苏圣平的眼神明显不对。红鱼姑娘顿时感觉自己身负重担。 苏圣平要是知道叶红鱼这么想他,不管她是不是女人,非得一脚踹过去不可,这些女子有些已经是物流行老伙计的妻子,就像吴红梅早就嫁给了物流行的老伙计,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朱音是苏圣平最信任的人之一,财务上的事情,苏圣平给她的权力,连朱强都没有。如今又临近年关,太多事情需要她做主,所以她压根走不开,不然就亲自到江宁来看着平哥哥了。无奈之下,才把自己的头号大将派过来。至于个别对他“虎视眈眈”“含情脉脉”的,原因就在于自己当初给她们上过课。 闲话少叙,让人去安顿这些女子之后,苏圣平把吴红梅领到自己的书房,简单问询了一下路上的事情,很快将事情转入正题,介绍了一下她们接下来的任务。 吴红梅道:“来前小姐已经交代过了,江宁之事一切听从公子安排,至于查看账本之事,公子放心,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一定给公子查的清清楚楚。” 苏圣平道:“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下去休息!” 吴红梅转身出去,苏圣平刚想拆看朱音的信,这次信封比较厚,苏圣平估计是临近年关,朱强他们也写信请示问题,本想好好处理一下,没想到叶红鱼却闪身进来。 看到她,苏圣平不免一阵头大,赶紧说:“这是小音给你的信,自己拿去看,我这还有事,你自己去玩。” 叶红鱼接过信,却没有离开,苏圣平抬起头,道:“还有事?” 却见叶红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苏圣平,帮我一件事好不?” 苏圣平道:“每次你有求于我,都会是这语气,不过除了吃的,似乎每次都没啥好事,所以还是算了,要吃的自己去跟厨房说,她们这次来带了不少好东西。” 叶红鱼急道:“哪有?苏圣平你不要污蔑我。” 苏圣平道:“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上次求我让你演戏,你倒好,演完后把祝英台他爹一顿好揍。上次求我带你去燕归楼看演出,好,人家说你是黑珍珠,其实除了说你皮肤黑点,是在说你好看。可你倒好,又把人家一顿胖揍,还好我拉着你跑得快,害的我如今都不敢出门。怎么样,每次你让我做的事不难,可结果难料。” 叶红鱼瘪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低着头坐在那里,苏圣平无语,只能开口道:“说,啥事?” 叶红鱼这才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道:“苏圣平,我看那二十个女子,每人都拿着一张算盘,刚刚我看她们到了房中,就噼里啪啦的乱打一通,你能不能送我一个,再让她们教我打算盘啊!” 苏圣平一阵无语,道:“你傻不傻?你家胡叔就有,你去找他要一个不就行了,也可以让他教你。何必来求我。” 叶红鱼道:“不对不对,她们的算盘和胡叔的不一样,她们打的也比胡叔好看多了。” 苏圣平道:“她们那些算盘是特制的,但是本质上和胡叔的并没什么区别,你学哪个不是学。”苏圣平说的是实话。之前见到算盘的时候,发现和自己那世的时候还是有所区别,这才按自己的记忆,给算盘重新定了型,就是“十五档算盘”,再和朱音摸索了几个月,努力搜寻自己当初在少年宫学的珠算口诀,这才形成了她们如今用的算盘和算法。算盘对于她们这些女子来说,无疑既是赚钱的工具,又是亲密的伙伴,进了房间,拨拉一下算盘实属正常,没想到引起了叶红鱼的好奇。其实苏圣平估计她还是见一大堆女的一起打算盘那场面比较好看。 叶红鱼道:“我还是要学她们那个。”苏圣平为了尽快把她打发走,才答应她让吴红梅教她。 周秉政给苏圣平提供了最大的方便,为了掩人耳目,每天天黑后,大部分人都下值回家了,这才让苏圣平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把账册运回家去查账。 那些女子查账的速度果然快,要不是各府的账册实在是记得乱七八糟,这账查的还要快。好在如今也是以每天一府的速度查账,朝廷如今有福建五府、浙江六府、江西五府、江苏四府、安徽三府,如此看来差不多只要二十几天就能算完,如此这些女子还能赶回福建和亲人团聚,户部也能赶在年前把明年的税额定下。 解了一大心事之后,苏圣平原本以为又可以放松了,没想到问题接踵而来。一是唐海刚等人不知道苏圣平已经偷偷把账册运回家去清查,不免时时要关心苏圣平查看账册的进展,没想到苏圣平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言道:“届时会给侍郎一个惊喜”。要不是老江湖了,看周秉政不在乎,自己自然也不能急,否则唐海刚非得发飙不可,他就等着苏圣平给他惊喜。至于其他人,其实是等着看苏圣平笑话,他们对周尚书、唐海刚、苏圣平不信任自己这些人的心态猜得八九不离十,就连苏圣平用酒肉堆砌起来的友谊在他宣布不用他们帮忙查账之后也轰然倒地,就连刘学坤都偷偷摇头,暗道尚书和侍郎大人昏了眼,看中这么个二百五,这下户部明年的日子又要难过了,也加入等着看苏圣平笑话的大军。 相对于户部这些小事,刚刚接到信息部传来的密信才是大事。这样的密信苏圣平基本上每天都会收到,但是信封右上角的119标志还是第一次出现,根据等级规定,这仅次于110。但也是要出现很紧急的事情才会使用的标志。 虽然紧急,但是内容却短,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苏圣平一看数字,凭借惊人的记忆甚至还是译出了大概。但谨慎起见,苏圣平还是对照密码本,翻译好了信的内容:“海鸥回信,带鱼称辛家齐聚各路海盗于捕鱼岛,声言准备明年开春就进攻泉州,抢掠财物。”苏圣平问候了辛利平等人的娘后,不由得站起来走到院子,缓慢踱步,进入深思模式。海鸥指的是和叶华雄他们联系买卖事宜的冯照煌,如今已经在福建海面上充当叶华雄和王家的联系人,为此王少杰竟然罕见的亲自写信给苏圣平,没有别的话,就是一顿臭骂,要他给他个解释。苏圣平只好解释说是要打入敌人内部,这才算勉强过关。所以带鱼指的自然是叶华雄。 第二天晚上,苏圣平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写信。以前他写信基本都不用密语,此次却全部用上了密语。第一封信写给虫子的,让他迅速查清事实,如果情况属实,严格保密消息,避免风声泄露,搞得满城风雨。但是也要尽可能的做好一些准备工作,保障自己不受损失。鉴于到时他未能返回泉州,让虫子和朱强全权负责各项事宜。特别提醒要尽全力保障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的人员安全,尽快做好各地物流行基地的防卫措施,随时依据消息进入防备状态。另外,加紧对物流行伙计的训练,并要有针对性的进行相关演练,随时做好撤离准备。最后提醒他可以依照计划,指示海鸥组织实施潜伏计划。 第二封信是写给朱强的,让他和虫子互相配合,做好应对措施。同时,让他和王少杰隐秘见面,尽量提醒官方做好防备。猴子的船队如今正往南洋去训练,虽然到时回来可能与海盗碰个正着,但是猴子他们那么大的船队,海盗除非全部聚合在一起,不然肯定也吃不下,所以倒不用担心。此外给朱音的信倒是和平常没有区别,反正到时再提醒也来得及。 第117章 自卫杀人 苏圣平写完信发出后,方才苦笑道:反正说的是明年开春后的事情,这会急也没用,只要他们做好准备,到时真要遭遇海盗,尽量减少损失就是。至于其他的,以他现如今的位置,根本无从谈起,哪怕是提醒周秉政都不能,消息来源就说不清,何必自讨苦吃。 但这也成了后世研究他的人笃定的这是苏圣平第一个人性污点,本来他可以做的更好,但是却没有尽到提醒义务,当然这是后话。至于真实情况如何,也从来没有人问过苏圣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虫子、朱强隐约能猜到。 看到叶红鱼飞跑进来的时候,苏圣平甚至猜到了叶华雄之所以最终同意叶红鱼留在江宁的心思,那是事先就听到风声,会不会这次也想借刀杀人,还是对自己也没信心,怕天真快乐的叶红鱼卷入其中。 叶红鱼才不管此时苏圣平如何想自己的哥哥,急道:“苏圣平,出大事了?” 苏圣平心道叶红鱼也接到消息了?嘴上还是淡定的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了?不会是你学算盘不成,打人了?” 叶红鱼道:“呸,我是那样的人嘛?你就那样看我?” 苏圣平道:“你是啥人还用得着我说。快说啥事?” 叶红鱼道:“杜姐姐和那个女人来了,身上都湿透了。” 苏圣平一惊,听到是杜晴儿和梁青青,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往外走,道:“你不早说。” 叶红鱼道:“是你没给我说的机会。” 苏圣平顿时气结,道:“在哪呢?” 叶红鱼道:“在外面呢?她们想进来,被你的人拦住,我才发现的,一看不对劲,就让你的人把她们藏起来了。” 苏圣平这才道:“做得好。” 叶红鱼这才仰起头,道:“我叶红鱼也是行走江湖多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苏圣平道:“嗯,红鱼姑娘做的不错。”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这会成红鱼姑娘了。” 苏圣平没理她的小情绪,道:“你就不要跟着了,回家去!” 叶红鱼道:“不行,我也要去看看,不然我睡不着。”苏圣平无奈,只能让她跟着。出了门外,很快就有风部的老伙计出来给他带路。 进屋一看,杜晴儿和梁青青两人皆是头发凌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这会正在那瑟瑟发抖,杜晴儿左脸微微发肿,梁青青的衣服更有被撕破的迹象,两人白色的表演服上还有淡淡的血迹。苏圣平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严重的多。见苏圣平进来,杜晴儿哇的一声就扑进苏圣平怀中,嘤嘤哭泣,梁青青只能坐在那里落泪。苏圣平示意叶红鱼赶紧去拿两套衣服过来。 苏圣平抱着杜晴儿好生安慰一番,等叶红鱼拿来两身简单的衣服换好,再喝了口姜汤之后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这才相互补充的说开了。 原来杜晴儿和梁青青自从表演大获成功之后,除了在燕归楼有表演,很多时候那些达官贵人也会请她俩到某些特定的场合表演一下最后那段舞曲。今天晚上邀请她们的就是随同父亲来京的朱炳中。当然,她们只知道对方父亲是杭州知府朱仕镛,却不知道对方还有一个更显赫的外公,乃是江浙党领袖、内阁阁员、刑部尚书孙博茹。 早先,沈逸飞带着朱炳中这个外甥去燕归楼看过梁祝,这一看就不得了了。想他朱炳中在杭州地界乃是赫赫有名的风流大少,仗着父亲的关系,在杭州青楼无往而不利。此次看到梁青青和杜晴儿演的戏,没有被感动的落泪,倒是对这两人产生了浓厚的性趣,而且是同时对两人。 稍微打听,才知道这两人如今在江宁也是大火,可又是卖艺不卖身。平日表演繁忙,想要一亲芳泽的机会十分渺茫。于是就想到了自己屡试不爽的招数,先用钱砸,不行再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大家都会羡慕自己,哪会在乎两个清倌人是否愿意,大不了再给些钱就是。 今晚终于高价请到了两人,为了办事方便,朱炳中特意包了一条船。让船家把船开到秦淮河中之后,就让船上的人坐小船离开。一开始那厮倒还是规矩,跟一个风流才子一样,只是在那喝酒听曲看舞。可是两人刚刚演完舞曲,正准备开始表演一些自己擅长的节目时,朱炳中竟然不让她们表演,只让二人陪着喝酒。两人见惯这样的场面,自然就上前陪着喝了几杯,这时候朱炳中就开始动手动脚的了。 两人是风月中人,自然有法子阻挡,让朱炳中的咸猪手无法得逞,可没想到这样却让朱炳中的欲望更加高涨。朱炳中就依着此前既定的策略,拿出一张张银票来,试图让两人就范。没想到两人倒也争气,面对那一张张银票竟然毫不动容。这下朱炳中没法子了,只能用强。 梁青青和杜晴儿这才感觉不妙,刚想呼喊。却没想到那厮淫笑着说:“你们喊,喊得再大声也没用的,所有人都被我赶走了,这船要到明天才会有人来开走,哈哈哈哈。”梁杜二人不知道这一情况,刚才停船还以为是为了方便表演。 朱炳中这时候原形毕露,窄小的船舱根本无从躲藏,他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梁青青,直接往边上的小榻上一放,欺身压住,还笑着对杜晴儿道:“晴儿姑娘,先在那看着,公子我等会再怜惜你。”说完就扑在梁青青身上乱啃。 杜晴儿原本被惊呆住,要不是朱炳中那句话提醒,她还没想到这会是梁青青,等会就是自己遭殃。船家等人都离开了,届时自己哪还有出路,本想跳河跑路,但是看梁青青在那挣扎,原先两人本就熟识,这些日子可谓形影不离的演着梁祝,一时竟然毫无办法。 听着梁青青的哭泣声和朱炳中的淫笑声,杜晴儿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看了下四周,发现桌上的南风酒瓶,走过去双手拿起来,来到朱炳中身后,双手一举就往下砸。复兴商社定制的酒瓶质量够好,杜晴儿奋力一砸,酒瓶竟然没破。但是杜晴儿力气太小,朱炳中似乎也就是晕乎了一下,不一会就从榻上起来,见杜晴儿竟然敢拿酒瓶砸自己,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对杜晴儿说:“臭婊子,敢打老子。”说完就冲过去,左手抓住杜晴儿的头发,右手就是一巴掌。 这边梁青青好不容易挣脱磨爪,刚爬起来,就见朱炳中冲过去打杜晴儿,也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啊的叫了一声,右手拔下头上的发箍,冲过去就朝着朱炳中的脖子一刺。那发箍本来就是尖的,这会梁青青情急之下发出的力气显然比平常大了很多,发箍一下子就深深的刺进朱炳中的脖子。 朱炳中遭此重击,哪还有作恶的能耐。苏圣平估计梁青青这一下是刚好扎到动脉上了,朱炳中被来这么一下,必死无疑。梁青青和杜晴儿见朱炳中的样子,起先是害怕,接下来就剩下恐惧了。她们知道这是杭州知府的公子,自己两人这也算是联手行凶,这不得被关进监牢,活生生被折磨致死。不论是杜晴儿,还是直接动手致死的梁青青都逃脱不了。 两人在船上哭泣了好大一会,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梁青青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去找苏公子了。” 杜晴儿却摇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我不想连累苏公子。” 梁青青道:“果真是我们该杀,我就算一死也无怨无悔,可是这天杀的,是我们该死的理由吗。晴儿,要不我们跑!” 杜晴儿道:“可又能跑哪去?”梁青青顿时语噻,心想对方是官宦子弟,自己两个弱女子,哪跑得掉,又能往哪里跑?如果那张永还在,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找到藏身之所。这会只能靠苏圣平了,他显然对杜晴儿有所不同。 梁青青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见见苏公子再说!”杜晴儿思想斗争好一会,才点点头,谁也不想死,谁遇到最难的时候,都想找那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不是。 就这样,聪明的两个女人在两块木板的帮助下游到了岸边,好在苏圣平家离秦淮河不远,否则别的不说,非得先把她们冻坏不可。 快到苏圣平家的时候,两人的异状自然引起了暗桩的注意。几个伙计见两人的异样,不敢让她们直接去苏圣平家,就赶紧拦下。哪怕没被叶红鱼发现,伙计也会及时报告苏圣平。 听完两人描述之后,苏圣平随即给一个伙计使了眼色,那人急匆匆的就出去了。苏圣平则是在想,此事如果是真的,该如何收场。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不说朱炳中的知府老爹自己就顶不住,何况他还有一个厉害的外公。 第118章 送离江宁 苏圣平之所以知道这个朱炳中,还是和周秉政说到议税之事时,谈到了朱仕镛这个杭州知府,周秉政顺嘴说的。朱仕镛和周秉政虽然分归两党,早年倒也颇有渊源,此次来江宁又专为议税之事,当然要拜访周秉政这个正管大员。既然儿子跟着进京,索性就带着他,拜访一下长辈,顺便跟周舟认识一下。 现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孙博茹、朱仕镛必然会竭尽所能的追查,很容易就会查到两个女人身上,到时自己该咋办?如果单单是梁青青还好办,反正自己除了生理对她有感觉,心里的感觉微乎其微。但是对杜晴儿,说不上有多么深的感情,但是好歹也算谈情说爱这么长时间。何况,她会是自己将来一些计划的执行者。不是找不到替代者,而是苏圣平认为杜晴儿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 就在苏圣平权衡利弊的时候,那个出去的伙计回来,对着苏圣平点点头,确认了事情是真的,而不是别人的圈套。苏圣平这才让两个女人休息一下。自己和那几个伙计到旁边的屋子里。 一进屋后,苏圣平道:“说说看。” 为首的那个伙计,貌似知晓苏圣平的意思,道:“事情是真的,那条船如今还停在河上。属下建议公子不要沾惹。”毕竟杀的不是一般人,沾上了是件麻烦事,作为侍卫,他们的第一要务就是苏圣平的安全。 苏圣平道:“我懂你的意思。再说说如果要帮她们,要怎么做?” 那人道:“很简单,属下立即派人去烧了船,毁了现场。先拖延一段时间,再把她们两个送走,但只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苏圣平点点头,这不失为最直接的办法,尽管有很大的后患。又想到今后的计划,以及对杜晴儿的感观,权衡利弊之后,道:“三点,一是派人沿途看看,清理她们俩到这来过的痕迹;二是迅速找到李东跃,让他把两人藏到码头我们的货仓,到时藏到酒桶里坐船去泉州;三是撤了这个点,你们几个回泉州,也是护送她俩离开,等下我写封信给你们管事,到时他知道该怎么做。” 几个老伙计虽然和苏圣平意见相左,但此时也是欣然领命,刚要出门的时候,苏圣平叫到:“等等。”几人回头后,苏圣平接着说:“无论何时,你们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不用考虑我。明白了吗?”见几人躬身行礼离开。苏圣平这才站起来回转到两个女人的房间。 一进门,就对她们说:“事情很棘手。不瞒你们说,朱炳中不仅有一个知府老爹,他的外公是当今内阁阁员、刑部尚书孙博茹。”听苏圣平这么一说,两女顿时就泄气了,这一个知府就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一个内阁阁员、刑部尚书,那就是必死无疑了,早知道就从了那混蛋。苏圣平倒也不是存心吓唬她们,只是为了让她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完全听命自己的安排,就先让她们绝望,再给她们希望,如此自然就会乖乖听话。 见已达到效果,刚想开口说话,杜晴儿却说到:“公子,算了,我们俩也是罪有应得,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投官。”梁青青则是呆傻的坐在那里。 苏圣平对杜晴儿的表态很满意,至少她还算知道不想给他惹麻烦,微微一笑,道:“罪有应得的是朱炳中,你们并没有多大错,最多就是防卫过当。只可惜如今没有这样的说法,有的话也用不到你们身上。” 杜晴儿虽然不懂什么是防卫过当,但苏圣平能理解她们就让她很开心,刚想说话,苏圣平摆摆手,道:“晴儿,你们放心,这事我管了。”苏圣平的话犹如甘霖,连梁青青也从呆傻状态中苏醒。不过还是杜晴儿稍微有点理智,道:“公子,他们那么大的官,你斗不过他们,也帮不了我们,你有这个心晴儿这辈子就知足了,不能再把你给牵扯进来。” 苏圣平道:“看到刚才那几个人了吗?”两人点点头。 苏圣平接着说:“很快,他们就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先藏好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会带你们坐船离开。从此,你们就要隐姓埋名,你们可愿意?” 两人呆呆的看着苏圣平,过了好一会,杜晴儿才问道:“公子,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苏圣平道:“惹不惹麻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到了那个地方后,一切要听从安排。” 杜晴儿又问道:“那还能见到公子嘛?” 苏圣平道:“当然,总能再相见的。” 这时候梁青青问道:“请问苏公子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 苏圣平道:“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去的地方也不差,不过肯定没法和你们在江宁的日子相比。” 杜晴儿和梁青青都在点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还敢想着过以前万众瞩目的生活。当然,今后的情况到底如何,她们如今想都不敢想的。 很快,那领头的伙计进来,示意苏圣平准备好了。苏圣平这才抱了抱杜晴儿,道:“放心,现在就走,都听他们的,该准备的都会给你们准备好,路上辛苦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重新开始。”杜晴儿亦是狠狠的抱着苏圣平,直到苏圣平把她掰开,才和梁青青随着那些伙计离开。 苏圣平看着两人离开,吩咐另外的暗桩过来小心处理她们留下的痕迹,自己则回去休息。叶红鱼自从进来后,除了最后和杜晴儿打了招呼,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和苏圣平一起离开,见苏圣平做事的风格和他手下人的样子,又对苏圣平大感好奇。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才华,似乎什么都懂。有钱,似乎还有一个很大的商社。有人,手底下那些人连大哥都有些怵的,还有那么多的女账房。如今还敢保下两个杀人的妓女,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谜一样的男子,顿时好奇心大起,默默立下了一个小目标:嗯,我总有一天要搞清楚。 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秦淮河上的一条船起了大火,岸边有人慌忙过去救火,无奈火势太大,人手又太少,很快那条船就被烧成木板漂浮在水面上。 当天晚上,江宁城众多捕快从睡梦中被叫醒,纷纷加入调查秦淮河烧船一案。不是江宁知府陈景耀突然间勤政爱民了,概因烧船的同时,朱炳中少爷竟然和杜晴儿、梁青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二天开始,朱炳中一案顿时成为江宁城中议论的焦点,就连户部衙门里都在谈论这一奇怪的案件,纷纷猜测到底三人去了哪里,为何朱炳中要将船家和护卫全部赶回岸上,又为何会起火,在船上起火,怎么着也不应该烧死,等等都成为了众人谈论的话题。 孙府,下人们除了私自议论一下那个荒唐的少爷,其余时候也是噤若寒蝉。孙博茹已经派出了刑部查案的高手,也查到了蛛丝马迹,至少当天晚上有人仿佛看见过梁青青和杜晴儿,可是线索也仅限于此,再无其他有用的线索,对朱炳中的消息更是一点都没有。如今案子发生已经五天,日子也到了十二月,朱仕镛不见了爱子,自然悲痛不已,如今除了依靠孙博茹之外,再无他法。 查账的速度比苏圣平和吴红梅想象中的快,显然他们两个之前对女账房们的能力估计不足、又对任务的困难程度估计过高。毕竟各府的贫富程度不同,收税的途经不同,因此账册还是有差别的,比如泉州的码头税,很多地方就没有。杭州府的账簿就比上饶府的多好多。 十二月初七,赶在腊八休沐前,苏圣平赶紧向周秉政汇报了查账的进展。周秉政知道苏圣平请来的人厉害,没想到那么厉害,听了苏圣平的汇报后,不止一次的询问苏圣平到底会不会有纰漏,但是苏圣平狡猾的表态说小问题不敢说,大问题不会有,周秉政也只能相信。 接下来,两人又密谋了一番如何跟地方知府、通判谈判。最后商定由最了解情况的苏圣平唱白脸主谈,他和唐海刚则是唱红脸缓和矛盾,等再过几天账全部查完之后,再和唐海刚一起商定最低的加税额,剩下的能多谈多少是多少。 商定之后,唐海刚那边自然由周秉政去谈,苏圣平则是放松心情回家。不知道是梁杜二人运气好没被人看到,还是刑部所谓的查案高手技术也一般,暗桩们调查到查案的高手连两人最终落脚的那幢房子都没查到,更不用说把视线对准苏圣平了。人们总是善于遗忘的,如今江宁城中已经有几对人填补了梁杜二人留下的空白,相信再过不久,朝廷议税大事开启,大部分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也算彻底安全了。 第119章 不同选择 泉州今年算是风调雨顺,风暴都没有遭遇一次。商界也渐渐抚平了香料岛事件带来的创伤,更是在肥皂、南风酒的带动和刺激下,各种商贸活动重新繁荣起来,甚至是更胜往昔。还有一件喜事,下半年的国试中,在府城赫赫有名的小苏公子更是高中探花,听说如今在江宁城中那是皇帝器重、同僚羡慕、佳人倾心,可谓春风得意。 加上邓胜泉和王家胜回乡探亲后的热闹景象,更是刺激着泉州不少少年坚定了读书的心。当然,世道人心的变幻总是和外部环境关系更大,苏圣平也许会成为家主们教育后代的样板。但是,如今的泉州,似乎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吸引着各地的人,想要去一探究竟。 崇武县下面有一个安福镇,安福镇下面有一个安下村,村里面的小学堂腊月初八这天同样会放假。对大人来说这是一年中重要的节日之一,对小孩们更是。趁着放假,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玩累后就坐在沙滩上,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好像还吵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还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走掉。 后来还是那个年长一点的对旁边两个看似兄弟一样的说道:“邵堂、邵远,云飞就是一心想要读书,他也只会读书,刚刚他说的都是气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那邵堂道:“云天,没有关系,云飞喜欢读书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许是要分开了才他才这样说。” 那个叫邵远的说到:“我就是不喜欢读书,我喜欢做生意,你们都想成为苏圣平,我却更想成为王少杰那样的人。”这一番话说的两人哈哈大笑,崇武毕竟离泉州不远,王家几代积累才成就的王少杰,哪是说成就能成的。 笑过之后,云天说到:“我和你们都不同,我倒是对前村林叔说的那科学研究院感兴趣,听说肥皂、南风酒都是那里搞出来的,我觉得这个更有意思。你们说,我们过年后不读书了,到泉州去找活干如何?邵堂你反正是要去物流行的,我想去那科学研究院看看究竟。只是邵远成为王少杰的理想太难了,不知从何做起。” 那邵云飞却道:“我打听清楚了,如今比王家商铺还厉害的就是那复兴商社了,我就去那里,总有一天成为主事,到时我的钱没有王少杰多,可生意做得比他大。”说完竟然自顾自的哈哈大笑,完全不顾旁边两人鄙视的眼神。 喷嚏,被人家当成偶像的王少杰,许是被有点冷意的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喷嚏。这才笑着说:“肯定是苏圣平那小子又在打我的主意。” 和他一起走在王家庭院的朱强笑道:“家主说笑了。圣平可是一直说家主是他可以依仗的长辈之一,否则也不会有事的时候就来求教家主。”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少替他拍马屁,那小子背后没说我坏话,我就算烧高香了。” 朱强听到这话,想起妹妹正去找的王莹,连忙道:“在下可以证明,除了两位师傅和老奶奶,家主是圣平唯一没有说过坏话的长辈。” 王少杰被朱强如此正式的马屁拍的很爽,道:“算了,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了,我是不在乎了,只要他自己能搞定莹莹。”这话朱强就不好答话了,只能在那干笑。 王少杰接着说:“不是我要说那小子,因为他的事我算是违反家法了。要不是那小子恳求,我又一向相信那小子的眼力,否则我才不会答应跟那些人做生意。如今他在替秉政做事,其实你不用特意上门我都会同意多交税的。” 朱强道:“按江宁传回的消息,恐怕议税就在这几天开始,为了以示公平,泉州恐怕会是排在前面,届时物流行、复兴商社将唯王家马首是瞻。” 王少杰呵呵两声,没有接这个话头,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反问道:“泉州府的议税也是开了年的事情,你这会上门恐怕不是为议税之事!” 这时朱强倒是满脸严肃的说:“家主明察秋毫,议税只是小事,小子今日上门确有其他要事。” 王少杰问:“何事?” 朱强道:“刚刚家主还说到此前让您违反家法之事,如今回报来了。” 见王少杰狐疑的样子,朱强接着说:“据可靠消息,明年开春,辛家将会纠集大量海盗上岸劫掠,首要目标是泉州,会不会到府城来暂时不知道。” 王少杰惊道:“此言当真?” 朱强道:“千真万确。” 王少杰道:“苏圣平知道吗?” 朱强道:“是圣平让我来跟家主讨主意的。” 王少杰还是很相信苏圣平的,知道是他的主意,这下当真要认真对待了。只是没想到辛家发展如此迅速,这些年来,海盗也常有上岸劫掠的事情发生,但毕竟都是针对沿海一些村镇。可恨官军无力,打击海盗往往是一赶了之,几百个人都不敢上前去截杀,反倒只敢缀在海盗后面,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也许正是因为多年来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导致如今海盗的胃口越来越大,再加上有辛家的撺掇,想必攻打、劫掠大城确有其事。 思索良久之后,王少杰道:“此事急也不急,我们好生商议一番……” 复兴工业园的建设工作一直在持续当中,尤其是科学研究院那里,经常会有奇奇怪怪的建筑冒起,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如今围着科学研究院外头走走停停、指指点点的两个生人还是引起了科学研究院护卫的注意。只是两人看似不像什么坏人,本着科学研究院“欢迎任何人、鼓励一切事”的奇怪原则,也就没有驱赶。不过见到卢惠光从院外进来,还是汇报了一声。这种好奇科学研究院的人实在太多,卢惠光早已免疫,刚刚区糖厂看过,运行情况良好,这才有兴致亲自去问问看。 卢惠光走到那两人面前,躬身一礼,道:“请问二位是否有何事?” 那六十几岁的老者回了一礼,道:“老朽从江宁一路游玩到泉州,见此科学研究院各处颇为有趣,所以就和儿子四处转转。” 对于自己管辖之下的科学研究院,卢惠光自然相当自豪,听老者那样说,就笑道:“我家公子此前设立这科学研究院之时,就曾经说过,好奇使人进步,只要不作奸犯科,科学研究院欢迎任何好奇的人,鼓励一切有趣的事。老丈尽管参观,欢迎您提出意见。”说完就想离开。 那老者问道:“敢问贵公子是何人?” 卢惠光很是骄傲的说:“我家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苏圣平,今次国试的探花郎。” 老者和中年人对视一眼,道:“果然少年英才,老朽受教了。”卢惠光拱手一礼就离开了。 那中年人对老者说到:“爹,我们已经看了三天了,那苏圣平果然没有骗人。” 那老者这才点点头,道:“嗯,此地不错,这样,你回江宁一趟去接你娘他们,今年的年就在这泉州过!我再逛几天,然后去找于冠华那个老倌。” 那中年人道:“爹,要不您现在就去找于叔!您老一个人在外,儿子不放心。” 那老者道:“屁,有啥不放心的,就这样说定了。”说完就转身离开,那中年人摇了摇头,也只能赶紧跟上。 捕鱼岛,辛利国和辛利强两兄弟走在海滩上,不时眺望着泉州方向,辛利强突然说到:“利国,我觉得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勉强纠结那些海盗,上岸抢掠,攻打泉州那样的大城,会得不偿失啊!” 辛利强道:“大哥放心,这一次我们不去攻打泉州。之所以纠结其他的海盗,无他,为了激发他们的凶性。让他们看到朝廷官军的软弱无力,以后才会不断的上岸抢掠。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做大,到时候再凭你的关系,找朝廷招安,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回泉州,才有机会给爹报仇。” 辛利强道:“可是,其他海盗能听我们的吗?” 辛利强道:“放心大哥,你才来不长时间,对那些人了解不够。这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亡命之徒,只要告诉他们哪里能抢到钱和女人,他们自然会冲到前面去的。有了第一次,尝到甜头之后,自然就会有第二次。多来几次,我们自然就能攻打泉州了。这一次纠结那些人,为的就是树立起我们辛家在海盗当中的领导地位,很多事情一开始无法接受,但是只要有了第一次顺从,以后的顺从就容易多了。” 辛利国沉思片刻后道:“利强,照你的选择放心去做,岛上的事我会照看好。” 辛利强看着辛利国,道:“大哥,我知道你一直是志在官场。你放心,等我们为爹爹报了仇,你再回江宁去当你的官,到时家里就全力支持你。”兄弟两人郑重的互相点头。 第120章 议税初成 江宁户部衙门,税务司公事房内,居中左右分坐着户部尚书周秉政和侍郎唐海刚,下首左侧坐着苏圣平,右侧则坐着泉州府通判罗炳南。 苏圣平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本账册,道:“罗大人,您说您对泉州府三年前的账册不熟悉。那下官问你,去年的账册您总熟悉?” 罗炳南也是手拿一本账册,道:“苏大人,小账不敢说,大账在下还是熟悉的。” 苏圣平道:“那好,下官问您,去年一年泉州的进城丁税是多少?” 罗炳南看了眼手中的账册,道:“总共三千七百八十两五十九文。”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罗大人确定这是您大帐中的数目?” 罗炳南道:“自然是,这账也报给了福建藩台衙门和户部,都是有据可查。” 苏圣平道:“那就奇怪了。我查了泉州府城去年一年的账册,算了算每日、每门、每个兵丁上交的细账,进城丁税的总额却是四千九百六十三两八十三文。相差一千多两。” 罗炳南道:“苏大人,你说笑呢?” 苏圣平笑笑,道:“是不是说笑,等下会让罗大人知道的。”罗炳南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苏圣平接着问:“进城丁税这样的小数目,或许罗大人没有记在心中。那我请问罗大人,去年一年泉州府的农税是多少?” 罗炳南道:“泉州一府五县共收缴农税十八万七千八百七十四两。” 苏圣平道:“不巧,下官计算了各县各镇各村上交农税的细账,共收银二十万一千五百九十两。相差近一万四千两。”苏圣平说到这,罗炳南心中终于开始突突了。 苏圣平接着说:“收入咱们暂且放在一边,再说说开支。罗大人,请问去年从乾安到清溪的官道因山洪冲毁,重修一项,请问开支多少?” 罗大人赶紧翻看账册,道:“共花两万七千三百二十两。” 苏圣平一笑,道:“可惜下官的账册和您的又不同,根据我从每日人工支出、每日材料支出、每日伙食支出等小账算来,共花两万一千五百两,相差近六千两银子。” …… 在苏圣平和罗炳南前后对了十几个账目后,大冬天的罗炳南终于开始流汗,直到周秉政开口道:“罗大人,苏大人那边有清查你们泉州府上交的账册统计后的各个小账的具体数目,等下你就到税务司领取。至于最终相差的数字有多少,你知我知皇上知。到底泉州府明年的税额定为多少,你回去好好思量。实话告诉你,之所以第一个找你谈,不是为了杀鸡给猴看,而是本官要给你充足的时间写信回泉州和你们知府商量税额的数目。如果你不信苏大人那边的细账,尽管拿回你们自己交上来的账册,拿回去随便算。” 罗炳南战战兢兢的走了,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虽然一些小账上的数目自己心中没数,但是诸如农税、修桥补路那样的大事上面,自己多多少少也知道个大概,没想到苏圣平报出的数字竟然和自己知道的相差不多。不是说他整日无所事事,都没查账吗,真是被坑了。 和罗炳南同样不解的还有唐海刚,今天他一言不发,就是等着看周秉政和苏圣平到底有什么招数能够压服那些地方官。见罗炳南一开始还有点趾高气昂的样子,唐海刚心里就笑道,什么东南党,什么下一代领袖,在自己的利益面前都是浮云。可没想到苏圣平三言两语一对账,罗炳南就露怯了,以他的才智,自然知道罗炳南一定是心中有鬼,忌惮苏圣平查出的数目,这才会变成一副乖孩子挨训的模样。可这苏圣平不是啥事也没干吗?作为领导,唐海刚自然不会主动发问,总有明白的时候。 苏圣平喝了口水后,站起来,道:“大人,接下来应该和哪个府对账。” 周秉政道:“先不急,本官很奇怪你如何是这么快就把细账查清的?” 苏圣平道:“无他,一是算账的人必须得和此事无干,方能尽心查账。二是微臣教了他们一个简易的账册制作方式,与现今的记账方式不同。” 周秉政对苏圣平算是比较了解,对他干出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不觉得不对,反倒是唐海刚笑道:“没想到圣平还懂记账之法。” 苏圣平心说,这阿拉伯数字一下子也跟你们说不清,再分类归纳整理,自然快多了,不过这真不好解释,只能说:“也就是简单的统计之法。” 周秉政不管这些技术细节,道:“接下来你就按这个跟地方的官老爷先对对账,然后让他们自己去领账单。五日后,我和唐大人再和你一起与他们议税,二十之前要把各府税额定好。”苏圣平欣然领命。 唐海刚看着周秉政和苏圣平两人轻描淡写的就把困扰朝廷半年有余的议税之事给说定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到底是周秉政之前就有了成算,还是这一切都是苏圣平带来的? 周秉政实际上并没有唐海刚看起来那么轻松,一来苏圣平的能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二来他还得考虑后面如何威逼那些地方当权派主动增加合适的税额。周秉政深知一旦朝廷无钱办事,可是会造成政权崩塌,所以加税是必然的。但是,作为有对朝廷、苍生有想法的高官,也不能冲在前面,否则一旦得罪了全体地方官,那后果不言而喻。到时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哪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皇帝把唐海刚派来,是起到监督震慑作用,监督户部不得以党派利益枉顾朝廷利益,震慑地方官员老实加税。所以唐海刚这种人,帮忙敲敲边鼓、抢功劳是可能,真的冲锋陷阵完全不用想。因此,只能依靠苏圣平。但是看着眼前苏圣平提交的建议各府增加的税额,他认为还是多了点,觉得应该兼顾一下那些地方官的感受,到时这个好人他再来做。 苏圣平就如对待罗炳南一样,用详细的数据又和两个府的官员比对了账目。当然,对一些比较敏感的账目,如泉州的商税、衢州的农税等各府最大头的账目,他都避而不谈,给各府和周秉政操作的空间,因此他虽然给了周秉政那张建议税额,其实也已经是含了水分。无奈周秉政还是认为过高。 其间,皇帝陛下得知议税之事能够很快就出结果后,特意在朝会上给户部或者是周秉政等人撑腰,声言所有人不得对户部施加影响,一律由户部和各府商谈,若有发现违法定然不饶。当然,事实总是和皇帝估计的相反。明着不能来,自然会暗着来。 所有参与议税的,不怕周秉政和唐海刚,尤其怕和苏圣平对账,鬼知道他那么短时间内就能查清那么细的账。于是各种托请纷纷上门,搞得苏圣平不胜其烦。就连周舟都被人搞得出来说情。 两人刚刚送吴红梅一行人返回泉州,回到家后,苏圣平才说:“周舟,你说的什么和天下官员为敌,我不是不懂。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我自有想法,你不用担心。” 周舟道:“圣平,从小到大,你就有主意,但是这次你确实要小心。那些人不敢对我爹和唐大人怎么样,对你可不会有顾忌。” 苏圣平哈哈一笑,神秘的看了周舟一眼道:“曾经听闻文官有三思,思危思退思变,如果没有这么一出,我如何跟你父亲和皇上自请外出?” 周舟没有理会苏圣平,自顾自在那思索苏圣平所说的文官三思,好一会才问:“圣平,你想外任?” 苏圣平郑重的点点头,道:“对啊,最好到哪个县当县官。你知道我不喜欢当官,考国试、进官场无非是想进入这个体系,免得自己和朱强他们遭受来自官场的打击。” 周舟见苏圣平说的认真,也对他有所了解,以他如今的名气、家底、本事以及和自己父亲的关系,真要当官的话,自然是在江宁最好,不用几年时间,朝堂上自然就有他的位置,而不是如今的想要外任。 苏圣平接着说:“不说我了,你有没有兴趣外任?” 周舟道:“我爹的意思是明年先把婚事给结了,然后就在江宁按部就班熬资历,等时机成熟了再外任。”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不过,我还是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能和我一起外出。” 周舟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如果能回泉州那是最好。说实话,对如今的朝廷我还是很失望,此前那些破事你我都清楚,这样的内耗对国对民都极为不利。像我爹他们那些一心想要做事的,虽然也反感这样的党争,但实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党争,而且不自觉的会把所有事情往党争上面去想。就像刚刚你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留在江宁,不说出身东南,还有一个那样的老爹在,但凡想做点事情,人人都会因为我是东南党,处处防备我。虽然我现在清醒,可是久而久之就怕会和我爹他们一样,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对方斗倒,等自己上台再做事。可那样子,不仅斗争的过程中内耗严重,掌了权之后大部分精力还要应付明枪暗箭,真要做事又是千难万难。真不如回泉州和同学、兄弟们在一起自在。” 苏圣平看着周舟侃侃而谈,道:“没想到你想的这么透彻,不过你还忽视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除非推倒重来,否则朝廷这样的弊端是无可救药的,任何人上台掌权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第121章 税额定了 周舟呆呆的看着苏圣平,稍一会后才说到:“慎言,你这话可不是大逆不道那么简单。”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好啦,这不是在家里自家兄弟说说嘛。就以此次议税为例。我发现几点,第一,造成国用不足的根本没有任何触及。第二,只是把原本就属于朝廷的税从贪官们的口袋里拿回来,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第三,朝廷过不了几年国用不足的局面还将发生,到时还能再来几次议税?所以说,有些病毒深入骨髓之后,除非回炉重造,否则别无他法。” 周舟不懂病毒是什么东西,但是苏圣平的话显然是听明白了,思索之后,不由自主的点头,道:“圣平,那你说怎么办?” 苏圣平两手一摊,道:“我哪有办法,这样的国之大事还得你爹他们这些人来管。我只想着能过了年后,外任为官,如果你爹看在这次我略有功劳的份上,能替我讨个泉州的差事,我就谢天谢地了。”周舟表示理解,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之后,周舟就告辞离开。 周舟走后,由于最近苏圣平比较忙,近来常和那些女账房混在一起叶红鱼出现在面前,见苏圣平坐在那里发呆,小声的说:“苏圣平,你真想回泉州当官?” 苏圣平看了一眼叶红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很认真的对叶红鱼说:“红鱼,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苏圣平以往经常对她大呼小叫的,这一下子轻声细语的,搞得叶红鱼心中有点没底,道:“怎么啦?我最近可没打人,也不是要听你们说话,是刚巧要进来的。” 苏圣平笑笑,道:“没事,我是有正事和你说。” 叶红鱼这才狐疑的坐下,道:“你说,到底什么事。” 苏圣平道:“我想让你回宝岛去,回到你哥那去。” 叶红鱼顿时站起来,道:“为什么?我不回去。”苏圣平一愣,叶红鱼顿时也觉得自己说法不大对,赶紧又说:“你不用我留在江宁做人质了?” 苏圣平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有人质的样子吗?比我这个主人过得还逍遥,想吃吃,想玩玩。” 叶红鱼噘着嘴,道:“那你是烦我了?” 苏圣平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你该回去了,到时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回去的。” 叶红鱼狐疑的看着苏圣平,道:“是不是我哥那有啥事了?我问胡叔去。” 苏圣平赶紧叫住她,道:“站住,你哥如今好的很,已经和王家做了两次生意了。可就是太好了点。” 叶红鱼道:“那你们都这样了,还急着让我回去干吗?人家在江宁陪你过年不行吗?你上次还说要搞个能载人的孔明灯呢,骗人。” 苏圣平拍拍额头,道:“那都是玩笑话,搞出来不得吓死人。让别人去给他带话,我觉得没什么效果,你回去还可以劝劝你哥。” 叶红鱼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苏圣平这才转过身,道:“他们要杀人了,我现在不确定你哥会不会参加,所以才让你回去劝劝。” 叶红鱼看着苏圣平,问:“什么杀人?” 苏圣平道:“你回去就知道了。回去后告诉你哥两句话,第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第二句:天不收作恶之人,总有一天我苏圣平收,让他好自为之!”说完竟不理叶红鱼,出门而去。 苏圣平让叶红鱼回去是有原因的,叶华雄对他今后的一些想法很重要,可如果他和他手下那些人手上沾了太多血,以后想原谅他都难。让叶红鱼回去给他带话,有一点也很关键,他不想和叶红鱼为敌,可真要是叶华雄和辛家那些人沆瀣一气,上岸大肆劫掠,这之前要干的事情就肯定会有杀了冯照煌那些人的举动。这是自己传信回泉州,让他们和叶华雄做完这一次生意就暂停的原因,同时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说服自己让叶红鱼离开,不然自己就会两难。 叶红鱼虽然看似自由,实则一直在信息部的掌控之下。她想要离开江宁,没有苏圣平的允许,还没出海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如果出现苏圣平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叶华雄杀了冯照煌,他杀不杀叶红鱼?反正生意已经做完了,还不如放回去,省得出现意外自己心烦,至于今后杀叶华雄替冯照煌报仇,叶红鱼怎么选择,那就不再关心,反正已经仁至义尽。 另外,放叶红鱼回去就是要试探叶华雄。叶红鱼在江宁待着,叶华雄也许会因为担心叶红鱼的安全,所以拒绝和其他海盗合流。可叶红鱼回去了,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也就能看出他的本心。这时候,他如果跟其他海盗一起作恶那就一切休提。可如果他没有跟其他海盗一起作恶,说明这个人值得信任。那后续的计划,才可以使实施。 叶红鱼终于还是离开了,不知道是苏圣平决绝的态度让她伤心了,还是胡叔的一些话让她决定回宝岛。叶红鱼离开之时,没有期待中的相送,只有带着遗憾离开江宁。 叶红鱼走的时候,苏圣平已经在税务司的公事房里,和罗炳南针锋相对,讨价还价了几十个来回,周秉政时不时的还会插上几句话,唐海刚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 吵到最后,苏圣平总结陈词般的说:“罗大人,泉州一府以往每年上缴朝廷的税务总额是四十五万两,实际上收了多少,账上支出是多少,实际支出又是多少,这些天也给了你查看细账的时间,你我心中都有数。虽说您已经同意加税,额度上我们刚刚也逐一对细目讨论过了,但是最终能增加多少,您还是给个准话!” 罗炳南偷偷瞄了眼坐在上首的两位户部堂官,知道逃不过了,刚刚之所以会和苏圣平吵得那么凶,无非是想给泉州、给同僚也是给自己再争一点,看苏圣平准备的这么充分,实际上户部已经有了定数,不过心中细算,和自己与知府商议的数字相差也不是太大。想着反正逃不过,索性干脆点,说:“不知户部认为泉州新定税额应该是多少?” 这个时候苏圣平自然不好说话,周秉政就接过话头,道:“户部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是不知罗大人认为多少合适?” 罗炳南心说,往年泉州真实的税收收入大概是六十万两,加上上下其手黑掉的,总数也有五万两,意味着真正能收到的税收是六十五万两。上缴朝廷后还剩余十五万两,每年的花销怎么也得小十万两,这样剩下自己等人分润的好处明面上五万两,暗地里五万两,也就十万两。心道拿出一半够了,咬咬牙,道:“以往是下官等人失职,明年对各项税收定要严加收缴,想来明年开始可以多收税五万两。” 周秉政和唐海刚相视一笑,罗炳南说的数字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但却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五万两,看似泉州拿了一半,朝廷拿了一半,可是谁不知道这些人回去之后必然要对那些大户下手,总能回补的。所以周秉政听了罗炳南报的数字之后,摇摇头,道:“罗大人,之所以让苏大人先和你逐一商讨,无非是户部不想让你们觉得我等不教而诛。实际的数字你我心知肚明,而且你们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手段,大体上也能猜到。所以,我正式代表户部通知你,泉州从明年开始增加的税额是十万两。” 罗炳南一听,那岂不是所有好处都被朝廷收走了,刚想叫起来,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的唐海刚道:“罗大人,朝廷查明了账册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此前陛下曾对臣说过,你们这些地方官员牧守一方,也不容易,所以如果能好好配合此次议税,则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陛下使出雷霆手段。罗大人你要想清楚,此次泉州是第一个议税的,如果罗大人好好配合,那可就简在帝心了。” 唐海刚一番话软硬兼施,说的罗炳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户部这些官员显然知道不管是拿走十万两还是五万两,地方官总会从其他渠道找补回来。既然如此,当然干脆全部拿走,不然别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他能理解户部的做法,但是他们这些地方官也有难处啊,给那些大户、商户加税额,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那些地方大户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说那王家,不和你周尚书是连襟,就连那新近冒出来的物流行、复兴商社不也和苏大人沾亲带故。想起唐海刚说的简在帝心,罗炳南终于还是点点头,道:“我同意。”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越来越顺利。虽然大家对周秉政拿泉州开刀颇有微词,但是面对那详实的账册,很多人也无话可说。何况接下对浙江、江西等省的议税,周秉政一视同仁,倒也渐渐的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周秉政这些动作不可能不跟赵德龄和杜文心商议,赵德龄了解之后,很好的履行了自己对皇帝的承诺,支持议税,所以福建那些地方官最终服软,也不无和这位首辅大人的劝告有关。杜文心暂时满足了自己的政治目的,倒是没有多话,又因增加税额确实对朝廷有利,所以也都是默许。 江浙、江淮两党起初倒是准备看好戏的,可等周秉政那边查清账册,又从收服福建开始着手,倒让他们也无话可说。又因为不久前的朝争才平息,目前仍处于相对平静的时期,谁也不愿多事,所以也都对户部服软。 就这样,原本引发上次朝争的议税之事,竟然以这样的速度解决了,各府增加的税额也呈送到皇帝案前。 第122章 说话能力 赵世卿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最终结果,心中得意非凡。觉得正是自己的操控,朝局得以稳定,各派才会如此听话,他对户部此番作为可谓相当满意。当然,作为了解全部过程的人,他对自己发现并且重用苏圣平更是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有识人之明,更有用人的胆识,这正是一个伟大君王应该有的素养。尽管他也十分好奇苏圣平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把账查清,不过没有关系,反正总归是自己的臣子,越有本事不是越好吗,得好好想想赏他点什么了。 看着那两百万两的数字,他不知道是户部疏忽了,还是故意的,正好跟给元朝的贡银数字相当。一想到这就不免有些气短,好在如今有了这二百万两,就可以干很多事情了,也可以跟即将到京的孙大将军好好谈谈练兵等事了。 被皇帝陛下心中夸奖的苏圣平,如今又一次从唐城家失望而归,这一次是彻底失望了,唐城全家都搬走了,邻居还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当初也没调查他是否有什么亲戚,这会也只能抓瞎。好在另一个人的消息总算给了他安慰。 话说当初曲艺大赛的时候,那个充当主持人角色的家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家伙当真是能说会道,曲艺大赛这场权贵子弟间的游戏之事,现场有那些女子的表演可看,但是现场气氛的调动无不是那人的功劳。所以,曲艺大赛结束之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他。 起先只是调查到这家伙名叫任兴志,原本是家中独子,父母做点小生意,家底也算殷实,读过一些书,闲暇之余整日里呼朋唤友在各处青楼酒肆流连,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倒是把酒量和口才给练出来了。六年前家中老父老母突生重病,这一病就是几年,他本来就不会做生意,又因此前养成的性格,大手大脚习惯了,家中生意逐渐没落,两年前父母也因为生病和生意败落的双重打击之下,双双死去。原本调查到这里的时候,苏圣平还有些失望,如果是这样的人,自己讨厌不说,更不可能使用他。可是后来李东跃无意中打探到一件事,这才让苏圣平决定了要搞定这个人。 任兴志父母在生病前,本已经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但是当时女方年纪还小,也就没有正儿八经的订婚什么的,只待过个一两年再给他们成婚。没想到家庭突遭变故,女方的父母就不同意两人的婚事。这本是人之常情,但那女孩子却从来没有嫌弃任家和任兴志,坚决认为当初既然说好,尽管没有订婚,那也是要成婚的,至于成婚之后家里是什么样、任兴志能否改过,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苏圣平刚听到这个的时候,只说那女的傻,没想到任兴志知道后,却拒不承认当初的婚事,不想和那女的成婚,到如今还僵着。事情到此就有点意思了,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任兴志也很喜欢那个女的,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情况,觉得娶了她也是会误了她,所以才拒绝婚事。 任兴志自从父母双双去世之后,本来也消沉一段时间。主要是原来父母生病、家中生意困难的时候,他那些狐朋狗友纷纷对他避之不及。这样的事情,通俗地讲就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可是发生了他未婚妻的事情,让他又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正是这样矛盾的心理作用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生活方式、谋生方式。为此,曾经想要捡起家里的生意,失败了。想要读书,确实不是那块料,完全看不到希望。想要做苦力,没有那样的身板。最后,他到燕归楼做了一名跑堂的。 当然,这个跑堂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跑堂的,有点类似于那世大酒店的业务经理,拉一些生意来,再抽点提成。没想到这一做,反倒发挥了他之前练就的酒量和口才的作用,没用多长时间,就是燕归楼跑堂的一把好手,直到开始主持燕归楼各种大小宴会,今次的曲艺大赛算是他跑堂生涯的第一次巅峰。 曲艺大赛的圆满成功,使得燕归楼老板对他另眼相看,如今他在燕归楼也算一号小人物了。只是这跑堂的事情,也算是那种让人抬不起头来的工作,所以虽然生活有着落了,却依然没有让他动了娶妻生子的念头。 李东跃受苏圣平所托,和他见面谈了谈,说了想请他做事,不过要到泉州去。这任兴志一来经过以前那些事,有点不愿意相信人,尤其是这种突然来临的好事。二来他也有点舍不得江宁,或者也舍不得那个女孩。总之他拒绝了,李东跃跟他谈过几次都没用。此前苏圣平比较忙,所以也没有专门和他聊过,这会大事办完,自然就有了和他一谈的想法。 因为要去见唐城父子,所以时间约的有点晚,苏圣平准备给任兴志的时间也不是太长,反正心里面抱着能参与进来最好,不能参与进来也不强求,因为那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岗位。说难听点,以后哪怕任兴志嘴里说的是假话,首先他自己都得相信才行。 见面的地方在离燕归楼不远的一个茶楼里。苏圣平和李东跃在里面已经谈论了好长时间,主要谈的就是已经运到仓库的那些白糖和这几天李东跃邀请江宁各大商家品尝之后的情况。 经过苏圣平指点,研究院几个研究所共同努力下,不仅解决了原先颜色偏黄的问题,还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如果没有差错的话,王家运走的那些白糖恐怕已经在北边大卖了。为此,苏圣平在心里默默了感谢了季羡林先生写的《糖史》。 对于这样的好东西,其实不用太多的推销,主要还是一个价格问题。而且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如果凭借自己的好东西,垄断了市场不说,还趁机抬高价格,不用太久商社就会成为商场公敌,被集体抵制、下绊子都有可能,到时将会举步维艰。这是苏圣平从肥皂、香皂开始,一直到南风酒,还有如今的白糖,都要求李东跃他们坚持的,有钱大家赚,当然我是赚大头。因此李东跃才能短短时间就在江宁商场立稳脚跟,还闯出了一番名堂。 要说做这些生意,也是王家、路家等要去的元朝和吴朝的生意更好做,可正是本着这个利益均沾的原则,又因为自己在那两朝没官方关系和商路,这才将两处大市场让给了别人。 苏圣平正在不厌其烦的和李东跃探讨生意经的时候,任兴志终于来了。一进门就是躬身作揖,直道对不住苏大人等等。苏圣平示意他坐下后,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坐在那看着任兴志,任兴志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心想不会把自己当成兔子,可又不敢说话,只能任由苏圣平看着他。 在苏圣平看来,此人衣着整洁,尤其是领口、袖口等细微处,丝毫不见污渍,这对一个单身独居男人来说很难得,不管是不是因为职业需要才如此。加上人长得不错,基本上满足了有不错的生活习惯、有些学识、长相端正大气的外在条件。如今在自己的注视之下,虽然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但立马就换上了笑容,看来反应不错,经过家庭变故和生活的磨练,心理素质不错,加上早已经知道的口才,和他拒绝娶那个女子的理由,心性也可以,基本符合第二条件了。关键的第三条件,忠诚和认同感这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搞定的,不过有了前面两个条件,已经可以了。 想好这些后,苏圣平开口道:“任兴志,我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第二,想不想做出一番事业来?” 任兴志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圣平,思索了片刻,道:“兴志斗胆,大人这是明知故问。”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那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做到吗?” 任兴志道:“事在人为,今日不行不代表明日不行,只要努力总有一天能行的。”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要的就是你这种说法,我更加想要拉你入伙了。” 任兴志看着苏圣平,倒是没了以往在燕归楼那种嬉皮笑脸,倒是问道:“兴志斗胆,也想问大人两个问题。” 苏圣平道:“请说。” 任兴志道:“大人为何看上在下,要让在下做什么?” 苏圣平道:“问的好。首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肯定不是让你去泉州做跑堂的。现在再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给机会,并放在合适的位置。” 任兴志笑笑,道:“大人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苏圣平想了想,这会自己还没完全想明白呢,时机也不对,只能忽悠道:“可以这么说,我看中的就是你说话的能力。” 任兴志道:“说话也是一种能力?谁不会说。” 苏圣平笑着说:“谁都会说,又都不会说。” 任兴志道:“大人这话,小的不懂。” 苏圣平站起来,任兴志以为苏圣平生气,赶紧也站起来,躬身站在那。只听见苏圣平说:“任兴志,我很郑重的跟你说,我看中的就是你说话的能耐,至于怎么用是我的事情,我总不至于为了消遣你来做这件事。但是我也跟你明说,如果你真的把握住这次机会,今后你的人生之宽广将超乎你的想象。言尽于此,你可以好好考虑一段时间,过了年后不久我可能就不在江宁了,到时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们就一起走。如果不愿意,来日燕归楼再见,我请你喝酒。这也是我的人最后一次找你,如果你愿意,就去找李东家!哦,对了,还有你如果愿意,那个姑娘你还是可以娶了带走的,一切花销从你以后的工钱里扣。”说完看了任兴志一眼,微微一笑就离开了。 第123章 孙大将军 朝廷搞定了明年各府的税额之后,基本上也没有多少可以牵动大家目光的事情了,又是临近年关,衙门就闲散了很多。当然,像孙思源回京这样的事情,总是会有人关注的,虽然他每年都会回京。 腊月二十五,孙思源就回到了京城。第二天一早进宫面圣,君臣详谈一个上午,皇帝还留他在宫里吃了午饭。吃完午饭后,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进行每年的固定节目——拜年。 孙思源虽说是一名武将,在本朝以文制武的大局下,武将在文臣面前没有多少地位,但是武将做到孙思源这样,以一己之力扛起北防大任的,自然不用顾忌太多。但是孙思源这么多年官做下来,自然懂得面子上的事情必须做到,否则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人下绊子。尤其是这些年来,江浙党势微,他就更加用心维持同朝廷高官的关系,哪怕是同僚式的关系。 拜年首选自然是首辅赵德龄,这是必然之举,可惜首辅看起来似乎精神面貌不太好,也许是此前的皇帝训斥让他依然心有芥蒂,也许是原本应该由他主持,重新焕发权力第二春的议税之事,让周秉政轻描淡写的给弄好了,让他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政治危机。面对孙思源的拜年,他也没了多少拉拢的心思,很是公式化的见面。 孙思源拜访的第二个人自然是当今国丈、内阁阁员、翰林院掌院学士杜文心。杜文心同样没有表示出太大的热情,也许他的特殊位置让他对军权的事情顾忌更多,也许是他已经对自己的学生和孙思源的关系有所联想,所以两人的见面同样是公式化的。不过杜文心毕竟还有自己的政治抱负,也没有面临和赵德龄那样的困境,所以不免对孙思源的北防大事颇多关心,询问了比较多的事情。 接下来拜访的是兵部尚书武冈,这是该管上司,之间的话题也是以军事部署为主,倒是比前面两人聊的好了很多。再接下来则是江浙党的孙博茹和卢文然,这两人本来应该算是自己人,可是近几年来,众所周知的原因,孙思源似乎对各党都保持同样的距离,所以江浙党认为他叛变了,每年的拜年就没有以前那样的热闹,当然也不至于肤浅到拒不相见,但是到他们这个位置,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姿态就能表达出想要传达的信息,自是不用过多的表达。因此轮到周秉政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 苏圣平刚刚练过武吃完早饭,正想着是不是到复兴商社去看看账目,了解一下白糖的销售情况。没想到才在书房坐了一会,正准备动笔写写自己明年的一些计划,没想到周府的一个管事急匆匆来说周秉政问他有没有空,如果空的话就去家里一趟。 好在两家离得不算远,苏圣平跟着那管事,一刻钟时间就到了周府。周舟已经在门房那等他,苏圣平急忙上前,问到:“发生何事了?” 周舟道:“没啥事啊,就是孙思源将军来给我爹拜年,爹爹想让你也见见,让我来接你,顺便和你说一下的。” 苏圣平呼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有啥大事呢。” 周舟呵呵一笑,道:“怪我没跟林叔说清楚。” 苏圣平道:“没事。不过林叔,你让我急忙忙的赶了一趟,这会还得请你再去我家一趟。” 那林叔也有点不好意思,道:“苏大人请吩咐。” 苏圣平道:“你去我家后,告诉门房找周大新,等你见到周大新后跟他说五二零一三一四,然后再让他去我书房拿一件东西,就是放在书房后面书架上第二排左起第三格那个盒子。”那叫林叔有点怪异的看了苏圣平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周舟倒是笑着说:“圣平你这法子倒是有点新意,不怕被人知道?” 苏圣平道:“这叫密码,你应该知道啊,至于防止让人知道,勤换就是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周府的客堂。两人进了客堂后,赶忙躬身行礼,周秉政哈哈一笑,对坐在对面的人说:“孙将军,这就是刚刚跟你提起的苏圣平。圣平,这是我朝的大将军孙思源将军,这一位是将军的幕僚蒋子明先生。” 苏圣平赶紧再次躬身道:“晚生苏圣平见过孙将军,见过蒋先生。” 那蒋子明只是拱手一礼,孙思源倒是点点头,道:“果然一表人才,早前听闻探花郎作的好词,今日一见倒是孙某有幸。”孙思源虽然不知道周秉政为何会把这苏圣平请来,不过面子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苏圣平道:“不敢当,诗词之道只适合陶冶情操,聊以自娱。” 孙思源显然没有和苏圣平继续谈论这一话题的心思,点头和他致意后,就又和周秉政谈起了北防的一些事情。苏圣平自然在周秉政一侧落座,周舟很自觉的坐在他的下首。 这会苏圣平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孙思源,只见他约莫六十岁,须发黑白相间,精神很好。如今只是穿着一身常服,路上见到了也许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有些学识的老者,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率领大军,挡住元兵二十余年的大将军。那个蒋子明倒是很有风度的样子,看着周秉政和孙思源,认真倾听两人谈话,不时附和的点点头。 孙周两人谈论的话题很是分散,没有什么主题,不过很快他们就说到了朝廷新近完成的议税之事,当周秉政介绍说议税的首要功臣是苏圣平时,孙思源这才看向他,奇怪的说:“没想到探花郎还懂财计之道,当真让人吃惊。” 苏圣平面带笑容,道:“以前倒是有点兴趣了,学了一些。”孙思源显然以为这是周秉政抬举苏圣平,还是没有和他探讨这些事情的欲望。苏圣平倒也不在意,只是坐在那听着。 很快孙思源暗示皇帝明年有在北防这边扩军增强防守实力的事情,暗示希望到时户部能够给予配合。一看孙思源那样子,说实话苏圣平有点失望。原先他对孙思源还是很感兴趣的,为此还特意让林叔回去拿东西准备送给他,无非是一个望远镜,对于孙思源在北边总归有点小作用。但是这时候听到孙思源对扩军之事这么有兴致,他对这件事情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军事和政治永远分不开,如今越朝势弱,说实话就军力而言完全没有和元朝全面抗争的可能,而以如今越朝在北边的军事力量而言,防守都够呛,再多几万军队,对防守的作用其实不是太大。当初元朝之所以停下进攻的步伐,有很多原因,绝不完全是孙思源挡住了的原因。因此,说句涨他人士气的话,如果元朝想要此时进攻灭了越朝,怎么说也有六七成成功的可能。 所以,孙思源对于扩军那么几万用于防守那么重视,苏圣平认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统帅应有的眼光,最多就是一个名将才有的想法。目前越朝真想有机会打败元朝,唯一的机会就是对国内官场动大手术,刮骨疗毒,然后再君臣共同努力下,刷新朝政,再编练军队,这才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但这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在苏圣平看来,压根没有可能做到。 想到这里,苏圣平倒也释然,也许孙思源也是想到了这点,如今他手下的军队已经暮气较重,所以才想要为朝廷再练几万军队出来,以后有事也可以让朝廷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不管孙思源是怎么想的,现在苏圣平都不打算介入他们两人的谈话了,直到孙思源告辞离开,苏圣平都没再多说什么。和周秉政一起送走了孙思源后,回到客堂,见林叔手上捧了个盒子,周秉政问是什么,林叔这才交给苏圣平。 苏圣平接过盒子稍微解释了一下,道:“本来想直接送给孙将军的,只是后来一想,学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交给老师,让老师送给他,虽然没有什么决定性作用,但聊胜于无。” 周秉政听了苏圣平的解释,道:“言不由衷,是不是孙将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苏圣平倒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和学生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同。” 周秉政也不问苏圣平原先的想象和现在的印象到底是什么,想来不会太好,就自顾着说:“孙将军也不容易,就如你以前说过的军事和政治永远分不开,这不仅对外,对内亦是如此。孙将军也不容易,你看他刚回京就一一拜访内阁官员,就知道他其实也有很多难处。如今他年纪也大了,想在有生之年给朝廷编练一支可用之军的想法还是可以理解的。不管怎么说,二十几年前他能站出来抵挡元朝的进攻,这就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 苏圣平这才点点头,道:“所以学生还是想让老师把望远镜转交给他。”接下来周秉政倒是和他探讨了一下这望远镜和苏圣平送给他的眼镜之间有何不同。 第124章 新的一年 孙思源回到府上后,和蒋子明来到自己的书房。他的幕僚不仅蒋子明一人,此次回京仓促,就只带了蒋子明。没想到刚回书房不久,就有门房来报,说是周府派人送东西过来,只得让人带进来接见一下。 来人这是那林叔,见到孙思源后,说:“孙将军,这是苏圣平大人原本想要送给将军的物件,因为苏大人来府上的时候不知道是见孙将军,所以就没拿在身上,知道是见孙将军后,才央人回府拿来的。苏大人说了此物名叫望远镜,希望对将军战阵之时有所用处。”说完,双手奉上,待蒋子明接过后就退出离开。 蒋子明打开盒子,见是一个木筒,两头装了玻璃镜片,拿起来后没有递给孙思源,倒是自然的放到眼前一看:“咦,怎会如此?” 孙思源这才问到:“子明,有何不妥?” 蒋子明道:“将军,你将此物放到眼前一看便知?” 孙思源拿过去,放到眼前一看,道:“咦,子明你站那么近干嘛?”放下望远镜后,才发现蒋子明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这才又拿起眼睛对准远处一看,这才惊讶道:“原来如此,此物倒是可以帮助看清远处,难怪叫望远镜。”说完递回去给蒋子明。 蒋子明再一看,道:“果然如此,战阵之中倒也确实能用到。” 孙思源摇摇头,道:“子明,你对那苏圣平有何看法?” 蒋子明道:“此前只是听过他的词,写的真好。后来又听说他高中探花,还说此次议税能够如此顺利,全是靠他。今日一见,倒也是稳重。” 孙思源道:“呵呵,不仅于此。你以为周秉政特意让他来见我没有任何用意?不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何原因,这才没有提起。” 蒋子明道:“那他为何要让人送来此物?” 孙思源道:“或许周秉政认为苏圣平对我会有所帮助!” 蒋子明道:“难道编练新军之事周秉政想插手?” 孙思源道:“很有可能。终归还是要自己人才值得信任。” 蒋子明道:“原本以为周秉政和朝中诸人不同,没想到还是逃不了党同伐异的狭隘想法。” 孙思源道:“周秉政已经算是好的了,议税之事也算秉持着一颗公心,要是朝中诸公都能做到他这样,也许编练新军就能成。” 蒋子明道:“将军不用如此悲观,事在人为,皇上不是说了新增的税额至少要用一半到定边军嘛,想来皇上还是有想法的。” 孙思源却是摇摇头,道:“国内民生不振,民心无可用,朝中党争激烈,君臣之间、大臣之间各有心思,难啊!没有十年生聚,没有君臣一心,加上定边军暮气已显,别说练三万新军,就是我能练三十万出来,又有何用。”蒋子明看着日渐苍老的孙思源,想到这些年来的苦苦支撑,难道真的毫无希望?好不容易新帝对定边军重视,但是真的已经毫无希望,等着元朝搜刮完北地之后,再挥军向南吗? 苏圣平在周府用过晚饭后才回到自己家的,虽然衙门已经正式放假,但是他自己的事情才是更多。泉州那边报过来的各种账目数字,明年的计划安排,科学研究院那边的一些研究工作进展,这些都得他一一回信。 就在苏圣平忙忙碌碌之际,新的一年总算到来。留在江宁的人,也就除夕晚上聚了一下,给他们发了个大红包,还笑着说是让他们到青楼去找个红牌姑娘,就在大家的起哄下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夜。 在江宁没有多少亲朋,除了到周府那边拜了一下年,就是到唐海刚和刘学坤府上走了一趟,自然都送上了重礼。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到杜文心那里走一趟,缓和一下关系,以免他破坏自己谋求外任的事情,不过想来杜文心肯定巴不得自己离开江宁,也就没去拜访了。 新年里,除了写写信,还有就是完善自己的那个计划,其他时间倒也没有什么事。周舟也忙着应酬,自然没空和他多聚,这会没有姑娘相陪也没了出去逛逛的兴致。李东跃倒是整天都想来陪着他,被苏圣平连踢带赶的给撵走了。不过初十这天,李东跃进院子的时候,苏圣平没有赶他,因为他后面跟着任兴志。 原本苏圣平对这家伙已经不抱信心了,没想到他此时倒来了,不过看起来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苏圣平看了李东跃一眼,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任兴志对苏圣平行了一礼,道:“苏大人新年好,不知大人此前说过的事情还算数不?” 苏圣平道:“算数不算数再说,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了?”说完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他坐下。 任兴志坐到椅子上,垂着头说:“我想离开江宁。” 苏圣平道:“为什么?” 任兴志似乎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说:“苏大人知道我原先有一个不是未婚妻的未婚妻,她叫吴紫萱。年前,我和她见了一面。她跟我说,她家已经给她说了一门婚事了,过了年之后就要出嫁。她哭着说已经等不下去了,如果我想娶她,就去她家提亲,不管怎样,她都会跟我。不瞒大人说,此前我在燕归楼做跑堂的,也想着攒下钱后才娶她,到时一起做点小生意,总能养家糊口,既然她没有看不起我任兴志,我也不能让她受苦。之前不同意娶她也是这个原因。”苏圣平点点头表示理解。 任兴志接着说:“知道那个消息后,年初我就去她家提亲,拿出了我所有的钱,跟她家说了我的打算。没想到她家里面那些人,都说我是个跑堂的,配不上她,给不了她幸福,不管我和紫萱如何哀求,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再说她家已经准备让她和人家订婚了。”说完眼中已经含泪。 苏圣平道:“所以你不想让紫萱姑娘为难,你想着逃避了?”任兴志点点头认可苏圣平的说法。 苏圣平接着说:“如果是这样,我倒不想用你了,因为我以后要你做的事,不仅要求你心无旁骛,关键的一点还是对我们做的事情要有认同感。这不是你一个逃避现实的人能做到的。说实话,刚刚看到你我还有点高兴,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就失望了。” 任兴志有点呆滞的看着苏圣平,没有说话,站起来准备离开。不过苏圣平这时开口说:“不要着急。你和紫萱姑娘的事情我也很感动。现在倒是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了?” 任兴志转过身,狐疑的看着苏圣平道:“为了紫萱,我什么事都敢做。” 苏圣平笑笑,道:“没那么严重。真要马上给你一个复兴商社的管事位置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紫萱姑娘家显然已经不看好你了。难得的是你们之间有真情。为今之计,只有你们两个一起私奔离开,去泉州重新开始。你可敢?” 任兴志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一块木板,毅然的说到:“我敢。” 苏圣平道:“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因为你离开的原因值得商榷,所以到了泉州以后,你的安排就不是此前和你说过的那样,要重新安排,不过你放心,你和紫萱姑娘的生活肯定是有保障的。” 任兴志听了之后说到:“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苏圣平道:“以后就不要叫我大人了。跟东跃他们一样叫我公子。等下会有人和你详细说明具体该怎么办,你一切都听他们的就行了。只是,紫萱姑娘家里,暗中你们也要说明一下,毕竟以后是一家人,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说完就把任兴志交给信息部的人,带下去安排私奔事宜。五天后元宵节,任兴志和趁着元宵节出外游玩的吴紫萱会合,坐上了南下的货船,当然紫萱姑娘也给家里留下一封信,除了具体的去处没说之外,跟家里都交代自己是和任兴志一起离开,给吴家造成的困扰毋庸多言。 送过被迫暗中离开的,送过被苏圣平忽悠离开的,信息部那些人自然熟能生巧,这样的小事苏圣平交代之后也就写了封信让任兴志拿回去给朱强看,就不再过问了。 但是苏圣平这大半年时间,送回泉州的那些人,有些倒是很受朱强等人欢迎,有些倒是让朱强他们为难。就比如那梁青青和杜晴儿,强他们无所谓,但是朱音那里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这不,朱音在年底查账的时候,就质问虫子为何溪头镇那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培训基地,还招了不少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原本虫子的事情朱音一向是只看花钱的项目,能过就过,只是对这新近冒出来的什么培训基地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质问虫子。可这虫子对外面不管是什么场面都能应对自如,就是面对朱音这管家婆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从小被朱音教过书而留下的阴影,在她面前总是有点心虚,朱音这一问他就露出了破绽,只能求救的看着朱强。朱强见瞒不住,似乎也没必要瞒,苏圣平的信也没说不让朱音知道,这才把事情告诉了朱音。 第125章 大妇上门 这半年来,王莹过得还是很不错的,甚至还到朱音的小学堂里担任了一名光荣的先生,教授那些孩子读书。对于这样的事情王莹还是很愿意做的,而且觉得很有意义。当那些八九岁的孩子恭恭敬敬的叫她先生时,她顿时感觉整个人浑身轻松,哪怕是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也觉得他没那么可恶。 所以对朱音的突然造访她感到奇怪之余,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年底朱音特别忙,小学堂也放年假了,她和朱音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刚刚年初十,她也不知道朱音为何会突然找来。 看朱音坐下后有点落落寡欢的样子,王莹问到:“小音,怎么了?” 朱音摇摇头,道:“没怎么,就是想来和你说说话。” 王莹道:“不对,你肯定是有事,是不是他在江宁怎么了?” 朱音道:“没有,平哥哥在江宁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王莹嘻嘻一笑,道:“还说没怎么,肯定是他有事了。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朱音道:“莹莹,你说平哥哥是不是很好色?” 王莹一愣,没想到朱音会这么问,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音却自问自答的说:“显然不是,否则当初府城那么多不要脸的女人自己送上门,也没见他给过谁好脸色。” 王莹这会倒是哼的一声,道:“他是不做不知道,做了吓人一大跳。” 朱音听王莹这么一说,道:“你知道了?” 王莹反倒疑惑的看着朱音道:“知道什么?” 朱音这才晓得是自己关心则乱,见王莹如此,本来自己就想来和她说说这事的,索性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跟王莹说个明白,这些话本来就憋在心里多日,这会对苏圣平如何隐秘的从江宁送回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如何拿钱给她们俩建房子,搞什么培训基地的事情说了透。 王莹听得很认真,待朱音说完后,却恨恨的说:“一个也就算了,还一搞就搞两个。”朱音听了表示很无奈。 王莹又自顾自说:“反正没事,我们回溪头一趟,见见那两个狐媚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如此关心。”两人说干就干,王莹直接就上了朱音的马车,杀气腾腾的奔向溪头镇而去。 路上的时候,朱音跟王莹解释了苏圣平老往泉州送人的事情,不过以前主要还是一些匠人,来了就往复兴工业园或者科学研究院一放就行。这次却是两个女人,而且还特意拿钱给她们造房子。但那两个女人是要干什么的,朱强是不知道,虫子则是坚守原则不能说,所以自己才不理解苏圣平是为了什么,好奇了好长时间,才忍不住找她。王莹则是简单多了,有什么好忍的,就像现在一样,直接杀过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溪头离府城不远。 梁青青和杜晴儿从江宁逃出来后,被一路送到泉州,虫子秘密接手之后,把她们安顿在自己之前在自家老屋旁边新造的房子。房子不大,原先是准备自己成亲后回老家时居住的。 梁杜二人一开始也是惊魂未定,丝毫不敢见人,只有两人和一个伺候的丫鬟待在房子里,后来虫子跟她们说了苏圣平要她们以后做的事情,过年后才敢出门。 准备要造的基地位于虫子家所在的村和镇子之间,如今只是把地给买好了,完成了初步的地基勘测和造房规划,其他的都得等年节后才能开工。有了希望之后,两人倒是精神好了许多,甚至抽空到自己以后的新家去看了一趟。 午后,两人照例会小睡片刻,然后再起来喝喝茶,要么聊聊江宁旧事,要么就是讨论一下苏圣平让虫子转交的基地规划,日子倒也过得惬意。下午,那伺候的丫鬟禀报说有两个女子来访,搞的两个人摸不着头脑,在这里她们除了见过虫子,就再也没什么友人,哪会认识什么女子?出于礼貌起见,还是让丫鬟引人入内。 王莹和朱音毕竟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一路上也没商量出个好的对策,只说见机行事,原本是想直接杀进去,却被虫子派来伺候的丫鬟拦住,要知道这些丫鬟可是信息部培养出来,虽然知晓王莹和朱音,但是没有上头的命令,她们可不敢随便放行,不过也不会过于阻拦,只说通报一下,如果对方肯见,那再放行。就这一出把王莹和朱音气的够呛,心说苏圣平怎么没对自己这么上心。 得了允许之后,王莹和朱音联袂走进房子,梁青青和杜晴儿则是在厅堂前站立等候。两人一见是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美丽女子进来,对视一眼,毕竟是江宁青楼混出来的,见多识广。心照不宣的说不会是大妇找上门了?不过不是说苏圣平没有成亲吗? 王莹和朱音来到厅堂,认真看了看梁、杜,这两人长得好看不说,那种长期混迹青楼散发出来的风骚气息,岂是普通女子可比,王、朱二人心说果真是狐媚子。 四人就那样站在那四目相对,好一会梁青青这个最没心理压力的才笑了出来,道:“两位贵客,请坐。”王莹和朱音倒也不客气,以王莹为首分坐一边,那边以杜晴儿为首分坐一边。 坐定后,王莹开口道:“我猜你们两个就是梁青青和杜晴儿?” 梁青青说:“正是,不知两位贵客上门有何事?” 王莹倒是依着此前的计划,道:“我叫王莹”,然后指了指朱音,说:“这位叫朱音,就是拿钱给你们买地造房子的人,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 梁杜二人一愣,赶紧站起来,行礼道:“感谢小姐收留我们姐妹。”说实话,她们对于朱音是她们金主这样的话是不相信的,但是装也的装一下不是。而且虫子事先也透了点底,她们俩是苏圣平要用的人,只要好好做事,其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何况杜晴儿和苏圣平更是关系不简单。 朱音倒是说:“不用了,也不是我收留你们,我只是负责出钱而已。” 梁青青这会倒是弱弱的问:“奴家斗胆请问,小姐与朱公子是?” 王莹接过话,说:“虫子也是从她这里拿钱。虫子就是你们说的朱公子,我们从小就这么叫他。”梁青青和杜晴儿微微一笑,那看起来甚是吓人的朱公子竟然有一个这样的诨号。 见自己说了朱音的身份两人还没什么大的反应,这会王莹也只能开口说:“你们和苏圣平是什么关系?” 梁杜二人心说干嘛找借口,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了,既然说到这个,也就不像先前那样轻松,不过既然是混过江湖的,自然懂得不能坐以待毙,杜晴儿这才问道:“奴家斗胆问一句,二位和苏公子是什么关系?” 王莹和朱音听了竟然都是冷哼一声,这话还真不好答。王莹总不能说自己是苏圣平以前的恋人,朱音也不好说自己是苏圣平的未婚妻,毕竟这现在还都说不清。还是朱音开口道:“我俩与平哥哥从小一块长大的。” 杜晴儿接过话说:“我俩与苏公子乃是江宁时结识的朋友。” 王莹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江宁?” 杜晴儿道:“此事说来话长。” 王应道:“那就长话短说。” 杜晴儿看了眼面前咄咄逼人的女子,有些心虚的说:“没有苏公子允许,我们不能说。” 王莹哼的一声,道:“好,我这就写信让苏圣平给我们解释,小音,我们走。”说完气呼呼的站起来往外走,朱音只能跟着起身走开。 杜晴儿和梁青青面面相觑,两人来得突然,一言不合说走就走,倒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不会给苏圣平惹麻烦了! 天色已晚,王莹和朱音也没回泉州,就在以前买的房子里住下,夜里两人还住在一间屋子里,一边声讨那两个狐狸精,一边大骂苏圣平花心大萝卜。发泄完了之后,朱音问:“莹莹,你真要写信给平哥哥?” 黑暗中,王莹脸色有点慌乱,道:“我就是说说的,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怎么会给他写信,要写也是你写。” 朱音嘻嘻一笑,道:“何必呢莹莹,想写你就写,又没关系的,平哥哥写信回来还时常问你的。” 王莹急忙一翻身,道:“你没有跟他说什么?” 朱音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自然不会说。” 王莹哼的一声,道:“不理你。”两人顿时没了话。 过了一会,朱音才说:“莹莹,今日你也看到了,那样的女子我可对付不了,平哥哥那么好,外面肯定有很多女子惦记他,如果他不娶个像你这样的看着,我怕日后会有一大堆女人跟着他。” 王莹闷闷的说:“小音你就是太迁就他,不然你怎么会对付不了那两个狐媚子。” 朱音叹了一口气,道:“我只要平哥哥好就行,男的不都那样嘛,我哥都纳妾了。” 王莹呵呵一笑,道:“反正不关我事,你自己看着他就好。” 朱音道:“我怕我一个人看不住,要不你一起?” 王莹道:“我不。” 朱音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 第126章 谋求外任 在谈论苏圣平的不止王莹和朱音,与她们一海相隔的宝岛岛上,叶华雄和叶红鱼也在声讨苏圣平。 对于叶红鱼年前匆匆赶回来,叶华雄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一想到自己想让妹妹远离纷争的愿望落空后,心里不免把苏圣平骂了一通。在听了叶红鱼转达的苏圣平的话后,更是火冒三丈。自己带着这些人本来就是尽量不干那丧尽天良的事,为此不仅亲冒险地的去往泉州、福州、江宁,更是低声下气的求人,苏圣平竟然还那样警告他。他苏圣平又凭什么敢说那样的大话,难道真的以为和自己做了几次生意之后,就能对自己发号施令?带着对苏圣平的愤怒,叶华雄连个年都没过好。 叶红鱼回宝岛后,整日里落落寡欢,没了往日那种活泼样,叶华雄看着眼中,还以为她是留恋江宁的花花世界,不免怀疑当初把她留在江宁是不是错了。 今天,冯照煌还给他传来消息,王家和他们完成了第三次交易后将暂停原本已经谈好的今年各项交易。并且还也给带了话:不参与作恶,事情过后一切照常。叶华雄的情绪就不对了,一直想着此前在捕鱼岛参加的那次聚会。 在辛利国的大力推动下,盘踞在东南沿海的几股最大的海盗势力终于在捕鱼儿岛完成了第一次聚会。聚会过程自然不需多言,无非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聚会的重点自然在于他们几个头头之间的密谈。 以叶华雄原本的行事风格,自然是不愿和这些人混在一块的,后来还是在冯照煌的规劝之下,又加上狡兔三窟的想法,才勉为其难的参与了那次聚会。对于他的到来,辛利国倒是非常高兴,要知道叶华雄所在的海盗团伙人称叶将军,单独结寨而居,平常行事风格和他们不同不说,和其他海盗团伙也往来甚少。但是谁也不敢小觑这股实力,人虽然只有三四百人,相比他们上千人的团伙是有不足,而且船也不多,但是这些人相当团结,抢劫不杀人,不代表他们不会杀人,反倒是这样的团伙一旦发起飙来,更加吓人。这次连叶将军的老大都亲自出马,辛利国顿时对自己在海盗中的号召力自信满满。 叶华雄没想到自己在辛利国心目中的位置这么重要,在聚会上没怎么说话。事实上,其他几个海盗团伙的老大也没怎么说话,都是辛利国在那描绘大家联合起来上岸抢掠的宏伟蓝图。几个老大被辛利国说的心动,但也不傻,纷纷说上岸抢掠风险太大。 辛利国系统分析朝廷和己方的优劣,又以以往小队伍上岸劫掠时官军的反应为重点,着重强调了这次一起行动,怎么也能调动三四千人,到时朝廷那些官军肯定不敢真刀真枪的干。即使敢,自己这些人也不用怕。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官军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劫掠哪里,海岸线那么长,随便找座大城洗劫一番,必定能够让大家过上一年的好日子。 大家伙还是觉得辛利国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长期以来都是小队伍上岸抢劫,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的上岸,再不懂的人也知道和大规模的军队打仗与小规模抢劫完全是两码事,而且还涉及到一个指挥调度和最后瓜分成果的问题。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形成一致意见。 辛利国见状,知道万事开头难,就提了个建议,说是先拿小地方试试,抢掠一个县城,到时看看朝廷的反应,也可以趁机看看官军的成色。 大家伙觉得他说的有理,但是一时也下不了决心,推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反正真要上岸还得等到三四月间,因此也就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结论。 这几日,辛利国派来游说的人刚刚离开,叶华雄还是没有给准话,倒是听说同样在宝岛北边的另外两股较大的海盗团伙东海龙和浪里花已经经受不住诱惑,准备参与行动。 冯照煌派出去潜伏在那两个海盗团伙的人刚刚入伙,还处于底层,对这样高层的信息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倒也听到一点风声,这才会来和叶华雄见面。 没想到带给叶华雄的是那样强硬的消息,听了这样的消息之后,结合之前苏圣平让叶红鱼转达的话,叶华雄心里真的有点没底。苏圣平到底凭什么,难道他没有意识到如果自己也加入进去,不说冯照煌那些人的生死,就是对海盗团伙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之所以到今天还没有答应辛家的提议,叶华雄不得承认是对苏圣平在江宁那会表现出来的实力有一点点顾忌。但是让他更重视的的是和王家刚刚建立的商业关系,还有就是为什么王家似乎很听苏圣平的话。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叶华雄这才把叶红鱼叫过来,详细向她了解苏圣平的日常,看看能否知道点端倪。说到苏圣平,叶红鱼倒是有点来劲,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不过叶华雄听来,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除了对那些女账房有点兴趣外,觉得妹妹在江宁不是人质,反倒是苏圣平的麻烦。但是引起他关注的还有那两个逃跑的妓女,心想苏圣平就不怕事发后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那可是当朝的内阁阁员和刑部尚书要找的人。 不管怎么样,叶华雄终究还是没有加入辛利国组织的海盗联军,最终说服他的也不是苏圣平的威胁、王家的商业利益,而是他们父子两个一路走来所坚持的信条,吃海盗饭是被逼无奈,但也绝不就此泯灭人性,欺压良善。把信息传给冯照煌后,他就决定再不参与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事情,不去管辛利国他们是否能够发大财,不管苏圣平能否让官府提高警惕,免得沿海百姓遭殃。而是安心抢自己的胡商。 苏圣平收到虫子的报告,确定叶华雄不会参与上岸抢劫时,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为了少一强敌,为了不用和那姑娘刀枪相见。当然,听其言还得观其行,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相应的消息王少杰肯定已经通报了官府,至于官府是不是重视,会不会妥善应对那就听天由命了。 对于同时传来的王朱上门见梁杜,竟铩羽而归的事情,苏圣平哭笑不得。给朱音的回信中先是表扬了一下她对账目敏锐的眼光,然后批评了一下她应对的方式,最后再粗略的解释了一下两女的作用。 原本也想要给王莹写信的,后来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如果要挽回,还是得当面说,就没有动笔,只是在给朱音的信中让她代为转达问候。 去年一年,物流行已经开始盈利,虽然在给员工发了工钱后所剩不多,但总算有了好的开始,只是今年开始的铺向整个越朝的计划有些波折。科学研究院在没有自己指点下,倒是也慢慢的有了成果,不过在苏圣平看来都不具备创造太大经济利益的可能。而且冶铁炼钢、造船、器械的研究还很费钱,短期内也看不到成果,好在有那几样商品大卖方才能够维持。虫子的信息部倒是发展迅速,只是没有任何信仰的队伍建设让他还是觉得没底。对于这种遥控指挥的不真实感,苏圣平觉得还是应该尽快转变,否则凡事不在自己的控制当中,心里确实没底。好在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眉目。 苏圣平想要谋求外任,周秉政最先是从周舟那听到的消息。年后,他找苏圣平深谈过一次,对于苏圣平所说的如今朝局的平衡与稳定是在酝酿下一次大的震动深有同感。他对自己的老师还是了解的,杜文心绝不会只是要一个空头的内阁阁员的位置,一定会抓住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机会,制造自己上台的机会。同样的,皇帝、江浙党、江淮党对于去年的党争结果都不是很满意,肯定也会等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次洗牌。 因此,周秉政希望苏圣平能留下来帮助自己。但是苏圣平的想法却与他不同,苏圣平认为对于江宁高层的党争,实际上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是到地方上去做实事,尽快成长才能更好的帮助他。 周秉政经过深思熟虑后,虽然他认同苏圣平有能力,不过目前确实官位不显,留在江宁最多就是出谋划策,自己身边这样的人很多,强留苏圣平于大局无补。如果放到地方上去,等他有了政绩,才能更好的提升,到时回江宁才能真正帮助自己,反正他从未担心苏圣平到地方上能不能做出成绩。因此,之前也露了口风,直道有合适的机会时会帮助苏圣平。 第127章 崇武县令 对苏圣平寄以厚望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当今皇帝。一开始是因为苏圣平的策论和诗词,以及在国试中的应对,后来才是苏圣平在议税之事上的重要作用。议税完成后,皇帝就考虑要给苏圣平什么赏赐。但是因为苏圣平当时才刚刚授官,也不好提拔的太快,又因为年节将近,所以就拖了下来,直到阳春三月还没什么说法。 三月时,江宁的春天已经很是美丽,才子佳人纷纷外出踏青,各种诗会、文会不时举行。王家胜和邓胜泉也结束探亲回了江宁,苏圣平除了和周舟一起给他们接风之外,对于那些所谓的诗会、文会从不参加,主要还是太忙。要忙着给泉州那边回信,思考自己的计划是否有可行性,还要帮着周秉政完善户部的各种制度。 江宁才子多如牛毛,少一个苏圣平也没任何影响。他有时候外出,也能看到那些才子佳人成群结队的出发去城外,不由想起了那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一片太平景象的背后是每年要给元朝的两百万两贡银和两百万石粮食,是仅存数省百姓的吃糠咽菜。 在江宁半年多时间,对这个朝廷的了解越深入,他就越失望。除了像周秉政、孙思源等人还想着救这个朝廷,救那些百姓,恢复汉家河山,其余人要么做鸵鸟,要么心灰意冷,要么束手无策。谁也不知道元朝什么时候会打过来,届时那些只知夸夸其谈的才子们是否会想到自己也有成为下等人的一天,那些千金小姐们是否会想到自己会有被那些散发着膻味的元人压在身下的一天。 这是苏圣平来到这个世界上后的第二次思想挣扎。第一次是在准备走出少林禅寺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目标还在于自己过好日子,顺便帮身边人以及能影响到的人过上好日子,还要到朝廷当个小官,免得被封建专政。 这一次则显得更直接,自从自己开始着手写那个计划的时候,他就在纠结。是要得过且过,最多就是占领如宝岛那样的地方,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是要积极进取,或者说拯救这里的汉家儿女,不管这个过程中是不是要死很多人,要多么的心狠手辣。这里面的方向和要采取的措施决然不同,所以那个计划才要写那么长时间。而这样的思想挣扎无人可以倾诉,甚至不可倾诉。所以这段时间苏圣平过得貌似轻松,实则寝食难安。 就在那些才子佳人们沉醉于吟诗作对,苏圣平在激烈的思想斗争时,一封来自泉州的信以及此后看到的事情,帮他下定了决心。 三月十二日,捕鱼岛辛家、宝岛东海龙、浪里花三股大海盗纠结其余大大小小的海盗共计四千余人劫掠福建沿海,主要是泉州府崇武县。 崇武县城被破,海盗大肆烧杀抢掠,抢夺财货无数,杀死县城及周边城镇百姓无数,县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杀死。泉州防御使刘锦文发兵救援,先是轻敌冒进,被海盗伏击后,畏惧海盗,再不敢上前一战,眼睁睁的看着崇武一县被海盗屠戮,最后带着抢劫的人财物扬长而去。 三月十六日,泉州府奏章八百里加急送达江宁,江宁百姓事不关己,除了痛骂几句海盗该死、官军无能之外,再无其他。随着有关泉州的后续奏报陆续送达江宁,御史台一众御史就开始大量上奏,没有一人为如何安抚救治崇武百姓说话,全部弹劾内阁施政无方、荐人失当,弹劾兵部尚书武冈管理不严、调度紊乱,致使福建沿海毫不设防,海盗如入无人之境。 春夜已深,周秉政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这几天,除了在内阁处理泉州那边源源不断的奏报,还得帮助皇帝、赵德龄应付御史台那些官员对内阁的弹劾,还要紧急计算朝廷应该留存泉州的税银,可谓殚精竭虑。回到家后得知苏圣平还在等候,赶忙招来相见。 苏圣平和周舟原本在庭院中交流着泉州那边的事情,跟他说了自己的准备,还想请他一起回泉州。周舟正在犹豫的时候见下人来报周秉政召见,这才匆匆一起去往书房。 到了周秉政的书房后,苏圣平很直接的问道:“先生,崇武一事如何善后,朝廷可有说法?” 周秉政摇摇,道:“哪还顾得上,现如今都吵成一团,哪还有人想着崇武的百姓。” 苏圣平重呼一口气,摇摇头,拿出一份奏章,道:“先生,这是学生自荐外任崇武的奏章,劳烦先生代为转交陛下。夜已深,请先生早点休息。”说完起身就要走。 周秉政拿着苏圣平的奏章,道:“圣平,你是不是很失望?” 苏圣平转过身,看着周秉政说:“不存在失望,只是觉得好笑。朝中这些人会怎么做事,我本已心中有数。” 周秉政盯着苏圣平,道:“圣平,你事先是否知道会有海盗劫掠沿海?” 苏圣平点点头,道:“是有这方面的消息,不过并不确切,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周秉政道:“那为何不告诉为师?” 苏圣平道:“先生,有用吗?我早已将此事告知王家主,让他给泉州各府县官员告警,有谁在乎?刘锦文畏敌如虎,先是被人杀得仓皇而逃,又是不敢上前一战,眼睁睁的看着海盗扬长而去,没有确凿证据,谁敢去说海盗一定会上岸。但是,哪怕他们还有点军人的气魄,也不至于被海盗杀得那么惨,崇武的百姓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冤。” 周秉政痛苦的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老家虽然是乾安的,但是和崇武是临县,现在自己的家乡惨遭海盗毒手,许许多多的家庭家破人亡,如今泉州那边到底采取了什么措施还未曾得知。想来那边的官员都被吓傻了!就像苏圣平所说,江宁朝中众人可笑,放在该干的事情不去做,不思虑如何为此次海盗劫掠善后,思考如何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反倒是第一时间开始发动党争,试图借着这个机会把赵德龄和武冈拱下台,好换上自己的人。周秉政早已发现局中自己那位老师的身影,可他也是泉州人啊! 还好,还有一个苏圣平,这个时候敢提出来要外任回崇武,此时很有可能还会直接担任崇武县令。如果是承平之时,恐怕还会有人跟他争这个位置,会有人说他不够资格。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人巴不得有人去坐那个位置,做好了要很长时间,做不好激起民变,又将是党争的借口。得到周秉政的首肯之后,想来这个时候崇武县令的位置是没人会和自己抢的,苏圣平就立即回家。 一回到家就紧急召见李东跃,安排自己离开江宁之后的诸多事宜,无非还是继续招揽工匠,凭借产品优势结交各路人等,安排好物流行布点的事情,以及和风部配合打探消息,接着就是让人安排回泉州的相关事宜。待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立即就是写信给朱强他们,让他们准备物资和人手。 苏圣平走后,周舟跟周秉政说了苏圣平邀请自己一道回泉州的想法,不过周秉政却没同意,毕竟周舟再过两个月就要成亲。再说,周舟这个时候到一线去,如果出点什么问题,必将成为那些人攻击自己的借口,不得不防。有一个苏圣平就够了,只要帮他尽量争取有利条件。 和周秉政一样感到有些欣慰的还有皇帝。当天看到苏圣平那份奏章的时候,和面前那一大摞弹劾官员的奏章,孤零零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算还有一个人想到了还得安抚好那边的百姓,尽管这个人出身泉州。 皇帝收到苏圣平的奏章和周秉政的举荐后,直接下旨命吏部任命苏圣平为崇武知县。至于苏圣平奏章中提出的自行招募崇武百姓边练军队,皇帝没有同意,倒也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让苏圣平自行边练民团,重建、保护家园,不过一切费用崇武自行解决,泉州府酌情予以支持。 不管是军队,还是民团。只要有了正式的名义,其他的就要看怎么操作了。只要有足够的支持,谁敢说民团会不如军队? 接到吏部的任命后,苏圣平立即出发离开江宁,走的时候只有周舟、王家胜、邓胜泉前来相送。王家胜起先得知苏圣平任崇武县令后,倒是想要和苏圣平一起回去,不过被苏圣平拒绝了,这孩子年龄还小,不适合冲锋陷阵,还是让他在翰林院多读几年书。而且他虽然是崇武人,好在父母亲人倒都迁住到泉州,崇武只有一些亲族,苏圣平拿了名单,答应回去之后好生寻找,届时予以照顾就够了。 这次回去仍旧是走陆路,毕竟走陆路的话比较好控制,崇武那边的事情不等人。去年来江宁的时候,走走停停一个多月,这一次昼夜兼程,只花了十天时间,离开九个月的苏圣平终于又回到了泉州。 第128章 初到崇武 苏圣平没有回府城,在入夜的时候进了崇武县城。此时距离海盗劫掠已经过去将近大半个月时间,看起来崇武县城似乎已经恢复了秩序。 进了所谓的城门,放眼望去,城门直通县衙的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街道两侧依稀有几盏灯随风飘摇,途经的酒楼和妓院也没有什么人进出,伙计和跑堂的站在门口有精无彩的看着苏圣平一行,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一个。整个县城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 此次海盗上岸主要是为了抢掠财物和掳掠女人,只有遇到反抗的时候才会杀人。尽管如此,在全县也杀害了近千人,其中县城内杀了六百多,剩余的三百多人是在临近县城的乡村杀害的。倒是有不少人因为出门劳作,侥幸躲过一劫。 目前,在崇武主持善后事宜的官员苏圣平也认识,乃是泉州通判罗炳南。这十几天,罗炳南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帮助家中被海盗杀害的那些民众收殓尸体,其他事情暂时也顾不上。因此,路上看到海盗烧毁的房屋比比皆是,帮助那些人修缮房屋将是苏圣平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的第一件大事。 县衙被抢了之后,海盗原本也想付之一炬,不过县衙的墙体都是石材,海盗占据了县衙一段时间,直到最后要走的时候才放火,好在火没有烧起来,所以县衙保存的还算完好。 由于苏圣平走的急,吏部的文书尚未寄到泉州府城,罗炳南也不知道今天苏圣平会到任。接到门房通传的时候,正准备上床休息,听闻是新的知县上任,怎么着还是得确认、迎接一下,赶紧穿上官服来到正堂。 待到看到苏圣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罗炳南一愣,这年前才在户部衙门相见,这会就成崇武县令了,想到那些日子自己受的煎熬,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罗炳南顿时想要笑出来。 苏圣平上前一揖,道:“下官拜见罗大人。” 罗炳南道:“苏大人,莫非这新任的崇武知县就是你?” 苏圣平双手递上文书,道:“这是吏部文书,请大人查看。” 罗炳南接过文书,翻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的明白,但显然苏圣平并没有到泉州去拜见正儿八经的上官知府大人,否则自己就能收到消息。急着来崇武上任,定是为了做好份内之事,顿时对苏圣平的观感好了很多,毕竟户部议税之事,苏圣平充其量只是个马前卒,和自己只有公恨而无私仇。开口道:“苏大人年轻有为,崇武交给你,本官就放心了。” 苏圣平赶紧道:“罗大人谬赞了,崇武遭遇海盗劫掠,宋知县等四十余名官吏遇害,对崇武官民来说是一场大难,幸亏有罗大人主持大局,方才下官进城看到秩序井然,都是罗大人管理有方。” 罗炳南微微一笑,道:“苏大人客气了,本官职责所在,也没做多少事情。既然苏大人到任,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了,一定要安抚好百姓。” 苏圣平道:“下官遵命。还请罗大人代为向知府大人告罪,等崇武这边安排好了,下官再到府城向知府大人请罪。” 罗炳南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两人简略做了一下交接工作。由于知县以下大多数官员都被杀害,所以衙门内只剩下一些“跑得快”的吏员。此次罗炳南急匆匆赶来崇武,也只是带了一些兵丁和自己的几个幕僚、书办,加上衙门“跑得快”的那些吏员,除了帮助收敛尸体,这些天也只是做了一下统计和安抚工作。县衙如今空空如也,加上府城至今没有对救助工作作出什么安排,所以交接工作很是简单。 罗炳南带来的人自然也要带走,县丞、主簿等需要吏部任命的官员,还要等吏部的文书,其他一些吏员,也只能由苏圣平自行招募。当然,这里面府城一些官员们总要插一脚,所以暂时也不着急,先由着苏圣平闹腾,也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过兵丁总归要给他留下来的,否则苏圣平真成了光杆司令了。问了苏圣平是否留下一些自己的书吏帮他,被苏圣平婉拒之后,也就不坚持,倒要看看苏圣平怎么折腾。 和罗炳南简单交接之后,苏圣平没有住在县衙,而是来到了事先让人定好的客栈,见到了虫子。在虫子的介绍下,原先通过信件了解的信息更加完整。 辛利国虽然对叶华雄没有加入他联合的海盗团伙有些失望,但这并不影响整体计划。三月初,众海盗纷纷向宝岛西面集结。此时,信息部除了不知道海盗的具体抢劫时间和地点之外,对海盗的组成、人员多少已经有了详尽的报告。王少杰也紧急将情况向官府报告,甚至通过私人关系向福建省府衙门报告,但是并没有引起两级官府的重视。在他们眼里,年年都有海盗上岸抢劫,没有什么稀奇,只是要求泉州防御使注意一下而已。 三月初八,大量海盗分散向莆田、泉州沿海各处抢劫,声势浩大,但仍然没有引起众人的重视。直到三月十二日,大量海盗在崇武县上岸,一路上烧杀抢掠。此时,泉州防御使刘锦文接到消息后才开始集结驻守泉州的三千官军向崇武进发。三月十四日,埋伏在途中的辛利国指挥一千海盗,凭着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将三千装备还算精良的官军打的落花流水,官军被杀近千人。此后,刘锦文畏敌如虎,不敢上前与海盗一战,眼睁睁的看着海盗带着劫掠的人财物扬长而去。 经过对事件的全面回忆与描述,虫子说了几个观点,苏圣平深表同意。第一,十分庆幸的就是此次海盗只是劫掠崇武,没有进攻大城,尤其是泉州府城、莆田府城等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有了这么一次经验后,难保下次海盗就不会去抢掠这些大城,毕竟这里面能抢到的财物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第二,朝廷的官军不可用,装备比人家好、有饷银拿、人还多,别说打败海盗,愣是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要说原本海盗不敢大规模上岸,还算是因为忌惮官军,可经历过这一次后,官军在他们眼里和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不会有太大差别。第三,经此一役,辛利国在海盗中的地位将会急剧上升,如果真的让他统合完成所有海盗,将会是一股大敌。第四,在没能全部剿灭和有效的防御手段前,东南沿海将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海盗不断侵扰的局面。 接下来虫子着重介绍了崇武县目前的情况。要说崇武县那些当官的一开始算是昏聩无能,但是当海盗大规模袭扰,尤其是开始抢掠县城后,许多官员还是带着衙役、捕快拼死抗争。目前剩下的吏员、捕快不足四分之一,这些人要么是当初见势不妙就躲起来了,要么就是恰巧外出不在县城。海盗一进入县城,首先做的就是无差别的见人就杀,见好东西就抢。更为可恶的是抢掠县城后,还放火烧毁大量房屋,导致现在崇武县城大量居民无房可住。 相比县城,周边的镇村同样遭受重创。辛利国此次准备相当充分,和众海盗约定了以出人数多少来定最后分成的方法,他又将攻打官军的重任担在自己肩上,所以对于他把另外的三千人分成多股,一千人抢县城,另外两千人抢下面镇村的提议都没怎么反对。这对于崇武县下面的镇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接下来,两人着重商议了人员安排。第一,当然是罗炳南留下来的那些兵丁的去留,这些人本就是刘锦文的手下,完全不堪用,但如何取舍也是一件麻烦事。用又不敢用,留又留不得。第二,就是尽快完善整个知县衙门架构,完善的政权体系才能让整个社会恢复正常的运转秩序。第三,就是尽快帮助那些受到海盗劫掠的民众度过难关,这即是官府的职责,同样能检验治政的一些想法。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物流行、复兴工业园、商社那边相助。因此,和虫子交流过后,分别给几个人写了信之后,就叫他尽快回去,让朱强等人赶来崇武。 第二天,送走了罗炳南,恳求他代为跟知府大人求情,让知府衙门下拨一些银两给崇武县,帮助那些民众修缮房屋,再给点救济,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在罗炳南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苏圣平依稀想起了去年底在户部时,自己貌似也是这样的神情,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送走罗炳南后,苏圣平回到衙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去召集那些兵丁。不出意外,明天朱强就会带着一些人到达崇武,这些人现在就要处理掉,省得到时候麻烦。不过也得顾着刘锦文的面子,苏圣平准备让他们自行离开。 第129章 来来去去 罗炳南带来的兵丁总共有一百人,共分三个小队,有十人算是大小头目,带头的是一个姓王的。按越朝如今的编制,百人为一总旗,带头的就称呼为王总旗。 那些兵丁在王总旗的带领下,吊儿郎当的来到县衙大门前集中,苏圣平看了直皱眉头。那姓王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鹰钩鼻、三角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见到苏圣平站在衙门前,此前罗炳南已经给介绍过,知晓这是新来的知县。见他身边跟着几个身着劲装的汉子,只好回头呵斥了一声,那些兵丁这才站好。王总旗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泉州防御使麾下总旗王陆生,不知大人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苏圣平朝他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一些围观的百姓,大声说:“王总旗不用客气,今日召集你们只有一事。”说完请王陆生站到自己旁边。 又对站在下面的兵丁说道:“你们大部分是泉州人,虽然你们的家乡没有遭受海盗的劫掠,但是这些天也看到了崇武百姓的惨状。本官认为,今后海盗还会再来,我们崇武已经和海盗结下不解之仇,以后海盗袭扰崇武不说,只要他们敢上岸,我们要主动去击杀他们。当然,击杀海盗就等同于打仗,打仗就要死人。有鉴于此,本官今天给你们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第一,想要离开的,本官出具文书向刘防御使解释,保证你们还能回府城继续当兵。第二,想要留下来,将会受到严格的军法管制,而且日后海盗上岸将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是要去拼命的。丑话说在前头,军法十分严厉,拼命的事常有,如果觉得自己受不了苦的,怕死的。那就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请现在就走。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商量,一刻钟后,请王总旗告知本官结果。”说完自顾自回到县衙内,搞的底下那些官兵面面相觑。 虫子的报告早就说了这些兵丁的情况。有冷漠的面对崇武百姓的,也有开那些百姓玩笑的。接下来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崇武百姓的信心,有这些人在,到时大错不犯,小错难罚,可别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过了一刻钟,那王队长进来禀报,竟然所有人都要离开。没办法,打仗是要死人的,之前那次和海盗的接触战,官兵死伤惨重,这些兵丁可都看在眼里。王总旗则是无可无不可,反正留在崇武也没有多少油水,还不如回府城去,别在崇武再遭遇一次海盗,到时哭都没地方哭。苏圣平二话不说,立马写好文书交给他。当然,还要依着官场的规矩,笑容满面的送这些人离开。那些兵丁也没有什么行李,两刻钟时间就差不多收拾好了,追着罗炳南的步伐离开。 苏圣平刚刚坐下准备处理那些吏员的时候,护卫就来报说是有人求见。苏圣平只能让人领来,见到了以后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护卫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进了房间,苏圣平一看,感觉在哪见过,一回忆就想起了这人是罗炳南的属员之一。那人进来之后,躬身一礼之后,道:“候望楼见过大人。”说完直起身,看着苏圣平,不似以往那种吏员见到正经官身之人谨小慎微的样子。 苏圣平见状不由好奇,让他坐下后,问道:“侯先生前来有何事,难道罗大人有何交待?” 候望楼道:“在下如今已经不是罗大人的属员了。” 苏圣平道:“哦,这是为何?” 候望楼道:“出城后,在下已和罗大人辞别。” 苏圣平道:“为何?” 候望楼道:“在下自荐做大人的幕僚。”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这可稀奇了,罗大人可是一府通判,从五品,他的幕僚不做,为何要做我这小小的七品知县的幕僚?”候望楼也不急着回答,只是看着苏圣平。 候望楼突然之间的沉默让苏圣平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也不急着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毛遂自荐的人,想听听他有何说法。 一小会后,候望楼开口道:“在下以为,人生有时候就像赌博,看准了就要大胆押上去。与其日后来投,还不如尽早下注,这是在下出城后就和罗大人辞行,自荐幕僚的原因。” 苏圣平正色道:“那请先生给本官一个下注的理由。” 候望楼道:“物流行、香料岛事件、复兴工业园、科学研究院、议税,以大人的年纪,就能做出这些事情,日后的成就无疑值得在下下此一注。” 苏圣平知道自己的事情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只是长久以来自己躲在幕后,除了像周秉政、王少杰这些知情人之外,很多人或许知道自己发挥了作用,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个候望楼倒是目光如炬,不管怎么样,都值得自己收纳。看着候望楼,很干脆的说:“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幕僚了。” 候望楼站起来,对苏圣平躬身一礼,道:“大人刚刚遣散了那些兵丁?” 苏圣平道:“确实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候望楼道:“不是,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日打发离开最好。不过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要清理那些吏员?” 苏圣平道:“要不是你来,我正准备处理。” 候望楼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苏圣平晓得候望楼这是要向自己展示才华了,也没瞒着,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道:“这些人只是普通吏员,倒是准备考校一番,能留的留下来,不能留的就遣散了。” 候望楼既点头,又摇头,道:“一县官吏,除了知县、县丞、主簿是由吏部任命,户、吏、刑、工、礼、捕头、教谕都是知县点头,报知府衙门报备认可。其他吏员都是知县自行招募,户、吏、刑、工、礼五房每房约六七人,教谕手下两三人,捕头手下二十余人,全县约有六七十人的官吏。当初海盗袭扰之时,全县官吏基本都在县城,只有一些吏员侥幸逃脱,目前只余二十人。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崇武人,大多数还在此次海盗劫掠中有家人被杀、被掳,如今大人还要遣散部分人,这可不好。”说完停下来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听候望楼说着,见他停下来,道:“你接着说,本官听着。” 候望楼道:“在下请问大人是不是准备调用府城那边的人手过来,接手衙门的事宜?” 苏圣平点点头,道:“确有此事,明日就会有人前来。” 候望楼道:“在下以为此事尚需斟酌。” 苏圣平一愣,自己确实有安插自己人到县衙的想法,最好是能够控制整个衙门,不过候望楼既然反对,就问道:“哦,有何不妥,先生请说。” 候望楼道:“无他,官场规矩和地方治理两方面。”见苏圣平认真倾听,接着说:“先说官场规矩。五房和教谕、捕头七个位置,大人能拿下来三个就不错了,剩下的四个要让府城那边和县里面其他官员定,这样知府衙门那边才能通过。俗话说,吏滑如油,为何以往很多知县要被这些书吏给耍的团团转,不是知县不能拿下他们,而是知县摆脱不了上上下下的束缚。再说地方治理,王命不下县,崇武刚刚遭了海盗,县城还好,可更多的是各个镇村的治理,正是需要这些熟悉情况的地头蛇出力,否则大人的人一来,还需要有熟悉的过程,到时恐怕又要受到掣肘,那可就麻烦了。谁也不知道海盗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苏圣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一开始是想的简单了,可是安插自己人到衙门,到各个镇村去,关系到自己的一大方略,此次崇武县官吏死伤惨重,是一个很好的试验机会,不能放过,可候望楼说的也有道理。委实有些难以抉择。 候望楼见苏圣平在那沉思,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苏圣平道:“官场规矩那边好解决,想来府城那边也没多少人愿意来崇武这个地方,无非花钱买路。就是地方治理那块有些麻烦,要抵御海盗,不是一个县城就够的,需要全县上下一心,如果掣肘太多,恐怕会有麻烦。” 候望楼道:“大人担忧的是,如果大人放心在下,这事就交由在下负责,定让大人无忧。” 苏圣平听言,道:“先生有何办法?” 候望楼微微一笑,道:“对上就如大人所说,无非花钱。对下,则是分化瓦解。”苏圣平同样一笑,花钱买官简单。分化瓦解的话,就是让那些本地吏员没机会抱成团和地方上的大户勾结,就能保证政令畅通了。当然,这种简单的办法自己不是不懂,可真要实行起来,会有很多麻烦,自己的精力有限,有这么一个老吏出面解决,倒是省了不少力,毕竟自己那些人都没有当官的经验,别被人耍了还不知道。这算是自己对候望楼的一次考验,相信候望楼自己也知道。交待了一番王家的事,还有诸如选人用人注重处理实务的能力后,就让他离开。一时反倒没事做了,只能细思过段时间去府城的事情。 第130章 回到泉州 朱强、铁锤他们是第二天入夜的时候进的县城。候望楼没有让苏圣平失望,昨天简单的安抚了那些吏员后,今天就把朱强带来的这些的住宿问题给安排的妥妥当当。苏圣平知晓结果后,没有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在不停的召见人,首先当然是朱强和铁锤。 顾不得过多叙旧,就赶紧和朱强、铁锤商议,详细了解了此前传讯回来的有关人员、物资的准备情况。第一件事,就是物流行给自己准备的县衙吏员的名单。物流行此前给每个伙计都记录了相应的档案,详细记录个人的基本情况以及以往表现等等。此次朱强准备了十人供他挑选,不过和候望楼谈过之后,苏圣平准备只留下五人。翻了十人的档案之后,选了其中的五人,三个年纪比较大的一个准备做户房主事,一个准备做工房主事,一个准备刑房主事,两个年纪比较轻的准备做幕僚。另外捕头这个位置也要拿下来,这个事情准备让朱强回去和武世庆商量之后再定。 第二件事就是商议接下来准备编练的民团。之前就有传讯,崇武将要调用物流行三百到五百个伙计,除去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外,采取自愿报名的形式参加。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报名,条件也很是苛刻,比如识字、接受过物流行完整训练等等。当然也得跟报名的人说清楚,由于皇帝没有给他招兵的权力,所以物流行这次过来的伙计也只是普通的民团成员。因此,他们一旦选择加入,则会和物流行脱离关系,以后就是和官兵一样成为拿饷银的军人。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伙计自行选择的权利,希望有更多的伙计能够看得更远一点。此次铁锤已经带着七八十个在物流行干了多时,身手较好的人前来,后续远的基地还会有不少人报名参加,再在崇武就地招募一些,五六百个人就有了。 第三件事,则是此次物资的准备工作。物流行、复兴商社毕竟不能私下代替官府出力去帮助老百姓,目前朱强他们一来准备衣食之物,二是招募了足够的工匠,准备等苏圣平到位之后,就开始帮助县城民众和各个镇村的人修筑房屋。 看到朱强他们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准备的那么好,苏圣平倍感欣慰,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有限,凡事还是要靠群策群力,自己出主意,有人能忠实执行,这就最好。 再和铁锤商议了一下成立民团的事情,诸如服装、器械、驻地、训练等等事宜,这些年他一直负责物流行伙计的训练,想来是民团训练官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日后带兵打仗的事情是否让他出马则是再说。三人说着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第二天,朱强和铁锤开始做事后,苏圣平赶紧召见了任兴志。 任兴志自从来到泉州后,日子过的很苦。到了泉州后,第一时间被带去见朱强,递上了苏圣平的信。见到朱强边看着信边笑的模样,任兴志越发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安顿好小家后,就被扔到物流行,被铁锤单独训练了三个月。当然,他的任务也不是只有训练,还要完成苏圣平交待的任务,从物流行中找出那些能说会道的老伙计,经过他的努力,终于找到了十来个。 任兴志被领进房间看到苏圣平的瞬间,先是惊讶,马上就眼含热泪,刚想上前说话。没成想,苏圣平一句“立正”,他立马条件反射的站直,抬头、挺胸、收腹,完全没有再燕归楼时那种点头哈腰的样子。 待他站定后,苏圣平说:“任兴志,三个月的训练感觉怎么样?” 任兴志答道:“两个字,值得。” 苏圣平道:“为什么吗?” 任兴志道:“以前属下习惯了弯腰,现在习惯了挺起胸膛。” 苏圣平笑笑道:“很好,请坐。” 任兴志来到桌前,坐到椅子上,这会情绪已经平复,看着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苏圣平道:“崇武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回来任崇武县令。” 任兴志道:“那些海盗真是该杀,有公子出马,相信那些海盗再不敢来,崇武的百姓就有指望了。” 苏圣平问:“知道我为何要见你吗?”任兴志摇摇头。苏圣平接着说:“此前让你找的人找的怎么样了?” 任兴志道:“朱公子任由我在物流行中找寻,因为泉州的伙计不多,起先只找到四个,后来还是朱公子从各地调人回来,我仔细挑选后,如今找到十三个。” 苏圣平道:“嗯,我这边有一本小册子,你回去后组织那些人和你一起学习一下,十天后带这些人到崇武县衙找我报到。”说完拿了一本叫做《思想疏导》的册子递给任兴志。 任兴志拿到手中一看,对思想疏导这样的词感觉好奇,这会又不好翻看,好在苏圣平接着说:“当初说利用你说话的能力,这本册子里提了一些如何与人谈话,如何疏导别人情绪、心理的方法,你们回去学习一下,到了崇武县后,就开始进行。让你们学习这本册子,也只能让你们入门,以后你们还要在实践当中不断摸索,自己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当然,这个不着急,等你们在崇武那边做好之后再说。虽说看起来很难,但是只要将心比心,任兴志,我相信你能做到。听懂了吗?”任兴志懵懵懂懂的大声答“是”。 苏圣平道:“好了,你去,按照刚刚跟你说的,从明天开始组织那些人学习。” 安排的各项工作进展都很顺利,朱强回去之后就把苏圣平挑选的几个人派到了崇武,苏圣平和他们每个人细谈之后就把他们交给了候望楼,让他带着这些人开始接手县衙的诸多事宜。 铁锤那边也很顺利,崇武的物流行基地此次并没有损毁,刚好可以安排那些人,扩建的事情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日常的训练对这些伙计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苏圣平看过几次之后,也放心交给铁锤。 候望楼在和每个吏员沟通了解之后,接收了苏圣平安排的一些人,也安排这些人着手处理统计、安抚工作。县衙的基本框架已经搭建好了,人员任命的事情只待自己回到府城去疏通关系。 最关注的任兴志等人也没有让他失望,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毕竟比较容易上手,短短几天,似乎已经摸索到了苏圣平所着的《思想疏导》的门,在县衙原先那些吏员的陪同下,已经开始两两一对,已经在县城各个角落去进行“思想疏导”。当然,苏圣平也没有让他们空口白话的瞎编,对那些在海盗劫掠中房屋被烧毁、家里遭受抢劫的人,除了安慰之外,承诺官府一个月之内就会拿出办法帮助他们解决困难。 苏圣平当上知县没有多长时间,县城的秩序更加良好,很多民众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对于乡村那边,暂时还顾不上,只希望自己此次到府城能够事情能顺利办好,到时就有足够的余力去处理乡村上的事情。 见过各个方面的负责人,交待好事情之后,苏圣平带着几个护卫就回府城。一大早出发,同样是在天已经擦黑后才入的城。 见到苏圣平回来,朱音高兴的扑过来,流着泪挽着苏圣平进去,李春树也是眼含泪花,其他那些丫鬟、仆役都脸含喜色。 朱音边走边怪苏圣平不允许他去崇武见他,好在还有一个李春树在,赶忙吩咐丫鬟们去准备吃食,给苏圣平烧水洗澡。 苏圣平也挺享受这种家的温暖,任由朱音在那说着,时不时的打趣一下,不一会朱音就破涕为笑。 朱强尚未回来,苏圣平洗了个澡,简单吃过东西之后,坐在院中和朱音闲话,待到朱强回家,才到书房议事。 两人落座后,苏圣平道:“知府衙门那边怎么样了?” 朱强道:“有点纰漏。户房主事白瑞东没有问题,反正崇武不富,如今又免税两年,没什么人惦记。工房主事任苗也没问题,这小子读过书,主持过多个物流行基地建设,知府那边能说的过去。刑房主事知府那边不同意,罗大人要安排人,吏房主事知府要安排人。加上此前所议,礼房主事和教谕由当地人出任。” 苏圣平问:“那捕头呢?” 朱强道:“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已和总捕头说好,没想到王家插了一手。” 苏圣平眉头一皱,问:“王少杰?” 朱强道:“是,不过他也没说死,就说推荐个人,如果你不同意,他也不坚持。”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他倒是看得明白,推荐的谁?” 朱强道:“王世云,王家偏房子弟。不过风评不错。” 苏圣平习惯性的站起来走了两圈,道:“答应他,过些天,我还有事情要他帮忙,既然那王世云风评不错,那就卖他个面子。” 朱强道:“届时县丞、主簿都要上面任命,县衙那边,你会不会有麻烦?”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礼房和教谕本来就没什么。王世云手下都是我们的人,看他表现,手下没人刑房主事也没啥用处。一个吏房翻不起大浪,这个候望楼,我算捡到宝了,他不会连吏房主事都对付不了,我都不用出手。” 第131章 准备工作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就规规矩矩到知府衙门拜访了顶头上司。知府大人如今也是朝不保夕,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被罢官回家,所以对崇武的事情也没多少心思,双方很公式化的见了面,当然也象征性谈论了一下崇武那边的情况,顺便谈了谈有关崇武的人事问题。 显然知府大人如今更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崇武的事情都是罗炳南在处理,如今不仅收到了好处,还安排了人,就没多说什么。对于苏圣平请求的救助,也很大方的表示会给予一定的支持,不过具体数字还要罗炳南点头。泉州毕竟富庶之地,尽管议税府库后有所损失,但拿出一些银子救助崇武也是应有之义。苏圣平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公式化的拜见,何况他也知道这知府确实要完蛋了,乐得早点结束没营养的会面,之后在知府大人幕僚的引见下,一一拜见了知府衙门主要的官吏。 正所谓阎王好找,小鬼难缠。知府大人可能很快会完蛋,但是其他一些诸如户房主事的官吏,以后要经常打交道,苏圣平还是很客气的跟他们套近乎。不指望能帮上多大忙,至少别扯后腿。 当天下午,着重拜访了罗炳南。从消息上来看,此次他不会受到太大牵连,虽没有官升一级的可能,却能保住现在的位置,何况知府大人答应的一些钱粮物资,还要靠罗炳南张罗,因此赶紧趁机跟他汇报了崇武的现状和自己的一些打算,争取他的支持。 罗炳南倒也好说话,第一时间经历了崇武劫难过后的事务。听了苏圣平的汇报,肯定了苏圣平计划帮助民众修筑房屋的想法,不过对于编练民团一事不置可否,强调了府衙目前的财政困难,对民团一事不支持也不反对,需要崇武县衙自己解决困难。毕竟罗炳南在崇武待了一段时间,对当地的情况比较了解,最后和苏圣平敲定了两年内每年一万两银子的补助。 对苏圣平来说,这一万两银子就是一笔启动资金,之后的事情就可以开始着手进行,反正民团方面的支出本来也不指望府衙能有太多支持,能捞到一万两就已经很满意了,凡事还要靠自己,民团的事情要靠崇武自己解决。 晚上回到家后,苏圣平继续和朱强、虫子一起商议物流行人手调派问题。最终报名参加民团的人数有近四百个,还要经过一次筛选,争取最后保留下来三百人。然后再从崇武招募八百人,筛选下来的人作为后勤保障、训练教官人选。第二天,苏圣平一早就赶往复兴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在那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人。 唐城、唐本务父子在泉州安顿好之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先是跟着于冠华捣鼓造船和营造码头的有关事项,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在各个研究所里“转来转去”,两人精湛的技术和对匠术的理解在营造、器械、格物、冶炼化工等研究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连朱旭东、路瑞生、高捷都时不时和他俩讨论问题。如今两人虽然没有在任何一个研究所任职,不过在他们说得上话的研究所俨然是权威人物了。 苏圣平看了工业园几个工坊的生产情况之后,对几个管事进行了表扬,勉励他们做好准备,等研究所的一些成果出来之后,要及时的投入生产。之后又和华良栋单独进行了谈话,让他做好准备,随时要到崇武上任,筹划新建一个工业园的事项。 看过工业园之后,在卢惠光的陪同下,又一一察看了各个研究所,和所长们叙谈了相关研究事项。卢惠光这个院长当的压力相当大,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研究院的成果不多,但钱花的不少,去年底还被审计了一通,给朱音叫过去好好批了一顿。因此陪着苏圣平一个个研究所看过来,总是战战兢兢的,好在苏圣平宽慰科学研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让他放宽心。 苏圣平此行最重要的是要看农学研究所,尤其是去年制定的课题研究成果,一是农作物的种植,一是畜禽养殖,一是罐头酱料的制作。这些事关他在崇武的施政,甚至立即就要实施。所以才要亲自来看过一次,才能决定是否在崇武推行。 研究所的成绩有喜有忧,农作物种植时间太短看不出成果。好在畜禽养殖和酱料制作基本成熟,畜禽方面相比以往,大幅度提升了产量,猪、鸡、鸭等生长周期明显缩短,鸡蛋鸭蛋产量也有所提升,只要能大面积推广,足够保证民团今后的需要,给养殖户创收。要说畜禽养殖还产生不了太大的经济效益,酱料就值得期待了。 泉州靠近海边,以往也会有人用海产品制作一些酱料,但不论是味道,还是保存方法都不尽如人意。研究所通过不断试验,用鱼、虾、禽肉等为材料,做出了十来种不同口味的酱料。苏圣平一一试过之后,很是满意,认为目前这些已经能够满足各个地方的口味了,准备将这个研究成果用到崇武县那边,相信这些产品一经推出,很快就会畅销各地,能够促进崇武县恢复生产,还能为复兴商社带来可观的利润,反过来还能进一步支持各项研究。 安排有关研究所技术支持崇武大批量生产的各个事项,苏圣平就和卢惠光等人出了农学研究所,准备再去看看朱旭东的研究成果,没想到一进朱旭东所在的格物研究所,就见到了唐城父子和朱旭东正在查看一把刀和一支长枪。苏圣平顿时大感意外。 看到突然出现的苏圣平,朱旭东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只知道苏圣平高中探花,还留在江宁任职,却不知道苏圣平已经回到泉州。见苏圣平笑眯眯的盯着他看,赶紧上前叙话,一番寒暄之后,拉着苏圣平走到唐城父子前面,道:“圣平,我给你介绍一下两位大匠,他们可帮了我们很多忙。”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不用麻烦朱兄了。”说完对唐城父子一拱手,道:“老爷子,您老可是瞒的我好苦。” 唐城老奸巨猾的一笑,道:“探花郎,老夫可没瞒你什么。江宁一别,老夫确实是四处走走看看,只是最终发现这里挺好,才留下来的。” 苏圣平没有多说话,退后一步,躬身对唐城行了一礼。唐城倒也没有回避,受了苏圣平一礼,搞得边上的人都面露异色。行完礼后,苏圣平转头对卢惠光说:“卢院长,唐老爷子在研究院但凡有何需求,有条件要提供,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提供。生活上也要照顾周全。”卢惠光欣然领命。 倒是唐城见苏圣平说的郑重,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道:“苏公子,卢院长他们对我们都很好,老夫全家也都搬来了。俗话说少不入川,老不入广。这泉州府和广东也差不多,老夫准备在这里养老了,只是希望苏公子能支持老夫研究匠术,别的没有什么。” 苏圣平道:“老爷子放心,江宁会面所谈之事,晚辈都会全力支持,还请老爷子多多教导研究院的后生晚辈。” 唐城道:“苏公子多虑了,老夫钻研匠术一生,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研究院里很多事物都值得老夫学习,互相砥砺!” 苏圣平道:“一切都随老爷子本意。” 边上朱旭东插话道:“圣平,你们之前就认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我去江宁参加国试,第一件事就是到老爷子家中,想要把他骗来,没成想老爷子一开始不答应,却是自己跑来了,害得我在江宁屡次上门都吃了闭门羹,当时失落的很。” 唐本务这会才开口道:“不怪家父迟疑,苏公子所说的事从未有人做过,家父和在下也是静极思动,顺道来这边走走瞧瞧,亲眼看到了,才相信苏公子所言非虚。” 朱旭东接过话,道:“原来如此。既然大家都认识,就不用客套了。对了,圣平,看看我们新制作的兵器。”说完就转身拿起了刚刚和唐城在那查看的刀枪。 苏圣平接过刀一看,刀身长约一米,宽六七厘米,刀背厚一厘米,刀锋已经开刃,掂量了一下重量,感觉很趁手,单手拿刀一劈,感受了一下力道,满意的递还给朱旭东。再接过长枪,枪有两种,一种枪身长一米八左右,一种竟然长约三米五,枪头雪亮,枪身所用的都是这边山林常见的衫木,材质坚硬,经过木工处理,装上枪头后,能够很好的使用。 这几样简单的兵器,苏圣平一早就让他们研制。其实除了刀之外,枪并没有多大特殊的地方。苏圣平想要仿制的兵器脱胎于鸳鸯阵,不仅仅是兵器,还准备让民团编练鸳鸯阵。当然,在武器方面也做了一些改变,一来是自己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源,二来他也想先看看民团编练之后对敌的效果,才决定以后是不是大规模改进、制造、装备。至于刀,苏圣平除了对制式以及锻炼方式上给了指导性的意见之外,其他的都是格物、器械和冶炼三个研究所的工匠自己去摸索,如今看来效果很好。 看过刀枪之后,又看了制作的藤牌、弓箭,苏圣平对众人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鼓励他们继续研制,并且声言如今研究院已经制定了奖励办法,肯定他们的研究成果之时,如果产生经济效益,将给他们带来丰厚的报酬。 第132章 补足短板 和研究院几个头头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苏圣平就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候唐城却把他留下,说是有话要说。 两人信步走在研究院的街道上,权当消食,谈了一会闲话后。唐城开口道:“苏大人,私制兵器是不允许的这个你知道的?” 苏圣平道:“老爷子以后叫我圣平就可以了。” 唐城道:“称呼什么不重要,大人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呢。” 苏圣平道:“我制造这些兵器是要干嘛,想必老爷子是清楚的。朝廷如今的官军除了定边军还算可以,西路军的战力也是堪忧,更不用说驻扎在各府的防御使直属官军了。老爷子也清楚此次海盗劫掠崇武一事的始末,刘锦文所带的官军完全不堪一击,这种军队有何能耐保卫家乡。” 唐城叹了口气,道:“能打的军队当年洛阳一役死伤太多,好在孙思源拉起了定边军。至于西路军和各地驻扎的官军,不提也罢。唉!原先老夫以为,官军只是打不过元人,没想到地方防御使的军队对一些仓促结合在一起的海盗都打不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乱世之象啊!” 苏圣平接过话,道:“所以啊,老爷子,我在崇武根本不敢用那些兵丁,才让他们回府城,否则靠他们,我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始终相信,凡事要靠自己,既然别人不行,那我就从头做起。但是朝廷不允许我招募军队,也就不会供应武器和装备。我们又不是要去和元人作战,海盗一样装备简陋。有刚刚那些,加上我编练民团的方法,相信足够对付海盗了。至于老爷子所说的私制兵器,您老大可放心。当初皇上同意我招募民团保卫乡土,没有给予我太多支持,还让我们自行解决各种补给,这当然包括兵器。我已经行文给泉州防御使衙门和兵部,禀明了招募编练民团的事项,其中就说了要请工匠打造部分兵器,这不是什么问题。” 唐城道:“大人已经注意到了就好,是老夫多嘴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老爷子您可别这样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和我说。” 唐城人老成精,虽然时间很短,很多事情也没有摸清苏圣平的意图,但是仿佛看到些什么,听了苏圣平的解释,道:“既然大人这样说,老夫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苏圣平道:“老爷子请讲。” 唐城道:“如果大人只是想对付那些海盗,兵器上面其实不难,用不了多少铁、钢,完全可以买到。但如老夫此前所说,官兵畏海盗如虎,想要护卫百姓安宁,崇武有大人的民团足以,但是更大范围呢,或者说很多海盗涌向崇武呢?显然大人五六百人的民团是不够的。可想而知,有了崇武的好处,今后海盗会更加频繁的上岸袭扰,也会越战越勇。到时大人的民团必然要扩编,人数增加之后,只有精良的装备才能让民团少死人,到时身甲、弓箭、刀枪装备日多,铁、钢的消耗量惊人,完全靠买的话,崇武一县根本养不起,大人自己有再多的钱也养不起。” 苏圣平点点头,道:“老爷子所言甚是,不知有何教我?” 唐城咧嘴一笑,道:“第一个办法,争取民团成军,好向朝廷多要。”见苏圣平摇摇头,接着说:“第二个办法,就如你之前所说‘凡事靠自己’。” 苏圣平已经知道唐城的意思了,但还是虚心问道:“此话怎讲?” 唐城道:“前些日子,老夫看了你制作的‘焦炭’,此物对冶炼大有好处。大人为何没想过自己冶炼钢铁?” 苏圣平无奈一笑,道:“我倒是想,可是没有铁矿和煤矿,如何冶炼?” 唐城哈哈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这周边是否有铁矿山,不过有人可以知道,还有就是如今你那冶炼研究所也缺一个大匠,那些师傅虽然是好手,但是还不足以承担重任。” 苏圣平歪着头,看着唐城,微笑道:“老爷子可是有办法?” 唐城装作高深的说:“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了,总认识几个朋友的,要不请来试试看?” 苏圣平正色道:“晚辈相信老爷子的眼光,请老爷子全力以赴,等下就有人来跟老爷子接洽如何请人,一切都由您老安排。” 唐城点点头,道:“可以。也不瞒你,老夫那两个朋友,和老夫一样,以前都是为朝廷做事,一个在找矿方面很有本事,可是特别好酒,如今仍然是单身一人,你这边有那好酒供应,他巴不得能来。另一个,对冶炼之事知之甚深,如今五十开外,还在替朝廷做事,也是一大家子,如何请他来,老夫只能写信尽力劝说,能不能请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苏圣平道:“说不定他和老爷子一样,自己偷偷跑来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科学研究院的门口,唐城看着苏圣平道:“其实帮助老夫着书立说、传承匠术事小,大人所做的事大,希望老夫能帮到大人,也希望大人能够护得一方百姓安宁。” 告别唐城,信步走在工业园的大道上,几处工坊都未下工,路上行人都是一些半大的小孩,朱音已经在这里开办了一所学校,学生来源主要是在工坊做工的工人子弟。对此苏圣平很是支持,办学的经验越丰富,今后才有能力办起自己想要的各类学校。看着背着同样“书包”的学生回家,他相信等这些孩子成长起来,日子就会不一样的。 根据当初的规划,工业园一直处于建设当中。这短时间,几个工坊赚到的钱除了投入研究院,大多数就是投到了这边。路两边各种各样的小店也越来越多,短短一年多时间,已经有了一个小镇的雏形。离府城近,又有工坊可以做工,如今周边的土地还有人开发,聚集的人将会越来越多。只是连他也没想到,在朱音和虫子联手操作下,工业园买下了更多的土地,工业园的面积扩大了将近一倍。如今苏圣平不仅是这一大片土地的地主,就连街道边大多数房子也都是他所有,其他人只是租住而已,当然这样的小事,朱音这个管家婆都懒得跟苏圣平一一汇报。 让几个护卫进了工业园这边给他安排的小宅子,天黑之后,苏圣平只带着周大新一人来到海边,今天晚上他要在这里见两个人。 来到海边,虫子已经等在那里,见苏圣平过来,赶忙上前,道:“圣平,他们已经到了,我这就打暗号,见过之后他们还要连夜回去。” 苏圣平道:“好,你去安排!”很快离苏圣平他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人打起火把划了三圈,原本黑乎乎的海面上,有人同样打起了火把划了两圈。 不一会,一艘小船载着几个人从海面上驶来,黑暗中三人跳下船后,走到苏圣平这边,原来是叶华雄和一个护卫,还有就是信息部派往宝岛的冯照煌。 苏圣平对叶华雄点点头,道:“虫子,你先陪叶将军说说话。”说完就让冯照煌陪他走到边上。叶华雄不满的哼了一声。 估摸着别人听不到声音后,苏圣平开口道:“辛苦了,此行还顺利!” 冯照煌道:“有劳公子挂念,很顺利。” 苏圣平道:“那就好,之所以让你一同过来,是我想听你亲自说说那边了解到的情况。” 冯照煌道:“此前那次上岸,所有海盗都劫掠了大量的钱财,还抓了不少人。尤其是辛利国打败官军后威信大增,原本不少观望的小股海盗都投到他那边。不过东海龙和浪里花这两股最大的海盗团伙不见得都听他的,只是合伙上岸劫掠有好处,自然听从他的安排。” 苏圣平道:“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那几个兄弟怎么样了?” 冯照煌道:“我留在叶华雄这边,身边有一个人帮我联络。东海龙、浪里花、辛家那边各有两人,不过现在位置都不高。他们都在物流行接受过训练,能打能杀。关键是还识字,这在海盗中很难得,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重用。” 苏圣平道:“记住,务必把我的话转达给他们。第一,之前我给你们上课时所说的保家卫国,这是我们的信念,他们在海盗团伙中如果迫不得已做些不法之事,没有人会去追究。第二,自身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是首要的,他们的存在虽然很重要,但根本的还是这边要有足够的力量。第三,让他们放心,只要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他们的家人都会衣食无忧。” 冯照煌双手抱拳,道:“我会将公子的话转达给他们的。也请公子放心,保卫家乡是我们共同的信念。”苏圣平没有交代什么任务,除了强调一下当初五十人队上课时一直宣讲的保家卫国的信念,就是在他宽心,让冯照煌非常感动。 苏圣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在叶华雄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他们那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打听,也不用传递他们的信息,以免他们误会,目前和他们还是合作为主。” 冯照煌道:“是,请公子放心。” 苏圣平说:“好了,去和你们部长说说!”说完才领着冯照煌回到叶华雄他们那边。 第133章 筹划宝岛 走到叶华雄面前后,苏圣平先开口道:“叶兄,我们走走!”说完径直往边上走去,叶华雄虽然不满,但还是跟在苏圣平后面。 两人沿着海边走着,一时都没说话。刚刚,苏圣平之所以先和冯照煌说话,一来确实是关心这些派到宝岛的卧底。二来是耍耍小把戏,先晾晾叶华雄,好给接下来的谈话打下基调。又过一小会,见苏圣平一副始终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叶华雄不客气的说:“苏公子,我大老远的过来,可不是要陪你在这海边瞎走的。”要不是冯照煌传话,苏圣平要跟他们做更大的生意,叶华雄才不会从宝岛冒险登陆。毕竟自己目前是贼,而苏圣平是官。 苏圣平倒也不是故意不说话,只是忽然又对自己的决定有点犹豫,毕竟叶华雄只经受了一次考验,他手下的人到底能不能信任还真不好说。见叶华雄开口说了,只好接过话,道:“叶兄,不知道红鱼姑娘可好?” 叶华雄听了顿时气结,妹妹回到宝岛后,原先爱打爱闹的小姑娘安静了许多,还时常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大陆的方向,不用想也知道小姑娘怕是发春了,而对象很可能就是面前这个小子。 要说苏圣平纯粹被冤枉,现代社会男女之间比较亲密的交往,问候、赞美在这里都能被当成一种赤裸裸的追求,和王莹、朱音突如其来的感情纠葛无一不是如此,尽管他本人对她们也是喜爱,可女孩子误会的程度更深。他也知道那样不好,可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也只能尽可能的弥补了,好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总有一点对男人来说是好的,三妻四妾被视为平常。 叶华雄道:“家妹很好,有劳苏公子挂念。” 苏圣平道:“现在你应该叫我苏大人了!” 叶华雄呵的一笑,道:“看来苏大人是要跟我这个海盗摆明身份了,既然您是官,我是贼,不知道大人找我何事?” 苏圣平同样呵呵一笑,道:“叶兄,你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知道你仇恨官府。但至少你应该相信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叶华雄道:“是不一样,没有哪个当官的有你这么大的势力,恐怕到目前为止,谁都不知道你目前的实力!” 黑暗中,苏圣平转头看了叶华雄一眼,心道这是个明白人,嘴上道:“我哪有什么实力,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做事情而已。” 叶华雄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道:“如今你是官了,还和不和我这个贼做生意呢?” 苏圣平道:“请你注意言辞,和你做生意的是王家商社,我可从来没有和你做生意。” 叶华雄道:“有意思吗?” 苏圣平停顿了一会,道:“今天见你,两件事,都是君子协定,我看中的是你叶家父子两代人的信誉,叶华雄,你值得信任吗?” 叶华雄道:“我们叶家值不值得信任你自己最清楚,有话直说!” 苏圣平道:“那些海盗,有些确实如你们家一样,是被官府逼下海的,有些则是作奸犯科逃下海的,还有的是生活所迫,下海讨生计的。更有辛家那样不怀好意的。” 叶华雄道:“大部分人是被逼下海的,这都是官府的责任,但凡活的下来,谁愿意过刀头舔血的生活,谁也不是天生就喜欢杀人的。” 苏圣平道:“没错,但是自从有了上次的劫掠之后,很多人会变的。因为他们会发现原来抢掠这么容易,来钱这么快。一个好的世道,会让坏人不敢做坏事。而不好的世道则是好人不敢做好事,坏人更喜欢做坏事。以后,会有更多海盗聚集,会有更多的海盗上岸抢劫。甚至包括你的人,看了别人大秤分金、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说不定就会变的,时间长了,也许你都压不住。” 叶华雄道:“确实如此,这次看到那些人满载而归,底下就有不少人说怪话。一次两次我能压住,三次四次我不能保证。再者,别人的实力一直在增长,我们迟早也会被人家吃下的。” 黑暗中苏圣平咧嘴一笑,你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倒生的我多费口舌,道:“那就增强你的实力。” 叶华雄眉头一皱,不知道苏圣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苏大人,此话怎讲?” 苏圣平道:“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我会说服王家,加上我手上的复兴商社,你们辛家将会有源源不断的货源,比如酒、糖、香皂,以及很快就会有的酱料等等。当然这些货的价格会很高,一方面卖给海盗,另一方面你卖给更往北的海盗和日本,这样你就能赚到更多的钱,用来发展实力。” 叶华雄听完苏圣平所说,浑身一震,这可是一个大的财源,不说卖给那些海盗,就是卖给日本,自己都能大赚一笔。只是自己目前的实力,没有远航的船队,没有足够的人手,苏圣平凭什么相信自己?道:“还有一件事呢?” 苏圣平道:“你不用迟疑,之所以选择你,我刚刚说了,是相信你叶家两代人的信誉,还有就是你手上没有沾惹沿海百姓的血。你的担忧我也知道,无非人手、资本、船队、货源。这些我都能帮你解决。” 叶华雄又是一惊,道:“可以说说怎么解决吗?” 苏圣平道:“我手上有一支远洋船队,很快就会回到泉州,这支船队日后可以帮你运输货物,我们所在的位置,很快就要动手修建一个只供我和王家一起使用的码头。货物和运输没有问题了!至于人手,船员的话不用担心,其他的人手,我近期我会陆续派人到你那里,直到你的实力强大到其他几家都不敢动你为止。” 叶华雄在那紧张的思考一会后,道:“那如何分成?你要派多少人来总要有个底!” 苏圣平道:“如何分成,自然有人会和你谈,总归不会让你吃亏。派多少人现在没法定,也许是一百,也许是三百,也许是一千,视情况而定!” 叶华雄听言,哼的一声,道:“莫非你想吞下我叶家的人马?” 苏圣平呵的一声,道:“叶将军,说好听点是你多虑了。说难听点,是你高看自己了。等你日后见到我派过去的人是什么样子,就会知道你今天的担忧是多么的可笑。我也可以起誓,只要你叶家一天不参与劫掠沿海,我就始终把你当朋友。你应该能想到,之所以派人过去,终究是为了以后对付东海龙和浪里花那些人。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担忧,所以我建议你充分利用你叶家的信誉,多招收一些人手,不管从哪里招募。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招人的时候,贵精不贵多。我不想你们那出了几个害群之马,日后我们兵戎相见!” 黑暗中,苏圣平也看不清叶华雄此时牙根紧咬。按着他的脾气,根本不想理苏圣平,但是和王家还有那复兴商社合伙做生意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根本不能拒绝,否则底下那些人早晚要参与到上岸抢劫,做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可苏圣平要派人到自己的地盘,这又不得不防。 见叶华雄一时没有说话,苏圣平道:“叶兄,今天我之所以要和你相见,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避免以后造成误会。言尽于此,至于叶兄怎么选择,想必你也要好好考虑,还要和叔伯兄弟商量一下,到时交由冯照煌联络就行。”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就在他走出两步路之后,叶华雄叫道:“等等。” 苏圣平笑着转过身道:“叶兄有何指教?” 叶华雄,道:“我不用回去商量,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你既然相信我,我也相信。但是有两件事,你得答应。一是合伙做生意可以,不过我要三成利。”三成利,胃口没有想象中的大,苏圣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之所以要跟叶华雄合伙做生意,用生意上赚的钱帮他稳住手底下那些人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把海盗手中的钱给赚回来。当然这都是小节,苏圣平的目的有二,一是派人到宝岛去立足。二是打开日本商路,打破这一条一直被江浙海商把持的商路,直至把江浙海商赶走,这就需要叶华雄的海盗身份去震慑他们,否则将会麻烦多多。等猴子他们搞定了整个环节,届时如何对待叶华雄再说了。 苏圣平答应后,叶华雄接着说:“二是你要派人到我那里也行,我叶华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是,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不能超过三百人。第二,我需要你们提供武器给我。” 苏圣平心中一笑,三百人,很多了。也怪不得叶华雄,他肯定不知道思想工作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政委要干嘛。别说三百人了,就是三十人,到时都有可能把他的那些人给整成听命于己的手下。至于武器,在没有自己的矿山之时,打造的不多,但是买一些给他们更没什么难度。 见苏圣平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叶华雄还有点纳闷,没想到苏圣平却是走上前来,道:“叶兄,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我们赶紧回去,省得他们担心。崇武那边还有很多事,我们达成协议之后,其他的我这边会有专人到宝岛和你谈后续的事情。现在时机不成熟,不能请你到府城去逛逛,是小弟的不是。相信我,总有一天,泉州府你可以随意来去的。” 叶华雄道:“承蒙大人吉言,过好日子就行了。宝岛那里也有很多事情,在下也要回去的,什么时候大人有兴致,也可以到宝岛来走走看看,也请相信我,总有一天,宝岛大人可以随意来去。” 苏圣平听了,笑道:“那是早晚的事。那祝叶兄一路平安了,顺被给红鱼姑娘带个好,欢迎她随时来崇武玩啊!”叶华雄听了不免一阵牙疼。 就在叶华雄以为谈话结束的时候,苏圣平却又开口道:“在下还有一事想向叶兄指教。” 叶华雄答道:“指教不敢当,请说。” 苏圣平道:“在下想在宝岛那边买地,不知可否?” 叶华雄没想到苏圣平想要在宝岛那种地方买地,虽说这时候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知道有宝岛这么大一个海岛存在。但上至朝廷官府,下至民间,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宝岛就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地方,瘴疠横行、野兽众多,岛上的人要么是逃到那里的罪民,要么就是海盗,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更何况那里都是无主之地,只要你有实力,自己可以开垦,可以侵占岛上的原住民开垦的土地,苏圣平竟然说要买岛上的土地?这人失心疯了不成? 苏圣平当然不是失心疯,经过冯照煌他们的努力,他现在对宝岛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首先,这边的环境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恶劣。自从福建、浙江沿海不断有人逃到这座岛上,从原始的刀耕火种开始,这座岛上的沿海平原区域已经形成了很多可以提供给人居住的地方。尤其是海盗兴起之后,一些地方已经可以用人烟密集来形容。只是因为海盗不事生产,没有进行大规模开发。要知道宝岛这边属于亚热带海洋气候,日照、雨水充足,十分有利于发展农业生产,海盗和原住民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自然条件。 其次,按照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福建、浙江、广东算是一角,可惜现在还不算乱世,要想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下面发展壮大自己,光有钱是不够的,还要有人有地盘。而广东、福建、浙江这些地方别说自己还没能耐占据,就算是有实力也不是现在就可以去占据的。目前自己还处于起步阶段,还需要用商业的手段赚钱积累实力,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和目的,必然遭到两个朝廷的剿杀。而宝岛就不同了,这里是化外之地,没人会真正关注这里。物流行、商社还会继续大量从北边接逃民南来,如果安置在泉州的话,势必引起别人的关注,可如果安置在宝岛的话,就能够慢慢的积蓄力量,实在是暗中发展实力的个好地方。 再次,别人不懂宝岛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自己还能不晓得吗。那世的宝岛已经成为制约中华民族复兴最大的一颗绊脚石,成为某超级大国制约中国发展的前沿阵地。这个时候当然不会面临这个问题,但是只要开发好宝岛,不仅有助于开拓日本的商业,而且南北两端日后也可以成为军事上的前进基地。最后,这不失为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叶华雄当然不晓得苏圣平心中的盘算,狐疑的说到:“宝岛那边地多的是,以大人的能耐不存在买不买的问题。如果大人需要,很好解决。不过那边地少,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开荒。” 苏圣平笑笑,道:“如此甚好,在下会派些人去处理这个事情,到时还望叶兄多多关照。” 第134章 初议婚事 来泉州要办的事情都很顺利,再次进城后就准备回家休息一下,没想到刚到家没多久,久未见面的王少杰竟然亲自登门。 对王少杰这个人,苏圣平始终还是感谢的,他对自己一直都很支持,正是在他的支持下,自己才能这么快打开局面,尽管王家也从中赚了不少。哪怕发生了王莹的事情,也不曾真正为难过自己。但也正是因为王莹的事情,才让两人有了芥蒂,不过后来那一次登门拜访,总算化解了王少杰不少的怨气。之后的远洋船队和其他生意合作上,两方配合的不错。 一番寒暄之后,苏圣平很客气的邀请王少杰入内,在厅堂落座后,李春树亲自给两人,王少杰使了个眼色,跟着的家人都出了厅堂,李春树看了眼苏圣平,得到许可后,也赶紧让人离开。这两个人,一明一暗,如今可以说是泉州府最有影响力的人,两人要说点事情的话,那必定得是大事。 待人都走开后,王少杰喝了口茶,道:“探花郎,当了知县,果然不一样了,连茶都那么好喝!” 苏圣平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到却听到了奚落,道:“王家主就不要埋汰晚辈了,您要喝茶,就这个,你要多少都行。” 王少杰道:“呵呵,那能一样嘛,名满江宁的探花郎家里的茶,一般人可喝不到。” 苏圣平道:“得,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以后天天上我这来喝茶都行。” 王少杰哼的一声,把茶盏放下,道:“你以为我想来。” 苏圣平眯着眼睛看了王少杰一眼,倒是不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您还别说,这茶确实蛮好喝的。”王少杰更不满了,看着苏圣平,也不说话。 苏圣平被看了一会,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放下茶杯,道:“您老有何事大可直说。不用这么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 见王少杰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苏圣平道:“您是看上了那酱料?” 王少杰道:“不是。那些事,让王大和朱强去谈就行了。” 苏圣平道:“那您这是为何?” 王少杰突然叹了口气,道“圣平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苏圣平道:“自从第一次在少林禅寺相识,如今也有七年了。这些年承蒙家主多多关照,晚辈感激不尽。” 王少杰道:“都是你自己的本事,论起来还是我王家沾了你不少光。老夫要感谢你才是。” 苏圣平道:“这份家业起步还是托了王家的福,总归是家主的恩情。” 王少杰道:“要不是有你,当初那香料岛事件,王家就要遭难了,老夫还是要感谢你。” 苏圣平忍不了,道:“得,反正我们是互惠互利,就不要在这互相吹捧了。您直说,到底有什么事?” 王少杰喝了口茶,道:“前几日,我去禅寺见过你师父了。” 苏圣平接过话,道:“难道是师父有什么事?”他一直和大师兄他们保持着书信联系,也经常给他们寄东西,这趟回来倒也没空回禅寺去看他们。不过前不久才收到大师兄的信,没说禅寺有什么事情啊! 王少杰道:“你师父他们都很好。只是我和他谈起了你,你自小除了师父和几个师兄,身边也没什么长辈。这次去和大师谈起,他也说了你既然还俗,如今又是知县,那婚姻大事就得考虑了。” 苏圣平听了,不免有点尴尬,自己这副身体才十九岁,心中还真的完全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当然,对于这世来说,如今的年龄,男的结婚也不算太晚。只是不知王少杰搞得神神秘秘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搞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王少杰见苏圣平难得露出少年应有的羞涩,微笑道:“你师父倒是拜托我给你说一门亲事,圣平啊,你是否有意中人,如果有的话,不妨告诉老夫,我来给你做个大媒,保管你满意。” 苏圣平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为这事,王少杰大清早的就堵上门?不对,他是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王莹。 自己可以不急,但是王莹毕竟已经十八岁了,对于女的来说,再不出嫁就要成老姑娘了。而且小姑娘似乎对自己也没完全死心,可她能够不介意自己和杜倩闹的那一出吗?这才是自己关心的所在,有这样的心结,两人勉强在一起,肯定不会幸福,还不如直接娶了朱音。 王少杰作为一方大豪,如此上门跟自己说这事,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王莹。要么娶了王莹,要么赶紧成亲,彻底死了她的心。这是一个父亲的无奈之举,否则凭王家、王莹的人品样貌,还会愁嫁? 想到这里,有些理解的看了王少杰一眼,道:“王家主,现在我没考虑好。一来崇武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暂时没空。二来我从来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得给我时间想想。等崇武那边理顺之后,年底前,我应该会考虑成亲的。” 王少杰听了他的话,脸上阴晴不定,他相信苏圣平懂得自己的意图,心里想着:这小子太过磨叽,老子都亲自上门说这事了,也不给个准话,能行就行,不能行我好跟闺女说清楚,让她赶紧嫁人。好在总算给了个期限,罢了,就先这样! 嘴上却说:“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把这烦心事放下之后,苏圣平竟然贼兮兮的坐到王少杰边上去,一副要密谋什么大事的样子。搞得王少杰哭笑不得,不过苏圣平说的事情才更让他坐不住。 无他,苏圣平把准备加大跟叶华雄的合作之事跟王少杰透了个底。原先他就准备去拜访王少杰的,这会正好说清,省得自己再跑一趟,等事情敲定之后,就可以回崇武了,目前那边才是根本。 王少杰听了惊喜交加。喜的是日本的商路,不管能不能打通,至少以前自己没有机会打破江浙海商的垄断,让叶华雄他们去闯一闯,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也就是苏圣平有这样的魄力。惊的是,除了船队之外,苏圣平竟然还要派人到叶华雄那边。看起来像是要维护生意,但是他明显感觉苏圣平的意图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他哪来的那么多人?又想要干什么?王家是不是可以趁机也培养一些力量,哪怕做不到以前辛家那样,好歹也是一条退路,可以保护王家。因此,稍有迟疑之后,表示自己原则上同意苏圣平所说之事,其他的让王大他们去谈。 时间过的很快,两人谈着谈着就到了中午时间,在苏圣平的盛情邀请下,王少杰特意留下一起吃饭。饭桌上吃着苏圣平摆上桌的各种酱料,吃了赞不绝口,非要苏圣平仿糖酒的前例,让他王家商铺分销,这本来就在苏圣平计划当中,很干脆的同意了,饭桌上的气氛更加融洽了。 送走王少杰后,前脚回到书房,后脚朱音就跟进来。苏圣平不在的时候,朱音就是一个工作狂,看住苏圣平和自己哥哥打下的大片家业,还要时不时的去小学堂教教书。也就苏圣平回来,才丢下工作待在家里。 见朱音进来,苏圣平笑了笑,一起生活多年,很多事情已经成为习惯。朱音给他泡了杯茶后坐在桌子前,道:“平哥哥,王家主怎么突然上门来了?” 苏圣平坏坏一笑,道:“你猜?” 朱音撇撇嘴,道:“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王大和我哥他们在处理。要猜的话,他上门来肯定是私事,能够让他亲自出马的,恐怕只有莹莹了。”说完歪着头带着笑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无奈一叹,道:“虽不中亦不远。” 朱音道:“平哥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苏圣平道:“这个感情上的事情最复杂的,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好。” 朱音道:“平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因为我才不能下决定的话,那小音求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和莹莹的感情。” 苏圣平一愣,没想到朱音会这么说,伸手把朱音拉到身边,握住她的双手,道:“小音,你真好,什么都为我考虑。” 朱音抿嘴一笑,道:“要不是平哥哥,小音早就没了,哥哥也不能有今日的成就,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想法,只要你和哥哥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行。再说,我又不是小女孩了,也懂得王家对我们很重要。” 苏圣平拍拍她的手,道:“傻丫头,如果莹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倒是更加放心。就是因为她是王家的女儿,我怕她自己误会,以为我是为了王家才想着和她成亲,原本有那件事就很为难,如果再有这个芥蒂的话,那还真不如不娶。王家对我们帮助是大,但恐怕以后他们借用咱们的更多。” 朱音道:“那平哥哥到底喜欢不喜欢莹莹呢?” 苏圣平难得的老脸一红,当着必然要做自己老婆之一的女人面前,哪好意思说实话,再说面前的女子整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了,对她来说,自己既是哥哥,又是情郎,别说只是不要正妻身份,恐怕一辈子只做一个情人都行。看着朱音认真的神情,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和喜欢小音一样喜欢。” 朱音扑哧一笑,道:“滑头,小音也喜欢平哥哥。莹莹那边我会去说的。” 苏圣平道:“还是别了,等我自己想好再说!如今莹莹怎么样了?” 朱音道:“莹莹可是学堂里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先生,你要是不忙,现在就可以去学堂里看看。她整天就在学堂里,这些日子过的也很开心。” 苏圣平道:“那就好,还是等我崇武那边理顺了之后再说!” 第135章 招兵买马 朱音走后,苏圣平稍微休息了一会,又到知府衙门去跑关系,把此前敲定的一万两银子落入袋中。晚上回到家中,和朱强、虫子又细细推敲了今后与叶华雄合作一事,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赶回崇武。 候望楼也把县衙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任兴志一行人也慢慢进入角色,思想疏导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在县城里很吃得开。苏圣平听了两人的汇报,查看了这些天县衙的事务,彻底放下心来,等着其他官员上任,自己就能专心投入到民团当中。 经过报名和筛选,最终从物流行抽调了近三百名伙计。物流行的老基地已经拥挤不堪,目前一些伙计都得借住在民居当中。好在人多力量大,目前基地的建设也很快,估计再有半个月时间就基本完工,可以让所有人住到基地。为了有足够大的场地,让民团成员够住的舒适,他可是自掏腰包买了不少地,还建造了房屋,只能寄希望于日后崇武县的财政好转之后,才能补上这笔钱,当然这是小节。 现在,铁锤除了要负责训练之外,还要着手准备一项工作,就是从崇武本地中招收一些民团成员,否则这个护卫当地的民团就名不副实了。为此还成立了一个由铁锤、候望楼、任兴志和邓勇(邓胜泉族人)四人组成的筛选小组,四人对报名人员各有考察事项。目前招人之事,正在广发“英雄帖”的阶段,帖子是候望楼亲自书写,大意就是要成立民团,护卫家乡,管吃管住等等内容,就等着指定日子一到,让人到基地去报名参加。 苏圣平亲自定了选人的标准,概括起来是五个必要条件“身高体长,强壮结实,双目有神,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此外否定条件就略显奇怪了,比如说:在市井里混过的不要,喜欢花拳绣腿的不要,年纪过三十的不要,喜欢吹牛、高谈阔论的不要,胆小之人不要,性格偏激的不要等等。当然还有一些优先录取的事项,比如说满足上述条件之后,读书识字的优先,有一技之长的优先等等。这一套选人的标准,日后一直流传下去,成为了他们选兵的标准。 明天就是选拔民团成员的日子,经过前面海盗的劫掠,崇武全县民众对海盗可谓恨之入骨,不少家人惨遭屠杀的民众前几天就等在了基地门口,等着明天的选拔。 苏圣平特意把四人小组召集起来,重申了自己那套选人的标准,给他们四个人分配了各自的考察任务。 这些话他们四个人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这次苏圣平讲的更细致而已。倒是候望楼听过之后,有点不解,道:“大人,其他的标准,在下都能理解,为何您要求优先录用读书识字的人?这可跟以往选兵用兵不符啊!” 苏圣平眉头一皱,道:“你说的不错。以往选兵用兵,只要当兵的听话,再通过训练,去其骄气、傲气,成其呆气,就是呆若木鸡的呆。这样的话,将军好当,当兵只会听话就够了。但是我们不要这样,不说此次优先录用那些读书识字的,日后我还要让民团这些成员都有机会识字。除了同样要让他们遵从命令之外,还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遵从命令。” 四个人倒是都听的呆若木鸡,就连候望楼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理解透彻苏圣平说的是什么意思。苏圣平见状,只好说:“简单一点说,要让我们的民团,成为一支有理想、有信念的民团。” 这一刻,四人当中,只有候望楼貌似听懂了这意味着什么,他看着背手站在那里的苏圣平,心中不由的一阵激荡,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看清。 第二天开始的招人持续了有五天时间,现场一直保持火爆状态,主要是一开始被刷下的人实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刷下,聚在一起想要知道原因。苏圣平大概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三千人来到现场,最终选出了八百人的队伍。 最后,那些落选的大为不满,声言人家招兵是多多益善,自己这么高的觉悟来投民团,准备保护乡里,杀海盗报仇,竟然被拒绝,险些闹出了事情。好在物流行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才控制住了场面。最后,任兴志这一个在选人时最为和蔼的人出面了,说了一番话,意思是如今民团刚刚成立,县里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委屈一下他们。然后表示他们这些人的信息已经记下,又略微降低了一下标准,最终又选择了四百人,作为预备人选,这些人要参与训练,不过却是声明他们的饷银比较低,除了要训练之外,还要承担一些劳作等等。才堪堪压制住了落选之人的骚动。 之所以后来又选了四百个预备人选,苏圣平是想到了自己的训练方法,搞不好会有不少人坚持不下来,到时就需要人手补充。而且他也需要那些人从事一些生产,补给民团的需要。 招好了人之后,给那些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家去和家人告别,只要赶在五月二十日之前到基地报到就行,逾期的就算是自动放弃。 在这之前,苏圣平主要是要应付上面派来的县衙官吏。简单的相处之后,倒是给了他两个意外。 一个是这些官吏中,不管是县丞、主簿还是刑房吏房主事,都对他俯首帖耳,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还是初到一地低调做人,总之让苏圣平一开始还有点担忧的县衙施政之事异常顺利。如今,酱料工坊已经着手买地在建,工坊那边也已经开始到各地宣传发动民众搞生产,酱料的制作周期要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下半年就能见到效益。 有王家、高家和复兴商社等强大资本的投资带动,加上民团成立后将会保护家乡的传言,任兴志等人不辞辛苦的四处奔波宣传,沿海各个乡村已经逐渐从海盗劫掠中走出来,将整个县的精力投入到发展经济上。相信过不了多久,崇武将会完全恢复过来,还是发展的更好。 另一个惊喜是王世云这个人。作为王家偏房子弟,前年才从事的捕快这一营生。或许他原本是王家暗中的护卫力量,从小就学习武艺,刀棍的造诣相当不俗。一开始苏圣平也没在意,因为王家的关系,苏圣平对他还算热情,倒也没什么特殊对待。没想到后来那些没有被民团招录的两伙人,因为喝酒之后闹事,当时的巡捕人数又不够,王世云刚好在那里就上前劝说,没想到竟然没人肯听劝。好,好好说话没人听,那就动手!据说,也就一眨眼功夫,十几个原本想要动手的汉子就都躺倒在地。看的现场的围观群众感叹不已。 苏圣平听说此事之后,才觉得王少杰让这号人到崇武来没那么简单,不是为了混所谓的资历。再把王世云叫过来有目的性的谈了一下,苏圣平心里直叹王少杰不愧是老狐狸,不仅要在生意上和自己搭在一起,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着人力也要融入自己这边了。 很快王世云就成了民团的武艺教头,位居铁锤之下。倒不是铁锤打得过他,而是物流行的训练方式,还是铁锤最为熟悉,而且苏圣平也放心他。 五月二十,招收的人全部来到基地报到,基地各项设施经过加急建设总算也都能投入使用。那些民团的新成员报到之后,就被物流行的老伙计领着进了崭新的宿舍。宿舍一进门是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洗漱用品,另有一个架子摆放着一刀一枪两样兵器。床是高低床,床上摆放着整齐的被褥和衣物,床下放着两双鞋子。 新人们见到这些,都好奇的在那张望,窃窃私语。领着他们进来的老伙计,照着名单给他们分配好了床位、其生活用品、甲胄、兵器。这些都有严格的编号,都是一一对应的。新人们领到这些东西后,都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在物流行老伙计的呵斥下才止住了当场就穿上试一试的欲望。 目前,民团成员有近三百个物流行老伙计、八百个新招的成员、四百个预备人员。以两个老伙计带八个新招的成员为一班,设正副班长。十班为一连,设一正两副三个连长。三连为一营,设一正两副三个营长。还剩一连为民团团长直属连。所有班长以上带长的都是由物流行老伙计担任,剩下的要么被直接分配到预备人员带人,要么就是直接分配到直属连去当一名普通的成员。 民团设团长一名,由苏圣平担任,副团长两名,暂时空缺。下设训练部、思训部、装备部、侦查部、参谋部。训练部的正副部长由铁锤和王世云担任。思训部部长由任兴志担任,副部长由他带来的龚培云、关志堂担任。装备部,部长暂时由侯望楼兼任,副部长空缺。侦查部,部长由护卫头领周大新兼任,副部长空缺。参谋部领导暂时空缺。 直属连的连长由周大新兼任。一营营长李睿纭,副营长空缺,下属一连连长陈燮堂,二连连长王国英,三连连长李华明。二营营长陆冰,下属一连连长林永涛,二连连长武平,三连连长王国云。三营营长金虎,下属一连连长管瑞文,二连连长蒋文浩,三连连长杨康武。这些岗位的副职都空着,要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再选定。 这些营长、连长都是物流行第一批、第二批的伙计,都经历过物流行前期发展时与山匪乌老大、海龙帮的冲突,以及后期物流行发展到各地时与当地势力的冲突,有不少还是长期跟随在苏圣平身边的护卫。大部分都已经接受过物流行的各项培训,而且识字识数。 第136章 民团成立 五月二十二日,原先的物流行基地,经过一个多月的加急建设后,焕然一新的民团驻地,所有民团成员站在校场上,校场的正北位置搭建了一个木台。木台上站着苏圣平、侯望楼、任兴志、铁锤、王世云和刚刚到任不久的县丞、主簿等官员。 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团,原本还有些嘈杂,随着任兴志上前一步,双手一压,顿时安静了下来。任兴志大声的说:“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崇武民团成立仪式,现在有请我们民团的团长苏圣平讲话。”说完后退两步。 苏圣平走上前去,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经过物流行训练的老伙计和普通的成员差别非常明显。老伙计都以立定姿态站的笔直,反观那些普通成员,虽然也安静站在那里,姿态上自然无法相比。 环视一圈后,苏圣平开口说:“今天是民团成立的大好日子。民团成立的原因、目的、今后要干什么,日后的训练当中,你们的班长、连长、营长都会和你们说。这里,我想说:你们吃的每一粒饭,穿的每一件衣服,手上拿的每一件兵器,都是崇武民众所出。大家唯有刻苦训练,听从指挥,日后保卫家乡报答所有民众。现在,请你们跟我一起大声喊:崇武民团,保卫家乡。”随着苏圣平率先喊出第一声,下面的民团成员跟着喊了三遍。原先有些散漫的人,仿佛被这一声叫喊给刺醒了,精神状态大好于前。 叫喊后,苏圣平对任兴志点点头,任兴志复又上前,说:“现在宣布营长、连长、班长任命和举行授旗仪式。请苏团长为他们授旗。第一营,营长李睿纭,一营一连连长……” 听到任命的人都小跑上台,从苏圣平手中接过各自旗帜。营旗红色,取长方形,上面用黄丝绣着崇武民团一营字样。连旗稍小,同样是红色,取三角形,上面用黄丝绣着崇武民团一营一连字样。班旗更小,红色三角形,上面绣着崇武民团一营一连一班字样。 待所有人上台领完旗帜下台之后,苏圣平转身举起身后那赶最大的红色旗帜,来到台前,双手左右一挥,顿到台上,又大声叫出:“崇武民团,保卫家乡。”底下所有人又都跟着叫出,一个简单的民团成立仪式算是完成了。 中午,各营食堂举行了简单的庆祝仪式,每人都只有一碗酒,倒是肉菜管够。苏圣平带着那些部长到各营的食堂去给所有人敬酒,每到一处都迎来了热烈的欢呼。酒足饭饱之后,衙门里的一些人都回去处理公务,只有苏圣平带着侯望楼、铁锤、王世云四处走走看看。 因为此前已经有几天时间,相互认识熟悉,适应了驻地的作息纪律,所以苏圣平他们走在校场上的时候,整个基地倒是安静。 走了一圈后,几个人来到铁锤的房间,坐下后,苏圣平开口道:“侯先生,目前民团驻地的各项建设基本完成,前期的投入买地、建房、民团衣物、兵器所用款项都是物流行暂借,以后再用崇武的税赋慢慢还。知府衙门下拨的一万两银子,帮助被海盗烧毁的民众修缮房屋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物流行暂借的银钱能够支撑到年底。从明年开始,崇武不仅要供给民团费用,还要尽快还钱。” 侯望楼尽管自诩为人才,刚刚见到民团的样子也是欢喜,可苏圣平这么一说,自己就头大了,可又不能不说,只要硬着头皮道:“大人,朝廷已经免了崇武两年的税赋,在下算过,这民团一千多号人,没人的饷银定的是一年十五两,预备人员是六两,没人的吃穿、兵器等等又是一笔大的开销,在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大人赐教。” 苏圣平接过话,道:“侯先生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侯望楼只能说:“在下倒是想了一点,就是那些预备的人员,支使他们劳作,应该能够补贴一部分。再发动他们开垦一些田地,现在赶紧补种,秋后还能有所收成。”说完就看着苏圣平。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自力更生这是一个好办法。这几日,府城那边会来一些人,侯先生负责接待。三件事,第一件就是跟王家商铺他们谈崇武民团以土地入股酱料厂,以后收入作为崇武民团的经费。第二件就是让那些人带着预备队员开垦荒地,种植庄稼,养猪、养鸡、养鸭、捕鱼。第三件事就是你的装备部,我会会有一个后勤财计小组加入,负责各项费用开销的核算、审计。第四,目前民团的武器装备我们能弄到,但服装、被单等物资消耗量太大,我想了一下,采取外包的形式,到江浙等地去购买,以后也是循此例。” 侯望楼听了之后,信心大定,后三件事好说,关键是第一件。他是一个灵活的人,不会反感官府参与商事,想来回去之后要好好的研究所谓的土地入股酱料厂之事。 铁锤和王世云不参与这些事情,等苏圣平和侯望楼谈过之后,民团成员都已经起来,开始在各自的宿舍里召开所谓的班会。苏圣平索性带着他们三人走到宿舍外“偷听”。 “作为一营一连一班的班长,我今天就跟大家说说我自己为什么要参加民团。我是六年前加入的物流行,苏大人和东家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这些伙计,每年拿的银钱比民团的饷银多。知道了那些海盗抢钱杀人、奸淫掳掠的恶行,我才报名参加民团的,否则在物流行我拿的饷银比在民团多得多。大家都知道我们每年的饷银是十五两,你们在民团的每一天,吃穿都由民团负责,饷银都能够养活一家老小。之所以给这么多饷银,我认为一个是我们以后做的事情是要和劫掠我们家乡的海盗拼命,这值十五两。而要和海盗拼命,第一靠你们自己艰苦训练,你的武艺比他们好,就是你们杀了他们,你们的武艺比不过人家,就是被他们杀死,为了留下小命,我们都要艰苦训练。第二,我们物流行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场面,用苏大人的话讲原因就是‘团结就是力量’,上面我们有苏大人的领导,平常我们的训练也注重相互的配合,只要我们有兄弟站在身边,一个人只能对付一个人,两个人的时候就能对付四个人,三个人的时候就能对付九个人。所以,我们这个班是一个整体,在突出每个人自己的能力训练的同时,还要互相帮助、互相提高,讲求配合,让整体的力量更加强大……”苏圣平点点头,摆事实讲道理这很不错。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在我们四班,首要做到的就是令行禁止。我们是民团了,某种程度上也是军队,军队讲究的就是军令如山。这几天已经教你们一些训练纪律了,从明天开始,校场训练中,让你站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让你走就按照我的要求走,有谁调皮捣蛋、不听指挥,我会向苏大人申请,让他滚蛋,那边还有四百多个预备队员等着进来呢……”不错,强调纪律,有点正规军的样子。 “有人也许会担心和海盗拼命死了之后怎么办?都给我听清楚了,第一,越怕死的人死的越快。第二,你死了,按照团里的抚恤办法,你有父母,就替你给父母养老送终,你有子女,就替你养到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免了你的一切后顾之忧。所以从明天开始的训练,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练,我们物流行讲究的是整体实力,如果谁不好好训练,影响了整体的实力,老子饶不了他。以后有谁贪生怕死,导致我们整体受牵累,海盗杀不死他,老子先灭了他……”苏圣平听了无奈的摇摇头,这班长他认识,是个火爆脾气,嫌弃物流行发展过程中的那些地痞流氓不堪一击,想着来会会能够打败官军的海盗,以后肯定是个刺头。 “我们每年都有饷银拿,如果训练的好,还有奖励,以后如果要和海盗干,也有奖赏,我在物流行的时候年年都拿奖励,到了这里,不能破例。拿了奖励,我也不要,全部拿出来给你们,自己存着也好,大家一起到府城去逛窑子喝花酒也罢,这都可以。但是前提就是你们要好好训练,力争第一才行……”呵呵,诱之以利也是一个办法。 走了一圈,听了几个班的班会之后,物流行这些经过多年培养的伙计让苏圣平很放心。告别铁锤和王世云后,和侯望楼回到县衙。做领导就一点好处,如果你能指明方向,合理的分配人力物力,调动下面人的积极性,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多事要忙。 如今县衙的大小事务都有人负责,崇武经过海盗劫掠之后首要的还是安抚民心,没有税赋要收,诉讼也少,在王世云的管理下,物流行一些伙计充当了捕快,县城的治安也是良好。在县丞和主簿的低调下,所有事情名义上是他在处理,其实大多数是侯望楼在操持,但一切还是运行的井井有条。他现在要关注的还是民团,以及给民团的经费想辙。 好在王家、高家、路家和朱强派过来的人都很得力,酱料厂的前期建设已经开始,接下来主要的利益分配问题,就交给侯望楼去操心,财计上有朱音掌总,自己只要把好关就行。 第137章 校长谈话 “叮叮叮……”天光初露,随着急促的钟声,原本安安静静的民团基地顿时就热闹起来。大多数民团队员急匆匆的穿衣洗漱,每天早上洗漱的时间很短,要是不能及时赶到校场,被惩罚的做那俯卧撑,虽然可以权当是在锻炼,关键是丢不起那人。可不洗漱还不行,连长检查过后,同样要受罚。 校场很大,每一连的训练场地都是足够的。不过每一连的训练科目还是有所不同,有些连是所谓的“站军姿”,有些连是带着到基地外跑圈,还有些连是集体做俯卧撑、蛙跳。 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训练科目,民团成员一开始不是没有质疑。尤其是那傻站着不能动的,都说是站着不动谁不会,站在那不动也不顶用。在一片质疑声中,三个营长、直属连长也不废话,把所有班长以上的物流行老伙计集合起来,大声宣布:所有人比一下,如果有人能按照要求站在那里时间超过那些班长,那他不仅不用训练,还可以直接提拔。 这下所有人都来了兴致,不就是比傻站嘛,还可以提拔,一时之间都跃跃欲试。随着一声“立正”,所有人都按标准站好。 只过了一会,就有不少人没按规定站好,被营长们揪出来。再过了一小会,就陆续有人顶不住。等到普通民团队员全部受不了的时候,那些老伙计依然如标枪一般在那站着,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尽管汗如雨下,但是没有一个人动一下、晃一下。这下子,那些站在旁边看戏的普通队员也不说话了,已经有过几天训练,他们都清楚要按照要求站在那里这么长时间是多么不容易。 就在普通队员深受震撼的时候,一声“原地踏步走”,终于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营长一声令下:“第一排第一名出列。”站在第一排的那个人向前踏出一步后,一营长下令道:“向左转,向前五步走,向左转,脱帽。” 那人听从命令,可以说是标准的执行了几个简单的口令。等到他脱下帽子的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竟然是县令、团长苏圣平。 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一营长大声说到:“你们亲眼所见苏大人刚刚和你们的班长、连长一起站了军姿,立定、转身、前进,现在你们还有何话说?” 一些老伙计们顿时撇撇嘴,自己这些人当初可就是被十几岁的苏圣平给练出来的,他自己做起来有何难。可是那些普通队员不一样了,个个都是眼神炽热,这可是探花郎,是县令、团长,都能吃苦训练下来,自己这些苦哈哈出身的农民还有什么能够抱怨的。 几天前开始,苏圣平就暂时搬到了民团基地,做了直属连下面的一个小兵,参与了日常训练,只是保密措施做得好而已。今天这个算是一场安排好的秀,目的就是为了刺激民团队员。不过苏圣平也已经做好准备,每天上午都和所有队员一同训练。下午再处理一下县里的事务,另外就是和连长以下每个民团队员谈话。 苏圣平看了一下侯望楼报过来的有关酱料厂股份分配的情况报告,王家、高家、路家和复兴工业园共同投资在崇武建造二十家酱料工坊,每家的股份占两成,崇武民团以提供土地和为酱料工坊提供各种便利为条件,占股一成五,剩下的由科学研究院农学研究所持有。苏圣平看完这个报告,签字认可后,刚放下笔,门外就传来一声“报告”。 苏圣平一声“进来。”门外就走进来一个抬头挺胸、约一米七五的壮汉。 苏圣平笑着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那人坐下后,苏圣平道:“介绍一下自己。” 壮汉道:“牛更生,一营三连七班,上田乡人,今年二十岁。” 苏圣平看着他,接着说:“你的特长是身强体壮,也是七班中跑的最快、力气最大的,每顿可以吃四大碗饭。据说之所以报名参加民团,就是因为这里能够吃饱。” 牛更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说话,被苏圣平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圣平,道:“团长,这您都知道。” 苏圣平扬扬手中的纸片,道:“你们每一个人的资料在这张纸上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们是我招进来的民团队员,以后要带着你们打海盗,首先就要认识你们每一个人,知道你们的情况。比如说你牛更生,以后要是表现好了,多给你两块肉吃,发的钱存起来以后娶媳妇。你说对不对?” 牛更生这下更不好意思了,道:“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让我好好干,存着钱,过两年就给我说一房媳妇。”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放心!媳妇会有的,以后你也能顿顿吃饱,不过前提是要好好训练,以后还要好好打海盗。到时我亲自给你做媒。” 牛更生咧嘴一笑,道:“这感情好,团长一定要给我说房好媳妇。”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滚,现在就想着好媳妇了。记得参加民团是为了什么吗?” 牛更生一挺胸,道:“崇武民团,保卫家乡。” 苏圣平道:“很好,想要娶媳妇,过上安稳日子,是不是就要赶跑海盗,让他们不敢来这里抢劫?” 牛更生道:“嗯,要是让我碰到海盗,非得干死他不可。” 苏圣平点了点他,道:“勇气可嘉,但是也要根据情况而定,我们强调的是集体。” 牛更生道:“我们班长说了,集体第一,个人第二,强调集体的时候,也要注重个人灵活,不能害怕面对的任何敌人,要敢于和所有敌人干仗。” 苏圣平无奈的一笑,道:“说的也没错,但集体也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 苏圣平又和牛更生说了一会家常,这才让他回去训练。牛更生直到走出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和探花郎、县老爷、团长聊了好长一会天。看到前面走来的一个队友,握拳在左胸行了一个礼后,赶紧跑回去跟自己班上的兄弟吹牛,关于团长答应给自己说媒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吹嘘一下。 看着牛更生兴冲冲的离开,苏圣平同样很开心。他现在每天都要见二十个以上的队员,争取每一个人都记住,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这既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是让自己熟悉了解手下人的方式。民团现在还有很多岗位空缺,提拔都要经过自己允许,只能尽量做到知人善任。 “报告”,过了一会,又是一名队员进来。 苏圣平一声“进来。”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苏圣平面带微笑,让他落座,那少年坐下后,苏圣平看他有点紧张的样子,道:“别紧张,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别当我是什么县令、团长,就当我是你邻家的哥哥,这会正坐在海边聊天一样。” 那少年听言,果然放松了不少,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这么的亲切,一点也没什么官架子,平常还和自己这些人一样,站军姿、跑步、练刀枪,可不就是自己的袍泽兄弟嘛!苏圣平见状,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答道:“属下二营三连七班,我叫邵堂。”苏圣平翻了翻桌上的纸片,找出一张纸一看,道:“哦,是安福镇的。之前海盗到过你们那里,家里还好吗?” 邵堂道:“海盗来的时候,我爹娘都在地里干活,没有什么损失。” 苏圣平道:“原先是物流行的,那你为什么要报名加入民团呢?我看你还有一个堂弟,可是进了复兴商社,有一个同村的还进了科学研究院。怎么想着离开物流行,那边不好吗?” 邵堂道:“不是,物流行很好,在那里拿的钱还多。我就是觉得弟弟去经商了,要保护家人不能靠他们经商的,而是要靠自己手上的拳头,觉得民团是这样的,所以我报名来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话虽然简单,但理是这个理。当然,你也不能有偏见,我们民团是要冲在前面,但是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很多还要靠像你弟弟那样的人在背后默默的努力付出,他们同样是在保卫家乡。” 看着邵堂似懂非懂的样子,苏圣平也没继续多说,毕竟邵堂不知道复兴商社在民团身上花费了多少力气。只能接着问:“你读过书?” 邵堂:“读过几年,字都认得全。” 苏圣平道:“怎么没接着读下去?” 邵堂道:“一来家里日子不宽裕,二来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当然,我现在觉得加入民团更有意义。” 苏圣平道:“哦,有何意义?” 邵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说不上来,加入物流行后,我听了不少事情,当初基地掌柜跟我说民团要招人的时候就说要打海盗,我觉得好男儿就应该保家卫国,如今北边有元朝,我们这里又有海盗,世道不太平,我们就要拿起刀枪来维护这个世道。” 苏圣平听了频频点头,这显然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队员信念养成的萌芽状态。只是还不够明确,要以后慢慢培养。道:“你能这样想很不错,至于现在说不明白、想不清楚的事情,也不用着急,以后慢慢想,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和你们的思训员多聊聊,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 这样的谈话每天都进行,每个谈过话的人回去之后要么兴奋的跟同伴吹嘘,如牛更生那样的说是团长要帮自己找媳妇,要么是邵堂那样的每次上课后都会好好想想的。 第138章 再回府城 相比和普通队员的谈话,和班长、连长、营长的谈话就要深入的得多。这些物流行的老伙计每一个都和苏圣平熟识,不用再像普通队员那样重新认识。任命之初,对照着信息部的档案,苏圣平对这些人的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 和班长谈的是以训练为主,和连长谈的都是日后以班为单位、脱胎于鸳鸯阵的阵型演练,和营长谈论的都是指挥、调派等。苏圣平没有指挥过打仗,有限的知识也是那个时代粗浅了解的。要不是自己在军营里混过一段时间,想要搭起民团的框架,唯恐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谈话的过程中,他和营长、连长其实也是在互相学习,互相听取意见。 比如说二营长陆冰所说的小范围战场之内的指挥问题,苏圣平立马大骂自己笨蛋,忘了军号这一有效用具。之后立即画出样式命人去制作,拿到后再和几个营长一起合计了几种号音。比如说平常训练中的起床、集合、休息所吹的号音,战场上的进攻、后退、冲锋号音。并且在日常训练中不断教给队员,基本上十来天后,所有人都能听懂了号音。苏圣平甚至已经着手编辑了号音的信息传递编码,好在以后指挥一地大范围作战时使用。 总体上,苏圣平觉得目前民团的各项事务进展顺利,到了六月底,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后,民团队员的精神面貌跟一开始相比判若两人,个个斗志昂扬。再者,有了任兴志和他的下属,队员的思想动态也没有什么问题,至今都没有一个队员掉队,每个队员还对民团和苏圣平感激不尽。下个月,王世云调教的人将会入场,以连队为单位教授刀技和枪术,到了七月中旬算是完成了基本训练,到时就可以开始演练以每个班为基础的战阵了。 不过总体上,苏圣平还是觉得自己这些人对训练、军事对抗等事只有粗浅的认识。虽然名义上是民团,但是苏圣平是按照军队来打造这支队伍的。军队打仗可不仅仅是集合一帮人,训练一下就行。硬件方面,比如还没引进的弓箭,队员的盔甲,这些要解决起来不难,无非就是花钱和训练。但是软件方面,自己仗着以前读过的一些兵书和在这个时代学习的知识,勉强能够带好这支队伍。但是民团中那些营长、连长以前最多带过二三十人和流氓地痞干仗,能不能胜任、能否直面和海盗的厮杀、能否适应战场复杂的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他心里还真没底,民团中还是少了一些智囊和带兵打仗的人才。要么只能凭运气看以后能不能碰到,要么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手下这些人成长起来了。 六月底的时候,苏圣平终于离开民团基地,不是县衙那有什么事情,反倒是他的“无为而治”让县里的一切事情运行的相当顺利,侯望楼负责的组织预备队员搞生产和组织参与建设酱料厂也都相当顺利。形势相当好,测算了一下,搞的生产有收成后,差不多能抵消整个民团日常花销的一半不止。酱料厂如果大获成功,支持民团也不成问题,明年一年就能还清搞民团欠下的债。 他之所以回县衙,原因在于海盗劫掠崇武的事情朝廷终于有处理结果出来了。原来的知府和刘锦文完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所以这么慢,原因在于继任人选出了问题。 泉州作为东南党的大本营,多年来知府一直是东南党人出任。原本这一次吏部、内阁都不愿打破传统,毕竟江浙党、江淮党都不知道哪天自己地盘上的知府会不会出错。所以吏部报上去的人选一开始也是出身东南党的,是赵德龄的一个门生。没想到内阁也批准了,可是皇帝就是不同意。 也不知道皇帝最终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赵德龄同意了由原工部员外郎、江淮党人陆勇出任泉州知府。一时朝野哗然,东南党内其他人更是忧心忡忡。 接下来防御使人选又是放弃了以往的惯例,没有调派定边军的将领,而是调了西路军的童益民出任。西路军一向比较支持江淮党,朝野大多猜测皇帝这是为了支持陆勇才做的决定。 但是苏圣平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信息部传回来的消息和周舟写来的信一对照。苏圣平才知道皇帝的真实意图,也比大多数官员知道的更清楚。皇帝就是要打破传统的以地域划分党派的格局,泉州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接下来一有机会皇帝必然会大刀阔斧的做这件事。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那唐海刚的招数。 苏圣平还知道赵德龄之所以会答应皇帝,原因在于皇帝暗示了让他再干一两年的首辅,而且以后的首辅也会出自东南党。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放弃一个泉州知府不是不能答应。倒是周舟来信时所说的意思:自古君王最善变。让苏圣平深以为然,也不知道赵德龄这样的老江湖怎么会轻信。 不管怎么样,新的知府和防御使总算是上任了,原先的知府和防御使倒也只是丢官了事,所以权力的交接波澜不惊。新的知府上任时,没有通知下面的县一级的官员上去迎接,但是苏圣平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要去走一趟。摆姿态也好,为了让新知府支持崇武也罢,都要回府城一趟。 如今,苏圣平马术也是可以的。只是泉州这边的条件并不适合马匹生长,也只有信息部通过王家从北边买了一些马,拨了十来匹放在崇武供他使用。这样回泉州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但一早出发也在傍晚才进了府城。 第二天,苏圣平一早就去知府衙门拜见陆勇。当初在江宁的时候两人并不认识,初次见面,陆勇表现的很热情,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难相处的人,没摆什么上官的架子。苏圣平这么快就来拜见自己,陆勇显然十分满意,双方谈了江宁的风月,聊了泉州的风物,气氛很是融洽。公事上,苏圣平汇报了崇武的民生,简要的说了目前招收了民团的事情,陆勇对此却不是很关心。反正今后两年崇武的税赋没指望了,人事也是刚定,只要苏圣平听自己招呼,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也不相信那所谓的民团能搞出什么花样,所以也表态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苏圣平在崇武的工作,每年支持一万两银子不变。中午两人还在知府衙门吃了顿饭,这次会面的结果相当好。 下午,苏圣平到防御使衙门拜见童益民,好在童益民没有去城外的军营才顺利见到。童益民对苏圣平的诗才和探花名头没什么感觉,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单从外在看来,这厮也不是什么好鸟。苏圣平也绝了从他这边捞到点好处的打算,只当是一次例行的拜见上官,反正礼节到了,又是文武殊途,要不是怕他刁难民团,他才懒得搭理。因此在防御使衙门没有多待,出来后就回家去了。 一进家门,没想到几个老同学听到自己回府城的消息,就都赶来家里等着的。来的大都是没有通过上次国试的,又和自己一同从陆路前往江宁的许文斌、陈继平、高羽、白文华、陆广谦、章承志、言尧明、平宁、胡克刚、张文昌。 江宁一别,大家也没见过面,上次回府城来去匆匆,也没空和这些同学聚聚。苏圣平见到这些同学也是相当开心,赶紧吩咐李春树准备宴席。 晚上大家喝着好酒,吃着苏圣平家中独一份的美食,畅谈上次江宁国试的事情,好几个没有什么酒量的都醉倒了。反正已经回不了泉州书院了,索性都在苏圣平家中休息。 他们这些人回到书院后,也都是“留级生”了。经过上次国试,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要么你真的是才华盖世如苏圣平,要么如周舟那般有个好老子,要么如王家胜般运气逆天,否则要通过国试是千难万难。 几个没喝醉的又来到院中喝着茶聊天,苏圣平、许文斌、陈继平、张文昌、章承志五人和刚好应酬回家来找苏圣平的朱强一起坐在院子里,其中张文昌年纪最大,已经三十一岁。其他人也都二十四五岁了,反倒是年纪最小的苏圣平如今成就最大,就连朱强这个泉州府有名的商人也都比他们有出息。众人多多少少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是如何起的话头,后来话题慢慢的引向了苏圣平在崇武做的事情,苏圣平事后回忆应该是在朱强的引导下,张文昌还开玩笑的说是要到崇武给苏圣平当幕僚。没想到苏圣平很干脆的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说是如果能够得到张文昌的帮助是崇武民众之福。 第139章 招贤纳士 苏圣平突然来这一下子,让大家有点无所适从,尤其是张文昌,他已经没了参加国试的资格,待在书院无非是等着看能否捞到一个小吏的位置。此前也找了些人,但是张家虽然衣食无忧,但也不是什么大族,所以没有竞争过人家。如今新知府到任,也算是一个机会,但是张文昌自己还是觉得希望不大,所以才有了那一句似真似假的话。 做幕僚和做小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做幕僚算是苏圣平私人所请,做小吏却是官府里的一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官员会调任,小吏可是永远的事。所以苏圣平郑重其事的来这么一下,原本长袖善舞的张文昌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苏圣平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张文昌只能说会好好考虑,问了苏圣平回崇武的日期,才说到时给准信。 经过这么一出,其他人都有了点想法,但是要让他们一下子从书院学生到别人的幕僚,这还真有些难为他们。不过在场的倒是有两个人毫不在乎,一个是陈继平,一个是章承志。 先说陈继平,本来就出身军官家庭,对军事非常感兴趣,以前就经常和苏圣平探讨有关军事的事情。他是纯粹的对民团感兴趣,仔细的打听了苏圣平招收队员、训练等事,还说想要请假和苏圣平一起回崇武去看看。 章承志则是干脆的多,他是崇武人,此前海盗劫掠时父母兄弟倒是没事,可是他大伯一家被海盗杀死,他正愁没有报仇的门路。反正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很难通过国试,原本还想去投军,可是一想到官军那个鸟样也不抱希望。这会有了民团这样的可能,他倒是跃跃欲试,很明确的想要去参加民团,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兵也可以。还说另一个醉倒的同学言尧明也是和他类似的想法,知晓情况后定会和他一起前去。只是不知道对军事感兴趣的胡克刚是什么态度。 对章承志的想法,苏圣平没有如对待张文昌一样马上赞成,也没有立即反对。毕竟幕僚算是自己请来打工的,没有什么危险。加入民团则是以后成为自己下属的一个小兵,是要上战场拼命的,这本质上就不同。当然他也没有假客套,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还强调了民团招收队员的一些条件和训练的艰苦。他可以让他们进民团,但是不会给他们任何照顾,希望他们如果想去就先做一名小兵,加紧训练赶上现在队员的步伐。如果受不了苦就离开,如果要留下到时再说。 章承志也晓得道理,说是理应如此,表示自己如果不能完成训练,那就自己卷铺盖走人,绝不埋怨苏圣平。听了两人的对话,倒是许文斌和陈继平对视了一眼,暗自点头。 以苏圣平对以往那帮同学们的了解,他最看重的有三人,周舟、许文斌、陈继平。可惜周舟留在江宁,许文斌貌似还想参加国试,陈继平倒是答应去看看,也不知道那一套能否让陈继平接受。接下来才是章承志、言尧明这些走的近的人。张文昌则是介于两者之间。 在苏圣平看来,周、许、陈三人如果时机成熟,是能像朱强、虫子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章承志他们倒是差了一筹。不过对章承志等人愿意参加民团,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些人可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但还是必须服从民团的管理规定这一大局再说,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话。反正机会给他们了,能不能成事就看天意。 一早苏圣平没有管那些同学,而是早早的赶到科学研究院。原因是虫子告诉他唐城交代寻找的人到泉州了。 之前唐城说了民团的不足,缺少找矿的人才和冶炼方面的行家。后来他又推荐了两个人,对那个善于找矿的表示有把握,至于那个冶炼方面的需要苏圣平自己想办法。 因为要忙着崇武的事情,苏圣平没有时间过多关注这件事情,只交代了虫子尽力办好。昨天晚上,虫子汇报说那个找矿的在唐城书信劝说下和日日有酒喝的诱惑下,答应来看看。而那个冶炼的行家却是信息部使了手段,让他得罪了上官,又欠下巨额债务,才不得不举家跑路而来。 那个找矿的叫苟有方,人称狗爷,五十几岁了孤身一人。整日里在荒山野岭找矿,找不到婆娘也正常,所以苏圣平看到坐在唐城面前喝酒的老汉的时候,没有感到任何奇怪。老头瞟了一眼苏圣平,道:“你们这里不比其他地方,有没有矿我得出去转转才知道。不过老汉丑话说在前头,没矿的话怪你们这里,怪不得老汉,这南风酒不错,可不能断了。” 苏圣平对他躬身一礼,道:“酒管够,至于找矿,先生尽力就是。”苟有方点点头没有说话,苏圣平又吩咐卢惠光给苟有方安排好生活,就离开去拜访另一个人了。 来到泉州后,令谷英再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遭遇是怎么一回事,那他就是傻子了。自己怎么会撞见上司收受贿赂的好事,还坏了上司的一桩生意,自己儿子又为何会欠下巨额赌债被流氓追杀。短短一个月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比以往几十年还多,真有那么巧才怪。此前是关心则乱,这会安顿下来,联想到此前泉州这边邀请自己过来,心想不是泉州这边搞的鬼才怪。 苏圣平从虫子那里了解了事情始末,也是硬着头皮进了安顿令谷英一家的小院。进门后连同卢惠光一道,躬身向令谷英行了一礼,直起身后,道:“对不起令先生。此前让底下人请您前来,我也没想到他们胆大妄为,竟然设计陷害令先生。还请令先生放心,我已经责罚那些人了,只要先生说话,我立即派人送先生一家回江宁,并且保证消除误会。” 令谷英见有人进来本想发作,没想到主事之人是这个态度,顿时无语,只能问道:“此话当真?” 苏圣平认真的说:“当真。” 令谷英道:“那好,你安排!” 苏圣平道:“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下去。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小忙?” 令谷英气的站起来道:“你要反悔?” 苏圣平道:“绝对不是,答应先生的事情,晚辈定会做到。只是晚辈觉得先生一家大老远的过来,舟车劳顿。您老受得了,家中女眷和小孩怕是受不了。是否先休息几日,过些日子再返回江宁。” 令谷英想想也是,就说:“说,要我帮什么忙?” 苏圣平道:“我想休息十天也差不多了,这十天内先生不妨在这里走走看看,对我们这里的一些匠人能够指导的就是指导一下,您看如何?” 令谷英一想,反正都被裹挟着到这里了,回江宁还得靠这人帮忙消除误会、解决那些地痞,否则后患无穷,就答应下来了。 苏圣平这也算是奸计得逞,令谷英果然如约在十天之内,到冶炼研究院那边去和工匠们探讨冶炼之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宽松的工作环境,没有上司的逼压,想干嘛干嘛,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些工匠们也都有着不俗的技艺,有些连自己这个江宁的大家都不懂,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氛围。何况还听说院里面准备出钱给他们编辑冶炼方面的书籍,这个可是能够千古流传大好事。别说记得十天之约,到期后,他自己都还在研究所和那些工匠一起研究。也就此“沉沦”下去,在泉州安家,成为了冶炼方面的宗师级人物,当然这是后话。 搞定了科学研究院那边的事情后,苏圣平原本准备第二天就返回崇武,没想到一则突然的消息又打断了他的计划,只能在府城再待两天。 原来是猴子他们要回来了。自从去年分别后,猴子一直待在船队,先是学习管理物流行自己的船队,后来和王家合作成立远洋船队之后,又开始着手学习贸易。把成亲没多长时间的老婆丢在家里,自己在海面上飘荡,是苏圣平几个兄弟当中最辛苦的一个。 已经收到消息,这两天船队就能到达泉州,苏圣平无论如何都要和猴子见一面,给这位兄弟接风洗尘。 六月三十日,苏圣平和朱强、虫子一道,终于在泉州海港上见到了从海船上下来的猴子。猴子还不知道苏圣平当上了崇武知县,对于回家后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最好的三个兄弟,自然十分开心,逐一拥抱后。刚想问问苏圣平是不是国试没过,却是被拉着说是赶紧回家,只能等过后再问。安排好船上的事务后,四位弟兄就坐上马车回家。在车上虫子大体上说了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猴子对苏圣平高中探花,还当上知县一事最为兴奋。 第140章 南洋消息 回到家后,猴子原本是想和兄弟们先说说话,却被苏圣平赶着回自己的小院去,无论如何都得等人家小两口子见过面之后才说其他事。见猴子不肯,苏圣平还严令他晚上好好在家陪老婆,第二天他会在家一天,专门听他说此次南洋之行的见闻。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还在吃早饭,猴子就兴冲冲的过来。苏圣平诧异的看着他道:“这么早,这是昨晚上一夜没睡?还是昨晚上一夜光睡了?”坐在边上的朱音窃笑不已,反正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早就习惯了。 猴子一拍胸脯,道:“你还不知道我,媳妇睡了我才睡的,刚起!” 苏圣平对他伸了一下大拇指,道:“还没吃,坐下一块吃,等强子和虫子过来了再说。”朱音很快就给猴子添了副碗筷,猴子二话不说坐下就吃,船上生活那么长时间,可吃不上这么香甜的早饭。两人吃完回到苏圣平的书房,很快朱强和虫子也过来了,坐在那开始听猴子吹嘘南洋之行。 猴子负责和王家组织的远洋船队,实质上是一家,但是名义上还是两家。只是海上所有事情都归王家管理,就连他们带的货物也是在王家的建议下采购的。最多也是这里出名的瓷器、丝织品、茶叶等。猴子一开始都是在学习,不过有了前期的积累,人又聪明,很快就上手了。 海上航行的风险自然很大,他们船队就遭遇过几次风浪,甚至毁了几艘船。不过海上贸易的利润也相当可观,他们带过去的货物,在南洋很畅销,胡商都争相购买。不过目前还见不到现钱,他们卖完货后,同样采购了胡商的货物,有香料、珠宝、玻璃等东西,还得等王家把这些货物卖出去之后才能分钱。 猴子在那口若悬河的介绍海上的风险,还贼兮兮的说金发碧眼的美人滋味很是美妙,苏圣平则是想着猴子提到的胡商手上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玻璃,没想到那边竟然已经能够烧制出很洁净的玻璃了,这东西不仅有巨大的经济利益,对科学研究、军事也有巨大的作用。望远镜对军事的作用不消说,试管、放大镜、显微镜对生物、化学的研究也至关重要。可惜他对烧制玻璃的原理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支持科学研究院那边烧制出来。虽然给他们下达了研究课题,现在那边也有几个人对此感兴趣,但是在他看来,要烧制出合格的玻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能想办法寄希望于以后绑几个工匠回来。 另一件是枪。没错,胡商那边已经出现了枪,虽然从猴子的描述来看,那枪使用起来非常麻烦,没有多大作用,远不如弓箭。但是他的见识毕竟与人不同,知道枪的出现意味着冷兵器时代逐渐终结,热兵器时代的到来,这会深深的影响了战争的形态。 甚至他还想起上学时一个教授的说法,枪的使用有机会大大减少中原人对北方游牧民族在身体、骑射上的不足,从而免除定期不定期被游牧民族侵略的情况出现。他听了深以为然,就说是骑射上的比较,中原这边先是缺马不说,就单兵作战的能力,也远远不如游牧民族这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战兵。 之所以历史上还是有很多次战胜游牧民族的事情发生,这有着很深的政治、经济、社会原因,不管有多少次胜利,但始终改变不了中原地区大多数时期被北方游牧民族压着打的事实。 但是如果有枪的话就不同了,这能很好的弥补战力的差距,明朝时朱棣的神机营就很好的发挥了这种作用。当然,他也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明朝还是灭亡在了游牧民族手中,这是整个国家各方面都出现问题的结果。但如果能在其他方面不出问题,武器还是能发挥根本性的作用的,当时努尔哈赤不也是被一炮轰死的吗,可见如果其他方面没出问题,有这样的利器,绝对能够影响整个战争。 世界虽然不同了,却有其相似性,如今另一个元朝也正在欺压着中原百姓。他不否认自己之前一直寻找枪的存在,试图通过掌握这个利器之后再考虑以后是不是有可能帮助北边的百姓“解放”。可惜这些年来一直没找到,如今终于看到希望了,再有自己的知识,如果能够找到制造枪的工匠,成熟程度将会大大提高,届时自己就真的可以着手布局“解放”北边群众的可能性了。即使造不出枪来,还可以在火炮上面下功夫不是。反正已经给研究院指定了相应的研究课题,只待最终的结果。在这之前,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说自己亲身感受一下骑兵作战,元朝的具体情况等等。当然,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 他把寻找制造玻璃和枪的工匠这个任务交给了猴子,猴子对找玻璃工匠还能理解,对找制枪工匠这事却不大理解,没想到苏圣平刚好跟他相反,也只能欣然领命,说会放出消息,让所有远洋船队、船员帮忙暗中找寻。最终结果如何,这是后话。 几个人陪着猴子谈了一天,听他述说之余,又说了和叶华雄的合作、日本和北边商路的开拓等等。大家也都很忙,第二天就又各归其位。苏圣平也带着陈继平、章承志、言尧明、胡克刚一起回到了崇武。让苏圣平惊喜的是,除了张文昌竟然同意做他的幕僚,许文斌也饶有兴致的跟着他们,说是要一起去走走看看。 把陈继平几个丢给铁锤,让他们在民团基地安顿,苏圣平就不管了,反正能看到多少,是不是认同,要看他们自己。毕竟对于他来说,想要的是从心里真正的认可的同志,否则多一个人则是多了一个不稳定因素。自己带着许文斌和张文昌来到县衙。 到了县衙之后,先给侯望楼介绍了张文昌这个以后的同事,也介绍了许文斌这个看客。让他给两人介绍一下情况,然后紧接着就接见县丞、主簿和各房主事等官员。尊重是相互的,人家既然懂事,苏圣平也不能不讲规矩。跟他们介绍了自己府城之行的基本情况,安抚了他们因为泉州主官变动产生的不安情绪。 时间过得很快,张文昌在侯望楼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参与处理县衙的事务。他能考上泉州书院,还能通过院试,智商自然不低,兼之情商较高,很快就融入集体,日子过得不错,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 可惜许文斌没有留下来,十来天后就回泉州书院继续苦读,准备参加下一次的国试。不过他也表示,也只参加一次了,再不中就回来帮苏圣平。朋友的选择苏圣平当然尊重,只能高高兴兴的欢送他回府城。 意外的是陈继平,他完全被民团的训练方式吸引了。毕竟是军官家庭出身,看到的东西明显不同,用他的话讲,这些民团队员的军容已经堪比朝廷的任何一支军队了。如今民团的训练已经开始进行以班为单位的阵型演练,这脱胎于鸳鸯阵的阵型自然有其吸引人的地方。他们几个如今都由铁锤突击进行早期的训练,希望能够尽快的赶上那些普通队员。不过陈继平和胡克刚两人适应很快,现在已经可以进入直属连的班队了。章承志和言尧明表现稍差,但也不错,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也能完成训练,加入队伍当中。 陈继平对民团更多的是以一种审视的态度,想要发现其中的不同,结合自己的知识来发现为何一支组建才两个月的“乌合之众”,为何能有这样的面貌。胡克刚倒是纯粹的对军事感兴趣,对一切都感觉很新鲜,谁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不过他也不点破,其实民团的训练方法是新奇,但是还有一点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那就是思训部的存在。 队员长期从事单调、枯燥的训练,很多又是第一次离家,时间长了情绪、思想方面难免会出现问题。又大多数是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一个多月的训练后,一些小情况就开始出现了。有一言不合打架的,甚至有人和班长起冲突的,甚至还有想要当逃兵的。 为了维护纪律,处罚是免不了的。小错的话,罚跑圈、俯卧撑等等,再大一点的错误就关禁闭。这个被那世证明最为摧残人的意志的惩罚方式果然大显威力,所有关禁闭的,不管时间长短,出来后都沉默了许多。 这个时候思训人员就要出场了,找人个别谈话,甚至请他喝酒,问问他记不记得那句“崇武民团、保卫家乡”的口号,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加入民团,想想民团那每年十五两的饷银,每天都有肉吃的伙食等等。 差不多每个犯了错误的队员经过这么一出后,大多沉稳了许多,心中也安定了很多,以至于整支队伍始终保持着昂扬的精神状态。就在这一片大好形势面前,除了陈继平,胡克刚、章承志和言尧明都明确加入民团从一小兵做起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害降临在了今年似乎多灾多难的崇武身上。 第141章 遭遇天灾 泉州地处东南沿海,一直饱受风灾的困扰,这是地理位置带来的,谁也无法改变。八月初八开始,崇武的地界上就已经开始刮起了大风、下起了暴雨。没想到相对于初十,初八的风雨只能算和风细雨。 没有卫星云图,没有天气预报。苏圣平估计这次的台风很有可能是正面在崇武登陆了,哪怕不是也不会离得太远。人类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完全是无能为力的,他也只能躲在房内,祈求风雨快点小下来,好准备着手救灾。躲在县衙里,只能做着计划,到时把能用的所有办法和人手都用起来。 八月十二,风雨终于小了下来。苏圣平就按照这几天制定的计划,指挥县衙抢险救灾,民团也停止训练,所有队员以连为单位派往各地,县城由直属连加上县衙的官吏捕快负责,争取能够尽力救出受灾的更多民众。就连他自己都亲身上阵,只留下侯望楼和张文昌在县衙负责调派各种有限的物资和人手。 思训人员一直跟着救援队,一边帮助救援受灾的民众,一边宣传天灾无情人有情,相信官府会救助所有民众。县城里还好,除了房屋损毁较多,只死了五个人,苏圣平担心的是乡下。 乡村的房屋建筑相对比较简陋,损毁一定相当厉害,只能期望别死太多人。不过,苏圣平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他是站在地方主官的角度考虑问题,完全忘了自己已经生活在这一片地方十年之久,遇到台风天气心中也不会惊慌,更不用说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民众了。 事实果然如此,经过七天的救援,所有人回来后一汇总,死人并不多。反倒是风力太大,房屋、道路损毁比较多,田地上的庄稼受损严重,可以说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没了那些粮食,之后怎么办,是接下来需要重点关注的。 崇武毕竟只是一个县,没有办法靠自己独立应对这次灾难,何况不久前还遭受了海盗的袭扰,只能向上求援。但是看这风灾的架势,想必整个泉州府都好不到哪去,知府衙门那边能够支援多少、省里和朝廷又能支援多少,苏圣平不敢抱太大希望。 靠他自己的财力不是不可以救助,但是这种全县范围内的救助不像花在民团上具有隐蔽性,搞不好就会被人参一本,说他在收买人心。 崇武县衙即将揭不开锅的时候,他急匆匆赶往府城,果然如苏圣平所料,面见陆勇和罗炳南后,得到的答复是泉州全府受灾,如今粮价已经急速上涨,府衙这边已经急报江宁了,具体的能够得到多少救灾银,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等着朝廷决定。不过好歹算是支持了崇武县三千两银子救急。 在这种大灾面前,三千两银子很快就花光了。八月底,江宁的命令也下达了,泉州府收税后,允许留下十万两用于救灾。可这十万两府城一分、各个县一分,到崇武身上又只剩下了一万两银子,这还是考虑到崇武受灾最为严重。按照侯望楼他们的估算,就算加上民团这样的劳力,缺口仍然有三万两银子,这还是苏圣平打算利用船队到江宁等地购粮的结果。 无奈之下,苏圣平只能想了个招,把目光盯上了泉州那些富商,尽管他自己就是富商之一。办法也简单,就是鼓动他们捐款赈灾。 要说这时候的富人对慈善事业还是比较热衷的,是修桥补路、捐资助学的主力。但是针对这种天灾,他们就没有那么积极了,原因就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兼并土地。前面说过,风灾导致今年的收成会大幅下降,必然会出现不少农民只能卖田买粮度过灾荒,还有些租种地主田地的农民不得不卖了原本自有的田地补偿需要交给地主的佃租。这对很多富商、地主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这个时候整个富商团体,就会形成一种集体意识,也就没多少人会出面组织赈灾了。官府不仅无法逼迫,甚至有些官府就是富商、大地主的帮凶。 苏圣平无意对整个富商、地主团体宣战,但是现在对他来说是关键时刻。必须维护崇武一地的稳定和百姓的生计,因为崇武民团的大量队员家中受灾,如何帮助他们的家庭度过灾荒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实际问题。当然他也可以提前发饷银,但是很多人家中人口不少,饷银虽是很好的补给,但始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何况全县还有那么多农家。 苏圣平急匆匆回到府城,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陆勇和罗炳南,两位上官听了他的计划后。罗炳南不置可否,只要苏圣平不搞出乱子,能有办法缓解一下他这个通判的财政压力,当然是最好。陆勇则十分赞成,他刚一到任就遇到这样的灾害,原先就没什么救灾的策略,泉州那些富商一时半会也不买他的账,正当心会闹出乱子,被朝廷责怪他救灾不力,攻击他以及他身后的党派和皇帝的政策。现在有苏圣平这个急先锋想辙帮他筹措救灾钱款,当然十分赞同。不过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苏圣平的办法能不能行得通。也都同意苏圣平提出的事后筹措款项的平均分配、商人派人监督款项使用等办法。 得到知府衙门许可后,苏圣平马不停蹄的来到泉州书院,拜访院长林翰增,希望书院能够为自己的“赈灾义演”提供帮助。他就是想仿泉州书院的中秋诗会,邀请富商观看一出戏,到时鼓动富商捐款。林翰增很是支持苏圣平的想法,为他的“赈灾义演”大开方便之门,并且承担了舞台的搭建,这对泉州书院来说本是驾轻就熟的事情。敲定了书院的事情后,苏圣平立即赶往溪头。 杜晴儿和梁青青见到夤夜来访的苏圣平惊喜不已,顾不上一叙,苏圣平就把来意跟她们说明。杜晴儿和梁青青两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年,在虫子的帮助下也招收二三十个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整日里调教这些人。听说是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两位曲艺大家当然对他言听计从。 接下来两天时间,苏圣平写出戏曲的大纲,两位大家再帮着完善。等到剧本定稿后,就让她们两人和几个少年加紧排练,说好了接她们去泉州表演的时间后,完全不顾杜晴儿那炽热的眼神又急匆匆的赶回府城。 进了家门,许文斌和朱音已经等在那里。见苏圣平风尘仆仆的进来,又是顾不得多说,见把一首歌教给许文斌,让他到时演奏,然后让朱音跟着学了之后教给她那小学堂的几十个学生。接下来就是等晚上朱强、虫子回来后,三人商议了邀请的富商名单和赈灾物资准备等。搞定了大部分事情后,苏圣平就把组织的事情交给了朱强,把表演的事交给许文斌、杜晴儿等人之后,赶紧返回崇武救灾,坐等当天到来。 九月十二日傍晚,陆续有富商前往泉州书院。这些天府城热议的就是关于今天晚上的义演,很多富商原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请贴上落款的知府衙门、商品交易所让大家都不得不给面子前来一趟,至于捐多少钱那就到时再说呗。 这次搭建的舞台和中秋诗会有所不同,舞台是借用了书院用来集会时师长训话的台子,有五十平方左右。舞台前搭建了半圆形、三层的阶梯式看台。大概能够容纳两千人左右同时观看。 此次所谓的赈灾义演,除了邀请那些富商之外,泉州书院对普通民众也是开放的,只是富商的位置在正中、比较宽敞,普通民众的位置在边上而已。 经过这些天的传言发酵,许多民众对这个义演充满了好奇,毕竟他们住在城里,除了风雨大一些,米、菜、肉的价格有所上涨以外,对风灾的感受不深,因此也多赶来看热闹。不过书院的空间毕竟有限,容纳的人不多,许多普通民众甚至爬上了书院的围墙,坐在上面试图看看这个劳什子义演是怎么一回事。任兴志被紧急叫回府城充当主持人,朱强领衔的商品交易所是具体的组织单位,府衙的捕快则是承担了维持秩序的工作。 苏圣平也不知道这个义演能不能起到效果,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以此为掩饰,让朱强、王少杰等人捐款赈灾。他没有跟人挤在前面,而是在后台跟那些演员们待在一起,给杜晴儿、许文斌等人面授机宜。 刚刚和任兴志讲完,后台就进来三十个十来岁、穿着普通的少年男女。而带领她们的则是久未见面的王莹。 第142章 赈灾义演 算起来,两人已经几年未见,此时仓促相见,顿时都有点呆滞的看着对方。还是苏圣平反应过来,走上前去,问道:“王姑娘,是你带着孩子们表演?” 王莹看着面前的苏圣平,心中百感交集,那会以为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突然间知道心上人心有所属,打击不可谓不大。后来慢慢解开心结,直到来到朱音的小学堂教书,才算是真正找到了精神寄托,尤其是看到在自己的教授下,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识字、日渐长大,下课后甜甜的叫自己一声先生再见,有些学生还会摘了自家种的果子给自己吃,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很多事情可做。正是看到了王莹的变化,王少杰才让她一直出门在外“教书”,也不再催婚。精神的愉悦反应到身体上,王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成熟漂亮,苏圣平看了也不免心中激荡。 见苏圣平主动问话,王莹福了一礼,道:“小音不能来,我只能带着孩子们过来。” 苏圣平一听就知道是朱音在“做媒”,心中一笑,道:“嗯,麻烦你了,赶紧安顿好孩子们!”说完,就指挥人带着孩子们到边上休息,倒水给他们喝。 孩子们一走,王莹和苏圣平单独站在那里,就显得有点尴尬了。还是苏圣平开口道:“王姑娘,麻烦你了。” 王莹道:“大人都是为了灾民奔波,孩子们能帮上忙也是善事一桩,小女子没有做什么。” 苏圣平先是呼出一口气,改口道:“莹莹。” 王莹听到苏圣平这么一叫,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赶紧低下头去。苏圣平接着说:“别介意我这么叫你,跟你这么客气,我老大不自在。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就如当初在少林禅寺你问我的‘明慧,我们是好朋友嘛’一样,我真希望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另外,我之前一直没有给你一个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王莹始终低着头,听着苏圣平无耻的回忆最初相见时的情形和迟来的道歉,顿时就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越过苏圣平去找孩子们去。刚要走过时,苏圣平伸手一抓,把她拉住。问:“莹莹,你能原谅我吗?” 王莹低着头不敢看苏圣平,怕自己一时心软就原谅他了。终归还是一时无法接受,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看孩子们。” 苏圣平道:“不行,原谅不原谅你给个准话。” 王莹顿时气结,道:“不行,你放手。” 苏圣平道:“不放。”两人的异样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察觉到旁人的目光,苏圣平也觉得这会不好继续纠缠下去,道:“现在不答应也可以,叫一声平哥哥就行。” 王莹实在羞得想赶紧走开,很为难的看了在那坏笑的苏圣平一眼,扭扭捏捏的小声叫道:“平哥哥。”叫完就挣脱苏圣平逃开。苏圣平则是无耻的一笑,又回去找任兴志。 苏圣平没注意到的是,这一场小插曲有不少人在关注。装扮成村妇的杜晴儿和梁青青在那咬耳朵。梁青青对咬着嘴唇的杜晴儿道:“看到了,你的情郎也会像地痞流氓一样调戏良家女子。我早就说过上次见到的那朱姑娘虽然是苏家的人,看起来也更加厉害。可真的当家主妇还是这个虽然看起来柔弱,实则刚强的王姑娘。”杜晴儿则是一言不发,她何曾看不出来苏圣平和王莹两人的异样,只是又不像是情侣,更像是有什么误会,担心自己日后的遭遇罢了,他相信苏圣平一定会把自己收入房中的。 舞台外还有两人看到了那一幕,却是贼兮兮的王少杰和猴子。王少杰看到女儿带着一些孩子进来,原本是想来看看。猴子则是来到书院,想来后台和苏圣平打个招呼。没想到刚要进去就看到苏圣平和王莹在那说话,王少杰来时还亏的他拦住。 偷偷看完两人相见的一幕后,直到王莹跑开,苏圣平走开,都还没反应过来。王少杰脑子一片空白,虽然他也希望苏圣平能和王莹抛弃前嫌,说不定日后感情更加稳定。但是苏圣平那最后的贱笑明显是调戏自己女儿成功,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想要上前去教训他一顿。倒是猴子觉得这个时候得维护自己兄弟,拉着王少杰,说:“圣平和王姑娘年纪都大了,能消除隔阂,成就好事,家主不愿意?” 王少杰这才气呼呼的说:“你没看刚刚那小子又欺负莹莹了?” 猴子道:“您老是关心则乱,你看王姑娘?”说完一指正在和孩子们说话的王莹,脸上有说有笑的,整个人似乎也和这两年完全不一样了,哪有一点被欺负的样子。这才甩开猴子的手,哼的一声走回看台。看着王少杰离开,猴子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也没了和苏圣平打招呼的心思,跟在后面走回了看台。 后台的一点小事没有影响到义演的准备。随着一声鼓响,作为主持人的任兴志走上舞台。这一行当算是他的老本行,当初在江宁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如今无非人多一点,场面更大一点,难不倒经过大半年专业训练和实践的他。 一番挑动意味十足的开场白过后,演员上场演出。这一出戏表演的是崇武下面一个乡村的一家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大一点的女儿、一个小儿子,因为风灾的关系,父亲不幸遇难,房子毁了、田里的庄稼毁了,一家人即将面临一场大难。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又是生病。无奈只能想着把女儿卖掉,筹钱给母亲看病。 这种悲惨的遭遇在各地乡村确有其事,哪怕现在还没有发生,原因也是风灾过去不久,可再等一段时间,今年的收成没有了,如果还有生病或者家里壮劳力死亡的情况,卖儿卖女是必然的结果。戏曲演到这里,有梁青青和杜晴儿这两个化妆成母女的大家倾情演出,围观的观众们都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好在为了演戏,为了弘扬正能量,一个面容慈祥的地主富户出现了。他大发慈悲,借钱给他们看病,还免除他们的佃租,甚至还借钱给他们买来年的种子、农具,最后终于以喜剧收场。 在观众的一片掌声下,几个演员欣然下场。三十个十来岁的少男少女走上台,按照事先排好的位置站成三排。边上许文斌带着几个书院的学生已经摆好古筝等乐器。只看到在许文斌的带领下,几个人开始拨动琴弦,一种大家没有听过的曲子飘荡在广场上。只有王莹等熟悉苏圣平的人才知道也就他才会整天哼唱这种曲子。过门结束之后,孩子们开始开口唱歌:“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稚嫩的童声在广场上久久飘荡,虽然很多人听不懂这样的曲子,但是这种集体合唱,舒缓、有力的节奏依然让现场陷入了寂静。直到任兴志又走到台前,开口说话,大家才缓过神来。只听到任兴志大声说:“前些日子,我们泉州遭了风灾,刚刚大家看到的那一家的遭遇在各地多有发生。刚刚我们又听到了孩子们唱的一种新曲,唱出了大家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今天这是一场义演,虽然节目只有短短两个,但是却让我们看到了下面乡村百姓的困难。因此,在这里,我们呼吁在场的不在场的泉州的父老乡亲,在你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那些人伸出援助之手。” 第143章 海盗要来 随着任兴志的大声宣传,场下人群也从欣赏节目中反应过来,今天晚上不是中秋诗会,而是要让大家捐款,一时之间倒也没人出头。 苏圣平赶紧朝朱强做了个手势,让他带个头,趁着大家意识还没从刚刚两个节目中完全反应过来,趁热打铁,搞定捐款。 很快朱强就代表商品交易所在下面高声宣布捐款五千两银子,一时之间引起了轰动。任兴志随之赶紧宣布这笔钱知府衙门不会介入管理,得到多少钱款都是平均分配给下面各县用于救灾,同时允许捐款的人派出代表监督钱款的使用,最后也会将钱款的使用情况报告给所有捐款人。 听到任兴志这一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新奇做法,尤其是可以派人监督钱款使用和最后了解款项使用情况。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毕竟今天晚上来了,不捐一点肯定不行,这会有这种做法,哪怕多掏点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就在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时,王大很霸气的大声宣布说王家商铺捐款一万两。搞得朱强疑惑不已,不是说好都是五千两嘛,怎么变成一万了。只有知道整个过程的猴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王家主心情不错。 很快猴子又代表物流行捐款两千两,吴波涛代表复兴商社捐款三千两,高家捐款两千两、路家捐款两千两…… 在这些人的带动下,现场的商人们纷纷掏腰包捐款,一开始还有点肉疼的商人们在捐款后听到人群中的欢呼声,顿时倒也感觉心中好受很多,毕竟这也算是件出风头的事情,自己比不上王家,总也算是在义演中唱名的人了。 事后统计,当天晚上商人们认捐的钱款高达十一万两。不过其中有两万两银子指名要给崇武的,原因是崇武受灾最重。陆勇和罗炳南也知道苏圣平搞这么一出,总归要有点比别人多的好处,其他县因为额外能多得一笔救灾款,更不会去指责崇武。最后崇武一县分到了三万五千两的救灾款,总算解了苏圣平的燃眉之急。 安排好了买粮等等事务过后,苏圣平还是赶紧回到崇武,风灾后虽然侯望楼和张文昌一些人在处理事务,但在这种大变故面前和平常毕竟不一样,他也不敢过于放羊。再者,自己在崇武,他们那些人就有了主心骨,做事效率会高很多。不知不觉中,苏圣平的威望已经在崇武彻底竖起来。 到了九月底,随着大把银钱撒下去,不仅是崇武,泉州其他县的救灾事宜算是完成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崇武,在苏圣平的主持下,民团所有成员参与救灾,在工匠的指挥下,帮助民众修缮受损的房屋、修桥补路。到了九月底救灾算是基本完成,至于买粮等事和明年的事情,目前也在着手进行。 还有一件好事,救灾结束前陈继平竟然主动要求加入民团,用他的话讲,民团这里有人情味,这些人不仅比官军更像是军人,而且这些军人不会欺压百姓,还帮助百姓。这完全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军队,保家卫国、除暴安良。 苏圣平举双手欢迎,立马决定要让他到参谋部任职。不过陈继平没有同意,依然如一个普通的队员一样参与训练,说是没有真正立功前不会考虑“当官”的事。他要找出民团如今的不足,加以改进,到时再名正言顺的“升官”。苏圣也只能答应。 似乎上天一直要和他作对,刚想安顿下来,冯照煌那边传来的消息顿时让他紧张了起来。 三月时干的那一票,尤其是打败了刘锦文率领的官军,让辛利国俨然东南沿海的海盗老大,除了一个叶华雄如今还和他们保持距离。其他的海盗虽然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实力,但都有听他号令的意思。 三月份抢掠回去后,海盗们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加上接下来几个月海上的风浪较大,所以一直没有再次上岸作恶,只是打劫一些过往船只。当然对于猴子他们那种远洋船队来说,由于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无法聚集太多人,船队上自有的护卫力量就不下五百人,船多且大,海盗也只能望洋兴叹。所以他们最终发现还是上岸劫掠好处最大,就三月份一次就让他们过上了半年的好日子。从十月份开始到来年的六七月间,随时可以再次上岸。官军的无能让他们觉得抢掠崇武那种小城没多大意思,似乎可以试着去泉州这样的大城试试。万一让得手,那可就赚大发了。 所以从九月份开始,海盗们的联络就密集起来。由于叶华雄的不配合,导致他被排除在外,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下旬。这次辛利国没有那么好说话,只是通知了叶华雄一下,问他愿不愿意参加上岸抢掠,如果愿意的话九月底听从号令统一行动。 也许是辛利国对泉州的“感情”太深,这一次计划还是没有考虑其他地方,仍然将矛头对准了泉州。但泉州府城的海港距离军营不远,再怎么看不起冠军,他们没考虑强攻这里。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泉州另外两个主要的登陆地,一个自然还是崇武,另一个是长泰县。 海盗对崇武很是熟悉,距离宝岛又近,会由宝岛的海盗负责,辛利国则带着人闯一闯长泰县。意图跟上次一样,在长泰和泉州之间击败官军。而且实力增长之后,这次还想彻底歼灭大多数官军,然后长驱直入杀向府城,实现自己带领辛家杀进泉州、手刃王少杰等仇人的目标。 叶华雄经过一番斟酌后,仍然放弃和辛利国合作,所以得到的消息仅限于此。至于东海龙、浪里花会出动多少人登陆崇武哪里,他则完全不知道,冯照煌那边打入海盗内部的卧底也无法得知。只是按照他们最后失去联系的时间算,估计最迟十天后,东海龙、浪里花两股近两千人的海盗就会再次在崇武上岸。估计辛利国也会同时进攻长泰县。 苏圣平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带着侯望楼、张文昌来到民团基地,集合了连长以上的队员和各部部副部长以上人员开会。 十月初二,民团的会议室内济济一堂,民团最中坚的力量集合在一起,陈继平、胡克刚、章承志、言尧明也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苏圣平宣布消息之后,这些人的脸上竟然都露出了一种冷笑。小半年时间的训练,尽管中间有些时间参与救灾,很多时候还要读书写字,但是民团所有人怕的不是海盗来,而是海盗不来。 茫茫大海,海盗不主动来崇武,他们也只能抓瞎。可他们既然敢来崇武,那就好说了。自己这些人经过艰苦训练,如果打不过海盗,那无话可说,如果打得过海盗,那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实现民团保卫家乡的口号。 苏圣平相信大多数队员和在座的这些连长一样,内心充满了战意。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要求侯望楼做好后勤准备和疏散沿海百姓的工作,要求三个营长和陈继平一道制定详细的防御计划,要求连长们立即召集班长开会,再召开全连会议。 回县衙的路上,苏圣平交代张文昌回一趟府城,拿上自己所写的书信,交给陆勇、罗炳南和童益民三人。由于自己这边得到消息的渠道无法透露,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从出海渔民那得来的消息,发现大量海盗聚集,声称害怕海盗再次来犯,让三位大人重视一下,做好防卫措施。 就在崇武那边全力准备的时候,收到消息的各人反应不一。陆勇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童益民。罗炳南倒是比较慎重,专程和童益民谈了一下,让他注意苏圣平的消息做好准备。没想到童益民对此毫不在意,声称他不是刘锦文,如果海盗敢来,定要杀得他们有来无回。 倒是像王少杰、朱强等人,得知消息之后,着手跑路的准备。苏圣平对自己的崇武有信心,但是得知童益民的反应后,怕的就是长泰那边事不可为,到时自己来不及回泉州救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尽到了提醒的义务,自己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他也只是崇武的知县,管不了别的地方,又给长泰知县写了封信后算是仁至义尽了,开始埋头处理自己这边的事情。 由于是第一次“打仗”,单单就是制定一个防御计划,吃喝拉撒睡、行军、侦查、隐蔽等事层出不穷,大家才更深的体会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铁锤、陈继平、王世云、胡克刚、言尧明、章承志和周大新、李睿纭、陆冰、金虎一起根据情报制定了两个防御方案,如今正摆在苏圣平的案头,要他拿主意。 第144章 海盗来了 之所以制定两份方案,是众人讨论的结果,也是苏圣平坚持的,当然最终要他来拍板决定实施哪个方案。他是想在民团上形成“谋议可咨于众,决断须归于他一人”的事实。最后他定好的方案,大家就必须严格执行,这正可以突出他在民团的领导地位。 两份方案,一份比较保守。既然海盗是冲着打府城去的,那只要在崇武和泉州的官道上以逸待劳,到时就能一鼓作气,把海盗都歼灭。这个方案的前提是民团的战力作保守估计,毕竟这些人加入民团前只是普通村夫,而海盗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两者之间难免会有差距。方案的坏处也很明显,如果实施这个方案,那从海盗登陆的地方到埋伏的地方这段就得遭殃了,人可以劝着撤走,但是家园被毁是必然的。而且事实上还要分出一半人防守县城,万一海盗准备先打县城练练手那就糟糕了。 另一份方案就比较激进了。他们根据分析,以县城东面的海域为中点划定了三个海盗最有可能登陆的地方,用一个营防守一个地方,直属连留在县城机动。如果海盗是分散登陆,那各个营自行反击。如果是集中在三个点的某一个登陆,那一个营反击的同时另外两个营和直属连紧急赶赴战场参战。如果是在三个点以外的地方登陆,则紧急集合赶赴战场。这份方案的前提是对民团的战力充满信心,认为每一个营在其他营赶到前都能抵挡住海盗。坏处是这一估计如果不实,很容易出现全面崩溃的局面。好处是彻底打残来犯海盗,到时还有希望能赶赴长泰阻击辛利国率领的海盗。甚至有可能一次打的海盗闻风丧胆,以后再也不敢来崇武,十分有利于他以后的一些计划。 苏圣平仔细的看了两份方案,心中想着民团的战力,以有心算无心,还是激进些好。只一小会就拿着那份方案来到众人面前,看到苏圣平拿的是第二份方案,众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苏圣平对民团有信心。 做好决定之后,民团就迅速行动起来。三个营在十月初八就到了各自指定的作战位置。苏圣平在县城坐镇,指挥预备队做好后勤补给工作,也做好随时带领直属连甚至是预备队赶赴战场拼命的准备。 按照时间消息上的时间推算,海盗最快初十就会到来,苏圣平在县衙里人前还算镇定,人后其实也相当紧张。毕竟这是真刀真枪的打仗杀人,不是平常的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海盗,更不知道这一次过后,自己认识的民团队员有哪些人会不幸战死。 崇武以东海面上风平浪静,沿海的所有百姓已经被疏散。正对着县城的这一个点,是海盗最有可能登陆的地方,担负防卫任务的是二营。二营队员邵堂和马大嘴,正在那监视着海面。两人有分工,一个看着海面,一个躺着休息,一段时间后再调换。 马大嘴是崇武本地人,名字不好,但是人却质朴中带着机灵劲。家里和邵堂家也离得不远,三月份的时候,家中所有人都被海盗杀死,要不是他正好在山里采摘山货,也不能幸免。埋葬了家人之后,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得知民团招人,第一时间就来报名。良好的身体素质和质朴的外表,铁锤一眼就相中了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尤其是思训员的开导,马大嘴已经从噩梦中走出来,人也多多少少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劲,剩下的是对海盗彻骨的仇恨。 马大嘴叼着一根干草,道:“糖果,海盗要来了你怕不怕?” 邵堂瞥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向海面,道:“大嘴,你以后再叫我糖果,看我不跟你翻脸。” 马大嘴回他一句“知道了糖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邵堂道:“怕个屁,要怕的话老子就不会离开物流行。” 马大嘴道:“我也不怕。反倒很开心,我终于有机会给家人报仇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我爹娘和两个妹妹,一家四口人,就用八个海盗的命来偿还。他们不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去报仇,他们要敢来我铁定要一次就杀个够。” 邵堂听了急道:“你小子悠着点,你是拿刀的,站在最前面,你一着急往前冲的话,后面那些拿枪的也得跟着你冲,一定要听从指挥。” 马大嘴因为常年混迹山林,有一副好身板的同时,难得的是对刀很有造诣。如今是他们班的刀盾手,和邵堂两人各站一边。平常训练中就因为冲的太快被罚了多次,慢慢才有所改观。这对讲究集体阵型攻击的民团来说是个缺点,要不是这小子确实人才难得,铁锤还念着自己看中他,早就把他赶到后面拿枪了。 因为受过禁闭惩罚,马大嘴倒也学乖了,这会听邵堂提醒,道:“你放心,一定听从号令。” 邵堂这才转过头看着海面,两人又在不咸不淡的说着话。马大嘴刚刚还说着什么时候赶紧娶个媳妇生个娃,不然他家的香火就断了。邵堂捅了捅马大嘴,道:“大嘴,你看海面,是海盗来了!” 马大嘴一转身看向海面,吐掉嘴上的干草,恶狠狠的说:“终于没让老子白等。”两人飞快返回营地去报讯。二营长接到报讯后,也是飞快赶到海边用望远镜察看海盗的情况。粗略估计有两三百艘海盗船来犯,人数应该和东海龙、浪里花所属的两千个海盗差不多。 很快二营长就将情况写明交给直属连的“侦查兵”,道:“尽快交给团长。” 那侦查兵领命后,骑上马飞驰回县城。苏圣平接过陆冰的报告后,和陈继平、周大新等人商议了一下。道:“传令。一是给陆冰,怎么打是他的事情,让他自由发挥。二,让一营、三营和直属连马上做好准备,一旦确定海盗只在一处登陆,立即驰援二营。三、县城进入戒备状态。”就在崇武上下紧急准备应敌的时候,海盗船上的气氛却是相当轻松。 东海龙这一海盗团伙的大当家人称海龙王,原名叫王隆涛,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原本是浙南一个落魄书生,十几年前因为勾搭了某个大户的小妾,事发后逃到海上。辗转到了宝岛,加入了一个海盗团伙。那个时候的宝岛遍地是海盗,不过却也杂乱的很,多的上百人,少的几十人,整天抢劫之余就是互相砍杀,因此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要说还是读书人坏起来更可怕,有了王隆涛加入,原先的海盗团伙不再只是简单的打打杀杀,在抢劫和抢地盘中慢慢的发展起来。三四年前就发展成为宝岛北部最大的一个海盗团伙,手下五六百人。在发展的过程中,王隆涛也充分发挥了聪明才智,原先他的大哥,大哥的大哥都纷纷战死,直到他当上了大哥。 不过人的格局是有限的,面对宝岛多如牛毛的海盗团伙,王隆涛的才智已经无法处理了。为了维持一个五六百人的海盗团伙,都搞的他焦头烂额。因此,也就没有继续扩张实力。再加上内心深处对官府的畏惧,一直以来也都不敢真正的上岸抢掠。直到辛利国带着他们上岸,他们才发现原来海盗不止可以在海上抢劫,到陆地上抢劫也很来事。三月抢好回去后,他立即着手扩大团伙,很多小海盗团伙也都望风来投,甚至还有浙江东面的海盗来投。这会手下人数已经比以往翻了一倍,他心里除了想着这会抢到更多的好东西,进一步增加人手,到时就不用听辛利国的了,自己就可以自行组织上岸抢劫。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回去之后就杀向自己的家乡,砍了当初那大户,把那小妾抢回宝岛,也不知道十几年过去了,小妾是否还如当年那般迷人。 浪里花这一海盗团伙的大当家人称叶麻子,本名叫叶春,因为脸上长满麻子,所以从加入海盗之后就得了这么个绰号。他也不以为意,一直就这么让人叫着。当然那是以前,他作为一个渔民和刚刚加入海盗的时候。如今有资格叫他叶麻子的人寥寥无几,那些人也没那么不上路,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大当家的。 十五年前因为在争渔场的斗殴中杀死了临镇大佬的儿子,仓皇之下孤身一人的他跑到宝岛隐姓埋名做了一名海盗。是金子都会发光,叶麻子高超的水里功夫很快在团伙中脱颖而出,经过长期的打架斗殴,倒也练出了不俗的功夫,这就是水上水下无所不能了。慢慢的,叶麻子越来越能打,到了不需要他出手的时候,他的手下就已经有三四百人了,是宝岛中部最大的一个团伙。 和王隆涛一样,叶麻子也发现靠着抢劫没办法再养更多人了。这三四百号人的吃喝拉撒,还有他们的家眷,船只的购买、修缮等等花销,靠在海面上抢劫能维持下来就不容易了。因为抢劫所得虽然无本,但也不是一直能抢到,抢到了卖货的价格会被压的很低。 此前他倒不是没上岸去抢劫,只是都是小打小闹,海边的人穷得很,抢到的东西还不如等在海面上抢那些小的船队。后来也试图抢劫比较大的城镇,那个时候泉州那边的防御使和辛家勾结在一起,他没机会染指。最终选择的是莆田,那时候的莆田防御使是个人物,一次就让他折损了上百人,之后就再也不敢上岸了。 好在出了个辛利国,终于带着他们杀上岸。同样的三月份抢劫后,他也扩大了团伙规模,吸纳了一些小的团伙,如今手下也有上千人。 第145章 民团首仗 叶麻子和王隆涛坐在同一条船上,两人悠闲的坐在那喝酒,叶麻子道:“龙王,这一次想不想杀进泉州府城?” 经过这么多年的海盗生涯,王隆涛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书生气了,道:“麻子你不想?” 叶麻子呵呵一笑,道:“有谁不想,上次崇武抢回去的娘们都不带劲,还是要府城的大家闺秀玩起来刺激。” 王隆涛道:“麻子,你只想要女人?” 叶麻子咧嘴一笑,道:“龙王你不想?” 王隆涛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叶麻子的问题。道:“麻子,听说崇武成立什么民团,这次怕是要和我们拼命,不会像上次那样顺利了。” 叶麻子道:“狗屁民团,连官军都打不过我们,还怕那些刀都拿不稳的孬种。” 王隆涛没有像叶麻子一样乐观,道:“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可别到时辛当家的那边打的顺利,都到了府城下面,我们这边还上不了岸!” 叶麻子呸的一声,道:“龙王你要是怕,就让我的弟兄冲在前面,到时你们在后面捡漏就是。” 王隆涛呵呵一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那苏探花敢来崇武当县令,也不会毫无倚仗。不过都到了这边,麻子你也不用激我,大家一起往前冲,到时抢钱、抢女人都各凭本事。” 叶麻子道:“啥狗屁探花,看老子不把他抓回去天天给老子写诗。那就说定了,我在南,你在北,大家一起上岸。”王隆涛点头答应。 海盗也是有点消息来源的,听说了崇武搞什么民团,却不放在心里。一来他们觉得崇武这边熟门熟路,抢起来方便,今天先把崇武抢一遍,晚上兄弟们爽过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出发去府城。二来辛利国说了,既然你敢反抗、想反抗,那就打到你不敢反抗,这么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反抗了。朝廷能战的官军都在北边,想要大规模南调不大可能。小规模的官军到来又起不到太大作用,即使打不过了还可以声东击西,海岸线那么长,如果只是来个一两万人根本不够看。所以即使知道崇武有了民团,也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辛利国这一算计,战略上是正确的,也算准了朝廷的虚实。以往海盗都是小打小闹,朝廷上下都不重视,今年的崇武劫掠一开始还有点浪花,可经过苏圣平施政,崇武很快安定,就连大风灾都安然度过,所以大家又没太把海盗当回事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即使朝廷重视,定边军和西路军也无法大规模南调,海边这些官军大多不成事,这一次如果能够顺利打下府城,那以辛利国为代表的海盗必将名声大噪,财力人力将会大幅上升,发展速度会进一步加快。到时这广袤的海域还不是任海盗为所欲为,至于更往后的发展空间就无法想象了。 王隆涛和叶麻子或许想不了那么远,但是现实的情况至少让他们觉得在福建、浙江南部这一片为所欲为还是很有希望的。 两人说好各自上岸的方向后,叶麻子就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了,谈不上什么指挥,只是告诫手底下的弟兄跟着一块冲。 民团二营的临时营地上,短暂而又急促的号音催促着所有人集合。三次号音之后,除在外执行任务的,都按照指定位置站好。 二营长陆冰站在一个土堆上,见所有人集合完毕后,大声道:“还记得你们学过的奖赏条例吗?”下面的人还没回答,他就接着说:“刚刚接到团长命令,让我们自己决定如何打海盗。但是也让一营、三营和直属连随时支援我们。” “我们可以等他们来了再打,也可以自己单独打。这是我们崇武民团成立以来的第一仗,胜利是必然的。但是如果一营、三营和直属连都来了才打,到时候奖赏就要大家一起分。你们愿意吗?” 这时候底下才齐声高喊道:“不愿意、不愿意。” 陆冰接着说:“也许有人会说我们只有三百人,海盗太多,还是等一营他们过来了才安全。我说这是放屁,海盗虽然有两千多人,又不是一窝蜂全部上来,我列好阵,看到海盗上岸就打,不是三百打两千。怎么样,你们怕不怕?” 底下又是高声叫道:“不怕、不怕。” 陆冰刚想说什么,却见到苏圣平、陈继平带着几个人骑马快速赶来,赶忙上前去迎接。苏圣平一下马,就对陈继平说:“你看,我猜的没错,这家伙铁定是要单独攻击海盗。”陈继平则是笑着摇摇头。 陆冰正想解释,苏圣平道:“不用解释,照你的计划执行。只要海盗不是分散登陆,一营、三营、直属连随时可以过来支援你们,我对你们有信心,只是这民团第一仗我不想错过,来给你们鼓劲的,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陆冰听了心中大定,自己以三百民团攻击来犯两千多海盗,刚刚说的好听,但是谁不知道海盗可以分散开来,自己人又不下海,海盗完全可以等到都下海了再冲击。只是无形中自己似乎对民团充满信心,相信这民团的第一仗一定能够打出威风。现在苏圣平认可了自己的行为,那就更好了。赶紧请苏圣平给大家训话。 苏圣平站上土堆,巡视一圈底下的队员,大声道:“我对你们有信心,你们自己有没有信心?” 队员们大声道:“有。” 苏圣平又问:“有没有信心?” 队员更大声的道:“有。” 苏圣平右手握拳,往左胸一拍,行了一个礼,其他人依样画葫芦,然后大声叫道:“崇武民团,保卫家乡。” “崇武民团,保卫家乡。”“崇武民团,保卫家乡。”“崇武民团,保卫家乡。” 叫完之后,苏圣平对陆冰点点头,陆冰则是简单的说了一声“出发”,各位连长就带着人按照既定计划走出营地,来到事先计划好的地方,等着狙杀海盗。 王隆涛和叶麻子看着手下一个个跳下船,涉水上岸。叶麻子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倒是王隆涛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沙滩,想着那民团该是怕了,躲在县城里不敢出来。不过这倒是一个麻烦,县城有了准备之后,自己这些人是来抢劫的,又不是正规军队,真要去攻打有人防守的县城,非得死伤惨重不可。 但也有好处,只要留些人看住县城里的人就是了,其他海盗可以赶往府城,在那边汇合辛利国后,不打进府城,周边的乡镇也富得流油,同样能能抢到不少。 可是就正在第一拨手下跳下船刚走上几步的时候,前面沙滩的坡顶竟然出现了几百号人。王隆涛一看,眉头一皱,那些人不用说肯定是所谓的民团,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胆量赶来阻击自己。好在看起来只有两三百人,不过他还是吩咐让自己手下小心应对。毕竟面对这么多海盗,敢来一战就不简单,即使一命换一命,那也得死好多弟兄。 叶麻子同样看到了对面的民团,不过他不在乎,觉得这是浪里花这一海盗团伙在这个“联盟”中奠定位置的重要时候,所以大声叫着让弟兄们往前冲。 叶麻子的人往前冲,王隆涛的人就显得稍微靠后了,可海盗本来就没什么组织、阵型的概念,见有人往前冲,王隆涛那些手下也跟着往前跑。他们下海的地方,水深高达一米,说是往前冲,但还是很慢。等踩实了地,速度提起来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海盗发现,对面那些人也终于动了。 最终两股人流在沙滩上相遇了。似乎经过谁的严密计算,海盗刚刚登上沙滩差不多五米,就和站在第一排的民团队员遭遇。 民团以连为单位,曾三叉戟的形状分布,每个班都顶在前面,这样的阵型没有什么厚度可言,仗的就是坚信海盗打不穿每一个班。 站在后面坡上的苏圣平一开始还很紧张,但是当两股人一接触,他反倒不紧张了。也不是他不想一起上前杀敌,而是他突兀的参战的话,破坏阵型不说,还会让队员们要分心保护他。 民团这边每个班的阵型是刀盾手顶在前面,后面一排是三个拿着长枪的队员,再后面一排同样是拿着长枪的五个队员,班长则是站在二排和三排之间指挥。要说民团队员从坡上下来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有些紧张,可是当和海盗正面相对的时候,班长一声令下:“刀盾手准备”,仿佛就回到了平常的训练场。 只见刀盾手冲在前面顶住,后面的三个长枪兵从间隙中向前突刺,顿时四五个海盗就被砍死和刺死,就这一下。二营三十个班杀死、杀伤的海盗就不下百人,所有海盗一时都有点懵逼。好在后面的海盗源源不断的上来,才没让走在前面的海盗崩溃。 第146章 用我必胜 长期的杀戮和抢劫已经让海盗们变得麻木不仁,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对生命的漠视和对财富的贪婪。虽然和民团的第一仗给了他们沉重打击,可随着后面的海盗跟了上来,也给了他们继续往前的勇气。 民团队员的第一下充满突然性,在杀了第一波往前冲的海盗后,从未真正参加过战争的弊端开始显现。有些队员或许是紧张,又或许是害怕,相互之间的配合显得不是那么顺畅,让一些海盗冲到了前面和刀盾手互砍。要不是手上的盾牌防护,必然会造成严重伤亡。有些队员的长枪更是被海盗砍断,不得不仓皇后退,让第三排的队员补上,然后才拔出刀,随时准备攻击。 但是尽管如此,二营整体依然坚守着阵型,海盗一个个倒下了,却依然没有向前推进一步。观看对攻过程的王隆涛和叶麻子发现正面对付这些人,自己手下死绝了都没希望。两人立马传令让前面的海盗抵抗的同时,分派了三四百个手下,准备从侧面攻击民团。 见到海盗这个变化,苏圣平和陈继平马上猜到了海盗的意图,焦急的看着远处,一营、三营和直属连的人到底来不及赶到。 站的更近的陆冰同样看到了这个变化,吩咐手下吹响了一短二长的号音,这在民团的号谱上是变阵的意思,至于变什么阵则由那些领导自行商定。 听到号音后,二连仍旧面朝海上,一连和三连则是且战且转身,民团的三百人顿时变成了三面应敌。虽然练过多次,但在战场上的变阵毕竟和训练的时候不同,连接处的好些个队员就被砍到。也就是海盗不来事,没有什么真正的指挥体系,否则就这一刻,完全可以突破各连之间的连接处,从而导致整体阵型崩溃。 陆冰的大胆并不在于此,趁着海盗的变化没起到作用,在那七八百个海盗都登岸后,竟然让号兵吹响了进攻的号声,听到那昂扬的号音,苏圣平心中一紧,自己没有那把刷子,真看不懂这个时候全面进攻有什么好处。 但事实让他目瞪口呆,原先专注进攻的海盗,面对二连把守的一面不能前进一步,面对一连和三连突然间的进攻更是猝手不及,站在前面的海盗很快被一个个杀死,站在后面的海盗则是转身就逃进海里。 这一幕,让在船上看着的王隆涛和叶麻子气的大骂,就要把自己所有手下都叫下船,拼了老命都要干死这些民团。可惜就在那些海盗下船的时候,人流从两面跑来。两人一看,顿时眼前一黑,三百人都打不过,更不用说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生力军。 跳下船的海盗赶紧翻身上船,已经上岸的海盗跑的更快,纷纷往海里跑。王隆涛和叶麻子看大势已去,还想着多接回几个海盗,没想到后来赶到的民团队员二话不说上来就砍,还追着海盗往海里去,赶紧吩咐开船跑路,任剩下的海盗自生自灭。 赶到现场的是直属连,这个时候他们只想干的一件事就是追到海里杀死那些海盗。二营的队员更不用说,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但凡还能动的都往海里追着海盗刺杀。 也就一炷香时间,浩浩荡荡、满怀抢劫希望的海盗死伤大片,王隆涛和叶麻子看着惊慌不已的手下,双手都微微颤抖。他们以往每一次抢劫、斗殴,遇到再大的抵抗,也没这样一边倒的被砍杀,看来这崇武以后是来不得了。好在民团没有船,否则自己都要有来无回。顾不得后面那一边倒的屠杀,等船开到了自认为安全的海面时,才停下来惊颤不已的看着海边。 苏圣平和陈继平两人相视大笑,这样酣畅淋漓的胜利是没想到了,何况只用了一个营。哪怕后来直属连不来,相信二营也能打败海盗,这无疑让他们对民团的未来更有信心了。 此役,民团砍杀海盗六百余人,俘虏海盗两百余人,抢得船只五十余艘,而民团没有一人死亡,只有三十几个不同程度的受伤,养好之后就能归队。有趣的是,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民团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尤其是后面赶来的一营和三营,见到二营欢天喜地的样子,眼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休整了一天时间,留下直属连沿着海岸线警戒,以防海盗去而复返外,另外三个营带着伤员直接返回县城外的基地。县城百姓已经知道民团挡住了来犯的海盗,杀死了很多海盗的消息,纷纷敲锣打鼓出来欢迎归来的民团。可以说从三月份海盗上岸劫掠之后,崇武百姓这才算是真正得到解脱。不论有没有杀死自己的仇人,至少名义上是报仇了,而且以后崇武也安全了。和二营的欢天喜地不同,另两个营队是在苏圣平威压下才不甘不愿的接受百姓的献礼,觉得很没面子的回到了基地。不过苏圣平愉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信息部送来长泰那边的情况报告。 苏圣平的私信不能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至少长泰县令重视了起来,还是派了不少人到乡下去宣传,如果发现海盗该怎么办,教了一些诸如跑进山里躲起来、把家里贵重的物品埋藏好等办法。不能说一点作用没有,至少辛利国上岸后抢劫到的财物没有多少,见到的人也不多。 童益民对苏圣平的提醒太不在意了。他面上说是要维持泉州府城的安全,却掩盖不了他轻视海盗的事实,因此他也没想着向崇武和长泰派兵。辛利国和王隆涛、叶麻子的行动是一致的,不像王隆涛、叶麻子他们在崇武登陆的时候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辛利国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长泰县令得到禀告的时候,辛利国带领的人已经只离县城十五里。这个时候海盗上岸劫掠的消息也散布开来了,城中已经大乱,县城原有的百十来个、官吏、捕快,都知道三月份是崇武县衙几乎全被灭掉的事情。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抵抗意志,纷纷带头跑路。 长泰县令还算厚道,先是用县衙的名义往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报了信,这才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县城。知县老爷都走了,长泰县城竟然短短时间内跑的七七八八。所以辛利国来到长泰县城之后,只看到了一座空城,好在民众逃跑的时间不够,东西拿走的不多,海盗们仍然在长泰收获颇丰。 童益民得知消息之后,仍然没有把海盗看在眼里,只是让自己从西路军带来的一个手下带着一千名官军前去阻杀上岸的海盗。在他看来,一千官军对付一千多海盗完全是绰绰有余。 事实上,童益民也不是盲目乐观,因为那一千人中有五百个自己从西路军带来的嫡系。西路军作为仅次于定边军的朝廷主力部队,这五百人的战力当然不是一直生活在泉州这种地方的部队可比。 人往往会自我感觉良好。就拿西路军来说,近十万的部队不是没有能战的,但事实上那些有战力的主力部队都是掌握在主帅手上,根本不可能让童益民带走。吴越两朝说是对峙,但是自从当年协议签订后,事实上两家一直没有打过仗,都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敌对又不相侵犯的关系。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对峙是元朝大哥乐意看到的,任何一方想要打仗、甚至说打赢了仗都没用,因为元朝大哥就会立即对不听话或者实力比较强的那一方出手。所以尽管有时候有些小冲突,但也被控制在很小的规模。所以大部分西路军的官军实际上也很长时间没有打仗,战力可想而知。同样的情况定边军也是有的,所以孙思源才会想着编练一支新的军队,慢慢淘换老的定边军,好让整支军队还有一战之力。 言归正传,童益民手下带着那一千人在海盗上岸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长泰县城。要知道长泰县城距离府城军营的路面距离只有不到一百里,但他们还是走了一天半时间,这要让民团的队员知道,非得笑掉大牙不可。就那样的山路,他们一个白天就能到达,还能立即投入战斗。 辛利平也不是特意在等官军到来,而是他收到了王隆涛和叶麻子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在他刚想向府城进发的时候,得知王隆涛和叶麻子已经率领部下返回宝岛去舔伤口了。 两人的失败和退缩让辛利国大为光火,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虽然自己这边有将近一千五百人,但是官军可是有将近三千人,少了他们那两千多人,不能实现两路夹攻,他对能否独立打败三千官军也信心不足。 耽误了一天时间后,辛利国依然不能下定决心要不要去攻打府城。不去的话,这次抢劫的目标无法实现,来一趟不容易,实在可惜。可是去的话,又风险太大。直到得知只有一千官军到来,辛利平才想着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官军的虚实。 第147章 再来一仗 官军赶到长泰县城的时候,发现那些海盗非但不跑,竟然还敢出城迎战。当然事实上长泰的县城城墙聊胜于无,真要守着也没多大意义。 童益民那个手下犯了和刘锦文一样的错误,那就是轻敌。没有充分休息就让官军和海盗厮杀,体力严重不足。官军的战力本来就不强,何况还有原先五百个泉州防御使的兵丁,事情坏就坏在这些兵丁身上。 西路军那五百个还算是见过阵仗,所以面对海盗没有一点怯意。辛利平手下的海盗则是仗着上次打败官军后的傻大胆。两方一接触倒是打杀的有来有往,谁也没有占到太大便宜。 但是泉州那些兵就不同了,多少年没有真刀真枪的干过,上次又被海盗杀了个落花流水。一开始以为有西路军那些人,可以报仇雪恨,但是一看到海盗竟然和西路军打的平分秋色,海盗的人数又远远多于西路军。这些人一合计,还是赶紧跑路,反正海盗抢的也不是自己家。 五百多个官军跑路,对现场的作用是巨大的,海盗顿时气焰大盛,西路军则是军心浮动,再无战意。最终只能丢下上百个尸首仓皇跑路。 辛利国虽然不懂什么叫做倒卷珠帘,但是趁着官军败退的时机杀敌还是懂的。好在跑出一段时间后,西路军将士守住了一处路口,辛利国有些忌惮官军的实力,没有再追击,而是退回城内。 这次胜利进一步提高了辛利国的信心,于是乎他做了个决定,准备去会一会那崇武民团。他认为是王隆涛和叶麻子两人中了圈套,才会被打得这么惨。退到船上,分了五百个人带着战利品回捕鱼岛后,自己则是带着船队杀向崇武。 苏圣平接到信息部的消息是长泰遭劫、官军败退。原先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带着民团驰援泉州,没想到后续的消息是辛利国已经退出长泰。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收到消息的时候,辛利国已经做好准备,起航往崇武来。 从长泰海面到崇武海面的时间不用太久,辛利国凌晨时出发,日落前就到达崇武东边的海面上。好在苏圣平留了直属连用来防备王隆涛和叶麻子,由于直属连连长又有侦查部部长的名头,所以他的手下配备了几把望远镜,当大量船只出现在东边海面的时候,那些侦查员就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才给了民团足够的反应时间。 从发现敌船到做出应对,民团花费的时间不长。长期有效的训练,在集合号音响了三次后,除了那些受伤被允许休息的队员,其他人很快就集中在校场上。这一次没有哪一个人再多说废话,简要的说了又有海盗来犯的消息后,下面的队员非但没有害怕,而是浑身兴奋,纷纷想着终于可以像二营那样证明自己了。所有队员伴随着落日,集体跑步前进,这一次就连苏圣平也没骑马,而是和普通队员一样,背着装备跑步向战场进发。 辛利国遭遇到的第一个阻击来自直属连,那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先期少数海盗登陆被堵后,辛利国害怕那坡后藏有大量民团,那一百多人的强烈抵抗被他认为是对方在诱惑自己派大部队登陆而设的圈套。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派下去两百多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百多,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苏圣平带着三个营来到战场的时候,得知对方只是试探了一下虚实就退回船上,这让他松了一大口气。直属连的一百多号人总算没有伤亡,自己终于也赶到了。 当天夜里,只能依托简要的营地休息,好在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抱怨。 苏圣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倒地就睡,和陈继平、周大新走在海边上,对两人说:“综合各种情况分析,来犯的海盗是辛家的。没想到他们在长泰打败了官军之后竟然又来到这里,看来是想替王隆涛和叶麻子报仇,彻底奠定他在三股海盗中的领导地位。” 陈继平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现在关口是辛利国的海盗团伙曾经两次打败过官军,不说战力如何,至少士气肯定是浪里花、东海龙之流不可比的。” 周大新呵呵一笑,道:“军心士气,我们比他们更好,战力比他们更强,今天侦查得知,来犯的海盗也就一千人左右,我们人数相当,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苏圣平哼的一声,对周大新当然不用客气,道:“自信是好,但不能过于自信。” 周大新不敢跟苏圣平顶嘴,不过嘀咕道:“那也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苏圣平气的踢他一脚,道:“是那样吗,这是在客观分析敌我两方形势,为指挥作战提供依据。你要不好好学,我看就是一个连长的料。”周大新这才扭扭捏捏的的承认错误。三人又对明天就要到来的战事做了一番推演,总体上对民团还是充满信心。然而,事实证明,苏圣平和陈继平的担心是多余的,周大新并没有盲目自信。 就在三人讨论明天和海盗的战事的时候,对面的船上,辛利国、王隆涛、叶麻子也在讨论第二天的战事。特意赶来的王、叶两人详细介绍了前几天的那一场惨败,这让辛利国的自信心有所动摇。不过他还是坚持要会一会崇武民团,只是改变了此前制定的添油战术,而是决定一次性将带来的一千多名海盗一次性压上去,力求一战打垮民团。 第二天,看到辛利国带着所有船压上来,苏圣平果断的派出所有民团迎战。过程不用多说,从一接触开始,辛家的海盗团伙就遭遇了东海龙、浪里花两个海盗团伙同样的屠杀。 只不过辛家的海盗比之另外两股信心更足,但是这样的信心也只坚持了一会,就全面崩溃。辛利国看到冲在前面的海盗纷纷被杀死,心中拔凉拔凉的,好在还没有丧失理智,见事不可为,立马鸣金收兵,丢下三百多具尸体,仓皇逃往海上。 这一次,民团没有贸然追击。也不知是过于小心,辛利国的船只停放的位置水面已经很深,如果贸然前往的话难免会有危险。所以民团刚一追到海里后,后面就响起了撤退的号音。 面对海岸上欢声雷动的民团,海盗船上自辛利国以下都是惊惧茫然,如果陆上都是这样的民团,那么登陆抢劫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王、叶两人对这种失败已然是有所估计,看着辛家那些仓皇爬上船的海盗,大家是大哥不笑二哥,只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今后怎么办还得一起商量个办法,就走上前去准备劝说辛利国。 王隆涛看着对岸,缓缓道:“辛当家,这民团的阵型太严整了,我们的手下都没有经过演练,单纯靠悍勇打一般的官军可以,打这种民团恐怕很难。” 辛利国双手握紧拳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叶麻子急忙问道:“辛当家有何妙计。” 辛利国道:“我也没打过仗,不懂什么阵型能克制民团的阵型。此前是我托大了,显然如果我们正面对敌,确实是打不过的。但你们不要忘了,这只是崇武一县的民团,海岸那么长,又不是处处都有这样的民团。只要给我们时间,壮大队伍,到时一千打不过他们,两千打不过,我就不信四千、五千还打不过。” 王隆涛和叶麻子听了纷纷点头,确实自己这些人并不懂得战阵,正面对付民团胜算太小,但是如果人数够多,堆也能把他们堆死。看来,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前,是不能再来崇武了。 尽管辛利国忽略了此次自己折损三百多人而民团只要五六十个伤号这一事实,但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正是这样的心态让他找到了一条短短几年就成为东南枭雄的路,直到再次直面那支出身于崇武民团的军队,当然这是后话。 民团这次算是全员出击,一营、三营终于也捞到仗打,尽管打的不爽利。但仅仅是接触片刻就把号称两次打败官军的海盗打的抱头鼠窜,自己这边又无一死亡,那种自豪感不言而喻。在确定了辛利国离开之后,全部回到基地修整,沿途百姓的欢呼这会是所有人都欣然接受,所有队员不自觉的将胸膛挺得更直。 崇武的胜利没法宣传,报给知府衙门的通报也很简单,只是说了民团全力阻击来犯海盗,最终海盗知难而退。不是他不想给民团带来荣誉,而是长泰被破、官军大败的情况下,任何胜利的消息对别人来说都是打脸。何况民团作为类似于民间自发的组织,也得不到朝廷实际利益的奖赏。因此,苏圣平和陈继平、侯望楼、张文昌等人商量过后,决定草草上报了事。并且最为关键的是,以此为契机,向知府和防御使报告民团死伤较多,需要补充队员,恳请知府和防御使同意。 第148章 先娶哪个? 没办法从外部给民团队员争取奖赏,内部的奖励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此次对战海盗,关于军功一块缺乏有效的统计。除了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整体大吃一顿外,就是放假五天。让一些队员回家孝敬父母,也有一些可以回去拜祭三月份死去的亲人。 民团将要再次招人的消息伴随着这次放假也飞到全县各地,等放假结束后,真正招兵的日子到来时,民团基地已经被堵了好几天。具体负责招兵的仍然是铁锤,苏圣平没有过多参与,原因是朱音和王莹来了。 听说崇武遭到大股海盗袭扰,第一次的时候朱音就明确表明想到崇武来,王莹看起来也有那个念头,也许是想着到时就是死也和苏圣平死在一块。却被朱强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来了只是给苏圣平添乱。苏圣平更不可能死在海盗手中,哪怕民团打败,跑都会跑掉。苏圣平晓得朱强的说法后不得不感叹还是强子了解自己。 没想到海盗很快就被打跑了,朱音和王莹两人着实开心了好久。没想到立马又听说了长泰被破的消息,全城那会都在担心是不是海盗会打到府城来,接着就是官军被打败的消息。 原本苏圣平的计划是万一海盗打到府城,在民团没有办法支援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是保命要紧,朱音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往内陆逃避。可是辛利国直接从长泰退走了,根本没有打府城,自身安全的担忧是多余的了,不由又想起了在崇武的苏圣平,不知道他有没有上阵、有没有受伤什么的。这朱音一说,王莹面上看似毫不关心,其实心里也是暗暗担忧。两人一合计,索性到崇武来看看。 结果他们到崇武的时间和辛利平差不多,那个时候苏圣平已经跟着民团一道出发了。两人就更不会走了,反正县衙那些人不认识王莹,却都听说过朱音这个管家婆,赶紧把两人迎进县衙好生伺候。 等苏圣平回到县衙看到两女之后,先是惊喜,可立马就阴下脸,骂两女的不知轻重,海盗袭扰泉州,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海盗从其他地方登陆,贸然离开府城,只带着几个护卫就敢到崇武来,万一碰到海盗如何是好? 两女的好心好意来看他,本来也是担心苏圣平,再说当初府城那边都知道海盗已经从长泰退走,谁知道又到崇武来。这刚一见面就被苏圣平骂的狗血喷头,两人都低头在那抹泪。 最终还是王莹气不过,抬起头来看着苏圣平,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倒是苏圣平见到王莹双眼通红,又想到两人上赶着来自己,还是担心自己,又看到王莹这样子,顿时就心软,不等王莹说话,就换成了笑脸道:“不过你们能来我还是很开心的,告诉你们,我们又打败了一次海盗。” 王莹这才气呼呼的转过头不看他,心说这人的脸怎么转的这么快。苏圣平又赶紧好言安慰了一下,转身让他们看看自己全身安好,看起来除了有点脏之外,确实没有受伤什么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也落下了。 看两人的样子,苏圣平又吹嘘说:“区区海盗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你们忘了强子、铁锤他们的功夫都是跟我学的吗?” 朱音立即就戳破他的牛皮,道:“我哥是我爹教的。铁锤、猴子、虫子都是师兄们教的。哪有你的事?” 苏圣平尴尬一笑,道:“别这么说,我可教了他们不少,你们忘了这个?”说完就使出一个撩阴腿,接着说:“这可是当初我教你俩的女子防身术中最好用的一招。”这才让朱音和王莹破涕为笑。 见两人不哭了,苏圣平才说:“我去洗个澡先,等下再说话。” 等苏圣平洗好澡出来,一桌上好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打了胜仗,自己喜欢的两个姑娘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尽管王莹现在还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但是大老远的赶来崇武看自己,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曾经好好想过,杜倩已经成为过去时。原先以为要娶的是朱音,可王莹的身影两年也一直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想想如果两个都娶了那自然最好。可这万恶的旧社会说好,一个男有几个老婆没有一点问题,问题是这老婆有大小之分。尽管他相信自己如果娶了这两个女的,完全会一视同仁,但是社会现实是改变不了的。外界总会给她们分个三六九等,他真不想朱音受到这种伤害,哪怕朱音自己不在乎。 自己曾经伤害过王莹,尽管两年来两人形同陌路,但自从上次在泉州书院见过,苏圣平就知道她依然对自己痴心不改,更不用说这次跟着朱音来看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而且,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和王家结亲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不夸张的说,只要自己成了王家的女婿,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实力,泉州府城的一半就是自己的了。 暂时抛开这种两难的选择,接下来几天,把县衙和民团的大小事务都丢给了侯望楼、铁锤他们,苏圣平专心陪着两个女的四处溜达。 去了和海盗的战场,绘声绘色的跟她们说自己是如何带着民团打败来犯海盗,打的他们屁滚尿流,民团却无一死亡的事迹。此时没有外人,自然不用忌讳,顺便痛骂一下官军和知府衙门的无能。 还去了几处据说风光比较秀丽的地方,竟然无意中到了牛更生家中所在的乡村。见到苏圣平,让牛更生是又惊又喜。有牛更生这个地头蛇带着,此时又是秋季,漫山遍野的野果、野物,夜晚又宿营在山上,看着漫天繁星,围坐在火堆边上畅快的聊天。基本上是苏圣平在说,其他人在听。牛更生这才知道原来团长大人说故事也这么厉害,只是这荒郊野岭的说那什么聂小倩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过看到那两位天仙一样的女子都不怕(不是不怕,是痴迷于故事了),自己一个大男人有啥好怕。好在团长又给唱了小曲,那啥劳什子倩女幽魂倒是听了真不赖。自己听过团长讲故事、还听过团长唱曲,回去就有的吹了。嘿嘿…… 相聚了七天之后,朱音和王莹不得不返回府城,苏圣平也不好为了送他们回去就擅离职守,调派了足够的护卫之后,就把两人送出城,望着远去的马车,苏圣平叹了口气,想起了昨天那一场谈话。 昨天晚上,知道今天要回府城后,朱音夜里特意来找苏圣平,没有什么铺垫,直接开口道:“平哥哥,你也要娶亲了,身边一直没人照顾可不行。在府城我还能照顾你,在外面我也不好一直来。” 苏圣平有些尴尬的说:“小音,去江宁前答应回来后给你一个交代,这回来半年了,事情太多,也没空谈这件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啊!” 朱音噘着嘴,道:“我不用平哥哥给什么交代,只要能和平哥哥在一起就行了。” 苏圣平笑着道:“傻丫头,要在一起也得有名分不是。” 朱音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平哥哥,你想娶莹莹吗?” 苏圣平一愣,看着朱音认真的神情,只能点点头道:“莹莹对我一往情深,我伤过她,她都能原谅我,我承认确实想娶她。” 朱音听了后,又低头小声问道:“平哥哥,那你想娶我吗!” 苏圣平道:“都怪我贪心不足,说实话,如果你俩嫁给别人,我心里肯定不好受。” 朱音扑哧一声笑出来,道:“那你现在是不是两个都想娶,确不知道哪个是正妻,哪个是平妻?” 苏圣平无耻的点点头,道:“我这段时间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朱音佯怒道:“平哥哥你也太坏了,竟然自己就想着齐人之福,没考虑过我和莹莹愿不愿意都嫁给你?” 苏圣平道:“以前不晓得莹莹会原谅,自从知道以后,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只有我能娶,其他人要是敢稍稍表示那一点点心思,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朱音笑道:“今天才知道平哥哥这么霸道。” 苏圣平道:“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朱音复又笑道:“那你有没有想好两个先娶哪个了?” 苏圣平道:“小音,不瞒你说,我也不想骗你。经过那件事之后,即使莹莹站在这里,我也不会说假话骗她。我确实没有想好先娶你们哪个。但是我保证,不管先娶你们谁,都会一视同仁。在我这里没什么正妻平妻,至于外面的人要这么分,说实在的我也没办法。” 朱音道站起来,走到苏圣平身边,道:“平哥哥,你好傻。小音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先娶的我,那你和莹莹永远不能在一起了,王家主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做人家平妻的。可你要是先娶的莹莹,我们就还能在一起,我会自己和莹莹说的。平哥哥也要相信她和我一样喜欢你,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苏圣平顿时觉得自己灯下黑了,朱音确实说的有道理。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么个姑娘喜爱啊! 苏圣平和朱音不知道的是,屋外有一个本想来和苏圣平谈一次的王莹,无意中竟然听了两人的谈话。听着屋内两人的说话,王莹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直到最后离开,嘴上都在骂着某个人花心、无耻。 第149章 筹划宝岛2 送走了两位美女后,苏圣平信步来到民团基地。里面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民团的新队员还没有开始训练,正在那熟悉自己的宿舍和环境。 这些新进入的队员不能称之为新,因为他们大部分是从预备队转过来的,而铁锤直接招进来的队员只有百来个。另有一些人则是进了预备队。 仗着胜利的东风,民团的招人相当顺利,短短几天时间铁锤他们就招到完全符合条件的队员八百多人。还是苏圣平指示从预备队考核转过来一些人,再补录一些新人,凑齐五百人。其他人进入新的预备队,一边接受训练,一边从事生产。当然,但凡自己觉得自己是来打海盗,而不是来种田、养猪的,不问原因,直接开革。所以如今正式的民团有一千五百人,预备队有六百多人。 几日后,陈继平看到苏圣平计划的民团编制之后,皱着眉头,问道:“圣平,这一千五百人怎么还只有四个营,只是给直属连补充了两百人,升格为直属营,那剩下的三百人呢?” 尽管陈继平已经快要接触到自己势力的核心,毕竟民团这么多人这半年来的各项花费如流水,崇武县又没有任何的补贴,不让他怀疑这些钱来自于自己背后的商社、船队,完全不可能。何况还有随时传来的各种信息,聪明如陈继平,想来多多少少能看得出自己隐藏的实力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陈继平毕竟是传统的读书人出身,让他参与民团打击海盗他可以放弃自己的学业。但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和海盗头子之一叶华雄勾结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既然陈继平发问,苏圣平只能道:“我会从三个营中抽调三百人,暂时离开崇武,进行特殊训练。” 陈继平眉头一皱,苏圣平这既是交代了这些人的去向,实则又是什么都没说,显然自己是不能知道的。陈继平也没多说,道:“那就按你的计划执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说。” 苏圣平呼出一口气,道:“那就好。” 陈继平走后,苏圣平召见的是任兴志,他们两人说话就比较随意了,苏圣平直接开口道:“人选的怎么样了?” 任兴志道:“全都选好了,三百个人,还有一百个预备着。” 任兴志接着说:“满足您确定的条件并不难,跟海盗有仇却又不深、服从性好、不是家中独子,我们总共筛选了六百多个。不过我又加了一个条件,就是热爱民团,并且崇敬您的。这样满足条件的还是有四百多人。倒不是其他人不崇敬您,只是这些人表现的比较突出。” 苏圣平听了先是一愣,这任兴志是个人才啊,竟然无师自通,又心中大喜,道:“兴志,你做的很好。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任兴志激动的站起来,道:“是您给了我新生,民团也是您一手创立,吃的用的都是您提供,当然要对您忠心耿耿。” 苏圣平摆摆手让他坐下,点点头道:“我心里有数。这都是你们平常的思想训导做得好。具体怎么做的,过后写份经过给我,我们再一起探讨一下。把名单给我,你先下去!”任兴志这才领命出去。 这三百人,苏圣平准备把他们派到叶华雄那边,一来是加强叶华雄的力量,保障和他的生意安全。二来,他也怕辛利国他们合伙起来欺压叶华雄,不利于自己在宝岛的布局。三来,立好有一个支点,以便将来撬动整个宝岛。 至于他提出的三个条件,则是根据实际情况所制定的。尽管叶华雄没干过什么坏事,但改变不了他是海盗的事实,如果是和海盗有血海深仇的人去,难免会心有芥蒂,恐怕会出纰漏。而且到了那边,就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可预见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些人和之前就已经到达宝岛的一百多个物流行老伙计将在冯照煌的领导下,参与远洋船队的商业,还要和叶华雄在宝岛并肩作战,难免会有比较大的伤亡,家中独子的话,守土而亡还说的过去,死在宝岛不好交代。至于服从性强更不用说了。 任兴志擅自加入的条件,是他没有想到的。虽然他也暗示过任兴志在平常的思想训导中要多突出他的作用,但是他也没想到任兴志做的这么好、这么彻底。再次说明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放对了位置。 苏圣平的担心毫不为过,辛家、东海龙、浪里花的大计折戟沉沙后,消停没有多长时间。毕竟除了辛家还有所获外,他们两家受损严重。回到宝岛后,他们先是各自养伤。十月底就开始先在宝岛大打出手,收服了大量的小股海盗,羽翼渐丰之后,又依着辛利国的计划在莆田、福州四处抢掠。到了年底的时候,竟然让他们恢复了元气。 泉州现在是安全了,长泰没啥好抢的,崇武海盗不敢来,直接杀向府城暂时海盗也没那个魄力。所以反倒是莆田、福州沿海的地方遭了殃。此后,盘踞在浙江、江苏东面海岛上的海盗们看到宝岛海盗过上了逍遥日子,都有样学样,纷纷加入上岸劫掠的行列。为此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撬动了整个天下格局的变化,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辛家、东海龙、浪里花三股海盗老老实实各回各家的时候,宝岛上另一股大势力“叶将军”的大当家叶华雄却是乐开了花。此前和苏圣平谈妥了两方合作之后,他就在远洋船队的协助下,加上自己的实力,冒着夏季风暴的危险闯了一趟日本,在日本受到热烈欢迎。 世界的不同似乎也对日本产生了一些影响,不过总体上这个时候的日本也是处于“群雄并起”的战国时代。但众所周知的是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本身物产的贫瘠让他们不得不和元朝、越朝大量通商。 这条重要的商路一直为江浙海商把持,元朝的海商、福建、广东的海商一直不成气候。但凡是垄断,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低买高卖、以次充好等等毛病。以往其他地方的商人们不是没有想过打破这种垄断,却一直没有成功。 这次由海盗叶华雄出马,人强马壮、船只众多,江浙海商所料未及,经过几场损失惨重的冲突之后,不得不咬牙承认叶华雄的“通商资格”。叶华雄终于跟日本那边的大小将军们搭上了关系。同样是将军,日本人对叶华雄异常热情,加上叶华雄所售商品具有特殊性,价格又不是太高,所以很快就谈成了生意。 事实上,江浙海商之所以最后偃旗息鼓,跟叶华雄销售的东西主要是泉州那边的特产不无关系。南风酒、香皂、山货、西洋物品等等,与江浙海商有重叠,但是对江浙海商最为关键的主业丝织等物品并没有造成冲击。加上自己的船货日后还要经过叶华雄所在的宝岛南部,所以才忍痛看着叶华雄在日本站稳脚跟。 只是江浙海商们没有意料到的是,被撕开了裂缝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叶同学也就从此开始了从一个海盗转变成有强大武力支持的海商。日本的生意做好之后,又把范围扩展到了朝鲜和东北等地。到那时,苏圣平直接和间接控制了三条涉及海商贸易的商路,一是往南的远洋船队,二是往元朝的王家商队,三是往东北的叶华雄船队。不过这些还要苏圣平和其他人一起努力,其中自有无数波折。 叶华雄从日本回到宝岛后,辛利国刚刚才从崇武败退。叶华雄得知了此次事件的整个经过后,呆愣了好久。他自问虽然“叶将军只有五六百人”,但是对付东海龙、浪里花任何一个都不成问题,哪怕跟辛利国对上,也可以拼死一战。但要这么彻底的打败他们是完全不可能的,自得的心收起了不少。 之后,他又到崇武秘密见了苏圣平一次,一同会见的还有朱强和王大。几人详细说了日本海贸的事情后,苏圣平单独和他确定了三百个民团队员到宝岛去的接收事宜等等。这一次,苏圣平再次和他提了买地的事情。这次更加明确,是为了打击海盗,想在宝岛那找一块地方建设民团基地。叶华雄推荐了自己老巢边上一处地势平坦,适合建设的地方,苏圣平立马就派人前去查探、建设。 叶华雄果真就此再和其他海盗没有什么交集,安安心心的做起了生意。他的反常举动和日益增强的实力同样引起了辛利国、王隆涛、叶麻子的注意,不用想也知道叶华雄和泉州那边的某个商人合作了。他们一致认为是和王少杰合作,两人是各取所需,有合作的基础。三人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找机会吞并叶华雄,只是后来看到叶华雄在宝岛本岛的兵马将近千人,船队实力巨大,不得不暂时放下打算,安心发展自己的实力。 第150章 都在忙碌 到了十二月,海盗大规模袭扰沿海的事件刚刚露出萌芽,泉州各地倒是一片安乐祥和。知晓内情的晓得这是因为有崇武民团的存在,不知情的人自然感谢上苍让自己生活在这一片乐土。 作为泉州的守护者崇武民团来说,这段时间也是相当忙碌。在严格的军纪约束下,只要一句涉及机密就没有人敢去关心自己身边的战友怎么突然不见了。况且,现在他们每个人都面临着一个给自己争取荣誉的重要事情——大比武。 十一月后,苏圣平发现民团队员精神状态松懈了很多,也许是他们觉得报了仇,也许是打败了海盗让他们志得意满了。尽管还在按照要求训练,可再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的精神状态。 对于这种状态,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让任兴志他们多进行思想疏导,增加文化课的内容之外,他也只能想到举办一次“运动会”的办法,当然这里叫做大比武。 为了增加参与率,这次大比武的活动相当丰富,个人项目有负重长跑、短跑、跳高、跳远、投标枪等等,集体项目有拔河、三种距离的接力赛等等。谁也不知道苏圣平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他只要把相应的场地规制、比赛规则等等都说好,其他人只要按照他说的组织就行。 反正队员每天闲的蛋疼,这会听说有什么比赛,拿了名次还有丰厚的奖金,大部分人都踊跃报名。集体项目上,就以连为单位组织参赛。像拔河,自行选拔十五个人参赛。各种距离的接力赛则是照规矩选拔相应人员参赛。 除了日常的集体训练和每日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文化课,其他时间都成了队员们自行训练的时间。基地的校场上,队员都在卯着劲的自我训练,倒是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听劝,熟悉了到时怎么比赛之后,就不再训练。而有些队员,还没比赛就因为场地问题擦出了火花,要不是民团纪律严苛,说不定早就打起来。这个问题也好解决,既然是因为场地,那就先赛一场,输的自己走人,也算是为大比武预演。 坐在基地的会堂内,听着窗外队员训练和预赛传来的“鬼哭狼嚎”。陈继平对苏圣平笑道:“以往军伍也有演武和比赛,可都没像你这样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来的。”起先他对苏圣平的提议,尤其是比赛内容不是没有异议,只是架不住苏圣平坚持,又没有其他事情,只能赞同搞这么一个大比武。铁锤等其他人对苏圣平历来是言听计从,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苏圣平道:“我也就是想想,就如之前和你说的,个人项目突出个人能力的提高,集体项目突出的就是集体这一概念,只要是对我们民团来说有好处的,我可是时常挂在心中。”陈继平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家伙,在书院的时候,就显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要不然也不会“诳的”路瑞生、高捷直接放弃学业,毅然加入科学研究院,整天研究那些杂学。 铁锤和任兴志进来报告了大比武的准备情况,见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苏圣平当天晚上就住在民团,准备参加第二天的大比武开幕式。 经过一个简要的“开幕式”,崇武民团第一次大比武正式开始。为了让大多数人都能参加或者观看比赛,赛程制定的很宽松,每天进行的比赛都不多。首先进行的主要是个人短跑项目。这个时代可没有“慢镜头回放”,全凭任兴志等裁判决断。决定了所谓的短跑不能太短,就是绕着校场跑两圈,在苏圣平看来也差不多有四百米距离。因为没办法准确得出每个人的成绩,所以此前在各个连队就进行了选拔,每个连队决出前四名参加比赛。 第一个比赛的发令员非苏圣平莫属,他敲响了铜锣后,正式比赛开始。一时之间,场上队员激烈的竞争、场边队友的加油声很快就点燃了校场的气氛,短暂的比赛很快决出了前五名。 苏圣平又亲自为他们颁奖,奖牌是一款雕刻了崇武民团第一次大比武比赛字样的铜牌,上面又雕刻了比赛的项目和名次,当然还有一笔小小的奖金。得奖的向苏圣平行了礼之后,纷纷看着手中的铜牌露出傻笑。有趣的是,这一块铜牌多年以后竟然千金难买,倒让没有好好保存铜牌的人追悔莫及。 接下来各种比赛按照赛程有条不紊的进行,苏圣平也不能全程观看所有比赛。把事情丢给陈继平、铁锤他们之后,回县衙处理了一些事项后,他就回到了府城。 每年的十二月,是朱音最为忙碌的时候,概因这个时候她就要梳理整个财务系统。如今苏圣平也算家大业大了,物流行、复兴商社、复兴工业园、科学研究院、远洋船队等等都要盘账,还要派人进行审计。这么多事情都要在她的主持下进行,好在经过这么多年培养,她手底下已经培养了一支精于财计的人才队伍。 当然,不仅仅是朱音在忙碌,其他人一样在这个时候没空陪苏圣平瞎逛。虫子负责信息部这个纯粹花钱的部门,一方面要接受朱音严苛的审计,同时还要按照苏圣平的要求做好明年的工作计划和开支预算。猴子负责和王家合作的远洋船队,今年的收入、支出和明年的商事计划,就足够让他头大。卢惠光负责的科学研究院怎么花的钱,明年计划花多少钱,这都得严格计算。吴波涛负责的复兴商社和何志敏负责的复兴工业园现如今倒是最为赚钱的,那账本也是叠的老高,好在每一季度都有审查,这会只要算算第四季度的及核对全年账目,看起来也比较轻松。但是苏圣平要求不多,不代表朱音的要求不多,现如今苏圣平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如何让这两只母鸡多下蛋,明年的生产计划、商业网络扩展计划也要花费不少心思。朱强依然负责物流行,还要参与商品交易所的管理,以及处理和府城其他商家的关系,虽然直接负责的不多,但其实样样多要操心。何况物流行实际上一直处于不断扩张当中,尤其是今年苏圣平抽走了大量的老伙计之后,招聘新人、培训等等也是要花费很多精力。 于是乎,亲自规定了严格的预算制度、审计制度的苏圣平这个时候反倒是空了下来,但是他急吼吼的回府城来自然有他的理由。 大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做准备,等晓得他回来时天色也晚了。第二天,苏圣平也没有去应酬府衙官员的打算,上午就到科学研究院去看了看那些沉迷于各自领域的研究人员。大家虽然对他客气,可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他扯淡。更多人则是不在研究院,苟有方和被他忽悠的高捷一起出去找矿了。令谷英则是在研究他提出的“摩擦生火”,以及更深入的“某些提炼后的矿物可以和砂纸生火”这一课题,据说顺便还在和冶炼所的其他人一道研究新的炼钢法子。于冠华则是沉迷在自己的造船梦中,正在配合唐城修建工业园自己的码头和未来的造船厂。 总之,苏圣平在科学研究院转了一圈,吃了顿午饭后,看着大家纷纷拜别去忙,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其实他也知道,科学研究靠的就是厚积薄发,自己的先进知识只能在关键时候作为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对正在积累的众人来说,现在确实是多余了。所以就回府城去了。 因为他还有一个人自己要去看,那个人当然是王莹,昨天王莹走了没见到,今天自然要赶紧去守着。王姑娘现在只是沉迷于教书,上次之所以能去崇武,还是托了海盗的福,学堂给孩子们放假了。回来后就继续沉迷于伟大的教书事业当中去。 那次之后,苏圣平写过几次信,还很无耻的又剽窃了几首诗词,却没有收到一次回信。期间也暗测测的回过几次府城,还每次都算好时间,大概王莹教好书之后能到府城,为的自然是能够人约黄昏后。可是他发现王莹见到他的时候那眼神明显是开心的,切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搞得苏圣平都觉得是不是这姑娘喜欢上这种被追求的感觉了。考虑到自己以前曾经伤害过她,也着实喜欢这个日渐成熟又不失灵动的姑娘,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学堂暂时只教授语文、数学和格物三个科目,语文和数学用的课本是由苏圣平初编,经过这么多年来的修订,从开始的教授猴子、虫子这种准文盲,到现在形成了初步的年级差别,数学同样如此。基本上从这里学完之后,只要不是特别笨,每个人都能读书写字、算账,何况在这里读书不用钱,中午还管饭,所以很多人都把孩子送来。读完书之后,你可以自己再去想办法读书,也可以进入苏圣平旗下的那些产业就业,学的好的还可以进入科学研究院去继续从头开始学习其他知识,确实很受老百姓欢迎。 第151章 总结计划 苏圣平不是第一次来学堂,只是以前都是粗略看过,最近也是为了和王莹约会才来过几次。上次来了之后,学堂的规模倒是让他震惊了一把。原先只是朱音为了行善的举动,短短几年,竟然已经有几百个学生了。 朱音从来没有跟他细说过学堂的事情,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不是他不想关注教育,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论起来,他已经十分支持这个小小的学堂了,虽然只有三个年级,教授的科目等还不够全,但已经着手在研究这个事情,算是为了今后建立真正的学校教育体系打下一点基础。 王莹在学校里教授的科目是语文,数学和格物不是她擅长的。苏圣平来的时候她还没有下课,找到她所在的教室后,苏圣平偷偷站在门外听王莹讲课。王莹教的是低年级的语文,这时教室里正在讲授一些汉字的书写方式。 没过一会,学堂下课的钟声响起,各处教室纷纷传来学生拜别老师的声音。看着一个个衣着普通的学生欢喜雀跃的出门而去,苏圣平同样觉得很多事情其实充满希望。 他神游在外的时候,王莹已然走到他面前,见这家伙傻站着,咳嗽了一声,小嘴一抿。道:“你怎么回来了?” 苏圣平嬉皮笑脸的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又不给我回信,我回来看看你啊!” 王莹给了大白眼,道:“鬼才信你。” 苏圣平继续无赖道:“呵呵,除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上赶着从崇武赶回来。你要有这个自信!”王莹脸色微微羞红,心想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索性不理苏圣平,自顾自的往家里走,苏圣平舔着脸跟着一旁,王莹的丫鬟和苏圣平的护卫则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绝不跟着太近,省的自家大人和小姐回家后又要找借口训人。 苏圣平权当是送王莹回家,一路上插科打诨的说着崇武的趣事和笑话给她听,逗得她不时的掩嘴而笑。可惜王家离学堂不算太远,不一会就到了。 到了家门口,苏圣平道:“我会在府城待几天,每天都来送你可好?” 王莹道:“随便你。”说完就进门去了。留苏圣平一个人在那碎碎念:明明很高兴,还装着不搭理人的样子! 回到家后,今天大家都做好了准备,一起吃了顿饭后,就要开始个别谈话了。今年的总结还没完全做好,明年的计划已经初步完成。朱强简要的说了总结的情况,如今他负责的物流行经过不断扩展,在越朝每一个府都有了基地。但是除了福建之外,其他地方的基地都是和地方的势力合作。正因为如此,从十一月开始的海盗劫掠福建沿海,也给物流行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至于商品交易所和府城各大商家的联络,有王少杰的帮衬,还有高家和路家的支持,再加上物流行本身对生意的帮助和拥有复兴工业园那些不可替代的商品,这项工作倒是做的有声有色。 至于明年的计划,苏圣平交代朱强主要是巩固现有的物流行基地,加快伙计的培训工作,做好部分县城基地的扩建工作,再就是继续借助物流行宣传崇武民团、科学研究院和复兴工业园等。这些事情虽然比较琐碎,但是两人也嘀嘀咕咕说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苏圣平到书院去拜访了林翰增、许文斌等人,交流了一下近来福建越来越严重的海盗。但是其他人除了发一番感慨,感激崇武民团之外,倒也没有其他。 下午,苏圣平则是在家中继续思考今天晚上和猴子的谈话。等到了时间之后,果然如昨日所言准时来到学堂,和王莹见面聊天,顺便送她回家。同样是一路有说有笑,可惜路程太短了,相聚的时间过于短暂。 和猴子的谈话比较简单,总结方面,就是去年和今年海贸的情况,以及预计的收入。至于明年的计划,一是让他继续做好和叶华雄的合作,打开日本的商路,多多赚钱。二是做好训练水手和扩大船队护卫力量的准备,多多花钱。第三,今年和王家往元朝送货回来的时候,着重根据科学研究院那边多买一些马和生产弓箭用的而福建这边又紧缺的材料。再有一项特殊工作,就是要招人、买人。不是要做人贩子,而是要多接一些在北地被元朝统治惨了的普通民众南逃,再安置到宝岛那边去,充实己方在宝岛的基础。 第二日,苏圣平没有出门,而是在家准备着晚上和卢惠光、吴波涛、何志敏三人的谈话。卢惠光现在管着科学研究院,吴波涛管着复兴商社,何志敏管着复兴工业园和崇武的酱料厂。这一摊子事情很多,又是三个一起谈话,所以他就安心在家看他们提前交上来的总结,思考一下明年的工作计划。等到下午,照例去送王莹回家,特意找借口在路上多待了一会。回到家中时,三人已经等在那里。 卢惠光今年总算有点喜色了,农学研究所搞出的那个酱料,虽然现在还没大批量生产,但是得到了苏圣平的认可,几大家族也都纷纷投资建设酱料厂,单单从卖所谓的酱料配方和生产工艺就得了五万两,虽然这对于科学研究院那庞大的开支不算什么,但总算不再像以往只花钱了。所以卢惠光自从得了那五万两银子后,真心第一次觉得这科学研究有搞头。和他的谈话也比较简单,继续为各个研究所做好后勤工作就是。 复兴商社主要是在王家的帮助下,依托物流行强大的货物运输能力,经营自家的产品。同时,还要配合物流行、信息部做好宣传和信息刺探工作。三者之间的合作,苏圣平当初就闭门造车制定了相应的规章制度,经过虫子他们不断修改,目前已经堪称完善。 复兴商社是苏圣平这个体系内到目前为止最为赚钱的部分。但是具体的数字还没出来,吴波涛只是估计了个大概,一年赚了有五十多万两,堪比泉州一府的税收收入,可以预见的是明年还将大幅度提高。因此,苏圣平最关心的是商社内部的财务制度。好在,这方面有朱音把控,一直做的不错,苏圣平只能一再叮嘱吴波涛要管好底下人,千万不能贪图一时便宜毁了终生。 复兴工业园的事情就是生产以及工业园的建设,香皂、肥皂、白糖、酒和酱料的生产不断走入正轨,通过对生产过程的分工,保密工作倒是一直不错。不是没有某些势力试图仿制、收买工人、偷窃配方的事情,但是一经信息部风部、雨部查明,雷部马上跟进,李春林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 复兴工业园不断发展后,要不是后期又买了一些地,早就没有发展空间了。嘱托何志敏要善待员工,将工业园建的更好之外,明年着重要做好两件事。一是继续支持码头的建设和造船厂的开工,争取早日投入使用。二是选派优秀的员工进入科学研究院,一方面是支持研究工作,另一方面则是多培养一些苗子。 和虫子的谈话大白天就开始,他们同样是一起来的,包括虫子、关志鹏、李春林和小马四人。目前,信息部是他除了民团外,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个部分。甚至于回到崇武后,他第一时间就让虫子在崇武和府城的中间位置秘密购置了一处庄园,主要作用就是让他在这里集中会见信息部的队员。尽管很多队员早已派出去,他也不知道、不认识,但是他每个月总要花两三天时间,和能够暂时集合起来的队员相见。一是跟他们谈话,认识一下,顺便将自己所懂得的那些知识跟他们分享。二是顺带让任兴志几个给他们上课,聊聊自己的过去,说说现状,谈谈未来。 至于有没有效果,苏圣平现在也不能确定,但是信息部的特殊性让他不得不慎重,好在到目前为止效果还行,这样的计划自然还要继续实行下去。 听着四个人各自的汇报,苏圣平感慨着几个家伙真是有搞这份工作的天分,如今信息部的已经有六百余人,可谓兵强马壮。平常大多隐藏在“各处角落”,默默的发挥着作用。 几人谈兴正浓的时候,还是虫子提醒苏圣平到时间要去学堂了,他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让他们留在家中,自己过后再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送完王莹,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就开始着重谈明年的计划。第一要务当然是信息部本职工作和队员的短期培训。其他的一是配合猴子,做好宝岛那边的民团基地建设和渗透工作,做好北地和沿海买人、招人的工作。二是选人、招人进入科学研究院和苟有方他们一起学习地理测绘工作。三是配合崇武民团要开展的军事行动,尽量搜集情报。 第152章 盘点家底 苏圣平和朱音的谈话就随意多了,但朱音还是特意留了一天时间来和他盘点家底。虽然今年的账还没全部算完,但是大体上也差不了多少钱了,朱音按照成立时间为序一一给苏圣平说来。 原本物流行应该能盈利的,尤其是好吃山货行并入之后,物流行的收集和运输能力大增,山货盈利能力稳步提升。但是由于伙计被大量抽走,需要重新招人和培训,这方面花费不少。而且抽走大量老伙计,受海盗袭扰影响,业务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同时,又要完成在整个越朝的布局,买地、建房、购买牛马车船等运输工具,所以大概算起来还有点亏损,不过这部分被府城码头的“货物搬运中介”补齐了。 从海龙帮手中抢来这个生意后,物流行没有靠压榨搬运工人谋利,而是通过发布搬运信息给搬运工人竞价,再从中抽取中介费用的方式来获取利益。一开始归虫子管理,后来才转给物流行。现在每年的收入已经基本稳定在一万两左右。物流行也从中吸收不少好手,崇武民团里面就有码头上的搬运工人。 尽管没有盈利,但苏圣平也要求按过去几年的平均值给伙计们发福利。毕竟物流行是自己的老底子,是最为稳固的基本盘,也变相的成为了自己的“兵源地”,还是要好好笼络。 接下来是花钱的科学研究院,朱音报出来的数字让苏圣平吓了一大跳。因为各个部门都有朱音派去的人负责财务,所以前几日和各部门谈话时,除了朱强还有数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清楚自己部门具体开支,只是实报实销的按规矩拿钱、花钱。科学研究院今年各个研究所共新招人一百三十余人,目前共有三百七十余人。这些人领取的报酬有高有低,像于冠华、唐城那种,都是按年薪算,每年五百两,当然这是少数。最低等的就是刚刚进入的学员,每年都有二十两的年薪。但平均下来,每人每年的报酬支出将近五十两。 这还只是他们的工资支出,更多的则是他们每天的研究费用支出。就拿令谷英来说,前后才来几个月,花在他身上的研究费用已经高达五千多两。而今年一年,科学研究院支取的钱财也高达三十二万两。要不是农学研究所的酱料一卖就是五万两,要不是苏圣平一再强调研究院花钱不用过问,朱音早就发飙了。尽管如此,还是把卢惠光训的够呛。 苏圣平也知道研究院花钱,对此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这一看花那么多,也有些肉痛。不过,他也坚信那里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可照这趋势也不是个办法,尤其是不知道其中是不是会有浪费或者贪污的情况。于是又跟朱音详谈了拟定一个财务公开制度,并且督促研究院那边完善预算制度,再辅之以严格的审计制度。相信有完善的制度,应该不会发生浪费和侵吞财物的事情,只要钱是花在刀刃上,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接下来是复兴工业园和复兴商社。工业园不用说,绝对的收入大头,如果不是和王家、路家、高家有协议,不然以他们在外地所卖的高价算,工业园的收入将会十分吓人。尽管如此,今年的收入高达七十万两。不过目前的建设投入也相当大,买地扩大规模,已经开建的码头和船厂,都花费了不少钱财。但扣除人工和成本支出,今年的收入仍然有四十三万两。复兴商社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全年的收入高达五十四万两。 接下来要算的是虫子的信息部,这也是一个纯粹花钱的地方。现在信息部人手多,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又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队员的工资也普遍较高。再加上布点、打探消息等秘密工作要花的钱不少。所以,信息部的花销也相当大,今年已经用了二十六万两银子。要不是信息部是虫子负责,朱音绝不会那么好说话。不过,苏圣平考虑过之后,还是要求信息部的账目一定要由朱音派出的人亲自掌握,信息部也要详细说明花销所在,两相对应后,每个月向他报告一次。 有趣的是,朱音特意把杜晴儿和梁青青两人花掉的三万多两强调了一下,嘱咐平哥哥花了这么多钱,该做的事情尽管做,不做的话亏得慌,管家婆的嘴脸尽显无疑,搞得苏圣平愤懑不已。 接下来要说的自然是和王家合作成立的远洋船队。由于去年过年的时候,船队在外,没有详细核算。今年带回来的货物也是之前才和王家结算清楚,所以船队的核算跨度不止一年。 当初买下辛家的船队,一部分拨给了物流行,远洋船队成立的时候,船自然就不够了,所以又从苏圣平的私房钱里拿了六十万两用来买船。带到南洋销售的货物利润加上从那边带回来的货物利润,差不多四十二万两。扣除船员的工资、船只的损毁修补以及部分留给复兴商社销售的货物外,利润仍有三十一万两。不算苏圣平投入的话,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可见王家和李家等其他海商经营了这么多年,得有多少钱藏在地窖中。 王少杰要是知道苏圣平想的话,非得气坏不可。海商虽然赚钱,但是花销同样不小,尤其是官场上。正是有他挡在前头,苏圣平在海上这一块是不用孝敬那些官老爷的,没成想还在意淫自己赚了多少。 当然,物流行在这方面的花销也小不了,工业园和商社年底也得给泉州几个主要官员送上年礼才行。所以王家虽然这一趟比苏圣平赚的多,尤其是往北方销售货物后,收入就更多。但是,王家要孝敬的朝廷官员可不是一点点就能打发的。别的不说,赵德龄、杜文心、周秉政这些东南党的主要人物,每人没有几万两根本拿不出手。 最后要算的自然是崇武民团的花费。对外虽然说民团的花销是借款所得,日后用崇武的税赋和酱料厂分红还款,目前借的款项只有两万多两。但实际上,苏圣平已经决定按照全年的标准给队员发饷,年底还要再适当补助。再加上买地建房、不断扩建的基地,又在不断吸收新人,吃喝拉撒全算上,现在的两千多人总共要花费八万两银子,这还是有预备队进行农业生产进行补贴的情况下。算上这部分的话,平均养一个人差不多要五十两银子。想想以后如果还要配备装备,到时花销又得提高一大截。想想真是为皇帝头疼,能养活定边军和西路军两支部队真是不容易。 最后还有一个花钱最快的地方,就是宝岛民团基地建设费用,短短时间之内由于运送物资、招人开工等花费,就差不多有三十五万两。 当然,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收入支出,比如工业园生活街的门店租金收入。 总的算起来,今年一年大概还有六十二万两银子的结余。得出这个大框架下的数字后,朱音又拿出了相应的考核奖励支出,这一块大概要花费十八万两,还要扣除给官员的年礼大概五万两银子。这样一算下来,也就剩下三十九万两了。算上去年他从香料岛事件中赚到的钱,扣除去年给猴子买船的六十万两后,剩余五十万两,目前仍然有近九十万两的家底。除了给官员的五万两让他不爽外,目前来看,其他的支出都是必须的。 算完这些账后,苏圣平心中也有底了。可预见的是,明年新增的大项开支就是民团的伤亡抚恤和从北边买人、招人,码头和船厂的建设,还有就是船队规模进一步扩大。但是,明年船队扩大之后,日本商路也打通了,酱料厂也会出产,物流行开始发挥威力,这些都将会产生大量利润。这样一算,他就能放心大胆的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甚至还可以加快脚步。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下午,朱音见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也只能后面再慢慢商量。就起身去准备晚饭,还嘱咐苏圣平要请王莹一起来吃饭。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苏圣平来到学堂,刚巧碰到王莹从学堂出来,跟她说了朱音的邀请,王莹欣然答应。打发丫鬟回家去通报后,就和苏圣平一起走进家中。 朱音这段时间太忙,就没去学堂那边上课,王莹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朱音。两人刚一见面,就坐到边上说起了悄悄话,把苏圣平一个人晾在边上。 看着在那窃窃私语的两个姑娘,苏圣平突然间也觉得自己是该成亲了。以前自己一直坚持年龄太小,不适合早成亲。可明年身体年龄已经二十岁,心理年龄更是快到四十了。这几年某些方面自己也一直忍的很辛苦,所以从身心健康来说,也应该成亲了,何况朱音和王莹实际上也等不得了,毕竟不是那个世界的十八岁。再有就是自家那几个兄弟都不怎么给面子,都把老婆的肚子搞大了。铁锤的老婆已经九个月,朱强的老婆八个月,猴子的老婆三个月,虫子的老婆七个月。跟约好似的,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第153章 好事多磨 李春树禀告晚饭好了,打断了苏圣平的思绪。三人来到饭厅,饭桌上的菜依旧精致,大多是王莹喜欢吃的。三人在饭桌上边吃边聊,气氛倒是很好,苏圣平还小酌了几杯。 吃过饭后,三人来到后面的小花园绕圈散步。如今的宅子比初来泉州的时候大了不少,现在主要是分东南西北四个部分,四个兄弟一人占了一部分,朱音则是住在苏圣平那里。宅子后面有个公用的小花园,种了些花草树木,铺了鹅卵石的小径刚好可以用来散步。 走了一圈后,三人一起回到苏圣平的书房中。未经允许,苏圣平的书房家中只有朱音可以进来,就连打扫卫生都是朱音亲自动手。王莹也是第一次进来,也没见有什么特殊。只有朱音明白这间屋子的重要性,比如书桌上有很多用自己看不懂的字写好的东西,更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符号、图形,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什么工具的图纸。 这些文稿都是来到这世界后,苏圣平不间断的回忆,记录的前世的一些知识,用的是简化的汉字,和现在的区别很大,朱音自然无法全部看懂。其他还有一些数学、物理、化学、地理、军事等的公式和知识记录,再有就是自己这几年不断思考的一些计划和想法,皆不足为外人道。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但朱音还是敏感的觉得苏圣平写出的这些东西必然是很有用处,所以她就很注重这个房间,和后院的藏银地窖、保管账册的地方一样,都属于家里的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哪怕朱强他们也不行。今天能让王莹进来,看来心中是已经完全接纳了她。 苏圣平是知道朱音这个习惯的,见她主动拉着王莹进来,还狐疑的看了她几眼。果然,进了房间后气氛就略微有些古怪。原先还有说有笑的两女,纷纷修上了闭口禅,还不时的对视一下。 一开始苏圣平看了还想笑,不过见两人如此,替她们觉得累。于是开口道:“两位美女,怎么突然没话了?” 朱音和王莹对视了一眼,后者收到前者鼓励的眼神后,才勉强开口道:“有话要跟你说。” 苏圣平起身走到她们前面,搬了把椅子坐下,道:“要说什么?” 王莹道:“你是不是要娶杜晴儿和梁青青?” 苏圣平听了哭笑不得,道:“没有的事。她俩的事情你们都清楚,要说你们怀疑杜晴儿也就罢了,怎么连梁青青都给算上,我可没那么贪心。” 两人同时哼的一声,朱音这才说:“谁让你给她们花了那么多钱。” 苏圣平急道:“小音,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钱花在什么地方了,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朱音撇撇嘴,道:“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苏圣平赶紧解释道:“再跟你们说一次,这两人今后会有大用,当初在江宁之所以帮她们,一来大家都是朋友,何况她们也没错。二来我是有些想法,今后要靠她们去实施。”既然牵扯到正事,苏圣平也做出了解释,两人就算放过他了。 王莹又道:“那你还有相好的姑娘吗?” 苏圣平拍着胸脯,道:“绝对没有。”王莹和朱音相视一笑,以两人的了解,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三人这才又说了会话。 天色暗下来后,王莹提出要回家,苏圣平自然要充当护花使者的角色,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朱音陪着到了门口就准备转身回去。只是刚转身就听到了一个女声,道:“拦着我干嘛,我来找小音的。”原来是一女子被家中的护卫拦在了外面,正跟护卫理论呢。 苏圣平听到这个声音,一拍额头,叶红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说自己跟她的关系,单从叶华雄那论,也得给叶红鱼面子,可千万不能让她和护卫起什么冲突,尽管叶红鱼身手不俗,但是和自己那些经过少林禅寺苦训的护卫比起来,肯定不是对手。他刚想叫护卫放行,没想到叶红鱼却认出了站在灯笼下的苏圣平和朱音。高声叫着:“苏圣平,小音,我是红鱼啊!”说完还准备推开护卫,没想到护卫纹丝不动,苏圣平赶紧朝他们做了个手势,护卫这才放行。 叶红鱼小跑的进来,来到苏圣平身边,道:“苏圣平,你怎么在这,我还想看过小音之后,再到崇武找你呢!你这人怪没意思,在江宁一起住那么久,当初二话不说把我赶走,也不说来封信!” 什么叫一起住那么久?你可是老子的俘虏,这不是添乱嘛!见王莹和朱音两人的小嘴都抿起来了,苏圣平顿时大急,赶紧道:“叶红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啥叫住一起。我什么时候和你住一起了!” 叶红鱼道:“苏圣平,你混蛋,我大老远的来,你朝我吼,当初不是你逼着我哥把我关在你家里的,住在你家里不是住一起是什么?” 好,你说的是实情,可这……苏圣平刚想解释,就见王莹已经气呼呼的往外走了,急道:“莹莹,你别急着走,我送你。”还不忘转头对朱音说:“小音,你先带她进去。” 刚追上王莹,还没开口,王莹不顾他的挽留,边走边说:“苏圣平,刚刚是谁说自己绝对没有其他相好的姑娘的。” 苏圣平跟在王莹身边,道:“叶红鱼怎么会是我相好的呢,你别误会,听我解释。” 王莹越走越快,道:“还有啥好解释的,都住在一起了啊,还是从江宁赶来的,还要去崇武找你。” 苏圣平这又不好在大路上解释叶红鱼的来路,一时语塞,只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急着走,我慢慢跟你说。” 王莹这才停下身来,道:“好,你说。” 苏圣平朝跟在后面的人挥挥手,确定周边不可能有人偷听后,这才小声道:“那女的哥哥是海盗团伙叶将军的大当家叶华雄。跟叶红鱼之所以认识,纯属意外,这你可以和小音打听。她之所以说是和我住在一起,是当初在江宁的时候和叶华雄谈了一笔生意,留她做人质。” 王莹听了这番解释,不但没有消气,反倒气道:“苏圣平,你竟然和海盗做生意?你不知廉耻,亏我还把你当成大英雄,要不是看在你辛辛苦苦的帮助崇武百姓打海盗,你以为我有那么容易原谅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圣平赶紧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牵线搭桥的,具体和叶华雄做生意的是你爹。” 王莹一下子愣住,这算是怎么回事。好在苏圣平又解释道:“叶华雄算是义盗,一般只是抢东西,不杀人。也从来没有上岸抢掠过,所以我和你爹才会跟他合作。这些事情你可以回家问问你爹,我保证没有一句谎话。” 王莹听到事情涉及自家老爹,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可一想,又道:“那你们做生意就做生意,干嘛非要留一个女子做人质。” 苏圣平道:“我也没办法啊,当时也是为了你家生意安全,不得已而为之。叶红鱼是叶华雄唯一的亲人,只有留下她才会有作用,那不得留在我身边。但是,实际上我也没为难她。” 王莹似乎有点不满这个解释,以她的直觉和作为女人的敏感,觉得苏圣平这话是有水分的。留下叶红鱼做人质是可能的,但绝不是人质那么简单,否则叶红鱼看苏圣平的眼神绝不会是那样的,没看她理都没理朱音,而是先奔向苏圣平的嘛。当初苏圣平孤身一人在江宁,先是和杜晴儿不清不楚,还把人搞到泉州来,要说也算是事出有因,算他做的不过火。可这会又冒出一个曾经住在一起的叶红鱼,谁知道日后又会从哪再冒出一个来。看了苏圣平一眼,道:“我要回家了。你先回去招待那位姑娘,让你的人送我就行。” 苏圣平赶紧笑道:“这哪能啊,啥都没你重要,当然是先送你,让那傻妞先待着。” 王莹这才白了他一眼,又是自顾自往前走,却不怎么搭理苏圣平。关键是她这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觉得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是自己不如小音那样,知道很多苏圣平的事情。另一个是联想到了杜倩,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几年了,但他先是想要娶杜倩,现在又要娶自己,那她和杜倩背后的家庭背景在这之中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一想到这两个问题,她突然觉得很沮丧,这两个问题无解之前,自己即使嫁给他又有何用,搞不好还会反目成仇。 带着这样的心情,王莹跟苏圣平打了个招呼后,有些蔫蔫的进了家门。苏圣平只能以好事多磨来安慰自己。转身就赶紧回家,得搞清楚叶红鱼怎么突然来了。 第154章 父女夜话 急匆匆回到家,就看到朱音正陪着叶红鱼在那吃饭。苏圣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怎么来了?” 叶红鱼嘴里还塞着一块肉,抬起头看着苏圣平,听到苏圣平的话后,不由心塞,低着头嚼着嘴里的肉不答话。苏圣平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对,许是受了王莹的影响。见叶红鱼那个样子,轻咳一声,看了朱音一眼,道:“小音,你先去忙,我陪叶姑娘吃饭。” 等朱音下去后,苏圣平这才开口道:“好了,我情绪不对,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叶红鱼仍然在低着头吃东西,苏圣平又道:“这些菜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厨房再烧。小音不知道你吃的多,我可是知道的。” 叶红鱼这才抬起头来,气鼓鼓的看着苏圣平,使劲咽下嘴里的东西,道:“你当我是猪啊!这么多东西还不够吃。”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红鱼姑娘怎么可能是猪,猪可没你这么能吃!” 叶红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刚想继续吃东西,这才发觉苏圣平的话不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道:“不吃了,小气鬼,不就是吃了顿饭,至于吗!”说完起身就要走。 苏圣平赶紧说到:“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小气,在江宁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不能开玩笑。一年时间没见,红鱼姑娘变小气了。” 叶红鱼转过身,道:“你好意思提江宁,苏圣平,这当了县令的人可真不一样。” 苏圣平道:“怎么不敢提,那时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叶红鱼气道:“苏圣平,你真不够朋友。当初把我赶走不说,如今我来看你,你还欺负我。” 苏圣平顿时哭笑不得,道:“我哪欺负你了?”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不待见我就直说,上赶着去追姑娘,回来后还说我比猪都能吃。见了面也不问候一下,就知道朝我撒气。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怎么说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苏圣平赶紧站起来拉着叶红鱼坐到椅子上,道:“我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吗?好好好,是我不对,你赶紧先吃饭!”叶红鱼见他服软,这才又坐到椅子上接着吃。吃饱喝足了,这才拍着小肚子,瞟了苏圣平一眼,坐到他身边。 苏圣平笑了一下,道:“吃饱了?” 叶红鱼道:“吃饱了!” 苏圣平道:“那这会可以说为什么突然来府城了!” 叶红鱼道:“没为什么啊,在宝岛待着无聊的很,就想着来府城找小音玩玩喽!” 苏圣平道:“你哥肯放你走?” 叶红鱼道:“我哥现在整天就想着生意,可没空理我。” 苏圣平道:“既然没事,那就在府城好好玩几天,这段时间小音没空,我明后天就要回崇武了。到时安排人带着你逛逛府城,等过年前就回宝岛去!” 叶红鱼顿时站起来,道:“苏圣平,我这才刚来,你就急着赶我走?” 苏圣平道:“我这怎么是赶你走?” 叶红鱼道:“我是来府城找小音的,可没找你,我这就去找她,省的在你面前碍眼。”说完气呼呼的走了,搞得苏圣平一愣一愣的。不过,朱音肯定会安排好的,也省的自己操心。 话说王莹回到家中后,躲在房中想着心事,不一会王少杰就是找了过来。得到女儿允许进了房间后,看王莹情绪不高的样子,问道:“莹莹,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王莹摇摇头,道:“没有。” 王少杰道:“今晚上不是在姓苏的那吃饭,他给你气受了?” 王莹小嘴一撅,道:“没有。” 王少杰道:“那是学堂的学生给你这先生气受了?” 王莹还是道:“没有。” 王少杰这才急道:“闺女啊,那是怎么啦?”自从那场赈灾义演之后,又去了一趟崇武,尤其是这些日子,苏圣平对王莹殷勤备至,王莹嘴上不说,在苏圣平面前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除了教书之外,回到家后也和以前那样粘人可爱的紧,看得出来两人这是有戏了,让王少杰老怀欣慰。今天知道王莹是和苏圣平一起吃饭,他原本过来想要八卦一下,却没想到王莹是这副样子,心中不免着急。 王莹见爹爹着急,想起那叶红鱼,这才道:“爹爹,你是不是和一个海盗做生意?” 王少杰一愣,以为是自己的事情引起女儿不快,和叶华雄做生意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王莹如果知道了肯定是苏圣平那厮说的。这会只能问道:“女儿啊,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是向来不关心的嘛?” 王莹道:“我是不关心,不过爹爹和海盗搭上关系,女儿自然要问问。” 王少杰心里把苏圣平骂了个狗血喷头,却还是赶紧解释道:“这事说来话长。主意是姓苏的那小子出的,我们家只是提供船和货物。不过那海盗叶华雄倒是没有什么恶名,为人也算可以,不然任姓苏那小子说破天,我也不会和海盗做生意的。” 王莹白了他爹一眼,道:“什么叫姓苏的那小子,爹爹你说话真难听。” 王少杰无语,小棉袄漏风啊,这就维护上了,道:“好,爹爹说错话,是苏圣平。” 王莹道:“您得叫人家苏大人。” 王少杰呸的一声,道:“他休想。” 王莹扑哧一声笑出来,王少杰这才接着问:“莹莹,你是为了家里和叶华雄做生意的事情生气?” 听了王少杰的解释,再和苏圣平说的一对照,果然那叶红鱼也只是一个“人质”,或许是苏圣平不愿为难一个小女子,所以两人关系也还行。王莹这才道:“也不是,既然他是个好人,那和他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可以。” 王少杰道:“那是为何?” 王莹道:“爹爹,你是不是很想我嫁给平哥哥?” 王少杰一愣,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莹莹,不是爹很想你嫁给他,而是你想嫁给谁,爹爹就想让你嫁给谁。” 王莹这才点点头,道:“爹爹,你说平哥哥要娶我,是因为我们家的关系吗?”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莹莹,你是担心这个啊!爹爹告诉你,要是那小子刚来府城的时候还有这可能。但是,现在来看,你们如果成亲,不是说我们家不能帮上他,可事实是他也能帮我们家很多。所以,这点你绝对可以放心。” 王莹不解的说:“平哥哥这么厉害?他能帮我们家什么?”这些年,其实从苏圣平暴力对付海龙帮,她被禁足之后,对苏圣平的事情知道的就少了,只觉得似乎家业越来越大,但又看不清。 王少杰道:“你们打小就认识,他厉不厉害你还不知道?” 见王少杰卖关子,王莹这才撒娇道:“爹爹你快说嘛!” 王少杰指了指桌上的杯子,要挟王莹给他倒水,见王莹不甘不愿的给他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喝了口,见王莹要发飙了,这才开口道:“从最起先的山货行,到后来的物流行,又到后来的什么科学研究院,复兴工业园,复兴商社,和我们家合作成立的远洋船队。那是一环扣一环,现在他的家业就已经很大了。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从山货行到物流行再到崇武民团,硬生生的让他带出了那么多人,这些人还都只听他指挥。更不用说那什么科学研究院,以往没有人在意的一些人,在他手上,威力慢慢的就要显现出来了。所以,现在我们家跟他还算是平分秋色,是互相帮衬和合作的关系。但是,不是爹爹妄自菲薄,以后会是他帮衬我们家多。” 听到老爹赞扬自己喜欢的人,王莹心中也是甜滋滋的,可一想还是没有完全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才悠悠道:“爹爹,您也知道他家中还有一个小音。虽然我也知道小音不是那种人,可是平哥哥如今的账目什么的都给小音管着,家中大小事情都给小音做主。平哥哥的事情她也都清楚,而我却是两眼一抹黑。您说真要嫁给他,那该怎么办?” 王少杰笑着点点头,道:“我女儿还是很聪明的嘛,还没嫁人就开始考虑成家以后的事情了,这样爹爹就能放心让你嫁给那小子。” 王莹有点不好意思,摇着王少杰的手臂,道:“爹爹,不许取笑我。” 王少杰最受不了王莹这个,赶紧道:“说起来也怪爹。要不是当初给你禁足,见不着那小子,也不至于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你一直待在他身边,他的事情你就能知道的多点。” 王莹听到王少杰提起那件事,心中稍微有点不快,概因当初发生苏圣平和杜倩私奔之事后,她想来想去觉得也有可能是王少杰给她禁足,让他见不着苏圣平,这才让杜倩趁虚而入。苏圣平对女孩子又是一向尽可能的满足一切需要,得知杜倩不愿嫁入皇家,两人又互有好感后,才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奔。不管是自我安慰,还是为原谅苏圣平找一个借口,父女俩后来说过这事,觉得这样的分析还是有点道理的。 见王莹有点发呆,王少杰赶紧接着说:“至于朱音这个小姑娘,我是知道的。如今府城人人说她是女财神,管着很多银子。事实是这女子对管账确实有一套,完全能够充当着苏圣平的大账房。至于家中大小事情都由她做主,这还不是没有女主人的缘故吗。只要你和苏圣平成亲,你就是他的妻子,凡事自然就由你做主了。”王莹虽然觉得他爹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以她对苏圣平和朱音的了解,显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但一想到崇武那天晚上无意中听到的话,她又不想去恶意揣测朱音。 王少杰接着又说:“傻丫头,你纠结这些事情有什么用?爹爹告诉你关键的是什么。” 王莹道:“是什么?” 王少杰道:“你要相信那小子。如果他是真心喜爱你,娶了你之后,自然懂得要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王莹听了不由点点头,自己这些烦恼,其实反过来也是考验苏圣平是不是真心喜爱自己的一个标准不是嘛,这才算是半解开心结,真要去除疑惑,那还得亲耳听听苏圣平的说法。 王少杰又说到:“莹莹,之所以发生了倩倩的事情,爹爹还不反对你嫁给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没有实据,所以我一直没跟你说。如今,爹爹倒是认为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王莹疑惑的问到:“什么事?” 王少杰问到:“苏圣平厉不厉害?”王莹点点头,没有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 王少杰又接着说到:“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他带着倩倩私奔,以他的本事,岂会那么容易被人追到?” 王莹道:“也不算容易,差点就过了春潮关。”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看起来是没那么容易,这更加说明他的本事。再者,当时物流行已经很有实力了,可他私奔的时候,却没带一个手下。走的还是陆路小道,倩倩一个弱女子哪走得了那么远的路。我怀疑当初他并不真的想要逃走,或者说他是一种能逃走就逃走,不能逃走也不强求的心态。总之,我认为以他的本事,真要想逃走的话,别人是追不上的。那又是什么让他留恋的呢?生意、兄弟,又或是你。”王少杰说完话,拍拍王莹肩膀就走了,让她一人沉思。 第155章 定情一吻 要不是叶红鱼突然来府城,忙完年终总结那摊事,苏圣平都准备回崇武了,那边民团明年的很多事情也要部署一下。可既然叶红鱼来了,怎么着也得再留一天,以尽地主之谊。没想到红鱼姑娘反倒不搭理他了,一大早就由当初在江宁认识的“算盘师傅”陪着,逛府城去了,搞的他郁闷不已。 在家中处理了一些事务,眼看着差不多该去接王莹了,刚要起身出门,却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了。 见王莹难得的主动上门,苏圣平欣喜不已,道:“莹莹,你怎么来了?今天这么早放学?” 王莹道:“不是,我和另一个先生调了课,所以放学的早。”小学堂主要三门课,最重要的汉文和算学不说,还有其他的什么体育、格物等等。要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学,这里不仅能读书识字,还能管饭,知道学堂教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领孩子回去了。 苏圣平道:“哦,你是有什么事吗?” 王莹没有直接回答,道:“那位叶姑娘呢?人家大老远来找你,也不陪陪她?” 苏圣平听了不免头痛,道:“她自己出去玩了,小音让人跟着呢。” 王莹这才哦的一声,苏圣平赶紧接着说:“莹莹,你不要误会啊!除了他哥的事情,我和叶姑娘是朋友来着。当初在江宁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们的关系比平常朋友要好。” 王莹道:“没关系,我知道了。”说完自顾自走向了苏圣平的书房,他只能狐疑的跟在后面。 一进房间后,王莹又问道:“平哥哥,这些年朱大哥和猴子他们生意是不是做的很大了?” 苏圣平没想到王莹问这个,当然老老实实道:“还行,强子管着物流行,猴子管着船队,这两样都和你爹有合作的。” 王莹点点头表示知道,接着问:“那还有什么科学研究院、工业园和商社也不错!”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简单点来说,研究院就是搞研究和发明的地方,工业园就是搞生产的地方,商社就是负责买卖东西的,研究、生产、销售都占全了。真要具体说这个,一时半会可说不完。” 王莹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苏圣平有点不解的问:“莹莹,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王莹道:“没有啊,就是随便聊聊你的事情吗!” 苏圣平问到:“真的?” 王莹道:“那不然还能是假的?” 苏圣平这才说:“我那些事,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按说应该是我带着你去参观,亲自给你介绍。不过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就得回崇武去,这次回来时间长了,那边的大比武快结束了,县衙也有不少事情,得赶紧回去处理。你要真想知道随时可以去看看,我让几个管事给你介绍清楚。实在不行,十来天后我就回来,到时再带你去看看。” 王莹赶紧道:“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苏圣平奇怪道:“莹莹,到底怎么了?” 王莹做了一会思想斗争,才道:“问你个事?” 苏圣平正色道:“啥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莹鼓起勇气,问到:“当年,你跟杜姐姐私奔,为何不走海路,为何只带着杜姐姐走陆路小道?”王莹突然说起这件事,苏圣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可他明显感觉到,这个问题对王莹来说似乎非常重要。心念一转,就意识到王莹话中潜在的意思。一时间,自己也有点恍惚。当年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三天的准备时间,主要是安排生意上的事情,却没有好好筹划私奔。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天家门口的那条小巷,他依然记得走在小巷里时,自己突然间有点后悔,感觉有点愧对王莹和朱音。不过,如今王莹问这个话,他是可以找很多理由来为当年的事开脱的。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当时对杜倩也是真心的,也不想到了如今,还找借口为当年的事情开脱。毕竟自己是真的和杜倩私奔了,也差点就成功了。 回过神来,看着王莹,道:“莹莹,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造成什么后果,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我们就都放下,好?”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王莹有些失望。但看着一脸真诚的苏圣平,还是决定如苏圣平所说,放下过往。既然如此,王莹轻呼一口气,细如蚊声道:“那你当真想娶我?” 苏圣平一下子没听清,赶紧问道:“什么?” 王莹似乎一下子有了勇气,道:“你当真想要娶我?” 苏圣平先是看着王莹呆住,好一会没答话,见王莹脸色都要变了,这才起身来到王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抬头看着她,道:“莹莹,我很想,很想很想娶你。” 王莹羞得想抽回双手,无奈苏圣平握得太紧,只能由他,道:“那小音怎么办?” 苏圣平依旧看着王莹,道:“小音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也得娶了,不是我贪心不足,这么多年一起生活下来,她不仅是我事业上的帮手,更是我的家人一般,你以后也会成为我的家人,我们一起好好生儿育女。” 王莹实在受不了了,使劲抽回双手,这次苏圣平没有坚持,只听王莹羞道:“谁要跟你生儿育女。” 苏圣平咧嘴一笑,没有答话。倒是王莹接着说:“那小音能帮你,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傻丫头,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帮我。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心情愉快,心情好了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王莹听了他说的也很开心,不过还是问到:“平哥哥,你不要骗我,如果说你不是真心要娶我,我也不怪你。可你要是娶我,那就得真心实意。我不在乎你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但就是不能骗我。” 苏圣平赶紧赌咒发誓道:“苏圣平起誓,此生愿娶王莹为妻,不论贫穷、富裕、生老病死,今生今世没有欺骗、背叛,此生不渝。若违此誓,就让……”刚想说些什么,王莹赶紧捂住他的嘴,道:“我相信,你不要说。”苏圣平这才站起来,拉起王莹,把她抱在怀里。 王莹也使劲抱住苏圣平,想着以往的点点滴滴,不由泪流满面。两人抱了好一会后,苏圣平这才松开,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王莹,双手捧住她的小脸,情不自禁的吻住了王莹娇艳欲滴的双唇。 王莹哪想到苏圣平会突然来这一出,顿时头脑一片空白,任由苏圣平轻薄,直到喘不过气了,这才反应过来,使劲推开苏圣平,转身跑了出去。留下苏圣平一人舔着嘴唇,咽了几口,道:“真甜!” 王莹走后,苏圣平一时也无法平静。嘴里还唱着:“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连朱音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朱音见苏圣平的样子,才笑道:“平哥哥,这是有什么好事啊?” 苏圣平尴尬一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朱音打趣道:“刚刚碰到莹莹,看她脸红的样子,平哥哥不会是欺负她了!” 这一问不要紧,差点让正在喝水的苏圣平呛到,猛地咳了好久,吓得朱音赶紧过来帮他抚背。好点之后,才看了朱音一眼,许是做贼心虚,干脆拉着朱音到自己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了,朱音没有任何扭捏,坐在苏圣平腿上,靠在他怀里。 只听到苏圣平道:“刚刚和莹莹聊了一下,似乎她已经放下过去,同意嫁给我了。” 朱音笑道:“傻哥哥,莹莹从来都是伤心你不喜欢她,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你骗了她。” 苏圣平道:“小音,那你呢?我从来也没问过你是不是在乎,真是太自私了。” 朱音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平哥哥,我知道在你心中有我的位置就行了,至于是不是做正妻,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女子进我们的家门,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和我哥都好好的就行。” 苏圣平道:“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对不起你们。” 朱音微微一笑,道:“不要多想,先娶了莹莹,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接那个杜姑娘进家门。” 不说杜晴儿还好,一说到她,苏圣平立马想起之前她和王莹去“看望”杜晴儿和梁青青的事情。朱音能够接纳王莹是打小就知道自己和王莹的事情,话说那时她可是一直没给过王莹好脸色。也就是到了府城,两人接触渐多,又都没什么朋友,才逐渐改善关系。所以千万不要看她这会说的爽快,自己真要承认,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赶紧说到:“你放心,说了多少次了,和杜晴儿没有什么。” 看苏圣平的样子,朱音呵呵笑道:“看把你急的。” 过了这茬后,苏圣平才说到:“小音,要委屈你了,我可能要先娶莹莹。” 朱音叹了口气,道:“平哥哥,没关系的,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只有先娶莹莹我们才能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之前已经说过,但还是把苏圣平感动的稀里哗啦,看着朱音的样子,不由的又是一个热吻。 第156章 民团总结 第二日一大早,苏圣平才堵到叶红鱼。跟她打了招呼,让她好好在府城玩,一切花销都算他的。之后又跑去跟王莹见了个面,无奈王姑娘这会脸皮还在发烧,不肯和他多待,更不用说再给一亲芳泽的机会了。苏圣平只能带着“遗憾”返回崇武,只等年底前再赶回来。 回到崇武县衙,立马和侯望楼、张文昌聊起了县里的事务。这几个月崇武的事务主要是海盗劫掠后的救助和风灾过后的赈济,粮食供应充足的情况下,采取半借半送的方式大量提供给农户,再帮助老百姓修缮房屋。 侯望楼不愧是老吏出身,县丞和主簿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样子,捕头王世云、户房主事白瑞东、工房主事任苗又是自己人,财务上有朱音派来的小组监督,侯望楼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张文昌又通过王家胜家的关系,加上长袖善舞的交际手段,拉拢搞定了一大批镇村里的中小型地主,风灾过后的赈济也十分顺利。 酱料厂纷纷开工生产,很多民众还有一份工钱可以拿,民团很多队员家就是崇武的普通农家,等过几日拿上饷银,对每一个家庭来说又是一大笔收入,相信今年普通民众虽然多灾多难,但总算过去了,也能过上一个好年。 翌日是民团大比武的最后一天,要进行的比赛只有绕校场两圈的接力赛。苏圣平一大早就来到民团基地,看了看这些天比赛的结果,反正也没法准确计量、对比,权当是一次娱乐活动。不过接力赛一开始,进入决赛的八支队伍的队员撒开腿丫子狂奔的时候,校场上震耳欲聋的加油声,热烈气氛直冲云霄,连他也跟着受到了影响,心里暗道可不能让队员们知道自己只当这是一场娱乐活动。 比赛结束后,苏圣平又亲自为前五名颁发了奖牌。除了第一场比赛,这还是他第二次给队员颁奖,把那些获奖的队员给激动坏了。 颁完奖后,苏圣平对着在基地的所有队员高声宣布了奖励措施,今年将给所有队员发放全年的饷银,前两次阻击海盗的那部分奖金也将在放假前发放到位。这实实在在的好处,让所有人都高兴不已,倒是任兴志有点不同的想法。 散场后,苏圣平趁着午饭前还有时间,就赶紧召见民团的管理人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一个竟然是任兴志。 让苏圣平没想到的是,任兴志进来后就对他今天的行为表示了异议。按任兴志的说法,经过他们的努力,大多数队员都认可自己参加民团不是为了拿饷银,而是为了保卫家乡。被苏圣平这样一搞,导致民团队员英勇作战的行为显得功利性很强,这不利于队伍的团结。 听到任兴志连团结这样的字眼都用了,心里虽然不认同,嘴上却是一笑,放上刚看了几眼的总结。道:“兴志,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之所以那么做你考虑过没有?”不等任兴志回话,他又接着说:“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大家伙拿命在拼,我们嘴上说的要保卫家乡。但是保卫家乡是要干嘛?还不是要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今年打了两次,明年还要打更多的海盗。” “弟兄们在外拼命,过年前多给他们一点好处,我没想过别的,只是想让他们的家人过得好一点。让他们的家人为他们参加民团既感到脸上有光,同时也有实惠。我们不仅要民团队员人人让人尊敬,还要让他们确实得到好处。” “至于奖金,那更是必须的。那些表现优异的都是经过大家推举的,你们也审核过,我相信都能服众。现在我们还没法给他们升官,那就力所能及的给他们一些物质奖励。” “不仅如此,我还考虑要建立一个退养金制度,当然方案现在只是一个雏形,初步的比如说在民团五年后退出的,以后每个月有一两银子可以领,但只能领五年。十年后退出的,每个月有二两,可以领十五年。十五年后退出的,每个月有三两银子。可以领二十年。到了五十岁退出的,每个月领四两银子,直到老死。” 任兴志已经忘了前面自己对苏圣平的指责,激动道:“听了您的话,卑职就更有信心了,您这是为民团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苏圣平笑道:“有些事情,现在还只是想法。所以你这份总结我暂时还给你,给你十天时间,你召集手下那些人好好讨论一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和普通队员一起座谈。对于明年的工作计划,做的更细一些。还有不要只做我说的,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突破都可以大胆的提出来。就像你刚才否定我做的一样。” 任兴志这会才想起自己之前所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想解释什么,苏圣平打断他道:“回去,好好考虑明年的计划。这里,我给你们几点建议。一是围绕明年可能离开崇武到外地去打击海盗一事,要考虑到如何动员。二是要如何进一步培养队员的荣誉感,增强整体的凝聚力。三是如何让队员无后顾之忧。”任兴志欣然领命。 刚说完,食堂的大会餐就要开始了,苏圣平没有再召见其他人,和任兴志一起出去,会合了陈继平、铁锤等人,一起到各营的食堂去和队员们聚餐。 仍然是菜饭管够,酒微量提供。食堂内,苏圣平亲自带着几个部长,一桌一桌的转过来敬酒。每到一桌,都能准确的叫出每个队员的姓名,还能不时打趣那些有事迹流传的队员,这一份功力,包括陈继平在内,所有人都自叹不如。 吃过饭后,苏圣平从陈继平开始,分别召见民团的管理人员,直到连长为止,谈的主要是民团成立以来的训练、队员管理、动员组织、打仗等等总结。明年计划到外地去打击海盗、新招队员、基地建设、行军准备、后勤补充、伤亡救助抚恤等等各项事务。用了三天时间分别和他们谈了话,总结了成绩,也计划了明年。 当然,谈话中还是有侧重点的。比如和陈继平,着重讲了明年在各营逐步建立参谋制度,有人会来配合参谋部测绘地图等事。和铁锤着重谈了训练的总结,要尽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教程,以应对明年可能大量到来的北边人。周大新除了要带好直属营之外,还要让侦查部发挥作用,和信息部做好配合等。侯望楼倒没法多谈,装备这事他只负责购买、发放和维护,更新装备这样的事情他可没办法计划。其他的就是各营营长和各连长,嘱咐他们好好总结自己所在营、连的特点,多总结缺点,明年加以改进,并多多鼓励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 总体上效果很好,从草创到形成战力,再到可以和海盗一战,再到如今计划到外地作战。这既有山货行、物流行宝贵的经验,也有那些老伙计的全力付出。至于到外地去打击海盗,这些人更是纷纷请缨,生怕被留在崇武。 之所以要拉着队伍到别的地方去打海盗,苏圣平存的心思主要还是不能让民团空放着,还有就是用和海盗打仗来锻炼队伍。毕竟海盗只是乌合之众,让队员见见血,配合一下阵型,总好过以后可能面对别的敌人时措手不及。 物流行在各地的基地是民团敢于到外地去打仗的倚仗,毕竟打海盗等同于战争,而后勤是战争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没有强大的后勤补给能力,又不偷不抢的话,想打赢战争就无从谈起。 等崇武这边忙完了已经到了十二月二十,衙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把事务都丢给候望楼这个老光棍之后,苏圣平坐等任兴志的总结和计划。这些天任兴志不时来找他“取经”,他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灌输给他,让他写进明年的计划当中。昨天任兴志没来,估计这几天就能完稿。 任兴志的报告主要分三大块。一是思想训导工作的主要做法。详细阐述了他领导的思训部这大半年所做的主要工作,比如集体上课时的宣讲,个人谈话时的情绪疏导,培养队员对民团的认同感等等。二是思想训导工作存在的不足。比如人员的紧缺,方法过于单调,对训练和作战没有发言权,动员作战效果不够等等。三是明年计划加强的方面。这是主要内容,包括了培养队员荣誉感和效忠计划、完善民团的纪律体系计划、制定民团的奖功体系计划、制定民团的退养计划、增强思训部自身的力量计划五个方面。 比如纪律方面,准备在和所有队员充分讨论的情况下,学习历史上有名的军队纪律规定,丰富和完善民团现有的纪律规定,形成一套民团自有的纪律规定,这个还要再和参谋部和各营长一起探讨。奖功体系,则侧重将领、思训人员、普通队员三方共同核定战功,一方面根据功劳大小给予金钱奖励。另一方面则是模仿大比武的奖牌制度,制定一个五级的军功勋牌。退养计划则是类似于那世的公积金,暂定由队员自己每个月从饷银中拿出部分银子,民团则相应的给予同等额度的银子。但是发放的年限是有规定的,与此前苏圣平所说的大体相似,只不过更加具体。 第157章 上门提亲 任兴志的报告洋洋洒洒百十来页,苏圣平和他一起仔细研读了一天。并让他到明年二月以前,有针对性的拆分那些计划,广泛的征求各部长、营连长的意见,最终定稿后再开始实施。 接下来就是民团的年底聚餐和饷银发放工作,然后就是安排好过年期间的事,也就可以放大假了。毕竟海盗也要过年,这段时间只要保持足够的警戒就可以了。 二十四日,民团所有队员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因为今天是发饷银的日子。今年因为情况特殊,所以饷银是一次性发放,按照计划明年开始就是按季度发放。前几日,饷银已经到位,就等着今天发放,苏圣平决定亲自做这件事情。 按照当初的说法,每个月的饷银是一两五,今年决定按照全年的标准发放,那些预备队员则是减半发放。十八两银子放在一个袋子里,分装在十来个大箱子里,一个个队员发过去,苏圣平两条手臂最后都抬不起来了,要不是这些年没有把武技放下,换个普通人绝对坚持不到最后。至于那些在宝岛的队员,民团已经安排人给他们送到家里,可谓做得面面俱到。饷银发完后,自然是依例聚餐。 二十五日一大早,苏圣平就急匆匆的赶回府城。一回到府城就来到小学堂这边,紧赶慢赶的总算还没有放学。焦急的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一听到放学的锣声敲响,赶紧来到门口张望,等所有小孩都走了之后,才看到王莹捧着书稿,脸带笑容,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一见到站在门口傻笑的苏圣平,王莹先是惊喜,刚想跑过来,可一想到那个吻,自己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放慢脚步。 苏圣平快步上前,一把就抓起王莹的手,可这光天化日的王莹哪能任由他胡闹,赶紧使劲抽回,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苏圣平赶紧说:“几天没见,激动了,激动了。”说完才跟着王莹走出去。 一路上都是苏圣平在说,王莹在听,完全颠覆了早先两人交往时的情景,当真是一报还一报。不过,快到王家时,苏圣平还是叫停王莹,道:“莹莹,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王莹抬头看着他,道:“什么事?” 苏圣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算私定终身了?” 王莹哼的一声,道:“谁跟你私定终身!” 苏圣平,道:“当然你啦!” 王莹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苏圣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不接话。苏圣平只好说道:“那你说我托人上门提亲可好?” 王莹顿时满脸笑容,手指绞着衣角,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待到苏圣平急了,这才说:“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就跑了。这里离王家已经不远,苏圣平也没追,任由她自己回去。 回家路上,苏圣平寻思着,自己在这边没有亲人,按说提亲的事情师父是最合适的,可他是个和尚。退而求其次的话,周秉政也合适,可惜他在江宁。武世庆勉强也可以,但毕竟不够体面。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最后只能把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林翰增了。 回到家里,朱音、朱强都还在忙碌,吃了李春树安排好的晚饭后,不一会朱强就来到这边。 两人进了书房坐好,笑谈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后。苏圣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朱强说:“强子,有件事情,我要先跟你说下。” 朱强见苏圣平一本正经的,赶紧道:“这么正式,是什么事情?” 苏圣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准备成亲了。” 朱强先是一愣,再就是哈哈大笑,说:“这是好事啊,兄弟几个就你没成亲了,还不赶紧的。”说完,看苏圣平仍旧是一本正经,狐疑道:“圣平,有什么不妥吗?” 苏圣平道:“我娶的不是小音!” 朱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圣平,我是小音哥哥,当然希望她能嫁给你做正妻。可妹妹大了,也由不得我了。这么多年,我也看在眼里,她是离不得你了,只要你好好对她就行。” 苏圣平呼出一口气,道:“唉,有些事我自己也说不清!不过你放心,是不是正妻无所谓,我一定不会委屈了小音的!” 朱强这才点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说实话,要不是你,小音早就死了,我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 苏圣平摆摆手,道:“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命运吗?” 朱强笑道:“当然记得,小师傅当年可是给了我一顿当头棒喝!” 苏圣平道:“既然如此,强子,以后就不要再说刚刚那些话。我不否认小音能活下来有我的作用,你的今天也有我的作用。但是,更多的其实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说小音,你这些年从山货行到物流行,再到其他产业,付出了多少,别人不知道我会不知道嘛!不然我哪能那么轻松,还能读书,还能做官。强子,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把你所做的一切当成是给我报恩,而是当成包括你、我、虫子、猴子大家一起的事业!” 朱强点点头,道:“圣平,你放心,我们一直是这样想、这样做的!唉,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要娶王姑娘?” 苏圣平点点头,道:“是的。你也知道莹莹对我一往情深,我也喜欢她。以前被她烦的时候没觉得,这几年倒是越发觉得喜爱。” 朱强哈哈一笑道:“这是不是就是你当初说的犯贱?” 苏圣平无奈一笑,道:“正是!” 朱强道:“圣平,我还是那句话,小音是不是正妻我不在乎,但是不能让她受委屈!” 苏圣平道:“我也跟你保证,会处理好她们两个的关系,对外我没办法,在这个家里,不会有什么正妻平妻之分的。” 朱强道:“别人说这话我认为是矫情。但只要是你说的,我始终相信你能做到。” 苏圣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谈妥了这个,接下来自然是讨论一下成亲的那些事情了。按照苏圣平的计划,要娶是两个人一起娶,当然不是同一天,就是前后间隔时间不要太长。他之所以今天晚上就跟朱强谈这个,也是朱家没有正儿八经的长辈在泉州。长兄如父,两人有私情和成亲毕竟不同,怎么着也得取得朱强的谅解和同意。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就来到泉州书院。学生已经放假回家,倒是林翰增因为路途较远,家里人也大都迁居府城,所以平常也都住在书院。虽然两人无师生之实,但是却有师生之名。况且当初林翰增在院试这件事情上算是帮了自己大忙,苏圣平也一直对他很尊敬。得知苏圣平是让他做个便宜媒人,林翰增当然欣然受命,表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的妥当。 送走苏圣平后,林翰增想想也没什么事,也没有拘于什么俗礼,未经预约就直接奔向王家,要不是为了这事,冒然上门就算唐突了。 林翰增突然造访,搞得王少杰莫名其妙。但对方毕竟是一方大儒,也得慎重对待。等林翰增说了要替苏圣平来向王家提亲的时候,王少杰一下子就呆住了。他是知道苏圣平转了性子,三天两头的讨好自家闺女,跑回府城不为公事、不见知府,只为送王莹回家,还时不时写信,送点小物件讨好她。可没听说这一下子就谈婚论嫁了啊! 林翰增见王少杰久久不答话,还以为对方不大乐意,赶紧做好自己的媒人工作,道:“王家主,苏大人年少有为,观之和贵小姐乃是良配,对于老夫的提亲,王家主到底意下如何?” 王少杰回过神来,赶紧答道:“不瞒院长,晚辈也十分看好苏大人,不过这事来的突然,莹莹乃是我掌上明珠,还容院长让晚辈好好考虑一下,您看如何?” 林翰增暗道,莫非这王家看不上苏圣平,按说不会啊,这小子卖相好,人还有才,据说当初一首明月几时有迷倒了府城大小姑娘,现在又是高中探花,为一县县令,这样的女婿是打的灯笼也难找啊! 王少杰是有苦说不出啊,要不是当初那件事,孩儿他娘简直就把他当作女婿了,哪至于现在自己还得费尽心思要处理好关系。再有就是自己家女儿那执拗劲,不问清楚可不行。 既然王少杰都这样说了,林翰增只能道:“婚姻大事,理当慎重,还请王家主尽早下定决心,好让圣平那边准备。” 王少杰赶紧说:“一定,我会尽快通知院长的。劳烦院长大人奔波,真是苏大人和小女的福气啊!” 林翰增哈哈笑道:“苏大人和贵小姐郎才女貌,若能成就好事,也是老夫的一桩功德,何乐而不为。”说完才在王少杰的相送下,飘然离去。当然,对于王少杰送上的一点小礼物自然不会推辞。 第158章 答应亲事 送走林翰增,王少杰立马来到后院。学堂要到今天才会彻底放假,王莹这会还没回来,所以他得先跟夫人说好这件事。 王夫人正在那里吩咐下人准备过年的事情,见王少杰风风火火的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王少杰却是面露喜色,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赶紧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王少杰道:“刚刚,书院的院长林翰增替人来给莹莹提亲了。” 王夫人哼的一声,道:“又是哪个学子?”王夫人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不足为奇。 这几年,王莹虽然没准备嫁人,但是架不住别人不知道啊,尤其是有泉州书院历来有替学子和富商穿针引线的好传统,有不少学子就托人上门求亲。要说林翰增对苏圣平的事情这么上心,也不无有这方面的传统原因所在。毕竟在林翰增看来,小苏同志虽然前途必然一片大好,可惜没有什么家底支撑。两人同属东南党,这样的年轻俊彦以后必然是东南党的重要支柱,自己作为前辈,能够帮他打实基础,也是一件好事。 王少杰撇撇嘴,道:“你猜?” 王夫人也是精明人,见王少杰这个样子,显然是对求亲的人挺满意的,自己一时半会还真猜不出来。也只能怪她自己,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王莹的样子让她一天要骂苏圣平三遍,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苏圣平的事情。所以王莹和苏圣平恢复关系这事,倒也没人跟她说起。 见夫人蹙眉思索的样子,王少杰道:“不用猜了,你猜不出来的,为夫告诉你,是…” 王少杰这么一说,王夫人却反应过来了,接过话道:“难道是那小王八蛋?” 王少杰被憋住了话,道:“夫人明鉴,还真是那小王八蛋。不过夫人是怎么猜出来的?” 王夫人道:“自家女儿是什么样,我还不知道?这几个月来的变化,我会不知道?性情也变回以前那样了,这都看不出来,我还当什么娘?这世上,除了那小王八蛋,还有谁能让我女儿变成那样。” 王少杰嘿嘿笑道:“那夫人的意思是同意喽?” 说到这里,王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看你这个样子,莹莹又是死心眼,你们父女都同意的,就算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要是我能做主,当初就把那小王八蛋砍了喂鱼,可怜了我那乖巧的女儿!”这一番话说的王少杰冷汗直流,心道夫人对苏圣平怨念很深啊! 好在王夫人还是念着女儿已经大了,都这个年纪了,实在不好再拖,反正女儿也喜欢苏圣平,只能点头答应他们的婚事。得到夫人许可,王少杰这才心中大定,只等女儿的态度了。 本来苏圣平都已经在学堂门口等着要送王莹回家了,可一跟她说了拜托林翰增去她家提亲的事情,这下子王莹死活不同意苏圣平再送她了。可她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苏圣平权当她是脸皮薄害羞。 一进家门,本想回闺房自己享受一下那份甜蜜,没想到却见爹娘正在等着自己。只能说林翰增的行动太迅速,刚答应苏圣平就开始行动了,王莹还不知道爹娘已经知道了苏圣平准备提亲的事情。 笑吟吟的走过去,乖巧的问好了后,三人才一起走进她居住的小院。丫鬟上了茶水之后,王少杰就开口道:“莹莹,学堂放假了?” 王莹道:“放假了,要年后过了十五才上课。” 王夫人接口道:“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跑出去,还做什么先生,我看明年就不要去了。”要说王夫人能同意让王莹去当先生,还是看在她因为那件事整日落落寡欢,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反倒是去了学堂后精神好了许多,这才勉为其难的许可她去做先生。 王莹一听母亲这样说,立马撒娇道:“娘,不要嘛,我还要去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王夫人假意拍了她一下,笑道:“傻丫头,你还能一直教书不成,等成亲后,就要生儿育女,看你哪还有心思做这个、做那个!” 王莹赶紧摇头道:“嗯,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着爹娘!” 王少杰和王夫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副信你才怪的神色,王少杰使坏道:“哦,那就好,是你不嫁就好办了,我明日就派人回绝了林院长!” 王莹刚想点头道好,却听到啥林院长,苏圣平刚刚还说了要请林院长来家里提亲!难道这么快?见老爹老娘笑看着自己的样子,就知道是王少杰使坏了,顿时羞红了脸,咬着嘴唇,不喜的看着一脸坏笑的爹。 见女儿面子上挂不住了,王夫人这才赶紧打圆场道:“莹莹,那人确实托了书院的林院长提亲,爹娘就想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想好了要嫁给他。”王夫人真的是对苏圣平怨念很深,都这会了还不愿叫他名字。 王莹考虑都没考虑就点了点头,王少杰夫妇看了相视一笑,王少杰还是比较理性,问:“那天你和爹爹说的,都搞清楚了?” 王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王少杰和王夫人,道:“爹,娘,女儿相信平哥哥,愿意忘记过去的一切,如果平哥哥辜负了女儿的信任,那女儿也认了。”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他敢。第一次算是他年少无知,再来一次,老夫绝对饶不了他。” 王夫人见父女俩在打哑谜,忙问怎么了,王少杰这才把王莹的顾虑和她说了。对于苏圣平家中的朱音,王夫人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她也不知道朱音在苏圣平那边到底是什么地位。 但王夫人毕竟比较感性,不去考虑什么背景,倒是对苏圣平是否真心喜爱王莹比较关心。把王少杰赶走之后,母女俩就关起门来说些体己话。王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艰难的提起那个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话题,道:“莹莹,那件事我们虽然都不提,但不是不存在。娘知道你这些年心里的苦,现如今他也来家里提亲了,娘别的不在乎,就是想跟你说句大实话,如果你心里对那件事还有芥蒂,嫁给他反倒不好,你懂吗?” 王莹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娘,女儿懂这些。很多次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原谅了他,可是都没有答案。后来,女儿也想通了。像平哥哥那么优秀的男子,自然会有很多女子喜爱他,女儿从小就和他相识,这份喜爱已经深入骨髓,谁也改变不了了。以前他也从来没有给过女儿什么承诺,我不怪他和杜姐姐的事,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但如今不同了,这次是他自己主动追求女儿,提亲要娶女儿的。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王夫人怜爱的看着王莹,道:“傻闺女,要是这样,娘就放心了。你们的路还长着,放下过去,以后才有好日子。” 王莹坚定的点点头,不过王夫人却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男人啊,就是贱,你得管着他,不然他就会得寸进尺。不管是你们说的那个朱音,还是以后别的女人。你可以让她们进门,不过还是要立起体统,嫁给他后,你就是苏夫人,就是苏家的女主人,外面的事可以随他去,家里的事都得你做主。你看看你爹爹,年轻的时候不也是风流倜傥,现在家里几个姨娘,谁敢不听你为娘的!” 王莹嗤嗤笑道:“爹爹现在也年纪不大啊!” 王夫人也笑了,道:“女儿都要嫁人了,年纪还不大、不过我还得教教你,你要管着他,但是也要对他好,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好到让他觉得要是对不起你都天地不容,这叫一手软一手硬。” 王莹接着笑道:“原来娘亲就是这么对付爹的啊!” 王夫人接着道:“死丫头,还不好好听着,娘这是在教你如何驭夫。” 王莹这才霸气的说:“娘,你放心,女儿会处理好的。再说,除了小音是我同意的,我也相信小音不会让我为难,不会让平哥哥为难。至于其他女人,想要进门,就得先过了我这关。” …… 事情说到这就算差不多了,王少杰这边可以回话给林翰增,苏圣平和王莹的婚事就算正式提上议事日程了。 话说林翰增得到准信后,立即就通知苏圣平了,不过因为苏圣平没有长辈在身边,一些需要长辈出面的只好继续麻烦林翰增。一人不够,只好把武世庆也拉进来。接下来自然是双方交换庚帖,敲定成亲日子,然后就是繁琐的婚礼程序。 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家大业大,不能再像物流行那样所有人一起大聚餐,又乱发奖金。但十二月二十七这天,苏圣平还是包下了一幢酒楼,把物流行、船队、工业园、商社、研究院这几个部门在府城的大小管事都给请到了一起欢聚了一场。至于奖金什么的早前已经发放到位,自然不用再干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了。聚会过后就是放大假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159章 喜事连连 苏圣平这个年过的十分悠闲,除了过年前的拜年比较忙碌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躲在家中。 年前正式提亲后,按照这边奇怪的风俗,正式成亲前苏圣平就不能登王家门了,也不能见王莹,只能等到正月十八的时候才能正式上门接亲,洞房花烛夜才能再次见到王莹。 好在虫子和猴子已经把父母接到府城来了,过年这些天,弟兄几个难得的能相聚在一起。除了陈继平、许文斌、高捷、路瑞生等同学上门之外,就是他们几个在家中吃饭喝酒聊天,期间还能穿插的说说各自的事情,日子当真是好不惬意。 过了初十,家中就要开始忙碌了。先是准备彩礼,好在有物流行、复兴商社和船队,即使过年期间,准备彩礼也就不成问题。原本弟兄们的意思是要搞个大场面,还是王少杰老成持重,特意让王大拜年的时候提醒他们,如今苏圣平已有官身,凡事都要尽量低调,所以彩礼什么的倒也不算出奇,连带着正月十八的婚礼看起来也是平平常常。 参加婚礼的各路宾客都是见过世面的,不说王家正月十七办的那上百桌的席面,每桌都是上等的酒菜,单单看那制作精美的碗筷碟盘,就知道这是一场奢华的宴会。估计也就王家这种财大气粗的大海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好这一切。 相比王家的土豪作风,苏圣平举办的婚宴看起来场面就没那么大了。他本来就没什么亲戚,不像王家那样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那么多。来的大多数和年前那场聚会差不多,只不过多了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的官老爷和崇武民团班长以上的队员。好在婚宴场面虽然不大,却胜在精致,参加的人更不会看重吃喝这点事,而是能被邀请。体系内,能被邀请参加婚宴,那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当然,婚礼上有些该来的人没来,比如说王莹的哥哥,因为事情决定的仓促,来不及通知,有些事情只能让她堂哥替代,同样的还有周秉政、周舟等人。还有一些体系内外派的人也来不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少林禅寺的师父和几个师兄竟然都赶来参加。 尽管苏圣平年前定好日子后就送信通知了师父,还恳请他来参加婚礼,不过也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空印大师还真带着他的四个师兄到场,也给他跪拜高堂这一程序解了燃眉之急。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但空印大师是得道高僧,有他镇场子,参拜和尚也就无人非议了。 等到全部忙完,送完宾客,苏圣平差点累瘫。回房路上,看到同样忙碌了多天的朱音,苏圣平赶紧上前去,叹了口气,道:“小音,真对不起。” 朱音笑道:“傻哥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要这么说,赶紧回去陪新娘子。”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和莹莹说娶你进门。” 朱音很欣慰的说:“嗯,都听平哥哥的。”苏圣平这才让她赶紧休息,自己回到房间。 回房间后,还有一套程序。来到这世上这么长时间了,朱强他们几个也都成亲,他自然知道这里的程序不像以前电视上看的那么简单。挑盖头、合衾酒、合欢面等等,都是在儿女双全的喜娘安排下,一一完成。 等这边也好了之后,总算到头了,苏圣平一下就躺到床上,似乎不愿动弹了。王莹原本饿的前胸贴后背,刚刚吃了东西之后,精神倒是好了。这会见苏圣平的样子,站在边上呵呵笑道:“平哥哥,赶紧起来,我伺候你更衣,要睡也得等脱了衣裳再睡。” 苏圣平躺在床上,张开眼看着她,道:“说错话了,掌嘴。”王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苏圣平接着说:“第一,以后要叫我相公。第二,不是我脱了衣裳睡,是我们一起脱了衣裳睡。” 王莹刚想还嘴,苏圣平却是挺身而起,一把拉过王莹,转身就扑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就是猛的一吻。 那世苏圣平早已偷吃过禁果,这世倒是忍到现在,可以说今天已经是忍无可忍,也无须再忍。毕竟有过经验,这厮竟然能够边亲边脱衣服,不一会两人就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了。 相比泉州这边女的身高普遍偏矮、皮肤偏黑,王莹身材修长,差不多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这在泉州已经算是高的了,难得的是皮肤白皙,不过可惜的是双峰略小,单手就能握住。抚摸这具诱人的身体,看着王莹紧闭双眼、欲拒还迎的样子,一番热吻之后的苏圣平再也控制不住…… 按照这边的婚俗,成亲三天后,就是媳妇回门的日子了。苏圣平和王莹一起回门,王夫人虽然对这个女婿心里其实是满意的,但是面上依然不给好脸色。好在有王莹回护,王少杰又借机想要和他谈事,这才脱离了王夫人的魔爪。 在王少杰书房,被岳丈大人好一番敲打,他再三保证会好好对待王莹之后,两人的话题转向今年的合作。尽管事先猴子、朱强和王大他们都已经谈好,王少杰还是想亲耳听听他的看法,何况如今说起来已经是一家人了。 对于远洋船队,苏圣平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王家擅长的方面。他跟王少杰主要谈了三件事,一是谈宝岛方面和日本商路,二是工业园那边新建码头,三是今年可能面临的海盗袭扰。 宝岛和日本方面,目前只能和叶华雄合作。由王家提供商货,叶华雄和苏圣平一起提供武力支持。去年已经探过路,今年可以正式开干,顺利的话明年还要扩大规模,苏圣平想让这条商路成为今后几年海盗袭扰沿海造成商路不通之后的补充。这样一来,王家就要全面配合,自己也要尽快和叶华雄商量好,到时派更多的人到宝岛去。 工业园新建的码头是两家合作的产物,日后主要是提供物流行、复兴商社和王家使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给路、高等家使用。当然,苏圣平也趁机提出希望王家帮忙在工业园边上买更多的地。工业园目前的用地看起来还够,但是过不了多久肯定满足不了需求,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在什么地方选一块更大的地来发展。 至于今年可能面临的海盗袭扰。目前来看,除非海盗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否则往南洋和日本的远洋船队,海盗一时半会还无力抢劫,但是再发展几年就不好说了,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可能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王家和他用船往江浙和元朝运货的商船会被抢劫,人货两失不说,关键还会造成商路不通,将会影响货物销售,大幅度减少利润。二是府城及周边城镇的安全问题,对于这两个问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到时还是走陆路。 虽然新婚燕尔,但是正月二十一回门后,第二天苏圣平就带着王莹一起返回崇武了。除了王莹之外,当然还有一些王家派来伺候王莹的人。原本苏圣平的意思是让王莹待在府城,反正自己来回方便。可一想刚刚新婚,就两地分居不好,而且王莹也不想他成亲了还孤身一人住在县衙,就先跟着一起回来一段时间。 回到崇武后,自然又是一番迎来送往。进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所以众人都是早早休息,第二天才和大家见面。等苏圣平领着王莹到厅堂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张文昌、陈继平这几个还好,本来就见过。候望楼和民团很多人也没真的看到王莹长什么样,这会稍微看了一眼,大多心道,这样的女子配得上自家大人。 王莹是大家出身,见惯了场面,给大家行了一礼后,道:“各位叔伯都是随我家夫君大战海盗保卫家乡的英雄,小女子谢谢各位。”众人赶紧躬身还礼,苏圣平这才让王莹回到后衙。新的一年该做什么,年前都已经商议过,此次无非是见个面,连饭都没吃,就都散去了。 崇武这边各项事务已经基本理顺,苏圣平本来就没有多少事情,这才到崇武没多少天,府城那边就传来消息,铁锤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苏圣平原本还想过几天再动身回府城,没想到两天后又有消息传来,朱强媳妇也给生了个儿子。这下子苏圣平没办法再拖了,只能收拾一下赶回府城。 作为县令,老是擅离职守也不是事。所以这趟回去的很是低调,只待在家里两天,就让王莹留在府城家中,自己又孤身一人到崇武。至于朱音的事情,也已经敲定了日子,定在五月初。 这个世界果然有很多凑巧的事情,朱强和铁锤生了两个儿子,没想到虫子和猴子两个都生了女儿。苏圣平不想厚此薄彼,照样回了一趟府城,鼓励两人再接再厉。等回崇武后,又是一番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 第160章 沿海渐乱 目前,海盗的消息是苏圣平关注的重点。崇武民团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时刻要防着他们搞突然袭击。但是叶华雄摆明了不合作之后,尤其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和泉州海商合作做生意的事情,辛利国也基本清楚了。所以,海盗再有什么行动,叶华雄别说能够知道,反倒成了辛利国他们重点防范的对象。 好在苏圣平未雨绸缪,早先就让冯照煌派了卧底到三个海盗团伙中潜伏。去年那场大战中,倒也没有死在自己人手中。三个海盗团伙元气大伤之后,他们更是趁机上位,如今已经成为了小头目。 去年从十一月开始,辛利国劫掠广东沿海一线,叶麻子和王隆涛彻底吞并了宝岛上的小帮派后,开始袭扰福建北部和浙江南部一带。这样一来,不仅让他们缓过气来,还进一步增长了实力。沿海的很多百姓一方面深受海盗迫害,一方面却也有很多人或本性使然,或被生活所迫,纷纷加入海盗团伙。 过了年后,叶麻子和王隆涛又听从辛利国的建议,再次袭扰沿海一线,还美其名曰是锻炼队伍。还别说,辛利国成年后就被派去接掌辛家的武力,虽然当初不敢搞大,但是能力确实不容小觑。自从辛海民去世,辛家打出旗帜后,短短几年时间,辛家已经是沿海最为强大的海盗团伙。而且正因为有了辛利国三兄弟存在,这一团伙的破坏力日益增强。 不仅越朝在沿海的军事力量十分薄弱,吴朝在广东、广西沿海一线的力量同样不值一提。两朝仅有的水师力量也大多集中在长江一线,要么防备元朝,要么防备对方,陆上兵力也是如此布置。 再者,海盗历来就有,只是有大有小,又从来没有彻底剿灭过,海盗也不敢真正攻打大城,所以吴、越两朝都心安理得的不重视这些海盗。同样的,海盗因为自身的不足,兵甲不利,不善陆战,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抢掠大城,直到去年三月份泉州防御使刘锦文被辛利国一战刺探出朝廷的虚实。可以说,秋后那一场袭扰,要不是冒出一个崇武民团,泉州府城都很有可能就让他得手了。 经历过和崇武民团的战斗后,辛利国也开始正视自己的不足,也给叶麻子和王隆涛制定了对策。简单来讲就是现在打不过你,那就慢慢发展壮大自己,等哪一天实力强大了后,再来报仇雪恨。几个海盗团伙各自发展了实力之后,辛利国就提出来要通过实战,给被民团吓破胆的海盗们重振勇气,激发新人的凶性。 可以说辛利国的这一招大有作用,小规模的袭扰沿海一线,不仅让他们很快的恢复元气,还达到了锻炼队伍的目的。等苏圣平三月初接到消息的时候,海盗们已经再次集结完成,准备大规模进犯了。 搞清楚吴朝的虚实之后,这次辛利国大胆的兵分两路。捕鱼岛那边由他的弟弟辛利平带领,熟门熟路的去广东抢掠,他自己则是带人到宝岛和叶麻子、王隆涛汇合,准备朝越朝下手。 虽然辛利国只带来八百多人,但是叶麻子和王隆涛丝毫不敢觊觎辛利国暂时的领导地位,不仅划出一块地方给辛利国落脚,让辛利国兵不血刃的在宝岛取得了立足之地,而且完全听命辛利国的安排。 所有人登上船只后,辛利国和王隆涛、叶麻子也来到海边准备登船。辛利国对他们两人说:“两位当家的,如何做,此前已经商议好了,此次上岸,一定能满载而归!”王隆涛和叶麻子开怀大笑,大声称是后就登船带着自己的团伙奔向对面。 苏圣平接到的消息是此次海盗主要劫掠的方向是福州南部和莆田北部的三个县,三股海盗各分一个县。鉴于福州是省府所在,遇到官兵阻击的可能性更大,危险性自然更高。没想到辛利国竟然主动要求劫掠这个县,莆田北部的两个县则是王隆涛和叶麻子劫掠。 这些地方都离崇武太远了,没有朝廷的关防,民团自然不能私自出击。只能任由海盗在这三个县耀武扬威。当然,苏圣平依然写信给两府知府和三个县的知县,让他们做好防备。 也不知道是这些地方的官府不重视,还是有心无力。海盗登陆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等到了县城的时候,官员们又都是跑得快,也就没有像崇武一样,官员死伤殆尽,只是没有逃离的百姓们却是遭了灾。 莆田防御使和福州防御使衙门不是没有反应。莆田防御使留下三千人马防御莆田府城后,各派一千人去阻击两县的海盗。王隆涛和叶麻子对此早有准备,也没有搞什么伏击。而是选择了有利地形,学习崇武民团十几个人结阵,虽然形不似、神更不似,但是对付官军绰绰有余,打的官军大败亏输,让两人对辛利国所说的“学习敌人”的做法深信不疑。 辛利国作为提出“学习敌人”这一战略的当事人,自然比那两人做的更好。面对福州防御使派出的两千官军,先是故布疑阵,假装败逃,让官军更加轻视他,引诱官军全员出击,最后进入伏击圈,又用民团那学到的阵型,打败官军。最终近千官军被杀,只有百余官军败逃,其余的都成了辛利国的俘虏。 等到三月下旬,三股海盗满载而归的时候,三股海盗的差距就显现无疑。与王隆涛、叶麻子装满了金银财宝和女人不同,辛利国的船上带的最多的却是俘虏的官军。 辛利国此次阻击官军也死伤两百多个手下,等回到宝岛后,他将俘虏的官军一分为二,四百人押回捕鱼岛,交给大哥辛利强,和辛利平所抓的俘虏一起,成为他家的后备力量。自己则是和部分手下,带着余下的俘虏留在宝岛,准备消化这些俘虏。 东南沿海的海盗之乱终于对朝廷有所触动了,但仍旧是不够重视,内阁也只是下旨叱问,加上福建官府有意隐瞒,海盗之乱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太大波澜,这无疑给海盗不断发展壮大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从四月到七月,这三个月内,三股海盗不断袭扰东南沿海一线,那边广东一线不用多言。越朝这边,最远的已经劫掠到温州一带。短短几个月,王隆涛和叶麻子的海盗团伙已经发展成近四千人,有各种船只近三百艘,辛利国在宝岛也已经有两千多人,船只近百艘,更不用说捕鱼岛的老巢。 四个月的海盗之乱,可以说影响深远,尤其是对海盗方面。几股海盗的力量大大提高不说,关键是盘踞在舟山那边的多股小海盗也有样学样,经常性的上岸抢掠。而且已经有汇流之势,虽然目前还没有像宝岛那样形成了相对比较稳定的领导体系。但是,照此发展下去,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内部经过优胜劣汰,会有人最终胜出,带领浙东海盗团伙为祸一方。 与对舟山那边的海盗不闻不问相反,辛家没有忘记盘踞在海南岛上的海盗。这里的海盗原先主要有三股,在辛利平的示范和鼓吹下,三股海盗四月初才开始上岸劫掠,危害的自然是广东和广西沿海。其中一股海盗的首领在抢掠中大意被杀,手下很快被其中两股海盗吞并。形成了以卢氏兄弟和南海王两股较大的海盗。 卢氏兄弟团伙的首领是卢展元和卢展秋两兄弟,乃是广东渔民出身,犯罪后逃到海南岛的。十几年来两兄弟敢打敢拼,这才脱颖而出,渐渐成为一股大势力。目前有手下一千五百人左右,船一百余艘。南海王团伙的首领叫顾桐,出身不详。之所以敢叫南海王,主要还是手下人鼓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实力确实不俗。 相比卢氏兄弟敢打敢杀不同,顾桐的做派类似于叶华雄。这家伙手下只有一千多人,以往也多是抢劫不杀人。但毕竟叶华雄的手下是他爹从家乡带出来,组织性、纪律性比较强,说抢劫不杀人就是只抢劫,顾桐的手下就不那么讲信用。被他们逮到的船只,如果船队弱小,则是杀人抢货,然后毁尸灭迹。遇到比较大的船队时,则是要求对方交买路钱。据王少杰说,他家就交过多次。 以往,和王隆涛他们一样,海南岛的海盗不是没有想过上岸抢劫,但是长期以来对官府的惧怕以及抢劫所得日子过的舒服,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过上岸。辛利平三月份在广大沿海抢了两个县之后,就受命前去海南岛联络。禁不住辛利平的诱惑,大家都打算上岸试试,没想到一试就尝到了甜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官府方面。等到了七月,福建官府已经意识到官军不可用,加上浙江官府的不配合,海盗之乱这才大白于天下,引起了两朝当政者的重视。但受海岸线太长、官军不可用、水师防备长江这三个因素影响,朝廷实在无力大范围组织防卫,更加上受害的大多数是县城和乡村,朝廷方面只是下旨申斥各省、府防御使加强部署,务必歼灭来犯海盗,完全无视沿海民众所受的苦难。 第161章 积蓄力量 相比其他地方,泉州地面相当平静。虽然普通民众不是十分清楚海盗为何不来泉州抢掠,但是知府、防御使和其他大家族都知道是因为有崇武民团的存在,威慑海盗不敢来泉州。当然,面上知府和防御使自然不会承认是民团的功劳,好在泉州地面上的海商不是睁眼瞎。 鉴于海盗之乱越来越严重,四月初,苏圣平秘密回府城做了两件事。一是和王少杰相见,两人最终达成协议,由两家一同出钱,再秘密招募、训练一千名民团队员,先成立三个营。营地则放在宝岛新建基地,由猴子担任团长,由于猴子还要负责远洋船队,日常主要由副团长陈涛实际负责。 陈涛是继周大新后的苏圣平护卫首领,在苏圣平身边多时,为人比较灵活,又在直属营任职过一段时间,苏圣平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个副团长的职位。之所以要把猴子也拉进来,主要是为了和叶华雄协调相关事项。 三个营的营长分别是原直属营一连长王俭业、原直属营二连副连长杨晓峰、原直属营三连连长苏泰华,三人都是物流行老伙计,苏圣平的护卫出身。团以下同样成立思训部,部长由任兴志的主要助手龚培云担任,侦查部长则是冯照煌担任,训练部部长则是铁锤的主要副手关滕伟担任。暂时不设参谋部和装备部。 第二件事则是在朱强和王少杰的牵头下,成立海商护卫队。海盗的危害不仅仅在于往南走的船只,还严重影响了往北销售货物。尤其对于泉州海商来说,往北还可以委托物流行,往南洋去必须靠自己。面对海盗,一家海商自然不足以抵抗,但是泉州几大家族的海商护卫力量集合起来,那就能和任何海盗对抗了。 目前,严格意义上讲的海商护卫队有两支。其中一支往北的是叶华雄为主,加上远洋船队分出来的一两百人,以及台湾民团那边调派的一个营组成。另外一支往南的,则是包括苏圣平、王少杰的远洋船队,除了载货的船只外,还有五六百人的护卫队。另有原先的大海商李家、胡家、白家、秦家的护卫队,四家合起来的护卫力量将近一千两百人。在这样的护卫力量下,除了辛利国和卢氏兄弟、南海龙一起出动,否则谁抢劫谁还不一定。 这两支海商护卫队中,有那么一部分人,看起来文弱,并不是吃海饭,但却是苏圣平隐秘派出的,叶华雄那边归龚培云领导,泉州这边为首的则是任兴志在民团的另一个主要助手关志堂。 临行前,苏圣平对这些人可谓倾尽心力,让他们在日常多帮助船员、多宣传崇武民团,还要从中发现人才、培养自己的同道中人。这些人多是从民团思训部中抽调出来的,经过一年多的培养和实践,对这些事可谓驾轻就熟,能否取得预期中的效果,只能拭目以待。 之所以如今人手充足,又是成立宝岛民团,又是牵头组建海商护卫队,得益于物流行大规模招人。尤其是年初开始从元朝所在地的招募,到了五月份已经招募了近两千人,加上在莆田、福州等地招募的人手,总共达到了三千五百人。经过信息部的甄别,这些人去处有四,有的留在宝岛,有的直接分到民团,有的加入海商护卫队,有的进入工坊。 与此同时,崇武民团这边也经过扩编,已有六个营和五百人的预备队伍。现在他手上的直接力量已有崇武民团正式队员加预备队共三千五百人,台湾那边还有一千五百人。隐形的力量则是包括了叶华雄的手下五百人左右,海商护卫队两千人左右。 苏圣平所需要花费的就是崇武民团所有开支和台湾那边的一半人员费用,每人每年差不多需要四十两银子。 崇武这边,研究所已经派人指导预备队进行农业生产,民团队员也要定期参加农业生产,对民团所需倒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除此之外,他们还大力扶持民团周边乡村、叶华雄所在地周边民众从事农业生产。 农学研究所还力主对沿海的一些海岛进行开发,对于有充足水源的海岛,通过购买原住民土地,并把他们迁居到陆上,再利用海鸟粪便养地后,种植稻谷、蔬菜等农作物,补充民团所需。 加上酱料厂持续生产,崇武不仅走出海盗袭扰的阴影,反倒是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繁华。值得一提的是,四五月间,朱音的小学堂已有年纪较大的少年正式毕业,陆续进入苏圣平手下的各个体系。有的来到崇武这边听从县衙的调派,经过短暂的培训后,或是主持海岛开发,或是到乡村去指导民众配合酱料厂捕捞海产品、养殖畜禽。更有部分人和农学研究所的人直接到宝岛去,指导那边民众从事农业生产。 忙碌的工作总是让时间匆匆而过,但苏圣平没有忘记五月初他和朱音的大事。这一次婚礼自然没有那么隆重,但也算是八抬大轿从朱强家中把朱音接来,正式拜堂成亲。也摆了几十桌的宴席,所请的自然是自己体系内的一些人。 新婚之夜,两人的好事更是水到渠成。两人除了从小一起长大培养的亲情,更有长期以来养成的默契和平时中不断的亲昵之举。朱音也没有争大房的心思,这次能够得偿所愿,和王莹相处也是不难。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夜晚,自然对苏圣平百般逢迎,予取予求。好在苏圣平怜惜朱音,梅开二度之后,才相拥着入睡。 婚后,王莹仍然不放心自己的教学事业,决定留在府城教学,朱音也把学堂的所有事务交给王莹处理,自己专心处理苏圣平体系内的财务。培养更多的财会人才,用于管理各处账目。 突然间民团扩张这么快,面临的问题很多,诸如衣食、房舍、训练等等。其他事情都能先凑合着过,唯有一样是不能马虎的,那自然是兵器。现在所使用的兵器可以通过手段从各府防御使衙门、广东那边偷偷定制、购买,但是根本的还是要实现自给自足。 苟有方带着人去年在周边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铁矿,就在所有人快要放弃的时候,还是苟有方自己坚持,最终在三月底的时候,在莆田、泉州、邵武三府交界处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铁矿。不过他也指出,这里的铁矿质量并不好,而且所在偏僻,想要开发很是不易。而且周边又没有煤矿,开发使用难度太大,好在令谷英解决了苟有方提出的难题。 福建这边的山林茂密,林业资源丰富,没有煤炭的时候,只能由木炭代替。至于木炭炼铁技术由来已久,尽管有诸多不足之处,但苏圣平还是拍板使用,拨款五万两银子,投入矿区开发建设。 如今在发现铁矿的山区,有从周边山民招募的三四百人正在整修道路,建设房舍。按照目前的进度,考虑到夏季台风天气影响,预计九、十月份才能正式投入生产。到时民团的武器将能实现自给自足。至于队员的甲胄,目前还无法解决,只能寄希望于苟有方他们能够再接再厉,发现合格的铁矿石和煤矿。 还有一个好消息,物流行从元朝那边购买制作弓箭的材料已经陆续运抵府城,这种重要的军用物资能够买到,只能说元朝进入中原几十年后,官府腐败的势头已经显露无疑。 苏圣平现在没有考虑大规模装备弓箭,和海盗作战不算是正式的军事对抗,两方目前都没有大量使用弓箭。因此,让器械研究所、弓箭匠人小规模制作弓箭的同时,他给朱旭东等人下达了研究课题,研究制作手持短弩,要求这些短弩必须做到易学会、易携带、易使用。其中一大特点就是实现手弩各个部件的规格化、标准化生产,要实现能够分拆组装携带。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培养弓箭手,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专门人才,但是短弩则不同。这种东西到时拿起来就能射,经过训练提高准度之后,虽然还不能和定边军、元朝军队的弓箭手对抗,但是对付海盗足够了。 年前,通过唐城的关系,江宁那边又有一批工匠过来,其中有制作弓弩的工匠,苏圣平和他们探讨之后,才决定给民团装备手弩,让工匠和朱旭东、器械研究所等人合作,研究制作手弩。对于消耗和弩箭生产,有了铁矿的发现,想来也不成问题。 上半年,上天似乎很眷顾苏圣平,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但是从下半年开始,麻烦就开始找来。先是八月的时候,台风再次袭来。虽然此次没有在崇武登陆,但是连续的大风暴雨天气还是给农业生产、矿区建设、码头建设等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这些天灾只要不是毁灭性的,东南沿海的百姓千百年来自然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应对办法,破坏力自然有限。给苏圣平带来实质性伤害和麻烦的还是海盗,这还是要从辛利国说起。 第162章 辛家阴谋 九月,宝岛中部,看着手下驱使着岛上的原住民来来往往的搬运又一次抢掠而来的财物,辛利国、叶麻子和王隆涛三个首领时而小声交谈、时而哈哈大笑。 三人所在的地方原先是王隆涛的一个窝点,上次给辛利国落脚后,见对方也没有归还的意思,索性就做好人让给他了。当然,辛利国见他这么上路,投桃报李也给了一些好处。这会搬运的是辛利国手下劫掠的东西,王隆涛和叶麻子只是应邀过来一趟,他们的财物自然还要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才会卸下。 看了一会后,三人回到辛利国的房间。坐定后,辛利国开口道:“两位当家的,此次收获不少?” 叶麻子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福州沿海的县城都是富得流油,我说辛当家,你要不是每次都要抓那么多人,一定会抢的比我们多。” 王隆涛附和道:“叶麻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财货和女人。” 叶麻子哼的一声,道:“做海盗不就是为了钱和女人,如今我养的人够多了,正是要大大的抢钱啊!女人也少不了,不然都是大老爷们,不得被憋死!” 王隆涛接过话道:“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听听辛当家的有什么妙计!” 辛利国呵呵一笑,道:“妙计谈不上,不过叶老哥说的对,如今我们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光靠抢是满足不了这么多人吃喝了。现在我们的手下人数已经到了极限,我这次带了人之后,主要也是抢财物了。” 叶麻子一拍大腿,道:“我说,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辛利国心道和你并称英雄,是老子的不幸。 王隆涛心想辛利国把自己两人招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道:“辛当家,叶麻子不知好歹,你可不要介意,有何妙计教我们,还请赐教!”叶麻子其实外表粗犷,内里精细,焉能不知道辛利国不会无缘无故找他们俩过来。他那一番话,不仅暗指自己的立场,而且说的也是实情,就是防着辛利国提出什么过高的要求,好让自己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王隆涛混了这么久,又是一个有文化的海盗,和辛家合作的一年多来,他也发现了自己比辛利国确有不足。虽然没想过依附辛家,但还是决定跟在辛家后面闷声发大财,积蓄发展力量。所以他才比较配合辛利国,主动提出话题。 辛利国不是没想过吞并这两人的势力,但是时机并不成熟,只能日后徐徐图之。现在这个阶段,大家有共同的目的、共同的敌人,还是合作的好。所以听了王隆涛的话后,开口道:“两位当家的,别看今年我们所向披靡,大败官军,抢到了很多财物、女人。但南县的事你们不会忘了!” 南县是莆田府最南边的县,地理上和崇武县接壤。七月初,海盗最后一次上岸劫掠的时候,叶麻子的人本来已经打到县城边上。可突然间,崇武民团的人杀到,搞得叶麻子上百个兄弟被杀,两百多个手下被俘,其他海盗撒开腿跑到船上这才逃过一劫。 年初,苏圣平定好了派民团以营为单位到外地去阻击海盗,没想到海盗完全避开泉州,劫掠的地方大多离崇武很远,使得计划落空。之所以南县的事能成功,则是潜伏在叶麻子手下的队员冒死传递出消息。当时也就派出去两个新营,没想到海盗完全不堪一击,碰到民团立马掉头就跑,如今俘虏的海盗都在山里修路挖矿。 见两个人回想起民团还心有余悸的样子,辛利国道:“我当初说过,只有我们足够强大才能消灭他们,他们救援南县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办法。” 王隆涛和叶麻子两人闻言一震,叶麻子恶狠狠的说:“辛当家,有什么办法能报仇,我这边都交给你指挥。” 王隆涛也说:“没错,我这边也唯当家的马首是瞻。” 辛利国心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嘴上却说:“他们也是我的敌人,杀了我不少弟兄。现如今看来,更是我们前进的拦路石。南县那次的事情说明他们了解我们的行踪,我们这边有人通风报讯。” 听到辛利国说到这个,叶麻子咬牙切齿的说:“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否则一定一刀一刀砍了喂鱼!” 辛利国摆摆手,道:“叶当家稍安勿躁。通风报讯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叶华雄那伙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总有一天要跟他算账。这次,我们要利用他的通风报讯,利用民团敢私自外出救援别府,给他一个重击。” 王隆涛一想,道:“埋伏?” 辛利国道:“对,但也不是那么简单。” 叶麻子道:“当家的,你就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都照办!” 辛利国点点头,道:“我是相信你们两个的。这个计划我想了两个多月,环环相扣,一定能成功。但是,你们要完全听我指挥。还有,为了避免泄密,这件事你们不得在外多说一个字,让你们手下都乖乖听指挥就行。”叶麻子和王隆涛都点头称是,又催促辛利国赶紧说计划。 辛利国接着说:“如今叶当家的手下有三千多人,王当家的也有三千多人,我这边有两千人。除去开船的,一旦我们集中起来,上岸的话就有七千人左右,试问沿海何处我们去不得。”叶麻子和王隆涛与有荣焉的点点头。 辛利国接着说:“想到那伙人竟然敢外出到其他府县坏我们的好事,我这个计划就是佯攻莆田,实攻泉州。具体计划是……” 听完整个计划,王隆涛和叶麻子两人陷入沉思,总归是王隆涛脑子好使一点,道:“辛当家,你这个计划环环相扣,可谓完美无缺。但是有几点还需要考虑,一是如果民团不来救援莆田府城呢?二是提前放出消息,莆田那边知晓了后,岂不是做好防备了。三是泉州那边如何攻打?四是如何保证那个苏圣平最后会遭殃。” 辛利国大声道:“王当家问的好。虽然莆田的官军不堪一击,但是为了避免弟兄们无谓的伤亡,我们放消息还是要谨慎,只要让叶华雄那边知道就行,其他的能瞒则瞒。民团不来救援莆田府城,我们正好可以试着攻打一次大府府城,成功了收获更多。泉州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三弟会做好准备,他还联络了海南岛的卢氏兄弟、南海王。至于那个苏圣平,我们辛家虽然突遭大难,但是多年经营,官场上的人脉很多都没断。不瞒你们说,泉州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都有我辛家的人,到时我大哥修书一封,他们自然会照办,要他们办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那些当官的是什么德行你们还不知道,到时自然会有办法让姓苏的倒霉。”王隆涛和叶麻子听了,心中疑惑尽解,声称回去立即做好准备,一切都听辛利国的指挥。 送走两人之后,辛利国握紧拳头,心道这次之后,自己在三股海盗中的指挥地位就更加无可替代,不管这次能不能攻破泉州,等再消灭了叶华雄这个唯一不听话的,称雄海上就指日可待。到时看海商哪个敢不听话,必然能灭了王家,重振辛家雄风。 九月十五,海盗将大规模袭扰莆田的消息终于传到崇武。苏圣平召集民团六个营长、各部部长开会,探讨应对之策。 民团会议室,陈继平通报消息道:“据报,辛利国、王隆涛、叶麻子三股海盗共计八千人将袭扰莆田府,目前海盗已齐聚王隆涛处,随时可能出发袭扰莆田。”陈继平念完消息后,众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在那窃窃私语。 片刻后,苏圣平敲敲桌面,等大家都看向他后,开口道:“怎么办,大家都说说!” 直属营营长周大新首先开口说:“没有什么好说的,年前就定好了要找机会多和海盗打,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 周大新话音刚落,一营长李睿纭就接过话头,道:“今年除了五营、六营捞到打,其他弟兄们都憋着鼓劲,这次一定要给海盗迎头一击,给沿海的百姓报仇。” 二营长陆冰接着说:“团长,我们二营请战,回去之后随时可以出发。”二营作为民团最先和海盗作战的队伍,在民团内部一直都骄傲的很,他这一说,其他营长就不同意了,也是纷纷请战。 苏圣平只能又敲敲桌面示意大家安静,才道:“看来大家都同意要去会会那些海盗。这边有六份地图,你们都学过看图,回去后组织副连长以上讨论一下,如果要出战的话,要准备什么、要注意什么,参谋部会给每个营派出一名参谋,协助你们制定计划。”说完就宣布散会,示意各营长离开,只留下了侯望楼、张文昌、任兴志和陈继平。 第163章 唯有一战 等其他人离开后,陈继平率先开口道:“圣平,我也赞成派队员出去和海盗实战。但是这次毕竟不同,海盗人数太多,我们又是长途奔袭,还是要三思啊!” 苏圣平看看其他几个人,道:“继平,让队员出去实战是一个原因,还有一点你们都没注意,莆田不得不去救啊!” 陈继平道:“为什么?” 苏圣平答道:“莆田造船厂!船厂里的船是不多,可万一海盗抢了造船的工匠回去呢,南洋最不缺的就是造船的木料,再有工匠的话,海盗的船只就会源源不断?我不知道辛家有没有这个心思,但我不敢冒这个险。”陈继平顿时无语,想了一下后,点点头表示赞同苏圣平的看法。 侯望楼接过话,道:“大人,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毕竟只是崇武的民团,跟上次在南县快进快出不同。就这样到莆田去,恐怕会有后患。” 苏圣平问道:“文昌、兴志,你们什么意见?” 任兴志道:“只要团长定好,属下就做什么。” 张文昌摇摇头,道:“民团的事我也不懂,没什么意见。” 苏圣平道:“那好,我来宣布任务。陈部长率领参谋部结合各个营长的方案,做好出击作战的方案。侯部长做好后勤准备工作,发令南县的物流行基地,让他们协助准备有关物资。任部长要根据参谋部的方案做好战前的宣传动员,安抚好留守队员的情绪。文昌,你的任务最重。我想你立即前往南县、莆田府城,面见当地官府,让他们做好防备,最少也要让他们同意民团进入莆田境内阻击海盗。”见苏圣平做了决定,四人赶紧领命出去做好准备。 第二天,张文昌一大早就出发往南县去,侯望楼开始组织预备队员和县城民众给民团的帐篷、炊具装车,任兴志和思训部的队员已经开始在各个班忙碌。所有营长上交了各自制定的作战方案。苏圣平和陈继平两人一起和每个营长分析了他们所做的方案,表扬了其中做的好的地方,也明确指出其中的不足,这也算是“兵棋推演”,算是在培养、锻炼将领。 九月十九,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张文昌传回消息,莆田官府方面很重视这个消息,并且已经做好防备。对民团进入莆田这件事,府县两级衙门表示感谢,但只能当作不知道,由民团自行决定,并且强调不得有任何骚扰地方的事情发生。 从崇武民团基地到南县物流行基地有一百四十里的距离,从南县到莆田府城还有八十里左右。参谋部制定的计划,就是民团先到和南县交接的地方扎营,差不多八十里的距离。一个强行军,一天就能到达。 在那里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如果海盗真的大规模进犯府城,再进入莆田,把南县物流行基地作为民团前进的哨所和后勤保障的大后方。如今侦查部、信息部已经全面配合,进入这一线刺探消息。后勤部也派人到南县物流行基地,准备后勤保障诸事。 参谋部的计划中,民团四个营出战,两个营留守崇武,防止海盗偷袭。一营、二营被留在崇武,两位营长还老大不高兴,最后还是苏圣平亲自出马,一顿臭骂,才让两人不得不老老实实留在崇武。 经过扩编之后,现在每个营都有五个连,共五百人左右。九月二十日,民团三营、四营、五营、六营两老两新四个营共两千人整装待发,苏圣平一声令下,所有队员齐步上路。 他们第一站要到和南县交接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营地,预备队已经在那里搭好了帐篷,民团队员到达后就能得到休息、吃上热乎饭。 巧合的是,在民团启程出发的时候,海盗们也正巧出发。当夜幕降临,民团队员进入临时营地休息的时候,海盗离陆地也不过一百多里。 九月二十一日,休息一天的三营、五营就重新上路赶往南县物流行基地。但是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海盗已经在莆田府城和南县之间以东的海面上登陆。登陆后,海盗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边抢边走,而是一分为二,其中三千人不顾一切赶往府城,剩下的四千人则是往南县方向去。 海盗反常的举动完全出乎莆田官府的预料。往南县去的海盗,到达肖家格南面后就停下,部分海盗登上两侧的山坡,部分海盗出去劫掠,部分海盗则是堵在路中。往府城去的海盗,还没有到达府城就遇到了出击的官军。莆田的官军此前就被海盗打败过,这次是官军仗着有五千人马,人多胆壮这才敢出城迎击海盗。短兵相接之后,三千海盗在辛利国、叶麻子的率领下,表现得十分悍勇,完全是不顾伤亡的冲向已经结阵的官军。一个时辰左右,这场双方都做好准备的遭遇战就结束了。 海盗打败了莆田防御使率领的五千官军,官军死伤达到两千多人,剩下的仓皇逃回府城,关闭府城大门,再也不敢出门应战。海盗尾随而至,来不及逃进府城的民众遭了殃。海盗开始四面出击,在府城外围烧杀抢掠,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则是紧急向省府求助。 午后,苏圣平才收到海盗行动的具体细节,和陈继平等人看着摊开的物流行自制地图,众人都把目光定格在肖家格这一地方。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海盗已经提前做好防备民团的准备,位于肖家格的海盗就是为了堵民团的路。虽然可以绕行肖家格,但是就要多出两天时间,到时海盗说不定已经攻破莆田府城。也只能寄希望于海盗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府城的大门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此前是由于情况不明,才让两个营先行到南县物流行基地。如今搞清楚了来犯海盗人数,与宝岛那边的海盗人数相符,那留在临时营地里干等就没有意义了。 苏圣平当即下令,命四营、六营出发赶夜路前往南县。九月二十二午后,汇合后的四个营在苏圣平的带领下,到达肖家格南面。尽管此前就从地图上了解了肖家格的地形地貌,但是亲身看到之后,才发觉形势比想象中严峻。 福建这边多山地,道路通常都是在山谷当中修筑。比较大的山谷往往还会形成村落,这种山谷之中有路,路两边有人家,在福建这边往往称之为格,肖家格就是这样的情况。 如今海盗已经堵住了进入肖家格的路口,他们又充分发挥提前到达的优势,在山上两侧布置海盗。民团可谓先机尽失,如果强攻的话,损失定会相当惨重,民团第一个战死的队员定然会在这里出现。 苏圣平在察看地形,思考对策的时候,预备队员和物流行基地的伙计们正在扎营。他和陈继平、四个营长来到格前,举起望远镜察看海盗的布置。看过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见原先叫嚣着片刻就能消灭海盗的四个营长都成哑巴了,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怎么,现在成哑巴了,还争着抢着要跑在前面不?” 周大新毕竟跟随苏圣平较久,这会赶紧道:“团长,您这话说的,我们这是在思考对策,只要团长一声令下,我们四营绝无二话,不用片刻就能打败海盗。”其他三个营长这才反应过来,争相表态愿意带头攻击海盗。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我们在成长,海盗也在成长,如今对付海盗,这已经和真正的打仗没有太大区别,差的就只是人员素质和装备。以后你们也要学着点,人家海盗都懂得利用地理优势了。” 看着四个营长低头受训的样子,苏圣平接着说:“不过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海盗再怎么占尽地势,也不如我们民团得人心。”说完,就让他们各自回去安置好队员。 苏圣平训话的时候,陈继平并没有放下望远镜,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参谋长到底是个什么官。平常在民团似乎什么事都可以过问一下,但又什么都做不了主。他隐约觉得这是苏圣平出于控制好萌芽期的民团所采取的措施,好在苏圣平什么都没有瞒他。当然,陈继平不懂的是,在没有形成绝对服从苏圣平个人和形成完整制度规范前,他这个带长的参谋放屁也不会响。 此时当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放下望远镜后,陈继平道:“圣平,你说的没错,海盗已经占尽地利,这无疑会增加他们的信心。想再像以前一样零死亡的打败海盗,恐怕不行了。没打之前,我想问你一下,你做好民团队员牺牲的准备了吗?毕竟这里不是崇武。” 苏圣平轻呼一口气,道:“不管是不是崇武,事已至此哪还能回头,那民团的精气神就要被打没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也只有死了人,民团队员才能更加成熟,民团这支队伍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紧急请府城的白神医和医学研究所的人员赶来此地,尽量救治受伤的队员。” 陈继平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实话,这些队员我大多认识,真不希望他们死在这里。” 第164章 识破阴谋 听陈继平说着丧气话,苏圣平笑骂道:“别说丧气话,你可是参谋长,别把这种消极情绪传染给队员。” 陈继平呵呵一笑,道:“也是,还是赶紧商量一下怎么打!”两人调头返回临时营地。 帐篷内,苏圣平居中而坐,左边依次是陈继平、铁锤、任兴志,右边依次是三营到六营的四个营长,分别是三营长金虎,四营长周大新,五营长是原二营一连连长林永涛,六营长是原二营二连连长武平,后面两位都是去年阻击海盗后论功升任的。 苏圣平扫视一眼,道:“大家都看过阵地了,显然这次海盗是有备而来。现在我们已经陷入一个困境,如果我们不进攻的话,海盗显然是拿我们没办法的,但是大家急匆匆赶来莆田的目的也会落空,莆田府城必然会遭到海盗洗劫。但是,如果我们进攻的话,海盗依据地利,必然很不好打,想必伤亡不会小。” 见大家都安静的在听他讲话,接着说:“民团成立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甚至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弟兄在和海盗的作战中死亡。虽然我也希望每一次队员都能安然无恙,但是也必须承认这对民团的成长是不利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所以我决定依然要打,不仅要打,还要痛击海盗,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打民团的主意。”大家听了之后都心潮澎湃,纷纷表示完全同意他的决定,并表示自己愿意打头阵。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大家都别急,具体怎么打,我已经和参谋长商议过了,接下来让他分派一下任务。” 陈继平接过话,道:“通过对肖家格地形地势和海盗阵地的分析,我和团长一致认为完全从正面攻打的话,损失必然惨重。因此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接下来我说说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和各自的任务。” “计划有两部分。我先说第一部分,大家请看这张地图,图上标注了肖家格两侧的山上各有两条路可以翻过山头进入格内。如果能够用两个营翻过肖家格两侧的山头,到时在格内的这些海盗必然成为瓮中之鳖。但是,我们不知道海盗是否派人看住了这两条路。所以,三营、五营各抽一百人,天黑后就由侦查部队员带着去探查西侧,四营、六营各抽一百人,由侦查部队员带着前往东侧。明天一早,就要开始爬山。侦查队员如果发现有大量海盗看守山脊,那就带着其他队员退回。如果没有或者海盗人少,能够清除则动手清除,同时立即派人回传消息,通知各营队员登山,登上后就控制住山脊,等着大部队到达。这是计划的第一部分,听清楚了吗?”众位营长纷纷答是。 陈继平接着说:“现在说第二部分。正如团长平常所说,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打败敌人最终依靠的还是我们民团真正的实力。因此,明天开始,三营攻击西侧山坡上的海盗,四营攻击东侧山坡上的海盗,五营、六营直接正面攻击路上的海盗。下面我说说如何攻打,五营、六营正面攻击的话,先要充分利用我们的弩和竹盾,一个是杀伤敌人,一个是防护自己……” 具体的攻打计划宣布完之后,四个营长和任兴志匆匆出去准备。帐篷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苏圣平道:“我觉得不对。” 陈继平见苏圣平面露忧色,道:“圣平,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是,目前来看,这边也只能这样了。” 陈继平疑惑的说:“那你的意思是?”铁锤同样不解的看着他。 苏圣平摇摇头道:“你们不觉得海盗这次的做法很奇怪吗?我总感觉我们似乎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陈继平急道:“此话怎讲?” 苏圣平道:“你们不觉得海盗的行为很反常吗?从二月开始,他们登陆后都是抢了就走,从来不节外生枝。但是这一次显然不同,他们似乎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救援,否则凭什么提前在肖家格做好布置,就跟等着我们来似的。” 陈继平接过话,说:“是不是七月初南县那次给了他们教训才造成这样的?” 苏圣平思考一下,答道:“起因应该是那样。但还是说不通,只要他们快进快出,我们也没办法。何况他们在这边布置了三四千人,这些人用来抢劫那得多抢多少东西?只要离崇武远远的不就行了,何必等着在这和我们死磕。不对,三四千人。” 苏圣平一拍大腿,道:“我真是猪脑子。怎么把辛利平给忘了。” 铁锤见他提起自己的仇人,道:“辛利平怎么了?” 苏圣平答道:“你们赶紧帮我分析一下。情报显示这次进犯莆田的海盗有七八千,王隆涛、叶麻子、辛利国在台湾的人可谓倾巢出动。但是你们别忘了,捕鱼岛那边辛利平手下还有两千人,他会不会联络了海南岛的海盗袭扰泉州?”陈继平和铁锤一想,都认为这完全有可能。 苏圣平接着说:“万幸的是,我们留了两个营在崇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陈继平马上就问到:“那他们要是和这边一样,攻打泉州府城呢?” 三人都陷入沉思,苏圣平站起来在帐篷中转了两圈。想到了那世懂得的一个定律,“一旦事情有好坏两面,那它往往就会往坏的方向发展。”思考之后,苏圣平已经镇定下来,现在着急也没用,但还是要尽快采取补救措施。 他对铁锤说:“铁锤,现在就看你的了。你立即出发,快马加鞭赶回崇武,后续这边每个营会抽出一个连赶回去。回到崇武之后你立即联系虫子,到时根据情报这样行事,第一,如果海盗只是攻打崇武,那两个营归你指挥,专心抵抗海盗。第二,如果所有海盗都攻打府城,留下一营三个连和预备队看着崇武,你带着一营其他两个连和二营立即赶往府城,别的不用管,先保护好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可能的情况下,再保护好物流行基地。如果不幸府城被攻破,那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家人。第三,如果海盗是两面出击,那留一营和预备队在崇武,你带着二营前往府城。重点同样是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听清楚了吗?” 铁锤答道:“听清楚了,只要海盗袭击府城,都要先保住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 苏圣平点点头,道:“万一府城真的不保,尽可能的都救我们家人。”铁锤也是点了一下头,就带着几个手下,骑上马往泉州方向狂奔。 两人看着铁锤离去,陈继平也只能祈祷老天眷顾泉州,防御使童益民的手下还能有所作为。苏圣平心中却无法平静,按说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赶回崇武,把这边的事情交给陈继平,但是这边也有几千个弟兄,泉州的事情还只是推测,这里明天可就要实打实的打仗,自己这个主心骨不能离开。 联想到海盗异常的举动,他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海盗们选的时机太凑巧了,宝岛那边叶华雄和自己的人马刚刚起航前往日本,泉州海商护卫队还没有回来,自己这边的力量正是空虚的时候,海盗却倾巢出动,不可能这么巧合,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辛利国。当然,不管泉州那边是什么情况,肖家格这边,除了又从各营抽调了一个连往回赶之外,其他部署依然照计划进行。 就在铁锤离开的时候,对面肖家格内,海盗实质上的统领辛利国也带人赶到了。他留下两千人由叶麻子带着防备莆田官军后,自己带着嫡系的一千人马赶到了肖家格,这时候正和王隆涛走动在海盗中间。 王隆涛开口道:“辛当家真是神机妙算,崇武民团果然入毂。” 辛利国呵呵一笑,道:“算他苏圣平小心,还留下人手看着崇武,否则我定要血洗崇武。” 王隆涛道:“此间事了,收拾崇武还不是片刻之事。不知道三公子那边什么时候发动?” 辛利国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收到消息后,来这之前我已经派人乘快船告诉三弟,明日就发动,顺利的话,二十四就能看到泉州府城了。” 王隆涛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南城码头那边不适合登陆,否则单单抢一个南城码头我们就够本了。” 辛利国撇撇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南城码头那边船太多了,我们的船一出现必然会造成混乱,到时官军往码头上一摆,我们的人根本上不了岸。童益民手下那几百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次要不是卢氏兄弟帮忙,我根本不会让三弟去攻打泉州。” 王隆涛道:“那南海王呢?” 辛利国呵呵一笑,道:“南海王那厮不同意抢掠泉州府城,我给他指了另一条路,只要他照做了,三条线,不管哪条线得利,我们就够本了。何况我们不是在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还有后手吗,那才是关键所在。” 王隆涛点点头道:“当家的真是妙算无双,这次民团和苏圣平是在劫难逃了。” 说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第165章 山坡血战 “山猪,你看那上面有没有人?”侦查部的队员吴用趴在山坡上对身边和他一样趴着的队员说道。两人都是侦查部从民团队员中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又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目前主要做的是刺探军情的工作。 为了隐蔽,侦查部队队员和一百个队员隐藏在山腰,他们两人负责到山脊查看。 山猪瞟了吴用一眼,道:“废物,我学过的你也学过,自己不会看?” 吴用顶了山猪一下,道:“老子叫吴用,不许再叫我废物!” 山猪嘴角一牵,似笑非笑,道:“搞不懂你爹,为何给你取名无用,既然是无用那不就是废物?” 吴用嘴里念念有词,道:“懒得理你这头猪。赶紧查看,部长可是说了,这次能不能打败海盗,我们的作用最大,争取立功。” 山猪道:“不会白瞎了让你们叫我山猪,跟着我!”说完,山猪就在灌木丛中缓慢穿行,吴用跟在他的后面,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山脊上。 吴用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山猪,我看没人啊!” 山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吴用小心。两人又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等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原地,山猪道:“妈的,高看那些海盗了,本事都没法使出来。我在这看着,你赶紧去传讯。”这个时候自然没得推脱,吴用转身就往山腰跑。 肖家格前的临时营地,陈继平急匆匆走进苏圣平所在的帐篷,道:“圣平,四个地方都传来信息,海盗没有发现有路可以翻山。” 苏圣平道:“哼,看来还是高看辛利国了。立即下令,营地内所有队员做好战斗准备。让山上的队员潜伏到格内两侧山腰上,注意不要被海盗发觉。听到冲锋讯号后,立即发动袭击。”陈继平领命出去。 临时营地内,民团特有的军号吹响了集合的声音,山上的民团队员知道这是命令他们开始潜伏下山,而营地内的所有队员则是以营为单位紧急列阵。 苏圣平来到阵前,大声道:“弟兄们,海盗就在前面,你们有没有信心击败他们?” 所有民团队员大声答道:“有。” 苏圣平抬起右臂,高声喊道:“民团必胜,”队员同样高高喊三声后,苏圣平看了眼陈继平,后者示意他已经和山上的队员去的联系,定好了计划,一声“出发。”民团队员鱼贯而出,走向肖家格。 民团营地传来的古怪号音,让肖家格内的海盗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辛利国和王隆涛一开始同样诧异,此前他们只听过冲锋号,没听过集合号,这会赶紧来到格口查看民团是搞什么鬼。待到他们来到格口的时候,民团营地传来的“民团必胜”倒是听得清楚,知道这是民团准备攻击了。赶紧下令让手下做好准备。 一里地的距离走走很快就到,来到格口,停顿一会,司号员就吹响了进攻的军号。三营、四营负责进攻山坡,五营、六营负责进攻谷道。前排的竹盾手举起竹盾,防备海盗的弓箭,推进三十米进入手弩的射程后,后排八个队员一轮齐射射出,顿时海盗那边就响起了片片哀嚎声。 海盗手上有不多的弓箭,主要集中在谷道上,只是为数不多的弓箭手不仅臂力不行,准头也有限,但是也对民团队员造成了伤害,在没有甲胄护体的情况下,好些个队员中箭倒地,让在后面观战的苏圣平看的心疼不已。海盗和官军的战斗中也学会了使用盾牌,只是以往和民团的战斗中,民团从来没有使用过手弩,不免使用不及。 不过,民团队员第二轮齐射的时候,顶在前面的海盗都竖起了盾牌,对海盗造成的伤亡十分有限。但正是这一点时间,三个进攻方向都已经推进到了格口二十米左右。有弓箭的海盗也射出第二支箭后,民团队员们终于来到了阵地前,能够和海盗真刀真枪的比拼。 海盗的先发优势不仅是占住了有利地形,充裕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们在道口、山坡上安置了简要的防御工事。三个地方的队员都只能仰攻,尤其是两侧的山坡,海盗居高临下,前面的竹盾手拼命顶住海盗的刀枪,后面的长枪手才有机会刺中海盗。好在后面的队员还有手弩,冷不丁的射出一支,这时候距离太近,队员们自由射击,倒是给海盗造成了大量伤亡。 窄小的战场上充斥着砍杀声,双方的首领看着这一幕各有心思。苏圣平看着不断有队员倒下,心中十分不忍,自己这边的人数远远低于海盗,尽管有手弩,但是这种攻坚战并不适合民团发挥阵型优势。此战过后,民团第一次大量伤亡不可避免就要出现。 辛利国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畅快。海盗死多少他都不太在乎,如今的世道想做海盗的人不要太多,死了一批就能再找一批,何况剩下的海盗和民团真刀真枪干过,想必日后对付民团也有信心了,对付官军就更加随意。 苏圣平不时看向两侧山上,心中焦急那些潜伏的队员怎么还没到位。陈继平似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来到他身边,道:“圣平,不要着急,应该快到了。”话音刚落,突然又大声说到:“不好,五营、六营顶不住了。” 五营和六营毕竟组成、训练的时间不长,上次到南县也是追着海盗打,这次的攻坚战毕竟不同以往。很多队员看着身边的战友、同伴倒下,原先被任兴志他们鼓动起来的胆气渐渐退却,害怕的情绪开始充斥心头,阵型开始散乱,此时进攻方向也出现三人宽的缺口。有海盗已经跳下防御工事,从侧面攻击队员,如果不赶紧补上缺口,让更多海盗跳下,到时挤作一团,己方阵型的优势丧失,地方人多的优势就要显现。 苏圣平看到这一幕,抽出手中的佩刀,看了眼陈继平,道:“继平,接下来由你指挥。”说完招呼一声身边的护卫,大声道:“跟我来。”说完,一马当先的跑向谷道。直到他带着护卫跑出去几十米,陈继平和任兴志都还没反应过来。等知晓苏圣平的用意后,两人顿时大急。不过已经拦不住苏圣平,只能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看着两侧的山坡。 护卫们跟着苏圣平冲出一段后,也反应过来苏圣平是要去补五营、六营的缺口。这时护卫队长和副队长两人赶紧加快速度超过苏圣平,替他挡在前面。一百多米的距离不远,十几秒就能跑到。 十几个人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冲向那个小缺口,原先苏圣平和两名护卫呈倒三角形的阵势,等到了阵前,苏圣平大步一跃,手中的刀刺向一名海盗,这时候和两名护卫的阵势已成正三角。把刀从海盗的身上抽出,复又高高举起,这时那名海盗已经倒下,两名护卫也到了跟前,三人都持刀劈向身前的海盗,陷入混战当中。 苏圣平他们的到来,稍稍稳住了有点散乱的阵型,两方如今已经陷入乱战,但是海盗还是占到了地形和工事上的便宜,民团一时半会倒也没有机会翻过工事打退海盗。 站在后面观战的辛利国和王隆涛见到这一幕,双双叹息错过这一大好机会。辛利国很快反应过来,估计进入阵地的不是苏圣平本人,也是民团的首领。恶狠狠的说,待我上前斩杀那人,今日定能一举灭了民团。 辛利国也是野路子出身,没有什么正经的战阵经验,没注意有山路可以翻山而过,又没发现民团的人数已和昨日不同,更没看到三营、四营那边海盗都快顶不住了的现实,可见也是夜郎自大的货色。 等到辛利国准备跑向道口的阵地时,民团后方竟然响起了那熟悉的号音。长期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让他对危险有了一种可怕预感,赶紧停下身来,待他看清楚两侧的形势,两侧山坡上的一幕让他肝胆欲裂。 苏圣平冲向阵地后,换成陈继平焦急不已,紧张的看着两侧山坡。等看到山坡上一面红旗在那挥舞的时候,赶紧吩咐司号员吹响全面进攻的号音。 民团队员长期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养成了听到全线进攻的号音时,不顾一切的往前冲的习惯,哪怕面前有一人多高的防御工事。尤其是三营和四营两个方向。营连长们事先都知道整体部署,知道这时候两侧山坡上潜伏的队员已经到位,可以开始全面进攻了。 熟悉民团的海盗听到那个号音的时候,顿时一愣,等到发现自己的侧翼杀出民团队员的时候,哪还有一战之心,顿时调头就跑。原先还是势均力敌的两方,顷刻间就成了一方仓皇逃跑,一方在后面紧追不舍。 听到号音,见到海盗开始逃跑后,苏圣平知道大局已定。他没有跟着队员追杀海盗,后面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得赶紧回到后方,准备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第166章 战后医治 民团队员追击海盗的场面起先还比较混乱,追出一里多地后才,整队恢复阵型,此时道路已经变窄,四个营已经不能齐头并进。好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命令,三营继续追击海盗,四营立即回营,五营、六营救护伤兵、抓捕逃散的海盗。 周大新回到营地后立即来到苏圣平所在的帐篷,见到白景明正在帮苏圣平包扎伤口,陈继平、任兴志等人正在边上看着。四处一转,抬脚就往护卫队长身上踢去,怒道:“林疯子,你娘的,怎么没保护好公子。”现在,对苏圣平的称呼也很杂,亲近的人直接叫圣平,官面上都叫他苏大人,但唯有物流行第一批伙计,尤其是经历过夜袭辛利平、伏击乌老大、铲平海龙帮的老伙计始终称呼他为公子。 苏圣平在对战中躲避不及,被一个海盗用刀划伤了手臂,回到营中后,白景明和医学研究所的人立即前来查看,只是左臂上被划开一道口子,包扎好了之后无甚大碍。 苏圣平吐掉咬在嘴中的毛巾,道:“周大新,放下你的狗腿,不关林疯子的事。你娘的,你的功夫还是老子教的呢?你能上阵杀敌,老子就不能了,什么屁话?”说完习惯性的要抬手,不想却牵动到伤口,疼的咧嘴。 遂又笑道:“他妈的,太长时间没动手,生疏了。你当我是只会动笔的书生?老子可是会动刀的杀神。不瞒你们说,没记错的话,老子可杀了不下五个海盗。”边上所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差点笑出来,只有周大新还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陈继平很快平复心情,道:“圣平,我觉得今天你还是太冲动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把所有海盗都杀了又有什么用。” 周大新见林疯子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怒道:“林疯子你还笑,什么叫护卫你懂吗?” 林疯子一挺胸,道:“知道,我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会挡在公子面前。” 周大新看着这厮混不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放你娘的屁,那公子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疯子刚想辩解,苏圣平摆摆手,道:“行了,你别怪疯子了。当时是我自己着急,不打招呼就往前冲,疯子他们想拦也来不及的。至于这伤,更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大意,以为那个海盗已死,没想到那厮临死前还能挥了一下刀,这才让我见血。” 周大新拱手行礼,道:“公子,无论如何,林疯子他们没有尽到护卫责任,请公子按条令责罚。”听到按条令责罚,林疯子一下子就哭丧着脸,概因苏圣平护卫的责罚就三项,一是不等天数的关禁闭;二是踢出护卫队;三是死。无论哪样他可都不愿意接受,不过这会可不再敢争辩了,只能哭丧着脸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苏圣平看了两人一眼,道:“行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怪他们。算是我替他们向你这个护卫队老前辈求情,免了这次处罚。” 没想到周大新牛劲上来,道:“不行,公子的护卫什么时候都不能出错。如果您不予以执行,我将向朱小姐和朱部长汇报,请他们定夺。”这朱小姐自然是朱音,朱部长是指虫子,苏圣平的护卫队由虫子亲手挑选,朱音给予本人和他们的家人万全的照顾,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他们必须十分忠诚苏圣平,甚至替他去死。发生过朱强遇袭的事情后,这样的护卫不在少数,几个兄弟身边都有这样的人。平常这些人都归信息部管理,朱音也可以过问。 听到周大新提起他们两个,苏圣平不免无语,只好说到:“被你一打岔,把正事给忘了。林疯子他们的惩罚回到崇武再说,着急让你回来是有个任务交给你。周大新听令,命你立即召集四营人马回营,再从三营、五营、六营各抽调一连,除伤者尽快医治外,其余人尽快休整,明天一早以最快速度随我回泉州。”周大新战前就知道事态,这会赶紧接令去准备。 待周大新出去后,苏圣平看着仍然傻站着的林疯子,赶紧安慰一下他,道:“你放心,这次的事情确实不怪你们,等回到崇武,我亲自向朱部长和朱小姐解释。”林疯子这才咧嘴一笑。 苏圣平又对陈继平和任兴志说到:“继平、兴志,这边的事情基本结束了,三营回来后,你们尽快安排好救治伤员。死亡的,收殓尸体,运回崇武,统一安葬。我回去后,这边的事情都交给继平负责,兴志你辅助。赶紧去忙。”任兴志领命出去。 陈继平则是看了一眼苏圣平,似乎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这个同学,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他冲向阵地举刀杀人。又是什么样的计划,让他配备那么多的护卫在身边,要知道这些护卫现在可都在民团任要职,这些人长期跟在苏圣平身边,受他影响最深。作为一个对民团了解甚深的人,他知道苏圣平投入了大量的金钱来建立民团,否则单单一个崇武县,再怎么借款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来养这支人马。还有就是那个所谓的思训部,看起来都只是动嘴皮子的人,但是经过那些人长年累月的述说,民团上下对苏圣平奉若神明。今年以来,民团又有很多人突然间不知所踪,到底民团还有什么秘密?民团到底是姓民,还是姓苏?带着诸多暂时无解的疑问,陈继平还是兢兢业业的来到临时营地,安置不断被送回的队员。 帐篷内只剩下白景明和一个医学研究所的学生后,苏圣平道:“白神医,能不能多救下一些受伤的队员,接下来就靠你了。他们可都是大好男儿,都是为了打杀海盗才受的伤,还请白神医一定尽力。” 白景明刚刚完成包扎,松了口气,听到苏圣平所说,急道:“大人,您可别说我是神医。就您教给我的固定断骨术、缝补伤口术、酒精消毒法、医护制度等等这些,您才是真正的神医。更别说您给我建立的这个医学研究所,让我可以教授更多学徒,那才是万家生佛的好事。不用您说,老朽都会尽力救助这些抗击海盗的英雄。”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您请了。”白景明这才去救治民团伤员。 自从白景明救治了朱强后,苏圣平更是教会他用石灰制成固定骨伤的方法,两人时常有往来。科学研究院成立之后,苏圣平更是高薪邀请他加入医学研究所。一开始白景明还是碍于人情,答应半天在研究所教授学生,半天回自己的医馆坐堂。等到苏圣平放了大招,他才惊为天人,现在大部分时间沉迷在研究所内,和一些学生一起研究苏圣平放的大招。 苏圣平先是跟他提了后世缝合伤口的办法,专用针线、消毒、敷药、拆线等等,不懂的地方双方又是互相补充,还用多种动物实验了一下,直到技术成熟之后,才开始在人身上使用。 严格意义上讲,缝合伤口已经是手术,那消毒和护理就变得万分重要,苏圣平又教了他高浓度酒精消毒的方法和简要的护理制度。现在,医学研究所在白神医大名的宣传下,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加入,其中既有本来就是医生的,有些则是做学生来学习的。白景明和几个可信的医生,已经在苏圣平的蛊惑下,开始在秘密研究人体了。正是得益于医学研究所,前面几次和海盗的遭遇战中,受伤的队员才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民团也保持零死亡的记录。 众人都离开后,苏圣平却没有休息,稍等了一会后,他就起身来到救治伤兵的帐篷。刚靠近帐篷,就能听到里面传来高低不同的呻吟声。他走进帐篷里面,看到白景明和研究所的学生正在医治受伤的队员,思训部的人在低声安慰他们。这些队员他每个都能叫上名字,也都和他们谈过话,这时看到他们在那受苦,他只能上前握住他们的手,低声的安慰他们要配合医治,等伤好了之后再杀海盗等等。 在思训部队员的宣传下,大多数队员已经知道他今日亲身上阵击杀海盗,还受了伤的事情。这会看到苏圣平左臂绑着绷带,还来安慰他们,显然事情不是杜撰。这种主帅身先士卒冲杀在一线,战后还来看望他们,还能一个个叫上他们名字的现实,给了他们莫大的鼓舞,一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圣平,还反过来安慰苏圣平,说是自己能行,让他放心。 后来统计,此次和海盗对战,民团受伤较重有两百一十八人,有十三人伤重不治身亡,现场死亡四十一人,共五十四人死亡。重伤者救治后,二十三人退出民团正式队列,转入其他部门,其余全部归队。而海盗死亡一千余人,被俘七百余人,全部被送往矿山修路开矿。 等苏圣平看过送回帐篷的所有伤员,已近半夜。回到帐篷看着桌上的干粮,也没心思吃,而是在紧张思考明日赶回泉州后可能遇到的情况。家人的安全倒不用过于担心,虫子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也不知道泉州的形势如何?铁锤能否来得及赶回去? 第167章 各方心思 九月二十三,天刚蒙蒙亮,长泰县东面的海面上,几百艘各色船只飞快的往陆地驶来。经历过海盗劫掠的民众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拼命的往回跑。 海盗登陆后,集结也算迅速,快速往长泰县城进发。其中辛利平带领的辛家两千名精干海盗打头阵,卢氏兄弟分别带领手下一千五百名海盗垫后。 一路上畅通无阻,海盗丝毫没有侵犯道路边上的民众,而是直奔长泰县城。这座今年刚刚遭到海盗洗劫的县城还没有恢复元气,上任县令因为海盗的事情被罢官,新上任的县令倒是有心想要学习苏圣平编练民团,无奈久久不能成事。好不容易凑齐了四五百个人,刚刚听到海盗来袭的时候就作鸟兽散,只剩下县令一个光杆司令。 县令见势不妙,也赶紧收拾细软,带着家眷跑路了事。面对毫无抵抗的县城,海盗又熟门熟路,迅速破城后,留下五百个海盗看守后路,辛利平就带着其他的三千人向泉州府城进发。 海盗毕竟不是正规军队,虽然从登陆到县城只有二十里,县城到府城边上只有一百里左右。但是这样的距离,显然不是一天之内就能赶到的。要不是有抢劫泉州府城的巨大诱惑,说不定走到半道就要闹事。但入夜后,无论辛利平如何花言巧语,累瘫了的海盗还是不愿赶路了,无奈之下只能停留在靠近府城近三十里的一处镇上。好在镇上的民众知道海盗要来,早早的拖家带口跑路,要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要成为海盗的刀下亡魂。 海盗停了下来,事后民团讨论分析,正是这一停,给府城足够的反应时间,也给铁锤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才没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才给苏圣平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二十二日傍晚,铁锤接下苏圣平的命令后,带着自己几个手下,快马加鞭赶回崇武。入夜后,在南县物流行基地只作短暂停留,立即一人双马往崇武赶。终于在二十三日晚,差不多海盗停下来的时候赶到民团基地。 铁锤赶到基地的时候,一营长李睿纭和二营长陆冰正在激烈争吵。原来海盗刚登陆,信息部就把消息传到崇武。李睿纭为人比较稳重,认为当初苏圣平离开的时候嘱托他们看好崇武,只要崇武没事,民团没事,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陆冰为人比较灵活,喜欢冒险,和李睿纭都是物流行第一批伙计,自然知道苏圣平体系内的很多秘密,就反驳他道:物流行基地、复兴工业园、科学研究所都在府城城外,如果官军抵挡不利的情况下,让海盗杀到城外,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李睿纭再反驳道:物流行基地自家的伙计和民团的战力差不多,加上南城码头那么多做苦力的搬运工,这些年都受物流行恩惠,定然会和物流行伙计一起抗击海盗。至于复兴工业园、科学研究所,信息部一定会及时疏散人员,不会造成人员大量死伤。况且还得防着海盗声东击西,攻击崇武…… 两人都是营长,资历又相同,谁也不能说服谁,先是在那争辩,后来演变成了争吵。入夜后,陆冰算算时间,再不出发前往府城,时间上就来不及了,刚想撇下李睿纭,带着二营的队员连夜赶往府城,这个时候铁锤回来了。 顾不得两腿的疼痛,铁锤喘着气,道:“不要吵了,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海盗是两面出击,还是只攻打府城?” 李睿纭答道:“朱公子的人入夜前刚刚离开,海盗约有三千人,分别是辛家和海南岛的卢氏兄弟。从长泰东面登陆,一路往府城赶。朱公子的意思是海盗冲着府城来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是鉴于海南岛那边还有一股南海王的没有出现,所以是不是会攻击崇武还无法定论。” 铁锤陷入沉思,再和虫子联系已经来不及了,估计虫子也没有考虑到苏圣平这么快就识破海盗的阴谋,还派自己回来。他本来就没有那种头脑处理复杂的局面,现在的信息并不能和苏圣平交代的三种可能完全符合,比较靠近的又保险的做法就是海盗可能两面出击。所以他下令道:“团长有令,陆冰点齐二营人马,随我连夜赶往府城。一营和预备队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时刻注意防备海盗来袭。” 陆冰兴匆匆的出去,铁锤这才有空坐下来稍事休息,李睿纭赶紧吩咐人过来给他敷药和准备吃食。 大约半个时辰后,二营的人马已经准备妥当,这个时候只能发挥民团勤于训练的优势,急行军连夜赶往府城。铁锤和他的手下敷了药之后,同样忍痛和二营的队员一起出发,也不知道是研究所的药好用,还是已经痛的麻木了。 民团毕竟不是骑兵,第二天可能还要和海盗对战,万万不能不停歇的连夜赶路,急行了近五十里,刚好来到苏圣平用于训练思训部队员和其他特殊人员的庄子。 此前已经派人快马传来消息,庄子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队员才能吃些东西,衣不解带的在屋子里短暂休息。二十四日,天刚蒙蒙亮,队员吃了东西后就赶紧启程出发,这里距离府城还有一百里路,而海盗距离府城却只有三十里,他们必须赶在海盗前面到达复兴工业园。与此同时,海盗经过一夜的休息,终于在天亮后缓慢的出发了。 就在民团和海盗纷纷出发的时候,府城内已是一团乱麻。二十三日午后接到海盗再次袭扰长泰的消息后,知府陆勇和防御使童益民紧急碰面,陆勇负责紧急疏散城外百姓,童益民负责防守府城,丝毫不顾长泰到府城一线的百姓了。 陆勇把知府衙门所有能派的人都派到了城外,让民众有地方逃的赶紧逃的远远的,没地方逃的就跑进城内。但是府城外围自行聚集而成的城镇实在太多,疏散压力太大,太多民众涌向府城,导致城门大乱,反倒影响了进城速度,直到入夜还有很多人没有进城。 陆勇在自己的签押房内走来走去,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当初才会跟沈伯群(江淮党领袖)毛遂自荐孤身来到泉州,这海盗折腾了一年,最多就是抢掠一下县城。怎么别的府城都没事,第一个就是冲到泉州府城来,难道海盗和泉州犯冲不成。 陆勇通过国试之后,越朝已经南迁江宁,也一直在江宁为官。之所以会来泉州任知府,还是因为海盗袭扰崇武,秋后算账原知府去任。皇帝采纳唐海刚的建议,有意打破以地域划分党派的弊端,才调派非东南党的人来任知府。来泉州之前任工部员外郎,从未经历过战事。上次海盗也只是打到半路就退回去,这会见海盗直奔府城,心中不免着急。 陆勇自艾自怜的时候,近来颇受重用的幕僚严年敲门进来,躬身道:“大人,民众还是挤在城门,除了南城门和东北城门好一些外,北城门和西北城门依然混乱,防御使大人已经派兵去维持秩序了。” 陆勇脸色稍霁,道:“不用管他们,明日辰时就关闭所有城门,爱进不进。严先生,你说海盗怎么这么猖狂,现在可怎么办?” 严年道:“大人不必着急,据报海盗已经在三十里外停下过夜,一夜时间民众还是来得及进城的。现在关键是府城能不能防住,民众逃散太快,城外还有大量物资,要防备海盗长期围城,破坏严重的话,税额完成不了不说,朝廷物议也会不利大人,这才是大事,事后朝廷必然会追究责任。” 陆勇虽然实干不行,但是当官是一把好手,严年分析的他早已想到,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毕竟他再笨也知道府城的城墙虽然不比边城,但是海盗仓促来袭,定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这会听严年提起,心中更是着急,道:“那严先生可有办法?” 严年想着此前收到的那封奇怪的信,信是辛家寄来的,他早年受过辛家恩惠,也是辛家运作他进入知府衙门,帮助他一步步升入衙门高级吏员。此事也只有辛海民知道,只是两人从来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往来,所以辛家倒了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受到波及,反倒还捞了不少好处。想来是辛海民把他和辛家的关系告知了自己的儿子,不然信中不会出现那个特有的标志。 奇怪的是,信中所写之事不仅没让他做什么怪事,反倒是照着信中所说来做的话,会对海盗不利。思来想去,他觉得既然确定信是辛家寄来的,而且照着信中所说的做,自己也没有丝毫的风险,这会陆勇问计,就开口道:“大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调崇武民团到府城。” 陆勇先是一愣,崇武民团打败过海盗这他是知道的,但是崇武民团顾名思义防备的只是崇武,又是所谓的民团,也不见得对童益民的帮助有多大,没见童益民从西路军带来的精锐,到了泉州反倒被本地的军队拖累,打了败仗。 陆勇思索了片刻,心想反正调崇武民团过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着也是多了一层保险,民团如果能够多杀几个海盗,哪怕最后全军覆没,最后江宁那边也能交待过去。 第168章 铁锤抗命 陆勇比严年知道的毕竟多一点,苏圣平是皇帝钦点的探花,议税之事又立过功。上任崇武又做的有声有色,编练的民团更是第一个真正打败过海盗的。尤其是现在海盗之乱愈演愈烈,他相信这一切远在江宁的皇帝不会完全不知道,那么苏圣平展现出来的能力,对皇帝来说就显得尤为可贵,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不是一般县令可比。所以想要征调民团防守府城,还要经过苏圣平的同意,想到这里,他对严年道:“严先生,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严年道:“为大人分忧是卑职的本分,何言辛苦!” 陆勇点点头,道:“很好。这样,你拿我的手札连夜赶往崇武,请苏县令调派民团来府城协助童大人抗击海盗。” 严年听了陆勇的话,微微皱着眉头,却没有立即答话,陆勇看到严年的神色,问道:“先生,有何不可吗?” 严年道:“大人,卑职觉得大人用手札请苏大人调派民团不大好。” 陆勇蹙眉一问:“有何不妥?” 严年答道:“您用手札,表示就是以私人关系了。” 陆勇问道:“私人关系不是更好,难道你是怕苏大人不来?” 严年道:“非也,正是私人关系苏大人才一定会来。” 陆勇疑惑的问:“那不是更好。” 严年道:“大人您想,崇武民团成立之时,知府衙门也支持过钱粮的。此次海盗来袭,如果崇武那边无事的话,大人以知府衙门的名义让他们来协防这有两个好处。一是民团来了,帮助童大人防御住海盗,大人自可高枕无忧。二来,万一最终没有防御住海盗,作为打败过海盗的民团都被消灭,可见海盗之强,到时大人就多了推脱的理由。况且说难听的,多一个苏圣平承担责任,大人就会少一分责任,说不定到时还可以把府城被劫之事推脱到民团身上。这堂堂正正的以衙门公文往来才经得起推敲和调查,远不是一封手札可比,还望大人深思。” 陆勇听着严年的话,乍一听虽然理由牵强,可深思起来却是很有道理,道:“嗯,你立即去准备公文,用过印后,辛苦你跑一趟。”严年这才大声答应出门准备去了。 无独有偶,防御使衙门,童益民焦头烂额的布置着府城的防务。自从带到泉州的西路军嫡系受本地官军拖累被海盗打败后,童益民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有心整治一番泉州的官军。只是,这种地方守备部队已经烂到骨子里,吃空饷、老爷兵、倒卖军械等等劣习不胜枚举,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起色。 这次海盗来袭,不仅人数多于上次,而且看起来气势更足。搞得他都不敢派兵出去正面对抗海盗,只能一心防住府城。今天下午一番安排下来,除了自己的嫡系作为机动力量,本地原有官军都上了城墙准备防敌,可是一番巡视下来,很多官军不是想着如何抗击海盗,反倒是在讨论海盗如何凶残,到时要怎么逃跑,气得他处罚那些人的心都没有。 气呼呼的回到衙门,晚饭都没吃,又召集一些手下和衙门属官商议怎么防备府城。众人七嘴八舌,有说请各家护卫一起上墙协防,有说未虑胜要先虑败,要准备好后路等等。好在一个叫郭炳生的老文吏给他提了一个在他看来还算可行的建议:“征调崇武民团来府城。”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叫郭炳生,此人是防御使衙门的老人,对泉州地面上的事情知道的多,给童益民提供了很多隐秘的信息,也提了一些建议,这才让童益民很快就熟悉了泉州官场,并在泉州站稳脚跟,现在是防御使府中比较受重用的幕僚之一。这一次他提出征调民团来府城,童益民认为可行,虽然没有看过民团,但是作为能战胜海盗的一支部队,显然和本地老爷兵不同,也是被那民团的名称所惑,这一着急才没想起这一出。 郭炳生的建议没有严年那么麻烦,出身军队的童益民才不会以私人关系下令,况且他跟苏圣平也没什么私人关系,充其量就是收到礼后,支持了一些军械。但民团作为武装力量,名义上还要归防御使衙门领导,自己以防御使衙门的名义命令,那就是军令。 没错,郭炳生和严年一样,同样是辛海民早年间就给辛家培养的关系,早在王防御使时代就进入衙门,这些年也安安稳稳待在衙门。他收到了辛家寄来的信,同样经历过一番心里挣扎,搞不懂辛家要干嘛,不过还是可以认定这个建议对自己有利无害,所以这才毫不顾忌的向恩主提出建议。 严年和郭炳生前后脚离开府城,他们行进的速度自然无法和民团队员相比,走了几十里路后就停下来休息,等到他们再次出发的时候,民团也从山庄出发,倒是先和严年碰上了。 刚看见民团的时候,严年还没反应过来,搞不懂这个时候民团怎么就出现在府城外约三十里的地方。待问清楚民团的目的地是府城后,严年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民团竟然主动参与抗击海盗,府城就多了一份保险,说不定陆勇能够逃过一劫,自己刚刚取得他的信任,只要他能继续在泉州做知府,自己才更有前途。忧的是万一抗击海盗不利,那岂不是无法将责任推给民团?此时也不能做他想,调头跟着民团加快速度往府城赶,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郭炳生。 午后,府城的城墙已经在望,铁锤刚刚接到信息部传来的消息,海盗快到府城了。严郭两人还以为民团会直接进到府城,没想到民团却在复兴工业园那边转了个弯,不进府城而是直接往工业园那边去了。 严年和郭炳生立即拦下铁锤,问:“林统领,你这是要往哪边去?” 铁锤看了两人一眼,道:“机密,无可奉告。” 严年和郭炳生对视一眼,两人此前只是认识而已,这次奉命来征调民团,明着是为了自己的上官,暗地里是为了辛家不知目的的谋划。但两人都是聪明人,虽然不知道辛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信中强调的要让衙门出示正式公文征调民团就可以看出端倪,问题的关键在正式公文上面。原本民团已经过来,公文无甚用处,这个时候铁锤竟然抗命,两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没有事先沟通,但目的是一样的,这个时候都拿出了各自衙门的公文,严年道:“林统领,我这里有知府衙门的正式公文,命令崇武民团进城协助防御使防守府城。” 严年一说完,郭炳生扬了扬手中的公文文本,道:“没错,我这里也有防御使衙门的正式公文,要求崇武民团收令后立即到府城参与防备海盗。” 铁锤看着两人,虽然他人不聪明,却也知道不好直接违抗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的命令,但是苏圣平交代他的是重点必须保护好工业园。所以只能说:“两位大人,我们另有任务,恕难从命。我们在城外,也是在抗击海盗的,二位大人请便。” 要不是张文昌为了和莆田协调关系,留在南县,侯望楼这会也不能离开崇武,遇到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必然不会这样生硬。但是铁锤就是这样的性格,能让他耐着性子文绉绉的解释几句,已经是难得了,何况对方两人又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了避免被关在城外,两人匆匆赶回府城见自己的上官。童益民问清了情况之后,心想反正民团已经来府城,这个时候也不是追究民团和工业园的关系的时候,就也没太当回事,只是吩咐和民团时刻保持联系。 陆勇得知结果后,先是诧异苏圣平自己没有来,反倒是事先就能得到消息派出民团,反正严年已经当众出示过命令,事后当真需要追究,这就是明证。 清溪河在长泰那边拐了个弯,从由北向南变成由西向东,在府城西侧又拐弯从西北流向东南而如海。府城的西城墙离河不远,城墙边修又有驰道供人马通行,在城墙拐弯后就能来到南城门外半岛状的码头。海盗在长泰那边占尽先发优势,可以顺利渡河,府城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入海处河水湍急,没有船只的情况下,自然无法渡河。所以只要把城外拐角的地方堵住,南城门外就算安全了。但是相应的西门外和西北门外就遭殃了。 就在民团刚刚进入工业园,海盗前锋已经开始在西门外大肆抢掠,此时大多数民众要么已经躲得远远的,要么已经跑进府城内。所以海盗前锋此时除了能够抢到一些粮食和畜禽,连人影都见不到,更不用提抢到什么金银了。要不是前锋是辛家海盗,此前辛利国已有严令,这些海盗说不定早就转到西北门去了。这会只能站在城外,一面啃着鸡腿、鸭腿,一面言语挑衅城墙上的官兵,等着后面的大部队上来,再听令行事。 第169章 交战前夕 铁锤和卢惠光、何志敏接上头后,立即安排队员做好工业园的防御事务。接到信息部的警报后,工业园这边也做好了防备。铁锤此前也派人快马传来消息,所以无论是伙食和住宿,还是防御都有完善的方案,铁锤和陆冰只要把人安排下去就行。 信息部的关志鹏和李春林此时正巧也在工业园。关志鹏是信息部雨部部长,专门负责打探消息,人在城外也是为了消息汇总传递方便。李春林是信息部雷部部长,专门负责打杀异己,这年主要是为物流行各处基地和工业园内的保密工作服务,泉州这边待的比较少,此次是恰巧回到泉州。苏圣平对工业园和科学研究院有一份秘密名单,名单只有他和虫子知道。名单上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信息部要保障生命的主要目标,此次海盗仓促来袭,虫子害怕会出现极端情况,只能把李春林派来以备不时之需。虫子自己则留在城内,那边自家兄弟们的家人更加重要,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铁锤和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关志鹏一时倒是惊疑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会同时发命令调民团来府城,信息部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掌握,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事后还得调查一下这个事情,现在自然是要先度过这个难关。好在铁锤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俩,尽管海盗来势汹汹,人数也多,但是以二营的实力,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何况又有李春林带来的几十个好手,不说主动出击打杀海盗,防卫必然不成问题。 辛利平对自己也充满信心,这会海盗大部队已经来到西门外。府城主城各门外,除了东北方向的城门因为当初周边土地被王家所有,没有开发外,其他城门外早就发展成为城镇。除了靠近城门还有一些空地外,离城门差不多百米距离开始,平常就是相当繁华。辛利平和卢氏兄弟来到城门外,道:“两位当家的,我没骗你们,这官军都是软蛋,绝对不敢出来和我们作战。留下人看着后,就可以让弟兄们自己出去找吃食了。” 卢氏兄弟哈哈大笑,卢展元道:“看来这泉州府也和广东那边一样,日后我们做好准备,突袭那个南门,到时还不是金山银山任我搬。” 辛利平还没压下重新看到泉州府城激动的心情,这会也哈哈大笑,道:“两位当家的,这一次就当是探路,以后机会多的是。城外的刁民事先得到消息已经躲进城内,但是那些大户慌不择路,城外的大宅子里面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我让几个弟兄给你们带路,让你们手下弟兄好好找,放开手脚抢。”说完三人就回后面去安排抢劫的事情。 正如辛利平所说,泉州这边富庶百年,以前虽有海盗,但却从未有人能够杀到这府城外,百年积累,能称得上海商世家的不多,但是豪富之家却不在少数,这不仅仅是城内那些大户,城外同样有不少。此前收到消息准备躲避的时间毕竟太短,对海盗何时到来又没有准确消息,不少人家因为害怕,收拾一些易拿的财物就仓皇而逃。这会海盗在辛家家破时护卫辛利平等人离开的忠仆带领下,自然一找一个准,整个下午积少成多,竟然让他们搜集到不少财物。海盗似乎又是故意的,不仅搜集财物,离开的时候竟然又放火烧毁房屋。 海盗人数虽众,但还要留人防备官军,所以出动抢劫的人并不多,直到入夜抢劫的范围也还仅限于西门外官道两边两里左右的地方。但是,海盗放火的行为成为彻底击垮民众的稻草。 西门进来的民众聚集之地大多离西门不远,白日间听说海盗抢掠民居,许多人看看自己怀里的财物,想想还能撑得过去,埋在家中的一些财物海盗也不见得能找到,所以下午时刻大家都还能忍受,可一知道海盗离开后开始放火烧毁房屋的行为后,居民对官军的不满终于爆发了,不少人开始痛骂官军无能,只敢龟缩在城内,坐看海盗烧毁自己的家园。 民众的辱骂对本地那些老爷兵没有多大作用,其实他们之中不少人家里还在西门外,只是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家中也没什么余财,上官没有下令出击,自己也不想出去拼命,那还有何话说。 可此时在西门负责防守的童益民嫡系听了就不开心了。他们本来是西路军精锐,暗地里和吴朝的军队,甚至落单的元人也有过厮杀,上次输给海盗也是受本地官军的拖累。这次自家大人也是怕了本地官军,他们又只剩下三百多人,城外海盗却有两千多,上次的遭遇战让他们知晓这些海盗也颇有战力,让自己三百多人去打人家两千多,完全不可能。本地官军让他们防守城墙都不放心,真要一起出击的话,到了紧要关头,他们又是掉头就跑,那会就会大溃退,届时恐怕连府城主城都得失守。他们心中的苦闷民众自然不知道,可听着民众的辱骂,心中自然不痛快,可这两难的境地又让他们能怎么办? 工业园内几个负责人此时也在紧张讨论着局势,铁锤、陆冰、关志鹏、李春林、卢惠光、何志敏、一连长郑泽云、二连长顾新、三连长王国云、四连长华鑫、五连长林宝边吃饭边说今天海盗的情况。 消息主要是关志鹏通报的,众人听了之后,无不咬牙切齿,陆冰和几个连长纷纷请命要去截杀海盗。无奈铁锤和关志鹏都说除非民团五百多人全部出击,否则胜算不大,遭遇到大股海盗,将会不可避免的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这与苏圣平要求确保工业园安全的命令不符。说到是苏圣平的命令,大家也只能听从。 海盗动作如果够快的话,明日入夜前就能到达工业园边上,后日就会直接和海盗开战,到时将会直接开战。大家又说了一会夜间的防卫,吃下饭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入夜后,不论是民团、海盗、官军,还是民众终于都安顿了。但是海面上却有一处地方还没有安顿下来。南海王顾桐在船舱内,对自己亲信手下说:“今日岸上已经传来信息,那劳什子民团已经有一半人马去府城了。弟兄们明天就可以上岸抢他娘的。一直都是在广东、广西抢劫,这一次也在福建开开荤。大家到时放开手脚抢。” 这时一个手下插话道:“王爷,咱们不得不防啊!那民团还有一半人马,听说当初这些人把东海龙、浪里花杀的人仰马翻。再说辛家带着姓卢的抢富庶的府城,却让我们来抢这县城,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顾桐呸的一声,道:“小兔崽子知道啥。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事前本王就和姓辛的约好,如果这边民团的人马不抽去府城或者抽去的人太少,那本王就不会出击。再说了,区区一个民团,何惧之有。许是宝岛东海龙、浪里花大意被打了伏击,我们弟兄也是宝岛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比的?一千打一千都不会吃亏,一千打五百,要不是本王不想弟兄们死在福建,何需和姓辛的谈条件!再说这个世上厉害的还是正规的官军,福建这边我们不熟,还是先拿民团练练手。如果这边去府城的人多了,加上府城有不少官军,在府城那边也不安全。再有就是本王之所以同意来这边,是辛家答应了此次不论他们从府城抢了多少,都分一半给我们。不然你以为老子傻啊!”众手下这才恍然大悟,大拍顾桐马屁。 宝岛叶华雄营地内,叶红鱼、冯照煌、民团副团长陈涛和叶家几个老人正在紧急磋商。自从南海王的船队出现后,身在宝岛的这些人就已经发现。此时宝岛上,叶华雄、猴子还有民团的两个营已经带着船队出发前往日本,岛上只剩下三营和叶华雄手下三百人。 顾桐船队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由于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营地立即进行了防备,待到发现船队朝崇武方向而去,众人才惊觉这伙人是冲着崇武去的。宝岛这边,冯照煌知道苏圣平会带队增援莆田,只是不知道具体部署,此时并不知晓崇武民团的力量。潜伏在辛家的卧底,由于远隔重洋,消息传递并不像宝岛这么方便,所以这边至今不知道辛利平率队袭击府城,更不用说了解南海王的布置。 但是发觉船队的目的地是崇武之后,宝岛这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最后还是叶红鱼说到:“婆婆妈妈干嘛,既然苏圣平带人离开崇武,这时候最关键的当然是去救援。这边只要留下足够人手,防卫就没有问题。” 陈涛和冯照煌都点头称是。最后议定由三营抽调一百人和叶华雄手下一百人救援崇武,争论由谁带领的前去的时候,竟然是叶红鱼拔得头筹。 第170章 双线接战 二十五日,府城边上的海盗一改昨日在周边慢悠悠搜寻财物的做法,一千五百个海盗直接越过西北门往东北门而来,一路上还穷凶极恶的烧毁了路边的房屋。 探子发现这一情况后,工业园这边就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民团的优势在于阵型和配合上面,工业园简单的围墙并不适合据墙而守,何况陆冰这个营长也不是龟缩在内等着别人来打的主。铁锤和关志鹏等人商议过后,为了避免工业园受到破坏,还是要战敌于外,因此二营五百人全部在官道上列阵,准备迎战来犯海盗。 一千五百个海盗中,属于辛家的有五百人,由辛利平带领。卢氏兄弟有一千人,由卢展秋带领,剩下的海盗依然留在西门防备官军。辛利平虽然对用战场和官场两个手段一起对付苏圣平和崇武民团不以为然,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二哥的计划,相信无论什么结果,这一次之后总能让苏圣平和崇武民团吃个大亏。 卢氏兄弟虽然对放弃继续搜寻财物很不理解,但此前已经答应过辛家,此次完全听从指挥,也就跟着辛利平来到东北门。不过越靠近工业园这边,发现这边竟然比另两个门富庶不少,一点不理解也抛之脑后。待到发现前面竟然有官军模样的人在列阵等着自己,自然知晓这是此行最大的拦路虎——崇武民团了。 辛利平手下是跟随辛家多年的海盗,都是沾惹不少人命的亡命之徒,卢氏兄弟手下则是不知道民团的厉害,心想一千五百人对上五百人,怎么着也有的打。可刚一接战,他们就发觉情况不对。 民团所有人整齐排列向前推进,杂乱向前冲的海盗在气势上就不可比拟。照样是前排的刀盾手顶在前面,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竹盾,刀枪无论砍刺都无法突破,可刀盾手后面的长枪手就从两排竹盾手的间隙中刺出,一刺一个准。 此外,再往后的四个人纷纷拿起手弩,从容的射击。此时距离太近,后排这些人也是蔫坏,非得等接战了才射弩,这会又是一射一个准。万一有漏网之鱼从竹盾手穿过,后面的刀手瞬时就是一刀补上。因此接战才短短一刻钟,海盗就一个个倒下。在边上观战的人,铁锤和李春林等人趁势招呼人从边上杀过去。辛利平和卢氏兄弟看的是肝胆欲裂,也被吓傻了。 海盗再穷凶极恶,终归也是人,大量伤亡之后,很快就崩溃了,纷纷调头就跑。就在海盗整体转身的时候,司号员吹响了集体冲锋的号音,队员立即变阵,一个长枪手、两个刀手,快步追上海盗,或枪刺,或刀砍,收割着海盗的生命。队员还要结阵,海盗则是在逃命,双方的速度自然无法相比。 队员追出一里多地后,见海盗已经逃远,这才继续恢复阵型返回工业园。短短两刻钟时间的接触战,民团共有五人身亡,二十余人受伤,而海盗共有五百多人身亡。 民团的巨大胜利很快就传遍整个府城,和普通民众为民团叫好不同,陆勇和童益民则是不相信民团能有这样的战果,也没想到民团会草率的处理海盗尸体,想想现在海盗还聚集在西门外,就没及时派人去核对战功,反倒是派人到工业园这边请铁锤进城商议和官军一同打击海盗。 不得不说,此时民团所有人都没意识到海盗尸体的重要性,民团毕竟不是正规军队,也没有什么砍头保存计算军功的规定。他们只记得去年和打败海盗时,苏圣平说是泉州这边靠海,气候温暖潮湿,遍地的血和尸体时间稍长很容易产生疫病,干脆下令一把火烧了。 铁锤此时正准备进城去拜见童益民等人,临走时还特意交代陆冰要尽快处理好尸体。陆冰倒也不含糊,把尸体集中起来后,一把火就给烧了,民团对海盗尸体的快速处理也是后来一系列变故中最受争议的地方。就在铁锤进入城门的时候,崇武那边的局势也是一触即发。 就在海盗来到工业园边上的时候,顾桐的船队也来到了崇武东面海上。民团的哨探立马就发现了这支突如其来的船队。双方都有足够的时间集结人手,但还是海盗的速度稍快了一点。留下一个连防备县城后,李睿纭带着其余的四个连赶到海边时,一千多个海盗已经登陆集结,已经不能做到半渡而击了,稍微休息一下,让队员喘口气,就准备迎战海盗。 顾桐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坡地上的民团,心中不由一紧,民团来的未免太快,四百人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自己,仿佛就像一条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一样。还没等他下令做好防备,民团就小跑前进向海盗所在的地方前进。 面对突发的情况,顾桐手下先是一阵慌乱,几个头目大声吼叫这才稳住海盗的心神,纷纷拔刀准备迎战。顾桐手下坚持的时间更短,差不多一刻钟,前面的海盗纷纷调头往海上跑,想要登船逃命。 残酷的现实这才让顾桐不再自大,心中问候了几百遍辛家的祖宗十八代,还得赶紧接应手下登船,打死他以后也不来崇武蹚浑水了,这些民团简直不是人,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海盗仓皇逃上大船,纷纷转头看着后面因为逃跑不及被民团队员击杀在海里同伙时,船队后面锣声大作,竟然是警号。 叶红鱼带着十几条船尾随顾桐的船队,准备合适的时机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没想到刚刚靠近,就用望远镜看到了民团顷刻间大败海盗的一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刻快速前进,正好趁机要了海盗的老命。 顾桐见被人两面夹击,还以为是落入了圈套,枭雄本色尽显无疑,不顾还在往大船游的诸多手下,立即指挥船只往南而逃。老大都逃跑了,其他海盗有样学样,再也不顾其他同伙纷纷调转船头,跟着跑路。 看到这一幕,最为气愤的不是别人,反倒是跟随而来的叶红鱼,他们几百人只追上了十几艘逃跑不及的船只,上面的海盗人数也不多,见被追上,索性跪地投降。加上来不及上船逃跑的海盗,此役共俘虏了两百多个海盗,杀死杀伤三百多人。民团队员无一身亡,只有三十几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就在铁锤进入府城的时候,跑回西门的海盗惊魂甫定,辛利平和卢氏兄弟一合计,都认为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一声风紧扯呼,西门城墙上的官军就看到海盗仓皇而逃。可恶的是,海盗见民团和官军都没有追来,还大摇大摆的扛着抢来的东西离去。 自此,三路进犯的海盗全部被击退。除了叶麻子负责阻击莆田官军损失不多外,辛利国和王隆涛约三千五百人在肖家格被杀被俘一千七百人,辛利平和卢氏兄弟一千五百人被杀六百余人,顾桐手下被杀被俘虏五百余人,另有船只三十几艘。辛利国分散民团兵力,三路进击的方案宣布失败告终,在莆田上岸的辛利国此时还不知道顾桐和辛利平这边的情况,直到最终会合,知晓了己方的战损,这才恶狠狠的又写了两封信和两张大额银票派人送给严年和郭炳生,当然这是后话。 这次海盗来袭,民团的应对不能说有错。最大的隐患无非就是铁锤不知变通,二营的战力既然如此强大,就不应该死守复兴工业园,坐视海盗肆虐西门和西北门两处。当然,这种情绪也要在民众回到自己家园,看着被烧毁的房屋,耳中又流传什么民团很厉害的言语之时,才会慢慢滋生。 铁锤回到城中,童益民就收到了海盗已经退走的消息,此时他也没心情再和铁锤多言语,让郭炳生出来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直到回到家中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此时,王莹、朱音等家眷已经在归置打包好的东西。 苏圣平是在二十五日入夜的时候回到崇武的,此时顾桐已被击退,府城那边消息还没出来,顾不得松口气,又准备连夜赶往府城。这次,叶红鱼也要跟着他一起去府城。 去年叶红鱼到府城的时候,苏圣平忙着各项事务,又在追求王莹,自然没空搭理。朱音同样很忙,在府城逛了几天之后,没过年就跑回宝岛了。连苏圣平的两场婚礼都没参加,只是和叶华雄一起送了份大礼。 这次再见苏圣平,看他左臂上受伤,幸灾乐祸道:“苏圣平,你竟然亲自上阵?不咋样啊,挂彩了!” 看在叶红鱼带人来援的份上,苏圣平也不跟她一般见识,道:“男人身上没点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至少这说明我在一线杀过敌!” 叶红鱼鄙视的白了他一眼,道:“切,看来没我在身边保护你就是不行!”说完才发觉这话有点不对。 苏圣平尴尬一笑,道:“红鱼,患难见真情,谢谢你带人来相助,我这就要赶去府城,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叶红鱼撇撇嘴道:“假惺惺的。我也要去府城,看看小音。” 苏圣平道:“不要胡闹,那边还有很多海盗呢!” 叶红鱼冷哼一声,道:“本姑娘会怕海盗?是你怕海盗,还是怕家里的母老虎啊?”说完傲娇的转身走开,不再搭理他。苏圣平摇摇头,只能无奈的带她上路。 第171章 战后总结 为了赶时间,苏圣平只带着护卫和叶红鱼上路,恰好有足够的马可以骑乘。中途在庄子里歇夜,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午前就到了工业园这边。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心里倒是有点怪铁锤太死板,不过他也知道铁锤只会忠实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让他随意发挥,嘴上自然是对铁锤、陆冰、关志鹏、李春林等人大加赞赏。 了解了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的命令后,苏圣平也是一愣,不过也不太在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到底还是民团击败了海盗,才让海盗溃逃的,算是替知府和防御使解了难题。当然,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意识到民团没有出击盘踞在西门的海盗这一问题的严重性。 苏圣平索性不理这一茬,让大家各自去忙后,待确定了海盗完全退走,说好明日一早赶回崇武后就潜回府城内,怎么着也得回家见见两个娇妻。苏圣平也不希望王莹成亲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毕竟自己几位弟兄的妻子各有差事,都在体系内受朱音领导,让王莹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好,所以就让她在府城继续教书他正有计划准备在崇武也兴办类似的学校,也可以交给王莹负责,免得夫妻长期两地分居。朱音暂时没办法,府城家中已经成了体系内的财政中枢,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搬到崇武,只能慢慢再说。 这几日因为海盗的事情,学堂没有上课,朱音也是待在家中,刚一看见苏圣平回来,两女心中高兴,可看到苏圣平左臂受伤,又都着急的不行,害的苏圣平好一番欺瞒哄骗才算过关,看的边上的叶红鱼对他鄙视不已。 安慰了好一会后,两女这才放过苏圣平,听他说了叶红鱼领人支援崇武抗击海盗,又都赶紧道谢。就连王莹也热情的让叶红鱼在府城多留几天,她要好好陪她玩玩。叶红鱼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怎地,见到王莹这个弱女子就是有点怵。这会被王莹拉着,只能傻乎乎的点头。 晚上,朱强和虫子回到家中,三人在书房里交流了一番此次事情的经过。都道是有惊无险,没想到民团的战力如此之强。说实在的,府城和崇武那边根本不用担心,反倒是肖家格那里差点出了大纰漏,两人更是一起批评苏圣平不该如此冒险。反倒是又被苏圣平笑骂了一通,说是自己还当过两人的师傅来着。 其间,虫子提起了铁锤抗命的事。苏圣平和朱强一下子也有点头疼,得罪了直属上司可不好玩,但是也只能等回了崇武再派侯望楼这个老杆子到府城用银子铺路疏通关系。不过虫子的职业敏感性更强一点,说这两个衙门一起发令,尤其是陆勇发令有些不同寻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准备了解一下这个事情。倒是苏圣平自己说这也许是两位上官知晓民团的情况,见海盗势大不得不为。虫子也只能点点头,事后才吩咐下面人简单打探一下事情的经过。可等到查明了所有事情之后,补救都来不及了。 在家中待了一夜,上半夜在王莹那边,满室春情自不待说。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才悄悄的溜进朱音房内,又是一番颠鸾倒凤。第二天起来后,苏圣平感叹老婆多了其实也不好。正揉着腰准备去前院呢,就看到叶红鱼迎面走来,原本还高昂着的头,见到他后这才低下头,经过他身边时都不打招呼,却骂道:“不要脸!” 搞得苏圣平莫名其妙,一想才反应过来,朱音以为苏圣平昨晚上会陪着王莹,没想到他半夜会溜进去,又知道他今天要回崇武,就把叶红鱼安置在自己房间边上。昨晚上苏圣平半夜溜过来,叶红鱼肯定比较警觉,说不定当时就发现了,自己和朱音的动静又搞的有点大,这会的房屋可没多好的隔音效果。苏圣平心道好在自己房事还行,不然就更丢人了。 吃过早饭,和王莹、朱音依依惜别,叶红鱼都没有出来,苏圣平也不管她,带着护卫出城,民团队员早已上路。他也不再去工业园,快马加鞭追上二营和大部队一起回崇武。 十月初,在莆田的其余民团确定所有海盗已经退走后,重伤员留在南县物流行基地养伤,部分人押送俘虏到矿山那边,其余人也启程回到崇武。这一次,民团虽然也取得大胜,但有近六十个队员死亡,受伤的更是不在少数。 等所有人都回到基地后,大家欣然发现民团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改变,要说原先是自信、张扬,现在仿佛多了一份稳重、内敛。这种气质的变化,唯有像苏圣平、陈继平这种统管全局的人才能发现,哪怕那些营长、连长都没发现,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合成这种气质的一份子。 不同以往的还有大家看待苏圣平的眼神,要说大家以往看待苏圣平,更多是佩服这家伙能文能武很有本事,可以带着大家杀海盗、干大事。 不过,经过肖家格血战回来的队员和思训部的队员不间断的吹嘘,苏圣平身先士卒奔赴一线血战海盗,还亲手杀死不下五名海盗,稳住了民团阵型这一事迹如今民团所有队员都知道了。现在大家看他的眼神,不仅仅是崇拜,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用陈继平的话说:你不仅仅是他们的团长,更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 虽然已是战后,民团的训练也暂时停止,但是其他的“文化课”没有停止,休息了几天之后,苏圣平又给全团下达了战后总结的任务。 此次战后总结是全方位的,先是以班为单位,每个队员都要说说自己对此次狙杀海盗的看法。然后就是连长组织各班长,营长组织各连长讨论。其余部门,包括后勤部、参谋部、侦查部、思训部都要从战前、战中、战后三个时间段分别总结提升各自的工作。 最后再由他这个团长组织各营营长、各部部长进行总结,务必要求把战前侦查、后勤补给、阵型配合、战略制定、突发应急、伤员救助等等方面的不足之处找出,深刻总结提高。 最后的总结会上,第一个发言的还是苏圣平,他深刻的总结了自己在临阵时不够镇定,战前对情报的重视程度不够,没能更好的利用肖家格两侧翻山的山道,造成了民团队员大量死伤的事实。 有苏圣平珠玉在前,各营长纷纷提出关于班与班之间、连与连之间、营与营之间的配合,手弩的效能和运用,长枪的改进等等问题和意见。参谋部和侦查部深刻检讨了对情报工作的疏忽和对作战现场地形的了解不够等问题,并提议专门选派人手加强侦查部的地图测绘工作等。后勤部则提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制作、临时营地建设等问题和改进措施。思训部则是对五营、六营的思训工作进行了检讨,对战前动员进行了检讨,也相应的提出了改进措施。 对于这些问题,大家都没有讳言,有不同意见的现场就可以直接反驳。同时,还一起研讨针对问题的改进措施,并且及时制定相应的办法、制度,写进军规、日常的训练守则当中。 就在崇武民团忙着大搞总结的时候,陆勇和童益民也是焦头烂额。海盗对西门外和西北门外的破坏太严重了,被烧毁的房屋不计其数,大量普通民众无家可归。现在官府倒是组织民众自救,还筹划着组织富商大户捐款,帮助城外的民众度过难关。 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一起出马的效果还是有的,单单复兴工业园就捐款一万两银子,成为全府城捐款最多的。此外,像王家、高家、李家等都捐了几千两不等。这些人家不是捐不起更多的钱,而是他们和复兴工业园要破财消灾不同,他们是不相信官府能够清廉使用这些捐款。他们宁愿相信朱强那边提出来的以工代赈,招收部分民众往自家的工场、商社,工场再以对方的工钱为抵押,借钱给他们修筑房屋。 泉州府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隐瞒是不可能了。二十五日,陆勇和童益民分别八百里加急上奏江宁内阁和兵部,讲述海盗登陆劫掠之事。尽管已经尽量用言语掩饰,甚至两人最后还说是“官兵奋战,于两日内击退海盗。” 但是,泉州这么重要的府城被围、大量民众的房屋被毁这一事实不容狡辩,否则陆勇如何赈济民众,如何向朝廷申请减免税赋。此时,两个城门外的民众家园被毁,痛恨海盗的猖狂,痛恨官军的无能,痛恨官府救助无力,连带着也痛恨民团未及时追击。 这种情绪再不尽快疏导,非要发生更大的事情不可。陆勇这时候终于体会到孤身一人来泉州上任的坏处了,好在童益民理论上和他分属同一派系,此时两人倒是统一行动,尤其是在有心人的劝说下。 第172章 歪风渐起 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两位主官除了上奏情况之外,一直没有再上任何奏章,直到接到朝中好友的急信。 东南党一直都对泉州这个大城的知府之位被江淮党窃据耿耿于怀,只是碍于皇帝坚持,赵德龄默许,这才一直隐忍不发。这一次海盗同时袭扰莆田和泉州,袭扰莆田的海盗人数更是远远高于泉州,但是两地官府的应对决然不同。 莆田官军不管怎么说都出城拒敌,而且在民团的帮助下打退了海盗,事实上辛利国为了打肖家格之战,也没来得及让海盗大肆抢掠。因此莆田方面事后上奏报告大量击杀海盗,并把海盗赶下海。尽管他们把民团的作用隐去,海盗的尸体也是从民团接手的,当然民团方面也不是那么吃亏,获得了一些经济补偿。因此,朝廷方面还是认可了莆田方面的说法。 反观泉州方面,官军不敢出城作战,坐视海盗烧毁民众家园,最后还让海盗携带大量财物自己退走。此时朝廷诸人同样选择性忽视了民团的作用,而是拿两城的官军对比,用来说明陆勇和童益民出任泉州军政主官十分不合适。 陆勇和童益民朝中也有人,但事实不容争辩,朝中同派的朋友都表示难以相帮,希望他们从泉州这边找原因或者采取什么补救措施。两人收到朝中朋友的急信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这时候他们的幕僚出现了。 陆勇签押房,严年道:“大人,您忘了民团和苏圣平了?” 陆勇道:“对啊!不行,海盗还是民团打走的,这事难办,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严年道:“大人,您想,苏圣平的身份。” 陆勇道:“苏圣平不就是崇武县令嘛?” 严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苏圣平年少时曾经随内阁阁员周秉政读书,入读泉州书院的时候,院长可是杜文心。” 陆勇毕竟不是初出官场的雏鸟,此时一听严年介绍的两个身份,马上脑补了所有的内容:海盗最终是被民团打走的,既然如此,为何一开始不去击杀海盗,而是去保护复兴工业园,那是因为苏圣平身为东南党两大支柱的学生,盲目听从师长的指挥,为了把自己挤走,先是拒绝接受自己要求他们协防府城的命令,又是坐视海盗袭扰家园,这完全是为了党争,简直丧心病狂。证据更是充足,自己调兵的命令白纸黑字在那,何况童益民那边也调兵了,只要他那边也上书,到时就能坐实苏圣平的罪。 陆勇的奏章很快就写好了,弹劾苏圣平三大罪:一是官商勾结,罔顾大义,民团只为保护商人的利益,而不顾普通百姓的安危;二是不顾上命,自以为是,导致知府衙门无法从容布置狙击海盗;三是养寇自重,丧失战机,让海盗烧毁房屋又从容退走。总之,此次泉州有事,不是他陆勇没做好,而是苏圣平在东南党大佬的指挥下,不服命令,抗拒指挥,才导致的恶果。写好了之后,还暗示严年可以给童益民那边露口风,两人好不谋而合的统一行动。 无独有偶,童益民也面临着和陆勇差不多相同的问题。他出身军伍,不比陆勇在朝中根深蒂固,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郭炳生适时的出现了。 郭炳生道:“大人,为今之计,只有把民团拉进来,把苏圣平拉进来才好说话。” 童益民道:“先生说具体点。” 郭炳生道:“海盗来之前我们就正式下文要求民团到府城来协防的。但是民团那边却抗命不来。所以大人完全可以说自己原本已经做好周密部署,要让自己的嫡系守在城门,民团放置在东北门方向,届时准备夜袭海盗,但是由于民团抗命不遵,才导致大人的计划落空。然后大人再强调一下,本地官军是本地人,完全不听从您的命令,才导致大人指挥不灵。这正是以东南党之矛攻其之盾,有了前面民团抗命的事实,朝中的大人是愿意相信您指挥不了本地的老爷兵的。” 童益民听了一直点头,这个说法还真说的过去,尤其是有民团抗命这个事实在,苏圣平和民团就是跳进大海都洗不清。只要陷入党争,到时事实就不重要了,从皇帝调派自己和陆勇到泉州来看,皇帝似乎也会支持自己。最后哪怕还是要追究责任,估计也是调职了事,就不用像刘锦文一样,黯然离开了。 郭炳生为了坚定童益民的信心,暗恻恻的说:“大人,今日属下碰到知府大人的幕僚,听说知府大人也要拿民团抗命这件事情来做文章。大人如果上书,和知府大人的奏章两相验证,岂不是更加坐实了民团的罪。”童益民赞赏了看了郭炳生一眼,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干脆就让郭炳生现场写奏章。他不是文人,奏章的内容也是按照郭炳生刚才所说,简单描述了一下事实,除了自己事先制定过和民团夹击海盗这一事实是虚构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客观事实的描述,江宁那些大人自然会脑补话外的意思的。 看着各自大人用印把奏章寄出,严年和郭炳生不由的心中松了一大口气,心想辛家这一手可真毒,估计是阴险的辛利国和熟悉江宁官场的辛利强一起谋划的,从一开始的谋划、布局,到驱使自己进言,可谓环环相扣。这是战场上没有打败民团,要在战场外打败民团了。要怪只能怪那民团抗命,自己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动动嘴,那前后五千两的银子也算好拿。 时间到了十月中旬,海盗的事情已经淡出民众的话题,除了两个城门外的百姓依然无家可归。但是在复兴工业园、几大世家招募工人、商社伙计的情况下,已经渐渐好转。只要不是懒惰,相信不用太长时间就能恢复原来的生活。 苏圣平回到崇武后,还是派侯望楼去了一趟府城,说是此次海盗也袭扰了崇武,同时给知府和防御使塞了不少银子,侯望楼回来汇报说已取得两位大人谅解。就不再当回事,致力于民团队员的补充和改进工作。 十月二十日夜,虫子急匆匆赶来崇武,交给苏圣平一封信,信是周舟所写,上面讲了泉州军政两位主官把此次海盗袭扰的责任转移到党争上面,并把矛头直指苏圣平和崇武民团,信中还附上两位主官的奏章内容。并且声称皇帝看了奏章之后勃然大怒,杜文心无心争辩,周秉政又不好说话,赵德龄得过且过,形势万分紧急,让苏圣平尽快做好准备,可能皇帝会查办他和民团。 看完手中的信,苏圣平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圈。说实话,现在真正的问题关键有两个,一是自己擅离职守带着民团到莆田去击杀海盗。这个问题莆田方面为了自己的功劳已经掩盖过去,只要朝廷不深究,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何况顾桐确实袭扰了崇武,自己也有理由推脱。第二个问题是铁锤抗命不遵的事,而且民团还转道去了工业园。民团和工业园的关系又无法明说,这事确实解释不通。 外部问题的关键也有两个,一是东南党想借此事向陆勇发难,进而向江淮党开炮,目标直指皇帝推行的削弱以地域划分党派的陋习。现在东南党几个大佬有苦说不出,反倒会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是朝廷对海盗袭扰泉州的责任追究问题。陆勇和童益民打的好算盘,现在想要让他们自食其言已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赶紧写奏章上报,把希望寄托于皇帝身上。但是自己身为周秉政和杜文心的学生这一身份会不会让皇帝怀疑自己呢? 无论如何,自己要据实向皇帝报告事情的真相。计定之后,苏圣平赶紧书写奏章,将泉州官军的虚实、两位主官针对海盗袭扰的应对措施、民团为何会转道进入复兴工业园、崇武遭受海盗袭扰等等情况向皇帝详细报告,并让虫子加急送往江宁,拜托周秉政上交给皇帝。 奏章寄出去后,苏圣平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此次自己很有可能要成为被牺牲掉的棋子了,尤其是他清醒的认识到保下自己去追究两位主官的做法和皇帝要推行的政策存在冲突。 工业园、科学研究院、商社和酱料工坊等等都不是问题,现在最需要安排的是民团。原先上报的民团数量可是只有一千两百人,现在可是多了两千。如果自己被追究责任,一时之间没有了带领民团的名义,必然会带来大麻烦。 遇到这样的大事,可以商量的只有朱强、虫子、铁锤和猴子这几个老兄弟,就连陈继平他都不敢信任,反倒是侯望楼、张文昌让他放心。只是铁锤一来脑子不够用,二来现在还在懊悔自己当初不该抗命,给苏圣平惹了大麻烦,还需他来安慰,猴子和叶华雄一起去日本还没回来。 第173章 做好安排 十月二十二日,周舟的第二封信终于来了:皇帝下令内侍监来泉州押送苏圣平进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苏圣平看出了忧喜两面。 要看破其中的道道,得先说说这内侍监,这是皇帝的亲信机构,高层领导都是太监,类似于明朝的东厂、西厂,专门负责传旨、监督等工作,原先力量颇大。越朝南迁前,内侍监的主要力量在京中和江南,福建、广东等地实力不足。南迁后内侍监底层大量精干力量流失,导致实力大损。又因先帝反对内侍干政,加上把持朝政的江浙党极力反对,所以一直没有重建、加强内侍监的力量。新皇登基后,特别是监正太监得到皇帝信任后,内侍监的实力开始有抬头的趋势。 因此皇帝用内侍监,而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来查明事实,表明了他至少不会偏听陆勇和童益民之言,反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而且,把大理寺和刑部等排除在外,那就不会把这件事情再次卷入党争的范畴,如果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自己的队伍是崇武民团,主动去府城抗击海盗,正儿八经的几千官军责任不去追究,只是没有听从两位上官的临时调遣,就要承担主要责任更说不过去。因为这里面有两个时间差是说不清楚的,一是民团在收到命令的时候就主动前往府城,二是民团投入战斗前,海盗事实上已经在烧毁房屋,而官军都龟缩在城中。 若说这是喜的一方面,那忧的是周舟信中的用词。皇帝说的押送进京,至少暂时自己是要失去自由了。难道又要坐牢? 虫子和朱强两人对视了一眼,虫子忍不住开口道:“圣平,现在怎么办?” 苏圣平道:“先有一件事比较着急,我马上写信让周舟争取崇武知县这个位置,你立马让人寄出。”说完就开始写信,等他写完之后虫子立即让信息部电部的人手寄往江宁。 虫子回来后,苏圣平道:“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皇帝铁了心要办我,我也没办法。” 虫子和朱强两人面面相觑,这两个家伙早已不是当初在溪头镇时那种懵懂的少年,这些年来,手中都握有权柄,看过了世面。当然他们也知道这都是苏圣平给他们的,如果苏圣平出事了,那后果会如何,他们都不敢想象。 所以虫子忍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圣平,要不我们逃!” 苏圣平道:“逃,能逃到哪,吴朝?叶华雄那里?还是元朝?别忘了现在我们不再是单身一人的小伙子,我们身边有家人,身后还有很多跟着我们吃饭的弟兄。” 虫子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万一朝廷不放过你,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到时,到时…”说着说着,自己就说不出口了。 还是苏圣平笑道:“你想说最后干脆把我杀头以谢天下人?”虫子和朱强点点头。 苏圣平道:“放心,应该不会。最多丢官了事。” 虫子道:“那民团怎么办?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苏圣平道:“只要我不死,事情就不会坏到哪边去。这边的所有事情,兄弟们几个各负其责,管好自己的一摊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相互商量,就跟前年我在江宁时一样。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做很多事情,宝岛基地建设、新城镇建设,北边的矿山,接纳安置元朝那边逃过来的人,虫子你训练人手等等,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再说,现在王少杰可是我的老丈人,凡事也可以和他商量。至于民团,这是我要周舟争取崇武县令这一位置的理由。当然我们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明日我就会开始安排民团的人前往叶华雄那边安置,宝岛基地也已能够安置人手,等把候望楼、张文昌他们派过去,就加快新城镇建设以及吸收那边的原住民,开发农业生产。虫子你注意和宝岛那边联系,估摸着叶华雄和猴子也快回来了,只要叶华雄一回来,我不方便见,你立即过去见他,把事情说清,让他同意接纳过去的民团。好在今年那边不停的扩建营房,就是民团全部过去都能安置下,民团过去后,要加大营地的建设,这些事情强子你让物流行和复兴商社配合一下。”虫子和朱强都点点头。 朱强还是有点疑惑的说:“圣平,你的意思是把民团都带走,那崇武怎么办?府城怎么办?万一海盗来袭,靠官军可不行。” 苏圣平道:“当然不是。最多安置过去两千人。不管是不是周舟来崇武当县令。崇武基地这边只留一个营。另外在庄子里安置两百人,矿山那边安置三百人,工业园那边安置三百个预备队员,一半时间工作,一半时间训练,对外声称是工业园聘请的护卫。一旦有事,庄子里的两百人可以支援各处,以民团的战力,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见苏圣平安排的周到,朱强和虫子在没话说,只说依计而行。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不停的接见民团连长以上头目和各部部长,大概跟他们说了朝廷追究的事情,自己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将会对民团重新进行安排,希望他们能够跟所有队员讲清楚,如果接受安排的那一切听从指挥,如果不愿意接受的,那则好聚好散,这边会奉上丰厚的饷银等等。 陈继平反应很大,先是大骂官府和朝廷,后来当场就问明白了苏圣平的安排,没想到他主动要求留在崇武,掌握好民团留下来的人,不管是谁来崇武当这个县令,都能保证民团一如既往的承担责任。 对任兴志,苏圣平主要还是给他宽心,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加强所有思训队员的培训,同时也要趁机增加思训队员,多从元朝那边逃来的人和沿海受海盗残害的人当中招人,又强调了一番读书识字和培训的注意事项等等。 最后又召见了衙门里自己安插的人,尤其是侯望楼。希望他能和民团一起到宝岛去,负责那边的事务性管理工作,做好民团和这边的联络及后勤补助工作。同时还要招收更多的预备队员,要大搞生产,同时要牵头处理和宝岛那边原住民的关系,尽可能的把原住民吸收进民团的体系当中。 至于张文昌和户房主事等人,苏圣平的意思是如果新任知县是周舟的话,那他们同样留在县衙帮助周舟处理崇武的政事。如果最终不是周舟到任,再由他们自行决定是否留在崇武还是进入工业园、商社,还是随侯望楼一起到宝岛。 等安排完崇武这边的事情,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底,算算时间,估计内侍省那边派出来的人也快到了,苏圣平赶紧回了一趟府城。 进了府城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见王少杰。翁婿两人在书房里密谋了很长时间,直到夜深苏圣平才返回家中。王少杰此前已经收到消息,早已写信给江宁那边,恳请杜、周等人帮忙回护苏圣平。至于苏圣平和他谈论的加大和叶华雄的合作,进一步扩大远洋船队的规模,回护科学研究院、复兴工业园、复兴商社等事自然不在话下。王少杰大概也能猜出苏圣平最多就是罢官,所以并不担心,反倒认为这样更好,这小子如果专心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专心做生意的话,后面的路更宽。 王少杰可以不担心,王莹和朱音却被吓到了。起先他不想让两人担心,就没有让虫子告诉她们消息,等着自己回来亲口告诉他们,还可以安慰一下。 王莹和朱音平常再怎么坚强,毕竟还是女人,听说苏圣平要被押送江宁受审,立马就哭成泪人。叶红鱼此时还在苏家,听到动静之后过来问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叶家当初就是被官府陷害,所以她天然对朝廷不信任,立马出主意让苏圣平一家干脆和她一起逃亡宝岛。王莹和朱音竟然有点意动,被苏圣平好一顿训斥,嘴里还念念有词。 苏圣平只能认真给他们分析了情况,一再肯定自己最多就是受点罪,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才让两女安顿下来。 考虑到这一次可能要离家一段时间,苏圣平干脆在家里好好待了三天。这期间除了虫子和朱强外,见的最多的就是科学研究院那一帮人。对每个人苏圣平说了自己的处境,见到他们惊愕的样子,又是不停的出言宽心,最后还得跟他们探讨一下各自研究所的事情。 唐城、于冠华的码头和造船厂已经建的差不多,估计明年初就能完工投入使用。朱旭东研究的“潜水器”,高捷、路瑞生研究的数学、格物,令谷英研究的冶铁、火柴,苟有方研究的找矿、地理,白景明的各种外科手术,还有农学研究所的套种技术,地理研究所的地图研制和测绘技术,营造、器械研究所的新式手弩、弩箭制作等。这些项目,各个研究所有独立完成的,有各所相互配合完成的,不仅打破了以往那种想要有所改进就要知道所有学科的弊端,还能相互促进。 苏圣平的知识领先他们太多,很多东西虽然不知道原理、原因,但是往往能替这些人捅破那层窗户纸,所以大家原先那点当心很快就变成了和苏圣平热烈讨论,搞得他哭笑不得。 所以虽然在家待了三天,实际上白天都在外面,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好好陪两位夫人。不过信息部传来消息,后天传旨的内侍就会到达泉州,干脆不回崇武等待,直接在府城等了,反正到时也会在府城这边当着陆勇等人的面宣旨。 第174章 押送江宁 内侍监的人来的静悄悄,丝毫没有以前电视上那种钦差大臣外出时的风光,或许是因为他们此行的任务只是宣旨和押人进京。一行九人骑着北地特有的高头大马,一个太监,另外八个应该是护卫。他们全程都在信息部的监控之下,进了府城之后直奔知府衙门,紧接着知府衙门就有人骑马出城往崇武去。不过那人一出城就被拦下,告知苏圣平就在府城,等着明天再跟他一起回知府衙门。 陆勇和童益民没有私下会见那个太监,只是派了手下去了太监的住处,估计是送上礼物了事,毕竟他们也知道这太监管不了事。苏圣平自然也有所准备,只是不在这个时候,等出了府城之后才会奉送金钱,好让他们路上不要为难。 苏圣平是第二天在家里吃过饭后,告别哭成泪人的王莹和朱音,以及朱强、虫子等人,才和知府衙门那个当差的一起去衙门。临来前,总算收到了好消息。也不知道周舟是怎么和周秉政说的,皇帝最终也同意由周舟接任崇武县令,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自己的一些安排就更加容易实施了。现在算是毫无后顾之忧了,只待去江宁受审。 苏圣平进了知府衙门,这会大家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没有给陆勇什么好脸色,简单的招呼之后坐在那边等着童益民到来之后太监宣旨。一会后,童益民、罗炳南等泉州官方大员来到知府衙门大堂。 那太监才姗姗来迟的从后面走出,众人跪下之后,宣读了皇帝的旨意:苏圣平管理崇武民团不严,抗命不遵上司衙门军令,令内侍监宣旨后即刻押送江宁受审,查明真相。崇武县令不日到任,泉州阖府官员当勠力同心,勤练官军,打击海盗!众人随即高呼万岁。宣旨完了之后,苏圣平就被带到知府衙门一个单独的房间看管起来。 这会单独一个人,仔细品品皇帝的圣旨,他坚信自己不会有大问题,圣旨中强调的是自己不遵上命,这件事情虽然有错,但是自己到时可以以不在现场推脱,至于为什么会到工业园,完全可以以对方支持钱粮为由解释。最有意思的是圣旨中最后还强调了要官府“勠力同心,勤练官军,打击海盗”,看来皇帝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怒中反应过来了。但事实会如苏圣平意料的一样吗?这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九个人连同苏圣平就骑马离开。他们是走陆路前往江宁,昨天晚上询问那个太监的时候,被告知皇帝只要求尽快押送回江宁,倒是没有其他要求,而他们将沿海一路北上,到了杭州在转向江宁。既然如此,苏圣平提出要骑马,那太监自然无不应允,只是要求费用自理。 苏圣平不让人来送,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跟着押送的队伍出城。当然暗地里,信息部有一个精干的小组和苏圣平的护卫林疯子那些人分成两拨,一拨在前面探路,一拨在后面防守。一行十人出城后一路北行,临近中午才到了一处驿站。 越朝如今的驿站已经形同虚设,也就是靠近泉州这种富庶之地还有点样子,但好歹能够歇脚,填饱肚子、给马喂料。众人停马进了驿站一看,另外九个人顿时就紧张了,八个护卫立马就要拔刀。好在迎面走来的那人笑眯眯的拱手道:“泉州王少杰恭迎各位上差。”护卫这才恶狠狠的看着王少杰和他身后的护卫。 王少杰赶紧接着说:“怪老夫没有提前打好招呼。还请各位上差见谅,我已经准备好上等席面,请各位上差享用。” 大家还懵懵懂懂的,这王少杰乃海商第一家家主的名头大家自然听过,怎么会突然间在这出现,还是苏圣平解释道:“这是罪员岳父。” 苏圣平已解释,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臭脸立马变成笑脸,纷纷拱手道不敢。 王大立即领着八个护卫到旁边的偏堂用餐,王少杰则是侧身对那太监说道:“李公公,这边请。”那太监的大名叫李锦,是内侍监的中层,他干爹正是此时的内侍监监正。他经常干宣旨这种事,自然晓得王少杰这是有所交代。基本上每趟外差,只要不是真的碰上穷鬼,对方都会好生伺候,这苏圣平的做派看起来也不像是穷人,在泉州府城的时候怎么没人来送礼,这才一路上摆着一张臭脸。 李锦跟着王少杰来到另一侧的偏堂,苏圣平假装不知道,坐在大堂中吃着准备好的饭菜。只是刚刚坐下,送菜的小厮差点没吓到他,竟然是叶红鱼女扮男装,被刚喝进嘴里的水呛的连连咳嗽。苏圣平这边的异样惹来大家纷纷转头关注,他赶紧摆手,说是要去方便一下,起身就跟着叶红鱼身后来到后堂。 一进去,苏圣平瞪着叶红鱼道:“搞什么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还不是你家两位夫人一直担心你。我就说我跟着你去江宁,一路上照顾你喽。” 苏圣平一拍额头,道:“你当我是去玩的,你又不能陪在我身边,何谈照顾。莹莹不知道情况,小音也不知道吗,后面自然有人跟着,哪要你瞎胡闹。” 听到苏圣平这么说,叶红鱼撅起嘴,道:“你当我愿意,要不是你家两位夫人同意,我才不跟来。还不是小音怕你路上吃亏,知道我江湖经验丰富,这才托我照顾你,否则本姑娘才不管你死活。把你安全送到江宁,答应小音的事情做到,我就回宝岛,才不理你!” 这话说的,苏圣平叹口气,道:“红鱼,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这路上可能会有凶险,不然就让你一起去江宁又怎么样。乖啊,现在跟着我就是危险,别听小音她们胡闹,赶紧回去,不然你哥要是知道了,又要给你禁足了。” 叶红鱼道:“答应了小音的事,怎么能不做到。再说我和你那些护卫联络上了,平常都跟他们一起,几十个人呢,能有什么危险。” 苏圣平见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这叶红鱼又不听劝,刚想发怒,却有一个护卫过来查看,赶紧说道:“要听林疯子的话,不许瞎胡闹。”说完赶紧转身回去。叶红鱼也哼的一声离开。 就在苏圣平和叶红鱼说话的时候,王少杰已经和李锦打的火热,干了几杯酒之后,王少杰开口道:“我这女婿真不省心,这次犯了事,一路上还请公公多多担待,老夫在江宁有一处宅子,还请公公笑纳。”说完把一张官造房契不沾烟火的塞到李锦手中。 李锦出外差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一送就是一幢宅子,想必所送的宅子在江宁的位置也不差,怎么着也能值个几千两银子。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赶紧道:“王家主请放心,苏大人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这次定然有惊无险。不瞒您说,来前咱家干爹可是交代不可轻慢了苏大人,要不然罪员哪还能骑马。” 王少杰笑道:“知道是公公照顾,到了江宁之后,还有厚礼相赠,公公一定不要客气。” 李锦这听了脸上终于憋不住,绽放出如花的笑容,道:“王家主太客气了。” 王少杰道:“饭菜快凉了,公公赶紧吃。我去和女婿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李锦点点头只当没听到。 王少杰来到苏圣平桌上,道:“刚刚怎么了?” 苏圣平道:“没事,就是莹莹她们担心,给我请了个保镖,那人我认识。” 王少杰轻道:“胡闹。”就没再当一回事,接着说:“那李锦喂饱了。其余八个护卫每人五百两,想必不会为难你。” 苏圣平点点头,有些事情就没必要让王少杰知道,徒增烦恼,说道:“谢谢岳父。” 王少杰看了苏圣平一眼道:“按说你此次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到了江宁服个软,杜大人和周大人那边我已经写了信,应该会回护你,大不了不当这个鸟官,回泉州做生意,一样可以过好日子。” 此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王少杰之所以说这个,自然是把他当晚辈来看待,苏圣平感动之余,也不想争辩,只道:“我会见机行事的,岳父请放心。就是莹莹她们还请岳父照顾好,不要让她们过于担心。” 王少杰道:“我晓得,家里的事你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会吩咐他们按照此前和你商议的来办。”说完这才起身去招呼那些护卫,见王大轻轻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后才回到李锦桌上,继续奉承他。 这顿饭九个人吃的可谓畅快,不一会就都酒足饭饱,为了赶路没多做停留,告别王少杰等人后,匆匆上马离去。果真是钱能通神,路上李锦等人对苏圣平的态度好了许多。 第175章 还不死心 要说苏圣平来到这个世上后,仇人也有过几个,但大多已经被肉体消灭了。如今最想让他死的,自然是辛利国等海盗头领。 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辛利国的劫掠大计才屡屡受挫。这一次三路进击,不仅没有灭掉民团任何一支队伍,自己这边还损兵折将。除了叶麻子,王隆涛、卢氏兄弟和顾桐都对他心有怨言。纷纷说既然泉州有崇武民团,那大不了不抢这边,海岸线那么长,可以抢的地方多的是,何必一直要去泉州。 但是,辛家的立场不同,他们一心想要辛家恢复往日荣光,就不得不解决崇武民团这一拦路虎。辛利国哥俩精心谋划,动用了家里早年就准备好的人脉关系,要不是发生民团抗命这一事实,能否鼓动陆勇和童益民弹劾苏圣平还两说。 在确定苏圣平要遭殃后,严年和郭炳生纷纷传信给捕鱼岛,告知了辛家兄弟详情。也正是两人的这次传信,让一直关注着这事的关志鹏抓到了蛛丝马迹。 此前,得知两人手拿命令去征调民团,按说这本来没有什么,报上去后也没引起多大虫子和苏圣平重视。但是关志鹏相信自己的直觉,稍一打听又知道了是这两人给知府和防御使提的建议,事情到这边还是没有什么纰漏,毕竟身为幕僚,给自家大人提建议再正常不过。这时候苏圣平已经在忙民团的事,虫子见他锲而不舍,倒是随口让他关注一下即可。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钱身上,差不多同时,严年和郭炳生竟然同时接受了五千两之多的银子。要怪也只能怪两人不大相信辛家,非要让下人拿着五张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去钱庄查验真伪,被关志鹏探得之后才引起了虫子的警觉,但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证两人暗地里有什么勾当。 两人觉得自己和辛家联络的事情做的隐秘,那五千两也是实打实的,得知皇帝要查办苏圣平,立即写信给辛家邀功。 可惜此时信息部对两人的监控还做不到全方位,辛家安排在府城这边接信的人非常狡猾,收到两封信后,其中一封竟然被他让别的探子传出,自己准备亲自传送另一封。这人很快就被关志鹏带着手下抓获,大刑伺候之下,说出了实情,但此时信息部再去追另一个送信的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没有拷问严年和郭炳生,但是信息部从那个探子与两人的通信时间倒推,基本还原了事情的真相。事已至此,苏圣平指示严年和郭炳生暂时不动,信既然已经送出,首要任务是防备辛利国狗急跳墙,行刺杀之举,自己也只能加强防卫力量。毕竟辛利国也不可能带大队人马杀来,如果只是少数人的话,不说苏圣平本人,林疯子这些人就可以应付。至于严年和郭炳生,等苏圣平安全之后再由李春林找机会做掉。 挑明了身家后,尤其是李锦看了王少杰送的宅子位置极佳,而且面积颇大,一路上也和苏圣平有说有笑。更不用说每人收了五百两的护卫,苏圣平觉得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金猪。既然已经摆明了自己有钱,之后的路上,所有的花销都由他支付,能不住驿站就不住驿站,有时候为了能够住上舒适的客栈,宁愿少赶一两个时辰的路。住店后,更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搞得李锦和那些护卫都有点不好意思。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要和李锦搞好关系,自己到江宁后会被内侍省审讯,搞不好李锦能通融关照一下,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时抱佛脚。二来他也不想亏了暗中保护自己的那些人。三来有时也是为了防备辛利国那些人。总之,就这样一路时而快速前进,时而慢慢吞吞,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终于进入了浙江境内。 这些年,海盗越闹越凶,盘踞在浙东舟山群岛的海盗虽然现在也时常上岸劫掠,但规模还不比南边。而王隆涛、叶麻子等活动的范围一般也只到浙江南部温州一带,再往北的话离自己的地盘有点远,再者海盗也得防着朝廷驻扎的长江的水师突然杀来。尽管如此,终于在十一月中旬进入浙江境内。 经仙霞关进入浙江后,前面还有马站、矾山、苍南三个比较大的城镇,过了苍南,直接向北而行,可以说只要辛利国有刺杀他的心思,福建境内又没有动手,那苍南之前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进入马站的时候已经天黑,苏圣平看到了一个信息部事先指定的客栈,就跟李锦提议在这个客栈住宿。李锦点点头,反正这一路上食宿都是苏圣平安排,还都吃的美味、住的舒适,到现在要不是苏圣平尊重向他请示他都懒得过问这种事情。 一行人进了客栈,苏圣平很快就安排好房间,他和李锦是一人一间上房,其余护卫分别在他们两边,两人一间。吃饱喝足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不一会林疯子就潜入了苏圣平的房间。 林疯子躬身一礼,道:“公子。” 苏圣平朝他招招手,道:“过来坐。” 等林疯子坐下后,苏圣平道:“一路上大家辛苦了。好在没有什么异常。” 林疯子道:“这些都是属下们该做的。公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再说属下们也都跟着吃好喝好,谈不上辛苦。” 苏圣平想起这厮因为肖家格血战的时候没有挡住自己,回去后被关了三天禁闭,出来后那幽怨的眼神,忍着笑道:“叫大家不要在乎吃住。今天找你来,是有事交代。” 见林疯子看着他,继续道:“此前我们估计辛利国他们会在福建招来大量人手阻杀我。没想到进了浙江还没动静。基本上苍南以前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马站过后就是矾山,矾山过后是苍南。浙南山多林密,三个市镇之间可能伏击的地方要仔细探查,发现危险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务必想好完全之策,才可动手反制,切勿大意折损人手。” 林疯子道:“公子放心,属下们也考虑到这方面,会安排好的。” 苏圣平道:“那就好。过了苍南就会轻松一点,等到了江宁,再请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林疯子明白苏圣平的意思,咧嘴一笑,道:“谢谢公子。不过还是等公子安全了再和大家一起放松,听周头说当年公子在江宁的时候也是班头人物,到时再带我们见识一下。”林疯子当初因为家中老母去世,所以没有跟随苏圣平一起前往江宁,自然不知道苏圣平在江宁时的情形。 苏圣平听了不免骂道:“妈的,周大新毁我名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林疯子听到他要整治周大新,急道:“公子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其实周头也没说什么,多说是江宁的花魁自己贴上公子。” 苏圣平尴尬的一笑,道:“没有的事,不要听他们瞎说。对了,红鱼姑娘怎么样?” 林疯子道:“蛮好的。就是一边说没劲,一边自己还吃的开心,玩的也蛮好!” 苏圣平这还是第一次召见暗中护卫他的手下,自然要询问一下叶红鱼这一特殊人物的情形,听了林疯子所说,摇头道:“都随她便。如果后面有什么危险,能不让她参与就不要让她参与,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懂吗?” 听了苏圣平的交代,林疯子有些扭捏的说:“叶姑娘功夫很好的,尤其是追踪更是厉害,这些天还教了大家不少东西!” 苏圣平看林疯子的样子,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狐疑的看着他,问道:“叶红鱼还能教你们东西?” 林疯子道:“是啊,大家都瞒服气叶姑娘的。” 苏圣平道:“林疯子,还没见你这么服过一个人呢,何况还是一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较量输给她了?” 林疯子唉的一声说:“属下无能,打不过叶姑娘,追不上叶姑娘,更逃不掉她的追踪。” 苏圣平呵的一声,道:“真给我丢人,回去后再去少林禅寺我二师兄那闭关一年。” 林疯子只能无奈的点头称是,当然这是后话。谈好了事情,林疯子就离开了,苏圣平也赶紧躺下休息。 就在苏圣平和林疯子谈事的时候,离马站四十里左右的一个山洞里,辛家手下悍匪辛福忠带着近二十个弟兄躲在山洞里烤着山鸡。其中一个手下转着木手中的棍,道:“大哥的,明日就动手?” 辛福忠道:“必须动手了,矾山到苍南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苍南过后离海边太远了,前面那个山谷最为合适。我们忍着没在福建下手,就是怕苏圣平警觉,这一路到了浙江,想必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下手!何况,他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要他的命。有心算无心,地形又合适,朝廷那些护卫更是酒廊饭袋,我们这么多人,即使不伏击,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我不相信他还能逃脱。” 第176章 峡谷杀敌 离开马站十里地左右,山道开始变窄,四名护卫骑马在前,苏圣平和李锦在中间,还有四名护卫押后。山道弯曲,计划是在矾山歇夜,所以马速并不快,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才走出二十几里路。 这时,山野间传来“呜呜呜”的响声,连续响了三次。几名护卫都紧张的四处张望,苏圣平心道还真来了。就招呼众人在山道边歇息,说是肚子饿了准备吃午饭。就在他们刚下马不久,后面疾驰而来七八匹快马,马速极快。几个护卫都已经做好拔刀的准备。没想到那些人完全不顾他们,骑着马一直往前冲。 离苏圣平他们休息的地方十几里的峡谷内,躲藏在峡谷两边灌木丛中的辛福忠想着刚刚过去的几拨人,感觉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边上一个亲信手下发现他的异样,问道:“大哥,有什么不妥吗?” 辛福忠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之前过去的几拨人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那手下道:“没有什么不对劲啊!路过的山民而已,我看没什么不对啊!” 辛福忠道:“嗯,我就是感觉。” 辛福忠的感觉没错,他看到的几拨人都是信息部派来保护苏圣平的队员。既然发现对方藏在峡谷中准备伏击,几个护卫一商量,干脆来个瓮中捉鳖。可惜在前面打探消息的只有十来个人,对方竟有二十几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才用暗号招来后面的护卫,那个嘟的声音表示前面需要增援,一声表示需要一人。 这些年信息部经过不断发展,特别是得到金钱方面的全力支持,无论招募江湖人士,还是自行训练人手,都培养了不少好手。这次护送苏圣平前往江宁的人有两部分,在前面的是信息部风部和电部的人,共十二人。负责沿途打探消息,选择住店、吃饭等地方。跟在后面的则是苏圣平自己本来的护卫,加上叶红鱼共十三人。负责防守后面,必要时增援信息部。 发觉对方竟然在峡谷这种地方伏击,信息部的弟兄很快就制定好计划,余下的六个人准备和后面上来的九个护卫一起打杀伏击的人,先通过峡谷的六个弟兄则是准备在对面等着捕杀逃跑的人,也是为了留下对方埋伏地的隐秘标记。 叶红鱼原本还以为这一路上会有什么凶险发生,待知道了苏圣平暗中安排了近三十个护卫,心中鄙视苏圣平贪生怕死,觉得也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这一路就当游山玩水,过得好不惬意。这会知道竟然真的有人暗中埋伏想要刺杀苏圣平,丝毫没有紧张,反倒是兴奋的冲在前面。刚刚经过苏圣平他们休息的地方时,还暗中向苏圣平比了比小拇指。 辛福忠听到前面有马蹄声传来时还以为是苏圣平一行过来,让手下做好准备。不一会就见到当先一个身着劲装,身别一把短刀的汉子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十来个精壮汉子,却不是苏圣平那些人。心中猜想或许是浙南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外出游玩,赶紧示意手下稍安勿躁,没想到马队接近后的一幕顿时让他肝胆欲裂。 马队到达海盗埋伏的地方后,看到信息部队员留下的标记,马队一分为二冲向两边的灌木丛,当先那人瞬时拔刀就砍杀了两人。好在他们没有什么刀鞘,这些海盗都是常年刀头舔血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躲避马的冲击,举刀相抗。马队一冲而过,待到停下时,埋伏在两侧的海盗就有七八个身亡,此时辛福忠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反被对手埋伏了。 辛福忠大叫一声:“快走”,赶紧矮着身在灌木丛中穿行,试图躲过狙杀。叶红鱼、林疯子各领一边,见海盗要跑也都赶紧下马阻击。辛福忠等人直线而行,叶红鱼等人呈直角斜杀向海盗,不过总归速度比海盗稍慢了一点。除了叶红鱼外,其他人边追边接下身上的手弩,扣动扳机,弩箭嗖嗖嗖的射出,跑在前面的海盗纷纷倒下。 众人追到北边谷口的时候,信息部的小头目吹响了一个海螺,一长两短的“呜”声顿时在山谷口响起,接着就是一声长音。所有追击的人立马停下,叶红鱼虽然不知道信息部这些人搞什么名堂,但是看其他人都停下来后,也就不再往前追。退回来后还恶狠狠的看着信息部吹海螺的那个人。 信息部的弟兄被一个女的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倒也知道叶红鱼瞪他是为了什么,道:“林疯子交代了要抓活口,我们这边只剩下前面那个人了,再追下去万一杀了就没活口了。” 叶红鱼气的骂道:“你傻啊,不追怎么抓活口!” 那队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有点发黄的牙齿,道:“我们在前面埋伏了六个人,他跑不了。”叶红鱼这才放过他,让其他人赶紧去收拾尸体。 辛福忠不管身后不时传来的嚎叫声,拼命的向前跑,等跑到谷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奇怪的海螺音,随之就是原先紧跟着自己的那人停了下来,心中以为对方这是要撤退了,不由的松了口气,又跑出去四五十米的时候,确定了后面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下来转过身注视着背后的动静,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想到他刚刚转过身,心中就是一紧,浑身汗毛竖起,这是他对危险来临时特有的直觉。右手把刀一紧,凝神感知身后的动静。虽然此时身后只有微风吹拂而过的声响,但是那种危险来临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辛福忠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心中一定,眼露凶光,脚上微微蓄力,一瞬之后,“喝”的一声,往右边一跃,同时转过身,右手挥刀,没想到却什么也没有砍到,倒是他落地后,“嗖嗖嗖”三声手弩射击的声音就接连响起,其中两支弩箭射中了他的大腿,一支射中了他的右肩。 辛福忠倒也是硬汉,器械研究所研制的手弩弩箭长约十五厘米,绞绳为上好的牛筋反复捶打后制作而成,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四十米内被射中就能入肉两厘米,此时辛福忠在十米左右被射中,半根弩箭已嵌入体中,他竟然一声不吭,倒地后很快就拔掉那三根弩箭。 尽管辛福忠反应很快,可弩箭射出后重新安装也很快,就在他躲进一丛草木后的时候,信息部三个人就已经举起手弩对准辛福忠的藏身处。信息部这些人倒不是怕死而不直接和辛福忠搏杀,而是他们一直贯彻苏圣平的理念:一个人能力再强,也敌不过个认配合精妙的组合,只要条件允许,能组团杀人就不要单独放对,避免无谓的损失。况且这些队员因为要穿过辛福忠他们埋伏的地方,为了避免露馅,除了短小的手弩可以放在包袱里外,没有再带什么兵器,对上拿刀的辛福忠自然会吃亏。 辛福忠脑子急速想着对策,此时谷口方向有三人持弩埋伏,后面又有很多人在,西边是陡峭的山壁,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往东边跑,看能不能甩掉埋伏的这三个人。心中主意一定,辛福忠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山壁方向一扔,果然埋伏着的三个人随即也往山壁方向跑动,辛福忠趁势穿过树丛,忍着腿上和右肩的疼痛,快步往山道方向跑去。 十来米的距离几步路就到,辛福忠庆幸跑上了山道,刚想转向的时候,又是“嗖嗖嗖”三声手弩射击声,“噗噗噗”弩箭入肉的声音随即响起。腿上又中三箭的辛福忠这会终于支撑不住,扑的一声响倒在山道上。 山道右边树丛中这才走出来三个人,看着倒在山道上的辛福忠,脸上都是蔑视的微笑。其中一人道:“放下刀,饶你一命。” 形势比人强,辛福忠不得不丢下手中的刀,这时候刚刚被他骗着往左边山壁跑去的三个信息部队员也则返回来,其中一人道:“傻帽,以为丢个石头就能骗过我们,还不是为了把你骗到山道,好瞄准射击。” 刚刚让辛福忠放刀的那人,道:“菜头,被骗就是被骗,别装了,不丢人。” 那叫菜头顿时着急,道:“胖子,老子这是计谋,知道你们埋伏在那里,这家伙跑不掉,所以才让他以为算计得逞,自己跑到你们这边,方便抓捕。要不是为了抓活口,他身动的时候老子就能射中他。” 胖子道:“吹,你就接着吹。” 菜头气的团团转,道:“死胖子,捡到便宜还不够,还要埋汰我们!” 那胖子还想继续调笑,却见林疯子、叶红鱼还有另外一人骑马而来,就朝着那菜头眨眨眼,脸上还笑眯眯的,看的菜头恨不得扑上去锤他一顿。 林疯子三人来到辛福忠身边下马,叶红鱼蹲下看了他一眼,道:“功夫不错,跑的挺快。”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站起来走开。 林疯子看了另一人一眼,道:“胡部长,这人交给你们审问,怎么处理等我问过公子之后再说。” 这所谓的胡部长名叫胡秋,还是物流行第二批招募的伙计,现在是信息部电部的副部长。此次跟随苏圣平前往江宁的护卫总负责是林疯子,但是信息部这块负责的则是胡秋。 第177章 杭州受辱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等苏圣平听到两短一长的竹哨音,知道危险已经清除,就提议继续赶路,李锦他们自然随意。经过峡谷的时候,也许是刚刚经过激战,马匹奔行的痕迹,东倒西歪的灌木,让空气中若隐若无的血腥气,李锦没有发觉什么,几个护卫毕竟见过世面,顿时紧张异常,等到通过峡谷,领头的护卫加快马速,接下来的路程一路奔行,很快就达到矾山。等大家都安顿好之后,刚刚入夜,林疯子就假扮客栈伙计来到苏圣平房中。 落座后,林疯子道:“公子,那人经不住胡部长他们的刑讯,交代了。” 苏圣平道:“嗯,说说。” 林疯子道:“被抓的是那伙人领头的,名叫辛福忠,是辛家的人,此前是辛利国的贴身护卫。辛利国收到消息公子要被押送到江宁后,就派他带着二十几个好手意图谋杀公子。不过辛利国交代他不要在福建下手,等进了浙江再动手,所以他们早在五天前就乘快船在浙南秘密登陆,还派人去打探消息,确定公子的行程。探查了地形后,前天就在峡谷边上隐藏,搞清楚公子今天会经过峡谷,一早就在那埋伏。胡部长他们已经派人去抓打探消息的人了。” 苏圣平点头道:“没有出我的意料。辛苦兄弟们了,我们的人没有伤亡?” 林疯子道:“我们来的突然,辛福忠也没料到公子会安排好护卫,除了一个被刀割伤外,其他人都没事。” 苏圣平道:“让那个弟兄留在矾山好生养伤,等伤愈后再赶去江宁。”林疯子领命称是,这才出去。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多了,尤其是过了苍南后,一路上浙江的繁华体现在官道上就是平坦宽敞许多,马速快了之后,苏圣平也有意加快速度,第六天下午就进了杭州城。 像杭州这种大城物流行早就设置了基地,收到传来的消息后,不仅早早的就在西湖边上给苏圣平他们定好了客栈,连同林疯子他们二十几个护卫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杭州物流行基地的负责人也是好吃山货行时期就招募的伙计,还秘密前来拜见苏圣平。 自古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杭州最美的地方更是集中在西湖边上。此时已是初冬,但杭州这边的天气却并不寒冷,尽管已是下午,西湖边上仍然游人如织。 苏圣平他们所住的客栈乃是西湖边上最为着名的西子楼,许多文人骚客游玩西湖后,就会走进西子楼中。物流行这边只想着给苏公子提供最好的住宿和吃食,没有考虑到这边的环境。 苏圣平他们要的是一间临湖的包厢,一边吃饭还能一边赏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梅干菜捂肉、小卤鸭、钱塘江鳗鱼等一道道美味的杭帮菜上桌即光盘,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走出包厢准备各自回房。 没想到隔壁包厢正好也吃完准备离开,这一下子就都挤在走廊上。苏圣平他们的组合比较有趣,让人一看就能大概看出其中的差异,李锦虽然为了避免麻烦并没有穿那身扎眼的内侍服饰,但是太监特有的阴柔气质还是让人感觉不对,另外八个护卫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苏圣平倒是看起来气定神闲,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另一个包厢里出来的人五个人都是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其中两人这个天气还拿着纸扇,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世家公子就是文人骚客。 双方恰巧同时要往楼梯走去,苏圣平他们在后,此时自然要停下来避让。那些人出了包厢,见苏圣平他们在那避让,倒也都微笑点头致礼,只是没想到的是,那帮人中竟有两个人是认识苏圣平的。 前年江宁国试,苏圣平也算是风云人物,本来就作的一首好词,加上又是探花,游街之时还临危不乱疏导拥挤的人群,当时许多参加围观的学子和民众大多看到了这个卖相颇好的探花郎。这会认出他的竟是前年也参加国试的杭州书院的两名学子,叫林焕志、林焕群,当然苏圣平是不认识他们的。 林焕志见是苏圣平,先是一愣,盯着看了片刻,就转身走过来,问:“敢问是不是探花郎苏圣平,苏大人?” 苏圣平确定自己没有交往过眼前这号人物,但还是客气的回礼道:“正是在下,敢问兄台是?” 林焕志哈哈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下林焕志,前年国试时在江宁一见苏大人风采,只可惜未能相识,没想到却在杭州相见。真是一大快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几位同学。” 苏圣平转头看了一下李锦,见他点点头,这才上前两步,走到那群人中,这时林焕志已经拉着其中一人,对苏圣平道:“这位是在下世兄,陈文华,宁波府人。陈兄可是一直对苏大人的词作称赞不已,早说想要结识一下大人。” 苏圣平赶紧道:“林兄谬赞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人,林兄还是叫我圣平!”说完看向陈文华,拱手道:“见过陈兄,还请多多见教!” 陈文华赶紧回礼道:“苏兄客气了。苏兄的明月几时有、青玉案等大作文华拜读多时,今日能结识苏兄才是在下的荣幸。” 林焕志这会哈哈一笑,打岔道:“两位就不要再客气了,苏大人,额…苏兄,我给你介绍其他几位友人。”说完就给苏圣平介绍了另外三人,其中一个林焕群,乃是他的弟弟,前年倒也一同参加过国试。另两位则是林焕志的亲戚,温州人士。 简单的交谈后才得知,原来陈文华家和林焕志家是世交,无心功名。这次是因为家族生意有事来杭州处理,完事后邀约林焕志兄弟见面,林焕志就叫上了自家的另两个亲戚,一同来西湖游玩,这才碰巧遇到苏圣平。 几个人简单的说了说,苏圣平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后,见把李锦丢在后面不好,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待罪之身,李锦给面子没有拦阻和他人交往,自己不能不懂事。所以跟林焕志说:“几位兄台,小弟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山水相逢、后会有期,以后有机会再和各位把酒言欢。” 林焕志他们其实也注意到了苏圣平身后那几个人的不寻常,只是苏圣平不介绍他们也不多问,这会见苏圣平要离开,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也不便强留。正想问礼离开时,没想到其中一个来自台州的叫陆定的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道:“苏圣平,是不是那个崇武知县?” 苏圣平一愣,这个时候的信息流通十分不便,如果不是有心人,别说邻省的一个小知县,就是自己所在县的知县都不大可能认识。没想到这边倒是有人知道自己。道:“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那个叫陆定确认了之后,又看看李锦他们,问道:“想必这几位就是押送他进京的皇差了?” 李锦几人瞟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没想到那陆定突然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对你们这些尸位素餐,无能打击海盗的贪官、庸官,就都该被杀头!”刚刚还好好的,这突然的一出,让大家都傻了,没想到那陆定又接着说:“看你被押送进京,竟然还能大摇大摆的在这西子楼吃喝,定然是贪墨了不少民脂民膏,我定要上告朝廷,你这样的犯官,为何能不带枷锁,自由往来。”说完哼的一声转身就走了。 这一幕弄得大家都有点尴尬,不管怎样,苏圣平也是要脸皮的,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骂成贪官、庸官,也确实是被押送江宁,竟还大摇大摆的在这里吃喝,说出去没有问题谁都不信。林焕志等人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陈文华常年经商,很快反应过来,道:“陆家在台州,今春家中遭了盘踞在舟山的海盗劫掠,亲族死伤颇多,所以对海盗之事比较敏感,还请苏兄见谅。”林焕志倒也反应过来,接过话说:“也不知道他何处听来苏兄的事情,还请苏兄多多包涵。” 苏圣平摇摇头,也不做无谓的辩解,道:“无妨,毕竟在下确实有错,不然陛下也不会派人押送我前往江宁。” 发生了这一幕,大家自然再没有说话的心情,陈文华他们也是马上就告辞离开去追陆定。苏圣平回头看了一下,李锦倒是摇摇头,道:“一个腐儒,知道什么,无妨!”说完不顾旁边食客的目光领着众人回房休息。 陈文华他们追上陆定之后,一番询问才知道原来这陆定家迁来杭州后,一直对被海盗劫掠之事耿耿于怀。苏圣平被查的事情是最近才经过邸报明发各府县后,这会倒还有不少人讨论。他也是无意中听到,适才看到李锦等人的做派,才想把苏圣平和邸报上的崇武知县对上号,一时激动才开口辱骂苏圣平。 第178章 君臣之论 陈文华和林焕志等人追上陆定后,纷纷劝道:苏圣平之事并无定论,皇上也是命人将他押往江宁待审,其中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让陆定不要妄下定论等等。 陆定原本也不是那种迂阔之人,只是家中横遭变故,这才变得偏激。见友人纷纷相劝,呼了口气,道:“苏圣平的名声我也听说过,前年虽然我没有参加国试,但是回乡的同学都对此人评价颇高。换做平时,我也会亲近结交。只因家中之事,让我对和海盗有关的都比较敏感,他此时被押送进京,却能和内侍、护卫一起在西子楼吃喝,怎么可能没有大肆贿赂那些人?想想福建沿海、江浙沿海多少百姓横遭惨祸,他一待罪官人却能安然无恙,叫我如何能忍!既然你们都劝我不要多事,反正皇上已经下旨查办他,那我也不想惹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如今江浙党势弱,东南党势强的朝局谁都知道,苏圣平作为东南党有意栽培的对象,陆定一个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非要搅局,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话,恐怕会引起什么不可预见的后果。正所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如果苏圣平真的有罪,那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也轮不到他们浙江人来恨,自有人会向他讨公道。见陆定被劝下,大家也没有继续玩乐的心思,纷纷各自回家。 这边,苏圣平他们倒也没太把陆定的言论当回事。翌日,离开客栈后就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江宁,终于在十一月下旬进了江宁城,苏圣平由李锦带着,直接被关进了天牢。这是苏圣平第二次坐牢了,相比第一次在泉州时因为特殊情况受到的优待,这一次显然没有那么好运。 天牢位于皇城外西北处,通常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进了天牢之时,虽然是白天,但是里面一片昏暗,透过木栏依稀可见关在牢房里的人那种绝望的眼神,鼻子充满了恶臭味,让人几欲作呕。 苏圣平被关进了靠里的一间单独的牢房,牢房差不多七八平方,有一张窄小的木床,床上放了一条说多脏就有多脏的棉布。墙边倒是有一条沟,想必是用来方便的。苏圣平只能忍着不适,心道怎么把老子关到这里,难道皇帝真要收拾自己,不会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就这样死在牢里! 李锦把苏圣平交给天牢的人后,就回内侍监交差,很快就被内侍监的大头目带到皇帝面前。皇帝斜靠在床榻上,唐海刚则站在床榻前,两人正在商议什么事情。李锦详细的跟皇帝汇报了自己泉州一行的情况,皇帝和唐海刚不时插口问话,李锦老老实实的都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一会就被勒令退下。 李锦和老太监退出后,皇帝说:“唐先生,听到了,你说苏圣平勾结海盗、养寇自重的传言和事实相差有多大?” 唐海刚道:“微臣当初就说这一定是江浙、江淮等人为了攻击东南党而造的谣言,目的无非就是打击东南党的威信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苏圣平此人,在户部时臣就仔细观察过,为人还是方正的。既然他是海商王少杰的女婿,当年能调动那么多精通财计的人帮他查账也说的通。崇武一役、泉州府城一役,民团击杀海盗近千人,哪有这样的相互勾结。” 皇帝道:“先生说的朕都明白。党争之祸流毒甚广,只要不是自己人,做对了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找点错处出来。若是自己人,做错了也能找出千万种理由维护。” 唐海刚道:“陛下指的是今春台州遭海盗袭扰之事?” 皇帝道:“没错,盘踞在浙东群岛的海盗也渐渐也有了合流之势,今春袭扰台州就是一例。台州当地官府官官相护,孙博茹、卢文然等人更是百般维护,试图掩盖事实的真相。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可惜没有明确的证据!” 唐海刚道:“没错,因为海盗之事,东南党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去揭浙东的丑。江淮党人又不敢直接面对两党。好在这一次江淮党倒是聪明,试图用一个苏圣平来撕开缺口,不知道这是江淮党哪个人的主意?” 对于唐海刚的问话,皇帝同样陷入沉思。如今内侍监可不像以前那样无孔不入,要不是闽王在外帮助自己搜集情报,身在江宁皇宫之中就是瞎子聋子,像浙东那样的事情自己甭想知晓,苏圣平在崇武的情况也不会清楚。 思索一会,皇帝道:“不管是谁的主意了。先生,这两年来,沿海的海盗越加猖狂,给税赋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恐怕今年的税额沿海没有一个府能够如数完成,编练军队也无从谈起了。” 见皇帝沮丧的样子,唐海刚赶紧跪下道:“让陛下忧心如此,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赶紧说道:“先生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朕倚重先生为干城,今后先生切勿如此。” 唐海刚扑在地上说道:“陛下待臣如此,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君王厚待之恩。” 皇帝呵呵笑道:“先生又来了,赶紧起来,好好的说什么死而后已。对于当前的局势,先生有没有什么计策?” 唐海刚站起来后收收心神,道:“陛下,对于海盗和官员党争,臣也苦苦思索对策,只是觉得想法还不成熟,故未对陛下提起。” 皇帝来了兴致,赶紧道:“先生请说,朕和你一道参详。” 唐海刚道:“先说海盗。海盗自古就有,要说完全剿灭是不可能的。如今却愈演愈烈的原因在于地方官军不力,陆上没有官军可以抵御他们。而沿海地区历来富庶,上岸抢劫,这是什么都比不了的无本买卖,让他们尝到了甜头,长此以往就会有更多的人成为海盗。苏圣平编练的民团,装备简陋、未经战事,却能打的海盗落荒而逃,原因何在?原因在于民众原先以为官军可以护卫自身安全,但是事实却非如此,无奈只能自己拿起刀枪和海盗拼命,这也是民团能战的根本原因。所以,似乎苏圣平这样在地方编练民团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皇帝听了频频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接着说。” 唐海刚道:“再说官员党争之事。三代以来,党争之祸不过本朝。先不说导致朝廷南迁之事,就拿陛下登基以来,除了议税之事被苏圣平误打误撞给解决了,其他要做任何事情都十分困难。” 皇帝道:“那先生以为该怎么办?” 唐海刚道:“臣斗胆请问陛下,可知本朝党争始末?” 皇帝道:“朕有所了解,但肯定没有先生透彻,先生有话尽管直说,不用忌讳。” 唐海刚这才说道:“朝政之争历来不可避免。本朝的党争开始走向恶化始于显宗在位之时的君党和后党之争,持续近十年,但其时尚可遏制。英宗在位十四年,党争愈演愈烈,已经是非我党人、其心必异,一党上台必然对另一党大肆打压。之后神宗在位二十年,党争虽然仍然持续,但却被压制在一定范围内。之后宪宗的党争更是激烈,甚至直接导致洛阳兵败,朝廷南迁。” 皇帝凝神静听,见唐海刚没有接着往下说,道:“先生说这些是为何?” 唐海刚想了想道:“陛下有没有发现,显宗、神宗之时党争可被压制,英宗、宪宗之时党争却不可压制?” 皇帝点点头,道:“确有其事,先生以为为何?” 唐海刚道:“这正是臣没有想好,不敢禀报陛下的原因。” 皇帝笑着说:“无妨,你姑妄说之,朕姑妄听之。” 唐海刚重呼一口气,道:“能否压制党争,关键看皇帝有没有足够实力可以制衡朝臣。” 皇帝轻叹一声道:“先生是指朕现在没有实力压制朝臣?” 唐海刚刚想跪下,却被皇帝阻止,这才说道:“陛下说的对,也不对。”见皇帝疑惑的样子,接着说:“陛下登基时日尚短,能有今日之局面,已有圣君中兴之相。但陛下此前龙潜福州,虽有闽王帮忙操持,但是毕竟根基浅薄,何况扶龙的东南党又包藏祸心,所以陛下现在要完全压制朝臣还做不到。” 皇帝问道:“那该怎么办?” 唐海刚道:“原本东南党可以是一大臂助,但他们想学当年的江浙党,把持朝政,自然不可再重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强陛下的实力。” 皇帝问道:“谈何容易,朕无一日不在想这事,但满眼看去,除了像先生这样的,哪还有一个官员不深陷其中。前年国试那批人,朕本想大用,无奈时日尚短,难得一个苏圣平能干,不也被拖入党争,何况他背后还有杜文心和周秉政。” 唐海刚道:“还有一股力量。” 皇帝眉头一紧,道:“先生是指内侍监?” 唐海刚道:“确实如此,陛下有没有发现两朝党争激烈之时,恰是内侍监被压制之时,党争不显之时,恰是内侍监强盛之时,臣认为这绝不是偶然。” 第179章 狱中受刑 皇帝听到这里,猛然从床榻上下来,唐海刚所说让他大感兴趣之余又有些为难。两朝内侍监强盛之时虽然压制了朝臣,但也不可避免的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就是太监干政。唐海刚作为传统的读书人,提出这种建议,显然是深思熟虑又拿不定主意,这才不敢禀告自己。 对于这个建议,皇帝不得不考虑几个问题。一是有重建内侍监的必要吗?二是重建内侍监,加强内侍监的权威,是可以压制朝臣,但自己能压制住内侍监吗?三是此举必然会导致内阁和朝臣的强烈反对,如何才能通过? 登基称帝之前,他还信心满满的自以为能成为中兴大越的有为之君,可两三年时间下来,日渐糜烂的朝政,尤其是朝臣之间的党争让他时常觉得有力无处使,真如唐海刚所说,这些年也就议税之事被苏圣平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其他的似乎一事无成。 如今官场腐败,民心不稳,沿海海盗越闹越凶。长此以往,必然是赋税锐减,最终导致国用不足,到时别说北化恢复河山,每年的岁贡不能按时交纳,元朝都会直接打过来自取。虽然父亲能够帮助自己,但藩王受限严重,父亲的助力也仅限于一定范围,还有其他不少地方他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就第一个问题而言,确实有重建内侍监的必要,不仅可以压制群臣,还可以监视百官,增加自己的权威。 第二个问题,他想想自己还年轻,此时还未满三十岁,更不是英宗、宪宗那样的少年天子和不学无术,历来内侍监权责再大也无法威胁皇权,只要一纸诏书,再有权势的内侍监太监立马就会被处死,关键是要防备着内侍监胡作非为。 第三个问题是个大麻烦,杜文心、孙博茹、周秉政等人见识不低于唐海刚,就连唐海刚这样的心腹都对重建内侍监忧心忡忡,更不用说这些朝臣。如果得不到内阁首肯,得不到国家财政支持,不仅贸然重建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作用肯定相当有限。 见皇帝在那沉思,唐海刚没有打扰,作为传统读书人,深知一旦叫内侍监得势,那会是他们这些朝臣的灾难。可皇帝不知道的是,他今日的奏答不是不敢说,而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合适的时机说出。当然,尽管他是有私心,但是他更认为自己是为了皇帝好,也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内侍监不会成为灾难,而是会成为臂助。不想贸然提出这个建议,只是要在合适的时机引导皇帝思考。 果然,皇帝沉思过后,就把自己的顾虑说给唐海刚听。唐海刚十分赞同他对前两个问题的分析。对第三个问题更是顾虑深重,不过他却也提出了一个建议,让皇帝豁然开朗又有些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让唐海刚先行退下,言道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唐海刚走出皇帝居所,走过回廊后,一个貌似忠厚的太监,对他躬身一礼,道:“大人,小的给您带路。” 唐海刚嗯的一声,道:“有劳公公了。” 那太监躬身答道:“岂敢岂敢,这是小的福分。” 待到走到回廊深处时,唐海刚轻声道:“跟你干爹说,可以准备了。” 那太监面露喜色,答道:“干爹让小的给您带句话,内外相宜,辅佐圣君。” 一向自信的唐海刚也不知道自己和老监正的合谋对不对。两人是在江宁之时认识的,他时常出入皇宫,一来二往竟也熟识起来。自己想辅佐皇帝,但无奈实在是根基浅薄,这次和老监正是一拍即合,相约尽心支持皇帝陛下。可结果会不会如自己所愿还真不好说,这时听了那太监的话也只能轻叹口气,不再言语! 刚刚他和皇帝除了谈论内侍监的问题,最终自然也提到了苏圣平。尽管皇帝心中对苏圣平的事情已经有谱,但也要听听李锦的汇报,也想压压苏圣平。说起来,皇帝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心思,问题还是出在抗命的那件事上。因为皇帝听了父亲那边传来的情报,知道陆勇、童益民弹劾的内容大多不实,唯有那个抗命不尊是实打实的。而他要苏圣平做的事情,必须要他绝对服从自己。 要做什么事情皇帝没有向唐海刚透露,但是要用苏圣平的事唐海刚倒是知道。因此皇帝问到对苏圣平的处理之时,唐海刚则建议由内侍监审查,先关他一段时间,最后皇帝再赦免他,让苏圣平感念圣恩。这只是简单的治人手段,皇帝思索片刻,自然就答应了。但也只是传旨内侍监审问一番,不要太为难苏圣平。就这样,苏圣平开始了他的牢狱生涯。 再说回唐海刚和皇帝商议的内侍监之事,唐海刚的建议关键点在于杜文心。杜文心费尽心机成为内阁阁员后仍兼着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置,可这对他在内阁的地位却没有什么作用。此时的首辅赵德龄和他一样有资历、有能力,当初杜文心进入内阁的时候,两人就有一番商议,看出了皇帝让两人相争的主意,很快就达成一致,不要做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杜文心也完成了入阁的目标,就准备蛰伏一段时间。 其他阁员兼着各部的差事,只有他是兼管着翰林院这个清贵之地。翰林院作为培养人才的地方,纵然有些言论作用,但翰林院内也是各有派系,自然不会是他的一言堂所在,也就谈不上把持言论了。夜深人静之时,杜文心有时候甚至也赞叹自己皇帝女婿的谋略不错,自己是否应该断绝做权臣的野心,尽心辅佐他成为中兴之君,成为千古佳话。 唐海刚的建议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赵德龄既然已有心致仕,那就成全他,不再挽留。而继任首辅之人,要么是杜文心,要么是前年因为国试舞弊之事被免职回家的沈伯群。两人无论是谁任首辅,前提条件就是支持皇帝重建内侍监。 之所以看重杜文心,皇帝和唐海刚一致认为杜文心本质上是不会害皇帝的,如果重建内侍监,内阁有强势人物存在,那对于和内侍监相互制衡是有很大好处的。相比孙博茹,杜文心乃是当朝国丈,在宫内有皇后支持,对内侍监有天然的优势,这样才能制衡有道。 当然为了避免东南党一党独大,周秉政必须交出户部尚书的位置,由唐海刚接任替皇帝掌握财权,同时支持内侍监。而周秉政既然和孙思源交好则,本身又是能吏,就调任兵部任尚书,现任兵部尚书武冈则接任杜文心的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 如果依照此计划实行,最为得利的自然是唐海刚和内侍监,东南党似乎有所损失,但是一个强势首辅的出现必然有利于他们。周秉政调离户部似乎也相当不利,但考虑到皇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则十分得利。江浙党丝毫未动,江淮党受损最重。这样的话,朝局变动颇大不说,也已完全背离登基之初扶持江淮党的战略目标。皇帝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一直拖着没有下旨。不管朝局如何变动,这时候与正在狱中的苏圣平丝毫没有关系。 那天皇帝下旨内侍监审问苏圣平后,本着走走过场的意思,审讯的也没有为难他,更不用说动刑伺候了,事情坏就坏在李锦身上。 从泉州回来后,李锦很快就去接收王少杰送他的宅子。这处宅子不仅地理位置优越,各种装饰一应俱全,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是这样的宅子在江宁怎么也要值个万两银子。 李锦的事情很快就在内侍监传开,让这些年虽不时能拿到好处,但却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太监们眼红了。当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不会去告李锦的密,不知道经过哪个太监启发,目光都转向了让李锦获利颇多的苏圣平身上。 一开始大家还比较矜持,最多就是旁敲侧击,苏圣平当然知道那些人的意思,本着破财消灾的心思,把随身携带的一千多两银子都给了那些审问的太监。到了十二月中旬,得知苏圣平的岳父竟然是泉州海商第一人,审问的太监胃口突然大了起来,审问的时候不再是温言细语,而是态度大变,要他交待和海盗勾结的事情。 被关在监狱里面,完全和外界隔绝,信息不通畅,苏圣平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态度起了变化,自然是打死不认。见苏圣平如此,审问的太监也撕下面皮,开始对苏圣平动刑。 想到皇帝的交待,太监不敢做的太过火。但是内侍监成立几百年,刑罚的手段自然花样百出。比如太监虽然不懂什么疲劳审讯,但是几天不让你睡觉,几天不给你喝水,等到你快挺不住了才让你睡一会、喝点水。当你睡过去之后不久,一盆冷水泼下来,把你惊醒。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极度疲劳后睡着的人一旦没睡够,那就是站着也能睡着。凉水泼醒之后,双手绑在窗台栏杆上,脚后跟的位置摆放着竹签,双脚只能掂着,又极度疲劳,在你迷迷糊糊脚后跟往下一放时,竹刺被刺入,既疼又被惊醒的那种感觉终生难忘。此外还动用其他几项阴损的刑罚,没过几天,苏圣平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第180章 终于出狱 苏圣平被关在天牢后,在他前后的信息部和贴身护卫也进入了江宁城,他们自然是在复兴商社的安排下,住进了当初苏圣平在江宁买下的几处宅子里。 一开始几天,大家都得到交待,此行有惊无险,不用太在意。所以像叶红鱼是故地重游,玩的不亦乐乎。林疯子和胡秋等人,初来江宁,自然也要各处逛逛。可这一等,七八天时间过去了,苏圣平这边还完全没有信息。大家立马没有了玩乐的心思,都变得焦急起来。 但是大家都对江宁不熟悉,复兴商社在江宁的负责人李东跃自然就担负起了打探消息的重任。他和王莹的三叔,也是王家商铺在江宁的负责人王少华开始轮番拜访周秉政、王莹的大哥和二哥,以及苏圣平的同学邓胜泉、王家胜,甚至在他们带领下拜见了杜文心。那些小的不知道政情,只能跟着着急,杜文心和周秉政却是了解情况的,都安慰他们苏圣平不会有事,只要静心等待即可。 有了两位大佬的安慰,他们这才消停了下来。可过了初十,见事情还没有任何动静,李东跃等人又着急了。这些年他虽然也认识了一些宫里的太监,无奈人家都是宫里负责采办的,和内侍监搭不上关系,花了不少钱却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其实那些宫里采办的太监已经打探到消息,之所以不肯告诉李东跃他们,无外乎是得了内侍监那些人的交待。内侍监那些人见苏圣平贿赂李锦花了大价钱,认为他必然有罪,所以想要拿到他的口供之后,作为罪证勒索一番。无奈苏圣平咬死不松口,他们怕得不到太多好处,双方这才僵着。 事情的转机依然是出在李锦身上。早先李锦接收了宅子之后,却也很少离开宫里外住。他也知道其他人在打苏圣平的主意,本着利益均沾的原则就没过问,只是没想到已经动刑,所以李东跃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指示李东跃他们,却也没有替苏圣平转圜。 直到十二月二十,李东跃他们再次找到他,看在他们送了一千两银子的份上,就来到天牢看看苏圣平,让他给外面人带信,给内侍监这些一些好处,也好在里面过得舒服点。 李锦来到天牢的时候,苏圣平刚刚经受了一番折磨,原先神采奕奕风流公子模样的他这会尽管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那副快要虚脱,神情萎顿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受尽了折磨。 李锦看了顿时大急,他可是知道皇帝对苏圣平的态度的,此时正值内侍监能否重建的关键时刻,要是让人知道了苏圣平的遭遇,不得引起风言风语。他赶紧让内侍监那些人安放好苏圣平,然后去禀告自己的干爹,也就是现任的内侍监监正。 监正尽管这些年的权势无法和前辈们相比,那也是见过风浪的,不然也不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想到和唐海刚合谋。片刻之后就想好主意,向李锦道:“你立即交待孩儿们不要再为难苏圣平,既然王家肯为这个女婿出血,给外面的人带个信,让他们给孩儿们点好处。内侍监要重建,就要让孩儿们知道好处,以后干活才能尽心。三天后,你再跟苏圣平谈谈,让他闭紧嘴巴,如果他有一点点不配合,你知道怎么做!”李锦听了背后一凉,但也赶紧按照干爹的交待去做。 李锦忙完了宫里的事,很快就出宫去见李东跃。见到李东跃后,他自然不会说苏圣平受刑的事情,说是苏圣平在里面过得不怎么样,自己和天牢的人不熟悉,对方有自己的规矩,自己也不好违反。 李东跃一听天牢有自己的规矩,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会也不知道苏圣平受刑的事情,只以为之前是对方故意抻着自己,就拿出生意上的手段,和李锦一番讨价还价,给了两万两银子。 拿到银子之后,李锦立马回到内侍监。见过监正干爹后,又回到天牢,跟虚弱中的苏圣平进行很简短的对话。李锦叫醒苏圣平后,小脸满含深情的问道:“苏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生病如此严重怎么不让人告知,要是早知道咱家定然派人来替你诊治。” 苏圣平尽管虚弱,听了李锦那加重语气的生病两字,自然知道厉害。赶紧答道:“公公客气了,罪员也是身子娇弱,没想到关了几天竟受了风寒。以为忍忍就能过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要不是公公来看罪员,怕是这条命就要丢在天牢了,公公的救命之恩罪员永生难忘。”最后一句的“救命”和“永生难忘”也用尽力气说出。李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是让他放心。 十二月二十四一早,监正大人向皇帝报告了内侍监的审问结果:之所以抗命,是因为当初组建民团的时候,那边的商家曾经捐款给他们,条件就是海盗来袭时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当初得知海盗袭扰府城,他就派出部分人马去狙杀海盗,顺便保护那些商人。因为当时崇武也遭到海盗袭扰,自己本人出于职责,不能离开任地,所以就让手下带人马前去救援。人马派出之时,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的命令并未送达到他那边,之后见到民团的人就又直接转回府城。带队前去府城的人又是只知道打杀的山野村夫,自己给他的命令和两个衙门的命令不符,又认为府城有官军守着,自己带人在城外一样可以狙杀海盗,所以抗命没有进城。其他弹劾苏圣平所犯之事皆查无实据。最后监正还禀报说苏圣平因为被关在天牢多日,前些天染了风寒,再不治疗恐有生命之忧,请示皇帝是不是派人到天牢给苏圣平治一下。 皇帝本来就是只想熬熬苏圣平,还指望着这个自己钦点的探花郎以后为自己办事,这会听到他生病,交待的事情确有其事,虽然有错但也合情合理,就下旨:查明原崇武知县苏圣平奉旨编练民团,却私交商家,只顾一时一地之利,未顾全局。念其抗拒海盗有功,功过相免,不予追究,即刻释放。并令其自省,以观后效。并将圣旨明发天下,算是对此前明发的对苏圣平弹劾之事的回应。圣旨对苏圣平的官职再无交待,被放出去之后算是一个闲人了。 得到李锦的通知可以准备接苏圣平回家后,李东跃他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他和林疯子一道赶着一辆马车来到天牢门口,准备接苏圣平回家。千等万等没见苏圣平出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变故,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就见天牢里两个杂役抬着一副担架出来,靠近一看竟然是苏圣平,这时已经昏迷不醒,浑身在那颤抖。两人顿时大急,赶紧接过担架,把苏圣平放进马车,两人赶紧脱下衣服包着苏圣平,让林疯子抱着,李东跃飞快的赶着马车回家。 原本等在家门口准备迎接苏圣平的叶红鱼、王少华、王猛、王强、胡秋等人看到李东跃驾着马车过来,脸上一喜,近了一看才看清了李东跃脸上的神色,不由都是心中一紧,就连原本最没心没肺准备取笑苏圣平的叶红鱼都察觉到不对。 李东跃停下马车,叫道“胡秋快过来”,说完三人一起托着苏圣平进屋,李东跃嘴上还吩咐手下道:赶紧去请东城的林大夫,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过来。 王少华、王猛、王强等人顿时懵了,傻站在那里,这是怎么闹得,不是说好没事的嘛,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直到听到李东跃的话,王少华这才说道:“我和林大夫熟识,我去请。”说完飞快的离开。其他人这才手忙脚乱的跟着进了屋子。 把苏圣平安放在床上,房间内只有李东跃、林疯子、胡秋和叶红鱼四人,其他人都站在院子里。这时大夫还没来,大家也都是干着急。叶红鱼见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苏圣平,这个敢打敢杀的女海盗此刻早已泪眼涟涟。李东跃三人皆是看着苏圣平,双拳紧握,此刻他们想到了要杀人。 和院子里的王猛和王强单纯只是亲戚不同,他们这些人以及如今在泉州混的风生水起的大多数伙计,早早就跟着苏圣平。正是有了苏圣平和朱强等人,才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识字、学功夫、学本事、做生意等等,每个人才能发现自己原来也很有能力,只是以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当年第一批、第二批伙计,只要有点能力都得到重用。尽管早期苏圣平一直没有过多参与山货行、物流行的生意,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个少年才是他们这些人的首领,更不用说早期这些人都上过他的课,得益于他教授功夫。 这些年的锻炼,李东跃早已不是普通人可比,重呼一口气后,道:“一切等救治好公子再说。”这时,王少华领着林大夫匆忙进来。 第181章 总算醒来 江宁的春节依然如往常一样热闹,各式各样的小商贩在大街小巷穿行,庙会上杂耍、戏班等等吸引着难得休息的民众围观。往常有这样热闹的场景,叶红鱼早就身在其中跟着众人一起大声叫好。此时她却坐在苏圣平的床前,守着这个让人感觉不一样的男子,看着一碗汤发呆。 林大夫一番诊治之后,说苏圣平受伤并不重,关键是受了阴狠的折磨,身体比较虚弱,导致寒邪侵体,所以才昏迷不醒,只要好好休息,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开了药之后,让他们无论如何要给苏圣平喝下,又交代了要炖一些汤、熬一些粥给他喂下。 大夫的交待大家自然奉若神明,可是问题来了。也不知道苏圣平因为什么,始终咬紧牙根,无论是药还是汤都没办法喂下。 这可不行,身体虚弱之时,正需要营养调补这样简单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就在大家都没办法的时候,还是林大夫指着叶红鱼说到:“既然如此,只能试试让尊夫人口对口渡给他了。”给叶红鱼闹了个大红脸。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叶红鱼和苏圣平的关系大家都清楚,不排除有私情的可能,但毕竟不是什么夫妻。林大夫见状也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才接着建议找个青楼女子。青楼女子来干这个事,大家伙又不能接受。 这时,叶红鱼把大家赶房间,转身关上房门。其他人都尴尬一笑,来到院子里傻等。 端着那碗药,看着躺在床上苏圣平,思想斗争了好长时间,才鼓起勇气试了试大夫说的办法。怪她没有亲吻的经验,用嘴渡药说起来简单,可难度也不小,叶红鱼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药水顺着苏圣平的嘴角流下,看得她气恼不已。 好在试过几次之后,苏圣平的牙关稍开,叶红鱼再来一次的时候,终于成功让苏圣平咽下了药水。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简单了,而且熟能生巧,现在叶红鱼的技术那也是杠杠的。反正几天下来,都是叶红鱼永久渡药,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了。 虽说喝了汤药,但林大夫给苏圣平诊脉,说苏圣平的身体已经好转,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都大年初四了,还是一副躺在床上微张着嘴等着叶红鱼给他喂药的样子。叫叶红鱼看了心中愤恨,又觉得他这样子着实可爱,所以最近倒也经常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 其他人为了避免尴尬,叶红鱼要喂汤药的时候自然都是躲在外面。忙完了年底的事情,李东跃也一直守在这里,王少华等人只能常来看看,这会在院子里的都是苏圣平自己人。 叶红鱼发了一会呆,熟练的含了一口汤,刚俯下身子准备对着苏圣平的嘴时,却发现苏圣平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但是很快就又闭上了,如此反复三四次,这才完全张开。 下意识的等双眼适应了光线后,苏圣平完全睁开双眼时,就见到面前有个人俯在自己面前,嘟着嘴、瞪大了双眼,待看到自己睁眼看着她,嘴上一个吞咽动作,然后才扑到旁边连连咳嗽。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叶红鱼,心想这女的不会是趁机亲自己!要是让叶红鱼知道他的心思,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房间内的动静引起了院子里众人的注意,正要拍门询问,却见叶红鱼低着头开门,道:“他醒了。” 不管脸红离去的叶红鱼,三人赶紧走进房内,见苏圣平张开眼睛躺在床上,李东跃、林疯子、胡秋这才放松下来,可这些铁打的汉子这时候也都眼眶通红。 出狱的时候,苏圣平还是有点意识的,等到被李东跃接上后,心神一松这才昏过去,这会见到他们三人,自然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看着三人的样子,苏圣平轻声说道:“丢人。放心,我没事。”这才想要起身,李东跃赶紧把他扶起,林疯子拿了被子垫在身后,让苏圣平靠的舒服一些。 苏圣平倚靠在被子,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李东跃答道:“大年初四了,公子昏迷了九天。” 苏圣平道:“辛苦你们了,泉州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过来?” 胡秋答道:“公子不用担心,您在天牢里的时候泉州来信,说是会处理好所有事情,让您不用担心。这次的事情属下没您允许还没传回泉州。” 苏圣平道:“我家里有没有来信?” 胡秋答道:“此前我们传信回去,说您在天牢一切都好,大夫人、二夫人都来信让我们尽量照顾好您。” 苏圣平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这时候林疯子忍不住问道:“公子,您受苦了。” 苏圣平呵呵一笑,抬头看着天空,道:“没什么,经历这一次,反倒坚定了我的信心。相信我,好好干,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见苏圣平不愿多说天牢里的事情,三人也没多说什么,让人把外面的弟兄都叫进来见过之后,苏圣平又躺回床上休息。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里,叫来李东跃问了自己昏迷这些天的事情,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心里恨那些太监也不暗示清楚,不然自己怎么会不舍得那两万两银子,又何必遭这大罪,最终还是损失了两万两银子。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都没见到叶红鱼,也知道了她给自己喂药的事情。虽然算不上救命大恩,但也算情深义重。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算是把自己给交代了。这些天总想跟她道谢,没想到她却躲着不见自己。 叶华雄自从和王家搭上线后,江宁这边的点也撤走了,不过房子还在,只是交给了苏圣平,估计她是跑去那边了,让林疯子照看一下后也没去找她,毕竟要给女孩子一个适应的过程。 叶红鱼确实跑到了自家的房子那边,那天被苏圣平发现了自己的样子,就羞得不敢见他,想到李东跃他们必然会将事情讲清楚,这就更没脸见他了。自己一个人躲在老房子这边,有时候发发呆,有时候到外面走走,可心里还担心着苏圣平。 苏圣平休养了十来天时间,除了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外,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只是由于脚后跟受到的伤害,所以还不能行走,阳光明媚的时候让人抬着在外面晒晒太阳。期间,王少华、王猛、王强等人都来看望过他。 王少华在江宁多时,对泉州那边的事情也知道的多,更是亲眼见着复兴商社短短时间内发展壮大,对苏圣平的态度自然与王猛、王强不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长辈,反倒显得有点恭敬。 王猛和王强看待苏圣平这个妹夫可没什么好脸色,两人对苏圣平的印象主要来自于早年间和父亲、妹妹的通信。 王猛过了年二十七岁,王强过了年二十五岁,对于唯一的妹妹,两人早先更是宝贝的不行。两人自从通过国试回泉州成亲后,再也没回过泉州。 前几年父亲信中语焉不详的提到妹妹和苏圣平的事情,知晓这厮害的妹妹不轻,只恨身不在泉州,不然定要他好看。没想到短短几年,先是苏圣平高中探花,其时两人都外出公干,没得机会找茬。回到江宁后,这厮又外放崇武任知县,没多久又成了自己的妹夫。凡此总总,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年前两人虽然接到父亲的来信,言道苏圣平对妹妹很好,两人还是准备要给苏圣平点教训,没想到他又是被抬回来的,顿时再也不顾其他,这些日子倒也经常过来看看,有一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夫人和小孩。 苏圣平自然对自己这两个大舅哥万分尊敬,不知不觉言谈之间展现出来的学识、气度也让王猛兄弟俩看重,给小孩的见面礼更是出手不俗,心道难怪父亲和自家妹妹都对此人推崇备至,心里那点芥蒂也就淡了。 年底,周秉政也相当繁忙,知道他的事情并不会有什么意外,也就没有多加照拂,想着让他在牢里待一段时间收收心性。直到过年前才想到过问一下,差人到内侍监一问,才知道二十四已经放出去了。 周秉政见这小子放出来这么多天还不来看自己,以为是对自己有意见,顿时哭笑不得,差人想让王少华带话,才知道苏圣平受了刑罚。 本来还想过来看望一下,却听说还在昏迷之中,只是派人留意着。再把王少华叫过来一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得知人能救治过来,也只能暂时把他放在一边。从皇帝的意思中,他自然看出了苏圣平会被重用。就让人带信给苏圣平,这个时候先好好治伤,等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再去府上。 这段时间,除了王家几个人、邓胜泉等同年来看望的时候会说说话之外,给泉州那边写了几封信报平安之外,苏圣平大多数时间是在那默默的沉思,想要尽快把身体养好。 第182章 是否练兵? 正月十五这天中午,苏圣平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看到院门前一道红影一闪,赶忙叫道:“红鱼,你进来。” 过了一小会,叶红鱼方才昂着头走了进来,到了苏圣平身边,问道:“干嘛?” 苏圣平脸上带着笑意,道:“躲着我干嘛,让人叫了你那么多次,也不过来看看我。是见我好了不高兴,还是想把我丢下了?” 叶红鱼用以往那种鄙视的眼神看了苏圣平一眼,道:“本姑娘可没躲着你,江宁城这么好玩,才没空理你。再说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啊!怕你不成。” 苏圣平也不答话,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叶红鱼自顾自说了一阵,见苏圣平没有答话自己也觉得没趣,低着头看着地面,绞着衣角的双手充分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苏圣平叫道:“红鱼。” 叶红鱼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转开,道:“什么事?” 苏圣平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尽管是在房间里单独进行,可所有人都对房间内的事情心知肚明,尽管事出有因,但那也差不多等同于光天化日亲吻一个男子七八天,在这封建社会,除了终生不嫁,就只有嫁给他这个办法比较靠谱了。 听到苏圣平道谢,叶红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很快就轻呼一口气,道:“没事,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本姑娘是江湖儿女,不会要你负责的。” 苏圣平很严肃的说道:“可你要对我负责啊!” 叶红鱼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搞清楚了苏圣平的意思,看那厮笑眯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骂道:“混蛋。”说完转身就走,却听到苏圣平爽朗的笑声,和大声让她晚上回家吃饭的声音。 晚饭的时候,让林疯子到隔壁房子去请了一趟,叶红鱼终究还是扭扭捏捏的过来了,房子里只有李东跃、胡秋、林疯子和另外两个弟兄。 叶红鱼进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给大家都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直到叶红鱼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上一板,骂道:“看什么看?”大家这才松口气,这才是让林疯子都服气的叶红鱼嘛! 可叶红鱼一看到苏圣平平静的看着自己,立马就歇菜了,赶紧乖乖的坐到椅子上。又不像以前那样一坐下就抓起碗筷吃饭,大家这才不约而同的心道原来如此。 叶红鱼坐下后,苏圣平就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开饭!我就不喝酒了,你们随意!”说完大家边吃边说笑,一顿团圆饭倒也吃的津津有味,苏圣平受刑带来的阴霾总算过去。 这之后,叶红鱼不再躲着苏圣平了,除了还会自己出去走走,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在苏圣平身边,看着他在那思索,又在纸上不停的写字,可惜自己虽然识字,但是苏圣平写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字却完全看不懂。 过了正月,苏圣平的身体基本痊愈了,也能在地上走动,只是还不能随意跑跳,再不去看看周秉政实在说不过去了。派人预约定好日子之后,就去周府看望他。 周秉政书房,看着消瘦不少的苏圣平,周秉政恨道:“圣平,你受苦了,单单看你的遭遇就知道内侍干政遗祸无穷,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如此糊涂,难道一个首辅的位置就那么重要?皇上竟也不顾祖宗江山社稷,绝意重建内侍监,赋予抓捕审问的权柄,恐怕以后朝局将会更加复杂。” 正月开衙后不久,皇帝终于下定决心,接连下了几道圣旨。其一,准许赵德龄致仕,由杜文心接任首辅之位;其二,周秉政调任兵部尚书,唐海刚接任户部尚书,武冈调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其三,赋予内侍监抓捕审问之权。 此前,虽说要重建内侍监,但内侍监本来就有,几十年来被摧毁的根基是拥有的抓捕审问之权。重建也就是重建这项根基,有了这个权力之后,内侍监就能真正发挥作用。再加上有户部的财物支持,必然能够不断发展爪牙,恢复内侍监往日的荣光。 朝廷的抓捕审问之权理论上只能掌握在刑部和大理寺,虽说这两处地方也不会干净,但毕竟有底线。除了特殊情况,没有哪一个官员会突破这种底线,否则就会成为所有官员的公敌。 内侍监则不同,除了皇帝正式下旨,他们是没有抓捕审问之权的,但皇帝直接下旨的情况毕竟少。如今有了这个名义,内侍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主动行使。一个被动,一个主动,这里面的差别之大,所有人都清楚。 内侍监主事之人往往都是太监,这些人除了依靠皇权之外,没有其他太多牵绊,也没有其他心思,往往最为忠心。正因为如此,这些人除了皇帝的看法之外,没有其他太多的顾忌,往往就没有底线,三木之下冤假错案就此产生。 更由于皇权和官僚阶层的对立性,哪怕一开始还能公正对待内侍监、刑部、大理寺这些司法部门,可内侍监天然的近侍优势慢慢的就会发挥作用,既忠心又好用,皇帝将会越来越相信内侍监,相信特务政治。何况内侍监还有一项无法公之于众的权力,那就是监视百官。 重建内侍监犹如给新一年的江宁朝局投下了一个巨石,但由于内阁首辅异人,文官首领率先投降,另外两党首领也噤若寒蝉,蛇无头不行,个别官员自然引不起太大的波澜,很快就被平息下去。 圣旨的另外几个人事任命自然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内侍监重建后江浙党领袖孙博茹兼任的刑部尚书职权难免被削弱,江淮党武冈调任翰林院更是一种变相的贬职。 这两个任命大家都猜测是因为海盗之故,唐海刚短短几年突然窜起,惹人瞩目,加上重建内侍监,倒让大家看到了皇帝的野心。东南党表面上看来似乎也有损失,但周秉政却得到皇帝召见,才知道自己的责任将更加重大。 朝局的这些变化,苏圣平都看在眼里,结合信息部搜集的各种情报,苏圣平甚至把这背后杜文心和唐海刚的交易、唐海刚和内侍监的合谋、皇帝的心思、周秉政将要担当的任务,或猜或证实的大差不差。这也是今天他准备和周秉政谈论的重点。 苏圣平点点头,似乎赞同周秉政的话,却道:“先生,学生现在是一个无职无权的闲人,这些朝堂大事可不敢关心。” 周秉政眉头一皱,道:“圣平。你是不是怪为师当初没有及时解救你,害得你受刑?这件事真是意外,陛下本来也不是那个意思……” 苏圣平赶紧摆摆手,道:“先生多心了,我也知道其中差错在哪里,也怪我大意,这才遭了大罪,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学生不会再在意这个了。” 周秉政这才满意的说:“那你也不用说这个话,要知道陛下可是对你寄予厚望,这次把你押进京城,也是另有隐情。”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学生不在意受刑之事,也不会再管有什么隐情了。” 周秉政听了,脸色变严肃,道:“圣平,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莫说陛下本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就算是陛下让他们动刑。圣平,你敢说你自己在崇武做的事情没有过分的地方?” 苏圣平根本不指望崇武的事情能够瞒住杜文心、周秉政这些人,只是大家名义上同出一门,事实上也都对泉州那边的财力多有依靠,何况很多亲族也在那里,泉州官军又不可靠,有苏圣平的人马在,总算是保护自己的老巢不被摧残,否则他们也不会最终同意周舟回去出任崇武知县,掌握苏圣平编练出来的民团。 苏圣平露出连周秉政都捉摸不透的笑容,道:“先生,正是如此,所以学生才说不在意受刑的事情。” 周秉政看了苏圣平一眼,道:“圣平,你身体还没痊愈,老夫本不该这时候和你谈论这个。只是老夫着急啊!” 苏圣平轻呼口气,道:“先生,皇上调您出任兵部尚书,您刚刚也说皇帝要重用我,是不是要练兵?” 周秉政惊讶的看了一眼苏圣平,这小子当真逆天,这都能看的明白,点点头,道:“皇上下旨前,召见过我,确有这个意思。陛下对你看重的很,说是你单凭一县之力就能练出能战之兵,到时让你负责练兵,让为师在兵部总揽,让唐尚书全力支持,届时沿海海盗不难剿灭。” 皇帝将周秉政调任兵部,有练兵的打算这他能猜到,但是他以为是以辅助孙思源为主。却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但是到底要不要来练这个兵呢?能不能练出效果呢?他一时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周秉政,只能答应他回去好好想想。 周秉政也知道一时半会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就揭过这个话题,谈论了一些练兵、治兵的心得,谈论了一下周舟的情况,吃过晚饭才让苏圣平离开。 第183章 造反心思 既然周秉政说皇帝有意让自己参与练兵,苏圣平回家路上就一直在权衡这件事。 练兵这种事情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掌握权力,尤其是兵权,耍手段将这支兵马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倚仗。但不可否认参与练兵,从大局上来看,有诸多坏处。 一是体制问题。可以说朝廷整个体制已经败坏,如今只是在苟延残喘。唯心的说,气运不再,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成功。 二是党争问题。朝堂上党争依然严重存在,做什么事情都掣肘颇多,不可能像自己在崇武那样,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更不用说趁机推行自己的那些思训、参谋制度等,那能不能练出自己想要的兵可想而知。 三是财力问题。朝廷的财力严重不足,民团如今每人每年的养兵之资说出来吓死人,将近五十两银子,这还只是直接用在民团正式队员的身上,如果算上其他成本,那会更高,这个数字已经高于朝廷最精锐的定北军了。朝廷新练兵,不可能高于官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怎么练兵。 刨除这些因素,换做是之前,他说不定就会改变自己的计划,索性就答应周秉政。让他顾虑的不是别的,而是那该死的内侍监。 以往虽然也有这个部门,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空有一个名头,更多的是做那些传旨押人的活。被压制了几十年,一朝被放出来,这种有底蕴的部门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为了展示肌肉,更会做出一些事情展示能耐。 既然如此,练兵这样的大事必然会被他们插手其中,到时自己但凡有点小心思,一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禀报给皇帝。 自古以来,但凡正常点的帝王,无不对臣子觊觎军权这种事情看的比天还重,只要有可能,凡事触犯都难逃一死。那自己为何要费尽心思去做本来就很难做成功又充满艰险的事情呢?还不如直接回泉州,照着自己的计划实施。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提到苏圣平显而易见的造反心思了。 他这个完全来自文明社会的人,丝毫没有什么忠君思想,造反的心理负担也不是来自于传统的束缚。造反的心思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表露过,哪怕朱强、虫子等人一直觉得苏圣平的种种布置有悖常理,但也一直支持,暂时更是还没有往造反上面想去。 了解了这个空间的历史之后,苏圣平从小就有要救民于水火之中的想法,更是以此为理由离开少林禅寺。但是,作为一个思想接近成熟的人,他也知道真要造反,不说前路漫漫,要经历多少困难,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让多少自己熟悉的人失去生命。但是,如此这般下去,又有些不甘心,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在为造反这事做着准备。 以往这种矛盾的想法一直在做着斗争,尽管他承认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想造反的,但也找到理由给自己解释,就是现在做的所有事情是为了让自己和身边人更安全的过好日子。万一到时真的乱世来临,自己又无力造反的话,怎么着也可以占据宝岛,先保住命、有尊严的活着再考虑往其他方向发展。 但是,他自己不得不承认现在造反的心思已经彻底占据上风了。否则也不会周秉政提议让他帮忙练兵的时候会犹豫不决,更不会权衡之后,看到的更多是这件事情对自己的不利之处。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有本身就知晓的朝廷党争、官场腐败,有当年赶考之时沿途看到的民生困顿,有这些年官府无力保护沿海百姓,有自己深受刑罚,有皇帝重启特务政治等等原因。 既然如此,自己哪怕站出来造反,真的造成大量人员死伤,也不会再比现在差到哪去。万一自己成功,定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岂不是可以真正的救民于水火之中。 经过不间断的思考和分析,研究了这个空间的历史,对照自己那个时空的历史,苏圣平得出了一个结论,造反这件事情能否成功,有很多客观因素,但最根本的是:无论你多么天纵奇才,如果所为不能符合大势的话,最终也只能一败涂地。因此,养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什么样的大势才有利于造反。 比如说越朝,现在缺的是一把火,如果有人再给锅底加一把火,那这锅水很快就会烧沸。如今,皇帝终于自己给自己加了一把火。 虽然朝堂上党争严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平衡。但是内侍监异军突起之后,作为一股政治势力,他们必然有自己的利益和诉求。尤其是利益方面,蛋糕已经被三党瓜分完毕,在内侍监没有能力把蛋糕做大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抢,抢的对象无外乎三党手中的官场利益,这个利益归根结底还是经济利益。 最终如果三党保住了自己的利益,内侍监就会把手伸向民间。三党被内侍监抢了利益,还是会把手伸向民间,弥补自己的利益损失。可以说,越朝普通民众的承受能力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这么一闹的话,距离遍地揭竿而起也不远了。 但是短时间之内,那种农民造反实际上不会有什么结果。越朝的疆域并不大,定边军和西路军对付元军不行,对付普通农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所谓宁予外人不予家贼,如果有人造反的话,朝廷必然不顾元朝和吴朝的威胁,也会扑灭直接威胁自身统治的势力。因此,元朝和吴朝的情况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这些年,苏圣平对元朝、吴朝那边的关注也不少,但也算不得十分了解。可他相信吴朝的情形本质上和越朝相差不多,关键是元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往从招募的工匠,逃过来、招过来的人中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无奈始终隔着一层,并不能很直观的了解具体情形。所以,苏圣平原先的计划是向朝廷告假,秘密前往两朝游历一番,好对两朝的情形做到心中有数。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拒绝皇帝和周秉政,事后还要秘密前往元朝和吴朝,很多事情当然要开始做准备。 这些天,他前前后后写了很多封信。有给自己两个爱妻的,为了避免他们担心,只是暗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很尴尬,暂时要隐藏起来一段时间,让她们好好在家待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等等,关键是承诺等自己回去之后,就再也不会离开她们等等。 还有给王少杰、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周舟、任兴志、陈继平、叶华雄和民团连长以上等人,信中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去处,但也说清了会随时跟泉州保持联系,吩咐他们做好各项事务。 信写的最长的却是给科学研究院各个研究所的所长们,把自己懂得的估计这些人也能理解接受的知识、研究方向、课题等等都在信中告知,鼓励他们投身研究。 其实,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宝岛的民团。被押往江宁前,就制定了迁移民团的计划,只给周舟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其他的都要在宝岛那边安置。如今营房扩建的怎么样了,衣食等后勤保障做的如何,农学发展落实的情况,和原住民、北边海盗的关系处理的怎么样了,这些都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深知自己以后真的要造反的话,靠的只能是众人的力量,自己给予原则性的指导后,放手让他们折腾,比自己始终在后面指点他们更有好处,能够更好的促进他们接受新事物,锻炼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 只要物流行、复兴工业园、远洋两支船队、科学研究所运转有序,无论泉州那边怎么折腾,最终再难也不过是从头再来,到时可用之人就会多很多。 忙忙碌碌到了二月中旬,苏圣平终于可以松口气,看到坐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叶红鱼,苏圣平也只能摇头苦笑。去元朝不能带着她,前些天给叶华雄写好信后,本来意思是想让她带信回去,甚至还表示等自己回去之后会择时向叶华雄提亲。 叶红鱼一下子只光顾着害羞,没有注意到苏圣平让她回去的话。可她一问苏圣平什么时候回去,苏圣平不想骗她,就说差不多要明年年底,叶红鱼顿时明白苏圣平这是要把自己撵开。 叶红鱼立马就眼红的说苏圣平让她带信是假,只是又要像前年那样把自己支开,然后还说自己要对苏圣平负责,还说自己答应朱音要照看他,不然一没看好又会受伤云云。 总之说了不少借口,就是不想离开。还害怕苏圣平偷偷离开,这些天再也不出去玩,就一直盯着苏圣平,晚上睡觉都搬到了隔壁。 对此,苏圣平只能表示无奈,只能等要离开江宁的时候再跟她说实话,到时再让她回家,这会就算是磨磨她拿躁动的性子。这时候,林疯子前来禀报说是周秉政派人过来邀约他到周府有事相商,苏圣平心道离开江宁的时候到了。 第184章 师徒分别 今日,周秉政难得休沐,见苏圣平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此时天气也不算寒冷,索性就让苏圣平陪他在花园里遛弯。顺便说一下事情。 询问了一下苏圣平的身体之后,周秉政很快就转入正题,道:“圣平,年后不久,沿海各地屡屡上奏遭受海盗袭扰。虽然奏章上说官军赶跑了海盗,但是你清楚地方官军现如今的情形。依我看不是赶跑海盗,而是欢送海盗满载而归。” 苏圣平无奈一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周秉政接着说:“那些地方官员也不想想,既然是赶跑海盗,那他们为何要奏请朝廷减免税额,岂不是自相矛盾。陛下因此大为生气,还是首辅大人相劝,道是撇开地方官员隐瞒事实不论,根本的还是地方官军不力,才会导致这种恶果。陛下也深以为然,之前还单独召见老夫,让老夫领衔上奏,提请地方自备民团防备海盗。” 苏圣平问道:“不是编练新军吗?怎么变成了地方自行编练民团?” 周秉政叹了口气,道:“朝廷的税赋你是清楚的,本身定边军那里正在编练新军,占用了大量新增的税赋。如今又要编练新军防备海盗,国库里没钱啊!后来还是唐尚书把你的事提出来,说是可以参考崇武那边,各地编练民团,朝廷给予一定的支持,但主要的还是要地方自筹。”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练少了没用,练多了没钱。还不如早先的想法,练出一两支有用的新军,然后请调部分长江水师南下,加强对海盗的侦查与防备,都会比这样遍地开花有效果。” 周秉政很重视苏圣平的意思,但见他这崇武民团这种被证明有效的方法的创始人,不仅没有赞成,竟然还反对这个方案,一时却无法理解,不知道苏圣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的看着苏圣平,问道:“圣平为何有此言?” 苏圣平道:“崇武民团能有如今的战力,原因是多方面的,其间的困难学生深有体会。这个就不提了,否则先生定会笑话学生小看天下英雄。单单说崇武民团得到的支持远不是崇武一县能够供应,这先生也是知道的,其他地方如果也能做到这样,那学生无话可说。” 周秉政问道:“那你告诉老夫,为了练那民团,花费多少银子?” 苏圣平心里盘算片刻,也不想吓到周秉政,答道:“民团一千人,加上其他后勤人员,每年不少于三万五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周秉政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算,就以目前海盗经常性袭扰的十几个县份算,那也要将近六十万两银子,这得加重民众多大的负担,这还得是地方官员不从中巧借名目捞好处。别看这个数字对于朝廷来说看起来不大,但是里外里朝廷相当于少了一百二十万两。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这个矛盾?可是他很快就反应出来苏圣平话中的漏洞,一是崇武民团的来源并不完全是崇武一县支撑的,二是编练新军也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周秉政又疑惑的看着苏圣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不过他心里想的是既然崇武能行,指不定其他地方也能成功。就像苏圣平所说,不能小看天下英雄,何况皇帝和杜文心、唐海刚等人已经定了命地方编练民团的政策。 苏圣平也很无奈,他自然没有办法跟周秉政明说自己为了防备海盗,不仅跟叶华雄合作,而且还派出间谍潜伏,在消息上的花费就不在少数,反正自己只要为摆脱这个差事找到更多的借口就行了。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周秉政也相信猫有猫道,地方上总归有办法解决各自的问题。开口道:“陛下又提到了你,说你目前没有任何官职,正好可以调到兵部,协助老夫指导各地编练民团的事务。你有经验,也还年轻,可以四处跑跑,到时你在外,老夫在内,总归能把这事做好,让沿海的百姓免了灾祸。” 苏圣平叹了口气,向周秉政躬身一礼道:“学生正要为此请求先生。” 周秉政虚手一抬,笑道:“你这是干什么?老夫请你帮忙才是。” 苏圣平没有起身,道:“学生不能到兵部帮先生,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读读书,还请先生见谅。” 周秉政一愣,一会后才问道:“你这是为何?年纪轻轻就想致仕?读书?出来做事也可以读书啊!还是说因为年前的事?你要知道,内侍监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不是不想替你讨公道,而是怕你以后麻烦,陛下也不知道此事详情。实在不行,老夫这就上奏,让陛下彻查内侍监对你用刑的太监。” 苏圣平直起身,看着这个越发见老的人,虽然他没有这个时代视师如父的自觉,周秉政也一直不以他的老师自称,但两人的师生之实始终改变不了,何况论起来他还是自己的亲戚长辈,也是自己好朋友周舟的父亲。 定了定神后,苏圣平开口道:“先生,学生说过不会在意那件事。读书当然也是一种说辞,之所以不想去兵部,绝对不是不愿意帮助先生。先生是看着学生长大的,从小我就忙碌于各种事务,难得有时间停下来休息,如今学生也娶妻了,正想好好陪陪家人,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周秉政听苏圣平所说,顿时气急,道:“你这是什么理由。把莹莹接来江宁就是,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到兵部,再给你一段时间假期,好好在家想想怎么指导各地编练民团,这还不够?” 苏圣平深吸一口气,道:“先生,事不经历不知难。编练民团有多难,学生深知。党争、腐败、内侍、地方官军这都会成为编练民团的拦路虎。不让地方官被海盗打痛,不让朝廷被海盗打痛,他们永远也没办法做到真心支持编练民团。与其这样让那些民团编练起来之后成为海盗的刀下亡魂,还不如让他们活着,以后才有更多的机会真正拿起刀枪抗击海盗。” 苏圣平刚刚说完,周秉政怒道:“歪理邪说。就算老夫承认你所说的党争、腐败、内侍等原因,那也不能肯定编练民团就会让那些民勇去送死。再说,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无辜民众惨遭海盗杀戮。真以为离了你别人都不行,真是气煞老夫!”说完就转过头不看苏圣平。 苏圣平承认自己的理由并不能服人,见把周秉政气得够呛,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自己的真正打算也不能明说。坚定了造反的决心后,他甚至想让海盗成为烧沸越朝这锅水的另一把火。当然他也不能对这个指望太高,民众何其无辜。因此还是心软道:“学生去意已决。但学生已经在写编练崇武民团的一些心得,届时派人送给先生参考。” 周秉政气得转过头不看他,苏圣平只能告辞离开,转过身的一瞬间,苏圣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经过这么一离开,和这个老人再无相见之时,想起年少时他悉心教授自己学问,不由心中一颤,转过头对周秉政施了一礼,道:“学生年少时曾受先生授业之恩。一直都无以为报,但学生所言党争、内侍、腐败绝不是危言耸听。有这三个拦路虎在,不到绝境,万事休提。此后,学生将会游历各处,最后再回泉州。临别之时,学生想向先生汇报一下今日读书所得。”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周秉政,见他还是没有转过头,就接着说:“学生近日于病榻中读书,明白了一个道理。文官当三思,思危、思退、思变。危险到来之前,就要洞见先机,然后想办法退的远远的,躲到别人都看不到你的地方,等待变化的时机。学生认为先生今后如果可以的话,也要三思!” 周秉政听了之后,才转过头哼的一声,道:“受教了。这就是你真正的理由?” 苏圣平点点头,道:“是。” 周秉政重重呼出一口气,道:“你比老夫还会当官,今日受教了。但是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沿海民众受苦?何况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苏圣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周秉政,道:“沿海百姓之事,学生认为经过编练民团这么一出之后,能够成功最好,不能成功的话,再要做事才能少了掣肘,才更有成功的希望。至于是不是有危险,先生自有见地。” 周秉政作为内阁大员,其实苏圣平所说的三大拦路虎他不是不清楚,只是认为自己能克服,而苏圣平认为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克服不了,想等大家都意识到后果之后,再齐心做事。 周秉政心想既然如此,强按的牛头不喝水,就让大家拭目以待!算这小子有心,还想着把编练崇武民团的心得告知自己。既然相谈不欢,周秉政也不留他吃饭,免得尴尬。 两天后,苏圣平把自己认为可以告知周秉政的,编练民团的一些经验写成小册子,让人送到周府,就开始着手准备离开江宁了。 第185章 离开江宁 交给周秉政编练民团心得的同时,他还向吏部上交了一份告假的文书,意思是自己身体不适,向吏部告假休养身体。这样的文书吏部一般理都不理,算是知道了这么一件事就是。 时间到了二月底,皇帝准备命地方编练民团的事情已经满朝皆知。周秉政把苏圣平的心得给了兵部几个熟知兵事的官员,那些人研读之后如获至宝,认为这对编练民团具有重要指导意义。短时间内就在苏圣平心得的基础上,写了编练民团的章程上报给皇帝。皇帝看过之后,很快就召见杜文心、周秉政和唐海刚在勤政殿觐见。 皇帝扬了扬手中的奏章,道:“周爱卿,朕看过奏章了,颇有可行之处,辛苦爱卿了。” 周秉政谦虚一声,道:“都是兵部同仁心忧君事,一起制定的章程,臣不敢居功。” 皇帝笑笑道:“那还是得爱卿领导有方。算了,不说这事了,首辅和唐尚书也看过奏章,都说说!” 杜文心接过话,道:“章程中,开宗明义指出编练民团首在地方支持。地方支持又把饷银、粮草等后勤保障放在首位,提出了自给自足的一些办法。臣认为十分可行,这可以大大缓解地方税赋的压力。” 唐海刚接话道:“首辅大人说的没错,编练民团最大的障碍在于地方支出不足。按照这个办法来,就能大大缓解地方压力。” 杜文心又说道:“其他方面,抽调官军中的精锐士卒充当骨干,大力提拔普通民众担任民团各职,地方防御使支援军械等等都是见地深远。臣知道当初苏圣平在崇武编练民团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编练民团的事情也是刚刚正式公开,还没有到谈论负责人的事情,周秉政也没有跟杜文心说过苏圣平离开之事,奏章之中也没有提到有关苏圣平的任何事,却没想到杜文心这时候提起他。 杜文心想的是要周秉政把编练民团的事情做好,反正不管怎么看不上那小子,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才。这时候把苏圣平提出来,就是想让他复职帮助周秉政。有一个熟悉事务的人帮助,编练民团之事成功的把握更大。 皇帝听到这个,道:“嗯,苏圣平在崇武编练民团还是成功的,这点朕从不否认。对了,周爱卿有没有跟他提过,让他到兵部帮你做好这件差事?” 周秉政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皇帝说这事,猛然听到杜文心提起,心想或许可以用皇帝来压他,逼他参与进来,所以就答道:“不瞒皇上,兵部上奏的章程正是在苏圣平编练崇武民团心得的基础上制定的。” 皇帝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让他到兵部帮你是对的。” 周秉政有些为难的说:“陛下,臣问过苏圣平,不过他似乎不愿意到兵部去。” 皇帝道:“哦,你这个老师都使唤不动他了?” 周秉政赶紧解释道:“臣是教过他一段时间,不过却没有师徒之名。” 皇帝呵呵一笑,道:“无所谓。那他是什么想法,难道还想回崇武打海盗?朕让他编练更多的民团,不是可以打更多的海盗?你没跟他讲清楚?” 周秉政闻言心中苦笑,道:“那倒也不是。他只是跟臣说身体不适,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皇帝道:“这有什么,他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身体不适,难道是在天牢的风寒还没好?” 周秉政有些为难的说:“不是,他的病已经好了。” 皇帝有些不耐烦了,道:“那是怎么了?” 周秉政咬咬牙,这事也无法说实话,答道:“臣也不知。” 皇帝转头对太监道:“立刻去宣旨让苏圣平觐见。”接着君臣几人接着一起探讨兵部的奏章。 一个时辰后,那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进了勤政殿,跪下道:“陛下,奴婢没有找到苏圣平。”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没找到,见周秉政轻叹了一声,才问道:“什么叫没找到,不是要休养吗?” 那太监道:“奴婢前往苏大人的住处,那里只有一个老仆在看着房子,说是苏圣平已经向吏部告假,出门游学去了。”皇帝、唐海刚、杜文心皆是一愣,这玩的是哪出! 见皇帝疑惑的看过来,周秉政只能硬着头皮道:“当时他跟臣说过要游学之事,所以才把他编练民团的心得写给臣。臣想等过段时间再劝劝他,没想到他真的走了。” 皇帝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脸色一变,看着周秉政,道:“周爱卿,苏圣平当真只是想出去游学,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周秉政道:“确实如此,当时他没答应臣,臣有些生气,就没多问。” 皇帝道:“那就把他找回来,朕这就让内侍监派人把他找回来。” 周秉政听了欲言又止,皇帝见状,问道:“周爱卿,你是否有什么瞒着朕?” 周秉政赶紧跪下道:“臣不敢。只是臣派人去找就行了,绑也把他绑回来。” 皇帝呵呵一笑,道:“没那么严重,朕相信他是个识大体的人,就说朕让他回来的就可以了。不对啊,周爱卿,为何不让内侍监的人去找。” 周秉政把心一横,道:“苏圣平和内侍监有些误会。” 皇帝道:“有何误会?” 周秉政咬咬牙,道:“去年底,苏圣平被押往天牢后,内侍监对他动了大刑,后来苏圣平老丈人贿赂了一大笔钱,他才被陛下下旨放出。当时苏圣平已经奄奄一息,后来昏迷了九天才被救醒。”周秉政的话让另外三人都是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是今天才知道。 周秉政之所以甘愿冒着得罪内侍监的风险,也要把这事捅出去,一来觉得应该给苏圣平一个公道,再者就是想皇帝约束内侍监,搬开苏圣平所说的拦路虎之一。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为此埋下了巨大的祸根。 皇帝听说了此事,心中怒火中烧,苏圣平是自己暗示过不能过于苛待的,那帮奴才竟然敢把他折磨到差点断气,还昏迷了九天才被救醒。立即让人去把内侍监监正叫过来,严厉训斥,要求他把事情查清楚。又让他派人往泉州去查找苏圣平,要他见到旨意后立即进京。这个时候,皇帝心里甚至认为苏圣平这是在怨望,埋怨自己,帝王之自私可见一斑。 此后,内侍监监正趁机开展一番清洗,不仅做主对苏圣平动刑和对他动刑的几个人被处死,就连以往跟他不对付的一些人也都遭殃。倒是像李锦这样的干儿子捞到机会,纷纷趁机上位。 往泉州去的几路人马也没有找到苏圣平,他就像凭空从越朝消失一样,因为此时他已经到达了徐州,内侍监往南查找的方向本就是错的,自然无法找到。 解决了官面上的事情后,苏圣平时间都花在了劝说那些护卫和叶红鱼身上。原本只想着好言相劝,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拿出公子的架势,答应让林疯子和胡秋随行之后,严令那些护卫即刻返回泉州,找到各自的领导报道。 叶红鱼则麻烦一点,自己命令不了她,说了几箩筐好话,这姑娘才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勉强答应回宝岛。可是让苏圣平无奈的是,第一天刚送走了人,第二天他和胡秋、林疯子走出江宁城的时候,叶红鱼竟然出现在他面前,很霸气的说:“你不是要我对你负责吗?那我要保护你,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回宝岛!”就这样死皮赖脸的跟上了苏圣平。 先是乘坐复兴商社的船沿运河北上,后来嫌弃老是坐船没意思,干脆买了四匹马,骑行在江淮平原的大地上。反正没有目的地,时间也充足,一路上刚好可以游览一番。 在扬州城,被叶红鱼缠着,他只能看着胡秋和林疯子钻进了档次不低的青楼。两人心满意足的回来后,还完全不顾苏圣平的感受,趁叶红鱼不在的时候吹嘘青楼里的女子如何了得,恨得苏圣平踢了他们一人好几脚。 只不过红鱼姑娘虽然神经比较大条,但是这种事情上面苏圣平占不到一点便宜,没人的时候想抱一下都没能如愿,还搞得接下来几天叶红鱼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三月下旬进了徐州。 元越两朝的边境大致处于安徽、江苏北部,在这条战线上,越朝驻扎了大约有十五万兵马,归孙思源统辖。元朝倒是没有在沿线驻扎太多兵马,只是在山东、河南几个大城驻有一些兵马。 孙思源对这一条防线倾注了大量心血,他也知道元朝之所以没驻扎太多兵马,一是知道越朝的底细,目前肯定是无力北伐。二是对自己兵马的战力充满信心。反观越朝这边,为了防备元朝突袭南侵,不得不在防线上驻扎大量兵马,而且还得调用大量资源依托主要城池建设大量的坞堡。 十年之间,趁着元朝无意南侵,孙思源慢慢的建设这条防线。东边形成了以徐州为核心的防御线,西边则是形成了以蚌埠为核心的防御线,辅之以大量坞堡。相信元朝真要南侵,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186章 到达徐州 徐州位于江苏山东河南安徽四省接壤地区的徐州城位处中原、齐鲁、江淮之交,距离洛阳、大都、江宁的距离差不多相等,地处于一个小盆地中,三面阻山,一面临河,黄河自西向东,运河由北往南,交汇于徐州东北,得天独厚的筑城之地。道路四通八达,“山峻以踞,水奔以驰,近可攻,退可守”,在交通地理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古以来就是江淮防御的重中之重。 元朝最终没有占领徐州,还默许越朝在徐州及周边加强防御建设,客观上除了当时元朝自顾不暇外,舆论上也被证明元朝无意南侵的重要证据之一。 当然,对于一国当朝者,绝不希望把这种主动权交到敌人身上。所以前后两位皇帝都十分支持孙思源的防御线建设。事实上,到了当今皇帝登基,不支持也不行了。 孙思源在打造防线的过程中,顺便也给自己打造了一条防线。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如今整个定边军主要将领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之所以朝廷能够容忍这种情形一直存在,有三个原因。 一来当年孙思源抵挡元朝南侵的功劳太大,当时朝廷能战的武将大都已经战死,也就孙思源拿得出手,朝廷要依靠他。 二来没人相信孙思源会造反,或者说会不抵抗元朝,放任元人南侵。因为只要那样做,首先崩溃的就是定边军和他自己。 三来正是因为定边军一直由他把持,其他人来了也玩不转那边骄兵悍将。对于朝廷来说,有人替自己守着北边,自己可以在南边折腾,何必去趟那浑水。 几十年来,尤其是近十年来,孙思源是眼睁睁的看着定边军日渐堕落,吃空饷、倒卖军械、参与生意等越来越明目张胆。 这些年来,元越的关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自从签约之后,两朝也没打过什么仗,要不是还有北伐恢复河山的大义在,定边军的将士也时常外出和元朝的军队、占山为王的土匪、甚至是吴朝的军队搞搞冲突,定边军恐怕早就自行瓦解了。 所以,孙思源早几年就一直想要大规模汰换军卒,只可惜那些年先帝身体不适,朝廷也一直没有遗钱,直到当今皇上登基,强力推动重新议税。他正是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才会与户部尚书周秉政这样的能吏逐渐建立比较紧密的个人关系。无他,为了得到财源支持,在不裁撤现有军卒的基础上,能够先编练一支军队,然后再从容调换。 孙思源的将军府就在徐州,他平常也大都待在徐州处置军务。苏圣平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个时候也没想到去拜访一下,毕竟人家还不一定记得他。再者此次外出,之所以特意经过徐州,就是想见识一下越朝最强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成色。 观察一支军队,或是观察一支武装力量,刨除朝廷的财政支持、朝廷的政局、指挥人员的军事素质等隐性的因素,还可以从装备、人员精神面貌、日常训练、军纪等等方面来观察这支军队的战力如何。 最为出名的就是传说当时甲午战争之前,日本间谍观察到北洋海军军人竟然在军舰上随意晾晒衣物,更不用说作为北洋海军重要基地的刘公岛上娼寮、赌场遍布。所以日本海军尽管在表面上实力不敌北洋海军,但还是毅然的以进攻一方发动了甲午海战,并最终打败北洋海军。尽管甲午海战北洋海军战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北洋海军军纪败坏无疑已经从一方面预示失败的结果,不管有多少邓世昌那样的人存在。 正如前面所说,观察一支军队的战力,还要参考其他隐藏在背后的因素。如今朝堂政局在苏圣平看来已经无药可救,如果定边军再无可救药,那它存在的意义就十分有限,挡不住元人的铁蹄,也只能给越朝上下一点念想。 孙思源打造的防御线并不可能真的固若金汤,苏圣平相信元朝那边也不是傻子,真要大打一场的话,总有办法打穿防线,或者只要绕开防线就行了。 现实的情况没有出乎苏圣平的意料,进门时索要银子如果只是劣习的话,看起来只是总旗的小头目带着手下吃白食、大白天公然出入青楼赌场、甲胄不全、军械保养不力等等情况都表明这支军队实际上已经败坏。如果说这只是一般守城军队如此,那真正的野战部队总不至于如此! 军营进不去,苏圣平四人就到驻扎在徐州的几支部队的军营边上,用了三天时间试图观察军队的情形,三个军营在三天内都没有训练的声音传出,军卒随意进出军营,离军营不远就有娼寮和赌场,白天的时候军卒倒是不多,夜间的时候就有很多军卒光顾。尽管没有全面评估,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定边军的实际战力可想而知。 苏圣平认为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主要是时间、环境和孙思源。 先说时间和环境。不管定边军再孤立了朝廷体系之外,但是越朝官场腐败等毒瘤不可避免的影响到定边军。太长时间没有真正打过仗,除了孙思源直接掌握的部分精锐,其他的部队只是日复一日的防备,再也不是当年那支时刻防备元朝的军队。没有了危机感后,安逸、享受之风渐渐兴起,时间长了,就算一开始有所坚持的军人也慢慢的被带坏。 至于说孙思源,苏圣平认为他一手缔造了定边军,但却把定边军捂得太严密、看得太紧,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支军队从上到下自成体系,各种关系又盘根错节,二三十年足以让军队从上到下成为铁板一块,孙思源说不定都没意识到自己也早已成了其中的一份子。所以哪怕知道军队不行了,他也无法放开手脚整治。就连想要编练新军,也得等朝廷多给钱了才能先把人练出来,再替换老人。而不敢也不能把老人裁汰掉,直接省出军饷编练新军。 跟身边三个人分析了这种情形,浅显的道理让三个人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更觉得他说的宝岛民团要勤加训练,还要经常找王隆涛、辛利国他们那些海盗练练兵。至于以后如何避免像定边军这样,没有敌人之后就自行败坏,苏圣平所说的信念他们暂时还懵懵懂懂的。 前前后后在徐州待了七天,直到第二天要离开了,苏圣平才来到徐州城中的一个店铺,店铺正中“王家商铺”四个大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苏圣平一行四人进了店铺,见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各种度数的南风酒、各种香味的香皂、肥皂、洁白如雪的白糖、品种繁多的酱料等泉州生产的东西,当然还有很多西洋、南洋的各色货物。只是这个店铺的生意是以批发为主,每样商品都只有一种用来展示。偌大的店铺最大的空间竟然摆放了桌椅,专门用来谈生意。 几个人一进来,堂上掌柜的就注意到了,见他们气度不凡,不过自家店里做的是批发生意,一般不是熟客是不会做生意的。这里的商品有很多是有垄断性质的,又非常畅销,所以根本不怕卖不出去。当然,能被派到徐州做掌柜的,不会那么肤浅,做生意、交朋友都讲究个一回生二回熟,他也只是想等客人看过商品之后自己再出场。 果不其然,苏圣平很快就转过身来,问道:“请问尊驾是王家商铺掌柜的?” 那掌柜答道:“这位公子客气了,在下只是堂上掌柜,家里掌柜不在,公子有何事跟在下说也是一样。”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那麻烦您去把掌柜的请来,我有要事找他。” 那人显然不买账,刚想推脱,苏圣平心想没时间跟他在这墨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材质非常奇特的小牌子在那掌柜的面前一晃,道:“认得此物?” 那掌柜摇摇头道:“不认得!” 苏圣平这会真没办法了,道:“我是泉州来的,你请你家掌柜的出来就是。”那掌柜的还想说什么,林疯子牛眼一瞪,差点当场发飙,这才不甘不愿的道内堂去请掌柜的。 没想到那掌柜的一出来后,苏圣平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牌子,那掌柜的顿时大惊,赶忙把苏圣平请进去。那种牌子是他来江宁前王少杰给他的,还声明回泉州后就得交还给他。手持这种牌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调用泉州以外所有王家商铺的力量做事,这样的牌子王家只有五块。王家在各主要行商地的当家掌柜都认识该物,以前主要是为了证明身份所用。 苏圣平之所以找来,主要是因为物流行还没扩张到徐州这边,他想传递消息,就不得不依靠王家商铺。表明身份后,拒绝了掌柜的挽留,拿出自己手中的信交给他寄回泉州。 他也不怕信被泄露,这信表面上是写给王少杰的。相信老丈人看到了信中奇奇怪怪的阿拉伯数字之后,必然知道这是自己写的。而虽然阿拉伯数字在泉州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了,但是那复杂简化汉字密码本这世上能懂的人必然不多,王莹这一年多来要是没有学好,她的信只能由朱音帮她翻译。 第187章 街头偶遇 之所以不一早就来找王家掌柜的,除了害怕给他们惹麻烦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明天就要离开了,哪怕路线暴露,到时自己已经出城到了元朝那边。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你越防备的事情他就是越会发生。 作为孙思源主要的幕僚之一,蒋子明这两年来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编练新军上面。可以肯定的是,孙思源也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看不到朝廷北伐了,所以编练新军逐步替换军卒,算是孙思源最后的心愿。至少他认为这样就能保证守住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有生之年不会看到元朝踏入南方的土地。 原本孙思源和蒋子明商议的办法是,用瞒天过海的手段,以编练新军重整军队的名义向皇帝要来军饷,然后行编练新军汰换旧军。编练新军的时间差不多要一年时间,如此一年又一年,差不多五年时间就能把老弱旧军汰换个遍。多余的军饷还可以用来给军械等装备换新,只是没想到第一批新军的编练是困难重重。 先是定边军内部不知道是谁有意透露了风声,导致招募士卒的事情在北边很难实行,勉强招募了一万五千人。原本应该作为新军骨干的定边军将官、老卒又不怎么配合,导致最终只能动用孙思源直接掌控的嫡系部队。 但正如此前所说,定边军已经盘根错节纠缠在一块,哪怕孙思源的嫡系也不例外,总之效果差强人意。照此下去,五年调换军卒的想法是无法完成的。何况屋漏偏逢连夜雨,沿海地区这两年又大闹海盗,导致朝廷通过议税增加的税额很多都没有收齐,比预期中减少了很多收入,这样就使得拨给孙思源的饷银数目比皇帝答应的大幅缩水,致使练新军之事难上加难。 定边军的一些老将也不是不知道军队存在的问题,说实话他们也不是完全反对孙思源整治军队。他们反对的主要还是另起炉灶的做法,是想让孙思源在现有军卒的基础上通过加强训练、加饷等办法保持定边军的战力。 所以,这两年作为彻底编练新军的倡议者、实施者,蒋子明的压力比谁都大。新军的营地是在邳州,这一次,他回徐州的主要是新军的军饷出了问题。 王家商铺所在的位置自然是徐州繁华的大街,蒋子明坐在马上,在街上走过的时候,原本正想着心事,突然感觉似乎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转过头四处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刚刚从王家商铺出来的人似曾相识。 其实就在蒋子明转头的时候,苏圣平已经看到他了,这个时候总不能再钻进铺子里,万一蒋子明认出自己,那就太尴尬了,只能继续自然的往前走,想着蒋子明只见过自己一面,说不定不认识自己。 蒋子明一开始只是觉得苏圣平眼熟,也许是这两年忙碌的都是编练新军,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比较敏感。朝廷最近部署沿海各地编练民团,兵部的朋友也寄来了朝廷练兵的方略,朋友信中还提到这个方略是根据苏圣平在崇武县编练民团的心得所写,当时还想过那个在江宁只草草见过一面的年轻人。这会再见,总算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自从去编练新军之后就离开徐州,朝廷的邸报、政事关心的少,苏圣平犯事的情形自然不清楚。这会见到苏圣平,蒋子明不由感到好奇,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徐州? 见苏圣平走到自己前面后,似乎也没认出自己,蒋子明立即下马,叫道:“尊驾可是苏圣平苏大人?” 苏圣平也很能装,看着蒋子明,哦的一声,道:“正是在下,尊驾可是蒋子明蒋大人?” 蒋子明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当初江宁一别,竟然在这徐州见到苏大人。” 苏圣平接话道:“能再见大人,也是在下三生有幸。” 蒋子明问道:“不知苏大人是否来徐州公干?” 苏圣平摇摇头,道:“蒋大人,在下已无官身,大人还是称呼在下圣平即可!” 蒋子明面露异色,道:“竟有此事?” 苏圣平道:“唉,宦海凶险,此事说来话长。等日后有机会再跟大人细说。” 蒋子明见苏圣平不愿多说自己的事,街头上也不适合说话,赶紧呵呵笑道:“我正要去将军府,圣平是否方便告知在下住址,等办完差事,我再去寻你,一尽地主之谊。” 苏圣平面露难色,道:“蒋大人,不瞒您说,要不是碰见您,在下就要离开徐州了。” 蒋子明顿时觉得颇为可惜,但还是诚恳的说到:“不瞒圣平,这两年我为将军编练新军,听闻圣平在崇武编练民团颇有心得,原本还想讨教一番。” 苏圣平赶紧道:“大人谦虚了,在下只是小打小闹,怎么能和您这编练正规野战部队相提并论。” 蒋子明道:“圣平不用自谦,兵部命沿海编练民团的方略在下拜读过,也知道方略正是根据你编练民团的心得所定的,有很多感触想和圣平聊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圣平只能答道:“既然如此,在下正好也可以跟大人讨教一番。”说完将自己的住的客栈地址告诉了他,蒋子明这才匆匆离去。 既然答应和蒋子明见面,苏圣平自然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让林疯子和胡秋自己去玩后,带着叶红鱼逛起了徐州城。那边,蒋子明急匆匆的赶往将军府。 孙思源的将军府位于徐州城北,这里既是他的府邸,也是她日常办公的地方,平常只要不在军营,就大多在将军府上。 蒋子明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待客室,坐下后才知道孙思源正在和定边军的副帅崔顺奇商议事情。崔顺奇是福建莆田府人,今年四十七岁,四年前刚从兵部调到定边军担任副帅。 定边军还有一个副帅高耀太,江宁人,倒是定边军一路升上来的。他常年在阜阳那边坐镇,负责西线的防御,是定边军中除孙思源外的另一个大佬。 因为定边军的特性,崔顺奇这种半路出任副帅的本来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还是这些年东南党得势,才有了一些话语权。可以说他是朝廷对定边军掺沙子的一次尝试。主要原因是孙思源在江浙党当政之时,双方配合默契,其本人也被认为是江浙党人之一,要不是他的不可替代性,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把崔顺奇调过来只是一次尝试,如果可行,必然将会有更多的人到任定边军。无奈崔顺奇就算人品、才学都是上上之选,但定边军却是铁板一块,几年时间愣是没有丝毫建树。 周秉政和孙思源交好之后,也跟他提了这个很犯忌讳的事情,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崔顺奇的日子好过一点。那时孙思源正极力争取朝廷将议税之后新增的近半赋税向定边军倾斜,需要和周秉政搞好关系,索性就让崔顺奇负责这件事情,所以崔顺奇这才在定边军越发有地位。 这会,崔顺奇也遇到了难题。他本是赵德龄看重的人,因为和周秉政有私交,这才在办理钱粮之事上得到方便。现如今,首辅换成了杜文心,户部当家人也换成了哪都不靠的唐海刚。朝廷两位在银钱上有发言权的大佬和自己的关系都一般,此前他进京拜访两位大佬,效果并不理想。 后来还是去找了周秉政,想让他帮忙,无奈周秉政从原先的裁判员变成了运动员。虽说在负责兵部,也承诺会继续尽力支持定边军,但周兵增也明白告诉崔顺奇事情的难处。沿海地区这两年深受海盗困扰,本身赋税就没能足额缴纳,如今朝廷另一项重要的国策就是沿海府县要编练民团,将要占用不少的开支,定边军之前增加的税额必然会受到影响,也只能等沿海地区安靖之后再考虑恢复定边军的军饷数量。崔顺奇见孙思源的目的就是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如果不行的话只能孙思源亲自出马,相信不论是皇帝还是杜文心都会重视他的意见。 孙思源答应好好考虑,崔顺奇就告辞离开,出了门见蒋子明等候在待客室门口,看了蒋子明一眼,脸上堆满笑容,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尽管面子功夫做的不错,但实际上他和定边军另一个副帅高耀太以及几个主要将领都反对蒋子明提出的方略。认为定边军老底子还在,根本还是要依靠这些老人,而不是天方夜谭的想着什么以新换旧,浪费人力不说,还打击现有军卒的士气。 他们认为要不是蒋子明撺掇孙思源搞什么以新换旧,定边军这些年的日子不要太好过。这两年朝廷多给了近百万两银子,不仅可以改善装备,还能把以前欠下的饷银逐步还清,自己这些将领也能够从中捞取不少好处。 蒋子明对崔顺奇等人对他的态度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还是按照定边军的条例躬身参拜,崔顺奇老于世故,蒋子明也能虚与委蛇,一番见礼后才分开,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第188章 煤铁资源 蒋子明见孙思源自然不用通报,进门就看到孙思源望着窗外沉思,日渐苍老的脸上的不知因为想到什么,腮帮一鼓一鼓。 蒋子明见状不由心酸,都说孙思源把持着十五万定边军,每年用掉朝廷近三百万两的赋税,定然骄奢淫欲、富贵非常。可谁人能够知道,十五万定边军成就了他,却也绑架了他,没看这两年因为支持自己编练新军,许多将领都主动靠近高耀太,要不是孙思源威望太高,而且高耀太无论军政上有何异议,但从来不会反对孙思源个人,否则定边军的主帅能否当稳都难说。 孙思源叹息一声,转头看到蒋子明,这才站起来道:“子明来了,怎么不叫我?” 蒋子明道:“多日未见,子明甚是想念将军,只是不敢打扰将军深思,然多思伤神,还望将军顾及身体。” 孙思源微微点头,道:“子明有心了,只是……唉,不说了,快坐下。这次回来有何事?” 蒋子明道:“本不应该就此来打扰将军,只是末将无能,也只能来跟将军求助。” 孙思源呵呵道:“子明言重了,到底是何事?” 蒋子明道:“新军的军饷被拖欠了两个月,眼看四月发饷的日子又快到了,这个月再拖欠,末将怕是也压不住闹饷的士兵了。” 孙思源哼的一声道:“我定边军何曾有过闹饷一事,不是我说你,慈不掌兵,该狠的时候就要敢于动刀。” 蒋子明急道:“将军,不是末将不敢弹压士兵,而是募兵之时就说清楚了每月发饷,能坚持两个多月,末将就已经很满意了。” 孙思源唉的一声,道:“子明,不瞒你说,暂时拖欠新军的军饷我是知道的。原本新军每月发的饷银都比老卒稍高,这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此次朝廷又……” 孙思源把刚刚崔顺奇遇到的情况和蒋子明说了一下,确实是定边军的军饷方面出了问题,而不是有意刁难。原本也不差新军几个月的饷银,可新军一年人吃马嚼,加上饷银也是要三十万两左右。如今遇到这么个情况,再要像此前那样给新军发饷难免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孙思源也是有苦说不出,当初跟皇帝、朝廷说的是多要饷银用来整训新军、更换装备,可没说要额外增加军卒,再行以新换旧。如今这个理由没办法跟朝廷讲清楚,或者说朝廷实际上是知道的,这会又假装不知道,问题的包袱只能仍回给定边军。 孙思源所说的情况蒋子明也知道一二,只是那一万五千新军不仅是自己的心血,也是定边军的未来,更是越朝的未来。他不得不到孙思源这里争一争,如今看来是完全没有希望了。为今之计,要么立即执行以新换旧,要么裁撤新军,已经别无他法了。 孙思源对蒋子明提出的两策心知肚明,只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下定决心,蒋子明也只能无奈离开。 离开将军府,蒋子明顾不上回家,急匆匆的赶到苏圣平住的客栈,他完全是病急乱投医,想要看看苏圣平能不能如当年议税的时候那样,快刀斩乱麻,给自己提供点建议。 要了一桌席面,苏圣平和蒋子明相对而坐,自是一番客套。蒋子明很快将话题引到崇武民团身上。 蒋子明道:“听闻圣平所练民团,短时间之内就能成军,可有什么诀窍?还望圣平解惑!” 苏圣平赶紧说道:“大人客气了,共同探讨,解惑就不敢当了。在大人面前,在下还是那句话,民团自然不能跟正规野战部队相提并论。当然,也不能妄自菲薄。” “民团之所以短时间内能成军,和海盗对战。没有什么诀窍,一来民团以乡人卫乡土,自然比较勇猛。当然,严格的军律约束也必不可少。” “二来民团的饷银充足,不瞒大人,除了崇武县支持外,泉州不少商人也出资支持,这也是我此次获罪的主要原因。当然,专门靠外人自然不行,民团同时还会在训练杀敌之余进行农业生产,补充不足。” “三来是以战养战。不仅锻炼民团队员,还能从缴获海盗的财物补充自用,尽管这些财物沾满了鲜血。此外,就是堂堂正正之战的阵型配合,就不在将军面前献丑了。” 很多本质上的东西,比如思训、参谋、情报、文娱活动等等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苏圣平自然不会跟蒋子明细说。 蒋子明静静听完,频频点头。他也想到了新军,军卒、军律和战阵不成问题,招募普通军卒的都是淮北本地人,尽管也有闹饷之事,但却也是受到老军派来的人影响,总体上这些人还是朴实、守规矩的,否则也不会两个月没领饷了还没闹事。战阵更不用说,有定边军的老底子在,这战阵也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以战养战和军饷上面。道:“圣平所言在下十分认同,只是这以战养战和军饷问题,新军实在难以解决。” 苏圣平疑惑的看向蒋子明,道:“大人,在下也曾经在户部待过,了解过定边军的军饷,当初孙将军上疏要饷之事在下也略知一二,按说不应该成为问题啊!” 今天蒋子明和苏圣平也算交浅言深了,定边军深层次的东西此时自然无法多说,蒋子明只能说到:“圣平可能还不知道,兵部要求沿海各府县编练民团防御海盗,原先朝廷给定边军新增的饷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今新军的饷银也要没着落了。”苏圣平哦的一声,对此事不做评价,看来蒋子明确实在定边军内部无计可施了,不然也不会匆匆忙忙来见自己这个局外人。 见苏圣平没有接话,蒋子明干脆的问道:“在下知道圣平在财计上是一把好手,不知有没有办法可以解新军的军饷之急?” 苏圣平沉吟片刻,道:“大人,解决新军一万五千人的军饷以在下看来并不太难。难就难在新军是在定边军这个体系之内。”蒋子明眉头紧皱,他本是聪明人,此前无人点破,此时苏圣平捅破窗户纸,自然一想就明白。 新军已经编练,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问题是新军的军饷比老军多,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以前还好,如果此次朝廷下发的饷银降低,新军还想要维持目前的军饷,势必遭到抵制,这也是孙思源举棋不定的原因之一,蒋子明甚至想到孙思源可能希望新军自行解散部分招募的军卒,这才同意扣发新军两个月的军饷。而如果能够持平,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见,毕竟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手下的人马增多。可这里面有一个募兵不能不考虑到的问题,就是募兵之时的承诺。 蒋子明沉吟片刻,见苏圣平停下,赶紧示意他继续。苏圣平接着说:“既然上面没有办法解决,那新军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蒋子明此时才完全明白苏圣平所说的新军在定边军这个体系内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像其他人那样倒卖军需物资?随即不解的望向苏圣平,倒是想看他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苏圣平接着说:“自古以来,募军不难养军难,先人有屯田之法,有府兵之法。然而新军已成体系,府兵已不可行,屯田的话原本还可一试。但实际情况大人比我清楚,这周边的土地大多被定边军将领、豪绅、士人、皇族所占,能够给新军所用的田亩本就没有,即使勉强开垦一些,相对新军庞大的军饷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蒋子明对苏圣平的说法不置可否,他早就想过此法,却是无法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没想到接着说的办法倒是让他震惊了一把。苏圣平道:“既然如此,新军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依靠地利了。” 蒋子明不解的问道:“何为地利?”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徐州这边什么最多?煤铁。” 蒋子明完全没想到苏圣平会说到这个,概因越朝实施的是煤铁专营制度,朝廷每年向元朝上贡的两百万石粮食的出处就在于此。民间也不是没有人私自挖煤炼铁,但那多是偷偷进行,明面上的煤铁矿都把持在各级官府和豪绅手上。 还是那样,办法其实简单,关键是看你敢不敢实行。此前没有想过这方面,还是受到忠君爱国、遵纪守法这种思维的束缚。正如苏圣平所说,徐州这边别的不多,媒体资源相当丰富,如果能够利用,那新军的军饷自然就有着落了。此时苏圣平说到这个,蒋子明自然不会直接表露自己心中所想。 话题谈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蒋子明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苏圣平所言之事虽然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不失为可以一试的措施,相信只要跟孙思源讲明白,说不定他会同意。接下来两人谈论的话题自然不离新军、元朝、江宁等事,无奈交情不到,什么事情都是点到即止,不过苏圣平广博的知识,对朝政等事往往有一针见血的见解,再次让蒋子明刮目相看。 第189章 防守无用 蒋子明想让苏圣平在徐州多留几日,等返回邳州的时候同行去看看他编练的新军,无奈苏圣平急于离开。临别时,苏圣平思来想去,认为新军的存在对整体形势是有利的。因此给蒋子明介绍了物流行的一个人,言道如果想要做煤铁生意,那个人可以帮忙,至于怎么合作由他们自己去谈。说完这个事情,苏圣平就告辞离开。 迫于形势,蒋子明果然还是只能从煤铁资源上动脑筋,而且也说动了孙思源。最终调用两千新军开发煤铁矿,物流行也趁机和蒋子明合作,负责销售等事。 当然,在徐州大张旗鼓开发煤铁资源,这样的事情瞒不过有心人,但大家却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更有其他将领有样学样开发煤铁资源。只是没有物流行配合,也没有民团这个大户消耗,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也因为煤铁资源主要是由物流行运输,民团消耗,对越朝整体煤铁价格影响不算太大。 通过王家的关系,苏圣平四人办好了往北行商的文书。离开徐州之后就一路北行,沿途看到孙思源主持修建的坞堡、军寨。闲谈的时候,林疯子等人自然对孙思源崇拜不已,认为正是有他在,越朝才能防住元朝南侵。 倒是苏圣平呵呵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叶红鱼虽说差不多已经和苏圣平挑明关系,但还是不改时常与他作对的习惯,道:“疯子、胡子,你们公子吃醋了,不要再说别人的好,只能拍他马屁。”说的林疯子和胡秋两人尴尬不已,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圣平。 见两人如此,苏圣平笑骂道:“还真当本公子见不得别人好,别人不能比我有本事?”林疯子和胡秋赶紧说天下间只有苏圣平最厉害,这马屁拍的毫无水平,惹得叶红鱼哈哈大笑。 苏圣平任由叶红鱼笑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疯子、胡子,闲来无事,公子就教教你们。”胡秋和林疯子赶紧做出一番聆听的架势。 苏圣平说:“之前和你们说我跟蒋子明谈论定边军练新军之事,你俩一面怪我贬低民团,一面又想去看看新军,对我说的那些新军不看也罢之说不以为然。”林疯子和胡秋赶紧摇头。 苏圣平笑笑,道:“你们不用急着否认,贬低民团那是自谦不消说。至于我说的新军不看也罢,其实我已经和蒋子明暗中说明了,那就是再怎么练也脱离不了定边军这个体系。”林疯子和胡秋这下就不懂了,连叶红鱼也乖乖坐在那听着,苏圣平愿意长篇大论这可不容易。 苏圣平接着说:“定边军的本质是什么?是防守型的部队。他脱胎于当年防御元朝南侵的那支杂牌军,在孙思源手上侥幸守住防线,又在孙思源手上几十年,才勉强捏在一块。但你们想过没有,从那以后,定边军只是在防守,元军未曾南侵不说,定边军也未曾向北一步。” “一支军队,常年不战,只注重防守,那是成不了事的。当然,我不是说防守不重要,实际上攻防兼备、能打胜仗也能打败仗的部队才是真正的强军。但蒋子明编练的新军训练的时候再强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拉着新军出去跟元朝打仗不成,还不如让他们到沿海去打海盗,可惜定边军和朝廷互相隐瞒,一个想隐藏实力,一个要防着定边军的势力向南发展。” “另外,你们想过没有,当年真是孙思源防住了吗?事实上元朝的军队虽然一开始受阻,但那只是先头前锋军队,后面大军尚未真正开动,只是后来因为元朝的西征部队出了问题,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这才退兵回去。” “所以要说孙思源防住了元朝南侵,有些言过其实。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否认孙思源之能,当年元朝的几股先头部队每股也有千人,越朝军队又新逢大败,军心涣散,他能防住也不容易,这些年坚持不懈打造防线,也颇有章法。” 叶红鱼撇撇嘴道:“这正话反话可都给你说了,什么都是你的理。” 苏圣平贱贱的对她一笑,道:“这叫辩证的看待问题,既要看到孙思源的功绩,也要看到他的不足。”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那这跟你看不起这些坞堡有什么关系?” 苏圣平道:“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我没有看不起这些坞堡,相反我认为这些坞堡是阜阳徐州防线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我反对的是孙思源的防线思维及担任防线任务的定边军。” 叶红鱼听了这话觉得好生糊涂,问道:“你别说的这么绕。” 苏圣平笑笑,道:“第一,还是先说定边军。当年孙思源将那些杂牌军勉强捏在一块,当初还有一战之力,如今积重难返,越朝以前军队的种种陋习都有,这一路走来你们看到的还少?孙思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想到练新军,但是连军饷都没办法如数发放,定边军整体对他的束缚可见一斑。可以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除了孙思源的嫡系部队还算有机会出去和元朝的军队接触一下,和吴朝的军队冲突一下,其他部队又常年没有战事,你们也算在军营里待过,知道这种情形的后果。所以此前我才会传信回泉州,让宝岛的民团以营为单位,时常出去和海盗打一仗。” “第二,我们再说回这条防线。你们当真认为天下间有攻不破的防线?非也,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防线。所以我对孙思源过于重视这条防线很不以为然。几十年来定边军的花销很多都放在这上面,你们知道每年是多少吗?三百万两,议税之后是三百五十万两。有这么多钱,能办多少事、练多少兵?本质上孙思源其实是怕元兵,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元朝的军队,才完全想着靠防守。” 第三,为什么我会看重这些坞堡。实际上单纯从防守的角度来讲,有这些坞堡存在,能够很好的防止元朝的骑军肆无忌惮的纵横江淮大地,进而围困大城。因此只要将士可用,元朝想要突破这条防线南侵,有了这些坞堡存在,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少。所以我刚才说坞堡是阜阳徐州防线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但问题是定边军的将士可用吗?孙思源过于注重构筑防线,反倒忽略了本质,你们说我怎么会看得上,当然或许是他也有难言之隐!” 另外三人听苏圣平侃侃而谈,都觉得很有道理,就连叶红鱼也不反对了。三人之中还是胡秋比较善于思考,问道:“公子,那您说元朝会不会南侵?” 苏圣平想想,摇摇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关系到整个天下大势。我现在也没办法回答你。当时元朝忍住没有继续往南,虽说有他们西征军遇挫的关系,但我想肯定没那么简单。经过这么多年,元朝的政策会不会有变化,元朝的军队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正是我们北行的目的。”说完拍拍屁股起来,招呼他们继续往北而去。 路过台儿庄的时候,苏圣平饶有兴致的游览了一番。此时运河犹在发挥作用,台儿庄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在庄子里随处可见南北商贩。叶红鱼三人不知道苏圣平为何一定要在台儿庄停留,只以为他又要看些什么。 当年苏圣平曾经到过台儿庄,此时漫步在台儿庄的街道上,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抗日战争时期那场战事,只是不知道三百年后这里是否还会经历这么一场壮烈的战事。 离开台儿庄之后,开始进入元朝控制地区的腹地。元朝虽然势大,但是正宗的元人毕竟不多,整个元朝控制的疆域又太大,所以实行的政策还是以汉人治理汉人之策。 差不多苏圣平穿越之时,元朝统治者将治下之民划分为四等。第一等为元人贵族,第二等为普通元人和降附的他族高官,第三等则是降附他族主要人员,第四等则是普通人。 这种分等治民之策可谓恶劣至极,第四等的普通人毫无权利保障,等同于一二等诸人的奴仆,加上统治者横征暴敛,才导致这些年来北地元朝治下汉人纷纷南逃,否则物流行、信息部等也不能那么顺利招募到那么多人南下。 进入北地之后,苏圣平看到的场景比越朝那边还不堪。乡间民众食不果腹、衣衫褴褛,城镇中的居民都是神情茫然、面黄肌瘦。与之相比,倒是有不少元人和降附的汉人鲜衣怒马、招摇过市,一着不爽就对普通人拳打脚踢。 这样的场景时常能够见到,一开始要不是苏圣平极力阻止,叶红鱼和林疯子两人早就忍不住上前制止。还是苏圣平劝道: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救得了一人,救不了一族。说完自顾自的低头走开。 等到见惯了北地汉人种种悲惨遭遇,就连叶红鱼和林疯子也麻木了,再也没有冲动想要上前救人,没想到倒是苏圣平开始要冲动了。 第190章 军中故人 一路往东北方向而行,多选择在官道上行走,间或进入一些乡村城镇,用了近二十天时间在山东半岛绕了个圈,算是对元朝治下的民生、经济有了初步的了解。 元朝的驻军大都是在各省的省城,其他大城有部分驻军,其余的都是降附的汉人军队。尽管对越朝的阜阳徐州防线不屑一顾,但元朝还是相应的布置了一条自己的防线,就是开封济南防线。 元朝肯定不会像孙思源那样花费大量资源修建坞堡,甚至可以说,元人根本没想过被人能打到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擅长的也不是防守,只是在防线上的城池间驻扎一些军队。 在山东地界上,想要了解元朝真正的军队情况,还是要往济南去。到了莱州,跟几人简要介绍了朱强父亲的事迹后,一行四人就转向西北而行,很快就到达山东的一座比较大的县城平度,在这座小城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和一群意想不到的人。这件事还要从朱强的父亲朱文说起。 朱文当年是山东防御使,麾下有驻守山东的军队约五万人,其中有两万人是他的弟弟朱武所领,驻扎在鲁西北一带,朱文亲领的三万军队则是驻防在山东半岛上。 黄文进出身朱文的亲卫营,自小喜读兵书,又深得朱文亲传武功,作战之时十分勇猛。当时,天下已有大乱的趋势,朱文在山东防御使任上积极剿灭匪寇、镇压叛乱,黄文进从他的亲卫营外任领兵后,屡立战功。 但洛阳大战的时候,已经是朱武手下两位大将之一,其时统领一万人马。也因为是在朱武手下领兵,所以没有参与洛阳之战,只是后来参加了抵抗元朝进攻山东的战争。 朱文洛阳打败回到山东后,仍然积极防御元朝对山东的进攻,但寡不敌众、后勤匮乏,节节败退。朱武软禁兄长后,领军投降元朝,朱文虽然不愿意投降,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而元朝统治者因为朱武的关系,没有追究朱文的问题,干脆放他归乡,这才有了后来领着山民抗争,最后兵败身死。朱武所领的军队实际上也是朱文的部属,外人看来他们兄弟也不分你我。 朱文从洛阳败退山东,复又大败后,本来就有很多部下作鸟兽散。但还是有不少人选择追随朱文。直到他被软禁,朱武出面带领部队投降元朝,那些原本忠心的手下有些人留下,而有些人却选择了离开,离开的就有黄文进。 黄文进并不知道朱文的遭遇,只以为他没脸出来见人,也有些心灰意冷,最后只带着自己十几个亲信部下悄悄离开部队。他们离开部队后,回到了家乡平度,寻找了一个小山村,准备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就用身上的银子买地建房,纷纷娶妻生子。 当时元朝的统治还算温和,他们也踏踏实实的过了十来年安稳日子。平常除了种地、打猎之外,再就是教授自己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和武学,也很少外出。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后,小山村由于他们的到来,随着后辈纷纷出生,人丁兴旺了不少,这些人又都有武艺,教授了不少附近的山民、孩童武技,小山村在附近倒是稍有名气。但从元朝实行分等治民之后,这种安稳的日子最终也到头了。 此时,无论越朝,还是元朝、吴朝,都无法完全将统治延伸到乡村,导致黄文进他们居住的地方没有第一时间受到政策的冲击。不过,随着政策影响逐渐深入,再闭塞的地方也要开始缴纳比往常多得多的赋税。 一开始,黄文进等人也不想多生枝节,面对替官府征税的土豪乡绅也是一忍再忍。差不多在朱文去世两年后,黄文进他们终于也忍受不了高额的税赋盘剥,拒绝缴纳增加的税赋。 那些土豪乡绅知道这个小山村的人不好惹,何况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缴纳税赋,就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想方设法对上隐瞒实情。这样又过了三年左右,小山村抗税又没被追究的事情终于还是被人知道,那些乡绅见事情瞒不住,终于和黄文进他们摊牌,要么跟别人相同的标准纳税,要么他们将情况上报,让衙门来处置。 问题是这些年,山东地面上也是天灾不断,黄文进他们因为各个都有武艺傍身,能够进山打猎,每次都收获颇丰,不仅弥补了粮食的不足,还能拿到镇上去卖,获得一些银钱购买粮食和必要的生活用品。但是,这三年来税额又有所上升,如果足额缴纳的话,村里人饿死不至于,但也别想吃饱肚子。 此时黄文进和他那些手下年纪大都在四十五岁左右,身上的火气没有那么大,岁月早就抚平了当年的锐气。可问题是他们教授武艺的那孩童,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小的十五六岁,大的二十来岁,个个身怀武艺,又都是火气正旺的壮小伙,没有见过外面的世面,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教训,纷纷反对缴纳增加的税额。 等到那些乡绅带着官府的衙役、捕快上门的时候,那些小伙子们已经私下完成了串联,在那些乡绅、衙役、捕快回去的时候,在半路截杀了这些人,事情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催缴税赋的人被杀,官府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黄文进等人身上,很快就派遣大队人马准备捉拿案犯。黄文进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惩罚那些孩子已经无济于事,但是把他们交出去更是不可能。 双方很快爆发了冲突,尽管年纪大了,但是这些年武技并没有丢下,那些只知道欺负普通乡民的衙役捕快怎么可能是黄文进他们的对手,几个老兄弟人人手拿一杆长枪,三下五除二就把衙役、捕快打的落花流水。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黄文进熟读兵书又人老成精,狡兔三窟、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还是懂的。或许也是要防着自己的过往被翻出来算旧账,到了小山村后就开始寻找后路,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让他们找到了适合的地方。 小山村西北方向是一座阶梯式的山脉,登上矮的那座山是一片起伏不平的谷地,其间有一条发源于山上的小溪,沿着小溪往山顶上攀爬,有一处落差十几米的小瀑布,瀑布后面竟有一处洞穴直接穿过山腹,穿过洞穴之后又是一片谷地,大小竟然和小山村差不多。 多年前打猎的时候无意中这一处地方后,黄文进就和自己几个老兄弟不停的开发这片谷地,为了保密连村里其他人都没说。如今十几年过去,谷地上也造好了一些木屋,还储备了一些粮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藏身所用。 和官府发生了直接冲突之后,黄文进不得不启用这处山谷,加上那些犯事的少年父母等全村一共三十几户人家全部搬迁到那处谷地,准备先躲藏了一段时间,过了风声再说。 官府的报复来的很快,调集了几百个降附的汉军前来剿灭“乱民”,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这里已经成了空村。官军以为这里人都是害怕提前跑掉,就画影图形通缉村里人,临走时还一把火把村里的房屋烧掉。 黄文进他们躲过这一遭之后,就全力经营那片谷地。他们又往相反的方向开了一条山道通往山的那一面,那里已经是另外一个县。需要跟外面联系的时候,再派人外出。就这样,他们竟然又躲躲藏藏的安稳生活了三年时间,又因为在这里不用缴纳赋税,日子反倒过得比以前还好。 意外发生在两年前,当初有一个乡绅被杀死,对方原本还以为这些人已经跑掉,只恨报仇无门。不过两年前那个乡绅的一个儿子从临县回家的时候,因为有事绕了一下路,竟然发现了黄文进他们当中一个人在镇上卖猎物。 那个乡绅的儿子也恰巧认识他,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人住在那座山里。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并没有跑远,只是躲起来了。也难怪官府一直找不到他们,还以为是跑到南边,没想到竟然躲在一山之隔的地方。 乡绅儿子回家之后,立即将打探到的消息报给了县衙,又花了不少钱疏通关系,最后说动两县官府一同调兵准备剿灭黄文进他们。鉴于当初黄文进他们强悍的战力,这次足足出动了五百个降附汉军。 黄文进他们躲的地方太特殊了,官军压根没有搞突然袭击的可能,加上村里此时足足有四十来个有武艺傍身的汉子,他们只要仗着地利,就能够让官军寸步难行。因此这场剿匪行动足足花了两年时间,直到新的县令上任都毫无进展。 黄文进他们之所以能抵抗两年多时间,主要还是仗着对方不知道有那处洞穴存在,能够偷偷的出去购买一些物品。但是这个秘密最终也因为有人告密被官府知道,官府把洞穴堵上之后,他们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 新的县令上任之后,很快就突破了前任的思维定式,既然那条路走不通,那何不再开一条路出来?官兵很快就在离原来的山道很远的地方秘密开了一条路,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办法,让官兵打入了那片谷地。 第191章 刑场救人(上) 过了两年时间,让黄文进他们难免也有所松懈。原本也防着官军这一招,但是毕竟范围太广,官军为了保密,开路的地方离得太远,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当官兵冲进谷地的时候,村子里四十几个人分散在三处,十几个人在进山的地方防备,十几个人进山里打猎,谷地里也只有十几个人。 战力再怎么高,终究是寡不敌众,除了黄文进重伤被俘之外,留在谷地里的十几个人和众多家眷全部被当场杀死。然后官兵又两面夹击,留在山道上的十几个人也被杀死,唯有进山打猎的那十几个人活了下来。 这十几个人中,有两个是当年和黄文进一起离开的将领,还有黄文进的一子一女,另外几个都是黄文进老兄弟和原先小山村村民生育的子女。黄文进子女分别叫黄破虏、黄兰,两位老兄弟分别叫俞振威、杜文荣。 十几个人陆续回到谷地,看到被官军破坏殆尽的家园,顿时就呆住。黄破虏几个少年嚷着要去找官军报仇,还是俞振威、杜文荣两个老人厉声阻止,才没让几个年轻人送死。 尽管自己的家人也被官军杀死,俞振威和杜文荣伤心之余也知道单凭自己这些人,想要去找官军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当然,不能杀死所有官军,去刺杀县令还是可以的。 埋葬了被官军杀死的亲人后,十几个人就乔装打扮分散赶往平度县城。到了县城之后,才知道黄文进竟然没死,而是受了重伤后被俘,正关在监牢里。这下子大家都暂时放弃了刺杀县令,想要营救黄文进。 也是幸好他们没有去刺杀县令,这个县令的身份可不简单。县令叫于腾荣,其家族早年就降附了元朝的大都世族,他也是从小熟读经史子集,也颇有才干,前年通过了元朝的国试。 此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元朝当朝二王子忽里温的宠妾乃是其亲姐姐。忽里温自小喜欢汉学,还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孔尚望,目前驻守在济南,是元朝南线军政的主事人,于腾荣本人因学识、才干深得忽里温信任。 平度一个小小的山村出现乱民这种小事忽里温原本不会关注,之所以会注意到,还是因为发现潍坊府降附的汉军两年时间内竟然大量伤亡,一查之下才知道一处几十人的乱民竟然让官府耗尽两年时间而不得剿灭。恰好此时于腾荣提出要到地方上历练,忽里温就把于腾荣派往平度任县令。 于腾荣到任平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剿黄文进那些人,为了确保成功,还特意向忽里温要来了他身边几十个元兵精锐护卫,事实上正是这些人的存在,黄文进他们又分散成三拨人,才导致被各个击破。 于腾荣从情报中得知黄文进是他们的头领,进剿的时候又有十来个人进山打猎,为了能将剩余的人一网打尽,这才把黄文进抓到县城,就是为了引诱剩余的人来县城营救黄文进。所以,自从黄文进被抓进县城后,县衙和大牢的防卫是外松内紧,一旦俞振威他们胆敢营救黄文进或者刺杀于腾荣,顿时就是瓮中捉鳖之势。 俞振威和杜文荣自然不会鲁莽行事,可是五六天过去,还没有找到任何办法营救黄文进,黄破虏等人不免着急起来。于腾荣见那些“乱民”一直不肯上钩,还以为是那些人不知道黄文进被抓,索性下令要在闹市处斩黄文进,还派人四处宣扬。 苏圣平他们四人本来是要前往潍坊,再从潍坊出发前往济南。他们原本不用经过平度县城,只是此时黄文进他们抵抗官府多年的事情在平度已经尽人皆知,四人休息的时候也听过这件事情的始末,索性就绕了一下道准备看看热闹。也因前阶段一直在赶路,顺便在平度休息几天。一行四人黄昏时进了平度县城,离处斩黄文进的日子还有三天。 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赶了这么长时间路,四人肚子都饿了,简单洗漱后就来到厅堂里要了桌饭食。要说此时传播信息最快的地方,莫过于青楼酒肆。虽然住的是普通客栈,但也架不住厅堂里三三两两的客人谈论最近平度广为人知的黄文进之事。 鲁地自古多豪杰,元朝的统治又实在不得人心,苏圣平他们不时能够听到民众惋惜黄文进被抓,都恨道:天道不公,官府不良。原本一顿饭的时间不长,苏圣平却因为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这才坐在那没有离开。 原来,黄文进被捕后,他曾经是越朝将领的事情终于还是被翻出来了,连带着朱文、朱武兄弟间的事情也被翻出。苏圣平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无意中的一个决定,竟然能碰到和自己算是有牵连的人。 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俞振威和杜文荣两人。他们来到县城之后,分散住在几个客栈,自然也听到了那些消息。仔细一打听才知道了朱文当年被软禁和十几年前就因反抗元朝暴政而死的事情,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后悔也没什么用,现在的关键还是要救出黄文进。 他们探查了几天时间,想过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监牢前往刑场的那一段路中劫人。县里的大牢位于城北,而刑场却位于城中靠东的位置。从监牢到刑场,距离大概在两千米左右,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这段路上动手。 俞振威和杜文荣拿出当年打仗的本事,好好探勘了这段路程,心里不由拔凉拔凉的。 这段路还有一个名称,叫向阳街。在他们看来,向阳街位于平度县城的中心位置,即使到时候劫人成功,想要逃走的难度也很大。到时官兵的防卫肯定很严密,别到时没救到黄文进,自己这些人再搭进去。 除了有些感叹之外,苏圣平几人并没有太把黄文进放在心上。四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来到街上四处溜达。尽管元朝统治暴虐,但平度地处山东腹地,地理位置优越,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人也比较多,相比他们去过的一些县城,市面上繁华了许多。 平度虽然还算繁华,但和江宁、杭州、泉州等地比起来自然相差甚大,走在向阳街上,吃了一顿颇具平度特色的火烧、煎包,叶红鱼嘟囔着留在平度休息是个错误的决定,还不如早早的去济南,那边肯定有更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对于叶红鱼这种小孩心性,苏圣平早已见怪不怪,何况还是“自己的女人”,他自然更加包容。一句既来之则安之,眼中则看向走在路上的俞振威和杜文荣两人。 长期的生活习性会形成一个人的气质,俞杜两人虽然简单的化了妆,穿着也很普通,外形一看就让人以为是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 但苏圣平何许人也,看一眼从身形和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不会是普通的农人,何况两人在路上已经来回走了两次,还多次停下来观察周围情形。综合各种信息,苏圣平觉得这两人应该是要办什么大事的人,说不定和黄文进有关。一个眼色给胡秋,胡秋会意和他们三人分开,跟踪俞杜二人。 晚饭前,胡秋回到客栈,朝苏圣平说道:“公子,那两人分别跟五六个人相见过,怕被他们发觉,属下没有跟的太近,不过从他们的装束、行踪来看,那些人应该是跟黄文进一伙的,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是要救黄文进。” 苏圣平听了面无表情,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做法,尽管这样的后果可能是黄文进没有救到,反倒丢了更多性命。道:“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吗?” 胡秋道:“属下看着他们进了城南一家小客栈,想来是住在那里。” 沉吟片刻后,苏圣平道:“这事既然碰到,不参与一下,日后强子和小音要是知道了非得怪我们不可,可要参与的话,还是有点麻烦。” 叶红鱼撇撇嘴,道:“磨磨唧唧,就看不上你这样!” 林疯子和胡秋两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众人对苏圣平哪敢轻慢,反倒是一直很尊敬。以前只有王莹能挤兑苏圣平,叶红鱼倒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看苏圣平不顺眼,一路上老是挑刺。 苏圣平倒是笑着看了叶红鱼一下,道:“我这不是小心吗,毕竟不是在自己地盘,可不能把咱们搭进去。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没关系,你一个大美女可不能有事。”叶红鱼听了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转过身去不理他们。 苏圣平摸摸鼻子,瞪了林疯子和胡秋两眼,道:“走,领我去找他们,看看是不是掺和一下,回去之后也能讨好强子和小音。省的有些人看不上我。”说完,自顾自的走出客栈往城南去,林疯子和胡秋自然赶紧跟上,叶红鱼偷偷一笑,也跟在了后面。 第192章 刑场救人(中) 苏圣平走在前,林疯子和胡秋跟在后面,眼角余光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叶红鱼,心中不由一笑,放慢脚步对林疯子道:“疯子,那两把手弩还能用?” 林疯子很快答道:“当然能用。”器械研究所一干工匠制作出来的手弩,有一大特点就是可以拆卸的,将手弩各个部件按照统一的标准制作,不用时可以拆卸下来装好,方便保存不说,就是外出的时候也能轻松携带。没有组装起来,再把部件分散放置,只要藏好弩箭,一般人看到那些东西,都不会认为那是手弩。此次苏圣平北行,林疯子、胡秋、叶红鱼各带了一把,每人还带了十根弩箭。 苏圣平道:“还是谨慎点,晚上回来后你和胡秋组装起来试试。” 林疯子兴奋的说:“公子,是不是要干一场?”胡秋同样盯着苏圣平,显然也有此问。 苏圣平点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不过还要看情况而定。” 四人来到俞振威和杜文荣居住的客栈,胡秋打听到俞振威居住的房间,胡秋上前敲门,咚咚咚,俞振威打开房门,警惕的看着胡秋,问:“敢问?” 胡秋笑笑让出了位置,苏圣平上前笑眯眯的说:“大叔,能否进屋一谈?” 俞振威狐疑的问:“不知公子有何事?” 苏圣平道:“帮你!” 俞振威双眼精光一闪,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公子帮忙。” 苏圣平看着俞振威,道:“朱文。” 听到朱文两个字,俞振威顿时一震,双眼紧盯着苏圣平,而苏圣平仍然是笑眯眯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片刻后俞振威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对方既然客气上门,想来不会是官府的人,只能让开房门,道:“公子请进。” 苏圣平四人鱼贯而入,房间内杜文荣和另外两个年轻男女站桌子边上,手中都握着兵器,显然是一发现不对劲就要动手。看到这样,林疯子和胡秋顿时挡在苏圣平面前,没想到苏圣平伸手拨开他俩,道:“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 俞振威和杜文荣对视一眼,显然苏圣平刚刚说的朱文两字给他们的震撼很大,如果真的和朱文有渊源,苏圣平说的自己人也不为错。俞振威看着苏圣平道:“公子请坐。” 苏圣平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叶红鱼、胡秋、林疯子三人站在他后面,俞振威、杜荣同样坐下,那两个年轻男女站在他们后面。 俞振威开口道:“敢问公子,为何提到朱文?” 苏圣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两位来县城是为了救人?”四人听到苏圣平的话顿时一惊,自己这些人来县城,行事十分小心,除了俞振威和杜文荣外出查看情况外,其他人分散藏在几个客栈,这年轻公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目的,还找上门来。 看着他们的样子,苏圣平接着说:“不要紧张,我不是官府的人,不然来的就不是我,而是县里的官兵了。现在可以说说了?” 俞振威松开右手的拳头,道:“公子不也同样藏藏掖掖的?” 苏圣平笑笑,道:“也是,换位思考,我也不会随便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朱文是我岳父。” 俞振威和杜文荣顿时面面相觑,当年他们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朱文的消息,要不是前几日来到县城之后,无意中听到客栈食客谈论这些年来他反抗官府暴政的事迹,才知道他竟是第一批站出来反抗官府暴政的人,并且已经战死。这会苏圣平突然说自己是朱文的女婿,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俞振威看着苏圣平,道:“据我所知,朱将军十几年前就死在官兵手里了,公子的说辞未免让人不敢相信。” 苏圣平笑了笑,道:“你们都可以离开部队后娶妻生子,朱将军怎么就不能?十几年前朱将军去世的时候,他的子女都已经十几岁了。” 俞振威点了点头,道:“那请问朱将军的子女如今在何处?”苏圣平这才把朱文当年被弟弟软禁、愤然离开济南、回乡娶妻生子,又因为朝廷暴政,被卷进村民的抵抗当中,最后战死的事情,以及朱强兄妹离开山东跑到泉州寻找王防御使、偶遇自己和武世庆等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俞振威和杜文荣两人听了这段讲述,心中一时难以接受,尤其是当初自己这些人也是误会了朱文,这才负气离开,没想到造化弄人,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俞振威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当年我们离开将军也是无奈,既然公子娶了将军的小姐,那我们确实是自己人。不知道公子为何会到此,又如何知道我们的事情,找到我们的?”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的事情说来就话长了,以后再跟你们说。至于你们反抗官府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我也是无意中听到黄将军的事情,所以才来平度,想送黄将军最后一程,没想到今日在街上看二位的行迹,应该是有所图,就让人跟了二位,才找上门来,还请见谅。” 俞振威和杜文荣听了听都摇摇头,看来这么多年下来,警觉性已经远远不比当年,暴露行迹不说、被人跟踪还不知道,好在这是苏圣平,要是官府可怎么办。俞振威叹了口气,道:“真不好意思,一着急都忘了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苏圣平道:“在下苏圣平,这三位是我的朋友,叶红鱼、林荣、胡秋。” 俞振威和杜文荣拱手道:“见过苏公子,在下俞振威、杜文荣,当年都是将军麾下济南骑营先锋骑兵。这两位是黄将军的子女,黄破虏、黄兰。” 苏圣平坐着朝两人点点头,拱手意思了一下,叶红鱼他们三个倒是躬身和对方互相行礼。苏圣平倒不是有意怠慢,而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见苏圣平如此,那黄破虏还好,见对方能坐在那里和俞杜两人侃侃而谈,心里就把他当成一个人物,那黄兰可不这么想,尤其是苏圣平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竟然坐在那不站起来和自己行礼,嘴里哼的一声。 俞振威接着说:“既然苏公子知道我们的事情,不知有何见教?” 苏圣平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哪能有什么见教,要是俞叔能信任在下,说说你们的计划,说不定在下倒是能帮你们出出主意。”俞振威等人不觉点点头,要是苏圣平上来就一番指指点点,他们才不管是不是真的是朱文女婿,定然不给什么面子。毕竟他们当年离朱文还太远,敬重归敬重,跟他感情深的还是黄文进。黄兰听了苏圣平的话,则是嘴角不屑的一撇。 俞振威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有理,我等查看了几天,发现要想救黄大哥,机会就在监牢到刑场的这段路上,也就是向阳街。我和老杜看了几次,发现只有两处酒楼适合埋伏,我们准备选取一处埋伏,等到时官府押送黄大哥过去的时候劫人。” 苏圣平不时点头,等俞振威说完,才接过话道:“这看似唯一的办法,不过在下有几个问题请教,一是劫了人之后怎么离开县城?二是如今黄将军的身体状况如何?三是劫了人之后往哪去?还有就是官府既然这么大张旗鼓的准备处斩黄将军,必然防备森严,你们有几人,准备付出多大的伤亡?” 苏圣平噼里啪啦的一通问题,问的俞杜二人目瞪口呆,后面站着的黄兰忍不住了,道:“你这人哪来那么多话?我们十几个人大不了一死。” 苏圣平看向黄兰,笑眯眯的说:“俞叔、杜叔,黄大哥、黄姑娘,为了就黄将军一人,你们真准备好牺牲所有人了吗?” 黄兰恶狠狠的说:“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救我爹,眼睁睁的看着他遭到官府戕害。既然如此,不用你烂好心,我们也不是什么自己人,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俞振威赶紧伸手制止黄兰继续说下去,道:“公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公子所提的问题此前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但无论如何,黄大哥都要救,哪怕我们这些人都死光了也在所不惜。” 苏圣平刚想说话,后面的叶红鱼大声道:“好,这才是江湖儿女应有的豪气。姓苏的,你是不是有办法,有的话就快说,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苏圣平不由的摸摸鼻头,这叶红鱼就是搞不清楚状况,不否决俞振威他们的方案,怎么能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安排。 俞振威听了叶红鱼的话,倒是精神一震,道:“公子,兰兰也是着急,还请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说完看着黄兰,道:“兰兰,苏公子提出的问题确实关系到能不能救到你爹,赶紧跟苏公子道歉。”黄兰哼的一声,转过头不看苏圣平,也不再说什么让苏圣平离开的话。 苏圣平摆摆手道:“无妨,在下能够理解黄姑娘的心情。不过在下还是想问,两位叔叔是如何考虑那些问题的?” 第193章 刑场救人(下) 俞振威和杜文荣对视一眼,俞振威缓缓开口道:“不瞒公子,唯有死战而已。” 听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恐怕除了不救黄文进之外,否则这些人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不过好在自己有办法可以一试,微微一笑,道:“哦,那或许可以试试我的办法。”俞振威四人听了苏圣平的话都是精神一震,就连黄兰都转过头眼含泪花的看着他。 俞振威和杜文荣刚想说话,苏圣平摆摆手,道:“目前,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反正时间还来得及,这两天我们再参详一下。现在有一个关键问题,不知道黄将军的身体状况如何?” 黄破虏这会才捞到讲话的机会,道:“打听到了,父亲当时受了伤,不过却不是什么致命伤,行动无碍。” 苏圣平点点头,道:“若是这样最好了,却也不能轻信,不知是不是官府故意泄露的消息。当然,我们可暂且相信黄将军的情况,只是还得有所准备。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想过救了黄将军之后怎么办嘛?” 俞振威答道:“这个我们还没想过,总要先救了将军之后才考虑这方面,不过山东这边恐怕是待不下去了,甚至元朝这里也不行了。” 苏圣平面无表情,道:“确实如此,假使能够救了黄将军,官府恐怕要大肆搜查,到时各位的麻烦更大。” 俞振威问道:“公子想到这个,不知有何见教?” 苏圣平看了他们一下,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去找我那妻子和大舅哥?” 俞振威几人听了,眉头一皱,这倒是个好去处,只是从山东到泉州,路途遥远不说,他们如今没了家园,这些年积攒的一点积蓄也都用在了此次救人,到时怎么一路跋山涉水到泉州去? 再说,上一辈的事情已然如此,朱武又确实投降了元朝,他们和朱强兄妹也没什么交情,到时人家能不能接纳还得两说。但是一想到苏圣平竟然能够仅凭一点点消息和迹象就能找到自己身上,还准备出谋划策营救黄文进,似乎投靠到泉州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俞振威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苏圣平接着说:“两位叔叔,当年你们离开我那岳父也是情有可原,在我看来完全是正确的,更显叔叔们的气节。先不说能不能救得了黄将军,哪怕到时营救失败,如今元朝这边也待不下去了,我还是建议各位到泉州去,在那里你们肯定能找回在元朝这里失去的。我那大舅哥也会念着往日里的恩情,一定会善待各位。”苏圣平还不会随意暴露泉州那边的情形。 苏圣平的话听起来颇有道理,但俞振威还是比较谨慎,问道:“苏公子,在下冒昧问一下,公子来北地所为何事?” 苏圣平笑了一下,道:“走走看看。” 俞振威等人一下子愣住,道:“就为了走走看看?” 苏圣平接着郑重说道:“知己知彼。”这句话大家都听懂了,知己知彼后面可还有一句话,叫百战百胜。心中都想着这苏圣平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也太神秘了,只是他们没想到接下来几天,苏圣平的神秘之处还会更多。 看着俞振威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林疯子和胡秋与有荣焉,苏圣平却接着说:“两位叔叔尽可放心,说起来我们渊源颇深,如果各位实在不愿去泉州,到时安排你们去江苏等地,总归救了黄将军之后就先离开元朝。” 俞振威和杜文荣都觉得这话大有道理,他们习惯了一切听从黄文进的安排,凡事总归要先救出黄文进再说,立马问起了苏圣平的计划。 苏圣平沉吟一会,道:“今日我也看过了从监牢到刑场那段路,说实话我觉得在路上埋伏不是个好办法。到时官府防备森严不说,向阳街两侧并没有适合的道路可以逃脱,所以我的计划是待官府防备不足的时候先制造混乱,再趁机救人。” 俞振威问道:“什么是官府防备不足?怎么制造混乱?如何救人” 苏圣平笑笑,道:“在我看来,那县令之所以会把处斩黄将军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无外乎是要引诱你们前来救人,好把你们一网打尽。好在你们没有贸然行动,这样他只能按时行刑。我想到时他一定会亲自到刑场监刑,想必他也考虑到你们可能会在路上动手,定然不会和押送的囚车同行,会单独前往刑场。届时,我们没有在路上动手,他一定会大失所望,等黄将军押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转向黄将军,到时我们只要刺杀了那个县令,现场肯定一片混乱。而县令遇刺,官兵肯定着急,到时我们再暴起动手救黄将军,这样就能报仇、救人两不误。” 俞振威等人听了频频点头,苏圣平这个计划理论上完全说的通,哪怕救不了黄文进,只要能杀了那县令,也算是为亲人报仇了。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刺杀县令,以及杀了县令之后怎么办。 苏圣平这会没有隐瞒,声言自己有一种武器,能够在十丈左右的距离射杀一人,到时刑场上人山人海,完全有把握成功。林疯子和胡秋这会才反应过来,苏圣平要做的是什么。 至于如何离开,苏圣平立马就让胡秋离开,快马前往胶州,那里有王家的商铺,是王家往北地运货的一个重要中转点,常年有船在那里。胡秋拿着王少杰给苏圣平的令牌,到了胶州之后,不仅要准备好一艘可以随时离开的船,还要立即安排马车往平度赶,中途接了黄文进之后把他们送上船,他再回来跟苏圣平汇合。 见苏圣平竟然在元朝这边都能把什么都安排好,俞振威几人更加觉得苏圣平神秘非常。等胡秋离开后,俞振威几人随苏圣平回到客栈,见林疯子利索的组装了三把手弩,试射了一下之后,几人就对营救行动更有信心了。 元朝这边除了元人平常可以使用弓箭以外,对汉人控制非常严厉,汉军的弓箭不能带离军营,平民不能携带弓箭外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把弓箭带进县城,即使能带进来,想要射杀县令也不大可能。刑场那边比较空旷,没有什么遮挡的东西,很难能够拿出弓箭射杀敌人。 对林荣手里的手弩,俞振威等人更是感到好奇,看向坐在那喝茶的苏圣平更加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同时,心里也觉得救出黄文进的可能性大增。就连黄兰离开的时候,都深深朝苏圣平施礼,为此前的言语无状道歉。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只和俞振威在向阳街、刑场那边转转,杜文荣等人则是去安排人手。他们看似随意的转转,实则耐心的查看四周的情形,这时候苏圣平那世学过的测绘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当他把一张详细的图纸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俞振威等人又一次被震惊了。 第二天就要劫人,今天苏圣平来见俞振威他们几个骨干的,向众人详细的解说了全部计划,包括县令的位置,囚车会停靠的地方,什么时候要动手射杀县令,什么时候要动手劫人,劫人的那些弟兄所在的位置,接人的马车停靠在哪里,接到人后的路线等等。 这份计划可谓详细到极点,而且环环相扣,每个人要干什么事,多长时间之内要做到,每一步都有时间限制。俞振威等人觉得要是这样还救不了黄文进,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心里又狐疑苏圣平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这么短时间内仅凭走走看看就能画出如此精细的图纸,还能把一个劫人的计划想得这么周到,就跟行军打仗一样。但这些都不是现在需要探究的事情,关键还是明天能够救下黄文进。 林疯子组装的三把手弩,他和苏圣平、叶红鱼一人一把,射杀县令的第一箭也由他看苏圣平的指令射出,叶红鱼负责补充。苏圣平的手弩只是再加一点保险,反正等这次事了,这手弩就得全部毁掉。到时场面要是混乱,也可以作为防身之用。 第二日,处斩黄文进的日子终于到来,县城里很多人果然都慢慢的汇集到向阳街上,准备看热闹。苏圣平、叶红鱼两人亲密的走在一起,犹如两位处对象的青年男女一样,随意的走在人群当中。 林疯子则是离他们有数十米远,同样随意的走在人群当中。同样如此的还有俞振威、杜文荣等十个人,另有几人则是在刑场不远处看守准备接人的马车。 果然不出苏圣平所料,快到行刑的时间时,县衙里出来了一顶轿子,招摇的从向阳街上走过,旁边还有十个左右的元人护卫和一些普通官兵,显然就是那个县令。等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一队人马押着关着黄文进的囚车缓缓的从监牢里出来,领头的是二十来个元人护卫,囚车边上还有几十个汉人官兵。 第194章 适合杀人 于家是大都的世族,但分支众多。从于腾荣的爷爷开始,却又是单传。所以,自从前些年他父亲得病去世以后,他们这一系逐渐有没落的倾向。要不是他姐姐成了忽里温的宠妾,恐怕早被家族其他人给吃的精光。 于腾荣本人也颇有才干,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国试后,原本有机会留在大都为官,但他想到在大都只能从小吏做起,所以坚持要先游历一番,最后才在忽里温手底下任一段时间类似于幕僚的职位。 出任平度县令只是一个意外,剿灭黄文进那些乱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前面他的办法简单有效,忽里温已经来信赞扬了一番,如果能够再把那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才能算是完美收官。 于腾荣坐在轿子里,脑子里想着那伙躲过一劫的山民是否会来劫人,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姐夫和元朝的政局。 虽说姐夫是元朝的王子,也有一番宏图雄心,还掌握了大量兵马,在朝中也算得人心,是元朝皇帝接班人的有力竞争者。何况元朝不像中原王朝,禁止亲王秉政、把控军队。哪怕忽里温没能成为皇帝,自己也可以在南边的省份逐渐往上爬,最后到大都担任要职。 但前提是自己要展示出治政的才华,毕竟元人治政的能力太差,要不然也不会推出所谓的分等治民,搞得现在民怨沸腾。自己如果能够在平度做出一番成绩,把一个重要的县份搞好,也就有了日后往上爬的基础。 于腾荣想着心事,那边黄文进的囚车已经押来,看到那辆囚车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那些逃脱的乱民并没有勇气来救黄文进。不过这样也好,看着刑场上围观的人群,杀了黄文进也能震慑这些汉人,好让自己施政没有阻力。 黄文进被抓进监牢之后,监狱倒也给他简单治疗了一下,此时神志倒也清醒。一路从监牢上过来,他最怕的就是以前那些弟兄们过来劫狱,好在一路过来甚是平静。直到快到刑场的时候,才在路边和围观的人群中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 看到俞振威、杜文荣、黄破虏、黄兰等人时,黄文进心里大急,弟兄们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这里又有众多元人护卫和降附的汉人官军,如果在这里动手岂不是自投罗网,但他又不敢大声示意,只能看着俞杜等人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白白送死。 刑场位于广场中央,监斩台位于行刑圆台的北边,台上放了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桌上放置了一个签筒,于腾荣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囚车,抬头看了看天时,心说艳阳高照,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林疯子此时在刑台的左侧,正慢慢的往边上移动,试图更加靠近监斩台,估算着手弩的射程,以便能够一箭射杀于腾荣。同样如此的还有苏圣平和叶红鱼,两人不动声色的慢慢往边上挤去。 苏圣平轻声对叶红鱼道:“你只是后手,不要逞能,以免暴露了,知道吗?” 叶红鱼哼的一声,试图挣脱被苏圣平抓住的左手,没曾想苏圣平抓的很牢,右手又轻轻按了下袍服中的手弩,心想:说不定等下还得靠我。 俞振威、杜文荣看着囚车内形容枯槁的黄文进,心如刀割,但还得紧紧拉住黄破虏和黄兰两人。计划很快就要实施,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什么变故。如果计划不能成功,大不了到时大家一起死,也好过现在冲动上前搭救。 载着黄文进的囚车缓缓驶来,在离刑台约三米的地方停下,衙役上前打开车门。黄文进双手被捆在身后,矮身钻出车门,又转头看向俞振威他们所在的地方,见他们没有了先前的悲痛神情,倒是一副紧张异常的样子。 就在黄文进屈膝跳下囚车的时候,于腾荣的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似乎哪里有不妥,眉头一皱,探头一看,却在此时从他的右手边“咻”的一声射来了一支短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那个探头的动作救了他一命,那根短箭擦着他的右耳射向身后的墙壁。 围观的人群、护卫此时都看着跳下囚车的黄文进,都没注意到监斩台上的一幕,突然间的暗杀也让于腾荣暂时失语。就在他想大声叫喊抓刺客的时候,左手边又射来一根短箭,这次他没有那么好运了,短箭直射他的太阳穴,他闷哼一声扑倒在桌面上,毙命当场。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监斩台上突然发生的变故,那些元人护卫和官兵呆立在那,不知所措。人群中不知谁大叫几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就在黄文进跳下囚车的时候,俞振威等人就已经准备拔出藏在衣服当中的短刀,没想到林疯子第一支箭还是射空了。不过,按照计划他们不管刺杀有没有成功都要当场营救的,就在他们拔出刀的时候,突然间场面就乱了起来,撇头一看,那个县令果然已经趴在桌上。说时迟那时快,所有埋伏的人顿时动了起来。 四人上前一刀刺杀护卫在囚车的衙役,俞振威、杜文荣等人则是上前刺杀官军,黄破虏和黄兰快速穿过人群来到囚车边上,一刀割断绑住黄文进的绳索,大叫一声:父亲快走,就拉着黄文进随着人群往事先停好的马车跑去。 刑台上的元人护卫此时也傻眼了,几个人慌慌张张跑向监斩台,其他人拼命想要挤进人群去截杀俞振威等人,无奈监斩台边上的人太多,让他们无法第一时间赶去阻拦。 就这样短短几息时间,黄破虏已经带着黄文进跑远,俞振威等人也已经没入人群当中,气的那些元人护卫举刀就砍杀挡在前面的民众。 苏圣平叫了一声之后,就拉着叶红鱼往人群外挤去,很快就挤出人群,沿着向阳街的边上跑走。不一会就看到了同样跑出来的林疯子,在僻静处处理好弩箭之后,三人立即跑向城门。 按照事先计划,黄文进得救之后就会飞速赶往胶州,和胡秋接上头之后,就会乘船离开,之后是去往江宁还是泉州,就让黄文进他们自己决定。苏圣平他们为了避免嫌疑,在城门处看到俞振威他们留下的标志之后,才会决定去留。 等他们靠近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上,好在苏圣平看到了俞振威留下的标志,暗示着此次营救行动完全成功,参与营救的所有人都安然离开。 这样一来,苏圣平他们也就不用害怕暴露,安然回到昨日才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住下的客栈,在这里等着胡秋归来。 俞振威等人汇合所有后辈,跑出一阵后也坐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飞快追上载着黄文进的马车之后,飞速奔向城门。此时看守城门的衙役根本不知道刑场上发生了意外,收了杜文荣一片金叶子之后,倒是让他们顺利离开。靠近城门的时候,俞振威微不可察的在城墙上划了v的标志,暗示所有人到齐并出城离开。而此时,那些元人护卫和官军也紧急的骑上马追赶而来。 俞振威他们出了城门之后,很快就拐弯往胶州而去,那些追兵却搞错了方向,这才让他们在两天后顺利来到和胡秋事先定好的接头地点。胡秋问清了情况之后,赶忙叫上事先找来的大夫替黄文进诊治,然后就把俞振威他们交给王家留在胶州的人,自己匆匆忙忙赶回平度。 俞振威他们听大夫说黄文进能够治好之后,就让大夫在马车上暂时替黄文进做些治疗,然后立即动身前往胶州。到达胶州时,黄文进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俞振威还给了苏圣平的一封短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看他横行到几时。” 黄文进看了短信,哑然失笑,突然就对这个救了自己和子女弟兄的人大感兴趣。出于对苏圣平的感激和对朱文的感情,也想见一下朱强兄妹,黄文进不顾身上的伤病,就坐上了王家在胶州的船,带着所有人一起前往泉州。 县令身死之后,平度县城的事务暂时由县丞处理。确定于腾荣已死,县丞赶紧派人往济南报讯后,就立即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还命官兵、衙役搜捕全城,这让苏圣平又耗费了不少银子。 那些外出追赶的元人护卫和官军已经陆续回到县城,官府也得知有几辆马车从东门离开后,对县城的戒严也就只是形式上应付一下了。 这件事对平度官府上下无异于一场灾难,尤其是那些元人护卫,没有抓到劫刑场的人不说,关键是他们护卫的人竟然当场被人射杀,他们连箭是从哪射来的都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自然是忽里温的惩罚。 最终捕快也只在现场找到了两根长约十五厘米的短箭,也知道这是手弩射出的,但当时人群离于腾荣的最短距离都有七八丈。查看射向墙壁和射中于腾荣的那根短箭,捕快们都不由怀疑:手弩哪来那么强的劲道? 第195章 又是偶遇 胡秋回到平度的时候,县城还处于戒严的状态。在他回到平度前一天傍晚,一队马队急匆匆的从西门驰进平度县城,马队约有五十人,个个精悍异常。大部分都是元人装束,唯有当中一人身着汉人服饰。 马队正是从济南匆匆赶来的元朝二皇子忽里温一行,身着汉服的竟也是忽里温。 从平度县城到济南,差不多三百里的距离,于腾荣遇刺第二天一早消息就传到了济南。对于这个小舅子,忽里温还是比较看重的,加上自己的宠妾哭的昏天黑地,忽里温就急急忙忙叫上护卫,当天就从济南出发赶往平度。 既然人已经死了,忽里温来平度一趟,一来是尽尽心意,二来也希望能够抓到那些乱民为于腾荣报仇。 却没想到来到平度后,才知道那些人都已经逃脱,了解了整个过程后,狠狠的处罚了一通派给于腾荣的护卫,指派了新的县令,往各府县下发了海捕文书,剩下的也只能是准备将于腾荣的尸体运回济南。 第二天中午,就宣布平度县城解除戒严。 从客栈掌柜那得知消息后,苏圣平估算着时间,顺利的话胡秋大概会在入夜前回到平度,他们就准备第二天出发离开平度前往济南,毕竟在平度耽搁的时间已经很长。 尽管已经宣布解除戒严,平度县城的市面上行人还是很少,毕竟那天有不少围观的民众被恼羞成怒的元人护卫砍伤,此时不少人也都躲在家中,无事才不会随便来到街上溜达。 苏圣平和叶红鱼可没有那么担忧,反正胡秋还没回来,既然已经宣布解除戒严,干脆大大方方的来到向阳街上,准备到前几日看到的那家扒鸡店去试试味道。 此时苏圣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装束,看起来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正携美同游,身后跟着形似护卫的电灯泡林疯子。那家扒鸡店还是那天从刑场跑向城门的时候发现的,这几日县城又戒严没能出来,只能趁着离开前去试试口味。 苏圣平本就十分喜爱吃鸡肉,大学期间宿舍一个兄弟是山东德州人,有一次带到学校给苏圣平他们尝鲜,自此苏圣平就爱上了这道名菜。 虽然是在平度,此时的做法肯定也跟那时的德州扒鸡不是一回事,但终究还是挡不住苏圣平对德州扒鸡的食欲,或许也是一种回忆! 来到扒鸡店,偌大的店铺里面一个食客也没有,店主或许也是下午才开的店铺,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到饭点,还是因为刚刚解除戒严,店主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看到苏圣平等人进来,精明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不差钱的公子哥,顿时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苏圣平很豪爽的点了三只鸡,也不怕吃不完,还点了其他几个小菜,又要了两壶酒。很快,扒鸡和其他菜就端了上来,苏圣平三人立马动手。叶红鱼和林疯子倒是吃的津津有味,苏圣平就有点失望了,应该是少了几味佐料,扒鸡的味道跟那会吃到的果然不能比,不由的摇了摇头。 店主见苏圣平这样子,此时店内也没有其他客人,索性就站在那看着苏圣平问道:“公子,扒鸡有何不对嘛?” 苏圣平嘴里吃着鸡肉,正在回味那时的味道,听店主询问,咽下鸡肉后,答道:“倒也不是,只是想到以前吃过的一种扒鸡,正在对比两种味道。” 听苏圣平这么一说,店主顿时来了兴致,不客气的坐下道:“那公子觉得我这扒鸡做的怎样?” 苏圣平当然不能说实话,而且说实话这扒鸡的味道已经相当不错,只是不能跟那时吃到的相比,就答道:“应该说各有千秋!店主这扒鸡做的也甚是好吃。”旁边叶红鱼和林疯子吃着鸡肉赶紧点点头表示赞同。 听了苏圣平的话,店主哈哈一笑,道:“不瞒公子,小的这扒鸡店从爷爷开始传到我这辈已经有六十年了,在这平度远近闻名,不管是汉人,还是元人都好这一口,隔三差五的都要来买一只。上一次,有一个元人贵人在小店吃了一只鸡后,一下子就把小店剩下的所有扒鸡都买走。要不是县城戒严,说不定公子还不能吃到小店的扒鸡。” 苏圣平哈哈一笑,对店主的自吹自擂不予以置评,直言道:“看来店主是有秘方啊!” 那店主骄傲的把头一扬,道:“小人的老家是德州那边,爷爷年轻的时候才来到这里开店,把正宗的德州扒鸡带来了平度。到小人父亲管着店的时候,加了一种佐料,到小人做主的时候又加了一种佐料。小人敢说,如今正宗的德州扒鸡都没有小人这店里的味道。说句犯忌讳的话,你别看元人高我们一等,他们来到平度,还不是得乖乖的吃我们的扒鸡,还要说一声好吃!” 苏圣平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没错,店主的话虽然简单,却是世间的大道理。不管是不是元人,既然来到这里,都得按照我们的做法,吃我们这里的扒鸡,还得说一声好。实在是至理名言,晚辈受教了。” 店主听苏圣平这么说,原本只是吹牛,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再者也怕惹麻烦,就准备告辞离开。却没想到他一转身,店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着汉人服饰的元人,身后还跟着四个精悍的护卫。顿时小腿一软,不会刚刚自己胡言乱语被这贵人听到了,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大条了。 进门的正是忽里温,店主和苏圣平最后的那段对话也被他听到了。自从五年前吃过这扒鸡之后,那味道让他久久不能忘记,再吃到别的地方的扒鸡,就感觉不是那个味,这些年还时常让人到平度买了送到济南。 那小店主当然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就是五年前买光他店里扒鸡的贵人,这时候已经哭丧着脸,恨不得狠甩自己几个巴掌,又祈祷这贵人没听到他说的话。 忽里温其实也是刚到,忙完了于腾荣事情后,尽管看重他,但既然人已经死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赶回济南已经来不及了,想起这边的扒鸡店,干脆带着几个护卫亲自上门,准备吃个新鲜的。 没想到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店主和苏圣平最后说的那段话。原本有点恼怒,不曾想苏圣平的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有所悟,又似乎什么也没听懂,就跨进门来,准备搞清楚。 林疯子和叶红鱼见进来五个元人,还有四个是精悍之辈,顿时心中一紧,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好在苏圣平还算镇定,忽里温一进来他就看到了,马上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转头看向忽里温。 苏圣平看来人外貌完全是元人模样,却身着汉人服饰,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忽里温长期掌军掌权,自然有一股威势。苏圣平知道对方定然不俗,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忽里温因为喜爱汉学,所以除了回大都要免于物议穿回元人服饰之外,平常在南边都是身着汉人服饰。更完全学会了当时越朝的官话,也喜爱汉人的典籍、诗词等等。见苏圣平坐在那点头为礼,神态不卑不亢,加之面相良好,还以为是哪个降附汉人高官家的公子,也点点头回礼。 忽里温独自在一张桌子坐下,四个护卫站在四周。忽里温点了一只扒鸡、几样小菜和两壶酒,还吩咐店主把把其余的扒鸡都装袋,准备等会带走。店主很快就将菜上齐,这会也想起了忽里温就是五年前的贵人,忐忑的心才有所平复,心想这位贵人喜欢自己做的鸡,相信如果听到了自己的胡言乱语也不会太过为难,大不了自己不要他的银子。 忽里温二话不说就动手开吃,元人都是食肉动物,吃这么一只鸡自然不在话下,就着酒还不时的吃点小菜,桌上很快就光盘。苏圣平他们一桌,也就林疯子刚刚吃完不久,苏圣平和叶红鱼才吃了大半只鸡。 忽里温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掏出一小块手绢擦了擦双手,叫过店主,吩咐护卫给钱。那店主战战兢兢的表示不用给钱,没曾想忽里温豪迈一笑,道:“怎能不要钱。不用怕,你说的没错,我这元人也得乖乖的说这扒鸡好吃。” 那店铺扑通一声就要跪下,忽里温却拦住他,说:“以后小心祸从口出,免得我再也吃不到这好吃的扒鸡。”说完还转身看向苏圣平。 忽里温叫过店主的时候,苏圣平已经放下筷子,时刻注意他的动作。原本以为自己和店主的对话对方没有听清,这会听到他和店主的对话,心中顿时一紧,立时就计划着万一对方要寻衅,能不能制住对方。见忽里温看过来,也不示弱的看向他。却没想到忽里温起身走到他们桌边,道:“那店家因为扒鸡做的合我的口味,所以我饶恕他出言不逊。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饶恕你的出言不逊?” 第196章 文化同化 看忽里温突然走过来,林疯子和叶红鱼本来就已经做好暴起伤人的准备,待听到忽里温的话后,更是懊悔出门没带武器。不过苏圣平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想着:这人的地位肯定不低,估计是来处理县令被杀的事情,却又身穿汉人服饰,显然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吓唬人。 忽里温喜欢汉学,觉得汉学充满智慧,刚刚在门外听到苏圣平的话,本来就心有所感。他的幕府中本来就有很多汉人,可惜还没有那种惊才绝艳之人。进来一看,见苏圣平气度不凡,就有心结交,刚刚那一番做作无非是想先声夺人。这会见苏圣平听了自己的话,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心中更是高看一眼。 苏圣平和忽里温对视了一会,道:“这位贵人,您这可不是请教应有的态度。”听了苏圣平这话,场面顿时一静,叶红鱼和林疯子顿时觉得苏圣平的身影又高大了一节。忽里温的几个护卫显然也听得懂官话,都是眉头一皱,一副忽里温下令就要把苏圣平大卸八块的样子。 忽里温倒是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汉人有这样胆识的可不多。”说完自顾自的坐到苏圣平对面。接着说:“现在这个态度可以吗?” 苏圣平见好就收,道:“可以了,贵人为何说在下出言不逊?” 忽里温面无表情的说:“不管是不是元人,既然来到这里,都得按照我们的做法,吃我们这里的扒鸡,还得说一声好,为何这是至理名言?” 苏圣平沉吟片刻,目光炯炯看着忽里温,道:“请恕在下冒昧,想听懂在下的话,还得看您这贵人有多贵?” 忽里温微微一愣,随即懂了苏圣平的意思,道:“你尽管说。” 苏圣平这才接着道:“既然如此,在下姑妄说之,贵人就姑妄听之。” 忽里温道:“请。” 苏圣平道:“请问贵人来中原多长时间?” 忽里温答道:“二十余年。” 苏圣平哦的一声,接着问:“您觉着中原怎么样?或者说比之你们的老家草原怎么样?” 忽里温直接答道:“物产丰富,人文荟萃,就是人孱弱了些!” 苏圣平点点头,道:“比之元人,中原人在身体上是比较孱弱。这跟生存环境和饮食习惯有关。” 忽里温问道:“没错,不过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圣平答道:“不急。请问贵人为何身着汉服?” 忽里温微微一愣,还是老实答道:“我喜欢汉学,所以喜欢身着汉服。”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贵人为何喜欢汉学?” 忽里温答道:“我从小就学会了汉字,看过很多汉人写的书,觉得书中讲的很有道理,慢慢的就喜欢上了汉学。” 苏圣平伸手指了指桌上没吃完的扒鸡,道:“汉学和扒鸡有何异处?在我看来,汉学、汉字也好,扒鸡、烤鸡也罢,都是组成汉人文化的一部分。汉人之所以是汉人,就是认同汉文化。同样的道理,元人之所以是元人,就是认同元人自己的文化。因此,不论是你们元人,还是西北的蛮人,高原的藏人,东北的女真,他们如果认同汉人的文化,就可以视之为汉人。” 苏圣平这种论调,让忽里温和其他人听了有点云里雾里,却又感觉有点道理,可又觉得有点牵强附会。忽里温毕竟和其他人不同,片刻后,看着苏圣平,道:“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似乎浅显了些。”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认同忽里温的话,接着道:“看来贵人似有所悟,那我们接着往深了说。元朝攻破洛阳,越朝南迁,韩斌立吴,元朝开始统治北地,到如今已经近三十年。贵人既然来到中原二十余年,显然对元朝统治北地这近三十年看的更加清楚。您回想一下,是不是有越来越多的元人喜欢上汉学?是不是有越来越多的元人适应了汉人的生活方式?是不是生活在中原版图内的元人越来越像汉人?您有没有想过照这样下去,三十年之后如何?五十年之后又如何?” 苏圣平的问题让忽里温愣住,仔细一想,苏圣平的问题都是肯定的答案,最简单的例子不就是自己吗?自己喜欢汉学,自己喜欢穿汉服、吃扒鸡,自己适应了这种居有定所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长没有回想起小时候骑着小马在草原上驰骋的日子了,那三十年之后如何?五十年之后又如何?现在自己还有所忌讳,到大都去的时候还会穿回元人的服饰,但大都那么多普通的元人,就没有这种忌讳,他们又是不是已经完全“变成了汉人呢?”三十年后,五十年后,是不是所有元人都会变成跟汉人无异?或者说哪怕就是身穿祖宗的服饰,内里其实已经是一个汉人,那按照苏圣平之前的说法,元人哪还是元人? 想到这里后,忽里温心中一凉,这种变化没人拿刀枪逼着,都是潜移默化的慢慢造成的,似乎也无人可以阻止。面前这个人既然能够看破这些,那他有什么办法阻止这种变化吗? 忽里温突然站起来,向苏圣平躬身一礼,道:“如何防范,还请先生教我?” 忽里温这一下,让大家都傻了眼。那些护卫觉得自己的皇子怎么能就这样向一个汉人行礼。林疯子和叶红鱼对苏圣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厮三言两语就能搞得一个元朝贵人向他行礼,硬是要的。 苏圣平悬着的心这会才真正放下,看来这个家伙是真心喜欢汉学,没有元人那种暴虐的性格。赶紧站起来,连道不敢,虚扶忽里温一下,待到他坐下后,开口道:“教你不敢当,不过贵人是否可以告知在下您的身份了?” 忽里温这会正被苏圣平忽悠的找不着北,态度出奇的好,道:“我是当今二皇子忽里温。” 这下倒是把苏圣平他们吓得够呛,原以为最多就是元朝某个高官,没想到竟然是二皇子。苏圣平从信息部搜集的消息中对这二皇子当然有所了解,这一下倒是完全对上号了。赶紧给林疯子和叶红鱼使了个眼神,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草民路平,见过二皇子。”路平这个名字是他为了到元朝这边来特意伪造的身份,在越朝那边可是能够确实查到,属于泉州路家偏房一支。当初伪造路家这个身份是为了说明来元朝是为了打探商路。 忽里温说了声免礼之后,对林疯子和叶红鱼点点头,待苏圣平他们坐下,道:“路公子何方人氏?” 苏圣平答道:“在下乃是越朝泉州人氏,这段时间特意过来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开元朝的商路。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 忽里温哦的一声,又哈哈一笑,道:“不瞒路公子,我不仅喜欢吃扒鸡,也很喜欢泉州的南风酒,那才是男儿应该喝的酒。可惜这里没有,改日我再请公子好好畅饮一番。这会能否请公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苏圣平沉吟一下,道:“本来这些话在下不该与二皇子多说,毕竟你我有别。但在下与二皇子相见是缘,二皇子又是如此礼贤下士,那在下就多嘴说说,如果说的不对,还请二皇子见谅!” 忽里温赶紧说到:“路公子尽管说,正所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不管对不对,本皇子自会思量!”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就好,毕竟在下是做生意的,这些都是平常读书偶有所得,这会只当朋友间的闲聊。” 忽里温道:“朋友,对,就是朋友间的闲聊。路公子请讲。” 苏圣平道:“那我们接着往下说。首先,先来讲元人的文化和汉人的文化碰撞的情况下可能发生结果。当然,首先要派出元人文化同化汉文化这种可能,想必二皇子不会反对。那剩下的无外乎三种:第一,元汉有别,严格禁止元人学习汉人的习惯、文化,保持元人的纯粹。第二,顺其自然逐步融合,元人被汉人同化,元人不再是元人,而是穿着元人服饰的汉人。第三种,全面学习,完全汉化。”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第一种和第三种对元人来说,显然很难做到了。那要防范的是第二种情况。我想,二皇子想知道就是顺其自然的融合之后,如何保持元人的统治地位,对吗?” 忽里温道:“确实如此。” 苏圣平接着说:“当年,元朝攻破洛阳之后,尽管有所谓的西征不利等因素影响,但原本是有足够的力量继续南进,灭了越朝,更不用说还扶持韩斌立吴。更绝的是竟然把徐州和襄樊这两个南面两朝必守的战略重地让给两朝。在下不知道这一国策是元朝哪位大才定下,这一招可谓神来之笔。” 忽里温答道:“不瞒路公子,当初这一策略乃是先国师制定的,当时不是没有人反对,但父汗对先国师十分信任,才做主放弃徐州和襄樊。但这又跟公子所说有何关系?” 第197章 皇子招揽(上) 苏圣平答道:“大有关系。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当初元朝摧枯拉朽灭了越朝,统一了神州。那会带来什么结果呢?元人更分散,更多的人要和汉人交往交流,这无疑会加快被汉文化同化的过程。现在这种情况呢?南边两朝每年要给元朝四百万两的贡银和四百万石的粮食,这其实已经和直接统治没有太大区别,乃是名和实的差别。两朝又见到有希望防住元朝南下,则又会投入大量钱粮防守,再也没有余力发展军备,更加上两朝官军腐败无战力,这样又给了他们希望,但又没有实力北上,结果就是元朝稳坐泰山。当然,这并不会直接改变元人被汉文化同化的结果,而是会减缓这个过程,或者说元人即使被同化,那还是能够坐稳江山。” 忽里温静静的听着,这会才问道:“那岂不是说即使元人都被汉文化同化了也没关系?” 苏圣平摇摇头,道:“原本可以这么说,但现在不行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分等治民的政策,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二皇子有没有觉得自从实行这个分等治民的政策后,汉人起来反抗的人越来越多?” 忽里温心中一回想,确实如苏圣平所说,以前汉人不是没有零星的反抗,但正是这个分等治民实施以后,汉人的反抗才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自己以前还真没发现。但这个国策是现任国师制定的,他对国师十分信任,何况国师还是自己的支持者,道:“路公子,那到底该怎么办?” 苏圣平同样叹了口气,道:“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取消这个分等治民的国策,把汉人当成自己的子民,而不是当成奴隶,最起码几十年后,元汉没有分别,元朝的贵人还能继续当贵人,这样的话,是元人统治,还是汉人统治,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国祚持续时间也会很长。否则,今天起来反抗的汉人还是少数,日后恐怕会有千千万万个汉人起来反抗,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忽里温毕竟是元人,听了苏圣平的话,冷哼一声,道:“再多的人起来反抗也没用,我们元人英勇善战,以前都能打的越朝仓皇南逃,还会怕那些乱民。” 苏圣平双眼盯着忽里温,慢慢的说:“二皇子,您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多的元人习惯了汉人优渥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多的元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善于骑射?就算现在还能有足够的军力镇压反抗,那十年后呢?二十年三十年后呢?那时候的元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从小的马背上长大,从小就能搭弓射箭?” 忽里温同样盯着苏圣平,见他毫不示弱,道:“难道就没有办法?” 苏圣平道:“文化的力量处于无形之中,除非你们元人的文化能够强大到同化汉文化。否则,只能善待治下之民,延长国祚一条路了。” 忽里温又是冷哼一声,道:“听路公子说了这么多,宗旨就是要取消分等治民。但本皇子作为元人,却认为还有另外的办法,就是元朝统一天下,始终强调元人的独立性了,保持我们族人的战力即可!” 苏圣平微微点头,道:“也许二皇子说的也对,在下才疏学浅,刚刚之言只能贻笑大方了!” 忽里温抬手制止苏圣平继续说,自己开口道:“路公子此言差矣,公子大才,才会看得这么深,本皇子受教了。不习汉学,不穿汉服,就从我开始。” 苏圣平一愣,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拐弯抹角的想劝这厮对治下的百姓好点,没想到却变成坚定了这厮的民族主义,还有了一统天下的野心,想想真是无奈。 忽里温接着说:“不知路公子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苏圣平心想在人家的地盘,千万不要瞎说,否则定会惹出麻烦,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在下这次北行,就是为了探探商路,想把家里的生意做到北边,接下来还要去济南,更想去大都看看。” 忽里温点点头,道:“在下明日也将要回济南,不知公子可愿同行?” 听到忽里温这么说,苏圣平心中不由一紧,这家伙什么意思?再一想,管他呢,还能吃了老子不成,就老实答道:“能和二皇子同行,真是荣幸之至,只是在下一介商人,会不会不方便?” 忽里温摆摆手,道:“路公子又说错话了,刚刚公子才说我们是朋友,我们元人交朋友才不管什么商人不商人,只要合得来,就算是山野村夫又如何?再说,虽然本皇子对公子说的话并不完全认同,但还是认为公子身具大才,本皇子还想和公子多多交谈。” 苏圣平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在下该如何寻二皇子?” 忽里温道:“说下你住的客栈,明日出发的时候,自有护卫过来请你。”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就分别离开。 一路上,苏圣平被林疯子和叶红鱼两人盯得难受,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话快说。” 叶红鱼才笑眯眯的说:“苏圣平,你干的好事,这没让人听你的就算了,还变成鼓动人家南侵。” 苏圣平冷哼一声,道:“他是皇子,如果能说服他,那山东、河南这边的百姓日子就能好过一点。至于他想着南侵,如果维持现状,元朝还能再有个几十年,一旦他敢南侵,等着,总有一天,有人会让他后悔,而那个人就是我!” 这么霸气的话一说出来,叶红鱼虽然脸上还是鄙视的样子,但那眼神根本就是崇拜的不行,苏圣平种种神奇的地方,让她觉得他不是在说大话。林疯子更不用说了,自家公子十来岁的时候就显得与众不同,否则怎么能有如今这般大的家业,他相信公子说行就一定行。 回到客栈后,苏圣平见到了匆匆回来的胡秋,得知黄文进他们已经被安全送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如今竟然能无意中搭上二皇子忽里温,此行观察北地军政的目的就更容易达到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也。 回到县衙之后,忽里温就脱下了那身穿了十来年的汉服。他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穿汉服的,这会一脱下才深感不舍,才更加切身体会什么叫文化同化。但换上元人的服饰之后,顿时觉得还是这样的服饰才更加适合骑马征战,又时更加坚定了抵制汉文化的决心,亦或是一统天下的决心。 回想起今日遇到的路平,此人区区一个商人,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识,不仅看破先国师的策略,还能看到文化同化这样无形之事,虽然年纪轻轻却有大才。汉人千千万万,这样的人才又有多少?从这些年来看,不提元人奢侈、享乐、堕落,就治理而言,除了先后两位国师,元人之中当真没有多少真正的大才。 这些年来,实际治理元朝江山的大多是汉人,而不是元人。元人只能高高在上的享受汉人匍匐在他们脚下。他了解汉人这些读书人,讲究的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路平是一个商人,但显然更是一个读书人,今天的话都很有道理,但他显然更希望自己能够取消分等治民、善待治下之民,能否以此拉拢他,让他为官呢?他现在年纪还小,慢慢积累,培养锻炼一些年,届时是否能够成为一名治世之臣?但又想到书上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要再看看! 第二天一早,忽里温果然派了一个护卫过来请苏圣平他们。收拾一下行礼,四人来到县衙。见到忽里温,跟他介绍了一下胡秋,说是昨日留在客栈看行李的。忽里温也没有怀疑什么,心想苏圣平一个读书人外出带几个护卫打手也正常,只在胡秋行礼之后点点头。 他们一行人出发前往济南,得知还有于腾荣的棺椁,四个人心中不免打鼓,尤其是亲手射杀了他的叶红鱼,更是觉得怪怪的。好在苏圣平和忽里温骑马并行交谈着什么,他们三人跟在两排护卫后面,倒也省了掩饰。 出了平度县城之后,众人的马速就提了上来。忽里温见苏圣平几人的骑术虽然无法跟他和护卫相比,倒也能跟上他们,就对他更加满意了。 三百里的路程,要两天时间才能回到济南,途中休息的次数不少。忽里温虽然嘴上说了不习汉学,但每次休息的时候倒也来和苏圣平闲谈。 毕竟是元朝南边几个省份的实际负责人,见识自然不凡,又学习汉学多年,很多问题也是一针见血。苏圣平更不用说,从小就拾起了古文书本,加上领先上千年的知识和这些年的历练,视角更加独特,往往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无疑让忽里温更有了拉拢的心思。 第198章 皇子招揽(中) 第二天入夜前,众人终于来到了济南。忽里温说什么也不同意苏圣平他们住在客栈,非要让他们住到他的府邸。苏圣平也只能就坡下驴,跟着忽里温回家。 元朝的官制,承袭于越朝,省有巡抚、防御使,府有知府、防御使,县有县令及个别县有少数官军。巡抚统揽全局管政,衙门之下有户、刑等各级官吏,防御使则是统管军队。 但和越朝不同的是巡抚、防御使之上还有一个元人主子,虽然这个元人主子平常也不大管事,但实际上什么都得听这个元人主子的。比如,山东、河南、陕西巡抚、防御使,甚至甘肃、陕西、河北的巡抚、防御使,平常不仅要接受大都那边管辖,还要接受忽里温领导。 但忽里温只有二皇子这么一个官面上的身份,并无实际官职。关键是驻扎在南线的元朝兵马都归他统辖,上述几个省份的政务他也有权管辖。此外,那些巡抚、防御使只能统治汉人,对于元人是没有管辖权的,但有元人不法之事,他们都得报到忽里温这边处置。 所以忽里温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官职,却肩负着统辖南线兵马和管理南线元人的职责。忽里温的府邸也相当大,既是他的住所,也是他的官衙,里面也有管理军队、元人的各种机构,只是相对松散而已。 忽里温回到家中,当然要先跟宠妾处理于腾荣的事情。把苏圣平交给一个管家之后,就匆匆离去。苏圣平他们被带到一处庭院,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再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只看吃饭的菜式,洗澡时的待遇,就能体会到元人的奢侈,就能知道他们对汉人的剥削程度。 接下来两天,苏圣平他们倒是相当自由。每天有人陪着到济南城中溜达,或许是得了忽里温的交代,陪着的人只是跟着苏圣平,随便他们要到哪里、要干什么,有了二皇子的招牌,自然相当顺利。苏圣平既然说了是来考察商路的,也就没有去游览什么景点,只是多在街上走走问问。 济南虽是大城,但可能是因为被元人严密控制,市面上反倒不怎么繁华,给人的感觉就是连平度的向阳街都不如,更不用说和泉州的海商大街相比。两天逛下来,不免大失所望。好在这天回去之后,忽里温就找了过来。 忽里温言出必行,这会穿的是元人的服饰,跟苏圣平行礼也不再是抱拳作揖,而是元人常见的抱拳捶胸,苏圣平一见这个就想起了民团的军礼,想着回去之后就要把这行礼的方式改过来。两人见礼落座后,忽里温开口问道:“路公子,这几日住的还习惯?” 苏圣平答道:“承蒙二皇子款待,在下住的很好。” 忽里温道:“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路公子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苏圣平道:“多谢二皇子,有需要在下会跟他们讲的。” 忽里温嗯的一声,接着说:“路公子这几日都去的什么地方?” 苏圣平笑笑,道:“只是逛了济南的几条街,吃了几顿饭食。”其实苏圣平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跟着的人早就告诉忽里温,正是因为听到报告说苏圣平貌似对济南的兴趣不大,所以才过来想和他谈谈。 忽里温问道:“路公子觉得济南治理的如何?” 苏圣平心思变幻之下,只能答道:“还可以更好!” 忽里温听了哈哈一笑,道:“路公子滑头了。不过必须承认,治理民众还是你们汉人更来事,前些年是我们元人治理,那时确实不尽如人意,五年前换了如今的济南知府,在本皇子看来,济南的繁华已经不输大都等地了。”听了忽里温的话,苏圣平心中不屑一顾,就这样还叫繁华?好在没让你们见识过江宁、杭州、苏州、泉州的繁华,看来大都的情形不见也罢。 见苏圣平若有所思的样子,忽里温问道:“怎么,路公子觉得有何不对?” 忽里温明显有招揽自己的意思,有这层想法在,自己在元朝的地面上就能更加安全,当然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奇货可居,不然万一他搞“不能为我所用之人就是敌人”那一套,自己就歇菜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瞒二皇子,在下还是觉得可以更好。” 忽里温道:“此话怎讲?” 苏圣平道:“在下是个商人,只能从商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济南是个大城,人口数量足够,南北交通便利,又是驻军重城,按说市面应该比如今更加繁华才是。” 忽里温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没去过大都、洛阳、西安等城,如果你去过就会知道济南的繁华不仅不输那些地方,甚至超过了它们。” 苏圣平装着深思的样子,道:“二皇子说的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在下孟浪了。” 忽里温一愣,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话听着古怪,但细思极有道理,路公子总是能说出这种让人深思的话语。”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二皇子过誉了,在下只是有感而发。” 忽里温道:“路公子还是没有明说,为何认为济南还可以更加繁华。” 苏圣平喝了口水,决定不再废话,道:“诚如刚刚所言,在下是以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有了足够的人口,交通便利,又是驻军重城,那么这座城市应该是商贸发达、人流密集的城市,而以在下这几日在济南看到的,觉得济南并没有繁华到和他的地位相当的程度。” 忽里温问道:“难道路公子是以江宁、杭州、泉州等城和济南做对比?” 苏圣平微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忽里温撇撇嘴,道:“那路公子以为该如何?” 苏圣平道:“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从商人的角度上来讲,还是要让广大的底层民众能够吃饱饭,赚到钱之后才敢购买其余货物,才能让城市更加繁华。” 忽里温眉头一皱,道:“那从做官的角度上来讲,还是要善待普通汉人,对?”苏圣平还是微笑不语,既然忽里温想到,那就不用自己多费口舌了。 忽里温接着说:“路公子还是一心为了你们汉人好。” 苏圣平面色一紧,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至于贵朝的国策,在下不敢讳言。” 忽里温摆摆手,示意无所谓,道:“本皇子还是分得清好歹的,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路公子不必如此。” 苏圣平赶紧拍马屁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皇子胸怀宽广,是治下百姓之福。” 忽里温哈哈一笑,道:“认识这么多天,这还是路公子第一次拍本皇子马屁。” 苏圣平只能尴尬的笑笑,前后两辈子了,怎么也学不会别人那种拍马屁的功夫,道:“都是在下肺腑之言,可不是什么拍马屁。” 忽里温摇摇头,道:“既然路公子这么说,本皇子也不藏着掖着。以公子的才智,只是做生意真是一大损失,本皇子也十分看重公子的才学。”说到这里,见苏圣平要开口,忽里温抬手制止,接着说:“路公子不用急着辩解。本皇子虽是元人,但也知道治理天下你们汉人更来事,而汉人中能够有如路公子这般见识的更是少数。本皇子这些年来也一直很注重提拔任用汉人。如果路公子愿意为我所用,不论是在府上做一幕僚,还是出外做官,本皇子都能全力支持。”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圣平。 苏圣平在那想着,直接拒绝肯定不行,敷衍了事恐怕也过不了关,看来还是只能拖延些日子,再想办法离开,道:“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二皇子能够不以元汉之分看重在下,已是在下天大的福分。但在下的情况,二皇子有所不知,一来在下喜爱经商,不喜官场;二来在下乃是家中独子,家中尚有父母。如若出外任官,父母一辈子在南方生活,接过来恐怕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不接过来在下又不能放心。正如刚刚在下所说,士为知己者死,路平这一次是为了考察商路才北上。刚才所言,济南等地还能够更加繁华,其实这对于我们经商的来说是好事,意味着还有很多经商的机会。日后在下将会常驻北地,往来南北之间,二皇子能否同意在下充当一个编外的幕僚,既能经商,如若有事还可以为二皇子出谋划策?” 忽里温听了苏圣平瞎编的话,倒是觉得情真意切,反倒觉得他说的在理。他也相信,能够有二皇子府上这么一个身份,路平在北地经商将会更加便利。商人多了,还能让市面更加繁华,说不定日后还能够打破王家商铺在北地的垄断地位。而且还能为自己所用,甚至可以充当自己在南边的耳目。这么一来,倒是一举多得。哈哈哈大笑几声,道:“如此大善。能得路公子相助,本皇子十分高兴,今晚一醉方休。” 第199章 皇子招揽(下) 吩咐下人去准备宴席后,忽里温接着和苏圣平对坐而谈,道:“路公子刚刚有一句话,本皇子很感兴趣。”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不知二皇子指的是哪一句?” 忽里温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苏圣平问道:“二皇子为何会感兴趣?” 忽里温道:“这话本来就与汉人只注重农事生产的传统不同,还强调了商事的作用。” 苏圣平点点头,道:“在下也是在商言商,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 忽里温一愣,哈哈大笑,道:“路公子这话糙理不糙,本皇子也知道货物流通,才能满足民用,市面才能更加繁华。但是又一想,你们汉人历史上也有注重商事的人,范蠡、吕不韦的事迹也常常为人所称颂,难道你们汉人的统治者、文人都不懂得商事的作用吗?” 苏圣平看了眼忽里温,心道这厮倒真不是普通的元人了,基本上算是汉人了,否则哪会想这些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掩耳盗铃式的换了汉服,终归改变不了你的内里已经逐步被汉化的事实。 沉吟片刻后,道:“这涉及到的是稳定统治的事情。用最直接、简单的说法,就是农业生产要求一个比较固定的生产环境,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又能给国家提供稳定的赋税,作为统治者当然喜欢。商人不同,商人是以逐利为目的,商人又要求能够自由流通,有时候还会囤积积奇,低买高卖、哄抬物价等等,对国家的稳定统治不利。所以,历朝历代都不鼓励商事。” 忽里温脸上看起来颇为神秘的微笑着,道:“那路公子以为如何?” 苏圣平答道:“以在下看来,作为统治者,绝对不能过于偏重一方,为了农业生产而打压商事,则商贸不兴,国家不富。为了商事而不顾农事,则农业生产不足,国家不稳。正所谓凡事有一个度,作为统治者而言,就是要保持好这个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止汉人这么看,元人亦是如此。忽里温作为元朝的二皇子,很多事情、治理国家的方式,自然早就有人慢慢教授。 从平度开始,他欣赏苏圣平之余,其实也在暗中慢慢的考验他,不止是才学,还考验着苏圣平是不是包藏什么祸心。包括刚刚让苏圣平出任幕僚和做官,也是一种考验。如果苏圣平答应了其中任何一项,那他就要被继续暗中考验不知几年。 好在苏圣平选择了一个对双方来说,都不用有太多戒备的地方。最后这一个问题,同样是考验。忽里温不敢肯定汉人是否有才高之士,武力上打不过他们,想通过影响自己以及其他元人高官的思想,进而影响元朝的国策,最后导致元朝治下混乱不堪这样的计策。 听了苏圣平的话,忽里温心中才完全放下对苏圣平的顾忌,这家伙看来没有包藏什么祸心,所言皆是元朝高层讨论之言,汉人绝对不会知道,说明是他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如此,又对苏圣平高看一眼。道:“不瞒路公子,刚刚你所言农商之别,和国师也所言一致。所以,你才会看到如今济南等地不怎么繁华的样子。” 苏圣平一愣,照忽里温的说法,元朝还算是有意打压商业活动。看着忽里温的神情,心中似乎猜到了点什么,好在自己这一路来,都老老实实的据实而说,凡所论皆言之有物,没有局限于汉人的身份,忽里温应该不会怀疑什么。赶紧回话道:“在下才疏学浅,国师实行的大政恐怕另有深意。” 忽里温道:“不瞒路公子,先国师骨碌乃是我们元人的智者,正是在他辅佐之下,我族人才能直入中原,东征西战打下偌大疆土,更不用说此前跟公子说过的南北对立之策。可惜骨碌国师几年前就回到长生天的怀抱。现在的国师也呼温,是骨碌国师的徒弟,也是我们元人的智者。分等治民、压制商事等国策是国师一手制定的,父汗对他十分信任。”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想必大汗和国师另有考虑,是在下无法知晓的。” 忽里温眼中精光一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路公子接下来准备往哪里去?” 苏圣平答道:“目前,在下只想先前往大都一趟。” 忽里温点点头,道:“原本我也要回返大都一趟,不过还得过段时间,想必还能在大都见到路公子。” 苏圣平道:“不知二皇子何时启程回大都?” 忽里温含糊其辞的说:“目前还没定下日子。” 苏圣平心想二皇子出行怎么着也是一个秘密,自己却是问了不该问的,接下来两人就喝着南风酒,边喝边谈。一会是北地的风土人情,一会是元汉的分别,一会是吴越的国政,还有元朝的一些国策出台的背景。 忽里温胜在处于高位,人又非常聪明,对吴越两朝自然也有情报来源,除了保持一副元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之外,所说之话倒也不无道理。苏圣平的见识自然不凡,许多事情往往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利弊得失,对各地的情形又是了如指掌。 苏圣平的学识又一次让忽里温刮目相看,年纪轻轻又长时间生活在泉州,难道真的通过读书就能“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还是说有些人生而知之,本来就是天纵之才。言谈之中不免进一步表露出招揽的心思。 一顿酒吃了很长时间,等苏圣平回到房间的时候,叶红鱼、林疯子、胡秋都焦急的等在他的房中,怕苏圣平出现什么意外。见三人如此,尤其是叶红鱼那满脸忧色,苏圣平心中感动之余,只能安慰道:“不用多心,忽里温只是有招揽的意思,自己会见机行事。真要对我不利,我们四个人又能怎么样,还是稍安勿躁为好。”说完才各自回去休息。 胡秋和林疯子率先离开,叶红鱼想走的时候却被苏圣平拉住。这么长时间没有近女色,晚上又喝了不少酒,苏圣平不由“精虫上脑”,今天晚上特别想要,以有话要说为借口拉住叶红鱼后,色眯眯的看着她。 叶红鱼被苏圣平看的不自然,低着头,问道:“你有啥要说的?” 苏圣平慢慢靠近叶红鱼,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看着叶红鱼的双眼,道:“红鱼,我们的事情等回泉州就办,可好?” 叶红鱼此时只觉得双颊发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力的点点头。见她如此,苏圣平心中大定,慢慢低头就要亲上去。刚刚碰到叶红鱼的双唇,双手想要抱住她的时候,没想到叶红鱼却猛的一推,骂了一句混蛋,转过身就跑出去。 叶红鱼推得猛,苏圣平踉跄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又不是没亲过,何必这么大反应。唉!我可怜的小弟弟。 苏圣平他们没有立即离开济南,又在济南留了两天,每天仍旧外出逛街。胡秋寻着机会,躲过跟随的护卫,趁机把苏圣平写好的密信交给王家商铺的人,让他们带回泉州报平安。 第二天,回到二皇子府上后,苏圣平让人向忽里温禀告了自己准备离开济南北上。忽里温还抽空来了一下,跟苏圣平依依惜别的样子,还送来一些银两,相约在大都再会。苏圣平一再表示感激忽里温的赏识,表示自己到时一定会到府上叨扰。 离开济南后,苏圣平他们骑马一路慢慢北行。自从那天晚上亲了下叶红鱼之后,小姑娘这些天一直躲着苏圣平,就连话也不多了,搞得胡秋和林疯子诧异不已,倒是苏圣平能理解小姑娘的害羞和内心的挣扎,明显她也很想和自己亲近吗。不过看着一路上的情形,苏圣平也没什么话要说了。 骑马北行,走的是连接济南和大都的官道,间或到官道边上的乡间去看看。尽管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一路看到的情形还是让四人心中大不好受。 一路上,汉人不论大人小孩,大都瘦骨嶙峋,衣着破烂,九、十岁的孩子,六七十岁的老人,都还要在田地间辛苦劳作。看他们的吃食也是相当恶劣,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糙米粥,一点不知名的野菜,不见一丝油花。 见到的汉人,大多目光呆滞,佝偻着背,显然是被生活压迫的整个人没了精气神。看到苏圣平他们四人的装束,眼中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没有仇恨,剩下的只是麻木。反观大多数元人和部分明显是做了“汉奸”的汉人,倒是个个油光满面,时常能看到他们随意拿鞭子抽打汉人,嘴上还骂骂咧咧。 这种情形进了河北境内随时能见到,就连苏圣平他们也从一开始的愤怒、阻止,到后来也都麻木了。毕竟靠近大都,二皇子给的令牌威力也会逐渐减小,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惹麻烦。 如此看来,忽里温治下,算是对汉人不错,至少苏圣平他们走过的很多县乡,县城如平度,大城如济南,基本上汉人还算能够活下去。但是越往北,在苏圣平看来,那里的汉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 沉默、麻木之后,如果有机会报仇,将会无所畏惧。 第200章 到达大都 从济南到北京,在有高速公路的情况下,差不多五百公里。如今,沿着官道一路北行差不多有八百里路程。过德州、沧州、天津等大城后,一行四人走走停停,用了十来天时间才到达元朝的国都大都。 当初大都是越朝北地的边防重城,早于洛阳两年被破。元朝当初也是强攻之下才占据了大都,之后又过了两年时间的休养,才一路往南推进,最终攻破越朝都城洛阳,迫使越朝弃都南迁。元朝稳定北地统治之后,最终也决定定都大都。 大都也就是那时的北京,苏圣平对这里相当熟悉。只是这时候的大都和北京完全不同,那时的北京是在明朝朱棣修建北京城的基础上,一步步发展而来的。 越朝时也只是把大都作为一个边防重城,元朝占领之后,又因为游牧民族不重视造城的特性,对大都的格局、建筑没怎么改动,也就是这十来年才开始进行一些基本的建设。 验看过苏圣平一行人的身份证明,尤其是看到了忽里温给的令牌后,城门处的官军恭敬的放行,苏圣平他们也很顺利的进了大都。 过了城门不久,满眼看去,街道上行人牛马随意行走,街边的房屋多破烂不堪。这里虽是元朝的统治中心,但相对于此前经过的许多地方,元人随意压迫汉人的情形倒是少见。 街面繁华程度看起来和济南差不了多少,各种商铺倒也正常经营,南北各处的商货都有的卖。路上行人不少,元人大多骑着马,后面跟着一群弯腰低头的汉人。 四人随意逛逛,往城内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第二日,苏圣平他们依例外出查访世情。其实到了这会,对于元朝统治下的情形,苏圣平已经没有太多兴趣了。 总结起来,无外乎就是分等治民,元朝贵人高高在上,高等汉人战战兢兢,普通汉人水深火热。农业生产和商贸都一般,统治阶层剥削严重,普通民众生活困顿。只是这条路自己怎么着也要再走一走、看一看,了解的更加详细一点,不然就可以回家了。 当然,最想知道的还是军队情形,除了在济南的时候看到了点皮毛,要想深入了解,除非等到和忽里温回大都后,看看是否有机会靠近元朝军队,否则也看不到实情。至于早先计划好的,找朱武了解,想想还是不能冒这个险。 当然,这几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联系上王家商铺在大都的负责人,好和家里通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大都离开之后,他们将要转道南下,到时就没有那么多王家商铺可以让他用来传信了。 王家商铺位于大都最为有名的商业街上,门面约有十来米宽,匾额上依然是百年不变的“王家商铺”四字。 进了商铺,一番周折才见到商铺的负责人。商铺在大都的负责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模样。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小在王家长大,如今家人也都在泉州王家商铺里面做事。再加上王家送来的货物,都是定量定价销售,账目上面很好查看,所以王家也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苏圣平和王莹成亲的时候,这个掌柜并没有回去观礼,苏圣平也无意暴露身份,只得出示王少杰给他的小牌子。仔细验看了苏圣平给他的牌子之后,那位掌柜正想跪拜,苏圣平赶紧拦住他,道:“掌柜的不用多礼,在下只是路过,此次北行家里知道,我想看看南边有没有送信过来。” 那位掌柜站定后,道:“公子来的巧,前日正好收到南边来的一封信,没说是要交给何人的,只是言道可能有人会来取信,让小的时刻准备好,没想到公子今日就来了,我这就去取信。” 苏圣平笑笑,道:“有劳掌柜的。” 那掌柜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就拿了厚厚的一个信封出来。这还是苏圣平让胡秋送黄文进回去的时候,第一次主动让泉州那边送信过来。看信的厚度,就知道虫子他们传来了不少信息。 拿了信苏圣平他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请掌柜的坐下,道:“不知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那负责人答道:“小的姓王,叫王云生。在王家排行第九,泉州那边都称呼小的王九。” 苏圣平点点头,道:“哦,那看来和王大、王三他们是一辈的,那我也不客气了,直接称呼掌柜的九哥!” 那掌柜的赶紧站起来,躬身一礼,道:“小的不敢当,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叫小的王九!”笑话,王家这样的令牌总共也没几块,他到大都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以他的聪明其实已经大概猜到苏圣平的身份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姑爷,自己以前回泉州的额时候也听说过,他们这种走南闯北的人其实更知道厉害,小小年纪,就赤手空拳能打下那般大的家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正是这样的人才有心到北地走走,其中的心思是什么,更是叫人难猜。让他无缘无故叫自己一声九哥,日后岂不是小姐也得这样叫自己,回去之后不得被王大、王三他们搞死。 苏圣平也不再坚持,道:“好!王九,你坐下,我们聊聊。”待王九坐下后,苏圣平接着说:“商铺的生意如何?” 王九道:“生意很好。以前只是经营海货,生意只能算是平常。自从有了香皂、南风酒、酱料等货物之后,连带着商铺所有的货物都十分畅销。” 苏圣平道:“那元人、官府是否会勒索?” 王九答道:“家里的生意对象都是元朝的那些贵人,普通人也买不起我们的货物,正宗的商品就我们一家,别无分号。所以那些元人虽然对我们也不假辞色,倒也没有太多为难。当然,我们也和几个官场上的要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苏圣平心想这正是垄断的好处,元人好酒,男人完全是离不得。元朝女人来中原这么长时间了,想必也慢慢改变了不洗澡的恶习,那就离不开香皂。至于那些酱料,只要配上香料,正是元人日常吃食的绝配。再加上王家那北地难见的海外奇珍,难怪元人不敢为难王家商铺,搞不好王家商铺不开了,到时上哪找这些好东西去。但苏圣平还是开口提醒道:“身在大都,凡事不易,还是要和元人保持好关系。”王九赶紧道是,心想“姑爷”还真是善解人意,知道在元人贼窝里的不易。 苏圣平又问道:“我知道北边王家有几个商铺,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划分经营范围的?” 王九答道:“基本上是一省有一处大的商铺,几个大的海港也有仓库。至于省府以下的,暂时我们还没有能力开设商铺,都是批发给当地的商铺销售。” 苏圣平问道:“那河南、山西、陕西等省份是否开设了商铺?” 王九答道:“前些年是有的。开始卖酒之后,家主就让把那些省份的商铺关掉了,只在沿海几个省份开有商铺。”苏圣平心道,王少杰还是比较谨慎的。毕竟北地是元人统治之下,山西、陕西等地山高皇帝远,运输上也不比海运方便。通过和当地的商家合作,让些利给对方,才能保持下去。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番元朝的情形,原本苏圣平还想是否能够从王九这边结识一些官场中人,最好还是军队的将领。只是王九毕竟不是官场中人,所知也大都是道听途说,结识的也大都是管着商贸的文官,聊了一会后,苏圣平说过几日让人送来回信,然后就告辞离开。 苏圣平回到客栈后,打发叶红鱼她们离开,就匆匆忙忙回到自己房间拆看信件。信封里记录了很多消息,都是信息部搜集的,通过简化字书写,关键处才用密语,所以也不用怕泄密。 苏圣平先是赶紧翻看王莹和朱音的信件,当初给两女写信还是在徐州的时候,后来没有再和南边联系,想来是黄文进他们到了宝岛,虫子才将两人的信送来。王莹的信里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以及对苏圣平的思念之情。倒是朱音一反常态,对于事务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信里暗示着让苏圣平赶紧回泉州。 放下两女的信后,苏圣平叹了口气,心道莫非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朱音为何会如此?但虫子并没有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让自己赶紧回去,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一时半会也管不了,泉州那边有王少杰、朱强、虫子他们在,大部分事情都能处理好,自己现在担心也没用。好在北地之行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按照自己的设想,回去之后将会在泉州待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再好好补偿她们。把两女的信收好之后,苏圣平才开始慢慢阅看信息部的其他消息。 第201章 南边消息 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苏圣平才把信息部的消息全部看完。最新的消息是黄文进他们已经到了宝岛民团基地处,身体也无甚大碍,不日就会到泉州去和朱强兄妹见面。至于今后的安排,还得等苏圣平进一步指示。 物流行、王家商铺送到宝岛的北地逃民越来越多,数量快速上升,目前几个地方已经有些容纳不下了,来信询问是否可以暂缓继续收留北地逃民,或者是否可以寻找新的地方安置这些逃民。 宝岛民团基地建设也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依托叶华雄原本的营地,民团在营地周边按照苏圣平和唐老爷子他们的规划开始紧张建设。目前已经到达宝岛的民团队员,都是半日参与建设,半日进行训练,所有事务也进行的很顺利。辛利国、叶麻子、王隆涛等海盗团伙也没有骚扰的迹象。 如今加上数量众多的北地逃民,宝岛那边完全不用担心人力。很多材料也能就地取材,考虑到宝岛多台风的情况,建造材料多用石材,石板路、石头屋开始在宝岛基地建起。为此,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 两支海上商队的货物贸易也十分顺利。往东到日本的商队,基本在日本站稳了脚跟,还根据苏圣平的指示,寻找那个叫佐渡岛的海岛,只是目前还没找到。往南的远洋船队,也按照他的计划,和吕宋当局谈好,寻找到合适的地方,通过租借的方式建设海港。南洋舰队将会有人留下,等唐本务他们建好工业园边上的海港,动身前往吕宋后就会开始着手建设。 两支护卫力量也让人放心。叶华雄所属和猴子他们配合的很好,以目前的状况,战力已经相当可观。远洋船队同样如此,经过思训队员和民团队员充实进去之后,海上护卫队的战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也是吕宋当局愿意租借海港的原因所在。只是信中隐约提到,叶华雄似乎对叶红鱼之事非常恼怒。这让苏圣平不由心中苦笑。 泉州那边,也没什么意外。周舟接任崇武知县后,萧规曹随,保境安民,基本没做什么改变,崇武如今已经恢复元气,各个酱料厂大力生产,各种酱料已经销往各地,带回了丰厚的利润。留在崇武的一营民团,周舟除了要求他们确保崇武安全之外,也没染指的意思,相反还给予了不少支持。 科学研究院依旧是烧钱的地方,那些研究员时常鼓捣出千奇百怪的发明,至于有何用处还需要检验。倒是多了很多海盗苦力之后,铁矿已经开始生产,经过苟有方、令谷英等人努力,产铁的质量不错,朱旭东等人已经在研究苏圣平提出的铁钉等物的生产,不过现阶段还是主要考虑生产苏圣平提出的板甲。 海港的建设已经进入尾声,造船厂也基本建设完成,来信询问是否等苏圣平回去之后再开始启用。因为海港的建设,复兴工业园的土地已经捉襟见肘,朱强他们做主在周边继续买地,也雇了人工准备开挖更多的土地等等。 复兴工业园的生产依然如前,只是过优的待遇导致如今很多人想要进工业园的工场上工,其中还有不少女子。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工场同样需要大量工人,来信询问苏圣平处理办法。此外就是人口大量增加,尤其是大量酿酒之后,所需粮米也大幅上升。除了原先的两广和南洋之外,路高两家还从湖南、湖北等地购买,来信告知几人商量之后,准备大规模从南洋购买,询问是否可行。 物流行已经在越朝全面铺开,如今正将触角伸向吴朝地界,先期还是以广东和湖北、湖南三省为主。复兴商社的商路也随之全面铺开,如今几样紧俏的货物,不是怕没人要,而是几家相争,完全不够销售,为此工业园才会一直在扩产。 来信还说已经和蒋子明碰上头,基本达成了合作协议,只待蒋子明获得孙思源允许之后,就能开始全面合作,以此弥补泉州煤铁资源不足。此外,还有一些商品交易所的消息、泉州各大海商的消息,林林总总,限于篇幅,没有记录太多。 接下来的消息都是朝廷和海盗的。信中提到了朝廷寻找苏圣平的事情,告知寻找的人貌似颇为着急,请示如何答复朝廷。对此,苏圣平冷哼一声,就丢在一旁。 朝廷果然将编练民团一事全面铺开,正因为如此,也或许是被崇武民团打怕了,连海盗都陷入观望之中,这段时间以来海盗上岸劫掠的事情少了很多。这更坚定了朝廷编练民团的决心。对此,苏圣平无奈的摇摇头。编练民团或许有用,或许无用,完全看由谁来操作,选人用人是否得当,也只能期待各地都能成事,让沿海的民众少点苦难。 信中还提到内侍监之事,年初内侍监得到圣旨重建之后,很快就将触角伸向各地。内侍监这边也往泉州派来了一个管事太监,名叫陈洪波。信中只是粗略提到,这家伙到任之后,泉州官场给予了很高的礼遇,市面上各大世家、商家也送了好处,物流行、复兴工业园、复兴商社也不能免俗,送了不少好处。对此,苏圣平心中恨道“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其余就是一些朝廷上层的消息,如杜文心担任首辅之后,力推的丈量土地之策遇到重重阻力,周秉政负责的编练民团如火如荼,唐海刚的户部尚书做的不甚如意,定边军内部矛盾重重,江淮党、江浙党夹起尾巴做人等等。 看完信后,苏圣平叫来叶红鱼他们三人,挑着跟他们说了南边的事情,四人一起吃了饭后,苏圣平就回到自己房中准备给泉州那边回信。 先是给王莹和朱音写了封信,告知他们自己的情况,承诺将会尽快回去,让她们不用担心等等。他还特意给叶华雄写了封信,信中除了没叫他大舅哥之外,其余满篇都是好话,并且说自己会好好照顾叶红鱼,把她安然的带回宝岛,让他不用担心等等,想必能够让叶华雄稍稍消气。 接下来就是和事务有关。还是要一如既往的支持科学研究院的研究,鼓励那些大匠、研究员招收更多的学生进入研究院学习。银子上面敞开了供应,当然也要注意节约。另外,科学研究院还是要通过物流行等不断从各地找人进来,待遇从优。 其次还是对宝岛民团基地建设,提出了按照山货行基地、物流行基地、工业园的成功经验,势必要求每个寨子都能独立防御,并且容纳足够多的人生产生活。 对工业园那边的港口建设和造船厂建设,要求他们如期进行,目前所有事务由朱强负责,不用特意等他回去。一切按照此前规划好的规模、功能分区、机械使用等进行建设,充分发挥研究院机械所等的作用。 两支海商船队和护卫力量,让他们按照计划进行商贸,护卫力量要加强海战训练,甚至应该寻找机会多打几仗。大大的表扬了远洋船队的吕宋岛之事,也不管别人懂不懂,说是这即将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对于接应北地逃民,更不能停下,要克服一切困难,继续从北边运人过去。他建议宝岛民团那边降低标准修建更多的村寨,让农学研究所的人去指导他们开荒种地、养殖家禽。民团也可以以工代赈的方式,雇佣他们参与修建寨子。同时,指示思训部的人要派人去安抚这些逃民,并且要求所有人必须平等对待这些逃民,但凡有欺负、侮辱逃民的,要严惩不贷。也要多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一些识字的人才,加以培养,壮大思训队伍。 物流行、复兴工业园、复兴商社等其他事情,让朱强他们一起商量着办,凡事多听听王少杰的意见。至于黄文进等人的安排,一切照他们自己的意思,可以入体系内任何一个部门。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现在就可以进入宝岛民团,但除了黄文进、杜文荣、俞振威三人之外,其他人都得从普通队员做起,他们三人建议进入参谋部。 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的回信都写好装进信封。密封好了之后,才带着叶红鱼他们三人来到了王家商铺。 王九这几天一直不敢外出,在店里等着苏圣平再次到来,没想到仅过了一天苏圣平就来了。把他们迎进内堂之后,没有过多的客套,苏圣平把信封交给王九,道:“尽快寄回去。”叶红鱼、胡秋、林疯子三人也写了信要寄回去,一并给了王九。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拒绝了王九邀请之后,苏圣平他们就准备告辞离开,他们也计划好了,再等三天,如果这三天之内忽里温还没到大都的话,他们就准备启程南下,了解军政情形的想法只能期待南下后的机会。 没想到刚刚走出内堂,来到店铺大堂,就见到外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元人小姐欢快的跑进店堂,站定后对坐堂掌柜说话,道:“掌柜的,上次你说的那种香皂到了没有?” 坐堂掌柜见到这元人小姐,不由眼睛一亮。虽然不知道这元人小姐的身份,但是想起上次这小姐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那些剽悍的元人护卫,他在大都生活了几十年时间,一看就知道这小姐不是一般人家。何况这小姐虽然身份了得,但买东西也好,还是说话也好完全没有元人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坐堂掌柜也要小心伺候。 第202章 公主粉丝 原本还是站在门外的元人护卫,连同跟着那元人小姐的两个丫鬟,见到内堂突然走出几个男女顿时都身形一动,闪到那元人小姐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倒是让苏圣平他们有点措手不及,为了不引起误会,他们只好站在那里不动。 王九赶紧上前,道:“贵人小姐,小的是这家商铺的掌柜,这是在下的几个生意伙伴。” 那元人小姐拍拍身前一个护卫的肩膀,用元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那些护卫盯着苏圣平他们看了几眼方才退下,那元人小姐这才看着苏圣平他们甜甜一笑,转过身又去和堂上掌柜的买她的香皂。 为了不惹麻烦,苏圣平他们赶紧离开王家商铺,走出店门的时候,苏圣平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元人小姐却也转过头来看她们,脸上还带着笑容,苏圣平也是报以一个招牌式的微笑。 出了店铺后,四人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给忘了,在街上没有目的的闲逛。叶红鱼对于吃喝玩乐始终抱有热情,在大都这种不算热闹的街道上,依然能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元人的刀、箭,西北的各种肉干,东北各种药材,甚至还进了马市,准备买一匹马带走,搞的苏圣平只能推说没钱。叶红鱼才不相信苏圣平的说辞,看那王家掌柜的对苏圣平的客气样,想要点买马的钱还不容易? 四人在外面吃了一顿不怎么合口味的饭食,日暮时分回到客栈,夏季时北方天黑的晚,此时要算时间的话应该已经八点多了。回到客栈后,简单洗漱收拾一下,准备第二天就离开大都。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苏圣平他们刚离开客栈不久,去往城门的时候竟被忽里温派人拦下,被告知忽里温已经回到大都,请苏圣平到府上一叙。 被忽里温监视,苏圣平心中本就有数,所以他们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行踪。一路过来,除了到大都后和王家商铺有接触之外,在济南之前还会打探元朝驻军、官府情形的事情也没做过。 至于和王家商铺接触,大家都是泉州人,这本就没什么奇怪的。第一次来的时间比较长,是在交流情况,昨天到王家商铺,那么快就出来,就可以理解成是道别。 忽里温在大都的府邸位于城北,这一片区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元朝皇宫、各大衙门办事机构都在这里,等闲之人连进都进不来,苏圣平他们来大都这些天,也没到这里来瞎逛。 四人跟着来到忽里温位于城北的皇子府邸,从外面看起来这府邸跟济南的没法比,但进去一看,奢华尤胜一筹。他们被扔在客厅傻等,吃过午饭后忽里温才从外面匆匆进来。 忽里温大声笑道:“哈哈,路公子,本皇子说过能在大都再见路公子,没错!” 经过济南那一出,苏圣平已经算是一半答应了忽里温的招揽,忽里温可以爽朗的说笑,自己可要懂礼数,带着叶红鱼他们赶紧站起来,躬身一礼,道:“见过二皇子,能再见二皇子,在下也是三生有幸!” 忽里温眼里含笑,道:“路公子不用客气,诸位请坐!”说完自己在客厅主位上坐下,苏圣平私人等他落座后,再依次坐下。 落座后,忽里温道:“路公子,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苏圣平答道:“多谢二皇子关照,在下这些日子过得很好!”正是有了忽里温给的令牌,苏圣平他们从济南到大都都很顺利,这会自然要表示一下感谢。 忽里温点点头,道:“路公子这是准备离开了?” 苏圣平道:“确实准备继续南下,这些日子看了市面上的商贸情况,又向王家掌柜的请教了一下,在下准备继续往山西、河南去看看。” 其实苏圣平的行踪,忽里温了如指掌,但对于他的去处忽里温还不知情,这会正好询问一下。见苏圣平说出了目的地,忽里温就不再追问,哦的一声道:“既然如此,公子是否可以过几日再出发,等我处理完朝中的事,也要往南一趟,届时你我再同行,我也可以再跟你讨教学问!” 苏圣平连忙答道:“这是在下的荣幸,二皇子乃国之干城,岂敢讨教二字,是在下向二皇子学习。” 忽里温摆摆手,刚想说话,却听到外面连续传来几声元语的女人叫声,不由眉头一皱。苏圣平好奇是哪个女人竟能让忽里温皱眉头,又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待到那人一进来,才发现竟然是今天上午见到的那位元人小姐。 那位小姐一进来,就来到忽里温身边,叽里呱啦的一通元语,苏圣平他们也听不懂,但是看到那佯怒撒娇的样子,忽里温又是怜爱的神情,想必两人的关系很不简单。待到两人说了会话后,忽里温才拉着那小姐的手,用官话对苏圣平他们道:“路公子,这是本皇子最疼爱的妹妹,大元的明珠呼兰公主。” 苏圣平等人赶紧站起来对呼兰行礼,没想到呼兰竟然也会说官话,很大方的让苏圣平他们起来,待到看清苏圣平他们的样子后,才道:“咦,竟然是你们!” 忽里温派去跟着苏圣平的人倒没禀告呼兰和苏圣平他们在王家商铺碰到的事情,这会就好奇呼兰为什么会见过苏圣平,好在呼兰已经说出了昨天无意中碰到的情形。 忽里温这才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完全是巧合。就接过话道:“呼兰,这位路公子是哥哥新交的朋友,哥哥急着回来就是为了见他,否则哥哥怎么会不去宫里见你!” 呼兰哼的一声,道:“他人已在你家中,急不急回来还不都是一样,都是借口。” 忽里温满脸都是笑意,听了呼兰的话后,道:“好好,反正都是哥哥不对。等下带你去看给你买的好东西,算是赔罪,可好?” 呼兰这才笑道:“算你识相,这次就原谅你了。”又用元语对忽里温道:“二哥交的什么新朋友,这么年轻,二哥就如此看重?” 忽里温道:“这位路公子是南边来,很有本事!” 呼兰哦的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用元语说了一会话,许是觉得这样怠慢了苏圣平他们,忽里温复又用官话道:“呼兰,你不是很喜欢那个苏圣平吗?路公子就是从苏圣平的家乡来的!” 这话一出口,苏圣平四人顿时惊呆,那呼兰则是两眼放光,跳了一下来到苏圣平身前,道:“真的吗?你们是苏圣平的家乡来的,那你们认识苏圣平吗?” 苏圣平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道:“禀公主,在下认识苏圣平!” 呼兰啊的一声,大叫道:“太好了,你快跟我说说苏圣平的事!” 忽里温不由的一拍额头,呼兰是自己最小的妹妹,虽然年纪相差十几岁,又常年不在一起,没成想反倒更加亲近。这个公主妹妹自小也学习汉学,特别喜欢诗词曲赋,自从听过苏圣平的“明月几时有”“元夕”等几首词,尤其是苏圣平为梁青青等人编排梁祝被流传出来,又有探花郎的名头和编练民团等事迹,呼兰就觉得苏圣平满足了她心中那种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美好想象,整日里对苏圣平赞不绝口。 可惜这些年来苏圣平再没作过诗词,两朝毕竟不同,她一个元朝公主也不可能知道太多越朝的消息。这小子竟然能遇到认识苏圣平的人,自然高兴坏了。 苏圣平有些为难的一笑,道:“公主,这叫在下如何说起?要不这样,公主想知道什么,在下回答你?” 呼兰想了想,确实应该如此,随即问道:“苏圣平成亲了吗?” 苏圣平答道:“成亲了。” 呼兰小嘴一瘪,复又问道:“苏圣平洗澡用香皂吗?” 苏圣平答道:“当然用,据说香皂还是他制造出来的。” 呼兰睁大了双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继续问道:“苏圣平喜欢吃什么” …… 就这样,忽里温、叶红鱼等人看着呼兰和苏圣平一问一答,差点把苏圣平睡觉打不打呼噜都给搞清了。忽里温还好,叶红鱼他们就感觉怪怪的,看着苏圣平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好话,顿时自家公子在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矮小了不少。 因为被呼兰搅和,忽里温原本准备和苏圣平交流事情的打算只能作罢。大家在怪异的气氛下吃了顿晚饭,呼兰意犹未尽的离开之后,苏圣平他们才松了口气,在皇子府下人的引领下住到了客房里。 接下来两天,忽里温很忙,再也没空过来找苏圣平。想想也是,作为元朝南线的实际控制人,回一趟大都,政事方才是关键,自己最多就是他欣赏的一个人,能够这样几次三番的接待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不过忽里温没来,呼兰倒是一直过来,搞的苏圣平不厌其烦。 第203章 最新国策 呼兰对苏圣平确实感兴趣,这种兴趣也许是女孩子思春之时心中设定的美好想象。这几日不断来找“苏圣平”问询,试图知道更多苏圣平的事情。 苏圣平出于自得的心思也好,实在没事干也罢,应付呼兰的同时,闲来无事和一个漂亮的异族少女聊聊自己也不失为一件好玩的事情。 聊过几天之后,呼兰可能觉得再也没什么可以知道的了,这才反应过来前面站着的貌似也不错,这才道:“路公子,你跟苏圣平是同学,那你有没有去参加国试?”叶红鱼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圣平怎么接着表演。 苏圣平故作矜持的说:“在下才疏学浅,参加了国试没有通过,这才想要经商。”叶红鱼听到如此,给了大白眼! 呼兰接着说:“路公子也是很有才学的,我二哥不会看错人的,路公子一定也很有才华。”苏圣平连道过奖,叶红鱼分明看到了这厮脸上写着“确实如此,呼兰公主倒有识人之明!” 没想到呼兰接着问:“那你会不会作诗啊?” 苏圣平答道:“诗词之道在下只是略懂!” 呼兰道:“那路公子是否可以念念往日的诗作?” 苏圣平轻咳一声,道:“这样不好!” 呼兰掩嘴轻笑道:“没关系的路公子,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苏圣平那样,呼兰相信路公子一定也能作的一首好诗。” 苏圣平道:“那好,在下就念一首前些年外出求学时写的词。苏幕遮,怀旧。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苏圣平缓缓的念出了范仲淹这首千古名篇,上片写景,景色阔远而秾丽,下片抒情,所抒之情柔而有骨。让人听了不觉动容,就连叶红鱼、林疯子、胡秋这三个不识诗词的人都觉得好,更不用说呼兰这个深爱诗词曲赋的姑娘,更是毫无抵抗力,嘴里喃喃说着“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叶红鱼瞪了苏圣平一眼,心中怀疑这个家伙绝对是见色起意,故意用这种诗词引起呼兰的注意。 苏圣平要是知道叶红鱼的想法,不免要大呼冤枉,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真要作一首诗词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这方面也讲究天赋,能作出来和作出好来完全是两个概念,自己记忆中的诗词本就不多,要不是没办法才不会拿出来浪费。 呼兰自顾自的默念了几遍这首怀旧之后,转过身看着苏圣平道:“路公子的词也很好,呼兰要好好学习一下,日后还请公子多多指教。” 苏圣平笑了笑,道:“好说,指教不敢当,和公主一起学习才是。” 之后,又过了几天,呼兰每天都来二皇子的府邸寻苏圣平请教诗词。好在元人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约束,否则定然会让人误会。 呼兰说是请教,往往先是拿出自己作的不怎么样的诗词,请苏圣平点评。苏圣平承认呼兰和他真实的水平差不多,只能说勉强符合韵律、对仗等要求,要说意境什么的就算了,每次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当然,一个元人女孩能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好在这只是幌子,呼兰每次来都要从他这里拿走一首诗词,让苏圣平好生感谢时空错乱,导致很多那世的着名诗词大家都没有出现,自己所知为数不多的诗词能够拿出来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李清照、李煜等人的诗词每天一首的拿出来倒也不算太过为难。 叶红鱼等人对苏圣平和呼兰的诗词交往已经麻木,两人在假模假样的探讨诗词的时候,叶红鱼他们要么自己出去逛街,要么找二皇子府上的那些护卫讨教一下身手,倒也不会无聊。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天之后,胡秋和林疯子无所谓,叶红鱼不免觉得苏圣平不靠谱,气匆匆的来找苏圣平,说是自己要回南边了。苏圣平只能好言相慰,道是这种日子可能很快就要结束,让她稍安勿躁。 苏圣平不是无的放矢,这些日子,忽里温也常常在晚间的时候过来看望一下他。也没提离开的话题,有时候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圣平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好决断,等决断好了就会是自己这些人离开的时候。 忽里温这些日子确实遇到了朝政上的两件大事,这两件事也是他回大都的主要原因。 此时的元朝不似那世的蒙古那般强大,但也差不了多少。就地域而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北边的老家位于蒙古、西伯利亚高原地带,此时称之为北海汗国,由大汗的兄长掌管。西边的西域汗国,由大汗的一个族叔掌管。东边哈黑汗国,由大汗的亲叔叔掌管。大汗自己所在的中原汗国,由他亲自掌管,其他三个汗国听从命令行事。 中原汗国,北至如今的内蒙古和外蒙古南部,南至徐州、蚌埠、襄樊一线,东至辽宁一线,西至青海甘肃一线。中原汗国同样分为四线,北线驻军由大儿子控制,南线由忽里温控制,东线由五儿子控制,西线由三儿子控制。此外,大都周边还驻扎着元朝最强悍的几支军队怯薛军、贵卫赤,这些倒是都由大汗直接掌管。 元朝还没有形成严密的汗位传承体系,理论上现在的大汗死后,他的几个儿子、兄弟,哪怕是叔伯都能接过汗位。当然,实质上有可能的还是他的几个儿子,就是留在大都的大儿子、南线的忽里温、西线的四儿子和东线的五儿子。但元朝的高官亦是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大儿子和忽里温。 作为男人,没谁会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但事实摆在眼前,东西两线所处的位置不佳,兵力部署不多,典型的无钱又无人。反观南线的忽里温,占据了中原膏腴之地,手上又有十几万大军,属于有钱又有人,足够资格参与到汗位的竞争之中。当然,身处大都的大皇子则更具优势。 忽里温这些年能够在南线主持几个省份的军政,朝中还能有稳固的地位,最关键的是他背后有一个强力的支持者,就是现任元朝国师也呼温。 国师是元朝由来已久的职位,原先只是指元人的最高智者,不实际掌权,但对涉及元人的一些大政有天然的最高决定权,就连大汗都要听他的。上一代国师辅佐大汗入侵中原定都之后,就被正式封为国师,虽仍然不实际任职、不掌实权,但对整个元朝的国策拥有决定权,这之中对大汗的最后归属将会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当然,也呼温对忽里温的支持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暗中对他进行支持,在大都替他保驾护航,为他在南边施政提供方便。这一次,忽里温回到大都和也呼温见过一面,谈的事情就是也呼温即将建议大汗推行的“代金券”。 也呼温此次推出的“代金券”之策,顾名思义就是以券代替金银在市面上流通,而这种券就是实质上的纸币。按照也呼温的计划,用这些纸币,可以买卖任何东西,同样可以持纸币换取一定数量的金银。 为了实行这项国策,也呼温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也取得了大汗和几个重臣的同意,暗中连“券”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要实行的时候,却有很多人反对,或者说没人敢于反对国师的智慧,但不理解、不支持总是可以的! 因此,此次急招在外各路军政要员回大都参与议事,就是想取得共识,以便于推动这项国策。也呼温在议政大会上,一直解释推行代金券的重要作用,说了很多话。 “铜钱乃华夏政权之用,我们起于北方草原地区,属于幽阴之地,不能和华夏阳明之区相比,我国适用纸币。” “我朝版图辽阔,纸币本身轻便,携之四处皆可去,方便行军、商旅。” “日后,可强迫吴越两朝使用我之代金券,届时两朝之财政皆操之我手。以后若有征服他国,也可用此策,则我朝对财富的支配权,比任何朝代都来得广泛。” 许多元人担忧的其实只是自己手中的金银变成了一张纸之后那种不踏实感,稍有见识的则是在考虑一张纸片就能代替金银,那还要金银何用?人人都印那种券之后会如何? 也呼温又拿出已经印好的代金券一一向他们解释清楚,众人才稍稍勉强有点接受。不过,最让大家心动的恐怕是武力压迫其他地区使用代金券,那么到时候岂不是拿着这些纸片就能买到更多的南风酒、好吃的酱料? 这种诱惑对大多数元人来说,是无法拒绝的。北地的财富总数是有限的,也比不上南方的富庶,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取得财富,何乐而不为。可如果做不到这点,那些食古不化的元人贵族必然是要不高兴的。 可就要一个过程,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准备,也呼温好比是给他们花了个大饼,让他们看到了好处,一开始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太多明面上的反对,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正是这一政策造成的结果,也导致了也呼温彻底的支持忽里温,当然这是后话。 第204章 元朝国师 忽里温对也呼温欲推行代金券之事早已知晓,但回到大都后一直没有对此明确表态。这天也呼温在议政大会上介绍了代金券的各项措施之后,明日面见也呼温时他就必须表明态度了,然后在朝议中表态。这些天他也一直和自己的几个幕僚、朋友在商议这件事情,今天回来就是要问问苏圣平的看法。 听完忽里温的介绍之后,苏圣平十分佩服这个国师。纸币这种事物此前早有,钱庄的银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纸币的一种。但是,可怕的是他的想法已经触摸到了一种霸权的形式。想想那世的美国,在美元成为全球通用货币之后,美联储就可以通过印刷美元掠夺了其他地方多少财富。 这种制度的可怕之处在于,你可以用代金券购买其他地方的东西,同时其他地方的人也可以用代金券购买元朝各地的东西。虽然看似公平,但只要让也呼温获得成功,吴越两朝、西域各国的财富将会被慢慢掠夺。因为这涉及到了一国政权的核心——铸币权。 尽管其他地区仍有自行铸币的权力,但是一旦元朝的代金券成为交易的媒介,就会成为超级货币,那么再想要撼动元朝的统治地位,就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成功的。 当然,作为一个现代人,苏圣平最起码知道纸币这种东西,一靠信用,一靠黄金储备支撑。从忽里温介绍中来看,前者元人已经准备用武力支撑保证。而后者,元人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是否会带来货币超发,通货膨胀,代金券贬值,元朝印发更多代金券,进一步导致信用降低,货币崩盘,元朝内乱? 想到这里,苏圣平心中激动不已,或许这就是自己期待的天下大势之一! 对忽里温的提问,苏圣平第一次有所隐瞒,道:“二皇子,从商人的角度来说,十分赞成这一国策,不仅方便行商,还对财务结算十分有利,想必会大大刺激商事发展!至于对于治国方面,在下实在没有太多经验,但确认为这项国策的关键在于代金券在市面上的流通,确保代金券进入国家生活各个层面。例如征税、发饷等,都可以率先实行。等过几年,所有人就会看到代金券的方便之处,也会接受。” 忽里温点点头,道:“路公子,看来你是赞同实行代金券这一国策?” 苏圣平很肯定的说:“在下看来,这一策略十分有益。” 忽里温并不反对也呼温这一国策,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又不知道不安在何处,才想找苏圣平聊聊,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然苏圣平如此说话,也就只能作罢。最后还是决定全面支持也呼温的代金券之策。 说完这个话题之后,忽里温道:“路公子,明日辞别大汗和国师之后,我将会南下,届时公子可以和我同行。” 苏圣平听了有些为难的样子,道:“能和二皇子同行,本是在下的荣幸。只不过在下这次北地打探商路,还要往山西、河南看看,怕是和二皇子不同路!” 忽里温摆摆手,笑道:“路公子想差了,我也正要往那边去!” 见苏圣平面露疑惑,忽里温接着说:“青海的藏人反叛,三弟前去剿灭,没成想让他们逃脱,前几日得报,藏人往甘南、陕南一带逃脱,我正要前往河南,领军前去剿灭他们。”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能见识一下二皇子金戈铁马的风采,路某真是三生有幸。” 忽里温哈哈一笑,道:“我是孤身前往河南,还得到了河南才能见到大军。届时路公子要是有意,倒可以和我一起出征。” 苏圣平接过话道:“届时一定要见识一下二皇子领军的风采。” 第二日,忽里温辞别了躺在病榻上的大汗之后,来到也呼温的居所。 也呼温对忽里温的支持与帮助,都是隐于暗处,但这种事情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自己。只是为了避嫌,忽里温和也呼温很少有明面上的交往,忽里温自己也是隐隐觉得国师像是在支持自己。至于国师为何会看好忽里温,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看好忽里温对汉文化的支持态度。要是知道这样,他肯定不会换下汉服。 也呼温不似元人那般体型肥大,反倒清瘦,穿着棉袍,五十来岁,须发梳得整齐。见忽里温进的房来,面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忽里温右手握拳在胸,微微躬身行礼,也呼温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道:“草原上的雄鹰,快坐下!” 忽里温依言坐在也呼温下首,抬头看了眼这个智者,道:“国师大人,忽里温特来向国师辞别,忽里温不在的日子里愿国师能够一切安好!” 也呼温点点头,道:“草原上的雄鹰就是要在天空中翱翔,用他锐利的双眼看到天空下的一切,用它的双爪捕杀一切敌人,你尽管去杀死那些不听话的藏人!” 忽里温微微躬身,道:“忽里温一定不会让国师失望。” 也呼温点点头,道:“你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们元人未来的希望,我们都对你有信心。”说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眼见大汗的病一日重过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此时离开大都太远并不是明智之举。当初得知藏人叛乱竟然能绕过三弟的封锁,逃往甘南时,他就以为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让他远离大都的阴谋。此时听到国师的话,心中大定,尤其国师说的是我们,显然国师身边也有不少人。 想到这里,忽里温道:“国师,临行之际,忽里温有些不明之处想请国师赐教。”见也呼温点头后,他接着说:“国师,为何要分等治民?” 也呼温显然一下子没有想到忽里温会问这个,沉吟片刻后道:“草原上,狼吃羊,千百年来如此,尽管有几只羊试图反抗,但可曾改变了狼追羊跑,最终还是被吃的结局。你可曾想过,如果不把元人和汉人分开,长此以往会如何?” 忽里温想了一下,道:“我们会被汉人文化同化,我们的后代会变成穿着元人服饰的汉人。” 也呼温道:“文化同化,真是个有意思的词,确实如此。知道汉人文化可怕之处的元人太少了。忽里温,你能想到这个我很高兴。草原上的狼,再老再弱也都会奋勇去捕杀羊,羊一见到狼就只知道跑。分等治民,一开始有汉人会反抗,但当他们习惯了成为羊,他们还记得反抗吗?但是这需要时间!” 忽里温继续问道:“国师,为何当初要停下,不直接占领南边?” 也呼温道:“忽里温,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涉及的考量有很多。但你要学会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我就问你,我们元人有多少人?汉人有多少人?” 忽里温答道:“国师,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呼温道:“那我告诉你,当年我们真正的元人只有两百万人,真正能战之兵只有三十万,以及三十万各族降兵。说起来好像不少,但是我们元人控制的区域太大了,西域汗国就要驻扎二十万人,北海汗国是我们的老家,要驻扎十万人,东北汗国要驻扎十万人。剩下的二十万用来征服汉人的土地。原本也是足够的,但是当年西征军发生瘟疫,死伤严重,西域汗国驻兵不足,才要紧急抽调十万人赶往西域。此时南征军只剩下十万人,汉人的地方太大了。人口又足足有三万万之多,我们的人太少,一分散开来,力量不足以压制汉人,反倒会给了他们反抗的希望。哪能像如今这样,南边两朝虽然不在我们统治之下,却每年要向我们进贡大量财物。” 忽里温继续问道:“那就一直保持这样下去?” 也呼温道:“当然不是。二十年了,北边的汉人已经习惯做羊了。元人也多了很多骄奢淫逸之辈,这些人还能骑上马、拉开弓?好在有很多年轻的元人已经成长起来,也有很多汉人成为了我们的马前卒。刺激人不断往前的只有欲望,再过几年,等代金券稳定实行后,他们就会有动力去南侵的。届时自然有汉人替我们统治汉人,元人只要控制少数汉人就足够了,这样应该能够给元人带来几百年的好日子!如若能如此,我也算不负先师的教导!” 忽里温站起来,向也呼温行礼道:“今日方知国师的种种思量,忽里温定当为我元人冲杀在前!等我回到济南之后,就全面实行代金券之策,从纳税、发饷开始做起,定在两年时间内让代金券在南边数省通行无阻!” 也呼温面露微笑,道:“这还是你如此正大光明的支持我的国策,能想到从纳税、发饷开始做起,殊为不易。忽里温,努力去做!大汗老了,我们元人需要的是雄主!” 忽里温看着也呼温,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告辞离开。他相信国师及他能影响到的人,看重的是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别的。那自己只有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才能进一步取得他们这些人的认可。这些年在南边数省的施政已经得到认可,剩下的就是领军杀敌的能力。不管藏人的反叛是不是有阴谋,都是展示自己的一次机会,也能让那些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05章 重回故地 七月下旬,中原大地骄阳似火。这些年,中原大地气候异常,冬天少雪却非常阴冷,夏天酷热少雨。特别是在午时酷热时分,官道上也看不到几个行人。 从大都出发已经五天,马队中有苏圣平四人,忽里温的随身护卫五十人,还有临行前大汗突然拨给忽里温的五百贵卫赤。 元朝别的不多,就是马多。五百多人的队伍从大都出发,马不停蹄赶往河南郑州,一路上不停换马,八百里左右的路程用了将近七天时间,终于在落日时分进了郑州城。 来到河南,苏圣平除了想去洛阳一观外,最想来的就是郑州,可惜此次的行程不会经过洛阳。在郑州停留两天,忽里温处理一些政事之后,就将前往南阳。忽里温已经调集两万军队到南阳集结,只等他一到,就会向西出发,去剿灭青海叛乱的藏民。 队伍中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呼兰。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得知忽里温将要前往剿灭叛民,竟然要跟随过来。元人因为人口的关系,本不避讳女人参与军事。但呼兰毕竟不同一般女人,而且从小到大也只会骑马,忽里温原本不想让她跟着,但架不住她死缠烂打,想想就当让她出外游玩一番,不让她跟着上战场就是。 前些日子和苏圣平接触的过程中,难免要经常和叶红鱼打交道。单纯的呼兰很快就喜欢上了神经大条的叶红鱼。和苏圣平讨教诗词之余,倒是经常和叶红鱼聊聊南边的风物。 可惜叶红鱼对梳妆打扮、胭脂水粉之事不太明白。这次一起南行,呼兰撇开自己的护卫,一路上和叶红鱼在一起。从没这么长时间骑马赶路的呼兰,这一路下来也是疲累不堪。 看着仍然个个生龙活虎的元兵,苏圣平心中暗叹不已,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都还能这么精神。 其实,苏圣平也进了一个误区。这次他看到的都是元人如今最精锐的部队,忽里温的贴身护卫和呼兰的护卫就不用说了。大汗直接掌握的贵卫赤,是从元兵之中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目前也只有五千人马。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人在元人中,是精锐中的精锐,每天一百多里的行军自然不在话下。 此次能够和忽里温一起去剿灭叛民,让苏圣平意外之余又大感兴趣。心中想着忽里温也许是要向自己展示一下元朝军队的力量,让自己死心塌地接受他的招揽。对于这样能够近距离观察元朝军队、学习他们作战方式的机会自己正求之不得,也不管忽里温有什么别的心思,一路跟随就是。当然,来郑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年,他参加试验所在的地方就是离郑州不远的一座山里。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回到事发的地方看看。尽管对能否回到那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这里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兄弟。但是,不再亲眼看一看,怎么也不能死心。 郑州当地官府早先已经得到忽里温即将到来的消息,给他安排一处当地大族的宅院作为临时驻地。来到自己的地盘,安全问题自然不用再担心,除了护卫之外,五百贵卫赤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驻扎在城外的一处庄园。跟着忽里温来到宅院,简单的洗漱之后,苏圣平就向忽里温禀告自己明后两日要到郑州附近查访,忽里温自然无有不允。 进了郑州境内,苏圣平总是走神的情形叶红鱼等人看在眼里,疑惑之外也有些担心,吃过饭后,叶红鱼就来到苏圣平所在的房间,看他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不似以往那种安静之时沉思的样子,反倒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心中不由一紧。 来到苏圣平身边,开口问道:“苏圣平,你怎么了?” 苏圣平转过头看了眼叶红鱼,嘴里喃喃道:“红鱼,你说哪天我要是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叶红鱼一愣,答道:“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到的!” 苏圣平微微一笑,伸手拉过叶红鱼,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叶红鱼这次倒没有害羞,也没有走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圣平这个样子,心中焦急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越往郑州你就越不对劲?” 苏圣平抱着叶红鱼,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妈了!” 叶红鱼听了脸上一热,抱着自己,然后想自己的妈。不对,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孤儿嘛,是八岁那年独自一人到了溪头镇的?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父母家人的事情,难道他的家是在河南郑州?那为何不接了父母家人一起到泉州去。 满心的狐疑忘了之前的尴尬,没成想这一发呆,倒是让苏圣平“趁虚而入”,这厮的头原本还靠在肩膀上,这会竟然已经蠢蠢欲动来到了脖子上,受到鼻孔呼出的热气刺激这才让叶红鱼惊醒。猛的从苏圣平腿上跳起来,佯怒的看了他一眼,哼的一声转过身出了房间。 苏圣平嘿嘿干笑两声,此前说自己想妈是事实,但谁让夏天的时候大家衣服都穿的单薄,叶红鱼又是刚刚洗浴,身上只穿着两件单衣,满身的香气,抱着自然有了情欲。自己开荤之后,又这么长时间没有近女色了,难免会有所反应,没想到叶红鱼还是如此“不近人情”。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苏圣平就招呼了胡秋、林疯子准备出门。原本以为叶红鱼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出之后,今天又要躲着自己,没想到刚要出门。叶红鱼就和呼兰一起走了走进来,说是听说苏圣平要外出,两人也不想在宅院里待着。就这样,苏圣平他们四人、呼兰以及她的护卫巴鲁等五人一起骑着马出城而去。 这会的道路自然和那时差别很大,苏圣平勉强依着记忆寻找着方向。众人对苏圣平的行为狐疑不已,但是看着他满脸凝重的样子,也就随他。倒是呼兰没有太多心机,见苏圣平走向穷乡僻壤,感觉奇怪,就策马赶上他,问:“路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圣平转头看了眼香汗淋漓的小姑娘,道:“公主,没有什么目的地,就是走走看看!” 听苏圣平又说走走看看,呼兰心中无奈,这一路上苏圣平总是要走走看看,自己真心不懂他要看看什么。不过这个家伙走走看看之后随口念出的诗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楚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连二哥听了都感叹不已,只是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有什么诗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圣平终于下马,站在一座小山坡,望着前方发呆。苏圣平确信前方的群山是自己部队当初试验的地方,这会离自己当时所在的地方亦是不远,就决定先吃过午饭,到时自己再独自上山。 简单吃了点干粮之后,苏圣平提出自己要一个人上山,叶红鱼他们死活不同意。苏圣平这些天的情绪太奇怪了,林疯子、胡秋他们怎么也不能放心苏圣平一个人往山上去,连带着呼兰也说是要一起上山。无奈之下,苏圣平只能带着他们一起来到出事的地方。 叶红鱼原先还以为苏圣平来到城外,是要寻找自己的家人,没想到他却往山里走。出城十几里之后,也没有什么人烟,越往山里走就越不可能是寻找家人。但是看着苏圣平凝重的样子,又不像是随意来此处,反正只要跟着就是。 也许是还有附近的村民会来此处砍柴打猎,竟然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进山,留下一个护卫看着马,只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苏圣平就停了下来。 看着前面的山凹,苏圣平确信自己现在站立的地方就是当初所在的位置,前面的山凹正是新式武器击中的目标所在。自己和一些战友被分散到山凹周边,随时监测数据变化。 然而,此时站在这里,除了山林之中不时传来的鸟叫虫鸣,其他什么都没有。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心中还是难免一阵失落,父母亲人、同学战友…… 呆呆的站了十来分钟,叶红鱼上前拍拍苏圣平的手臂,道:“公子,到底怎么了?” 苏圣平伸手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哽咽道:“没什么。” 这时呼兰也走上前,狐疑的看着苏圣平,道:“路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有事的话你尽管说,呼兰一定帮你。” 苏圣平朝她笑笑,道:“谢谢公主,没什么事,在下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呼兰似乎有些不相信苏圣平说的话,歪着头看着他,道:“那你作首词!” 苏圣平听了顿时无语,但还是勉强念到:“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 第206章 南阳之地 前后在郑州停留了三天,忽里温处理了一些紧急政务军务,第四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南阳。苏圣平自从出城回来之后,情绪就恢复了正常。带着两位小美女和一帮彪悍的护卫在郑州城里闲逛,除了逛吃,也无心查探什么民情,日子倒也舒适。 叶红鱼见苏圣平情绪好转,又恢复了往日里神经大条的模样。把林疯子、巴鲁等人远远赶在后面,和呼兰公主一起拉着苏圣平在郑州城里东跑西跑,不时买些小贩的贩卖的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嘴里吃着买来的小吃,还不时指挥苏圣平干这干那,玩的不亦乐乎。 以往呼兰尽管也可以在大都和其他地方随意外出游玩,但是周边不时围绕着一帮护卫,就是所有人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哪有人能像朋友一样和她一起玩闹。更何况陪同的还是同样喜欢玩闹的叶红鱼,还有一个陪女孩子逛街十分有耐心、又知情识趣的苏圣平在侧,自然不亦乐乎。以至于离开郑州城的时候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是苏圣平出言相慰,声称到了南阳再陪她一起游玩。看的忽里温摇头不已。再看向苏圣平的时候,心里觉得若是这人成为自己的妹夫貌似也不错。 不过第三天到达南阳的时候,呼兰就失望了,此时南阳这座小城已经完全被元兵占据,哪还有一点市井生活的样子。 南阳位于河南省西南部、豫鄂陕三省交界地带,因地处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而得名。南阳是楚汉文化的发源地。夏朝初,禹把今南阳境内邓州作为都城。商朝、周朝时,现南阳境内有申、邓、谢等诸侯国。春秋时楚设宛邑,楚国属地,全国冶铁中心,屈原扣马谏王地,秦楚丹阳之战发生地,秦设南阳郡治宛城。 那世的历史上,南阳曾孕育出科圣张衡、医圣张仲景、智圣诸葛亮、谋圣姜子牙、名相百里溪等历史名人。三国时期,南阳更是诸葛亮躬耕之地、刘备“三顾茅庐”发源地。 南阳三面环山、南部开口,西邻关陕,东达江淮,南通荆湖、巴蜀,北拒三都,自古雄踞于中原大地,实在是屯兵重地。事实上元朝防备南边两个朝廷的军事力量东边以徐州为主防御越朝,西边就是以南阳为主防御吴朝。因此,说是在南阳集结军队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是在南阳集结分散在各处的元人兵马。 远远看着这座河南西南部的重城,再往南去约两百里路程,就是吴朝北防重城襄阳。苏圣平心想元人之中确实有高人,仅在徐州南阳一线驻扎了五万多元人兵马,另有七八万降附汉人,就让南边两个朝廷几十万大军不敢动弹,每年还要花费大半国帑用来用兵,再无余力发展军事,犹如待宰的羔羊,随时等着主人上前一刀结果性命。 此次青海藏人叛乱,逃脱的藏人约有两万余人。他们逃出甘肃与青海的交界处后,甘肃当地驻军曾经全力围攻,只是这些藏人机动性太高,甘肃当地驻军根本没有堵住他们。而此前已经得到情报,这些人已经过了甘南武都,大有往陕南汉中逃窜的迹象。 藏民逃窜的路线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藏民当初没有往西向高原或者往南向吴朝逃窜,可以解释为这两个方向自然条件太恶劣,被三皇子攻破老巢的藏人不得往东或者往北这两个还能得到补给的方向逃窜。而往北则仍然有三皇子的大军在等着,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东了。 总之,不管忽里温心里认为此次藏民叛乱是否存在什么阴谋,自己都必须全力以赴。一来展示自己的军事才华,二来也不能长时间陷在这里,需要尽早回到徐州或者大都。所以此次他征调了南阳周边近万兵马在南阳集结,准备西去剿灭这些叛民,另还有近万降附汉人作为辎重队用来运送粮草等补给物资。 忽里温一行到达南阳的时候,此次带兵前来的诸多元人将领已经在城门外等候。尽管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筑城而居的生活,但几十年下来元人还是切身体会到有固定居所的好处。当然,他们始终认为城墙毫无作用,因此对于大多数城池的城墙大都不予以修缮,南阳的城墙亦是如此。 忽里温带着呼兰和他手下的一些将领寒暄,苏圣平远远站着看着南阳斑驳的城墙,想着诸葛亮三分天下之计,这世的历史上还没有形成“三国”的状态,如果有的话,此时倒是能算。只不过如今的三国乃是一家独大的三国。 短暂的寒暄之后,贵卫赤等兵马被人领着前往驻地,忽里温他们则是前往南阳的驻地。尽管前来南阳的次数不多,但忽里温在南阳也有一处府邸,占地面积颇广,能够容纳几百人居住。让人带着呼兰、苏圣平等人去休息之后,忽里温顾不上休息就召集手下将领议事。 第二天一早起来,苏圣平就被忽里温派人过来叫走,来到忽里温居住的院落,这里已经护卫森严。倒是大多数护卫都认得这个二皇子颇为看重的汉人,没有阻拦就直入厅堂。此时忽里温正坐在那里吃着早餐,见苏圣平进来,放下手中的吃食,道:“路公子,午后我就会带着人马出发,你是和我一起出发,还是留在南阳?” 苏圣平朝忽里温施了个礼后,道:“在下从未经历过战阵之事,以往都是在书本上看到,此次如若二皇子允许,正想跟随二皇子前往平叛。” 忽里温道:“嗯,那午后就一起出发。”随即脸色一变,道:“不过本皇子要告知路公子,行军打仗非同儿戏,一来刀剑无眼,还望路公子届时不要离开我身边。二来,在我军中,军律第一,无人能够例外,路公子不得违反军律,否则本皇子也不能徇私!” 苏圣平朝忽里温躬身一礼,道:“请二皇子放心,在下定当谨遵军律。” 忽里温哈哈一笑,戏谑的看着苏圣平道:“路公子,事到如今,还自称在下?” 跟到南阳,既是自己的愿望,无疑也给忽里温错误的信号,觉得自己要全身心投靠,苏圣平心中无奈,只能躬身道:“属下谨遵皇子令。” 忽里温嗯的一声,道:“路公子,你暂且在我营中赞画军机,你那几个随从一样进入军中,跟在你身边,其余事情等打完这仗之后再说。” 苏圣平答道:“一切听从二皇子吩咐。” 忽里温叫了护卫,让他带着苏圣平去选甲胄兵器。苏圣平先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叫上叶红鱼他们三个,跟随那名护卫,来到府中的武库。 进了武库之后,看到满屋子的各式甲胄、兵器,走近一看,苏圣平心中不由一紧。库中的甲胄少说有几千副,各种兵器更多,这还是二皇子府邸边上的一个普通武库,或许只是应急而用。以小见到,可知元朝如今的武备是何等强大。吴朝他不清楚,越朝的地方武备从建立民团之中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防御使衙门中偷偷拿出来卖的号称是最好的甲胄兵器,跟这个武库中的兵器都不在一个档次。 四人纷纷上前选择甲胄和兵器。苏圣平选择一身柳叶甲、一把长柄弯刀一个圆盾和一顶用铁片、铁条、皮革制成的头盔,试穿之后,觉得还算轻便,挥舞了手中的弯刀,也算趁手。叶红鱼、胡秋的选择和苏圣平一样,只有林疯子在兵器上习惯性的选择了一把长枪。 四人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后,心中难免有点兴奋,以往民团的战斗和这种正儿八经的大规模作战毕竟不同。能够亲身参与其中,不仅是达到了北行的重要目的,同时也是一次学习的过程。就连叶红鱼也跃跃欲试,脸露笑容,不时的挥舞手中的弯刀。 苏圣平看了不免头痛,道:“红鱼,我们主要是待在二皇子的中军,按说没上阵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不然出了事,我可没法向你哥交代!” 叶红鱼听了哼的一声,道:“就知道要向我哥交代,你还是小心你自己!”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好,是我自己担心你的安全。”说的叶红鱼脸上发烫,才白了他一眼,道是去找呼兰,显然是要显摆去了。 林疯子和胡秋两人在那窃笑不已,苏圣平没好气的看了他俩一眼,道:“注意安全,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逞能。” 林疯子跟苏圣平比较随意,倒过来开玩笑道:“就如叶姑娘说的,公子你还是担心你自己!” 苏圣平作势要踢他,被林疯子一闪身躲过,这才道:“放心,我的命可值钱了,才不会稀里糊涂死在这里。你们也是,又不是真要替元人卖命,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觉得这次藏民的叛乱不是那么简单,到时都悠着点。”见苏圣平说的郑重,林胡二人赶紧低头称是。 第207章 情势分析 叶红鱼显摆的结果是呼兰说自己一个人留在南阳太无聊,也要跟着大军出发,忽里温拗不过她只得同意。呼兰倒是有一身好看的皮甲,质量、美观度比之苏圣平他们的好的不能再好。 午后,大军分成三路向陕南进发。据最新的军报,藏民已经绕过武都,直接向陕南逃窜。陕南最大的城市乃是汉中,汉中位于华夏版图的几何中心,北依秦岭山脉,南屏巴山浅麓,形成汉中盆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藏民之所以会逃窜到此处,进入一个容易被剿杀的地方,可以解释成失败之后往南逃入四川重庆一带。但一个有趣的现象引起了忽里温的注意,中原汗国西线的主帅三皇子派兵紧紧跟在藏民叛乱队伍后面,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要剿灭他们,反倒像是赶着他们往汉中而来,也唯有如此猜测才能解释为何藏民会直接东进往汉中这个盆地而来。 忽里温心中想到的当然不仅仅是军事上三皇子的奇怪之处,反倒是有强军在手的他认为剿灭叛乱的藏民轻而易举。如果自己的猜测成立,三皇子是有意为之,那他的目的绝对不是一次藏民叛乱这么简单,而是剑指自己,然后是南线主帅的位置,最后将是大都。 想到这里,骑在马上的忽里温眉头紧锁,三皇子要怎么样才能达成目的呢?以往自己并不怎么关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在西线的主帅的位置上也一直默默无闻。驱赶两万叛民东窜,扰乱地方给自己抹黑?影响自己善于治军治民的名声? 忽里温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苏圣平则是骑在马上不断的和胡秋、林疯子他们交流元人兵马队伍编成、行进方式、沿途补给、人马士气等等。试图通过观察,对照以往看过的那些兵书要略,学习基本的领兵常识。 南阳到汉中的陆路距离约有八百里,而武都到汉中的距离大概只有五百里。因此为了能够在汉中将那些叛民堵住,忽里温命令手下不惜马力的前进,沿途府县提供必要的补给,大军的辎重补给部队则在后面紧紧跟上。 忽里温前中后三路人马,前军约有四千人,由常驻河南的元人军队首领柘木率领。忽里温坐镇中军,约有两千人,其中五百贵卫赤,由首领阿术都率领。另有一千五护卫和南阳本地兵马,由护卫头子乃颜真率领。后军约有四千人,由常驻山东的亲信手下也速必率领。 行军十日,终于到达汉中城,此时叛乱的藏民距离汉中竟然还有约八十里。显然这样的速度对比并不能反映真实的情形,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叛乱的藏民似乎在等着忽里温的大军。大军驻扎之后,忽里温在汉中城中临时的府邸中召集了手下重要将领商议军机,作为赞画的苏圣平也有幸被邀请在列。 一名随军书记首先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两万叛乱的藏民在汉中以西的勉县被原本驻扎在汉中城的军队挡在定军山前,目前叛民占据了勉县县城。三皇子手下率领的五千人马目前正在略阳,随时准备出击叛民。 接着,随军书记展开了一张汉中地区的地图。地图很粗略,但是大概能够看清各处位置。从随军书记的指示上来看,目前三皇子的人马、藏民、忽里温的人马刚好成一条斜线。最西边的是三皇子的五千人马。藏民处于中间,背靠勉县县城,面前被定军山挡住。忽里温的人马在最东边。 从地图的形势上看,藏民形势不容乐观,但也仍然有路可逃。一旦东西两个方向都面临绝路,他们还是可以往北深入陕西腹地,当然这是寻死,显然不大可能。另外就是可以往南,翻山越岭逃往四川,甚至还可以从四川转道回到青海老家。 忽里温手下几个将领始终没有把那些叛民看在眼里,嘴上都叫嚣着要领兵出战,一举剿灭这些叛民。有说只要领三千兵马就能直捣勉县剿灭叛民,也有人说只要两千,乱哄哄的吵作一团。 场面尽管混乱,但是看着手下将领纷纷请战,忽里温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露出笑容,哈哈大笑道:“很好,区区两万藏民还不够我们塞牙缝,不用着急总有仗给你们打,现在是告诉你们军情,今天晚上好久好肉伺候,明日一早再告知你们任务。”众将领命退下后,忽里温却把苏圣平留了下来。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忽里温道:“路公子,你以为情势如何?” 苏圣平打哈哈道:“在下这点道行不敢在二皇子面前班门弄斧,还是学习为主!” 忽里温摆摆手,道:“无妨,打仗永远不是打仗那么简单。刚刚那些将领,让他们冲锋陷阵,个个是好手,但是让他们看清形势就难了!路公子刚刚接触军阵,冲锋陷阵有所不足,倒是会对形势有独到的见识。再说,你们汉人不是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吗?你尽管说,说错了也无妨。” 苏圣平拱手一礼,道:“那在下就斗胆说说自己的看法。从军情上来看,在下有些疑问!” 忽里温哦的一声,道:“有何疑问?” 苏圣平道:“第一,藏民为何要到汉中这里来,怎么看这里也不是他们应该逃窜的方向。哪怕一开始从青海逃出,在甘南转道南下也好过向东这么远到汉中来。” “第二,后面的追兵似乎永远也追不上叛民的队伍,叛民一在勉县驻扎,他们同样就在略阳驻扎,这是为何?” “第三,叛民为何会突然一改此前使劲往东逃窜的做法,突然慢了下来,而且在勉县驻扎,勉县那里并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他们两万人马长期食用,一旦粮草断绝,他们将不战而溃。” “再者,汉中原有驻军三千人马,是怎么抵挡住叛民队伍的这也是个问题。定军山中间的谷道宽阔,适合大队骑兵冲击,此前战报上只说汉中的军队挡住了叛民的队伍,战况只字未提,为免奇怪。” “最后,从地图上看,定军山前的这条河没有发挥作用。按说汉中军队要抵挡叛民的话,先在河岸边半渡而击,效果将会很好,为何要放弃这里而独守定军山谷道?” 忽里温听了连连点头,道:“路公子果真大才,你说的这些确实奇怪。”说完冷哼一声,接着说:“不过除了你说的这条河给了我启发外,其他的问题今天晚上就有人能给我们解答,你陪着我一起吃饭,到时就能知道。” 苏圣平心想,忽里温果然心细,陕南这边已经处于他势力的边沿。甚至可以说这里明面上归他管辖,但三皇子等人在这里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他。来到这种地方打仗,他怎么能不多加用心,以往陪在他身边的几个幕僚此时都没在身边,想来是外出处理事务,打探消息去了。 这种家伙看起来有点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从他屡次试探自己之后,苏圣平已经深刻认识到这厮的腹黑程度。好在自己此前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隐瞒,代金券之事也只是没有显示出超越今人的认识而已,算不上隐瞒。 忽里温让人上了几盆烤羊肉和两瓶高度南风酒,两人边吃边看着地图,谈论着此处的地形地貌。入夜后,很快就有随军书记陆续进来禀报消息,竟都是忽里温派出去查明事实真相的幕僚派人送回来的。 第一个消息解释了苏圣平所说的第一怪,藏民战败后,不是没有想过往南,一来在青海、甘南等地方,三皇子派兵守住了通道,他们过不去。好不容易逃出三皇子的包围圈,南逃的两处道路又被山洪堵塞,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往东。不过事实是否如此,暂时还没办法证实。第二个消息也很好的解释了追兵为何会停下来。消息上说,追兵粮草不足,主将认为穷寇莫追,准备等着二皇子到来,前后夹击。 后面的消息主要是关于汉中军队阻击叛民的。消息零零碎碎,有主将认为河面宽广,汉中军队人数不足,不适合半渡而击,反倒是集中力量守住谷道合适,而事实就是经过汉中驻军奋力防守,终于挡住了叛民;叛民之所以会在勉县驻扎,则是因为被汉中军队挡住了;叛民近日就会再次攻击汉中驻军。 一边听着这些消息,苏圣平和忽里温一边分析,最后两人得出结论,这些消息不管真假,但都符合逻辑,目前还找不出真凭实据予以反驳,只能权且当作这是事实。 但不管情势如何,本质上谁也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就是,叛民就在那里,忽里温手下兵强马壮,不管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只要大军杀过,任何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没有生存的土壤。因此,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去攻打叛民,还要确保成功! 第208章 双方接战 第二日,忽里温并没有召集将领分配作战任务。尽管昨晚定了不管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用简单直接的办法予以击破,但他还是决定要谨慎一点,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行出击。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事后苏圣平分析,正是忽里温多等了这一天,才会让他的军队死伤那么严重。 收到的后续消息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晚上忽里温就召集手下将领分派任务。依然如此前行军次序一样,由拓木率领河南人马为前军,阿术都率领贵卫赤和乃颜真率领的亲卫为中军,也速必率领的山东兵马为后军。 第二天一早,汉中城就在一片闹哄哄中被吵醒。苏圣平他们四人也一早就起来,穿戴完成后就来到集结军队的地方,观察元军的情况。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这些兵马的底细,否则就凭这闹哄哄的样子,和越朝的军队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倒是贵卫赤和忽里温的亲卫,很快就集结完成,坐在马上安安静静,双眼冷冷的看着场面上混乱的情形。 忽里温似乎也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没有过多的训斥那些将领。好在混乱的场面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天色大亮之后,一万军队总算集结完成,把汉中城仅有的一片空地挤的满满当当。 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行军次序,几匹马一排,缓缓的向西城门走去。沿途的元人百姓很是热情的欢送军队,许多汉人则是木然的看着这一切。 苏圣平他们的位置离忽里温不远,无论再怎么看重苏圣平,这个时候忽里温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那些亲卫,就连呼兰都没被允许靠近,而是跟在叶红鱼身边,兴奋的看着这一幕。 出城后没多久,苏圣平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后军的人数并没有达到四千人,不知是没有及时出发,还是去了别处。 汉中城到勉县的距离也就五十里左右,马上行军半日就能到达。意外的事情从出城之后就开始,先是斥候来报,驻扎在勉县的叛军倾巢出动,似乎有和大军一战的心思。 没过多长时间,斥候再次来报,叛民军队已经渡河,并与挡在谷道前的汉中军队接战。忽里温命令军队加速前进,自己也带着百来个人赶到前军。就在军队到达定军山谷道东侧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仓皇而逃的汉中败军。 前军四千余人立即在谷道东侧列阵应敌,叛民军队紧随着汉中本地驻军从谷道涌出,忽里温二话不说,命令前军无差别狙杀从谷道中出来的任何人。 元兵很快从马上下来,摘弓搭箭,嗖嗖嗖……匆匆赶到的苏圣平终于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做“万箭齐发”。几轮齐射之后,很快谷道中就再也没人跑出来。忽里温哼的一声,指挥手下上前清理谷道,加派斥候上山查探,防止叛民在山上偷袭。 众人在马上吃了点干粮之后,谷道口也清理出来,斥候也确认山上没有埋伏,叛民都聚集在对面河边,严阵以待等着忽里温军队到来。谷道前河岸边的空地只能容纳前军列阵,前军陆续从谷道通过,中军则是等待在谷道中,等着前军渡河之后再出来列阵。 此时,就连苏圣平这个外行都知道叛民的行为很是反常。要说山上没有埋伏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但是不在谷道口堵住忽里温的军队,而是在河边等着决一死战,难道他们就有信心能够在对冲中打败元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必千里迢迢跑来陕南?苏圣平又回首看了下后面,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后军并没有全部上来,忽里温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许要等最后一刻才能揭晓! 元军的马多,藏民马同样不少,看到近两万藏民在河对岸严阵以待的样子,忽里温心中一突,有种自己已经落入圈套中的感觉,叛民出击的时刻把握的太准,要说没人通风报讯鬼才相信。战力也一反常态,汉中本地驻军可以说是一战即溃。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和叛民一战。二是缓缓退回汉中,以图再战。 但要是见到叛民就退回汉中,叛民或许就可以转道逃走,或者继续东进,肆虐陕南腹地,自己将要面对朝堂上什么样的责难可想而知,何况父汗还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由,派了军中最为精锐的五百贵卫赤随行。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和叛民一战,就如战前估计的用实力击碎一切阴谋。 思定之后,忽里温举起右手,向前一挥,拓木的四千前军就缓缓向前进发。挡在身前的这条不足八米宽的小河,之前已经得到准确消息,水深不及马腹,并不会影响军队前行。但也要等过了河之后才能快速前进,形成骑兵冲阵之势。 叛民也不是傻子,眼睁睁的看着元军过河,再提高马速向自己冲杀而来。两军原本的距离也就两百米左右,待元军进入河中的时候,距离叛民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一百五十米左右,善射的军士已经能够将箭射到。 但叛民似乎也不急于阻击,等到前面几排元兵上了岸前行二十米之后,叛民才开始射击。元兵纷纷举起手中的圆盾遮挡,装备简陋的叛民三轮箭射并没有给装备完好的元兵造成多大的杀伤,而此时元兵大概已经有上千人登岸。 就在此时,叛民军中一声号角声响起,前面的叛民队伍开始缓缓驱马向前。已经上岸的元兵同样开始策马上前,一百多米的距离,从马加速到两支军队对撞,实际上仅仅片刻。在河对岸的苏圣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大规模的骑兵对撞,尽管只是两千余人,双方也不是着甲的重骑兵,速度也不快。但是,这样双方士兵嗷嗷叫着策马对撞的场面依然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了下身边的胡秋和林疯子,轻咳一声,低声道:“别光顾着看热闹,多学学!”胡秋和林疯子同时咽了口唾沫,又点点头,看着河对面。 这时候前军四千余人已经全部上岸,并全力驱马上前,而叛民同样将兵士源源不断的投入进去。河对岸已经成了一个修罗场,元兵胜在装备,哪怕是一个小兵,身上都穿着皮甲,刀、枪、铜骨朵也都精良。叛民却装备简陋,但是胜在人多,一时之间两方倒是打的难舍难分。 忽里温看着对面战场上的情况,叛民的两万军队大多已经在那,四千前军一时半会也无法击溃对方,现在双方等于是在互换生命,但是哪怕是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三,最终的战果也不是他想要的。转过头,问道:“也速必的军队到位了没有?” 随军书记答道:“禀二皇子,前往元坝和铁锁关的两千人已经到位,后军另两千人还需一刻钟就能全部出谷。” 忽里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眉头一紧,不管对方有没有什么阴谋,事情发展到现在,对于自己来说也算顺利。后军分出的两千人前往元坝和铁锁关就是为了这里击溃叛民的队伍之后,能够堵住他们,不让其南逃,好将他们全部歼灭。 定睛看向对岸,忽里温在寻找最佳的时机,率兵全面出击。河对岸,前军四千人和叛民仍然在浴血奋战,士兵的呼喊声、刀枪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声传出老远。突然,叛民后方的队伍出现了异动,两队人马分别缓缓从南北两个而去,显然是要准备把前军四千人包了饺子。 忽里温手中一紧,大喊一声:“阿术都,乃颜真。”两名悍将策马来到忽里温面前,右胸握拳在胸。 忽里温定睛看着他们,接着说:“等下号角声起,阿术都率五百贵卫赤攻击南面叛民,乃颜真率一千亲卫攻击背面叛民!”阿术都和乃颜真都高声称是,退到了各自队伍前面。 苏圣平离忽里温不远,对面战场的情形看的清楚,忽里温的打算也听到了。一开始心里觉得这是正确的部署,但刚一这样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这里面有阴谋,对方要怎么样才能达到效果呢?心中开始大胆猜测,杀了忽里温?显然很难达到这个目的。那就是让忽里温失败?要怎么样才算是失败呢,完全被叛民打败是一种。另外还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让忽里温受到责难? 一想到这里,苏圣平立马想到了那支元朝大汗直接控制的精锐中的精锐——贵卫赤,忽里温此次可是有五百贵卫赤,万一这五百贵卫赤被消灭,那他将面临怎么样的场面可想而知。除了许多元朝贵人的嘲笑,还有就是大汗的失望,甚至忽里温自己的自信也要被打没了。 苏圣平又想到对方要怎么样才能灭了元朝最精锐的贵卫赤。看叛民的情形,除了用人命堆别无他法,可忽里温手里还有一千多亲卫,还有两千多人,叛民根本没有足够的人马来消耗,除非把忽里温的力量切割开。对了,切割开! 第209章 背后暗箭 一想到切割,苏圣平立马看向了面前那条河。心中还想着是不是要提醒忽里温一下,这位二皇子,看来对治下的百姓还算可以,算不得怎么残暴。他心中又有野心,貌似会有南侵的一天。换做其他皇子呢?自己此次北行,对其他皇子的消息只是一知半解,没有完全的信息可以分析。 苏圣平心中快速分析,片刻间觉得忽里温如果当政或许才有自己希望的天下大势出现。立马转过头大声对忽里温喊了一声:“二皇子,我到河上去看看。”不待忽里温允许,叶红鱼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就策马向前来到河边,下马一看,果然如此。 河上原本的桥是不久前被损毁的,如果这个可以解释为当初汉中驻军为了防备叛民军队的无奈之举。那从河岸边的泥土可以看出,河水比往常降下约有六七十公分,这又作何解释? 转头往来水方向一看,没有被战马践踏过的河岸看的更加清楚,而且来水的方向地势显然是逐渐抬高。如果有人在上方筑一堤坝,形成堰塞湖,但河水依然能够漫过堤坝向下游流去,等忽里温的军队中军一过河,甚至时间掌握的好的话,过河的时候决堤,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苏圣平心中替忽里温感到一阵惊慌。能够做到这点的在元朝屈指可数。回想一下,从三皇子声称藏民叛乱,出兵剿灭叛民,到驱赶叛民东来,再由忽里温领兵剿灭逃窜的叛民,再到汉中叛军的抵抗和失败,忽里温军队的组成、进军的日程、作战的方式等等,全部要算到,还要各方的配合。 只要忽里温要么被打败,要么贵卫赤被消灭,甚至运气好的话忽里温直接被杀死,对方都能得到极大的好处,在当今大汗重病在身的情况下,原本支持忽里温的朝中大臣说不定就会转而支持别的皇子,忽里温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苏圣平翻身上马,快速来到忽里温面前,得到允许后,来到忽里温身边,道:“二皇子,在下有秘事禀告。”苏圣平有理由怀疑,忽里温身边有奸细,他也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怀疑。 忽里温狐疑的看了眼苏圣平,刚刚苏圣平的举动他也看到了,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下马后让苏圣平上前。 苏圣平立即低声把自己的怀疑告知了忽里温,忽里温也是聪明人,苏圣平一点明关隘,他立即想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心中寒意顿生,随即又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精钢弯刀,朝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苏圣平见目的已经达到,朝骑在马上的呼兰点点头,就退回到刚刚的位置,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叶红鱼、林疯子、胡秋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相信忽里温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只是他和忽里温都没注意到的是,刚刚他们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贵卫赤那边投来了一个阴狠的眼神。 就在忽里温和苏圣平低声说话的当口,那边叛民的两支队伍已经绕过正在交战的地方,准备把前军四千人包了饺子。忽里温看到这个,心里想着苏圣平的话,此时如果不继续派兵过去的话,前军四千人就危险了。 但是派兵过去的话,如果出现苏圣平所说的情况,又更加危险。为今之计只有,孤注一掷,率军向前冲过小河,希望对方来不及掘开堤坝。为了自身的安全,还必须自己冲在前面,防止被堵在中间,被河水冲走。 计定之后,忽里温让人吹响了全军前进的号角,然后带着自己的亲卫一马当先向前,冒着叛民射出的弓箭,杀向南边,另有一股护卫则是杀向北方。突如其来的变故跟此前的部署不同,阿术都和乃颜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忽里温都上前了,他们也没多做迟疑,同样策马上前,身后所有元人士兵也同样上马,跟随自己的主将准备冲杀。 在第一声号角响起的时候,离苏圣平他们约五百米处的河谷中,有一队百人的队伍,在看到前面山顶上摇晃的黄旗后,纷纷扬起手中的鞭子使劲拍打着十几只牛,每只牛的后面都拉着一条小臂粗的绳子。在牛的拉动下,原本就是用巨石堵起来还处处渗水的临时堤坝开始松动,不一会整个堤坝就毁了,堰塞湖中的河水犹如脱缰的野马朝下游奔腾而去。 如果这一幕让苏圣平看到,他立马会说对方的工造水平不行,这样粗制滥造的堤坝,显然是不久前刚刚筑起的,竟然能够蓄起那么大的一座水库简直是奇迹。也许是此时正是丰水期,也许就是昨天忽里温多等了一天。但不管怎么样,奔流而下的河水已经足够给忽里温他们造成大麻烦了。 忽里温带着人冲出去之后,苏圣平他们四人也不得不跟着往前,待到阿术都和乃颜真两人也跟上的时候,整个已经形成一个长形的锥形阵。百来米的距离实在太短,忽里温自己带领的五百亲卫过了河之后,分作两个方向向叛民的队伍杀去,此时处于中间两侧的是阿术都和乃颜真的队伍,后军的两千人则处于最后的位置。 前方的空地原本就不大,南北两侧被人马堵塞之后,后面人马前进的速度就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在嘈杂的战场上已经能够听到河水奔流的声音。苏圣平大概估计了一下,他们四人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还是安全的,就没有过多在意。 但落在后面的部分贵卫赤、忽里温亲卫和后军两千人就不行了,等到眼睛能看到河水流来的时候,最后面的人还能调转马头往回跑,处于中间的人就寸步难行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忽里温已经意料到了可能的结果,回头看了一眼,大部分亲卫和贵卫赤都已经过河,后军的两千多人只能听天由命了,为今之计只有全歼这些叛民才能弥补这次过失。 发了疯的忽里温是可怕的,这厮并不像元人那样强壮,在元人里面看起来还要算是瘦弱的,但其手上功夫着实不错。一直顶在前面,直接面对叛民,在忽里温的鼓舞下,他的亲卫都全力而战。虽说砍杀了大量叛民,但自己这边死伤也相当严重,而且此时有些亲卫已经有脱力的迹象,必须让后面一直等待着的贵卫赤给予对方最后一击。 忽里温缓缓退后,叫过人去给阿术都和乃颜真传令,让他们两个按照原计划从南北两个方向补充进去狙杀那些叛民,等到和前军大抵处于一线的时候,全军就吹响进攻的号角,全线压上一举歼灭叛民。 贵卫赤只有少数几十个被河水冲走,登岸后由于地形的关系也没有立即投入战斗,此时接到忽里温的命令,纷纷解下弓箭,准备先射几轮,好让前面的忽里温等人退下,自己再补上。 就在贵卫赤的军士弯弓搭箭的时候,一手持盾、一手拿刀的苏圣平似有所感,提醒林疯子他们注意后面的同时,缓缓向忽里温那边靠近。就在苏圣平即将靠近忽里温的时候,贵卫赤军士已经射出了第一轮箭,很顺利的射杀了不少叛民。 很快他们就准备射出第二箭,就在此时,只听呼兰大喊一声:“二哥小心!” 忽里温转头看向呼兰的时候,就看到了苏圣平左手拿着圆盾,右手中的刀猛的一挥,将一支后面射来箭改变了方向,射向了一个亲卫。 忽里温顿时冷汗直流,要不是苏圣平,这支箭显然是射向自己的,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除了惊恐之外,本能让忽里温迅速做好了防备,而贵卫赤的大多数军士此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前面先是慌乱了一下,然后就缓缓退开,贵卫赤的军士立即拔刀策马冲向叛民。 忽里温一阵后怕之后,在亲卫的护卫下,正想看看苏圣平,却看到苏圣平左肩上竟然插着一支箭,呼兰正焦急的看着,叶红鱼等人也已经赶到他的身边。原来当时射向忽里温的不是一支箭,而是两支。其中一支被苏圣平用刀改变了方向,另外一支却是射中了苏圣平的左肩。好在苏圣平穿着皮甲,看来箭支入肉不深。 顾不上苏圣平和心中的疑惑、恐惧,忽里温此时只想着全部杀死这些叛乱的藏民。尽管贵卫赤中个别人出了问题,但是整体的战力是惊人的,忽里温的护卫战力同样不容小觑。前军和叛民鏖战的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南北两向最为精悍的两路人马狂飙突进,鼓舞着前军的将士也士气大振,纷纷挥舞手中的兵器,砍向那些叛民。 接下来的战事乏善可陈,在贵卫赤和忽里温亲卫的带动下,元军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杀的叛民全面崩溃。元军一路上追着叛民杀到了勉县县城,恰巧在此时,三皇子驻扎的略阳的军队竟然也杀到了,此时叛民只有一条路就是往南,没想到忽里温事先就在元坝和铁锁关两处又增派了一千人,此时见到叛民南逃,知晓是自家军队大胜,纷纷出战,宰杀那些叛民就如砍瓜切菜。 第210章 认个安答 汉中城,已是战后第三天。苏圣平在传说中的蒙古大夫治疗下,左肩已无大碍,除了左臂不敢多动外,上了特有的伤药后,伤口竟然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 自从吩咐了照顾好苏圣平后,忽里温就再也没有露面,想来是在调查整个事情的始末。事已至此,连苏圣平这个对元朝的情形一知半解的人都大概能够猜到内幕,相信忽里温对外部的敌人是谁已经心知肚明,恐怕现在要做的是清理自己身边的奸细。 这几日,倒是叶红鱼和呼兰时常陪在身边。至于胡秋和林疯子,愧疚之后,很快就因为苏圣平救了忽里温的事情得到了众多亲卫的认可。苏圣平干脆让他们趁热打铁,都跟那些人混混,学学人家的本事,省得整天在自己眼前烦人。 叶红鱼当然无法知道苏圣平为了虚无缥缈的天下大势去救忽里温这个理由,怨恨苏圣平不顾自己去救一个元人,心中疼惜苏圣平的同时,难免没有什么好脸色。呼兰则是万分感激苏圣平救了忽里温,对苏圣平简直是百依百顺。 现在呼兰觉得眼前这位路公子已经和自己心中的苏公子完全重合了,同样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同样的文武双全,同样的丰神俊逸,加上对方又救了自己的兄长,心中不由对苏圣平大生好感。 八月的天气,汉中这边依然很是炎热,苏圣平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眯着双眼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叶红鱼则是没什么表情,坐在不远处,一会看看苏圣平,一会百无聊赖的打哈欠,似乎有点忍不住苏圣平身边那张躺椅的诱惑了。 就在叶红鱼考虑是不是也去躺着的时候,就见到呼兰探头探脑的从院外进来,待看到苏圣平没有睡觉的时候,才高声叫道:“路公子,怎么没人照顾你,怎么能让你自己摇扇?” 苏圣平嘴角一牵,道:“怎么没人照顾我,喏,红鱼姑娘不是在那。”叶红鱼则是哼的一声懒得理他。 呼兰朝叶红鱼甜甜一笑,道:“红鱼姐姐可不会照顾人。”呼兰可是亲眼看到叶红鱼刚到战场的时候,兴奋上前砍杀了好几个叛民,要不是苏圣平把她拉回去,恐怕还要再战三百回合才肯罢休。至此,不仅呼兰对她刮目相看,就连忽里温那些亲卫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咧嘴一笑,只是叶红鱼始终没给人家什么好脸色。 苏圣平摇摇手中的扇子,道:“公主,不要麻烦了,我不习惯让人服侍。” 呼兰乖巧的哦的一声,道:“路公子伤口还疼吗?” 苏圣平看了呼兰一眼,道:“公主一天要问三遍,在下不得不感叹那药的神奇,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如此好的伤药,忽里温给的并不多,苏圣平已经让胡秋暗地里藏下来一些,准备拿回福建的时候,让白神医他们研究一下,看能不能仿制出来。 呼兰傲娇的把头一扬,道:“那是,二哥也没多少,都是父汗宫里才有的东西,只有哥哥们出征的时候,父汗才会赏赐一些,防备着哥哥们受伤的时候使用。” 苏圣平听了心想,如此看来这东西用药和制成肯定十分不易,也不知道拿回福建能不能仿制。这会当然顾不上这些,只能继续和呼兰说着话。 不管怎么说,呼兰是个漂亮的姑娘,即使看着也让人十分舒服,何况还有公主的身份,还和自己好好聊天,只要她不提什么诗词的话。 这三天来,呼兰每天都要来苏圣平这边,每次都要从苏圣平这边骗走两到三首的诗词,这不已经从苏圣平的存货中拿走了七篇。尤其是苏圣平念了李清照、纳兰性德的词之后,呼兰再也抵挡不住,没有从苏圣平这边要走诗词之后,竟然还会撒娇,高的苏圣平生怕被那些元人知道,生剐了自己,赶紧念给她。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 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呼兰不觉陷入这些诗词,而惊叹苏圣平诗才的同时,完全把这当成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游戏”,哪怕对方再是才华横溢,始终也抵挡不住自己的撒娇求情,最后都要满足自己的愿望,真是相当“好玩”。 两人不寻常的举动,惹得叶红鱼侧目不已,心中大骂苏圣平花心的同时,心中不免幽怨苏圣平竟然没有给她写诗,她再怎么是江湖儿女,总算也识文断字,尽管无法评判那些诗词,倒也能感觉那些诗词不俗。苏公子当然知晓不能冷落了叶红鱼,等呼兰离开之后,自然叫过叶红鱼,顺便也给她作了几首诗词,才让叶红鱼少了些幽怨。 有美相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苏圣平给出要多休息的借口下,呼兰也不再缠着苏圣平要诗词,改成了整天陪着他说笑。苏圣平无聊之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把那世的笑话讲出来,不时惹得呼兰哈哈大笑,就连坐在老远的叶红鱼也不时噗嗤一声笑出。 八月十四这天,忽里温终于来到苏圣平居住的小院,一番探视之后,简要的跟苏圣平说了说情况。首先是战况,此次忽里温的军队中死伤将近四千人,其中有近两千人是溺水而死,反倒是和叛民的作战中大多数是受伤,贵卫赤和亲卫死伤并不多,而叛民大多数都被斩杀。 其次是关于奸细的处理情况,贵卫赤射箭的人当场已死,其余的处置情况要交由大汗处置,忽里温并不能直接处理。 此外就是甘南、汉中当地驻军的将领、官员,忽里温亲卫中的几个小头目,都被忽里温直接斩杀。其余的事情和一些人,尤其是事涉几位皇子和贵卫赤,必须得等忽里温回到大都,禀告了大汗之后才能做出处置。 今天忽里温来找苏圣平的主要目的一来对苏圣平的一次提醒、一次救命的事情表示感谢。苏圣平的行为已经取得了忽里温的完全信任,感谢之余表示将会全力支持路家商社在北地经商,还把此前给苏圣平的令牌收回去,换了一块更加精美的玉牌。凭此令牌,路家商社在北地可以畅通无阻。二来是问问苏圣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和他一起回大都。 苏圣平考虑了一会后,对忽里温道:“二皇子,在下暂时就不和您一起回大都了。现在汉中养好伤,过后在南下吴朝,打探一下吴朝的商路,届时在从吴朝回泉州。来年北上经商再去找您。” 忽里温定睛看着苏圣平,心里有点不想放他离开。这家伙完全不像一个商人,其对情形的掌握分析能力、应变能力皆属上乘,可以预见的是从现在开始直到大汗去世之后,新的大汗登基掌握住实权为止,这几年时间之内,元朝内部将会面临血雨腥风的争斗。自己身边虽有幕僚,但还没一个人有苏圣平这样的能力,能够帮助自己看清形势,应对变局。 但是,苏圣平不仅帮助自己打胜了这一仗,还可以说救了自己的命。现在想要离开一段时间,也属正常,毕竟他一个南边的汉人,经过此次事情之后,必然会进入大都有心人的眼里,如果此时和自己一起回到大都,一个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忽里温也就释然,道:“路公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忽里温的安答。” 苏圣平面露激动的说:“二皇子抬爱了,路平区区一个平民怎么高攀得起。” 忽里温冲苏圣平摇摇头,道:“路公子不要自谦,忽里温自小除了父母带给我的兄弟,也就两三个安答,都是豪爽的汉子,他们也不是什么贵人,日后有机会定要让你们认识,你就知道忽里温认安答从来不看出身。” 苏圣平心想,这种性情倒是有点枭雄的味道,自己救他不会救错了!唉,当时也是没办法,抛开心中所想的天下大势,当时没救下忽里温的话,自己的性命也将面临危险。此时再想已经无益,只能点点头,道:“二皇子,安答是放在心中的,路平心里也把二皇子当成自己的安答,但是平常时候礼不可废,否则路平再不敢见二皇子,还请二皇子成全!” 忽里温微微一笑,道:“都依你,你们汉人就是这样扭扭捏捏!” 苏圣平无奈,只能笑笑。两人接着又说了一些此前的战事,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忽里温就准备离开,明日就要启程回大都,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没想到忽里温就要出门的时候,却转过头,笑着对苏圣平说:“路公子,呼兰可是对公子赞不绝口,我还少个妹夫,路公子要是有心,说不定我们就真成兄弟了。”一番话说的正在喝水的苏圣平猛咳不止,忽里温才大笑离开。 第211章 金风玉露 忽里温离开时说的话颇为大声,守在外面的叶红鱼、林疯子、胡秋都能听到,等忽里温走了之后,三人进到屋里来,用怪怪的眼神看着苏圣平,看的苏圣平心里发毛。只能没好气的说到:“妈的,谁让你们这么看老子的,这关我啥事,谁让老子魅力无限。” 林疯子和胡秋纷纷点头称是,叶红鱼则是不屑的说:“厚脸皮,还说不关你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写那些情啊爱啊的诗词撩拨人家,还讲笑话逗人家开心!” 苏圣平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道:“那不是无聊嘛,再说呼兰也很可爱啊,不是吗?难道你们都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呼兰平日里尽管喜欢缠着苏圣平,但是自从大都认识到现在,大家也算是厮混在一起,呼兰也从来不摆什么公主的架子,大家自然相处愉快。 没想到林疯子听了之后却是义正言辞的说:“我喜欢块头大的婆娘!” 胡秋则是说:“我只喜欢汉家女子!” 叶红鱼嘴角一笑,道:“我那喜欢和你那喜欢不一样!” 苏圣平顿时气结,也没法反驳他们,只能假装生气道:“懒得理你们!” 这时,却到呼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路公子,路公子。” 苏圣平看着三人不怀好意的笑脸,瞪着三人,大声道:“在屋里!” 话音刚落,呼兰就推门而入,笑嘻嘻的看着众人,道:“大家都在啊!” 然后就来到苏圣平身边,问:“路公子,你的伤没事!” 苏圣平轻抚额头,道:“公主,这个问题您下午离开前刚刚问过!” 呼兰哦的一声,道:“问过了还可以再问啊!” 苏圣平只能答道:“好!公主,我的伤没事!” 呼兰这才看着苏圣平,道:“我二哥跟你说过了!” 苏圣平一愣,忽里温不会把找妹夫这事和呼兰说了,只能轻声问道:“我们说了很多,不知道公主问的是什么?” 呼兰道:“二哥说了明日就启程回大都啊!” 苏圣平松了口气,哦的一声道:“说过了。” 呼兰这才高兴的说:“太好了,汉中这里都没什么玩的,回到大都就好了,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到时我们一起出去玩,对了叫上红鱼姐姐一起!” 苏圣平看了眼叶红鱼,见她竟然躲着自己的目光,再看着呼兰,已经在那计划回到大都之后要去哪玩。干咳一声,道:“公主。” 呼兰嗯的一声,道:“路公子,怎么了?” 苏圣平道:“我和二皇子说过了,这次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大都,等我先回泉州看看家人,到时再北上经商,届时再去见二皇子和公主!” 呼兰听了一愣,她完全没想到苏圣平不和他们一起离开,一时竟然手足无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叶红鱼上前来,轻揽着她,道:“公主,我们离家已经很长时间,要先回家去看看。” 呼兰撅起嘴巴,眼中含泪,道:“嗯,呼兰懂得,前日父汗和娘娘来信,都说想呼兰了,要呼兰早点回去!可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叶红鱼狠狠瞪了苏圣平一眼,道:“我们来年有时间就会再来大都见公主,到时我们不就又可以一起玩了吗?” 呼兰眼中的泪水已经流下,先是看了苏圣平,转过头对叶红鱼说:“红鱼姐姐,我想跟路公子说说话,可以吗?” 叶红鱼心中一乐,你们要说话何曾问过我的意见,不过这时也只能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你们好好聊聊。”说完就推着林疯子和胡秋,让他俩离开。 等到他们三人离开后,呼兰抹了抹泪水,对苏圣平说:“路公子,你以后真的还会来大都看呼兰吗?” 苏圣平心想这不会是女人的第六感!难道这都骗不过她,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能啊!路平敢跟公主起誓,总有一天会再到大都,希望到时还能见到公主!” 呼兰当然不知道苏圣平这誓言里的真实含义,只能重重点头,道:“呼兰相信公子。” 苏圣平刚想松口气,却听到呼兰接着说:“你们汉人不都兴临别之时,写诗词送给对方吗,明日公子和呼兰就要分别了,公子能否写首诗词送给呼兰!” 苏圣平心中一阵苦笑,自己的存货越来越少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好!”然后装成高人的样子,站起来屋子里转了几圈后,道:“有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苏圣平仅有的几个大招之一,念出后呼兰果然入迷,嘴里喃喃跟着念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念了几遍之后,再看向苏圣平的时候,已是满眼含春!不过却也很快就告辞离开! 送走了这个喜爱诗词的姑奶奶,叫了叶红鱼他们进来,说了接下来的行程,没什么心情,很快就各自回房休息。 许是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许是心中烦躁,苏圣平一直没有入睡,左肩有伤,又不能翻来滚去,实在无聊只能一会起来走走,喝喝水,一会又起来尿尿。就这样拖拖拉拉到了夜深,还没有什么睡意。 就在苏圣平决定无论如何再也不起床的时候,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很快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此时夜深人静,苏圣平确信自己不会听错,翻身起床来到门口,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呼兰蚊子般的声音:“是我,路公子。” 苏圣平一愣,拉开门,房内没有点灯,此时只能透着月光看着呼兰,道:“公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呼兰道:“公子,我能进去嘛!”苏圣平侧身让过,还贼兮兮的朝门外看了看,这才缓缓的关上房门。 苏圣平刚转过身的时候,呼兰却是猛地扑上来抱住苏圣平,夏季身上穿的本来就少,呼兰小小年纪,身高要矮苏圣平一个头,此时抱着苏圣平,双峰挤在苏圣平胸前,不管苏圣平有何感觉,反正自家小弟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 呼兰抱住苏圣平之后,又抬起头,踮起脚尖,吻向苏圣平。此时再不主动,也枉为男人了。苏圣平左手不好多动,右手按住呼兰后脑,伸出舌头打开呼兰的贝齿,入侵到呼兰嘴中之后,和呼兰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待到呼兰似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苏圣平才缓缓放开她,嘴里砸砸几下还说真香,呼兰双手环住苏圣平的腰,噗嗤一下笑出,道:“路公子,你真坏!” 苏圣平这会已经是剑拔弩张之态,道:“还有更坏的,公主要不要试试啊!” 呼兰赶忙低下头,抵住苏圣平胸口,嗯的一声。苏圣平也是色胆包天,拉着呼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坐下之后,拉着呼兰的手。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月光,两人看对方都朦朦胧胧的。苏圣平缓缓的把头伸向呼兰,左脸颊嗅嗅亲亲,右边再来几下,就这样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嘴里轻轻呼出气,一会之后就带着呼兰往床上躺下。 躺到床上之后,两人又纠缠在一块,双唇紧贴在一起,狠狠的吸吮着对方。尽管左臂受伤,但是苏圣平脱衣服的能耐仍旧高超,不知不觉间就脱下了呼兰身上的单衣。 随着苏圣平连贯的动作,呼兰浑身软绵无力。苏圣平许久未近女色,此时呼兰又是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已经是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他了。可当他准备进一步时,这才发觉自己色胆包天,竟然没有意识到呼兰公主此时还是处子。 呼兰嘴里轻声问道:“路公子,怎么了?” 苏圣平压在她身上,轻声道:“公主,你这是第一次?” 呼兰有些扭捏的说:“以前呼兰还小,公子是不是嫌弃呼兰没有经验,不能服侍公子?” 苏圣平一愣,这是什么逻辑,赶紧道:“不是,按说在下要对公主负责,可在下……” 不待苏圣平说完,呼兰就嗤嗤笑出声,道:“公子多虑了,我们元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呼兰只希望公子如果也喜爱呼兰,日后就尽快到大都找呼兰,否则过些年父汗就会把呼兰嫁了!如果不能和公子在一起,就如公子的词中所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黑暗中,苏圣平心中大为感动,多好的封建社会啊,多好的元人传统啊!此时任何言语都比不过实实在在的行动…… 第212章 南下入吴 昨夜高强度的激烈运动过后,苏圣平竟然还能一早就醒来,还感觉神清气爽,只是此时身边佳人已经离去。苏圣平叹了口气,心想世事无奈,如若有缘,定会对她负责。 翻身起床后,开门出来,叶红鱼、胡秋、林疯子已经坐在院子里。叶红鱼看了他一眼,呸的一声,道“不要脸”,然后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胡秋和林疯子则是嘿嘿笑的看着苏圣平,心里对自家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可是元朝的公主啊!公子说睡也就睡了,怎一个服字了得! 苏圣平看了他俩一眼,骂道:“让我自己打水洗漱不成?”以往这事都是叶红鱼在做,如今叶姑娘闹意见,自然只能使唤这两个男人。胡秋和林疯子知道苏圣平这是恼羞成怒,丝毫不在意,但也老老实实的去打水给苏圣平洗漱。 简单洗漱、吃过早饭之后,苏圣平就来到忽里温的居所。此时,忽里温也已经准备好了,在等着呼兰。和忽里温寒暄片刻后,呼兰就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出来,见到苏圣平还满脸含笑。 尽管苏圣平对忽里温没有什么兄弟之情,但离别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和汉中一些官吏、将领一起把忽里温送出城,互道一声珍重,相约大都再见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话。 苏圣平走到呼兰面前,道:“公主,珍重!” 呼兰双眼通红,看着苏圣平,道:“路公子,我在大都等你!” 看着眼前的丽人,苏圣平心中实在不舍,又不能告诉她实情,心中无奈,只能对呼兰说:“公主,身体不适的话,就不要骑马,可以坐马车!”惹得呼兰破涕为笑,爽了苏圣平两个白眼。 苏圣平赶紧接着说:“公主,如果你愿意相信在下,我会对你负责的,总有一天我会娶你!” 呼兰撅起嘴巴,摇摇头,道:“路公子,呼兰不想让你为难,都是呼兰自己愿意的,再说我们元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不用说什么负责!路公子要娶呼兰的话,就要快点,说不定父汗什么时候就把呼兰给嫁了。”苏圣平听了,除了点点头之外,还有什么表示。 苏圣平站在眼看着队伍缓缓向东而行,心中有些不舍,又有些庆幸。这时,叶红鱼突然开口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这副德性,不舍得的话去追回来啊!回去,人影都瞧不见了!” 苏圣平摇头苦笑,换做其他女人,自己说什么都要娶回家,但是呼兰的身份太特殊,这和自己将来要面对完全相违背,叶红鱼怎么可能理解,也只能心叹世事弄人! 忽里温带领的军队离开后,汉中城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许多原本躲在家中的人也敢出来走动。白天天气炎热,苏圣平他们仍然躲在院子里,等气温稍降才到街上走走。就这样住了有六七天时间,等苏圣平感觉左肩已无大碍后才离开汉中,南下吴朝。 吴越两朝尽管有仇,但并不禁止民间商贸往来,但苏圣平他们此前也做好了准备,如今身份证件上冒充的是广东那边的一个小家族,此前是前往北地做生意,如今要回广东。 从汉中出发后,没有回河南再南下,而是从安康进湖北十堰,再入襄阳。在这座不论是这世还是那世都十分有名的军事商业重镇停留了三天。 概因吴朝和越朝的徐州—阜阳防线一样,吴朝防备元朝的防线是以襄阳为中心,东到河南信阳,西到四川巴中,建立起了一条跨越千山万水的防线。吴越这两条防备北边的防线,看起来还是越朝的像回事。 孙思源依托江淮大地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通过大搞坞堡建设,抛开软件不说,硬件上还是过得去的。反观吴朝这条防线,地域跨度实在太长,就算吴朝防备得再严,元朝军队只要集中力量攻击一点,整条防线压根防不住,只能说是拖延点时间,让吴朝朝廷能够有所准备。 这样的事实,吴朝军中不是不清楚,但又不得不为,为此消耗了大量的国力,所以说当初元朝的国师制定的策略不得不说十分高明。 相比越朝,吴朝的麻烦还止于此,东边和越朝的对峙两朝都不占便宜,但吴朝的西线巴蜀之地,还要时常面临少数民族的反叛,常年要驻守大量军队防备。吴朝最强大的军队就在吴朝“军神”卢泰带领下,长期驻扎在西部。 如今南边也和越朝一样,面临大量海盗经常性的上岸袭扰。不过他们没有仿效越朝编练地方民团,而是认为既然和越朝、元朝都不会打仗,就干脆直接抽调北线和东线的军队南下,驻守地方剿灭海盗。 有些是苏圣平此前就知道的,有些是到了襄阳之后陆陆续续打听。看过元朝的精锐贵卫赤、忽里温的亲卫,还有普通的地方驻军,以及降附的汉人军队,再看看吴朝的军队,苏圣平压根没有继续在襄阳待下去的打算了。 不管是多么重要的地理位置,只要人不行,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苏圣平观察一支军队,不再看装备、军纪这些东西,只看一样,就是军人的精神面貌。在他看来,就如贵卫赤那五百人,虽然个个装备也算精良,可外表看起来并不光鲜,但五百人骑在马上立在那里,就能给人造成极大的压力。单独一个拉出来,也是神采奕奕,有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给人杀气腾腾的样感觉。 在襄阳这样的军事商业重镇,苏圣平在街上认真观察了三天,看到的军士中除了个别军官还有点样子,其他的士兵给人的感觉就是蔫了,就是那种霜打的茄子,看起来还能吃,但真要吃了就会发觉味道差了很多! 在襄阳待了三天,苏圣平他们四人继续南下,过随州,向东前往吴朝的都城武汉。从襄樊离开之后,苏圣平沿途就开始注意观察吴朝的经济、社会、民生等等情况。用的还是前几年道江宁赶考时的老办法—统计分析。只不过为了免得让吴朝的官府怀疑,这事做得比较隐秘。 从襄阳离开,用了十五天时间才到了武汉。这段时间内,苏圣平调查分析发现,吴朝的情形和越朝相差不大。土地兼并严重,民众生活困难,许多家庭每年的粮食收成和金银收入都不足以支撑家用。越朝那边许多农民尤其是江浙一带的农民还能靠打零工、进工场做工赚取钱财补贴家用。湖北北部这边的情形则是和当初的江西、浙西差不多,农民只能辛辛苦苦的务农,每年收入的大头还要被地主和官府收走,民生十分困顿。 此时的荆湖地区早已开发成熟,原本就是重要的产粮区,加上水网山林密集,打猎、捕鱼都能补充食物,老百姓不说生活富足,怎么着也不至于太困难。 但一路看来,这里的百姓日子过得实在艰难,让苏圣平痛惜不已。苏圣平为了充实自己即将开始书写的文章,分析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抛开封建王朝末世这一实情,造成这种情形最主要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无疑是元朝的拘锁之策,每年两百万两的贡银和两百万石的粮米,给极大的加重了吴朝百姓的负担,尤其是加重了吴朝统治比较稳定的湖北、湖南和广东地区百姓的负担。 第二个就是土地兼并严重,这是封建王朝末世同样的通病,也可以说是封建王朝最后灭亡的原因。 第三是工商不发达,在土地兼并严重的情况下,未能抵消土地上减少的收入。 苏圣平一边带着三个人调查统计,充实自己的数据。一边给他们讲道理、分析原因,让三人不知不觉间明白了很多道理。尤其是胡秋和林疯子,更是对自己能够生活在泉州,还进入苏圣平的体系之内,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庆幸不已。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赶路,终于在九月十五左右进了武汉城。 对于吴越两朝纷纷把自己的都城建立在距离北边防线不远的位置这点,苏圣平认为如果是在朝廷实力强大之时,这样做不失为一种勇敢的行为,可如今南北实力对比差距太大,这样做的就不太明智。但他也认为两朝当时没有其他太好的选择。 越朝是当时仓促南迁,在江宁才堪堪稳定下来,再者往南的话除了杭州也无处可去,而南京和杭州之间的距离想想也能知道。韩斌自立吴朝的时候,一方面是受到元朝的支持,自己没有太多的自主性,另外一个就是他的根本地盘就是在湖北武汉附近,在此地立都有助于稳定统治。 元朝国师这一手导致了如今三朝的格局,和那世的三国比起来,南边两朝看似情况相差不大,吴朝地域较广,但经济实力不足和越朝相比,越朝则是相反。但北边的元朝却更为强大,尤其是每年还要从吴越两朝抽走四百万两银子和四百万石粮米。 第213章 武汉基地 得益于长江水道交通便利,此时的武汉和江宁一样繁华。但长江和汉水将武汉一分为三,如今的武汉也就相当于那时的武昌。 来到武汉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赶紧寻找高家的商铺,尽快和泉州那边联系上。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和高家在武汉的商铺掌柜认可了苏圣平他们的身份,他这才知道原来物流行已经在武汉这边设立了一个基地。 按照高家掌柜的指示,匆匆来到武汉城南靠近内河一个码头的物流行基地,见到那种熟悉的建筑式样和房屋布局,苏圣平和胡秋、林疯子都相视一笑。 物流行基地的负责人叫吴桐,原本正在和他的手下商量招收、训练人手的事情。听到来人禀报说是有一个叫苏圣平来找,猛一下子没想起是谁,等到反应过来,三十岁的人啊的一声,飞奔来到基地门口。 一见果然是苏圣平,当年他加入好吃山货行的时候,不认真识字被朱音打板子,那会还是半大小子的苏圣平眼看着朱音打完板子之后,就开导他,后来才有了发奋图强,不仅念书、练武有所成,也才有了今天。两年前做到了邵武物流行基地的负责人,四月的时候朱强才把他和二十个物流行的伙计调到武汉,让他们筹备成立物流行武汉基地。 苏圣平微笑的看着激动不已的吴桐,这个人他还有印象。当初他在山货行里充当着“帮闲”的角色,只在朱强和朱音实在没空的时候,才会客串一把老师,多数时候则是帮着查遗补漏,有些时候则是给伙计们做做思想工作,鼓励他们读书识字。 这个吴桐就是当时自己做过思想工作的人之一。苏圣平知道,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早期加入好吃山货行的这些人,除了个别的因为身体原因或者其他原因退出,经过多年锻炼,尽管没有多高的文化水平,但都能做到识文断字,熟悉自己那一套和物流行的运作,如今大多分布在民团、商社、工业园和物流行各个基地独当一面。 胡秋也属于早期加入山货行的人之一,所以和吴桐认识,林疯子和叶红鱼并不熟悉,一番见礼之后,吴桐把他们迎进基地。由于是刚刚筹建的基地,五个多月时间,也只是把基地的硬件建设完成,如今正在招收伙计。 吴桐兴奋的跟苏圣平介绍着基地的情况,苏圣平不时提问,伙计的来源、训练的安排,从福建过来的伙计食宿情况等等,吴桐都一一作答。听了吴桐的介绍,六月在大都收到的信中,朱强并没有介绍这一情况,但苏圣平很是欣慰,在朱强的领导下,物流行能够不断盈利、扩张,假以时日终会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当天,苏圣平就住在了基地里面,一直和吴桐说着基地建设的事情,熟悉的环境让他睡的十分踏实。第二天一早,打发还想来陪着的吴桐,胡秋就领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一进来后,就躬身行礼道:“信息部风部武汉站武路风见过公子。” 苏圣平微微一笑,又是一个熟悉的人,武路风乃是武世庆的义子。自从苏圣平和朱强站稳脚跟之后,武世庆一直很是低调。其实这是苏圣平刻意安排,就是要武世庆隐藏在官府中,在和总捕头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替苏圣平他们打探消息。这样一来,他既不会成为人家盯着的目标,又因为总捕头的关系能够知晓泉州府衙里面的很多事情,可谓一举两得。当然,武世庆也介绍了不少战友的孩子进入体系之中,而和他本人有关的则只有这个义子武路风。 之所以会认识武路风,则是因为苏圣平一直坚持要在信息部的秘密培训基地里给信息部招收的所有人上“思想教育课”,可能的情况下还会跟这些人见面聊聊。武路风因为身份特殊的关系,苏圣平当然亲自接见勉励过。 苏圣平接过话,道:“路风,不用客气,坐!”胡秋和武路风依言在苏圣平下首坐好。 苏圣平接着说:“说说这边的情况。” 武路风答道:“属下是作为信息部打前站的,在四月的时候随吴掌柜的一同前来武汉的,和属下一同前来的风部队员还有三名,归属下统辖。目的就是要尽快熟悉武汉这边的情形,帮助物流行基地站稳脚跟的同时,建立信息部自己的网络。” 苏圣平点点头,道:“情形如何?” 武路风道:“借着高家和路家的力量,物流行基地建设进展很快,当地官府没有怎么干涉,其他势力找了两次茬之后,都被我们打退,如今都已经进入正轨。”这些事情,昨日吴桐已经介绍过了,苏圣平没有细问。 武路风接着说:“按照我们的工作规则,发展队员还要经过一段时间观察,现在的伙计招收时间不长,我们还没有开展这方面的工作,想等运行一段时间之后,再慢慢从合适的人中发展。如今已经物色好了近十个苗子。” 苏圣平不时点头,听武路风说到这里,接过话道:“记住信息部进人的原则,宁缺毋滥,不要一颗老鼠死坏了一锅粥。不用着急,平常的时候多观察,总归能发现好的。”武路风赶紧低头领命。 苏圣平接着说:“和泉州那边的通信如何进行?” 武路风道:“目前我们自己还没有建立通信渠道,都是通过高家或者路家的商队传信,实在有必要我们才会派人送快信往江西,再由江西送信回泉州。” 苏圣平眉头一皱,道:“我记得路家和高家往这边销货,都是先运到江西,再从江西溯流而上,你们送信回去也是这样?” 武路风答道:“平常的通信确实如此,需要时间差不多一个月。” 苏圣平心中一叹,这样来回一趟要一个多月时间,货物运输的话可以接受,信息传递的话还是太慢了。不过,如今的条件也只能如此。想想六月份在大都收到南边来信的时候,武路风已经离开泉州,也不会知道什么消息,就开口对路风道:“好好干,协助吴桐把基地建设好,把信息部的事情做好。今天先这样,明日你再来一趟,我这边有几封信,帮我用快信的形式发回泉州。” 送走胡秋和武路风之后,苏圣平开始给泉州写信。上次匆忙离开大都,泉州寄过去的信也没收到,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和泉州通信,相信那边已经着急了。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消息,自己也急于知道。 第一封信和第二封信自然是写给王莹和朱音的。述说离别思念之余,给两个女人道歉,告知了自己的行踪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通信,也预计了回到泉州的时间。 接下来的信,都是写给朱强、猴子、虫子他们的,都是简要告知自己的情形,询问一些事务。虽然信写的简短,但也花费了苏圣平一天时间。 第二天收集了叶红鱼、胡秋的信,武路风带着信息部另外三个人前来拜见苏圣平的时候,他才得知长沙那边物流行也建了一个基地。苏圣平这才让泉州那边把回信寄到长沙物流行基地,省得自己在武汉这边逗留太长时间。 苏圣平没想到的是,世间事往往事与愿违,他想尽快南下长沙,才让朱强他们将信送往长沙,却因为一些事情反倒在武汉逗留了很长时间。等到他到了长沙,见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他们没有外出,而是在基地里好生休养。空余之时,多和吴桐、武路风聊聊,谈谈自己对物流行发展的计划和看法,给武路风指点指点发展信息部的途径,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 但是,既然来了吴朝的都城武汉,如果就这样离开,为免过于可惜。休息了几天之后,苏圣平他们四人就来到武汉城中。而此时武汉城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即将到来的国试。 前几日因为匆匆而过,苏圣平他们没有过多注意武汉城中的情形。如今耐心一看,才发觉满眼都是学子。酒楼里面有学子们在高谈阔论,有学子在低声讨论即将到来的国试,也有学子在那斗诗。 面对这熟悉的一幕幕,不免让苏圣平回想起三年前自己到江宁参加国试的情形,认识了杜晴儿和梁青青,还和叶红鱼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不知道那两位色艺双绝的女人在泉州过得如何,回到泉州之后,自己也只偷偷的见过她们几次,但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谈些事情就匆匆告辞。让她们办的“艺术学校”如今发展的怎么样,有没有培养出一批曲艺人才呢?这一次回去之后,恐怕要多关心关心了。再看看身边的叶红鱼,则是陪着自己北上南下,这一圈下来,原本就黑的皮肤,离白皙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第214章 吴朝韩露 吴朝的国试原本和越朝并不在同一年份进行,后来因为这样两地的学子会互相串考,两个朝廷这才心照不宣同时改变了时间,将国试的时间统一起来,这样学子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乡到对方那里去考试。 苏圣平坐在一座临江的酒楼上,看着远处滚滚东去的长江,心里想起了许文斌。这个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在江宁准备参加国试了!作为朋友,他能高中最好,要是不中的话,他能履行和自己的约定,到自己这边来帮忙吗? 要知道,当初和自己交好的同学当中,除了高中的几个人在外为官之外,其余大多数进入了自己的体系之内,如今也只剩下许文斌一个了。对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子,苏圣平是“垂涎已久”。 心里想着事情,自然没有注意到酒楼上发生的事情。这座临江酒楼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气,此楼共分三层,苏圣平他们要不是来得早,恐怕也坐不了这临窗的好位置。苏圣平回过神来往四周一看,此时已快到饭点,三楼每桌都坐满了客人,之中倒是有三分之二是各地的学子。 读书人聚在一起往往就要坏事,尤其是吴朝也和越朝一样,是以书院到国试的体制,各个书院学子之间难免就会互相斗气。这不,离苏圣平他们不远的两桌人,言语间开始夹枪带棒。显然双方来自不同书院,其中一方的一个学子即兴作了一首诗,同伴齐声叫好惹来另一桌的不快,于是就出言讽刺。 这下对方自然不能答应,要这边也作一首诗。这边桌上显然也有人才,张口就是一首七言绝句,同伴听了自然也是齐声叫好。于是乎两边就开始出言讽刺对方的诗句,其他桌的学子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动他们斗诗。好在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才没有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管叶红鱼投来不怀好意的微笑,苏圣平他们点了几样武汉当地特色小菜,就着小酒,欣赏着江景,吃完之后就匆匆离开,省得听那些学子聒噪。 离开酒楼后,苏圣平他们信步在街上逛了一会,除了叶红鱼还有点兴致之外,他们三个大男人都对此不感兴趣,于是苏圣平就提议到江边走走。 武汉是吴朝都城,这一段江堤自然打造的固若金汤,堤面上还用石板铺成了道路。不仅如此,吴朝朝廷竟然还颇有创意的在江堤上造了不少几层楼高的亭台,供给那些有钱有闲的人游玩。此时正是初秋,武汉这边的气候不冷不热,许多人也来到这江堤上欣赏美景。 四人来到这长江边上,苏圣平和叶红鱼走在前面,林疯子和胡秋走在后面。只有两人的时候,苏圣平就不免想要撩拨叶红鱼,这不此前还是看着江面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过头就对叶红鱼说:“刚刚你笑的诡异,有何想法?” 叶红鱼自从汉中那晚之后,始终不给苏圣平什么好脸色,要不是都在异乡,说不定早就离开苏圣平了,谁让他这么伤人心。原本她也不想和苏圣平走在一块,可气的是胡秋和林疯子太配合,自己没办法才要和这色狼走在一块。 听了苏圣平的话,叶红鱼冷哼一声,道:“苏公子才华横溢,靠着诗词还把一个公主给骗上了床,听了别人念诗,难道就没有作诗的想法,还是说苏公子只有对女人才会作诗。”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红鱼啊红鱼,什么叫把公主骗上床,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说了,我最想和谁一起上床你还不知道吗?” 叶红鱼脸色一变,骂了句流氓,就快步往前走去,苏圣平无奈也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叶红鱼可是轻功见长,苏圣平就差用跑了才在一座凉亭追到了坐在那里的叶红鱼。 苏圣平来到亭内,道:“红鱼,我们可是江湖儿女,可别学那些痴男怨女,整日里就知道那些酸文,咱们要的就是干脆!”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谁跟你是江湖儿女!”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咱们从当初的胸口碎大石,这一年北上南下,这满满的都是江湖事啊,怎么就不是江湖儿女了!” 叶红鱼瞟了苏圣平一眼,道:“那我现在不要跟你是江湖儿女了,你倒是跟对其他人一样,也给我来一首!” 苏圣平摸摸鼻子,心想真是笨蛋,竟然忘了这茬,好在叶红鱼自己主动说出来,开口道:“这还不简单,听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叶红鱼虽然觉得这诗很直白,倒也懂了其中的意思,心中一甜的同时,道:“不喜欢这样的,既然你说我们是江湖儿女,就来首豪迈的。” 苏圣平看着长江,张口就念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苏圣平刚念这首千古名词,叶红鱼还想拍手叫好,却听到上方一个男声和一个女生分别叫“好”。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圣平和叶红鱼大吃一惊,叶红鱼立马起身来到苏圣平身边,远处胡秋和林疯子也快步赶来。 很快边上的楼梯先是下来四个身着劲装,腰间别着弯刀的汉子,一会后才见到一个身着锦衣、二十四五岁的公子,紧随公子身后的竟是一个和叶红鱼差不多打扮、同样二十四五岁的靓丽女子,女子身后下来的则是两个面无表情、穿着简单的女子。 苏圣平见到这阵势,心想对方肯定是吴朝的官宦子弟,恐怕也是偷偷来此地幽会的。自己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亭阁二层、三层上竟然有人。好在刚刚和叶红鱼说的话,尽管轻佻,但说到公主的事情离的还远,对方应该没有听到,也没什么破绽。 胡秋和林疯子赶到亭边想要进来的时候,却被那四个劲装汉子拦住,见苏圣平微微摇头,这才等在亭外。那锦衣公子见到这一幕,脸上微微一笑,朝那四个汉子摆摆手,才转过头对苏圣平道:“刚刚听公子念的词实在是好,这才忍不住,打扰公子和这位小姐的雅兴,实在是在下的罪过。” 苏圣平同样脸上带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是在下唐突,扰了公子,还请见谅。” 那锦衣公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韩露,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苏圣平也是拱手一礼,道:“在下王平,幸会。” 韩露哈哈一笑,道:“和公子在江边偶遇,倒也算是缘分。”苏圣平连道不敢。 韩露不以为意,接着问道:“不知公子可是书院学子,到武汉参加国试的?” 苏圣平心道,难道对方没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但此时对方势大,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在下才疏学浅,未能入读书院。” 韩露哦的一声,狐疑的看了苏圣平两眼,转过头看向江面,开口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能作出这样绝妙好词的人,竟然不是书院学子,当真可惜。”苏圣平心中一惊,这家伙不简单啊,自己就那样念了一遍,对方竟然能够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比起自己的背功,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过程,那位靓丽女子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的看着苏圣平和韩露,这会竟插话道:“四哥,妹妹倒是更喜欢那首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路公子还真是个妙人。”说完还痴痴一笑。 苏圣平微微一笑,没有回应那女子的调侃,心中却想两人竟然是兄妹,但又躲到楼上去,难道是乱来,可看起来也不像啊! 韩露这才转过头看了眼妹妹,对苏圣平道:“路公子见谅,我这妹妹从小就是如此,却是认为公子作的词好才会如此说。” 苏圣平点点头,道:“无妨,小姐过誉了。”那靓丽女子却仍是满脸笑意的看着苏圣平。 这时,韩露朝苏圣平微微拱手,道:“今日有幸得遇公子,可惜今日还有事,不打扰公子携美同游的雅兴了,公子如若有意,可前往城中一家叫春满楼的寻我,报上名号即可。” 苏圣平心想要走最好,微微躬身拱手道:“一定叨扰韩公子!”那韩露这才领着他妹妹走出亭去。 眼看着那对兄妹离开,苏圣平心知这对兄妹的身份必定不同寻常,只要没惹什么麻烦就好。却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四人就出城回到基地。 第215章 皇子公主 韩露兄妹走出凉亭,沿着江堤向前走去。他那妹妹开口打趣道:“四哥为何没了招揽那王平的心思?” 韩露嘴角一牵,道:“你以为我和二哥一样,什么人都想收入囊中啊!这点还是三哥做的好。” 妹妹嘻嘻一笑,道:“二哥可是学那孟尝君,想要养食客三千,如今已得朝中美谈。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非得跟你急!说你是不得人心,嫉妒而已!” 韩露哼的一声,道:“有孟尝之志,也得有孟尝之才!还美谈,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入囊中,没来的成了皇子的笑话。还不如三哥那样,只有幕僚,却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有治国安邦之才。” 妹妹还是笑道:“四哥这是在羡慕三哥?” 韩露摇摇头,道:“何来羡慕之说,学人之所长,补己之所短而已。” 妹妹脸上还是微微笑道:“四哥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为何会看不上刚刚那个王公子?” 韩露冷哼一声,道:“此前从未听过叫王平的,这人虽然跟我说话时,还算镇定得体,可那是不知道你我的身份。先前那首小词还好,可后面那首绝不是他能作出来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没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的词来。我猜,这是他从哪个长辈那剽窃来的,为了博美女欢心才念出的。你说这样的人值得我招揽?” 妹妹嘴角一牵,没有接话,这四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自以为是。想来想去几个哥哥当中还是三哥比较合胃口,只不过这三哥前几年受了挫折之后,似乎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也不怎么出来见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连自己这个深得所有人喜爱的公主都爱理不理的,想想就来气。 没错,这对兄妹就是当今吴朝的皇子和公主。韩露乃是是四皇子,如今二十四岁,女子则是吴朝二公主韩夏青,今年二十三岁。 如今韩斌已是六十高龄,从越朝地方的防御使,到趁机自立吴朝,平定广阔的疆域,其中的艰辛自不待言。虽然不像元朝大汗那样百病缠身,卧病在床,但他也同样面临着接班人的问题。 和越朝先帝无子嗣不同,韩斌一生育有八子五女。当初吴朝站稳脚跟后,韩斌为了稳定朝堂人心,立了长子为太子。但天不随人意,小的时候看着还行的太子长大后却显得碌碌无为。这样的人如何能立为国君,如何能带领吴朝在元朝的威势下立足?所以韩斌就生了换储的心思。 其他几位比较有才干的皇子,像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人知晓了父亲的心思之后,不免开始心动,那个位置只要是身为皇子,没有几个人不想得到的。但有了太子的教训之后,韩斌却不着急更换太子。一方面是换储乃是国之大事,不能草率行事。另一方面则是要考验一下其他皇子。 那几年,韩斌原本已经属意三皇子韩秋原。二皇子倒是长得像自己,什么都要学自己,这些年甚至广招门客,妄图学自己当年那样广交朋友。只是光学到表象,却没学到实质。自己当年广交朋友没错,但那只是为了赚取名声,实际上从来没有太把那些朋友当回事。而对真正有用的那几个朋友则是诚心相交,这样才有了后来迅速平定湖南、两广等地,让吴朝彻底站稳脚跟。 四皇子也不错,才学、能力也是上乘,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皇子,常人难以接近。其他几个皇子则是要么年纪太小,要么就是能力不行。反倒是儿女韩夏青颇有才干,可惜却是女儿身。 韩秋原不像其他皇子,平常从不摆皇子的架子,尚能做到礼贤下士,知人善任,无论才学、人品、能力皆是上乘。而且还敢自己到民间游历,四年前甚至冒险前往泉州。想要赚钱的同时,打击越朝的商业。有这样的想法,还敢于去实施,确实有人君之相。没想到泉州之行却铩羽而归,让二皇子、四皇子抓住了把柄。他本人也有些消沉,上书说是要闭门思过。 自从韩秋原偃旗息鼓之后,韩露和二皇子就蠢蠢欲动,纷纷在朝堂上布局,妄图抵定太子大业。而朝堂上的官员,除了各自原有的派别之外,也依托各位皇子分帮分派,朝廷势力交错,混乱程度比之越朝更加严重。 韩秋原闭门思过期间,也不是真的不见人,他的府上常年有几人可以进出,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还有谁是他韩秋原的人,除了他自己和经办人,或许连韩斌也不知道。但韩秋原是孝顺的,时常进宫拜见韩斌,只是说的大都是家长里短和文章故事,很少涉及国事。 其实韩斌内心对韩秋原这个举动十分赞赏,自己还活的好好的,不争才是争。支持的人多有什么用,关键的还是自己的支持,万一自己不幸辞世,到时候关键位置上有人支持不就可以了?其他人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而已。 韩露今天之所以约韩夏青见面,原因是他想和她一起做生意。原先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也切身体会到钱财的重要性了。要说钱真是个王八蛋,但真要办事,谁都离不了这王八蛋。 培养发展自己的势力,给文武官员好处,哪样不需要钱。这样的事情,三皇子老早就意识到了,可惜的是原本想大捞一笔的计划失败了而已。 韩夏青是越朝中最为有钱的几个人之一。她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韩斌真正的朋友之一原广东防御使陈浩的长子为妻。没想到三年前,陈浩长子却因病去世,韩夏青成了有名的寡妇。 陈浩在广东任防御使的时候,就和泉州路、高两家做起了生意,当时负责这个事的就是他的长子。但是,当时为了顾及影响,生意做的也是遮遮掩掩,和高、路两家的合作也没有做大。 待到陈浩长子去世之后,韩夏青毅然接手了和路、高两家的生意。其时正好苏圣平那边搞出来的香皂、糖、酒等物开始大量销售。路高两家和苏圣平合作之后,取得了往吴朝销售货物的权利,而吴朝这边和他们合作的就是韩夏青。 原本韩夏青也没想着怎么高调,但是路高两家运过来的货物太抢手了,搞的她不高调都不行。发现这个生意能带来大量钱财之后,她就回到武汉亲自坐镇,仗着公主的身份,高超的能力,以及货物的排他性,韩夏青的生意很快就呈爆发的态势,就这样两三年时间赚的是盆满钵满。 当然,韩夏青不会吃独食,她也有自己的合作伙伴,同时她还将大量钱财提供给韩斌,这样不仅让她在吴朝地面上经商畅通无阻,而且借此机会很是笼络了一些商人。但这些商人背后牵连着什么势力、哪位官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两广、两湖无往不利的韩夏青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就是川蜀地区。川蜀因为地理关系很容易形成割据势力,韩斌自立吴朝之后,好不容易平定川蜀除少数民族地区以外的其他地区,因此想要统治这个地区就要借助当地势力。通过联姻、利益交换等等手段,总算让川蜀臣服。韩斌本人也娶了川蜀大族文家的嫡女为妃,不巧的是这位妃子生下的儿子就是韩露。 韩夏青跟川蜀那边也做生意,但利润远远不如其他地区。川蜀那些大族发起狠来,是宁愿不要那些货物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利润,毕竟那些东西某种程度上讲是奢侈品,而不是生活必需品。因此,韩夏青和川蜀大族合作就必须让掉很多利润。 韩露因为自己的出身,打的主意就是和韩夏青合作,通过她这边拿货,然后让文家在川蜀地区销售,从中赚取差价。从那些商品来看,他给韩夏青的价格只要稍高一点,转给文家的价格再稍高一点,然后让文家取得那些商品在川蜀地区的专卖权,从中能够赚取的利润不在少数。 韩露之所以要这样,概因文家这样的大族,很难让他们大张旗鼓的支持自己争嫡,但是通过这种办法,暗中输送利益给韩露,让他有更多资本争夺帝位,文家还是愿意的。 而且文家可不是韩夏青这种外来户,作为川蜀的坐地虎,如果能取得专卖权,收获自然颇丰,毕竟那些商品是好东西。 今天,韩露跟韩夏青就是为了谈这个事情才来到江边的,也是想在风景怡人长江边上谈事,或许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对于韩夏青来说,和他合作后,也可以理解成站队的一种表示。如果能得到韩夏青的支持,进而得到陈浩的支持,那就更好了。 只是韩夏青暂时还没有松口,只是表示对这事很感兴趣,想来两人的合作能够成功。没成想切在江边遇到了真神,韩露和韩夏青要是知道苏圣平真正的身份,真不知作何感想。 第216章 找上门来 韩露和韩夏青两人在官道口分开,汇合了各自其余护卫之后,上了自家马车,驶回城内。 很快,两人各自的护卫就上前禀告了一个消息:“三皇子的幕僚之一前往城外,会见物流行基地负责人。” 韩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一皱,对于这位三哥,韩露相当重视,完全没有因为他“闭门思过”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四年前没有一举将他打倒在地,始终让他耿耿于怀,这也让他更加警惕,因为种种蛛丝马迹表明了之所以不能把他打倒在地,问题应该出在他的父皇身上。 这就表示父皇对他在泉州的行动失败,并没有太在意,反倒还在保护他。所以才会时刻关注三哥的举动。 那个所谓的物流行基地,他也知道,都是一帮运货的苦力,他不觉得在他夺嫡之路上能够有多大作用。只是三哥竟然派幕僚亲自前往那里,还是第二次了,到底所为何事? 同样收到消息的韩夏青倒是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物流行基地之所以能够建立的这么顺利,她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当然,吴桐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当初,吴桐托的人是路家在武汉的掌柜,路家那个掌柜应该收到了泉州的命令,对吴桐的事情十分卖力,找了许多和自己有关系的官员。他却不知道这些和他有关系的官员其实都是韩夏青的人,因为事关路家就把事情报告了她。 韩夏青一开始也以为只是一个货栈式的东西,就打了招呼让那些官员帮忙,否则土地兼并严重的吴朝,想要在都城外合适的地方买到一块足够大的地方建设物流行基地哪有那么简单,何况还能那么轻易的解决官面上的事情以及当地势力的骚扰。 后来物流行逐渐建好,又开始招人之后,韩夏青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地方,一打听知道了物流行和普通货栈的不同,最起码理论上以后路、高两家的货物都会通过这个所谓的物流行发货,这么一看对方还是自己的合作对象。甚至某种程度上自己还得给他提供保护,否则自己的货也没地方来了。 一想到这里,韩夏青就恨不得叫来路高两家的当家人问个清楚,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完全委托给一家做。隐隐之中感觉这个所谓的物流行似乎潜力无限,也隐藏着很大的力量。 如今,闭门思过几年的三哥竟然破天荒的让自己的三大幕僚之一第二次主动去会见一个小小的掌柜,可见他对这个物流行的重视。他才不相信三哥不知道自家几个兄弟在关注着他,这么正大光明的行事难道有什么目的?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韩秋原派自己的幕僚去见吴桐,目的就是合作。当年,他在泉州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所谓的物流行。当时还觉得这和以往的那种镖局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把商家原有的运货队伍剥离,集合起来使用。 等这次知道物流行竟然开到武汉来了,他才意识到这物流行莫不是已经开遍越朝了,所以才会开到吴朝。经过细细打听,知晓了物流行运作的方式,才猛然惊觉想出这种方式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在韩秋原看来,这里面的道理太简单了,以往从泉州运货到武汉,不管是商家自行组织队伍运货,还是委托给别人带货,始终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要么要等待其他货物一起运输,要么就是时间、人力成本等太高。 但有了这物流行就不同了,这家一点,那家一点,甚至是运到武汉、运到南昌的货物都可以集合起来之后一起运出,这样不仅能节省了等待货物集合的时间,还能确保安全。往深里想,只要这物流行有足够的实力,甚至可以调控物资。 韩秋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也开一家物流行,但是经过和几位幕僚多方商讨,还是对这物流行的模式云里雾里的,尤其是其中越朝物流行快速的货物分派体系,一时之间他们还看不明白,也许要等到物流行正式经营之后才能见分晓。 所以和几位幕僚商议过后,起先还想着是不是能够收买吴桐,让其为自己卖命,没想到吴桐并不同意。后来才决定还是计划跟物流行合作,最不济的也要先合作,然后学到人家的方式方法,再另起炉灶!最不济也能从中获得金钱上的利益,他相信以自己皇子的身份和一家外地来的物流行谈合作,对方一定会同意的。 韩秋原不知道的是苏圣平成立这家物流行,借鉴的是那世物流公司的管理方法。很多事情看似简单,但涉及到的事情就很多了。此前已经对越朝各省、府、县进行了简单的编号,所有伙计可以不识字但都要看得懂阿拉伯数字,泉州那边码头采用“木制集装箱”运货,甚至工业园那边新建的码头如今已经使用上有轨的搬运车辆和类似于航车一样的装卸装置等等。更不用说物流行的日常管理及运作方式,完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苏圣平回到基地的时候,吴桐正在和韩秋原那位幕僚谈话,苏圣平压根不知道这事情,回到自己房中,一边和胡秋、林疯子说笑,一边考虑是否离开武汉继续南下,争取过年前能回到泉州。 吃过晚饭后,吴桐匆匆到来,见到苏圣平后,直入主题,道:“公子,属下遇到难题了!”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难题?朱强既然敢把你派来这里,就是相信你的能力。我来武汉是意外,有什么难题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才有助于提高你处理问题的能力。”这是苏圣平一贯的做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允许手下犯错,只有不断犯错才能不断提高。 吴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口道:“朱公子虽然让属下全权处理,但今天遇到的事属下委实无权解决。即使公子不在,属下也要写信回泉州,让朱公子决定。正好公子在这,我就来问问,还没写信呢!” 苏圣平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事先声明啊,物流行的事情都是朱强在做,我可不敢随意做决定,事后你还是要写信回去,听听他的意见。” 吴桐笑着点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吴朝三皇子的一个手下曾经来找过属下,想要属下帮他们做事,就是在吴朝也搞一家物流行。当时把属下吓得够呛,但是属下知道自己的能耐,而且对公子忠心耿耿,当然不会同意给他们做事。这事过后,属下还担心惹了什么麻烦,小心了好久,对方却一直没有什么举动。没曾想对方今天又来了,刚刚才走。” 苏圣平听了眉头紧皱,这事倒是出乎意料,见吴桐的样子,对方也不像是来威胁他的,开口道:“难道对方是想和我们合作?” 吴桐张大嘴巴,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的?公子真乃神人!”这马屁拍的,惹得坐在旁边的胡秋、林疯子笑了出来。 苏圣平同样一笑,道:“少拍马屁,当初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这就是当时跟你们说过的逻辑,还是最简单的一种。只要掌握充分的条件,再经过缜密的分析之后,就能得出结论。” 这时候林疯子插话道:“公子,属下当时可没人教我什么逻辑,你给讲讲。” 苏圣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逻辑是一门讲思维方式,就是脑子怎么考虑问题的学问。要解说这门学问,我现在还没这个能力,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举例说明,比如说吴桐刚刚所说的事情,那个人是第二次来找,对方又是三皇子的手下,有何目的呢?无外乎三种。” “一种是继续蛊惑吴桐,一种是威胁,一种是合作。你们想想,加上吴桐的反应,基本上超不过这三种可能,总不会是来找吴桐聊天的!既然如此,第一种可能就不存在了,否则还提什么写信回去问朱强。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吴桐就会是担忧的神色,而不是现在这种难以决定的神色,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种了。” “因此,结合这些条件所以逻辑这种东西,以往你们是会用,但不懂其中本质上的东西。这不奇怪,很多理论上的东西其实都是对平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情的总结,日后等我空了,写写书让你们学学。” 苏圣平结合实例,一番解说让三人似懂非懂,但阻挡不了三人狂拍马屁,一个说“跟着公子就是长学问”,一个说“日后等公子大作完成定当认真拜读”,一个说“反正自己不需要用脑,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潮的马屁,让苏圣平都有点飘飘然了,心想怪不得人人都当领导爱听好话,这种感觉就是爽。 玩笑过后,苏圣平才笑骂道:“被你们一打岔,连正事都忘了,吴桐你接着说,对方有什么打算。” 第217章 宣传播种 吴桐接过话头,道:“对方的意思很简单,全力支持我们经营这家物流行基地。” 苏圣平问到:“给我们的条件呢?” 吴桐答道:“日后往各府县设立的物流行,他们要和我们一起经营,股份各半。” 苏圣平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还要在各府县设立物流行基地?” 吴桐刚想回答,苏圣平自言自语道:“物流行在越朝的发展只要有心根本瞒不了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吴桐接着道:“他们承诺到时只派人监管账册,并不直接参与经营,只要分红,相应的吴朝地方上的事情由他们帮我们搞定。” 苏圣平点点头,道:“除了股份要的多了点,其他的看来也不算贪心,跟以往我们跟越朝的地方势力合作没有什么两样啊!” 吴桐点点头,道:“临来前,朱公子也跟属下说过,如果吴朝地方上有人想要合作,可以酌情考虑。只是对方是皇子,要的股份太多,属下才无法决断。” 苏圣平听了没有说话,物流行快速发展,没有各地地头蛇的配合是行不通的,否则单单是应付层出不穷的骚扰就够物流行喝一壶的了,哪还有余力去运货。 可以说除了当地没有像样势力或者要价太高被物流行、信息部派人直接灭了的,物流行各地的基地都是合股的性质。 但是这次面对的对象不同了,不说这是在吴朝,就单单对方一个三皇子的身份,如果有心使坏,吴朝的物流行就不用办了,直接关门大吉! 苏圣平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圈思考,另外三人都不敢出声打扰。苏圣平脑子里在权衡利弊,这件事说起来利弊参半。利的一半好说,有三皇子在,物流行在吴朝不仅可以快速站稳脚跟,而且还能快速发展。弊的一半就不好说了,会不会被对方趁机渗透控制,会不会对方学会了管理之后就把吴桐他们踢到一边。到时候,这里是吴朝,吴桐他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苏圣平灵机一动,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利用这个机会,把势力全面向吴朝延伸,他想渗透自己,自己反过来也可以渗透不是。 想到这里,苏圣平对吴桐说:“立即写信给朱强。不,还是我来写。”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会让朱强抽调至少一百个老伙计到吴朝来,同行的会有任兴志的一些手下,就让这些人成为我们的宣传员和播种员!”吴桐他们三人完全不懂宣传员和播种员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苏圣平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知道事有可为。 苏圣平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在房中开始写信,一封是写给朱强的,详细说明了武汉这边的情形,和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判断,以及自己的应对措施。另外一封则是写给任兴志的,让他多派忠诚的人到吴朝来。相信自己去年交代过的,在北地逃民中多多发现可靠的人,全力教育、培训这些人,经过一年时间,应该有所收获,就让这些人作为自己成就理想的一次实验! 写好信密封好之后,胡秋马上接过,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往泉州送去。而苏圣平则是继续交代吴桐,让他向对方回复,表示自己个人同意跟他们以之前的条件展开合作谈判,但是因为股份等事,自己无法做主,需要向东家请示。同时,已经除了开始训练已经招好的伙计,马上暂停伙计招募,等泉州那边回复之后,再继续开展其他工作。 因为这件事情,打乱了苏圣平继续南下的计划,只能留在武汉,期间除了出去看了一次吴朝国试高中学子游街之外,都是待在基地里。物流行招收伙计秉承了苏圣平的标准和铁锤更加严格的执行标准,清一色的朴实汉子。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苏圣平也会客串一把伙计的老师,深入浅出的给他们讲讲世道、讲讲故事。苏圣平的讲课很受欢迎,尤其是他讲的很多物流行伙计的故事,比如说吴桐,让这些吴朝新招的伙计大受鼓舞,相信自己以后也有可能成为吴桐这样的人物。 吴桐则是在和韩秋原的幕僚在谈判当中。双方谈的重点始终围绕着股份的分配、账目监管这两个重点进行。说实话这么简单的问题,两方叽叽歪歪谈了好长时间,搞得韩秋原的幕僚最后都没兴趣继续谈下去了,还怀疑吴桐没有诚意。倒是吴桐一直保持着很好的耐心,并且说明自己同意以及谈判最终还要经过东家的许可。这天谈到最后,两人才商定等吴桐的东家意见下来之后才最终拍板。 韩秋原负责谈判的幕僚叫周高涛,四十来岁,属于那种屡次参加国试不能通过的读书人,却在处理实务上有才干。目前主要是帮韩秋原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帮韩秋原找钱的人。另外还有两个幕僚,一个帮助韩秋原掌握一股隐在暗中的势力,搜集各种信息。另一个则是帮助韩秋原处理官面上的事情。 周高涛和吴桐谈过之后,回到韩秋原府上,跟着管家来到府上后花园,韩秋原竟然在那悠闲的钓鱼。 与四年前相比,年近三十的韩秋已经蓄须,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成熟。见到来人是周高涛,韩秋原微微摇头。周高涛很识趣的在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等着韩秋原。 好在没等多久,韩秋原右手一抖,一条看不清是何品种的小鱼被甩出水面。没想到韩秋原把鱼接下来后,随手又往池塘中一扔,显然三皇子只是单纯在享受钓鱼的过程。 周高涛这才走近,道:“三皇子好雅兴!” 韩秋原看了周高涛一眼,张口打趣道:“周先生,我的鱼上钩了,你的鱼上钩了没有啊?” 周高涛略微有点尴尬,这和吴桐前前后后接触了近二十天时间,只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达成了一致。核心的股份分配和账目监管什么也没谈出来,真是枉费了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 韩秋原此前已经提醒过自己,吴桐只是一个小掌柜,要想成事还得等他背后的东家来做决定,叫自己不要白费苦心。而自己想那物流行的东家远在泉州,还不是凡事要由吴桐做主,这边先把吴桐搞定,等他那东家接到消息之后,不认也得认了。没想到那吴桐如茅坑里的石头,无论自己怎么拉拢,丝毫不松口。 这会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韩秋原,道:“其他的基本定了,只有股份分配和账目监管这事还没最终定下。” 韩秋原道:“股份分配谈不好可以理解,这账目监管怎么一直谈不成?不是让你可以适当让步,我们不派账房也行,但是要有随时查看账册的权力嘛!” 周高涛道:“说到这个,差点被那吴桐气到,那厮竟然说不是不让我们派人,而是我们派人也没用,他们有自己的专用账房,而且细账的记录方式跟平常的完全不同,就是让我们看也看不懂,只要我们最后分红的时候看总账就行。真是岂有此理。” 韩秋原倒是摇头一笑,周高涛和其他很多读书人一样,有个错毛病,自以为天下事什么都懂。其实,韩秋原知道以前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也认为自己懂的很多,可是四年前的游历,在广州遇到的胡商让自己晓得了世界是这么大,遥远的地方也有强大的王朝,还有其他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以前更是闻所未闻。在泉州,亲手引发了香料岛事件,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赚钱方式。自己当时就是因为不懂才会栽了一个大跟头。 如今,物流行说自己有独特的记账方式,别人看不懂这有何不可能?能想出这样经营方式的人,再搞出一个别人不懂的记账方式也就不奇怪了。周高涛也是死脑筋,等对方记账的人来了,到时再收买不就成了。 韩秋原没有理会周高涛,此时心中甚至有点明悟自己当时和胡商勾结辛家布下的局,会不会根本不是被王家识破,而是被那物流行的东家识破。可那物流行东家只是一个北地逃民,又怎么可能呢! 甩开思绪,韩秋原指示周高涛,只要坚持股份,其他的事情能让步就让步,现在的关键是学会物流行全套的管理方法和运作模式,其他的都是枝节,不用过于坚持。反正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估计泉州那边很快就有消息过来,等到时再和吴桐接着谈就是。 韩秋原估计的不错,到了十月中旬,泉州那边以最快的速度驶来了一个船队,船队上不止有路高两家的货物,还从船上下来了一百多个物流行派过来的人,其中有九十个在物流行干了超过两年的老伙计,还有任兴志带领的四十个思训员。苏圣平没有出现在接人的队伍中,此时他正拿着泉州那边的来信看的津津有味。 第218章 最新消息 任兴志和那个人被林疯子第一时间接来见苏圣平,顾不得任兴志在那激动,苏圣平第一时间从他手中接过了王莹、朱音的信。 没想到苏圣平等待许久的信中竟然只有寥寥数语,从信中可以看出王莹似乎特别想要苏圣平赶紧回去,字里行间流落出来的思念和无助让苏圣平看了差点落泪。 朱音的来信中,仍然是没说事务上的事情,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流露出抱怨的意思,要苏圣平早点回家,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此次,朱强和虫子他们没有写信,而是把事情都让任兴志和另一个来人亲自交代。苏圣平看完两女的信后,呆了一会,家里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就会通知自己回家,但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王莹和朱音不会这样的反应。叹了口气,总归很快就要回去了! 看着任兴志和另外那个人,露出个笑脸,苏圣平露出了笑脸,任兴志还好,倒是另外那个家伙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圣平,见那家伙如此,苏圣平没好气的说:“关锦图,你小子扭捏什么,当年那件事又不怪你,听说你在信息部也是一个人物,怎么每次见了我都是这副摸样。我都不在乎当年的事情,你倒是给记上。”林疯子和任兴志原以为这人是第一次见苏圣平才会是刚刚那个样子,没想到这关锦图和苏圣平似乎还有旧,只是这其中貌似有故事啊! 关锦图当年跟随关志鹏曾经去追私奔的苏圣平和杜倩,而且还真被他俩给追上了,期间和苏圣平有了点小冲突。关锦图当时虽然搞不过苏圣平,但是那神色、言语对苏圣平不怎么客气,所以自从关志鹏把他带进信息部,几次苏圣平给他们培训、讲课时遇到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摸样,但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其实关锦图在信息部干的不错,这些年也算混的风生水起,在其他人面前也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就是在苏圣平面前有些畏畏缩缩。 关锦图见苏圣平这样骂他,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苏圣平没有好气的瞟了他一眼,道:“看来以前安慰你是我的不对,要多骂骂你才对。”说的关锦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林疯子心想还有这等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胡秋则是无奈的摇摇头。 让任兴志和关锦图坐下后,苏圣平开口问道:“兴志,怎么你亲自来了?” 任兴志委屈的想到,团长终于想到和自己说话了,兴奋的说:“主要是一年时间没见团长,得知团长在武汉,我就抑制不住想来看看团长,当面聆听团长的教诲!”瞧瞧人家这马屁拍的,让胡秋、林疯子、关锦图三人自叹不如。 苏圣平可没那么好打发,道:“滚,要是没有正当理由,你小子敢擅自离开泉州到武汉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任兴志咧嘴一笑,道:“看您说的,朱公子收到您的信后,跟属下商议派人过来的事情。正好属下又培训了一批思训员,就让他们到民团和其他地方去实训,把一些老的思训员替换出来,正愁这些人怎么安排呢,和朱公子一说,正好可以派来这边。属下想见团长是真,有些疑惑想要当面向团长请教。另外就是不放心一下子这么多人来这武汉,想亲自过来盯着。” 苏圣平点点头,把任兴志从江宁拐骗到泉州,可以说是捡到宝了,这家伙自从干上这一行后,真是如鱼得水,不仅自己充分展示了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的良好素质,还能够大量发掘人才、培养人才,当真是创业干事的好帮手。就说这次能够主动放弃泉州那边的事情,来到武汉这边,就值得肯定。道:“兴志,你很好,你的事很重要,我们过后再详谈。” 转过头,对关锦图道:“锦图,你说说他们让你带的消息!” 关锦图倒是机灵的说:“朱公子和部长送我转告您,家里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在做,目前进展顺利,让您不用担心。还说,既然您在这边,就请您指示吴桐做好这边的事情。物流行总部暂时就不介入武汉分部的事务,直到您离开之后,才让吴桐将有关事项报告总部。”苏圣平呵呵一笑,朱强他们倒是有想法,这连总部、分部都搞出来了,看来以后很多机构都可以这么叫了。 见关锦图停下来,苏圣平问道:“就这个,然后让你亲自来一趟?” 关锦图急道:“当然不止,不过我不知道您想问什么,不知道从哪说起。还有属下这次来了之后就不走了,会一直待在武汉。” 苏圣平无奈一笑,道:“那好,我来问,你来答。先问一下,有没有绝密的消息?”信息部传递的信息目前只分为秘密、机密、绝密三个级别,日后还会在这个基础上再划分等级。现在,任兴志、胡秋、林疯子除非被允许,也只能接触到机密这一级别。 关锦图答道:“没有绝密消息。”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那大家就一起听听。”接着问道:“朝廷有没有继续找我?” 关锦图道:“朝廷没找了,倒是周秉政尚书来信,务必让您跟他联络,朱公子他们不知道您的意思,没有把和您取得联系的消息告诉周县令。” 苏圣平问道:“朝廷编练民团可是出了差错?” 关锦图答道:“根据信息部搜集的消息,各地倒是编练数目不等的民团,但是效果不好,上半年海盗仍旧在沿海各处抢掠。后来各地的民团投入使用后,海盗才开始有所收敛。但从九月开始,海盗就试探性的上岸了几次,从我离开泉州的时候得到的最新消息,各地民团和海盗接战十七次,其中仅有台州府的民团战胜了两次海盗,另有宁波府下的民团和海盗三次接战算是两败俱伤,其余都是失败告终。但那些海盗都是舟山群岛的海盗,目前那些海盗的战力还无法和宝岛的海盗相比,用部长的话来说,这完全是在给海盗练兵。” 苏圣平叹了口气,自己当初就预计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虫子的话不全对,民团是在给海盗练兵,同时海盗何曾不是在给各地的民团练兵呢。只能期望各地的民团在不断战斗中成长,否则真要面对辛利国那些海盗,民团就更无战胜的可能了。 苏圣平接着问:“那海盗对商路的影响如何?” 关锦图道:“多亏了叶华雄,夏天的时候,他一一拜访了主要海盗头子,声言只要海盗不打自家船队的主意,他将和海盗和平共处,所以如今我们往北走的船队都是以他的名义。下半年开始,王家将运往元朝的货物都交给我们物流行,他们家的船编入了远洋船队。”这事并不是苏圣平的部属,但对此他不置可否,海盗现如今摄于叶华雄的实力,没有本钱和他翻脸,一旦海盗壮大起来,或者联合起来,绝对不会放过这块肥肉。不过,目前只能暂且如此。 苏圣平接着问:“周尚书有没有说找我是什么事?” 关锦图道:“倒是没有,不过信息部有过分析,可能是各地民团败多胜少,朝廷想要启用您全权负责编练民团。”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想的美。”摇摇头,问道:“周县令做的如何?留在泉州的民团怎么样?” 关锦图道:“周县令官声很好,老百姓都很拥护。留在泉州的那营民团,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周县令曾经想要以这营民团为基础扩编,进而派往其他地方,不过被李营长他们拒绝了。周县令也没坚持,只说等联系上您之后再说!” 苏圣平面无表情,周秉政和周舟是他的师友,对自己也一直很好,如果可能的话自己还是要帮帮他们的。只不过民团是自己的基业的基础,哪怕是周舟,只要不是进入了自己的体系,都不会让他有染指的机会。没看那些投奔自己的同学,在没有经过自己的考验之前,是不可能让他们担任重要职位的。就算陈继平,实质上也就担任一个参谋长的位置,并不实际带领队员,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让他滚蛋。 这不能怪他,起步阶段,要防备的就是这些有知识、有想法的读书人。这样的人才容易在建立基础的时候出幺蛾子,这是自己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情况。要等到他们认可自己的体系之后,才能对他们委以重任,否则宁可不要。 再说,人才不见得都得是读书人,目前自己体系内不论是研究院、工业园、商社、民团,扛大梁的都是那些没能受过这个时代“正规教育”的人。这既是自己有意为之,同时也是实际情况造成。但自己并不排斥这种现象,反倒十分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第219章 什么目标 要关心的还有很多,铁矿建设、海港建设、造船厂建设、工业园扩产、粮米进口、科学研究院 抛开周舟的事情后,苏圣平接着问道:“你再说说港口、船厂、矿场、工业园扩产、科学研究院的事情。” 关锦图理理思路,喝了口水,道:“港口已经投入使用,安装了您说的那什么航车,配合轨道车、木质集装箱,如今装卸的速度、能力大大增加,现在很多商家都想用我们的码头运货,不过朱公子他们暂时没同意,一来是我们物流行自己和王、路、高等家就已经快来不及了。二来说是要等您回去之后再决定。不过,朱公子还是做主奖励了科学研究院那些有功劳的研究院。”苏圣平心想朱强这样处理无可厚非。 “造船厂才刚刚开始运行,还没造出船来。不过不是没能力,而是于老爷子受朱旭东所长启发,要搞什么新船,朱公子随他了,就是这老爷花钱厉害,让二夫人头疼不已。”苏圣平微微一笑,这个造船厂现在当然是烧钱货,到它真正发挥作用前,将和研究院一样吃掉很大一块利润。但是只要上了轨道,让于冠华他们搞出新花样来,到时的收益也将十分可观。 “我们自己的矿场生产很顺利,苟有方老爷子又找到了几处矿,不过现在没计划开采。在令谷英老爷子亲自操刀下,冶炼相当顺利,用老爷子的话说,冶炼的铁质量中等偏上。至于炼钢和如何改进,还要进一步研究,此外就是老爷子太忙,我们紧缺这方面的人才,需要加紧培养。关于这一块,部长让我跟您说一句话:蒋兄弟向您问好。”不能急于求成,技术的进步和人才的培养要慢慢来,实在不行,现阶段先高价从其他地方挖,这个厂现在先用来培养人才。至于那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当初自己在徐州的时候偶遇孙思源的主要助手蒋子明,给他出了个利用徐州煤铁资源丰富的地利,发展冶炼赚钱养新军,当时还让物流行跟他合作,看来半年时间来,已经快有结果了。由于涉及绝密,体系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没几个,所以虫子也没让关锦图知道什么,只是单纯带一句话,好让苏圣平安心。 “工业园扩产有些麻烦,主要是我们工业园发展了以后,周边那些人看到了希望,趁机哄抬地价,也有些地主不愿意出卖土地,准备自己造房。后来还是我们出马,采用了点办法,才顺利进行。”说完还偷瞄了苏圣平一眼。苏圣平知道信息部出手,肯定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是,拆迁和兼并土地不都是如此吗,相信朱强和何志敏他们总不至于太恶劣,应会给对方足够的补偿。 见苏圣平没有什么表示,关锦图接着说:“科学研究院的事情,部长说我也不能知道,让我跟您说有进展。”苏圣平轻呼口气,虫子的谨慎是对的,看来他已经认识到科学研究院的成果对发展的帮助了,懂得保密。至于说进展,相信是有,但能有多大,还得等回了泉州才能看到。他也不抱太大希望,毕竟技术的进步需要慢慢积累,科学研究院的成果能够领先这个时代一步就不错了。 见自己刚刚问的关锦图已经答完,苏圣平接着问道:“宝岛那边怎么样了?” 关锦图似乎对宝岛那边很熟悉,这次不假思索,道:“宝岛基地现在有人差不多五万,目前分成三块。一块是叶华雄的人马和孙公子的人马组成的护卫队,大约有两千人。第二块是我们的民团,经过吸纳北地逃民和从各地招人,现在民团共有十个营,每个营队员五百人,另有思训、参谋、侦查等人数不等的队员。六个正营是以泉州送过去的队员为基础,吸收了预备营中的优秀队员组成的。另有四个预备营。正营的队员,半天训练,半天干活,预备营的队员两天干活,一天训练。这么长时间来,宝岛那边的基地建设已经成规模。第三块是候望楼先生、张文昌先生带领的人马进行民政管理,安置不能进入民团的北地逃民和吸收当地土着,农学研究所带人过去,帮助他们开展生产,队员帮他们搭建房屋。公子您去看一下,定然会大吃一惊。”苏圣平心想自己怎么可能大吃一惊,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划步骤来的。 宝岛那边叶华雄占据的地方本来就很适合建设,虽然自己没有亲自去看过,但唐城、唐本务亲自去看过。去年自己可是照着图给他们规划了这个基地。现在还只是草创,限于条件,除了兵营,其他很多只能将就。准备用两到三年时间建设,使其成为一个真正的城市,为自己和家人留条后路。所以可以想象得到那些普通人的房屋应当也比较简陋,真要按照自己的规划来建设,基地规模肯定比现在大了很多,而且建设也不会那么快。 基本上,关锦图带来的消息没有超过自己的预计。还有两处地方是苏圣平关心的,一个是吕宋岛的事情,一个是佐渡岛的事。问了之后,关锦图对吕宋岛的事情倒是知道,只说唐城已经派了自己的得力弟子和远洋船队一起南下,准备好好建设吕宋的海港。至于佐渡岛的事情,他也不清楚,恐怕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或者说事关重大,虫子他们也不让关锦图知道。 苏圣平又问了一些诸如稻米进口等比较琐碎的事情,关锦图一一作答。两个时辰下来,差不多把苏圣平此前写信回去询问的事情说了个遍。总之,形势一片大好,发展势头很猛。 吃过晚饭,几人又回到房中,苏圣平不免问到,泉州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关锦图事先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交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也说了一件事,引起了苏圣平的重视,就是民团在宝岛那边快一年时间,尤其是扩编以后一直没有和海盗交手,不少民团将领和队员对此很有想法。 说到这里,任兴志似乎也有话要说,得到苏圣平许可之后,开口道:“属下的思训员在平常工作中也遇到了难题。团长您知道,以往我们思训,概括起来有四个目的,一是鼓励队员努力训练,教授他们识字。二是安抚队员情绪,缓解他们对长期训练的抵触。三是让他们明事理,告诉他们加入民团是为了打击海盗,保护家乡。四是让他们懂得感恩,能有好日子过都是团长努力给他们创造的。” “先说刚刚关兄弟所说,将近一年没有跟海盗交手,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也意识到了,也进行了相应的思训。但其实这里面要分两块。第一块是针对新队员的。主要是告诉他们训练还不够,我们的装备还不够,这需要一个过程。还有就是告诉他们团长蒙受朝廷陷害,现在民团没有主心骨。很多新队员不知道团长,但是在思训员和老队员的教导下,倒也知晓厉害。纷纷表示朝廷处事不公。再有第一、二、四项工作铺垫,问题不大。” “属下担心的其实还是老队员。经过和海盗几次交手,老队员都认为打击海盗,保卫家乡已经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却要留在宝岛日夜训练,到底是为了什么?” “属下斗胆交待一些思训员跟这些老队员讲,和海盗的几次交手,胜利都有些偶然,却也无法完全剿灭海盗。另外,属下还跟他们说,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汉人在受苦,受压迫,比如在元朝,汉人就是最低等的。吴朝、越朝还有很多人被贪官、大族压迫,日子苦不堪言。这些话在一些队员中引起了反响,特别是北地逃民和其他地方招到的人,大多是穷苦出身,对属下的话深以为然。但也有一些队员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当兵,觉得民众受苦和自己无关,觉得抗击元朝时朝廷的事情。” “属下概括起来说,就是很多人不知道民团最终是为了什么,或者说走向何方?说实话,属下虽然那样说,但心里也没底。属下之前说有问题要向团长请教,就是这个。属下没事时也曾经思考过,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如果回答不好,我们民团将会失去锐气,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和越朝现在的军队一样了。” 苏圣平有些呆傻的看着任兴志,这家伙竟然能想到这么多,想得这么深。他的问题已经涉及到民团能否真正强大的核心,就是民团能否有自己的思想和奋斗目标。进而也可以说,苏圣平的体系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后的路怎么走。做富家翁?已经是了。打击海盗?海盗现在都不敢去泉州。相信这些问题,不止任兴志在思考,朱强、猴子、虫子肯定心里也在问,只是他们习惯了跟随自己,尽管心里有疑问,也会照着自己的指示干。那王少杰、候望楼、张文昌这些人呢? 第220章 公主插足 苏圣平站了起来,走过去拍拍任兴志的肩膀,道:“兴志,你能想到这些,说这些话,我真的很欣慰。你们几个以后也要学会多思考。不瞒你们说,去年从泉州离开的时候我还有些举棋不定。但是自从蒙冤入狱受尽折磨,心中就有了选择。此次北上南下,相信你们很多人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看看,坚定信心。至于兴志的问题,或者说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都想问的问题。” “我这一年来,甚至可以说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要做一个富家翁,或者说在朝廷当官,这些都不难。但要做更大的事,做什么事,怎么做事?这就值得深思。好在,现在我已经有了决定,也有了信心。但是,你的问题还是太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回答的,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到泉州之后,就会不管其他事情,专门来回答你包括我们其他好兄弟的问题。” 苏圣平说的云里雾里,但是在座的四人似乎都有所得,纷纷陷入沉思。苏圣平行事实在是不符合常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却从没有和人明说,也许有人能猜到,但在他没有表明心迹之前,谁也不知道。 接下来,苏圣平又和关锦图、任兴志说了一些泉州派来的这些伙计、思训员的安排以及注意事项,同时自己也决定继续留在武汉,帮着他们理顺这边的事情之后再考虑南下回泉州。 第二天,除了林疯子、叶红鱼继续陪着苏圣平外,任兴志、胡秋、关锦图都开始紧张的工作。与此同时,吴桐也按照苏圣平的指示准备和周高涛商谈合作的最终决定。没想到事情又出现了变数。 周高涛和吴桐的紧密接触,没有引起韩露的重视,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兴趣,就是韩夏青。或许是天赋如此,或许是这几年经商下来的敏锐嗅觉,受到韩秋原派人频繁接触吴桐的启发之后,韩夏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漏掉了一次大机会。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就在吴桐准备派人约周高涛的时候,物流行基地来了一个吴桐熟悉的人,高家在武汉的商铺掌柜。这位掌柜是受人之托来邀请吴桐去赴宴的,尽管一开始有些疑惑,但因为这位掌柜在物流行基地创建过程中提供的帮助,吴桐还是欣然前往。 没想到,吴桐在武汉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之一潇湘楼中,见到了韩夏青,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得够呛,怎么也想不到要见自己的是这样身份的一个美女。 尽管心里害怕,但多年的历练没有让吴桐面上露怯,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仍旧不敢抬头看一眼韩夏青,不仅仅是她吴朝二公主的身份,更是她靓丽的容颜。来了武汉这么长时间,对这位二公主当然有所耳闻,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真身,吴桐心中不免疑惑对方出于何种缘由要见自己。 韩夏青看着拘谨的坐在那里的吴桐,微微一笑,吴桐一开始的表示才是男人见到自己应该有的反应,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寡妇,但也是一个美丽的寡妇。见吴桐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又对他高看一眼。可惜这世上配得上自己的男子实在没有,可怜空闺寂寞。收回心神后,韩夏青檀口微张,单刀直入道:“吴掌柜,本公主听说周高涛准备和你合作,可有此事啊?” 吴桐侧过身,躬身拱手道:“不瞒殿下,确有其事,不过事关重大,不是在下一个小掌柜的可以决定的,所以并未谈成。” 韩夏青呵呵笑道:“此前吴掌柜的是做不了决定,如今泉州那边的人都到了,恐怕消息也带来了,吴掌柜的还做不了决定?” 吴桐低着头,微微皱眉,心想这公主倒是消息灵通,张口道:“不瞒公主,东家确实是在一定权限内允许在下做主。” 韩夏青哦的一声,道:“吴掌柜的可否透露一下?” 吴桐不紧不慢的答道:“在下能得东家信任,还请公主不要让在下为难。” 韩夏青呵呵呵的笑道:“就是开个玩笑,你吴掌柜的忠心为主,本公主早有所耳闻。自然不会真的让你为难。”吴桐刚刚心头一松,却听韩夏青接着说道:“不过,本公主如果真要为难你又如何呢?” 吴桐后背已经在淌汗,但还是语气坚决的说:“在下只是区区一介草民,不需公主张口,在下都死无葬身之地。” 韩夏青听了,呵呵呵的笑着,道:“吴掌柜你真爱说笑,本公主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干嘛,像吴掌柜这样的人才,死了岂不可惜!直说,本公主也想跟你们合作,可好?” 吴桐一愣,这又是哪一出,先吓吓自己,再说出目的,这招如果有用的话,三皇子也就不用派人和自己这么辛苦的谈判了。他刚想开口说话,韩夏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不用急着拒绝或同意,你可曾想过今日为何会让高家掌柜的去约你,你可曾记得高家掌柜在你买地、建房的过程中发挥过多大的作用?” 吴桐毕竟是聪明人,韩夏青一说完,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高家、路家在吴朝的合作伙伴幕后老板竟然是这位公主,难怪当初打通官场关节的时候这么容易。只是对方现在拿这事说事,自己该如何决断。 看着坐在那里沉思的吴桐,韩夏青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低度南风酒后,道:“吴掌柜的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只是不要忙着决定和三皇子的合作。本公主希望吴掌柜的如果愿意和别人合作,这个别人当中有我一个。” 吴桐轻呼口气,能回去就行,家里还有公子在那,回去问主意就是。但是吴桐作为武汉分部的负责人,这时候还是问道:“殿下,就在下的本意来说,很乐意和殿下合作,毕竟这更像是生意。但三皇子是第一个找上在下的,说实话在下也没胆量撇开三皇子和您合作。所以,在下还有问题需要殿下做主,一是如果和您合作,三皇子那边怎么办?二是,如果再有其他和人一样身份的人要来和在下合作,那又如何?” 韩夏青嘴角一牵,心想这家伙倒也不简单,在这等着将自己一军,但这些问题此前自己就考虑过了,此时回答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道:“这你不用担心,三皇子那边本公主自然会去解释。至于如果还有其他人想要和你们合作,只要你们同意和我合作,届时自然会帮你挡下。” 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吴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告辞离开,表示等自己考虑一下之后,到时再三家一起商谈。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韩夏青却开口道:“吴掌柜,本公主亲自出面和你谈,已经够诚意了。此前本公主没有和你明说就罢了,这会和你谈了,如果想撇开本公主单独和三皇子合作,本公主可以给你安心,同样可以让你闹心。” 吴桐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虽然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赶紧躬身作揖,连道不敢,这才转身告辞离开。迅速回到家中后,立马来找苏圣平问计。此时,苏圣平正跟任兴志他们说完自己的答案不久。 “公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吴桐把见韩夏青和此前托高家掌柜帮忙打通关节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讲清楚。 苏圣平蹙眉凝思,这韩夏青突然杀出,尽管有点突然,倒也说不上有多坏。他暗中已经决定将吴朝三个物流行分部作为打入吴朝的一次机会,能够正大光明的在吴朝活动,实施播种员和宣传员计划,哪怕日后被吞并也不过是损失些钱物,但是背后对吴朝的渗透才是看不见的政治上的利益。 反正一个是合作,两个也是合作,甚至可以说多一个重量级人物在里面,日后物流行还有点希望避免被人吞并。问题是,尽管真正的目的不在于经济利益,但能省一点、能赚一点总归也是好的。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让韩夏青合作也无不可。但是,参加的这两个人是兄妹,又都是皇亲贵胄,消息有限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政治立场,合作上怎么把握是个问题。 再一细想,从韩夏青的行为来看,应该和三皇子不是一条线上的,否则她何必多此一举?三皇子如果是为了麻痹吴桐,也完全没有必要吗,等他们学会了物流行的操作办法,学会了如何管理,想要一脚把吴桐他么踢开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因此,现在要考虑的其实是怎么和这两人合作。 苏圣平转过身对吴桐道:“在这吴朝,我们没有什么倚仗,对方又是强势人物,不跟他们合作是不可能了,关口是如何保障在合作的过程中保持我们的自主性。我现在也只能想到几点,大家一起参详参详,有什么不妥之处,你们多提提意见。” 第221章 关键因素 苏圣平看着众人问道:“首先,我们要明白为什么三皇子和那位公主都要和我们合作,难道他们就不能再开一家物流行嘛,这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 吴桐作为当事人,第一时间答道:“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纷纷上门,我想他们肯定是打听到了物流行在越朝的发展情况,但是又吃不准其中的关窍,所以才准备和我们合作,学会其中不懂的东西。”其他人纷纷点头,胡秋倒是补充了一点,说是三皇子和韩夏青身份敏感,这物流行要用到太多人,怕会引起不好的影响,所以才想到合作。 苏圣平听着,还不时点头,最后又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物流行的迅速发展成功的诀窍在哪里?” 在场的大部分都在物流行干过,对此都有点看法,七嘴八舌道:“管理方法,有完善的考核制度、晋升途径”;“觉得在物流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干的活要干,别人也都记得你干的活,不用怕有人偷懒,也不用怕有人抢功”;“有严格的管理,不会出现偷货现象”;“我们运货的速度足够快,还安全”;“我们在各府县都有基地”;“我们的伙计都识数,分拣货物的速度快而且不会出错”;“我们承诺货物没到会赔钱”;“对长期合作的商家,我们上门取货,还提供包装服务”;“我们的伙计都经过识字和武技培训,用公子的话说,就是素质比较高”。 苏圣平微笑着听着几个人争相发言,待到没人说话,这才开口道:“听了你们说的。我总结一下:第一,有完善的管理机制,包括伙计的工作职责、分工合作、考核制度等;第二,有这世上其他人都不懂的简便的货物标记和分拣办法,货物包装方法;第三,有能干、肯干、会干的一群伙计,有培训制度,教会他们识字识数用于工作;第四,有完善的物流网络,尤其是先进的省级中心到府一级区域中心再到县一级的末端;第五注重对方的需求,有很好的服务意识。怎么样,差不多是这五点?” 众人纷纷拍马屁,道苏圣平高屋建瓴。苏圣平笑了笑,道:“我们再深入一点,你们觉得从我说的五点当中,如果让你们用一个词语来总结的话,你们认为对于物流行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苏圣平一说完,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扫视了一圈后,苏圣平说:“都不知道怎么说?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时候,任兴志只能硬着头皮说“伙计”,胡秋则也开口说是“制度”。苏圣平满意的点点头,两人都是这些人中比较善于思考的了,而且说出来的答案其实不分好坏,都是从自己在体系内所处的位置出发才得出的答案。 任兴志的思训队伍,现在关键就是靠人,所以他会想到伙计是关键,而且这也基本上接近了自己的答案。 胡秋所在的信息部自从成立以来,尽管也十分重视人的作用,但是苏圣平一直强调信息部要有规矩,可以说体系内,信息部和民团的规章制度是最多的,连物流行都比不上,所以他会强调制度的作用。 苏圣平接过两人的话头,道:“人才,人才是决定物流行成功最关键的因素。当然,制度管理、网络建设、服务等同样重要。但这些都要以人才为基础。” “所以,接下来不管是和他们的合作,还是我们自己的发展,还有播种员、宣传员计划,都要注重人才的培养。但是,在人才的培养过程中,千万要注意不仅仅是培养他们成为一个合格的物流行伙计,还要培养他们对我们的认同感。” “因此,合作当中务必要坚持住一点,就是伙计的招募、培训、管理他们不能插手,其他的都可以让步。当然,让步也要有限度,股份的事情上面,我们坚持要占到五成一的份额,另外的四成九交给他们两个去分,这点吴桐你在谈判的过程中必须坚持住,否则我们宁愿不要这武汉分部。” 第二天一早,吴桐先约见了高家掌柜,让他给韩夏青带话,说是物流行同意和她合作,当然三皇子那边就要她去说和。韩夏青得到禀告之后,立即让人约见了周高涛。 两人是怎么谈的外人不得而知,只是最终由韩夏青的天南商社与吴桐代表的物流行全面合作。三皇子这边反倒不出面了,苏圣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稍微愣了一下。 事情到这一步,他基本可以确定三皇子抱的什么心思了。不要物流行所赚的那点小钱,而是要物流行的管理运行模式。 正如苏圣平所料,韩秋原此时正在开解周高涛。作为韩秋原处理钱货事项的幕僚,屁股决定脑袋,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三皇子的经济利益。 但是,周高涛没想到的是韩夏青一插足,原本她的意思也是要和三皇子这边合作,然后两家一起与吴桐合作。自己正想和韩夏青好好交交手,没想到三皇子却交代自己把合作的事情完全交给韩夏青负责,而且一点经济利益不要,只要让他们的人通过天南商社进入物流行的管理层就行。 周高涛对此有点想法,韩秋原这才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和盘托出:“周先生,首先,乐观的估计,那个物流行也赚不了太多钱,我们要的从来不是那个物流行。让你去和吴桐谈合作,就是避免把他吓跑。” “其次,起先让你不加掩饰的去会见吴桐,为的就是引起别人的注意,我那几个兄弟都盯着我这你是知道的。之所以如此,原因是经营物流行的是越朝的商人,尽管已经可以肯定那确实只是一个近年才串起的商人,和越朝朝廷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那个物流行必须要有我们吴朝的人参与进去,最好就是我那几个兄弟参与。只是没想到是二妹第一个意识到物流行的好处。当然,或许是我那些兄弟和我一样有所顾忌,明目张胆的介入商事,毕竟名声上不好听。” 周高涛道:“殿下高瞻远瞩,是属下着相了。不过,属下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想要从物流行知道什么?” 韩秋原抬头看了眼天空,道:“周先生,你不觉得短则年,长则十年八年,吴越之间,或者元朝和吴越两朝都会有一战吗?” 周高涛平日里接触的事情大多和政事无关,韩秋原的论断他无法置评,只能静静的听韩秋原接着说到:“据探子报告,元朝国师已经着手准备推行代金券,元朝朝廷似乎有意让我朝和越朝都使用这个代金券,但是只有元朝朝廷才能印制代金券。你说会是什么后果?” 周高涛惊道:“那还了得,岂不是元朝对我们和越朝就可以予取予夺?”周高涛毕竟常年浸淫事商事,韩秋原短短几句话就让他识破其中的关键。 韩秋原道:“谁说不是。如果是这样,那我朝和越朝要么答应,这和亡国灭种没有区别,父皇当年还不如直接降了就是,何必现在越朝那些人不恨北边降附的官员、军士,反倒最为敌视父皇。那元朝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就是武力迫使我朝和越朝屈服。不还得一战?” 周高涛听了觉得韩秋原说的十分在理,可元朝那么强大,吴越两朝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何况两朝根本就不可能联合。韩秋原似乎知道周高涛内心的想法,接着说到:“我也不敢指望能打赢元朝,但是如果能够在战场上打的漂亮点,是不是日后和元朝谈的时候,才有空间呢?” 见周高涛点头承认,韩秋原又说到:“打仗打的是什么?军心士气、战阵装备、将领谋略?这些都是,但自古以来所有名将在这些以外最关心的无疑是后勤。而这物流行看似只是一种商业行为,但反过来一想,是否也能成为后勤运输的方式呢?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我才要让人进入物流行,学习他们如何运作,用以改进我们的军队后勤保障,希望将来和元朝的战事中能发挥出作用。” 周高涛躬身对韩秋原行了一礼,道:“殿下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苍生,当真是殚精竭虑。属下代所有汉人百姓谢过殿下的一番苦心。” 韩秋原微微一笑,道:“别人才不会跟你一样想,就说那吴桐,一个商人,在元朝也可以经商,才不会管什么元朝南侵,所以对于学习他们的管理方法、运作模式,还得先生多多费心。” 周高涛躬身作揖道:“请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做到。” 韩秋原拍拍周高涛的肩膀,道:“我是相信先生的,也不用着急,观那吴桐行事颇有章法,能否顺利学到还得费一番周折,尽力就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周高涛知道韩秋原所谓更重要的事是指什么,抿着嘴狠狠点头。 第222章 兄妹情深 这些日子,韩夏青的心情十分之好。原本以为和物流行的合作会在三皇子那受到阻碍,没想到那冷面三哥不仅没有阻碍,反倒十分大方的表示退出,让天南商社和物流行全面合作。 和吴桐的谈判也很顺利,关键的几点中,对于武汉基地由他们单独运行,其他的包括长沙和广州两个基地以及今后设置的府县基地都是合作经营这点,她也作了让步,毕竟这是三哥此前就答应过吴桐的。 还有就是日常经营管理天南商社都不能参与,只能派人监督账目这点,她也认了。自己只负责投资,有人给自己赚钱这也是好事,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派人看着账目就行了。 只剩下最后一条,股份是五成还是四成九,这点让她耿耿于怀。韩夏青是公主,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凡事都想由自己做主。毕竟她才不管三哥有什么别的目的,反正她只想赚钱。日后如果想合作愉快,并从中赚钱,就得遵守商业规则。一旦要遵守商业规则,不拿公主身份压人的人,这四成九和五成就是天壤之别。 可是吴桐对此十分坚持,不论自己派去谈判的人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松口。她已经猜到这是东家给吴桐的底线了,要想合作成功的话,就不能突破,否则看那吴桐的架势真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想到这里,韩夏青轻蔑一笑!先把人稳下来,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韩夏青放弃了坚持,和吴桐的谈判就快了,剩下的一些都是枝节,交给下面去拿主意就可以了。 韩夏青的心情好了,有一个人的心情就有点不美丽,正是这些日子被韩夏青冷落的韩露是也。韩夏青倒也不是有意冷落四哥,而是有些举棋不定。 川蜀大族在朝中也很有势力,她也不想得罪。如果把那些个货物交给文家专卖,那就要面临得罪一大片的问题。但是反过来一想,交给文家专卖的话,又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真正得罪那些大族的还是文家。 就是这样的心思,让韩夏青一直没有给四哥一个准信。但是这会不行了,四哥特意派人送来请帖,直接邀请自己去春满楼,不仅让自己主动上门,也没了上次在长江边上那份闲适。 来到春满楼的时候,韩夏青基本上心里已经有主意。此前刚刚卖好了三哥,对四哥也不能厚此薄彼。她知道父皇宠爱自己,又十分信任公爹,所以自己在吴朝能够一切顺利。但眼看着父皇一天天老去,皇位传继也就几年时间的事情,如果没有尽早建立良好的关系,日后在吴朝,受苦受罪虽不至于,但要想再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就难了。 而在她看来,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就是这两个哥哥。当然,在这两个哥哥当中,她又更看好三哥韩秋原,可四哥韩露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单从个人实力上来看,韩露的希望还更大一点。 她看好的无非是韩秋原的能力,当年泉州那件事情,她在广东的时候多有耳闻,其中为何会出差错可谓扑朔迷离,那些事情也不是普通商人能懂的。到底是不是王家捣的鬼至今还没定论,甚至连和自己合作的路、高两家都有嫌疑,当然即将和自己合作的物流行那个老板朱强嫌疑更大。 正是因为知道这其中不可思议之处,她才更加看好三哥,毕竟三哥能懂那些东西、能想到布局害人,这在吴朝可谓独一份。好在这次尽管后知后觉,总算和三哥搭上了直接的利益关系。但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她深知最好不要孤注一掷,现在需要处理的则是韩露的关系了。 今天,韩露在春满楼会见韩夏青,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帝王之家最无情,以前两人还是兄妹,还可以在长江边上边看风景聊天,边谈合作的事情。但自从韩夏青和三哥的人接触之后,又取代三哥以天南商社的名义跟物流行合作。傻子都能知道这里面有三哥的分子在,天南商社无非就是一个名目。 既然妹妹已经上了三哥的船,那么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两人之间的不提兄妹关系,而是可以谈判的合作者。一旦合作成功,日后还有希望更进一步让他记起两人的兄妹关系,一旦不能合作,那就后退一步成为对手。 韩夏青见到韩露的时,依旧跟往常一样,笑颜如花的叫了声“四哥”,看起来好像丝毫没有觉得四哥把她约到春满楼有什么不妥。韩露当然也是笑容可掬,赶紧迎上去之后,叫了声“妹妹”。 两人各怀心思的来到春满楼的最高处,初冬天气尚未大寒,兄妹两人来到窗前,站在春满楼最高处往外看去。韩露首先开口道:“妹妹,你我合作之事考虑的如何了?” 韩夏青歪着头看了眼韩露,道:“考虑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妹妹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四哥。” 韩露眉头一皱,哦的一声,道:“妹妹有何事不明?” 韩夏青道:“当初卖货给川蜀那些大族时,妹妹就知道那些人不好对付,四哥就不怕我把货单独卖给文家之后,引起那些人的不快,进而导致那些人转而不支持四哥?”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支持是何意思。 韩露哼的一声,道:“妹妹以为不如此,那些人就支持四哥?哪个不是三心二意,妹妹不也如此?” 韩夏青嗤笑道:“妹妹只是一个弱女子,哪能和那些世家大族相提并论,再说都是妹妹的哥哥,对妹妹来说都一样。” 韩露目光一冷,道:“当真都一样?那妹妹和三哥可是合作迅速啊!” 韩夏青收起笑脸,道:“不管四哥信不信,物流行之事,妹妹原本只是想插一足,为了日后家里的生意方便。刚想和三哥谈谈,三哥就主动提出放弃和物流行合作,完全交给妹妹做主了。现在,天南商社和物流行的合作,与三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露尽管不太相信,却又认为韩夏青不可能骗自己,狐疑道:“那三哥是为了什么?” 韩夏青道:“妹妹也不清楚,当初三哥只是让周高涛带话给妹妹,说是物流行必须有我们吴朝的人参与其中。或许是他发现有什么不妥,只是妹妹也不清楚。” 韩露一时半会也搞不清韩秋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总归只是一群运货的苦力。既然韩夏青那样说,很快就把话题转回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道:“那妹妹对我们的合作到底怎么说?” 韩夏青道:“刚刚妹妹就说,几位哥哥在妹妹心中都是一样的。要说支持谁,妹妹只支持父皇百年之后的皇帝。既然妹妹和物流行的合作引起四哥的误会,那妹妹不管什么川蜀大族了,从明年开始,天南商社的货只交给文家,至于价格嘛,还是照旧,四哥看这样可以吗?” 韩露听了心中一喜,价格照旧的话,那跟文家谈的余地就大多了,能获得的利益也大大增加。立马笑着对韩夏青道:“四哥谢谢妹妹了,今日之情四哥一定牢记在心。” 韩夏青微微一笑,道:“妹妹还是那句话,在妹妹心中,几位哥哥现在都是一样的,但只要谁得到父皇的认可,妹妹就全力支持谁!” 这样的话对韩露来说不那么喜欢听了,不过能够如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像韩夏青这样的身份,陈家那样的家世,真要让他们摆明车马支持自己实在太难,能够两不相帮,一碗水端平,不像之前以为的那样,就算是好消息。 议定了大方向后,剩下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兄妹两人又一起愉快的谈论了一些朝廷上的趣事,聊了聊今年通过国试的各地学子。竟然还聊起了在长江边上遇到的那个王公子,对他的那两首词又是一番赞赏。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巧合,刚刚才在春满楼谈论王公子,韩夏青从春满楼离开,上了马车刚走出一小段的时候,似有所悟的撩起窗帘,却见到苏圣平和他那个“小情人”一道,后面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个是那天见过的护卫,另外一个倒是让他颇感意外,竟然是物流行的管事吴桐。 见吴桐的样子,像是在跟“王公子”介绍着什么。看那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跟班角色,发现这一幕让韩夏青狐疑不已。从得到的消息看,吴桐是越朝物流行的上层,而且能力很强,否则也不会被派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创基业。可以说在物流行,他往上就是那位叫朱强的东家了。但显然这王公子不是那位朱强,消息中已知朱强仍在泉州。 韩夏青放下窗帘,心中细思王公子不会就是朱强本人,而在泉州的朱强则是假冒的!韩夏青叫来了自己一个随从,指了指苏圣平他们的方向,道:“跟着那四人,记住他们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就行。”那随从领命离开。而苏圣平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仍然饶有兴致的逛街。 第223章 契约精神 之所以被韩夏青碰到,实在是偶然中的偶然。原本只是看叶红鱼在基地待着无聊,就带她到城里转转,顺便看看热闹,没成想竟然在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刚刚和天南商社管事的谈完的吴桐。 自从苏圣平来到武汉,吴桐这个“地主”还真没陪他一起好好逛逛武汉城。趁着这个机会,就准备带苏圣平他们在城中玩玩。苏圣平想起那天江边遇到的那个锦衣公子,就随口问了一句“春满楼在什么地方?” 吴桐到武汉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春满楼倒也算熟悉。以为苏圣平对春满楼感兴趣,就带着他往春满楼走去,边走边介绍春满楼的情形。 听了吴桐的介绍,苏圣平这才知道,春满楼其实就是类似于那世的某种会所,非经主人邀请无法入内,至于里面有什么,吴桐就不知道了。但他说的一个事情,倒是引起了苏圣平的警觉,据说春满楼的后台是吴朝四皇子韩露。心想不会是江边遇到的那个锦衣公子,气度和做派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可又一想,是不是那四皇子,似乎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快到春满楼的时候,苏圣平觉得像是有人看了自己一眼,待他转头的时候,却只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收回心神之后,看了几眼春满楼之后也就没什么兴致,别说自己进不去,即使能进去,带着叶红鱼也不合适不是? 一开始几人随意走走逛逛,过了片刻之后,林疯子就意识到不对,见苏圣平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才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很自然的逛街吃东西,只是不再让吴桐显得跟跟班一样,直到回到了物流行基地。 让韩夏青随从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物流行基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跟在他的身后。一次被跟踪立马引起了众人的警觉,但也没太在意,派人反跟踪也只是一点防备的心思。 随着吴朝这边的事情即将解决,苏圣平原本也准备南下,此时动身的话,差不多年前就能回到泉州,回家的时候面对两位妻子才不至于太难堪。 入夜后,武路风过来禀告跟踪的消息,道:“属下等跟踪那人,到了江边一处别院,经查那处别院的主人乃是广东防御使陈浩,目前是公主韩夏青居住。” 这个消息倒不算太过意外,物流行准备和韩夏青的天南商社合作,对方派人跟踪吴桐倒也说的过去,但是吴桐那会刚刚和对方商谈结束,合作的事项也基本谈妥,就这样还派人跟踪,情理上有点说不过去。难道不是跟踪吴桐的? 江边别院韩夏青处,她刚刚沐浴结束,正穿着一身厚厚的袍衣倚靠在床榻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后面,一名丫鬟用干棉巾在擦拭。今天偶然见到苏圣平,又得到消息说他住在物流行基地,说不出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一种想要了解一下那个男人的冲动,总觉得这是一个神秘的男人。 她不像韩露那样,当初苏圣平念出那两首词的时候,就断定人家是抄袭的。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她常年经商,四处奔波早就见识过很多年少有为的人。吴朝这边没有,那越朝上一次国试的探花,也没多大年不纪就已经能做出明月几时有、元夕那样旷古绝今的好词,所以单凭对方年纪小,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韩夏青从小就聪慧,还有一点别人不知道的,就是她在诗词曲画上面颇有造诣。以她对吴朝文坛中人的了解,尚无人能够做出那样的词句来,更不用说做出这首词之后还让人抄袭。 这几年下来,韩夏青已经习惯了独守空闺。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时,想的就比别人多。一个孤身女人,哪怕是公主也有很多无奈之处。如陈家族人对自己掌握家族生意、抛头露面就有所不满,又如家族生意的发展,再如朝廷即将面临皇位传承带来的政局动荡,以及由此对陈家、对自己所带来的影响等等。 不管韩露怎么想,最后都要无奈的面对一个现实,就是自己身为女儿身,又嫁做人妇。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不能仅仅依靠公主这个身份,根本的还是要把自己的生意做好、做大、做强,否则三哥、四哥怎么会眼巴巴的跟自己合作? 不管韩夏青有什么目的,苏圣平已经决定和任兴志、关锦图、武路风完善那个宣传员、播种员的计划后就启程南下。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和任兴志等人就关在屋子里,着手制定伙计招募、培训、教育等等各个环节的工作计划。 这些计划里面吸收了物流行和民团的工作经验,结合身在吴朝这个最大的现实,总体上就是今后在湖北各府县招募的所有伙计,都要集中在武汉基地进行培训,然后再派往各地。第一年先在湖北推行,如果可行的话,后年再在其他府县推行。此外,对于发展哪些伙计、如何培养、怎么保密等等,众人都商议了一个方案。 吴桐和天南商社的管事谈判也基本完成,只剩下两方签订协议就可以。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专门的商业法律,但却有许多约定俗成的规则。这一点,尤其是在泉州、广州这种海商事比较发达的地方表现的很充分。 值得庆幸的是天南商社正是根植于广东,因此双方都十分注重即将签订的协议,也都相信在没有强力干涉的情况下,对方会遵守签订的协议。 在苏圣平看来,双方这种认识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契约精神。当初他在泉州的时候,最为感兴趣的就是商人之间十分注重契约的这种习惯。 按照他当初学过的法学理论,契约精神是西方文明社会的主流精神,在民主法治的形成过程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契约精神促进了商品交易的发展,为法治创造了经济基础,同时也为市民社会提供了良好的秩序;另一方面根据私人契约精神,上升至公法领域在控制公权力,实现人权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尽管契约精神是那世西方的主流精神,但并不是说那世古时候的中国或者这世的中国商人没有这种精神,当然这其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按照以前法学课中学到的,契约精神包含四个重要内容,即契约自由、契约平等、契约信守、契约救济。 以物流行和天南商社签订的契约为例。契约自由、平等这两方面就要打折扣,但是大体上还是做到了这两点。契约信守这方面是最为靠谱的,毕竟此时的商人将信誉看的很重,这关系到其他和自己合作的商人是否相信自己的问题,所以尽管对方是二公主代表的陈家,苏圣平仍然相信对方会信守约定。最后的环节,契约救济上,是此时契约精神各方面中最大的软肋。 前面说过,此时没有专门的商业法律。但是一旦发生纠纷,首先官方仍然有许多类似于判例的东西存在,可以给审理的官员提供依据,又或者有儒家道德层面的名目为官员审理提供依据。当然,谁都知道这是不靠谱的,一旦纠纷一方是强力的,比如天南商社,物流行一旦与其发生纠纷,在官方层面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吃亏。因此,对契约的救济,商人们很多时候宁愿相信商人自己。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很多商业上的纠纷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团乱麻,但对于有些商人来说则是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关窍。所以,如果有一方违约,想要依靠强力迫使另一方屈服时,广大商人自然会做出自己的判断,进而成为今后自己是否和那一方合作的判断依据。当然,契约纠纷或者说合同纠纷往往很复杂,这个时候还是只能依靠官方了。 契约精神的重要性,或许有人意识到,但却只会认为其在商事中有重大作用,而不会意识到对国家、社会意味着什么。好在,苏圣平当初研究生学的是民法学。不仅研究过《民法通则》《合同法》这样的法律,对法学经典着作之一的《社会契约论》《论法的精神》也研读过多遍。 尽管不知道这样的言论、思想在当前这个时代能够引起多大的共鸣,但是苏圣平相信在宁波、泉州、广州这种商事发达的城市,这样的思想一定会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为许多人指明方向。 当然,他背不下《社会契约论》《论法的精神》那样的经典着作,那样的语言也不符合此时人的思维习惯,但是用这个时空的人能够理解的语言,将里面的中心思想表达出来,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这也是他回到泉州后,准备干的一件大事,用最通俗的语言讲出最震撼人心的道理。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苏圣平他们紧张讨论宣传员、播种员计划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门来了,再一次打乱他南下的计划。 第224章 公主上门 今日,韩夏青原本是想和文家商谈明年合作的事宜,最起码要定下基调。没成想文家在武汉的当家人突然生病,无法和她会谈,就只能让下面的管事先谈着。 原定的计划改变之后,韩夏青突然想到,天南商社要和物流行合作了,自己却还从来没有去过物流行。这在以往的商事中是不可能的,心想或许是相信三哥的眼光才让自己放松了警惕。 不过既然还没有签约,自然还可以“弥补”一下过错,说不定去了之后还能遇到那个喜欢作词骗姑娘的王公子。 吴桐匆匆忙忙赶到门口的时候,韩夏青正饶有兴致的站在门口看着基地的情形。物流行秉持了设立之初就立下的规矩,非本基地人员,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临时起意过来的韩夏青自然无法入内,当然她也不会为难一个看门的小伙计,只是让他去禀告管事的吴桐,说是韩夏青来访。看门的小伙计见对方衣着华贵,长得又是美若天仙,自然不敢怠慢,没让她在门口人来车往的道路上吃灰,而是让进门来,再叫人看住,自己赶紧跑去禀告吴桐。等吴桐匆匆跑来的时候,才看到了韩夏青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的模样。 吴桐见来人竟然真是那位美丽的公主,以后也是自己的东家之一,自然赶紧躬身领罪,韩夏青呵呵笑道:“吴掌柜何罪之有,我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前来,天南与你家还未正式合作,我只是一个访客,唐突到来还请吴掌柜见谅才是。” 吴桐没想到韩夏青如此好说,和那天酒楼里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时竟然有点失语,好在韩夏青接着说:“吴掌柜的作为主人,难道不带我参观一下这个基地?”吴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请韩夏青入内。 领着韩夏青,吴桐边走边说:“这是校场,在越朝是叫操场,主要是教授队员武技和列阵之用。” 韩夏青看着眼前空旷、平整的校场,道:“难怪你们要买那么多地,单单这个校场,就占了有四分之一,给伙计们练练武艺,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吗?” 吴桐答道:“公主,您知道我们这物流行说到底还是镖局的一种,这校场不仅是给伙计练把式,我们到时还要教授伙计武艺、列阵配合杀敌,还有我们会举办一些个人技艺比赛,也就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说实话,要不是地不够,在下还想扩大校场。” 韩夏青似乎听懂了吴桐的意思,可也只是嘴上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倒是一惊,觉得物流行锻炼伙计和锻炼军士好像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似乎还有新的花样,难怪他们在越朝运货一向以安全着称。她似乎懂得了三哥为什么一定要有自己人参与这物流行,对物流行的管理也充满兴趣。 吴桐继续在前领路,不时对韩夏青解释道:“这是仓库,运到武汉的货物,如果不能及时送出,都会暂时存放在这里,里面有各个地方的分区。”“这是教室,教授伙计识字识数的地方。”“这是食堂,就是在基地里培训、工作的伙计吃饭的地方。”“这是澡堂,是伙计们沐浴的地方。”“这是谈心室”“这是茅房”、“这是兵器室”、“这是宿舍”。 听着吴桐的介绍,可能的情况下还进去参观了一下。随着不断参观,韩夏青一再刷新自己对物流行的认识。这是一个什么机构,宿舍内整齐有序的高低床,已经入住的每一个伙计都把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到茅房方便就要罚钱,强制伙计要勤洗澡…… 在韩夏青眼里,这一切比之军队管理还要严格。她对这一切已经不仅是好奇和疑惑了,内心对想到这些规矩、制定这些规矩的人亦是十分好奇,他到底是如何想到的?情报显示那朱强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地逃民啊,怎么会有如此手段。重重呼出一口气后,韩夏青心中对三哥的坚持有了新的认识,不说掌握这物流行,但是至少要管住他,然后还可以学他,用这些来管理军队也无不可。 很快吴桐和韩系就就来到了办公和住宿区域,此时也顾不得苏圣平在里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道:“这里是管事的日常办公的地方,”说完朝里面一指,道:“里面则是管事的住宿的地方。” 韩夏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个明白,吴掌柜不介意我进去看看!”吴桐腹诽不已,你这都往里走了,还说这话有啥意思,也只好赶紧上前领路。 来到住宿区域,韩夏青边走边看,道:“看起来,管事的住宿也没什么嘛!无非就是伙计多人住一间,管事的一人一间,房间还不大。咦,吴掌柜你住的呢?有没有搞特殊啊?” 吴桐一愣,公主要看自己住的地方这是啥意思,嘴上还是赶紧道:“我们有规定,每个人能住什么样的地方都有标准,在下住的和其他的管事是有些不同,不过前些日子,在下一个友人游历来访,现在正住在那里。” 韩夏青哦的一声,心道那人肯定就是王公子了,看来这王公子身份确实非同一般,否则吴桐怎么会把自己的房屋让出来给他住。想到这里,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走向了苏圣平他们住宿的地方。 吴桐见到韩夏青往苏圣平他们住的地方走去,心想她这别的地方不进,怎地偏要进那个院子,疑惑的同时,又苦恼不已,不过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到了院子外,赶紧抬高音量,道:“公主里面请?” 这下,一直跟着公主的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其中一个轻飘飘上前,走在公主前面。待到韩夏青和吴桐都走进院子的时候,就见到苏圣平正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小亭子里,很是装逼模样的在那喝酒。见到韩夏青等人进来,一副吃惊的样子,赶紧站起来看着韩夏青。对此,吴桐心中腹诽了自家公子一下,盯着美女看也不能这样啊,对方还是公主呢,公子这是故意的嘛? 韩夏青见到苏圣平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道:“王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今日唐突前来,竟能在这里遇上公子。”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在这茫茫人海中竟能再次偶遇姑娘,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苏圣平话音刚落,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就大喝一声,道:“大胆。”韩夏青赶紧制止道:“无妨。” 说实话,苏圣平这会已经将韩夏青之所以会进这院子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前几日自己之所以会被人跟踪,定是韩夏青当时在马车上看到自己和吴桐在一起,好奇之余才派人跟踪的。联想到刚刚吴桐匆匆去见的是公主,他们一进来如何还能不猜出对方的身份,刚刚的言语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罢了。 吴桐这会赶紧假模假式的上前,对苏圣平道:“王公子,这是当朝二公主,也是天南商社的当家人,已经决定和我家合作,您休得无礼!” 苏圣平装着耸然一惊,赶紧躬身行礼道:“在下王平,不知公主驾到,无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韩夏青微微笑道:“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王公子不用多礼。”苏圣平这才起身,但也很守规矩的低着头看地,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盯着韩夏青了。 韩夏青信步走向小亭,看着桌上的低度南风酒,道:“王公子真是好雅兴,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你哪、那位住在长江尾的佳人呢?” 苏圣平尴尬一笑,心道竟敢调戏我,给老子等着。嘴上却道:“她啊,自己去玩了。” 韩夏青哦的一声,上前几步,道:“走的累了,能否在此休息一下。” 苏圣平赶紧答道:“荣幸之至,公主请!” 韩夏青走进亭内坐下,吴桐瞟了一眼苏圣平,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以给两人准备酒菜的名义退下了,韩夏青的随从护卫亦是离得远远的。 韩夏青看着苏圣平,道:“公子姓王,和物流行颇有关系,我冒昧猜测一下,公子是泉州王家的人?” 苏圣平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韩夏青笑道:“令尊是王少杰?” 苏圣平答道:“在下只是王家旁支!” 韩夏青继续道:“旁支子弟就有如此气度才情,王家百年世族,海商第一家的名号果然不同凡响!” 苏圣平淡淡一笑,道:“公主过奖了,在下只是区区一个草民,当不起公主的称赞!” 韩夏青摆摆手,道:“过不过奖,我心中自然有数。不知公子现在从事何事?” 苏圣平答道:“目前无所事事,闲人一个。” 韩夏青接着问:“那公子为何回来我朝?” 苏圣平答道:“您刚才说到王家,自然知道王家到今日分支众多,各个分支都有自己经营的主业。王平习文不成,想要承继家里的生意,才发现王家在哪都有生意,又已成定例。但是在吴朝却一直没有铺开,想到这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做生意的机会。” 第225章 都很能装 听了苏圣平的回答,韩夏青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时,吴桐领着人送来了一些酒菜,两人随即停止话题。待到吴桐和其他人退下后,韩夏青端起酒杯,道:“那日,公子和那位红颜知己在江边,因为她的一个小要求,公子就作出一首好词。今日,你我有缘在此相见,能否也请公子作一首诗词?” 苏圣平心中无奈,怎的老是遇到这样的女人,不过却也不推辞,假意思索一会后张口就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韩夏青见苏圣平这么快就做出一首好诗,心想这家伙要么真是大才,要么就真的是惯于抄袭,只是不知道抄的何人。还有就是诗词是一把好手,年纪轻轻不会是眼高手低,难以成事?但嘴上还是对苏圣平的诗才大加赞赏。 面对别人的夸奖,苏圣平可不会像现在的人那样谦虚一番,反倒是欣然接受,然后反过来就是对韩夏青一番吹捧,什么“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时不时的还趁机秀一下才情,冒出一句“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把韩夏青逗得花枝乱颤。 眼看着天色已晚,韩夏青主动说到:“今日和公子闲谈,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天色已晚,我要告辞了。不知公子哪日闲暇,好请公子一叙,感谢公子今日的款待!” 苏圣平心中一叹,看来暂时又不能离开了,道:“原本计划近日就南下返回泉州,既然公主有约,在下当然随时有空!” 韩夏青笑着点点头,道:“那好,后日一早再差人过来请公子一起游园。”说完就起身,朝苏圣平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苏圣平赶紧起身跟上,又和吴桐一起把韩夏青送出基地,看着撩起窗帘挥手告别的韩夏青,吴桐低声对苏圣平道:“公主也还好啊,挺和善的,和那日完全不一样。还是公子厉害,什么人到了您面前都没什么架子。” 苏圣平瞥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屁,人家那都是装的,再说人家看中的是王家,不然哪会对我这么客气。当然,本公子风流潇洒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吴桐笑着看着苏圣平,道:“什么王家都是假的,公子本人才是关键。” 苏圣平恢复平常神色,摇摇头,道:“不开玩笑了,和我谈的愉快是自然,但她心里打的还是生意上的主意。” 苏圣平之所以能够这么肯定,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反倒是自己这种现代人的性格,生的一副好面皮,在对待女孩子上面,一面是不要脸,一面是内心真正的尊重,又加上语言习惯和不时挑逗,一般女的和他待久了,总是会感觉自己新鲜。 但是对于韩夏青,尽管现在信息部还没真正发挥作用,但是基础的消息还是能够得到。皇帝宠爱的二公主,陈家的长媳,丈夫死后又一直没有传出什么绯闻。可见对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江边见到的和今天表现出来的轻佻样,最少有七八分是装的。 江边遇到的时候,或许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但到了她的身份,有多少有才华的人想要博她一笑可想而知。因此,对自己有兴趣是可能的,但有很大的兴趣则不至于。 而且她从见到自己和吴桐在一起后就派人跟踪,猜测到自己的身份之后就找上门来,确定了自己是王家的人,来吴朝是为了开创新的生意,那种欣喜是掩饰不住的。正因为如此,才会在最后出言邀请自己,想来是为了进一步了解自己之后再谈生意上的合作。 就这样想着,回到了院子之中,此时叶红鱼、胡秋、任兴志、林疯子他们几个已经等在院中,除了叶红鱼都不怀好意的笑着看向苏圣平,林疯子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从那表情当中明显就是在询问苏圣平:拿下了一个元朝的公主,是否还有意拿下一个吴朝公主。 苏圣平瞪了他们几人一眼,道:“都回屋子里去,等下再来找你们。”等他们离开后,才来到叶红鱼身边,道:“红鱼,今天玩得怎么样啊?” 叶红鱼背过身去,压根不理他。苏圣平接着道:“红鱼啊,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我打断他的腿。” 叶红鱼却抬起手指了指他,苏圣平装傻道:“我?怎么可能,我可是对你千依百顺,怎么舍得惹你生气。” 叶红鱼冷哼一声,道:“我看王公子只对公主千依百顺!” 苏圣平挠挠头,过去拉起叶红鱼的手,不让她挣脱,道:“刚想跟你说这事,后日我们走不了了。那公主还要找我。” 叶红鱼显然已经知道这事,估计今天一下午就在边上偷听了,气道:“随便你,反正在泉州的是你老婆!” 说到这个,苏圣平只能无奈道:“红鱼,别被那公主的假象迷惑,下午我也是跟她虚与委蛇。她那是另有目的,不信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看看,如果我骗你的话,以后任你处置,随时随地都听你的话。” 叶红鱼有点害羞,道:“谁要你听我的话。” 苏圣平继续嬉皮笑脸,道:“当然是你男人我喽,没听说过吗,好男人的标准之一就是听老婆的话。” 叶红鱼最受不了苏圣平这种不要脸的转移话题,还说的这么露骨,不过这会却红着脸坚持道:“不要胡搅蛮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苏圣平见这招不行,只能再用一招,道:“红鱼,你是最讲道理的了。跟你说啊,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这公主很快就要跟物流行合作了,怎么着也要替吴桐和她处好关系不是,物流行可是咱家自己的产业。还有就是你以为人家公主吃饱了没事干特意跑来跟我谈天说地,虽然我很有魅力,但是咱们也得有自知之明,人家是公主,可不会看得上我。她来是为了王家,为了和王家的生意。听话,我要和兴志他们谈这件事情,你先去帮我们准备晚饭,等我空了再带你出去玩。” 听苏圣平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从当年胸口碎大石之事后,一旦苏圣平跟她讲大道理,她总是不敢质疑,这会同样如此,转过身准备离去,不过嘴上还是嘟囔着:“那可说不定,北边不是有一个公主自己贴上来吗?”说的苏圣平尴尬不已。 苏圣平进屋之后,和他们几个讲了之前对吴桐所说的猜测。让他们各抒己见,帮自己分析一下公主所为何事,自己这边该如何应对。 大家结合情报说了一些情况,比如韩夏青的公主身份、广东陈家背景;广东海面上的海盗之患相当严重,海货价格涨的厉害;不想受制于路高两家;和王家合作销售南洋货物扩大生意规模等等。以此佐证苏圣平所说的结论,公主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要通过苏圣平与泉州王家搭上关系。 就在苏圣平哄叶红鱼的时候,韩夏青也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完全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韩夏青对苏圣平的印象是这样的: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气度也不错,面上看似尊敬自己公主的身份,实际上却完全不当回事,反倒是对待自己这个女人方面颇为上心,或许比较风流;反应很快,才思敏捷,单单和自己交谈那段时间,就念出不少于十句自己完全没有听过的诗词,要说都是抄袭,他家非得养着一个诗词大家不可;年纪轻轻似乎对各地的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所学颇杂,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为过。这样的人才,当真只是王家旁系一个子弟? 一边想着对苏圣平的观感,不一会就抚摸双颊,心道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当真有他说的这般好?此时马车颠了一下,这才让她清醒过来,今日另外一个大的收获则是发现了物流行的不俗之处,想到这立即命令马车前往三皇子府上赶去。 韩秋原尽管号称闭门思过,但也不是不见人,只是不见那些朝廷官员,听说韩夏青突然来访,顾不得吃晚饭就让人把她请到自己会客的地方。 韩夏青下午和苏圣平喝酒聊天,倒是吃了点东西,此时肚子也不饿。来到会客室后,兄妹两人自然先是一番嘘寒问暖。韩夏青尽管心里看好这位三哥,但是对三哥的冷面一向不大喜欢。但今天遇到的情况,正好是三哥关心的内容,自然顾不得其他,寒暄过后,就一五一十把今天在物流行见到的告诉了韩秋原。 韩秋原静静听完韩夏青的讲述,有些事情此前已经打听到了,有些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那啥谈心室是啥鬼东西,伙计宿舍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思索了片刻之后,韩秋原开口道:“妹妹现在想通我为何会关注着物流行了!相信我为何不要物流行的利益,而是要物流行的管理方式了?” 韩夏青点点头,道:“没错,这物流行确实不简单,我们要有人参与进去。” 韩秋原点点头,道:“嗯,其实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由你参与,既是自己人,又是商人身份,我们方便,对方也不会太担心!” 第226章 再谈合作 韩夏青赞同的说到:“确实如此,和他们谈判之后,我才发觉对方其实也想跟我们这边的商家或者说势力合作。当时,之所以和周先生拖了那么长时间,也许是因为担忧周先生的身份。甚至那个吴桐说是要等泉州东家的消息,都可能是装的。我这边和他们的接触,所有谈判都很顺利,一些争议的地方无非就是他们担忧天南借官府的势力欺压。” 嗯的一声,韩秋原道:“他们其实对官府也不会太过担心。一方面,你想过他们的经营方式没有,本质上他们就是送货的,而送的货都是吴朝这边商家购买的,官府真要欺压他们,还能没收他们的货不成,能够让他们有所损失的无非就是那些土地和房屋。他们真正值钱的是这个网络,而组成这个网络的是人。另一方面,你们如果真的以势压人,他们受损的同时,不仅你们天南商社名誉要受损,官府也会名声扫地,届时谁还敢来吴朝经商?” 苏圣平要是在场的话,一定会为韩秋原点赞。先不说点破了物流行的关键所在,单单他所说的官府名声就涉及到了两个概念,明面上是政府信用或者说政府公信力,隐藏着的还有一个就是外来投资问题。 当然韩秋原现在尽管有这种意识,但理解也不会透彻,更不会想到那样的名词。韩夏青听了之后,对三哥的认识可谓进一步加深,表示让三哥放心,自己一定会看好物流行,安排好三哥想要安插的人。 韩秋原对此当然表示满意,道是这物流行对吴朝来说也是好事,让妹妹尽心学习人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切都要按商事合作契约来做事,只要把自己安插的人安排好,学到物流行的一些做法就行。韩夏青当然点头应允,可以预见的是这物流行也能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好处,她当然希望好好开下去。 兄妹两人会说了一会话后,韩夏青就准备告辞离开,刚一起身就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韩秋原道:“今日在物流行妹妹还看到了一个王家的子弟。尽管对方说是王家的旁支,但我总觉得他跟王少杰关系更深,还有就是那吴桐似乎对他很尊敬。” 韩秋原听到王少杰的名字,眉头一皱,脸色一阴,当年那件事不管是谁从中捣鬼,反正王少杰必然有份,不然别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那件事对自己的影响颇大,这会听说一个和王少杰有重要关系的人,不免心中有点报仇的想法。不过听说王少杰的两个儿子都在越朝为官,显然对方不会是王少杰的亲生儿子,报仇的话也就没多大意思。既然那吴桐对他很尊敬,会不会是朱强,这个他倒是没有查探过,把这疑问对韩夏青一说,韩夏青很直接的否认道:“不会是,年龄上差了几岁,我之前也让人查探过,朱强如今人在泉州。” 韩秋原道:“既然如此,就算了,妹妹关注此人,是为何事?” 韩夏青也不隐瞒,道:“如今广东海面上,海盗闹得厉害,南洋、胡人的货进不了,四海商社的价格涨得离谱,倒是听说那王家的船队不惧怕海盗,照常来往海面,妹妹想是否能和王家合作。” 韩秋原听了,面无表情道:“在商言商,不管跟王家有什么仇怨,你三哥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你能跟王家合作的话,那是最好。四海商社那里我会给你打个招呼,自己不行也怪不得别人看不上。有可能的话,打探一下,那王家船队为何不怕海盗,是和海盗勾连,还是有其他什么路子?还有,这广东海面上的海盗继续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提醒你家公公,再这样下去,会有麻烦!” 对韩秋原的提点和忠告,韩夏青自然全盘接受。韩秋原破例送韩夏青离开,走到院门的时候,韩秋原开口道:“妹妹,你能安心经商这是最好。无情最是帝王家,以后有事少来我这,让人带个信就是了,懂吗?” 韩秋原的话是在忠告韩夏青不要介入争储的同时,还带着对她的关爱,怕自己如果和他走的近了,会被人误解,万一到时自己失败会受到牵连。韩夏青郑重的点点头,然后道:“三哥,我对你有信心。”说完就转身离开,剩下韩秋原一个人静立在那。 自己闭门思过这些年,老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仗着大义名分,依然有众多支持者。老二搞出那么多门下走狗,似乎也风生水起。老四继续走他的高端路线,倒也赢得了不少朝臣尤其是那些大族子弟的支持,已经有人说他有天子圣君之相了。 反观自己,这些年默默待在暗处,被兄弟们死死盯住不说,由于这些年始终没有亮明旗号,倒是让很多原本支持自己的朝臣心灰意冷,要么就此转而支持他人,要么就此沉寂。 但是,面对当今的局势。老大的无才无能,老二的志大才疏,老四的虚伪自大,就凭他们挑的起吴朝的江山重任嘛?就一个物流行,他们谁能看出其中的不凡?连妹妹一个商贾都不如,还想荣登九五?想到这里,韩秋原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想到妹妹对自己有信心,自己对自己更要有信心。再说,都以为我在闭门思过,谁又知道我做了哪些事情呢? 苏圣平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叶红鱼出去逛街,这一次连林疯子都没让跟着。两人很是惬意的看了几处美景,逛了几条没走过的街道,让叶红鱼吃了所有想吃的东西,还买了不少小玩意儿,直到夜幕降临城门即将上锁的时候才匆匆出城。 从叶红鱼羞红的脸色可以看出,要么是苏圣平用言语挑逗了她,要么是苏圣平又动手动脚搂搂抱抱了。有鉴于此,苏圣平一早起来准备赴公主的约会时,叶红鱼才没给脸色看,而是殷勤的伺候他穿衣洗漱。 韩夏青亲自派了自己的马车到物流行接了苏圣平,马车穿过武汉城,来到了城北边临近长江的一处庄园停下。很快就有一管家模样的人把他领进园内,尽管已是初冬,但依稀可以看得出园内景致非凡。上了一个小高台之后,上面有一个亭子,四周已用布帘遮住寒风。 来到亭前,管家低声禀告了一声:“公主,客人到了。”稍一会,布帘掀开,韩夏青从里面走出,微笑着邀请苏圣平入内。 进了亭内,里面已架起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一个小几,小几中间竟有一个铜炉,四周放了各种肉菜,原来是火锅。见到这个苏圣平会心一笑,心想韩夏青倒是有兴致,竟然安排了这么一出,只不过她不怕有味吗? 韩夏青延请苏圣平入座,亭内外再无他人,两人这场谈话无人知晓,到底是火锅吃的好,还是小酒喝的好,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整整谈了一个下午,苏圣平是在天黑后才坐着来时的马车回到物流行的。 接下来几天,韩夏青每天都要派人来接苏圣平,要么去欣赏江景,要么去游园观戏,又或者是围炉温酒话商事。 五六天之后,武汉上层开始谣传韩夏青和一个陌生男子的情事。但是作为当事双方,却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们两个的谈话已经从一开始的诗词曲赋、经史子集中的互相试探,到三朝局势、商事运作的互相考验,再到合作前景、优势互补的互相探讨,双方都逐渐认识到对方竟然是经商方面的天才,并且基本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最让韩夏青感兴趣的是苏圣平提出的商场概念。就是等物流行成立之后,在各大府县城中成立一家商场,集中销售南洋、泉州那边的货物。苏圣平附带提到的明码标价、会员制、打折、售货员等等新奇做法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两人商讨的合作,是由苏圣平提供货物,物流行保障运输,韩夏青负责销售。至于其中的合作细节,过些日子韩夏青也将启程返回广州,届时苏圣平再派人到广州和她手下人细谈。 十一月十一这天,农历光棍节,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之前见面时,韩夏青已经决定过后就启程南下,还邀请苏圣平同行。 苏圣平并没同意,寡妇门前是非多,还是少接触为妙,不然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到时在吴朝,不用皇帝使眼色,就是那陈浩如果想要动自己,派一队军士过来,自己就歇菜了。 不过说心里话,想着韩夏青那成熟女人的风骚样,一笑一颦都似乎在勾引自己,要不是定力还行,恐怕早就出丑了。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要是自己有意,那韩夏青定会半推半就的顺势躺下,想想实在是意动,定是太长时间没有来了。 不过,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醋坛子在那,同行的话说不定什么也没吃到,反倒惹着叶红鱼发飙,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今天来城内赴宴,苏圣平也是准备和韩夏青告别。 第227章 前朝旧将 此次见面是在城中一处宅院中,接触了几天下来,相处时韩夏青也随意了很多。两人很随意的在园子里走着,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说到哪是哪。不过,很快韩夏青就提起了一个话题。 因为并不知道苏圣平真正身份,所以两人之前谈的最多的还是有关商业方面的内容。这会倒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就是王家和朝廷的关系,如何避免卷入朝堂中的纷争。 对于这个问题,苏圣平没有系统思考过,思索一会后还是回答道:“首先,我认为这跟泉州所在的位置有关,山高皇帝远,关注的人毕竟少。其次,就是对官场的投资,比如资助泉州本地学子读书当官,和一些有望当官的学子联姻,还有就是搞定泉州和福建那些当官的。所以很多官员对王家的印象一向很好,也愿意为王家说话。再次,就是为人处世了,王家历代家主大都乐善好施,待下宽厚。无论是在泉州,还是福建,王家的名声都很好。最后,王家始终不参与到政治斗争当中,一向不偏不倚。” 韩夏青似乎认为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又问道:“公子所说的,对一般的商人来说还行,但是对王家这样的世家来说,似乎不可避免的就会卷入官场争斗。据我所知,王家家主和越朝内阁首辅杜文心、兵部尚书周秉政关系匪浅,王家两位嫡子也都在朝为官。恐怕王家不卷入朝堂争斗说不过去!就算王家主不想参与,难免会被卷入其中。公子作为王家的一员,可知王家是如何应对的?又或者说,一旦自己的人失败,又是如何避免受到朝廷的压榨呢?” 苏圣平觉得韩夏青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可能就出在她的公公身上,难道是陈浩已经明确站队,而他选择的人又不被韩夏青看好?又或者是广东的海盗闹得太厉害,陈浩将会被问责?但是,以韩夏青的公主身份,哪怕陈浩遭殃,恐怕也没人敢趁机对天南商社动手! 思索一下之后,苏圣平摇摇头,道:“公主所说却是实情,或者是王家这些年来的运气实在太好,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公主所说的情形。以在下看来,王家靠近官场,实则是为了自我保全,免遭官府迫害。至于说和首辅和周尚书的关系,我想当初家主也未曾想过他们二人会有今天的地位。不瞒公主,这些年,家主和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经日渐疏远。究其原因,在于家主所坚持的靠近政治,却不拥抱政治。” 韩夏青点点头,道:“我懂了,王家这都是为了自保!”苏圣平耸耸肩,似乎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两人又谈了一会话后,苏圣平就主动告辞,韩夏青客气的送苏圣平外出,并且邀约苏圣平届时到广州和她见面。就在两人走出院门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顾荣成,二十八年前的越朝长江水师将军。自小加入长江水师,研习各种水陆军战阵,精通各种战法,剿灭大小江匪、胡匪无数,直至升任长江水师将军,统领长江中上游的水师,驻守在湖北荆州。在任期间,安靖长江水面,功劳甚大。本人在越朝军中地位举足轻重。朝廷洛阳兵败,仓皇南迁,韩斌自立吴朝的时候,顾荣成拒不承认,誓死坚决抵抗,韩斌对他恨之入骨。 抵抗一年后,韩斌率军用计攻破荆州,抓获了顾荣成一家老小,并以此逼他投降。但顾荣成拒不投降,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如果投降的话,全家反倒死的更快。 顾荣成水师失去了陆上基地,抵抗半年时间后,水师战船破损严重,又被韩斌派兵阻挡,无力逃往越朝,最终因手下将领叛变,最后被韩斌抓住。韩斌攻破荆州的时候,抓住了顾荣成全家,擒住顾荣成后,也许是为了泄愤,也许是为了立威,当着他的面,把他全家老少三十几口全部杀光。顾荣成时年三十岁,亲眼目睹家庭惨剧,当场吐血昏迷,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 韩斌为了解恨,同时为了警示所有反对他的人,并没有把顾荣成关起来,而是将他押回武汉,任其在城中丢人现眼,只是派人严密看住,防止其逃跑。还每日拿些吃的给他,就是不让他饿死。 作为当时的大人物,顾荣成在武汉也有宅院,不凑巧的正是韩夏青和苏圣平即将离开的这处宅院。当初被韩斌收回赏赐给了当初反叛顾荣成的手下,之后又以贪污的名目斩杀了那位叛将。宅院几经转手,最终落到了韩夏青手中。 顾荣成在武汉城中疯了近三十年时间,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都无处可去,但却似乎一直能够记得住自己在武汉的宅院,时常来到这里。当初那位叛将在的时候,没有韩斌的命令,自然不敢杀了顾荣成,就使人驱赶。直至后来的主人,也都是如此。 韩夏青接手这处宅院后,来的次数不多,但也遇到过顾荣成几次。作为皇家子女,对自己父皇的手段自然不会质疑,但是韩夏青每次看到顾荣成的时候,都不会让手下人驱赶,反倒还让人拿些吃食给他。 韩夏青和苏圣平出门的时候,就见到顾荣成朝这边走来,门前的护卫原本想上去阻拦,韩夏青却摆摆手,吩咐人拿些吃的给他。苏圣平奇怪的看向韩夏青,后者叹了口气,道:“原来越朝长江水师将军顾荣成,后来疯了!”接着简要的把顾荣成的情况跟苏圣平说了一下。 苏圣平一愣,他对这个职位自然有所了解,现在吴越两朝也各自有一支长江水师,只是互相对峙,防备着对方。这也导致了越朝面对海盗之乱无法调集水师南下,吴朝更是无法出海,更不用说调水师南下了。 这个顾荣成竟然是当年的长江水师将军,苏圣平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问道:“有没有给他治过?” 韩夏青疑惑的问道:“什么治?” 苏圣平道:“就是请大夫给他把脉?” 韩夏青道:“据我所知没有。怎么,你怀疑他是装的?不会的,当初父皇找大夫给他看过,也试过,确定他疯了。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也没必要对他过于严苛了。” 苏圣平朝韩夏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此告别。回到车上,苏圣平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个顾荣成,一个人疯了三十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有那种人,能够有意识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就跟真的疯了一样,无论是医生检查,还是日常生活,跟真的疯了没有两样。 但实际上那是一种有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待到外部条件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疯了的人就如睡了一场一样,又醒了过来。苏圣平在细细回思顾荣成的模样,头发雪白,目光呆滞,衣着脏乱,没有言语,他不是学医的,这样一看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装疯。 回到基地后,苏圣平脑海中总是会出现顾荣成的模样,心里总有一种预感,那位老人就是为了隐忍,才封闭自己的意识,等待着机会报仇雪恨。 抱着这样的心思,从第二天开始,苏圣平竟然鬼使神差的到城中暗中观察了顾荣成三天。甚至还有意靠近,给了他一个米团子,并且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泉州”。看到边上有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要过来,赶紧朝他笑笑离开。 韩夏青走后,苏圣平除了帮任兴志他们出处主意,实际上也没正事,打消了立即救顾荣成离开的念头后,于十一月十五日启程从武汉启程南下。 临走前,苏圣平暗中给关锦图、武路风交代了一个任务,如有可能救出顾荣成,并把他送往泉州。苏圣平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就算顾荣成是真的疯了,就算是为那些忠臣义士尽一份心。 任兴志还要留在武汉主持思训工作,等这边上了轨道之后才会回泉州,再见面就得是明年了。关锦图则是要就此留在武汉,协助武路风把信息部的工作做好,搜集信息的同时,协助思训员把宣传、播种的事做好,恐怕回到泉州也要一两年后了。吴桐更是要肩负起物流行在吴朝扎根的重任,年后甚至还要协助做好和天南商社的商场合作。 辞别依依不舍的任兴志等人,四人继续南下。一路上领略荆楚风光,过赤壁时想着三国旧事,对比当今局势,不觉摇头叹息。直至到岳阳,饱览洞庭风光,可惜此时洞庭湖畔虽有阁楼,却无岳阳楼记。直至到了长沙,才发觉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还有一个月时间就是过年,如果想要在年前回家的话,就要加快脚步。 过了长沙之后,四人快马加鞭,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只能尽量走官道,为此不免耽误了不少行程。直至十二月中旬到了广州,按照此前给泉州那边带的信,此时应有一艘船停靠在广州港口,等着自己上船就可以赶在年前回到泉州。但是,一个意外的发现还是让他在年前回到泉州的愿望成为泡影。 第228章 王子劳尔 珠三角,中国最为繁华的地区之一,广州则是珠三角最为重要的城市之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其从秦朝开始,就一直是南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和科教中心。时空尽管不同,但是广州仍然是吴朝的经济中心,也是南中国除了泉州之外最大的港口。 十二月十五到广州之后,胡秋第一时间和停靠在港口的船联系上。原本准备在广州逛三天,比较一下和泉州的不同后,就准备启程回泉州。没想到却在这其中遇到了一些人,遇到了一些事,再次改变了行程。 苏圣平发现广州和泉州最大的不同就是胡商明显更多,了解之后才发现胡商在广州竟然颇有地位,大部分胡商算是取得了吴朝合法的居住权。除了不能入读书院当官之外,其他的“权利”和普通汉人无异,被欺负了还可以到官衙告状,也能得到相对公正的待遇。 也难怪泉州的胡商比广州少的多,毕竟胡商在泉州可没有那样的地位。当然,这其中也有泉州海商比广州海商更愿意自己闯荡南洋有关,广州海商的货物来源是以胡商运来为主,而泉州的海商则都是以自己去南洋运来。由此也可以解释海盗闹起来以后,像四海商社那样的海商无法像王少杰他们那样组织护卫队,胡商被打劫严重,广州的海货价格上涨厉害。 发现这一情形之后,苏圣平特意来到胡商在广州的聚居区,还饶有兴致的试图和几个胡人用英语交流,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英语已经早就忘干净了,再加上那些胡商大多是中东地区过来,显然毫无用处。 生活在这里的胡商有三类。最风光的属于那种胡人商家在广州的代理人,类似于驻外机构负责人。第二类是已经赚到了足够的钱,老家无所牵挂,就不想回老家,干脆在广州安家的。第三类比较繁杂,有的人是犯事后逃离家乡的,有的是船员又欠下一屁股债无法离开,也有的是在家乡混的不好想要外出淘金的。这第三类人最多,也是胡人当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发现和那些胡人完全无法交流后,苏圣平有些失望,就想离开胡人聚居区。这时,前方一个胡子拉碴的胡人向他们快速跑来,后面几个胡人在追赶着他。在靠近苏圣平他们的时候,跑在前面那个胡人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在地,这下子被后面那几人追上,一顿拳打脚踢,那人倒是懂得护住要害,抱住头蜷缩着身体。 见打的差不多了,苏圣平大喝一声“s”。那几个打人的胡人竟然停住手,面露凶狠的看着苏圣平,待看清苏圣平的样子,才脸色一变,但嘴上还是叽里呱啦的。 苏圣平上前几步,指了指地上那人,做了一个死了的肢体动作。不管胡人在广州有什么地位,跟汉人终归无法相比,那几人见苏圣平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人,似乎也出过了气,就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苏圣平蹲下扶起倒地那人,又一次用英语加肢体语言跟他交流。还在地上画了一幅类似地图的东西,两人在那指指点点。叶红鱼几人跟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苏圣平和那胡人在那比划,没想到那胡人竟然懂得苏圣平的意思,坐在地上连说带比划,一会时间两人竟然还有说有笑。 出现这神奇的一幕,其他人只能呆看着,直到苏圣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后,竟还拍拍屁股跟在后面。叶红鱼急着拉住苏圣平,道:“圣平,你啥时候学的他们讲话的?” 苏圣平笑着看了也有此问的胡秋和林疯子一眼,装逼道:“上辈子!” 叶红鱼切的一声,道:“快说嘛!” 苏圣平这才掩饰道:“小时候在泉州跟胡商学过一些。其实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通用语言不是别的,而是肢体语言。” 叶红鱼问道:“啥是肢体语言?” 苏圣平摇摇手、点点头,道:“平常说话的时候,如果我像刚刚那样,你是不是能够知道我的意思?又或者你想吃什么东西,指着它,然后做一个张嘴吃东西的动作,我能不能懂你的意思?” 叶红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好像很有道理。” 苏圣平笑着说:“当然很有道理,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我跟这位胡人虽然语言上不通,庆幸的是他竟然懂一点刚刚我说的那些单词,然后再比划一下,这交流起来问题就不大了。” 叶红鱼急道:“那他怎么跟着我们?” 苏圣平笑道:“他在胡人当中也属于特殊的,我跟他语言虽然也不通,但是竟然还有些单词能够互通,能简单的沟通一下。刚刚那些人之所以打他,是因为钱的关系。这家伙自从来到广州后,没钱吃饭,找那些人借了点钱,原本准备打工还的,没想到那些人想让他做他们的奴隶。他说自己是个王子,所以不同意做他们的奴隶。要做的也是做我这种人的奴隶,只要我给他饭吃。所以我决定考虑一下,先让他跟着。” 叶红鱼又问道:“啥是奴隶?” 苏圣平笑道:“用我们的话讲就是奴才!”这话让叶红鱼、胡秋、林疯子听了面面相觑,看看苏圣平,又看看那胡人,见两人竟然相视而笑。心道公子当真是奇人,懂得说胡人的话还不算,竟然还要收一个胡人奴才,他身上的味真大! 从刚刚简单的交流来看,苏圣平也只能大概猜测这个胡人的身份,来自于那世的西班牙,原是皇室的一个王子,因为受到迫害,乘船一路逃跑,最后竟然让他跑到广州。跑路的过程当中,散尽财产,到了广州之后穷困潦倒,才会找人家借钱,没想到对方却不怀好意,他趁机逃离,才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之所以让他跟着,苏圣平也没什么心思,就当新收了个小弟,日后等他学会了本地语言,说不定还能多了解一些欧洲、中东那边的消息。此前他就了解过,这个时空那边的历史也和自己了解的不同。刚刚,苏圣平恶趣味的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劳尔。 几人回到客栈后,苏圣平让林疯子跟着劳尔去把欠的钱还上,统共也就七八两银子,再让他去买了几身新衣裳。他和叶红鱼、胡秋则是继续在街上逛荡,晚上再在住的客栈会合,第二天再到港口那去乘船回泉州。 逛街的时候,苏圣平无意中看到了四海商社的一家店铺,反正无事就走进去了解一下行情。四海商社一直稳居广州海商第一家的身份,尽管比不上王家,但也流传将近百年。前些年在香料岛事件中出现过,当初那个和辛家勾结的年轻人据说就是四海商社老板介绍的,可惜让他跑了。 没成想,辛家也就此恨上了四海商社,而且是无论怎么和辛家沟通都无法取得对方的谅解,导致他家的海贸生意越来越难做,广州这边南洋过来的货物价格也节节攀升,才导致了韩夏青想要通过苏圣平和王家搭上关系,在吴朝做海上货物的生意。当然,世事难料,四海商社最终会不会和辛家和解甚至合作,这是后话。 就因为四海商社主业是海贸,所以苏圣平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倒是发现他家竟然还兼营铁锅、铁砧、铁针、军器和钟鼎等物,细看之下都十分精良,心中不免感到好奇。转过身就对跟着他们的伙计道:“这位兄弟,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见教!”那伙计连道不敢。苏圣平才接着说:“听闻四海商社经营南洋海货,怎会卖这些铁器,这都是从海上运来的嘛?” 那伙计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心道看样子还以为会是个大顾客,没想到是乡下来的雏,嘴上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铁制品都是产自我们佛山!摆在这里,是准备卖给胡人的。” 苏圣平一愣,接着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心中大骂自己该死。竟然忘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前些年物流行、信息部的人又甚少来广州这边活动,有了令谷英、苟有方等人后,自己也以为炼铁、炼钢之事不用担心,竟然没有记起明清时期以手工业和商业闻名全国、称为“天下四大聚”之一的佛山,就以冶铁业名扬海内外。 那伙计见苏圣平在那又是打自己,又是骂自己的,以为是碰到了疯子,叶红鱼和胡秋则是见怪不怪了,只要稍等片刻就好,而往往好了之后,苏圣平就会有一个主意,事实证明一旦苏圣平这样,主意一向效果很好。 果不其然,一会苏圣平就恢复了正常 ,感谢了那个伙计之后,就离开回转客栈。待到在客栈见到了林疯子和劳尔,苏圣平宣布暂时不回泉州了。明日就启程去佛山,待到了解过佛山的冶铁之事后,再启程回泉州。这也是不得已,以后恐怕没机会亲自前来,而不亲眼看看,了解一下,他却是不放心,只能委屈一下家里的娇妻了。 第229章 终于回家 佛山,此时并非一个府,而是隶属广州府的一个县,距离广州城区差不多五六十里路。十二月十七,五人雇了两辆马车,让他们一路跟随,一早从广州出发当天下午就到了佛山县城。入驻客栈后,胡秋去和客栈掌柜、伙计打探佛山这边炼铁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信息,几人才安心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五人就来到佛山县城闲逛,等到了伙计指明的那条街道,才看到街道两边有许多铁锅、铁线、铁锁、铁链、农具等等和铁有关的店,而铁锅店最多。转了一圈之后,苏圣平才发现原来自家用来煮糖的大锅竟然就是出自佛山。 冒充外地来的商户,和众多铁锅店老板套近乎,想方设法从他们口中得知众多铁制品的产地及优劣对比等消息。一番了解之后,五人当天下午就从县城离开,用了八天时间才把知道的几个冶炼比较发达的地方逛了个遍。 最后的结果却没让苏圣平有得有失。先说失的,一来当代技艺传承对工匠来说都是秘密,他们这样瞎闯根本就没办法得知真正的工艺。再者出名的大匠都是各家的宝贝,外人等闲也是见不到,更不用说苏圣平还想把人家骗走。 再说得的一面,此时佛山冶炼并没有太多出奇的地方,反倒是铸铁技艺非凡。经过观察,他发现主要流程是通过高温将铁矿或铁块熔化成液态,倒入模板内,待液态金属冷却凝固而制成不同形状的器具。其中最为出色的是熔炼时有一整套成熟的技艺,师傅们凭借多年经验,通过看火色、辨铁水等方法娴熟地掌握炉况、火候及铁水成色,恰到好处地把握铁水的化学成分和温度。再有合适的模具,就能铸造出精良的铁器。为此,苏圣平想到了一种武器—火炮。 当然,此时苏圣平对火炮并不敢有太多幻想。其中有两大问题,暂时就无法解决,更不用说实用了。第一,当然是火药。时空的变化并没有阻止几大发明的出现,火药也不例外,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关注过这个问题。但是,不同于那个时空的是,火炮、火枪这样的战争利器并没有出现。直到前些年,猴子从南洋那带回来一支火枪,那是苏圣平第一次见到,不过效果很不好。但是尽管自己知道火药的配方,可适不适合用于火炮,仍然没有什么把握,得等回去之后,让朱旭东他们实验之后才能知道。 第二,就是炮身的铸造问题,这也是他之所以急着来佛山最主要的原因。看了佛山这边的情形后,觉得这边的师傅应该能够铸造出合格的炮身,但又有些怀疑。最好是能够带几个出色的师傅回去,两边一同开始试验。不过,现在想这个似乎还来不及了,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信息部,让他们年后就来佛山,骗几个工匠回去。 劳尔这些天一直默默的跟着苏圣平奔波,作为曾经的王子,选择做苏圣平的“奴隶”,是无奈之举,毕竟吃饭才是天下第一大事。但是,这些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主人非常奇怪。因为不懂官话,听不懂苏圣平他们和人交流的内容,只能靠猜来探听苏圣平的目的。 做铁器生意的商人,还是想要做冶炼铁器制品?猜测的结果让他发觉自己跟着这个主人也许大有可为。逛了八天时间,回到佛山县城客栈后,大家都有些疲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劳尔才决定和主人再次交流一下。 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苏圣平也没什么兴致,却见劳尔用也许是古老的英语冲他说话,自己却无法听懂劳尔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大概猜出是和铁有关。劳尔见苏圣平始终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也是大急,很快就拉着林疯子走向客栈的后厨,连说带比划的才让林疯子从懵逼的厨师那里借了一把菜刀和一个铁锅回到吃饭的桌上。 接着劳尔又是指着铁锅和菜刀,又是手舞足蹈,苏圣平却渐渐看出了名堂,同样是一番手舞足蹈,又夹杂着一些自己认为劳尔能够听得懂的英语单词,不一会两人都露出了笑容,很快苏圣平就哈哈大笑,搞的叶红鱼他们又是面面相觑。 苏圣平示意大家坐下,让林疯子把铁锅和菜刀还给懵逼的站在那的厨师,开口道:“劳尔刚刚的意思大概是说他懂得冶炼。”其他几人听了不免看向劳尔,他这会猜出了主人对他的朋友说的话,就露出了自以为得意的笑容。 解释了之后,苏圣平接着说:“我猜啊,他不是王子吗,以前应该有这方面的产业,所以懂一点。我们不能高兴的太早,最多这家伙也就是懂一些,反正他要跟着我们回泉州,到时让令谷英去考验就是了。” 劳尔先生要是知道苏圣平对他的评价,非得抗议不可。他虽然自称自己是王子,其实放在这里最多也就是个藩王的不知第几代子孙,但是他也没有骗苏圣平。在老家西班牙,劳尔的家族确实有冶炼工厂,而且当初他还负责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对冶炼还是懂一些。这些天大概看了佛山这边的冶炼和铸铁之后,他既感叹这里的冶炼业发达,同时也认为自己是这方面的人才,老家那边的一些做法和这里的也有所不同,如果主人是做冶炼行业的,自己能够发挥出作用,就不用做 “奴隶”了。 交流不畅导致沟通上面出现了偏差,直到劳尔渐渐学会了这边的语言才知道苏圣平当初对自己的误解,也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当然这是后话。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后,气氛好了很多,大家总算能够畅快的吃饭喝酒。 第二天一早,从佛山急匆匆出发,没有再进广州城,直接乘坐马车来到广州海港,联系上停靠在这里的船后,五人终于要回家了。 准备好的船并不大,按照船行速度,日夜不停的话,预计回到泉州也要近三天时间。回家的心情总是激动的,下午登船后,大家都无心坐在船上,纷纷来到甲板上看景。 从珠江口南下,苏圣平饶有兴致的估计着深圳、香港、澳门的位置,不顾其他人奇怪的眼神,用颇有感染力的嗓音深情演唱了一首《东方之珠》,“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月儿弯弯的海港,夜色深深灯火闪亮,东方之珠整夜未眠。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船儿弯弯入海港,回头望望,沧海茫茫。东方之珠,拥抱着我,让我温暖你那沧凉的胸膛。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船儿弯弯入海港,回头望望,沧海茫茫。东方之珠,拥抱着我,让我温暖你那沧凉的胸膛。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船行一天之后,有信息部人员上来禀告,说是靠近了捕鱼儿岛,让大家当心。海盗也是要过年的,何况今年虽然遇到了一些抵抗,但总体上“收成”相当不错,对于海盗来说,今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年份。 因此,苏圣平倒不担心会遇到什么意外,还让船老大靠近一点捕鱼儿岛,想要就近观察一下。船老大自然不理会苏圣平这种无理的要求,反正船上有规矩,一旦出海船老大就是真正的老大,苏圣平也只能远远的看向捕鱼儿岛,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够灭了这些人,然后占据这处海岛。 正所谓近乡情怯,越靠近泉州,大家心里就越是激动。自从去年十月跟随苏圣平一起离开泉州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来北上南下,经历了一些事情,行程颇为不易。好在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回到泉州,想象着要回到泉州和众人见面,心中自然更多了一份期待。 此中,心情比较忐忑的非叶红鱼和苏圣平莫属。叶红鱼将要面对自己的哥哥,另外似乎还得面对王莹和朱音,尽管自己和苏圣平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却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苏圣平则是有点愧对两位娇妻,新婚时间不长就把她们丢在家中,还跑掉这么长时间,估计她们心里都不好受。还有就是朋友兄弟、幕僚属下,自己拍拍屁股把事情都推给他们,一年多来做成那么多事,想必非常辛苦。还有就是像王少杰这样的长辈。 总之,也只能回去之后再好好补偿!此次回家,没有事先通知,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惊喜!他却不知道泉州那边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第230章 回家惊喜 腊月二十九下午,泉州城苏家宅院内。忙完所有事务的朱音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到王莹居住的院子,准备跟王莹一起吃顿饭。 进了院子,朱音脸上就绽放出难得的笑脸。这一年多来,因为苏圣平离开和繁重的财计事务,这样的笑脸也只有在这个院子里才会出现。 打发跟随的丫鬟离开,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帘,进了屋子。顾不得跟她打招呼的王莹,匆匆来到两个丫鬟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丫鬟手中抱着的两个长相一样的小孩,道:“哟哟哟,姨娘的心肝小宝贝,快让姨娘看看,这一天没见着,姨娘总是想着你们。” 丫鬟手里抱着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尽管只有几个月大,显然对朱音非常熟识,见到朱音的身影,脸上都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口中的涎水也流了出来。在外人面前一向严厉的朱音赶紧拿出手帕,给两个小孩擦拭涎水,嘴上还不停的逗着他们。 王莹在边上看到了,笑道:“小音,别光顾着他们,赶紧过来吃饭,喜欢的话,等那冤家回来,你也赶紧生一个。别整天想着算钱!” 朱音亲了两个小孩一口后,转身来到饭桌前,接过丫鬟递上的碗筷,边吃边说道:“别提他,你不是看过红鱼的信嘛,人家现在交往的都是这个公主那个公主,早就把我们给忘了。再说,他就知道一走了之,我们可不得帮他看着这个家。” 王莹噗嗤一笑,道:“能跟公主交往,说明我们的夫婿厉害,别人想靠还靠不上呢。之前不是说已经到了武汉吗,我看也快回来了,想必是路上耽搁了,才没赶在年前到家。” 朱音看了王莹一眼,笑道:“这会倒是体谅他了,当初知道有身子的时候,要生的时候,是谁在那骂他的,看他回来之后我不跟他说。” 王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个女人怀孕的时候不想丈夫就在身边,这会想想其实他在也没什么用处,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说是怕他担心,不让你哥他们跟他说这事。看来还是你刀子嘴豆腐心,更体谅他。” 朱音哼的一声,道:“平哥哥忒不负责任,总之我不管,等他回来后,你不许给他好脸色。” 王莹却是打趣道:“我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倒是你要跟他好好说话,让他赶紧也跟你生个小宝宝,省得你整日里惦记着数钱。” 说到这里,朱音终于还是有点委屈,当初苏圣平押送进京前,和她两人都有同房,但是王莹怀上了,自己却没有怀上。朱音对此自然耿耿于怀,所以这一年多来,写信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话,平常时免不了诸多抱怨。 两女正吃着饭,旁边的两个小人却不答应了,先是哇哇哇的直叫,见两女没来抱他们,就更不答应了,也不知道哪一个先哭,另一个也哇的哭出来,搞的两女赶紧放下碗筷,先去伺候这两位祖宗,顺便又数落他们爹爹的不是。 船停靠在南门码头,五人立即下船,来到已经放假的物流行基地,牵过几匹马后,快马加鞭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泉州城。 明天就是过年,整座城市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李春树作为苏家的大管家,自然要把宅院布置的喜庆。天黑下来后,刚刚看了门前红灯笼准备回到内宅,再问问两位夫人过年有什么安排,却听到大门上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自从苏圣平通过国试,做上县令之后,整个宅院就被分割开来,朱强、虫子、猴子、铁锤也都各自形成了院落,其余的地方成为朱音的财务部门和小学堂的用房。当然,各个院落之间有门可以通行。而自从苏圣平离开之后,天黑下来后,基本也没什么人会上门,更不用说这么粗暴的敲门。 李春树尽管是老实人,这么多年苏家的管家做下来,尤其是公子自己争气,几个兄弟更是风生水起,自然也有了身份,时不时的也有点小脾气爆发。这段时间,原本说是年前就要回家的公子却一直没有回来,家里人都心中失落,此时听到这么粗暴的敲门声,就没让门房开门,而是自己起开门栓,绝对不会给来人好脸色。 打开大门,刚想开口质问的时候,却见门前站着一个自己永远也忘不了的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使劲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李春树啊的大叫一声,慌慌张张转身就要跑回内宅,刚跑出几步,又慌慌张张的跑回门前,眼含泪水的看着苏圣平,道:“公子,您回来了。”看的叶红鱼等人都有点感动。 苏圣平一步跨进家门,看着面前激动的李春树,心中十分欣慰,这家伙自从跟了自己之后,当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整日里只知道为这个家操心,给苏圣平他们省了很多事。 拍拍李春树的肩膀,道:“春树,我回来了,你不用去说,我自己去。”说完快步就往内宅走去。李春树刚想提醒苏圣平什么,却见公子已经快步走出去十几步,心想还是给公子一个惊喜!赶紧招呼叶红鱼、林疯子和胡秋入内。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胡人。 苏圣平熟门熟路的快步走向内宅,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役看见自家公子回家,有些人惊喜的叫不出来,有些人则是仿佛被惊吓到一样掉了手中的东西,而反应过来想要问好的时候,却只听到公子一声新年好,人都跑的老远了。 王莹和朱音在房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想叫人出来看看,却见布帘缓缓掀起,门口出现一个人,正歪着头,朝着她们笑,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夫君回来了,没有想象中的扑到怀中,两女都转过头去流下了眼泪。 苏圣平脸上的笑容进了屋子后就僵住了,看着两个丫鬟手中抱着的小孩,心道:老子喜当爹?这时候,两女又都转过头来,见到苏圣平看着两个小孩发呆,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 苏圣平这才反应过来,张开怀抱笑着走向王莹和朱音,把她们揽到怀里,道:“别哭,我回来了!”说的两女使劲抱住他,又都纷纷泪如雨下。 旁边两个小人这下又不答应了,哇的一声都哭了出来,搞得王莹和朱音赶紧挣脱苏圣平的怀抱,过去一人抱着一个小孩的哄着。苏圣平也走上去,看着两个小人,有点发颤的问道:“这是谁家小孩?” 这奇怪的问题,顿时让屋内安静了下来,连两个小孩似乎也有所感觉的止住了哭声,都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苏圣平。 还是朱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除了我们家小孩,还能是谁家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苏圣平呆住,傻傻的看看朱音,又看看王莹,这会是愧疚的发颤道:“你们俩都生了?” 朱音小嘴一瘪,道:“我可没这么好命,都是莹莹生的。” 苏圣平转头看向王莹,喜道:“双胞胎?” 王莹边笑边流泪的点点头,还是朱音答道:“还是龙凤胎呢!” 苏圣平听了哈哈哈的大笑,一看到两个小人脸上一瘪,又要哭了,立马止住笑声,这一下子却搞得他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从丫鬟手中先后接过两个小孩,抱住之后头埋在中间,闻着小孩身上的奶香,感觉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可惜两个小孩都不给他面子,被抱住一会后就开始哭出声,搞的他尴尬不已。 把小孩交给丫鬟后,转身看着王莹,道:“莹莹,辛苦你了,真是对不住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我都不在你身边。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否则怎么着我都会回来。朱强和虫子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王莹含着泪水使劲摇摇头,十月怀胎的艰辛,生孩子的痛苦,这一瞬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朱音在旁开口道:“是我们不让他们告诉你的,当时的情形我们都知道,再说有我们在,莹莹也不会有事。不要怪我哥他们。”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生孩子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不然我也不会等你们这么大年纪才娶你们,还想着明后年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没成想这就有了。” 王莹和朱音听了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苏圣平说这事,竟然还说要等自己年纪大了才娶,纷纷笑道:“生孩子的事相公也懂?”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你家相公是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凡事不说精通,也都略懂。” 没想到朱音听到,脸色一变,道:“相公确实能文能武,尤其是在诗词上面,更是无人可及,听说还作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佳句,怎么也不见写信回来的时候给我和莹莹也来上一句啊!” 苏圣平心里骂着叶红鱼这个醋坛子加大嘴巴,尴尬的说着:“改日啊,改日相公一人给你们作一首,定能名传千古。”回家的第一夜就在声讨和辩解、求饶中度过,当然还有上半夜和下半夜之分。 第231章 周舟来访 爆竹声声除旧岁,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自从苏圣平回来后,苏家又热闹起来了。又恰巧是新春佳节,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纷纷想要上门拜访。 但是,除了临近的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和王家人之外,苏圣平一概不见。也吩咐了门房,统一对下属来客说是等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会一一找他们谈话,并让他们都好好想想自己的这一年多来的工作,到时可是要听他们的汇报和计划,搞的很多人整个新年过的忐忑不安,害怕自己的应对让公子失望。 能面见苏圣平汇报工作,这在日渐兴旺的体系中可是大事,谁也不知道公子、团长今后还有什么大计划,一步慢就是步步慢,没跟上步伐的话可就完了。 其实苏圣平一点都不忙,要说忙的话,就是忙着干些把尿、换尿布这样的大事。没错,在苏圣平看来,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和自己的双胞胎儿女亲近更大的事。就连朱强他们找来,大多数时候都被苏圣平赶走。 丫鬟们对苏圣平抢了自己的事做,纷纷表示不满,但更多的则是好奇,看着苏圣平竟然能熟练做好这些事情,只能感叹主人无所不能。 初二那天,去给老丈人、丈母娘拜年的时候,老俩口对苏圣平一走一年多,连女儿生养的时候都不在身边这样的事情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要不是看在外孙女和外孙的份上,指不定就不让他进门。 但是,当外孙女和外孙尿了之后,看到苏圣平竟能熟练的给两人换尿布,这一幕可是深深的震撼了王家所有人,也才有了好脸色。再看到苏圣平熟练的把尿,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苏圣平的看法,再大的怨气也都消了。 虽然跟叶红鱼的关系也算挑明了,但毕竟没有履行那道程序,一年多没见家人,她也甚是想念,主动要求先回宝岛。总之,除了朱强他们几个,回来这么长时间,当真是一个外人都没见。 好在苏圣平也有了孩子,弟兄们几个见面,不聊公事的话,倒也多了个话题。不过苏圣平谁都可以不见,却有一个人除外,就是崇武知县周舟。 周舟上任的时候,把妻子也带了过来。得到苏圣平回来了的消息后,急匆匆赶来泉州,直接就奔苏家而来。 两人分别也已经几年时间,上次苏圣平被押往江宁,周舟刚巧从江宁到崇武上任,时间和路程都错开了,两人也没能见面。此次再见,自然百感交集。 周舟如今也是有子女的人了,苏圣平更是新晋父亲不久。都说男人一旦成家,生儿育女之后才会真正成熟。几年时间不见,两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看起来都成熟了不少。 寒暄入座后,周舟就迫不及待开口道:“圣平,你这一年多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急坏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游山玩水去了呗!” 周舟笑着骂道:“骗谁呢?要是游山玩水,莹莹生养的事他们敢不告诉你?” 苏圣平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去了北边,他们也是担心我,才瞒着的!” 周舟一愣,道:“北边?元朝?”苏圣平点点头。 周舟接着说:“你总是出人意料,怎么就突然去了元朝?” 苏圣平答道:“没什么,就是想亲自去看看,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形!” 周舟眉头紧锁,道:“圣平,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论私的话,周舟是朋友。论公的话,周舟可不是自己人。苏圣平当然不会直接回答周舟的问题,而是摇摇道:“我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 周舟心想苏圣平那样走一圈确实也无法知道什么具体情形,只以为他就如当初上江宁赶考的时候一样,想要了解一下元朝那边的民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圣平,你这一去一年多,泉州这边还好,可知道江宁已经乱套了,父亲压力很大。” 苏圣平回来后还没查看信息部那边的消息,此前接到的信中也没有过多讲述江宁的情况,这会听周舟一说,不由一惊,道:“先生怎么了?” 周舟重重呼出一口气,道:“第一个是父亲自己的事情,你也知道当初父亲力主要在沿海各府县编练民团,去年春各府县倒是按照圣旨和内阁文书编练了民团,可是效果实在是让人失望。民团编练后,是从九月开始和海盗接战,从我最后接到的消息,到腊月十五各地民团和海盗接战二十八次,其中仅有台州府的民团战胜了两次海盗,另有宁波府下的民团和海盗三次接战算是两败俱伤,其余都是失败告终。但台州和宁波打的那些海盗都是舟山群岛的海盗,等到宝岛这边的海盗一到,就又都打了败仗。如今江宁那边已经有人说父亲编练民团抵抗海盗的策略误国误民,已经有御史上书弹劾父亲了。还是泉州这边风平浪静,让父亲和兵部找到理由,证明不是编练民团不行,而是负责编练的人不行。” 苏圣平心中一叹,抛开师生关系不谈,他当初就反对周秉政搞这个各府县编练民团的计划。虽说表面上是反对这种摊大饼的方式,但实际上是越朝整个朝廷体系已经不行。 套用那时的话说:好的制度能让庸人办成事,坏的制度能让能人办不成事。朝廷的体系从根子上就坏了,一旦有人出来编练民团,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掣肘。 很简单的道理,一个县要编练民团,涉及到了招募、训练、装备、饷银、后勤保障等等很多方面,其中涉及到官府中的大小神仙无数。 自己当初在崇武编练民团,要不是完全靠自己,崇武县衙的要害也都被自己把持,想要靠崇武本身又或者是泉州府衙的支持,猴年马月也搞不出来。这也是当初自己拒绝周秉政招揽最直接的原因,也好在没有参与,否则现在被弹劾的人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自己。 见苏圣平若有所思的样子,周舟继续说道:“第二个压力则是来自于首辅。上任以后,一直想要推行的就是重新丈量土地,厘定土地税赋。但是,这一政策明面上没有人反对,暗地里却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不瞒你说,就连泉州、莆田、福州这些地方,推进程度也很缓慢,不过好在也有了成效。按已经丈量的估算,怎么着福建这边也能增加个四万亩,可你知道江浙那些地方,却连福建的一个零头都不到。江淮、江浙那些人不去找首辅,却盯上了父亲这些人。” 苏圣平心中暗叹一声,早在北边的时候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当初也没想到杜文心竟然敢去触动这颗大毒瘤。现在看来,他是有恃无恐啊,有了国丈加首辅这个双重身份,即使日后下台了也不会有什么悲惨的遭遇,所以就敢拿江淮党和江浙党人经济上的命根子开刀。 一开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圣平也曾经仔细考虑过,这个重新丈量土地的政策确实有给越朝续命的作用,估计皇帝和户部尚书唐海刚也是知晓了杜文心苦心,所以才暗地里支持着他。 但是朝臣又要有出气的地方,正巧因为民团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周秉政正好顶上这个缺。以周秉政的政治智慧不可能不懂其中关窍,心情可想而知。 但苏圣平坚决认为杜文心的办法也只是续命的方子,对于一个从根子上已经烂了的朝廷而言,不全部推倒重来,重新丈量土地、清理税赋这种事情,现实意义实在不大。 周舟显然不忿父亲替首辅背负这么大的政治压力,激动之余一口气说到这里不免有点口干,苏圣平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示意周舟喝上一口。 等周舟顺了口气,苏圣平问道:“先生是如何应对的?” 周舟叹了口气,道:“父亲倒是看得开。说是当官做事自然会有错处,身处高位就免不了风吹雨打。”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先生果然豁达。” 周舟打断苏圣平的话,道:“非也,从父亲的信中,我能看出来父亲对编练民团之事始终耿耿于怀。为何你能练出来,还能用五百民团驻扎崇武就让海盗不敢来泉州一步,其他地方为何如此无用,是官员不行?是饷银不足?是训练不够?是海盗能战?为何一处成功的地方也没有?” “不瞒你说,我到任后,也细心观察了那一营民团,虽说对军伍之事不甚了解,但是通过仔细观察,我想我知道了崇武民团成功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民团队员有自信,他们就是相信自己哪怕就是五百人面对五千海盗,一百人面对两千海盗,都能打败他们。” “所以这些队员不仅敢战,甚至还在求战,有这样的精气神,对敌自然悍不畏死,其他的都不在话下!我把这个发现写信告诉父亲后,回信中他也深以为然,说是各地民团拒战、怯战,面对海盗不战而溃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 第232章 拒绝相帮 周舟一说完,苏圣平就直接回道:“你说的没错,也不难理解,那就是所谓的军心和士气。” 周舟叹了口气,道:“说实在话,朝中诸公也好,地方士绅也罢,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可是一到实际层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那地方的民团要有这样的军心和士气谈何容易!” 苏圣平正想说话,周舟却急着开口道:“圣平,父亲想来想去,发现如今能帮他的也就你一人了。父亲也想好了,提议你担任练兵大臣,朝廷全力支持你练兵!” 苏圣平也料到了周秉政会有这个想法,实际上跟他在江宁时的要求是一样的,不过苏圣平已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心中想点对周秉政不敬的话,如果没有去年一年的遭遇,他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去年分离之时师徒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当初可对苏圣平没有那么信任。这短短一年时间周秉政就彻底放下芥蒂,除了相信苏圣平的能力外,看来是真被海盗打痛了。 但是,苏圣平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这些天虽然没有见人,可他早就抽阅了信息部的情报,知晓的比周舟更多。 苏圣平在越朝朝廷也算混过几年时间,对朝廷官员的情况也算了解。今年海盗闹成这样,却还在奋力抨击周秉政,无人能够为解决海盗之患提出一点有意义的建议。显然朝中之人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将海盗之乱作为党争工具,试图打击东南党。 苏圣平的心理年龄也将近四十了,他深知一个道理,人如果没有切身之痛,对再大的事,往往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或是只会在那说风凉话。 说所有朝廷官员都不把民众放在眼里,那肯定会冤枉不少人。但要说大多数官员抨击周秉政是想要弥补周秉政的过失,他是打死都不信。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多数官员没有体会到海盗给民众带来的苦难。 东南党不算在内,目前真正受到海盗袭扰的也就宁波以南莆田以北这一线的沿海百姓,其他地方的人目前还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而这些地方的官员还有一部分家已经搬离,或者家不在沿海的,就更不能体会沿海百姓的心情了。 在苏圣平看来,真要让朝廷能够全力支持周秉政,少一些掣肘,多一些支持,最起码也要等到海盗袭扰江浙沿海大部分地区,甚至还要深入内陆,否则朝廷那些官员不可能重视海盗带来的危害。 在这之前,谁想要从朝廷层面制定政策对付海盗,总是吃力不讨好的。没看皇帝尽管同意周秉政的编练民团防御海盗之策,但该让他出来给官员出怨气的时候,也丝毫不含糊,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海盗。 因此周秉政所说的全力支持他编练民团,也就是说说而已,充其量是他全力支持。所以,他不会参与这件事,或者说不会现在就参与这件事情。反正他某种意义上已经辞官,朝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是他狠心看沿海百姓受苦,而是长痛不如短痛。何况北边还有一个真正能够亡族灭种的强大敌人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些话,苏圣平无法对周舟说,周舟的价值观也无法接受。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以此为基础治国平天下,为老百姓谋福祉是有良心的读书人都有的情怀,周舟父子就是这样的读书人。 相信如果苏圣平把心中所想说给周舟听,即使周舟认识到苏圣平是对的,也定然无法认同苏圣平的价值取向。 看着在那沉思的苏圣平,周舟心想自己这个同学、好友、表妹夫当真是和自己熟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认识将近十年时间,干什么都是有声有色,如今也有了一份巨大的家业。 但是自己似乎永远也无法真正了解他,别人不清楚,他是崇武县令,总归比别人知道的东西多一些。不说泉州这边的研究院、工业园。单单以前编练的民团都到哪去了?留在崇武的民团自己根本指挥不动,所有团员嘴里的团长永远不可能是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团长。莆田船厂这些年造出来的船七八成被泉州这边买走,现在他自己又搞出一个造船厂来,那么多船到哪去了?这些都是让人怀疑的地方,可自己又探查不到消息。 但是,也正是因为知道苏圣平的不凡,所以才想让他出来帮助父亲。 苏圣平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周舟,你我兄弟之间,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现在是不会出来做官的,不是我不想帮先生,而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些事情关系深远,可以说比海盗还重要。所以,请你给先生回信,就说等我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如果还需要我出力的话,到时我会任由先生差遣。” 周舟疑惑的问道:“你自己的事,什么事?需要多长时间?” 苏圣平答道:“具体的就不说了。短则两三年,多则年。” 周舟听了,激动的站了起来,道:“你,你”。却又说不出话来。 苏圣平赶紧也站起来,走了过去,双目看着周舟,道:“你不要激动。唉,真应该带着你到元朝走一走,看一看啊!” 周舟一愣,这怎么又跟元朝扯上关系了,道:“什么意思?” 苏圣平道:“元朝准备推行代金券这一国策,你知道吗?” 周舟摇摇头,道:“什么代金券,再者元朝的消息怎么会传到泉州来,恐怕只有江宁那边才清楚。”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那我告诉你……”随即他把元朝即将推行的代金券国策跟周舟解说了一下。 但是周舟还是没有明白苏圣平是什么意思,道:“这跟抗击海盗有什么关系?” 苏圣平道:“不是跟抗击海盗有关系,而是跟我们这个民族有关系。我问你,如果元朝想要朝廷认可并使用他们的代金券,你以为如何?” 周舟毕竟还有见识,经过苏圣平的解释,一想就明白那代金券本质上和钱庄的银票没有区别,道:“自然不行。” 苏圣平笑着问道:“那如果元朝一定要朝廷认可呢?” 周舟道:“无论如何朝廷是无法接受的,否则岂不是元朝今日拿一把代金券过来买东西,我们就得给,明日又拿一把代金券过来,我们还是得卖。”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那还不至于,我们也可以拿那些代金券到元朝去买东西的。” 周舟急道:“那能一样嘛!元朝朝廷拿一张代金券过来就能买一石米,我们去元朝要买一石米,就得两张代金券,到时找谁说理去。” 苏圣平道:“没错,这才是我认识的周舟。那你说我们一旦不认,元朝又要我们认,会发生什么?” 周舟愣了一下,发颤道:“打仗?” 苏圣平重重点头,道:“以我的了解,代金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元朝推行,元朝地面上要想成功的话,估计得一两年时间,之后才会找吴越两朝。而且元朝的大汗身体不好,恐怕也就这几年时间,所以我才吃不准元朝什么时候会拿着大把代金券杀过来。不过,我想不会超过五年时间的。” 周舟顿时有些泄气,苏圣平的理由很有说服力,自己完全无法反驳,而且人家的格局比自己高了不是一点半点,现在就已经关注三朝局势,还想为此准备了。 周舟道:“圣平,那你做什么准备,能做什么准备?” 苏圣平道:“目前我正在考虑,但是我想没有几年时间是见不到效果的,所以这段时间内我不想分心。” 周舟急道:“你不会是找借口!难道就不可以边练民团,边做准备,练出了民团,说不定到时还能抵抗元军呢,有什么准备比这个更重要。” 苏圣平呵呵笑了两声,道:“用民团去抵御元军?哈哈,周舟,你真应该去北边走一趟,看看什么是元军。” 周舟有点恼羞成怒,道:“总之,你是不愿意帮父亲?” 苏圣平无奈的看着他,道:“周舟,永远不要高估个人的重要性。你到了崇武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好好看看崇武民团是怎么养活的?朝廷能做到吗?还是先生能做到?五十万饷银,真正落到各府县民团身上有没有二十万,你不知道,先生难道不知道吗?同样的话,同样的理由,我在江宁的时候,已经跟先生说过。现在因为元朝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我的计划。” 周舟气的站起来,道:“好,随便你。”说完气呼呼的就准备走人。 苏圣平赶紧追上去,拉住他,道:“吃了饭再走,否则莹莹非得怪我不可。” 周舟甩开苏圣平,仍旧是要离开,却又甩不开,只能转过身,气道:“我去看看外甥,行!” 说到孩子,苏圣平顿时笑逐颜开,道:“走,走,我带你去。” 无论怎么争吵,始终还有那份情谊在,看到孩子,周舟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和王莹一起逗弄孩子,不过却是始终不理苏圣平,直到吃过饭也不同意住在苏家,说是要去王家。 苏圣平还是送他出门,临出家门前,苏圣平语重心长的对周舟,道:“周舟,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我也认你这个兄弟,所以今日我就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我不帮先生,而是朝廷帮不起!还有请你替我给先生带句话,文官三思。” 周舟身子顿了一下,起身离开,嘴里喃喃道:朝廷帮不起,朝廷帮不起…… 周舟第二天就回了崇武,尽管近在咫尺,但是再次和苏圣平见面已是多年之后。 第233章 重回崇武 过了正月十五,苏圣平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着林疯子和几个护卫,悄悄来到崇武民团营地。 离别一年多时间,终于又回到这里。进了营地之后,看到刚刚放假归来的民团队员正在校场上训练,五百人整齐的在那练习战阵配合。 制止了林疯子通知营长,苏圣平静静的看着训练的队员怔怔出神。心里想着一到两年时间是否能够再把他们提升一个层次,成为真正的战士吗?看过元朝的军队,恐怕可以一试。再又想到研究院早就开始研制的跨越时代武器,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里,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出神一会后,苏圣平就信步走进校场,看台上的李睿纭看到了苏圣平,赶紧把手一举,边上一个队员吹响了号音,底下正在训练的所有人立即停下。 李睿纭走下高台,快步向苏圣平跑来。此前,他也想去泉州见见眼前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年轻人。但是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擅离职守,没想到苏圣平却来到了民团。 来到苏圣平身前,年近三十的李睿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苏圣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先看看队员们,等下再和你说话。”说完就走向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民团队员。 原本民团队员都背对苏圣平站着,待到苏圣平走上高台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团长回来,顿时个个笑逐颜开、激动万分。李睿纭走上前去,大声道:“全体都有,立正,参见团长!” 听到民团队员的称呼,苏圣平也不去更正,尽管如今名义上崇武民团的团长是周舟,反正崇武县一年能给的饷银也不多,这五百人的吃穿用度还是以酱料厂的股份分红为主,当初也说好了崇武县以土地入股供给几家联合组建的酱料厂使用,而分红用于偿还欠款,以及给民团使用,自己这边也会统一调剂补贴。如今,候望楼虽然不在县衙了,但是户房主事仍然是白瑞东,他和朱音配合默契,很好的调控好财务上的问题。周舟对此心知肚明,但也没过多干涉。 随着李睿纭一声令下,下面的所有队员齐刷刷的立定站好,又都右手握拳朝左胸一锤,向苏圣平行了个民团的“军礼”。苏圣平看了一阵牙疼,当初真是粗心大意,搞的现在民团的“军礼”和元军的基本没有区别,看来以后还是要改,不过这时候自然也要跟队员一样行礼。 行礼完了之后,苏圣平看着下面的队员,这些都是从民团成立之日起就参加进来的,那些连长、班长就不用说了,就连普通队员他也大都认识,还跟不少人谈过话,也一起训练过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依然能够叫出队员的名字,也都能记得他们的基本情况。 眼光看了看,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道:“牛更生。” 处在中间位置的三连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大声答道:“到。” 苏圣平朝他摆摆手,大声道:“首先我要跟你道歉。”就在牛更生和其他人都很疑惑的时候,他又接着说:“大家也许都会疑惑,为什么我要跟牛更生道歉。大家都知道牛更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家里生活比较困难,他一个人可以吃四大碗。之所以早早就认识他,正是因为这家伙吃的多!”苏圣平一番话,惹来下面哈哈大笑。牛更生作为民团队员当中的名人,大家对他的能吃、能跑、能打自然熟悉。 苏圣平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双手一压,接着大声道:“三年前,我们民团成立的时候,牛更生当时已经二十岁,但还是光棍一条。当时我和他谈话的时候,他说了民团给了他饭吃,要好好训练,到时还能打海盗。牛更生,我当时听了,心里很感动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们的队员。随着对大家的了解,我才发现所有的队员都是这样的人。发现这点之后,我就坚信打赢海盗不会有什么问题。后来的崇武、肖家格、泉州府城,和海盗的每一次交手,无一不证明了我们的强大,这是大家平常努力训练得来的。” “再说到牛更生,当年和他谈话的时候,我就答应他,要给他做媒说个媳妇。但是,三年时间过去了,我没有做到,牛更生至今仍未娶妻,不知道他是不是专程等着我给他做媒。” “不止牛更生,我还给过你们当中很多人承诺,有些我做到了,有些我没做到,在此我一并给你们道歉。” “过去一年多时间,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人可能知道,有些人可能不清楚。被抓到江宁关了一段时间,外出游历了一段时间。也正因为这一年多,给了我思考的时间。我发现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我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想要我们每个人都能安安稳稳的娶妻生子,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还有很多,那些敌人比海盗更加凶狠,我们面临的困难也将更大。” “今天,我来看看大家,一来是想跟大家说我今年的任务,就是一一兑现以前跟大家的承诺。二来也是想勉励大家,继续好好训练,过段时间,民团可能还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出改变,也希望大家都能好好配合。最终,我们的目标就是扫除一切阻碍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困难和敌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你们说好不好?” 苏圣平话音一落,底下就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好,好” 苏圣平的话,也许有很多队员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像李睿纭、思训员这些人已经听懂了。 李睿纭心想团长经过一年多的思考,对民团的目标有了新的指示,不再只是打败海盗,而是要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这是一个多么宏大的目标,自己这些人能做到吗?不管怎么样,自己跟着团长走下去就是。 几个思训员倒是想得更多,心情也更加激动。这一年来困扰他们的问题,民团队员想要打海盗,海盗都不来泉州了,就不理解辛苦训练为了什么,现在团长给他们答案了,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语言,但过上好日子这样朴实的语言反倒更能让人听懂。 让队员继续训练,苏圣平和李睿纭信步走在校场上,对这个稳重的营长,苏圣平期望相当高。当然,也不仅仅是对李睿纭,民团其他几个营长,同样有很高的期望。 几个营长都是从好吃山货行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他们的妻子也大都在自己体系内工作,就像李睿纭的妻子,现在正是朱音手下的得力干将,在府城工作之余,还能养育子女。 这些人又都是穷苦出身,不仅能够吃苦耐劳,关键还能尽心学习,现在都能识文断字,尽管做不出好文章,但平常写写弄弄都不成问题。 就像李睿纭,成熟稳重只是他性格的一方面,但可贵的是平常对带兵打仗这些事情的学习十分上心,自学了很多的兵书,研究了很多的战例。最让苏圣平意外的是,李睿纭是营长当中第一个高度重视地图的人,甚至自学了画图。对于这样的人,苏圣平自然十分看重,平常也有意识的加以培养。 苏圣平道:“睿纭,刚刚我要说的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李睿纭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道:“似懂非懂,不管怎样,团长怎么说属下怎么做就是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谢谢你信任我,但关键的还是要认同我的想法,现在不懂没关系,反正你喜欢看书,等过段时间,我搞出几本书让你好好看看,到时我们再交流。”李睿纭自然高声答是。 苏圣平又说道:“睿纭,去年我去的是北边。”对于长期生活在泉州的李睿纭来说,所有地方都是北边,听苏圣平这么一说,不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苏圣平见了,笑道:“是元朝。” 李睿纭的疑惑更重,元朝离他们实在太远了,要不是这些年来识字之后读了些书,否则元朝打败越朝占领中原这样的事情离他实在太远,但是团长为何会提到元朝,还特意自己去跑了一趟呢? 很快苏圣平给了他答案,道:“元朝离我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们真应该去看看北边汉人的日子。真要让元朝统治,我们的好日子就再也没有了。” 李睿纭悚然一惊,道:“元朝会打过来?”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估计不会超过五年时间。” 李睿纭道:“到时拼命就是。”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再说我也不想兄弟们无谓的送命。所以,接下来几年时间,民团的很多事情,还要大家一起努力,也许将来才能有点希望!” 李睿纭行了个民团军礼,道:“属下誓死追随团长。”苏圣平拍拍李睿纭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在崇武民团基地,苏圣平待了两天时间,和每个班长以上的队员都谈了话。之后,没有进崇武县城就匆匆离开,先后来到矿山、秘密庄园,和每个负责的头目都谈了话。等回到府城的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了。 第234章 找人谈话(上) 回到府城后,苏圣平又悠闲的在家中待了两天,重新和两个孩子熟悉之后才出城来到工业园这边。年节的时候,他私下来工业园这边看过了,对工业园的建设十分满意。 总体上来说,经过不断买地扩建,工业园的面积比一开始扩大了三倍不止。好在当初有过仔细规划,现如今生产区域、生活区域、研究区域、仓储区域布局合理,也能满足现实的需要。 去年一年,工业园的出产仍然是体系内最大的资金来源,商社处于第二的位置,物流行因为一直在买船、招人,所以盈利并不太多。 两大船队原本也是有很大收益,但苏圣平要求他们不停的买船,扩大船队规模,还要做好分批的准备等,再加上支持宝岛民团基地的建设,所以这两年账面上都没见到收益。 好在有工业园和商社,维持现在宝岛民团、信息部和科学研究院的开支已经绰绰有余,还有很大结余。 工业园的几处工场,现如今的产量基本满足了需求,生产区域暂时不会有新的建设。但这并不是停止,用苏圣平的话说,目前正是储备土地,等待新的项目投入建设新的工场。 生活区域大体规划也在那里,除了因为人数不断增多,一直在盖房子之外,只是多了不少店铺,差不多成为一个小型的社区了。 科学研究院变化不大,当初建设的时候已经有充分的考虑,给各个研究所建造的房屋也是最为充裕的,所以目前还不用忙着扩大。 变化最大的地方,就是已经建成的码头及建成的造船厂。船厂的房子为了防台风,建筑材料用的是条石和大木料。如今为了满足船厂需要,不仅会在本地深山中采伐木料,还特意拨出了一批船,用于从越南等地购买木料。经过几年建设,码头也变化很大,尤其是在苏圣平指导下动用的那种人力“航车”,和从仓储房内直通码头的铁轨道,同样成为码头的特色。 那天来的时候,苏圣平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次来则是准备和这边的几个负责人谈话。首先要见是工业园的几个管事,不过得知苏圣平到来后,商社、科学研究院、码头的几个负责人也匆匆赶来。年节时,苏圣平拒绝见大家,搞的众人心中没底,这会见到苏圣平笑容满面的样子,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让其他人各自去忙后,只让工业园的三个管事何志敏、任锡良、华良栋陪着,在各个工场、造船厂、码头闲逛。 现在他们三个各有分工,何志敏负总责,任锡良负责工场的生产,华良栋负责造船厂和码头。年节的时候,苏圣平已经放话让众人好好思考过去的工作以及今后的计划。三个人显然都有所准备,对苏圣平的提问都能答上,对今后的工作也都有所思考。对于过去的工作,苏圣平以肯定为主。对于今后的工作,则是查遗补漏,指点为多。 吃过中饭后,见的是商社吴波涛、赵福和陈佳松。今年,复兴商社的任务将会比较重。一个是和韩夏青天南商社的合作,准备把赵福派到吴朝那边,和天南商社一起先把“商场”开起来,协调好和物流行的衔接。这会要把吴朝那边的事情、自己假借王家身份等等事情以及合作的注意事项跟赵福讲清楚。 另一个就是元朝那边,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利用路平的身份和忽里温的看重,把生意做到元朝,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就是想听听他们三人的意见。 三人的意见很一致,对于和吴朝的合作,因为对于己方来说比较简单,只要做好货物交付、钱款交割,其他的都由天南商社负责,为此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元朝那边的事情,三人同时表示了异议。 和韩夏青的合作有一个问题不能回避,就是根据当初的协议工业园生产的产品路、高两家都有在专卖权,复兴商社要参与其中就必须和两家商谈。但相信问题不大,因为两家的规模原本就不大,卖到吴朝的货物不多,只要不危害他们现有利益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考虑和他们合伙组成一家新的商社,再依托物流行,来和天南商社合作。 可元朝不同,先不说自己毫无基础,就说如果要把商路开拓到元朝,所卖的商品和王家的就完全重合,完全等同于相互竞争。事关王家根本利益,王少杰也不可能因为苏圣平是自己的女婿就有所让步,到时岂不是影响两家的关系,何况他们之间也是有协议的。 苏圣平也从善如流,考虑到自己那个老丈人,想想确实不大适合到元朝去,也就作罢,继续和他们商议吴越两朝的商事。 用了一下午时间和吴波涛他们谈完。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就是和朱强、猴子、虫子、铁锤四人谈。现在朱强某种意义上是自己体系内除了民团之外的总经理,虫子专职负责信息部,猴子负责两支远洋船队以及在宝岛的民团,铁锤负责宝岛民团的招募、训练,并协助猴子看住民团。 事业一旦上了轨道,只要没有做出质的改变,往往就有一种惯性,会不断向前发展。当然,在这其中也很容易产生问题,比如说人浮于事,比如说腐败等等。前些日子,几个人已经讨论过这些问题,也有了一些对策,比如说行之有效的考核制度、高额的年终奖励、严格的财务审计等等。 朱强他们几个,可以说是苏圣平最信任的手下。经历了从山货行创建时的打拼,到后来自己和杜倩私奔时的受难,以及自己不在时替自己看着家业,这种信任经受住了考验。当然,他们四个人也没有让苏圣平失望。 朱强和虫子常年坐镇府城,苏圣平完全有自信,只要他们愿意,不论是官面上还是暗地里,府城这里已经可以是他们说了算。 猴子和铁锤坐镇宝岛,叶华雄从一开始的有限度的合作,待船队取得利益后逐步扩展合作,待到民团大多数队员撤到宝岛,形势上已经形成了鸠占鹊巢的局势,更加不得不全面合作。好在如今苏圣平有了和叶红鱼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相信不久之后,叶华雄也能融入自己的体系。 物流行的发展和利用,船队的运行和发展,宝岛基地的建设,宝岛民团的发展壮大,吕宋岛的租借与利用,寻找佐渡岛,蒋子明那边合作开发煤铁矿,稻米的进口,等等。 不说不知道,好好一盘算,弟兄几个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创下了偌大的基业,更不用说还有工业园、商社、研究院、几处矿山,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从何处开始,又将走向何方。 正是要说的事情很多,因此苏圣平是白天和外面的人谈,晚上再抓紧时间和他们谈。弟兄们在一起说话也比较随意了,说到哪是哪。 反正现在苏圣平回来了,他们肩上的担子能够放下不少,很多事情也有人可以询问,日子总比前两年好过许多。常规的事情此前已经说的差不多,至于今年,弟兄几个也各有新的重要任务。 朱强要充分利用商品交易所这个平台,以及此前成立的较为松散的联盟性质的商会,加强和府城商人的联系,并且要探索建立有明确章程目的的商会。以此为基础,把府城主要商人拧成一股绳。苏圣平也会去拜访路家、高家、王家的几位长辈,争取他们的支持,好让他们从中配合朱强。 猴子的任务则有两个,一个是加快吕宋岛的建设。紧紧抓住吕宋海港这个触角,用一到两年时间,把吕宋海港建设成远海两支船队的补给基地。一个是尽快找到佐渡岛。按说这岛很大,当初在日本也相当有名,尽管名字可能对不上,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回音啊!这会他又凭记忆大概给花了海图,希望能在今年找到。 虫子的任务是,依托物流行全面向吴朝三个主要省份湖北、湖南和广东渗透,尽量用两到三年时间立稳脚跟,并绘制主要道路、主要地段的精细地图。 至于铁锤这边,原本是想等和他一起去宝岛的时候再说,可见他有些失落的样子,苏圣平才宣布了自己的大计划,要他和黄文进、俞振威等人合作,尽量争取用两到三年时间,通过在沿海招募,接应北地逃民等方式,在宝岛基地编练出两万的民团。 苏圣平说完之后,铁锤原本还笑呵呵的,发现屋子里安静了,这才反应过来,苏圣平说的是两万这个数字,顿时在那咳嗽不止。 弟兄们是被苏圣平吓到了,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私人势力,能够拥有这么多的私人兵力。换句话说,有这么多兵力,还是民团这样可堪一战的兵力,其身份地位如何不言而喻。 那么问题来了,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开创出这么大一份家业,发展民团、信息部等等手段,说是自保也无不可,可是也不至于要两万人啊!联想到苏圣平刚刚让虫子做的事情,几个人心头火热的同时,不由一惊。 第235章 找人谈话(中) 看几人的模样,想必心中猜想的已经基本接近事实了,苏圣平也没有继续暗示,更没有解释什么。 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反正已经习惯跟着苏圣平走下去了,至于能走到哪里,他们并不担心,再不济不是还有一处宝岛嘛,总不至于家破人亡! 看着四人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苏圣平哑然一笑,造反这种事情,对于如今普通民众来说实在是有巨大的心里负担,他们已经习惯了跪拜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旦要他们站起来,心里一时还不会习惯,总之慢慢来! 朱强他们走后,朱音进了房间,道:“我哥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傻了的样子。” 苏圣平微微一笑,揽过朱音的身子,道:“没什么,或许是被我吓到了!” 朱音一惊,从苏圣平怀中离开,看着他道:“平哥哥又要干嘛,不会又要出去!” 苏圣平伸手把她拉过来,道:“哪会,答应你们不再外出了,自然会好好待在家。不过,过些天要去宝岛一趟,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叶华雄一个说法不是。” 朱音听了哼的一声,道:“给叶华雄一个说法,难道不是给红鱼一个说法?人家红鱼眼巴巴的在家里等到过年,你都没跟她说过你们的事,这会就知道给叶华雄说法!” 说到这里,苏圣平大喊冤枉道:“那些天光顾着平平和安安了,红鱼自己不也玩的开心,我那是把她当家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越是觉得自己人就越随意,哪想到她倒上心了,偷偷摸摸的回宝岛去了,等下次见到她,非得家法伺候不可。” 最近,苏圣平还是按照习俗给双胞胎兄妹取了小名,哥哥叫平平,妹妹就叫安安,取的就是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的意思。 这时候,王莹笑着从外面进来了,道:“平哥哥要给谁施家法啊?” 朱音这才起身,道:“红鱼姑娘,莹莹你可得替红鱼做主。” 苏圣平完全不理两人的话茬,道:“平平安安睡着了?”往日里,只要苏圣平在家,都是他照顾着兄妹俩睡觉,今天晚上因为有事,就由王莹这个妈妈代劳。 王莹呼出一口气,道:“睡了,都怪你没事给他们唱什么曲子,如今不给他们唱曲子都不愿意睡觉。”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你现在都学会了,以后你天天晚上给他们唱就是了。” 三人又说了会话,这才准备休息。这些日子,除了刚回来那几天王莹缠着苏圣平之外,后面的日子总是把他往朱音的房里推。朱音也理直气壮的每天晚上霸占着他,完全不理会他所说的什么安全期、危险期,让他对于去年一年的苦日子怀念不已。不过这几日就是危险期了,怎么着也得努力耕耘。 春潮过后,锦被里两人赤裸的抱在一起,身体连接的部分还没有分别。朱音仍旧娇喘连连。等到恢复了平静后,朱音起来做了清洁,又躺回床上和他抱在一起。 此时,两人倒是都没有睡意,抱了一会后,朱音突然问道:“平哥哥,你还没说今晚是怎么吓到我哥他们呢?” 苏圣平拍拍她光洁的肩膀,道:“小音,你还记得当年我跟你说过,总有一天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回山东老家祭拜你爹爹嘛?” 朱音嗯的一声,道:“记得,平哥哥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苏圣平伸手拉了拉被子,道:“这一次北上,我去拜祭过老丈人了。” 朱音又是嗯的一声,道:“我和我哥都猜到了,自从见到黄叔叔他们,知晓你北上的路线后,就猜到你一定会替我们兄妹去看看爹爹的,告诉他我们过的很好。谢谢你,平哥哥。” 苏圣平抱紧了朱音,道:“傻丫头,那不也是我老丈人吗!小音,要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回去,正大光明的拜祭岳父,只要元朝在,是不可能的。要做到这个,除非一种情况。” 朱音猛然坐起,急道:“平哥哥,你到底要干嘛?” 苏圣平淡淡的说到:“除了造反还能干什么?” 朱音听了苏圣平的话,顿时也呆住了。看着苏圣平心里有想着,这事实在只有自己身边这个神奇的男人才敢想敢干,难道他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是为了造反做准备,他又是为了什么呢?绝不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承诺那么简单!这样的心思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从山货行,物流行,还是从第一次因为杜倩被抓进监狱?还有造反能成功吗,自己这些年来幸福的日子还能有吗? 这些问题纷纷显现在朱音脑海中,不由全身发颤,问道:“平哥哥,为什么要造反?” 苏圣平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但这种心思我老早就有,说好听点是为了百姓,说实在点就是为了我自己的理想。我相信老天让我来到这里,就有我要承担的责任!” 朱音对他的话半知半解,好一会后才缩身回被子里,道:“不管怎么样,我总会跟着你的,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苏圣平轻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也想要后路了,万一造反不成,我们一家总有去处。还有,这事到目前为止我只是暗示了你哥他们,对谁都没有明说,莹莹那边等过些日子再和她讲,你心里有数就可以。好了,这个想法以前憋在心里当真难受,说出来好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来一次啦!” 朱音当真受不了刚刚还说着造反这样的大事,转身就开始又想着房事,不过还是积极配合着苏圣平的动作,扭动、呻吟 第二日,苏圣平来到科学研究院,一个个研究所的看过去,先是检查了一下各个研究所的成果,再根据自己的知识给他们指点一下。其中对于几个重点的研究所,又交给他们新的研究项目,搞的那些研究员纷纷表示压力山大,好在苏圣平同样开出了高额的奖金。 器械研究所的任务最重,苏圣平希望他们借助前人的经验研究制作简便的甲胄、抛石车等等,当然他也相应的给予指点。 比如说甲胄,改变以往的锁甲和小金属片制成的鳞甲、札甲,而是研制轻便的板甲。对于抛石车的研制,苏圣平给他们描绘了齿轮、弹簧的图形,让他们在制作过程当中使用。可以说这样的指点,是这些研究的关键所在,也给研究所那些人打开了一扇窗。同时,根据器械所人员比较充足的特点,对于铁钉、螺丝的制作也要投入研制。并且,为了弥补动力的不足,通过大型水车利用水力提供动力的方案也摆在了研究所的桌面上。此外还有其他一些项目,让器械所的研究员们兴奋之余倍感压力。 好在科学研究所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尤其是苏圣平创造性的把数学、格物、化学等基础性的学科研究也摆放在一起,让各个研究所之间能够互相弥补不足,相信有这几年的沉淀和研究积累,又有自己这颗金手指给他们开挂,相信再多的研究难题他们也能迎刃而解,苏圣平对充满信心。同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造反能不能成功的重要基础。有这样认识的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几个人,也就自己这种开了挂的人才坚信伟人曾经说过的: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至于其他研究所,同样肩负重要任务。比如说朱旭东,苏圣平很干脆的给这个喜爱科学,又重新获得父爱的男人下达了三大任务。第一是他擅长的,也是研究多年的项目—潜水船。这会不仅要求他研制出来,还要能够投入使用。第二就是火药。苏圣平只知道一硝二磺三木炭的说法,至于具体如何配比才能成为具有强大威力的黑火药,这个问题就得留给朱旭东他们去研究了。第三,当然是试制火炮。苏圣平给他们画了那种简易火炮的图纸,希望配合着火药能弄出点动静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特意在科学研究院最边上,给朱旭东和其他的研究员造了几幢房子,专供给他们研究这两样危险的东西使用。 此外,其他研究所或研究员也各有任务,比如令谷英的炼钢,苏圣平就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跟他作了交流,还把劳尔交给了他,搞得令谷英哭笑不得。医学研究所的快速止血的药物、止血钳等等。农学研究所的立体养殖、长期保质食品、套种技术、农田养鱼,培育从南洋那带回来的高产物种,充分利用海洋中的海带、紫菜等物种。鉴于当前工业园已经没有新的生产项目,还郑重的将烟草这个大杀器祭出,让他们试制卷烟。 总的来说,这些研究项目有难有易,有些单独一个所就能完成,有些则是要好几个所互相配合。那些研究员惯于卸磨杀驴,往往苏圣平的指点给他们捅开了研究时遇到的瓶颈后,转身就投入到自己的研究当中,把苏圣平丢在那里干瞪眼。 第236章 找人谈话(下) 对于像汉学、数学、格物天文、地理等基础性研究所,苏圣平专门安排半天时间在研究所内和他们交流,充分利用自己的知识给他们的研究予启发,搞得有时候那些研究院都不肯放他离开。 高捷和路瑞生就是其中之一,这两人沉迷于数学和格物的研究已经五六年时间,这些年的研究成果都是零零碎碎,还得苏圣平时常开导他们。这一年多没有苏圣平的消息,把他俩给急的,好不容易逮到苏圣平,研究上的困惑,对自己坚持的迷茫,一直缠着和他回家又聊到深夜才罢休。 其间,两人提到了许文斌,说是许文斌至今仍然赋闲在家,没有确定是否继续读书还是出来做事,苏圣平这才意识到是该见见自己这个老同学了。 正月三十这天,苏圣平离开府城回溪头,同行的还有许文斌。许文斌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却还没有成亲。尽管又在书院苦读三年,国试仍然是以失败告终,但许文斌看起来却并不颓丧。苏圣平记得他当年在江宁的时候就对梁青青颇有好感,所以这趟明着是会溪头,暗地里却是要去见见杜晴儿以及她办的那个“艺术学校”的情形,反正也要和许文斌谈一次,就干脆把他也叫上,说不定还能让他和梁青青擦出点火花。 许文斌看着坐在马车厢内正撩起车帘看着窗外的苏圣平,心想自己这个同学当真让人无法评价。他没有忘记当年和苏圣平的约定,去年国试不过的话就考虑做他的幕僚。 就因为当年的承诺,从江宁回来后,他就仔细去看过复兴工业园、复兴商社、科学研究院,当然还名声最着的民团一营。经过细心打探,他还知道苏圣平有另外的一些民团被派往了宝岛,他不知道苏圣平为了什么,不过至少这不是一个朝廷官员应该做的。 可以说许文斌等和苏圣平这一次会面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不是不能给人做幕僚,可预见的将来,只要不能通过两年后的国试,这会是自己将来必然会走的路,放不下的唯怕成为幕僚之后,那种相互欣赏的同学关系会变味。他也知道,苏圣平这次和自己会面,也是最后一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下次再想做他的幕僚,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了。 放下车帘,苏圣平笑着对许文斌道:“文斌,还记得当年我们表演那个男儿当自强吗?” 许文斌笑着道:“怎么能不记得,那种男儿热血,至今依然记忆犹新。但是,好像那经典一幕好像被你的明月几时有给盖过了。去年国试时,在江宁还时常有人打听你的近况,还说明月之后再无中秋,元夕之后,蓦然回首,花灯之下无词人!”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夸张了,改天等我兴致来了,再作几首,看他们有何话说!” 许文斌笑着摆摆手,道:“你这一说,我既是期待,又是忐忑。既期待这能再看到你的佳词绝句,又忐忑你这样哪还有人敢作诗词!反正我是不敢了。” 苏圣平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文斌,为何三百年前,越朝国试会取消诗词,转而注重策论,你可有研究?” 许文斌点点头,道:“开国之初的国试还是以诗词曲赋为主,太祖皇帝农民出身,最是看不上这个,后来就改成了策论。当年太祖皇帝不是还亲自出过一道大白话题目:吾年少时在乡间,观农民种田,春种秋收,农闲时,田地无用,问有何策?当时还闹出了大笑话,当时绝大多数学子无法作答,还有人说是太祖皇帝不识字,不会出题。当时天下刚定,太祖皇帝都只能认错,重新让内阁首辅出题,只不过要求不能再考试诗词,要考策论。”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该杀。要我说,太祖皇帝出的题目是有考试取材以来最好的题目。” 许文斌一愣道:“圣平何出此言?” 苏圣平道:“太祖皇帝所出的题目实际上叫套种技术,农学研究所现在正在研究适合套种的物种,成功后将大大提高土地的出产。而且实质上这种技术早在五百年前在有些地方就出现了,只是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太祖皇帝当年尽管是无意识的出题,但只要有几个人能认真对待,三百年前就有希望推广这种技术,你说能多养活多少人。” 许文斌听了恍然大悟,道:“还有这种事?” 苏圣平道:“当然,回去之后,你就可以去农学研究所看个究竟。再说回来,我们如今的教育是有问题的、取材制度也是有问题的。先说教育,书院制度已经算好的,但还是局限于儒家这一套,对实用型的教育毫无涉及,埋没了多少人才,你知道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还都只知道读书当官,对实务毫不关心。你说这样的考试取材,取出了多少废材?这是不行的,文斌。” 许文斌笑着问道:“那圣平你觉得自己是个废材?”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几百人中总有例外不是。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取才方式,得到的是不识实务只知当官的人居多。另外,不能通过国试的就不是有用之才了?我看不是,就拿文斌你来说,尽管不能通过国试,在我看来也是大才。” 许文斌谦虚一笑,道:“圣平你还真看的起我。” 苏圣平摆摆手,道:“你我之间没必要过分谦虚,你有什么样的才华,我心中有数。” 许文斌正正神色,道:“圣平,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你赐教!” 苏圣平赶紧道:“赐教不敢当,我们互相探讨!” 许文斌道:“不瞒你说,去年回到泉州后,我曾经仔细考虑过过来帮你做事,也认真看了看你创下的基业,物流行、工业园、商社、研究院、船队、民团,能看到的都去看了。总觉得你这商不商、官不官,还有那么多民团只听你一人,甚至另有为数不少的民团被派到宝岛,圣平,能否告知我你究竟是要干嘛?” 苏圣平看着许文斌,道:“文斌,我有一种担忧,担忧元朝几年内就要南侵吞并吴越两朝,届时我汉人将有亡族灭种的危险,我想试一下能不能通过努力抵抗一下,再不济也要为汉人保留住一点骨气,保留住一点日后反抗的种子!” 许文斌听了,耸然一惊,道:“圣平,你这有何依据?” 苏圣平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元朝当初因为一些顾忌,未能一口气吞并吴越两朝。如今,当年元朝叱咤风云的第一代已经所剩不多,第二代还能成事,第三代已经显现出颓势。如果第二代不能一统天下,南边又有吴越两朝,恐怕他们的后代就没有机会了,南边汉人总归会有机会崛起,北伐收复河山,把元人赶回老家去的。他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怎么还会甘心回到苦寒的草原。一旦让他们统一天下,元朝当中还有一些人才,加上汉人当中降附的,维护上百年统治恐怕不在话下。难道汉人要做上百年四等人?你愿意吗,反正我是不愿意。” 许文斌喃喃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圣平凭什么说,吴越不能抵挡住元朝南侵?”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你当我去年一年多去哪了,我到元朝和吴朝去走了一圈,还参加过他们的军队打仗。对比之下,我敢肯定以现在吴越两朝的情形,不会有机会的,或许可以抵挡一段时间,或许因为特殊情况元朝不能一次就南侵成功,但是绝对挡不住第二次、第三次。” 许文斌没想到苏圣平过去一年时间竟然去了元吴两朝。吴朝自己不熟悉,但凭他对越朝的了解,他也认为定边军所谓的防线恐怕很难挡住元军。但苏圣平吴越两个朝廷不能挡住,苏圣平就能吗?许文斌道:“圣平,两个朝廷都挡不住,那你又能如何?” 苏圣平嘴角一牵,道:“事在人为,文斌,你加入进来,慢慢的就会有自信的,相信我!” 许文斌见苏圣平自信的样子,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道:“圣平,如果你成功了,那又将如何?” 苏圣平淡淡一笑,道:“天下大同!” 许文斌听了心中先是一惊,这是多么大的抱负,接着就是激动不已,为了这样的目标,跟着谁他都干。发了一会呆之后,许文斌不由自主的说:“圣平,虽然我自认还是有些才华,但是了解过你做的那些事,还有你有那么多能干的手下,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嘛!” 苏圣平哈哈一笑,对许文斌的真心加入高兴不已,道:“人尽其才,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位置,我那些属下,这方面的例子很多。文斌你不可妄自菲薄,你的长处什么,别的我不知道,至少弹琴唱曲就很厉害。” 许文斌不由大惊,道:“弹琴唱曲?” 苏圣平复又一笑,道:“不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第237章 组织宣教 马车在快到溪头镇的时候拐了个弯,过了两三里后,前面就出现了十几幢高低错落的房屋,房屋式样是泉州这边常见的房屋造型。 马车来到门前后,门内出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汉子,只不过右手臂空荡荡的。待看见马车上下来的是苏圣平后,那人激动的上前来,啪的一声立正,大声道:“民团二营四连五班队员林峰见过团长。” 原来这个林峰是溪头人,是早早加入了好吃山货行的老伙计,可惜在肖家格的时候,右手被砍断,之后民团就让他退出,把他安排到杜晴儿这边充当护卫,领一份工钱。这样的人在民团里为数不多,倒也有一些,大多给他们安排的出路。 苏圣平行了个民团军礼,道:“稍息。”就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林峰,好久不见,生活可有什么困难。” 林峰咧嘴一笑,道:“没有,没有,当初团里给我发了一笔补助,现在又给我安排了活干,每个月都有工钱,足够属下一家生活了。” 苏圣平眨眨眼,道:“一家人,我记得你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以往说的都是你和母亲,现在改成一家人了,是不是成亲了?” 林峰嘿嘿笑道:“回来后不久就成亲了,有孩子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很好,成亲好啊,有小孩更好,我也有小孩了,还是龙凤胎。” 林峰同样笑出声,道:“那真是恭喜团长了。” 苏圣平笑眯眯的说:“同喜,同喜。好好过日子,有什么困难,找不到我,也可以去找朱强、猴子他们,都是兄弟,不要客气。”林峰笑着点点头。就走在前面领着苏圣平、许文斌和林疯子等一干护卫进去。 杜晴儿和梁青青逃到泉州已经三年多,一开始到来时的惶惶不可终日,等到知晓了苏圣平的计划,虫子买地建房之后,心里就开始慢慢的踏实下来。再招到了那些学艺的少男少女之后,日子就过得十分充实。 她们两人本就是江宁欢场里色艺双绝的艺伎,从小就开始被教授各种技艺,如今教授一些少男少女表演之事,当然不难。三年时间,已经足够她们教出很多学生。 苏圣平任崇武知县那段时间,曾经抽空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看过这边的情形,和两人说会话之后就匆匆离开,搞得杜晴儿和梁青青心里没底,不知道苏圣平到底准备如何对待自己。好在两人都是混迹欢场出身,尽管心中难以割舍,倒也看得开。 算算时间,两人已经快两年时间没见过苏圣平了。问庄子里那些护卫苏圣平的情况,更是一问三不知,其中虫子来过一次,更是冷着脸让她们不要多问。要不是每天都能教这些孩子们唱曲演戏,真不知道日子如何过下去。 这天,杜晴儿正在教授一些女孩子如何在台上走步,房内杜晴儿轻声道:“在台上走步,切忌乱了步伐,身穿戏衣的时候要防止踩脚,脚步该慢时慢,该快时快……”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到好几个孩子眼睛盯着窗外,杜晴儿怒道:“小花、霜儿、青莲,说过多少次,姐姐讲授的时候要认真听,手伸出来,”说完转身就要去拿竹条,准备好好教训这三个学艺最快,又最是活泼调皮的爱徒。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笑着看着她的苏圣平。 两年时间没见,眼前的男人似乎更成熟了,看他的样子还是二十二岁,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毛头小伙子,而是一个见惯了风雨的大人物。顾不得还有学生在场,杜晴儿飞快来到窗前,惊喜叫道:“公子,您来了!” 苏圣平呵呵一下,道:“来了,再不来看看晴儿姑娘,想必是快把我忘了!” 杜晴儿脸色一红,撅起嘴巴,道:“哪有,两年时间不来看人家,想必是公子忘了晴儿。” 苏圣平干咳一声,笑着指了指杜晴儿身后,只见那些少女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心道完了,平常的严师形象一去不复返了。顿时羞得赶紧快步走出房屋,路过苏圣平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对屋里那些学生说:“小花,看着她们,练习一下台步!”说完才从苏圣平身边走过。 苏圣平朝屋子里那些少女眨眨眼,伸手指了指杜晴儿离去的方向,小声道:“好好玩一会!”说完才笑眯眯的走开。 两人一走,房间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不就是以前来过的那位公子”,“听说是我们溪头人”,“听说是探花郎啊,正是他从江宁把杜姐姐带来泉州的”,“听说就是他出钱让我们学戏的”,“啊,那岂不是也是我们的公子”…… 杜晴儿走在前面,领着苏圣平走向日常她和梁青青休憩的小花园,那里有一个亭子,正好可以说话,没人会打扰。没想到当他们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却见到许文斌和梁青青已经在亭子里了,这下只能四人一起。 见到苏圣平和杜晴儿过来,许文斌先是开口抱怨道:“圣平,你瞒的我好苦啊!我说去年到江宁的时候,怎么也打听不到青青姑娘的去处,没想到竟然在泉州。” 苏圣平冷哼一声,道:“我那是为你好,要是早告诉你青青姑娘在泉州,这三年时间你还有心思读书!” 这话一出,许文斌尴尬不已,当年自己对梁青青有意的事情,大家都晓得,只是从没被戳破,去年在江宁打听梁青青的时候,才知道梁青青和杜晴儿发生的事情,只能暗叹造化弄人,许是早就被仇人杀害了。 今日能在这穷乡僻壤再见佳人,原本已经沉寂的心又起了涟漪,可是怕梁青青和苏圣平有什么关系,这才假意试探一下。他相信以苏圣平的聪明,应该懂得意思,没想到那厮竟然直接戳破,欣喜两人没有私情之时,难免有点尴尬。 苏圣平可是有意为之,按照自己的安排,许文斌日后将会和梁青青、杜晴儿、信息部等人深度合作,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尽早说开,省的以后再不行的话,双方合作会有麻烦。说不定还能成为自己找他“入伙”,送给他的大礼。 梁青青和杜晴儿都没想到苏圣平会来这一出。梁青青害羞的同时,心里难免有点失落,但是再一看许文斌,虽然并不熟识,但自己已然能够想起在江宁时的几次接触。能让自己还有印象并且记住的人,可见无论为人、才情都是上上之选。关键是另一个男子似乎对自己无意,若能有许文斌这样的依靠,似乎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也是不错。 杜晴儿则是脸上一笑,心中一松,看来这人对梁青青确实无意,那他做的这一切就都是为了自己喽,可他为何不要了自己,想到此不由脸色羞红,好在大家以为是因为苏圣平打趣许文斌之事,也就没有多心。 苏圣平见目的已经达到,日后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了,接着说:“刚好都在,文斌你来的时候也说了以后要做什么。这里是青青姑娘和晴儿负责的,那些孩子都是她们两个教着唱曲演戏的孩子,已经有几年时间了。今后,你就负责她们这一块了。” 三人顿时都呆住,都不知道苏圣平这是什么意思,苏圣平只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我过年回来后,抽空写的一本小册子,名字叫《宣传》。先给文斌你研读一下,看看是否可行,修正补充一下。过后再给青青姑娘和晴儿看看。至于你们两个,有任务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开始排戏了,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你们商量剧本的。” 许文斌从苏圣平手中接过《宣传》,翻看第一页就被吸引住了,其实整本册子不厚,总共也就五十页左右,字数也不多,苏圣平只是给个提纲和必要的说明,剩下的事情就要许文斌等人去完善了。 小册子里主要讲了宣传的目的,一些忌讳的事情苏圣平当然不会写在里面,所以内容上包括宣传的目的,包括明理、传播文化知识、凝聚人心;宣传的形式,包括书籍、报刊、演艺活动;宣传的组织,包括成立宣教部们、组建专业演艺队伍、编发一本月刊《新知》…… 就在许文斌看的入迷的时候,梁青青和杜晴儿却是疑惑不已,难道苏圣平费尽千辛万苦把自己从江宁弄来泉州,还花费这么多钱又是造房子,又是教孩子学戏的,就是为了组建一个戏班子? 苏圣平猜到了她们的疑惑,道:“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等你们看过这本小册子之后就会明白。今天,就是要你们开始排几出戏,等我看了满意,就要开始去演出,养了这么多年,总要让我看看成果!” 杜晴儿轻声问道:“公子要我们排什么戏?” 苏圣平道:“海盗袭扰沿海,导致民众受苦受难,妻离子散,民团舍身卫国,誓死保卫家乡的故事。还有元朝残暴统治,民不聊生,民众衣不遮体、食不饱腹,民团接纳他们,为他们安家。目前就是这两个主题,先各排三出戏,给你们半年时间,到时我想看到好的效果。” 第238章 南龙抬头 当天下午,苏圣平就和梁青青、杜晴儿编排剧本,现在只能是以大纲为主,这会苏圣平也没那么多时间来跟她们完善细节。 这些事情早晚要交给她们自己去处理和完善,等到哪天她们能够主动想到自己这边的需要,安排宣传上面的事情,才算是合格的。但这必然有一个学习的过程,也有一个逐渐认同的过程。 许文斌则是一直在研读《宣传》,苏圣平写的简单,他倒是想的不简单。看的十分入神,连苏圣平和两女在那讨论剧本之事都毫不参与。等到夜幕降临才惊觉,匆匆吃了点饭食,就拉着苏圣平来到房中,探讨册子上的内容。搞得终于逮到在庄子里过夜的杜晴儿心里暗恨,苏圣平则是无奈的冲杜晴儿一笑,跟着许文斌离开。 当夜,两人对宣传一事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交谈。正如苏圣平所说,每个人都有用,关键是要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许文斌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很喜欢做这事的感觉,也认为自己如果做这件事的话必然能够做到最好。也是看了这本册子之后,才对圣平所谓的抵抗元朝有了一点点的信心。 第二天起来后,又跟梁杜二人说了一些剧本的事情,顺便看了看那些少男少女表演的几个小节目,苏圣平就离开了庄子,回到溪头镇上。许文斌则是继续留在庄子里研究他的宣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苏圣平相信这家伙肯定会趁机做点其他什么事! 先去看了看溪头镇上那个好吃山货行最早的基地,跟里面的伙计们聊了聊。又回到当初从武世庆手中买来的房子,看看住在那里的老奶奶。 苏圣平突然出现,让老奶奶高兴不已,坐在摇椅上开心的和苏圣平说话,一个劲的招呼孙媳妇给苏圣平准备吃的。得知苏圣平已经有了孩子之后,全然不顾自己七十一岁的高龄,说是要跟苏圣平一起到府城去看看那对孩子。 苏圣平可不敢让她如此高龄还颠簸一路跑去府城,自然是嘴上满口答应,先应付过去,然后再说自己这趟有事,等下次再带她去看。 又听老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家里几个孩子的事情,说是托了苏圣平的福,都在他那里做事,有一个还表现不错,他们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她如今也不用再做鞋了,孙子们也都娶了媳妇,如今都是人服侍她。 因为苏圣平孤身一人来到溪头后第一个找的人是老奶奶,又把这么好的房子给她家住,大家都知道她是苏圣平的恩人。溪头有很多人在苏圣平手下做事,老奶奶在镇子上很受尊敬。心里痛快自然身体就好,老奶奶絮絮叨叨说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吃过饭后坐在摇椅上睡着了后,苏圣平给她盖了毯子,吩咐她孙媳妇照顾好之后,就离开宅子往少林禅寺去。 自从去江宁国试前回来过一次,苏圣平再也没有回过寺里。此次,信步从镇里一路爬山上去,沿途风光无异,自己的心境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一路走走停停,待看到少林禅寺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时,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小师弟归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几位师兄,师父空印大师倒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随着大师兄去见过寺里几个年老的僧人之后,苏圣平回到空印大师的禅房,师徒六人坐在那里闲聊。 对于苏圣平不做和尚,堕入红尘,大师兄是最为痛心的一个。此次再见,尽管已知再无挽回的可能,竟还是如以前一样,想和苏圣平探讨一下自己研习佛法的心得。 苏圣平这些年忙于事务,所看之书都是儒家经典,未曾研读过一本佛经,自己知晓的佛学知识早在寺里的时候就跟大师兄说的差不多了,哪还有心思探讨什么佛学,搞得大师兄失落不已。 二师兄三个倒是听说过苏圣平这些年的事迹,尤其是对他编练民团对抗海盗之事了解甚多,不免询问一二。苏圣平坦诚自己训练民团的时候,借用了不少从少林禅寺学的棍棒功夫,就此还特意向空印大师请罪,铁锤他们几个算起来还是二师兄几个的弟子,教授伙计们的也大多是从禅寺里学到的功夫。空印对此不置可否,道是苏圣平为的也是黎民百姓,不用过多介意。 简单吃了点饭食之后,大师兄几人就各自离去,离苏圣平和空印大师在禅房里待着。见空印大师如今年近八十,精神状态还很好,此前问过身体也没什么毛病,苏圣平当然满怀欣慰。 不管怎么说,自己来到这世界的时候还小,要不是借住在少林禅寺,能不能长大还说不好。因此,他也一直把禅寺当成自己家,把师父和几位师兄当成自己的家人。 两人静默了一会后,空印大师缓缓开口,道:“慧明,为师看你心中似有困惑?” 面对自己的师父,苏圣平没有隐瞒,点点头,道:“师父,徒儿心中有一个决定,虽然已经定下心,可平日里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害怕会做错。” 空印道:“世人心中皆有困惑,慧明的困惑是什么?” 苏圣平答道:“徒儿当年离开寺里的时候,曾说过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救世人,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大都为此,也有一点成绩。但是,徒儿去年蒙受冤狱,出狱后又去了元朝和吴朝两地,一路下来,观世人皆苦。徒儿有一法可救世人于苦难之中,但是不知能否成功,而且这个过程中或许徒儿许多朋友、弟兄都会丧命,所以徒儿至今心中依然不安。” 空印大师何许人也,听苏圣平一说就猜出了大概,但他没有评价,却反问道:“救万人而死一人,对否?为师也无法给你答案。慧明,遵从自己的本心行事。” 苏圣平重重点头,心中暗叹,师父不会给自己准确的答案这是意料之中,自己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寻求一下心理安慰。道:“徒儿明白了。”接下来,师徒两人又说了一些江宁的事,苏圣平也说了一些元朝、吴朝的情况。空印没有去过北地,对这些事倒是很感兴趣,师徒两人聊到很晚方才结束。 这一夜,睡在自己以前的小禅房,苏圣平睡得很香,一夜睡到天亮,被寺里的晨钟吵醒,跟随众位师兄去大殿做了一次早课才回禅房。林疯子那几个跟随他来到寺里的护卫,好奇自家团长的传奇经历之余,更感兴趣的却是和二师兄他们三个较量技艺。 几位师兄如今都是四十几岁,自小就常年练武,林疯子几个如果是生死搏杀的话或许还有点希望能赢,简单的比武较技自然不是对手,被几位师兄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苏圣平看了只能笑他们不自量力。 吃过早饭后,苏圣平就准备和空印,还有几位师兄告别。没想到空印大师却突然提出了个要求,道是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几个不宜再留在寺里,想让他们到苏圣平那里做事,或者说保护苏圣平的安全。 苏圣平如获至宝,这几个家伙的身手了得,就算自己不用他们保护,但是让他们到宝岛去训练民团也是好的。还有一层,师父昨天晚上虽然没有给自己答案,但从今天之事来看,显然还是支持自己的。苏圣平感激的看着空印,不由跪下来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二师兄三人知晓师父的安排后,尽管对寺里有诸多不舍,但也欣然领命,因为要等他们准备一下,日上中天之后,苏圣平他们才离开禅寺。尽管是面对自己三个师兄,离寺之前苏圣平还是透露了自己对他们的安排,就是协助铁锤训练民团,一旦进入就得遵守纪律,否则他也不能徇私。 这番话惹得二师兄他们十分不快,大大咧咧的说:“几年不见,慧明变得婆婆妈妈,不比当年小时候可爱,寺里的规矩比哪里都多,他们自然会严守规矩。”不过还说了,最好能经常吃肉,只要能经常吃肉其他事都不是问题,搞得苏圣平哭笑不得。 三位师兄并不会骑马,几人下山后,直奔物流行基地,让人去给许文斌带了口信,要他自行回去,并且要做好组建宣教部的所有准备工作,等下次苏圣平和他再见的时候,就要着手做这件事情。之后要了一辆马车,匆匆赶回府城。 二师兄几人到来,朱强他们自然惊喜不已,几人和朱音、王莹也算旧识,看到以前还是小伙子、小姑娘的几个人如今已成家立业,二师兄他们几个实质上的师父自然欣喜不已。当天晚上,朱音还亲自动手,做了一顿丰富的肉食款待几位师父。 看着几位师兄在那大快朵颐,朱强几个尽心作陪。心道今天是二月初二,用那世的说法,俗称龙抬头,今日又一次从溪头出发,也算是一次从原点出发,希望这是个好兆头。 第239章 宝岛之行(上) 在家里待了两天后,苏圣平就带着猴子、虫子、铁锤还有几位师兄渡海而过前来宝岛。无论那时还是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宝岛。 从工业园那边的港口出发,船行大约一天一夜就靠近了叶华雄的地盘,当然现在说是民团的地盘也可以。 苏圣平是突然袭击,没有通知任何人,好在猴子和铁锤从前年就长期驻扎在宝岛,负责港口防守的尽管都是叶华雄的手下,自然知道两人是民团的大佬。 只是看到猴子和铁锤跟在苏圣平后面,一路指指点点的,不免觉得奇怪,心中奇怪年轻人是何许人也,竟能让民团两位大人物甘心跟在后面。疑惑之余,也赶紧差人回去禀报叶华雄,说是孙队长(远洋船队的队长)和林部长回来了。 苏圣平研究过科学研究院绘制的宝岛南部地图,回想了一下,估计叶华雄占据的大概位置和那时的台南差不多。这块地方属于嘉南平原,对于多山的宝岛来说是难得的平原地区之一。 此时宝岛是实实在在的蛮荒之地,没有大股海盗占据之前,只有一些不知什么年份从福建、广东、浙江渡海而来的民众。由于脱离了大陆的经济体系,也没有商人愿意大老远的卖货过来,所以这些居民只能依靠种植稻米、捕捞海产来度日,日子过得相当清苦。 海盗闹起来后,原有的居民部分加入了海盗团伙,但更多的却是被海盗奴役,日子更加不堪。叶华雄占据的地方,也有不少原住民,虽说谈不上逼迫,但是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都不怎么样,对原住民更谈不上有什么帮助。 情况出现好转还是和苏圣平合作之后,赚到了钱才能雇佣那些原住民参与到房屋建造、做工等事。 被押往江宁前,苏圣平就让侯望楼、张文昌等一些从事民政的幕僚和民团一起过来,建设宝岛民团基地的同时,更多的是要吸收消化这些原住民,还有安置从北边及部分江浙地区逃来的民众。雇佣他们做工,给他们饭吃。不然民团队员还要训练的情况下,宝岛民团基地不可能建造的这么快。 侯望楼和张文昌等人没有让苏圣平失望,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把周边大部分原住民纳入了自己体系内。给那些北地逃民、原住民建立民册,如今已有将近八万人进入民册。 农学研究所派来的研究员也带着最新的耕种技术到来,加上大力建设水利设施,如今这一片已经开始进入全面开发阶段。 苏圣平一边听着猴子他们的介绍,一边想着心事。周边很多原住民纷纷来投,给民政部门提供了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去年一年,因为基地建设,安置原住民,不仅花掉船队赚回来的钱财,也消耗了大量从东南亚进口的稻米。 这还只是一片小小的区域,往南往北还有大量的海盗和原住民存在,这几年还会有更多的北地逃民。筚路蓝缕开发一片荒地,要想真正见到成效,恐怕还得年时间。 这其中钱财投入还在其次,关键的还是人心的收服,还有就是建立完善的基层统治。苏圣平暗道宣教部要尽快成立,民政人才的培训也要尽快进行了。让他没想到的是,侯望楼他们很快就会给他惊喜。 上了码头不久,就有民团长期存放的马车来接。码头这里并无出奇之处,也是猴子他们考虑到叶华雄的感受,毕竟码头是叶华雄的地盘,民团自然不好自行规划建设。 车行几里路,转过一个弯后,出现了一个分岔口,继续走就是民团的地盘了,往北转则是叶华雄的地盘。继续前行了几百米左右,一座崭新的小城镇就出现在苏圣平面前。 尽管听过汇报,但是乍一看见出现在面前的新城镇,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座新城镇是他和唐城、唐本务父子在没有实地查看的情况下,依据简要的地图仿造工业园的布局规划的。大体上还是分成了生活居住区、预留的工业园区、民团基地、学校区四大区域,其中又各有分区。 看到眼前的景象,苏圣平立即下了马车,更是爬上了边上的小山坡,站在高处听猴子他们介绍这座新城镇的情形。 已经建成的是民团的基地,建成大半的是生活居住区,预留的工业园区和学校区则还是一片空地。 民团基地基本仿制崇武那边的基地建设,只是规模更大,由南往北分营设置,目前已建成了十个营地,正好安置其中的新老五千民团。 此外就是几处大的院落,算是团部的办公场所,还有就是一处大的操场,操场位于基地西边,完全能够容纳五千民团队员同时演练。 操场再往西则是预留的空地,日后可以用来建设民团营地。空地的边上是一片连绵的小山,山的那一边就是叶华雄的地方了。 生活居住区则是民政官员、农学研究所研究员和北地逃民、部分原住民居住,更多的北地逃民、原住民则是安置在各处村落。 考虑到宝岛这边地震和台风频繁,建筑都是在民政部工房的指导下建设的,地基挖的深,墙体大概也只有三米左右,用的大多是石材。放眼看去,远处一座山上已经露出了一个大窟窿,显然是开采石料所成。 对新城镇的轮廓有了大概的了解后,苏圣平大大赞扬了猴子他们,倒是搞得猴子不好意思,表明这些都是侯望楼和张文昌等人的功劳,自己和铁锤最多就是帮着打打下手。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在这样的平原上,除了叶华雄的地盘是协议买下的,当初也是有不少原住民居住和种植稻米的,当时买也好、逼迫也罢,总归是民团出了大力,更不用说后期的建设,民团队员也付出了很多。 好在侯望楼他们的手段了得,也没有引起什么乱子,那些原住民后来反倒十分配合他们。 下了山坡,安步当车走向新城镇。脚下的石板路能够同时容纳四辆马车通行,也是民团开辟的。一路走下去,道路两旁有不少农人在侍弄土地,宝岛这边气候温暖,时节也已经开春,过不了多久就要种植农作物。 同样的田地,民团也开垦了不少,连带原有的土地,目前预估有二十几万亩,全部给北地逃民和原住民耕种,每个人头分到的田地大约有三亩左右。 如果北地逃民或者原住民是单身的话,大多会直接送到泉州工业园那边做工,或者就地用工,成为民团的后勤辎重人员。如果是一家子的话,几口人分到的田亩数算是不错了。 民团收取的税费是十税一,尽管已经不少,但对于大多数北地逃民和原住民来说简直是天降福音。民团不仅帮助开垦田地,供给种子,还会帮助耕种,又有农学研究所的人指导,以后再推行套种、立体养殖等技术,想必到时收获不少,相对于陆上三朝,已经完全没有可比性。民团能够这么快安定下来,民政部门这么快建立起统治体系,也就可以理解了。 苏圣平首先来到民团营地,顾不上吃饭,就到各营看正在训练的民团队员。这边的五千民团队员其中有两千是新招募的,所以其中不少人不认识苏圣平,倒是对猴子和虫子比较熟悉。 但是,听到身边那些老队员欣喜的叫着团长,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位看起来像公子哥的才是队员们平日里津津乐道的团长。 团长亲自参加训练,亲自上阵率领他们打海盗,平常和队员们打成一片,这些在民团早就尽人皆知。只是那些新人没有见过苏圣平,要不是有思训员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团长,说不定心中还真不认他。 当然,但凡敢表露出那种心思的,轻则被其他老队员打骂,重则直接开除。这种结果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现在的天下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吃得好,睡得好不说,竟然还能拿饷银。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么大了还得读书识字。不过新队员也都知道不读书识字的话,在民团是不可能提升的。就像扩编后,新担任连长、班长的那些人,大都是进了物流行、民团之后才重新学的识字。 苏圣平笑眯眯的跟认识的队员打招呼,一个个竟然还能叫出名字。尤其是一些连长和班长,更能说出他们家里的情况,搞得他们激动不已。等陈继平和其他几个听到消息的营长赶来的时候,苏圣平已经和那些队员聊了大半时辰。 因为当初时间仓促,也无法预知后续情况,导致宝岛民团这边的领导都是匆忙就任,苏圣平这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理顺这个主要问题。所以看到陈继平他们过来之后,就和队员告别,也没再去看其他营地,回到团部和众人见面,等理顺了管理层之后,再考虑和队员们谈话。 回到团部匆匆吃过点饭食之后,也顾不上别的,就准备先和陈继平谈谈,自己这个老同学当初竟然毫无怨言的和民团一起来到宝岛。这一年来,不仅尽心民团的事情,还带着人潜伏往北往南,考察了宝岛东面沿海地区的地形地貌以及海盗分布的情形。经过这几年下来,尤其是这一年多来的“考察”,苏圣平已经完全信任他了,所以第一个谈话的人选的就是他。没成想刚要谈话,却被匆匆赶来的黄文进、俞振威等人打断了。 第240章 宝岛之行(下) 自从一年前逃到宝岛,黄文进他们跟朱强兄妹见了面,方才知晓了朱文当年的遭遇,也是懊悔不已,自觉无颜面对朱强兄妹,也不懂朱强现在搞的一套,索性就来到宝岛,加入了民团,分别在参谋部、训练部任职,几个后人直接成为普通一名民团队员。 这次一起过来的是黄文进、俞振威、杜荣、黄破虏、黄兰五人,黄文进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圣平。这几个人过来,苏圣平也不好怠慢。只让陈继平作陪,和几人说了会话。黄文进自然是对苏圣平千恩万谢,更是大赞民团精悍,言语之中还能感觉得出他似乎知道苏圣平心中之志,表示要投效的意思。 对此,苏圣平自然万分同意。黄文进、俞振威、杜荣是统过兵的将领,只要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并且适应民团的一切,即将进行的人事安排自然有他们一席之地。 倒是黄兰见到苏圣平,表现的不怎么自然,直到会面结束之后,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在要出门的时候,才轻声细语的说到:“苏公子,当初黄兰不懂事,错怪了苏公子,还请公子见谅。”苏圣平方才摆摆手让她不要多心,让她好好在此地生活。事实上要不是黄兰提起,他都忘了当初之事。 送走黄文进他们之后,已经快到午时,苏圣平和陈继平只能边吃饭边聊。陈继平率先开口道:“黄老爷子几人,是真正带兵出身的人,这一年来给民团不少意见。”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都是真正经历过打仗的人,以后还要多多倚重,这一次就安排好。” 陈继平听了问道:“圣平,你要对民团几个将领重新安排。” 苏圣平道:“大体上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只是理顺一下。去年增加了队员,有些营连长都是仓促任命,怎么也要给他们正名。” 陈继平点头认可,当初任命的时候联系不上苏圣平,所以只是暂代的,但也都是猴子他们一起商量过后才决定的,如今正主回来,自然要重新考虑。 还没等他说话,苏圣平就转移话题道:“文斌也同意加入我们了。” 陈继平听了,高兴道:“年前回去的时候见过他,我就建议他加入,怎么他没来宝岛。” 苏圣平道:“文斌另有任务,我准备组建一个宣教部,做的是宣传教化的事,准备由他负责。” 陈继平没有理会苏圣平对许文斌的安排,而是突然停下,思索片刻后,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宣传教化,圣平,能说说你的打算吗?”陈继平果然是聪明人,尽管此前从自己所行之事中应该已经有所感觉,但听了自己对许文斌的安排,似乎才确定心中所想。 苏圣平夹了口菜,道:“去年元朝、吴朝一趟走下来,让我下定决心了。之前文斌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我跟他说是为了天下大同。” 尽管苏圣平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表露无疑,陈继平很干脆的放下碗筷,站起来了对苏圣平躬身一礼后,道:“当今天下,越朝这边民生困顿潦倒,吴元两朝什么情形虽然未曾亲历,也听那些商人、逃民说过。圣平,今日你终于肯表露心迹,我陈继平誓死追随。” 苏圣平赶紧起身把陈继平扶起,道:“继平,咱们是兄弟同学,不用如此,我们一起努力,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民团的事情,直到晚饭前,叶华雄杀到,才暂时停住。 叶华雄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早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应该是苏圣平来了,否则猴子他们不会那样的姿态。可是在家中等了一下午,也没见苏圣平的踪影,心想不会怕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主动了。 陈继平也听说了苏圣平和叶红鱼的事情,此刻见叶华雄的模样,显然不会为了什么公事,打了招呼后赶紧闪人,把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见到叶华雄,苏圣平也有点尴尬。可无论如何,总是要面对的。叶红鱼父母早亡,长兄如父,婚事自然由叶华雄做主。此次来宝岛,私事上就是为了向叶华雄提亲,此时却是人家杀上门来,也怪自己一来就忙于民团的事情。 叶华雄也不开口说话,苏圣平只能笑眯眯的请他入座。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快人快语,看叶华雄这态度,绝对没有任何谈公事的意思,自己不给个说法的话,他当真可能拿刀砍人了。于是单刀直入,道:“叶当家的,今日上岛没去拜见,真是圣平理亏。”叶华雄却是哼的一声,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双眼瞪大盯着苏圣平。 苏圣平接着说:“原本是想准备一下,明日再去府上拜见的,为的就是红鱼的事!你也知道我家中没有什么长辈,有的也是几个和尚师父和师兄,他们又不好出面,所以我准备亲自跟叶大哥提亲。不知可否?” 叶华雄仍是瞪着双眼,道:“不是小妾,是平妻?” 苏圣平道:“当然,再说我家中不会有妻妾之分,这点你尽可放心,我也不会让红鱼受委屈。” 叶华雄看着苏圣平,这才站起来,道:“苏圣平,你搞出这么大的名堂,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红鱼跟了你我不反对,但是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老子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到时用拳头说话。”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苏圣平赶紧起身送他,没想到叶华雄又转过身来,道:“既然以后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你也难得来宝岛一次,考虑一下把我家那些手下也安排好。还有就是让侯先生也管管我那片地方,以后都让他们管。” 说完这番话,叶华雄大步流星离开,搞得苏圣平一愣一愣的。只是他不知道叶华雄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观苏圣平所为,乃是戏文中所说的乱世枭雄模样,自家妹妹跟了这样的男人,才会有好日子过,手下那些人才有奔头,日后才有回乡的一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坚信自己的选择。 第二天,苏圣平就带着准备好的礼物,直接到叶华雄家中,正式向叶华雄提亲,准备迎娶叶红鱼,只可惜没有见到叶红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 倒是苏圣平的大名早已在叶华雄这边传遍,听说他是来提亲的,或许也知道了叶华雄准备将手下人和民团合并的事情,一路走来,叶华雄那些手下纷纷都用好奇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圣平。这种场面苏圣平经历的多了,应付起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微笑着向沿途看来的人点头致意。 搞定了叶红鱼的事情之后,苏圣平开始频繁的和民团成员谈话。谈话的内容自然和对应的级别有关,营连长们都是以局势分析、前景展望为主,班长和队员自然是以勉励和关心为主。 现如今的队员实在太多,通通见过之后,用了近两个月时间,好在信息部有完善的个人档案记录,才让苏圣平能够快速的和来人进入谈话状态。 白天忙着和人谈话,夜里还要处置更多的事务,和陈继平他们计划民团管理层面以及今年应有的动作,还要和侯望楼他们研讨民政上面的事情,也要和叶华雄他们商讨合并的事情,两个月时间下来忙的焦头烂额。直到四月初的时候,宝岛这边的事情方才基本理顺。 首先民团层面大体上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民团更名了,如今叫国民军,苏圣平自任军长。 国民军军部共有参谋部、训练部、后勤装备部、思训部、军情部、军法部六部。 参谋部,部长陈继平,其余成员大体不变。 训练部,部长林铁锤,副部长关滕伟、俞振威。成员包括了自己几个师兄。 后勤装备部,侯望楼彻底从军中脱钩,部长由原训练部部长王世云担任,成员由原来的装备部成员和民政官员组成。 思训部,部长任兴志,具体暂由副部长龚培云处理,其余成员不变。 军情部部长由周大新担任,副部长由原潜伏在宝岛的冯照煌担任,成员从信息部和军中陆续挑选补齐。 军法部,部长黄文进,副部长杜荣,成员另行挑选。 国民军下设正军十二个营,每个营五个连。 一营驻扎在崇武,营长李睿纭。二营营长陆冰,三营营长金虎,四营营长林永涛,五营长武平,六营长陈涛,七营长王俭业,八营长杨晓峰,九营长苏泰华,十营长是苏圣平老同学章承志,十一营营长也是他的老同学言尧明。另有原先驻扎在矿山和工业园的也新编十二营,营长由林疯子暂代。 国民军正式兵力已经达到六千人,另外还要陆续招募不少于五千人的预备军士,这个工作将随着民团基地建设陆续进行,按照这个顺序完成此前跟铁锤交代的用两到三年时间,再编练出两万人的目标。 除此之外,还有海上力量,吸收了叶华雄部下,正式成立了东洋商队和东洋护卫队。商队由叶华雄负责,两家合并后护卫队有近两千人,由猴子负责统领。 和泉州海商一起成立的海商护卫队,内部正式更名为南洋护卫队,共有三千人马,由关志堂负责统领。 更名扩张之后,管理层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一个军法部。苏圣平又分别交代了陈继平和侯望楼建立两个学校的任务,一个是战训学堂,专门负责培养军官,一个是民政学堂,专门负责培养民政人才。 如此多的人手要养,对补给等方面是个非常大的考验,忙完这边的事情之后,苏圣平急匆匆赶回府城,还要准备在宝岛设立兵工厂,关键的是要有足够的钱财。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现有的钱财勉强还能支持一年多时间,到时要是不能补足的话,就会出大问题。 第241章 逐渐准备 “小嘛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哟,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啷里格啷里格隆咚锵,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只怕先生骂我懒哟,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 也不管两个小人是否听得懂,反正苏圣平自己是唱的很欢。不过混熟了之后,苏圣平只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个小孩已经有意识的想要苏圣平抱了,那种感觉真的能让他忘记所有烦恼。 王莹笑眯眯的看着在那逗弄小孩的苏圣平,心里十分满足、幸福。如今已经是七月,泉州这边天气热的很,但是苏圣平还是坚持每天早晚时候要抱着平平安安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整日里给他们唱着那些好听的歌曲。 苏圣平还画出图纸,指挥科学研究院器械所的工匠们,做出了那婴儿床、婴儿车,还有许多玩具。王莹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够指挥那些丫鬟做出那么漂亮的布偶,别说是那些丫鬟看了喜欢的不不得了,就连自己看了也都想要一个。 自从宝岛回来后,苏圣平的生活就极有规律。一早起来,先顾着两个小人,吃过饭之后一般是开始见人谈话,见的都是科学研究院、复兴商社、工业园的各个管事,夜里就是一直在写文章。 当然忙着这事情的时候,也没忘了家中几个娇妻。让人受不了的是,四月底迎娶了叶红鱼之后,苏圣平人品大爆发,三个妻子相继查出怀上了孩子。这下子可把家里搞乱了,朱音也放下了公事,大部分财务上的事情都交给了手下四大金刚负责,四人分别是吴红梅、何秋菊、王晓云和官云燕。苏圣平代替她看总账,四人中吴红梅当初在江宁的时候就给他做事,算是比较熟识,其他三人倒只是认识,不过一段时间下来,倒也配合默契。 这三个月时间,同样发生了很多事情。宝岛那边国民军更名后,这三个月时间是磨合、训练的时间。军阵方面除了分散时仍旧采用鸳鸯阵外,集合的时候苏圣平参考西方历史上有名的瑞士军阵,又和黄文进、陈继平、几个营长商议一番,突出国民军整体作战的特点,重新编练具有国民军特色的方阵。 近代历史上瑞士属于贫困山区,高大耸立的山脉将瑞士人分割在相对孤立的谷地聚落,这样既适合山区地形特点,又符合贫穷的资源供应实际。瑞士步兵的构成主体都是体格强壮、性格坚韧的山地自由民。瑞士部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编制,其兵种以步兵为主体,只包括戟兵、长枪兵、弩兵,这些基本吻合国民军的特点。 那世近代瑞士步兵几乎从未被击溃或投降,在部分战斗中甚至坚持到最后一人,这样的战斗意志在同时期西方部队中基本未出现过。虽然瑞士步兵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也会撤退,但是他们能够在撤退中仍然保持着严格的纪律,并能够随时应对敌方的追击。 国民军也制定了严格的军律,用以规范军士的行为。好在有了黄文进这个老将在,制定军律很是规范。又在苏圣平的要求下,取消了很多带有人身侮辱的处罚条款,改为看似轻松,实则更加难受的关禁闭。 黄文进因为和所有人都没关系,能够严格执行军纪,把国民军又往上提了一个层次。苏圣平相信,一旦经受住实战的考验后,国民军将会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届时才有可能和元军一战。 为了配合军阵的改变,武器方面也要做出大的改变。好在矿山那边已经能够出铁,在信息部的努力下,也从佛山连骗带诱惑的找来了十几个工匠,在宝岛那里建造了三个兵工厂。 其中一个专门生产长枪,不过也对长枪进行改进,增加了一个双面锋利的铁钩,可钩可砸。还有一个专门生产器械所研制的板甲,保护军士不被对方弩弓所伤。另外一个就是专门生产各种型号的手弩,短距离的供给军情局的人使用,长距离的则是用于军阵当中,用以弥补目前国民军远程攻击火力不足的缺点。 只不过兵工厂刚刚建成不久,原料运输也比较麻烦,苏圣平正在考虑是否在矿山附近建造兵工厂。所以目前国民军军士的兵器还严重不足,估计要到十月才能大量装备。 六月中旬的时候,苏圣平抽空去了宝岛几天,看过各营的演练之后,对这个兼具鸳鸯阵和瑞士方阵两种阵型优点的新军阵充满信心。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资金上面面临着很大的缺口,这让他不得不做出卖烟这个决定。 苏圣平不知道烟草这东西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还是这边本来就有,反正在各地都有种植,福建这边也有为数不少种植烟草的地方,只不过在泉州这边比较少。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想过卖这东西,其实也是知道这东西危害身体健康,而不是像现在人以为的有益身体健康。 这时候的人吸烟方式是用烟斗燃吸碎烟叶或烟丝,有的用水烟筒燃吸,他曾经试了一下,那滋味当真酸爽。年初把这项任务交代下去之后,又亲自指点了方式,很快类似于那时的烤烟五月时就送到苏圣平这边。试抽了一下,已经有点那世香烟的样子。 又让往里面加了点酒精和香料,最后得到的烟无论是口感还是香味上已经很是不错。后来又指导器械所研制了手动卷烟机,制成了卷烟,如今已经具备的大量生产贩卖的条件。只要他一声令下,工业园那边就可以开工,等烟草上市后就能大量生产贩卖。 要不是面临财政危机,苏圣平暂时还不会动用这个产品,毕竟对身体有害。倒是王少杰试过了这个东西后,常常催促苏圣平赶紧生产,还想着投资入股,不过被苏圣平拒绝了。 现在既然没有别的财路,只能让物流行收购各地的烟草,工业园那边开始准备生产,牌子他都想好了,就叫贵人牌,先让王家大量往元朝那边倾销,毒害那些元人再说。 一包纸盒装的卷烟,里面有十根,苏圣平决定卖给王家一包就要一两,扣除成本,大概能赚七成。反正王家也不会自己买单,先赚回钱用再论其他。等有了市场,再考虑分等级生产贩卖。至于吴越两朝,先看看情况再考虑明年是否开始卖。 吴朝那边和韩夏青的合作也算顺利,只不过赚取的利润大都被物流行和信息部占用了,所以都没能回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赚回钱估计要到明年了。 最近,最大的事情当属许文斌的动作。从二月份和苏圣平分开后,他闭关了两个月时间,等到苏圣平从宝岛回来后,洋洋洒洒十来万字的扩展版《宣传》就摆在了他的桌头。这又让他再一次感叹老天待自己不薄,捡到了人才。 之后,许文斌又和梁青青、杜晴儿一道,完善他们编排的几个戏。从五月份开始,已经到宝岛那边,以营为单位组织观看。苏圣平六月份过去的时候还抽空看了一下,效果确实不错,如今还在那边演着,说是军士不让离开。 苏圣平也知道军士实在是太无聊了,除了每天训练和识字,每年也就两次全军大比武,业余时间没啥好打发的,能够看戏自然高兴。 当然,据说不止军士爱看,就连那些原住民、北地逃民也爱看,戏中时常出现的苏圣平这个名字,也逐渐从军中传到普通民众里面,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一切都是苏圣平给的。 苏圣平准备从九月的时候,就让她们回来,开始在物流行、信息部的协助下,从泉州各府县开始表演,开始宣传造势。 许文斌另一个大动作就是月刊《新知》第一版终于发行了,借助物流行强大的网络,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前面几期,影响肯定不大,所以苏圣平不准备发表文章,不过为了对许文斌表示支持,特意署名“抄袭”了一首词发表在上面,当然做了点修改。 其中一首乃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洛阳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元人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据说此文一出,《新知》顿时洛阳纸贵,搞得刊中发表的一些算学、天文、地理、格物知识无人阅看,这倒是让苏圣平和许文斌哭笑不得。不过能迅速扩大《新知》的影响力,这点小事自然无须介意。 不过为了避免被人误会,下面两期的词,都改成了婉约派,一是李清照的《一剪梅》,一是辛弃疾的《丑奴儿》。等到第三期开始,则是改为发表自己的文章了。 但是,既然苏圣平大大方方在《新知》上发表词作,还是那样的词作,远在江宁的皇帝自然通过内侍监看到了这首词,这个自己钦点的探花自然再一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242章 不去江宁 这天,苏圣平正在逗弄平平和安安,李春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生怕吵到小公子和小小姐,来到苏圣平跟前,道:“公子,泉州内侍监的人上门来了,说是要见您。”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让他们等着,啥事都没我跟儿子、闺女玩重要。”李春树尴尬一笑,自家公子真是太宠爱孩子了,连内侍监的人都敢怠慢。 自从朝廷重建内侍监后,往泉州这边派来了不少人,一开始还好,等站稳脚跟后,就原形毕露了。那真是贪得无厌,整的泉州这边的有钱人家不胜其烦,据说就连王少杰也被讹走了不少钱财。复兴工业园那边自然躲不过,去年被讹了有一万两银子,要不是看在工业园那些民团队员凶狠的目光,恐怕还会多去几次。 当初那些人奉命寻找苏圣平,倒也来过家里几次,只是苏圣平确实不在家,被李春树拿钱打发走了。今年也来找过苏圣平,不过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一句“先把去年从工业园拿走的一万两银子还回来再说”,气的转身就离开,李春树一想起那些太监的脸色就想笑。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上门了,也不上报苏圣平的消息,也不去工业园那边讹诈了。这次要不是公子那篇影响巨大的新词发表,他们自知瞒不住上面了,否则也不会上门! 苏圣平转头见李春树站在那傻乐,嘿的一声,道:“春树,傻乐什么呢?” 李春树这才惊道:“没,没,那属下就不打扰公子和小少爷小小姐了,去应付那些人。” 苏圣平挥挥手,道:“走,茶都不用上。”刚转身的李春树,吓得踉跄了一下,这公子怎么能这样?毕竟上门是客吗,不过我也确实不想上茶。 等到苏圣平来到客堂,那位泉州内侍监的负责人陈公公早已气的七窍冒烟,大清早的自己就赶来,就是怕苏圣平又外出,到时可没办法向江宁交代。没想到苏家这么不懂待客之道,竟然连茶都不上,原先那看似老实的管家看来也不老实,露了个面就声称有事离开了,把自己丢在客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苏圣平走进客堂一看,李春树竟然真的茶也不上,人也不在,顿时差点笑出来。忍住笑后,径直走进去,坐下后,直接开口道:“陈公公,找我何事?” 陈公公一愣,虽说他不认识苏圣平,但当时苏圣平入狱之事闹得挺大,他也清楚其中经过。只是从李锦等人听说的苏圣平为人处世相当不错,没听说这苏圣平是个愣头青啊,怎地如此待人。但还是忍住不快,道:“苏大人。” 陈公公刚开口,苏圣平就打断道:“陈公公误会了,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可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陈公公当真是气的鼻子都歪了,心道你要是一介草民,大爷我用得着眼巴巴的上门讨不自在?你当初入狱和我也无关,用得着这样吗?再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陛下赏识你的时候推三阻四,到了陛下忘了你的时候,又是上书、又是写词的期望能让陛下记起你。苏圣平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嘛,不然干嘛写那样的词,还不是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近则不逊,远则怨! 苏圣平要是知道死太监这么想他,当真不会气,而是笑他不懂就不能不乱引用圣人之言。不过,他和那些死太监是结仇了,不管是面前的陈公公,还是江宁的李锦,又或是那位内侍监的老太监,反正自己已经坚定了造反的心思,只要不去江宁,在泉州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陈公公腹诽了一会苏圣平后,想着此行的目的,还是开口道:“那咱家就叫您探花郎!” 没想到苏圣平还是不答应,道:“别,还是叫我苏公子听得舒坦!” 陈公公无奈到极点道:“好,苏公子,此前找你,你一直不见,这次来,是陛下下令,让您速去江宁觐见。” 苏圣平道:“有没有圣旨?” 陈公公道:“陛下是让内侍监发的急信,未曾下发圣旨。” 苏圣平道:“哦,那就算了。你跟江宁回复,就说我病了,去不了江宁。” 陈公公终于忍不住了,气的站起来,指着苏圣平,道:“你,你这是欺君,多少人等着见陛下都见不到,你还托病不见,你有病吗?” 苏圣平轻蔑的看着陈公公,道:“你才有病。” 陈公公这会当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道:“苏公子,你到底是要怎样?” 苏圣平无赖的说:“没怎样啊,就是不想去江宁。你就按我说的回复内侍监,你们那位老祖宗知道怎么做。”转而又脸色一变,盯着陈公公,道:“再说了,陈公公,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江宁,万一我见了皇上,说了一些公公在泉州的事,那可就不好看了。” 陈公公站在那大口喘气,自从来到泉州,上到知府、防御使,下到贩夫走卒,富到王家家主,穷到街边乞丐,无一人敢给他脸色。这苏圣平还是第一个,三番两次羞辱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人家是连皇上都惦记的人,万一真跟皇上说点自己什么,非得被抽筋扒皮不可。看来还是得按他说的上报了,以后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苏圣平不理在那憋出高血压的陈公公,径直站起来,说:“陈公公好走,不送。” 那陈公公赶紧拉着他,道:“苏公子,万一皇上还是坚持要你去江宁觐见,那咋办?” 苏圣平赶紧甩开手,道:“没关系,过段时间我又要外出了,到时你像去年一样就说找不到我不就结了!”苏圣平刚走,李春树就出现了,很是礼送陈公公离开。 送到家门前的时候,李春树对失魂落魄的陈公公道:“公公,我家公子说了,让您以后少去王家,不然他可是会自己去江宁。”说完就关上了大门。 陈公公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们……”,却是有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的上轿,催促轿夫赶紧离开这个让他气恼的地方。 回到书房,虫子、关志鹏、李春林三人已经等在那里,看苏圣平回来,笑着说:“那太监走了。”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见了一下,省的他来了又来。” 虫子道:“我们知道了他很多事,想搞他还不容易。” 苏圣平摇摇头,道:“我岳父那里就是损失了点钱财,换个太监还不是一样,就让他留着!” 说完,看了看关志鹏和李春林,道:“说说情况!” 关志鹏首先汇报道:“此前,公子交代属下调查沿海各地是否有世家大族和海盗勾结。经过三个月的调查,基本可以确定各府县都有。就连泉州也有,是吴家。据说是吴家家主因为没有和远洋船队合作,被辛家威胁,所以才和他们合作的。此外,莆田有三家,福州有两家,浙江那边我们只查到温州有三家。” 苏圣平点点头,到了今天,海盗和沿海家族合作是必然的,否则他们抢来的大量财货无处贩卖,需要的东西无处购买,是无法维持下去的。这种合作也是有些家族乐意的,自己能赚钱不说,还能避免被海盗抢掠,当真是一举数得,只要不被人知道。 苏圣平回来后,在宝岛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虫子当初去宝岛,除了帮助组建军情部之外,还要调查北边三股海盗和陆上的合作情况,而这边主要是关志鹏负责。 原本蛇有蛇路,那些世家大族和海盗合作也有可能是无奈的自保之举,但是当他们尝到甜头后,往往就会变成主动跟海盗合作,甚至还会给海盗通风报讯,给海盗充当耳目神,成为海盗的帮凶,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这事要怎么处理,对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处置,以及如何配合今年下半年国民军的行动,还要参谋部、军情局、信息部三家一起商量一下。现在听听消息,就是想自己先考虑一下。吩咐关志鹏去宝岛一趟,和另两家商议一个方案出来后,就让李春林汇报。 李春林道:“此次皇帝招公子进京,主要是各地民团对阵海盗的时候仍然是胜少败多,甚至有温州防御使的两千官军被屠杀殆尽的惨剧,这或许有海盗变得比以前强的原因,也有那些世家大族通风报讯的原因。周尚书的压力很大,皇帝时常训斥于他。这给朝廷的赋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估计今年将会减少五十万两,这样里外里一算,损失达一百万两。所以得知公子回到泉州后,才亟不可待的下令公子上江宁觐见。” 苏圣平问到:“那周尚书有何应对之策?” 李春林答道:“朝堂上,周尚书仍然坚定的推行各府县编练民团抵抗海盗之策。去年宁波的民团表现不错,今年也打退两次海盗,所以朝堂上倒也有声音支持周尚书,表示其他地方的民团不行,不是编练民团有错,而是地方官员不力。至于周尚书私下里,我们在他府上的人传信,周尚书似乎有隐退之意。” 苏圣平听了这些消息,沉默的点点头,看来自己暂时不去江宁是对的,朝廷已经开始意识到海盗之患的严重性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希望周先生能够挺过这一关。 第243章 抓周起名 八月十八这天,苏家热闹非凡。今天,乃是苏圣平那对双胞胎儿女的周岁。对于没有给子女过满月的苏圣平来说,周岁日是很好的补偿机会。 苏圣平没有发请帖宴请宾客,只通知了几个至交亲友上门,但是收到消息的都纷纷上门,就连宝岛那边,据说也通过抓阄选了三个代表前来,周大新、金虎、陈继平就正大光明的擅离职守,代表宝岛八千民团回到府城,民政那块来的是侯望楼、张文昌。 其他不能前来的民团领导们,知道苏圣平不喜别人送礼,只能由黄文进领衔,写了一份贺信,其他人在信中签字算是。当然,像猴子、铁锤自然可以回来,并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拜海盗所赐,福建、江浙沿海许多百姓要么加入了海盗团伙,要么则是被物流行吸收加入了民团,经过铁锤的严格筛选,从中挑选了三千人作为预备队员。之所以只选择三千人,这也跟营地建设、兵器甲胄补充能力有关。 府城地面上自觉有名气的商家,虽然没有上门,但也都纷纷送礼表示祝贺,搞得苏圣平苦笑不已,这种人情日后还要一一奉还,只得让李春树记下。 让人意外的是,知府陆勇、防御使童益民和通判罗炳南等人也都一一送来贺礼,全然忘了当初坑过苏圣平。许是听说了皇帝召苏圣平进京的缘故,又或者是自觉欠了苏圣平的人情。 这几年,赖于崇武民团和工业园的出产,泉州免遭海盗袭扰,赋税也能如数上交,在东南沿海各府县中可谓独树一帜。不知情的自然把功劳算在了几位主官身上,朝廷对陆勇几个的评价颇高,已有传闻要给几人再加担子。 尽管送礼的人多,上门的人却少,主要还是苏圣平没有大办的意思,别人也不好上门,礼到了就是。当然,该来的还是都来了。王少杰夫妇自不必说,路高两家长辈、工业园、商社、研究院、物流行等负责人不请自到,还有就是许文斌等在府城的同学,一凑起来也有五六十人。 周岁礼最重要的环节无疑就是抓周,简短的宴席过后,众人来到苏宅大堂,中间已经并列放着两张方桌,上面铺着上好的红布,红布上摆放着准备好的抓周物品,有印章、木质刀枪、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等等物品。 苏圣平和王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先是妹妹安安抓周。苏圣平把她放在方桌的另一端,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让安安爬过去抓桌上的物品。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坐在桌子上后,先是瞪大眼睛看着四周聚在一起的大人,再转过头看了看苏圣平,然后张开嘴一笑,看到苏圣平朝她笑了笑,还有手指的方向,似乎懂了父亲的意思,手脚并用往前爬去。待到了那些物品前的时候,小手伸过去一摸。待一一摸过之后,可能是感觉算盘上面的珠子拨弄起来比较有意思,就边趴着玩,边看着苏圣平笑。 看到闺女玩起了算盘,苏圣平笑着对众人说:“看来我家又要出一个女账房了,小音会有一个好徒弟。”众人纷纷笑起。 尽管只是一种习俗,但大家都愿意相信这种预测,所以相比于苏圣平喜欢闺女,大家关心的还是平平的抓周。等苏圣平把安安抱起后,王莹照样把平平放在桌上。这小子似乎不大喜欢笑,坐在桌上后,只看了一眼母亲和抱着妹妹的父亲后,也是手脚并用往前爬。 爬到那些物品前,却又停了下来,先是看了看那些不常见的东西,也许是好奇刚刚妹妹为何要玩弄那些珠子,也伸手拨弄了一下算盘,拨动几下后,似乎感觉没什么意思,又伸手去玩其他的。待他把桌上的东西一一玩过之后,众人都等急了,心想这小家伙不会什么也不拿! 好在平平没让大家失望,很快左手就拿起了一把小木刀,嘴里还噫噫啊啊的叫着,众人还以为他已经做好选择,刚想出言恭维苏家要出个将军时,小家伙却又扑下去,右手抓起了那个小印章。拿起来后,瞪大眼睛好奇的看了看,然后竟然右手往下一压,完成了一个盖印的动作。 众人纷纷大笑,说是平平这么小就会盖印,是个当大官的料,以后定然比苏圣平还要出息。朱强、猴子、虫子、许文斌、陈继平为数不多的几人没有说话,却都是相视一笑。尽管不相信这种所谓的预测,苏圣平心中还是不免得意一下,然后又苦笑一下,心道当真只会盖章? 热热闹闹的抓周礼过后,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等着苏圣平公布两个小家伙的大名。很快苏圣平和王莹就抱着兄妹出来,对众人说到:“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叫圣平,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有家父对我的期望。这当中还有一个巧合,就是跟继平兄的名字有关,却是不知道继平兄取名时,伯父有没有说过什么寓意?” 陈继平呵呵笑道:“虽是巧合,那也是我们的缘分嘛!不过家父当初只是希望我平安即可,没有别的寓意。不知伯父给圣平取这个名字可有什么说法?” 苏圣平笑着道:“家父曾言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的名字出处就在里面,刚巧继平兄名字也在里面。” 苏圣平所言非虚,他父亲就是从张载流传千古的横渠四句中取的圣平两字作为名字。后来读书渐多,也研究过张载,对那四句所表现出来的广阔胸怀倾倒不已。可现在却没有出现这四句,所以才会在这里提起。 苏圣平只是随口一说,但这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父亲,又说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振聋发聩的言语,顿时让众人忘了接话。 在场的都是读过书的,或者加入物流行后接受过“扫盲”教育,更有许文斌、陈继平、张文昌等饱读诗书的人才,自然能够理解这四句的意思。尽管这是苏圣平父亲所说的,但既然他开口说出,显然这也是他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说这是苏圣平的志向的话,其中包含的意义就不同了。 许文斌知道苏圣平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说出这四句,他立马就想到了苏圣平说过的从下个月开始就要在《新知》上发表文章一事。 《新知》发行三个月以来,除了苏圣平的词作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之外,其他方面的知识好奇的人也很多。 但是,《新知》并没有得到传统读书人太多认可,如泉州书院那些学子拜读过苏圣平的词作,了解一下介绍的稀奇知识之后,就会束之高阁。 如今苏圣平说出这四句,后续还要发表文章,显然是要进一步扩大《新知》的影响力,通过这个平台向传统读书人表达自己的志向、介绍自己的思想,寻求志同道合之人,壮大自己的力量。对此,研究过《宣传》的许文斌深感认同,并十分乐意苏圣平这样做。 其他一些人心中所想各有不同,比如说王少杰就是关注自己那个亲家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才会有那样的胸怀,然后还能养出这样的妖孽。烟草已经开始小规模生产,但在他看来,这必将又是一个十分赚钱的生意,不用多长时间,必将风靡元朝。陈继平、朱强、猴子等人则是看着苏圣平,顿时有高山仰止之感。 许文斌算是猜中了苏圣平的心思,有时候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非得用这种办法不可,这跟那时的娱乐明星制造话题引发关注类似。 相信有这四句开篇,在传统读书人中必然引起极大的轰动,再配合自己书写的那些文章,《新知》的影响力自然会进一步扩大,想要传播的那些理念、思想才能引起传统读书人的重视,而不是只关心自己的词作。 尽管这样做的坏处就是太张扬,就会有更多人盯着他。但要想开创基业,首要的就是人才,而如今真正知道自己实力的人并不多,又不能高挂造反的旗帜,泉州又偏安一隅,人才怎么可能自动找上门?唯有通过类似这样的办法,让别人开始关注,进而了解自己的为人,了解自己的思想,最终引发共鸣,才能为己所用。 见场面突然安静下来,还是安安在那咿呀叫唤,试图引起众人的关注,苏圣平伸手逗弄了一下后,道:“既然两个小家伙的小名叫平平安安,所以我给平平起的名字叫苏治平,修齐治平。出处吗大家都知道,希望他今后能成为一个对国家、民族、社会有用的人。而安安呢,我只希望她能永远快乐,就叫苏乐安。”大家听了纷纷叫好,搞得两个小家伙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些大人怎么会这么高兴。 第244章 要干什么? 都是大忙人,仪式结束后,众人没有久留,又待了一会后纷纷离去。宝岛过来的几人好不容易见到苏圣平一次,自然还要多说一会话。 天气炎热,众人干脆还是待在中堂,各自搬了椅子,坐在那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 猴子谈了下个月船队去日本的货物准备情况;金虎抱怨天气太热又多雨,影响了军士训练,好在还有学要上,不然军士只能都去帮忙修建房屋和水利设施了,还有就是很多军士对新设立的战训学堂表示不理解,为何平常在营中已经要读书认字,今后还要上学;周大新说了潜伏在海盗团伙里的几个兄弟传来的最新消息;陈继平说了国民军的军阵训练与配合情况,提到了穿上甲胄和用上新的刀、枪、手弩后,军士一时不大适应等问题;铁锤说了新招募的预备队安置和训练;侯望楼和张文昌说了逃民安置和管理、农业生产、民政学堂等事,比较大的问题还是逃民安置和管理难度很大、稻米不够、生活用品和医药短缺,民政学堂建好后,如何招人和开班授课等问题。 众人提到的这些事情,平常信息部都有情报送来,苏圣平大体上都了解,不过如今听一线的人述说,总好过从纸上得来的信息。 大家边说边讨论别人提到的问题,比如说战训学堂的问题,陈继平的意思是,营中所学只是识字,战训学堂则是要教更多的行军驻营、看地图等等带兵打仗的事,苏圣平补充说了日后每一次提拔,除非特殊情况,提拔上来的人都要到战训学堂关门培训一次。班长、连长、营长的培训时间从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不等。教授的内容要以实例为主,和参谋部一起建立沙盘推演,甚至还要实战演习。至于教授的人,像黄文进、俞振威、陈继平、各营长等都可以。尽管有些营长自己目前还是起步学习阶段,但也可以边学边教,这也是提升自己能力的一个过程。这些内容,有的战训学堂的管理制度上有,有些则是在讨论中完善的。 至于侯望楼所说的内容,才是苏圣平最为关心的。按他对侯望楼的了解,这家伙肯定是遇到很大困难,不然不会说出来,而从信息部反馈过来的消息也证实了民政上面的困难很大。 苏圣平安静听着侯望楼和张文昌倒苦水,也算是对他们的安慰。等他们说完,因为这个事情和军队无关,所以讨论的人不多,好在苏圣平此前收到消息时,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对各地逃民,安置过程中必然要甄别分散安置,避免引起逃民抱团,同时还要建立有效的基层统治。对于这一点,苏圣平授权侯望楼和张文昌从逃民中选拔或从各地招募,建立类似于那时的村级自治组织,只不过这里的村比那时的大,但比乡镇小。 为了避免出现如今的基层宗族士绅统治局面,他还充分发挥自己法律专业研究生的专业知识,给村制定了管理制度。此外,如今新城镇的人口已经达到十多万,要不是这些人大多是逃民和原住民,没有太多传统的束缚,否则想有效治理压根不可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建立了有效的行政统治之后,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就是司法。 现在,新城镇那边的治理大多依靠侯望楼、张文昌的“人治”和借鉴国民军的军律,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苏圣平马上要自到宝岛去,今后一段时间还会长待宝岛,而目前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制定相应的法律。 这段时间在家,无事之时,苏圣平看的最多的就是相关律法的书籍。自己虽然是学法律的,但是时间不长,再者时代差别太大,法律精神根本不同,要想移植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只能自己先学习,然后借鉴立法精神,再跟侯望楼他们探讨后制定符合实际的律法。因为专业关系,他深知法律的重要性,以及制定的难度之大,所以也只能谨慎从事。 至于稻米不够的问题,他已经委托路高两家多从吴朝买进,同时减少了南风酒的生产量,六月底也特意让远洋船队分出十五条船从南洋买入,估计台风期过后就能回来。 棉布、铁器等生活用品短缺问题,也让朱强下令物流行从各地买入,汇集之后就会运送到宝岛。医药短缺的事情,研究院医学研究所那里近期将会加派几个医生和更多的学徒到宝岛去。 民政学堂的事倒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自己本身也不太懂,只能多找书籍学习,但是民政学堂如今别说教授的人,就连学员都还没有招募,只能依照战训学堂的规定,以后那些个“村长”提拔后都要到学堂里培训一段时间,具体的规定只能等他到宝岛之后才能视情况而定。 总之,万事开头难,想要白手起家治理一个地方,要学习和应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如今最短缺的正是人才。苏圣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发表自己那些文章,期望引来更多的人才。 众人吃过晚饭后才纷纷告辞离开,苏圣平刚想回去逗弄一会儿女后,李春树却来告诉他周舟下午就来了,因为他在议事就不让打扰,跟王莹说话去了。苏圣平先是一愣,上次见过面后,周舟再没上门。 虽说没有到割袍断义的份上,但也有点再不相见的意思。苏圣平心中自然有点愧疚,自己不是没能力帮周秉政,而是无法相帮、不能相帮,否则会过早在朝廷面前暴露自己的力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到后院,见周舟在和王莹说话,还抱着平平逗弄安安。苏圣平心想面前这个家伙其实就是自己想要的民政方面的人才,这两年他在崇武的治政就相当不错,可惜目前看不到他有帮自己的可能。更不用说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在宝岛搞出那么大阵仗,是不是会反目成仇。进了房间,没和周舟打招呼,逗弄了一下想要他抱的儿女后,才跟周舟一起回到客堂。 苏圣平先开口道:“还在生我的气?要不是今天正巧你外甥周岁,是不是都不上门。” 周舟叹了口气,道:“圣平,我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有能耐帮到父亲。”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你能不能帮到我还不知道?你以为先生让你待在崇武是为了什么?否则一纸调令不就可以让你回去了,是不想你陷入那个泥淖,日后父子都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 周舟诧异的看了眼苏圣平,他是当局者迷,之前和父亲的通信中也曾经表露过要回江宁帮他的意思,没想到父亲断然拒绝,难道真是如苏圣平所说,不想自己陷入其中? 见周舟面露疑色,苏圣平接着说:“我也是不久前才想通的。再说于大局而言,你回去能帮到什么。”真实情况当然不是他想通的,而是通过信息部从江宁搜集到的消息,结合埋在周秉政家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才做出的判断,这个自然不能和周舟明说。他也理解周秉政,肯定是看到了危险,怕周舟在江宁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切口,所以才不让周舟回江宁,而是待在崇武。 苏圣平接着说到:“我之前跟你说的朝廷帮不起,你以为我说的是气话?你以为我就有这么大本事,回江宁去就能搞好?编练民团的思路没错,编练的方法我也都告诉了先生,为什么又会出现败多胜少的局面,甚至还有官军全军覆没的情况,这是朝廷从上到下都出了问题。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挽救的。” 周舟静静听苏圣平说着,不由自主的点头,等苏圣平说完,他才开口道:“我回去之后也曾认真想过。你在崇武编练民团,打的海盗大败亏输,五百人驻扎泉州,海盗丝毫不敢来犯,别的地方不说打败海盗,就是打平都难。仔细想过之后,才发现你编练民团完全是自搞一套,完全是你自己出钱出人练起来的,可以说跟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其他地方就不行,要么是当地驻军参与,要么是官吏、大户子侄充当领导,那些人自己都怕死,哪能依靠他们去和海盗死战。还有就是民团饷银、补给都被贪污克扣,民团队员哪还肯卖命?” 苏圣平说到:“这还都是表面原因,深层次的是朝廷的监督不力,上上下下沆瀣一气、贪污腐败,所以整个面上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有的也是个例。除非能够毫不干涉的让我去搞,否则就算我全力去做,也无法成功。但这可能吗?饷银、驻地、粮草、兵器等等都有人管着,哪有可能全部让我做主。” 周舟问道:“这些你跟父亲说过没有?” 苏圣平道:“没有,当初先生一心想要实行各府县编练民团的政策,我又是反对的态度,就没多说。” 周舟道:“再给父亲写信,我会转告的。圣平,当初你编练的民团远不止五百人,还有其他人在哪?泉州新码头船只来往宝岛频繁,还有你在崇武开矿炼铁,这是准备要干什么?” 第245章 各自忙碌 尽管一切做的隐秘,崇武县衙里大都是自己的人,但是只要周舟不是傻子,想打探一点消息还是不难,更不用说矿山和炼铁厂还是在他治下。 国民军这几年过年都没有放假,而是采取分散休假的方式,也强调了保密,但是总归会有人嘴快说出去。周舟是聪明人,这两年来的观察肯定也看出点不对,只是脑子里压根没想到苏圣平会造反,不然早就会有疑问。 对于周舟的疑问,苏圣平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为了消灭海盗。” 周舟听了高兴的站起来,道:“这怎么可能?如何做到?”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没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 周舟重新坐下,道:“圣平,你准备怎么做?就凭你一千多民团?你可知如今海盗有多少?与其单独面对,为何不进京帮助父亲,有朝廷支持岂不是更容易?” 苏圣平道:“刚刚我就说了,除非无人制约,否则我宁愿自己面对海盗。不管我有多少人,海盗又有多少,能杀一个是一个。不瞒你说,之前编练的民团,除了驻扎泉州这边的,都被我派到宝岛去了,那里有一股海盗,首领叫叶华雄,但是他以前从未上岸做过恶事,红鱼就是他妹妹。如今他们专心做生意,民团就驻扎在他那里。过段时间,我就会去宝岛,带领民团去跟海盗拼命。我想,这也算是在帮助先生!” 苏圣平说的事情让周舟感到震惊,尽管也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看着这个从小就跟人不同的人,想着他曾经做下的事情,周舟还是选择了相信,相信他能重创海盗。 接着两人又说了一些江宁朝堂上的事情,苏圣平最后还跟周舟建议,让他写信给周秉政的时候,看能不能由朝廷直接动手编练几支民团,减少盘剥的层级,希望能见到成效。周舟嘴上没说什么,但却觉得那就不是民团了,反而是等于组建新的军队,成本就要大大增加,内阁和户部恐怕很难通过。当晚周舟倒没走,而是睡在苏家。 再过一个月就要动身去宝岛,这段时间苏圣平准备除了定期到研究院去看看,其他地方哪都不去,安心在家陪伴家人。此外就是学习律法,考虑宝岛那边立法的事情,再者就是修改即将发表的文章。 他准备发表的文章是一个系列,从去年北上之时,苏圣平就开始构思。从今年开始书写,如今初稿已经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修改润色。这一系列的文章将分成几部分,适时在《新知》上面发表。 九月份准备发表的文章,除了第一部分是类似前言的内容,喊出横渠四句外,主体部分篇名《民族》。 第一部分,介绍如今元人、汉人、藏人、羌人等族群的历史,当然是很浅显的历史介绍。 第二部分,介绍中原汉人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历史恩怨。提出为何会有中原王朝鼎盛时欺负北方游牧民族,而中原衰落时则会入侵中原的疑问。 第三部分,介绍北方游牧民族为何会长期不断扰乱中原王朝北方边关,提出经济结构不同的概念。 第四部分,介绍元人历史及元人入侵中原后对北方汉人的种种暴行。 第五部分,介绍元人对吴越两朝的政策,以及如不积极应对,即将面临亡族灭种的结局。 第六部分,号召所有汉人自强自立,号召朝廷整军备战,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战胜元人。 第七部分,提出解决民族纠纷的方法,提出只有草原的归草原,田地的归田地,积极发展商贸,保证民族平等,才能维护边地安靖,百姓安居乐业。 这篇文章只是一般内容,但是很多提法和原因分析,带有苏圣平那时的知识,想必会有一定反响。等信息部搜集到传统读书人看过文章之后的反应,再适时发表后续文章。 苏圣平就这样过着看似闲暇,实则忙碌的生活,陪陪三个怀孕的妻子,逗弄一下子女,静待去宝岛的日子到来。 叶麻子和王隆涛如今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只要不是去泉州,沿海各府县无处不可去。两年时间没有再去触碰民团的霉头,除了在宁波小遇波折外,其余都在打胜仗,抢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财帛金银放也放不下,手下人更是快速增加。他们两家驻扎在宝岛北端,相距不远,叶麻子手下已经六千多人,王隆涛也差不多。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发展,终究是比不上辛利国。 辛家属下海盗分成两股,分别驻扎在宝岛中部和捕鱼儿岛,保守估计已经有一万两千余人。其中,捕鱼岛由于地理限制,差不多有四千人,剩余的八千人就驻扎在宝岛中部,但是捕鱼岛仍然是辛家的中心所在,还居住着大量的家眷。 不仅是在人数上稳居海盗当中的头把交椅,部下的战力也是海盗当中首屈一指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辛利国有地方卖货。王隆涛和叶麻子抢来的东西,除了金银之外,都要交给辛利国外卖。 这样辛利国不仅自己那能赚一份,从王隆涛和叶麻子身上也能赚到钱。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辛家曾经也是海商大家,认识的、有交情的人不在少数,又是威逼利诱,这才让他们不得不从,好些个世家大族纷纷和辛利国勾结在一起。 海盗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还是武器和船只不足。武器还好,天下间只要能赚到钱,什么样的生意都有人做,辛利国通过各种手段,也能从佛山等地定制采购大量武器,加上抢劫和从战败的官军手中拿到,也能满足海盗基本的需求,但这显然是不够的。 至于船只,大都是抢掠所得,但是茫茫大海,要想堵到船队也不是那么容易。否则物流行的船队、叶华雄的船队、胡商的船队早就被他抢了个遍。所以他们只能靠上岸的时候,顺便抢掠船只,但是那样得到的船大都小而残破,远远不能满足海盗的需要。这也制约着海盗团伙继续快速扩大,因此他最终决定今年对莆田造船厂动手。 七月下旬到九月上旬因为气候的关系,是海盗沉寂的日子,也是海盗最享受的日子。像王隆涛、叶麻子这样的头目,这两个月时间的生活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住着最大最好的房屋,吃着最好的饭菜,喝着最好的南风酒,睡着最漂亮的女人。但收到辛利国邀约后,叶麻子和王隆涛还是急急忙忙坐船南下,赶到辛家海盗驻地面见辛利国。 虽然屡次败于苏圣平,但自从派得力干将辛福忠刺杀失败,又得知严年和郭炳生被杀之后,辛利国也晓得两人身份定是败露,再派人去府城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苏圣平。加上苏圣平又消失沉寂了一段时间,一时之间他竟然忽略了这个大敌。 辛家和吴家的勾结也限于生意,在信息方面倒是没有什么交流,因此也不知道苏圣平去年就已回到泉州。直到六月份苏圣平发表了满江红后,在泉州的眼线才将消息传回。 自打陷害苏圣平成功,辛利国就一心等着民团败落,再找机会杀向泉州,没成想民团竟然只剩下五百人。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真是叶华雄和民团勾结,还一起做起了生意。 本想找直接叶华雄算账,但是民团的人都在叶华雄周边,叶华雄的船队又壮大了不少,他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恶气。而且这两年其他地方实在太好抢了,很多手下也不想再去碰泉州,所以辛利国一直没有带领海盗去泉州地面上抢掠。 辛利国怎么也想不到,民团已经把基地建到了宝岛,而且人数急速扩张。只是见泉州和宝岛这边船只往来频繁,十分眼红叶华雄竟能做起了海商。但是要派大队人马去抢劫海船,实在没有那么容易,派出小股海盗又不顶用,另外叶华雄手上也有实力雄厚的护卫队伍时常游弋于海上。他们往来捕鱼岛也要经过海峡,所以目前双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之态。 之所以要抢掠莆田造船厂,一来是发展需要,二来是他收到情报,船厂今年造了五十艘大船,十月二十就能交付,也就是在这之前就要动手。 抢掠莆田造船厂毕竟不同以往,那处造船厂靠近莆田府城,有当地驻军在,造船厂本身也有护卫力量,所以需要找王隆涛和叶麻子过来商议一下。 尽管这两年来顺风顺水,但是辛利国还是决定谨慎行事。此次船厂的新船他是势在必得,所以自己会带人直奔船厂,顺利的话就会先把船开走,然后再抢掠一把。保险起见,就要王、叶两人同时行动,配合着打乱局面,这样才能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 当然,自己的目的自然不会跟王、叶两人明说,到时自己带着人会直扑莆田府城,这也是抢掠中最为辛苦和危险的事情,毕竟官军一旦把城门一关,海盗也很难能够攻破府城。还是那些小县城抢起来简单,相信王、叶两人十分乐意这样的好事。 第246章 战前准备 九月二十,看过最新一期即将发行的《新知》,见过即将开始带队到各府县演戏的许文斌、杜晴儿、梁青青后,苏圣平就告别家人来到宝岛。 随行的人倒是不少,这些年朱音培养的财务人员有二十几个,医学研究所的五个大夫及三十几个学徒,这些都是新城镇急需的人才。 当然,船上装载的更多的则是棉布等生活用品。此外还有很多兵器、甲胄会陆续运到。到了宝岛后,把财务人员和大夫交给张文昌,苏圣平直接来到国民军驻地,简单洗漱之后就召集众人议事。 参谋部议事房内,陈继平、黄文进、周大新、冯照煌已经等在那里,一幅宝岛地图和一幅福建沿海地图并排挂在议事房墙上。 陈继平拿着小木棒,指着地图给苏圣平讲解道:“根据潜伏在海盗团伙里的弟兄传回来的情报,说是叶麻子喝多了露的口风,海盗下个月将会有一次大的行动。但具体时间不定,只能猜测大概是十月中下旬。目标则是福建沿海。此前,我们以三个府为目标,分别根据富裕程度、离海盗巢穴距离、道路情况和是否被海盗抢掠过及抢掠时间等猜测了海盗的具体目标,分别制定了方案。” “可能性从高到低,分别是福州府城和莆田府城之间的福清、长乐两县,莆田府城和泉州府城之间的乾安、湄洲两县,福州北部的连江、宁德和霞浦三县。根据可能性,我们又制定了应对方案。” 陈继平刚想继续介绍,苏圣平打断道:“等等,你们只考虑了这三种可能性?” 黄文进接过话,道:“也考虑了其他的可能,比如说直接奔向莆田府城或者福州府城,甚至也考虑过会不会是泉州府城。但综合海盗这两年来抢掠的风格,基本不去大的府城,多以县城为主,所以认为那三种猜测基本靠谱。” 苏圣平站在地图前凝思了一会,道:“你们看,如今到十月中下旬的时间还很充裕,要考虑到海盗这两年实力增长的事实,多考虑几种可能,比如刚刚黄老所说的直奔府城。然后制定相应的应对策略,把各种能想到的因素都算进去。宁愿战前多做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陈继平和黄文进都点头称是。 苏圣平又转头对周大新和冯照煌说:“跟那些弟兄们联系,继续打探情况。不过切记保证自己安全是第一要务,死在海盗手里不值当。”周大新和冯照煌亦是大声称是。 等其他人都走后,苏圣平跟陈继平直接坐在议事房内,道:“继平,我让你继续做方案,不要有想法。” 陈继平笑笑,道:“圣平,是我们做的不够细致,还是你说的对,反正时间还充裕,尽量准备充足一些。” 苏圣平轻呼一口气,郑重对陈继平说:“在府城收到消息我就坐不住,总感觉海盗这次会有大动作,所以才匆匆渡海而来。” “我之所以会在军中设立参谋部,可不是像以往军中那种幕僚一样,而是有大用。按我的打算,参谋部以后就要担负起制定作战计划的任务,要统筹考虑所有战场上会遇到的情况,再制定应对计划。” “如今参谋部的人手太少,有经验的也太少,战训学堂要尽快办起来。我建议你这次考虑的时候,可以把所有营长都叫上。到时制定应对计划的时候,要让他们把船只数量、驻营地、粮草补给、行军路线等等因素都考虑进去,让他们主动发言,到时你再和黄老一起指正和点评。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陈继平郑重记下,对苏圣平道:“今天,我先考虑一下如何安排,参谋部人手不足的情况,我想从军中或者预备队中招募一些,这还得你许可。” 苏圣平点点头,道:“没问题,挖掘培养人才是我们今后一段时间重点要做的工作之一,你本来就可以查看队员档案,你自己做主。当然,这些参谋经过学习,如果有长进的话,日后还可以出去带队,同样的现在的三级军官,也都可以调进来做参谋。”陈继平欣然领命。 离开参谋部,苏圣平又来到后勤装备部,过问了目前的战备情况。王世云汇报道:“甲胄、兵器、帐篷、行军袋都按量时刻准备好。军粮主要是酱料、肉干(熏肉和火腿),至于可以随时带走的方便粉(苏圣平命名的,在他指导下农学研究所搞出的一种方便携带的米粉)要到战前才会制作发放。现在问题是船只不够,孙队长和叶当家的调用了一百艘船去日本,如今我们只剩下三十艘可以用来运送军队和补给,最多一次只能运输一千人。” 苏圣平眉头一皱,此前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到。又是商队和护卫队,又是物流行运货,用船的太多,导致国民军的运力不足,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向莆田船厂订了五十艘船,可惜海盗行动早了点,否则等十月二十船买回来大体上就够用了。但是猴子他们的生意也是重点,每艘船可以说都有作用,实在不能动用。至于远洋船队那边,虽然船更多,却也同样无法调用。好在明年自己的造船厂就能生产大型船只了,到时应该能够缓解一下压力。 定了定神,苏圣平道:“一次一千人太少了,到宝岛最北端来回要三天时间,不能让军士冒险。我立马写信回去,让朱强尽量调用物流行的船只,再向府城几个大家借用船只,估计还能增加三十艘。” 跟王世云谈过之后,苏圣平又来到思训部,任兴志和龚培云早已等候多时。任兴志九月初才从武汉回来,在家里休息了五天时间,天天过来跟苏圣平讲述吴朝那边的情形。得知国民军的事情后,在府城也待不住,匆匆赶来宝岛,倒不是怕失了权柄,而是苏圣平这一举动让他激动万分,想早一点见识一下,也想尽早融入工作。所以说,只要是人才,一旦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他将会爱上那个位置,也将发挥出你不可想象的作用。 临走前,苏圣平和任兴志深谈一夜。至于谈什么内容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反正任兴志走的时候神采奕奕,连老婆问了苏圣平说了什么让他那么高兴,都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可他老婆也是硬茬,任兴志不说,愣是不让他上身,被逼无奈之后,任兴志只能说道:“跟着团长,说不定能够光宗耀祖。”再要他说,宁愿躺尸也不肯开口,最后他老婆只得罢休,好好满足了他一下。 一年时间不在,刚到宝岛的时候,新城镇的样貌还是吓了他一跳,再回到军中发现军士变化也很大,外表看起来的军服、甲胄、兵器变化不大,精神面貌看起来却是和走的时候发生了很大变化。 苏圣平也跟他说了许文斌宣教部的事情,让两人以后好好配合。由于是老本行了,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得知苏圣平要来宝岛后,原本是想去迎接的,不过苏圣平交代了所有人都不许去接,只要各自在公房里等待,他会上门议事。 在房内坐下,苏圣平开口道:“兴志,怎么样,从武汉和泉州那样的大城来到这小城镇还习惯?” 任兴志道:“武汉那只是客乡,这里和泉州才是我的家乡,怎么会不习惯呢。属下虽然一年不在,但也算是为新城建设出过力,看着新城在自己手中建起,自豪、骄傲都来不及,哪能不习惯。” 苏圣平哈哈笑道:“把跟军士做思训那一套都用到我头上了,能习惯就好。下午我还要去民政那边,说事情!” 任兴志和龚培云赶紧拿出小本子准备记录,这是只有思训人员才有的习惯,源于苏圣平的一个指示,当时还是民团建立不久,苏圣平就对任兴志说:“思训员跟队员的每一个承诺都要做到,只要是合法合理的要求,即使自己做不到,那也要层层上报,让民团给他们答复。” 任兴志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从此随身携带一本小册子,用来记录工作细节。老大如此,他手底下的思训员自然都有样学样,如今六七十个思训员都是这个样子,倒是很容易辨认身份。不过,只要不是在部队上课的时候,普通军士也是人人一本小本子,用来学字练字。苏圣平看着他们的动作,早就不以为怪,倒是看着他们用毛笔写字,感到非常麻烦,还是要尽快研制出铅笔,或者炭笔。 为了照顾他们记录,苏圣平特意放慢语速,道:“第一,思训部从明天开始,就要进行战前动员,战斗目标是海盗。第二,最新一期的《新知》即将刊发,届时会运过来一批,上面有我写的一篇文章,你们先组织思训员学习,然后在动员的时候跟军士们讲解。兴志和培云给连长以上的授课,此事以后是定例。第三,做好人员伤亡安抚的准备工作,事先制定计划,十月十日交给我过目。” 第247章 民政诸事1 民政办公的地方就在军营边上,地方虽然小,但是却很齐整,人员来往有序,各种资料堆放在木架上,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目前民政部只有三个房,分别是户房、工房和刑房。 户房总揽物资饷银发放、调运等等工作,负责人是好吃山货行第一期伙计,当初紧急从物流行调派过来的。户房的事务很是繁忙,新城镇的建设以及今后各种投入涉及的银钱数非常大,所以这一次苏圣平特意又调派了二十几个财务人员过来,对财务例行审计之后,大半会直接留在宝岛,进入户房做事。 工房负责新城镇各种建设,负责人则是唐城老爷子的徒弟,前年才从江宁过来投奔他的,由于经验丰富就被直接派到宝岛修建新城镇和国民军基地。唐城老爷子如今是在科学研究院,指导各种制造,顺便研究一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再就是准备书写匠人着作。 刑房则是负责维持治安,负责人叫周新地,乃是如今军情部长周大新的弟弟,练过武,读过点书。刑房的捕快则大都是物流行、民团征调过来,也有三十几人,正是这些人维持着整个新城镇的治安。这两年来一直做的很好,不足之处就是人手不够,对村落只能定期巡查,这个问题已经列入民政部的议事日程。 除了三房之外,吏、兵、礼三房暂时还不需要,但也还有医务处、民政学堂等专业部门,只是不在这边办公,都专门建造了房屋。 每个房间内都有工作人员在那书写着什么,或者是在讨论着什么。苏圣平此前在宝岛待了两个月时间,处理过很多民政方面的事情,所以认识的人不少。而且民政这边同样有思训员,如今宣教部成立之后,这些人直接转入宣教部,这些人平常不少宣传苏圣平,所以民政人员也都知道苏圣平才是自己的大老板。 这会见到苏圣平独自一人走过,认识的人先是诧异,接着都是惊喜的过来打招呼,公子、团长的响成一片。苏圣平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遇到熟识的、了解情况的,问问媳妇生孩子了没有、家里父母身体怎么样,很快各房听到动静的人员也都出来,廊道上顿时挤满了人。 在前面有幸和苏圣平说话的几人自然十分欣喜,站在后面不认识苏圣平的为刚刚没有上前去而懊悔不已。那些认识苏圣平的大都是泉州过来的,曾经物流行、工业园等处工作过的。不认识的大都是北地逃民,原住民因为不识字,目前还没人能够进入民政部门,不过民政这边也在各处村落办起了小学堂,如今是以教习认字识数为主。 “他就是苏团长?” “错,早就不叫民团了,现在应该叫军长。” “那为何他们还叫公子、团长的?” “那是当然,我们跟着公子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书生,自然是叫公子,至于叫团长的都是民团时候招募的队员。” “哦,兄台是早就跟着苏军长的了。” “嗯,不才正是物流行第三期伙计出身。” “原来是前辈,不知兄台在哪房做事?” “客气了,在户房做事。这位兄台是新来的!我们这里只论能力,不论年齿、资历,尽管早跟着公子,但在公子眼中,对所有下属一视同仁,他曾经说过,团队即家庭,同事即手足。所以兄台不用客气。” “哦,在下在工房做事,是北边来的,以后还请兄台多多关照。” “好说,公子曾经说过,只要我们齐心,每个人贡献一点力量,集合众人的力量,天下间没有我们做不成的事,以后互相关照。” 两人正在对话的时候,没注意到周边倾听他们说话的几个北地逃民中两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都转身进了户房。 外面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在公房等待苏圣平到来的侯望楼、张文昌和三房主事。如今侯望楼管着户房和刑房,张文昌负责工房和管理其余事务。两人都是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也知道如今事业正处于起步阶段,因此合作相当顺利。见侯望楼他们出来,人群自然让开道,让几位顶头上司过来见苏圣平。 来到议事房后,众人纷纷坐下。民政部议事房内摆放的桌子很有特色,跟那时椭圆形的会议桌差不多,只是中间没有镂空,还是苏圣平亲自设计的。 军营的议事房桌子就不是这样了,这也是苏圣平有意如此。民政这边要讲究有事大家议,军队那边要突出领导,绝对不可以有别的领导出现。 当然,民政这边也有相应的办法突出领导,比如说如果大家讨论不定的事,侯望楼和张文昌意见相同,则是以他两人的意见为主。若是他们两人的意见相左,非特别紧急的事务,都要报送泉州给苏圣平定。去年苏圣平不在的时候,这种情况出现过一次,当时乃是征询了猴子、陈继平、朱强等人的意见后才定下的。而自从苏圣平回来,这种情况反倒一次也没出现过,可见侯望楼和张文昌合作效果不错。 民政这边的事务倒是不着急,平常很多情况都由侯望楼整理后五天一期送往泉州,等苏圣平给出意见后再送回宝岛,再加上信息部的密报,他基本掌握了这边的一切动态。 今天来见他们,主要是苏圣平决定这段时间要到各处村落查访,过来跟他们通报一下,再听听他们的工作汇报。但也有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比如带来的财务人员、医务人员的安置和工作衔接。见面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也很是忙碌,非是紧急的事情,日后再单独慢慢商量就是。 从民政部出来,苏圣平和四个护卫信步走在新城镇的街道上。由于城镇逐渐成型,街道两侧建设好的店铺已经有不少商家入驻,而这些商家来源大都是国民军和民政部工作人员的家眷。这些工作人员来到宝岛后,很多人顺便把家都给迁到宝岛,反正这边什么都有,尽管物价稍高,但是聪明的话能有不少赚钱的机会。北地逃民出逃之时,带有钱财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也根据自身情况做起了小生意,货源都可以委托物流行从府城运来。 不过这些建设好的商铺都是要钱的,钱不够的话也可以租,租金不算高。只要是早早就跟着苏圣平的那些人,大多身有余财,买一处商铺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家眷居住的地方,当初建设的时候就已经为军士、民政工作人员建设了房屋,每一幢大小不等,按照服务年限来算,每一年抵扣二两银子,以此来核算价钱,当然还有前提条件就是已经成家。比如一幢房屋总价二十两,想买的那个人如果是好吃山货行时期就已经加入的,就不用钱,如果是去年加入的则还要补交十八两银子。 也就是因为房屋是在宝岛,否则府城那边暂时还真没有那么多地供应建房。但也因为如此,很多军士即使已经成家的也不想在这买房,更想回府城买房或者在老家建房,媳妇也就不会带来。但这种人不多,因为那些早期加入的人,大都已经有了一官半职,也率先响应号召,把媳妇带来,算是在这安家,再者常年没女人在身边,这里又没有妓院,实在会憋不住。 所以,苏圣平走在街上,不时会有认识他的妇人冲过来,大叫一声公子,然后想拉着他去自家店里,只是不好意思动手。也怪苏圣平不仅是她们男人的顶头上司,更有当年在府城美名作怪。对这些人,苏圣平只能说说好话,然后逃似的匆匆离开。 街道路面铺设相当齐整,用的都是青石板,街道两边设有排水暗沟,隔一段距离还有用竹条编好的垃圾桶,供给附近商家居民倾倒垃圾所用,这还是上半年来的时候,他看到新城街道脏乱不堪才制定的措施,并且已经在新城镇推开,全部做到定点倾倒垃圾,有人会定时过来装载运走处理。 此外,在新城镇更是严格制止随地大小便,这倒是在设计之初就定好的,设施当然是公共茅房,新城镇街道上数量不少,这也导致公共茅房边上的商铺大都空置着。 许多人家平常在家里使用马桶,再自行倾倒到茅房。这样虽然麻烦一下,但是为了新城镇整洁有序,加上严格的管理,所有人还是坚持下来。 关于保持卫生的问题,经过前期思训员费力宣传,倒也算是全民皆知。一开始大家还不习惯,而且时常有人犯错。男人随意大小便、女的随意扔垃圾还是随处可见。 但等刑房建立起来,捕快开始上街巡查后,一经发现,男的就要运送垃圾一天,女的清扫茅房一次,这种情形才大大好转。到如今,街道的卫生状况才能如此之好。 好的环境会影响人,等大家适应了干净整洁的环境后,反倒会自觉的维护起街道的环境卫生。一旦发现有人犯错,就会揪住不放,大声呼喊刑房捕快过来,嘴里还要念叨几句:新来的土包子。 第248章 民政诸事2 石板街南北走向,两侧都是以日用商货、米粮、成衣、铁器制品等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商铺,此外还有三家酒楼。共有两百多家商铺,如今除了靠近公共茅房的商铺没有出租或者出售,其余都已经开业。 东侧的商铺价格稍高,因为东侧有一条小河,为防止夏季山洪,沿河两岸用石头砌起了堤岸,商铺距离堤岸约有七八米,所以东侧的商铺价格稍高。 五家商铺一排,中间就有一条宽约三米的通道通往河边,方便商铺住户取水。这条河也是目前整个新城镇的主要水源,街道两侧的排水沟要到河水下游才会排入河中,而河水转个弯就流向大海。 河西边用来建设营地、民政部门、生活居住区,东岸因为土地有限,所以目前都开垦成田地,这块地方目前由国民军直接耕种,也是日后建设预留用地。 在堤岸上走了一会,看到商铺店主对沿岸的环境卫生保持的还好,苏圣平心中颇为满意。等日后有更多的钱,就能在堤岸上也铺上石板,到时这里就会是新城镇居民休闲的好去处,也会成为少男少女约会的好去处。 北边的商铺之间同样五家商铺一排,中间有一条五米左右的通道,商铺后面就是生活居住区。居住区房屋是南北朝向,制式和泉州传统房屋相同,只是大小有区别。 目前已经建好了三排,面积从小到大,第一排五家商铺的宽度建两家,第二排五家商铺建一家,第三排则是十家商铺连同过道是一家。后面还留有空地,大约还可以建造大量房屋。 只要是想带着家人定居宝岛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空地只能先留着,等日后集中建设,再给那些有需要的人。看着这些用条石建好的房屋,乏人问津,苏圣平心想要不要炒一把房地产,必定赚钱。 新城镇毕竟建设的时间不长,贯穿其中的石板街只有一千多米,走走很快就到底。两侧商铺都是日用商货铺、饭店、粮米店、成衣店等生活需要的。一路走来,也许是现在正是上工的日子,所以日用商货铺、饭店、粮米店、成衣店客人并不多。 走到街底后,就是大片的空地,现在还是用来种植稻米,日后有需要了,准备先延长这条南北向的石板街,然后再建设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再建一条跨河的桥,到时这里将会建设学校和住房。如今新城镇除了军士和民政官员有住房提供给他们,其他普通人要么是住在商铺里,要么是住在城镇外的村子里,要么就直接在自家田地边上搭了小房子。日后必然需要大量住房,所以必须留够土地用于将来建设居民住房。沿着石板街走下去的话,最终则是工厂区。 总体上这是一片四面环山的盆地,也是难得的好地方,相信如果按照他和唐城的规划造下去,将会形成一个可以容纳近三十万人口的城市,基本上和泉州府城不相上下了。 关键是翻过山后,还是大大小小的盆地,无论是用来生活居住,还是用来发展生产,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只可惜自古以来,都没人重视这座宝岛、这片地方,很多原住民都生活得十分艰难。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里自我造血满足生活需要的能力还相当薄弱,还有大量生活必需品要从陆上运来,也许这就是没人重视这个地方的原因! 但也正因为如此,民团当初准备开发这一区域时,和原住民才没什么大的冲突。相反因为民团承诺帮助他们建设房屋、开垦土地、提供农具、建设水利设施、提供生活用品等,绝大多数原住民十分乐意民团过来开发。 如今,翻过新城镇东面的山后,布满大大小小的村落,村子里既有逃民,也有原住民,也有少量从泉州那迁来的穷人。民团帮助他们开垦好土地和建设好房屋之后,就把房屋和地分给他们,农学研究所的人也很快就派驻进去,指导村民根据土地的情况,要么养地,要么直接种植作物或养殖家禽。相信用两到三年时间的持续投入建设以后,日后这里将会成为一处发展潜力十分巨大的地方。 调头往回走,进了一家叫“南北”的酒楼,这也是如今街上唯一的一家酒楼。酒楼面积不大,宽度约是普通商铺的两倍,两层楼高,一楼堂间摆放了七八副桌椅,此时没有一个客人。穿过一个小门,显然是后厨的位置,门边上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到二楼。楼梯边上是掌柜的柜台,此时却无人在那。 苏圣平几人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空间比一楼大了很多。许是由于没有天井,为了采光的需要,二楼靠近河边的那边用屏风围起了几个类似包厢的所在。此时尚未到饭点,二楼上也没客人。苏圣平挑了沿河一处包厢坐下后,示意护卫去请掌柜的过来。 过了一会,酒楼掌柜的匆匆上楼,先是见到三个身穿国民军普通军服的持刀护卫站在包厢左中右的位置,跟随那名护卫进了包厢后,就见到苏圣平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掌柜的逃到宝岛已经一年半左右时间了,见过许许多多身穿这样衣服的士兵,这些人不仅很守规矩,完全不会像元朝的军士,随时都有可能伤害普通民众,还会帮助他们这些北地逃民做事。慢慢才知道,连新城镇和外围的乡村都是这些军士帮忙开垦的、房子是他们帮忙盖的…… 正因为知道很多国民军做的事情,所以护卫下去叫他的时候,他倒是一点都不怕,待看到站在包厢外面三个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的护卫时,这和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军士有些不同,心里才一咯噔。他见过候望楼、陈继平等人,这些人在新城镇行走的时候,身边最多也就跟着两个军士,那这个坐在窗前的年轻公子是何许人也? 护卫上前几步,道:“公子,掌柜的叫来了。” 苏圣平这才转过头,朝掌柜的一笑,道:“你们先找一个包厢休息,等会点些酒菜,我们晚饭就在这吃了,我请客。”那护卫咧嘴一笑,走出包厢。 掌柜的是被元朝那些当兵的搞怕了,战战兢兢的来到苏圣平面前,低头弯腰,道:“小的见过公子。” 苏圣平看着掌柜,道:“掌柜的不要客气,请坐。” 掌柜的赶紧答道:“在公子面前哪有小的位置,小的站着回话就可以了。” 苏圣平听了心中一叹,尽管他严格纪律,不许有任何国民军军士和民政官员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但普通百姓见官自己就先矮三分的习性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只能呵呵笑道:“你不坐下,我跟你说话还得抬着头,多麻烦啊!”掌柜的连道不敢,这才坐下,心想遇到这样的官人,自己最好实话实说,免得惹怒官人,引来祸患,否则就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能乘船逃离了。 苏圣平开口道:“掌柜的贵姓,何方人氏?” 掌柜的答道:“小的姓焦,原本是河北静海人。” 苏圣平点点头,道:“静海,去年路过,不错的地方。” 掌柜的面露无奈之色,道:“虽说那是小的家乡,可如今却是别人的地方,还是宝岛这边好。” 苏圣平微笑道:“掌柜的怎么会到宝岛?按说你有财力开酒楼,到府城去开岂不是更好?” 焦掌柜的答道:“当初小的是和几个友人一起来的宝岛,我们一起被王家的船接到这里后,虽说那时这边还不像今日这样,但觉得这里有很多外地人,在这里生活才不会受本地人欺负。” 苏圣平听了不由点头表示理解,焦掌柜的接着说:“何况,短短一年时间,这里就有了这般模样。当时小的因为读书不多,也只懂点算数,所以就没进民政部。五六月间,小的和两个友人商议后,觉得这里日后必定前景无限,就凑钱给小的开了这家酒楼。”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还有这事,看来掌柜的在你友人心中,是赚钱的行家啊!” 焦掌柜的难得一笑,道:“公子误会了,要说本事,还是我那两个友人有本事,只是他们被征召到什么民政部去办事了,有饷银拿,就不用和小的抢这生意了。刚好把余钱给小的,买下这商铺。”苏圣平哦的一声,心道这几人倒是都读过书。不论是物流行还是王家,接到或者招到有意到南边来的逃民,都会先搞清楚对方是不是识字,然后再根据情形安排相应的岗位,想必这掌柜的两位友人都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不然不可能招进民政部做事。 苏圣平开口,道:“原来如此,掌柜的生意如何?” 焦掌柜的听苏圣平转移了话题,心道看来是没办法借机推荐鼎智、鼎慧两人了。赶紧答道:“生意一般,勉强能够糊口。” 苏圣平笑道:“为何会如此,可是有人欺压?” 焦掌柜赶紧否认道:“未曾有人欺压小的。生意一般是因为顾客不多,如今只有军士和民政官员有能力上酒楼。但军士十天才可以出来一次,民政官员有很多有家眷在这边,所以上酒楼的人就不多。” 第249章 民政诸事3 苏圣平嗯的一声回应焦掌柜,掌柜说的是实情,军士十天轮休一次是国民军的规矩,再者有很多人还有读书习字的任务,又因为军营里提供饭菜,自然没有那么多人外出上酒楼吃喝。 民政部的人倒是能自由出入,但人数不多,而且很多有家眷了,有些又分散到各村落去。关键是,家里有民政部提供的低价米、菜,可酒楼因为运输的关系,吃一顿的性价比远不上家里自己烧的,所以非必要时候,就不大愿意上酒楼。何况这些人要么以前穷困,要么是北地逃民,大多懂得珍惜到手中的钱财。 想到这里,苏圣平不免问到:“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开这酒楼?” 焦掌柜答道:“为了将来。小的因为读书不多,算学连小伙子都比不过,进不了民政部,原先打些零工勉强养家糊口。本来南逃之人,能有一个藏身之所,已经是庆幸之事。看着这里短短一年多时间就能如此,和友人预计不出三年,这里将非常繁华,届时小的这家酒楼在街上位置最好,又是第一家酒楼,要想生意不好也难。”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焦掌柜好眼光。依你之见,如今这边什么才能赚钱?” 见苏圣平问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焦掌柜的脸上顿时有了神采,道:“要说在这边想赚钱,短期内还是难的,因为大多数东西都是民政部在供应,商家自己做生意的话,只是一点补充,所以赚的不多。但是做生意最是要眼光长远,民政部不可能一直供应这么多人的吃食,等人多了之后,必然要依靠商贸来供应民众,再者就是民政部一直在帮助民众生产,到时大家多有了钱,还怕这街上生意不好?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得日后才能真正赚钱。至于公子说如今这边什么才能赚钱,倒是有两样,只是我们做不了,也无法做,要是民政部想做的话,还是可以的。”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愿闻其详。” 焦掌柜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发现竟然没有上茶水,赶紧告辞离开拿了壶水过来,给苏圣平倒了一杯,自己也喝了几口后,才说到:“土地和房屋。” 苏圣平微微一笑,心想这家伙以前必然是常年经商,进不了民政部估计也是托词,想必是他自己不愿进去。焦掌柜见苏圣平没有什么反应,接着说到:“但是这两样都做不了。先说土地,民政部严禁私人买卖分给他们的田地,像小的自愿不分田地的,民政部都给了银钱补偿,可想而知,想买田地根本不可能。再说房屋,连田地都无法购买,自然就无处建房了。以小的看来,短则一年,长则三年,这边的房屋需求必然大涨,到时一房难求,价格还不蹭蹭的往上涨,如果这时候能够建房,到时再出售,就能大赚一笔。” 苏圣平哈哈一笑,心道这家伙还是个潜在的房地产商啊!不过,商业眼光还是很敏锐的,如果放开了管制,自己的规划又进展顺利的话,可以说这两样生意今后必然是新城镇这边最赚钱的生意,难怪这家伙要在这个时候,把酒楼所在的商铺买下。好在当初是因为发展的需要控制土地也好,还是为了避免出现大地主,严格控制土地兼并,这才让这些人没有了操作的空间,不然说不定会涌现出几个地产商来。只可惜自己现在财力不足,不能进一步加快建设的速度。未来的人工、材料价格上涨之后,再想建设的话,成本就会提高不少。 焦掌柜见苏圣平在那笑,才惊觉自己似乎对面前这位公子一点都不防备,竟然嘴快连这种事情都说,好在那公子看起来也没责怪的意思。也是,自己把最赚钱的项目都说出来了,这位公子要是有本事搞到土地,日后大赚一笔的时候也能记得自己的好。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外面陆陆续续传来了几声军号声,这是军营和民政那边可以下班的号音。焦掌柜的想必也知道号音意味着什么,站起来对苏圣平道:“军营和民政都下班了,想必会有人来酒楼吃饭,小的要去准备,还望公子见谅。” 苏圣平点点头,反正今天查访的目的已经达到,算是有点了解商业上的情形,对民政部逐渐退出,把商贸交给市场的决定更有信心,只是还得把控好,避免出现大地主、大地产商的情形。所救对焦掌柜说到:“打扰掌柜的了,请便。” 焦掌柜这才起身离开,刚到门口,这才转过身来,道:“一着急忘了问公子是否在小的这里吃饭?今日跟公子聊得来,您一人的饭菜小的请客。” 苏圣平心道,这家伙倒是会做生意,刚刚他肯定也听过自己让护卫点酒菜的事情,自己一人的饭菜请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喝酒以及另外四个护卫的饭菜就不请了。笑道:“不用了,我等下过去跟几位弟兄一起吃。”焦掌柜这才跨过屏风离开。 来到护卫所在的地方,几人干坐在那里,苏圣平不离开或者还没开吃,他们自然不好擅自点饭菜。得到苏圣平允许之后,一人才起身下去点饭菜。苏圣平心想要是林疯子在,这家伙早就点好饭菜,最多就是等着自己过来一起吃。这家伙去泉州新带一营,苏圣平前段时间一直在府城,也就没有立马决定护卫首领。 此时,还没有什么人上酒楼来,护卫点好饭菜之后,很快焦掌柜就领着一个伙计把饭菜送上来。四菜一汤,三个素菜,一个烧鸡,盆大量足,一看就知道是北方菜,差不多够五个人吃一顿。苏圣平不喜饮酒,所以护卫就没点酒。 等苏圣平他们吃完后,屏风外已经有些吵闹,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大概估计一下,二楼差不多有五六桌客人,包厢倒是一桌没有,想必是因为包厢这边会额外收点费用。 吃过饭稍微休息一下,苏圣平他们就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刚要跨过屏风,却听到靠近这边的一个人说到:“史大哥,你不用再劝我,今日还破费请我来酒楼吃。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的,王灿的行为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差别,这事我定要禀告林主事,难道你忘了当初公子对我们的教诲?” 另一个人却道:“我怎么可能忘了。唉!要是别人,我也不会劝你,可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灿这人,他可是王家的人,公子是王家的女婿,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你平白无故不是多了个敌人?再说林主事万一不处理王灿呢,难道你还能直接去找公子不成,就算你找到公子又能怎么样,日后你还想在林主事手下做事?”听到这里,苏圣平心中一顿,物流行后来进去的人自己大都不熟悉,更无法通过声音就辨识出说话的人是谁。而王灿这个人名自己更没什么印象,怎么又和王家牵上关系,林凤武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准备告状的人却接着说道:“我相信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觉得王灿的事绝不是我们看到的账本那么简单,说不定贪了不少。如今公子也在宝岛,就算公子不处理王灿,就算惹恼林主事,我也不介意,大不了再回物流行,都能凭本事吃饭。” 那姓史似乎思考了一会,道:“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劝你。我不是不想制止这种事情,只是我始终记得公子教过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单凭看看账册,空口白话的也说不清,别到时再整出一个诬告来。我们回去好好查看一下账册,等后日休沐的时候再到实地去查看一下,只要查实几个地方,到时就能拿着证据到林主事那里去,如果林主事包庇王灿,我们再去找公子。如何?” 那个想告状的这才道:“嗯,你说的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拿到确实的证据才好说话。这样,我们现在就回去户房查看账册,也不要等休沐了,我们上次休沐不是没有休息吗,还有一天假期,明日就下去调查,连上后天休沐,两天时间总归够我们发现问题了。走,现在就走。” 另一个人唉的一声,道:“你真是急性子,平日里把公子的话挂在嘴边,临了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公子没教过你: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吗?这菜还没全部吃完,你就要走了。” 另一个人显然不大好意思,又坐了下去,估计是吃的很快,两人很快就离开了。等他们下楼后,苏圣平伸头一看,见桌子上两个菜都全部吃光了。嘴角一牵,对护卫道:“没想到还挺能吃,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许提起。”四个护卫点头赶紧称是。 两人当中,其中一个性子比较较真,另一个比较谨慎,各有各的好处。他很期待那两人能发现什么问题,然后来找自己。当然 ,如果有问题,他更希望林凤武能秉公处理。也许自己体系内开始逐渐会暴露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越早发现越好。赶紧让一个护卫去跟着那两人,记住样貌,省得自己日后要找的话还得费些心思。 第250章 民政诸事4 那护卫结好账后,苏圣平就走出店铺,两边的商铺有些已经打烊,昏暗的街道佐证了焦掌柜所言非虚,别看新城镇建设已初具规模,但是要走的路还很远。 自己要走的路还更远,但是就如同这条石板街,此时虽然昏暗,但是却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两边再无妇人急匆匆过来想跟自己套近乎,而远处的军营却是灯火通明,就如同指引自己前行的灯塔一般,自己的前路是否也同样光明? 带着这样的疑问,回到军营里的苏圣平,抓紧时间修改自己的第二篇文章。而此时南北酒楼里,一对兄弟正在激烈的争吵当中,争吵的焦点就是刚刚离开酒楼不久的苏圣平。 李鼎智、李鼎慧生于河北静海县城边上一个村落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这个农民对自己从小没能读书识字深感遗憾。因此,自从李鼎智、李鼎慧兄弟两人出生后,这位老实巴交的农民费尽千辛万苦才让两个小子在七岁和九岁的时候,进了村里的私塾。两兄弟在私塾里读书没多长时间,就发生了元朝入侵中原的事件。 河北大片土地比洛阳更早失陷,彼时元朝对河北等地的统治还算温和,因此兄弟两人还可在私塾继续读书。但是,一个农民家庭想要支撑两兄弟读书,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兄弟两人都在十三岁的时候从私塾离开。 读过书的人,只要没成为书呆子,脑子里总归会比别人想的多。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一直没有把书本放下的兄弟两人,对自己的人生要和父母一样,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表现出了抗拒。由于靠近县城,兄弟两人在十九岁和十七岁的时候一起来到县城,想看看能否闯出一条路来。 没有本钱做不成生意,没有功名做不成官,干苦力活又心有不甘,花光身上所有钱的兄弟俩很幸运的遇到了年纪和他们相差不多,刚刚继承家业开酒楼的焦仲兴。 既然连吃饭都成问题,那就干脆在酒楼里干活!识字、懂算数,就不只是跑堂小二那么简单了,而且感念焦仲兴在困难之时的救助,兄弟俩在酒楼里卖力干活,同时也继续读书,试图能够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在他们俩的帮助下,焦仲兴的酒楼生意蒸蒸日上,他也没有忘记兄弟两人,每年都给他们分了不少钱,这才让兄弟两能够在县城站住脚,三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没有任何背景,学问又不算高深的兄弟两人始终无法通过府城书院的考试。而且这个时候,元朝的统治已经显露出暴虐的一面,对于种田的农民来说,不仅要被元人欺负,还要面临高额的税赋,一年下来所剩不多,只够勉强糊口。 有鉴于此,兄弟两人身有余钱却不愿立即成亲,而是在焦仲兴的帮助下,在县城买了房子,还把老家的土地卖掉,把父母一起接到县城居住。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或者有可能兄弟俩日后也会开一家酒楼,和焦仲兴成为良性的竞争对手。但静海县城一桩叛乱,彻底改变了兄弟两人的命运。 静海县衙被“义士”攻破,县衙中大小官吏死伤殆尽。巧合的是,正是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元朝的分等治民之策才彻底实施,实行了严厉禁止普通汉人携带兵器等措施。 县衙官吏被杀得差不多了,自然要有新官上任,那些吏员也要重新补齐,兄弟两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都被录取。 仗着在县城的人头熟,也仗着这么多年酒楼工作锻炼出来的口才和算术能力,兄弟俩被安排进了户房,成为一名最普通的吏员,也从四等人变成了三等人。经过两年时间的积累,兄弟两人纷纷在县城中买了房子,安家落户,娶妻生子。 兄弟两人实在能干,在户房十来年时间,不仅把静海县城的税赋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自己也没少了好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他们就将过着优渥的生活老去,意外发生在焦仲兴身上。 作为当年静海县城的“富二代”,焦仲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他本人又长得不赖,生出来的女儿自然漂亮。焦仲兴成亲较早,去年,他女儿芳龄已经二十,原本几年前就已经说好婆家准备嫁了,婆家也是静海县的头面人物,没想到出嫁前那夫婿竟然生病去世,这才让她女儿得了个克夫的传言,蹉跎至今未嫁。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她女儿也不愿再说婆家,直到意外碰到那个元人。 原本焦仲兴女儿也是身居家中,那日是因为有事要去找她爹。恰好酒楼里已被县衙一众吏员包场,宴请新来的捕头。这个捕头是元人,出身估计也就是最普通的元人,或许有什么亲戚在府衙里当差,所以才捞到了静海县捕头的职务。 焦仲兴女儿的出现,顿时那捕头惊为天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见她之后,如果是在草原就直接摁倒。事实上不是在草原,他也想这么干。好在虽不是户房主事,但在县衙中颇有能量的李家兄弟赶紧出来制止,这才让焦仲兴女儿没有当场被羞辱。 捕头心想当场硬来也不是个事,就坡下驴继续喝酒,很快就被灌醉,刚刚的一幕大家也就当成对方喝多了没在意。但是捕头自己却是在意的,等上任后,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焦仲兴女儿的情况,心想如此不是更好,还能便宜了自己。 找酒楼的麻烦,找焦仲兴的麻烦,都被李家兄弟费劲力气给摆平了,但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何况此时分等治民的国策已经实施多年,要不是碍于李家兄弟的面子,早就把美人搞到手了,况且他给李家兄弟面子也是看在钱的份上。 那天夜里,元人捕头喝了酒色心又起的时候,决定不再迂回,而是单刀直入前往焦仲兴家中。焦仲兴家中只剩下一个女儿和一对老仆夫妇,自然阻止不了捕头强行破门而入。 那元人捕头进去后就直奔焦仲兴女儿那去,老仆夫妇想要阻拦,竟被捕头两刀杀死。事情巧就巧在,李家兄弟的家都离焦家不远,鉴于他们对元人捕头的了解,结伴想要到焦家劝劝焦仲兴和他女儿,是不是暂时外出躲避一段时间。 没想到焦家的时候,正巧捕头欲对焦仲兴女儿不轨,他们俩自然不能放任捕头玷污焦女,可是扭打几下,就被捕头一人一脚踢开。李鼎智倒地后,见到捕头随意放在边上的佩刀,心中一狠,就拔刀刺杀了捕头。 焦仲兴回来一看之后,顿时就傻眼了,但也不怪李家兄弟,相反还很是感激。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善了,三人一番商议,听说了有船肯带人去南方的消息后,就连夜拿了能拿的所有钱财,拖家带口,先到府城接了焦仲兴的儿子,赶到天津海港,恰好那时有王家的船要回南边,这才侥幸逃脱。等到县衙那边发现捕头身死,想要追捕的时候,他们已经乘船南下。 来到宝岛后,李家兄弟很快就被吸收进民政部,焦仲兴则是盘算着继续开酒楼,等到石板街建好,几人把钱一凑,就让焦仲兴开起了南北酒楼,兄弟俩则是在民政部做事。 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遭遇那样的事情后,还能有一份安稳的生活,让李家兄弟十分满足。要不是今天见到被说成神一样的苏圣平来到民政部,兄弟俩或许就会像在静海县城一样安稳度日,对那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毕竟自己当初也没少干过这种事。 李鼎慧开口道:“哥,虽说是王家救了我们,但我们都知道其实都是这里的人安排的,而且最终也是这里接纳了我们。他们才是我们的恩人,既然发现了有贪腐之事,就算报恩也应该上报。我看那苏军长胸有大志,不会因为裙带关系包庇那王灿。” 李鼎智道:“鼎慧,不是不上报,而是要注意方式方法,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得罪了王家,我们三家这么多人还能去哪?苏军长确实平易近人,但是你怎知道那王灿跟他什么关系,没听他说得叫苏军长姐夫吗?万一最终王灿没事,我们到时怎么办?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苏军长,我觉得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苏军长是那种秉公之人,我们再想法让他知道这事就可以。” 李鼎慧道:“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王灿捞够了,也把民政部的政策念歪了,到时民众也不信任了,再去告发,到时还有什么用?” 这时,焦仲兴赶紧插话道:“鼎智、鼎慧,我看你们都别争了。我看鼎智的意思也不是不告发,只是时间还要往后延一延,那何不这样,你们这段时间,先把事情查出个大概,也好看到底有多严重,再看怎么告发,是暗中警告王灿,还是上报主事,或者是向那苏军长告发到时再做决定,如何?” 第251章 民政诸事5 第二天,苏圣平重点看了战训学堂、民政学堂和医务所这三处地方。战训学堂在军营的东边,走过预留的军营用地后,就来到把新城镇和叶华雄的老巢隔开的山脚下。战训学堂的房屋尽量依山而建,山前的空地用作训练使用,而南边的几座比较矮小的丘陵准备开辟成演戏场所。 学堂的建筑布局和功能设置其实说出来跟物流行基地、军营差不多,区别当然也有,比如原先的仓库换成了桌椅摆放整齐的教室,多了两层占地颇广叫图书馆的地方,也有联排的三间叫作战研究室的地方,此外就是这里的宿舍,每间最多安排两人住宿,更多的是一人一间。 铁锤作为战训学堂的临时负责人,陪着苏圣平行走在学堂里,给他介绍各处情形。战训学堂的建筑才完工不久,里面的设施也才添置完成,原本准备开始安排学员进入学习的打算被海盗的消息给打断了,只能等到这次事情之后,看情况再适时开班。 离开战训学堂后,打发铁锤回去继续训练预备队员,叫上侯望楼来到位于民政部西北方向的民政学堂。这里的规模比战训学堂小了不少,设施已经添置好了,只是不像战训学堂受海盗影响不能开班。目前是因为缺少先生,也缺少学生,才没能开始运行起来。苏圣平已经决定,等自己查访完下面的乡村后,就着手准备这件事情,一定要自己领国民军外出作战的时候正式开班。 来到医务所的时候,这里就比较热闹了。医学研究所的大夫正在给人看病,一些学徒正在炮制药材,整个医务所看起来倒是乱糟糟的。 走走看看后,得知不少大夫已经领着学徒到乡村去给民众看病,苏圣平不时出言鼓励。同时要求他们,尽快将救治刀伤的药物、石膏等东西准备好,用于即将到来的战事。 这个时代作战伤亡严重就在于救治不及时,反观民团当初和海盗的作战,因为救治及时,又加上烈酒消毒、石膏固定、缝合伤口等技术的运用,因伤死亡的人数不多,治好之后归队的人也多。 要不是这个时代观念不同,他都准备推行护士制度。但这事早晚要做,这次主要先摸索建立伤病救治场所,等日后条件成熟了再逐步推行其他医护制度。医生毕竟是专业性很强的职业,自己所知不多,只能从医疗制度着手,改善相关的救护制度,以此减少伤亡。为救万人可以死一人,但能不死更好。 说到治疗刀伤的药物,还得感谢当初苏圣平为救忽里温中箭后对方送的那种药。苏圣平当初省着不肯用那种效果极佳的药物,拿回泉州交给白神医他们一帮医学研究所的人去研究,终于找到了替代药物,多次试验之后,经人试用,虽说效果没苏圣平当时感觉的那么好,倒也是相差不大。 下午,苏圣平乘小船渡河到河东岸查访,陪同的只有几个护卫和户房主事林凤武。这一片开发最早,当初人、畜、禽粪尿通通收集好运过来肥地,直到这些不够用之后,还用船到海岛上运输鸟粪过来,后面逐渐开发的土地也多用这种方法。 如今这一片田地今年的收成已经统计上来,比往年原住民自己种植,足足增加了一倍。在农学研究所技术员的指导下,部分田地种植双季稻,部分用来种植蔬菜,部分用来蓄养家禽。 林凤武站在苏圣平边上解说道:“公子,这一片田地约有四万亩,安置了一千三百三十一人,设置了一个村落,居民有原住民四百五十七人,北地逃民五百八十九人,其余都是沿海招募过来的民众。去年我们没有收税,今年种植水稻的田地共有两万亩左右,亩产大约一石九,比府城各地高出不少。我们每亩收税一成,共约七千石。另外种植蔬菜和蓄养家禽主要是供给国民军食用,我们都是定价收购。” 苏圣平问道:“价格怎么算的?” 林凤武听了一愣,心想这些其实都往泉州报过,苏圣平怎么还会有此一问,但还是赶紧答道:“大体按照泉州乡村的价格,扣除一成的赋税后收购。” 苏圣平点点头,道:“谁负责采购?” 林凤武答道:“由户房和后勤装备部一起采购,户房充当中间商角色,联系农户和国民军,国民军自己派人收购,户房的人负责统计数量,扣除赋税后,内部通过账目往来和国民军结算,最后报到小姐那里销账。” 不让后勤装备部直接触碰到钱,是苏圣平坚决要做到的事情。这是国民军接触到钱最多的部门,严防其贪污腐败是必然之举。当然这还远远不够,现在供应来源单一,没有太多寻租空间,日后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制度,制衡是必然之举。 林凤武接着说道:“负责这一块采购工作的是一个叫李鼎智的北地逃民,以前做过县衙的吏员,经验比较丰富,做的很好。”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该表扬的要进行表扬,适当的给予奖励,日后我们会建立评比制度,但凡优秀的人员,不仅会获得荣誉,在物质上、升迁上都会重点考虑。但是,还要有相应的监督机制,这次小姐派来的财务人员,别的先不做,第一件事就是国民军和民政部这两年的财务进行审计。其中你们户房收入支出的项目最多,数额也最大,你不要有想法,要尽力配合。” 林凤武赶紧点头称是,道:“属下定当完全配合查账,如有不法之举,任由公子处置。” 苏圣平拍拍他的肩膀,道:“凤武,你们都是从好吃山货行就跟着我一起走来的,对你们我当然信任。但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几十个人了,现如今我们已经有几万人了,你如今也是一个主事,这是你当初加入山货行能想到的吗?” “我对你是信任的,也希望你能对得起我的信任。千万不要满足今日的一点点成就,以后你要面对的天地比这里广阔的多。不要中途掉队,否则你会追悔莫及。” “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不要骄傲自大。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你要时刻注意学习,多看书,多研究,为以后承担更加重大的责任做好准备。” “还有,如今你手底下的人也多了,很多时候不要光顾着做事,要注意管人,不仅要让他们努力做事,更要防止他们贪污钱款。” 林凤武也是老人了,不过目前还没资格单独跟苏圣平谈话,这会不免多说一些,当然也是意有所指。 林凤武不断点头称是,心中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好吃山货行初建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苏圣平也是经常这样跟那些比他年长的伙计苦口婆心的说教,当初就是一个小孩领着一个青年走在操场上,小孩背着手,青年低着头跟着。 但是林凤武他们那些伙计似乎也从未觉的这样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觉得能和苏圣平一起说话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当初那些和苏圣平多次谈话的人,如今哪一个不是已经独当一面了,国民军中、工业园、商社、船队等。如今他们有时聚会,还会提起那一幕,显然那已经是吃山货行经典的一幕,是他们许多人共同回忆了。 苏圣平之所以今天跟林凤武要说这么多话,心中还是希望他没犯错,那天酒楼里那两人说的话他断定绝非虚言。回去之后,让人了解了一下。那王灿是王家旁系一个子弟,论起来王莹还是他堂姐,所以叫自己姐夫也没错。 当初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想在王家商铺做事,非得通过王大求朱强让他进了物流行,这种人读过点书、有关系、人又圆滑,在物流行自然混的风生水起。原本有意把他调往外地负责一个基地,没想到当初要抽人到宝岛来的时候,他竟然毛遂自荐过来。就这样,成为了户房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王灿明里暗里宣扬自己跟苏圣平的关系,大家凡事也都让他三分,时间长了他在户房里有点自大,自认为林凤武之下,他就是户房的老二。 只不过不知是来的时间不凑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苏圣平一直都没有碰到这个小舅子,自然也就不认识。 听完王灿的大体情况汇报后,苏圣平就断定这个家伙确实可能有事,但也不敢过早下结论,也想看看那两人能不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此外,他还有点心思,事情小的话就算了,如果事情比较大的话,为何信息部在这里的队员没有报告。 今天和林凤武出来查访,一番旁敲侧击,同样是在给林凤武机会。既然林凤武没有丝毫表示,那就要看事情大小了,然后再进行处置。 河东岸这边开发最早,水利设施等建设的比较到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苏圣平都比较满意。农户大都辛勤的在田地里劳作,苏圣平也无意打扰他们劳作,上演一番问政于农的把戏,看过之后就乘船回到西岸。 第25章 民政诸事6 就在苏圣平视察小河东岸的时候,名叫林卫和史路的两个户房普通工作人员已经来到距离新城镇约三十里的村落。村落的名字叫坑子沟,意思是这是两座山之间的一条沟。 名字虽然叫的不响亮,但是这条沟的面积却不小,原住民在这里开荒种粮已经有段时间,当然还是有大片荒地。 去年初,民团和户房的人来到这里,向原住民宣传政策,要赶在春播前重新平整土地,建设水利设施,然后再重新划分土地,还帮助他们建设住房,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农具。前提条件就是要接受治理,并且以后要交税。 原住民经过激烈的争吵,终于还是拒绝不了美好前景的诱惑接受了条件。当然,更直接的原因是民团带来了大量的好东西,比如药物、酒、粮米,这对正处于春荒中的原住民来说,更是无法拒绝。 民团正是靠着这样的方式,逐渐将几万原住民纳入了自己的治理之下。如今像坑子沟这样的村落,大大小小已经有三十几个。 民团也没有食言,很快就有几百个壮年男子来到村内,带领原住民大干快上,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当初的承诺。不仅给他们吃食,还不要他们一分钱。 住进崭新的房屋之后,对比以前住的那些茅屋,看着经过重新平整后成片的田地,沟渠将水从小河里引到田地里,有些地方还装置了水车,那些原住民都觉得这一切是在梦中。 很快又有一些人搬迁到村落来了,但大家相互之间言语不通,平常基本没有什么交流。看着自己和民团辛苦平整开垦出来的土地、建好的房子要分给那些人,每个原住民心中都不大好受。不过,出于当初对民团的承诺,他们也只能看着土地和房屋被分掉。 第一年,大家还是按照老办法耕种土地,好在当初开荒和平整土地的时候,民团的人用了办法肥地,否则即使有民团提供的粮种,恐怕也没有多少收成。 不过,今年农学两个研究员来到村里,两个小伙子说是要指导他们这些种了一辈子田的人种地。起初大家自然是抵触的,但还是因为相信民团,照着研究员的指示做了,没想到最后的收成比以前多了将近一倍。 去年,鉴于不少村民收成不好,民团出台了一项政策,划定了一条线,但凡亩产少于一石的,都免于交税。为了实行这项政策,民团向各个村落派出了一到两名核算的人员,用了几天时间核算出了村民是否应该交税。 原住民和安置在这里的逃民都感念民团的善政,今年又在研究员的指导下大幅提高了收成,朴实的他们纷纷主动缴纳赋税,可村民的朴实却助涨了部分人的贪欲。 当初王家船队和物流行船队从各地招收逃民时,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要,但是光用眼睛看,毕竟无法看出所有伪装。来自山东,因为犯事逃跑的二流子高狗子就逃过了检验,成功躲到船上南下。 可惜因为不识字,民政部不要。铁锤察看过后,国民军也不要。剩下的一条路只能是安置到各地去种田。因为他是单身,只能分到五亩地,但因为来的早,就分到了距离新城镇不远的坑子沟。 以前就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自然不会安心种田,户房派人下来核算收税的时候,高狗子亩均产出刚好超过一石。而负责坑子沟以及附近四个村落核算税收的人正是王灿。 在户房里,王灿毕竟不是真正的二把手,如今户房越来越忙,他自己也清楚在户房中有点惹人嫌,干脆毛遂自荐下到各村去核算税赋,想在那些原住民和逃民面前作威作福,过一把官老爷子的瘾,那里总归没人敢给自己脸色看! 以王灿在户房的地位,主动要“下基层”,分的地方自然是离新城镇比较近的村落,总共分到五个村落。来到坑子沟后,王灿果然摆出了一副官老爷的作态,村民们尽管见他和以往的民团不一样,但仍然对他很是客气,让王灿心中很是受用。 高狗子把王灿的做派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当王灿来核算自己的赋税时,适时的说了一句话:恳请官老爷核算的时候帮帮忙,把自己的亩产划到一石以下,这样就不用交税了。 高狗子一语惊醒梦中人,王灿也不是白干的,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到了办法。 办法也很简单,假设一个原住民亩产如果是二石的话,按说应该交税两斗。可如果在核算的时候,把他的亩产搞成一石以下,那就不用交税,可那村民又不知道,这样那两斗岂不是成为王灿的了。 一亩两斗,十亩两石,自己负责的五个村落总共有田地约三万亩,户房和民团那伙人的能力他也知道,相信现在每亩的产出都不会少于一石。那么只要把其中的十分之一搞成亩产少于一石,到时稻米一收割,哪还会有人来查访,届时自己不得多出五六百石的稻米,再想办法一转手,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王灿心电念转,自己孤身一人要办这事的话毕竟不方便,看着眼前的高狗子,似乎也是游手好闲的,又有小聪明的人。何不把这事交给他去办,自己只负责在上面把关? 一番试探和交流过后,两人一拍即合,王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捞了不少稻米,再由高狗子慢慢拉到新城镇,卖给国民军或者民政部。 而王灿则是收齐了赋税后,指挥原住民将这些赋税拉到新城镇上交。原本这事过去有段时间了,一开始大家都没怎么注意,或者有人注意到了,但不愿意说。 林卫和史路家都在泉州府城边上的一个小村落里,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苦日子,直到那年加入了物流行。 十五六岁的年纪在物流行里还属于小弟弟,大家都比较关照他俩,这个年纪对于学习还不算太晚,两人又都好学,而且肯吃苦,两年后终于在物流行获得提升,参与到管账和总部的管理事务当中。 在物流行几年时间,耳濡目染之下,两人都很崇拜苏圣平,也感谢他帮助自己改变了生活。因此一年前,听说苏圣平想征调部分物流行的工作人员到宝岛,两人就都报名参加了,在户房做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 林卫年纪比较小,做事有冲劲,为人也比较冲动。史路大林卫一岁,但说话做事成熟的多,平常也对林卫诸多照顾。 那天,为了和林卫商量事情,特意把他请到南北酒楼,想劝他暂时放弃追究王灿的事情,倒没想到以往有争执时向来都是听他的林卫却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史路也不是不想揭发那件事,而是想等拿到真凭实据再上报,现在既然林卫那么坚持,也只能一起下来调查。 作为户房的工作人员,自然对坑子沟的赋税情形有所了解,临来前又记住了不少账簿上亩均产出少于一石的农户。简单吃了点干粮,兄弟两人就在村子里走访,一问之下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是王灿动了手脚。 当天晚上,史路和林卫就住在一户村民家,准备明天上午再到边上一个村庄去查访,下午再赶回新城镇,后天就揭发王灿贪了赋税的事实。 没想到两人的行为让高狗子看在眼里,暗中看着他们询问几户村民后,高狗子就急匆匆赶到新城镇,向王灿禀告此事。 王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和王莹虽然属于不出五服的堂亲,但却跟苏圣平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竟然有人想要告发自己,一时也乱了方寸。 高狗子毕竟混过江湖,胆子比王灿大了不少,经过这事后,他也看出来王灿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平常听王灿说是国民军首领的妻弟,看他平常的做派也是一副有关系的样子,心想如果此次帮他渡过难关,岂不是可以把他掌握在手中,到时捞钱还不容易?即使以后不能在宝岛做人上人,等攒够钱就跑到别的地方做老爷,总好过在这里种田,混吃等死来的好。 高狗子眼珠子一转,对王灿道:“王公子,我看他们也是暗中调查,户房估计也没什么人知道,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说完比划了一下割脖子的动作。“暗中做掉他们,找个地方一埋,别人也不知道。” 见王灿犹豫的样子,高狗子接着说:“万一让他们查出点什么,我想你姐夫也不好包庇,到时就麻烦了。” 王灿听了心中一激灵,苏圣平可不会包庇自己,到时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顿时恶从胆边生,点点头,道:“就这么干。”当天晚上就和高狗子一道,连夜赶回坑子沟。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摸黑起床,打听到了林卫两人的住处后,就地埋伏起来,准备伺机行凶杀人。起床后一看天气,心道真是老天相助,今天有雾,十分有利他们暴起杀人。 林卫和史路也是天蒙蒙亮就起床,谢过留宿留饭的村民后,就准备启程前往十里外的村子查访。就在他们动身的时候,埋伏在边上的高狗子和王灿对视一眼,推断出两人的去向,就动身到村子外不远处埋伏下来。 第253章 民政诸事7 苏圣平和四个护卫一行五人,从新城镇出发下去查访各个村落的情形。他计划用十天时间走完三分之一的村落,了解了整体 情况后,就把精力转向军事,回来和陈继平他们商议军事计划。 新城镇外围,基本上是十五里一个村落,因为要给新城镇预留建设用地,所以苏圣平到的第一个村子就是坑子沟。一早从新城镇出发,骑马沿着民团依靠原有山道基础上修筑出来小路前进,没用多长时间就跑完,差不多九十点钟的时候就进了坑子沟。 靠近村子时,田地里竟然没看到有农人在耕种,让苏圣平大感意外。等往前又行走了两里地后,远远的才看到村里中心聚集了大量村民,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催促护卫上马,快马加鞭赶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来到人群外,才听到村民七嘴八舌的各种口音在那说着什么,待听懂说村民抓住了两个间谍之后,赶紧让一个护卫看着马,领着另外三人拨开人群走进去。 越靠近人群,越听清楚里面在说什么,其中有两人指认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是海盗的间谍,混进来想打探坑子沟的情况,方便日后来抢劫。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则是躺在另一个人怀里,看伤势倒是也不算严重,身上的血也已止住,还能张嘴说话。那个清醒的人则是一边在高声骂着王灿,一边向周围愤怒的村民解释自己是户房的人,来村里是为了调查王灿贪污赋税的事情。 听到这苏圣平已经大概猜出那两人是谁了,只是今天护卫换人了,那天跟踪的护卫没在,不然还能更早认出。既然那人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苏圣平也没有立即上前制止,而是向边上的村民打听事情的始末。 今天早晨,坑子沟大多数村民像往常一样,起床吃饭后就准备外出干活。没想到很快就听到那个平常就遭人嫌的高狗子高声叫喊抓海盗谍子,一开始大家还不信,以为是高狗子的恶作剧,等王灿也跟着高声叫喊后,大家才赶紧四处搜捕,很快就把藏起来的林、史二人抓住。 虽说这里的原住民因为叶家没有吃过太多海盗的苦,逃民更是没有遭过海盗的袭扰,但是民团当初可是反复宣传过海盗的残暴,要求大家对海盗要严防死守,抓到人还有奖励来着。 这会抓住林史二人,大家伙心里都十分高兴,一想起昨日这两人确实来村里问东问西,就更证实了两人是海盗的谍子,好些人还气愤的踢了几脚。 要不是史路高声叫喊说自己是户房的人,而且看起来还真的和王灿认识,几个年长的逃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恐怕林史二人早就在王灿和高狗子的蛊惑被村民打死。 但是,不管林史二人如何争辩,王灿的身份实打实的摆在那里,不少比较冲动的村民已经想要动手杀人了。高狗子和王灿相视一笑,来到林史二人面前,俯身对坐在地上的林史二人低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敢来这里,就要做好被杀的打算。” 史路狠狠的看着王灿和高狗子,道:“王灿,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子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 林卫则是盯着王灿,道:“总有一天,公子会给我们报仇的,王灿,你等着。” 王灿呵呵一笑,道:“公子个屁,你以为你是谁,我姐夫能记得你们俩?” 这时候,王灿听到背后有人说话,道:“公子是不是个屁,你等下就知道。”王灿刚刚转头,却被那人一脚踢倒在地。转过身后,张嘴骂道:“谁这么大胆,敢踢老子。”没想到那人根本不理他,跨过他的时候又朝他踢了一脚。 林卫和史路原本以为今天是死路一条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平日里念念不忘的公子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圣平来到林史二人面前,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林卫的伤势,好在只是左胸被扎了一刀,从位置上看,应该不会伤到要害。让护卫拿了伤药过来,帮林卫上好药后,对两人道:“史路,林卫,你们很好。” 林卫和史路没想到苏圣平竟然认得自己,还是史路比较镇定,道:“公子知道我们。”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当然知道,我们虽然没有单独见过面,但是你们,还有很多物流行的伙计都记在我的心中。”说完不顾此刻已经眼含热泪林卫和史路,拍拍他们的肩膀,转身准备处理王灿的事情。 此次他只带了四个护卫,一个在人群外看着马,三个跟他进来。此时三个护卫正恶狠狠的看着躺在地上傻眼了的王灿,以及见势不妙想溜却被一个护卫打倒在地的高狗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同样让村民傻眼,但看着那三个护卫手上拿的刀,让他们一时不敢造次。要知道新城镇这边对兵器管制很严格,要不是有王灿,高狗子都弄不到一把刀。 苏圣平高声对村民喊道:“各位村民,我是国民军的人,就是以前帮你们种地建房的民团。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们都散去,不要挤在这里,赶紧去干地里的活,这个王灿贪了你们上交的钱粮,地上这两个是来调查的,王灿和那个人是要杀了他们掩盖自己的罪行。”苏圣平说的是大实话,虽然很想看热闹,但地里的活也要去干,又畏惧“官府”,纷纷带着疑惑离开。 等村民都走了后,苏圣平来到王灿面前,蹲下来道:“王灿,知道我是谁吗?” 王灿再笨,也从林史二人的反应中猜出面前这个男子的身份,小声道:“姐夫。”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你是王家子侄,论起来是该叫我姐夫。不过你配吗?”王灿不敢看苏圣平,低着头不说话。 苏圣平接着说:“不说话也没关系,等着!”说完吩咐护卫把王灿和已经傻眼的高狗子捆起来,再对其中一个护卫道:“准备一下,我们立即返回新城镇”,那护卫高声领命离去准备。 苏圣平这才再次来到林史二人面前,和护卫一起把他们扶起,又到临近的村民家中借来桌椅,三人坐在那里。肯定了林卫伤势无碍,护卫从村民那搞来车后,套上马就动身返回新城镇,在路上也问清了今天的情形。 原来今天早晨,林卫和史路准备要前往邻村调查王灿的事情,而王灿和高狗子则是要暗中杀了他们两个,以有心算无心,加上老天帮忙,清晨时竟然有雾,王灿和高狗子抄近路赶到他们两人前面埋伏好。 无奈王灿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心虚之下突袭没有成功,但高狗子却成功的刺了林卫一刀。史路躲过王灿一刀,使劲推了高狗子一下,毕竟是受过物流行训练的,总归有点本事,高狗子被一下推倒在地。 史路已经认出王灿,厉声叫了一下,王灿竟然害怕了。史路趁机背起被刀刺伤的林卫,往回跑向村子。王灿一击不成又被认出后,心里面很害怕,没有第一时间去追,还是高狗子提醒他,没杀死两人,问题会更大,王灿才惊醒过来,待两人要追的时候,史路他们已经跑进雾中。 还是高狗子脑子转的快,立马跑回村里,高声叫着村民抓海盗谍子。虽说高狗子平常在村里不受欢迎,但有不久前刚刚来村里收税的王灿在,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官人,大家就信以为真,在村民的努力下,很快就把藏在灌木丛中的林卫和史路抓到。 虽然抓住了两人,但村民也没胆量直接杀人,再者此前民政部也有命令,但凡村民之间有冲突,或者遇到不法之事,都要上报到新城镇,待户房、刑房的人解决,所以才让苏圣平看到那一幕。 苏圣平仔细查问了林卫和史路关于王灿贪污的事情,两人把从账册中发现不对,再到来村里查访的过程跟苏圣平说了一下。他们当然不知道苏圣平已经听过他俩在酒楼的争论,这会说的很详细。 其实账册上的问题很简单,一个村子里有可能存在那种耕种不好的人,导致亩产低于一石的情况。可是其他村只是个别现象,而王灿负责的几个村落却是大量出现,按说这几个村是最早开发的,不大可能存在这种现象。 再一细看账册,有些人的地是连在一起的,可别人是亩产两石,而另一个却是亩产不足一石,即使存在个别这种现象也能理解,但大量出现就值得怀疑了。当初史路也只是怀疑,而林卫则是认定王灿有问题,所以才在酒楼有争论,最后才结伴来坑子沟查访。 苏圣平听了两人的介绍,心想这种贪污在地方小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即使有也不可能长期存在,只要有人稍一打听,就能查出来。但是,如果日后地盘大了,如果有心如此,就难以被发现了。 当然,不可否认这条政策本身是有问题的。可伟大领袖说过,政策制定以后,关键看人。再严密的政策,长期执行以后,时移世易,总会被人抓住空子。到底该怎么办呢?苏圣平站来开始沉思这个问题。 第254章 制度建设1 不管是那个时空,还是这个时代,腐败都是一个朝代面临的最大问题,也是一个无法根除的问题。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有积极向上的力量,也有向下堕落的力量。人性中自私、贪婪、骄横、偏执、虚假、伪善、贪图肉体享乐等等负面因素,无时不在对人的言行发生着影响,甚至其中的某种因素还会较长时间的支配着人的思想和言行,使人“因此”而腐败。 孟德斯鸠就曾指出“人有一种腐败的倾向……”,也正是由于这一原因,所有时代,所有社会,所有国家,都会有腐败现象发生。孟德斯鸠进一步指出:“……没有约束的权力则会绝对的腐败”。 也就是说,权力必须受到制约。那什么东西才能制约权力呢?回答是好的制度,包括体制、法律、规章等等。而一个坏的制度,不但没有对权力形成有效约束,反而会“支持”腐败、“鼓动”腐败、加强腐败,使腐败更腐败,这就是来自于制度方面的腐败,这种腐败就是制度性腐败。 什么是好的社会制度?能够抑恶扬善、把人性的腐败降低到最小程度的社会制度就是好的社会制度,而坏的社会制度则相反。 从好吃山货行开始,苏圣平一直都致力于让自己的体系内的各项制度成为好的制度,比如物流行的纪律制度、考核制度、培训制度、财务制度、审计制度等,不能说尽善尽美,但从成立至今,运转十分顺利,至今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同样的还有工业园、研究院、商社、船队、国民军,这些在建立之初自己就在,完全打好了制度基础,再让手下人去执行,去修改完善,所以至今也是运转顺利。而唯一的例外就是新城镇的民政部。 新城镇刚刚起步的时候,自己不能来宝岛。后来事情紧急,民团迁移到宝岛等等事情十分繁杂,自己根本没时间来考虑民政部的事情,一切都是侯望楼他们来到宝岛之后,再依靠经验搭建的。好在底下工作的人员都是自己体系内调派过来的,不仅对自己忠诚,还因为新城镇毕竟不同以往的统治区域,贪污腐败还未冒头,所以这两年运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这次王灿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如今自己的体系逐渐向完善的政治统治转变。而腐败就如同癌症,一旦形成将会逐渐蔓延,腐蚀自己的体系,如果不能防治,那自己的志向也就无从谈起。为今之计唯有开始建立完善的预防和查究制度,才能将腐败的风险降至最低。 在这方面,之前苏圣平就思考过,只是觉得自己的统治体系刚刚建立,还不至于出现腐败现象,也就没有动手。虽然王灿的事情有偶发性,但不加以处理的话,将会后患无穷。但愿王灿来到自己这边,和王少杰没有什么关系。 太阳还没下山,一行人就回到新城镇,直接来到民政部,再让护卫去通知王世云带后勤装备部所有人员过来。 侯望楼、张文昌、林凤武看苏圣平面色严峻的坐在堂上,地上捆着两个人,户房的林卫和史路坐着,待看清地上躺着的是王灿后,都是心生疑窦,只是也不敢上前询问苏圣平,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 等后勤装备部所有人到达民政部后,苏圣平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王灿道:“大家都认识这个人!户房的一个工作人员,对外号称是我的小舅子。听说此人平常在户房里作威作福,好些人以为我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都是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如果仅仅是如此,只是他人品有问题,还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这个王灿竟然贪污坑子沟村民赋税,还想勾结村民高狗子暗杀去村里调查的户房工作人员林卫和史路。” 侯望楼几个民政部的头头听了苏圣平的话,才知道为何林卫和史路能够坐在那里,但此时也顾不得理会他们了,而是暗暗心惊王灿的事情。 等下面的人消化完苏圣平话中的意思后,他又大声问道:“我们民政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要不是今天凑巧我去坑子沟,林卫和史路说不定会被杀死,王灿贪污的事情会被掩盖。侯望楼、张文昌、林凤武,我问你们,民政部有这样的人存在,这样的事情存在,你们知道吗?”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赶紧低着头,声称自己失职,要苏圣平治罪。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治罪?我们之前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惩处规定,治你们的罪怕是你们心里也不会服气。我且问你们,到底王灿贪污的情形知道吗?” 侯望楼刚想说话,林凤武上前一步,低头躬身道:“公子,王灿做下这样的事情,都怪属下治下不严,没有及时发现,这是罪一。属下没有及时查知王灿贪污的情形,是属下办事能力不足,此罪二。属下恳请公子治罪。”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你倒是明白。你的事我自有主张,等会再处理。”接着又对众人说道:“原本要处理王灿应该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制定律法,越朝的律法我也不准备用,所以只能从事实出发处理王灿。现在,你和史路一起去查查账册,看看王灿大概贪污了多少赋税。” 林凤武高声领是,正想叫史路、李鼎智几人和他一起去查账册,没想到李鼎智却小声道:“主事,我和鼎慧之前就查看过,心中有数,是不是可以在这禀告?” 林凤武眉头一皱,心中紧急计算着得失,后来还是想起昨天苏圣平在河东岸跟自己说过的话,道:“好,你来说。”这才领着李鼎智和李鼎慧上前,向苏圣平禀报道:“公子,户房有两位工作人员有关王灿的事情要禀报。” 苏圣平狐疑的看着李鼎智兄弟俩,道:“什么事,说!” 李鼎智上前一步,躬身道:“禀公子,前几日属下和李鼎慧查账的时候,发现了王灿负责的四个村赋税有问题,所以我们两人就细心查看了那四个村的赋税细账,根据相邻情形对比,去年赋税多少,查问来新城镇的村民等途经,虽然没有实地查访,但是大体梳理出王灿可能贪污的情形,李鼎慧那里有细账。”说完从怀中掏出十来张纸递给苏圣平。 苏圣平接过纸后,却没有立即看,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李鼎智和李鼎慧,这两人还真是聪明人,早早就发现了不对,还通过查账找出了贪污的情形,即使不看,苏圣平也觉得他们查出来的情形应该跟事实相差不大。但是,这两人恰巧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不得不说时机把握的可真好。苏圣平粗略看了几眼账册,又让史路看了一下,史路看过之后点点头,苏圣平这才递回去给林凤武。 苏圣平对李鼎智和李鼎慧,道:“你们两个很好,很有敏锐性,现在你们先下去,过后我再找你们谈话。” 林凤武、张文昌、侯望楼看过纸上的内容后,腮帮子都是咬的一鼓一鼓的,真恨自己平时忽略了对这方面的防范,此时只能低着头不说话。等他们看过之后,才由苏圣平的护卫拿着那些纸去审问王灿和高狗子。 苏圣平心里其实没有怪侯望楼几人的意思,要论起来自己才是最该承担责任的。但这个时候自然要拿出点态度来,所以对三人也是不理不睬,任由所有人站在那里,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等审问的结果。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灿知道再抵抗也没用了,就把自己贪污的情形都说出来,不一会护卫就把审问的结果报给在场所有人听到。经初步调查,王灿承认自己贪污了税粮共计四百八十一石,以及意图杀害史路和林卫的事情。 等护卫通报完王灿的罪行,苏圣平站起来对众人道:“王灿的罪行证据确凿,他本人也供认不讳,这一点已经无需怀疑,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的问题。” “在谈到如何处理之前,我想先跟大家说说心里话。之所以今天把民政部、后勤装备部的人都集中起来,是因为你们是手中有权,是能触摸到钱的人,是想让你们警醒一点。” “你们往后要是想捞点好处的话,想想今天听过的,看过的。如果还是要钱,我建议你们去经商,日后经商赚钱的机会多的很。但是,如果想要有所作为,干出一番事业的话,千万不要伸手。”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只希望你们记住三点。第一,莫伸手,伸手必被抓,到时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你;第二,目光长远,不要中途掉队,否则会追悔莫及;第三,我会尽可能的保证你们一辈子过上富贵安生的生活,不要逼我对自己人动刀。”说完,示意护卫把王灿和高狗子带上来,准备当场处置。 第255章 制度建设2 户外一些人看着被护卫扔到地上的王灿和高狗子,大都有一种“你也有今天”的心思,而侯望楼、林凤武等人则是恨不得上去踢他几脚。 苏圣平对众人道:“在场的人当中,有些是好吃山货行的时候就跟了我的,也有到了府城之后加入物流行的,也有不久前加入的。以前不论是山货行,还是物流行,还是后来的民团,现在的国民军,都有规矩管着你们。唯独这个民政部,目前还没有来得及制定相应的规矩,大都是依着你们以前的习惯做事。所以王灿这事,该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侯望楼,你是民政部的负责人,你先来说。” 侯望楼重重呼出一口气,躬身道:“王灿贪污村民税粮,又意图杀害林卫和史路,属下建议仿抓捕到的海盗例,判其到矿山服役二十年。” 张文昌紧接着答话道:“属下认为可行。” 林凤武答道:“属下也认为可行。” 民政部另外两房这会倒是不好发表意见,苏圣平也没想让他们说的意思,道:“王世云,你认为呢?” 王世云接过话,道:“属下认为虽然民政部现在没有订立规矩,但是未有新城镇以前,有关民政方面的事情要么是适用越朝的律法,要么是适用民团的军法。户房征收上来的税粮主要是供应给国民军的,也是准备接下来的事情用的,那么王灿的行为可以适用国民军的军法,属下认为以王灿犯下的罪行,可斩首通报全军。” 王世云的话音刚落,场中就传来了窃窃私语声,先前的服役二十年已经够吓人的人,没想到这个更狠,直接杀了了事。 苏圣平则是心中一笑,王世云乃狠心的聪明人也。护卫已经从信息部查得王世云和王灿在家族中的关系其实颇近,在新城镇也有过几次交往,不过王世云不怎么待见王灿。如今王世云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关键是比侯望楼他们重,有完全撇清自己的意思。 苏圣平点点头,大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意见?”等了好久,底下再没人有其他意见。 见大家没有回应后,苏圣平高声宣布,道:“王灿贪污税银,本来罪不当诛,但又意图残害同僚,罪无可赦,令国民军军法部处斩,高狗子同罪论处。民政部各房主事以上,国民军连长以上明日在国民军议事房集合开会,解散。”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李鼎智兄弟俩跟随众人往外走去,却又被苏圣平护卫叫住,领到民政部的议事房外,房内苏圣平正跟侯望楼他们几个谈话,他们也只得在房外等待苏圣平召见。 议事房内,苏圣平居中而坐,对侯望楼他们几个说到:“王灿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继续追究,但你们要引以为戒。明天开会,我会就如何制定民政部的一系列规章制度和办事流程下达任务。”侯望楼几人赶紧称是离开。接着苏圣平又把林凤武留下安慰了一番,再了解了一下李鼎智兄弟的情形。 民政部的人都离去后,议事房内只剩下苏圣平和王世云。从崇武县城开始,王世云不止一次和苏圣平单独待在一起,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无形之中,苏圣平似乎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压得他呼吸不畅。 苏圣平倒不是故意要晾王世云,对他也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把后勤装备部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他去负责。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对王世云一贯的看法,聪明是聪明,但却也狠心。虽说他替自己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但自己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 苏圣平先开口道:“世云,明日处斩了王灿后,你派人把他的尸首送回府城,交给他家人安葬,再给他家一百两银子。算了,你把后勤装备部的事情交接一下,回一趟府城。给你们王家所有人带两句话。第一,莹莹如今有孕在身,谁敢拿王灿这事去烦她,但凡我听到一点闲言碎语,我保证让他们鸡犬不宁。第二,王家的人想要加入我们,老老实实做事可以,但那些阿猫阿狗就不要来了,否则不要怪我翻脸。” 王世云战战兢兢的听苏圣平说完,才问道:“军长,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苏圣平看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做完这事就赶紧回来,接下后勤装备上还有很多事要你忙呢!”王世云重重呼出一口气,苏圣平和国民军的前景广阔,只要自己没事就好。 王世云走后,李家兄弟才被请进议事房,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民政部议事房这个最高决策地。进了房间,只见苏圣平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们,等他们行礼后,指着对面让他们坐下。毕竟是经过风浪的老人了,不管是进了议事房,还是面见苏圣平,丝毫看不出紧张。 苏圣平简单询问了兄弟俩的情形,这才得知他们也是从静海逃来的,不由想起南北酒楼的焦掌柜,这才问到:“不知二位和南北酒楼的焦掌柜是否熟识?” 李鼎智答道:“属下兄弟两人曾受焦掌柜恩惠,后来发生了事情这才一起南逃。”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不知发生了何事?”李鼎智就把自己兄弟俩的身世,进城遇到焦掌柜,后来又如何进入县衙,发生杀人的事情通通告诉苏圣平。 苏圣平听了后说到:“元人残暴,世事无常,既然来到这里,你们好好干,总有出头的一天。”李家兄弟赶紧大表忠心。 苏圣平话锋一转,道:“今日之事,你们有何看法?” 李家兄弟心中一紧,暗道这才是今晚谈话的目的所在,自己今天的行为,说出来其实是犯了忌讳的,要是不能解说清楚,必然会在苏圣平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鼎智赶紧把弟弟发现王灿的账目不对,原本想要直接告发,却被自己以证据不足为由劝阻。然后兄弟俩再从账册中推算出王灿贪污的具体情形,准备向林凤武告发,没想到苏圣平今天就集合众人要处理王灿。听到苏圣平要让户房查账,这才将已经查实的情形跟林凤武禀告,得到他同意后才交出。 李鼎慧则是禀告了自己如何在账册中发现问题,然后又如何在账册中推算出王灿贪污的情形,说白了就是对比分析,发现比较可疑的地方之后,再想办法找其他证据证实。 苏圣平点点头,李鼎智和林凤武的对话他事先并不知情,倒是刚刚林凤武跟他汇报了李鼎智询问过他的意思,所以苏圣平才决定召见两人,想要全面了解一下,看是否能够委以重任,好在李家兄弟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苏圣平道:“你们干过多年的吏员,对这些事情比旁人更加敏感,也更有经验,发现问题后能够去查实再向上禀告,与林卫和史路的效果是一样的,我很满意。”李家兄弟赶紧谦虚一番,道是在户房这边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 苏圣平接着问到:“你们在静海县衙一直做的就是户房的事?” 李鼎智答道:“倒也不全是,户房掌管一县赋税与开支,也正因为如此,与刑房、工房、捕快、乡绅大户、普通农人都要打交道,对其他方面的工作也有所接触和了解。”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确实如此,我先前做过县令,对此深有体会。”接着又是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们跟焦掌柜说过新城镇日后最赚钱的是买地和造房子?” 这一下把李家兄弟搞懵了,这事他们也只是喝了点小酒后,和焦掌柜闲聊时说起,怎么苏圣平也能知道?也是等日后和焦掌柜谈起,知道苏圣平到过南北酒楼,这才知道事情始末。这会自然只能答道:“确有此事。” 苏圣平又问到:“为何?” 这次是李鼎慧回答到:“前景。按照现在趋势发展下去,不出几年,新城镇必然成为一个繁荣的海港,又有军队保护,不用害怕海盗袭扰,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必然会有大量人口涌入,届时最缺的就是土地和房子。” 苏圣平心中一乐,县衙老吏不足为奇,能够发现王灿贪污之事也没什么奇怪的,难得的是这种超前的眼光,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对他们的使用也有了计较。笑道:“嗯,你们能有这番见识实属不易,不过照新城镇的规划和民政部的规定,是没有空余的土地可以给人买卖和建房子的,所以你们想发财是难了。”李鼎智和李鼎慧同样一笑,道是如果想要发财就在石板街开铺子,而不是进入民政部。 苏圣平点点头,道:“既然你们看到前景,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真实的想法,愿意加入我们,奉献自己的才华吗?” 李鼎智和李鼎慧相视一眼,抿嘴道:“属下已经加入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很好,希望我们能有始有终,你们先回去休息,过后对你们会有新的职位安排,希望你们能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256章 制度建设3 王灿的事情当晚就在新城镇传开,听到消息的人中,尽管也有人认为处罚过严,但这里的人大多深受贪官污吏之苦,更多的是纷纷为苏圣平叫好。 二十四日一早,国民军的议事房内济济一堂。国民军连长以上和民政部各房主事以上都齐聚在议事房内,等待苏圣平入场召开会议。 和民政部的议事房座椅摆放方式不同,为了突出苏圣平的地位,他在国民军议事房的座位是坐北朝南,其他人则分成两列相对而坐。 入内坐下后,苏圣平又一次传达了王灿的事情,又说来前已经下令军法部行刑,众人这才发现军法部黄文进部长不在议事房内。 稍等一会,黄文进就走进房内,禀报行刑结束,苏圣平这才开口道:“有些人可能会认为我狠,认为我对王灿处理的过严。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以我们如今的局面,其实已经和一个官府差不多。而有了这样的局面,我们当中有些人开始意识到自己手中有权力了,而有了权力之后就开始作威作福。” “我且问大家,这样的人和我们平常讨厌的贪官污吏有何区别,和残暴的元人有何区别。如果是为了让这样的人存在,我宁愿现在就解散大家,何苦我们军士辛苦训练,何苦民政工作人员日日夜夜为了开发建设辛勤工作。还不如把这些年赚的钱给大家一分,各自回家娶妻生子了事。”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从王灿这件事情中吸取教训,并且引以为戒。军士不欺压良善,不多拿一针一线。民政工作人员勤勤恳恳,凡事秉持一颗公心,不以权谋私。这样我们才能做更大的事,开创更大的局面。我再重申一遍,在这里绝不允许贪污腐败存在。我真诚的希望兄弟们跟着我能够有始有终,更希望将来有一天我带着大家走上高峰的时候,回首一看,你们所有人都在其中。”这番话,让下面所有人听了心潮澎湃,纷纷拍手鼓掌。 苏圣平双手一压,接着说:“我昨天晚上思考过为什么会发生王灿这件事情,说出来我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有这么一种说法,有好的制度,就能让坏人不敢干坏事。而坏的制度,则会让好人不敢干好事。此前已经有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现账册的不对,但是却不敢早早上报,这有他们谨慎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没有相应的制度保障他们勇敢的说出不对,否则王灿的事情就能尽早发现,也就能减少损失,他也不至于身死伏法。” “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论是在准备作战的国民军,还是提供后勤保障的民政部,要开始做以下几项工作:第一,思训部立即将王灿之事通报全军所有军士,并且加强军容风纪的教育,务必让所有军士知晓我们建立一支干干净净的军队的决心。” “第二,所有部门开始自查自纠,查究自己部门内存在的问题,这是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发现问题及时上报,提出整改的措施,过去的错误既往不咎。同时,在自查自纠的过程当中,要探索建立各自部门的工作规程。” “第三,民政部立即成立吏房,吏房主事由李鼎智担任,林卫辅助,工作人员由民政部自行安排调任。同时,民政学堂划归吏房主管,尽快征调培训吏员,派往村落管理各项事务。” “第四,成立监察院,与民政部互不隶属,直接向我汇报工作。院长由史路担任,工作人员会从府城各地调任。” “第五,成立审计部,与监察院、民政部互不隶属。部长由李鼎慧担任。目前先征调府城来的审计小组,对国民军和民政部这两年的账目进行审计,结束之后,成员一分为二,部分加入民政部户房,部分留任审计部。吏房、监察院、审计部具体做事流程、工作职责等事宜,会后我将与你们一起商定。” “第六,国民军参谋部、思训部、后勤装备部和民政部立即各抽调两人工作人员组成一个工作小组,全面制定薪酬体系。制定完善的军衔制度和与之相匹配的薪酬、晋升程序等制度,这项事务由参谋部统领。同样的,民政部工作人员同样建立相应的职务和职级,并辅之建立相应的薪酬、晋升体系,由民政部侯望楼统领制定。” “前面几项你们应该不难理解,对于军衔和职务职级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军衔,简单的说就是在国民军中的级别。比如,现在的普通军士,分成一二三级军士,预备队员就是一级军士,正式的国民军为二级军士,参加过崇武民团的成为三级军士,班长则统称三级军士。连长称为一二三级旗卫,营长三级称为一二三级营卫。日后如果进一步扩张,有团长的话则分为四级校尉,分别是少校、中校、上校、大校。如果再进一步扩张的话仍有四级,分别是少将、中将、大将、上将。当然,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划分。比如,如果有班长一直没有晋升为连长,他也一直没有犯错的话,可以设定年限,让他升为旗卫,连长以上也可以此类推。具体由参谋部领衔制定。” “至于民政部的工作人员的职务和职级,共分为村级、镇级、县级、府级、省级,这是职务上的级别,职级上每一个职务划分为三级。职务有一个薪酬标准,比如村级,起步每年是十五两。职级上还划分成三级,每一级加五两。如果是一个三级的村一级工作人员,则每年的薪酬共有三十两。其他级别以此类推。具体的由你们去统筹制定。” “另外,前几年,我曾经让思训部探讨建立退养机制,当时因为条件不成熟,就没有建立推行,任兴志,你们会后就这一制度再深入研究一下,争取早日制定下来实行,让我们所有人少了后顾之忧。” “另外,军情部、信息部等特殊部门可参照制定自己的薪酬体系,但框架上不变,具体的由你们两家去商量,制定后报我批准。” “最后,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你们各部门制定自己的工作准则的同时,我决定启动立法计划,思训部可向全军通报,信息部和军情部传讯各处,寻找这方面的人才,辅助我制定相应律法。” 下面所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苏圣平的诸多计划,心里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更在思考着这些计划实行以后意味着什么,但只有像侯望楼、张文昌、陈继平等人知道这意味着一个崭新的集体和统治方式即将诞生。 会后,众人纷纷领着新的任务离去。送走王世云后,苏圣平找来李家兄弟、林卫和史路四人,对他们即将开展的工作面授机宜。其他三人都对自己新的任命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唯有李鼎智对自己兼管民政学堂表示出不理解。 苏圣平把他单独留下,开导他道:“鼎智,其实这些任命当中,你的位置是最重要的。民政学院虽说我兼着院长,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你来做。也许你心中以为自己做一个民政部的官员更合适,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你李鼎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民政部的工作人员,再好也就是顶替如今侯望楼的位置,但是你敢肯定你能比侯望楼做的更好?” 李鼎智赶紧解释道:“军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吏房的事情还好说,但真是不知道自己在民政学堂应该干什么。” 苏圣平给他倒了杯水,道:“吏房,说出来现在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你也知道日后必然核心部门之一。现如今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我们的地盘还太小,用不到多少工作人员。但是,一旦我们的地盘扩大呢?你能想象我们需要多少民政方面的工作人员吗?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知道你心中不是认为自己应该取代侯望楼,但是就像我说的,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可你如果能在民政学院培养出几十个、几百个你这样的人,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意味着将来我们的地盘扩大后,我们才有足够的人才去统治。真要有那么一天,你李鼎智才是功不可没。” 李鼎智这才知道苏圣平让自己兼管民政学院的苦心。侯望楼太忙了,压根没有过多的精力来操心这一块的事情,而自己如果在吏房上面想要争权的话,到时不可避免会产生冲突,还不如沉下心来尽力培养人才,为日后做好准备。想到这些,李鼎智躬身弯腰朝苏圣平行了个礼。 苏圣平接着说:“你们以前县衙那一套,要少教给学员,我建议学员的教育以实务为主,平常可以多带队到个村落去现场教学,水利农事、民事纠纷、征缴税负等等,都可以从现实中学,对此我充满期待,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去教学。鼎智,希望你能给我惊喜。” 李鼎智又是一个大礼,心想自己读书终于有了真正的用处,心服道:“定不负军长所托。” 第257章 王家家事 当天下午,苏圣平又把陈继平、侯望楼和任兴志叫过来面授机宜,详细解说了自己关于军衔和民政官员职务职级的规划,让他们尽快拿出方案,然后就继续开始自己的查访。宝岛这边,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王家几百年经营下来,虽说王少杰是家主,对外也可以代表王家,但还有其他分支。按照王家的规矩,前代家主去世前指定继承的家主,然后会有一次分家,其中有些人是分到钱后自己去经营生意,那就跟王家再无实质性关系。也有些人则是参与家族生意,每年从生意上分红。再有些人算是有名义上的股份,但不能不参与日常经营。王灿家就属于前者。 回到府城后,王世云把王灿尸体交给他家属,就直接来到王少杰府上,将宝岛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王少杰,重点是交代了苏圣平转达的那两句话。 王少杰听后一阵苦笑,看好苏圣平,派王家子弟进入是自己的谋算。看来苏圣平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关键,而是不计较王家的作为。如今闹到这个局面,又是自己家族的事情,当真不大好办。 论起来,苏圣平哪有资格擅自杀人,可宝岛那边什么情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王灿的行为确实该杀。可再一想,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的好女婿当真是一点也不给自己省心。还派王世云回来带话,想想真是可气。 王大刚刚听说了王灿的事情,立马就跪在那里等候我王少杰处理。一方面,是他在执行王少杰的命令,派人加入物流行等部门。另一方面,本来他也看不上王灿,但又架不住他的请求,才让他加入物流行。 有自己出面打招呼,王灿又是人模狗样的,朱强自然不会阻拦。哪知道后来王灿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非要到宝岛去,说是那里大有作为。可如今又搞出贪污的事情,这下连带他都要受责罚。 看着跪在那里的王大,王少杰没好气的说:“不要跪在那里了,没听我那好女婿说的吗,要是还有什么阿猫阿狗在他那里,立马给我召回来。还有,王灿家里的事情,你去处理。”王大这才领命离开。 王大离开,王少杰开口道:“世云,你老实跟我说,我那女婿到底想干什么?” 王世云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家主以为呢?”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我也看不懂啊,之前以为他是看到了海贸的暴利,又要保护自己的那些厂子,才会搞出那个民团,如今听说了宝岛那边的情形,看来我是小看他了。世云,你说他是不是想造反?”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王世云顿了一下,道:“家主,小侄从不妄图揣测军长胸中丘壑,也不管军长要做什么,小侄都会至死不渝的追随下去。”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你倒干脆,当初怎么就把你派到他身边,这才几年,就成这样了。” 王世云是王家的“重点培养对象”,日后原本是要在王家体系内担当重任的,当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把他派到崇武,也好在苏圣平身边占个位置。 苏圣平被押往江宁的时候,原本想让他回到王家商队做事,没想到他就一心跟随民团迁往宝岛。到如今,完全把苏圣平当成他可以追随的领导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王少杰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王世云也解答不了,估计真正懂的人只有苏圣平,半知半解的还有任兴志等几个思训人员。 从好吃山货行、物流行开始,苏圣平亲自出马谈话,到崇武民团正式组建思训部,常年累月的思想训导,其实就是一种洗脑,否则国民军、民政部所有人不会都把苏圣平奉若神明。 面对王少杰的责问,王世云很爽快的答道:“小侄很感谢这么多年来家主的培养,更感谢家主当初把小侄派到军长身边,让小侄有了追随军长的机会。小侄始终不会忘记自己是王家的人,但前提是王家不要和军长为难。不瞒家主说,这次王灿的事情,很多人都劝军长不要杀他,是小侄第一个建议军长杀掉他的。因为,他的事情不仅会让军长看轻王家,甚至以后还会防备王家,更重要的是,他的行为是在危害军长还有我们共同的事业,不得不杀。” 王少杰瞪大眼睛看着王世云,没想到是王世云第一个提议杀自己人,心想恐怕最重要的是怕苏圣平看轻你!但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伤人了。唉的一叹,道:“世云,在那里怎么做都由你自己做主。说出来当时也是多此一举,他还是我女婿,不用防备着,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世云,你们当真不知道苏圣平想要干嘛,能成功吗?” 王世云看向王少杰,目光坚定,道:“我们坚信只要军长在,我们团结一心,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军长,他还是我女婿呢。自古以来就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福建、广东这边算是一角,可还是太偏了!” 王世云道:“小侄不懂这些,小侄只要照着军长指示做就行了。” 王少杰看了王世云一眼,道:“如今看来,此前派往物流行、船队、民团的人,那小子心中都有数。但是,只给了你一个人重要位置,我不否认你有才华,但要不是看在两家的关系上,他能让你做崇武的捕头,能在那国民军中有现在的地位?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记得王家,记得我。是在教你,你们军长既然要干大事,作为属下,你就得想大问题,不想大问题,你怎么帮到他,怎么跟他说话,怎么让他重用你。我也没想到他一番鼓捣,愣是从山沟沟里挖出那么多人才,朱强、朱健、林铁锤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庸才,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管失魂落魄离开的王世云,王少杰心中想着更多的是王家今后何去何从。苏圣平所做之事,府城中人完全知道的确实没有,包括自己在内,只能从一个个消息中推断。自己先前也不敢肯定,但是从王世云这听到宝岛那边所行之事,已和造反无异。到底苏圣平能不能成事?不成,王家如何应对?能成,王家处于什么位置,这些都要开始思考布局了。 王大来到王灿家的时候,这里已经闹成一团。王灿的父母、兄弟要么伤痛不已,要么就是闹着要去找苏圣平讨个说法,还有人说是要报官,更有人说苏圣平不在府城,想去苏家讨个说法。好在这时候王大来了,众人纷纷涌上来把他围成一团,要他给个说法。 王大任由他们在那七嘴八舌的说着,来到王灿的棺椁前,上了三炷香后,把王灿父亲和两个兄弟叫到偏房,直截了当的拿出王灿的供词,甩给他们看,等三人看过之后,道:“在王家,但凡偷盗公中财物超过百两的,作何处置你们不会不知道!” 王灿兄弟俩刚想说话,王灿父亲盯着王大道:“这是家主的意思?” 王大道:“不管是不是家主的意思,王灿偷盗民团近五百石米粮的事实证据确凿,无从狡辩,他本人也供认不讳,当时在场的还有王世云,换做谁做主都不会轻饶了他。” 王灿父亲还是盯着王大,道:“到底是不是家主的意思?” 王大道:“这是家主叫我给你们的一千两银子,算是对王灿的一点补偿。家主的意思是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王灿父亲恶狠狠的点点头,道:“很好,我家再穷也不缺那假惺惺的一千两银子。灿儿虽然命贱,但也不是一千两就能买下的。灿儿自己做下的事情,被人抓住,我无话可说,但是既然家主女婿不念亲戚之情,我家也不敢高攀。从此以后,各走各路,日后也不要怪我心狠。” 王大何许人也,岂能被他威胁,冷哼一声,道:“天下间多的是你们这样的人,自己对不起别人可以,从来没想过别人对自己的好。一旦别人不对你们好了,还要怀恨在心。你们怎么不想想王灿偷盗那么多粮米给别人带来的影响,怎么不想想当初家主和我为了王灿的位置所付出的努力,怎么不想想王灿在那里是如何作威作福。还跟我说狠话,不用说我,就是你们威胁的家主和苏圣平,你想想你们配吗?我也不瞒你们,苏圣平让人带话回来,此事到此为止,大家还是亲戚,如若有半点闲言碎语传出,他会让你家鸡犬不宁,这个家包括整个王家,你们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 王家父子先是被王大的话惊到,待王大走出房门后,王灿兄弟扶住被气到的王父,恶狠狠的说:“王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王家的一条狗。爹,我们去报官,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那姓苏的。” 王父重重呼出一口气,拉住儿子,道:“没用的,灿儿自己都承认了自己偷盗的事实,家主不帮我们的话,现在去报官只不过是自取其辱。我们等,总有一天能等到机会给灿儿报仇的。” 第258章 纷纷出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国与国的战争、庙堂上的党争、人与人的斗气都是争斗的一种表现形式。 而在普通的乡村,这样的斗争有时是因为一句话,有时是因为多喝了点酒,但更多的还是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时才会有争斗。 这在新城镇周边这种新建的乡村中表现的最为明显,比如为了争灌溉的水、分配的耕牛和农具、晒稻谷的场地。 这样的争斗起初往往都是小事,但一个处理不当,却很容易演变成大事。好在目前这些村子的人来处复杂,相互之间没有形成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没有形成宗族势力,也就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械斗。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乡村内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群体形成,这就急需建立完善的乡村统治体系。十几天查访下来,这是苏圣平最大的感触。 至于如何建立完善的乡村统治体系,既要防备那种宗族士绅把持乡村治理,又要防止出现“村官成村霸”的现象,这是一个大课题,自己目前还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 时代和发展程度不同,无法借鉴那个时代的村级治理体制,所以还要和候望楼他们商量一下,才能制定方案实行,然后再在实行过程中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形成一套完善的乡村治理方案。 回到新城镇的时候已经十月初六,距离预估的海盗作乱时间已经不远,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准备打好这一仗。 陈继平带领参谋部,终于按照苏圣平的要求重新谋划了多份方案,对海盗可能的袭击目标和国民军如何应对都进行了充分的考虑,苏圣平看了之后表示相当满意。 按照参谋部的计划,首先他们基本确定这一次海盗所谋甚大,否则也不会到了这个季节一直没有上岸劫掠。再综合潜伏的兄弟传回来的情报,可以肯定海盗是在做长期打仗的准备,要不是组织能力不行,不然应该早就行动。按照他们的预计,估计海盗会在二十日左右开始行动,届时将会出动三分之二的海盗上岸。 其次,对于海盗袭击的目标,参谋部作了修正,认为海盗袭击莆田的可能性最大。从海盗准备的物资来看,以及海盗想长期作战的预计,无论从时间上,还是从距离上来看,莆田府城及周边县城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最大。第二个目标是福州城,毕竟两地相距距离大体一样,但是从防备力量上来看,直接攻击福州城的可能性要小于莆田。第三才是福州府城和莆田府城之间的福清、长乐两县。第四是莆田府城和泉州府城之间的乾安、湄洲两县。第五是福州北部的连江、宁德和霞浦三县。第六是泉州府城及崇武长泰两县。从第七开始则是浙南等地。 针对这些可能性,参谋部相应的制定了应对计划。粗略的看过这些计划,再听着陈继平的讲解,苏圣平大体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心中有数。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国民军是否要赌一把,和海盗死磕,试图将盘踞在宝岛的海盗一举歼灭。 让其他参谋都下去后,苏圣平和陈继平两人留在参谋部议事房内,抿着嘴在那思考。从感情上来说,是应该尽全力歼灭海盗,或者说要把海盗赶出宝岛,以便对宝岛进行全面开发。但从实际出发,如今占据宝岛全岛的条件还不成熟,勉强赶走海盗后,还没有足够的人力的和经验形成对宝岛的统治。再者从大略上来讲,其实还需要海盗的存在。 苏圣平权衡了一会,心想还是那句话,为了大的目标,只能让沿海百姓再受苦一段时间,不出两年,自己定当给他们报仇雪恨。把心里的话跟陈继平一说,对方明显松了口气,估计他也认为现在全歼宝岛海盗条件还不成熟,这一次能够痛击海盗,不让他们继续壮大,同时还能练兵,目的也就达到了。等条件成熟后,再全力歼灭海盗。 得到苏圣平认可之后,参谋部、思训部、后勤装备部以及府城那边的物流行全力运转,以海盗攻击莆田府城为目标,兼顾攻击福州城这种可能,做着准备工作。 庞大的物资此前已经运转到内陆的县城,随时准备支援登陆的国民军。宝岛这边主要是军备,甲胄还好,相信这种烈度的战争,对甲胄的破坏不大。关键还是手弩的箭簇、行军的装备等等。 按照参谋部的计划,驻扎在崇武的一营仍然不动,林疯子的十二营也不动,随时防备海盗突袭泉州。另外,九、十、十一三个营也不参战,留在新城镇防守,并用于后备力量。 十月十八日,二营、三营、四营秘密前往南县沿海,一旦证实海盗的目标是莆田府城,就随时准备登陆作战。 而五营、六营、七营则是提前一天出发,伪装成叶华雄运货的船队前往福州府城北面,一旦证实海盗袭击福州,择机选择登陆地点,袭击海盗。 苏圣平本人则是带领八营和补给船队,随时增援两处。南边的统领由苏圣平亲自负责,北线的统领则是陈继平。王世云、周大新、铁锤和民政部诸人留守新城镇,负责协调预备队负责后勤补给和军情传递等任务。 出兵的计划定了以后,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二营到八营自不消说,从上到下都是欢天喜地。这两年来的训练,尤其是穿上甲胄、更换兵器、练习新阵列以后,大家心中都有一团火,想要去痛痛快快的打击海盗。 没捞到仗打的自然垂头丧气,看着其他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从上到下闷闷不乐。此时只能让思训部出场,代替苏圣平向他们承诺,下次优先考虑由他们出战。而且此战过后,将会把他们派出去,不时的和海盗打一打,这才让他们的情绪有所好转。 时间很快过去,凑巧的是在北线三营出发不久,军情局收到情报,海盗的目标是福建沿海区域,但是范围却是从北到南波及甚广。其中王隆涛负责袭扰福州沿海城镇,叶麻子负责莆田沿海城镇,辛利国的目标暂不明确,疑似会随时支援这两处。 接到消息后,军情部紧急向陈继平传讯,令北线三营自行决定如何攻击王隆涛部。南线三营则是即时出发,在选定的地方登陆,随时攻击叶麻子的海盗。 而苏圣平又抽调了九营,加上八营,做好随时攻击辛利国的准备。国民军没有搞什么誓师大会,只有思训员在每连召开了一次动员会议,然后就按照参谋部的计划乘船出发了。 十七日送别陈继平离开,十八日又送别三个营离开,十九日苏圣平才带着两个营乘船离开宝岛,向莆田方向驶去。同日,叶麻子和王隆涛分别带领各自手下从老巢出发前往各自的目的地,而辛利国则仍然还在自家营地。 辛利国站在海边,看着手下忙碌的搬运各种物资,转身对自己三个得力手下说:“叶麻子和王隆涛已经出发了,明日王隆涛会在连江、宁德和霞浦三县行动,后日叶麻子将会在福清、长乐两县行动,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手下哈哈一笑道:“憋了那么长时间,兄弟又可以好好抢一把了,当家的,这次说什么也要攻破莆田府城,那里的大户多、银子多、女人多。”他的话显然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认同,脸上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辛利国神色一紧,道:“记住了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先是船,然后再想能不能攻破府城!” 那手下嘿嘿一笑,道:“当然一切都听当家的,您叫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辛利国重重呼出一口去,道:“我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虽说这次行动计划隐秘,连叶麻子和王隆涛都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消息应该不会泄露。以防万一,铁牛,你这次就不要去莆田府城了,去南县,防着点那苏圣平。” 满脸络腮胡子的铁牛顿时有点不乐意,可又不敢违背辛利国的指示,只能闷闷不乐的说:“属下定不负当家的所托。” 辛利国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南县那边你自己放开抢。如果我们能够攻破莆田府城,到时抢到的银子和女人,都有你的一份。” 铁牛听到这个,自然笑逐颜开,道:“谢谢当家的。您尽管放心,我会看住民团,只要他们敢来,俺铁牛定让他们有来无回。”铁牛以前一直在捕鱼岛那块活动,抢的都是广东沿海,没有和民团直接作战过,自然不相信民团有那么强的实力,因此不免没把民团放在眼里。 辛利国点点头,嗯的一声,道:“要不是放心你,也不会把你派去,不过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如果遇到民团,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跑,及时把消息传来就是。” 第259章 全都动了 邵堂家在崇武县安福镇,早年加入了物流行,后来崇武民团成立之后,选择加入民团,如今已是国民军二营三连七班班长。国民军几经扩编后,他所在的班人员也不断变换,也有不少北地逃民调入。 此前,国民军一直在宝岛训练,却不出动去打海盗,他心里还有点想法,经过思训员的疏导后,才理解了军长积蓄力量的苦心。但是这两年来,尽管有全军大比武,不久前还有戏团来唱戏,平常还要读书写字,但这都改变不了日常训练鼓噪无味的事实,好在这次终于又要出来打海盗了。 小七只比邵堂小一岁,他是去年初和焦掌柜他们一批从北边逃到宝岛的。来到宝岛后,感念民团安置了父母,后来又给他们分地建房,毅然加入国民军。因为生的人高马大,训练又刻苦,很顺利的从预备队中选调进了正式部队。 在国民军中,小七心目中的位置排在第一的始终是那个让自己加入国民军,又训练自己的铁锤部长,接下来才是凭借自己能力开创出宝岛这番局面的苏军长,第三则是自己的班长邵堂。 国民军讲究传帮带,讲究战友情深,绝对不允许发生老兵欺负新兵的事情。邵堂为人稳重大方,小小年纪当上班长以后,对手底下的军士一直很好,训练中遇到犯错误的军士,总是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授。平常对军士的生活也很关心,今年休沐的时候,还带着几个军士来到小七家,帮他父母干了一天的农活。 对于海盗,小七没有什么切身感受,只听同班军士说过,看戏的时候也了解过,心中尽管认为海盗该杀,但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这一次二营作为主力参战,包括小七在内所有军士心中都相当激动。可以检验自己训练的成果,还不用读书写字,就跟放大假差不多。 二十日,从南县和崇武交接的一处海域涉水登陆后,二营、三营、四营集合人马后,就各自前往物流行准备好的简易营地,在那里能得到简单的补给,也有地方可以休息,继续等候军情部传来的命令。 驻营后,小七饶有兴致的问邵堂,道:“班长,打海盗难不?” 邵堂答道:“一点也不难,我们国民军装备精良,军士训练刻苦,配合默契,打赢他们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确保自己不受伤。” 小七问道:“班长,你快教教我,如何才能不受伤?”这时班上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显然是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 邵堂招呼大家坐好,道:“为什么要打海盗,为什么要刻苦训练,这些平常思训员都跟大家讲过很多次,你们也切身体会到加入国民军的好处。所以,如何才能不受伤,要我说最重要就是每个人心里都不要怕受伤。否则人人都怕受伤,就会一盘散沙,如何打赢凶恶的海盗?” “一旦我们万众一心,严格按照平常训练中学到的行进、射弩、出枪,面对海盗那群乌合之众,我们五百人可以打他们五千人。我跟你们说,当初我们民团刚刚成立的时候,就是一个营打他们几千人,还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听说海盗这两年也是越来越能打,但是我们也越来越强,所以只要你不怕受伤,自然就安全无事。当然,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海盗中也有一些善战的人,专挑我们盾牌的空当下黑手,有些会趁盾牌手防护的时候砍脚脖子,这个时候就要我们其他兄弟支援了,我再跟你们说说就在这南县肖家格,当年是怎么打败那些海盗,当时军长可是亲自上阵,还砍杀了不少海盗” 众人听到要说肖家格一战,尤其是苏圣平的事迹,都聚精会神的听着邵堂讲述。驻地里,跟三连七班一样,他们的班长都在跟底下军士传授战场上的经验,顺便讲讲思训部编好的故事。 此次海盗袭扰最先爆发的地方在北线,二十日下午,王隆涛手下分成两股,分别在连江和霞浦登陆,一路上烧杀抢掠,短短时间就给两县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仓促来抵挡海盗的两县民团在抵抗了一个下午后,于当天入夜前被王隆涛手下击溃。 二十一日,两股海盗全力向两县县城前进,于下午到达两县县城,没有遇到多大的抵抗,就攻破了县城。好在县城许多人已经外逃躲避海盗。 二十二日,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海盗从两个连江和霞浦中各分出五百人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宁德县夹击。其余海盗则是分股外出抢掠,县城附近镇村中,不少躲避而来的县城居民和大户人家纷纷遭殃。 陈继平是在二十日夜收到的确切消息,当时也判断出海盗不会放过宁德县。接到消息的时候,陈继平率领的三个营还游弋在福州府城以北的海面上。陈继平当机立断,立即将三个营派出,五营驰援连江县,六营驰援霞浦,而自己亲率七营火速赶往宁德县。期望能够在两县制止海盗的暴行,救下更多百姓。更想要歼灭前往宁德的海盗,救下宁德县的百姓。 南线,二十一日,叶麻子亲率手下四千余海盗从长乐登陆,同样是一路烧杀抢掠,击败长乐当地民团后,立即分出两千人前往福清。二十二日听到这个消息后,苏圣平觉得参谋部的计划有误,海盗最终的目标可能是福州城。 但是福州城不是那么好打的,况且作为省城,那里不仅有福州府防御使的部队约五千人,同时还有还有福建省防御使直属的五千兵马。哪怕王隆涛和叶麻子一路从北向南所向无敌,再有辛利国的手下为支援,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四五千海盗,想要长期围打攻破福州城,这似乎不大可能。 就在苏圣平准备亲自带领八营和九营赶往福清的时候,终于收到消息,辛利国的人马也出动了。就安下心来,准备搞清辛利国的意图之后,再决定行动的方向。 福州城收到海盗袭扰的确切消息是在二十一日下午。几年下来,从九月份开始就要防备海盗,这已经是常识。作为东南党的大本营,在编练民团一事上自然比较用心。因此收到海盗上岸的消息后,巡抚衙门、防御使衙门动作很快。 首先是派出一千五省城官军和一千五防御使直属部队,赶赴前往连江。二十二日,又收到叶麻子海盗的消息后,又各派出一千人马驰援长乐。等收到海盗前往福清的消息后,又紧急传文给莆田防御使衙门,让他们出动一千五百人前往福清一线,算是支援,同时防备海盗往南劫掠莆田府县。 辛利国方面最先出动的是铁牛带领的两千人,二十一日下午登船离岸,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莆田和福州两地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反倒是泉州这次看来是安全的。 铁牛带领的两千人是在二十二日入夜后在南县北边登陆的。直到此时,苏圣平仍然没动,他相信南边有三个营,北边有三个营,又有不少官军参战,把海盗打退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关键是辛利国还没有动。 铁牛登陆后,犹如脱缰的野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却遭到了南县民团强烈的抵抗。南县民团共有八百人,与铁牛的两千人马在木兰溪一线,大战多个回合。 辛利国属下的海盗确实是战力最强,同时装备也是比较好的。好在南县民团都是本地百姓,为了保卫家乡,勇气、拼命精神皆有,才没有一击即溃,但也死伤惨重,等二营二十三日下午到达木兰溪的时候,八百民团所剩已经不多。 莆田防御使在派出一千五百官兵支援福清后,二十三日就收到海盗在南县登陆,并往府城方向而来,紧急让人前去追回派往福清的一千五百人,又派出一千五百人赶往南县,意图在这里击退海盗。但仍然有两千官军留守府城。 国民军在南县的布置从沿海到内陆是二营、三营、四营,苏圣平最先命令二营火速赶往木兰溪一线,阻击登岸的海盗。三营、四营则是正常行军向莆田府城一线运动。二十三日一早,二营就全军急行军赶往木兰溪。同时,三营、四营也纷纷向莆田府城方向移动。 直到此时,海盗方面、国民军方面、官军方面、各县民团已经都动了起来,唯有苏圣平亲率的两个营和辛利国剩下的四千人马未动。辛利国是在等着什么,苏圣平则是通过情报分析,认为辛利国剩下的四千人马将会是今年海盗行动的关键所在。 辛利国确实在等着什么,二十三日一早,就收到了莆田方面派出官军驰援福清的消息,再加上铁牛的行动,他知道现在该自己动手了。于是就在二十三日晚,留下两千海盗看家后,就带着剩余的四千海盗登船,目标是莆田方向。 第260章 太欺负人 白山家住南县县城边上的一个山村里,由于家里离县城不远,自小跟着大人到县城玩过几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白山自打听说了那崇武民团的事迹后,就对苏圣平和民团一直敬仰有加,只是后来民团迁到宝岛,驻扎在崇武的一营又无权招人。所以白山跑了一趟崇武之后,只能遗憾的回到南县。 好在没过长时间,南县就要自己编练民团,这让白山非常兴奋,早早的就报名参加,还成为了一名小队长。 跟其他地方的民团一样,南县民团同样被县城几大家族把持着。好在民团的团长也是一个热血的人,尽管有些劣习,但总体上还是按照兵部下发的编练民团手册来组织和训练,对手下队员也算可以。 从九月下旬开始,南县民团就防备着海盗可能登岸,只不过成立至今,海盗都没来过一次,让不少队员思想上多多少少有些松懈。但是在二十一日晚收到确切消息,确定了海盗登岸后,民团队员都处于兴奋的状态,渴望跟海盗打一仗。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铁牛带领的海盗,是海盗当中战力上佳的团伙,再加上南县民团未经战事,仓促之间配合有些生疏,自然无法发挥出苏圣平改编的简易鸳鸯阵的威力。 不过一开始还是能够跟海盗打的有来有去,但也仅限于此。问题是海盗有两千人,但南县民团只有八百人,还是得知海盗所在仓促集合起来的,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很快就变成了无力抗敌,民团只能沿着木兰溪边战边退,没有直接溃败就算是比官军还强了。 辛利国给铁牛的命令很直接,随便他自己处置这边的情形,只要注意防备崇武民团的动静,一旦发现立马传讯。所以看到南县民团开始撤退之后,只留下五百人对付民团之后,其余人就开始分派出去抢掠。 南县民团那股子气失了以后,对阵海盗没有被一举击溃实属幸事,但也架不住大量伤亡。直到二十三日午后,算上走失逃散的,八百民团只剩下两百余人仍在抵抗,白山就是其中一份子,他带领的那个小队,也只剩下五人,另外四人虽无一人逃走,但也都战死。 棺材潭是当地人对木兰溪一段溪面的称呼,原因是这一段溪两边地势平坦、水流缓慢,到了溪尾,就是一个斜坡。因此这段溪面呈长方体,全长约有两百米,样式就跟棺材一样,所以当地人称之为棺材潭。 南县民团那个大户子弟团长已经战死,副团长在今天早上也战死了,如今民团已是一盘散沙,再也无法形成整体阵型。 所有民团队员爬坡上了棺材潭边上的空地后,又向前跑了一段,很多人实在是饿的动不了,纷纷倒在地上,准备听天由命。白山顿时大急,大声呼喊着让民团队员赶紧离开,海盗就跟在后面,随时都有可能到来。 就在这时,从木兰溪的来处,两列身穿奇怪甲胄,肩扛各式兵器的军士出现在南县民团队员眼前,见到那些人,南县民团有些队员已经绝望的躺倒,前后都被堵死,就是跳进棺材潭也没用。很快,那些身穿甲胄的军士已全部在棺材潭的空地上站好,个个喘着粗气,但却一句话都没有。 这时,队伍中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带着几个军士来到南县民团那些人面前,大声问道:“各位可是南县民团队员?” 这时候仍旧站着的白山,昂着头大声道:“是,怎地?” 那汉子咧嘴一笑,道:“我乃国民军二营营长陆冰,各位都是好汉,紧赶慢赶总算让我们赶上了,接下来看我们国民军的,各位去后面休息!” 白山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听过这国民军是什么来路,但听他话的意思,还是和自己一路的,顿时心神一松,都依着那些军士的指示,来到他们身后约五十米处,很快就有军士送上了饭团子等干粮,让他们吃了个够。 就在白山他们吃着干粮的时候,国民军的将士们纷纷坐下,摘下腰间的水壶,喝水吃干粮,只看到一个军士来到那所谓的营长前,禀报了什么之后,那营长一个朝天握拳的姿势,所有军士立马站了起来,纹丝未动。 接下来,隐隐约约听到那营长高声说到:“海盗距离三百米,全体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一百个数内准备完毕。开始。”然后就看到那些军士快就收好水壶,由一人收齐后摆放在队伍后面,所有军士戴好帽子,整理了甲胄,试了试手中的兵器,等到一百个数到了之后,那营长又是一个握拳朝天的姿势,所有军士就站定不动。 等了好一会,才有海盗从坡下爬了上来,见到出现在面前的军士,顿时大感好奇,却又不敢上前,赶紧返回去向铁牛禀报。扣掉外出抢掠的海盗,铁牛身边如今只剩下一千人左右,听说前面有一队军士在等着他们,也感觉奇怪。他还算谨慎,在坡下集合了人马,才敢上坡去查探虚实。 面对海盗,国民军异常自信,但是坡下的地形不适合国民军整体作战,也就没有在这个时候攻击海盗,而是想等待海盗集结完成后再出击。国民军异常的举动让铁牛深感不安,心里想这估计就是那所谓的崇武民团。但全胜南县民团让他信心爆棚,顾不得辛利国的嘱托,让自己的手下纷纷上坡集合。海盗一千人很快就集合到位,和国民军相距有一百米。 见到对面的海盗已经集合完成,站在后面侧面高处的陆冰不屑的哼了一声,对边上的司号员,道:“直接吹响全线进攻的军号。”司号员兴奋的拿起军号,吹响了一长两短的号音,急促的军号声在山谷里响起,让海盗还有幸存的南县民团队员都好奇不已。 对于已经熟悉了听从号令的国民军军士而言,这样的号音意味着就是不顾一切的向前,杀死一切阻挡在自己身前的敌人。就在海盗还惊奇的听着号音的时候,所有军士喝的一声就开始集体向前行动。但山谷地形限制,只够三个连并排前进,四连、五连则是留守后面,充当预备队。 不管号音是什么,但对面的军士动了,海盗还是看得懂的,都纷纷拔出兵器,也向前行进。等到双方距离只剩下五十米的时候,走在前列的海盗终于看清了军士的武器,所有海盗的感触就是太长了,比较南县民团队员的长枪还长。 这个时候,海盗中有弓箭的纷纷弯弓射箭,从几次和南县民团的战斗中,这样的射箭往往就能造成防护不到位的民团队员一片伤亡,但是这次他们的希望落空了。走在前排的军士举起竹盾阻挡,后排身穿甲胄的队员纷纷低头,任由弓箭射在身上叮叮叮的响。 等海盗一轮箭射过后,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四十米了,这个时候,国民军后排的军士纷纷举起手弩,平举三十度一轮齐射过去,顿时海盗就啊啊啊的响成一片,倒下去一大片。再到三十米的时候,海盗还来不及射出第二轮弓箭,国民军这边手弩又射了出去,又是一阵叫声过后,倒下去一大片。 事到如今,海盗已经胆寒,只可惜就是想转身跑路也来不及了,国民军军士此时已经快步往前冲,三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既是枪、又像戟的长兵器在靠近海盗的时候,随着国民军军士喝的一声,纷纷从前排盾牌手中间穿出,朝海盗身上扎去,整齐的枪头入肉声让战场仿佛暂停了一下,等到长枪拔出的时候,海盗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才让大家重新回复到现实当中。 就在四个长枪手攻击的时候,后面四个拿刀的则是用手弩射。长枪手总共攻击了三轮,由于过于靠近海盗,他们就往后退,把前面的位置交给使刀的,他们再拿出手弩射。也就到了此时,海盗才稍微有点还手之力,但仍然架不住军士的刀砍,没一会就纷纷倒地不起。 看到前面的海盗又是被砍、又是被射,短短时间几百个海盗就被杀死,后面的海盗终于忍不住了,纷纷调头跑路,那处缓坡挤不下所有人,有些海盗慌不择路的跳到木兰溪中。这个时候,国民军军号再次吹响,三长一短,这是分散追击的号音,加上后面预备的四连、五连,所有军士以班为单位往前追击,缓坡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一时无法全体通过,只能一次三个班往下冲。 全程看过这一幕的铁牛和白山,都被惊到了。铁牛这会终于想起了辛利国的嘱托,赶紧拼了命的往前跑,想要去通知辛利国崇武民团参战了。 白山则是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国民军实在太欺负人了,完全就是壮汉打小孩,不在一个量级上。白山咬紧了牙关,心想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民团,事了之后,一定要加入他们。 第261章 大获全胜 溃败的海盗大多没能逃过国民军的追击,得知还有一千海盗在外抢掠后,陆冰直接命令以连为单位全面出击,遇到海盗只有投降不杀,否则一概不留。 和棺材潭一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北线战事上,五营在霞浦登陆后,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海盗,从海盗俘虏中得到消息后,营长武平就命令以连为单位四处阻击海盗。 同样的还有从连江登陆的六营,也是分散开来以连为单位四处出击。等到福州官军到达连江的时候,国民军已经押着俘虏的海盗开始登船,准备离开了。但时间上的差距还是没有阻挡海盗给两县百姓造成深重灾难,唯一得救的是宁德县。 袭扰宁德的海盗没有沿路抢掠,也比七营早一步到达宁德县。当国民军到达宁德县的时候,海盗已经打败了宁德民团,就在他们想要直接攻打县城的时候,七营方才赶到。没有二话,直接就是全营进攻,把海盗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总体上这几处的情形大体上相差不大,此时登岸劫掠的海盗,王隆涛和铁牛带领的人马,要么被俘,要么已经逃走。 同样遭遇了阻击的还有叶麻子,跟他相遇的是福清、长乐两县的民团及福州和莆田派出的官军。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也不存在谁歼灭了谁。但大体上还是叶麻子的局面占优,毕竟他的人手少,还要分出一批人去搬运战利品上船。而这个时候,辛利国已经带着人马靠近莆田船厂海域。 莆田造船厂事先得到国民军的示警,作了充足的抵抗准备。但造船厂的抵抗力量实在不足,被辛利国一一化解,抢到了需要的船只,如果此时他调头返回宝岛,苏圣平还拿他没办法。 可惜辛利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也架不住莆田府城巨大利益的诱惑。再者这么大的行动,虽说已经达成了预定的目标,但跟随而来的兄弟们却没有捞到太多好处。莆田府城离造船厂只有十里的距离,转眼就能到达,此时府城中的官军又被抽走了一部分人,又有那些大家做内应,完全有可能攻破府城。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苏圣平专门盯着他。 辛利国是在府城正东面的兴化湾登陆,就在他出动不久,苏圣平带着两营人马终于动了。到了此时,苏圣平已经确定辛利国的目标是莆田府城,尽管这个目标有偏差,但是辛利国最终的选择,最终却目标一致了。 为了避免被辛利国提前发现跑路,一方面紧急传讯三营、四营快速向莆田府城集结,另一方面自己带着八营、九营则是在莆田府城的南面湄洲湾登陆。 二十五日一早,留下一千人照看后路后,辛利国带着其余三千海盗杀向莆田府城。此时国民军刚刚在湄洲湾登陆,三营、四营也距离府城近五十里。按照行军速度计算,预计要在午后才能到达莆田府城。 辛利国在莆田府城遇到的抵抗和想象中一样,坚决而不激烈,但是由于没有攻城器械,一时之间他也拿府城也没有办法。 可是府城中的官军却也不敢出战,这一幕和当年的泉州府城一样,导致莆田府城周边的民居成为了海盗泄愤的对象,搜刮了财物之后,就一把火烧光,要不是民众都逃进城中,显然还要遭受更大的苦难。 辛利国苦苦等待的内应开门没有出现,光天化日之下谁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只能寄希望于夜晚到来。 辛利国还是谨慎的,自己留在莆田府城下面,派出手下四处探查,国民军杀来还是被海盗探知。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辛利国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自己的计划严格保密,崇武民团怎么可能这么快越境杀到这边。 但事实不容他懊悔,派出的手下活动范围也就十里,目的是为了防备官军,如今恐怕民团已经距离自己不远。为今之计就只能边战边退,先把船开回去再说。可惜,事实往往无法像他估计的那样发展。 心中计定之后,辛利国立马叫来手下,留下一千海盗断后,自己率领两千海盗带着轻便的战利品开始往海湾方向行进。 最先赶到的是三营,遇到集结在那的一千海盗,二话不说上去就打。长时间的负重奔袭影响了军士的发挥,在杀死几百个海盗之后,面对溃逃的海盗,三营军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了。好在这个时候四营赶到了,他们一口气还在,顾不上三营军士,直接分散开来去追击奔逃的海盗。 让辛利国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让一千手下断后,又比他们早出发,最终却有三四百个海盗追了上来。还没等他训斥那些手下,南面又出现了苏圣平带领的两营国民军。 见到气势汹汹的两营国民军,辛利国很是气恼,心想自己手下这么多人,又是以逸待劳,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不敢一战吗? 盛怒之下,辛利国让手下调转方向,往南向国民军阵营冲杀。没想到他的决定正中苏圣平下怀,本来还怕赶不上,没想到海盗倒是冲着国民军来了,立马让司号员吹响了进攻的号音,八营、九营不像三营、四营奔袭了那么远,个个都精神头十足,纷纷按照日常训练那样向北冲锋。 辛利国的嫡系手下战力果然不俗,比铁牛带领的海盗和王隆涛的部下高了不少。面对民团的复合式攻击,坚持了不少时间,仍旧没有溃逃,也给民团造成了一点伤亡,只是海盗付出的伤亡更大。大约半个时辰,手下就一个个倒下,辛利国终于也忍受不住了,赶紧命人吹响撤退的螺音。 这个时候已经不叫撤退,只能说是溃退,苏圣平适时让八营、九营以连为单位开始追击,直到辛利国等人仓皇逃上船还没停歇,纷纷登船狙杀海盗,但最终还是让辛利国开着近二十艘船跑掉。 也许是命好,也许是抢的东西够多了,辛利国跑后不久,叶麻子也带着自己的人马从福清和长乐撤退了。 在各处战场,国民军除了俘虏的海盗和缴获的船只,其他东西都没有带走,留给官府处置。甚至对前来询问的官员都是不理不睬,等收拾好战场,也都纷纷离开。至此,海盗这一次行动终以失败告终。 此次国民军三处战场共狙杀海盗两千六百余人,其中辛利国两处共一千四百余人,王隆涛所属一千两百余人。俘虏海盗近四千五百人,辛利国两处共两千七百余人,王隆涛所属一千七百余人。同时,最大的收获就是缴获了包括莆田造船厂即将交付的五十艘大船在内的船只一百二十余艘。 海盗这次行动,反倒是叶麻子获利最大,尽管和民团、官军作战中也死伤一些手下,但是从两县也掳掠了不少人,也抢了不少财物。三路海盗之中,另外两路大伤元气,反倒是他增长了实力。如今在宝岛三股海盗中,王隆涛只剩下三千人左右,船只也少的可怜。辛利国倒还有五千余人,但船只也所剩不多,算是元气大伤。叶麻子则是还有六千余人,船只众多。 实力的增长让叶麻子开始不怎么听辛利国的招呼了,此次事件过后,屡屡自行上岸劫掠,只是不再去福建沿海,转道浙南沿海行动,再也没有像这一次那么大规模的行动。 没想到叶麻子这样一来,反倒是让他走对了路子,对此不仅苏圣平毫无办法,就算是朝廷也防范不住,实力又慢慢壮大。见叶麻子实力不断增长,王隆涛有样学样,倒也又慢慢发展起来。 但经此一役,辛利国虽说备受打击,但心中依然不服,在宝岛驻扎了四千人,也跟叶麻子一样分散上岸劫掠,让各地民团和官军倍感苦恼,好在面对分散的海盗,无论是官军还是民团,都有一战之力。 而辛利国则专心经营捕鱼岛,专门劫掠广东沿海。面对海盗新的动向,苏圣平也没什么招数,唯一的办法就是准备直捣黄龙,彻底剿灭海盗,但这必须集合大多数兵力,以及成熟的攻城战法和实用的攻城器械,否则他绝不会让国民军军士白白送命在海盗手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十月二十九,所有出战的国民军全部回到宝岛。与出战的时候不同,回来的时候,留守的候望楼等人在港口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让国民军将士享受到极大的荣光。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众多的海盗俘虏,除了部分直接押往崇武矿山之外,其余全部押回新城镇。等待他们的将是劳动改造,作为专门的劳力,在国民军的监督下,开路、种田、建房。 此次国民军直接战死二十二人,受伤数百人。死亡的军士都被火化,送回老家安葬,丧葬费用及家属补助民政部都有妥当安排。 而在新城镇这边,则是在一座山上设立了衣冠冢,苏圣平亲自题名英雄墓园。日后这处墓园将会成为国民军将士死亡之后的归宿,也会是全体国民军将士的精神家园之一。 在参加完祭奠仪式后,嘱托民政部、国民军所有上层人员尽快完成战前交待的各项制度建设的任务后,苏圣平于十一月初五匆匆忙忙返回泉州。 之所以急着赶回去,原因是这一次福建沿海海盗闹得太凶,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国民军的情形也多多少少传到了皇帝耳中。尤其是莆田府城的内侍监上报的情形,尽管不是很全面,但是他们禀报的“一千民团杀的海盗片甲不留,还是引起了皇帝极大的关注,”随即下发了一道严厉的命令,要求苏圣平立即前往江宁。 第262章 还是不去 十一月的江宁颇为寒冷,忙碌了一天政务的皇帝回到后宫,习惯性往皇后杜倩所在的坤宁宫走去。几个月前,杜倩终于帮他生下皇子,从此以后,皇帝每日都要来坤宁宫走一趟,看看自己的孩子。 想到孩子,皇帝难得露出笑容,繁忙的朝政带来的苦恼都能烟消云散。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但却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孩子,是他和皇后的嫡长子,日后将会成为太子,有朝一日也会荣登九五,继续统治这个国家。 当然,距离那天还有很长时间。赵世卿走在廊道上,心里想着有很长时间也是好事,这些时间足够自己治理好这个曾经辉煌的国家。如果能够北上西进,剿灭韩斌叛逆,赶走元人,留给自己孩子一座稳定的江山那就更好了,他也不用像自己这么累。但是,北边元人咄咄逼人,西边吴朝自立几十年了,东南沿海有闹不完的海盗,朝中党争尽管不再浮于表面,但暗中的使绊子却更是让人头疼。 赵世卿心中一叹,东南党生不逢时,掌握大权的时候,海盗开始闹起来,不仅严重影响朝廷赋税,连东南党自己的老巢都快被海盗搞垮了。搞得连杜文心只能另辟蹊径,重新丈量土地,增加朝廷的赋税,江淮党、江浙党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至于当上首辅这么长时间,还是只能维持局面,论起来连周秉政都不如。 周秉政在兵部尚书任上搞出的各府县编练民团,尽管不尽如人意,但明眼人都知道错不在周秉政,而且大部分人都认为编练民团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为什么就是不可行呢?以至于十月底,海盗大规模的袭扰了福建沿海,差点连莆田府城都被打下,要不是有内侍监上报的消息,以及闽王从福州传来的消息,连赵世卿都要以为是各级防御使衙门带领民团打败了海盗。 内侍监传来的消息说苏圣平有一千民团,闽王则认为不止,最起码是两千,否则宁德出现的那些民团是怎么回事。综合此前崇武民团的消息,估计苏圣平应该掌握了不少于两千的民团。这已经触犯了皇帝的底线,要不是苏圣平还想着出力,在莆田等地危急的时候还能出兵打击海盗,否则定然不能饶过他,此时就该出动兵马围剿了。 如今看来,苏圣平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得他还有报国之志,满江红里写的好啊,“洛阳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那篇《民族》里写的也好啊,写清了草原民族为何要南侵,号召全体汉人团结一心抗击元朝,自己十分认同这些观点。 赵世卿心想无论如何,这一次要让苏圣平担下差使,只要他有那能耐,自己一定能够好好对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让他被人所害。只是不知道他那些民团是怎么练,又是怎么养的?这个问题到时一定要好好听听他的意见,如果各府都能练出两千民团,东南沿海海面也就安定了。 成亲多年,又生了孩子以后,杜倩难得的多了些笑容。看着皇帝抱着孩子,还在发呆,不免好奇的问到:“皇上,怎么了?” 赵世卿愣了一下,道:“哦,在想些事情!” 杜倩问到:“之前皇上一旦抱着皇儿,就把朝政忘之脑后,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世卿微微一笑,道:“还不是被海盗给闹的!” 杜倩眉头一蹙,道:“海盗又上岸劫掠了?” 赵世卿唉的一叹,道:“可不是,福建沿海七个县被抢,就连莆田府城都差点被破。” 杜倩心中一急,福建毕竟是她老家,总有不一样的牵挂,赶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赵世卿嗅了嗅孩子的奶香,道:“还好有苏圣平在,凭着两千民团,把海盗打了个片甲不留,总算能安定一段时间。” 杜倩听到苏圣平三字,突然间脑子一片空白,赵世卿连着叫了两声这才失神道:“那苏公子可有事?” 赵世卿道:“他怎么会有事,如今福建那边都传说苏圣平亲身上阵杀海盗的事,据说还有戏班子演他的戏呢,就连江宁城中都有传说,苏圣平武艺惊人,一人能打几百个海盗,加上他写的那些诗词,江宁城中不少女子可都想着他呢!可惜,听说他已经娶了三个妻妾,不然肯定不少人要自己上门求亲了。” 杜倩噗嗤一下,心道这家伙总是这么优秀,道:“那苏公子现在是何官职?” 赵世卿叹了口气,道:“并无官身!” 杜倩急着问道:“这是为何?” 赵世卿道:“说起来还是前几年的事情,当初朕是想压压他,磨磨他的性子,没想到那些奴才竟然对他用刑,后来苏圣平昏迷了十来天,险些身死。出狱后就辞官离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到了写那首满江红的时候才再次出现。之前朕也多次召他来江宁,没想到他这脾气上来,倒是不肯来,朕原本还有些生气。这次海盗之事才知道他是在暗中训练民团,海盗上岸又去和海盗大战。” 杜倩心中紧了又紧,受刑、昏迷、出走、打仗,当真是苦了他了,不过还是劝说道:“陛下,他娶了莹莹表妹,论起来可是您的表妹夫,都是亲戚,不管怎么样,您可不要生他的气,也不能让他受苦,不然我可没脸见莹莹。” 赵世卿呵呵一笑,道:“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只要他能好好为朝廷做事,朕绝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不过,我倒是好奇他那些民团安置在哪,又是怎么养活的,怎么训练出如此战力?” 此时此刻,泉州府城苏家,苏圣平正逗弄坐在“婴儿车”上的平平和安安,两位小人如今已经一岁多,此前去宝岛的时候,还不会叫人。没想到回来后,连着三天和两个小家伙玩闹,现在总算能听到他们模糊的叫一声爹爹了。这两声爹爹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也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事务,整日里就是围在他们身边,搞得三个怀孕的妻子都吃醋不已。 内侍监的陈公公已经来过不止一次,催促苏圣平赶紧启程前往江宁,道是皇帝急着要见他。对此,苏圣平完全不予理会,陪着妻女几天之后,又来到科学研究院和工业园转悠了四五天时间,和那些研究员、管事聊了聊研究项目的进展。 鉴于目前的形势,还没有做好和江宁撕破脸皮的准备。这次就算去江宁,相信没人会给苏圣平脸色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本意是想抻着江宁方面一段时间,再尽快去江宁转一转,赶在年前回来。但是却还是有突发的事情,让他暂时放弃了前去江宁,而是选择了上书。 第一件事是关锦图从武汉回来了,同时还把原越朝水师大将,因反抗韩斌自立兵败后全家被杀,又变得疯癫的顾荣成给带来了泉州。一年多时间下来,伴随着物流行的发展,以及和天南商社的合作,信息部发展同样很快,泉州这边大批信息员已经潜伏进吴朝各地。武路风和关锦图自然没有忘记苏圣平交代的事情,上个月终于逮到个机会,把顾荣成接上了返回泉州的船,并且由关锦图亲自押送回来。 关锦图把顾荣成安置在信息部秘密处所后就来跟苏圣平汇报吴朝那边的情形,纸上传来的信息自然比不上当事人亲口汇报。 物流行已经在湖北、湖南、广东各省设点完成,运转十分顺利。和天南商社合作开设的商场同步开设,销售场面十分火爆,将会极大的提高商社今年的收入。 至于信息部的队员,则是潜伏在物流行或者商场当中。此外关锦图也报告了吴朝有一股势力暗中派人加入了物流行,人数虽然不多,主要也是学习物流行的管理方式,却得到了韩夏青的支持。 从信息部监控中查得,这股人马应该是三皇子韩秋原的手下。倒也符合了为何韩秋原当初会退出与物流行的合作,想必是和韩夏青有所交易。由此也可以看出,韩秋原是个明白人,对物流行这种生意上的事毫不在意,关心的反倒是物流行运作的方式。 对此,苏圣平倒是不在意。只要有心,物流行运作的方式很容易学会,关键还是伙计的培训、考核等措施。这个没学会,知道运作方式也没用。至于顾荣成,暂时先安置好,抽空再去查看一下。 另一件事是苏圣平最为关心的,猴子和叶华雄从日本回来了,赚到钱倒是其次,关键是佐渡岛找到了。从苏圣平提供的佐渡岛大概位置,这次猴子终于找到具体位置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岛,没想到却是一座大岛。当初也发现过这座岛,只是因为没有想到苏圣平心心念念的佐渡岛会这么大,所以就完全忽略了,不过此时也不叫佐渡岛,而是称离人岛。 从猴子他们大概的查探的情报中得知,离人岛在日本属于蛮荒之地,目前属于无人管辖的状态,如果苏圣平有什么计划的话,正好可以实施。苏圣平之所以临时决定不去江宁,改为上书,就是为了筹划离人岛的事情。 此前的战事中,俘虏了大量海盗。四千多个俘虏中,那些罪大恶极的正好可以遣到离人岛,省得聚集在新城镇周边,影响了整体的改造。而一些罪责比较轻的海盗,通过改造后,就可以逐渐吸收纳入新城镇下面的乡村,补充劳力的不足。 第263章 翁婿对话(上) 陈公公真是很受伤,要不是皇帝有命令,他是怎么也不会再来苏家。可是皇上偏偏不下圣旨,而是一道手诏发给内侍监,让内侍监通知苏圣平赶紧去江宁,陈公公自然无可推脱。 第一次来苏圣平不在家,第二次来苏圣平在照顾孩子,第三次苏圣平外出不在。好在这一次,苏圣平终于在家了,可又把自己晾在会客室等着。想想自己在泉州,到哪不都是被人奉承着,唯独就是苏圣平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等了好长时间,终于苏圣平还是出来了。 要不是那次在江宁受到那些死太监变态般的折磨,苏圣平原本还很是同情这些人,作为一个男人失去了人生当中最主要的乐趣之一,想想都觉得悲哀。可一想到在监牢里那些太监为了好处对自己的折磨,真是恨不得再骟他们一次。不过,就是再恨也得出来见面。 苏圣平递给陈公公一份奏章,道:“陈公公,我就不去江宁了,原因和皇上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写在奏章里面了,你拿去交差!” 陈公公听了顿时急道:“苏公子,这不好!皇上下了严令让您务必进京,您就这一份奏章,我们无所谓,您这不好交差!” 苏圣平瞥了他一眼道:“你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皇上让我进京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在奏章里面已经说的清楚,你只要交上去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陈公公顿时气结说不出话来。苏圣平不想跟他继续纠缠,道:“就这样陈公公,我保证你把奏章交上去就能交差。”说完起身就走,李春树立马从外面闪进来,笑眯眯的一副送客的模样,又把陈公公气的够呛。 苏圣平确实很忙,忙着跟儿子、女儿玩呢!想想自己过了年又要外出一段时间,就巴不得任何空余的时间都留给两个小家伙,哪还有多余时间来应付死太监。就连准备下个月发在《新知》上的文章和写给皇帝的奏章都是等两个小家伙睡着后,才挑灯夜战写下的。加上白天有时候还得外出,时间完全不够用。 应付了陈公公后,苏圣平回到后院,两个小家伙如今正在学走路,已经不大愿意坐在婴儿车里让人推着走了。苏圣平坚持要让两个小孩多晒晒太阳,所以尽管是冬日,阳光灿烂的下午就都来到院子里边晒日头,边玩闹。 如今王莹有孕在身,不大方便照顾孩子,只能由丫鬟伺候着,她在边上看着。朱音经过怀孕初期的折磨,现在又忙碌起财务方面的工作,一般都是把握一下总的方面,把工作交给了手下几个大将,就连小学堂的事情都交了出去。叶红鱼倒是整天无所事事,就干脆陪着王莹,看着平平和安安,幻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宝宝。 苏圣平一走进院子,两个小家伙就看到了,张开一双短手,嘴里叫着“爹爹”“爹爹”,慢慢的走向他,搞得两个丫鬟跟在后面着急不已。苏圣平顿时笑容满面,走近后赶紧蹲下来,同样是张开双臂,等着两个小家伙到来。 先是把安安抱起来转了一圈,小姑娘咯咯的笑个不停。再把安安放下后,抱起平平依样转了几圈,让这个平常不大笑的小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苏家现在不是严父慈母,反倒是严母慈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苏圣平对平平和安安的宠爱,他亲自设计的玩具堆满了一整间屋子。 就在苏圣平和两个小家伙玩闹的时候,李春树来到了院子里,后面跟着的是王少杰夫妇,他们到来自然不用事先通报,苏圣平笑着跟老丈人、丈母娘打了招呼。王夫人还好,笑着跟苏圣平问好,王少杰可没什么好脸色,哼的一声,立马就蹲下去想要抱外孙。 王少杰两个儿子在江宁为官,孙子什么的也都生活在江宁,这一辈能看到的也就王莹两个儿女,自然宝贝的不行,平常没事的时候也经常过来瞧瞧。所以两个小家伙跟他们也算熟悉,安安很给面子的让王少杰抱了一下,平平却不给面子,转头就走向苏圣平那边,搞的王少杰气呼呼的小声道:“小兔崽子,跟你爹一个德行。” 苏圣平无声一笑,把平平抱起来,使劲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这下安安也不答应了,非要从王少杰怀里扑到苏圣平那边,搞得王少杰手忙脚乱的。 逗弄了一会小孩后,苏圣平还是跟王少杰来到书房。这间房子是苏家最为私密的地方,以前朱强他们还能进来,后来要是苏圣平不在,除了王莹和朱音,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叶红鱼都不例外。哪怕是朱音怀孕了,打扫都是她自己亲自来。 王少杰还是第一次进这间屋子,他当然不知道这间屋子的重要性,但王莹是知道,瞥了一眼翁婿两人,脸上一笑。作为最亲密的人,自己丈夫在做什么,尽管没有明说,她还是能猜到一二。 今天,丈夫既然愿意让父亲进那个房间,不仅说明丈夫对王灿的事情不在意,回来这么多天都不去拜见丈人,应该也是有意为之。至于他们见面的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 书房内,翁婿两人坐下后,苏圣平立马交给他一份书稿,书稿的第一页写着《民约》两字,王少杰信手翻开,很快就被书中的文字迷住。 前面四章的内容少一点,第一章国家、政权的起源,讲述了人们根据共同的原始的朴素约定组成了部落、国家、政权。第二章国家政权的组织形式。划分了章节,第一节原始部落社会,第二节奴隶君主社会,第三节封建君主社会。第三章政权组织的基础和分析对比。第四章明确提出君权民授的概念。居于前面三章的分析,提出了一切政权组织都是民众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授权给统治者才得以成立的。 第五章内容最多,取名最佳政权组织形式。又划分了章节,第一节是君主,讲述了君主的权责,提出了君权应当受到限制。第二节是民众,讲述了维护政权统治基础的民众权利和义务,其中介绍了诸如私有财产未经合法审判不得侵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等概念。第三节是军队,提出了军队忠于国家这一概念。第四节是施政,提出了施政的目的是为了维护秩序的概念,并且讲述了如何政权的组织形式。第五节是立法,讲述了立法在维护社会稳定和社会秩序当中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并简要论述了如何立法。第六节是监察,讲述了监察在政权运作过程中的作用以及如何组织监察。 没错,这是苏圣平借鉴了《社会契约论》等那个时代看过的法学经典着作,又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撰写的,尽管语言通俗易懂,但宗旨没变。 这种跨时代的理论对王少杰的冲击是巨大的,他越看越是心惊,但又觉得很有道理,很但多观念上的冲击让他压根就看不下去,只觉得要多看几遍才能理解其中深奥的道理。 这么长的一份书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看完,王少杰只认真看了前面部分内容,后面的大概的翻阅了一下,也就能认定苏圣平的目的了。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后,把书稿拿在手中,说道:“为什么?” 苏圣平很简单的答道:“说好听点是为了天下万民,说实在点就是为了平平和安安以后见人不用下跪,不过最根本的还是我自己觉得应该这么做。” 王少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只想知道,你安排好后路了没有?” 苏圣平答到:“宝岛。” 王少杰点点头,道:“听说宝岛那边越来越好,改天我去看看。” 苏圣平道:“欢迎之至,最好岳父大人能带着商人一起去,宝岛那边如今最缺的是商贸,相信你们去看了之后,会感兴趣的。” 王少杰道:“如此最好。不过,现在你这《民约》是不是暂时不要发出去?” 苏圣平道:“当然,之前的《民族》其实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此外还有一些民生、民政方面没有放在里面,我会适时在《新知》上发表的,这点您请放心。” 王少杰点点头,道:“你总是出人意料,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你遭殃王家也躲不过去,是不是让莹莹两位哥哥回来?” 苏圣平道:“您请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这种事情还要看时势,暂时两位大舅哥无须担心。等到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把他们送离江宁。” 王少杰道:“看来你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既然都走到这一步,想阻止你也不行了。这样,既然已经纠缠在一起,给我王家也安排好后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以后也不要藏着掖着了。”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小婿正有此意。”说完,又从桌子那边拿起了一份书稿递给王少杰。王少杰接过去一看,只见书稿上写着《海商银行》四个大字。 第264章 翁婿对话(下) 这份书稿并不厚,王少杰很快就看完了。目前这只是苏圣平的一个计划,前提条件是借助发现的离人岛,开挖银矿,并以此为基础设立海商银行。 放下书稿后,王少杰问道:“这离人岛是何处,你怎么肯定那里有很大的银矿?” 苏圣平答道:“离人岛在日本,有很多银矿这点您不用担心。” 王少杰眉头一蹙,道:“日本,这么远,怎么去开发?” 苏圣平笑道:“您忘了我俘虏了几千个海盗吗?对其中罪大恶极的,甄别出两千人,这些人能在海盗当中混的好,都是身强力壮的。正好送过去,再派一营国民军去监管,让他们开矿正是恰到好处。” 王少杰难得一笑,道:“确实如此,那你要我做什么?” 苏圣平道:“当然是入股。” 王少杰双眼一眯,道:“条件呢?” 苏圣平道:“需要您联合信得过的海商参股组成一个商社,共同开发离人岛的银矿,我只出人,其余一切费用都由你们出。” 这么多年下来,王少杰还算了解苏圣平,道:“能有这样的好事?” 苏圣平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当然不是,成立的海商银行,股本金必须达到五百万两,但我一分钱不出,只以矿山收益作价二百五十万两入股,但占股只要四成五,剩余的两百五十万两你们必须拿出现银来。” 王少杰哈哈的笑出来,道:“我看天底下做生意做到你这份上的,绝无仅有。你这一开口,岂不是已经白白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你说说看,我要是把这条件跟其他商人说起,他们会怎么笑话你,你是我女婿,可不是别人的女婿。” 苏圣平同样呵呵两声,道:“要不是你是我岳父,你看我会不会让你主导这件事情。” 王少杰也不争辩,道:“在商言商,你光说那有银矿,别人又不知道,这和当年的香料岛有什么区别?再者,我看你这银行和钱庄没有什么区别,投入那么多本钱,每年能赚多少?”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就对了吗。不瞒您说,就在这当口,宝岛那边就有几艘船前往离人岛,勘探那边的银矿。过了年我也会亲自去一趟,到时您和其他想要加入的海商派人跟着一起去,有没有银矿不就知道了?另外,海商银行和钱庄的区别在于三点。” “第一,只要存钱在里面,不收钱,反倒给利息。第二,海商银行以后主要贷款给大户,而不是通过高利贷盘剥普通民众。第三,我们要广设网点,研究防伪技术,吸收民众存款。” 王少杰瞪大眼睛看着苏圣平,心道天底下做生意能比得过苏圣平确实绝无仅有,怎么以前没人想到这么经营钱庄。泉州府每人存一两银子,那就能有多少钱,整个福建呢?整个越朝呢?此时此刻,王少杰觉得自己这个女婿或许真能成事。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或许苏圣平就是那种生而知之的王者。 苏圣平接着说到:“前面这三点其实并不重要,要说经营的话,银行的道道三天也说不完,我只要给您举个例子。假设海商银行成立以后,我们吸收了两百万两的存款,那这个时候我们能放贷多少呢?” “照目前钱庄的操作方式,敢放贷一百万两就算是胆大。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自然不行。到时只要我们规定存钱、还钱都必须通过我们银行,实际上我们即使放贷四百万两也没关系,毕竟如果我找海商银行贷款十万两银子,也不可能真拿着十万两银子四处跑,到时拿的肯定是凭证。而存钱的用到这笔钱的时候,其实用的也是凭证,只要对方认可我们银行的凭证,那这个过程中其实我们的钱一分没动,所以对我们银行来说,吸收了两百万两银子,其实就可以办四百万两的事了,甚至还不止,这就是所谓的杠杆。” “当然,我这只是举个例子,日后如何操作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及控制规模。此外,到时那个凭证就是最重要的了,所以等到条件成熟的时候,我们还要发行纸币。” 今天,王少杰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听着苏圣平侃侃而谈,自己顿时觉得对面那人不是自己的女婿,而是在教授自己学问的先生。 苏圣平也知道王少杰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么多知识,所以又从桌上拿出一本《民生—金融篇》交给王少杰,道:“岳父,这是我所写的一份书稿,暂时还不成体系,不过里面有很多银行运作的方式和知识,您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也请您不用怀疑我开发离人岛银矿的事情和成立海商银行的决心。说实话,我自己也可以搞,但是一方面我现在人手不够,另一方面,我想做的事情需要更多的支持者,而维系支持者最好的武器就是利益。所以,我希望等海商银行成立以后,您亲自掌舵,这样我能放心,别人也能放心。” 苏圣平所说可谓肺腑之言,王少杰捏紧手中书稿,道:“好,没想到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来这么大一出。真不知道十年前,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去一趟少林禅寺,难道当真是老天注定?” 发了一会感慨,接着又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得等我查看过离人岛银矿,把你所谓的金融搞清楚了再继续后面的事情。” 苏圣平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 王少杰话锋一转,道:“皇帝召你进京的事,你准备怎么应付?” 苏圣平道:“您来前刚刚送走陈公公,我写了份奏章,皇帝看了应该会满意。” 王少杰凝思一会,道:“我看你还是要先当官,最好有一个名义能够名正言顺的打海盗,暗中慢慢发展实力。” 苏圣平点点头,道:“您跟我想到一块了,不过先生不可能替我说话,我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好的路子。” 王少杰道:“这事我帮你办了!” 苏圣平诧异的看着王少杰,后者哼的一声道:“你当我海商第一家的名头是白来的。说,要什么官?” 苏圣平朝王少杰拱拱手,道:“最好是专职训练民团,然后还能随意出海的差事。” 王少杰沉吟一会,道:“我看这样,看能不能朝廷新设一个官职,比如说福建靖海使,专门对付福建沿海的海盗。” 苏圣平蹙眉凝思,道:“直接叫靖海使不是更好?”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看似聪明,实则笨蛋,还说要看时势,你不知道你没有官身,又统领那么多民团打海盗,你当真以为皇帝一点都不介意?你以为宝岛的事情虽说隐瞒的好,但是内侍监完全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皇上的老爹闽王还在福州待着呢,你当他瞎了聋了?”王少杰终于找到老丈人的感觉,逮到机会赶紧死命的教训苏圣平。 苏圣平还没开口反驳,王少杰又接着说道:“只要有海盗在,你管你的名头是福建靖海使还是哪里的靖海使,尽管去打就是了,我看你这次也没人给你封官就自己打的欢。还说时势,有海盗在,朝廷才能重用你,才不会早早的卸磨杀驴,你才有时间积蓄力量,静待时局的变化。” 苏圣平听了后顿时觉得大有道理,赶紧起身朝王少杰躬身一揖,王少杰哼的一声,理都不理就转身走出去,跨出房门的时候才微微一笑,心道:小子,刚刚不是能吗? 王少杰来到院子里,朝着平平讨好的一笑,这会没有苏圣平在,外孙终于肯让他抱在怀里,王少杰看着平平,心道:小子,王家先祖年少时,救过一个算命的,后来那算命说我王家当富两百年,又贵五百年。还指了一条路给王家,说是有朝一日,等着有人能在海上称雄。偌大一个朝廷,这么长的海岸线,永远也防不住。只可惜我王家积善百年,出不了一个枭雄人物,你那两个舅舅又是中人之姿。好不容易有你爹这么个女婿,王家已经富了几百年了,外公想赌一赌,是不是真的还能再贵五百年。你那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以后可都要靠你了。 跟着王少杰走来院子的苏圣平要是知道王少杰有这样的想法,非得大骂老丈人无耻不可,亏得自己还以为是用实力征服了这个“老狐狸”,没想到人家靠的是算命的。 王莹看到丈夫和父亲在书房里说了好长时间话,出来后两人脸上都有喜色,心想两人或许又准备做什么大生意,或许父亲决定支持丈夫了,心里不免甜滋滋的。 苏圣平要开海商银行的想法并没有跟王莹说过,倒是跟朱音这个管钱的说透了,经过苏圣平的一番讲解,朱音也赞成拉王家和更多的海商上船,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然,关于苏圣平所说的不能再完全依靠地主阶级建立政权,要尝试联合商人的说法并不理解,不过她对苏圣平的任何决定都是无条件服从。 第265章 君臣议事 “臣编练民团共有两千两百人,军饷来源为臣经商一部分,泉州海商捐助一部分,条件是臣必须保证泉州府城安全。” “臣编练民团的地方位于宝岛中部,原本想直捣海盗巢穴,但军力不足、器械短缺,不能成事,后得知海盗有所行动,方才倾力上岸打击海盗,但仍然有不少海盗逃脱,请皇上治罪。” “臣恳请皇上支持各府县编练民团之策,但要做出调整,不能让编练民团成为各府县世家大族贪污、败坏纲纪的借口,或许专人专事,少些掣肘,亦能成事。” “臣非抗命不来江宁,因得知海盗贼心不死,仍想上岸劫掠,臣决意率领民团和海盗周旋到底,未能剿灭海盗之前,无颜面见皇上。” “臣俘虏海盗返回宝岛,以海盗为苦力建设完善宝岛民团基地,以期对海盗形成打击,让他们无力上岸劫掠。” …… 十一月十八夜,江宁皇宫勤政殿内皇帝皱着眉头看完苏圣平提交的奏章,转头对内侍监监正道:“福建那边没有后续消息传来?” 那老太监低头弯腰,面无表情,道:“没有,泉州府城的那些民团,并没有参加今年这次和海盗的战争,那些民团的情形之前监里汇报过。至于参加莆田和福州的那些民团,当时莆田府城被围,内侍监无法出城查探,再者民团伤亡极小,没能找到甲胄、兵器。还有就是苏圣平管理民团极为严格,停留在莆田和连江、宁德等地期间,无人能够靠近,也查探不出民团情形。再有就是老王爷那边传来消息,只知道民团确实没有拿走任何海盗劫掠的东西,反倒是被各地官府私吞了,民团只是抓走了那些俘虏。” 皇帝静静听完,道:“明日一早传周秉政和唐海刚觐见,先见周秉政,再见唐海刚。” 第二天一早,刚到兵部衙门上值的周秉政就被急急忙忙召往勤政殿。前往勤政殿路上,周秉政心里想着皇帝召见定然是为了海盗的事情,恐怕是因为苏圣平上奏章的事情。至于苏圣平建议的专人专事,周舟早就写信跟他提起,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行不行,为什么苏圣平编练的民团如此厉害,其他地方的民团却是如此不堪一击,难道真是简单“多方掣肘”就能解释的? 周秉政一进勤政殿,皇帝就把苏圣平上的奏章给他看,自己在那批阅其他奏章,估摸着周秉政已经消化了苏圣平奏章中的信息,才缓缓开口道:“爱卿怎么看?” 做了几年皇帝,赵世卿如今不论神态语气,还是心理都已完全是皇帝风范。也难怪他志得意满,短短几年时间,就让东南党取代江浙党掌握朝廷大权,但又不至于像当初江浙党那样独大,还把户部等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成功的让东南党成为江浙、江淮两党攻击的主要目标,自己再居中调停裁判,掌握着朝政的主动权。 就像现在,他问周秉政怎么看,到底是对什么怎么看也不明说,只能看大臣自己的理解。这样做不仅把握了谈话的主动权,还能给大臣造成心理压力。当然,这是对一般大臣而言的,像杜文心是懒得猜,会直接问皇帝对什么怎么看,而像周秉政这种一般都能猜中皇帝想要问什么。 周秉政合上奏章,这次他了懒得猜了,低头道:“臣早年曾经教过苏圣平几年学问,那时他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臣当年就发现苏圣平才高于人,小小年纪就见识非凡,但却又心高气傲,完全受不得委屈。” “观他历来的作为,若说他心中无忠君之念、爱民之心,以他的聪明才智和经商之道,完全可以过上令人羡慕的日子,也不至于前往宝岛那样的瘴疠之地筹划打击海盗。” “何况奏章所说的海盗袭扰沿海之事乃是事实,浙江沿海已有多起海盗上岸袭扰事件,海盗小股聚集,多则上百,少则几十,到各个乡村去劫掠。兵部判断这些海盗都是探路的,如果他们能得逞,恐怕以后海盗就会以这种路线上岸劫掠,大规模的攻打县城、府城的情形。虽说近阶段不大会出现这种情形,但等海盗羽翼丰满,有攻城能力必会大规模攻打城池。” “所以,臣对苏圣平奏章所说的在宝岛设立民团,攻打海盗巢穴之事深表赞同。但单纯的依靠他个人经商和海商捐助,恐怕进展缓慢,恳请朝廷给他支持。至于他所说的专人专事,免除地方干扰,臣觉得还需商议。” 皇帝问到:“为何?” 周秉政答道:“毕竟不是人人都跟苏圣平一样,有海商肯借钱给他编练民团,他又是在泉州本地编练民团。如果我们贸然派人下去,起初的银子朝廷是可以支持,但是没有了当地大族的支持,如何招人?再者现在的民团如何安置?和地方防御使衙门如何合作?军备如何配足?” 皇帝反问道:“苏圣平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呢?” 周秉政答道:“陛下,前年底苏圣平之所以会被押往江宁,说出来最直接的原因还是泉州知府和防御使告他不听从号令导致海盗袭扰泉州,但事实如何?当初苏圣平可是去往莆田抗击海盗,他编练民团虽说有泉州知府衙门和崇武县衙的财力支持,但府城的海商也付出了很多啊,苏圣平本人不在的情况下,他的手下不懂得变通,自然要遵照约定和命令保护商人的利益。但是他们也没有躲避和海盗作战,袭扰泉州的海盗同样是他们打走的。只是两个衙门的主官为了回避责任才诬告苏圣平,以至于他被押到江宁,还受尽折磨。” 周秉政接着说:“当初要各府县编练民团时,臣曾经和他有过细谈,当时并未提及专人专事。臣猜想苏圣平也是后来回想整件事后才想到了这条策略。至于他是怎么做,招人招的是本地人,和地方防御使一点都没有关系。哦,也不对,要说和防御使衙门完全没关系也不对,毕竟他最初的军备都是花钱从防御使衙门那买来的。至于军备如何补足,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各地防御使衙门买一些,再出钱让铁匠什么的仿制一些,也差不多够了。” 周秉政一口气把胸中的怨言说完,心道:圣平,老夫以朝廷之力编练的民团和各地的防御使衙门,对海盗束手无策,反倒是你以一己之力却能把海盗打的大败亏输,难怪你会跟周舟说朝廷帮不起。老夫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希望你能还沿海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至于你说的专人专事,老夫不提也罢! 皇帝看着以往在自己面前甚少言语的周秉政,他说的内容自己很多都是清楚的,只是如今听周秉政这样说来,倒是听出了不少意味。 苏圣平是不是对自己也很有怨气,当初自己本就知道苏圣平没错,但还是罢官抓人,还让他差点死在牢中,可自己已经惩罚了那些人了,难道说还要皇帝亲自对他认错不成? 防御使衙门有那么多资源,完全打不过海盗,朝廷花那么多钱给他们制作军备,却让他们卖给私人,钱还装进自己的腰包。而别人拿着他们卖出去的简陋装备,就能打败海盗,这是因为什么?泉州海商真有那么多钱,还是说是为了自己身家性命逼不得已?海盗又有了新的动向,搞的周秉政似乎也要放弃了,谁能担当大任?苏圣平在宝岛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自己完全不清楚,难道那才是最根本的办法,否则他为什么不来江宁也要去宝岛? 诸事纷繁复杂,皇帝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最终还是开口道:“周尚书,那你认为苏圣平提出的专人专事一策是否可行?” 周秉政答到:“陛下,少了掣肘,自然会有效果。甚至臣认为各地会涌现出更多的苏圣平来,给了他们银钱和政策,供应足够的军备,沿海那么多人,总归会有悍勇之辈挺身而出,与海盗血战。” 皇帝道:“多出几个苏圣平未尝不是好事。如今花费这么多,竟没有几支民团堪与海盗一战,倘若专人专事能够多出几个苏圣平一样的人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周尚书,你回去后就召集兵部众人制定方略,尽快实施!还有,你们制定方略的时候,要注意海盗最新的动向,对如何打击那种分散的小股海盗,要有针对性的措施。此外,苏圣平尽管没来江宁,你们也要互通信息,多问问他的意见。再者,就是苏圣平如果对海盗作战,你们尽可能的给予支持。顺便帮朕转达一下,等哪天他剿灭了海盗,朕在江宁恭迎他,为他庆功。”周秉政赶紧领命告辞。 周秉政前脚刚走,唐海刚后脚就进来,一番见礼过后,皇帝还是把苏圣平的奏章拿给他看。唐海刚看完奏章后,不待皇帝询问,就开口道:“陛下,应对苏圣平赋予重任。” 第266章 新的官职 苏圣平的奏章是十月十八到的,但比这份奏章更早到达的还有一份消息。那是王少杰写给弟弟王少华的一封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找唐,为苏谋官,靖海使。这是通过信息部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的消息,比朝廷的急递晚发出半日,却提前半日到达。 王少华收到消息后,当天夜里就悄悄来到当朝户部尚书唐海刚的府上,拜访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王少华一介草民,想要拜访唐海刚,原本不大可能,没想到递交了拜帖和一张数额不小的银票后,唐府的管家竟然亲自出迎。 唐海刚更是亲自在客堂等候,见到王少华后,难得一见的露出笑容,朝管家挥挥手,等管家下去后,立马延请王少华入座,开口道:“你是少华,老三?” 王少华赶紧答道:“牢大人记挂,小的正是排行第三。” 唐海刚唉的一声,道:“三十年前离开泉州的时候,你还是个少年,如今老夫已是花甲之年,你今年该有四十五了!” 王少华道:“今年四十六了。” 唐海刚道:“要不是当年王公出手救了我一命,唐某哪有今天。说出来,离开泉州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王公辞世时,福州这么近,我都没有去祭拜,当真是对不住他老人家。”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父亲,王少华欠了欠身,道:“大人言重了。记得当年您说要帮王家做事,父亲就说过您是做大事的人,不可困于浅滩,更不可囿于旧情。” 唐海刚哈哈一笑,道:“当年还觉得王公是看不上我呢!” 王少华也是一笑,道:“父亲有识人之明。” 唐海刚道:“是啊,少杰这些年了不起,王家生意蒸蒸日上,这海商第一家的名头实至名归。” 王少华道:“幸蒙朝廷和诸位大人关照,家兄殚精竭虑,总算没有砸了招牌。” 唐海刚点点头,道:“都不容易。少华你是常驻江宁?” 王少华答道:“前些年替了少康,这些年一直在江宁。” 唐海刚微微一笑,道:“怎么也不早点来见我?” 王少华答道:“大人为国操劳,无事可不敢打扰。” 唐海刚呵呵一笑,道:“看来是有事才来啊,这可不好。” 王少华心道,和你的关系是我王家的一大秘密,也是官场上的一大退路,怎么能轻易示人。但还是答应道:“以后定当多来向大人问安。今日仓促上门,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唐海刚笑道:“以你家跟首辅和周尚书的关系,竟然找上我,看来不是什么易事!” 王少华微微有点尴尬,道:“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唐海刚呵呵笑道:“你还打机锋,说,什么事?” 王少华道:“替苏圣平求个官!” 唐海刚眉头一皱,这苏圣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上三番五次让他来江宁,肯定是要授官予他,不来不说,竟然还托人来说。问道:“这是少杰的主意?” 王少华答到:“确实是,您也知道苏圣平和杜首辅和周尚书的关系,毕竟不好说话,才想请大人帮忙。” 唐海刚谨慎的说到:“吏部的事可不归老夫管,不知道替苏圣平求的是什么官?” 王少华答道:“您也知道,如今海盗闹的厉害,恰好苏圣平对海盗还有一些办法,家里的生意又都要通过海面,所以想替苏圣平求个类似靖海使的官,一来可以对付海盗,二来可以关照家里生意,公私两便。” 唐海刚一愣,心道:靖海使,这倒是个有趣的官职,似乎给苏圣平正是恰到好处,王家打的真是好算盘。不过自己欠王家一份大人情,这个请求又不过分,况且苏圣平对海盗确实有办法,再这么闹下去,户部就要揭不开锅了,让他安靖福建海面,又不用挤占别人的位置,想必皇上能认可,其他人也不会反对。 沉吟片刻后,唐海刚道:“苏大人既是王家的女婿,对我来说就是自己人了,何况他和老夫还曾经共事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求的靖海使,根本的还是要为朝廷打击海盗,这样的事情不是为私,而是为公,老夫定会在向皇上举荐他。” 王少华见对方答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毕竟三十年前的事情,人家认不认还得两说,这会听了唐海刚肯定的话语,想必苏圣平的官职跑不了,也不知道大哥又在他那捞到什么好处没有,那香烟可是好东西,要是能在江宁发卖,必然又是一笔赚钱的生意。 正事说完,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还聊了聊王少杰两个儿子的事情,以及王家生意上的情况,夜深了之后王少华才告辞离开。 唐海刚第二天刚到户部衙门没多久,小太监就来传召,心想不会这么巧!来到勤政殿,得知皇上刚刚召见了周秉政,进去后又立马看到苏圣平的奏章,心里还微微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想,举荐苏圣平任官,确实是公私两得的事情,对王家来说是,对朝廷来说却是公这一面占大头,何乐而不为。 看完奏章后才大声道:“陛下,应对苏圣平赋予重任。” 皇帝诧异的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唐海刚道:“臣的理由有三。第一,苏圣平对打击海盗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办法,在没有朝廷的支持下尚且能够打出这样的成绩,如果有了朝廷的支持,想必效果更佳;第二,不可讳言,前年朝廷尤其是一些太监给苏圣平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他并没有因此怨恨,反倒是继续打击海盗,可见其忠君爱民之心;第三,宝岛本是瘴疠之地,如果苏圣平能在宝岛站稳脚跟,日后剿灭海盗有望,不仅可以屏护海疆,朝廷还能派人开发宝岛,还能多出一大片土地,缓解因土地兼并带来的困局。” 皇帝听了,心道: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还能开发宝岛这一茬。宝岛历来是蛮荒之地,从未开发过,倘若日后开发得宜,怎么着也能增加几百万亩土地,这将大大缓解如今土地被各地世家大族、乡绅兼并控制的危局。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能把海盗赶出宝岛,而且得让苏圣平在宝岛站稳脚跟才行。想到这,皇帝问道:“那依爱卿之见,当授予苏圣平什么样的重任?” 唐海刚答道:“听说他当初曾经拒绝过周尚书举荐他出任编练民团大使的职务,但是他却仍然乐衷于打击海盗,所以这个官职还是与海盗有关。此外,苏圣平言道他编练民团得到了海商支持,想必海商是为了让苏圣平保护他们的身家性命和商路。如今朝廷财力艰难,再无更多余力供应苏圣平编练其他民团,何不授予苏圣平类似靖海使的位置,让其有职权管辖海面,这样就能从海商那里取得更多支持,根本不用花费朝廷的财力。岂不是用海商的钱办朝廷的事,既不用增加税收,还能打击海盗,正是一举两得。” 皇帝听了唐海刚的建议,非常感兴趣,不过还是问道:“苏圣平年资有限,授予靖海使的大任,泉州甚至福建那边能认可,浙江、江苏恐怕难!” 唐海刚道:“确实如此,那就先授予其福建靖海使的职权,设立衙门,直接受兵部管辖,令其自行招募、训练民团,用以打击海盗,但朝廷每年支持的军饷只有五万两,从泉州府库里出,至于其他的费用由其自筹。等到以后苏圣平资历有了,打海盗也打出名了,再授予其靖海使的重任,恐怕那时候江浙两省沿海的官府巴不得他赶紧上任。还有,苏圣平出任福建靖海使,没有挤占任何人的位置,朝廷上下必然无人阻拦,也能顺利通过。陛下,等海商们出钱出习惯了,到时再想办法从他们那里征收类似‘靖海税’的税赋,恐怕不会有什么阻力。” 皇帝哈哈一笑,道:“爱卿想的真远。” 皇帝要做的事情,速度当然很快,吏部就依皇帝的意思造了个官职出来—福建靖海使,级别仿府一级的防御使。报到内阁,杜文心看了还微微一愣,得知是皇帝坚持的之后,也不想多事,直接用印。倒是周秉政看了之后,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话。 皇帝用印后,一封急递圣旨于十一月二十六送到泉州,陈公公与有荣焉的来到苏家,心想这次总不会不待见杂家了! 没想到苏家还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要不是依着体制不好不让随从进门,估计这次又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进去。好不容易等苏圣平出来了,宣了皇帝的旨意,愣是没有收到苏圣平一丝笑脸,好在李春树得了王莹指示,给他们送了谢银,才没让陈公公在下属面前颜面扫地。 苏圣平当然不会感到意外,自己的官职昨日就已经知道,连圣旨的内容也都清楚,心里还腹诽连套官服都没有,要不是看在那五万两的份上,说不定又要装病出去,省得还得跪在那死太监面前。 第267章 疯子醒来 对苏圣平来说,被封为福建靖海使,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正大光明的开衙建府,名正言顺的组建幕僚班底。 和朱强等人商量之后,决定把衙门建在工业园靠近港口的位置,等唐老爷子的图纸出来之后,就可以组织施工,争取明年四月份前能正式入驻。 现阶段要完成的主要是衙门组织机构的搭建,苏圣平初步决定福建靖海使衙门下设秘书处、参谋处、思训处、训练处、军需处、军法处。各处人员和海军的军士从猴子下属船队、海商护卫队抽调,自己再想办法挖掘一些,把框架搭起来后,再组建正式的海军。 军需处和军法处这两个部门还好,人员都是现成的,只要制定好相应的规章制度就可以了。秘书处的人选,自己手头上的人才大都在国民军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最好还是从外面找。 至于参谋处和训练处,这需要专门的人才,两支海上护卫队尽管和海盗相比有些能耐,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军,猴子等一些首领带领船队打防守还可以,系统的做那两样工作显然不行。 对于秘书处的负责人,苏圣平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是泉州书院的同学白文华。之所以会相中白文华,还是因为那次一同前往江宁国试的时候搞社会调查,苏圣平发现他做事细致,想问题也很周到。只是他跟许文斌一样,两次都没有中举,只是上次国试没通过后,也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回到泉州帮家里处置生意上的事情。上半年,苏圣平跟他见过一次,询问过他是否愿意帮忙做事,当时白文华只是回答要好好考虑一下。之后既忙于事务又不想表现的过于热切,也就没有再找他。 这一次,苏圣平找到白文华的时候,他没有再推辞,而是很痛快的答应跟随苏圣平做事。也不知道是听说了苏圣平打击海盗的事情,还是听了许文斌、陈继平的鼓惑。 至于秘书处其他人员,从国民军、物流行、信息部等部门又抽调了几个,算是搭起了班子。目前在苏家辟了一处小院子,专门供给他们办公,协助苏圣平负责搭建靖海使衙门的诸多杂事。白文华担任秘书处的处长,包括他在内,其他人都没有搭理秘书处这个奇奇怪怪的机构算是什么,只知道照苏圣平的指示办事,负责联络其他部门就是,对外也算是苏圣平的幕僚。搞定了秘书处的事情后,苏圣平跟虫子来到府城城北的一处秘密处所见顾荣成。 尽管当初在武汉的时候只是一闪念,不管是出于对忠贞之士的同情也好,还是出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也罢,苏圣平指示信息部把顾荣成弄回泉州。后来,苏圣平详细问了关锦图弄回顾荣成的整个过程,却是毫无稀奇之处,不免觉得自己过于乐观。只是既然已经把人弄回来,不见一次,试一下,焉知自己的第六感可能是对的? 顾荣成的事情,苏圣平没有瞒着虫子,此前还让他请了医学研究所的大夫,甚至还趁机把不愿来府城的姚神医给拐骗过来看过,当然也顺便让姚神医加入了医学研究所,让他再次和白神医一起打擂台,不过这次是比以后谁的弟子出息。姚神医看过顾荣成后,也是摇摇头,认为他真疯了。 来到秘密处所后,就看到顾荣成大冷的天穿着一身薄薄的衣服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头发灰白凌乱,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对苏圣平一行人进来毫无察觉的样子。 苏圣平走进院子,搬了把椅子坐在顾荣成面前,单刀直入对顾荣成说到:“顾荣成,原越朝水师大将,因反抗韩斌自立,全家惨遭杀害,后发疯被韩斌流放在武汉街头近三十年。” “顾荣成,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强行把自己封闭起来,表现和疯了没有区别。今天我来看你,就是想把你从那个自我封闭的空间里叫出来。你彻底安全了,你现在是在泉州,已经脱离了韩斌的魔爪,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你。哪怕你真的疯了,我也会让人照料你一辈子,不用再流落街头了,我们这个国家、民族少的就是你这种硬骨头的人,我很钦佩你。至于你那天看到的我和韩斌女儿韩夏青在一起,只要你醒了,我就告诉你,这是对吴朝的一个阴谋。” 说到这里,苏圣平陡然提高声音,道:“顾荣成,你想替你冤死的家人报仇吗?你想推翻韩斌的吴朝吗?现在我给你一个帮我的机会,我再还你一个报仇雪恨的可能。醒来!” 苏圣平说完,边上虫子和几个信息部的队员呆呆的看着苏圣平,心道公子这也太扯了!苏圣平不理会虫子他们的看法,而是瞪大眼睛盯着顾荣成双眼,仿佛要看透顾荣成的内心一般。而顾荣成却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一副呆滞的样子。 就在苏圣平要放弃的时候,虫子和其他队员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顾荣成动了。头很缓慢的动了,先是看看苏圣平,再是慢慢转头看了看虫子他们,然后眼神开始恢复神采,接着就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直到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死命的拍打地面。 顾荣成突然有了反应,虫子和队员们没有什么感受,反倒是吞咽了口水,吃惊的看着苏圣平,尤其是队员们以前就听过传说,说是苏圣平能说说话就杀人,当时还觉得不可能,今天亲眼目睹这一幕,都觉得公子真乃神人。 还是虫子见过太多苏圣平神奇的一面,听到顾荣成的哭喊声,联想到刚刚苏圣平简要的说出顾荣成的身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顾荣成,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趴在地上哭成那样,任谁见了心里也都不好受。 苏圣平朝一个队员说道:“拿件厚点的衣服过来。”顾荣成哭了有两刻钟左右,这才在苏圣平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披上衣服。 苏圣平见他如此,道:“顾将军,你这段时间先养养身体,等过了年,我们再细谈。” 顾荣成也不看苏圣平,低着头,开口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说只要我帮你,你就会给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老夫没几年好活了,还养什么身体,要我干什么,你说?” 苏圣平淡淡一笑,道:“身体是造反的本钱,你不多活几年,如何能报仇雪恨,韩斌如今可是皇帝。” 顾荣成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苏圣平,双手握紧拳头,大声道:“韩斌算什么皇帝,不过是乱臣贼子而已。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出,虫子等人差不多同时要动手,苏圣平冲他们摆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荣成,缓缓道:“想要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那要看你够不够格。顾荣成,别以为我把你搞过来是求着你,你以为就你有本事?大不了老子亲自来,无非就是晚几年搞死吴朝。接下来的话我是第一次跟你说,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第一,你这三十年过着非人的日子,我虽然很同情你,但是你要是再敢耍臭脾气,老子能把你喊醒,小片刻就能让你接着疯。第二,让你来帮我,对你是件好事,你要是不想要,告诉我一声,立马可以滚蛋,老子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送回武汉。第三,你想在我这做事,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懂了吗?” 顾荣成被气的站起来,道:“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苏圣平直接站起来,道:“你什么你。虫子,只留下一个人,他要是想回武汉,让人送他回去。等他想通了,再让姚神医过来看看他。等哪天他好了,再告诉我。”说完直接转身就走,虫子朝一个手下示意后,赶紧追在苏圣平身后出了院子,留下顾荣成呆傻在那,跟又疯了一样。 虫子追上苏圣平后,道:“圣平,这是为何?” 苏圣平道:“顾荣成既是装疯,又是真疯,快三十年时间,性格必然十分古怪,今天不压住他,日后如何让他乖乖听话?再者,三十年非人的日子,铁打的汉子身体也熬坏了,真要他出山,还得到海上去,身体不调理一下怎么行?” 虫子点点头,道:“万一老家伙破罐破摔呢?” 苏圣平笑道:“你觉得可能吗?他这三十年是怎么过来了,唯有仇恨才能支撑一个人坚持这么长时间,等他老实了,你让看守的队员慢慢透露点消息给他,看他会不会乖乖上钩。” 虫子呵呵笑道:“确实如此。对了,圣平,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疯的?” 苏圣平道:“说他是装疯的也不全对,我今天来就是想试试他是不是那种自我封闭装疯的人,一试之下,果然如我所料。” 虫子道:“当真第神仙手段,当头棒喝,就能让人神魂回归?”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早就跟你们说过,那叫人心学!其实呢,也没这么神奇,这跟他自己感知到环境的不同有关,也跟这段时间你们的照顾和请大夫看他有关,我只是临门一脚。”苏圣平解释的清楚,但是虫子心里还是不肯相信。 第268章 盘点收获(上) 把顾荣成放在一边,苏圣平又开始忙碌别的事务,但大多是在家中办公,再通过信息传递了解各处情况,又通过信息给各处下达指示。 新城镇还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建设,冬季时正是开荒肥田的好时机,四千多个海盗俘虏为新城镇建房、开山、筑路、垦荒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加上国民军预备队的帮忙,新城镇和各处乡村的建设速度进一步提升。王家商队、物流行也放弃利润,加大力度搜集逃民,源源不断从各处接来的逃民也慢慢充实这新城镇和各处村落。 针对海盗的最新动作,国民军亦是制定了应对措施,如今有福建靖海使衙门的大印(苏圣平自己雕的),国民军终于大大方方的登陆打击海盗,每次派三个营上岸,每个营两个月,到期轮换。 这会在岸上的是二营到四营,他们依托各府县的物流行提供补给,自行对海盗开战。但是海盗分散成小股之后,颇有点神出鬼没的架势,搞得国民军也只能分散开来,以营为单位,四处出击剿灭海盗,但效果却是一般。 叶麻子和王隆涛根本不来福建了,宁愿多走船到浙南去。而辛利国显然也是怕了国民军,如今十分重视斥候工作,就算是只有二三十个海盗劫掠,也必然安排人观察动向,一旦发现有国民军的风吹草动,立马拔腿就跑,根本不管抢到了什么东西。为此,国民军的军士懊恼不已。 四营一个连,当时听说海盗在劫掠一个乡村,立马就赶往事发地,没想到却被海盗的斥候发现,等到他们赶到村子的时候,海盗早就扔下一堆东西逃之夭夭。看到村民不顾捡地上的财物,而是抱着被海盗杀死的亲人痛苦不已,连长二话不说下令所有军士脱下板甲,起身追赶海盗。 一方急着逃命,一方愤怒追赶,两方人员不吃不喝一天一夜,等追到那些海盗的时候,海盗已经躺在地上挺尸,国民军严守纪律,没有滥杀,等到把海盗一个个绑牢,才一个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但这毕竟是特例,很多时候国民军也收不到消息,等到了现场海盗也早逃了。正是因为海盗分散出击,而各地民团又无力抗击,但有民团这样四处出击,却也能拯救不少民众。国民军在福建沿海的名声逐渐打开,很多普通民众自发的为国民军提供情报,给国民军提供补给。 但国民军严守军纪,不拿百姓一分一毫,就是吃喝都照价给钱,连住宿在村落里,临走的时候也会给点钱意思一下。而正是这样,民众对国民军的好感与日俱增。 此外,不得不提许文斌、梁青青和杜晴儿的戏团。在许文斌的统筹安排下,戏团四处演出,不断宣传国民军抗击海盗,为国为民的事迹,当然也少不了对苏圣平个人的宣传。 很快沿海的百姓都知道了苏圣平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物,也知道他带领的国民军才是民众的救星。不少年轻人在戏团和国民军完美表现的感召下,纷纷想要加入国民军,比如原来莆田南县的白山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幸存的民团队员,如今已经在宝岛新城镇预备营里接受训练,而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想必到明年这个时候再编练一万多国民军不成问题。 苏圣平也对国民军各部下达了指示,甄别之后吸收更多人才加入国民军。同时让许文斌、信息部、物流行宣传鼓动更多读过书的学子加入国民军,对这些人尽可能的吸收进入民政系统,经过民政学堂培训后,逐渐实行苏圣平提出的“村官”治理。 民政学堂在李鼎智的主持下,如今已开始了第一期的培训,虽说只有十来人,但苏圣平还是相当重视,要求侯望楼、张文昌、各房主事亲自授课,写信勉励那些参训的学员,并利用闲暇时间,整理了准备以后要发表在《新知》上的《民生—村治篇》送往宝岛,让他们组织学习。 十二月的时候,苏圣平又在《新知》上发表了《民约》第一章,国家、政权的来源,能够引起什么样的反响如今还不可知。但在宝岛、信息部、物流行、工业园、研究院的一些人那里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众人看过之后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当然好像也仅限于此。倒是国民军思训部那里,足足给在宝岛的各连宣讲了好几遍,还派人到对岸去给那些正在抗击海盗的军士们讲解。 宝岛那边,原先交代的制定各项规章制度,军衔制度、职务和职级相对应的薪酬体系,监察院和审计部的工作流程、民政部及各房的工作规程都已经是几易其稿,文书在宝岛和泉州府城几经来回,很快就能制定完成。 唯一不足的还是律法方面,原因还是缺少人才。不得已苏圣平只能亲自操刀,通过物流行从各地请来了十几个以前做过刑名师爷的人,许以重金,让他们参与修改。 苏圣平只负责提供大纲、立法思想和原则,没想到的是一帮老爷子倒是很快就吸收了苏圣平说的内容,创造性的结合了本朝的律法,制定了不少法律。这些人多年浸淫于刑名一事,对律法可能存在的漏洞十分熟悉,倒是帮了苏圣平大忙。 当然,这些人还是有不足之处。比如,他们对于刑法就比较在行,尽管对所谓的罪责刑相适应、紧急避险、正当防卫不太理解,但也认为应该那么做。但是,对苏圣平所说的合约法这种律法,不仅很难理解,而且强烈反对制定这样的律法,道是国人以诚信为本,律法以执行为先,等到制定了这样的律法,到时有些钻了空子,利用执行这样的律法而谋利,倒是判谁获胜?岂不是鼓励更多的人不守信诺?苏圣平从善如流,觉得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还是制定了一些原则性的东西,比如规定了平等自愿原则、诚信原则、公平原则、不得损害公共利益原则等。 此外,老夫子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苏圣平所说的《财产法》,更是对未经合法审判官府无权处置民众财产这样的规定沉醉不已。同样的情形还有比如苏圣平想根据如今大商社都是由人代理在外地经营的方式而制定的《商社法》,鼓励教育制定的《强制教育法》等等。 对于遇到的这种情形,苏圣平也只能把有些法律手稿束之高阁,等待将来有机会再试图制定,或者拿出来给人研究。短短时间,老夫子们也无法制定出太多的法律,好在苏圣平已经有了大纲,像《刑法》的制定也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等他们制定出来后,苏圣平又研读一下后,就发往宝岛,征询民政部诸人的意见,准备等他们看过之后,明年择机在新城镇施行。 科学研究院的成果开始逐渐出来,其中效果最为显着的就是令谷英的炼钢,朱旭东的潜水器、火药,以及农学研究所的各项研究。 令谷英的炼钢之所以能取得巨大进步,关键还在于劳尔,正是在他的启发下,苏圣平才想起了高炉及双炉炼铁一说,在原先炼铁的炉室旁再造一室,一室添炭烧火,一室置生铁熔炼,炼铁时鼓风将火室里的火焰流吹入另一室熔铁,改变以往将生铁至于炭上熔炼所得精铁掺杂较多的情形,练出来的精铁质量十分好。而两炉炼铁,还可以边炼边搅拌,速度也极大提升。然后苏圣平还帮助他们研制了水力排风扇,节省了人力又提高了炉温,最后还教他们使用焦炭炼铁,这样一来,令谷英主持的炼钢算是大功告成。但是,目前苏圣平还没有条件大规模的炼钢,实际上也不需要,所以这项技术一完善就被当成最高秘密保存,以待日后推广。 劳尔的作用还不止于此,朱旭东负责的潜水器和火药,一个是老本行,最终达到了能载行十人,潜于水面之下,还能行动这一基本要求。再想更进一步,就会有潜行过深、无法行动等缺点。 至于火药,有苏圣平的指导,配置出来也不算难。但也有不足之处,就是硝的来源很成问题,劳尔适时的提供了一种通过聚集尿液收集硝的方法,又给他们解决了大问题。 火药搞出来后,朱旭东等人就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很多实用方法。这个时候劳尔又出场了,提到了家乡那里已经出现的火炮,只是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无法给予太多的意见。不过这已经够了,有苏圣平在,很快就有模型出来。只是这东西实在危险,朱旭东一干研究员都是宝贝疙瘩,不敢让他们过于冒险,现在还处于秘密实验阶段。但是,朱旭东和器械研究所的一干人却借用手弩的原理搞出了一个类似“弹弓”的东西,苏圣平看了试验之后,一种大的,一种小的。应该有些作用,准备找机会实战一下。至于火枪,暂时还没有条件发明制造。 苏圣平为了奖励劳尔,不仅给了他独门独院的住宅,还通过一些海商帮忙找了胡人妻子,并让他参与到研究院的工作,给了一份丰厚的薪水。 第269章 盘点收获(中) 农学研究所也给了苏圣平惊喜,立体养殖、套种技术基本已经成熟,明年就会在宝岛新城镇大范围推广,将会缓解福建、宝岛人多地少的矛盾。 另外一个研究成果就是长期保质食品,类似于那个时代的方便面,结合福建本地特色生产的方便粉终于问世。方便粉用糯纸包装,只要浇上开水,加上海鲜酱料,就能成为饭食,补充军士所需的能量。 方便粉保存期限也达到二十几天,完全满足各种行军所需。苏圣平试了一下,味道还算可口。要不是考虑到军事用途,单单这项发明,一拿出去卖,又能赚不少钱。 和方便粉同时问世的还有沿海大量存在的两样海产品,就是海带和紫菜。农学研究所经过研究,不仅成功获得养殖的方法,还摸索出了食用的方法。得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苏圣平很自私的先拿回家,烧了个海带排骨汤和紫菜蛋花汤给平平安安喝,王莹一开始还忧心忡忡,后来亲自尝了一口后,就不让平常宝贝的子女喝,原因是她自己要喝。 其他研究所不是没有成果,一来研究所之间就有一个互相配合的问题,所以农学研究所也好,朱旭东、令谷英那边也罢,他们的成果很多也要其他研究所帮忙,比如器械所帮助制作潜水器等。 当然,还是有部分研究所也是成果斐然,比如汉学研究所编制的符合这时候的教育条件的识字本,格物研究所协助朱旭东利用火药研制的奇奇怪怪的武器,地质地理的地图绘制研究,水利研究所的水利设施更是早已建设到宝岛那边,航海(船舶)所正在紧急研制新式船只,营造研究所更不用说,建设工业园海港、造船厂、宝岛新城镇和吕宋海港等等。 总体上,科学研究院设立这么多年,投入那么多钱,又招了那么多人,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刻。照此发展下去,日后的收益完全不可限量,只要静待时机到来。 这是苏圣平对研究院的期望与信心,毕竟伟人曾经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与研究院的收获一样,其他负责赚钱的部门今年也收获颇丰。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现在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写年终总结报告的时候,已经熟门熟路。今年的情形,存在的问题,明年又有什么打算,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但都言之有物,讲的也算透彻。 苏圣平严词训斥了几个空话套话太多的主事后,大家所写的总结更是简短的很,一切都是以数据说话。到了十二月二十的时候,各处的年终总结和盘账基本上都完成了,得出的数据也是大差不差,所以就纷纷把总结上交。 先是物流行,今年持续在吴朝开设基地,花费本来很大,但因为越朝这边已经成熟,所以收支相抵,倒还有三万两的盈余。而明年的计划则是进一步完善越朝这边的运行,再优化吴朝那边的网络。 工业园的几项大宗产品,糖、酒、肥皂、酱料,总共收入达到一百多万两,另有烟草收入达到二十一万两,而支出才区区十八万两,已经成了苏圣平体系的第一赚钱大户。让苏圣平没想到的就是烟草的收入,简直太吓人了,这还只是元朝,要是推广开来那还了得。 不足方面,主要是人工、厂房不够用。明年的计划是建议在宝岛那边开设工场,另外就是大规模扩大烟草种植和卷烟生产。 商社的收入也是稳步增长,今年和天南商社合作开设的商场增长很快,商社全年扣除支出收入达到了九十余万两,成为仅次于工业园的赚钱大户。不足之处在于商社的人手不够,尤其是吴朝那边,商场用人还是以天南商社为主。计划明年扩招人员培训,或者从物流行等部门调入。 排名第三的赚钱大户就是两支船队,今年由于买船支出,这也是苏圣平鉴于莆田造船厂现阶段的合作关系,不得不将上次买船的费用支付一部分,所以今年扣除支出后收入达到八十万两。不足之处还是在于想要扩大存在难度,计划明年进一步扩展日本的商路,启用吕宋海港。 此外,今年还有一项收入,就是和海盗作战中的缴获。尽管苏圣平已经尽量把海盗劫掠的金银财物交还给各地官府,但是那些已经装船的,特别是王隆涛劫掠所得,还是被陈继平拉回了宝岛,加上莆田那边所得,总数也达到五十万两左右。这几样大的收入算下来,总收入四百余万两银子。 支出方面,物流行五十五万两,工业园十八万两是刚性支出。此外,研究院今年研究项目都十分烧钱,加上人员多了以后的花费和苏圣平给研究院的奖励,总共六十五万两,另外就是铁矿山的生产加上研究炼钢法子,总花费也达到二十八万两。 信息部今年的花销也达到了六十万两,其中主要还是在吴朝那边的花销增加了不少,还有就是新增了戏团一项。买船的费用经过协商,由原来的四十万两降到三十万,算是和往年基本持平。 宝岛的花销是大头,新城镇的建设、开发总共花掉了八十万两。国民军因作战、扩编增加了军费开支,总数差不多也是八十万两。另外就是苏家的花销、朱强等几个兄弟的家庭花销,还有府城这边小学堂等等,总共也花掉了近二十万两银子,好在和蒋子明合作的炼铁厂基本不用自己太多花销,不然又是一个大头。 如今总账已经算出,收入和支出基本持平了。但是,明年的开支将会大大增加,一来是筹建海军需要花费很大一笔银子,目前已经在莆田造船厂、江宁造船厂下了大订单;二是宝岛新城镇和国民军的花销也将进一步增加;第三是吕宋海港明年将正式大规模启动建设,花销也会不小。 当然,收入必然也会有所增加,比如物流行,随着布点完成,将会增加收入;扩大烟草种植也和卷烟生产也会增加不少收入,但显然收入增长速度将会赶不上支出,算上苏圣平历年结余的七十几万两银子,最多也就再撑一年时间。 如果没有好的应对措施,从后年开始,就要控制研究院、信息部、新城镇、国民军的花费,但这是苏圣平不愿意的。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苟有方尽快发现银矿,海商银行尽早开设。 账目算过之后,剩下的审计工作交给朱音手下的财务人员明年逐步进行。接下来,苏圣平又开始和体系内的所有主事一一谈话。还抽空去了一趟宝岛,和那边的人员谈话,跟他们探讨明年各项事务,直到年底前才回到府城。回到府城后,虫子第一时间向他禀报了顾荣成求见的事情。 再见顾荣成,他的神色比上次果然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点血色。见苏圣平进来,顾荣成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苏圣平也不以为意,只留下虫子一人陪同,三人围坐在炭火炉边上,准备进行谈话。 顾荣成沉默了一会,就自言自语道:“前半生风光无限,后半生历经磨难。年轻的时候我不能理解为何朝廷会那么败落,会有那么多人投降元朝,甘拜韩斌为帝。如今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愿望就是看着吴朝败落。要达到这个目的,我起先是想着逃到元朝,借助元朝的力量灭了韩斌。无奈韩斌看的紧,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既然来到这里,只要你能让我看到希望,从今以后,我都听从你的安排。”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着急做决定,过年这段时间,我给你几本书看看,让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过了年,你再跟我去个地方,到时你自己再决定。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越朝还有何想法?” 顾荣成哼的一声,道:“腐败不堪,党争不断,腐朽不已,坐拥中原膏腴之地,被草原蛮子打的落花流水,已是无可救药。若不是元朝不愿,早就灭亡了,如今虽然存在,完全是苟延残喘。要不是占据江浙富饶之地,亦是早就灭亡。皇帝不知道我的事情吗?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去武汉救我?今时今日,我已对朝廷心灰意冷,我顾家受到的恩惠,三十年前就已经全部还清。可怜可笑朝堂上那些阁部宰执,还忙着党争而不自知,整日只知满口仁义道德,过着朱门酒肉臭的日子。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还是如此,南迁这么长时间,都未能警醒自改,也怪不得你这样的人有异己之心。”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那些人自来如此,至于你怎么看我,无所谓,等你看过我写的书,咱们再论。” 顾荣成还是低着头看着炉火,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说的真好,我没几年好活了,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搞定顾荣成之后,苏圣平把自己的《民约》拿给他看,静待他的反应。 第270章 盘点收获(下) 就在苏圣平前往宝岛前,朱强跟他汇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以及借助工业园、商社的实力,又在信息部的帮衬下他已站在府城商人圈子的上层。 甚至包括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内侍监在内,都认为他是工业园、商社、研究院的主人,同时也是民团背后的主要支持者,都猜想是他和王少杰一起才支撑起了苏圣平的民团。 对此,苏圣平当然不会去辩解,知情的人本就不多,比如路瑞生父亲、高捷父亲,更是早被交代不要在外面多说。如今在别人眼里,苏圣平就是练兵打仗的能手,但这也是在背后有朱强、王少杰等海商的支持下才能做到的。其他人有这样的误解也好,只要还有软肋,朝廷也就不会忌惮太深。 起步阶段,避免被朝廷早早盯上,埋头发展实力才是关键,有朱强这个商人的身份挡在前面,自然是件好事。否则不说明面上工业园、商社那么大的实力会惹人忌惮,要是连信息部也会被知晓,那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去年,苏圣平就交代朱强要做好联合商人的工作,经过一年来的运作,已经有些眉目,但朱强毕竟还是太年轻,在府城商人上层属于新贵,话语权还不够。别人只是看重他,未必会听从他的号召。这一切在王少杰出面后开始发生了改变,尤其是他从原本的暗中相助,变成走到台前联络鼓动,府城众多商人终于纷纷响应,于是一个商会组织,终于准备在年前成立。 原本朱强他们商议了几个名字,例如泉州商会、府城商会、海商会,但是都被苏圣平否决了,认为要么过于强调地域,不利于以后吸收福州等地商人加入,更是不利于今后吸收江浙、广东等地的商人加入,会限制商会进一步扩大。要么局限于海商这一范畴,尽管在泉州这边可行,但同样不利商会的扩展,如钱庄老板、棉纺大商人、粮商等同样掌握巨大财富的人加入。 最后,苏圣平让朱强提议叫华夏商会,华夏这个名头够大,以后吸收谁都不会存在限制,名声也响亮,可谓一举多得。 大家接受了华夏商会这个名字,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制定商会的章程,原本商人之间就有类似于潜规则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存在,比如信守合同约定,无论是纸质合约还是口头合约。所以对制定章程都有一份计较,七嘴八舌的进程很是缓慢,再加上参与议事的商人又都很忙,难得齐聚在一起。所以苏圣平又凭着自己的知识,给他们制定了一个章程的范本,再让他们讨论补充。 章程的内容包括总则,规定商会的成立宗旨、名称、目的等内容。接下来是商会会员,包括入会程序、入会后的权利义务、退会等规定。紧接着是管理机构,会员大会、理事会的职权、工作规程、会长、理事长等内容,最后是有关会员纪律的规定。 这样一份章程引起了商人们极大的兴趣,纷纷参与讨论,并提出了很好的补充修改意见,十来天时间,就把商会的章程制定完成。章程制定完成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等其他事情完成后,就能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式成立商会。 与此同时,王少杰经过一次次秘密接触,和几个大商家达成了合作意向,准备组建海商银行,也基本满足了苏圣平的要求。只要过了年后,前往佐渡岛考察银矿属实,就会正式组建海商银行。所有的谈判,苏圣平都交给王少杰负责,自己完全躲在幕后,届时也将以科学研究院的名义作为股东加入银行。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从十二月二十七,给那些老夫子、幕僚都放了假后,苏圣平也全面进入休假时光。所有工作都推在一边,专心服侍三个怀孕的老婆,还得照看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忙的不亦乐乎。 在原先那个时代服侍老婆,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为数不少的那人就是家庭煮夫,承担起了照顾家庭日常生活的重任。自己平常又忙于事务,未能很好的伺候自己的老婆,每次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三个老婆,苏圣平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苏圣平这种行为,自以为理所当然,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觉得不可思议。对孩子的宠爱还可以理解,毕竟大家也都习惯了。可现在空闲下来,服侍老婆的行为,这是独一份。 端水洗脚、准备营养早餐、照顾入睡等等事情,把三个老婆感动的稀里哗啦,为此也引发了朱强、猴子等家庭的“矛盾”,这几个家伙也都娶了几个小妾,如今也有些是有身孕的,想都不用想他们服侍老婆。 只有铁锤家还好,两人婚前婚后感情一直很好,铁锤常年在宝岛,也一直没找个暖被的人,只有一个老婆。苏圣平猜测要么真是太爱了,要么估计是不敢。 原本想请几位师兄一起过年,但是他们坚持要回去看望一下师父,苏圣平又走不开,也不强留他们在府城,毕竟他们在少林禅寺生活时间太久,尽管已经离开,但是在他们心中,少林禅寺就是家,过年自然要回家,苏圣平只能拜托他们转交给老奶奶还有师父和大师兄的年礼。 泉州这边的人都放假了,宝岛那边倒是不行。国民军已全部回到岛上,但是仍然实行轮休制度,只不过因为今年人员足够,更多的国民军军士捞到了休假的机会,只要赶在正月十五前回到宝岛就行。 对于留在宝岛的那些人,除了有丰厚的银钱和食物补贴外,戏团也没闲着,这一次除了表演那些宣传性质的节目外,还排演了一些其他曲目,梁青青和杜晴儿还联袂上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拿手曲目,另外还都献歌一曲。除了安排戏团表演,国民军、民政部还会组织一些趣味比赛,类似于庙会的活动,尽量丰富留在宝岛留守人员的生活。 年夜饭,几家是合起来吃,如今朱音已经不用亲自指点,李春树完全能够担当好管家的角色,几桌年夜饭自然不在话下。猴子、虫子的父母也来到府城,铁锤父亲也在炼铁厂做小工头,平常住在工业园,过年时候也住到府城。大家都集中在苏家的大堂里,吃饭前,苏圣平也带着几个老婆恭恭敬敬的给几位长辈拜年,朱强他们有样学样,纷纷给长辈拜年。 林铁匠抱着孙子,一会看看苏圣平,一会又看看铁锤,心中感慨不已。自己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爱吃肉的光头小和尚能有如今的局面,当初注定了要打铁一辈子的铁锤也能有今日,娇妻子女俱全。喝了点小酒之后,很快就跟猴子、虫子两人的爹吹牛,说自己当初眼光是何等了得,已经看出来苏圣平非池中之物,所以才狠心给铁锤十两银子,让他投资山货行。要知道当初苏圣平才十二岁,也是有自己的支持才有了苏圣平他们几个人的今天,最后以一句“你们说说,十两银子老子得打多少铁,挥多少下铁锤”结束,搞得苏圣平他们哭笑不得。但猴子、虫子两人的老爹顿时不答应了,都说自己眼光更好,早早的就让猴子、虫子跟苏圣平在一起做事,更是拿出家里全部积蓄,才让他们有了本钱。 对于这些,猴子他们心中早就有数,不理会几个老头喝高了在那吹牛。女人们都是在那谈论育儿经,苏圣平他们几个喝着小酒,谈天说地,说着各种趣闻,倒也十分畅快。最终几人都喝了有点多,也不知道是谁提起,说起当初书院中秋苏圣平唱的曲子,让苏圣平应景作词或者唱首好听的曲子。 苏圣平大手一挥,没有拒绝,道是写诗没意思,还是唱曲好。就坐在桌子上,高声唱道:“四季里收成好,转眼又是新年到,新年到,丰收的新年多热闹。大街小巷放鞭炮,舞龙灯踩高跷,迎财神接元宝,家家户户乐逍遥,乐逍遥。四季里收成好,转眼又是新年到。新年到,丰收的新年多热闹,大街和小巷放鞭炮,舞龙灯,踩高跷,迎财神,接元宝,家家户户乐逍遥。过新年,人人笑,见面说声新年好。新年好,快乐的新年多热闹,无论男和女、老和少,穿新衣,带新帽,大家乐,乐陶陶,家家户户乐逍遥。过新年,人人笑,见面说声新年好,新年好,快乐的新年多热闹,无论男女和老少,穿新衣,带新帽,大家乐,乐陶陶,大家欢迎新年。” 欢快的歌声唱完,大家纷纷鼓掌叫好,小孩子们纷纷要苏圣平教他们唱,自家两个调皮鬼近水楼台先得月,缠着苏圣平要抱。只是时辰不早了,只得答应其他孩子,等明天再教他们唱,大家这才散去,各自回家守岁,苏圣平也抱着两个孩子回房,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第271章 大小家宴(上) 朱旭东到泉州已经五年多时间,五年来一直没有回过福州。不是朱旭东不愿意回去,而是这些年,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喜爱的研究事业中,对过年回家这种事情没有多大的概念。 但是,朱父就不这么想了,还以为是儿子怨恨自己当初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这些年来,只有年中媳妇带孩子回去的省亲时候才能看到宝贝孙子、孙女,心中自然十分不舍。 今年过年前,朱父终于忍受不住了,亲自给朱旭东写了封信,让他过年的时候带孩子一起回去过年。朱旭东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几年没见父母了,也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加上这段时间研究上没有太多事情,就赶在过年前领着孩子回福州老家。 妻子跟了朱旭东以后,一直任劳任怨的操持家庭,照顾他和孩子。那些年朱旭东沉迷于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经济上比较窘迫,后来父亲还断了经济来源,完全是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日子。 朱旭东一心专心投入到研究事业当中,研究院提供伙食,有时候研究项目太深入,不回家也可以住在所里,工资什么的都是交给妻子。这些年来,平常都是两点一线,他自己根本没花什么钱,连领工资和奖金这样的事情都交给妻子去做。 跟着丈夫来到泉州后,朱旭东妻子才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丈夫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她则是安心照顾家庭,家里在研究院边上有一处院子,起先孩子的教育算是个问题,后来研究院开办了小学堂,孩子也进去读书,生活无忧无虑,作为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追求。只不过工业园的女工越来越多,在厂里干活赚钱养家,虽说丈夫每个月都有工钱,每年的奖金数额更是高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她还是有点想要外出做工,不然孩子上学后,自己一个人在家真是无事可做。 朱旭东终于赶在除夕前一日到家里,朱父、朱母自然高兴非凡,更高兴的则是看到自家孙子、孙女。在朱家大堂里,朱旭东干脆的跪下朝爹娘一拜,有些哽咽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沉迷研究,不能在二老面前尽孝,是做儿子的不对。”搞得朱父、朱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不住的擦拭眼泪。 闲叙了一会,饭菜做好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两位老人心里高兴,更是频繁给孙子、孙女夹菜。朱父喝了几杯酒后,才对朱旭东道:“旭东,当初不是为父要为难你,我就你一个儿子,什么都是你的,就是怕你一事无成,败光了家业,到时就苦了我的宝贝乖孙了。” 朱旭东尴尬一笑,他儿子朱志文开口道:“爷爷,苏先生曾经说过:做人要靠自己,孙儿以后会靠自己奋斗的,不用爹爹关照。” 朱父哈哈一笑,道:“孙儿好志气!对了,哪个苏先生,莫非是苏圣平嘛?” 朱志文答道:“是的。” 朱父饶有兴趣的道:“苏大人确实是有大才,明月几时有、怒发冲冠等词作必将流传千古,《民族》一文老夫也曾拜读过,今日那《国家与政权的起源》更是发人深省。难道是苏大人亲自教授孙儿学问?” 朱志文失望的一叹,道:“那倒没有,苏先生忙着抗击海盗。只来学堂几次,给我们讲授知识。他曾经跟我们说过,今日我汉族要强盛,唯有依靠我们这些少年。”接着摇头晃脑背道:“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元朝,则汉胜于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华夏,与天不老!壮哉,我华夏少年,与国无疆!” 朱父听了猛拍桌子,大叫一声好,紧接着说:“苏大人确非常人,我汉人能有此英豪,有此见识,北伐恢复河山有望!” 这个时候,朱旭东女儿朱燕雯也忍不住道:“苏先生也给我们教授知识,先生说我们站着的是一颗叫地球的大球,围绕着日头转,转一周是一年,月亮绕着地球转,转一周就是一个月,当月亮在中间挡住了日头,就出现了日食,当地球在中间挡住了日头照向月亮就出现月食。”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朱父和朱母第一次听到这种“怪论”,一时不免傻愣住,倒是朱旭东摇摇头解释道:“这是苏大人研究发现的,虽然大家还无法证实,但是很多证据表明事实如此。” 朱父呵呵笑道:“哦,既然如此,那就是了,乖孙女也是有学问的人了。”心里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脚下站着的是球,还在转动,那人不得都掉下去,苏大人怎么不干正事。 有了朱旭东这个儿子,对孙子、孙女学那些奇怪的东西,朱父也就能够理解了,没有再继续谈论,而是又回到刚刚那个话题,道:“虽说做人要靠自己,但是孙子、孙女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不要委屈了他们,家里还有些银钱,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带走!” 朱旭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爹,以前是孩儿不懂事,如今我都有工钱的,孩子们饿不着。” 朱父提高声音道:“什么话,靠你的工钱饿不着孙儿、孙女,可我朱家的孩子是一般人家的嘛,比不上那些海商大家,也不能短缺了银钱,如今孙儿已经长大,外出时也要花费不少银子。对了,你每年有多少工钱?” 这个问题倒是把朱旭东难住了,他一向不关心这个,都是媳妇去领取,平常也都是媳妇管着的。媳妇见丈夫答不上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对朱父答道:“爹爹,旭东的工钱每年都在涨,起初第一年是一百两,之后每年增加二十两,今年的工钱是二百两。” 朱父咳嗽了一下,道:“那倒是不少,那你们吃住什么的花销也大,二百两恐怕不经花。” 朱旭东媳妇又答道:“爹爹放心,旭东每日都是在研究院吃的,孩子们上学堂不用花钱,也有吃的,就是媳妇一人在家做吃的,住的也是院里提供的。每年都能存下来银子。” 朱父和朱母听了顿时觉得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好事。没成想朱旭东这会记起了什么,道:“媳妇,苏圣平没有发奖金给我?他不会说话不算话!” 他媳妇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是你自己粗心,院里每年的奖金都张贴在墙上,每人拿多少都能看到,你没注意还怪苏大人,看我回去不跟朱小姐告你的状。” 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朱旭东来到研究院后,因为折腾的东西太多,花掉的银子也多,朱音查账知道了后,觉得家业再大也要精打细算,否则架不住研究院那些败家子折腾,就找了几个花销大的人谈话。找到朱旭东后,问他这个那个怎么要花这么多,朱旭东只能挠头道不晓得。别人多多少少还能答上来点什么,朱旭东却是一问三不知,朱音大为光火,对朱旭东一顿训斥。但是朱旭东也不怕,当初苏圣平可是答应过,只要是搞研究,怎么花钱都无所谓。朱音发现训斥没用之后,依据自己管家婆的职权做出了令朱旭东难以接受的决定,严格限制朱旭东的研究经费,这下子他终于着急了,赶紧找到苏圣平,后来还是苏圣平求情才得以解除禁令。之后朱旭东说了一句名言在院里流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朱小姐找谈话。 当初苏圣平没有成亲,有关照顾下属女眷等方面工作都是朱音出马,这些年才由王莹出面,朱旭东媳妇和朱音打过几次交道,还算熟识,知道丈夫害怕朱音,才会开这个玩笑。朱旭东是吃一堑长一智,晓得真要让朱音知道他说苏圣平的不是,那还了得,最终的结果肯定很惨。赶紧讨饶道:“媳妇啊,千万可别跟朱小姐多说。她那人你还不知道,其他都还好说,就两点不能触碰,一是不能乱花钱,二是不能说苏圣平任何不是。为夫第一条不怕,什么钱都花的天经地义,就是这第二条可不敢犯,否则别说朱小姐,怕是家里的两个小鬼都不会绕我。”朱志文和朱燕雯这才哼的一声不理朱旭东,自顾自的继续吃饭。 朱父和朱母好奇的问道:“朱小姐是何许人也?” 朱旭东媳妇呵呵笑道:“苏大人的妻子,管着钱,旭东之前花钱花的厉害,被朱小姐整治过。” 朱父听了哼的一声,道:“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整治我儿,我看苏大人也是治家无方。” 朱旭东媳妇赶紧道:“爹爹,您可不要误会,朱小姐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关键是旭东花钱花的厉害了。” 第272章 大小家宴2 朱家大堂上,朱父听了媳妇的话,道:“旭东帮苏大人做事,哪能不花钱。对了,旭东到底是花了多少钱,搞得那朱小姐要搞这么大阵仗?” 朱旭东媳妇看了眼他,见他埋头在那吃饭,还是答道:“这些年我不知道,据说第一年就花了三万多两,第二年更多,四万多两。” 朱父和朱母惊讶的张大嘴巴,心道:完了,这个败家子,怎么花这么多,那苏大人疯了不成,还让他做事,给他发工钱,提供吃住,难道那苏大人是更大的败家子,可又有多大的家业经得住这样败下去? 朱父合拢了嘴,问道:“那就是旭东这些年也要花这么多喽?” 朱旭东媳妇点点头,道:“这两年,院里也不公布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朱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旭东,以前你花家里的钱天经地义,如今帮人家做事,苏大人也未曾亏待过你,怎么能花这么多钱,你又能给他赚多少钱,人要有感恩之心,多想想别人的不易。” 朱旭东正想答话,朱志文不答应了,道:“爷爷,先生曾经说过,任何知识都是无价的,不能用银钱来衡量。同时,知识又是廉价的,只要你肯努力都能学到。父亲所做之事,对研究院有很大帮助,是无价的。所以,孙儿同意您要对先生感恩的话,但是对父亲因为研究花钱的说法不赞同。”朱燕雯在边上显然也是这个看法,哥哥说完之后也是嗯的一声,重重点头。 朱父看着两个孙子辈,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怎么了,朱旭东倒是适时开口道:“爹,您不用担心,我做的事苏圣平很支持的,不在乎我花多少钱。您不知道,以儿子花钱的数量,在院里也就排在前列,还有比儿子更能花钱的呢。”朱旭东说的是实话,他媳妇说他一人花掉那么多钱不准确,严格意义上说是他的研究项目花掉了那么多钱。今年研究院里其他项目,比如令谷英的炼钢,花掉的就比他多得多。 朱父、朱母再次目瞪口呆,花掉几万两,还不在乎,这是什么状况。朱旭东晓得父母无法理解,赶紧转移话题道:“媳妇,你还没说苏圣平到底有没有给我发奖金呢?这可是他答应的,我要是没有,其他人不更没有?” 他媳妇答道:“发了,每年都有,我都给存着,将来给志文娶媳妇,给雯雯置办嫁妆呢。” 朱旭东问道:“哦,随你处置,不过到底是多少。” 见公公婆婆也给这话题吸引了,他媳妇有意洗刷丈夫以前给公公婆婆留下的恶劣印象,得意的一笑,道:“刚去那年时间短,只有一百两。接下来五年,第一年六百两,第二年一千两,第三年一千两,第四年一千两,今年说是你有重大贡献,特别奖励两千两。” 随着朱旭东媳妇报出数字,桌子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朱父、朱母更是傻傻的看着媳妇,一副不信的样子,倒是朱旭东点点头,道:“有就好,不在乎多少,总算是识货,不过似乎多了点。” 这一次的家宴让朱父、朱母深受冲击,以他们的见识,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儿子的事业,孙子、孙女受到的教育。 邵堂已经三年没有回安下村了,往年都是把过年轮休的机会让给自己的下属,今年大家一致认为班长应该回家看看。邵堂从善如流,就提交了轮休申请,得到批准后,为了路远的人先坐船离开,直到十二月二十八才坐船回崇武,赶在除夕前到家。 三年没有回来,小山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起的房子多了不少,转过山道看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也翻新了。再一看,邻居邵远家、安云天家也多新建的房屋。几年时间不见,也不知道邵远在商社做的怎么样,云天在科学研究院有没有整出什么名堂,云飞在书院的学业怎么样了。 邵堂回家,对于邵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起先因为不确定是否回来,就没给家里写信,等到确定后再写信也没必要了,正好给父母一个惊喜。邵父开心的拿出了一串鞭炮在家门前点燃,算是告诉全村家里有喜事,请大家明天来吃酒菜。 最先赶到邵家的是临近的邵远,紧接着安云天和安云飞两兄弟,四个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多年未见,此次重逢,自然欢喜不已。邵堂父母也赶紧招呼他们入座,准备酒菜给兄弟几个食用。 多年未见,酒桌上邵堂不免问起了兄弟们的情况。先是有心成为王少杰第二的邵远说到:“我一开始是在府城这边,培训结束后就分派到江宁府两年,因为考核优等,就调去了江西九江府做两年副管事,年底前才回来,过了年培训三个月就要到宁波府做管事。” 这些事情,安云天他们之前就知道,邵堂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为邵远叫好,开玩笑道:“在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商社的大管事。” 邵远倒是成熟了很多,道:“那时候小,不懂事,才会这么说。出去这么多年,遇到的事情多了,现在我已经转变想法,就跟公子说的,无所谓赚到多少钱、做多大的事,平凡的位置也能做出不平凡的业绩,只要自己努力奋斗过,至于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老了回想起来,可以骄傲的跟自己说一句:我这一生没有白过就行了。” 邵堂和安云天纷纷叫好,赞同他的观点,安云天接过话头,道:“我加入科学研究院,被朱旭东师父挑中,跟着他搞研究,我们院里有保密规定,有些事情不能对外讲,就连你们也不例外,所以我干什么就不说了,关键是我们能够开心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且还有丰厚的奖金哦!” 安云飞听了不屑的说:“整天就知道显摆你的奖金。” 安云天接过话道:“云飞,你不懂,我这不是显摆奖金有多少,就像公子说的,知识是无价的,但是知识却是能够转变成价值。就说我们发明的那个卷烟器,你知道能替商社从元人那里赚回多少钱吗?再说了,奖金多不好吗?家里的房子不都是靠奖金造起来的。” 安云飞哼的一声,道:“那是爹娘辛辛苦苦捕鱼捕虾卖给酱料厂赚回来的。” 安云天呵呵一笑,道:“那你知道酱料厂是怎么来的?方子是研究院农学研究所研究出来的,厂子是工业园联合王少杰他们开设的,酱料是商社卖到各地的。” 邵堂笑着制止两兄弟继续争辩,问道:“云天你还没说你们奖金有多少呢?” 安云天神秘一笑,问道:“你们先说说。” 邵远不满的说:“这小子每次都不愿讲,我来说,我今年的拿的工钱是副管事级的,有三十两,考核是优等,又奖励了十五两。邵堂,你呢?你们民团打海盗缴获岂不是很多?” 邵堂笑笑道:“缴获是不少,不过我们有军律,军长也一再告诫我们,不要拿百姓一针一线,所有缴获都会还给被海盗劫掠的百姓。”安云天和邵远纷纷叫好,就连安云飞也是频频点头。 邵堂接着说:“我现在是班长,一年的饷银有三十两,今年的考核也是优等,不过奖金只有十两。另外据说还有什么养老金,不过现在拿不到,据说要等退出民团一次性给,或者每个月分发。” 安云天和邵远纷纷说到:“我们那也是这样,只是现在还没人退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邵堂答到:“放心,军长说过,这个养老金是为了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让我们老了之后有生活保障,他说话算话,我们对他有信心。对了,云天,你到底有多少奖金。” 安云天喝了口小酒,咧嘴一笑,道:“我的工钱比不过你们,现在还只是学徒,每年只能拿二十两。不过今年我们跟着师父,搞出了一些东西,院里说我们有重大贡献,给我们发了奖金,有这个数。”说完伸出四根指头,在他们三人面前摇了摇,道:“四百两。” 三人都是哇的一声,都不信的问到:“这么多?” 安云天笑笑,道:“千真万确,我把钱存在钱庄里了,等着娶媳妇用。”说完自己在那哈哈大笑。兄弟们说到奖金,不是为了比较,而是为了畅谈这些年的收获,见都有所收获,不免都很开心。唯有安云飞在那闷闷不乐的样子,邵堂见状,转头问道:“云飞,还没恭喜你进了泉州书院呢,日后定能一举通过国试。” 安云飞苦笑的摇摇头,道:“我自己会努力的,哪有那么容易,只希望能通过书院选拔,去见识一下国试,要不是通不过国试,说不定还要回来跟你们混饭吃。” 安云天听了不开心道:“你总是这样子,当初说要读书做官的是你,如今这副模样的人也是你,打小你就是我们四人中最聪明的,要是你肯加入研究院或者物流行、商社,肯定不比我们差。” 安云飞哼的一声,道:“你们走的都是旁门左道,我要学的是匡世济民的大道,跟你们不一样。” 第273章 大小家宴3 这话一说出口,另外三人自然不肯答应,安云天刚想出言驳斥,邵堂赶紧制止,自己开口道:“云飞,读书没错,军长为了鼓励我们读书识字,花了大力气,还出资建了不少学堂,让很多小孩子有书读。他曾经说过,教育乃是百年大计,只有依靠教育培养人才才能壮大我们的民族。” “但是,他也告诉我们,传统的读书只是培养官僚,那些人中确有出类拔萃的,但更多的是培养只知做官,不知做事的官僚,不值得提倡。我们要的教育是培养实用型人才,何为实用型人才,就是有一技之长,可以依靠自己的知识为国家、民众做事的人才,有千千万万这样的人存在,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不会受外人欺负,这就是最大的道,而不是你所说的旁门左道。” 安云飞听了,哼的一声,道:“苏圣平是探花郎,你们整天把他说的当成金科玉律,我说不过你们,你们要知道他也是读过书院,参加过国试的,有本事他当初不要去啊,我看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邵堂三人顿时把筷子一拍,同时喝道:“住口”。安云天站起来,怒道:“你懂什么,你也敢说公子的不是!”这边的动静太大,邵堂父母赶紧过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四人。邵堂见状,赶紧拉了安云天一下,道:“算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要吵了。说说其他事情!” 安云天哼的一声坐下,道:“云飞,我只告诉你一点,你能安心在书院读书,不用担心家里,离不开公子做的事情,人要懂得感恩!” 安云飞听了,顿时恼羞成怒,站起来,道:“我说不过你们,总有一天我要比你们有出息,看看是谁错了。”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邵堂刚想去追,安云天拉住他,道:“别管他,整日里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了不得,没他在我们还自在。”确实没有安云飞这个体系外的人在,大家说起这些年的见闻,时不时的引用一下苏圣平的观点、话语,果然自在顺畅了许多。这一餐饭吃到老晚才结束。 多年没有回家,回到房中,母亲已经给他铺上的崭新的被褥,看着修葺一新的房屋,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面,邵堂回想着这一切都如安云天所说,离不开军长所做之事的影响。又想起最近军中传达的,军长被封为福建靖海使,他对朝廷没什么概念,军中也从来不说要忠于皇上的话,想到这里突然记起了苏圣平给他们上课时说过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却也迷迷糊糊没有头绪,慢慢的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就是除夕,因为家里今天要请乡亲们吃饭,又因为在军中养成了习惯,所以尽管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邵堂还是一早就起来了,帮着父母做事。 邵母坚决不许儿子做这些事,搞得邵堂哭笑不得,只能跟着她在那说话,时不时的再搭把手,邵父则是咧着嘴在那笑着,听了自己婆娘和儿子说话,不敢漏过一点信息。 见自己儿子这么懂事,外出几年,人也壮实了许多,但还是絮絮叨叨的询问着邵堂的日常,邵堂当然不会提到训练有多么辛苦,打海盗也有死伤这些会让母亲担忧的事情,尽挑着看戏、比赛的事情说给母亲听。得知自家儿子在比赛中获奖,表现很好,母亲自然欣喜不已,但却有一件事邵堂一时半会还真不好回答。 邵堂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在安下村,只要家里条件还行,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此时和母亲闲聊,说起村里的一些人,邵母就顺口道:“都很好,现在镇上有酱料厂,大家日子好过了许多,不少比他年纪小的也多娶妻生子了,是不是趁你这次回来,也托人说个媳妇。” 邵堂过了十五就要回到宝岛,此时说个媳妇自然不行,何况他在宝岛还看中了一个女子,自然不能答应母亲,但也不愿让母亲失望,就如实答到:“娘,过了十五我就要回去,家里就不要忙活这事了。我正想跟您二老说,我在宝岛那边看中了一个女子,不过是北边来的,家世清白,人也长得好,如果能成,不知道您二老同意吗?” 听到邵堂这么说,邵母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问到:“当真?”不等邵堂回答,又说到:“北地那边来的也没什么不好,她今年年纪多大?家里是做什么的?可曾请媒人提亲?” 邵堂不好意思的说:“我还只是认识,家里是开酒楼的,没问过年岁,也未曾请媒人提亲。” 邵父轻咳一声,道:“不管做什么的,不管是哪里人,嫁到我家还能苦了她不成,只要人好就行。如果是你看中了,过了年我和你娘跟你一起去一趟,请媒人上门提亲才是。” 邵堂朝父亲一笑,道:“爹,您不要着急,等我那边好了再让您二老过去。” 邵父哼的一声,道:“我能不急嘛,隔壁的安老三,年纪比我小,如今都抱上孙子了,整天在我面前嘚瑟。” 邵堂这就不好接茬了,他看中的正是在石板街开设南北酒楼的焦掌柜的女儿。国民军中有休沐,有一次邵堂等人来到石板街,恰好看到从酒楼出来的焦家小姐,顿时惊为天人,后来又去过几次,打听到了焦家的情形,可惜再没见过焦家小姐,对于人家能否接受自己还未得知,现在自然无法回答父母。只能答道:“您老放心,等回去后我就搞清楚状况,如果合适的话到时再接您二老过去。” 日上中天,安云天、邵远还有乡邻们纷纷来到邵家,又是一顿酒肉,倒是安云飞一直没见踪影,这时也顾不上他了。乡亲们聚在一起,说着今年的收成,谈论着明年的计划,欢天喜地的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到来,邵堂他们听着都觉得日子就该这么过。 这一年,对沿海有些老百姓来说是好年景,而有些老百姓却是灾难,但天下间的喜怒哀乐最终都会汇聚到江宁城中,由皇帝承担。当了几年皇帝,赵世卿没有一开始的意气风发,而是感到深深的疲累。维持住了朝堂表面上的平静,却阻挡不住暗中汹涌。逼着各府县重新议税,却也禁不住海盗的连番袭扰。还有定边军的军饷,新军编练出现问题,传闻的偷偷炼铁等等。西路军和朝堂一样,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掀开盖子,却是腐朽不堪。 衙门都已经休沐,但是作为皇帝似乎还有处理不完的公事,明年各处花钱的地方如何调节,奏章还在他的案头上,年前就开始争论,直到过年都还没能有定论。兵部建议在温州府、宁波府、松江府另外再编练直属兵部的民团,三处要花费大量银子,户部押着不同意,官司打到他这里,可他也没有主意。内侍监密报定边军新军在邳州私自开矿炼铁,请示如何处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无论日子多么艰难,年总是要过的。 除夕的夜晚,老百姓家中早早准备好年夜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长辈不停在喝酒,女人们则是忙碌于厨房之中,还要照顾调皮的孩子。皇宫中本质上也没有多大区别,赵世卿连同皇后在内,总共只有七个妃子,其中四个人有了孩子。赵世卿回到后宫,看到孩子们,心头一松,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几个孩子中,大的已经快四岁,已经懂得如何行礼。赵世卿一一逗弄了一会,来到杜倩前面,抱过这个嫡长子,小孩子对他还算熟悉,对着赵世卿无声一笑,倒是让皇帝似乎把一天的疲劳都驱散了。 按照皇家体例一一入座,皇帝一家子也开始吃年夜饭。饭菜自然比百姓人家精致,数量也多。今天除夕,平常在皇帝面前放不开的妃子们似乎也胆大了许多,时不时的举杯劝酒,赵世卿难得的心情很好,都是痛快喝干。对于皇帝来说,这样充满温馨的家宴实属难得,不知不觉间竟然喝多了,倒也能暂时忘却了政务上的烦恼。 元朝大都,元人虽说以前没有除夕的概念,入主中原三十年,潜移默化的也接受了过春节的习惯。作为深爱汉学的忽里温来说,以前更是对春节十分推崇。虽说从去年开始决定不再穿汉服、习汉学,但事实上那些东西要么已经成为习惯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比如习惯了吃米饭。要么已经成为元朝整体的一部分,比如春节的时候,整个朝廷也会给官员放假。同时,作为元朝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这种节日的时候,还不得不回到大都,给父汗问安。 出了皇宫后,忽里温抬头看着天空,天阴沉沉的显然是要下大雪了,父汗的病体就如同这天空,一旦驾崩,对于元朝来说就是一场大雪,是雪后天晴,还是雪后成灾,就要看天意了。忽里温吩咐了一声,马车没有朝家里去,而是转向国师府邸所在的街道。 第274章 大小家宴4 出任元朝国师,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娶妻生子。也呼温的府邸占地颇广,但他的下人也不多,屋大人少,显得很是冷清。也呼温正想吃点火锅,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得知忽里温到来,心中十分畅快,让人迎他入内,又添了双碗筷,准备学汉人也在除夕夜吃一顿传说中的“团圆饭”。 忽里温走进温室,见到国师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赶紧行礼道:“忽里温见过国师,半年不见,国师消瘦了不少。还请国师注意身体,大元离不开国师,忽里温也离不开国师。” 也呼温哈哈笑道:“放心,暂时死不了,没有完成夙愿岂敢轻易死去。来,快坐下。” 忽里温又行了一礼,在也呼温对面坐下,也呼温就问到:“今日回到大都,见过大汗了?” 忽里温答道:“午后进城的,回家换了衣裳就去见父汗,一出宫就来您这!” 也呼温唉的一声,道:“大汗病体难愈,如今是我大元最大的变数。不过,大汗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大夫说过,一两年没有问题。” 忽里温点点头,道:“这样最好,如今父汗说话都很困难了,还好有国师在,定能稳住朝局,不使我朝内乱。” 也呼温呵呵一笑,道:“殿下,你放心!唉,今天是除夕,不说这个了,难得只有我们两人一起,老夫一人为家,殿下就当是和老夫吃一顿团圆饭!怎么样,就这火锅,这是最好的羊肉和牛肉,搭配南边的酱料,喝一杯南风酒,再来两口贵人牌卷烟,你会忘却所有烦恼的。” 忽里温哈哈一笑,道:“难得国师有此雅兴,忽里温自然奉陪。” 两人吃着火锅,喝着酒,抽着烟,确实惬意。谈论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时候说起草原,有时候说起西北大漠,有时候说起中原风光,还谈起了实行了一年多的代金券。 去年开始,也呼温全力在元朝境内推行代金券,一开始就遭到了极大的阻力,从上到下对于自己手里的金银换成那薄薄的一张纸,任谁都不愿意。而这种事情,就算也呼温极有权势,也无法强迫所有人承受。 遭到阻力后,也呼温想的第一个办法是规定所有商家必须接受代金券,没想到却导致代金券出现大幅度贬值的情形。忽里温又想到第二个办法,其他地方难以控制,但是大都就不同了,直接在自己关注之下,在取得大汗的许可之后,先是给官员发俸禄使用代金券,收税使用代金券,然后强令大都所有商家足额使用代金券,再命令有关衙门使用代金券大幅采购,又大量降价发卖,但银钱往来只收代金券,这才让代金券在市面上流通起来。没想到被他这样一弄,倒是让代金券开始流通。而只要一流通,无论是商人也好,还是官府也罢,就发现了这种东西的好处,最主要的就是便于携带。 到今年初的时候,代金券在大都已经畅通无阻,甚至许多王公大臣已经自动拿着金银去换取代金券。当然,只有大都通行,这还远远不够。不过,拿下大都这个中心以后,其他地方阻力就小了许多。到年底的时候,基本上代金券已经是通行的一种货币了。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要想彻底取代金银,成为唯一的货币,至少还得一两年时间,等元朝这边稳定了之后,才能逼迫吴越两朝也使用认可代金券。 对于元朝实行的代金券,王家和复兴商社采取的办法是就地使用,既然元朝收税都要用代金券,那小小商家必然是阻挡不了的,唯有采取就地使用这一办法,才能够化解带来的损失。南边来的各种货物,能卖到金银的就尽量用金银,必须收代金券的,等收到后,直接在北地买各种货物,比如各种皮料、马匹、人参等等,到时要么自己用,要么带到江宁等地再卖一次。这是苏圣平得知元朝推行代金券之策后提出的最简单的办法,这本身也是王家和商社日常操作的方法,所以代金券之策对他们几乎没什么影响。 忽里温在自己统治的范围内,十分支持代金券的政策,也都跟随着国师的步伐推动这项政策,算是元朝整个版图中最为卖力的一方,如今各大城市中已经显现出效果了。对此,也呼温自然十分满意。 两人聊着聊着,也呼温突然问到:“殿下,如今你真的不再学习汉学了?” 忽里温答到:“确实如此。” 也呼温摇摇头,道:“汉人有一个成语,叫因噎废食,说的就是你这种,汉学当中有大智慧,学了对治国有益。” 忽里温摇摇头,道:“国师,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过的那个路平吗?” 也呼温点点头,道:“记得啊!怎么,如今还没收服这个汉人?” 忽里温摇摇头,道:“当初他不愿和我一起回来,我就猜想自己是收服不了他。我跟他认识,是因为一只扒鸡。那次,他说的话,让我很是吃惊,他曾经说过,我们元人要想真正统治中原,唯有把自己也变成汉人才行。我们自然不愿意变成汉人,但就算我们不愿意,汉人的文化也会在平常中慢慢同化我们,让我们不知不自觉当中成为汉人。国师,您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您看现在有多少元人要过春节,除夕要吃团圆饭,羊汤还是草原上的味道吗?吃羊肉,不蘸点酱料是不是觉得没有味道?所以,我是害怕,害怕自己再学汉学,就会变成一个汉人,就算我没变成汉人,我家的小崽子也要变成汉人,到时可如何是好!” 也呼温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看着自己放在酱料碟子的一团羊肉,苦笑一声,道:“确实如您所说,我们不知不觉当中受到了汉人的影响,很多习惯和汉人已经无异了,这没人逼迫,也没人引导,似乎一切都是自然的。” 忽里温嗯的一声,道:“是的,当初路平就说这是文化的力量,是文化同化的一种,是汉人的先进文化在同化我们元人落后的文化。” 也呼温听了有点不以为然,哼的一声道:“那汉人还不是被我们打败了。等等,你这种说法老夫似乎在哪看过。哦,对了,这是越朝那个探花苏圣平在他的文章里说过。” 忽里温疑惑的看着也呼温,道:“就是那个写了怒发冲冠的苏圣平?” 也呼温道:“就是他,没想到那个苏圣平不止诗词作的好,还有那样的见识。抛开民族的仇恨不说,老夫觉得怒发冲冠写的真好。可惜我们这里是出不了他这样的人才的,汉人的文化精华都还在南边,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出这样的才子。” 忽里温问到:“那和苏圣平又有什么关系?” 也呼温道:“以后,殿下也要注意搜集各方信息了。虽说现在这个阶段,只要关注大都,还有老夫帮你看着,但是殿下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志向。” “就说那个苏圣平,早在九月的时候就写了一篇文章,叫《民族》,上面就提到过你说的文化同化。这篇文章颇有见地,将我们草原民族和汉人的恩怨情仇讲的很透彻,还提出了化解这种仇恨的方法。看了他的文章和见解,此人真乃国士,要是现在汉人势强,我族势弱,老夫定当按他说的做。” “这里有抄本,等下你也拿回去看看。对了,他最近又写了一篇《国家和政权的起源》,非常有意思,老夫看了颇有启发,等会你一并拿回去看看。” 见忽里温一副不大愿意的样子,也呼温宽慰道:“放心,文化同化虽然可怕,但也没那路平说的这么可怕。汉人还有成语叫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多了解你的敌人,才能击败、控制你的敌人。再者,我们草原儿郎崇尚的是力量,只要我们始终保持力量,再强大的文化也没用,不信你等着瞧,过不了几年,我们的力量就会彻底击败他们的文化,倒是就让汉人照着我们元人的习惯生活。”忽里温点点头,算是听进了国师的话。 坐在马车上,忽里温拿着也呼温给他的两本册子,心里想着路平,自己托王家商铺和那突然出现的复兴商社打听,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个叫路平的年轻人。看来他当初就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更不愿意成为自己的幕僚,但是为何相处的时候,自己几番试探,都感觉到他的真诚,就算那是装的,可那次救自己也是拼了命的,根本做不得假。唉,当初就该绑他回来,要么就杀了他,可是他曾经救我一命,又是我的安答,实在不忍心下手,那个路平不会是苏圣平? 忽里温回到家后,立马就翻开了小册子,一看之下就被吸引进去了,直到把两本小册子都看完了,回想之后才觉得文章里面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行,必须立即派人去泉州核实一下,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妹妹,也要搞清楚了! 第275章 离家外出 苏圣平说是要给自己放大假,但要不是今年定好了日子,那些家在府城的手下集体前来拜年,否则年也不用过。而真过了年,其实也没几天就要开始处理事务。前往离人岛的苟有方等人已经传信回来,发现了银矿,位置就在离人岛的西南面,那里有条件设立海港,有充沛的水源和足够的土地可以进行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 王少杰跟已经联合的商人通报了这一消息后,大家一致同意过了正月十五就派遣一支船队前往离人岛,一来是核实银矿的事情,二来是规划将来的开发建设。 王少杰联合的商人,都是府城数得上的商家,其中有和他们组成了海商护卫队的李家、胡家、白家、秦家,还有做其他生意的路家、高家,也有其他几个钱庄的老板。朱强通过商品交易所,也动员了交易所的几个理事参与进来。因为当年的香料岛事件,要不是王少杰亲自出面组织,恐怕府城的商人不会参与进来,尽管如此还是要派人到离人岛去核实。 离人岛的银矿开发,对于现阶段无法大量获得金银储备的苏圣平来说十分重要,而海商银行对于苏圣平的谋划来说更是事关全局,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前往查看一番。正因为如此,苏圣平不得不赶在离开前,将有些事情安排下来,比如海军筹备、人员的考察抽调、船只的准备,国民军内部的调派,上岸打击海盗等等。 好言安慰了三个妻子,承诺他们生孩子之前一定回来之后,苏圣平于正月十七出发离开府城,先要到宝岛两天,顺便让那些商人看看宝岛新城镇的模样,鼓动他们前来经商。还有,国民军内部的一次调动也要同时进行。 年节刚过,工业园的海港,已经很是忙碌,各种货物运输,人员往来十分频繁。这个时间段还有一个特殊性,就是很多放假回乡探亲的国民军军士、民政部工作人员结束假期,于这两日返回宝岛。 邵堂是昨日从家里和安云天、邵远一起出发来到府城的,昨天晚上就住在安云天的宿舍里,今天吃过早饭后,就来到码头准备乘船返回宝岛。 来到码头,邵堂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难得在此相遇,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场面十分热烈。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张国民军后勤装备部签发的船票,海港这边有专人负责登记,协调乘坐的船只。没想到却被告知船虽然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还要再等一会才能出发。 邵堂等人三三两两在那聊着过年的事情,突然后方响起了一片喧闹声,邵堂几个站在前面的人好奇的往后看,只见后面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而从人群中走来的正是他们的军长苏圣平。 苏圣平特意赶早从府城出发,原本护卫还想单独安排船只,苏圣平却反对这样做,说是就坐后勤装备部准备的船只,刚好可以跟国民军那些人谈谈话。 因为还跟着很多商家的代表,所以马车在离登船位置很近的地方才停下,没想到刚一下车,就被眼尖的人给认出来了,都是“啪”的一声立正行礼,苏圣平不得不放慢脚步,跟大家说着新年好,再跟认识的人打打招呼,拍拍对方胸膛,问一下家里的情形。而这些跟他认识的,大都是崇武民团时期就跟着他的,目前在国民军中大多已升任班长以上的职务,也是国民军的中坚。 就这样慢慢的来到登船口,邵堂等人依例对苏圣平行礼,苏圣平对邵堂的印象很深,这个人和牛更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仅读过书,还能说出“要拿起刀枪维护这个世道”的话来,苏圣平一直记在心中。连邵堂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他年纪太轻,早就升职了。这些年,苏圣平也从多个方面了解过他的情况,可以说十分满意。 苏圣平放慢脚步,道:“邵堂,家里还好?” 邵堂大声答道:“家父家母身体康健,前年刚刚新建了房屋。” 苏圣平满意的点点头,道:“看来伯父伯母是为了给你成亲在做准备啊!怎么样,这次回家有没有被媒人踏破门槛?” 边上传来阵阵笑声,邵堂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媒人倒是有,不过属下没答应。” 苏圣平问到:“为何?” 邵堂答到:“属下想自己找。”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好,当年曾经答应过牛更生,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年前终于给说定了。算是完成了一个任务,今天我答应你,日后给你做媒,你看如何?” 邵堂心中一喜,道:“多谢军长关心,等我确定了后,就让军长做我的大媒。”苏圣平很爽快的答应,招呼着大家赶紧上船。 王少康原本负责家里的海贸生意,年前王少杰和他谈了一次话后,准备让他专职负责筹备将要成立的海商银行,这一次商人代表前往离人岛核实银矿的事情就是由他负责带队。他们这些人跟在苏圣平后面,看着他一路过来,和军士打招呼、话家常,每个人心中不免都产生了些许想法。王少康想起大哥跟自己的那次谈话,王家富两百年,贵五百年就要落在苏圣平身上。原本自己还不以为然,如今从这一细微处就可以看出来,似乎还是大哥看的明白通透。 因为有商人代表一同登船,所以船上的国民军、民政部人员并不多。等船开出后,苏圣平就依着顺序跟同船的军士、民政人员闲聊。询问他们对目前实行和即将准备实行的各种政策的看法和意见,也算是一次深入基层的调研。 和苏圣平谈话是每个体系内人员都想要的机会,一来这是一次吹牛逼的机会,二来也算是亲近最主要的领导,要是能留下好的印象,对自己的升迁必然有好处,三来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而且苏圣平毫无架子,能够很好的把控谈话的节奏和内容,谈话对象也没有什么避讳,有一说一。也让他直接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听到了不少意见和建议,来思考和完善一些政策措施。 第二天到达宝岛,带着商人代表来到新城镇,苏圣平自己就来到国民军军营,把那些商人代表交给张文昌去应付。 此次国民军内部将会进行一些微调,首先就是往年常驻府城的一营和去年初成立的十二营将会调离府城,完成军衔核定,参与上岸打击海盗。五营调往崇武,六营调往府城工业园和崇武矿山。另外,则是定下十一营前往离人岛,等全面开发后,负责守卫矿山,以后一年一换。 此外,军衔和薪酬的制度体系也要在这几天基本确定,全军核定后,等苏圣平从离人岛回来,就要正式施行,并且建立与之相适应的养老保障体制。以此同时,民政部也要完成相应的制度建设,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村官”的最后培训,苏圣平回来后就要全面下派到各个村落,边做边训,边学边训。 另外,这次跟苏圣平来到宝岛还有一个特殊人物,就是顾荣成。带着他一起过来,是为了向他展示实力。一到宝岛,就把他丢给铁锤,让他去看那些训练的预备队军士,等放假的军士全部归队后再让他看看正规军士。此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让他学习国民军的军法。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黄文进和顾荣成竟然是认识的,两人几十年后再相遇,自然有百般话要讲。苏圣平倒是忘了这茬,让他们自顾自去叙旧,只要不忘了正事。顾荣成也答应了,等他熟悉环境后,就会开始准备筹建海军的事务。苏圣平给他的期限是自己从离人岛返回后。 苏圣平在忙碌着各项事务,商人们同样对这个所谓的新城镇也是充满好奇。虽然新城镇不大,但房屋整齐有序,环境干净整洁,人人遵守秩序,每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是很好。刚刚过完年,四处都是忙着干活的农人,石板街的商业还不算发达,可是以他们的观察,觉得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成为一个商业繁荣的所在。再一询问,发现石板街的商铺价钱十分便宜,有几个商人原本就想拿钱买下商铺。可惜办理买卖的手续有些繁琐,需要从民政部拿到商铺经营许可证,才能办理买卖手续。当然,如果是租的话,相对比较简单。 这是户房最新实行的一项政策,一来是户房自己管理方便,为日后收税奠定基础;二来也是信息部要求,对新城镇的防控措施要做扎实。这个商铺经营许可证虽然办理严格,但是要拿到并不难,只是有相应的审核过程而已。 石板街和居住区可以让商人们随意参观,但军营目前还不对他们开放。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相信那些商人回去之后,除了汇报离人岛的情形,对宝岛这边也会向自己的主人分说。虽然无法完全知道实情,但是这就足够了,相信那些精明的商人们能够猜出自己隐藏了多大的实力,而能和自己合作,他们必然愿意自己强大,那样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第276章 小遇阻拦 正月二十日,六艘大船从宝岛出发向北而行。一艘船是苏圣平、猴子和器械研究所、营造研究所、冶炼研究所的研究员,一艘船是商人代表们,另三艘则是猴子属下的东洋护卫队,再有一艘则是补给船。 此时风向不对,船行速度不快,估计只有十二三海里一小时,按照这个速度差不多要十一二天才能到达离人岛,正好在船上细心准备将于三月份发表的文章和律法上面的事情。文章还好说,本来就修改了多遍。而关于立法这事,可不敢完全放心交给那些老夫子,有他们帮忙推敲是好,但还是要自己再细细研读一番。毕竟等自己回来后,就准备在新城镇这边实行,不得不慎重。 但是,想要好好看书的愿望一再被猴子打断,船刚开出没多长时间,猴子就来叫他。一会说这是哪里,一会又说这里有哪些海盗驻扎。后来又劝苏圣平不要整天埋头那些事务,应该多休息休息,愣是拉着苏圣平喝酒吃鱼。 苏圣平本来就不是那种不懂得生活的人,干脆就随了他的意,跟他一起吹牛喝酒,听他吹嘘日本的人是如何的傻,日本娘们如何好使唤,日本的钱是如何的好赚。对此,苏圣平只能心中鄙视。 不过,从猴子他们了解到的消息来看,日本此时确实是处于混乱之中。大大小小的诸侯常年混战,民生十分凋敝,关键是还钱多。所以就有大把银子可以买福建过来的糖、酒、肥皂等物,也可以用大把银子买江浙过去的棉纺织制品、各种生活用具。正是因为如此,猴子和叶华雄当年才能这么容易打开日本的市场,而没有和江浙那些商人爆发大规模的冲突,毕竟产品不同,日本人的钱又实在多。 日本是这样的局面,对苏圣平来说是个利好消息。要是日本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家门口的离人岛再荒凉那也是自家的土地,怎么能让人随意开发。而从苟有方他们那支队伍传回来的消息,离人岛尽管有日本人居住,但是和当初宝岛那些原住民差不多,都快成野人了。想必要开发的话,遇到的阻力不会太大。 开发离人岛的难度还在于距离本土太远,人力、物力的成本都比较高。不过,相对于巨大的银矿收益来说,那点成本也不算太大,也有不少办法可以克服那些困难。 和猴子胡天海地的待了一天多时间,二十一日中午吃过饭,苏圣平刚想回船舱午休一番,突然却传来了船只示警的声音。苏圣平眉头一皱,心想不会这么巧!匆忙和猴子来到甲板上,就看到东面看来了七八艘体量比他们小的船只疾驰而来,不是海盗还能有谁。 听到示警的声音,护卫船上人人兴奋的大叫,商人们的船上倒是惊吓不已,纷纷看向苏圣平所在的大船,只见那猴子拿着根什么东西看着来船,而苏圣平则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少康赶紧安抚其他人,让他们放心,有苏圣平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猴子正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眺望,看苏圣平出来,道:“看来是叶麻子的人,听说从去年开始他就让手下七八艘船为一支队伍,四处抢掠,上一次又没有打到他,倒是让他实力壮大不少。以往我们前往日本,护卫的船队多,他们也知道我们不好惹,从来不敢靠近。这次估计是看我们只有六艘船,以为是肥羊,这才赶来准备抢劫。”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你那三艘护卫没问题?” 猴子哈哈大笑道:“我们和海盗打过,和其他海商的护卫打过,和日本的诸侯打过,身经百战未曾一败,船上的那些护卫一半叫你公子,一半叫你姑爷,你说有么有问题?” 苏圣平摸摸鼻子,道:“看来老子是不会成为肥羊了。也不要大意,毕竟对方人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艘船上还有好东西,要不要到时让我们先来?” 猴子道:“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连我也不让看。我就不信,你那些个研究员还能狠得过我们的猛士。” 苏圣平摇摇头,道:“唉,一直在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没曾想把你给忘了,恐怕你现在的见识连铁锤都不如。” 猴子切的一声,不服道:“说练兵,我是搞不过铁锤,要说别的,老子啥都不怕。” 苏圣平轻咳一声,道:“生儿子!” 猴子顿时气急,道:“圣平,你再说我跟你急啊!”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铁锤以前每次生儿子,你都是生女儿,你放心,这一次,我认为铁锤媳妇生女儿,你媳妇生儿子。” 猴子这才哼的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见海盗的船只越来越近了,苏圣平道:“算了,事实胜于雄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科学技术!也让你清醒清醒,省得以后自大。”说完转过身,对器械研究所带队的那个研究员李顺道:“李副所长,看你们的。就把这次当成你们的试验,回去之后还可以总结总结,为以后的研究提供数据。” 李顺领命之后,问到:“公子,那是试验一号,还是试验二号?” 苏圣平想了下,道:“还是先试验一号,实在不行再试验二号。” 猴子听两人神神叨叨的样子,说着什么一号、二号,觉得十分奇怪。李顺刚进去一会,就有十来个器械研究所的研究员陆陆续续搬着箱子来到甲板上。随着他们拆开安装,一个个简易的类似于手弩的东西出现在猴子面前,但要说这是手弩又不是,总之看得猴子是一头雾水。李顺还在大声叫唤着让他们调整角度,试试转台的灵活度等等。 猴子诧异的看着苏圣平,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那啥一号二号?不就是弩吗?我看不出能有什么作用啊!” 苏圣平不理这个文盲,专心看着研究员安装的情形。其实,本质上这就是个大了好几号的弹弓,只不过射出去是炮弹。把原先手弩的箭槽换成了一个圆筒,筒的两侧有用牛筋千锤百炼制成的类似橡胶一样的松紧带,然后再把点燃了引信的炮弹打出去。炮弹则是用薄铁皮制成,一个重约两斤,其中包铁皮重约五两。里面装满火药,火药重一斤五两左右,混有钢片、铁珠等物,实际上就是一个土制的手榴弹。 之前经过朱旭东、李顺等人的多次研究,基本摸索出了引信的燃烧速度,也经过了多次的训练,基本上这种弹弓能够射出的长度为八十米左右,效果算是不错了。但是,这种东西射程实在不远,而且一根松紧带差不多用个五次左右就废了。要不是这次前往离人岛,怕人太少遭遇了日本人没有防御能力,也不会带在船上。 此前也在海面上试验过,只是不计算好炮弹下落时间的话,实在没有什么作用,炮弹一落入水中基本上就没什么意义了。好在高捷和路瑞生研究的抛物线原理,在苏圣平的指导下总算有了成果,对于这种“弹弓”的射击角度和炮弹落地之间的距离关系有了精确的认识,试验分析之后,得出了一张相对准确的刻度表。之所以说相对准确,原因还在于松紧带的弹力不同,这势必会影响到射出去的炮弹。但是都选用优质的松紧带后,基本上误差也就在五米范围内,这对于这种武器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猴子好奇的看着那些研究员把那那些弹弓固定在甲板上,这艘船是特制的,甲板上装有精钢制成的底座,底座上还有一个空心管。“弹弓”的筒管下面有两根铁棍,一根是固定的,一根是灵活的。研究员两人一抬,把安装好的“弹弓”往空心管一套,“弹弓”就算安装好了。接下来就是用那根灵活的铁棍调整角度。 李顺大声喊道:“注意船会随波浪而动,还有就是海风较大,引信燃烧会加快。所以等海盗船靠近到一百米试射的时候,射击角度十五。”那些研究员大声领命,接着仍旧是两人一组,小心翼翼的填装炮弹,等待着李顺的命令。 说实话,虽然这个东西试过很多次了,但是苏圣平还是不怎么放心,始终离得远远的,还有遮挡物,离得太近的话,万一这东西爆炸起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要不是看在他们多次试验过,才不敢让他们实战运用。 至于二号,其实就是火炮,是器械研究所付出了两条生命才搞出来的东西,他们只带了三门,是制造的比较好的,在府城那边多次试验,始终保持稳定的发射。不过也属于小号的,射程也不远,等会有机会的话,也让他们实战运用一下,为将来大规模制造、使用积累经验。 李顺同样拿着根望远镜在观察海盗船只,研究员装好“弹弓”没多长时间,李顺就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开始准备。” 第277章 简单获胜 随着李顺一声“开始准备”,研究员调整那个灵活的铁棍,筒管呈十五度角向上,待所有人都调整好了之后,李顺看着望远镜估计海盗船距离差不多一百米了,大喊一声上旋,研究员们纷纷使劲往后拉绑着松紧带的木杆。 李顺又大喊一声:“点燃引信。”旁边另有一名研究员上前点燃引信,所有引信开始冒烟。随后李顺又大喊一声:“发射”。所有研究员同时松开手中的木杆。只见“弹弓”的筒管中射出了一个个铁球,铁球后面还在冒烟。苏圣平所在的船只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跟随着铁球前进的方向向东看去。 叶麻子手下这支海盗小分队,原本是想到福建北部登岸劫掠的。没想到刚出海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了这支船队。原本以为是普通的船队,就准备抢了再说。海盗小分队的首领是个独眼狼,虽然只有单目,但是视力却好,靠近后老远就看出这是属于叶华雄的船队。这下子有些犹豫了,叶华雄的船队他们是不敢抢的,尽管知道船队上有众多的财物,但是比财物更多的是护卫,以前小试过几次,没有哪一次不是狼狈逃跑的。 可一想船队只有六艘船,而且都是大船,吃水很深,显然是有不少货物。自己带着八艘船,手下将近四百人,不由心中一狠,就想先抢了再说,如果成功了,在海盗中也算扬名立万了。于是乎就催促船队快速靠近,招呼兄弟们准备抢他娘的。 就在离“叶华雄”的船队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海盗们看到对面船只射过来几颗圆乎乎的东西,本来还想招呼兄弟们赶紧躲一躲,可没想到那些东西纷纷落到离自己船还有七八米的海面上,只是溅起了一点水花。这一幕,惹得海盗们纷纷哈哈大笑。 此时两方船队已经靠的很近,不用望远镜,刚刚其他船上的人也看到那些研究员在那忙活,以为是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没想到只是溅起了一点水花,顿时都很失望。 苏圣平探头对李顺道:“海面上风力比较大,会影响炮弹飞行,等他们靠近点再打。” 李顺大声答是,对那些操作的研究员大声道:“刻度三十,六十米射击。” 海盗见对面的船只似乎没什么准备,招呼的赶紧上前,很快船就来到六七十米的位置,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船上的情景。海盗船上是手拿兵器在那大声叫喊的海盗,这边船上那些护卫则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商人代表们则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而苏圣平他们船上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在这时,只听到李顺大叫一声:“发射。”又是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向海盗的船上射去。 尽管仍然有两颗炮弹扑通一声掉进水里,但是其他的炮弹却是在海盗船上空嘭嘭嘭的炸响,随着而来的是海盗啊啊啊的叫唤声,然后纷纷倒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连李顺和研究员都是伸长脖子看着那边,完全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是苏圣平大声提醒道:“李顺,你傻了,接着射。”李顺和那些研究员才不好意思的接着忙活。 那边海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边又开始射击了。随着第一次的击中,第二次开始,所有炮弹要么在船只上空爆炸,要么落到船上后滚了一下再爆炸。等独眼狼发觉不对,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两方船只相距只有二十来米,海盗此时也已经死伤大片,关键是那东西太吓人,尽管没有受伤,此时也已经胆寒了。 但是,那些“弹弓”经过六轮的射击后也已经不好再用了,得等松紧带回炉重造后才能继续发挥作用,这个时候自然有东洋护卫队的队员出马了。船队另外三艘船分散开堵住海盗的退路,护卫乘坐的船快速向海盗船靠近,舵手驾船的技术十分高超,把船停放的和海盗的船只基本平行,护卫队的队员们纷纷跳上海盗的船只,不理睬那些已经倒地的,纷纷朝躲过炮弹一劫的那些海盗杀去。 海盗已经毫无斗志,要么被杀,要么赶紧跪地投降。但也有悍勇之徒,比如独眼狼,正率领其他海盗抵抗,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不一会就被护卫擒下。 护卫们开始清理船上的海盗,除了那些开船的,其他那些受伤的海盗,直接就扔到海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苏圣平虽然不忍,但这是海上的生存法则,自己也不好阻止。 独眼狼则是被押到苏圣平面前,双手被反绑着,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苏圣平走过去踢了他一脚,道:“想死想活?” 独眼狼呸的一声,道:“爷爷失手被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好啊,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命硬。把他绑着,等会船开了之后,就扔到海里。” 独眼狼听了,他身上有血迹,必然会引来鲨鱼,到时对自己一口咬下,海水再一泡,比死还难受,想到这不由破口大骂道:“龟儿子,就知道耍妖法,有本事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苏圣平走过去,蹲下去看着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道:“老子习惯用脑袋杀人。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你也配!现在就扔下去,把他的臭袜子脱下来塞住嘴。”旁边一个护卫依言照办,提着独眼狼来到船后,直接就扔下去,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把绳子往上拉,如此往复几次,独眼狼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俨然就是一条死狗。 苏圣平突然想到什么,让人把独眼狼看住,暂时不要弄死。此时猴子刚好过来,好奇的问到:“圣平,怎么了,为何不搞死他?” 苏圣平答到:“他能带这么多人出来,想必是叶麻子那伙人中的头目,早晚我们要攻打叶麻子的老巢,潜伏在那的兄弟传递一次消息不易,有这么个人在,说不定还能发挥点用处。” 猴子嗯的一声,道:“叶麻子占据的地方,肯定不好攻打,多留点可能总是好的。放心,我会让人看住他的。” 苏圣平点点头,道:“怎么样?” 猴子道:“除了开船的,船上原有海盗大约三百五十人,被炮弹炸死炸伤的约有一半,另外的要么投降,要么被杀,现如今只剩下八十七人了。我们护卫只有几个受了点伤,养养就没事。” 苏圣平道:“对开船有没有影响?” 猴子答到:“那倒没有,我们这些护卫也能开船。我刚刚看了,别看这些船表面上看起来不好,实则都是江宁造船厂出产的,估计是叶麻子刚从浙东抢来不久,刚好可以给我们用用。”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这次去离人岛那边,就要开始搞一些建设,那些海盗就作为苦力,到时留一船护卫看住,等宝岛这边派人过来,到时恐怕你要负责以下,在离人岛待一段时间。毕竟日本那里你熟悉,我们带的补给不多,刚好你可以采购一些。” 猴子道:“好啊,日本那边我还是有点面子的,搞一些补给不成问题。” 苏圣平拍拍猴子的肩膀,道:“猴子,弟兄们几个,你最为辛苦,不怪我!” 猴子切的一声,道:“是兄弟就不要这么说话。没有你我们就不会有今天,恐怕我和虫子还在为田里的收成担忧,还在打零工数铜钱。铁锤嘛,估计这会正在打铁。二嫂子说不定早死了,朱强恐怕也没什么好。如今弟兄几个各管一摊,大事上帮你了你什么忙,小事上能帮你分担一些,只要你吩咐下来,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不要再说,就怕做不好,让你失望。铁锤练兵、虫子管信息部、朱强管商业、二嫂子管钱、我负责跑海,圣平你对我们每个人都十分了解,还能把我们放到合适的位置。正如你说的,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只要你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我想这才是你最为吓人的地方,说实话,要不是我们实在太熟,我当真怕你。但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你有本事,你是要带着我们干大事的,那样的事我们谁也做不了,也做不到。今天看到那些炮弹,我才知道这些年你花那么多钱养着研究院那些人是为了什么。朱强、铁锤、虫子,我们都相信有你在,一切都有可能。老子还年轻,先辛苦几年,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不是吗?”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猴子啊猴子,原来你们背后这么编排我。不过你们放心,别的不行,赚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老子十二岁的时候就做到了,不是吗?十年前我带着你们开始了征程,那就再给我十年时间,我定让你们,让天下人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猴子也是哈哈大笑,道:“一言为定,到时看我不多娶几个婆娘,使劲生,就不信生不过铁锤他家一个人的。”说完,和苏圣平一起哈哈大笑,惹得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探询,心道就是一场胜利,也不至于笑成这样! 第278章 抵达日本 处理好海盗的事情后,六艘船变成十四艘船,组成一个船队依次向东北方向驶去。猴子忙着照看整个船队,也没再来烦苏圣平,正好可以做他自己的事情。 船行大约七天时间,猴子来到苏圣平所在的船只,对他说:“你看那边,那里就是日本。” 苏圣平嗯的一声,时空虽然不同,但他心里依然深恨那个时空给华夏儿女带来深重灾难的日本人。上辈子,他没来过日本,这次也没准备登上日本本土,只要离人岛能开发顺利,日后就有一个基地践行自己的策略,到时再来收拾这个岛国。 猴子看苏圣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在他看来,日本那些诸侯很够意思,做买卖公道的很,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人傻钱多。对他和叶华雄也相当客气,每次到日本,不止好酒好肉招待,还把最好的女人奉上,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人间乐土。心里想着苏圣平该不会是太长时间没碰女人,想到了离人岛,要不要给苏圣平搞两个日本女人服侍一下呢? 苏圣平当然不知道猴子的龌龊心理,转身就回船舱。而船队沿着日本西海岸继续行驶一天一夜,终于在正月三十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离人岛。 船队驶进一处海湾,那里有从陆上搭建过来的一个木桩子码头,看来极为不靠谱,只有苏圣平、猴子和那些商人代表带着护卫二三十人上岸,其他人则是要用小船搬运补给物资,然后猴子会再带着船队前往日本,购买一些东西。 上了岸之后,又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一处山谷。苏圣平让其他人去准备今晚露营的事情,自己单独去见苟有方。 苟有方坐在帐篷前,看到来人是苏圣平,难得的咧嘴一笑,道:“酒。” 苏圣平二话不说,把自己腰间的酒囊接下来扔给让他,苟有方打开塞子,猛的喝了几口,道:“好酒,还是你小子会享受。”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我是无福消受,要不是乘船时间太长,否则我也不会喝酒,这酒囊是专门为您老准备的,特意从酒厂里灌来的最好的南风酒。” 苟有方哼的一声,道:“算你小子有心,不枉老苟为你找到了几处大矿。”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怎么说?” 苟有方道:“我怕消息走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敢让回去的人说的明白。一金三银,都是老苟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金银矿。” 苏圣平听了,顿时兴奋的说:“当真?” 苟有方喝了口酒,骂道:“有必要骗你?这里的金银矿是真多,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苏圣平道:“这里面的原因太复杂了,先不管他,有矿就好。老爷子,您估计一下,这四处矿能挖掘多长时间,假设用一千人,每年能挖多少?”苏圣平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这涉及到接下来和海商银行的设立以及和其他商人最终的合作,不能让自己吃亏不是。 苟有方咂咂嘴,摇摇头,道:“老苟也估计不出来了,不过按照越朝以往的速度,两千人同时挖三个矿,估计能开采二十年!每年差不多能出产两百多万两。金矿的话也差不多三四十年。每年只能十万两左右。”说完看了苏圣平一眼,见对方竟然没有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竟然有点不爽。 苏圣平沉思了一会,道:“老爷子,明日你照实跟那些商人说银矿的事情,金矿的事暂时先瞒下来。”苟有方点点头,没说什么。接下来,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如何采矿、冶炼等事情,直到夜深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就召集那些商人代表。苟有方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指着图上的三处地方,道:“目前,在这三处发现了银矿脉,最大的这处距离这处山谷四里,另外两处差不多大小,距离七里。想要三处同时开挖的话,最起码需要两千个矿工,此外还要有一千人负责运输、冶炼。这处山谷是最适合作为冶炼的地方。”说完就坐下喝自己的小酒,让苏圣平他们去谈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苏圣平接过话,道:“等会,有人带你们去查看那些银矿脉。至于真假和储量,我相信你们当中也有这方面的专才,你们自己去判断。等你们看过三处矿脉之后,我们回来再说。” 苏圣平估计的没错,那些商人代表当中就有两个同样是找矿和冶炼方面的人才,是个别商人高薪挖来查探离人岛银矿的虚实的。他们将做出最基本的判断,为商人们的投资和合作提供依据。 苏圣平讲完之后,就有人来领着那些商人代表离去,王少康没跟着去,自家姑爷都不能相信,那还有什么话说。 等其他人都走了后,王少康来到苏圣平身边,道:“圣平,你给我透个底,实在不行,我们自己也有能力开挖的。” 苏圣平笑笑,道:“二叔,如果是三处银矿一起挖,投入差不多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十月开始就能产银,明年一年,投资就能全部收回,以后就是纯利,天下间到哪找这样的投资。但是,这里面不能单纯考虑开挖赚钱的事情,还有一本账要算,那就是把那些商人跟我们绑在一起,人多才力量大嘛!” 王少康知道苏圣平联合商人的目的,点点头道:“那你计划怎么办?” 苏圣平道:“二叔也看到了,这边虽说有银矿,但是其他的都要新建。这样一来,前期的投入将会很大,保守估计也要一百五十万两,这些钱就要你们和那些商人出。目前,我的初步计划是海商银行先开起来,然后由参股的商人们成立一家商社,商社再从银行贷款开发银矿,开发银矿所得优先偿还银行贷款。等商社还清银行欠款后,再优先补足银行另外二百五十万两资本金。等资本金补足后,银行自动在商社中占有两成股份,所得银钱用于提高银行资本金。另八成股份,将由宝岛的一家船队接手。” 王少康凝眉沉思,苏圣平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海商银行能够尽早成立,而且一成立就已经开始盈利。但是,按照王少杰此前跟他说的,成立的海商银行,字面上的股本金是五百万两,苏圣平不仅要在其中占股五成五,而且一分钱不出,其他商人出钱两百五十万两,但是占股只有四成五。要真正达到五百万两的股本金,还得等这边的银矿出产。虽说新成立的商社,苏圣平名义上并不占股,但是等还清银行欠款、补足资本金后,银行又只占股两成,那等于苏圣平又完全占有了商社。这样的条件,其他人会答应吗?关键还看这个银矿的储量和产量。王少康不免表达了疑问。 苏圣平解释道:“两千人同时开挖,再有近千人负责冶炼,这里每年能产银约有两百万两。今年开始投资,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收回投资,差不多连本带利还清银行欠款。此后,银矿所得优先补足银行资本,之后银行仍然占股两成。他们也在银行当中持有股份,还不是间接持有商社的股份?这样的好事,他们要是再不答应,我们两家自己干。在这里开挖银矿,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银矿,而是人力和安全。” “没有我那些海盗俘虏,他们到哪找人来挖矿,没有国民军保护,他们还没把银子挖出来就被抢了。再者,等我们这里开始挖矿,日本人必然会知道,到时那些人会不会来找麻烦是个变数。所以我准备先集中力量投入把道路、房屋建好,等这边准备就绪后,就调两营国民军过来护矿,再调派三千个海盗俘虏过来挖矿、冶炼。三处银矿一起开挖,争取每年的产银量能达到两百万两。这样,海商银行的资本金就足够了。那些商人也能开始赚钱。” 王少康问到:“圣平,如果你所说的产量能实现,其他的不是问题,估计被卡住的会是最后商社的股份,利益太大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实实在在的好处是看得到的,在这里我可以跟二叔交个底。这里的银矿不止三处,我缺的是启动资金,但是我相信岳父要是愿意,王家拿出一两百万两是不成问题的。要不是考虑到想联合更多的人,我是不会把这么大的好处让出去的。” “但是,这笔账二叔要算给他们听。现在占有海商银行一成股份,说是要出资二十五万两,但是从年底就能拿到分红,五六年时间就能完全拿回本金。而且持有的银行股份到时值多少钱呢?这让他们自己去估算。”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将会和那些营造研究所的人探讨这里的规划和建设,跟那些商人打交道就交给二叔了。估计跟他们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先把要投资的银钱多少、年产量等大体确定下来,等回府城跟他们背后的人再细谈。届时,但凡有任何人对这个条件不满的,立即踢出,不再给他一丝机会加入。”苏圣平的语气冷冰冰的,王少康听了更是觉得寒气逼人。 第279章 敲诈勒索 商人代表们花了几天时间查探了三处银矿,个个脸上兴奋异常,恨不得立马跟苏圣平说定开发的事。但是,苏圣平再也没有见他们,跟他们商谈的完全是王少康。毕竟最终做主的人不在这里,这些代表也只能把了解到的信息总结起来,形成一个初步的意见,包括银矿的储量、预计的产出、前期所需投入的建设费用等。等回到泉州交给主事人,为最后的谈判提供依据。 苟有方带着苏圣平、李顺和另外两个研究所的人员也查探了四个矿的情形。苏圣平对这方面不太懂,只是大学本科学的测绘,对地质方面有所涉猎,所以倒也能和苟有方交谈一二。 他对那处金矿很有兴趣,甚至觉得金矿的储量可能比苟有方预计的更大。而且金矿的位置离那处谷地也不远,差不多五里地,只要开好路,冶炼起来并不困难。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力,银矿开挖尽早完成,到时自己占有开发银矿的商社,再进一步开挖金矿。而且据他所知,这座离人岛还有不少矿脉,只是时间太短,苟有方还没有来得及勘探,日后想必还会有矿脉发现。 查探过四处矿脉后,苟有方又带着他们来到当初下船时的那处海湾,按照初步的计划,这里日后将会建造一处海港,用于运送物资和人员往来。 此次营造研究所也来了几个人,早先就从事这一行,也是第一批加入研究所跟随唐城学习的,参加过工业园海港建设和宝岛辛城建设,等他们勘探结束后,会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到时和苏圣平一起回泉州,交给唐城他们论证,然后再组织实施。李顺带领的器械研究所和冶炼研究所则是专门针对矿山开发所需要的一些器械打造、厂房建设、设备投入等制定计划。 看过海湾之后,又跋山涉水来到谷地的另一边,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平原,站在山头上,苏圣平目测了一下,怎么着也有五十平方公里左右,其中还有一条河水缓缓流过,能提供充足的水源。好好规划之后,把这里建设成一个商贸、军事重镇,完全足够了。 矿山、海港、城镇呈三角形分布,日后只要再开三条路,把他们连成一片,就能够很好的形成一个体系。当然,建设难度也不小,好在以后可以用炸药了,这为日后开矿、开山、筑路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一路上,苏圣平不停的跟营造研究所的人员提出自己的想法,还着重强调在做港口和城镇规划的时候,一定要注重军事设施的设置。让李顺他们做好计划,把宝岛那边现有所有弹弓都运到这边来,防止日本那边的诸侯发现了过来抢地盘。 苏圣平外出几天时间,王少康和商人代表们的商谈也基本结束。最终他们认可了苟有方对三处银矿的各种估计,但是对投入方面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认为,苏圣平的估计过于乐观,因为他没有计算到人力成本的投入。 苏圣平一愣,自己只想到了国民军的花销,完全忘了海盗只是自己的俘虏,根本没意识到还得给他们工钱这回事,能让他们吃饱不苛待就不错了。商人代表们一说,苏圣平朝王少康看去,只见他微微摇头,苏圣平也乐意不去拆穿。 最后,商人代表们认为,如果要开发这些银矿,最起码要投入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而如果是两千人挖矿,一千人负责运输和冶炼的话,年产差不多一百八十万两,但还得刨除将近三十万两的各种成本,所以每年的收益是一百五十万两。 这和苏圣平他们的估计差不多,只要得出这么个结论,相信在府城的上层商人必然会引起轰动,最后估计没人会抵住这个诱惑,完全答应苏圣平的条件,然后入股海商银行。接下来,那些商人代表们就没事干了,好在这个时候猴子回来了。正好有事跟苏圣平相商,干脆就叫几个手下,让他们带着那些商人去日本见世面。 猴子的要事让苏圣平哭笑不得,他还真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日本女子,据说还是一个战败诸侯的亲生女儿,原先他父亲被打败的时候才七岁,那个时候就是个小美人胚子,打败他父亲的诸侯叫山上景秀,山上没有杀害她,而是养着她,准备等大一点再下手。 如今这女子已经十五岁,完全可以下手了,正当那个山上准备找个好日子收了她的时候,得知自己要好的中国朋友,也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孙侯到访。这让他感觉很奇怪,按说他应该再有两个月才来,怎么这会就来了? 但是奇怪归奇怪,山上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猴子,还是老一套,酒肉伺候,美丽的女人伺候。没想到,原本对这很感兴趣的猴子,这次对酒肉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爱,倒是对女人兴趣缺缺。 山上顿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怠慢了朋友,很是诚恳的请猴子兄弟明说。猴子叹了口气,说:“山上,不是你招待的不好。实话告诉你,我大哥也来日本了,不过他没上岸,嘱托我上岸买一些东西。一想到我大哥在那海上待着,而我却是在这里大鱼大肉,又有美女相陪,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山上急道:“孙兄弟的大哥不是叶兄弟?” 猴子咳了一声,道:“他也是叶大哥的大哥。” 山上喃喃道:叶大哥的大哥,那岂不是叶兄弟还得听他的,这得多大的势力,要是能和他交朋友,日后做大生意岂不是更有保障。顿时极力要求猴子把他大哥请上岸来,他保证给他大哥最好的招待。 猴子摇摇头,道:“山上,你不知道,我大哥不会上岸的。而且,说实话,我大哥是我们那里的大人物,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你这里我都见识过了,我都不感兴趣,我大哥那边,你费尽力气也只是徒劳。” 山上大急,道:“怎么可能,我招待苏兄弟的都是最好的,在全日本也都是最好的。” 见山上急了,猴子赶紧摆摆手,道:“我知道,山上最是注重朋友,招待我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只是,我大哥眼界实在是高,我们就不要强求了。不过,山上,明日我就要走了,带着我大哥往井边(山上的主要竞争对手)那去,万一到时他那有好东西招待我大哥,我不介意拉着我大哥上岸,以后的铁料和上次给你们看的那个板甲,说不定就会卖给他了。” 山上听到这茬,那就更急了。鉴于和蒋子明的合作以及国民军暂时不用这么多战备,邳州那边的生产出来的铁料交由复兴商社转交给猴子他们卖到日本,而泉州生产的板甲也拿了一部分到日本来卖。对于日本的诸侯来说,铁料是战略储备资源,板甲更是战争利器,对于正处于大混战的日本来说,谁能取得这些资源,无疑将会在混战中取得极大的优势。 所以一听猴子的说法,山上能不急嘛,赶紧对猴子道:“孙兄弟,你稍等,我这还有一个女人,绝对是国色,我献给你大哥,只要他肯把板甲和铁料卖给我。” 猴子眼神怪怪的看着山上,道:“山上,你不会骗我,或者说那女人是你自己玩过的了?” 山上听了很是生气,道:“孙兄弟,山上何曾对兄弟说过一句假话。那女人是我一个手下败将的女儿,当时她还太小,本来准备今年自己再好好享用的,现在还是处女。既然你大哥这样的大人物来了,我决定把她送给他,只希望能交上他这个朋友。” 猴子呵呵笑着点点头,靠近山上,道:“只有一个?” 山上狠狠点头,道:“确实只有一个。” 猴子道:“那好,我现在就带那女人走,等我大哥见过之后,我再跟他说你的事情,我保证最起码你得到的不会比井边少,如何?” 山上大喜,道:“都听孙兄弟的,一切就靠孙兄弟关照了。”猴子哈哈一笑,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兴致好了起来,跟山上两人又一起花天酒地的乱搞起来。 第二天,山上看着打扮停当的小泽子,下身一阵骚动,心中一阵疼痛,但是一想到那满船的铁料和那精良的板甲,还是忍痛带着小泽子去见猴子。一路上,还不忘告诫小泽子要悉心服侍即将见到的主人,不能有任何忤逆,不能有任何怨言 猴子他们的补给物资已经准备停当,今天就要返回离人岛,这会正在客房里悠闲的等着,见山上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走来,笑眯眯的站起来,隔着老远就跟山上打招呼。 山上一副便秘的表情跟猴子寒暄着,见猴子老是瞄着自己身后,赶紧让开身,对小泽子道:“小泽子,抬起头,让孙兄弟看看。” 小泽子依言抬头,猴子顿时呆住了,这女的长得实在好看,当真是花容月貌,心里骂道,好你个山上,老王八蛋还想吃这样的嫩草,早知道去年就讹诈你了,这下只能交给自家兄弟了。 第280章 日本女子 猴子把事情前前后后跟苏圣平说了一遍,苏圣平又是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敲诈勒索。不搞点钱回来,倒是给我搞个女人回来,你真出息了。” 猴子笑嘻嘻的说:“兄弟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几位嫂子都怀孕了,你这人又不去青楼,把那晴儿姑娘丢的远远的,我真搞不懂你这年轻的身体如何能够顶的住。” 苏圣平笑骂道:“这你不用管,要是连这东西都管不住,那还能做什么事?” 猴子笑道:“瞎说,我就是管不住,也不影响我做事啊!” 苏圣平伸腿踢了他一脚,道:“小心你几位嫂子不饶你。” 猴子这才大急,道:“这可先说好啊,千万别跟她们说是我给你找的,要不然我可回不了泉州了。” 苏圣平呵呵道:“你也知道怕啊,你他妈的怕,不知道老子更怕?” 猴子哈哈一笑,道:“不见得啊,她们什么都听你的,还能不让你找个女人,莫非那晴儿姑娘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你派的远远的?”苏圣平被他拆穿“心中的痛”,恨不得多踢他两脚,猴子闪身一躲赶紧逃开。 事已至此,苏圣平还能怎么样,就对猴子说:“先让她待着!那些商人代表这段时间怕是没什么事情做,你带着他们去日本转转,如果有兴趣的话,再跟他们一起做生意。”猴子这才高兴的离开。 父母和疼爱自己的哥哥被杀害的时候,小泽子还太小,这么多年过去,对亲人的记忆已经模糊,甚至对山上都谈不上恨。这些年山上对她还算不错,吃穿用度都很足够,还让人教授各种技艺,但是更多还是服侍人的技艺。 小泽子原本以为会是今年,或者是明年,山上就会挑个日子要了自己。从今以后,自己就住在家里,平常过自己的生活,等山上有需要的时候,再服侍他一番,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直到今天一早,山上过来叫自己收拾东西,打扮好之后,跟随他去见一个人,并且喋喋不休的交待了自己好多要替他服侍好将来的主人。她低着头跟在山上身边,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少女心性,再怎么害羞,总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男人长什么模样,稍稍抬头看了一眼猴子,心道长得一般,好在很年轻,不算亏待了自己。 日本诸侯,中原官话那是必学的内容,小泽子这种从小培养来服侍人的女人,自然也教授了官话,尽管说的不怎么样,但是听听还是可以的,否则怎么了解服侍对象的需求。小泽子听着山上和猴子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那个男子还不是自己要服侍的人,貌似还有什么大人物。心中一想惨了,看来还是要服侍那些老头子。 忐忑不安的跟着猴子登了船,行驶一天时间,来到一处荒岛,艰难的下了船后,又爬山来到一处谷地,那个人就让自己等在一处帐篷外面,他自己走进去,听声音好像是在和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不一会那人就出来了,朝自己招招手让自己进去,而他却离开了。 战战兢兢的掀开帐篷的帘子,见里面一个男子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散落着好些纸张,那人正伏在桌上,用笔在那写写画画。那人低着头,帐篷内又有点昏暗,小泽子也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能鼓起勇气来到桌子前,看到桌子上的杯子空了,赶紧拿起边上的茶壶,往里添了点水。 小泽子一进来,苏圣平就发现了,只不过故意没有抬头看她,见她拿起水壶倒水,心道果然善于服侍人,很是积极主动。等小泽子倒好水后,这才抬起头看着她。 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都被对方震惊了。苏圣平看到是传说中的童颜巨乳。小泽子则是心中窃喜,眼前这个男子长得真好看,还很年轻,完全不是那种矮肥圆的老男人,能服侍这样的男人,也算是自己的幸运。 苏圣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得懂中原官话?” 小泽子点点头,用奇怪的语调答道:“能听懂。”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不用站着,等会我让人在边上搭一个帐篷,你就在那休息,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小泽子一愣,难道是不要自己服侍,赶紧跪下来,道:“小泽子愿意服侍主上,请主上不要赶小泽子走。” 苏圣平笑道:“原来你叫小泽子,不要紧张,没人要赶你走,只是让你住在边上,这段时间就由你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等跟我回去后,我再安排你。赶紧站起来!”小泽子闻言怯生生的站了起来,但是仍然低着头不敢再看苏圣平。 苏圣平无奈,只能起身叫来护卫,让他们在自己帐篷边上再搭一个帐篷。对于护卫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眼神,苏圣平也只能当作没看见。不过,小泽子到来的消息还是很快在谷地这个暂时的营地里传开了。 当天晚上,王少康来跟苏圣平告别,说是也要跟去日本看看。苏圣平不置可否,让他们一切听从猴子安排,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让他们尽管在日本多待几天。 见王少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圣平无奈的说:“那是日本一个诸侯送来的女人,我看她也是可怜人,就暂时收着了,等回到泉州再安排她过正常人的日子。” 王少康尴尬一笑,道:“原来如此,圣平你真有面子。”心道,侄女啊侄女,男人太优秀了也不好,总是那么容易招蜂引蝶。 小泽子躺在帐篷里,这里的被窝虽然没有山上家里的好,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如同飞出了牢笼的小鸟一般,总算获得了自由,要服侍的男人看来也不错,不过为什么没让自己去和他一起睡呢?带着这样的疑问,小泽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天已经蒙蒙亮。想起如今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一早就要服侍男人洗漱,赶紧穿衣起来,准备点火烧水。发现昨天都是别人帮她的忙,自己还真不知道那些用具在哪。 来到帐篷外面,山谷的气温很低,小泽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头一看,那边有两个男人正在烧水,小泽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他们身边,小声道:“请问能借你们烧水的壶子用一下吗?” 那两个男人是苏圣平的护卫,算好时间差不多这个时候公子快要起来练武了,这才起火烧水,准备给公子洗漱用的,这会见小泽子过来说话,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其中一个护卫壮着胆子的道:“小姐,我们是在给公子烧水,你要用的话,等会再烧行吗?” 小泽子一愣,眼珠子一转,这里面能称之为公子的恐怕就是自己那个男人,露出笑容,道:“我正是准备烧水给你家公子洗漱,要不让我来!”说完就蹲下身,照看着壶子。 那两个护卫傻愣愣的对视一眼,不敢让小泽子离开,他们只知道这是孙管事带回来的女人,长得真漂亮,貌似公子也有点意思,不然不会让她住在边上。没曾想女子是服侍公子的,两人互相使一下眼色,默契的转身离开。 小泽子照看了一会,见水开了,先给自己倒了一些洗漱,然后就一手提壶,一手拿着小铁盆,掀开苏圣平的帐篷走了进去。 昨天夜里,苏圣平看李顺他们制定的一些规划到很晚,这会还是睡得很死,小泽子进来的时候貌似有点感觉,还翻了个身。原先身子朝里,这会整个人仰躺着朝上。苏圣平的帐篷里比较温暖,给他盖的被子也是从北边带回来的上好的熊皮,所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这一翻身,再把身上的皮子一拉埋住头,原本分上下身盖着的两张皮子分了开来,中间那段露了个空。 自从三个媳妇怀孕之后,尽管知道某些时刻还是可以爱爱的,但是王莹她们三个打死也不同意,只肯通过其他办法帮他缓解。后来三个人肚子慢慢大起来,干什么也不方便了,可以说苏圣平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沾过女人了,现在又是清晨,小兄弟不免一柱擎天。 小泽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担心手里的壶子水温降低,正想着是不是叫醒苏圣平。却看到他翻了个身,露出了中间那段没有盖东西的身体。赶紧轻手放下手中的壶子和小铁盆,来到苏圣平边上,蹲了下去,轻手想要拉一下皮子。等她稍一靠近,却看见那根自己已然熟悉又十分陌生的“东西”。 一瞬间,小泽子的双脸通红,以前家里教授取悦男人的技艺时,是用一根木棍代替的,这还是她第一次靠实物如此之近。苏圣平的裤子颇有特色,类似于那时的秋裤,中间还有一个口子,方便平常的时候如厕。 小泽子呆傻站在那里,想起了自己学过的 那些技艺,似乎今天正好找到机会施展,而且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第281章 浅议金融(上) 非特殊情况,苏圣平常年保持着规律的作息习惯,要不是昨天晚上搞到太晚,这会应该已经起床。只是这会迷迷糊糊当中,似乎在做一场美好的春梦! 不对,这感觉太真实了,不是在做梦,苏圣平猛地一震,这会彻底醒了,苏圣平痛快的呻吟了一声,见 反正事已至此,苏圣平也懒得再制止 清醒的苏圣平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小泽子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小泽子又帮着清洗一番后,苏圣平坐了起来,接过棉巾自己随意擦洗了几下,然后把跪在他面前的小泽子往床铺上一拉,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小泽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再这么做,知道吗?”严重点来说,小泽子这算是偷袭。从安全的角度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谁知道小泽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泽子慌忙从苏圣平怀中起来,又跪倒在地,道:“请公子恕罪,小泽子以后不敢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鲁莽,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小泽赶紧认错。 那副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苏圣平把她拉起来,道:“恕的哪门子罪,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这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单单只有你辛苦,我却享受了,这可不好。既然你是我的女人了,我又怎么会赶你走,等回到泉州,见了夫人,待夫人允许之后,我再纳你为妾。到时公子也让你舒服舒服。” 小泽子听懂了苏圣平的话,低着头,道:“小泽子一切都听公子的。”心里却是非常开心,公子好像接受了自己。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好了,公子要起床了。” 小泽子听言,赶紧帮苏圣平拿来衣物,服侍苏圣平穿好。穿好了内里的衣物后,苏圣平就起身来到屋外,先是一组六十个的俯卧撑,然后再打一套少林禅寺学来的拳法,然后又沿着山谷快步走了一圈,等身体微微发热后才回到帐篷。 小泽子拿着热好的棉巾让苏圣平擦洗,再拿来他的外套给他穿上。这时候,护卫们才端着熬好的粥来给苏圣平和小泽子食用。估计小泽子是不会做饭,不然肯定也要代劳。苏圣平心想,有女人服侍真好,尤其是有日本女人服侍。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要么和李顺他们外出查看将来规划建设的地方,要么就在帐篷里和他们讨论有关事项。李顺他们有丰富的经验,苏圣平有先进的理念,到了二月底的时候,一个大的规划雏形已经形成,至于另外一些小的规划,只要交给李顺他们去忙活就行了。 值得一提的是,闲不住的苟有方趁着这段时间,又发现了一处矿脉,不过距离此处有三十几里路,储量还不小,但也只能等这边建设开发完善后再想办法开挖那处银矿。 按照苟有方的说法,这边肯定还有其他金银矿,只是要日后慢慢查探,苏圣平也劝他不要着急,反正离人岛目前还是荒岛,日本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要开发这里,等站稳脚跟后,再慢慢渗透就是。 二月二十五,那些玩疯了的商人代表终于一个个面如菜色的回到离人岛,苏圣平看了只能摇摇头,用眼神打了猴子千百下。猴子准确的收到了苏圣平的消息,头朝站在那的小泽子一点,眼睛一眨。苏圣平也成功收到了他眼神的意思,撇撇嘴,摇摇头。猴子露出了奇怪的眼神,还朝他小兄弟那一看。苏圣平无可奈何,只能开口道:“怎么着也得回泉州再说。”猴子只能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正所谓人生三大铁,猴子这么一次招呼,和商人代表们都称兄道弟的,跟王少康更是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搞得苏圣平郁闷不已。不过,他也不制止猴子,日后这边未成熟之前,要由猴子负责掌总,海商银行由王少康负责理事,这些商人代表们估计也是各家派驻在两边的代理人,能先把关系搞好,总好过日后闹别扭,估计猴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也该考虑返回泉州了。这一次回去,猴子和一船护卫将会留下,跟三个研究所的人一起,监督那八十几个海盗先把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做好。等回去谈成之后,预计从四月中旬开始,分期分批的将会有大量的人员进驻。 所以留在这边的人工作量其实很大,最起码要开始建造一些简易的房屋,让后期前来的人员有住的。此外,从海湾到山谷的道路也要先平整出来,否则到时运送物资也是个大麻烦,至于港口建设,以及山谷那边的商贸城建设,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了。 交代好事情之后,苏圣平一行三艘船就出发了,一艘是商人代表们的乘坐,另外两艘由苏圣平和东海护卫队员们乘坐。小泽子则是被安排和苏圣平一个房间,要不是条件实在太简陋,苏圣平不想在这里就把事情办了,非得憋死他不可,但是小泽子是否用其他方法服侍他,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一次王少康也和他一条船,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为了请教。这一次商人代表的考察相当顺利,海商银行成立势在必行,既然要让他负责海商银行,苏圣平也想考察考察王少康的能耐。 说实在的,在王少康心里一开始是不想介入什么银行的,做着家族的生意,每年都能赚上几十万两银子,任王家怎么挥霍也花不完,哪怕日后分家,自己也能获得不少好处。 事情的转变是在王少杰把苏圣平写的那份《海商银行》和《民生—金融篇》给他看过之后,常年经商的王少康尽管半懂不懂,但是已经深深沉迷其中。苏圣平关于海商银行的运行方式,有关金融方面的论述,似乎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让他看到了以往未曾见到的世界。 按说这时候也有钱庄,但是这时候的钱庄网点布局不全,取钱不便不说,存钱还要付“管理费”。但海商银行不同,不仅要建立起完善的网络,然后还付利息给存钱的人,存定期和存活期还有利息差别。此外按苏圣平的说法,还有什么理财产品、投资项目,收益更高,吸引力就更大。 按王少康的估计,如果放开了存,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把泉州府商人富余的资金给收集起来,那将会是一笔十分巨大的资金,到时恐怕要担心的就是钱的去处,而非没钱了。 尽管看过那两本册子,但是王少康对许多内容还有疑虑,所以想趁着这些日子好好向他请教一下,这跟苏圣平想要考校他不谋而合。 在苏圣平船舱内,王少康先开口道:“圣平,对于海商银行,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向你请教一下。” 苏圣平道:“二叔不要客气,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什么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 王少康道:“我看过你的《海商银行》和《民生—金融篇》,真的是深受启发。但是,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门,却没有进门,所以我好像有很多问题,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圣平心想不明白就对了,自己也只是浅薄的把那时众所周知的东西“搬运”过来,这会的人看了会受到启发,但要完全明白是不可能的,笑道:“那两本册子,我写的粗枝大叶,只是一些概念性的东西,完全做不了操作依据,二叔有疑问实属正常。要不这样,反正有时间,我来问,你来答,这样说不定能打开思路,到时二叔有什么疑虑再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王少康当然道好。 苏圣平接着说:“您觉得,海商银行要想发展顺利,最关键的是什么,或者最核心的是什么?” 王少康想了一下,道:“我记得你那两本册子中说到信用是支撑银行业长期发展的关键,也是金融业发展的核心。可见,海商银行最关键之处就是良好的信用。” 苏圣平问到:“那何为良好的信用?” 王少康答道:“自然是履行承诺,不管是活期的随存随取,还是定期的到期还本付息,又或者是承诺的异地支取,只要是银行承诺的都必须要做到。” 苏圣平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信用,也可以称之为信心。只要银行有信用,那存钱人就对银行有信心,到时就会人人争相往银行里存钱。” 王少康道:“可这还是会有问题啊,别人存钱我们付息,到时太多的钱存进来,单单支付利息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二叔过虑了,您应该看到我在《海商银行》中提到的利息差。您想过没有,钱庄为何无法发展壮大?甚至世人还怨恨钱庄。” 第282章 浅议金融(中) 王少康沉吟一会,道:“钱庄存钱收取费用,这导致很多商家不愿存钱。另外就是高额利息,多则三分,少则两分,有些还会利滚利,这往往给借贷的人带来沉重的负担。还不上的时候,钱庄还会逼债,甚至有些时候还是会造成对方家破人亡。” 苏圣平道:“不错,我在那两本小册子上说过,我们的海商银行要有服务意识,要让存钱给我们的人和借我们钱的人实现双赢。那又如何实现双赢呢?简单的说,就是利息差。我们只要简单算算,假设同样是一万两银子,存钱和借钱的时间都是一年整,但是存钱的利息只有百分之五,但是借贷的利息则要百分之十。这样,我们就有五十两的利息差,扣除一些成本,最起码还能赚到三十几两。这个数字看起来不大,但是数额大了之后,这个息差是相当惊人的。而且,借钱有利息大家都习惯了,但存钱也能拿利息还是首次,对于手有余钱的很多人来说,也是一种好处。” 王少康问到:“那这个利息差如何制定?” 苏圣平答到:“这就要看银行成立后,你们如何操作了。我的建议在册子中也提到,存钱分定期和活期两种。活期就是可以随存随取,但是利息就比较低了,最多不能超过百分之二。而定期存款的话,分半年期、一年期、两年期、三年期、五年期、十年期,随着存钱的时间越长,相应的利息也就越高。从百分之三逐渐递升,具体多少到时你们再定。” 王少康问到:“圣平,你有没有想过。等银矿补足银行资本金之后,那银行赚取的钱实际上并不太多,这样会不会导致很多商人不愿意投资。” 苏圣平摇摇头,道:“二叔,之前就跟您说过,一来银矿补足银行资本金之后,不是跟商人无关,银行还是占有股份的,那等于那些商家间接持有了银矿的股份,随着银矿持续开挖,实际上他们在银行的股份也是越来越值钱。这个你回去之后和他们的谈判当中一定要强调清楚。二来,我们银行的钱可不只是用来放贷那么简单。” 王少康问到:“是你册子中提到的投资?” 苏圣平答到:“没错,等银行有足够资金的情况下,没有那么多的贷款人,利用银行富余资金进行投资是必然之举,至于投资什么,您不用怕没有好项目。” 王少康笑着对苏圣平说:“恐怕是你有什么好项目!” 苏圣平点点头,道:“没错,等银行成立之后,我会是最大的贷款人,同时也会引导银行进行投资,保障银行的资金收益,让银行进入良性循环。当然,为了让大家放心,银行成立之后将采取股份制的管理方式,成立理事会和监事会,日常经营只要是投资达到一定比例的商人都可以派代理人进入理事会和监事会,管理银行日常事务,监督理事会的工作,避免有人盲目使用资金,确保各个股东的利益。” 王少康道:“这是必然之举,否则那些商人可不会同意。对了,你所说的理财项目是什么情况?” 苏圣平道:“理财项目可以理解成定向投资的吸取存款的一种。假设我现在有一个投资回报期在三年的项目,需要五十万两银子的投资,想要向银行贷款,但银行的资金又不充裕的情况下,就向那些有钱的商人集资,承诺项目进行严格的核算。然后项目的投资收益将会远远高于三年定期存款,或者说直接参与分红。但是也有可能达不到三年定期存款,按说也有可能亏本,但是我想这样的话,除非特殊情况,恐怕没人敢投资,就规定最低回报率也是活期存款的利息。这就是所谓的高风险高收益,鼓动更多人投资一些带有风险的项目。” 王少康点点头,道:“如此之来,关键的还是项目的核算需要严格的把关。” 苏圣平道:“当然,购买理财产品的人也可以派人参与监管就是。另外,就是需要大量的数算人员,这方面我回去之后就会着手进行安排。” 王少康这时又转移话题,道:“圣平,那你所说的汇兑和异地存取要怎么实现,网点如何布局呢?” 苏圣平答到:“以现有的技术条件,要想实现真正的异地存取,完全是痴人说梦,但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这种异地存取,有多种情形:一种是账面上的资金往来。比如说工业园、复兴商社、王家、路家、高家之间的银钱往来,很大程度上就是账目资金的往来。工业园的产品卖给王家,王家运到北边去卖,同时又从北边运货物回来发卖,这个时候才收取到钱。而假设这笔钱主要是在江宁存放,到时完全可以存放在我们银行,然后报账给泉州这边,泉州这边再从银行划钱到工业园的账上,相应的减少王家账上的钱。路家、高家同样如此。” “因此,像这种情况,对于我们银行来说完全就是一个账目问题,我们以后可以对同城商户采取这种措施。等银行设立以后,你会发现,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账目上的往来。当然,这不是说就用不到现银,否则我也不会要等银矿发现和开挖后才让海商银行正式成立运营。为了避免出现有人恶意挤兑的事情,一方面以后设立的网点要有自己的保险库,存放一定的现银,另一方面要规定大额取款要提前通知。至于各地网点存放多少,什么叫大额存款,这个就由你们去商议。” “再说另一种情形,叫异地汇兑。比如说王家要给宁波的一个商家寄钱,条件是王家和对方都在我们的银行有账户。以及泉州这边跟杭州的两个网点约定有可以相互汇兑的业务往来。然后就是杭州那边跟宁波约定汇兑的数额。当王家需要给跟他合作的宁波的商户汇钱的时候,首先从王家在泉州的账上减掉相应的数额,其次在杭州王家的账目上增加相应的数额,再次就在杭州王家账户上降低数额,最后在宁波对方的账户上增加数额,这样就能平账。对方也可以在宁波的银行收取到钱。我粗略算了一下,假设泉州和杭州的联系期限是五天一次,杭州和宁波也是五天一次,那么从王家发起向宁波汇钱的业务需要开始,到最终宁波那边确认可以给对方提钱,差不多要半个月时间。看似速度不快,但对于资金安全,方便性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这个过程的时间限制主要是增加了杭州那个环节,似乎多此一举,但是没办法,这涉及到网点设置的问题。如果说泉州可以直接给宁波那边汇钱,那么泉州要对应的网点实在太多,人员和信息往来的费用将会高的吓人,而且容易出错。反过来,一省一个中心网点,泉州只和杭州、江宁有账目往来,这样就能做到定期交换信息,比如三天一次,或者五天一次。然后杭州那边再跟其他网点连接,然后那些网点再跟下面的县连接。” “但是,异地汇兑只是针对有较大数额银钱往来的商户而言的,这个较大数额要定多少,到时你们再商量,而且以刚才那个例子而言,就要求王家在泉州、杭州、宁波三地同时有账户。至于个人,恐怕开这么多的账户不现实,再者安全和确认取款人方面还存在一些难题,是否设立公共账户,还是说借助商户的账户来实现个人异地汇兑这个要你们以后商量了定。” “听到这里,二叔应该认识到这里的基本运作方式,其实和物流行差不多,只不过物流行是货物集中——运输——再集中——分发的过程。相同的,银行异地汇兑想要实现,以目前的条件也只能这样做。所以,网点的设置,各省一个中心行,各府一个分行,各县一个支行,中心行和中心行之间有业务往来,中心行连接各分行,各分行之间根据条件可以有业务往来,也可以直接连接中心行。支行也是这样。这样就能形成一张大网。这样就能降低人员和信息往来的成本,也真正实现能够异地汇兑。” 王少康听的入迷,按照这样搞的话,只要能够做到中心行之间的信息往来通畅,再有几个重要的分行和中心行信息往来通畅,分行之间往来通畅,已经基本能够达到银行异地汇兑的要求了。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机会往异地汇钱。 说实话,王少康对于继续往下设置支行并不热衷,这无疑会加大投入,增加风险。对于有心把钱存在银行的人来说,日后只要在分行开一个账户,就能实现异地取钱。而这些人要么是地主,要么是大商户,通常和他们有银钱往来的大多也是商户,这些人到分行去开账户并不难,甚至对于到经常合作的对象那边开设账户同样不难。而对于银行来说,这样网点的设置也简单,一个省一个中心行,再有三到五个分行,就能满足银钱往来的需要了。再加上各个支行的设置,网络基本成形。当他把这个意思跟苏圣平说的时候,遭到了苏圣平的反对。 第283章 浅议金融(下) 说实话,当王少康说出不想设置支行的时候,苏圣平是有些失望的。对方是看过《民约—金融篇》的,那就应该对吸收大众存款和铸币权有所了解,不应该对设置分行有疑虑。要不是出于安全和成本的考虑,以及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他甚至想继续往下延伸网络,把所有人都囊括到自己的金融网络内。 但再一想,对方毕竟刚刚接触这方面的知识,从这段时间交流来看,也确实是想做好海商银行的事情,就继续解说道:“我之所以坚持要设置支行,原因有二。第一,从现今的条件来说。县里的人,往外地汇钱其实很少,最多也就是一些商家,但是这些商家往往又在分行有账户,对他们来说,存钱取钱其实仍旧是一个账目往来的问题,我们的负担不大。但是支行的设置,最重要的是吸收公众的存款,乡村的村民可能没什么余钱,乡村的地主已经把钱存到银行,接下来就是县城里和周边比较富裕的居民有余钱可以存到银行里了。你想想看,崇武县能吸收多少存款?泉州下面的县合起来能有多少?二叔,恐怕到时要吓你一大跳,恐怕会和商家的存款不相上下。” “第二,就是我在那两本册子中说到的纸币,这还涉及到一个铸币权的问题。让民众把钱存到我们的银行里,他们可能还有疑虑,但是如果让他们把钱换成方便存放的纸币呢?只要能够保证他们凭借纸币能够随时在银行换到等额的银子,而且在市面上还能用纸币买卖东西,他们都会很乐意的。虽说,这里面貌似我们没有什么赚头。但是,我给您算一笔帐。我们拿一张纸换到的可是真实的银子,假设用一张十两的纸币换到了十两的银子,您认为普通人会一次性花掉十两银子吗?” 王少康想了想之后,摇摇头,道:“我倒是有可能,普通人完全不会,那就是一年的开销。” 苏圣平笑笑,道:“就是啊,实际上他换到了十两银子的纸币,说不定要一年时间才会把那十两银子花掉。那我们难道就拿着那十两银子在等着他来取不成,或者说收了他十两纸币的人来取?恐怕都不会!二叔发现这其中的秘密了没有?” 王少康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拿那些银子先去投资。” 苏圣平点点头,道:“还有呢?” 王少康蹙眉凝思好一会,才猛然抬头看向苏圣平,道:“我们可以印发更多的纸币!”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二叔说的没错。” 但王少康却有些迟疑的说:“那岂不是骗人?”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二叔多虑了,我说过,金融最关键的就是信用。只要我们设置一条警戒线,储备足够的银子,完全不是问题。吸收了一两银子,其实可以当成一两五来花的。这里面不仅可以赚到利息差,多余的钱还可以用来投资或者放贷。” 说到这里,已经有点超出王少康的理解范畴了,金融杠杆的原理他或许能够意识到,但是绝不会真懂,这跟这个时候人的观念有关,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最多也就是短期借款,哪想过负债经营。 苏圣平接着开解道:“二叔不用担心,我说过,坚持信用第一,设置警戒线,所以不会胡乱印发纸币的。另外,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日后有可能成就大事的话,这将是维持统治的利器,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原则。否则,二叔您认为我咬咬牙就不能单独开这个银行,为何要成立理事会?就是为了能够有人限制住我自己和后人,避免冲动之下,多印发纸币,导致银行信用破产,最终导致整个金融体系崩溃。当然,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在海商银行中的股份不可能少于五成,不干预经营可以,但脱离控制更不可行。所以,之后的谈判,还要二叔替我坚持这点。不过也要让其他人放心,控股但不干预经营,至于经营过程中占据多少权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行使控股权,这个就等着你们谈判之后再定。” 这是王少康第一次听到苏圣平说出这样的话,想起大哥跟自己说的王家贵五百年,看到苏圣平现在就为以后布局,还是谋算百年,不由的大口喘气,既有紧张感,又有对未来的期望。一旦自己能够做好海商银行,想必日后一旦苏圣平成功,那就真的贵不可言了 苏圣平没理会在那发呆的王少康,之所以跟王少康交心,一来本就是一家人,王少杰肯定也漏过口风,自己这么说也没什么关系。二来要让他认识到海商银行的重要性,全身心投入到银行当中,而且是替自己看好银行。王少康想清楚这里面的问题后,暗暗坚定决心,又开始转而探讨银行上面的问题。 第一,各地保险库的设置。经两人估计之后,准备将海商银行的总部银库设置在宝岛新城镇。然后就是各省中心行、各府分行、各县支行的保险库设置。一来就是确保绝对安全,和物流行达成合作协议,物流行兼负有保护责任(同时,将信息传递的任务也交给物流行,并支付一定的费用)。二是保险库的管理,采取多人共同管理原则。支行两人共管钥匙,分行三人共管,中心行四人共管。总部的话,也不存在了,因为银库将会设置在国民军军营中。 第二,是各地保险库存银的问题。初步以中心行五十万两,分行二十万两,支行五万两为准,总部银库进行调控,中心行内部进行调节。 第三,是取钱凭证的问题。这是决定海商银行能否成功的一个关键环节。为此,他们商议了三重防范措施。第一当然是针对商家客户。如果是异地汇兑的话,要有中心行与中心行之间事先约定的汇兑密码,中心行与各分行之间同样要有这样的密码。密码本同时存放在保险库内,由专人掌管。此外就是取钱的人,首先开户的人事先要与银行约定好取钱的人,人数要受到限制,另外这些人要约定取钱密码,个人要有银行和商家同时认可的私章,还要有回执。至于个人存款,和商家客户分开,实行定点存取。此外就是和商家个人存款相同的程序。 第四,就是纸币发行的问题。按照苏圣平的设想,海商银行开始运行后,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就是设立中心行,演练业务、培训人员,制定并完善工作规程和管理制度,这个过程怎么也要一年时间。接下来再用一年时间完善分行设置,这个过程同样起码需要一年时间。然后才是设置各个支行,这个过程的时间更长。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需要发行纸币。而印发纸币,最关键的还是防伪技术。 此前,通过挖人、自己研究,甚至从元朝偷师代金券的印制技术,可惜都没能让苏圣平满意。按照他对那个时代的纸币防伪技术的了解,想在这个时代做到,还要突破三项关键所在。一是纸张的特殊性,比如人民币主要是棉短绒,按照固定的比例加工,造出来的纸光洁细腻,坚韧耐磨,放在耳边抖动会有清脆的声音。二是光彩光变防伪,就像人民币正中间那100的数字,垂直看是金色,水平看是绿色,角度变换颜色跟着变换。三是凹版雕刻。人民币中毛爷爷的头像就是纸币雕刻师在钢板上一点一线雕刻出来的。整个人物只能是由点和线组成,每一刀刻出来都是干净锐利。一旦雕刻完成,点、线的数量都是固定的,要进行反复的核查。这样一来,就算是同一个雕刻师也不能够雕刻出完全一样的人像来。 目前,已经掌握的技术有两项,一是纸张印制,造出来的纸确实好,摸上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然和人民币的要求还有一段距离。关键是不排除有其他人能够制造出同样的纸张。二是凹版雕刻,古人的技艺完全不输那个时代的匠人,苏圣平让他们雕刻的是一幅中国的地图,如果宣传得当,有人想要仿制的话,其实很难。但是,碍于目前的印刷技术,还是有办法仿制的。 还没攻克的是光彩光变防伪技术,这个就复杂了,目前格物和冶炼化工研究所有专门的人在研究这项技术,但是成果并不理想,只能等待,不求做到人民币那样,至少也要拿出秘密配方,让其他人无法仿制,这样配合另外两项技术,才能确保纸币的安全。 王少康了解之后,也说纸币的发行目前条件还不成熟,前两项技术先运用到日常异地汇兑和信息传送上,看看效果再说。 接下来几天,两人又对中心行设置地点、工作规程、员工来源等方面进行了探讨,不知不觉间船就于三月初五到达了宝岛新城镇。 第284章 制度成型 回到新城镇,也顾不上休息,苏圣平又投入紧张的工作当中。 首先是将这段时间修改后的一篇文章——《国家政权的组织形式》当中的总述和第一节原始社会交给许文斌准备刊发在这一期的《新知》上。 其次,就是接见国民军的主要领导、民政部主要领导及各房主官、监察部、审计部负责人,听取他们有关工作制度的制定情况和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经过简单修改之后已制定完成。这样,去年交待下去的任务,有关国民军军衔和薪酬体系制度、民政部的职务和职级对应的薪酬体系、监察部和审计部的工作规程这三项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准备从下个月开始正式实施。 国民军的军衔如前所述,共分为五级十七等,分别是军士、旗卫、营卫、校尉、将官五级,对应的是班、连、营、团、师。军士、旗卫和营卫都用一二三来分等。校尉和将官则有另外的称呼,共分四等。对应的饷银也有了规定,一级军士每年二十两,往后每等加二两。一级旗卫每年军饷三十五两,一等五两往上加。一级营卫五十两,每级十两往上加。校尉最低每年一百两,每升一等加五十两。将军最低一级四百两,每升一等加一百两。 此外,预备队员全部记为一级军士。再有就是全军进行军工考核,由军法部和思训部负责,军工奖励另算。与此同时,参谋部、思训部、军法部也制定了相应的晋升方法,除了作战方面的表现,还特意制定了在下一级多长时间就能晋升到上一级,比如一级军士两年就能自动升为二级,二级三年就能升为三级,三级五年就能升为旗卫。其他等级亦有此规定。 民政部的级别,分为四级二十等,分别是科级、县级、府级、省级。各自又从一二三四五来分等。基本薪酬是一等科员二十两,每加一等加二两。一等县级四十两,每一等加五两。一等府级是八十两,每一等加十五两。一等省级是一百五十两,每一等加五十两。民政部这边也制定了考核和晋升的办法,有些和国民军类似,有些则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国民军和民政部还同时制定了养老金制度,按照每一个人对应的级别,每个月缴纳多少银钱,计入个人账户,退出时或者等达到一定年限,将根据相应的级别每月领取养老金,解除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苏圣平体系内,物流行、科学研究院、工业园、商社、船队都有自己一套考核和薪酬体系,主要是以业绩说话。这次,除了相应的建立养老金制度外,其他的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信息部是参照国民军还是民政部有些争论,最后考虑到信息部的危险性,还是决定参照军情部另外搞一套体系,总体上比国民军和民政部的普通人员略高。 一开始,两个部门制定的薪酬体系并不是这样,倒是比最终的数字少的多,还是苏圣平大笔一挥增加到目前这个水平,反倒是候望楼、陈继平、黄文进等人极力反对苏圣平这么搞。说是单单这样的薪酬体系,国民军和民政部不算别的支出,国民军将近两万人,民政部也有几百号人,就饷银一项就得近六十万两,再加上其他的办公支出,国民军的军备支出,即使不打仗,每年也差不多要一百万两银子,还有学堂、医务所等等支出,这样下去恐怕苏圣平支撑不了。 对此,苏圣平有点哭笑不得,给他们加工资都不愿意。费尽心思给他们解释什么叫高薪养廉,让他们不用担心资金问题。然后又宣布废除幕僚制,所有级别的工作人员不得私自聘任幕僚。需要工作人员全部内部调任或者通过考试招募。国民军自然不用多提,一切以军功和能力说话,而民政部的考试由吏房、监察部、民政学堂联合组织,试题以实务为主,并且增加面试这一环节,采取类似那个时代的公务员考试结构化面试。 与此同时,还有严厉的惩治贪污的措施,除了严厉的刑罚,还有就是取消所有的养老金,以及高额的罚款。为了避免人浮于事,还配套严格的考核措施。吸收了明朝时张居正的考成法,建立工作人员履职档案,每年进行考核,核定工作人员称职与否。考核由户房和监察部一同进行,但有发现不称职的工作人员,可以予以清退,同样是取消所有养老金等。通过苏圣平这样一番解释,众人算是勉强同意了施行这样的薪酬体系。 经过思训部的宣传,军衔制度、职务和职级体系、薪酬体系很快就在国民军和民政工作人员当中传开,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个个都在那算着自己如果努努力的话能拿到多少钱。不过,他们高兴还没多长时间,苏圣平的第三项重要工作就完成了,对他们都影响很大。 第三样主要工作就是律法方面,通过去离人岛这段时间的修改,和黄文进及那些老夫子的意见合并后,准备在新城镇实行的律法主要有五部,分别是《公职人员监察法》、《刑法》、《税法》、《财产法》和《强制教育法》,此外就是类似于乡规民约的《城镇环境卫生管理规定》、《城镇交通规定》等。经过全面宣传后,也将正式实施。 国民军方面,有些是新制定的,有些则是对此前的军法进行修改并完善,制定了很多条例。《国民军组织法》、《国民军人事管理规范》、《国民军作战指挥条例》、《国民军训练条例》、《军营管理条例》、《行军管理条例》、《军士形象规范条例》、《军功计算条例》、《国民军培训条例》等。将国民军从组织、人事管理、行政管理、培训考核、作战行动、个人形象等方面进行了系统性的修改和制定。 国民军军士对此倒是反应淡然,这些东西很多就是日常的规范,只是这一次将其落于纸面。不过思训部和军法部还是组织了留守的军士好好学习,在外打击海盗的那些军士,则是等回到宝岛之后再行组织学习。 最后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选派村官治理村落。经过报名选拔,选定了近百名“村官”进行了近半年的分类强化培训。目前这些人大部分都通过了民政学院的考核,准备于近期派往各个乡村,履行管理职责,与此同时也规范了县一级的民政管理。 和民政部、吏房商量之后,制定的办法是取消镇级。然后村官上面下派差不多五人,再用司法和督察保障这五人不能串通一气欺压村民,同时五人又相互制约。五人分别是村长一名负责掌总,巡检一名负责刑名司法,税吏一名负责税赋,教习一名负责教学,然后再在当地推举乡绅三名,负责平常的祭祀等事。 七人组成一个类似委员会的领导组织,其中前四人必须外派,同时还要有任期制,由吏房主管。俸禄和办公费用都由民政部实报实销。取消镇这一级后,村这一级要适当扩大。新城镇这边目前大概要形成二十个村。这样新城镇村这一级差不多养一百人左右,民政部再养五十人左右,部长及其属员四人,副部长既副手及其属员两人,五房主事加属员二十五人,捕快十五人,监察部五人,审计部三人。 至于级别,下派到村里的,村长为二级科员,其他的都是一级,村里三人每人每年给予五两补贴。二十个村落全年算上办公经费和年底奖励约需两千两左右。位于新城镇的民政部,以县衙论,普通人员为二等科员,各房主事和监察部、审计部主事、捕头为四等科员,副职为三等科员。张文昌担任的副部长为五等科员,只有侯望楼一人为一等县级。全年算上办公经费和年底奖励,差不多需要两千两。往多了算,也就是五千两银子,按照新城镇去年收取的赋税,都足够养活了。 完成了内部的事情,苏圣平趁着叶华雄还在,苏圣平和他进行一次会谈。主要是跟他通报了离人岛银矿的事情,让他做好准备,带领船队运送大量物资和人员前往离人岛。另外就是让他成立一家东洋商社,准备从银行贷款开发离人岛,统筹负责今后与日本的通商,再过几年就负责接收银行在离人岛的银矿股份。叶华雄对此十分配合,一切都听从苏圣平的安排。 等忙完宝岛这边的事情,已经是三月二十五了。按照苏圣平自己的估计,预产期应过了四月。此时再不回去,恐怕家里三个女人都要生了,上次没有陪到莹莹,这次要是再不陪着三个女人生孩子,恐怕家门也别想进了。 问题是小泽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二十来天时间,有这个小妮子陪伴,倒也是桩美事,让自己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做被看添香。但是,该怎么跟莹莹他们交代,尤其是在她们怀孕期间,搞出这么一回事,总是有点愧疚感。真不知道是该恨猴子,还是该感谢他。无论如何,总是要先回去的。 第285章 准备谈判 三月二十六从宝岛出发,二十七一早,苏圣平就带着护卫和小泽子回到府城。匆匆来到后院,却见到了诡异的一幕。 王莹居中而坐,朱音和叶红鱼分坐两边,正襟危坐的看着苏圣平,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倒是有看得出的幽怨,搞得他一阵头疼,估计是王少康他们那些人回来后大嘴巴把小泽子的事情讲了出来,王莹他们听到了消息,派人在码头那边守着,准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苏圣平嬉皮笑脸的看着三个老婆,道:“怎么了,这么隆重迎接你们夫君,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好好的。平平和安安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我?”说完就上前去准备拉王莹的手,没想到她一躲,苏圣平倒是抓了个空,朱音和叶红鱼亦是如此,搞的苏圣平摸着鼻子尴尬不已。 见他如此,王莹哼的一声,道:“还不让你新收的小妾过来拜见主母。” 苏圣平只好转头招呼站在远处的小泽子过来,对她说:“小泽子,快来拜见三位夫人。” 小泽子怯生生的上前,接受三个女人如刀的眼神审视,尽管低着头,仍然能够感觉到阵阵寒意。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能有任何的委屈之意,这会只能过来,跪倒在地,用生硬的中文,道:“小泽子拜见三位夫人。” 单从长相上来说,这个年龄的时候,王莹和朱音并不输给小泽子,难得的是小泽子与生俱来的样貌,加上后天的培养,举手投足之间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一种媚态,让三个女人看了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见小泽子的年岁尚小,三个女人也不好过于苛待。再说,这事要怪也得怪那个花心的男人。 王莹幽幽开口道:“我看,改天找个日子,夫君就收了她!省得人家说我苏家不懂礼数。还有,外面不是还有一个演夫君演的逼真的杜晴儿嘛,我看夫君一并收了,省得人家说我善妒。” 苏圣平赶紧上前,道:“这话说的,小泽子还只是个女孩,不信你们让人查看一下。她今年才十五岁,为夫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正准备让她过几天到小音的学堂里读书,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至于杜晴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都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她演戏也是为了宣传国民军嘛,演我也是无奈之举。谁敢乱嚼舌头,你跟我说,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王莹回答道:“你丈母娘说的。”这话把苏圣平给呛的,顿时手足无措,倒是让朱音和叶红鱼笑了出来,王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总算缓解了尴尬的情绪。 王莹这才让小泽子站起来,指着苏圣平道:“既然你跟了他,以后就是一家人,我们都不会苛待你。不过,我们苏家也是有家法的,你要是胆敢胡来,我决不轻饶。等下先去安排好的房屋住下,再听他的安排,到学堂去读书,等你年纪再大一点,我再做主让他纳你为妾。”小泽子低声应是,心道总算过了这一关,看来这个主母还不算坏人,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难过,到时好好服侍公子,再生个小孩出来,这一生也算有着落了。小泽子坚信公子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从他每次欢喜的神情当中就能看出来。 这个时候,两个小孩终于从廊道上小碎步走来,嘴里还欢快的喊着爹爹,苏圣平顾不得其他,赶紧跑过去,蹲下去把两个小人抱在怀中,一个亲了好几口,这才起身牵着他们,招呼众位妻妾回屋。 一开始给了点脸色后,久别重逢,三个女人自然恢复本来面貌,对苏圣平温柔的很,就连叶红鱼也难得跟苏圣平撒娇。后院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让苏圣平很是满足。 王少康、朱强仍然在和那些商人谈判,在得知离人岛的确切消息后,那些商人对投资离人岛开挖银矿有了更大的兴趣。如今争论的焦点有两样,一是商人们认为科学研究院在银行里面的占股比例太高;二是银矿补足银行资本金后,银行占股比例太少。王少康没有站在商人的立场,反倒是和朱强一起,为科学研究院争论。 王少康和朱强的理由也很简单。第一,没有科学研究院就无法开挖银矿,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没有苏圣平投入大量人力,商人们别说根本不知道银矿这一回事,就是知道也没办法开挖。 第二,先期商人们虽然要投入一百五十万两左右的银子,但是这是作为银行的初始资本金的一部分,是开挖银矿的东洋商社向银行的借款。等三年后,东洋商社差不多能够补足银行资本金,到时商人们不仅所持股份价值将翻一番,而且银行还能持有东洋商社两成股份,这样等于商人们还是间接持有东洋商社的股份。用三年时间,投资的回报翻一番,以后还能持续赚钱,如果这样的条件还不答应就无话可说了。 这笔账其实商人们都会算,但是商人们听说了离人岛的位置,以及离人岛的现状,认为王家和苏圣平无力单独开发,否则不会把那么大的好处让出来。都是精明的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从王家和朱强这里要点股份出来。就这样,两方算是陷入了僵局。 恰好这时候,苏圣平回来了。当天晚上,王少康就和朱强就来到家中禀报谈判的情形。了解完整个谈判过程后,苏圣平冷笑一声,道:“下次集合那些商人,告诉他们这是最后通牒,最后银行在商社中的股份提高到两成五。答应的留下,继续商谈合作。但凡多一句话的,立马请他离开。” 王少康了解的毕竟比较多,想了想,开口道:“圣平,这样是不是太生硬了。”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离人岛和海商银行的好处是看得见的,他们现在是想多要点好处,我要不是想联合他们,同时为海商银行争取一批潜在的铁杆优质用户,大不了今年放弃所有活动,我们照样能够自己开挖。”王少康和朱强对视一眼,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决定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送走王少康后,苏圣平和朱强两人在小院子里散步,朱强开口道:“圣平,其实你说的也对,如今我们只要慢慢积累,发展还是可以的,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着急啊!” 苏圣平抬头看了看黑乎乎的天空,道:“强子,不是我想急啊!而是时不我待,真要完成心中所想,你觉得最大的阻力是什么?” 朱强轻呼口气,道:“士人、道统、元朝、时势!哪一个都会成为阻力,或许元朝的阻力最大!” 苏圣平点头表示认可,道:“强子,看来你想的很深。没错,那四方面将会是最大的阻力。士人是和地主联合的,我们只能通过先联合商人打压地主,等把他们打服了,然后再联合他们抗衡士人,然后通过建立自己的文化体系,这样才能解决士人和道统的问题。至于这些商人们,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商人具有软弱性,不用怕,完全可以用利益绑住他们。至于时势,这种东西只能尽量营造,能达到什么效果就难说了。而元朝将会重中之重,而且他还跟时势联系在一起。” “强子,你是从北边来的,多多少少知道点元朝军队的情形,他们的骑兵太强大了,而我们现在才几匹马,骑兵也是黄文进他们来了才开始筹建。没个年,想练出一两千人来都难。但是你知道元人的骑兵有多厉害吗?他们可以骑在马背上睡觉,可以边睡边行军。单单这一点,和他们作战得吃多大的亏,不用说你也知道。” “我之所以着急,是我觉得元朝早则明年初,晚则明年冬就有可能南侵,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元朝的大汗还没能确定死期,但是如果元朝大汗一直不死,最迟后年元朝就会南侵,到时我们怎么办?拿现在的十二营国民军六七千预备军就上去跟他们拼命?我可舍不得。但是不拼命,等元朝打下整个越朝,你愿意让你家孩子做元人的奴隶?” “所以不尽快发展的话,恐怕到时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可要发展,要想到时跟元朝兵马可以一战,一靠科技发展,二靠将士拼命,三靠前期准备和谋划,最后只能靠运气了。但是,这些都要大量的银钱支撑,可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朱强听了苏圣平的分析,深有感触,再让他接受元朝的统治,做人家的四等人,说什么他也不愿意。既然如此,只能跟随苏圣平脚步,依时依势而动。 苏圣平接着对朱强说:“等这次谈判结束,华夏商会的事情成立之后,强子你带着路瑞生他们和地理地质研究所的人,到江苏北边去。做两件事,一是让路瑞生和地理地质研究所那些人绘制从连云港海边到邳州蒋子明处的战略地图。二是买地,准备在那建设物流行基地,同时要考虑到设立军营的所在。这方面,到时陈继平会跟你一起,你们两个好好配合。”朱强意识到这是在为抗击元朝南侵做准备,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轻重。 第286章 筹建海军 接下来几天,苏圣平只和顾荣成见面,两人关起门来探讨关于筹建海军的事项。顾荣成在宝岛走了一圈,观察了国民军的军容,尽管对陆上的军队不太懂,但是单单看那精气神,就知道是一支劲旅。 看完陆军,又到东海护卫队和南洋护卫队查探了一番,他对那些护卫队员很满意,但却对护卫队整体嗤之以鼻,认为纯属乌合之众,大骂苏圣平浪费好些优秀的兵苗子。 顾荣成也不是光说不练,等苏圣平找到他的时候,一份筹建海军的计划就已经摆上了桌头。没想到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苏圣平都怀疑找这个老家伙回来是不是错了。 顾荣成的计划分为几大部分,首要就是船只的改造,争论就是从此开始。顾荣成认为必须对护卫队现有船只进行彻底改造,添加更具攻击作用的装置。苏圣平坚决反对彻底改造,认为护卫的敌人主要是海盗,目前的攻击武器足够了。哪怕要改造,最多就是改造成能够适用科学研究所的武器使用。因为按照他的计划,这些船只日后会交给商队和作为补给运送船只使用。 而海军真正需要的新船,港口的造船厂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造船,不是造不出来船来,而是按照科学研究院的设想,今后要安装的武器不仅仅是撞角之类,但目前有些技术还不够成熟,比如火炮。 但是,顾荣成根本不知道科学研究院的要求是什么,他的思维仍旧停留在三十年前的水师船队,自然无法认可苏圣平。无奈之下,苏圣平只能暂时搁置争议,准备让顾荣成见识一下那些已经成熟的武器和还在试验的武器之后再来讨论。 第二部分就是人员的招募。顾荣成的想法原本不错,就是以现在的两支护卫队队员为骨干,再招募一些人员,争取建立一支五千人的水师,然后再交给他训练。 对于这一点,苏圣平原本也没什么意见。但是,当他说要在海军中参考国民军设置各部的时候。顾荣成对军法部、训练部、后勤装备部都没意见,唯独反对参谋部和思训部。 顾荣成的要求算是触碰到苏圣平的底线了,他告诉顾荣成,参谋部不仅是帮助他指挥海军,同时也是从他这里学习如何指挥水师作战,必须设立,甚至日后参谋部的职权比他本人还大。至于思训部,这算是政治底线,更是容不得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荣成则是坚持自己带兵,自会对军士好,自己单独指挥打仗比什么都强。两人就这点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在争吵中,顾荣成气的拂袖而去,搞得苏圣平十分无奈。 不过顾荣成第二天又屁颠屁颠的来了,来了之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跟苏圣平说:“昨夜我想了想,那个啥思训部似乎有些作用,你那国民军能够有那么高的士气,对你又是忠心耿耿,我想应该是那个思训部的功劳。所以你要在海军中成立思训部我不反对,但是他们不能干扰日常的训练。” 苏圣平道:“这你大可放心,思训部的作用和职能你完全可以去国民军了解一下,对训练只有帮助而不会拖后腿。” 顾荣成又接着说:“至于那参谋部,首先我得跟你讲清楚,打仗的时候令出多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其次,我早年虽然也带领水师在海上待过,但作为真正的水师将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长江和几大湖待着。江湖上的情形和海上完全不同,不用说教他们,我自己都要从新学习,摸索经验。所以,你非要设立参谋部可以,但是他们必须得听我的。” 顾荣成说到这里,苏圣平冷冷的看着他,道:“顾荣成,我再跟你强调一遍。你是我请回来帮我建设海军,而不是我帮你建设一支海军。今天,我把话跟你说明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支海军建好之后,你会是主要将领之一,但你决不能在海军中说一不二,有这种权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至于参谋部,谋议可咨于众人,决断仍须归于一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这一将只能是我,除非我赋予你这种权力。你也别以为离了你这个李屠夫,我们就要吃连毛猪。” “不怕告诉你,昨天一场争论,我已经意识到你难以适应将来的海军了。这绝不是我在说大话吓唬你,你有经验不错,但是你也只有老经验,习惯用老眼光看问题,看不到科学研究院的武器的变化。今天你要是没来,我们就一拍两散了,我也就不会继续让你筹建海军。” “所以,参谋部必须设立,甚至有些时候,参谋部做出的决定,你都得执行,这是原则问题,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要执行,否则一拍两散。我也不说什么把你送回长沙的话,给你笔银子,让你安心养老。”顾荣成没想到自己兴冲冲过来,却被苏圣平一顿抢白,腮帮子咬的紧紧的,看着苏圣平说不出话来。 苏圣平没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也不介意你跟我的争论。而且以后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我喜欢争论。我刚刚说的你难免不服,这样,今天也不要讨论了,我让人带你去研究院看看那些能够实战的武器和还在试验的武器,再去看看造船厂准备建造的船只。看过之后,你再来和我讨论。” 顾荣成去科学研究院待了两天,又屁颠屁颠的过来了,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没有了此前那种气势,还要苏圣平反过来劝他,才算是提起了精神。可这精神一来,立马又跟苏圣平争上了。 这一次跟苏圣平争论的是海军的军士要不要读书写字、能不能看戏这些问题。在他看来,当兵就是当兵,大字不识一个才好管理,读书多了心眼也多,就不好欺骗了。临了还压低声音,说是真要打仗的时候,要让人去送死,还是那些老实人好忽悠。苏圣平哼的一声,骂他是不懂信念的力量。直接停止争论,坚持必须培养军士的文化,培养军士对国民军的认同感。 接下来争论的是薪酬和后勤补给。顾荣成拿越朝的水师比较,说越朝水师军饷历来比陆军高,后勤补给也比陆军好,要求苏圣平照样实行就可以。却还是被苏圣平严词拒绝,言道海军也是国民军的一部分,和陆军没有什么区别,在他这边一视同仁。 当然,考虑到海军的特殊性。一旦出现远距离的行军,伙食方面尽量保障是最好的,饷银方面也会给予适当补贴。顾荣成好不容易听到苏圣平承诺了点好处,总算平稳了喘气声。但是,很快他就和苏圣平争上了。 这次争论是关于军法的内容。按照顾荣成的说法,以往的水师虽说大部分是在长江和大湖上行动,但也要常年待在船上,一旦登陆的话,就得让将领和士兵放松放松,而所谓的放松无外乎就是大吃大喝,赌钱嫖娼。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都是男人,常年待在船上,不比陆上的军队还有机会溜出去爽爽,再不让他们上岸耍耍的话,非逼疯他们不可。 这些方面,比如就嫖娼而言,国民军的军法中也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所以对这些方面,苏圣平强调了制定海军军法的时候,只强调要严厉禁止上岸赌钱,欺压良善,算是对逛青楼、喝花酒没有明确反对,采取不反对、不支持、不制止的态度。 顾荣成见苏圣平好不容易又同意了一半,决定乘胜追击,又拿以前的水师说事,言道水师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剿灭水寇所得,一半归军士,一半交公。这样做,水师将士才能奋勇杀敌,想让新成立的海军也依照这个规矩。 苏圣平冷笑一声,道:“顾荣成啊顾荣成,看过那些新武器,还以为你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你可知,按照国民军的规定,海军的军饷有多少?年底可能还有奖金,平常出海还要吃的好,还会有补贴。竟然还想着缴获分一半,你怎么不说说越朝的时候,水师官军的饷银是多少,能不能拿全,有没有被你们这些将领克扣?” 顾荣成听了顿时急了,道:“老子从来不克扣手下饷银。” 苏圣平呵呵一声,道:“那有没有吃空饷?”顾荣成顿时无语,这事谁没干过? 苏圣平接着说:“等海军军法部成立,有些军法会和陆军一视同仁,有些海军特殊的地方到时他们会再去研究。至于你所说的什么抢掠分一半想都别想。更不用说吃空饷、克扣军饷,发现一个老子杀一个。”见苏圣平发狠,顾荣成只能咂咂嘴不再说什么。 之后,两人又对海军的建制、组织形式等进行了讨论,说到具体业务问题,顾荣成的发言权大了许多。苏圣平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顾荣成的发言权比较大,但是也甭想忽悠他。 就这样争争吵吵,总算在四月初三的时候,将筹建海军的大体事项都定下了,接下来就是调派人手,开始实行。一想到顾荣成这样,苏圣平也是一阵头大,怕日后还有的吵。 第287章 纷纷出生 送走顾荣成,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苏圣平转身回到后院,三个妻子已经在等着他一起吃饭。 进了屋子,苏圣平一手拉上一个孩子来到饭桌,道:“说过多少次,叫你们不要等我,我随便吃吃没什么,饿一顿也没事,你们可要按时吃饭。” 王莹笑着说道:“每天都是不停的吃,哪还吃的下,等等你也无妨,平平和安安让丫鬟喂了些吃食,没关系的。” 苏圣平接过汤碗,笑道:“要多吃,吃好一些,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到时生孩子才有力气。” 朱音接过话,道:“平哥哥看来对生孩子确实也在行。” 苏圣平道:“那是当然,夫君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叶红鱼撇撇嘴,道:“还作得了诗词,泡得了女郎。”王莹和朱音听了嗤嗤在那笑。 苏圣平只能尴尬一笑,道:“那也是本事之一,对!” 王莹又开口道:“那顾老头今天没给你气受?” 苏圣平摇摇头,道:“顾老头虽说死脑筋,但怪不得他,总体上还是有点水平的,不枉我把他弄回来,这两天说的事情比较顺利。” 这时候安安奶声奶气的说:“爹爹,谁惹你生气,安安抓他的胡子。”厅堂内顿时哈哈大笑。这还是上次王少杰来苏家的时候,惹小姑娘生气,被她一把抓住胡子,王少杰也只能讨饶,从此以后小姑娘就学会了这招,认为想要对付谁,只要抓他胡子就行。 笑过之后,苏圣平探过头去,道:“安安对爹爹最好了,以后谁欺负爹爹,就跟安安说,让安安替爹爹出气,好不好?”安安嗯的一声表示赞同,旁边的平平也是一副我也行的神色,苏圣平朝他眨眨眼,父子俩进行了无声的交流,平平似乎收到了苏圣平传递的信息,又乖巧的继续吃饭。 王莹看了父子俩的样子,笑道:“哪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安安,以后可不许随便抓长辈的胡子,听到了嘛!”安安赶紧乖巧的答好,转过头又朝苏圣平吐了吐小舌头,苏家严母慈父的模式看来是改变不了了。 就在这时,朱音哎呦一声,苏圣平着急一问:“小音,怎么了?” 朱音皱着眉头,道:“肚子疼,怕是要生了!” 这还了得,大家顿时一阵慌乱,王莹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赶紧吩咐丫鬟扶朱音回房,让早已安排在家里的稳婆过来。苏圣平说是要在家陪着他们生孩子,刚刚还吹牛什么都懂,但真到这个时候,其实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那带着孩子。 朱音是头胎,从阵痛到真正生出孩子,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苏圣平和平平安安也在朱音屋子外面的小院里,看着那些妇人忙里忙外,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见天色已晚,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就准备带平平和安安先回去睡觉。 两个小孩现在还睡在王莹的房间里,一人有一张“婴儿床”,并排放在一起,这段时间苏圣平都要等他们睡了之后才会离开。人家是重男轻女,苏圣平是重女轻男,怀里抱着安安,让平平自己走路慢慢跟着,走回王莹的起居的屋子。 路上,安安问到:“爹爹,二娘是不是要生小妹妹了?” 苏圣平道:“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 安安答到:“二娘说了,想先生个小妹妹,再生个小弟弟。” 苏圣平心中了然,朱音为了避嫌,还真会有这种想法。当然,也是因为自己认为时候未到,不能跟她们交流太多,以至于她们会胡思乱想。心想还是等她们都生好孩子之后,还得跟她们说道说道。 不过这会,还是跟安安说:“那安安是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安安歪着头想了一会,答到:“都喜欢,只要能陪安安玩就行!”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看来以后你有的玩了。”又低头问:“平平,你呢?” 平平昂着头,道:“都好,都是平平的弟弟妹妹!” 苏圣平听了心中大喜,不愧是老子的种,就是大气!赶紧蹲下来,想把他也抱起来,没想到平平却说:“爹爹抱妹妹,我自己走!” 苏圣平哟的一声,问到:“平平这是耍脾气呢,还是真的在照顾妹妹?” 平平颇为大气的说:“自然是为了照顾妹妹!”苏圣平哈哈大笑,欢快的带着两个小孩回屋,两个小人也在父亲的儿歌声中入睡。 因为是头胎,一直闹腾到凌晨,朱音才生了个儿子。一大早,朱强和虫子两家,铁锤和猴子的媳妇,纷纷赶来祝贺。就连武世庆也顾不得避讳关系,上门来庆贺。接着就是在府城的各方面负责人都送来了贺礼。府城上层,消息比较灵通的商人们,也都低调的送来礼物表示庆贺。 还没等庆贺的人来齐,叶红鱼又开始要生了,苏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过前几日刚刚生过一次,这下子熟门熟路的很,又因为叶红鱼常年练武,身体素质好的很,当天夜里阵痛,天刚亮没多长时间就又生下了一个男婴,搞的那些送礼的人又得重来一趟。值得一提的是,得知消息后,叶华雄竟然冒险来了一趟府城。只不过是偷偷摸摸的来,又偷偷摸摸的走,毕竟在官府的面上,他如今还是一个海盗。 趁着这个机会,苏圣平跟他商量了带领船队去离人岛的事情。王少康和朱强撂下狠话后,商人们见总算又捞到五个点的好处,就坡下驴,答应了所有的条件。相应的合约在叶红鱼生子之后就正式签订,代表苏圣平出面的是科学研究院的院长卢惠光。据卢惠光事后禀告,得知自己这么一笔签下去,科学研究院理论上就有了近三百万两的银子,哆嗦的差点没法写字。 海商银行的股份分成是这样的,科学研究院占股五成五,其余的四成五由商人们持有,预计初始资本金是五百万两,实缴两百五十万两,剩余的两百五十万两,由宝岛东洋商社在三年内缴清。这里面,王家出资一百万两,成为商人当中出资最多的,路高两家分别出资二十五万两,剩下的一百万两再由其他商人合资。 合约签订后,立马推举了理事会,专门负责先期的业务和筹备银行成立工作。理事会的会长由王少康担任,研究院、高家、路家和其他商家共推出四名代表成立一个五人组成的理事会,同时还推举产生了一个五人组成的监事会。一方负责具体事务,一方负责监督。 另外又从物流行、复兴商社、朱音小学堂、王家商铺及其他商家那里抽调了不少工作人员,组成了贷款部、存款部、财务部、审计部、人事部等部门。 理事会选出后,第一笔业务立马就产生,宝岛东洋商社向银行贷款一百五十万两,贷款期限到明年年底,年利息是一分,实际利息以还款期限计算,并且可以每一次还清本钱后重新计息。但东洋商社必须从明年三月份开始,保证每个月不少于十万两银子的还款。一旦到期未能还清本金,则剩余本金的利息自动提升到二分。 按照当今的贷款利息,这样的条件算是优待。叶华雄对外的商业代表,当初在江宁和苏圣平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吕痛快的代表东洋商社签下了贷款协议。他将会是东洋商社的代表,前往离人岛,协助猴子开挖银矿。当然,此时新成立的东洋商社,名义上那些商人们也是有股份的,但是鉴于最终这家商社跟他们也无关,就干脆让苏圣平他们去折腾了。 紧接着,就是付清之前已经开始准备的一些物资、船队费用,先将准备好的东西和人员运到离人岛,然后就是慢慢的运送做苦力的海盗俘虏和其他物资前往离人岛。至于像米粮、铁料、牛马等物资,还要大量就近从朝鲜、元朝购买,只希望能够达到苏圣平尽快投产、尽快出成效的要求。 海商银行的总部设在泉州,但是总部银库设在宝岛新城镇。只是中心行的设置和此前有了偏差。首先,福建这边的中心行自然是泉州,而且泉州将会一步到位,在城里设置三处分行,并在各县设置支行,要求三个月内全部完成。 此外,考虑到地理位置和信息往来方便,浙江的中心行设置在宁波府,江苏的中心行设置在苏州府,江西的中心行设置在南昌府,并考虑在长沙设置中心行。苏圣平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这种事务除非偏离了方向,否则他不会过问。 叶红鱼生了没几天,王莹终于也生了。生过的人就是不一样,生产相当顺利,只几个小时,就顺利生下一个女孩。另两个都生了小子,就自己生了女的,要不是那边长子是自己的,恐怕王莹要郁闷了。但对她生了女儿,最高兴的却是苏圣平和安安。父女俩的高兴劲那都是真的,一个是有一件小棉袄了,一个是终于有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娃了。 第288章 筹办报纸 王莹生了个女儿,比较不爽的是王少杰。尽管他以前对王莹宝贝的不得了,但是有男人的才能传宗接代的理念那是根深蒂固。好在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有平平在貌似也够了。这天上门,不是要看新生的外孙女,而是特意上门来和苏圣平商议商会的事情。 商会筹备的时间已经够长,要从朱强算起的话,足足有一年多时间,吸收什么人进入商会,商会以后干什么,苏圣平又提供了范本,经过大家的讨论之后,总算也形成了共识。借着海商银行成立的东风,王少杰决定商会也一并成立。 在苏圣平的规划当中,商会日后将发挥极大的统合作用。但是,现在他完全是个奶爸,带着平平安安不停的来回三个女人的屋子,哪有时间外出和王少杰商量这些事情,无奈之下老丈人只能亲自上门。可气的是,苏圣平竟然还不露面,据说在帮孩子换尿布。要不是自家女婿一直是这个尿性,王少杰非得当场发作不可。 总算没让老丈人等太长时间,苏圣平才牵着平平和安安过来,王少杰看到他的时候,见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哪像一个志在天下的男人,连一个地主老才都比不上。可就是这样的人,还有那么多办法和想法,也就只能认了。 王少杰先是跟两个外孙亲热了一会,才对苏圣平说:“商会也该成立了,这个松散的商会组织已经存在了几年时间,大家也都看出了其中的好处。这些日子,该商议的大体上都商议好了,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再慢慢改。这是按照你的章程,我们讨论后修改的定稿,你看看!”说完就让苏圣平自己在那看,自己逗弄外孙。 苏圣平快速的翻阅那份章程,大体上和自己此前给他们的没有什么变化,很快就看完,对蹲在地上的王少杰说:“章程我没什么意见,您看什么时候成立就什么时候成立!” 王少杰起身,对苏圣平说:“你要不要在里面担任点什么?有些人提出,你不在里面恐怕不太好,因为他们说你才是泉州现在最有实力的商人,其实啊,他们也是想你在里面总归心安一些。” 苏圣平摇摇头,道:“我现在还不适合太招摇,麻烦您老对那些有心人说,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考虑加入的。再说了,您和朱强都在里面,这和我在里面还不一样?” 王少杰边和安安玩弄,边说:“既然如此,我来解释,都是聪明人,他们会明白。那会长、理事会那些机构的人员,你看如何安排?” 苏圣平沉吟片刻,道:“会长只能您亲自担任了,其他人没这个资格,我也不放心。至于理事长这个位置,朱强还太年轻,再说他很快就要前往北边一趟,要到年底才能回来,我看理事长的人选是不是也由您担任。” 王少杰沉吟片刻,道:“我一人担任两个职务恐怕不太合适,尤其是理事长这个职位,场面上要熟,能力手段也要高超,关键还要可靠,商业上还得有基础,我看是不是从复兴商社里挑个人。” 苏圣平想想,理事长是要做实务的,不同于会长只要把控方向,让王少杰担任实在是大材小用,而且确实会让其他人不满。就提议到:“那就让复兴商社的管事吴波涛担任,他也得加入商会,这些年把商社搞的不错,是时候让他更上一层,为朱强分担一些压力了。” 王少杰点点头,道:“都由你自己做主。其他理事和部门的人选呢?” 苏圣平道:“原则上还是按照商会的章程办事,至于具体人选,到时您跟吴波涛商量着办!但还得注意一个原则,就是尽量平衡,又不影响决策。您老能把握的?” 王少杰哼的一声,不理会苏圣平的询问。苏圣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商会成立后,首要做一件事,发行报纸!” 王少杰眉头一皱,道:“报纸是个什么东西?” 苏圣平解释道:“类似于《新知》,但不能像新知那样,两三个月才发一次,最好是五到七天一期,具体内容也不要像《新知》那样以介绍新知识为主,而是要以介绍新闻为主,介绍市井生活,刊登一些喜闻乐见的戏曲小说。” 王少杰脑子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苏圣平见状,笑笑道:“改天我让许文斌给您详细解说这事,我建议这份报纸就叫《华夏新闻》,以商会的名义来办。但是,事实上是许文斌在负责,谁也不能染指。” 王少杰疑惑的看着苏圣平,道:“我不管这些事,反正由你们自己去折腾,你让他早点来见我。” 正事说完,王少杰带着两个外孙去看望王莹,苏圣平则是吩咐护卫去叫吴波涛过来,还传信让许文斌回府城一趟。 吴波涛来的很快,苏圣平把准备让他担任商会理事长的事情讲了一下,吴波涛欣然领命。然后耳提面命,跟他说了成立商会的目的,以及今后如何发挥商会的作用,还问他有没有想法。 对于吴波涛来说,这完全是个新的命题,该如何做才能发挥作用,还有的学习。苏圣平也不着急,让他回去之后好好思考,等日后真正上手后,有什么问题再商讨。此外,自然不忘交代他要和虫子保持密切联系。 许文斌急匆匆赶回来,得知苏圣平的目的,心中一阵窃喜。说实话,《新知》尽管内容新颖,但受众还是小了点,最起码要读过几年书的才能看懂。他早就想要发行《宣传》中提到的报纸,如今苏圣平总算同意动手,还是让他来负责,许文斌自然高兴。 按照苏圣平的计划,《华夏新闻》七天一期,除了部分内容可以和《新知》相同外,主要还是刊登一些新闻和发布一些信息。版面安排上,目前暂定有时政新闻,市井趣事,信息发布。 新闻稿件的来源,准备通过有偿稿件的形式吸引更多人投稿。收稿和发行,都是通过物流行的渠道进行。 和许文斌商议过这些事情后,苏圣平又交待他三件事。第一件是必须和信息部保持密切联系,信息部会通过这份报纸秘密发布一些消息,但此事要严格控制知晓范围。第二件是如何为报纸创收,当然是利用报纸做广告。这一个对许文斌来说也是全新的课题,苏圣平也简单的跟他解释了一下广告的意思,许文斌一听就懂,言道这是个好主意,说这个广告不仅能够养活报纸,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钱。 苏圣平看重许文斌的就是这点,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就通,只是看过自己一本小册子,如今不止把戏团搞得有声有色,还自编自导自演了不少节目,从信息部反馈的消息来看,演出的效果很好。 所以苏圣平要说的第三件事,倒是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文斌,加上报纸这事,你是身兼三职,恐怕会忙不过来,我想你今后还是把《华夏新闻》和《新知》搞好,至于戏团那边,你看是不是先脱脱手,让晴儿负责一下。” 向来不会反对苏圣平的许文斌这会倒是有点扭捏,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梁青青。苏圣平见他扭捏的样子,道:“文斌,也不是让你完全脱手,只是你不用再一直跟着出去了,让晴儿现场负责一下,总的还是由你掌控。” 许文斌见苏圣平误会,赶紧解释道:“圣平,你误会了,不是我,而是我之前说过想让青青负责一下。这个,这个”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你俩看来有戏啊,怎么,到什么程度了,你也该成个家了!” 许文斌尴尬一笑,道:“青青倒是同意了,我还没跟爹娘说,怕他们反对。”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这倒是要好好说说,再说目前梁青青和晴儿的身份也不好对外公开,万一传到江宁去就麻烦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需要我帮忙不要客气,到时我送你们一份大礼。” 许文斌笑道:“我可记住了,到时礼轻了我可不答应!” 苏圣平道:“放心,你得赶紧成事,别让我的大礼等待太长时间!” 许文斌道:“放心,今年定把这事安排好!别说我了,人家晴儿姑娘可是对你一往情深,你到底怎么说?” 苏圣平道:“唉,麻烦啊!家里几个盯得紧,我再想办法!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这样,你常驻府城后,戏团暂由梁青青负责,等你们成亲后,总归要生儿育女,到时将溪头外的学校搬到府城来,让她专门负责培养戏团成员,然后再让晴儿负责整个戏团。你看怎么样?” 苏圣平这样安排,算是面面俱到了,许文斌自然不会反对。接下来两人又交谈了一些和报纸有关的事情,苏圣平把自己懂的有关报社运行与管理知识跟许文斌详细述说,许文斌触类旁通,还能举一反三,这无疑坚定了苏圣平对于办好报纸的信心。 第289章 小小冲突(上) 就在苏圣平和许文斌谈论两个女人的时候,梁青青和杜晴儿也在谈论着自己属意的两个男人。 这个时候,她们正跟随戏团在福州长乐县城表演,虽然已经连演三天,但还是场场爆满。到底是按照计划前往下一处,还是继续在这里表演,以往都是许文斌做决定。可不巧的是许文斌又被急召回泉州,两人只能自行商议,决定还是继续在长乐表演两天,然后再前往下一处。 说完了戏团的事情,两人不免猜测许文斌为何会那么着急回去。这还是许文斌带着戏团到外地演出后,第一次这么急急忙忙的离开,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至于能有什么大事,说来说去总归还是要和苏圣平有关。 谈起苏圣平,两人的话题自然就多了。以往在溪头的小庄园时谈论最多的先是江宁往事的喜怒哀乐,还有苏圣平可能对她们的安排。再到后来招收学生,最后奔赴各地演出,这一切都离不开苏圣平。 杜晴儿知道梁青青一开始也对苏圣平暗生情愫,事情发生变化是王莹和朱音上门之后。梁青青清醒的意识到,苏圣平对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意思,再加上日后家里还有那样的主母,就怕算是真的嫁给苏圣平,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就毅然的斩断情丝。 许文斌出现后,原本他在江宁的时候就对她有意思,只是当时条件不适合,而且时间太短,最后不了了之。没想到却能在泉州再次相会,许文斌又成了她的“顶头上司”,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加上郎有情妾有意,没过多长时间就如胶似漆了。只是碍于梁青青的身份,许文斌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交代,所以没有挑明,不在他们身边的人也无从知晓。 至于杜晴儿,倒是对苏圣平一往情深,她坚信苏圣平会给她一个合理的安排,她也认为自己即使嫁给苏圣平,也不会因为王莹和朱音的存在而受委屈,只要苏圣平不让她受委屈,就没人能让她受委屈。 虽然两人的情路和嫁人大业都不顺利,但自从戏团开始外出表演以来,跟随戏团辗转各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梁青青道:“听说,苏公子的夫人应该是这些天生子,怎么还会有急事叫文斌回去,又能有什么急事呢?” 杜晴儿笑道:“我看你是为你家许公子担心!他们男人自有该做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 梁青青道:“晴儿你这样会吃亏的,苏公子真是狠心,把你丢到外面就不闻不问,你还总是这么替他着想。他家三个夫人都已经生子了,我看你再不赶紧,黄花菜都凉了。” 杜晴儿无奈一笑,心道我也着急啊,但是他又不说,我能怎么办。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相信他!” 梁青青撇撇嘴,道:“他让我们帮着弄戏团,我们也弄出来了,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生大事了。我劝你还是挑明了说,实在不行找个其他人嫁了,我看上次南县那个公子就不错啊!嫁给他好歹是做个少奶奶,总好过给人家做妾。” 梁青青说的事情很是老套,就发生在不久前。戏团在南县演戏的时候,当地一个公子哥看中了杜晴儿,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一见钟情,今生非她不娶。公子哥家世不错,人长得也不错,据说人品也还行,难得他还是家中独子,且未曾婚娶。 戏团离开南县的时候,那公子哥愣是跟着辗转莆田各县,跟到莆田府城了还不死心,可见是一片真心。要不是看这小子是真情流露,戏团的护卫早就跟以往对付地痞流氓一样,直接打杀了事。 正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要说一般人早就答应了,无奈杜晴儿已经心有所属。在莆田府城的时候,就跟他挑明了说自己不能嫁给他。 那公子哥真是伤心,在莆田府城大醉三天,后来他一个在防御使衙门当官的亲戚,看他这个样子,心想不就是一个戏子嘛,抢回家先睡了再说。于是就带着十来个手下,穿上普通人的衣服,隐蔽官军的身份,直接冲到戏团住宿的客栈,想要把杜晴儿抢回去。 没想到他带着那些手下,却被跟着戏团的护卫打的落荒而逃。护卫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为是来闹事的地痞流氓,要不是许文斌制止,恐怕会被打的很惨。 还是物流行的人认出了几个人,许文斌得知对方的身份后。赶紧准备带戏团跑路,并且立马让信息部的人传讯。戏团收拾的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但被打的那个当官却来得更快,而且这次是堂而皇之的穿着甲胄军服,带着几百个官军,二话不说就把戏团住宿的客栈给围住。并且说是有人举报戏团里有海盗的奸细,要抓回防御使衙门好好审问一番。 这还了得,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嘛!好在戏团的护卫拼死抵抗,才让那些人一时没有办法冲进客栈抓人,但是戏团同样也无法离开。这时,那个爱慕杜晴儿的公子哥也赶到现场,恳求自家那个亲戚放过戏团。 事情到这一步,如果那个当官的肯让步,许文斌看在那个痴情公子的份上并不会在意这次冲突。他还亲自上前解说,想要交个朋友。没想不上去还好,上去后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当官之前来找茬的时候,见识了杜晴儿和梁青青的美貌,不是为了亲戚,而是自己看上了她们俩,提出要想放过戏团可以,只要让两女陪他耍耍。这可把许文斌给气的,那个公子哥也是欲哭无泪,看着杜晴儿十分自责。 原本戏团护卫完全足够保障戏团的安全,但是这下子官军来的太多,戏团的护卫能够挡住他们不冲进客栈抓人就不错了,要想打退几百个官军显然是不现实的。但是没多长时间,国民军的一个连赶到了。 为了应对海盗分散小股劫掠,国民军也是以连为单位分散开来四处出击,各地的物流行基地成了他们休整和补充给养的所在。信息部那个传讯的人原本是想去拉物流行的伙计过来帮忙,看到国民军一个连在休整,心想这更好办了。恰好他跟这个连负责军情的队员还有过交集,这下连核对身份都省了。 他把事情跟连长一说,听到曾经给自己演戏,还是扮演公子的晴儿姑娘被人诬陷为海盗,连长一声招呼,所有国民军顾不得整装,拿起武器就跑去准备救自己的梦中情人。 那个当官的表明了要求后,还说让许文斌好好考虑,自己就搬把椅子坐到门前,心道看谁硬的过谁,还叫嚣着再有一炷香时间,戏团不交人的话就要强攻进去,到时死伤勿论。就在许文斌苦思对策的时候,国民军赶到了。 作为莆田防御使衙门的高层官员,对于国民军(他们倒是认为还是民团)的人赶到,自然知晓现在的国民军是抗击海盗的主力,还以为是国民军听说了此处有海盗,想要过来抓捕。赶忙笑着上前,想要跟那连长打招呼,没想到那连长理都不理他,跟着信息部传讯的人直接进了戏团的驻地。连长并不认识许文斌,只认得杜晴儿和梁青青,见两人果然害怕的躲在一边,气不打一处来,朗声说:“请两位姑娘放心,在下立马护送你们离开。” 这时,许文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苏圣平交给他的,见此令牌紧急时刻可以调用信息部、国民军的一切力量,令牌的样式传达到班长一级,制有奇特的密码。令牌目前只发出五块,一块是王莹保管,让王莹紧急时刻可以调用人力保障家人安全。一块是朱强保管,紧急时刻可以调用力量保障工业园的安全。一块是虫子保管,紧急时刻可以调用其他力量配合信息部行动。一块是铁锤保管,代表他在宝岛实行使类似监军的职能。最后一块是许文斌保管,就是为了紧急时刻保障戏团安全。刚刚有信息部的人前去传讯他还没想到这一出,此时见那连长杀气腾腾的样子,怕惹出事来,才赶紧亮明。 连长看到令牌后,接过手中一摸,心道六号令牌。啪的一声,立正道:“国民军三营一连连长管瑞文前来报到,请指示!”这一幕让大家心中一定,自己人还听从号令,这下安全总算有保障了。 许文斌直接开口道:“护送戏团离开。” 管瑞文高声答道:“是。”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对列队站好的一连军士,道:“清场,护送戏团离开。” 那个当官的见到国民军竟然是来护送戏团离开的,先是傻了,完全没想到国民军竟然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国民军的实力众所众知,产生冲突可不好。可再一想这是在自己地盘上,又是在城里,民团也只有一百人,他们还敢对抗官府不成,还能对自己怎么样?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认怂,否则以后怎么在防御使衙门立足。 反应过来后,他也着急高声道:“谁敢,都别动。”说完就向管瑞文走去,道:“这位民团的…”民团的编制奇特,他还真不知道管瑞文的职务,一时也叫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这样不好!我们抓奸细,你们放奸细,你可知道我是谁?” 第290章 小小冲突(下) 管瑞文看着那当官的,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想要干什么。现在立马带着你的人离开,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否则后果自负!” 在手下面前被管瑞文这么一说,那当官的顿时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苏圣平来,也得乖乖听我的话,莫非你们民团和海盗蛇鼠一窝,什么抗击海盗,都是装的!” 当官的话音刚落,管瑞文手臂一抬,原本前进的军士立即停下。接着管瑞文回头看了一眼许文斌,见许文斌点点头,立马就转过头,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冷的可怕。 之前许文斌给他的任务是护送戏团离开,因为那块令牌,对他来说这就是军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如果那当官的就此罢休,此事则了,日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处理。 但是,那当官的竟然说苏圣平得乖乖听他的,还说国民军和海盗蛇鼠一窝,这两样都触碰到了国民军的底线。用国民军现有的军律来说,国民军的荣誉高于一切,但凡有人敢败坏国民军的荣誉,无论何时何地,任何一个国民军都可以采取任何手段进行反击。但此地许文斌是最高领导,所以管瑞文才会回头询问许文斌。 许文斌听到那当官的说出那句话,就知道今日的事情难以善了,尽管他不知道国民军的军律,却知道苏圣平和国民军的声誉在这些军士心中的地位,这个当官的不知好歹,两样都犯了。 如果他不同意管瑞文采取反制措施的话,那戏团辛辛苦苦到各地演出又有何用?这事要闹出去,恐怕苏圣平都保不了他,再想在体系内混,只能完全隐在幕后了。所以看到管瑞文回头,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相信管瑞文自己会做出正确的应对手段,必然是用手中的武器维护苏圣平和国民军的声誉。既然要打起来了,他就带着戏团的腾返回客栈,然后直接关上了大门。 见管瑞文的脸色突变,那当官的这才想起国民军的可怕,连连退后,发颤的说:“你要干嘛?” 管瑞文一点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来到国民军的阵列前,一声“立正”,所有国民军军士立马按规定动作站好。因为这次冲突,客栈边上已经有不少府城居民围看热闹,管瑞文怕误伤无故,只能让军士站好,自己大声道:“军长和国民军的荣誉不容任何人玷污,这个当官竟敢污蔑军长和国民军,按国民军军律,如何?” 所有国民军军士高声答道:“当斩!” 这整齐划一的喊叫声,让周边围观的民众看傻了,也让那当官和跟他一起来的官军胆寒。那当官的接连退后几步,双脚开始打颤,可惜还以为国民军不敢在府城里造次,不懂得赶紧领人跑路。 管瑞文接着大声说:“国民军日夜为抗击海盗而战,今日莆田官军竟敢败坏我国民军名声,我国民军必将自己讨回公道,请围观的百姓回避,避免误伤。”很多围观的人这才惊慌失措的赶紧跑开,但还有不少人只是站的稍远一点,准备继续看这场好戏。 看围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管瑞文这才转过身,对那个莆田官军说:“刚才的话,我就当是这当官的人一人之言,其他人只要十个数内自行离开,我就当是你们不同意他的话,否则将视为赞同那当官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许文斌隔着门,对管瑞文的反应相当满意,先是从国民军和苏圣平的声誉说起,再让百姓避开,避免误伤造成严重后果。然后专门针对官军污蔑国民军和海盗蛇鼠一窝的话,用这个人人都知道不属实的话让自己站在道德的高点。 然后又用言语把那当官和其他官军区别开来,如果那些官军自己留下来,那就是同意那个污蔑,这样若有死伤也就怪不得他了。据许文斌了解,国民军那些连长、营长大多以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山民,短短几年就能有这番处置事情的能力,苏圣平这术法是怎么变的?许文斌丝毫不在意眼前的这场小冲突,而是想到了很远。 那边莆田的官军并没有人离开,也许是知道县官不如现管,也许是人多胆壮,以前只是听说国民军打海盗厉害,认为传言被夸大也未可知,当然个个也都战战兢兢的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和国民军对战。 管瑞文冷笑一声,站到队伍中间,此时也不用吹什么军号了,先是高喊一声,准备攻击,所有人拿出武器,前面两排的大戟同时平直伸出,后两排的人同时举起手弩,其他人则是整齐的抽出战刀。接着管瑞文高喊一声全军出击,国民军的军士喝的一声,十个班整齐的跑步前进。 双方离得太近,国民军对如何作战已经形成了习惯,稍一靠近两排手弩就射了出去,顿时有不少官军被射到,紧接着大戟已经能够刺到挡在前面的官军,二十根大戟分上下两路齐齐刺出,顿时就有大片官军被刺到。 这还怎么打,先是手弩,官军又没准备弓箭,就已经吃了大亏了。接着又是大戟,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自己根本打不到人家。转瞬间官军们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掉头就跑。管瑞文见状,高声道:“三才阵追击,抓住那当官的为止。” 国民军军士立刻分散开来,冲向已经在跑路的官军,还没冲出十丈,那当官的不知被谁一推,显然推人的是听到了管瑞文的话,这下子那当官的就被抓住了。军士严格执行命令,抓住那当官的后立马转身回来。 管瑞文下达命令道:“一班到五班,前面探路,确保到城门的安全,六班到十班押着这个狗官,护送戏团离开。” 这时围观的人群才醒悟过来,短短时间一场热闹就这么结束了,这会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反正国民军短短时间就打败了数倍于他们的官军,果然是打败海盗的好汉,不由纷纷拍手为国民军叫好。 许文斌他们本来就准备好了,这会见阻碍已清除,赶紧快速出门,随国民军一起快速出城。 许文斌和管瑞文当然不会知道,刚刚围观这一场小冲突的人群中有这么几个人挺有意思。两个是相约进城准备打点零工,好赚点钱补贴家用的,看了这场冲突,只说了“好汉”两个字。一个是府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二十岁了还调皮捣蛋的很,在边上的酒楼里看完整场冲突,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只说了“我也要”三个字。对面酒楼上同样有三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读书人,看过这次冲突后,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威武之师”,另外两个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管瑞文押着那当官的,在他不断的讨饶声中来到城门处,五个班的军士此时已经控制了城门。其他人都到了以后,管瑞文把那当官的往地上一扔,道:“跪下,趴在地上大声说国民军是好样的,苏圣平是好样的,我没叫停不能停。”那当官的赶紧照做,念了不知多少遍后,才敢稍稍抬头,这才发现那群凶神恶煞般的国民军早已无影无踪,这才瘫倒在地上。 此次冲突导致莆田官军一人死亡,三十几人受伤。莆田防御使原本十分恼火,既恨自己那个手下丢人现眼,又恨国民军嚣张跋扈,本来想上本参奏苏圣平。可是还没等他写好奏章,自己那个手下就无缘无故死在家中,死因不明。他哪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样狠辣的报复速度,让人不寒而栗,顿时打消了告状的念头。 许文斌他们出城后,不想给物流行惹麻烦,直接和国民军一道离开莆田,前往福州府福清县。为了感谢国民军的救助之功,戏团还精心给他们演出了一段新编的国民军奋勇追击三天三夜擒获作恶海盗的戏。 管瑞文他们一直保护戏团到了福清,莆田防御使衙门也不可能再派大部队来找麻烦了,对手少的话,护卫们就能解决,再说这附近也有国民军一个连在,管瑞文才率队离开。戏团在福清待了三天后,就启程前往长乐。 至于那个痴情的公子哥,发生了那样的冲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会梁青青又拿他说事,杜晴儿只能苦笑的摇摇头,心道今生怎么可能就此嫁做人妇,除非他明说不要我了! 许文斌为何突然回去,任两个人怎么猜测也无法得出正确的答案,就当是闲暇之时的闲聊。当许文斌风尘仆仆的赶到长乐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了关于戏团的最新安排。对此,梁青青是满意的,杜晴儿倒也不在乎。 平常戏团还是很忙的,那些学生自小就跟在两女身边,很多还只是孩子,梁青青和杜晴儿不仅要教授他们曲艺,培养她们上台表演的能力,生活上也是要尽心照顾。一个戏团百十来号人,吃喝拉撒睡也都要操心,许文斌又马上要离开了,梁青青也只能尽快进入角色,杜晴儿再从旁协助。 戏团的表演在各地都吸引了无数人观看,有人喜欢那些故事,有人喜欢看台上的人,而有人则是在观察整个戏团,而自从进入长乐后,就有两人一直跟着,直到戏团从长乐离开,他们才返回福州府城。 第291章 闽王疑虑 闽王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成功把儿子运作成当皇帝,要知道有资格成为先皇义子的人还有很多。但正是他依靠敏锐的政治嗅觉,发现皇帝有扶持东南党压制江浙党的意图,再利用自己的地利优势早早布局,果断和东南党人联合,再通过多年的人脉关系说服了不少另外两党大佬支持,才最终让赵世卿顺顺利利的当上了皇帝。尽管名义上赵世卿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让儿子能够当好这个皇帝,闽王把自己最得力的三个幕僚唐海刚、邓炜、顾正来都派给他,导致这几年来闽王府各项事务几乎陷入了停顿。好在幕僚对赵世卿坐稳皇位,掌控朝局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唐海刚,如今已是内阁阁员、户部尚书,替皇帝掌控财政大权。另外两个也在稳步上升,只是没有唐海刚那么耀眼罢了。 赵世卿本人也争气,似乎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该打的时候打,该拉的时候拉。尤其是在对待自己的亲家公杜文心这件事情上,处置的极为老道。 先是打压,只让其成为有威望的边沿人物。再根据时势,让其出任首辅成为稳定朝局的定海神针。然后为了防止他大权独揽,先是把他的学生周秉政调任兵部尚书,抢了江淮党人武冈的位置,加深了东南党和江淮党的矛盾,又利用杜文心想要整顿朝纲的心思,让其陷入重新丈量土地的泥淖。做成了,对朝廷大为有利,杜文心又得罪光了天下人。没有做成,错的也是杜文心。 但这几年来,闽王有时也在想,是不是越朝当真天数已尽。虽说为了限制杜文心,皇帝默许了两党对杜文心施政的阻扰,但从其本心里反对的是权力过大的杜文心,而不是杜文心的国策。 谁都知道土地被地主士绅兼并,大量小民失去土地,将会是致乱之源。但是,即使没有皇帝的默许,两党也必然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想方设法阻扰杜文心施政,党争必然加剧,到时反倒是民间没乱,朝堂先乱了。 唐海刚这么精明的人,户部尚书也当得十分艰难,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成为皇帝的理财助手。要不是周秉政时期完成了议税,恐怕皇帝的日子要比现在难过许多。 可是即便完成了议税,好日子还没过上多长时间,海盗就闹出来了,给沿海各府县造成了深重的灾难,同时也影响了朝廷的赋税,到今年恐怕扣除各地民团的军费,以及给受到海盗袭扰的各府县补助,恐怕议税增加的银钱不仅不够,还要倒扣。 可闽王失望的时候,又出了苏圣平这么个人才,编练民团十分得利,打的海盗落花流水,还不用花朝廷什么钱。闽王知道这是有泉州海商在背后支持,不外乎是他的岳父王少杰和朋友朱强。那些商人的目的很简单,海盗来的时候最受伤害的肯定是他们,与其让海盗抢走,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还不如拿钱支持苏圣平编练民团,保护自己的安全。对此,闽王倒也认为天经地义。 但是,当年发生泉州的那件事,民团不听从上官指挥,尽管事出有因,甚至皇帝本人都不是很重视。但在闽王看来,实际上那已经触碰到政治底线,尽管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即使没有泉州知府和防御使联合告状,闽王也会安排其他人告状。 再者从帝王学的角度来讲,对苏圣平这样的人才自有一套使用和培养的方式,无外乎压打磨提一套组合拳,因此皇帝捉拿苏圣平进京受审他是持肯定态度的。至于后来发生苏圣平监牢受刑的事情,他也是始料未及。当然,也没想到苏圣平出狱不久就从人间消失。 苏圣平不见了,他的老师还在,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老师自然也差不了哪去,吏部侍郎、巡抚、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周秉政担任过的职务够多,负责的事情都是难事,但他都做得有声有色。尤其是当年议税之事,如果只靠苏圣平一个人算账,背后没有周秉政发力,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周秉政正好出任兵部尚书,打击海盗是他该管的事情。他也适时提出了各府县编练民团抗击海盗的国策,还吸收了苏圣平的许多成功经验。 按说实行这一国策之后,哪怕不能彻底剿灭海盗,总该也能遏制海盗的势头。却没想到在泉州所向无敌的民团,其他地方编练的民团都是被海盗追着打。不仅钱花掉了,人也丢够了。一时之间,闽王浑身都是无力感,连他自己也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局面。 也是在这时候听说苏圣平回泉州了,但是却一直不愿意出来为官,海盗也过了一年半横行无忌的日子。之后海盗竟然大规模进犯莆田和福州沿海各县,整个福建北部顿时陷入了混乱当中。尽管没有详细情报,但按闽王推断,要不是苏圣平带领民团出战,恐怕所有的县都要遭殃,连莆田府城都难以幸免。 打败了海盗,苏圣平的实力也浮出了水面。民团的人数也从一开始宣称的一千多人上升到两千多人,而且还都是甲胄齐备,武器精良。虽然苏圣平也上表陈述了自己的计划和准备,说明了这些甲胄、武器的来源。颇具讽刺的说是从各地防御使衙门买来的,但是却坚决不说是从哪买来。闽王多方查探,证实了苏圣平所言非虚,泉州防御使衙门、莆田防御使衙门都曾经卖过大量武器给民团,他能想象皇帝儿子在收到消息时的心情。 皇帝儿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苏圣平的实力不对,暗中发展实力的方式也不对。但闽王的政治敏感性,隐隐之中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他也不知道这种危机感来源于何处。 民团开始分散开来四处出击海盗,局面可谓遍地开花。闽王按照各地搜集上来的情报,推断民团的成员应该如苏圣平所说,确实是只有两千多人,但是闽王还是想派人一探究竟。但按照民团驻军情况,除了驻扎在崇武的民团和泉州府城附近那处叫工业园的民团之外,他的人想混进宝岛实在太难了。 想要前往宝岛中部新城镇,只有工业园码头的船能直达,泉州府城南门海港只有物流行的船能抵达,而想从这两处乘船过去,不好意思,没有上面签发的证件是不可能的。 泉州这边解释说这是为了防止海盗奸细,但闽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而要想让人开船去宝岛的话,恐怕也上不了岸。而且一两艘船过去的话,会被海盗抢,船多了的话,海盗更会抢。 闽王府暗中的势力有,但要想跟物流行一样,组织一支大船队,船员本身还能兼具护卫,照朝廷的体制完全做不到,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在做皇帝,这都是朝廷体制需要防范的。 但也正是这种种困难,让闽王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但是,没有什么证据,单凭自己的一点危机感,没办法往江宁送消息。 此后皇帝突然给苏圣平一个新的任命,苏圣平也爽快的接任了,正在慢慢筹备靖海使衙门,用苏圣平对外的话讲,慢工出细活,衙门不着急建立,但海盗会一直打击,且争取一到两年时间把肃清福建沿海的海盗,让福建沿海的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到了这个时候,虽说有些疑虑,但一切还很正常,问题还是出在莆田府城那件事上。 之前莆田官军和国民军的冲突,在莆田城内是尽人皆知,闽王在福州也是有所耳闻。就在那个防御使衙门官员被杀后,闽王终于意识到这里有问题了。 戏团和国民军或者说和苏圣平是什么关系?为何国民军会为了一个戏团不惜和官军撕破脸皮在闹市直接开战?难道真的就是因为那个官员信口胡说的一句话?还有就是谁给的他们胆子?要想搞清楚这些,直接去询问国民军是不现实的,恐怕想问戏团也很难,真正知道戏团和国民军关系的不会有几个。那就先派几个人跟着看看,也就有了那两个连着看了戏团几天表演的人。 福州城闽王府中,一个年约三十的汉子禀告道:“王爷,属下连看了五天,戏团表演的曲目很多,有弹琴唱曲,有歌舞表演,也有演绎故事,种类名目繁多。但是有几出戏是必演的。一出讲的是海盗抢掠民众,官军无能抵抗,一户人家家破人亡,后来他家的儿子加入了民团,对了,他们现在不叫民团了,而是叫国民军。儿子加入国民军,后来杀死海盗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故事。一出讲的是苏圣平在莆田肖家格,率领国民军,运筹帷幄,身先士卒血战海盗最后取得胜利的故事。另三出差不多,都是国民军在苏圣平的领导下长途奔袭,攻打袭扰莆田府城、宁德、连江等地的海盗,最终救下那些地方百姓的故事。最后一出讲的是国民军最近分散出击,因情报延误,国民军迟到了两个时辰,没有救下一个村的百姓,后来国民军连追了三天三夜,终于将海盗打杀的故事。” 闽王听了,没有任何表示,道:“你怎么看?” 那人答道:“属下觉得,这些戏都是实际发生的事,经过戏团演绎,倒是很能煽动民众,其中他们说的沿海百姓帮助国民军传递情报,为国民军提供补给等事情,倒是对抗击海盗有好处。只不过,属下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不妥之处。” 闽王道:“有何不妥?” 那人答道:“都是国民军和苏圣平的功劳,致朝廷于何地,致君上于何地?” 闽王哼的一声,道:“游三,你很敏锐,听说福建靖海使衙门就要招募水师军士了,你和陆永一起去应征!到底苏圣平和国民军有没有搞鬼,进去了总能看清楚的。” 游三高声领命离去,回家用谎言告别妻儿后,就带着自己的手下陆永出发前往泉州。和他一样,准备出发前往泉州的人还有很多。 第292章 一波高潮 杨文荣的少爷圈子里最近都在说一件大事:杨文荣离家出走了,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听说他偷了家里一百两银子,接着就不见踪影了。 但实际上杨文荣偷的不止一百两,而是两千多两,把他爹放在书房里的两张大额银票都给偷了。其实要说偷也不对,应该说是换,因为那是杨文荣用一封简短的信自作主张换的两千多两银票。 信是这样写的:爹,银子我拿了,我想进国民军,就怕人家不要,到时塞点钱,等我当了连长再回来,到时我也要打的那些没用的官军抱头鼠窜。反正不当上连长也没脸回来,怕奶奶不放我走,就不跟你们告别了,替我跟奶奶说说。 杨父看着手中的信,心中百感交集,日常为了这个小子,自己是伤透了脑筋,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没有一点用处。如今他竟然想要去参加国民军,难道是因为那次和官军的冲突,吃了亏,如今还怀恨在心?傻小子,要参加国民军还不简单,他们的大东家朱强跟我们家生意上有往来,老爹打个招呼你就能当连长了,何必这么麻烦。 是追回来告诉他真相?但好不容易他有这份心,终于想要奋发图强一次,这样做岂不是打消了他的积极性,还是让他吃吃苦头!就算不当连长,改掉坏毛病,日后还能回来继承家业。 不追回来,恐怕老娘和媳妇会烦死自己,再说这小子除了和人打架吃亏之外,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看那国民军的精悍程度,恐怕训练什么的苦的很,老大去当官了,家里还得靠这小子撑着,万一给练坏了可怎么办?再说,虽然国民军打海盗来事,但是也有伤亡啊,万一有个好歹,恐怕自己也别想活了。 杨老头天人交战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让这小子出去闯一闯,不然也成不了气候,但也不能放任自流,于是乎在书房里就开始提笔写信。朱强贤弟:去年一别,兄甚是想念。莆田船厂之事还未感谢,今又有家事需劳烦贤弟,兄愧不敢当。只因事涉贤弟劣侄,兄不得不开口,还请贤弟见谅则个…… 杨老头这封信比杨文荣还早到达泉州,朱强收到信后,看在杨老头的面上,就给靖海使衙门打了招呼,让他们招收杨文荣进去,靖海使衙门不要的话就送到物流行。不管怎样,杨文荣就这样独自上路了,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高定和高远是莆田府城外二十里一个村子里的普通农民,平常务农为生,靠着几亩薄田,总算是能让家小有口饭吃。农闲的时候再进城务工,赚点小钱补贴家用。那天国民军和莆田官军的冲突他们恰好从那经过,边看边听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免对莆田官军颇有微词。 两人打了两天短工,休息的时候,也听了其他人讲述国民军的事迹,也听到了国民军号召有志之人加入的消息。无事的时候他俩就一直在谈论国民军,最后拿到工钱的时候,看着区区几十个铜板,高定呸的吐了口痰,道:“高远,要想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我看还是加入那国民军才行。” 高远呵呵一笑,道:“定哥,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还有妻小,人家不可能要咱们!” 高定哼的一声,道:“我们俩都有一膀子力气,只要肯拼命打海盗就行,我才不信他们国民军不要,不要是他们的损失。” 高远挠挠头,道:“可是家里怎么办?” 高定说:“当了国民军,那就是当兵了,当兵就有饷银,还怕养活不了家里。你小子不会是舍不得婆娘!” 高远嘿嘿一笑,道:“我就不信定哥舍得嫂子。” 高定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道:“不舍得又怎样,好汉娶九妻,国民军连官军都敢欺负,端的是好汉,要想飞黄腾达,不被人欺负,我看还是要加入,你就说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不打这鸟工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高远赶紧追上,急道:“定哥,着什么急啊,就是要去也得先回家告诉嫂子一声!” 高定点点头,道:“那倒是,不跟那傻娘们说一声,也得跟我家那小子说一声。” 女人总是不愿意自己的男人离家的,得知高定想去当兵后,他媳妇很是吵闹了一场,不过高定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一顿胖揍和一晚上的折腾,他家媳妇就老实了,第二天就泪水涟涟的给他准备行装。高定却是不断的教育自己六岁大的小孩,让他记住自己。他知道此去是当兵,是可能有前途,但也可能会死掉。 高远的媳妇倒是不会吵闹,只是不停的在那流泪,搞得他十分不舍,不过就是这个只知道流泪的妇人说出一番话,才让高远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坚持下来:“你要去别地当兵,我不同意,但是去那国民军,我不拦着你,他们都是好人,去年要不是他们,海盗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只希望你既然要去,就好好干,让我娘俩也能脸上有光。” 高定高远又去拜别了父母之后,在家人不舍的眼光中,揣着一点路费就这样上路了。 裴学文和薛静聪是江西省临川府的同窗学子,又是多年好友,在临川书院读了多年书,也参加了两次国试,现在是书院的“留级生”,准备明年再次参加国试,但是他们也没信心能通过国试。 东南党上台,首先势弱的就是江淮党,而最显眼受到影响的自然是江西省的学子,之前两次国试通过的人数大大下降,恐怕下一次也不会例外。 两人不仅有真才实学,也有一颗报国之心,可惜又报国无门,对于当今朝廷有说不出的失望。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那本《新知》,完全被书中介绍的新奇知识着迷,更让他们感兴趣的则是苏圣平先后发表的几篇文章,而且他们觉得这些文章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这一次结伴来莆田,一是探访裴学文的姑姑,二是结伴散散心,三是想趁机去泉州一趟,看能否当面向苏圣平讨教。裴学文的姑姑嫁到莆田王家,王家在莆田也是世家大族。裴学文和薛静聪想要当面请教苏圣平,但也知道不好贸然上门,才想到通过王家的大关系结识苏圣平。可惜莆田的王家不是泉州的王家,尽管在莆田颇有实力,但是和苏圣平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原本裴学文和薛静聪还有些失望,可表弟王元庆倒是说了,王家和苏圣平的好友朱强有生意上的往来,到时去泉州一趟,托朱强引见一番,总归还是可以一试。 裴学文和薛静聪自然同意,但王家家主恰巧外出,要过几日才能回家,他们就索性在莆田府城游玩几天,也恰巧看过国民军和莆田官军的那场冲突,就更坚定了去泉州的想法。等拿到王元庆父亲的信件后,两人再次结伴南下,没想到的是,王元庆竟然也决定和他们一起南下。 随着国民军在各处抗击海盗,还有戏团的宣传,以及物流行伙计的四处传说,不少浪荡子、农民、学子怀着不同的心情和志向,纷纷向泉州出发。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想趁此机会进入国民军。而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只能拭目以待。 这种情形持续到靖海使衙门成立,发布了招募令之后,在福建沿海掀起了一阵参加海军的高潮。 福建靖海使衙门于四月十六日正式成立,苏圣平自任靖海使,顾荣成为海军筹备处处长,兼任训练处处长,具体负责海军筹备事宜。秘书处处长由白文华担任,人员大体和苏宅中的人员相同。 参谋处处长苏圣平自任,参谋人员由国民军参谋部调派十名人员出任,先期是学习海军的组织编制、训练、战法等,说到底是师从顾荣成。训练处副处长由铁锤在国民军中的主要助手武云担任,目前先负责招募军士。 武云何许人也,乃是武世庆的大儿子,早就已经加入了国民军,人和铁锤差不多,做不了什么大官,做训练官倒是一把好手,早早的就成了铁锤的主要助手,对如何训练军士上面很有一套。 原本苏圣平对他担任训练处长还有些担忧,倒是铁锤信誓旦旦的说别看武云看起来愣愣的,其实学东西很快,苏圣平想想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从零开始,有一个和铁锤那样严格执行命令,又会挑人的人来担任这个处长,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再说看在武世庆这些年扎根知府衙门,和总捕头一起替自己瞒上瞒下,也该给个交代。 军法处处长则是由杜荣担任,人员也是先从国民军调派部分,日后再从海军中选拔。军需处由朱强在物流行的助手傅炳添担任,军情处由跟随自己前往北边走了一圈的胡秋担任。 还有一个关键职位就是思训处,则是由早年就代表苏圣平这一方的实力,加入南洋护卫队的关志堂担任,虽说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但是却和关志鹏一点关系都没有。 组织框架搭好之后,苏圣平先是按照国民军的规定给他们定好了军衔,然后就开始大规模征募海军军士。并且趁着这个时候,完善海军的军法规定。 第293章 从军路难(上) 杨文荣真想抽自己的大嘴巴,吃饱了撑的走陆路去泉州,到南县的时候就已经把脚给磨破了。就算是走陆路也该雇辆车,反正自己不缺钱。但是豪言既然已经说出去,他也不想这么快反悔,在南县休息了两天,感觉脚底不那么疼了,才硬着头皮上路。 到了肖家格的时候,杨文荣见此处有不少人在那休息,有人正在讲故事,杨文荣就凑上去打听,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国民军曾经血战海盗的肖家格,见那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国民军的当家人苏圣平是如何的身先士卒,冲在前头和海盗拼命,搞的他就在现场一样。 听完了故事之后,休息的也差不多了,人群渐渐散去,杨文荣也抓起行囊拍拍屁股准备继续赶路,和他一样准备上路的还有高定和高远两人。走了好一段路,三人互相发现他们的方向似乎是相同的。 杨文荣虽说是莆田府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是为人却是豪爽,又喜交朋友,就主动上前用莆田方言问道:“两位兄台,不知是哪里人士?” 高定看了一眼杨文荣,见对方生的一副好皮囊,像是公子哥,却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这会又主动发问,尽管没有行走过江湖,心机还是有的,就开口道:“这位小哥有礼,可有何事?” 杨文荣又不笨,知道对方不肯明说,只好自我介绍道:“小弟莆田人士,见两位哥哥和在下的路程似乎相同,就想探问一下,如果相同的话,正好结伴同行。” 高定瞪着大眼,看着杨文荣,听他说的话应该不是虚言,但还是反问道:“不知小哥准备前往何处?” 杨文荣老老实实答道:“在下正准备去泉州。” 高定哦的一声,道:“那倒巧了,我们两兄弟也准备去泉州,倒是和小哥一路。” 杨文荣哈哈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然都是去泉州,何不同行?” 高定也是张嘴一笑,道:“如此正好。不知小哥去泉州所为何事?” 杨文荣可不会随便暴露自己想去投国民军,万一对方和国民军有仇,自己岂不是遭殃,所以就谎称道:“在下一个穷书生,想去泉州书院看看,能否拜到名师。两位兄台呢?” 高定答到:“家里穷,听说泉州那边能赚到钱,想去打工。” 杨文荣哦的一声,道:“这些年,听说泉州是开了不少什么工厂,很多人都去打工了。只不过,打工的话,其实在莆田也有不少机会,两位兄台何必舍近求远?”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远这时开口道:“听说泉州那边不会克扣工钱,工钱还高,所以想去试试。” 三人就这样互相防备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上路了,有人结伴同行,杨文荣倒是畅快了许多,一路上长期养成的纨绔之风发作,时常请高定和高远两人吃好的酒菜,倒是渐渐拉近了距离,不过三人都还是隐瞒着自己的去泉州的目的。 南县离泉州也不远了,三人用脚步丈量,终于在四月二十到了泉州府城。如江湖儿女一般,拱手道别后就分开了,各自去打听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按照计划,靖海使衙门开衙后,根据新建的海军营房容量,初期只能建立一支三千人的海军队伍,除了船只还要购买以外,首要任务就是招募军士。为了保证两支护卫队的力量不被削弱太多,又不能抽调太多人马过来,只能从中各抽调五百人。 东洋护卫队好说,无论是猴子带出来的,还是叶华雄的手下,都算是自己人。南洋护卫队的人员比较复杂,但是成立之初,就把关志堂这个思训部的大将派到里面,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倒也被他拉到不少人马,加上从物流行派过去的伙计,想要抽调五百人还是可以的。至于另外的两千人,就只能通过招募了。 原本还以为这次招募要一段时间,没想到却是应者如云,衙门前的招募点整日里挤满了了人。如此只能提高入伍要求,从最初的身强体壮、家世清白、能够长时间在海上生活,到后来懂得行船的基本原理、识字,等杨文荣好不容易赶到招募点的时候,所需的两千军士都快招满了,但总算被他赶上了。 按照铁锤的光荣传统,武云亲自在招募点负责,见到杨文荣的时候,眉头一皱,显然对这家伙一身的细皮嫩肉不太感冒,心想这人就该去民政部。但作为负责人,念着杨文荣也排了很长时间的队,还是开口道:“你好,请问是要应征海军吗?” 杨文荣一愣,疑惑的问:“不是国民军吗?” 武云笑笑,道:“也是,我们海军也是国民军的一部分。” 杨文荣呵呵一笑,道:“那就好,那我是来应征的。” 武云微微摇头,道:“请你说说自己的情况。” 杨文荣答道:“在下杨文荣,莆田人士。” 武云问道:“是否婚配?” 杨文荣摇摇头道:“未曾。” 武云又问:“年岁几何?是否独子?” 杨文荣道:“今年二十。并非独子。” 武云接着问:“是否练过武?” 杨文荣道:“未曾。” 武云再问:“是否出过海?” 杨文荣答道:“怕水!”这话一出,武云和其他人当场愣住,怕水还来应征海军。 武云只能摇摇头,对杨文荣道:“杨兄弟,谢谢你对国民军的支持,不过我们这里是招募海军,肯定是要出海的,你这怕水,恐怕是不合适。” 杨文荣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武云看杨文荣还是站在那里,只能对他说:“杨兄弟,既然如此,那就请您先让一让,我们要召下一个了。” 杨文荣退到边上,这才想不对啊,国民军明明是在岸上的,怎么成了海军了。再想上前,武云却忙着跟下个应征者说话了。杨文荣又不甘心,就靠着靖海使衙门的墙,准备等武云空了再上去问个明白,没想到竟然靠着墙睡着了。 高定和高远不懂官话,原本有杨文荣在身边,路上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杨文荣一离开他俩就抓瞎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懂莆田方言的,赶到靖海使衙门的时候,人家武云已经在指挥收摊了。 高定和高远赶忙上前,一阵叽里咕噜的,武云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其他人更是听不懂。原本靠着墙打盹的杨文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醒了过来,赶紧上前帮忙翻译,这会也不怪两人隐瞒来泉州的目的了。 高定和高远是武云或者说铁锤喜欢的那种人,身板好,一看就是老实人,这种人最是听话。可是到今天为止已经招了两千五百人了,这边的营房放不下不说,还得选出其中五百人作为预备队到崇武民团基地去待着。实在不能破例再招人了,否则其他人都会不服。 看着武云表现出颇为可惜的样子,高定和高远也只能无奈的低下头,只道是老天不让自己当兵吃饷。这时候杨文荣才想起自己的事情,赶上前去,问:“这位,这位官爷,我有话要问” 武云眉头一皱,道:“国民军中没有官爷,在下武云,杨兄弟有何见教?” 杨文荣嘿嘿一笑,道:“以前在莆田的时候,我见到的国民军都是在岸上的,你这咋又招海上的,那能不能劳烦兄台告知在下,国民军岸上的在哪招人?” 武云忙活了一天,本身又对杨文荣这样的公子哥不怎么感冒,再加上刚刚那一声官爷,没好气的说:“岸上的也不招人了,这里只招海上的,不好意思,我们人已经招满了,谢谢你对国民军的支持。”说完转身就走,留杨文荣一人在那干瞪眼。 杨文荣失魂落魄的走向高定和高远,三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很快就哈哈哈哈的大声笑出来。笑完之后,杨文荣大手一挥,道:“走,我请你们吃一顿,明天再想办法。”高定和高远很是干脆的跟着他离开。 武云回到衙门内,跟其他人一起整理今天招到的人的档案,突然他一拍额头。道:“坏了。”就急急忙忙跑出门去,想要寻找杨文荣,可哪还有他的身影。 原来朱强收到杨老头的信后,猜想杨文荣来到泉州后,应该会去海军征募点,所以就把这事交代给武云,没想到武云这些天要招的人实在太多,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种走后门的事情,在体系内是严禁的,但朱强开口了,而且还承诺如果实在不满足条件就不用考虑,让杨文荣直接到物流行去报到,武云才不会干这事,就是他亲爹武世庆来打招呼都不行。 所以他也没把这件事跟其他人说,别人也就不会帮着记住。现在再一想,那人完全符合朱强说的特征,尽管可能因为长途跋涉衣着不整,但几句话一说,就是公子哥的做派,不会有错了。现在既然找不到,也只能赶紧跟朱强汇报。而此时,杨文荣和高定、高远已经回到了府城内。 第294章 从军路难(中) 第294章 趁着城门还没关,杨文荣带着高定、高远赶紧回到城内。一番打探之后,来到海商大街有名的一家客栈,开了两间上好的客房后,招呼两人来到二楼的雅座,点了几个菜后,三人就开始大吃大喝,只不过这次说的话真切了许多。 杨文荣边吃边笑道:“两位高兄,吃的这么心安理得,难道就没有不好意思?” 高定脸皮比较厚,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杨兄也没说实话不是,就是大老远的来,投不了国民军,实在可惜。” 杨文荣哈哈一笑,道:“我说呢,现在进不了国民军也没什么,明日再跟我去一趟衙门,看我的办法行不行,实在不行我们再结伴回莆田。” 高定原本兴致不高,听杨文荣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抬起头,道:“杨兄弟,你对我们俩已经够好的,出门在外担着小心,你不怪我们没说实话,还招待我们住这么好的地方,吃这么好的酒菜,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过,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有什么办法?” 杨文荣高深莫测的一笑,道:“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钱开路了。” 高远比较老实,急道:“这不好!人家能要?” 杨文荣道:“那得看你准备付多少不是?” 高定和高远对视一眼,就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放在桌上,高定开口道:“杨兄弟,我俩所有钱都在这桌上了,我看吃这顿饭都不够,恐怕买不来国民军的位置!再说了,就看今天那么多人想要进去,人家国民军能收钱办事?” 杨文荣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你们放心,钱的事情我来解决,只要你们跟着我去就行了。” 高定又是嘿嘿一笑,伸手把钱给收了起来,高远见状,也把钱收了起来。杨文荣高声说着:“好了,现在先好好吃一顿,喝一顿。就算是这样回去,老子也算是有谈资了,不枉走这一趟。” 三个人就高高兴兴的吃喝起来。 武云把事情禀报给朱强后,鉴于和杨老头的合作关系,朱强还是让虫子给信息部的人下令帮忙寻找,可这杨文荣当时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如今还和高定高远在一起,又不是独身一人,信息部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没找着。 这段时间,苏圣平除了在靖海使衙门正式成立的时候露了下面,之后就把事情丢给其他人去做,自己专心在家做奶爸。家里三个女人都在坐月子,还有两个小的要看,真是把他忙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今天丈母娘过来看望女儿,这才抽空回衙门看一下招募的情形。 武云汇报了招募的情况,苏圣平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武云能想到把多余的人先放到崇武民团基地去。那里当初能容纳两千多人,如今只驻扎一个营,再放五百人进去绰绰有余,这一点当初他都没想到。 刚想表扬一下武云,却看到他一副自得的样子,嘴上还说道:“军长,没想到来应征的人这么多,还有不少是想来应征陆军的呢,唉!可惜了,有些人我都看中了,就是没法招进来!” 苏圣平诧异的看着武云,道:“什么?还有很多人要应征国民军,好些人还是你看中的,然后你没收?” 武云见苏圣平神色不对,神色一收,点点头,道:“军长,本来说是只招两千人,这几日您没来衙门,我自作主张多招了五百人,还怕您不同意,怎么还敢多收!” 苏圣平站起来指着武云道:“武云啊武云,我怎么说你好。我问你,之前你是在哪做事?” 武云答道:“在国民军训练部。” 苏圣平道:“那训练除了训练之后,你们部长最爱干什么?” 武云答道:“最爱亲自招人。”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你也知道你们部长最爱亲自招人,你倒是学会了,可海军招满了,你会想着多招,然后这么快就把陆军给忘了?” 武云急道:“军长,您可别冤枉我啊!” 苏圣平笑道:“那我就搞不懂了,既然海军招满了,你就不会想到你们部长,你就不会把多出来的人招到陆军去?” 武云一愣,好一会才低下头,道:“我以为只招海军!” 苏圣平这下彻底无语了,道:“现在立马去跟虫子汇报,让他派人散布消息,说是国民军也重新招人,让人前来应征,你再跟你们部长学习,亲自招人。” 武云听了赶紧啪的一声立正,转身就跑出去,苏圣平只能摇摇头,安慰自己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关键看怎么用。 武云急匆匆的进城,而杨文荣和高定、高远也不慢,很快就来到了靖海使衙门。这个时候,苏圣平已经基本了解了衙门这几日的工作,正准备离开,却碰上了找上门来的杨文荣等人。 杨文荣刚巧不知道该怎么找人呢,这会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门内出来,立马走上前,刚一拱手,前面就出现了两个精干的汉子,手里握着刀,恶狠狠的看着杨文荣,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的是,暗中至少有十把手弩对准他,如果拱手的时候有任何不对,就会直接被射成刺猬。 苏圣平拍拍护卫的肩膀,示意他们不用在意,笑着对杨文荣道:“这位兄弟,不知有何事?” 杨文荣原本还被那两个护卫吓得小心肝一跳一跳的,这会见苏圣平这么好说话,才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道:“不知这位兄台是否在这靖海使衙门当差?” 苏圣平点点头,道:“算是!” 杨文荣见苏圣平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两个凶狠的手下,想必在靖海使衙门内有点地位,就转过身指了指高定和高远,开口道:“我们三个听闻国民军的义举和苏圣平大人的事迹,十分感动,特意从莆田赶来想要投军的,没想到国民军却只招海军,在下就想问问,哪里招岸上的?” 苏圣平听了杨文荣的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刚想说话,杨文荣靠近他,笑着说:“在下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如果这位大人能帮忙,在下定有答谢!” 苏圣平这下一愣,这小子是想干嘛?行贿吗。顿时来了兴致,探过头,对杨文荣低声道:“公子准备怎么感谢我呢?” 杨文荣见有戏,也是低声道:“只要能让我加入国民军,当然是岸上的,我怕水,做不了海军,到时在下付一千两给大人。如果能把我那两位朋友也给搞进去,在下每人再付二百两。” 苏圣平听了这番话,顿时心情大好,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为了加入国民军,还要送钱!但一看杨文荣的样子,恐怕按照武云的标准,另外那两人还好说,这个公子哥是甭想能通过,就是不知道武云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心思一转,有些事无所谓,有些事可不能容忍,趁早发现也好,省的到时难看,就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杨文荣心中一喜,看来又是昨天那一套,立马答道:“在下杨文荣,莆田人氏!” 苏圣平点点头,道:“也不敢瞒公子,国民军立马还会招人的,就在这里,只要你能通过,加入国民军,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不用你的感谢。”说完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杨文荣在风中凌乱,以为这样是不要自己了,心道这可比昨天那个还简单,怎么国民军都是这副德性。 杨文荣顿时有点失落,转身回到高定和高远身边,高定急道:“杨兄弟,你的办法行的通吗?”杨文荣摇摇头。 高定叹了口气,道:“我说也是,国民军都是好汉,岂能用钱买的到,那和官军有啥区别!”杨文荣还是摇摇头。 高远这才着急的问:“杨兄弟,你别光顾着摇头啊,到底怎么说的?” 杨文荣这才开口道:“人家不想骗钱,国民军马上还要招人,就在这里,还是岸上的军队。” 高定和高远同时说道:“果真是好汉!” 杨文荣还是只能摇摇头,道:“昨日来的急,没细看这处所谓的工业园是何样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招募,不如我们四处逛逛如何?”高定和高远不置可否,三人就结伴在工业园里闲逛起来,等着随时参加国民军的招募。 再说武云急匆匆的去见过虫子之后,返回靖海使衙门时苏圣平早已离开,赶紧招呼几个手下又来到衙门前“摆摊”。信息部散布消息的速度够快,昨日未能被招入海军的人陆续前来应征,做起了老本行的武云很快就投入工作状态。 杨文荣三人在工业园里逛了一圈,总体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很干净,没有看到什么闲人,大家似乎都很是忙碌。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高定这个山货尿急,想随地解决,没想到却被附近的国民军军士看到,一声暴喝让他硬生生的把尿给憋回去。那个军士很是严肃的教训了高定一顿,要不是看在他们是来应征国民军,非得罚他们打扫一次公共茅房不可。接着又带他们去到一处叫公共茅房的地方,让他们方便。 高定和高远看着干净的房子,简直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茅房。杨文荣毕竟是公子哥,也觉得这所谓的公共茅房和家里的茅房相比,整洁程度毫不逊色。傻乎乎的方便完了之后,三人也不敢再瞎逛,就准备回去看看是否开始招募了。 第295章 从军路难(下) 三人回到衙门前的时候,招募的摊子刚摆下没多长时间,收到消息来的人也不多,三人没等多长时间就直接来到武云面前。杨文荣他们到的时候,武云就看见了,不过还是为了避嫌,不想惹出什么事,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询问面前那个人。 等那个人离开后,三人才一起上前。杨文荣充当翻译,替高定和高远答话。武云本来就看中了他们两人,简单问过之后,最后强调了一下:“我们这次招募的是岸上的国民军,到时不会待在泉州,要去宝岛,训练也是很辛苦的,短时间之内还不能回家,你们确定要参加?”杨文荣翻译之后,高定和高远重重点头,然后就被人接到临时安置他们的地方,准备等聚齐人之后再送往新城镇。高定和高远欢快的跟着人离开,杨文荣还高兴的和他们打招呼,说是让他们先走,过后再见。 两人离开后,杨文荣欣喜的对武云说:“我的情形昨日您已经问过了,还要再问一遍吗?” 武云瞟了他一眼,道:“先去边上等着。” 杨文荣一愣,心道怎么这人对其他人都这么客气,对我总是这副模样,难道我长得讨人嫌?还是说他看我像是有钱人家,想收点好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又回到昨日待过的地方,倚着墙在那站着。武云看杨文荣靠着墙在那东张西望的样子,本来今天被苏圣平批评了一顿心里就有气,这会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日头西斜,总算看完所有应征的人选,再转头一看,杨文荣竟然又蹲下去靠着墙在那打盹,走过去叫了一声:“起来。” 杨文荣啊的一声,这才从带领国民军痛打莆田官军的美梦中醒来,赶紧站起来,嬉皮笑脸的说:“您忙完了?” 武云没好气的说:“跟我来。”说完自己就往城里方向走去。 杨文荣一愣,被看中的不是应该去另外一个方向吗?怎么这国民军的上官竟然带着自己往城里方向走,不过还是赶紧快步跟上。 一路上杨文荣极尽能事的想讨好武云,没想到武云愣是不搭理,搞得杨文荣怪没意思的,心里想着老子没欠你钱啊,怎么这么一副模样。不过,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朱强家里。杨文荣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朱强家是当初来府城时买的宅子分割出来,占地并不大,好在还算精致,杨文荣见武云也不是主人,一头雾水的猜想武云的目的。 武云是朱强家的常客,不用通报就带着杨文荣来到了客堂。朱强实在是忙,这个时候还没回家,恐怕还会有应酬,好在武云算是自己人,见天色已晚,管家还是让人送来饭菜,武云一声招呼,早就饿的饥肠辘辘的杨文荣毫不客气,赶紧上桌吃饭。 朱强回到家时,武云和杨文荣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管家禀报武云带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在客堂等着,一猜就知道是杨文荣。 武云见朱强进来,赶紧站起来,道:“哥,就是这个,今日军长让我继续招人,他自己又来了。” 朱强朝他点点头,看着跟着武云站起来的杨文荣,道:“杨文荣?” 杨文荣看着朱强,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自己家也没什么泉州的亲戚啊,但对方既然认识自己,还是躬身行礼,道:“正是在下,见过兄台。” 朱强笑了笑,坐下后,问道:“你想加入国民军?” 杨文荣答到:“是。” 朱强问:“为什么?” 杨文荣答到:“国民军神气!” 朱强和武云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道:“有要打海盗的,有要拿饷银的,还有要保家卫国的,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神气。” 杨文荣毫不怯场,道:“国民军打海盗,不惧怕官军,敢打敢拼,我就是认为神气。” 朱强转头对武云说道:“要是你们军长听到他这话,恐怕开心的很。”武云只能笑笑,涉及到苏圣平他可不敢胡乱开玩笑。 杨文荣听了朱强的话,心道难道军长就是苏圣平,他喜欢听好话?就问道:“您说的军长是苏圣平大人嘛?” 朱强点点头,道:“是的。” 杨文荣立马接过话,道:“我最是钦佩苏圣平大人。他不论诗词文章,还是带兵打仗都是最好的,所以我更要加入国民军。” 朱强问:“你是莆田杨家的?” 杨文荣心道这也太神奇了,他们怎么知道的,所谓的莆田杨家,只能是指自己家,既然对方知道,自己干脆的点点头。朱强接着说:“按你的家世,我不赞成你加入国民军。”见杨文荣想要争辩,朱强摇摇手,道:“你别以为国民军打海盗很容易,那都是前期经过严格的训练得来的。先不说别的,就是一个站军姿恐怕就会让你受不了,你懂什么叫站军姿嘛?”杨文荣摇摇头。 朱强道:“好,就说这一项,你身边这位,是国民军训练部的副部长,我让他站军姿给你看,你只要照做,能坚持一盏茶时间,我就破一次例,徇私让你加入国民军可好?”杨文荣心说,不懂站军姿,但顾名思义就是站着啊!这有何难,立马就答应了。 朱强转头对武云道:“你跟他说一下站军姿的基本要求,不用太严格。”武云咧嘴一笑,就对杨文荣说起了站军姿最基本的要求,杨文荣边听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朱强说:“那好,立正。”武云啪的一声立正站好,杨文荣也赶紧跟着照做,就是看起来不是那个样。朱强接着说:“我先进去看看孩子,等我出来的时候,如果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站着,我保你进国民军。” 杨文荣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怎么脚底板好像越来酸,双腿也忍不住要颤抖了,刚想偷偷动一下,边上的武云开口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杨文荣咬咬牙就继续坚持着,可还是没坚持多长时间,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开始晃动身体,过不了多久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这个时候武云哼的一声,转过头看着他,杨文荣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笑了笑。 朱强很快就从后院过来,见到两人已经坐在那里,笑道:“怎么样,杨文荣,这是加入国民军的第一课,要做到站在那里两刻钟纹丝不动才算合格。后面的训练科目还有很多,每一项都比这难十倍、百倍,训练三个月后,才能成为预备军士,最起码还要再训半年时间才能成为正式的国民军军士。你还想加入吗?” 杨文荣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站着不动也是训练的一种方式,还是最基本的,这国民军的人都是变态不成。可一想到自己心中的“志向”,还是咬牙说到:“想。” 朱强摇摇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先加入物流行,伙计的训练虽说也严格,但和国民军比起来会好很多,你如果能经过伙计的训练,到时我再让你加入国民军,如何?” 杨文荣道:“物流行我知道,我们那也有,不过我还是想加入国民军。” 见杨文荣如此,朱强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杨文荣就问道:“还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朱强道:“我叫朱强,你也不用多疑,我和你爹是朋友。” 杨文荣神色一正,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文荣见过叔叔,还请叔叔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让我加入国民军。” 朱强和武云都无奈的摇摇头,这杨文荣倒是机灵,一声叔叔一叫,让朱强都不好意思拒绝,反正估计他也受不了国民军的训练,就点点头,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各论各的。既然你这么想加入国民军,就去试试!不过咱们有言在先,第一,去了宝岛就要遵守宝岛的规矩,否则谁也救不了你;第二,你在国民军内,不会受到任何优待;第三,如果你受不了国民军的训练,随时可以退出,不过就没机会加入物流行了,老老实实的回家去。如何?”杨文荣此时欣喜若狂,想都不想就在那狂点头。 朱强转头对武云说:“就先让他加入,和其他人一样,不用区别对待,如果他受不了了,再送他离开。” 武云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对杨文荣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武云,是国民军海军训练处的副处长,短时间内不会回宝岛,明天就有一艘船送你们去宝岛,到时你要是受不了训练,就说我的名字,让他们开证明送你回来。” 杨文荣学着国民军的样子,啪的一声立正,道:“属下杨文荣见过武处长,还请多多指教。”没想到武云理都不理他。 朱强摇摇头,就杨文荣这个样子,遇见铁锤后恐怕就有的他受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杨老头有个交代。这时城门已关,杨文荣婉拒了朱强留宿,告别武云后,又回到昨日的客栈。第二天一早,匆匆来到工业园码头,马上接受踏入国民军队伍的第一次考验。 第296章 入职面试(上) 今天,有一支船队要从工业园码头出发,一部分船只要先到宝岛接上十一营的军士,一部分则是满载着各种物资,之后再汇合前往离人岛。前往宝岛的船队,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部分新招募的国民军军士送往宝岛交给训练部。令谷英也会带着不少研究院的研究员前往离人岛,在那里建造冶炼场,苏圣平就前来送行。 杨文荣一早就来到工业园码头,好不容易赶上船,幸运的是他竟然在船上看到了高定和高远两人,自然是互相道贺。 令谷英已经五十几岁,这几年在研究院对冶炼方面的研究有效促进了各项工艺的进步,尤其是双炉炼钢、“弹弓”的筒管、还在试验阶段的炮管、以及一项秘密产品的开发。 尽管这些年跟随令谷英学习的一些研究员进步很大,但是没有令谷英这个灵魂人物坐镇,苏圣平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一些研究项目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他,要不是离人岛的项目更加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让令谷英这么长途跋涉。 苏圣平叹了口气,对令谷英道:“老爷子,真是对不住,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令谷英无所谓的摇摇头道:“圣平,你这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是不是还要说离人岛的事情没有我看着不放心,还要我注意身体啊!” 苏圣平嘿嘿一笑道:“您老知道就好。” 令谷英哼的一声道:“我身子骨好的很,你大可放心,不过我那些学生你可得给我看好了,你是天才,如果你能多往我们那跑跑,关键的时候指点一下,能省我们很多事。”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瞧您说的,我是什么都是半吊子,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专家日积月累的潜心研究,得出来的结果才靠谱。不过您老放心,研究院的事情我最关心,保证好好的。” 令谷英点点头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实话,你说的那个东西,我实验过很多次了,一直没有进展,这次外出,一来是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就像你说的劳逸结合,换换脑子;二来呢,也是给那些学生一个机会,有我这老头在,他们总是觉得有依靠,也不敢尝试自己的想法。我不在,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尝试,说不定还真能给他们搞出来。” 苏圣平笑笑,道:“搞不搞得出来并不重要,您老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反正此去离人岛,您老自己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事情交给他们去做,您老指点指点就行了。离人岛虽然荒僻,但景色不错,您老无事时就赏景钓鱼,好好休息一下。” 令谷英哈哈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就这样,我登船了,等那边上了轨道,我就回来,到时再跟你瞎扯。” 苏圣平拱手道:“一路珍重。” 令谷英也是拱手道:“珍重。”然后就自己登船。 苏圣平站在码头,又跟远去离人岛的人一一告别,之后才回靖海使衙门,还要和顾荣成探讨一下海军船只的编组。 码头上的一幕,杨文荣等虽然隔着老远,但还是看到了。原本杨文荣因为怕水,不敢到船舷边上看,没想到高定说了声:“咦,那人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当官的?” 杨文荣才壮着胆来到船舷边上看了一眼,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苏圣平,不过此时他也不知道苏圣平是什么身份,就对高定道:“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他是管海上的,我们是岸上的。”高定和高远纷纷点头附和。 很快,船就缓缓开出,杨文荣也就吐得一塌糊涂,直到他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的人生,但他恐怕不知道,他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苏圣平来到靖海使衙门,顾荣成已经等在那里,见苏圣平一进来,立马就行礼道:“苏大人。” 对顾荣成苏圣平可没有像对令谷英那么好的脾气,直接打断他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大人,我们国民军只称呼职务。” 顾荣成撇撇嘴,道:“军长,现有的船只我都查探过了。” 苏圣平问到:“怎么样?” 顾荣成道:“八十艘船,一万石十五艘、五千石三十艘,剩余的都是一千石的,三千人大体上够了。” 苏圣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武云没跟你说,最终招了两千五百人?” 顾荣成摇摇头,道:“我这些日子都泡在你搞来的那些船上,还没有过问这事。” 苏圣平点点头,道:“这个事情你也要考虑进去,目前没有多余的船可以给你。现在这些船还有不少是造船厂要用来研究改造的,你们要保护好。如果人一时半会不好安置,就放到崇武去,那边有一个原先民团的基地,安置五百人没有问题。” 顾荣成道:“在我这边,人是越多越好,军士安排不下,可以安排开船嘛,现在一起训练,日后一起作战,也是海军的人。” 苏圣平想想也是,就没再追究这个问题,问:“你考虑好如何编组了吗?” 顾荣成道:“以你以前两支护卫队的五百人为基础,暂时编成两部分,所有船只、人员、装备都平均分配,同时开始训练,互相竞争!” 苏圣平蹙眉一想,担心这会形成两个团体,会变成两股对抗的力量,导致日后配合上出现问题。把自己的担心跟顾荣成一说,他却不以为然,道:“不是我说你,不要想得太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是宝岛的国民军,我保证不用三年时间,他们就会不自觉的形成这样那样的团体,而且他们的竞争和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谁都阻碍不了。与其日后犬牙交错,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分开,互相竞争也有利于他们水平的提升。另外,别怪我多嘴,有可以制衡的力量存在,也方便你控制。” 苏圣平承认顾荣成说的有些道理,伟人曾经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毕竟人和人的性格不同、利益不同,还有因为地域、看法的不同,所以各种小团体的形成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不同意顾荣成说的,国民军不用三年时间就会出现多个不可共处的小团体,只是这种小团体的存在是他允许的。 至于顾荣成说的方便控制,就更不需要了,也和自己的规划和理念不合。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交代思训部要时刻宣教国民军是一体的,强化所有人“团体即家庭、同僚即手足”的理念。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即使有不同的小团体存在,也完全是因为性格、理念的不同,而非狭隘的地域观念、利益纠葛造成的。 想到这里,苏圣平开口道:“把那些人彻底打散,以老带新,我会交代思训处的人随时关注他们的思想动态,同时军法上也会严格规定,但凡发现有人以自己的出身搞不团结的事情,立即清除出海军队伍。你也不要拿以前那一套来对待他们,甚至推波助澜,只要发现就要立即纠正。” 顾荣成无奈的说道:“我已经提醒你了,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会注意的。” 苏圣平看顾荣成精神头不太好,想想他也真心不容易,自己对他也有成见,赶紧说道:“海军光靠你一个人也不行,我们的理念是分工负责,团结协作,发挥所有人的作用。所以有时候你也不要太操心,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体。” 顾荣成摇摇头,道:“你放心,心愿没有达成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再说,你既然把海军这事交给我,不说替我报仇,也算是士为知己者死。看过你那些书,知道你的志向,我也想对我们这个民族做一些事情。” 苏圣平无奈的摇摇头,道:“告诉你一句话,身体是造反的本钱,命多没了,还谈其他的有个屁用。” 顾荣成哈哈一笑,道:“身体是造反的本钱,这话说的好,冲你这句话,老子也会好好活下去。” 苏圣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忙。趁着在衙门,苏圣平和各处负责人都好好谈了次话,傅炳添的后勤装备问题、武云学习训练方法的问题、关志堂的思训问题、杜荣的军法修订问题等等,忙活到下午才算空闲下来。这时白文华过来禀报,说是有三个人想要拜见他。 苏圣平接过帖子一看,临川学子裴学文、临川学子薛静聪、莆田学子王庆元。 既然自称是学子,看来还是书院的学生。除了自己的那些同学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书院读书的人来自己这边,是投效呢?还是慕名来访?苏圣平十分好奇,就让白文华请他们进会客厅。 很快,白文华就过来请他去见客人。苏圣平习惯性的露出最有感染力的微笑,来到会客厅一看,见三人端坐在那里,长相、气质皆是不俗,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 进门后,苏圣平率先开口道:“不好意思,劳烦各位久等了。” 三人都是开口道:“岂敢,是我等打扰靖海使大人了。” 第297章 入职面试(中) 当年读书的时候,看过曾国藩所谓的相面术四十字“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这些年,也多次实验,到目前为止不能说全对,但效果还好。这会见到这三人,不由的就又想尝试一下。 三人都鼻子挺正,目不斜视,不是心术不正之人。上嘴唇盖住了下嘴唇,口广、方、厚,这一点也不错。精气神和气质也不错,可惜不能握手,无法探知他们手的情形。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说话。苏圣平的相面也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伸手一请,让三人入座。 坐下后,苏圣平先开口道:“我看帖子上写的有两位兄台是江西临川府人氏,不知是哪两位?” 裴学文开口介绍道:“在下临川裴学文。” 薛静聪接着开口道:“在下临川薛静聪。” 王庆元接着说道:“在下莆田王庆元。” 苏圣平一一对他们点头致意,笑着道:“三位都是学院学子?” 裴学文答道:“在下等就读于各自府上的书院。”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明年才是国试之年,三位是外出游学?” 裴学文摇摇头,道:“我和学聪是特意来拜访苏大人,想向大人讨教学问的。” 苏圣平摆摆手,道:“讨教不敢当,学问一途,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大家互相探讨就是。对了,按说以几位的年龄,应该早就参加过国试了?” 薛静聪接过话,道:“五年前大人高中探花时,我和学文也曾参加了那次国试,但是才疏学浅未能通过,两年前亦是如此。至于庆元,也参加过一次国试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当初在江宁没有怎么外出交友,可惜当时未能认识两位。学聪过谦了,通过国试的不一定都是有用之才,没能通过国试的未必就没有经世致用之才,关键还是看个人能力。” 王庆元插话问到:“大人之言倒是说进了我们这些人的心里,只是国试乃抡才大典,取中之人无不是饱学之士,不知道大人为何会有此言?”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连书院的选拔都未能通过,却在治理民政上很有一套,在我看来,别说给他一县之地,多历练几年,一府、一省治理起来都不会是难事。反观很多通过国试的人,往往自视甚高、眼高手低。不懂数算,理不清税赋,被吏役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懂刑名,糊涂断案,治下无公平可言;不懂农商水利,不懂规划建设,不知指导民众生产。这种人不在少数啊!要只是这样,其实还不算严重,关键是还有不少人不仅做不了事,还专门给做事的人挑骨头。更有甚者,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男盗女娼,只知自己享乐,坐视治下豪强横行,民不聊生而不顾。” 裴学文、薛静聪、王庆元对视了一眼,心道苏大人怎么如此偏激,似乎心中很有怨气,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才华横溢、举重若轻啊!但既然是来拜访的,苏圣平话音刚落,裴学文还是接过话,道:“确有不少大人所说的这种人,但在下以为,不管结果如何,就国试本身而言,已经是最合适的取士之道了。” 苏圣平心道这是个明白人,刚刚那番话是事实没错,但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愤青在抨击国试和在朝官员,如果他们只知道附和,自己难免就要看低他们了。这也算是相面中最后的那句“全在语言中”。就开口道:“请学文兄赐教。” 裴学文连道不敢,但还是解释道:“在下从来不以自己通不过国试就认为国试不妥,反倒是觉得正是国试这样的制度,只要你努力就有机会通过国试,才能让寒门学子有了出头之日,有了报效朝廷、民众的机会。尽管国试也有很多不足,也越来受到学问之外的因素影响,但在下还是认为,通过国试能够为国取材。大人不就是如此?”苏圣平笑着点头,心想看问题还算深刻。 见苏圣平没有辩解,薛静聪接过话,道:“在下也以为国试制度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实行制度的人身上。如果能够秉持一颗公心主持国试,我想通过国试的人大都会有真才实学。”苏圣平仍然没有说话,这家伙可能比较注重官员的个人品格,适合干纪检工作。 这时,他见王庆元在那蹙眉凝思,不免好奇的问:“庆元兄,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王庆元被打断沉思,不过苏圣平发问,他只好答道:“不敢当,在下也没怎么想明白。” 苏圣平笑着说:“无所谓的,就当是在闲聊,说说你的看法。” 王庆元这才说到:“按我的理解,学文兄和静聪兄所强调的是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国试这样的制度安排应是最好的取士之道。但我觉得大人想说的不是制度的本质,而是指培养人才和使用人才上。”说到这里一顿,苏圣平赶紧示意他接着说。 王庆元继续道:“就如大人所言,很多通过国试的人不懂刑名、不知数算、不识农商,但这并不能说他们就不是人才,而是要把他们用在合适的位置。大人曾言愿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在下认为这是圣人才能做到的,绝大多数能做到其中之一就是当世大才了。就拿不少通过国试的人来说,让他们治理一府一县或许不能胜任,但是让他们做学问,继往圣绝学或许能做到。所以,在下觉得应该有两个步骤,一个是如何发现培养人才,比如就像国试。但是还要有一套使用人才的制度,比如根据任职去向,进行适当的考评,通过之后再去任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通过国试后,有些人就直接授官,有些人观政一段时间后,如果表现尚可,甚至可以直接做一县父母。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跟大人一样。” 苏圣平听了哈哈一笑,心道还真有人才,这番见识堪称不俗,只是不知道是平常就有所想,还是这会才想到的。还有就是最后那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道:“庆元兄见识非凡,我等受教了。”裴学文和薛静聪也是认为王庆元说的很有道理,纷纷赞同他的观点。 笑过之后,苏圣平开口问道:“三位以前是否来过泉州?”三人都道这是第一次来。 苏圣平又问:“觉得泉州如何?” 裴学文道:“商贸发达,比江宁更加繁华。” 薛静聪道:“其他地方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这叫工业园的地方,着实秩序井然,干净整洁。” 王庆元则是说:“普通人都很安乐,很少看到穷人。特别是工业园这边,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有事做,还有丰厚的工钱,很是富足安乐。” 苏圣平笑道:“看来三位早就来到泉州了?” 裴学文点点头,道:“五日前就坐船到了泉州,不过我们是在南门外码头上岸的。就各处走走看看,也打听了不少大人的事迹。” 苏圣平心道终于要说关键的了,就顺着话道:“这是为何?” 裴学文道:“先前在《新知》上看过大人不少文章,深受启发,本就想来向大人讨教。后来又在莆田府城亲眼目睹了国民军与莆田官军的一场冲突,对国民军心生向往,就想来泉州看看能否加入国民军。” 苏圣平对他所说的那场冲突毫不在意,早就收到消息,还第一时间传令灭杀那个防御使衙门官员,以达震慑效果。就问道:“三位都是可以参加国试的,为何要加入国民军?” 裴学文答到:“在下三人虽未曾在军旅中待过,但在家乡也曾见过不少西路军、防御使衙门的兵丁,完全不能和国民军相提并论。我们都觉得不论是抗击海盗,甚至是日后北伐中原,收复汉家河山,靠的就该是这样的威武之师。” 苏圣平笑着没有答话,薛静聪接过话,道:“在下不才,在那场冲突中最在意一个细节,就是国民军发起攻击前,让民众躲避,爱民护民之心可见一斑,在下心向往之。” 王庆元则是说:“我在莆田,听过的国民军事迹更多,打击海盗的事,就不用赘述了。最让在下震惊的是,这些国民军军士原本都是普通的山民、渔民,大人竟花费大量心思教他们识字读书,在下早就有了加入的想法,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也算是为沿海的百姓做点实事。” 一个志向高远,一个注重纪律,一个看问题角度奇特,三人倒真是人才。只是不知道他们一旦知道自己最终的目的后,会是如何呢?毕竟他们都属于传统读书人。还是要再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就开口道:“谢谢三位对国民军的厚爱。不知三位对海盗怎么看,后者说海盗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第298章 入职面试(下) 听到苏圣平这么一说,经过国试的三人顿时觉得这是一道策问,但又不像国试那样能够长篇大论,而是要简单明了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想必这也是苏圣平最终能否认可自己的关键。 三人沉思片刻后,裴学文率先开口道:“首先,海盗自古就有,之所以这些年闹的厉害,我想主要还是民众生计的问题。首先是沿海地区地少人多,又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让很多人失去土地,无法生活,就有了加入海盗团伙的理由。其次是朝廷征剿不力,让海盗慢慢坐大,就更加难以剿灭,海盗就更加肆无忌惮的上岸劫掠,如此循环下去。至于朝廷为何会征剿不力,府县编练民团,在大人这边能行,在别地不行,恐怕和上下贪污、编练不力有关。在下认为,要想剿灭海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大人全权负责。但是大人剿灭海盗后,要想避免其死灰复燃,必须依靠改革朝政,就如首辅大人推行的重新丈量土地,让那些占地过多的士绅大族让出土地来,分给老百姓。” 苏圣平听完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薛静聪接过话道:“我同意学文的看法,此外我认为还有一些问题,比如朝廷官军作战不力、财力不足等原因,至于解决之策,学文所说的不失为治本之策,关键还要让老百姓有饭吃。首辅大人重新丈量土地始终难以见到成效,这与世家大族和官府上下沆瀣一气阻扰有关。但是,即使没有人暗中阻拦,我认为即使重新丈量土地成功,能多出的土地也很有限,改变不了人多地少不够吃饭的问题。我倒是觉得苏大人的工业园似乎是个解决的办法。” 王庆元点头道:“两位兄台说的我完全赞成。我从小的莆田长大,对于海盗不算陌生,可以说,但凡能活下去没人愿意做海盗的。这些年海盗越闹越严重,但是其实莆田和泉州还不算太严重,毕竟还有像国民军这样的存在能够制约他们。可是江浙一带呢?在下倒是担心,长此以往,要是沿海的一些海商或是世家大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海盗勾结,到时候才是个大麻烦。此外,在下认为,不能完全怪朝廷官军、编练民团,海盗依靠漫长的海岸线,四处出击,即使有国民军在,福建还是有很多地方遭到海盗洗劫。所以,苏大人建立海军,无疑可以直捣海盗老巢,毕其功于一役。但苏大人只是福建靖海使,江浙那边的事情管不了,这是个问题。其二,在下在莆田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大人筹建海军,朝廷只给了五万两银子,其余都要大人自筹,大人的压力显然很大。所以,我觉得现如今要剿灭海盗,需要朝廷给大人完全支持。至于剿灭海盗之后,一来是由海军严控海面,发现有海盗及时清剿,避免海盗死灰复燃。二来是如静聪兄所说的,发展工贸。” 苏圣平对三人的话十分满意,虽然有很多不足,但总算言之有物,条理清晰,显然是有过思考。而且三人各有特点,各自都有考虑问题的角度,使用得当的话,会是不错的助手。再者,这是第一次有传统读书人来投,怎么着也要开个好头。沉吟片刻后,道:“听了三位说的,我很受启发。很感谢三位的厚爱,愿意加入国民军。以三位的大才,进入国民军绰绰有余,如今靖海使衙门刚刚成立不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相信有三位的加入,剿灭海盗指日可待。不过,有个情况我想问问三位,明年你们参加国试吗?”裴学文三人都坚定摇摇头。 苏圣平满意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代表靖海使衙门欢迎三位的加入。以你们的情形,让你们去做军士恐怕不太合适,我看就这样安排,学文就加入海军筹备处,配合顾荣成老爷子组建海军。静聪就加入军法处,协助杜荣老先生修订海军军法,以后也专职负责军法这一块。至于庆元,就先加入秘书处!你们看怎么样?” 三人赶紧站起来躬身参拜道:“属下听大人安排。” 苏圣平示意他们坐下,道:“我们国民军没有什么大人,日后你们就称呼我为军长即可。还有一点,我们国民军讲究凡事以各自的本事说话,再者国民军内有相应的层级,三位刚刚加入,只能从基层一步步做起,这是规矩,还望你们能够理解!”三人自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接下来苏圣平就让白文华叫来顾荣成和杜荣让他们认识,再让人安排他们的食宿。告一声罪,道是改日给他们接风就匆匆离开,趁着城门还没关就赶紧回家抱他那些宝贝子女。 裴学文三人安排好了住宿后又聚在一起,他们都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聚在一起自然十分高兴。看王庆元和薛静聪很是兴奋,裴学文开口道:“静聪、庆元,你们不要开心的太早。不要忘了,最后苏大人,军长说了一切凭个人本事说话,还要从基层一步步做起。” 薛静聪冷静下来,道:“嗯,学文说的对。不过也不用过于悲观,我看军长很是谨慎,多次考校我们,对我们的情形心中有数后才接纳我们加入。只要我们好好做事,总归会有得到认可的。” 裴学文点点头,道:“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就如军长说的,自视甚高、眼高手低可就不好了。在没有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得到军长的认可之前,我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军长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书院学子就对我们另眼相看。不过,我倒是发现军长对庆元很是认可。” 见王庆元和薛静聪都是疑惑的看着他,裴学文接着说:“今日白文华处长和我们介绍了靖海使衙门各处的情形,你们发现没有,就海军而言,真正要害的就是是秘书处、参谋处和思训处。以我估计,参谋处以后会承担指挥作战,那思训处的颇为神秘,我也看不懂。倒是那秘书处,就相当于军长的幕僚,庆元进入秘书处,算是身边的人,以后接触军长的机会就多了。” 薛静聪转头看着王庆元,道:“看来以后还要庆元兄在军长面前多多美言才行了。” 王庆元呵呵一笑,道:“别听学文兄瞎说,你们没听白处长说了吗,军长不怎么来衙门的,而且很多时候要外出,恐怕我也不能经常见到。” 裴学文摆摆手,道:“静聪兄说的虽是玩笑话,但是那秘书处日后就是衙门的中枢机构,你在那里面不仅能够掌握全局,很快熟悉衙门的各项事务,而且还有机会多跟军长学习,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王庆元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圣平回到家后,照例先跟平平安安玩闹一会,然后再带着他们到三个老婆那报到,等转一圈下来,吃过饭再伺候两个祖宗睡觉,才有时间忙碌自己的事情。 走到外院,叫来暂时的护卫首领,道:“今天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护卫首领禀报道:“已经查实,杨文荣今日被送往宝岛。”苏圣平冷笑一声,转身就回到内院。 武云竟然如此目光短浅,为了一千两银子就徇私。从好吃山货行开始,不论武世庆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对他们相当支持,这些年来也是兢兢业业在知府衙门帮他们看着衙门的一举一动,传递了相当多的信息,也帮他们瞒下了很多事情,每年从物流行领走的分红就不下万两。武云这些年在宝岛,协助铁锤训练国民军也是颇有贡献。照着宝岛颁布的《刑法》,武云离死不远了,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人情大于法? 武云家就在府城中,如今靖海使衙门的住房也相当紧张,他就辛苦自己每天住在城中,把衙门安排的房屋让给其他需要的同僚。当然,住在家中也是有好处的。这些年一直待在宝岛,不能侍奉父母,对妻子也没怎么照顾。况且久不在身边,如今还只生了一个女儿,就连整天不着家的武雨都生了两个儿子。所以他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努力耕耘一番,希望能够让妻子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虽说国民军的待遇不错,但总不比在自己家中舒服。一早起来,乖巧的妻子就帮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比国民军的大食堂丰盛不少。这段时间妻子也是滋润的很,对他百依百顺,极尽奉迎,让武云身心俱爽。 武云在妻子的服侍下吃饱了肚子,就准备出门前去靖海使衙门办事。他和弟弟武雨成亲后,也没有重新建房,跟苏圣平他们一样,只是砌了两堵墙,把原来的房子分割了一下,所以他和武世庆也算是住在一起。 武云刚要出门,就见到苏圣平的护卫首领站在门口等他,这小子以前还被他训练过,平常见到了都是笑眯眯的打招呼,没想到今天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是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武处长,军长让您去一趟他家里。” 武云心中咯噔一下,军长一大早找自己,护卫首领还是这副表情,不会是出什么事了!按说自己没有犯错啊! 第299章 闹了乌龙 武世庆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武云跟着苏圣平的护卫走过,因为以前去苏圣平家中见过,所以那护卫他也认识,刚想打声招呼,没想到那护卫首领却视而不见,其他护卫还把武云围在中间。 武世庆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了,一见那些护卫的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眼武云,见他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道坏了,该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武世庆一时顾不得上衙门,赶紧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来到苏圣平家。武世庆一时不敢跟进去,转身就跑向朱强家。还好朱强尚未出门,见武世庆着急赶来,笑道:“武叔,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圣平找武云能有什么事,恐怕是要交代衙门里的事情。” 武世庆道:“不是,肯定不是,衙门里的事情,让人来通传一下就行了,何必让他的护卫首领亲自上门,还让四个护卫跟着,这不就是押送吗!还有,那护卫首领平常和武云称兄道弟的,跟我也是认识,如果是公事不会跟我连招呼都不打,我打招呼都不理我。恐怕是暗示我什么!朱强,赶紧,你赶紧去看看,别是武云干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苏大人要处置他!”朱强听了武世庆的述说,才发觉到可能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起身去苏圣平家中。 武云被带到苏圣平惯常待着的院子,他才伺候两个祖宗吃完饭,正在院子里玩闹。见武云进来,就让丫鬟带他们离开。 武云战战兢兢的来到苏圣平面前,啪的一声立正,道:“见过军长。”苏圣平理都不理他,任由武云举着手,自顾自的在那倒茶。 喝了杯茶后,才缓缓开口道:“放下!”武云见苏圣平的样子,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得出来苏圣平很不待见自己啊! 苏圣平又问道:“武云,宝岛那边的《刑法》你们学过没有?” 武云老实答道:“军法学的多,那个《刑法》只学了一些有关的。”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那我考考你,《刑法》中有一条,利用职务之便贪污银子是怎么处罚的?” 这是国民军和民政部着重组织学习的内容,武云虽然不算机灵,但对这严格的规定倒还算记得清楚。道:“贪污十两银子以下,罚没贪污所得,逐出国民军,取消一切养老待遇。贪污十两到三十两,偿还其在国民军所享受和取得的饷银,未能偿还的,做工偿还。贪污三十两到一百两的,还要处罚共苦役三年。贪污一百两到三百两的,处罚苦役七年。贪污三百两到五百两的,处罚苦役十五年。五百两到一千两的,处罚终身做苦役。一千两以上的处死。” 苏圣平先是一笑,道:“很好,算你还记得清楚。”接着站了起来,脸色一变,道:“那你为何还明知故犯,敢贪污一千两银子,你想死吗?” 武云听了顿时呆住,在那使劲摇着头,道:“我没有,军长,我没有。” 苏圣平哼的一声,问:“你们部长招募新人时的五条标准是什么?” 武云答到:“山民渔民,家世清白,忠厚老实,身强体壮,沉默寡言。”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看来你还没忘啊!那我问你,杨文荣符合哪一条?” 武云先是一愣,接着摇摇头,道:“那你还招募他,这么着急把他送往宝岛?” 武云这时候心头一松,如果是杨文荣的事情,自己总算可以交代了,但是这又跟朱强扯上关系,不知道朱强是不是收了钱,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圣平见状更是生气,以为武云是被自己拆穿无言以对,气的在那说:“你爹的银子不算多,可让你们家过上人人羡慕的日子一点也不难,你怎么还要去贪那一千两银子,啊!” “你现在还不如实交代,我今天私下把你叫到家里来,是想把这事压下来,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想徇私包庇你!妈的,竟然跟老子玩沉默是金,你想让我对你用刑不成。到底什么情况,快说!” 朱强和武世庆来到院子外的时候,正巧苏圣平在那发火,最后那几句话倒是听得清楚。朱强刚想进去,却听那护卫说:“朱公子,军长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朱强一愣,这还是自己要见苏圣平被拒,一时还真傻住了。里面武云低着头任由苏圣平教训,就是不肯开口说钱的事情,只是一再辩解自己没有收钱。 朱强对那护卫首领说:“那你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首领看朱强都着急了,武世庆恳求的样子,咬咬牙,道:“应该是武云在招募海军的时候,收了一个叫杨文荣的钱,被军长知道了。” 朱强一愣,杨文荣不是自己打招呼进去的吗,哪有什么钱的事,道:“你进去跟你们军长禀报,就说我来解释杨文荣的事。” 护卫进去后很快就出来请朱强和武世庆进去,看到苏圣平气呼呼的坐在那里,武云一脸委屈的低着头在那站着。苏圣平见朱强和武世庆进来,竟然还笑的出来跟他俩打招呼。 朱强先是拍了拍武云的肩头,道:“怎么不跟你们军长如实禀报?” 武云低着头还是不讲话,武世庆则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朱强摇摇头,来到苏圣平身前,道:“圣平,这事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接着就把杨文荣的情形,他爹托自己照顾他的事情跟苏圣平讲清楚。 苏圣平听完朱强的解释,重重呼出一口气,顾不得杨文荣这厮,先是看了武云一眼,道:“早说不就没事。” 武云这才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和朱强,心道你大早就拿一千两吓自己,万一是朱哥拿了,我怎么说。苏圣平冲他们父子俩招招手,让他俩过来一起坐下。先是给武云倒了杯茶,道:“今天是我不对,没有搞清楚就随便审你,还有这很明白的事情,你怎么不说。” 武云刚想抬起头先是看了眼苏圣平,又看了眼朱强,道:“我不知道朱哥有没有收钱,不敢说。”苏圣平和朱强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苏圣平叹了口气,对武云说:“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向你道歉。” 有苏圣平这话,武云再大的委屈也都没了,咧了咧嘴,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武世庆老于世故,道:“大人真是大人大量,武云能跟着您做事是他的福分,有错的话就该多打骂。” 苏圣平笑笑,道:“怕是把你吓得够呛!” 武世庆赶紧摇头,道:“大人说笑了,世庆相信大人。” 苏圣平摆摆手,转头对朱强说:“强子啊,今天的事给我提了个醒。第一,如今我们的实力一直在壮大,手中有了权力,也有了生杀予夺的能力,这个时候很危险啊!天下间为官之人,手中一旦有权,往往都是用尽自己手中的权力,甚至滥用自己的权力。我们可不能这样,要懂得自律,要慎于用权。权力的制约、监察的体制要进一步完善。” “第二,我现在有些志得意满了,出现了刚愎自用的苗头,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只要叫来武云问问杨文荣的情况,相信他还是会说出来的,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以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什么位置,你们切记要时常监督我,如果我有错,或者可能犯错,你们一定要及时提醒我。知道吗?”苏圣平所说的实在是上位者应该要有的一种心态,既是在嘱托朱强,也是在警醒自己。同时,对朱强来说亦是如此。 其实,苏圣平还有第三没有说,前几天顾荣成跟他说的小团体,自己原先还自信满满,今天就被硬生生打脸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武云和朱强就是一个明显的小团体。武云宁愿被自己误会,怕影响到朱强,就忍着不把实情告诉自己。那自己体系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小团体呢?国民军的陈继平身边,信息部的虫子身边,民政部的侯望楼、张文昌身边? 唉!貌似这种情形真如顾荣成所说,完全不可避免。这些情形就连朱强也无法分说,只能自己默默担忧。 武云竟是壮着胆问道:“军长,您能告诉我为何会说我贪污了一千两银子嘛?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圣平笑着把自己遇到过杨文荣,对方试图行贿自己的事情说给他们听。按说以他的条件是不会被武云看上,后来经发现杨文荣这样的人被武云招收进国民军,就以为是他收受了额杨文荣的贿赂。 到此终于真相大白,朱强只能无奈摇头。武世庆是无所谓,只要自己儿子没事就好。武云则是恨得牙痒痒,很快苏圣平又给他补了一刀,加深了他对杨文荣的“仇恨”。 苏圣平送他们出去,临别前,道:“武云,反正海军招募已经结束。接下来训练的事你也插不上手。你再招一批人,就五百个!等招满了,你也先回宝岛。这次招的人多了,恐怕你们部长忙不过来,回去帮帮他。” 武云答了声是,心里面想不会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自己原本算是独当一面了,这会又回去干副手!杨文荣,老子跟你没完。 第300章 华夏商会 四月底到五月初这段时间,苏圣平只忙自己的私事,隔几天就有一个子女满月。一家之内,短短十天时间就有三个孩子满月,也算是府城内的一桩美谈。尽管怕麻烦没有大肆庆祝,但总有亲朋自己找上门来讨一杯水酒喝。 出了月子之后,王莹三个女子就算暂时解放了。这个时代的医学实在是比较落后,很多事情依靠着传统的经验习惯,比如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不得见风等等。三个女人关在屋子里一个多月时间,这下子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洗澡。此时天气也热了起来,洗过澡后,抱着孩子出来见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一件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小孩子一向比较喜欢人多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安安。安安长得可爱,小嘴颇甜,叔叔伯伯的叫的欢乐,惹得每个人都恨不得抱上来亲一口,只是不敢而已。倒是平平,不像安安一样四处瞎逛,而是一直跟在苏圣平身后,老实的很。 所谓三岁看老,小平平的表现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感叹又是一个苏圣平。唯有苏圣平,一直搞不懂平常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很是孩子心性的平平,怎么一到人前,就是这副模样。 除了苏圣平的家事在府城上层商人中成为话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也于近期成为商人热议的话题。就是华夏商会将于五月十二日正式成立,成立当天没有什么庞大的庆祝仪式,只有五十几个初始会员会齐聚一堂,简单的举办个仪式。 五月初十这天,外孙女满月,王少杰也来到苏家,除了看望女儿和外孙女之外,还要跟苏圣平最后确定一下商会成立的事情。主要还是想让他参加一下商会的成立仪式,也算是安安大家的心。 原本苏圣平还是不想过早介入这些外围的事情,但王少杰却劝道:“有些人知道这商会是你主导下出现的,有些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当中想的通、看得远的人更少。还有商会成立之后,到底准备做什么,我认为最好还是你给大家讲讲。最起码,你出现在那里,能让很多人看到商会背后的力量,会让会员安心不少。”苏圣平想想也是,就决定到时出席一下。 客人都散去后,苏圣平来到王莹房中,看着安睡的几个儿女,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有时候想想要不是局势如此,真这么过一生也是一件好事,可惜事与愿违。很多事、很多人自己也决定不了,也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有没有意义。 他已经意识到平平之所以会和自己的时候一个样,在外人面前一个样,肯定是王莹教育的结果,甚至这种教育是王少杰的“远见卓识”,特意让王莹做的。今天晚上,他就想跟王莹谈谈这方面的事情。 躺在床上,盖着薄被,王莹抱着苏圣平,问道:“平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苏圣平道:“为何这么问?” 王莹嘻嘻一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但凡你想跟我说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总是会咬着下嘴唇在那沉思,刚刚你看平平的时候,就老是这样子。”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个习惯。” 王莹道:“你是我的天,你的一切我都在意,当然能发现了。说,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莹莹,你有没有觉得平平在别人面前就像一个大人,一点也不像个小孩。” 王莹一下直起身来,问道:“平哥哥,你的意思呢?” 苏圣平心中一叹,再怎么喜欢自己,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都如同老虎一样,任谁都不能伤害,哪怕是远未到来的伤害。伸手把王莹重新拉回怀中,道:“是不是你教的?”王莹嗯的一声,承认了这事。 苏圣平接着问:“是你爹让你教的?” 王莹这会倒是答道:“不是,我爹只是让我好好培养平平,要让他成才。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几岁的时候就是跟大人一样,甚至还有那么多大人都比不过你,都听你的话。平平做不到你这样,但也不能差的太远!”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我是特殊的,没有可比性。莹莹,你不该这样的。” 王莹哼的一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让我儿子比他爹还厉害。” 苏圣平叹了口气,道:“莹莹,平平现在还小,不能扼杀他的天性,你看安安那样不就很好。你放心,平平也是我的儿子,我岂不知道要好好教育,我还想早早退休,让他们撑起家业呢。” 王莹听了这话,没纠结什么叫退休,反倒撑起家业引起了他的兴趣,有些不甘肯定的问道:“你真这么想?” 苏圣平又把王莹拉到自己怀中,道:“莹莹,你放心,一切我自有安排,不过你要答应我,让平平快快乐乐的成长,不要再教他那些东西。” 王莹像是做了很长的思想斗争,才说道:“好,平哥哥我相信你,再说我看平平每次那个样子,也不忍心。” 苏圣平道:“傻丫头,该是你的,谁也抢不了。就像我一样,还不是你的。” 王莹哼的一声,道:“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你哪天又带回来一个。别以为你偷偷找小泽子的事情我们不知道。” 黑夜中苏圣平不由大囧,赶紧说道:“瞎说,小泽子不是在学堂里好好的,谁去找她了。” …… 五月十二日,对于泉州的商人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大日子,华夏商会于今天正式成立。虽说这个“商会”已经存在了几年时间,但是之前只是起到一个交流平台的作用,但是这会可不一样,已经是一个有自己章程的组织,这意味着什么,大多数商人可能不知道,但都是人精,也能体味其中三分真意。 经过精挑细选,府城中算得上的商人除了那些被信息部列入黑名单的,都被请到现场,共同见证这一次重要的仪式。成立仪式相当顺利,通过了商会的章程,推举王少杰为第一任商会会长,推举了吴波涛为首的理事长负责商会的日常运行。最后,在吴波涛的邀请下,苏圣平即兴讲了话。 首先当然是十分套路化的庆祝商会成立,对前景进行了展望。接着又对商会的运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商会应该以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心态,吸收更多的会员,特别是今后时机合适的时候,要逐渐向江浙、两广、两湖发展,直至把触角延伸到整个华夏大地。要做到这一点,唯有秉持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心态,方能做到。 其次,商会要充分发挥信息平台的作用,会员之间通过定期会晤、内部聚会等形式,使大家建立起联系,经常聚一聚、聊一聊,可以互通有无,实现优势互补,相互取长补短互通有无,有钱大家一起赚。 再次,就是要正视泉州商人面临的现状,海外商贸方面有广东商人的竞争,江浙商人抱团做大,北边元朝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大家用充分发挥商会的作用,互相帮助,团结一致,抱团取暖,以应对复杂多变的情势。 苏圣平的讲话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引起了大家热烈的讨论。而此时,苏圣平早已离开,前往靠近信息部总部的一处院落,今天《华夏新闻》第一期将会正式刊发。 许文斌看着从自己手中诞生的第一期《华夏新闻》,心中激动不已,连苏圣平到来都没发现。 这份报纸纸张类似于那个时代的a3纸,双面对折,分四个版面,第一版是泉州要闻,报道的是泉州各府县的新闻,比如今天就在显眼的位置报道了商会成立的消息,此外还有崇武县渔民收成情况,溪头镇一条道路翻修的事情。第二版是民众生活,报道的是府城和各地新奇的事情,比如今日就报道了一则府城一个民众拾金不昧,站在街头苦等失主一个时辰的消息。第三版则是类似于《新知》一样,介绍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比如详细介绍了苏圣平当年如何完成竹筒传声的。第四版则是用来发表一些文章的。 这一次,第四版发表的是苏圣平所写的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团结一致向前看》,文章介绍了当前海盗的情形,首次向民众宣传了辛家、叶麻子和王隆涛三个海盗团伙的情形,表示了靖海使衙门有信心有把握能够尽早消灭海盗。同时,也指出在剿灭海盗的过程中,离不开广大民众的支持,号召所有人帮助靖海使衙门,一同抗击海盗。 得益于苏圣平指示研究纸币的印刷,报纸的印刷速度很快。现在,《华夏新闻》将会采取一个月五期的方式发行,前期将会采取赠阅的方式,在府城各处发送,并会组织信息部的人在各处酒楼、民众聚集的地方宣读。还会通过物流行的渠道,向各处传播。苏圣平相信,凭借《新知》和《华夏新闻》将会慢慢影响到更多人,展示出宣传和文化的力量,在他统筹安排下,引发一股热潮。 第301章 苦闷遭遇 杨文荣很苦闷。二十一日到达宝岛后,他们就被直接接入军营,每天都是训练自己体会过的站军姿,按他的说法就是傻不拉几的站在那不动。接着就是整天走路,然后就是跑步。 这些也就算了,被子要叠得整整齐齐,衣鞋要放在指定位置,吃饭要听哨音,洗澡一大堆人一起,这些对于他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说,实在有些艰难。好在他为了日后的“风光”,总算坚持下来了,似乎还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氛围。 可惜他就要离开了,离开军营的一瞬间,他有些不舍,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军营,什么也没带走,只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拿走了自己没花出去的那些银票。因为这既是他想要的国民军,又是他不想要的国民军。 杨文荣天性比较活泼,为人又豪爽,进了军营很快就和他们班的其他人混熟了。进了军营的第一天,铁锤一一看过这些新招的军士,见到杨文荣后眉头一皱,但还是按照顺序给他们分配到了各个班。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高定和高远,总算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翻译,省得到时连话都说不明白。 杨文荣他们的班长是牛更生,是一个老队员了,个人军事技能出众,但就是因为读书识字不行,所以一直没有升上来。之前苏圣平曾经答应过给他做媒,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履行承诺,到了去年回来后才给他介绍了个朱音手下的女账房,没成想这小子平常看起来憨傻,搞女人倒是有一套,很快就结成好事。 成亲后的牛更生别的都没变化,最大的进步就是好像突然开窍了,在读书识字上特别用功,更在上个月通过了基础的考核,然后就被提拔成班长了。据很多人私下里传说,牛更生的账房老婆跟他约定,一天认识一个字,每个月不认识三十个字,回家后也甭想上她的床。这还了得,一个大男人,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不让上床,谁受得了?没办法,只能努力学了。 让牛更生自以为豪的不是认识了多少字,而是他的老婆是军长亲自做媒的。这个事情只要是在陌生人前他都会拿出来显摆,这不他们班的见面会上,牛更生就先自我介绍道:“我叫牛更生,崇武人,原崇武民团一营三连七班的军士,上个月认的字够了,就被调来做班长。没想到第一次做班长带的是你们这些兔崽子。”杨文荣在轻声给高定和高远翻译牛更生的话,高定一听牛更生说自己是兔崽子,虎目一瞪,心道你小子指不定年纪比我还小。 牛更生见状,道:“怎么,不服?告诉你,老子就是这么个人,跟军长都是这么说话,军长就是因为喜欢我这么说话,还给我做了媒人。告诉你们,这在我们国民军还是第一个,嘿嘿哈哈。” 高定虽说刚刚加入国民军,但是对军长这个称呼还是有印象的,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也知道这军长就是国民军的头头,听完高定的翻译,顿时有些泄气,军长给他做媒,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形势比人强,得缩头时便缩头。等日后搞清楚状况了,高定和牛更生就一直拿这事互相取笑。 牛更生接着说:“再说说第二件事,老子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后来陆陆续续学了三百多个,却始终无法通过战训学堂的考核。但是,老子也就半年多时间,就又认识了五百多个字。所以啊,你们有些人现在官话不会说,也不会听,不要紧,笨鸟先飞,只要好好努力,都能进步的。好了,我就说这么多,接下来你们自我介绍!” 他们班的军士除了杨文荣和高定、高远,大都是泉州人,好些个是码头的搬运工,在码头干的时间长了,倒也能说一些官话,也不怯场,一个个叽里咕噜的说着自己的情形。轮到高定和高远的时候还得靠杨文荣翻译。 最后轮到杨文荣,他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叫杨文荣,莆田府城人,以前什么都没干过,就是混日子,这次是离家出走来投国民军的。完了。”杨文荣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 牛更生笑着说:“你小子细皮嫩肉的,怕是个公子哥,国民军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混日子的地方,以后有的是苦日子给你过。要是受不了苦,趁早滚蛋,省得老子丢脸。” 杨文荣笑嘻嘻的回话道:“班长,同样的话不久前也有人跟我说过,班长放心,我就是因为见识过国民军的风采,所以不论多么辛苦,我都会坚持下去的,争取早日成为光荣的国民军。” 牛更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小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跟思训员差不多,就算做不了军士,也能做思训员。” 杨文荣啪的一声立正,道:“我不做什么思训员,就想做一个国民军军士。”这一下,更是惹来大家兴奋的鼓掌叫好。 第一次的见面会算是圆满成功。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无休止的训练,学习国民军的各种规矩、军法等等。杨文荣因为读过书,还光荣的承担了他们班“教书匠”的重任。值得一提的是,高定和高远知耻而后勇,为了能早日和其他人说上话,一直很卖力的在那学字。事情的变化是在武云回到宝岛后。 武云又招满了五百人后,交卸了靖海使衙门的任务,就带着这些人回到了新城镇。原先每次从泉州返回,都是高高兴兴的。这一次武云却是阴沉着脸,不仅仅因为在府城做事的时候,被军长批评了一次,还被误会了一次。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不能在靖海使衙门继续干下去,自己的生子大计就无法落实。 他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待在军营里看到杨文荣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落空都是因为这小子,要不是他想贿赂军长,也就不会搞出那个误会。没有那个误会,军长也不会让自己回来。再者这种只懂贿赂的公子哥,也不能留在国民军成为害群之马,还是要想办法赶他走。 杨文荣的苦日子开始了,话说如今他的军姿也算站的有模有样了,一刻钟不动完全没有问题,但武云时不时的转到他们班,别人可以休息,杨文荣要站两刻钟。别人俯卧撑做五十个,他要做一百个。别人跑步只要三圈,杨文荣需要五圈。别人端着长枪先走后跑只要练十遍,他要练二十遍…… 总之,在武云的高标准严要求下,将近三个月时间,杨文荣的训练量不说是别人的一倍,多出个一半是正常的。但一开始杨文荣还以为是武云得到了朱强的吩咐,在严格要求自己呢。所以也没什么怨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努力训练,勤奋教书。还想跟武云道谢,没想到人家理都不理他。这个时候,杨文荣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其实武云也没什么坏的心思,就是看杨文荣不爽,他自己又是负责日常训练的,也不是真要整他,其实就是想让他早点知难而退。没想到杨文荣也是争气,对自己给他加的所有训练都坚持下来了。 自打意识到武云并不是在关照自己,而是在整自己的时候,杨文荣的公子脾气开始发作了,不那么配合了,好几次要不是牛更生制止,早就跟武云吵起来了。 爆发冲突的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武云在操场上巡视,来到杨文荣他们班的时候,杨文荣跑步的时候慢了一拍,武云立马喊停,接着走到杨文荣面前,说道:“你怎么回事?练过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跑慢一步,会影响整体阵型,真要打仗的时候,会害死多少人?” 武云这话如果是出于公心,不能说有错。问题是,杨文荣已经认为武云是在整他,听他这么上纲上线的说自己,自然不服,回嘴道:“有这么严重嘛?不就是训练的时候慢了一次,犯得着说这么严重?” 武云见杨文荣还敢还嘴,已经开始生气了,道:“有没有这么严重是你这个公子哥能懂的?” 杨文荣这下也火大,道:“姓武的,你说谁是公子哥呢?老子哪看起来像公子哥了?” 武云轻蔑的一笑,道:“你这样不就是一个公子哥?” 杨文荣狠狠点头,道:“姓武的,你明说,到底想咋地?” 这时候,刚刚离开的牛更生回来,见杨文荣和武云在那顶牛,赶紧上前制止道:“杨文荣,怎么说话的呢?” 平常在班里大家的感情都蛮好的,杨文荣见牛更生在劝,就一转头不看武云。这一来,武云也是火气上来,道:“牛更生,国民军军律对于不听从上级命令是怎么处罚的?” 牛更生眉头一皱,道:“无正当理由拒不执行上级命令,开除。” 杨文荣脾气上来,转过头,对武云道:“姓武的,老子哪里招你惹你了,这么整我?” 武云瞪着眼看着他,道:“你这种害群之马,早早清除出国民军,才不会害了别人。” 第302章 码头偶遇 杨文荣听了武云的话,点点头,道:“你讲清楚了,我怎么成害群之马了?”班上其他人也都有一种同样的疑问,纷纷看向武云。 武云见状,哼的一声,道:“我问你,当初是不是想要通过贿赂一千两银子进国民军?” 这事过去两个多月了,杨文荣一想,当初自己还真干过这事,难不成靖海使衙门那当官的不收钱不说,还告自己的状?不过,既然干过这事,杨文荣也不否认,道:“我是干过这事,但这是进国民军之前的事,和现在的事有何关系?再说不是没送出去吗。”杨文荣这话一说,班上其他人纷纷皱了眉头。 武云道:“怎么没有关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为了进来,敢送一千两,是不是日后为了别的还能送一千两。” 杨文荣气的大声道:“你这是诛心之言,以前的事怎么能用来判断以后没发生的事情。不就是要我走吗?老子还不伺候了。” 牛更生这时赶紧制止道:“杨文荣,怎么说话呢?赶紧跟武部长道歉。” 接着又对武云道:“武部长,我看这事也没这么严重!到时我让他自己去跟思训员和军法部把事情讲清楚,这样处理行吗?” 武云冷笑一声,道:“牛班长,你不用替他圆场。怎么处理是次要的,关键还是要他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免得以后牵累别人。” 牛更生还想再说什么,杨文荣上前一步,制止道:“班长,你不用再说了。不赶我走他是不会罢休的,来也来过了,试也试过了,国民军是什么样,我也知道了。他说的对,我本来就是公子哥,这样回去也好,何必自讨苦吃呢!”说完潇洒的离开队伍,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自己走向宿舍。 牛更生很快就把杨文荣的事情向思训员反映,思训员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心中大喜。为何呢?原来是平常杨文荣的表现,思训员早就发现杨文荣是思训方面需要的人才,识文断字,能说会道,头脑灵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热爱国民军,这不就正是思训要的人才嘛!只是以前杨文荣一心想要成为军士,对他的招揽始终不能同意。这下好了,做不了军士,可以做思训员嘛,一样是在国民军。 顾不得先跟武云打招呼,赶紧来到他们班宿舍,苦口婆心的做杨文荣的思想工作,没成想杨文荣却是坚决不同意,这让他们的思训员感觉很沮丧。 第二天一早,杨文荣换好自己的衣物,跟班上兄弟一一拥抱,仍旧不顾思训员和牛更生的挽留,留下一句:兄弟们,日后打海盗,尽管到莆田府城找我,好酒好菜好妞管够!说完哈哈大笑就离开了。 牛更生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虽然是个公子哥,其实蛮不错的!就这样走了,真可惜。” 思训员摇摇头,道:“他走不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牛更生一喜,道:“为何?” 思训员自信满满的说:“我没给他开船票,有钱也坐不上船。” 牛更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你可知这小子身上有多少钱?” 思训员问到:“多少?” 牛更生答到:“最起码一千两,就是当初想进国民军却没送出去的那笔钱。” 思训员摇摇头,道:“没用的,有钱也没用。” 还真让那个思训员给说着了,杨文荣很苦闷,在码头强忍着恐惧感,想要付钱登船,那船老大一样的人物伸出手,杨文荣以为是要钱,拿出了点碎银子,那人还是不要。杨文荣心道这还不够,又掏了一两银子,那人还是摇头。杨文荣不爽的问到:“那你说到泉州要多少?”那人还是摇头。杨文荣这才意识到这家伙是个哑巴。 没办法赶紧叫来边上的人,一问才知道,想坐船可以,要么有民政部开出的船票,要么有国民军思训部开出的船票,否则多少银子都不给坐。 杨文荣气的骂了声娘,心想自己刚刚离开这就又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被笑死。还有那思训员,比他奶奶还能唠叨,这一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自己走,不然刚刚就该给自己开船票。一气之下,又想拿出大额银票贿赂那船老大,可一想似乎自己的遭遇就是因为这些大额银票惹起的。不由坐到路边上,心里不免大骂靖海使衙门那个不收钱还敢告状的小人。这个世界最巧的事情就是,你在心里骂着那人,而那个人却正好出现在你的面前。 在泉州窝了几个月时间,靖海使衙门的事情基本理顺了,海商银行的各项工作也进展顺利,离人岛那边已经开挖,研究院各人都忙碌着自己的研究,工业园和商社也运转顺利,商会尚处在萌芽阶段,只能说波澜不惊。还是《华夏新闻》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其程度就连苏圣平自己也没想象到。家里也一切安好,几个小孩都在快乐的成长。泉州那边的事情运转顺利了,就决定来宝岛这边一段时间,关心一下国民军和各项民政工作。 来宝岛之前,苏圣平亲自观看了海军的训练。六七月间,泉州的海面上还算平静,台风还得再等一个多月才会多起来。船和人都是现成的,对于顾荣成来说,训练海军只是小菜一碟,唯有两个方面需要改进。 一是大江大湖和海上毕竟不是一回事,这点就连他自己都要重新学习和适应。而最好的学习和训练方法就是直接开着船到海上,在风浪中熟悉海洋。对于海军军士来说,他们多是在船上讨生活很长时间的了,熟悉海洋倒是在其次。他们要学习的主要是船阵的变化,以及变化过程中如何进行攻击。 所以就引出了第二个方面,海军之间的联络问题。这方面,顾荣成有自己的一套,就是打旗语,但是旗语过于简单了,结合了夜晚用火光联系,经过苏圣平的改进,引入了类似于摩氏密码的一套东西,完善了海军的联络方式。这一套东西列为机密,很多船长还在学习当中,这也要在训练中进一步完善。 说实话,苏圣平对海军并不熟悉,战术方面也不懂。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过顾荣成指挥下的演练后,对于短短时间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个时候的海上作战,说到底靠的是三个,船多、船大、船速快。这三方面大体相同的情况下,则会开始比较武器装备水平和作战指挥能力。当然,这是在研究院没有完成火炮研究之前的情况,一旦火炮制成,列装到船只上,只要现在的船队,就能所向无敌。 嘱托顾荣成好好训练海军之后,苏圣平就乘船前来宝岛,没想到一下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两个多月训练下来,杨文荣整个人黑壮了不少,一下子苏圣平还真没认出来。可惜杨文荣给他的印象太深刻,自己两个第一次都落在他身上,第一次被贿赂,第一次向属下承认错误,想不记得他都难。只是奇怪他不是进了国民军嘛,怎么这会独自一人坐在边上。顿时有点好奇,靠近一听,才听到杨文荣在那骂着:“小人,都是小人。” 苏圣平不由的开口问道:“说谁是小人?” 杨文荣冷不丁的被这么一问,抬头一看,立马张口道:“你,说的就是你!还有那姓武的” 苏圣平一愣,自己两辈子还真没被人当面骂作小人,这小子又给了自己一个第一次。也不生气,道:“我怎么成小人了。” 杨文荣那句话一出口,刚开始还有点后悔,对方显然是国民军当官的,自己岂不是得罪人,可又一想,自己反正都要离开国民军了,还怕个鸟。立马站起来,道:“老子当初好心好意想送你银子,你不要就算了,还去告我黑状。那姓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拿这事整我,害得我在国民军待不下去。你说你们俩不是小人,谁是小人。” 苏圣平听了,问道:“你说的那姓武的,是不是武云?” 杨文荣哼的一声,道:“不是他还有谁。当初要不是他不要我,我岂会想着送人银子,这也是我爹辛辛苦苦赚来的。后来还是朱叔叔厚道,让我自己来国民军试试,能吃得了苦就待下去,吃不了苦自己滚蛋,那姓武的当着朱叔叔的面不敢说,却到了这里整日整我。” 苏圣平眉头一皱,道:“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吃不了苦?” 杨文荣骄傲的抬起头,道:“上次在朱叔叔家里,站军姿没几息时间就受不了,现在一站能站两刻钟,站完还能接着做五十个俯卧撑,你说我一个纨绔少爷,做到这个,容易吗?不过好了,现在不用受这个苦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不是说我公子哥习气吗,这就回莆田继续做我的纨绔子弟。” 苏圣平问道:“那你怎么还不走?” 杨文荣顿时泄了气,道:“我们思训员非要我加入他们,我不乐意,就给我使坏,不给我开船票,我上不了船。” 苏圣平呵呵一笑,顿时对思训员变相逼着他回去这个事非常感兴趣,心头一转,道:“好,你现在就站两刻钟军姿,再做五十个俯卧撑,我这个护卫监督你做完,然后再跑步回去军营,只要你能做到,我保证在国民军,以后谁也赶不走你!” 杨文荣诧异的看着苏圣平一眼,他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武云一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说,狐疑的问道:“你谁啊,我凭什么信你?” 苏圣平这时候已经转身走了,杨文荣只听到:“按照你自己的说法,你得叫我苏叔叔!” 第303章 总结制度 苏叔叔听得比较拗口,杨文荣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之后,跳起脚刚想骂过去,见那人的一个护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杨文荣心中一咯噔,笑嘻嘻的问道:“兄弟,那当官的是谁啊!” 那护卫面无表情,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做不做,再不做我可走了。”说完转过身说了两个字:“真笨”。 杨文荣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泉州就叫朱强为叔叔,对方说的应该是苏叔叔,那岂不是?想到这里,顿时心中一顿狂喜,不是苏圣平还能有谁,在国民军内部,朱强和苏圣平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留下来的护卫见他的傻样,开口道:“猜到了,还不快照做。”杨文荣是的一声,赶紧立正站好。 苏圣平走在路上,想着杨文荣这种情况是特例,还是说国民军内部有些人已经开始形成自我意识?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国民军的组成人员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如果这些人养成了仇视富人的心态,这对今后的发展将极为不利。自己不久前在商会成立的仪式上才说要开放包容,如果国民军自己做不到,以后和商人阶层、地主阶层、士人阶层完全对立的话,自己要面对的将会是十分严峻的局面。 此外,国民军内部的管理也有必要进一步完善,像武云和杨文荣的矛盾,显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定是有一个积累的过程。如果思训部或者说国民军内部有自我纠错的机制在,恐怕会好很多。这样一看,自己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来到军营后,先是叫来牛更生问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就让人招来武云,鉴于上次犯的错误,这次不敢武断认为都是他的错,待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发现不论武云怎么说,有任何理由,都无法回避确实是他对杨文荣存在偏见。苏圣平定睛看着武云,道:“武云,你认为在杨文荣这件事情上自己有错嘛?” 武云低着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态度就是不认为自己有错了。苏圣平见他不回答,接着说:“你既然能以上级的身份让杨文荣站军姿,那我也可以以上级的身份让你站军姿,你自己到外面去站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和我说。”武云倒也硬气,立正行了个礼,就来到外面,笔挺的站在那里。 接着对护卫说:“等杨文荣来了,让他跟武云一起站着,再去传思训部任部长过来。” 不一会,任兴志就来了,见武云站在门口,还有些奇怪,进门见苏圣平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军长,您何时到的?” 苏圣平见任兴志的样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脸上才露出微笑,手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兴志,坐下。” 任兴志刚一落座,苏圣平就开口道:“兴志,不是我说你,勤于做事是你的优点,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身体原因中途落下了。我之前才跟海军的顾荣成说身体是造反的本钱,如果连本钱都丢了,还拿什么去拼?” 任兴志心头一暖,道:“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苏圣平摇摇头,道:“你这是虚心接受,又坚决不改,下次见你的时候,如果没有胖起来,我免了你的职务,强制你休假。” 任兴志这才着急,道:“军长,这可不行,我定会好好调理身体。”见苏圣平一副不信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道:“军长,武部长这是?”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没什么,我让他清醒一下。兴志,最近思训部在忙什么?” 任兴志汇报道:“和上月底跟您的汇报差不多。除了常规工作,其余的就是组织学习班,读书识字,学习军律,学习您发表在《新知》上的那篇文章。” 苏圣平点点头,这些都是思训部日常的工作范畴,也都有报到泉州。但还是问道:“兴志,今年军士的思想工作做的怎么样?” 任兴志汇报道:“每连两个思训员,确保每个队员每个月都能谈一次,所有军士都没有什么问题。” 苏圣平道:“我看以后这方面的工作,你们还要做的再细一些,这次海军那边抽走不少思训员,会对你们的工作造成一些影响,你要尽可能的在国民军内部都发掘这方面的人才,尽快补充起来,不要影响了工作。”任兴志赶紧答好。 苏圣平接着说:“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以后国民军要形成一项制度,就是定期召开总结会,不要局限于在战后才召开。就算是训练的时候,就像这些预备队,也要定期召开。我看每个月一次,每个班由班长召集;班开完后,连一级召开,班长参加;连开完后,营一级召开,连长参加;营开完后,国民军召开,营长和各部长参加。我在的话,由我主持。我不在的话,由陈部长主持。我们两个都不在的话就由你主持。” 见任兴志在那奋笔疾书,苏圣平接着说:“这个总结会呢,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无论是对训练过程中的问题,还是觉得国民军军律不合理,甚至是对哪一个上级包括我本人有意见,还是对自己同级、下级的人有意见,都可以在会上提出来。最后由你们思训部进行汇总分析和解答。” “当然,可以不用拘泥于一个月一次,无论是战时还是训练的时候,都可以随时召开。实行这个制度,一是为了让人说话,不管是发牢骚还是提意见;二是形成一种内部监督约束机制,你们思训部也可以从中发现一些苗头。” “所有的总结会,你们思训部都要派人参加,负责记录,人员安排和举行时间由你们统筹安排。趁这段时间我在,你回去之后就开始安排计划,我尽可能多参加一些总结会。” 杨文荣照着苏圣平的要求站完军姿,又一口气做了五十个俯卧撑,站起来看着那个护卫,护卫瞧他气喘的样子撇撇嘴,就跑了起来,杨文荣同样撇撇嘴,跟在他后面跑了起来。来到苏圣平的办公房前的时候,才看到武云站在那里,顿时心中一喜,没想到苏圣平另一个护卫却是让他跟武云一起并排站在那里。 苏圣平交待完事情之后,任兴志就匆匆离开。出门的时候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由叹了口气。苏圣平已经把两人的事情跟他讲了,并以此为例子表示建立总结会议制度的重要性。这时,护卫才叫杨文荣进去。 杨文荣一进门,看到苏圣平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文书,头也不抬,自己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心道今天老子怎么跟站军姿标上了,这才半天就站了三回军姿。 苏圣平自然是有意为之,从牛更生那里他已经知道了杨文荣的情况,又抽调胆敢了解了杨文荣的家世。说心里话,他有点喜欢这个小伙子,尽管他以前确实不着调。但那是以前,加入国民军后,什么都做得很好,这有他真心想要加入国民军的原因,也体现出了国民军塑造人的作用,这才是他最为高兴的。 差不多一刻钟时间,觉得晾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圣平轻声道:“稍息。” 杨文荣条件反射的双脚一松,刚想甩甩手,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双手贴着双腿站好。 苏圣平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这才抬起头,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杨文荣道:“知道,苏叔叔!”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仅此一次啊,我年纪和你差不多,可当不起你的叔叔。以后还是叫我军长。我问你,为何思训部的人让你加入,你不愿意?” 杨文荣答道:“我只想成为一名军士,其他的都未曾考虑过。” 苏圣平道:“那我让你加入呢?” 杨文荣双脸一瘪,答道:“军长,我只想成为一个军士。” 苏圣平问:“为什么?” 杨文荣答到:“精神,威风,还能跟海盗真刀真枪的干!” 苏圣平脸色一变,道:“你这是看不起思训员?” 杨文荣赶紧摇摇手,道:“没有,没有,虽然那思训员比我奶奶还唠叨,不过人还是不错的。不然我也遇不到军长不是?” 苏圣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既然你嫌弃思训员唠叨,我看你还是加入他们!” 杨文荣刚想求情,苏圣平又说:“这是军令,你要违抗吗?” 杨文荣脸色一变,大声答道:“是。” 苏圣平指了指桌上的条子,道:“凭着这条子,自己去思训部报到,具体工作你们部里会给你安排的。” 杨文荣伸手拿过那张条子,脸上一笑,道:“军长,那我还能不能回去当军士。” 苏圣平道:“当然可以,只要你在九月全军技能大赛的时候能拿到一项第一名,我就再把你调回去。”杨文荣啊的一声,表示自己无望回去当军士了。 第304章 巡查乡村 杨文荣走后,护卫又叫武云进去。苏圣平瞟了他一眼也不开口,指指对面椅子,武云赶紧坐下,上身仍是挺的笔直。 苏圣平放下文书,看着他,道:“不服?” 武云答道:“不敢。”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那还是不服。我问你,抛开杨文荣曾经试图行贿进国民军这事,其他方面他怎么样?” 武云如实答道:“还可以。”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不是还可以,是很不错。我问过牛更生,杨文荣平常没有公子哥习气,训练还算刻苦,难得的是还能跟其他人打成一片,主动承担教习同班军士读书识字的任务。你该不会是怨恨我因为他误会你!” 武云顿时一惊,赶紧答道:“军长,这可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他是有钱人不错,难道有钱人加入我们国民军就是高人一等?再说了,今日会拿一千两贿赂,日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苏圣平伸手一拍,道:“武云,你这是有偏见。你现在是训练部的副部长,日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为政之道,唯在用人,现如今你们面对的是穷苦人家的军士出身居多,那日后呢,是不是就不要面对富人、面对公子哥?我们国民军也就这样一直发展下去,符合你要求的能来,不符合你要求的赶走?我跟你说,以后你遇到的人当中,很多或许你都不喜欢,难道你都想把人家赶走?我们国民军的组成人员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公子哥加入的,何况你武云本身也是一个公子哥。我看你到时怎么办,总有一天你会被别人赶走的。” 武云喏喏答道:“我也不是想赶他走,是他自己非要走的。” 苏圣平冷笑一声,道:“你都说到那份上了,加上他本来也不是能受气的主,不走还能怎么样?武云,作为上级,对待下属可以有喜好,但不能有偏见,更要多看到他们的长处,并且创造条件让他们发挥长处,不要纠结于他们的短处,还揪住不放。”武云听了似乎懂了,若有所思的在那点头。 苏圣平接着说:“这样,这段时间,思训部会有一个行动,你全程配合,并且和杨文荣搭档,当然是以你为主。” 武云啊的一声,刚想辩解什么,苏圣平似笑非笑的说:“就这样了,做不好,滚回府城跟你爹做捕快去。” 苏圣平在杨文荣心中的良好印象自从被派到思训部后就开始下降,等到武云也来思训部报到,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的时候,苏圣平在杨文荣心中的形象已经直线下降了。想想自己整天要面对这个“仇人”,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思训部的计划做的很快,由任兴志亲任指挥,龚培云和武云任副指挥,杨文荣等思训员负责执行,并且给各个班、连、营召开总结会排定了时间表。每个班的时间上尽量错开,为的就是能够让武云、杨文荣等人可以旁听参加。 各个班的总结会陆陆续续召开,在思训员的引导和鼓励下,慢慢的所有军士也敢说话了,什么“班级内务分配不合理”,“不想这样一直训练,想去跟海盗实战”,“休假的时间太短”,“训练的时候班长搞连坐处罚”…… 很多思训员在参加了总结会之后,才发现原来军士还有这么多话要说,立马就深刻反省自己平常的工作不够细致,对军士的关心不够等等。 武云和杨文荣成了一对搭档,四处参加各个班的总结会,这个过程中武云不由对杨文荣刮目相看,尤其是这个家伙每到一个班,很快就能和人家搞好关系,也善于配合其他思训员引导其他军士说出“心中的话”。用苏圣平的话说,就是看人要看长处,就这一点来说,杨文荣就比自己做的好。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对你存有偏见,就会对你怎么看怎么不爽,可一旦心里转变了看法,就会对你怎么看怎么爽。武云就是如此,越看越觉得杨文荣挺不错的,自己以前还真错怪了他,由此也开始检讨自己以前工作存在哪些问题。 不想不知道,一想才发觉问题多多,比如说自己和铁锤在选取军士的时候虽是一脉相承的,但似乎他选中的军士什么人都有,而自己选中的都是穷苦出身;自己选中的都是老实人,或者说傻里傻气的。而铁锤选中的,虽说都是老实人,但却慢慢的会发展成聪明的老实人,本质老实,但脑袋瓜子却灵活的很。似乎就杨文荣这个例外,直到另一个人横空出世,他才觉得自己也不是都招的老实人。 杨文荣看武云也是差不多,一开始他还闹着别扭,后来想到苏圣平承诺他干好了这边的事情还能回去,就试图缓和武云的关系。等几次试探靠近之后,发现武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副自己欠他一万两银子不还似的,在总结会这项工作中,完全不摆上级的架子(其实是武云不擅长),也很给自己面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反倒是自己像领导,也就不大好意思,经常找机会突出一下武云。关系慢慢变得融洽之后,杨文荣也发现武云其实人不错,原则性强,对军士也很好。 就在思训部忙着给开总结会的时候,苏圣平和民政部的一些属官又一次开始走访乡村。 七月中旬,宝岛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此时正是夏稻收割的时候。天气再热,乡村的田间地头农民都在辛勤的劳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田间或收割或捡穗或犁田,勾画出一幅欣欣向荣的画卷。 此次走访乡村,一个重点就是看看收成,了解一下赋税收缴情况,再就是看看乡村小学堂的教育情形。不巧的是,此时正处于农忙的时候,乡村小学堂的学生都放假回去帮助父母干活。 来到李家村的时候,恰巧是饭点。干活的农民都是找个树荫,一家子围坐在地上吃饭。苏圣平信步来到一处有人吃饭的树荫下,对方见苏圣平一群人虽然穿着短褂,但看样子就是当官的,表现得有些拘谨,倒是他们家的两个小孩似乎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点都不害怕苏圣平他们。 看看他们吃的饭食,比较浓稠的稀粥,配菜一个是笋干,上面还能见到一点肉花,另一个是鸡蛋炒的不知名的菜帮子。想必是最近忙着农活,才能这么奢侈,算是有两个荤菜。 苏圣平蹲下来,笑着问道:“老伯,今年地里收成怎么样啊?” 那被问到话的老伯一脸茫然的样子,边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笑着插话道:“先生,我爷爷不懂官话。”学堂里对教习的统一称呼就是先生,那小孩看苏圣平的样子也像个先生,方才由此称呼。 苏圣平笑着道:“看来你懂啊!” 边上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孩子争着答话道:“我也懂。” 苏圣平伸手摸了他一下,道:“哦,那你们是在哪学的官话?” 那小一点的孩子答道:“村里先生教的。” 苏圣平点点头,道:“以前有没有学过?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这会那个大的答话道:“来这里三年了,爷爷说我们家以前是山东的。”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山东我也去过。我想跟你爷爷和爹爹说话,你们能帮我传达吗?”两个小孩争着互相点头,苏圣平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也算是考察学堂的教育成果了。 苏圣平道:“帮我问问你爷爷,今年的收成怎么样?”那大一点的小孩转头跟他爷爷和爹爹说了一下,那边回了话后,他又对苏圣平说:“我爷爷说,今年的收成很好,谢谢苏大人和官爷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听到对方提到苏大人,苏圣平不由疑惑的转头看了眼林凤武,后者答道:“侯部长要那些村官把实情跟他们说清楚,把公子为了他们做了多少事情跟他们说说,所以现在村里很多人才会知道是公子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 侯望楼也来这一招,苏圣平对此没有什么意见,继续问道:“税赋缴纳的怎么样了?” 爷孙俩说了会话后,小孩答道:“爷爷说,收成好,交完一成税后还能剩不少,我们家自己留一些,再卖一些。他想多给国民军那些军爷一点,前些年帮我们家开地,那时候没钱给他们,现在有了,听说还在打海盗,就想让他们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打海盗,就能保护我们。” 苏圣平他们一群人听了哈哈大笑,惹得他们一家子也都笑了出来。苏圣平转过头对跟他来的那些人说:“我们这个民族,历来是最为勤劳,我们的老百姓也是最为善良。但凡你真心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只要一有机会就报答你。护卫,记着这件事,回去后写信给戏团,让他们编一出戏。”那护卫领命后又退了下去。 第305章 教育为本 护卫退下后,两个小孩看着他的样子,问道:“先生,那几个人是国民军吗?” 苏圣平笑着说:“对啊!” 两个小孩立马两眼放光,叫道:“我们也要当国民军。” 苏圣平笑笑,摸了摸他们的头,道:“可以啊!不过现在你们还小,要好好念书,帮家里干活,等长大后再去投军,好不好?”两小孩想想也是,使劲的点点头。 苏圣平又道:“帮我问问你爷爷,村里那些当官的有没有欺负你们?” 小孩转述之后,他爷爷和爹爹似乎思索了一会,再说了几句,那小孩转述道:“爷爷说,村里没有当官的。” 苏圣平一愣,村官早就都配齐了,怎么会没有当官的?转过头疑惑的看了眼林凤武,林凤武赶紧答道:“公子,民政部要求下派的村官都不能用官来称呼,直接以职务称呼。” 苏圣平撇撇嘴,心想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效果还不是一样,不过也不纠结这种小节。继续问道:“那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呢?” 两个小孩听了苏圣平的问话,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爷爷和爹爹,那个大一点咬咬牙,道:“村子里有一家人家欺负我们家,他们家人比我们多,就欺负我们。”苏圣平眉头一皱,小孩子的话也没讲不清楚,不过怕是有什么矛盾。立马转头对护卫说,去传村长过来。 就这么点时间,老爷子他们也吃完饭了,又和苏圣平聊了一会权当休息,这会也该去继续劳作。苏圣平笑着跟他们道别,两个小孩跟苏圣平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没什么表示,反倒是走之前,看着其他几个护卫两眼放光,他们娘亲叫了几次才恋恋不舍去田里干活。 村长和税员很快就小跑来到苏圣平这边,大热的天一路跑来,到了地方早就大汗淋漓。苏圣平见两人身上沾满了泥点,显然是刚刚在田里干活被叫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道:“刚刚在田里干活?” 那村长有点紧张的点点头,道:“有些人家的劳力不足,我们有空的话就去帮帮忙。”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们能这样做,我很满意。”接着又对两人说:“赋税这方面怎么样?” 税员接过话,答到:“刚刚才收割,还来不及收税,不过从老百姓的反应来看,不会有问题的,请军长放心。” 苏圣平嗯的一声,指着刚刚那家人,道:“刚刚和他们家人聊了聊,他们还说要送粮给国民军。不过,你们在村里如果遇到这种情形,不要白收,就照着市价收购。林凤武,这个事情回去之后你跟侯部长和张部长汇报一下,给各个村下发一个通知。” 林凤武不解的问道:“公子,这是老百姓感谢国民军的,不收的话会不会不好?” 苏圣平摇摇头,道:“算了,一来这样做的老百姓恐怕不会太多,一家人送了,另一家人不送岂不是显得人家不懂感恩;二来老百姓也不容易,我们不差那点军粮的钱,等以后有需要了我们再收。”林凤武赶紧称是。 苏圣平接着又对村长说:“那户人家被人欺负了?” 村长一愣,答到:“这事比较复杂,属下也不懂他们是不是被欺负了。” 苏圣平问到:“还有这回事,你讲讲。” 村长沉吟了一下,道:“李家村是比较早设立的村落,当初给村民建造房屋的时候都比较小。这户人家五口人,爷爷一个房间,夫妻俩一个房间,已经是比较狭小了,两个小孩以前还比较小,分开和爷爷、父母一起睡,这也没什么问题。” “这几年孩子大了,他们家条件也改善了,就想在边上新起一间屋子给两个小孩睡。按说没有问题,这种情况李家村有很多。他们家如果要再造一间屋子呢,会占到一点路面,否则房间还是太小了,等孩子再长大一点还得翻建。” “但是,他们家后面还有一户人家,路面被占到一点之后,他们家的牛车就过不去了。这样后面那户人家自然就不同意他们家造房。关键是后面一户人家,家里人口多,有三个十来岁的小孩,早就又新造了两间屋子。所以两家就闹了矛盾,而后面那户人家的人比较多,就控制住不让他们造房了。” 苏圣平问到:“那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村长答到:“这事,两家说的都有理。一户是有实际需要,一户是自己得通行。我们一下子也不知道谁对谁错。后来我们几个还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但也得不出结果。但是,我们讨论的时候还是倾向于不要建房,毕竟这会影响后面那家的生活,至于前面的需求呢,可以异地重建房屋。” 苏圣平站了起来,心想乡间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水源、田界、林界等等的纠纷时常出现,新城镇下属的这些乡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大量出现,主要还是因为“年纪轻”,没有那么多负担,没有那么多历史遗留问题。 像这两户人家的问题,涉及到一个叫“相邻权”的法律概念。但是,这两户人家也好,这些村官也罢,都不可能懂得这个概念,他们只会以自己朴素的道德观念去衡量谁对谁错,这和那世的封建社会农村时期依靠宗族、乡绅来统治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目前来看这些村官暂时还不会徇私,但是以后就难讲了。 要想确保这些村官能够始终保持这种公正,一靠有效监察,二靠司法救济。监察制度已经建立运行,但是这个司法救济,实在是难。无论什么时代,封建社会本质没有什么区别,通过科举和通过国试就认为是通才,一县县令实际上在司法上有最终裁判权,这很不合理。县令在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权力又会转嫁到负责刑名的师爷或者刑房主事身上,造成这些人把持司法大权,最终走向腐败。 如果想建立司法体系,立法、司法、执法缺一不可,这其中就需要大量的人才,而现如今的条件下,想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但是,这一刻苏圣平心中渐渐坚定了在地方建立和行政、监察并行的司法救济体系,形成完备的地方治理体系。有心争夺天下,以正合以奇胜,完善的地方治理体系就是正的一面,但此正的上一层则是教育。 所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行政、立法、监察、司法、教育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支撑,否则就会沦为空谈。当年甲午战争,清朝赔给日本的白银,日本花费最多的就是在教育方面,以此为基础奠定日本的国力节节攀升。自己的实力能够逐渐强大,跟从一开始的好吃山货行就开设“扫盲班”和在府城设立的科学研究院不无关系。所以,开始大规模建设学校,培养各种人才已经迫在眉睫。 苏圣平在那沉思,其他人不敢打扰,等他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站在那里,对那村长说:“你们的处理方式在此我不做评判,但是这个事情拖着也不是事,我们这些乡村和以往的乡村不同,村民来自四面八方,没有什么历史遗留矛盾,村民之间的争执、矛盾都能化解在起步阶段。这个时候,你们这些村官能在化解矛盾上发挥重要的作用。你们能够处理的话可以做裁判员,一时处理不了呢,拖着不失为一种掩盖矛盾的办法,但毕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也可以发动村民共同来裁判。这样做的好处呢,一来是体现公平公正,让最终做出的决定有公信力;二来是避免日后你们这些村官堕落腐化,毕竟有村民在旁看着,对你们也是一种制约;三来是发动村民的话,可以让村民对这个村子有归属感,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乡。” “因此,今后再遇到这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况,一来你们要秉持一颗公心,不要偏袒任何一方;二来,你们自己也要时常学习我们制定的律法,用律法来办事。遇到律法中没有规定的情形,可以向上请示,把情形讲清楚,可以让上面制定律法和处理类似事情的时候有经验可借鉴;三来,你们可以试试召集村民,或者两家附近的村民,把事情摊开了讲,让大家来评理,最后再投票解决。最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做好两方的思想工作,不要引起冲突,加剧矛盾。” 说完这件事情后,村长又陪着苏圣平在村子里四处看看,还来到了村子里的公房。公房是由民政部出资修建的,供给下派的村官日常生活起居、办公的地方,公房边上就是村子里的小学堂,适龄的少年和儿童都能入学,而且还提供一顿午餐。公房的各项条件还行,民政部的标准是比村民的略好,但又不至于好的太多。 当天晚上,苏圣平他们一行人就挤挤睡在公房,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启程返回新城镇。估摸着国民军中班和连两级的总结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回去之后刚好可以准备召开营一级的总结会。 第306章 召见邵堂 “班一级的总结会用了七天全部开完,搜集到各种意见和建议总共一百五十七条,经过参谋部、军法部、思训部共同核定,认为其中十九条可以立即整改。比如,不少一级军士提出应该让他们尽快去跟海盗作战,可以检验训练成果。” “另有三十五条还需要讨论,特别是其中很多涉及到和海盗作战中的一些做法。比如不少军士在抗击海盗的过程中,沿海的许多人想加入国民军。但是他们没有这方面的自主权,目前我们也没办法确定到底该不该给他们这个权力。又比如军士抗击海盗的过程中住宿在村子里,到底给多少钱希望有一个标准,比如一个连一天五两。剩余的意见我们认为并不合理。”国民军军营里,任兴志正在跟苏圣平汇报班一级总结会的结果。 苏圣平听了之后,问到:“你们认为不合理的建议和那些还需要讨论和跟那些军士解释了没有?” 任兴志答到:“有些解释了,有些还来不及。我把有些问题提到连一级的总结会上,让连长们参与讨论,基本上不合理的建议连长们也都否决了。另外三十五条建议,也否决了其中的十八条,剩下的准备在营一级总结会上讨论。等所有总结会结束之后,所有否决的建议都会跟提出的军士解释清楚。”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就照这样做,你把所有的建议都放下,等我看完了,我们就召开营一级的总结会。”任兴志放下手中的文书后就告辞离开。 对那些已经采纳的建议,苏圣平只是匆匆浏览,关心的倒是那些还需要讨论和被否决的建议。看过之后,对那些否决的,他认可了三部的决定。倒是对那些需要讨论的感到十分有趣。 邵堂过完年回到宝岛后,很快就跟随连队到福建沿海去跟海盗作战。大半年时间下来,和海盗遭遇十几次,不乏有凶险的情形。其中有一次在一个镇子外和海盗相遇,对方竟然有三百多人,显然是刚刚潜上岸没多久,还没抢到什么东西,军情部也没探查到消息。而他所在的连却分成两部分,原本邵堂他们还不把海盗当回事,五十人打三百人也不是没有过,没想到那些海盗都是悍勇之辈,竟然也不畏惧国民军。 遭遇之后,双方很快就打成一片。国民军结阵而战,海盗经过这么长时间和国民军作战,战术素养不断提升,虽说结不了国民军那样的阵列和他们对冲,但是也不是毫无章法。尤其是针对国民军的长枪,海盗冲在前面的人不仅有了盾牌,打法也更有针对性,想要先砍断长枪。 长枪使用的是木柄,尽管经过特殊处理,但也架不住刀砍斧锯。要不是地形限制,海盗没办法形成包围,而国民军的阵列始终保持完整,恐怕那五十个国民军将会死伤惨重。最终打退这些海盗,国民军也付出了九人死亡,二十三人不同程度受伤的结果。也是因为如此,邵堂他们连才会调回宝岛休养,再补充军士。 此次总结会,邵堂提出了两条建议,一是改进长枪的制式,算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准备给长枪的木柄增加防护力量。但这势必会增加长枪的制作成本和重量,到底是好是坏三部暂时还没有定论。毕竟从以往的作战经验来看,这种长枪的优势还是很明显,而且据后来审问俘虏,那三百个海盗也是辛家的精锐。 对这条建议,苏圣平一时没想通。他感兴趣的是邵堂提出的第二条建议,希望在学习中增加一个识别地图的科目,算是挠到了苏圣平的痒处。 除了参加训练和学习之外,邵堂作为班长每旬都有半天的时间休息时间。此前在宝岛的时候,他都没有休息,要么是在训练场,要么就是在宿舍里安静看书。但这一次回来之后,休息的时候,班里的人却是难得看到邵堂的身影。 石板街南北酒楼,焦掌柜已经注意邵堂很长时间了,这一个多月来,他每旬都会来这里闲坐半天时间,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在那闲坐。但是,自从上次他那宝贝女儿来到酒楼的时候,被邵堂遇到,焦掌柜从他那双眼睛看出了这小子想必是对自己女儿有想法,这么多次来酒楼等着,恐怕是为了见自己女儿一面。 邵堂一表人才,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国民军的军士,有这样的男人看中自家女儿,作为父亲倒是乐见其成,何况自家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名义上还嫁过人,自从那件事后整个人也是郁郁寡欢,如果能够嫁得有情郎,这一辈子也算有所交代。今天见邵堂又来了,焦掌柜就鬼使神差的想帮邵堂一把。 确如焦掌柜所料,邵堂来到南北酒楼就是为了那个他实质上只见过两次的焦家女子。上一次在酒楼里碰到后,没勇气上前结识,已经让自己后悔好长时间,如果自己有幸再遇到一次,说什么也要胆子大一点。 没想到心里正想着呢,就看到焦女慢慢的从石板街上走来,邵堂立马双眼瞪得老大的看着她,心里在不断的也自己打气:等下一定要上去认识一下。可心里又想:不行,这样会不会太猛浪了。可又一想:如果不认识一下,怎么能托人上门提亲。直到焦女走进酒楼,还没下定决心。 焦女名叫焦静,进了酒楼后,直接来到焦仲兴面前,道:“爹爹,唤女儿来可是有事。” 焦仲兴见邵堂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心里一顿鄙视,但还是脸露微笑的对女儿说:“静静,没事爹爹就不能让你来了?” 焦静噗嗤一笑,道:“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焦仲兴又看了邵堂一眼,道:“爹爹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闷吗,就让你出来走走。” 焦静总觉得父亲今天有什么不对,却见父亲眼睛似乎看着自己身后,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邵堂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顿时脸上一羞,就要往后堂走去。焦仲兴赶紧叫住她,道:“女儿啊,今天小四休息,要不你就留在堂上帮帮爹?”焦静嗯的一声,算是答应了。 刚刚焦静那一回头,终于鼓起了邵堂的勇气,心中一狠,站了起来,走向焦家父女。焦仲兴看到这块木头终于敢上来了,心中一乐,借故拖住自家女儿,等邵堂上前来后,特意先开口道:“这位客官,请问您有何事?” 邵堂此时心中激动不已,嘴里都有点打颤,但还是开口道:“掌……伯父,我没事。” 这一来,不止焦掌柜的笑了,连焦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来店里吃饭,叫掌柜的伯父的。两人不笑还好,一笑出来邵堂倒是不再紧张了,躬身作揖,道:“在下国民军邵堂,见过二位。” 焦掌柜和焦静早就知道他们之所以能逃离静海,完全是托了国民军的福,听到邵堂介绍自己是国民军的,这会赶紧回礼。 双方见过礼后,焦仲兴笑着问道:“邵军士,不知可有何事?”连焦静似乎也不怎么害怕,好奇的看着邵堂。 这下子邵堂倒是又紧张了起来,开口道:“在下对……”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班上的一个军士急匆匆跑进酒楼,气喘吁吁的说:“班长,你可让我好找。” 邵堂见状,赶紧问道:“发生何事?” 那军士答道:“军长要见你,连长让弟兄们出来找你。” 邵堂一愣,苏圣平要见自己,那还了得,什么事都得先放下。正想出门,却又顿住脚转身看了焦家父女一眼,躬身道:“在下对小姐一见倾心,原本想借此机会和小姐结识,但现在上官有命,邵堂不得不离开。不过,下旬放假的时候邵堂还会再来。”说完,转身就跟那军士离开。留下焦家父女在那目瞪口呆。 等两人走后,焦仲兴这才看着自己女儿哈哈大笑,搞得焦静又是娇羞不已,焦仲兴笑后,对焦静说:“女儿啊!你看怎么样?”还没等焦静回答呢,又接着说:“年纪轻轻就是班长,苏军长还亲自召见他,看来前途无量,人品和才学应该不差,否则苏军长不会看重。长得也不赖,就是不知道家中情形如何,怎么样女儿,要不考虑一下?”焦静被说的哭笑不得,扭头就走进后堂,不理会自家父亲。焦仲兴赶紧跟了上去,想搞清楚女儿的心思。 这边,邵堂和那军士小跑回军营,那军士边跑边说:“班长,你真牛,不愧是我们的班长。” 邵堂呵呵一笑,道:“别往外说啊,等成了再请大家喝酒。对了,知不知道军长找我何事?” 那军士道:“不知道啊,连长没说,不过看似挺急的,让找到你之后,直接去军长的办公房。” 邵堂的心思立马转到了苏圣平召见这事上,心想此番召见难道是为了上次和海盗作战的细节,但这事过去蛮长时间的了,参谋部也详细询问过,估计军长要知道的话也不会找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提的那两个建议了。 第307章 纸上谈兵 来到苏圣平的办公房前,邵堂平复了一下气息,对护卫道:“国民军二营三连七班班长邵堂前来报到,烦请通报一声。” 那护卫笑笑,道:“军长让你来了,直接进去,不用通报。”邵堂笑着点点头,来到公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邵堂就见苏圣平穿着一条短褂,左手还摇着一把蒲扇,正看着什么呢,见进来的是邵堂,道:“来了,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邵堂听言,就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见苏圣平看着一些文书,桌上还散落着一些,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是为了那两条建议。 稍一小会,苏圣平就看完手中那份建议,抬头看着邵堂,指了指边上,道:“那边有水,自己倒一杯,你这是从哪跑回来的,衣裳都湿了。” 前前后后跟苏圣平谈话也有三次了,猜到了召见的目的后邵堂也不那么紧张了,倒是被苏圣平这么一问,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笑笑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苏圣平的杯子续了水之后,才开口道:“从石板街南北酒楼那回来的。” 苏圣平道:“这还没到饭点,你咋跑去酒楼了?” 邵堂感觉又不好意思说实话,只能说:“去那有事。” 见邵堂的样子,苏圣平不由好奇的问道:“何事?” 邵堂本着对老大坦白的心思,答道:“属下看上了南北酒楼掌柜的女儿,想去认识一下。” 苏圣平听了,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了?” 邵堂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刚想说清楚,却被告知军长召见,属下就匆匆回来了。” 苏圣平摇摇头,道:“怎能如此,追女孩子这种人生大事,就该一鼓作气,我这边耽误一会有无妨的。” 邵堂赶紧答到:“那可不行,军长召见比什么都重要。” 苏圣平不置可否,只能说道:“那酒楼的焦掌柜,跟我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不错的人,你看好了要好好努力。” 邵堂回到:“属下临走前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下旬放假的时候还会再去,到时就能知道他们是不是同意了。” 苏圣平笑道:“原来如此,那好,今日我坏了你的好事,如果他家同意,到时我来做这个现成媒人。” 邵堂听了不由大喜,答道:“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省的牛更生那家伙整日里吹嘘军长给他做媒。” 苏圣平笑笑,摇摇头道:“这是我占便宜了,到时直接来找我。”邵堂赶紧答是。 苏圣平接着说:“说正事,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你的建议。那个改进长枪的建议呢,他们还在讨论,暂时就不谈了。我主要想听听你要在军士学习中增加识图看图一项的想法。你说之前,我不妨告诉你,虽然你这个建议列入还需讨论的事项当中,但是大多数人其实是反对的。明说了,迄今为止明确表示赞同的人只有两个。我先跟你说说他们反对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是识图看图很难,势必会牵扯军士很多精力;二是普通军士不需要这项技能。你以为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邵堂沉思一会答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对的理由是成立的。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国民军不再扩编。现在的连长、营长都能看懂地图,部分班长也能。可如果我们国民军继续扩编呢?这些年在和海盗的作战中,属下就发觉,尽管我们手上有地图,但是并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就拿上次我们连和海盗的作战来说,原本我们另外五个班约好的汇合时间是在未时初,但因为另外五个班的人看不懂地图,没有预见到途中要翻越两座山,直接导致他们对行军的速度把控不好,最终延误了到达汇合地点的时间,这才导致始终只有我们五个班面对三百个海盗,否则我们连就能全歼那些海盗。” “战后总结的时候我就意识到看懂地图的重要性。所以我认为,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形,这种例外情况确实不会多,但是如果我们继续扩编,到时这些班长如果升任连长的话,再看不懂地图显然会坏事。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在军士学习中增加这一个项目,不管有没有其他困难。” 苏圣平尽管心中对邵堂的话十分满意,但还是追问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刚刚你也说了反对的理由某种程度上是成立的。那如果让你结合反对的理由,对你的建议做出部分修改,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邵堂蹙眉凝思一会,答道:“既然如此,那属下认为可以这样修改:一是要求对班长一级及以上进行教授;二是对部分特殊人员进行训练,比如说军情部的人、负责侦查的人,他们不仅要会看,还要会制图。”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好,你的建议将会提交到营一级的总结会上进行讨论,回去之后好好准备,到时你到会上照这个说明一下。”这是露脸的事情,邵堂当然一百个愿意。 两人又说了一会国民军和海盗作战的情况后,邵堂就准备告辞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军长,属下能不能知道,赞同属下建议的两个人是谁?”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能忍得住不问呢,一个是思训部的杨文荣,他认为这个十分有必要,至于是什么原因,你们私下去交流。另一个吗,就是我。”听到军长赞同自己的建议,尽管已经做出了修改,但也是一种肯定不是,这才满怀信心的离开了。 “……班长一级的看图训练,可以放到战训学堂的培训当中作为一个重要科目进行。侦查员和军情部的人只要是出外勤的,则是必须学会制图。因此,战训学堂应该有一套标准的制图方式。我的话说完了。”在营一级的总结会上,邵堂对自己的建议最终定调。 邵堂话音刚落,黄文进先开口道:“识图是每一个将领最基本的本事,邵班长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老夫还是认为涉及的面太广。说不懂看图,做不好营长,难道看不懂图还做不好班长?再者,军情和侦查的人,关键的不是制图,而是传递情报。所以我还是反对。” 黄文进说完,三营长金虎接过话,道:“我也认为邵班长夸大了识图看图这项技能的重要性,打仗可不是靠看图,那不成为了纸上谈兵吗?” 金虎的话一来一片笑声,就连苏圣平也跟着笑了起来。等大家笑够,苏圣平才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不同意见?”见无人要说话,苏圣平这才开口道:“对于这一条建议,我说说我的看法。” “历来军队打仗,识图看图就是一件大事。这里我得先批评金虎,你不要小看纸上谈兵,不要取笑纸上谈兵。这纸上之功,大有深浅!学得好的,有三四分之见,就不会发生二营的事情了。学得再好的,就有六七分之见了,排兵布阵、指挥打仗都能实现。不然,你以为参谋部的作用是什么?当然,我不是在鼓励大家以后就只会纸上谈兵了,打仗还是要实打实的。但我们不能否认地图在战略研究、战术分析上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是行军打仗必不可少的一个辅助手段。对于一个合格的将领来说,识图看图是必备之功。你们大都是物流行出身,更知道当初你们外出的时候就有一个任务,就是绘制地图,你们现在用的很多地图就是你们以前绘制的。” “不瞒你们说,科学研究院下面就有人专门研制地图的,今后的地图还会更加精细,到时在座的还要进一步学习,以免看不懂。当然,黄老爷子你们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般的军士,既要训练,还要读书识字,还要参与生产,任务已经相当繁重,如果全军都要学习地图的话,显然不现实。那就这样,下个月台风季节来临时,除泉州、崇武、离人岛三个营除外,其他所有国民军全部调回宝岛,进行一次休养,对班长这一层级进行轮训,课程中增加学习地图这一项。至于军情部和侦查员全部都要学会制作简要地图,毕竟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绘制所有地方的地图,往后还要靠他们临时制作。” 关于这一建议,苏圣平一锤定音做了决定,其他人自然不再发表意见。接下来就开始讨论其他建议,建议讨论结束之后,就是各营长针对目前军士管理、作战部署等方面进行总结讨论。 营长一级的总结会连开了五天,成果有限,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国民军的任务是抗击海盗,而这方面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方式方法,无需再进行更多的改变。 后来的总结会变成了一个战例演讲会,由黄文进、俞振威等人对元越洛阳之战及此前的大小战例进行讲解,大家一起分析其中的得失。总结会开到第七天的时候,府城那边传来一个重要消息,让苏圣平不得不提前返回。 第308章 军营冲突 游三从闽王那里接受了潜入国民军的命令后,带着陆永来到泉州,恰逢靖海使衙门招人,游三和陆永两人很幸运的被武云看中,随后被安排到海军当中。 顾荣成当初和苏圣平议定之后,南洋和东洋两支护卫队征调的人员全部分散重新编组,加上招收的两千五百人,组成了两支海军,游三和陆永被分别编入南海海军和东海海军。 游三一进入海军,首先就是感到好奇。首先是苏圣平哪来的这么多熟悉海洋的军士,还有所谓的军衔;其次就是海军的编制,和他知道的水师编制完全不同,那五百个护卫队队员被一级一级分派下来,作为十个人一个班的班长,班上面有连,十班为一连,一连为一条船,五连为一营,设营长一名。再次,就是每一条船上都有两名叫思训员的人,平常也不大干事,就是和人聊天。还别说,自己这种人都蛮喜欢和他们聊天的。 好奇之余,游三就是感觉国民军的军法相当严厉。别的不说,单单就是不得私自离开军营这一条就让他十分难受。不能离开军营,自然就没办法和闽王在泉州的人接头,无法传递海军的情况。 海军的军法是杜荣借鉴了宝岛国民军的军法制定的,像不能离开军营这种普通的军法在整个体系内算是简单至极的了,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要不是那些个护卫队员,在被征调来之前,都打过招呼,这样严厉的军法势必会受到抵制。也是有了护卫队员的压制,其他刚刚进入海军的普通军士才没能闹起来。当然,这其中思训员的功劳也不能埋没。问题出在顾荣成的训练上。 顾荣成担任水师将领是在长江上,但并不表示他对海洋就完全不熟悉。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和水师在海面上奔腾过。他深知,想要称雄海上,不严格训练,不先适应大海,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海军和陆军不同,海军除了要和敌人作战,还要和老天爷作战,和风暴、风浪作战,海军要有所成就,必然要付出牺牲。 老头子这样的想法没有错,但是老家伙实际操作中有些过激了。把船派出去,丢在海上就是十几天;遇到大风浪的天气,他最开心,赶紧把所有船都派到海上去;行船的时候,但凡有点差错,整条船的人都要受罚…… 在老头子的淫威和军法的威慑下,所有人一开始都忍着,但慢慢的连那些护卫队员心中也都有了怨气,而很多新加入进来的军士更是无法立马适应生活方式发生的巨变,终于在七月二十八日返回海港后发生了冲突。其实事情并不大,原因是其中三营一条船在训练的时候,偏离了方向,返回海港后,顾荣成就要对船上所有人进行惩处,处罚的措施也很简单——洗船,洗所有的船。 船上那一连军士和船员们自然不答应了,原本训练就辛苦,这会又要洗那么多船,谁能受得了,顿时就炸锅了。加上他们的营长、连长虽说没有推波助澜,但也不弹压,漠视冲突发生,导致冲突进一步加剧,把顾荣成围在了军营。要不是思训员拼命化解,并且承诺立即将此事上报,恐怕顾荣成非得当场被群殴不可。这事情涉及顾荣成,而且情况比较复杂,已经超出了杜荣的处理权限,这才不得不紧急报给苏圣平。 从宝岛直接乘船来到工业园码头,下了船之后,苏圣平直奔海军军营。一进入军营,见大多数军士的精神面貌还可以,苏圣平不免松了一口气,从军士的精神面貌上可以看出,这件事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否则气氛就会凝重许多。 直接来到顾荣成的办公房,老头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睁眼见来的是苏圣平,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苏圣平哼的一声,要不是看一段时间没见,顾荣成憔悴了不少,单单他这样子,就不能饶了他。苏圣平在椅子上坐下后,开门见山道:“说说怎么回事!” 顾荣成这才睁开眼,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道:“还能怎么回事?不从军令。” 苏圣平脸上一笑,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顾荣成哼的一声,道:“怎么处理,要是老子能做主,早就杀人了!” 苏圣平听了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右手往桌上一拍,砰的一声桌面竟然直接裂开。道:“顾荣成,你他妈敢在我面前称老子。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再不改了你的错脾气,你他妈立马给老子滚蛋。”说完直接就把椅子一踢,直接走人。顾荣成的情形,苏圣平是得到报告的,说实话他的训练还是有成果的,但是他确实着急了。问题是他着急不会有任何作用,就算他把三千多海军训成精锐,也不可能现在就带着这些人杀向吴朝。如今闹出了事情,他还敢想着杀人? 一支部队、一个集体会受到他的创建者的影响。就拿海军来说,日后这支军队的“气质”不可避免的会受到顾荣成的影响,甚至形成类似于顾荣成性格的“气质”,这是自己完全不能答应的。顾荣成这几十年受的苦太多,精神上和肉体上都是如此,性格未免过于偏激。虽然自己针对这种情形进行防备,比如顾荣成的任命,思训部的设置。但是,只要自己不在,顾荣成就是实质上的海军老大,那这支军队受到的影响不言而喻。 一个不思自省、偏激的顾荣成,不是自己想要的。原本以为自己这么长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今天一看到他还是这副死样子,那真不如直接让他滚蛋,延缓一下计划,自己亲自和其他人一起接手训练部队。毕竟,现在的海军对战术等方面的追求其实不高,关键的还是日后依靠各种技术武装船队,以及依靠船队强大的运输能力,投送陆军和补给物资。 苏圣平一回来就直奔顾荣成的办公房,接着办公房内闹出的大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其他地方。因为闹出了事情,原本在靖海使衙门办公的思训处处长关志堂、军法处处长杜荣、军情处胡秋都来到军营,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得知苏圣平回来后纷纷来到顾荣成的办公房外面。没想到却听到一声巨响和苏圣平对顾荣成说的话,然后就见苏圣平怒气冲冲的从房内出来。三人赶紧上前见礼,纷纷表示自己做的不好,导致事情发生,恳请苏圣平惩处。 发过火后,苏圣平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把他们三人找在一起,详细询问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基本上算是理清了始末,把这次冲突定性为长期矛盾积累之后的爆发。 当然,这其中必然还有一些猫腻。就在苏圣平向三人了解事件经过的时候,他来处理这次冲突的事情也很快在军营里面传开,特别是苏圣平在顾荣成房间里拍桌子的消息,对于那营军士和将官来说更是大受鼓舞,言道军长不会偏袒顾荣成,很快就会给他们做主。三营长和五个连长一起走进苏圣平所在的房屋时,抱的也是这样的想法。直到进了房间,看苏圣平的脸色不善,这才发觉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三营长是从南洋护卫队征调过来的,原本是王家的人。一连长是泉州海商李家的人,二连长是海商白家的人,都来自南洋护卫队。另外三个来自东洋护卫队,三连长、四连长是猴子的手下,五连长是叶华雄的手下。 三营长站在前面,低着头不敢看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苏圣平,就这样沉默的一会后,三营长还是禀报道:“军长,属下带队不力,恳请军长处罚。”苏圣平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偏离航向的二连长。 许是感受到苏圣平目光,二连长也赶紧认错道:“是属下的错,恳请军长责罚。” 苏圣平这才开口道:“错在哪了?” 二连长赶紧答道:“训练的时候偏离航向。”说完就没了下文。 苏圣平不得不问道:“就这个?”房中众人顿时没了声响。 见众人都不答话,苏圣平冷笑一声,道:“当初征调的时候,一个个都问过你们,是否能够遵守国民军海军的军律,你们是怎么回答的?一个个都使劲点头。这才几个月,这么快就忘记了?” “既然如此,我提醒一下你们,顾部长处罚二连的时候,二连的军士不同意,要找顾部长理论,还拉着你们营其他连的人一起。你们说该不该?” 二连长这才答道:“是顾老头处事不公,偏离航向是不对,但是我们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怎么能处罚这么严厉。”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对啊,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可这些话你完全可以跟杜部长说,为何二连的军士要闹起来的时候,你不阻止。为何二连拉着其他连的军士一起闹的时候,你们都不阻止?” 第309章 荣辱与共 听了苏圣平的话,二营长和另外几个连长这才意识到苏圣平为何会脸色不好。他不在乎训练中是否出差错,不在乎军士闹事,在乎的是他们这是头头没有及时弹压。 苏圣平不理会他们的心思,接着说:“海军的军律怎么说的,下级服从上级。发生这样的事情,顾部长有责任,甚至我也有责任,但是最大的责任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漠视军士闹起来,何至于把顾部长堵在军营几天时间。你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没有?日后大家有样学样,谁管的了这支海军?所以,你们必须对这件事情负责。” 二连长听到这里,直接就抬头,看着苏圣平,道:“不知军长要我们怎么负责?” 苏圣平脸色一冷,看着他,道:“都离开!” 二连长也是脸色一变,道:“凭什么?错又不在我,凭什么要我们承担。再说,就算你是什么靖海使,这海军你一天没待过,海军也不是你一家的,凭什么要我离开,我就得离开。” 苏圣平听了这话,倒是摇摇头,看了一眼三连长和四连长,两人顿时暴起,一人一拳把二连长打倒在地,一人一脚踩着二连长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其他人都傻了眼,还是苏圣平说了声“罢了”,两人才又站在边上,低着头不言语。二连长从地上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三连长和四连长,又看了眼苏圣平,一副十分不服的样子。 苏圣平开口道:“别不服,你在护卫队那一套在这里可行不通。别说我欺负你,你还够不着。就连你们家主在我面前都不敢像你那样说话,你以为你是谁!滚,立马给老子滚。”二连长直接转身就走,就此丧失了人生中最好的一次翻身机会。 二连长走后,苏圣平继续对站着的五个人说:“我知道这么处理对你们稍微有些不公,但是为了海军,这是不得已的牺牲。离开后,你们有三个去处,一是回到各自的来处;二是回归两支护卫队,三是去崇武明团!”让苏圣平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都选择了去崇武民团。搞得苏圣平不得不补话道:“事先声明,到了崇武民团,先要做粤北军士,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表现好了,才有提拔的机会。” 工业园海港的土地有限,海军军营的操场堪堪能够站的下近三千人,另有一营军士则是安置在崇武。海军成立以来,苏圣平还是第一次面对所有军士,看着下面那些有些熟悉、有些面熟、有些完全不认识的军士。面对自己,这一张张脸上显露的神情无一不是炽热的,哪怕像游三这样的人,也对能见到苏圣平激动不已。苏圣平觉得在顾荣成面前拍桌子完全值得,已经想好的处理方式也是正确的。 “海军的兄弟们,你们好。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是我的不对,没有尽早的和大家见面,对你们关心不够,等会我会自请处罚。顾部长对那一营的处罚是否得当,我在此不做评论,我们国民军海军是有军法的,该怎么处理军法部会做出评判。” “军队什么最重要?是纪律。没有纪律的军队和强盗无异,甚至比强盗还可怕。你们怀揣着保卫乡民的梦想加入国民军海军,要想实现梦想,首先就要懂得服从纪律。” “你们有什么委屈,训练过程中有什么不满,都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向上反映,我保证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回应,并且没有人能够秋后算账。有一句话说的好,我不一定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扞卫你们说话的权利。也许你们以为我在说大话,但我告诉你们,陆军这段时间唯一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开总结会,一个班一个班的开,让军士提意见,可以说自己班、连、营有什么不对,自己的班长、连长、营长有什么做的不好。前前后后总共提了一百三十七条,都是军士提出来的。我回来前,这些建议中合理的都采纳了,不合理的也跟提出来的军士进行了解释。” “我已经决定,暂停训练十天,我们海军也要开一次总结会,让大家说话,让大家提意见,到时我会尽量参加,有什么话等总结会的时候再慢慢说。下面,请军法部杜部长宣布处理决定。” 苏圣平话音一落,杜荣上前一步,高声念到:“经军法部调查,处罚如下:一、三营二连全体军士聚众拒不接受上级处罚,本应重责罚,念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命其继续执行顾荣成部长的命令,负责清洗剩余船只。”听到这个处罚结果,下面的军士顿时窃窃私语,要不是苏圣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恐怕又要闹起来。 杜荣接着大声念到:“二、三营其他连的军士非但没有阻止二连军士闹事,还参与其中,处罚其余四连军士站军姿半个时辰。” 听到这个,下面的声音已经大了起来了,杜荣叫了好几声才安静下来。这才接着念到:“三营营长,一连到五连的连长,漠视军士违反纪律,管理不善,免除职务,立即清退。”这个处罚决定犹如重磅炸弹,顿时让底下的军士鸦雀无声,大家这才发现那几个头头并没有出现在操场。 没想到杜荣接着又念到:“四、军法部没有及时处理此次事件,军法部所有成员处以站军姿半个时辰的处罚。” “五、海军军长苏圣平管理不善,未尽到应有责任,处以站军姿半个时辰。” “以上处罚决定立即生效,三营二连军士立即前去清洗船只,三营其余四个连、军法部、苏圣平立即站军姿,其余军士自行解散。如若有军士认为处罚不公,不能接受军法管束,可以现在离开,视为自愿离开国民军海军。”杜荣念完处罚决定后,自己就以标准军姿站在早已立正的苏圣平身边。 谁也没想到苏圣平会连自己都处罚,除了三营二连的军士怀着异样的心情前去清洗船只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离开,和苏圣平一样立正站好。 过了没多长时间,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顾荣成从办公房内走出来,慢慢来到高台上,也立正站在苏圣平边上,尽管姿势不怎么标准,但同样像那么回事。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杜荣高声“稍息”,所有军士整齐划一的伸出左脚站好。苏圣平稍微往前一步,高声说道:“今天,我们受到的不仅仅是处罚,还收获了最重要的一种精神,那就是我们国民军海军是一支有纪律的军队,自我而下,我们都是一个整体,荣辱与共!” 底下军士高声回应道:“荣辱与共”,“荣辱与共”,台上台下几千人一起共同呼喊,一场不大的冲突就这么算过去。苏圣平没有理会顾荣成,目送军士解散后,就自顾自回家。 仲夏时节,天气非常炎热,王莹、朱音和叶红鱼出了月子之后,就时常在后院的亭子里纳凉。亭子一面有一个小池塘,另外三面种有大树,在亭子的四周拉上纱布,树荫下微风习习,总算凉快了许多。 到家后,苏圣平径直来到凉亭,三女见他回来,都颇为惊喜。不过最开心的莫过于平平和安安,两个小孩欢笑着小跑向他,待到他俯下身想抱他们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已经青紫一片,还微微发肿,稍一触碰就疼的厉害。急的三个老婆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一问得知是因为拍桌子,纷纷指责苏圣平不该生那么大的气,不爱惜的身体。苏圣平不敢反驳,任由叶红鱼帮他上药,还有闲暇朝平平安安挤眉弄眼的,倒是两个小孩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在那心疼的看着自家爹爹,对他的逗弄一点也不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海军暂停训练十天,苏圣平也专心在军营里和海军军士们一起召开总结会。虽然仍然对顾荣成不假辞色,但从一开始,他每一次开会都带着他,想让他真切的听听军士们的心声,同时也能随时跟军士们解释训练的目的。 总结会的效果非常好,从一开始的集体声讨顾荣成,到共同探讨海军的训练、配合。顾荣成也从一开始的虎着脸,到跟人争的面红耳赤。还别说,对海洋的了解,顾荣成真比不上那些资深的远洋护卫队员,不少时候被他们说的哑口无言。也正因为如此,总结会结束之后的训练,顾荣成尽管还是严厉,但是方式方法却缓和了许多,也能听进别人的不同意见。海军的建设这才算是踏上正轨,所有人都铆足了劲积极训练,时刻准备着履行自己的使命。 既然被迫中断了的行程,就不再急着回去,索性就在泉州忙着继续规划另一件大事。 第310章 百年大计 如今,泉州府城外有两个繁华的地方,南门码头和东门外的工业园。尤其是工业园,随着码头修建完成,这一片区域更是日渐兴旺,当时为了修建海军军营还是费了大力气才整出一块完整的土地。 当然,南门外的码头自从虫子进驻以后,推出了大家都得利的搬运信息榜,经过这么多年发展,码头等于也被虫子的信息部控制了,只是这边是泉州各大商家常年经营的,各种关系已然盘根错节,当时物流行买地都差点触碰到别人的底线了,再想扩大这边的地盘,显然是不现实的。 府城内更不用说,海商赚钱容易,赚到钱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地建房,还必须建的足够大才气派,才有面子,所以府城内的土地更是紧张。而泉州这边又是山多地少,如今整个府城周边,还有连片的土地,只剩下西门和北门外了。 之所以这两个门外还有空余土地,还得拜当年海盗袭扰泉州府城所赐。当时海盗放火烧毁很多房屋,加上不少人害怕海盗再次袭来,占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干脆都没有再花费金钱修建房屋,而居住在这里的农民又量到城里或工业园去做工。所以,如今想要买地的话,唯有这两处地方还买得到。 虫子介绍的这些情形苏圣平一清二楚,这些年也陆续买了一些地,从靠近府城三里的距离到十里的范围内,横跨西门和北门买下了不少地,不过还没连成片,也有不少农民不愿离开耕种的土地,仍然居住在原处。而如果想要建一处“大学”,连城一片的土地是必须的。今天,带着唐老爷子和虫子来到这一片区域现场考察,就是想“现场办公”,把土地的事情确定下来,交由唐老爷子规划,开始投入建设。 虫子指着一片地方,道:“圣平,我觉得这一个村子是最适合的地方,和另外四片开阔地成梅花状,它正处于中心位置,水源充足,三面环山,地方开阔,距离府城四里,距离另外四个地方最远三里,最近才半里地,只要定好之后,再把通往府城的路和其他四个地方的路拓宽、拉直,很是方便。” 苏圣平点点头没有说话,唐城接过话,道:“确实如此,还有一点就是此处开采石材、木料方便,便于建设。此外,刚刚朱部长忘了一点,就是这里到工业园那边也近,到时一些研究所就不用搬到这里了。” 苏圣平这才接过话,道:“选址这方面,其实选择的余地不多,你们说的都没错。现在我考虑的是,像你们说的那样,把教学、学生住宿、先生住宿、研究都进行明确的功能分区,还是每处地方各办一所专业性学校,这个地方作为研究院的所在。” 虫子摇摇头,道:“圣平,我不同意把研究院设置在四通八达的地方,工业园的科学研究院近乎于封闭,所以才方便管理,不会被人混入。如果把研究院设置在四通八达的地方,恐怕不方便我们防卫。”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自从研究院和工业园厂区的合作产生了巨额的利润后,不少人就尝试过想要一探究竟,或者收买其中的人员,要不是信息部消息灵通,手段果决,研究院早就四处透风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府城各大家看到苏圣平隐藏在暗处的实力,对和他的合作充满信心,在商会、银行的合作上基本上以他为主导。 这个事情苏圣平还准备考虑一下,就转移话题道:“买地还有多大困难?” 虫子眉头一皱,道:“除了买好的土地,我们粗略查看过需要的土地还涉及到府城四个大家族和八个小家族,此外还有五十几户农家。” 苏圣平问到:“跟他们谈过了没有?” 虫子道:“以物流行的名义去谈的,都不怎么顺利。四个大家族的人是一直探问我们要做什么,想要入股。那些小家族狮子大开口,都要很高的地价。倒是那些农民,死活不肯答应卖地。” 苏圣平同样紧皱眉头,没有立马答话,站在原地转圈。自古以来拆迁都是个麻烦事,自己又不是正管的官府,没办法“征地”。思索了好一会才对虫子道:“那四个大家族,你亲自去和他们谈,如实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行个方便,算我苏圣平欠他们一个人情。那些小家族你看着办,总归是以利诱之,如果是经商的,可以让他们加入商会,想要工业园的货物的也可以给他们,你再查一下他们家族中有没有子弟在我们这做事的,有的话让他们回去劝劝,能成的话你记下,考核上记下一笔,也可以让他们家族中的子弟加入我们。实在不行,你们再考虑用些手段,但要把握尺度。”听到这里,虫子心领神会,苏圣平这是对他充分授权,只要不过分,就可以采取任何手段了。倒是唐老爷子听了,皱了皱眉头。 苏圣平接着说:“真正麻烦的是那些农民。我们这个国家、民族对土地的依赖程度实在是太强了,自古以来,人们的生活都紧紧依附于土地,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已形成上千年。一家一户、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农民从土地上获得收入,导致土地成为主要的、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为了土地,人们愿意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这已经是一种民族情节,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不例外。有了土地意味着能够生存,所以,对那些大小家族可以威逼利诱,对那些普通农民则不可以。” “但是,如今我们面临一个发展的瓶颈,要突破这个瓶颈,创办学校,发展教育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正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办好教育不仅仅能使我们获得成功,关键是还能让我们这个民族不至于落后。在我这里,这件事情比任何一件都重要。当然,这样的大道理我们说说就是了,农民才不会管你。所以,处理他们这些人的办法,无外乎还是利益交换。” “他们不愿离开,不是因为脚下的土地,而是因为脚下的土地是他们一生的希望。所以办法很简单,就是给他们希望。两条,一是招工,只要愿意进工业园做工,满足条件的都可以安排。此外,学校创办的过程中和建好之后也需要大量的劳工,只要满足条件,都可以安排。二是置换。以土地换土地,换到我们在其他县的土地,我们给钱让他重新造房屋,土地面积增加两成。如果他们愿意要宝岛的土地,建房的事情照旧,土地面积翻倍,并且永不纳税。” 听了苏圣平的措施,虫子不住点头,就连唐老爷子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对那些大小家族他不关心,他在乎的是苏圣平对那些普通农民的态度。作为最早加入苏圣平体系的一批 “高素质人才”,唐老爷子人老成精,对苏圣平的所作所为岂能毫不知情。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在乎的是苏圣平对他们这些底层的人的态度。以苏圣平今时今日之实力,想要搞定那些农民实在太容易了,但既然他能这么重视农民对土地的依赖,两个办法也是实实在在的给农民好处,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还为他奔波劳碌。 议定了买地的事情之后,几人又来到各处看看,勾划着各种建设。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这才匆匆忙忙往回赶。 按照苏圣平的计划,这次要建一所综合性“大学”,并且在此“大学”下面设置几首“专业性院校”。依托科学研究院为基础,老师也是现成的,教材的编订已经下达任务,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以他们的身份还能出书育人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各个研究所对这个任务都十分踊跃,恐怕不用太长时间都能纷纷问世。 “专业性院校”的设置,一个是突出战略需要,一个是突出民生需求。战略需求,总体上是以最终打败元朝为目标。民生需求的话,则是为了发展实业获得利润,和学校形成良性循环,促进学校发展。这两方面很多技术都是共通的,能够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因此,考虑的几天时间之后,苏圣平就基本定下了建设学校的方略,这所“大学”将设置几大学院:国学院,主要教授汉文和国学经典为主;律法学院,专门培养法律人才;格物学院,专门培养数学、天象、物理、器械研究制造方面的人才;化工学院,专门培养冶炼化工方面的人才;医学院,专门培养医护人才;营造学院,专门培养土木工程、水利人才;航海学院,培养船舶制造与航海方面的;地质学院,培养地质勘探、地图测绘方面的人才;农学院,专门培养物种培育、农事方面的人才。 定好了学院设置之后,就是划分他们各自的“地盘”,科学研究院最终还是决定设置的中央位置,其他学院充分考虑了研究对象的特性和工作的需要,环绕着研究院设置。航海学院因为特殊性,将会留在原地。 苏圣平这边好了之后,唐老爷子已经在四处勘探,准备按照苏圣平的方案,规划各处建筑,虫子则是四处活动买地。表示出决心之后,虫子买地的事情还算顺利。苏圣平也暂时放下这边,开始应付另一件事。 第311章 报纸危机 《华夏新闻》引起的轰动是许文斌始料未及的,汇集各方面的消息显示,这份报纸已经是“洛阳纸贵了”。这个时代的人太缺少信息了,一有这样新鲜的东西,很快就吸引大伙“围观”。尽管很多人并不识字,但这不会影响他们到各处酒楼茶肆听新闻的热情。 如今,但凡哪家酒楼没有专门的“读报人”,压根就不会有什么生意。实在没地方听了,还可以到各处的物流行基地听讲。当然,那些稍微有钱的人则是自己定好,由物流行定期送达。 而自从前几期取得良好的效果之后,第一版的泉州要闻变成了天下要闻,介绍了三朝的一些事情。虽说只是简单介绍,但上至高官,下至普通人,都读的津津有味。普通民众最喜欢第二版的生活,年轻读书人最喜欢第三版的新知,再有一部分人则是喜欢第四版的各种文章。 华夏新闻火了之后,其他人顿时就脑洞大开,也想办这样一份报纸。写文章的不缺,印刷虽然没《华夏新闻》的技术,但也能克服。唯独缺少了两样最重要的东西,一是新闻来源,二是报纸外送。 说到底,印一期容易,持续性是个问题,其他人可没有成立多年的信息部,自己就能搞到各种“信息”,单纯接受投稿,在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下,显然是不现实的。再者,物流行也不会接受发送报纸的任务。 当然,无论是谁都没有意识到新闻传播的重要性,尤其是朝廷方面,否则再有困难、再多投入,也要努力去尝试。面对种种客观存在的困难,让大多数想要办报的人纷纷放弃,转而开始尝试着投稿。 这也大大增加了许文斌的工作量,不过他却是如鱼得水,忙并快乐着。对于外人的投稿,许文斌是有选择性的予以刊登,并在文章最后标上作者姓名和地址,还如期给作者寄去稿费,这无疑让更多人踊跃投稿。 普通人没有办法,但是朝廷真想要办的话,还是可以克服困难的。朝廷的邮驿制度尽管十分落后腐败,但还是可以勉强一用。信息方面也有内侍监,虽说重建时间不长,胜在底蕴深厚,想要办成这事的话不是太难。但是礼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遭到了大多数朝臣的反对。朝臣们显然不懂文化传播和新闻话语权的重要性,只是一再声言文章天下事,《华夏新闻》纯粹是在乱搞。于是乎,皇帝的圣旨和内阁的责难同时送达泉州。 通过泉州内侍监,江宁方面也知道这个《华夏新闻》是苏圣平搞出来的,也知道只有他才能搞出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但是毕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所以皇帝的圣旨是询问苏圣平关于编练海军的情形和有没有对海盗的作战计划。 陈公公拿着圣旨再一次来到苏家,对于待遇什么的他已经不敢再奢望了,只希望能见到苏圣平,好完成朝廷的使命。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苏圣平倒是没给脸色,尽管还是没有下跪接旨,但总算在接过圣旨后,吩咐李春树上茶,然后让他等着,自己去写奏折。 奏折中,苏圣平如实跟皇帝禀报了编练海军的进展,毕竟海军在泉州,这一切都瞒不了内侍监的眼睛,恐怕皇帝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还不如如实禀告。当然,内容上面也不是完全属实,比如说那一千个护卫队员,就谎称是民团抽调的,资金来源也说的相当困难等等。至于对海盗的作战计划,声言正在制定当中,为了防止泄露计划,在奏折当中就不予以禀报,等战事结束之后,再向皇帝禀报战果。苏圣平应付皇帝比较简单,许文斌应付官府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朝廷方面看来,以陆勇为首、罗炳南为辅的泉州官府这些年的政绩斐然,沿海其他府的税赋大都不能如期完成,而泉州每年都能如数缴纳,在沿海的府县中独领风骚。对于泉州能够做到这一点,朝廷没有否认崇武民团的作用,但同时他们也认为童益民这个防御使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要说当官也不能太能干,一旦太能干了,领导往往会把你摁在那个地方,生怕发生人事变动,反而会影响当前的大好局面,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一个领导都不能接受的。陆勇和童益民两个外来户对此心知肚明,何况在泉州这个繁华的地方,日子过得也相当滋润,也就淡了离开的心思,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其他因素作用,比如信息部的贿赂,这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还有点想法的是罗炳南,作为东南党坐镇泉州这个基本盘的代表人物,虽然身为二把手,但却威风凛凛,说话比陆勇还管用。但是,罗炳南也时常感觉力不从心。因为他搞定了陆勇之后,才发现身边似乎有一张网,但凡他想做点什么大事,这张网有时候会帮自己的忙,比如架空陆勇的过程中。可这张网有些时候又会束缚自己,比如想要染指东门外的工业园的时候,衙门上下都对自己阳奉阴违。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罗炳南就发现,事情一旦和苏圣平有关,就总是不好办,可想拿官身压人的时候,又无从下手,搞得他郁闷不已。 关键他是东南党大将,苏圣平更是东南党不可或缺的人才,甚至比自己还重要。自从崇武民团大败海盗之后,整个福建抗击海盗都要靠着这支民团。也正是依靠这点,才能不断强化东南党在朝廷的话语权,有些类似于当初江浙党和孙思源定边军的格局。 恐怕但凡他透露点想要搞搞苏圣平的心思给江宁方面,不说周秉政,就连杜文心都不会放过他。不过,这一次内阁的廷寄倒是给了自己机会,貌似杜文心等人也对那什么《华夏新闻》不满,也是想通过这一事件敲打一下苏圣平,让他知道头顶上的云是东南党。搞民团打海盗、做生意赚钱没问题,但是搞胡乱议论朝廷大政这种歪门邪道就触碰到底线了。 内阁廷寄的内容,苏圣平比泉州知府衙门的官员更早知道,也和许文斌商议好对策了,所以之前才会对陈公公这么客气,无非就是表示对皇帝的尊重,想要表达一种配合的态度。至于官府这边,既然朝廷没有说和自己有关,就交给许文斌去应付了。 陆勇和罗炳南一起接见许文斌,这算是相当高的礼遇,同时也显示出他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许文斌对此倒是很坦然,丝毫不怯场,恭恭敬敬的听完两位官员的训话后,就一言不发坐在那里。陆勇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东南党的事情,自己只想着再过个一两年,捞够银子后,就调回江宁享福,把这事交由罗炳南去处理。他也不笨,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知道泉州的事情透着邪性,乐于见罗炳南闹笑话。 果不其然,罗炳然见许文斌一个白身竟然如此态度,心里早就不爽,但还是忍住心中不快,对许文斌道:“文斌,这《华夏新闻》我看就不要再办下去了。” 听到罗炳南说话,许文斌面上还是要表示出恭敬的态度,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大人,不知道《华夏新闻》可曾违反什么律法?” 罗炳南眉头一皱,道:“此前没有这种东西,怎会有律法,内阁的廷寄就是律法。既然廷寄中说《华夏新闻》妄议朝政,那就是违反了律法。” 许文斌心中一笑,嘴上却说道:“既然内阁有令,大人又下了命令,那《华夏新闻》照办就是。” 罗炳南没想到许文斌这么配合,笑着点头道:“果能如此最好,文斌,你还可以参加国试,何不好好读书,将来通过国试,还能为朝廷做事,何必搞这些歪门邪道呢,我看还是不要再办下去了。”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 许文斌则是不慌不忙,还是躬身拱手道:“大人,在下可不认为《华夏新闻》是什么歪门邪道,在下认为她对于教化民众很有好处。此外,在下也将会继续办下去。既然内阁认为我们妄议朝政,那以后华夏新闻不再刊登有关朝政的内容就是。” 罗炳南把茶杯往桌上一扔,道:“许文斌,你不要曲解内阁的意思,也别不识好歹,当官府不敢办你不成。若是这般冥顽不灵,休怪本大人无情。” 陆勇嘴角一牵,心中一笑,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听许文斌仍是镇定的说道:“大人要办我自然容易,但在下并无违反什么律法,不知大人以何名义办我?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罗炳南猛拍桌子一下,气的站起来,指着许文斌道:“好你个许文斌,自认为有后台是!既然如此,你《华夏新闻》再出一期的时候,就等着官差上门!”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许文斌见状,摇摇头,转过身对陆勇躬身道,道:“陆大人,在下告辞。” 陆勇仿佛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摆摆手,道:“去,去!” 第312章 危机解除 一离开衙门,许文斌就急匆匆来到苏家,此时陈公公才刚刚离开没多长时间。听许文斌汇报了罗炳南的态度后,苏圣平道:“这人啊不能掌握太大权力,否则就容易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比别人英明,这罗炳南就是这样。我不相信他看不明白,这几年要不是背后有人帮他,哪有那么容易架空陆勇,掌控知府衙门的大权。之前议税和崇武的时候,觉得他还算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想到掌握权柄之后就变了,他这是想做个名副其实的知府啊!别理他,会有人给他好看。你不用管这些事情了。” 有苏圣平大包大揽,许文斌自然十分放心,就不再担忧这件事情,但还是问道:“圣平,那不刊登越朝朝政的事情就照办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说皇帝态度暧昧,但内阁的态度比较坚决,我们不能给他们口实,否则人家当真要来狠的,《华夏新闻》可真办不下去了。” 许文斌道:“那能不能把总部搬到宝岛去,那可就没人管的了了。” 苏圣平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华夏新闻》单靠你们现在这些人是不行的,报送新闻、传遍知识、启发民智还要靠天下人一起,所以就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不只是阅读,关键还是更多人去思考、写作、投稿、传播。所以不能过度刺激朝廷,否则朝廷恐怕会恼羞成怒,掀起文字狱,到时就没人给你投稿了。” 许文斌一愣,问到:“何为文字狱?” 苏圣平笑笑,忘了这时候的人没有这个概念,赶紧解释道:“就是朝廷为了自己的需要,故意从文人写的文章中摘取字句,罗织成罪,抓捕入狱,所以我称之为文字狱。” 许文斌笑笑,道:“那我就懂了,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多有发生,不过越朝历来优待士人,倒从未发生过,恐怕不会这样!” 苏圣平笑笑,道:“我也希望不会这样,不过总归要防着点,再过几年!”许文斌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也只能接受,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后,许文斌才告辞离开。 罗炳南没在衙门待多长时间就回到家中。许文斌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大权在握几年时间,别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没想到今天在陆勇面前,被这样一个小人物落了面子,不把他压服,岂不是让陆勇看自己笑话。衙门的事情压根瞒不住,这样下去自己的权威就会受到挑战,不说陆勇扳回局势,恐怕以后自己的话也没那么好使了。同时他也想用许文斌试试水,到底他背后的苏圣平和其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人到底有多大能量。 接下来几天时间,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等最新一期的报纸出来后,罗炳南看着其中关于海盗的报道,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民团打击海盗就不是朝廷大政了?我看你这次有何话说。” 苏圣平收到罗炳南要派衙役去抓捕许文斌的消息时,正在听虫子汇报买地的事情,收到消息后,哼的一声,对来人道:“让他抓,不够不能伤害到许文斌分毫。” 来人退下后,虫子脸色一冷,道:“要不要直接做了他?”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行,一个通判被杀,朝廷会追究的,后面的麻烦就大了。既然他好好的人不做,那就让他学着做狗。一次就让他学乖,以后为我们看门。你去准备一下他的资料,今天晚上我亲自到他家里去和他谈。”虫子笑了一下,赶紧下去准备了。 罗炳南没想到抓捕许文斌这么顺利,心情大好,晚上回到家里还喝了几口小酒,完了之后还回到书房看起了最新的《华夏新闻》。说实话,他本人对这份所谓的报纸还是很感兴趣的,要不是看报纸,还不知道元朝、吴朝这么多事,也不清楚海盗给沿海百姓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国民军抗击海盗也是相当辛苦。但无论如何,一来他要按照内阁的指示办事,二来也想进一步增强自己在泉州的地位。如果许文斌背后的人愿意站出来和自己谈谈,到时自己倒是可以考虑帮助《华夏新闻》在内阁那里转圜一二。 罗炳南边看报纸,边想着这件事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时间很快过去,打了个哈欠之后,就准备去新娶回来没多长时间的小妾那里,好好松松筋骨。没想到他刚一站起来,书房的门就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苏圣平走进罗炳南的书房后,看着目瞪口呆的罗炳南,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下,道:“罗大人,这《华夏新闻》可还好看?” 震惊之余,罗炳南倒驴不倒架,尽管小腿不住的打颤,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坐在椅子上,问到:“苏大人,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你别管我怎么进来,只要我想去,恐怕这泉州府城还没我去不了的地方。” 罗炳南道:“那不知苏大人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苏圣平依久笑笑,也不说话,指了指罗炳南桌子上的报纸。罗炳南尽管已经猜到,但苏圣平亲自点明那就不一样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嘛?这会都忘记了为何苏圣平到来,家里下人都没人禀报,心中也镇定了不少,坐稳椅子,往后一靠,道:“苏大人是为了许文斌?” 苏圣平仍然是没说话,还是点点头,罗炳南不由笑着问道:“不知苏大人是何意思?” 苏圣平这才开口道:“罗大人,当初江宁议税之时,大人还算配合,后来崇武之事大人也算做的不错。我编练崇武民团的时候,大人也有诸多帮助。我苏圣平别的优点不敢说,但凡有人对我好,我会千倍百倍的回报他。所以大人这些年的官做的也很是顺利,你不会不知道这其中有人相助!” 罗炳南刚想插话,苏圣平摆摆手,道:“我时间紧,要不是家里小孩睡了,你以为我有空来和你废话?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小孩万一醒了,看不到我非得闹不可。”这话说的罗炳南郁闷不已。 苏圣平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内阁对《华夏新闻》有所误解,既然说《华夏新闻》妄议朝政,许文斌也承诺改正,这最新的《华夏新闻》大人也看到了,你别说什么打击海盗涉及朝廷大政的废话,这么做已经给足大人面子了,想必大人对内阁也能有所交代,大人送往江宁的回报不也是这样说的:经属下悉心教化,《华夏新闻》已承诺不再刊登朝廷大政。”罗炳南听到这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寄往江宁的回报,苏圣平怎么会知道? 苏圣平接着说:“我特意来一趟,就是念着往日的情分,还希望罗大人配合,放了许文斌,不要再找《华夏新闻》的麻烦。” 罗炳南见苏圣平最终还是有求于己,心中不由得意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就有的谈,心态更加放松,道:“苏大人夤夜上门,恐怕不是要罗某配合的态度!” 苏圣平听了,哈哈一笑,摇摇头,道:“我本想和你好好说话,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还是别人猜对了。”紧接着脸色一变,站起来到罗炳南面前,俯身看着他,道:“姓罗的,我都到你家里来了,你还敢跟我谈态度。你也不想想,我怎么突然出现在你书房的?你寄往江宁的回报我怎么会看到的?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份东西,你看够不够?”说完把一叠资料扔到书桌上,自己转身就走,出门前又转过身,道:“对了,鉴于你的态度,今天晚上我就要见到许文斌,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己负责。往后该怎么做,自然有人会告诉你。” 罗炳南眼睁睁看着苏圣平离去,抓起书桌上的资料,摊开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资料上记载的都是这些年他贪污的记录,还有他在丈量土地中收受贿赂,替人隐瞒田亩数的事情。这样一份记录如果送往江宁,虽说自己不一定会有什么大事。但无疑会让杜文心闹一个大笑话,到时自己不可避免要丢官罢职,哪还有今天的威风。再一想到苏圣平说过的他怎么悄无声息来到自己书房,能够看到寄往江宁的回报,后背不由冷汗淋淋。 大喊了几声,都没人来伺候,赶紧出外一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等到了后院,才见到家人都被绑在一起,嘴上被堵了布条,夫人和几个小妾都是泪流满面。罗炳南顾不得恨苏圣平,赶紧过去给他们解开绳子,还不忘吩咐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有谁敢多嘴,直接打杀。” 说完赶紧吩咐备车,急匆匆赶往府衙监牢,连夜把许文斌放了。见许文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显然是知晓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罗炳南心中暗恨道:苏圣平,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上,到时定让你生不如死。 许文斌并没有去见苏圣平,这时候他也没空理会许文斌,得知他放出来后,泉州这边基本算是解决了《华夏新闻》这次小危机,就安心睡下。而由华夏新闻引起的各方反应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313章 多在打探 同时收到苏圣平的奏折和内阁的呈报,皇帝不由眉头紧皱。苏圣平的态度尽管还算上路,但皇帝心中却不大舒服。 原本皇帝对这份《华夏新闻》还是抱着好奇的态度,看了几期之后,倒是非常感兴趣,觉得这是一个了解治下民情的渠道。但到了七月份开始,《华夏新闻》第一版从介绍泉州的要闻变成了刊登三朝的要闻,其中又对本朝的一些大政有诸多介绍。比如杜文心主张的重新丈量土地,文章中就指明了这项国策的好处,遇到的困难,这还让他和内阁颇为满意。但是,很快就说是要在台风季来临前,对今年各地抗击海盗的事情做一个总结。接下来几期连番报道了今年各地抗击海盗的情况,除了福建的形势还好,以及江浙成立的两支兵部直属的民团还算可以外,其他地方的民团不是在抗击海盗,而是在给海盗练兵、带路。甚至还报道了那些民团抗击海盗不力,欺压普通民众倒是在行,其中很多事情连皇帝都不知道,《华夏新闻》就给予报道了。这就引起了皇帝和内阁的不满,于是就有了那份圣旨和内阁廷寄。 如今苏圣平和泉州府衙的回复都已经送到,从苏圣平的奏折中可以看出,他还是实心任事的,一直在为抗击海盗准备,也禀告年前就会有针对海盗的大行动。而泉州知府衙门也禀明了《华夏新闻》将不会再报道江宁的朝政,这样就不错。至于元朝和吴朝的事情,尽管让他们去说就是了,反正从《华夏新闻》的态度来看,对这两朝也没什么好话。 心中之所以会不大舒服,是感觉到苏圣平所做的一切往往出乎自己意料,也从来不事先向自己禀报,这对于一个皇帝、一个领导来说,实在是不会喜欢。但福建沿海抗击海盗这事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否则江浙今年的赋税已大受影响,福建再遭殃的话,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想到这里,提起朱笔写了两个准字,算是结束了《华夏新闻》这次小危机。 赵世卿在思索苏圣平和《华夏新闻》的事情的时候,忽里温同样拿着一份《华夏新闻》紧皱眉头。年初定好要派人到泉州寻找“路平”后,由于当初见过路平的大都是元人,只能派人拿着画像南下泉州,也是大半年时间过去,不久前才刚刚回来。 按照那人的汇报,自己拿着“路平”的画像在泉州府城中询问的时候,一下子就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他发现的早,很快就把画像烧掉,恐怕就不是被关几个月就能事了的。而自己被审问的时候,也一再声称找的是一个故人,丝毫没有提及路平和苏圣平半字,否则恐怕就回不来了。 被放出来之后,他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所以也不敢再胡乱打听,只能在南门码头找了一份扛包的活计,终于在一个多月前在城中无意见到了苏圣平本人,立马就和画像上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原来苏圣平就是那个路平。 打听路平不易,打听苏圣平还是很简单的。在南门码头这边,大家也对苏圣平佩服不已,从码头上走出去的很多人也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比如说加入物流行、国民军的很多人,更有成为苏家管家的李春树,所以他很快就把苏圣平一些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这几个月时间,他一直在码头上扛包,跟踪他的信息部的人也渐渐失去了警惕性,确定了路平的真实身份就算是完成了任务,然后就找机会离开北上,在南门码头想要北上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回到济南后,他第一时间向忽里温禀报,大概说了自己这大半年时间的遭遇后,十分确定如果画像无误,自己见到的苏圣平就是路平无疑。而他不仅仅确定了路平的身份,同时还带回来了一些泉州的消息,什么民团抗击海盗,招收海军这方面忽里温不感兴趣,什么科学研究院、工业园他也不懂,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手中的《华夏新闻》。 新闻中报道的关于元朝的事情,对于南方的人来说像秘闻一样,但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些大路消息。但是对于一个有志继承皇位一统天下的皇子来说,本能的觉得这样的东西似乎很有意义。 忽里温基本相信了那人的判断,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一种感觉,自己认的这个兄弟不会是普通人,正是这样的人才会有那样的见识和本事,尽管那人没有打探到准确消息,但他相信这《华夏新闻》就是苏圣平搞出来的。 要不要联系苏圣平呢?要不要告诉他实情?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妹妹自己决定!于是,忽里温就提笔写信,一封是写给妹妹呼兰公主的,一封是写给国师的。 很快,忽里温就收到回信。呼兰公主在回信中表现的很兴奋,丝毫没有责怪苏圣平隐瞒身份的事实,对于那一夜的人是苏圣平这事更是高兴不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得到他的消息、找到他就不难了,倒也不想忽里温现在就去打扰苏圣平的生活,能够这样就足够了…… 国师的回信中,倒是对苏圣平的身份感到好奇,由于信息不全,也没对苏圣平下什么定论。对于苏圣平编练军队抗击海盗这事只是表现出一点好奇,他和忽里温一样,认为南方朝廷再怎么编练军队也不会是元朝铁骑的对手,倒是对那《华夏新闻》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赞同忽里温尝试也办一份这样的报纸。 得到国师的认可后,忽里温紧锣密鼓的就开始筹备办一份报纸。这个消息对于天下人来说,无疑都认为忽里温这是没事找事干,唯有苏圣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笑了几声,赶紧把虫子和许文斌找来,一番密议之后,就有十来个人离开泉州北上,想要加入忽里温办报的队伍当中。无独有偶,关注苏圣平的不止忽里温,还有就是吴朝的韩夏青。 吴朝的物流行经过不断完善发展,已经颇具规模,慢慢的开始显现出威力,也已经开始创造经济效益。与此同时,依托物流行设立的“商场”也在吴朝大地上纷纷设立。邵远来到岳阳短短几个月时间,不仅理顺了物流行的事情,也把天南商场搞得有声有色。韩夏青此次北上,途经岳阳的时候,就准备召见他。 岳阳物流行的事情相对比较简单,唯一的意外就是和当地势力的冲突,这些事情物流行早已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如今有韩夏青这个当朝公主的配合,处理起来更是游刃有余。在邵远连番打击之下,原本当地的势力已经服软,没想到这个时候,邵远更是主动找上门,把岳阳物流行的利益让出去一部分,这不由的让那些大佬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说江湖中人就是干脆,能打能抢的时候绝无二话,打不赢、抢不到的时候,认输也干脆,何况邵远还放弃了一部分利益让给他们,这让他们对物流行由抵制变成完全配合,还帮着解决了很多麻烦,很快就让物流行的生意打开局面。韩夏青对这些事情的兴趣不大,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很快就把话题转到“王平”的身上。 同忽里温一样,韩夏青也派人到泉州打探“王平”的消息。王家的人口众多,也确有一人叫王平,巧的是和苏圣平的年纪差不多大。韩夏青派去的人很容易在王家打探到王平的消息,得知王平已经前往南洋经营家族的生意,也就没再打探,返回了吴朝。 韩夏青得知消息后,不免有些失望,那王平平平无奇,在王家中只是普通的一人,毫无特殊可言,韩夏青始终不相信那样普通的人能有那么多能干的手下。不说别人,就说自己面前这个邵远,来到岳阳后,虽说有自己在官府中的关系照应,但市井势力的干扰,生意场上的合作,单靠官府的关系绝对无法完全搞定,要不是有过人的能力,岂能这么快站稳脚跟。像他这样的人,在物流行中比比皆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尤其是“商场”开设过程中的合作,韩夏青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人口中的公子绝不是那个朱强公子,而是另有其人,可不管自己怎么打探,每一个人都说自己口中的公子就是朱强。 韩夏青也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王平,否则当初在武汉时物流行的大管事怎么会对他是那样的态度,显然不是普通的一个王家子弟能得到的待遇。所以,才有了自己派人寻找王平的事情,可惜得到的消息终究不尽如人意。 韩夏青看了眼恭敬的坐在那里的邵远,缓缓开口道:“邵管事,你做的很好,岳阳的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还望邵管事多多费心。” 邵远赶紧低头拱手道:“都是邵远本分之事,当不得公主谬赞。” 韩夏青轻轻一笑,道:“你们物流行的人怎么都是一样的,真不知道你们家公子是怎么调教的。”对此,邵远只能微笑不语。 第314章 加紧训练 见邵远如此,韩夏青虽说心中稍有不悦,倒也没有什么表示,而是指着桌上的《华夏新闻》,道:“这是最新的《华夏新闻》!邵管事也喜欢看?” 邵远点点头,道:“属下谈不上喜欢,空闲的时候就看看,也算是了解一下天下的事情。” 韩夏青附和道:“邵管事倒是有志向,还想了解天下事?” 邵远微微一愣,自己这话貌似有点不符身份,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接着答道:“公子曾经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属下也是无事之时阅看一番。” 韩夏青脸上一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能说出这话,你家公子真神人也。” 邵远听了韩夏青这话,难得的露出笑容,但也没有接话。他们来之前,信息部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泄露任何有关苏圣平和物流行的关系,言多必失的道理邵远刚刚吃到教训,这个时候自然只能继续装傻。韩夏青看着邵远狡猾的样子,心中不由想着能教出这么多小狐狸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老狐狸。 既然邵远不愿多谈他家公子的事情,韩夏青只能把话题转到岳阳各项事务上来。之所以破格接见邵远,关键是这个小家伙的能力、手段确实漂亮。和其他地方一样,物流行在岳阳初创时一样遇到了当地黑恶势力的阻扰。以往,要么当地势力被物流行打服,但是口服心不服,常常会不知道在哪给使绊子。要么借助官府的势力,铲除当地的势力,却也留下了很大的后患。 邵远初到岳阳的时候,走访一阵就发现当地阻扰的势力并不是简单的黑恶势力,而是几个大家族。这就和以前遇到的情形大有不同,单纯的依靠武力,物流行是能够生存下来,但现在物流行和天南商社的合作可不止物流这一项,还有“商场”这个东西。如果和那些大家族结下仇,势必导致“商场”的业绩不佳。 思前想后,邵远将物流行的利润和“商场”的利润做了一番对比,用表格的形式直接呈递到武汉总部和韩夏青那边。并且提出了三种方案,并陈述了其中的利弊。一是维持物流行的利润,恐怕会丧失掉很多“商场”的利润。二是大幅度放弃物流行的利润,等于向当地势力低头,这却和物流行在各地发展的情形不符,也会影响伙计们的积极性。三是既坚持住物流行的底线,又保障“商场”不受影响,但这难度很大。武汉方面和韩夏青的回文当然是让他想办法既坚持住物流行的底线,又保障商场不受影响。但如果做不到的话,武汉方面则是要求保障物流行的利益,韩夏青则是保障商场的利益。 遇到这种商业上面的事情,官府作用也有限,只能起到威慑作用,让当地势力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差不多算是两不相帮。韩夏青即使贵为公主,只能尽量保障物流行不受欺负,实际上要想让官府偏帮并无可能。但是,对于邵远来说,官府能够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他也就能放开手脚做事。 收到武汉和韩夏青的回文之后,邵远组织物流行伙计跟当地的势力打了两次,第三次将要打起来的时候,他及时叫停,丝毫不畏当地势力,孤身一人去见了当地几大家族做主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谈的,没过多长时间,愣是让那些当家的从之前称呼他“外地崽”,变成了“小兄弟”。双方还在岳阳最大的酒楼摆上了几桌,当真是一笑泯恩仇,让岳阳官商两界等着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 要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事情。之所以那些当家最后能改变态度,无怪乎面子和利益两字。邵远始终记得苏圣平曾经教过他们,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冲突要么是面子问题,要么就是利益问题。之所以等打了两次,在第三次的时候才叫停,原因就是物流行也是要面子的。要让当地势力知道,物流行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让双方成为仇人。第三次及时叫停,不至于再打下去没办法收场。之后又孤身一人前去拜访那些人,则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让他们有台阶下,尽管打不过物流行,但却是对方主动上门“求饶”,这样面子上也过得去。何况,邵远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也算是有胆有识,正想结交一番呢。 至于利益,邵远给武汉和韩夏青那边是都写了信,但真正有意义的是向武汉总部申请,让岳阳几大家取得销售烟草的权益。这件事情,邵远没有决定权,甚至武汉方面也没有决定权,他们也只能等待泉州的指令。巧的是泉州方面审时度势,下达了指令,让吴朝物流行根据实际情况,将一些特殊商品的销售权作为一种结交当地势力建立关系的手段。所以,岳阳的物流行发展才这么顺利,效果这么明显。 跟韩夏青的汇报中,当然只能强调对方摄于物流行强大的武力和公主的威慑力,最终才会服软。这样的结论韩夏青已经见过很多,没有什么稀奇的,不听也罢。见韩夏青无意再交谈,邵远心中一笑,暗道这样最好,你只管赚钱就好,我可是播种者,我们要交朋友,壮大我们的队伍。 打发邵远离开后,韩夏青完全忘了刚才邵远介绍的事情,但好奇心仍盛。想了一会后,叫来一个当初见过苏圣平的心腹手下,让他转道前往泉州,务必要打探出那个“王平”的底细,这才罢休。第二天一早,韩夏青就急匆匆前往武汉,她预感到这个冬天,朝廷不会平静,为了朝廷也好,为了夫家的权势也罢,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经济利益,她都不能袖手旁观。远在泉州的苏圣平,当然不会知道忽里温和韩夏青对他的兴趣,这个时候他已经再次辞别家人来到宝岛。 上次匆匆离开宝岛,后来都是传讯回来,让参谋部和军情部全力查探、整合有关三股海盗盘踞之地的消息,不论是海盗老巢的地势地形,还是最基本的防卫情况,务求做到无一不知。在潜伏在海盗当中的弟兄配合之下,这方面的工作正在全力展开。 七月中下旬开始,宝岛和福建沿海就进入了台风季,将会持续到九月底。这段时间不仅是海盗休息的时间,也是国民军休养的时间。原先分散在沿海地区抗击海盗的国民军,正陆续返回宝岛。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开总结会。 苏圣平急匆匆赶来宝岛,就是为了能够多参加一些总结会,多和普通的军士交流。效果也非常好,不管总结会开的如何,至少苏圣平的出现,让很多班、连的军士非常高兴,也进一步加深了苏圣平和普通军士之间的感情。 当然,除了参加总结会之外,国民军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一是之前听取了军士的建议,允许他们就地招收有意加入国民军的沿海民众,这次国民军返回宝岛的时候就带回来很多人,后续还有不少人会从福建、浙南过来。但是这么多人前来,宝岛这边的军营建设明显吃力,人力、物力都有所短缺,有些事情需要苏圣平协调解决。 第二件事就是国民军为期两个月的特殊训练。鉴于之前和海盗作战的情形,缺少了抢滩登陆和攻城拔寨的战斗,苏圣平觉得有必要加强这两方面的训练。为此,在泉州的时候,亲自制定了这两方面训练的方式,带到宝岛来和参谋部、黄文进等人商议,准备完善之后,趁着这段时间,加紧训练军士。 同时和苏圣平一起前来的还有器械研究所的一部分人,他们制作了一些攻城器械,得教会军士使用。从已经搜集的情报来看,海盗的寨子虽然简陋,但都是依险而筑,弹弓炮弹和手弩都无法靠近使用,否则必然会造成国民军大量伤亡。因此,只能使用传统的投石车。 虽说是传统的攻城车,但也有所改进,尤其是传统的投石车不仅笨重,运载、装备不易,还要有大量的人操作才能使用。经过器械研究所改进过后的投石车,采用标准的配件生产,所有部件都能拆卸下来单独运载,到用的时候再安装起来,而且体型小了不少。别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改进,经过这么一搞,不单是运输方便了这个好处。经过分工标准化生产,不仅生产效率大大提高,而且使用的过程中,但有损坏,也可以直接修补。 此外,以往需要多人同时操作的投石车,格物所、器械所的研究员利用杠杆原理,又采用苏圣平所说的齿轮、轴承之后,只要三人就能操作一架投石车,差不多能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内把一块重二十斤的石头投出,如果只是投放炮弹,距离还能更远。 不过,现在这种投石车也没有大规模生产,总共也就造出了一百部左右,准备拿五十部用来训练,另外的五十部用于这次和海盗的作战。之所以如此,不是造不了,而是苏圣平的目的是火炮,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资源。 第315章 戏场相逢 “快、快,中午没吃饭吗?不想死的话,就要快。从潜水器里面出来,海盗没发现你们之前,就要跑到掩体。”宝岛海岸边,一个连正在进行抢滩登陆的作战训练,连长正在大声的训斥训练中落后的队员。苏圣平看了他们的训练,听了连长的训话,没有打扰他们,继续前往下一站。 模拟海盗几处巢穴搭建的简易山寨前,投石车已经架设完成,器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耐心细致的给军士讲解车上刻度与投放距离的关系。苏圣平一再要求研究员不能简单只教操作方法,还要尽可能的教会原理,让军士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尽管研究员们始终认为没有太大必要,他们认为那些原理军士学起来太难,弄懂了也没多大用处。 “林先生,您能再讲一下杠杆原理吗?”其中一个军士问道。 那林先生叹了口气,都说了这么多遍,还是不懂,只能无奈用大白话答道:“你们以前有没有撬过石头?”大多数军士到宝岛来之后都参与了修筑道路、修建房屋,自然是干过这事。 林先生继续解释道:“你们撬石头的时候,是不是用铁锹插入石头下面,再在铁锹下面垫一块石头,然后一用力石头就撬动了?”军士们纷纷点头称是。 林先生接着说:“这就是杠杆原理,用我刚才教你们的,铁锹是杠杆,下面那块石头就是支点。学会了这个,莫说两百斤的石头,就是千斤万斤,如果有一根足够长的铁锹,找到一个合适的支点,一人之力都能撬动那块石头。我们的投石车、码头上用的吊杆都是按照这个原理制作的。” 尽管已经是用大白话来解说这个原理了,军士们还是听的一头雾水,林先生只能摇摇头,继续讲解其他东西。 苏圣平听了研究员的讲解,没有打扰他们就直接离开。心道不管这些军士有没有学到什么,但是哪怕一百个中有一个能够有所感悟,在实践中提出一些研究员意识不到的问题,改进相关的器械,现在多花费的这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八月来到宝岛后,苏圣平一半时间在各处巡查,一半时间在军营内处理事务。随着台风季节到来,很多时候军士们也不能训练,只能留在房内读书。太多光棍汉聚在一起,闲下来后难免会有些许摩擦。除了思训部通过组织一些文体比赛舒缓军士们的神经,戏团也被召到宝岛,为军士表演节目。 以戏团现在的规模,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多场演出。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杜晴儿和梁青青倾力培养的小花、霜儿、青莲都已经是“名角”,在福建各地收获了大量的粉丝。国民军在抗击海盗的时候,戏团也时常会到场“慰问演出”,所以这几个当红的演员在国民军中也有大批仰慕者。 戏团到宝岛来演出,自然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而且这次上演的戏目还是最新排演的,其中一出戏叫《从军记》,是以杨文荣为原型编排的曲目。讲述的是莆田一个富家纨绔子弟,原本生性顽劣,是城中一害,后来因为目睹了海盗残害家乡,国民军英勇抗击,洗心革面选择投向国民军,又经过努力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士,参与抗击海盗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在国民军中有很多,只是戏曲上为了效果,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看了心中更有同感。 另一出戏叫《送军粮》,是以苏圣平之前寻访各村落时,那户想给国民军送粮的农户为原型,编排的一出戏,其中还加入了一些爱情元素。那户人家的小女儿对军士生出了爱慕之心,儿子则是生出了从军之心,女儿一句等我长大就嫁给你,儿子一句等我长大就要参军,这都让军士们看的热血沸腾。像这样以事实为基础,加上适当的处理,编排出的戏往往能够得到很多共鸣。再者戏曲中的桥段也不完全是瞎编,现实中已经有不少国民军军士和北地逃民的女儿成亲,居住在民政部统一修建的房屋中,也算是在宝岛安家落户了。戏团同样还会给新城镇的普通居民表演,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引来大批普通居民观看。 自从戏团开始外出演戏,苏圣平这两年又是南上北下的四处跑,见到杜晴儿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戏团来宝岛演出,驻扎在军营外面,苏圣平还没和杜晴儿见过。今天看完军士训练之后,得知戏团在街上有演出,苏圣平也信步来到演出的地方,看看演出的效果。 苏圣平到来的时候,刚好演到《从军记》,台上演员精彩的演出惹来了台下一阵阵叫好声,看到效果如此之好,苏圣平自然很是满意。顾不得台上的表演,来到戏团后台,护卫亮出令牌之后,苏圣平才走了进去。 下一出就是《送军粮》,作为戏团的首领之一,梁青青正在那里检查即将上台的几个演员的妆容,低声跟她们交待着什么。后台中人大多在各自忙碌着,没有注意到突然间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等到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叫了一声,杜晴儿这才转过头来,看到了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脸上还带着坏坏的笑,看到她的视线投来,右眼一眨,把头一歪,看起来正像《从军记》当中那个纨绔子弟在调戏良家妇女。 杜晴儿看到苏圣平坏坏的模样,心中惊喜,又立马转过头去,心中想着这两年来的日子,顿时又十分委屈,双眼不觉流下泪水。后台众人早年在溪头镇外的小基地里都见过苏圣平,也都八卦过苏圣平和自己老师的关系,如今见到两人这副模样,哪能不知道其中关窍,见老师都转头流泪了,换做是一般人早就上前理论,可面对苏圣平又不敢,也没必要,只能纷纷转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杜晴儿哭了稍许,却见苏圣平并没有上前,还以为苏圣平已经离开,匆匆转头一看,没想到苏圣平已经走到背后,伸手递来一条手绢,杜晴儿再也抑制不住,猛的一下扑到苏圣平怀中,放声哭了起来。 尽管两人各自心知肚明,毕竟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杜晴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也让苏圣平猝不及防,只能把她抱在怀中。后台众人这会才爆发出叫喊声,惹得前面观看戏曲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声响,杜晴儿这才害羞起来,赶紧从苏圣平的怀抱中离开,低着头、红着脸跑向后面,苏圣平朝后台众人笑笑,赶紧跟了过去。 进了自己的小休息室,杜晴儿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见苏圣平跟了进来,倒也毫不胆怯的抬头看着他,只是眼中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自己受的苦,或许是因为恼恨苏圣平对她不理不问。 杜晴儿本就长得极好,如今一哭,正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叫人看了如何不能动容,苏圣平走上前去,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慢慢的低头吻向杜晴儿娇艳的双唇,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的拥吻,全然不顾外面那些人传来的阵阵叫好声 邵堂自从在南北酒楼表明心迹之后,但凡有空就到酒楼中寻找焦静,还要送点什么小东西,焦仲兴对此倒是采取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可惜焦静却一直躲着他。邵堂的卖相挺好,又是焦静感激的国民军军士,原本心中她对邵堂有好感,只是碍于女孩子的害羞的心理,不好意思有什么交往。而且邵堂这种明目张胆的追求和她家乡中男女婚前连面都见不到的情形反差实在太大。作为女孩子,害羞的同时,心中其实甜滋滋的。 戏团的表演在新城镇的影响太大,无论是故事,还是表演形式,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焦静在酒楼中也时常听到客人谈论,心里很想去看看,无奈自己一个女人,不好独自前去,心里十分纠结。没想到邵堂来了,却是拿着两张戏票,说是要请她一起去看戏。在焦仲兴默许下,在戏曲的吸引下,焦静总算红着脸答应一起去看戏了。 虽然今天的《送军粮》不是杜晴儿亲自演的军长,但是霜儿模仿的也是有模有样,邵堂这个见过苏圣平多次的人也不免为之叫好。邵堂和焦静坐在前排,散场之后,只能等在后面离开。 两人不免谈论些今天的戏,焦静难得这样出门看戏,心防渐开,也不再只是低头看着邵堂,问道:“邵军士,你们军长当真是长哪样?” 邵堂摇头一笑,道:“那可不是,我们军长长的比那姑娘更好看。” 焦静嘻嘻一笑,道:“净说瞎话,台上那人长得已经甚是好看,你们军长怎能长成那样。” 邵堂定睛看着焦静道:“台上人再好看也没焦姑娘好看。”邵堂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焦静闹了个大红脸,顿时低下头不敢说话,惹得邵堂自己懊悔不已。赶紧找话道:“我们军长是啥模样,过不了多长时间,焦姑娘会看到的。” 焦静低着头问道:“当真?为何?” 第316章 北边准备 听邵堂说很快能见到传说中的苏圣平,焦静感到十分好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邵堂,却让邵堂看得入迷忘了答话。焦静这才发觉不妥,又低下头,朝前走去。 邵堂挠了挠头,追了两步来到焦静身边,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军长曾经答应要给我做媒,如果姑娘能答应我们的婚事,军长会亲自上门替在下求亲。” 这会焦静却又只听到婚事、求亲,全然忘了能见苏圣平的事情,脸色羞红加快脚步朝前走去,邵堂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吓坏了人家姑娘。 要说邵堂还是脸皮不够厚,他嘴里的军长这会刚才后台走出,和杜晴儿温存了一会后,毕竟地点、环境不适合,不能再进一步,只能点到为止,再说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自己处理,也不能一直和杜晴儿腻歪。 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能和心爱的人抱在一起亲吻,对杜晴儿来说已经相当满足,再怎么愿意,姑娘家也不可能让苏圣平再有所行动,等苏圣平那双“磨爪”在自己胸前肆意搓揉的时候,及时的离开苏圣平怀中,一脸嗔怒的看着他。 苏圣平赶紧上前从后面把杜晴儿抱在怀中,对她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回泉州的时候,跟夫人把你我的事情说开,挑个好日子再娶你入门。” 对一个姑娘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承诺更动听的情话,杜晴儿转过身看着苏圣平,欣喜的嗯了一声。不过立马又想到当初王莹和朱音杀上门的事情,心中倒是有点怯意,摇摇头道:“只要你心中有我一席之地,时常能见到你就足够了,入不入门晴儿不敢奢求。” 苏圣平抱了抱她,道:“傻丫头,莹莹她们还是很好说话的,再说她们也知道你我的事情。放心,一切有我,等时机合适就娶你。” 话说到这里,杜晴儿也只能轻声答应,道:“奴家都听公子安排。” 怀中美人在抱,多日未曾释放的苏圣平刚刚下去的心火不由被重新点燃,怀中的杜晴儿很快就感受到苏圣平的坚硬,赶紧离开苏圣平怀中,羞红着脸躲了出去,留下苏圣平一人在那望弟兴叹:要是小泽子在就好了,那技术真不是盖的,关键是还十分方便。 离开戏团的时候,正巧看到邵堂跟在一个女子身后,像是在说着什么。这个时代,姑娘家能跟着一起出来,在北边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也就是在福建、广东这些地方才能做到,但这种情形也不多。反正到了这一步,至少说明姑娘还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邵堂自己意识到没有,苏圣平却想起自己曾经要给他做媒的事,怕是好事将近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匆匆流逝,转眼到宝岛已经一个多月,观看军士训练,处理民政诸事,探讨攻打计划,抽空去戏团那看看杜晴儿,无人之时稍微调情一番。只不过杜晴儿始终坚守防线,不肯走出最后一步,好在杜晴儿也是从小在秦淮河边被严苛训练长大的,自然有手段能够让苏圣平释放一把,没想到那技艺跟小泽子竟然不相上下。这种“只要情郎爽、不顾自己湿”的牺牲精神,让苏圣平心中感念万恶的旧社会真好。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十月初的时候,戏团仍旧回沿海各处演戏,杜晴儿仍然要和梁青青一起带队,只能和苏圣平依依惜别,等待苏圣平搞定家中女人之后,再召她回去。此时朱强和陈继平一起从北边回来,苏圣平也更加忙碌了。 从五月北上算起,此次两人带队到北边将近五个月时间,一是熟悉那边的情形,二是买地。 买地是以物流行要建设基地的名义进行的,按照事先的规划,在连云港海运码头附近购买一片土地建设仓储基地,作为物流行在苏北的中心点。然后向西在海州、东海、新沂、邳州设置四个基地。将五个点连成一线,成为一条完整的物资补给线。 这一线已经极其靠近元朝控制的地盘,因此人口并不多,土地价格十分便宜,朱强买地也十分容易。 陈继平北上主要是从军事的角度考虑买地的位置,既要做到易于建设,又要能够防守。朱强则是主要以补给和物流的角度考虑,要做到方便运输,便于人员物资转移。 和他们一同北上的还有一些物流行的管理人员和国民军参谋部的参谋,还有一些地图测绘人员,要重新测绘从海边到徐州一线的地图。不是越朝没有官方的地图,而是苏圣平不信任那些粗制滥造的地图,否则照着地图选点就可以,也不用把朱强和陈继平两员大将派到北边。北上的地图测绘人员沿着五个基地,南北扩展五十里,绘制出详细的、符合苏圣平要求的军事地图,为今后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朱强和陈继平知道苏圣平此次布置的原因所在,不管最终能不能达到效果,都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近五个月时间里,完成了选址、买地、勘探等事务,剩下的建设、招人等事宜只要交给留下的人处理了。 之所以不往徐州城发展,主要是害怕过早的引起孙思源注意,尤其是物流行将会在此处大量招人,人数也会远远超过物流行正常需要,过早的引起孙思源注意,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尚处于起步阶段的布局十分不利。 至于要往邳州延伸,主要是考虑到和蒋子明的新军合作。两方的合作,除了能给蒋子明的新军提供军饷来源之外,此前对于急需铁料又不想引起太大注意的国民军来说也是好事。以往都是依托运河往南经长江再转船南下,提供给国民军使用。这样不仅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随着泉州几处矿山的开发,冶炼技术的提高,泉州这边已经不需要从北边额外运输铁料过来。 而经过两年多的时间发展,依托蒋子明新军开发的铁矿已经颇具规模,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小打小闹。规模大了,产量也随之提高。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使用,恰好苏圣平准备依托物流行,布局发展吴元两朝边境一线的实力,不管是装备武器、建设等都会用到大量的铁器,这样正好可以就地消化蒋子明这边生产的铁料,尽可能的将两方的合作隐藏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当然,真实的目的对蒋子明当然还要有所隐瞒,此次朱强和陈继平北上和他见过几面,声言建设物流行基地都是为了能够把铁料运出和运送物资卖到北边,也顺嘴提了要在北地招收训练伙计的事情。对此,蒋子明自然不会阻止,也发挥了自己的影响力,帮助朱强他们的行动。 按照苏圣平的预计,日后元朝南侵的话,定边军东西两道防线都会遭到元军攻打,徐州到连云港这一线,势必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战场。西边那一条防线,暂时还插不上手,能够介入的唯有东边这一线。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苏北、鲁南等北地之人,比江南人更为尚武,好勇斗狠之风更甚。这在平常是不利于统治,但是在这乱世,则是上好的兵源。如果能够依托物流行,拉起一支人马,培养成种子,对于日后发展将有极大的好处。 苏圣平的目标是依托五个物流行基地,每个都招收五百人,成立一个营,完全按照国民军预备军士管理,既有军事训练,也充当普通伙计。如果真能在日后元朝南侵的时候,配合国民军打击元朝军队,经过战火的淬炼之后,将会是很好的预备军官人选,为将来扩大势力打下良好的基础。 朱强和陈继平一起详细向苏圣平汇报了北地之行的种种,如今留在那里的先期人员尚有六十人,主要是从事先期的房屋建设等事。这些对于物流行来说已是驾轻就熟,这次无非就是建的更大一点而已。接下来重要的就是泉州这边要尽快派人过去,争取在明年上半年完成招人、练兵等事宜。 这里面还要涉及到物流行要挂招伙计的羊头卖招兵买马的狗肉,派过去主事的人和一干中层既要胆大心细、人情练达,还要熟知物流行、国民军的各项规定,免得走偏了方向。对于这个人员配备,还得和朱强、陈继平等人好好商量。 既然已经回到宝岛,朱强也不急着返回泉州,说完北边的事情,干脆留在新城镇四处转转,看看这个弟兄们的基业,甚至可以说是退路。至于陈继平,作为参谋部的头头,一说完事情,也顾不上多休息,立马就投入参谋部的工作,把参谋部制定的攻打海盗老巢的计划研究个透彻,再就是亲身参与到国民军抢滩登陆和投石车的训练当中。 十月中旬,宝岛这边的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只剩下最佳的出击时间。此时,台风季也基本过去,趁着等待这段时间,苏圣平和朱强一起坐船返回泉州。 第317章 学校建设 家里几个孩子,两个大的已经能够满地跑,苏圣平回来后却总是腻歪在他身边。几个小的一时还有点陌生,熟悉起来之后,苏圣平都抱不过来,每当这个时候,心中难免觉得亏欠家人良多。 王莹、朱音和叶红鱼关系融洽,也知道自己的夫君要做大事,一出去就是几个月时间,却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看到苏圣平回家后和平平安安玩的跟个小孩一样,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满足。但是,作为女人,另外一件事情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尽管男人纳个小妾实属正常,可这小妾也分情况。尤其是王莹和朱音当初还在杜晴儿手下丢了面子,此次苏圣平有意把她收入房中,她们自然不大情愿,甚至比当初的小泽子还不愿意。 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苏圣平娶了她们三个之后,亲近的两个女的,要么是异邦小族,要么是青楼戏子,这让她们情何以堪,也要担心苏圣平的名声,何况杜晴儿的情形她们早已清楚,用她是一回事,娶到家中又是一回事。 王莹她们在他身边安插了“卧底”这事苏圣平心知肚明,几个女的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外时的情形,也是在关心自己,就未曾阻拦。和杜晴儿那点事压根没想瞒过她们,只是刚回来,还没说出口而已。倒是王莹她们先忍不住了,这天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围坐着闲聊了一会,王莹就开口道:“平哥哥,是不是挑个好日子,把晴儿姑娘娶回家?” 正逗弄小孩的苏圣平听了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看了三个言笑晏晏的老婆,略微尴尬的说道:“你们都同意啊!” 叶红鱼哼的一声,道:“我们不同意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是谁三天两头往戏团里跑,就不怕丢人。” 苏圣平嘿嘿一笑,道:“偶尔,偶尔。” 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连最依着他的朱音也不答应了,打趣道:“还有小泽子,平哥哥是不是准备一道娶了。” 苏圣平这才急道:“瞎说,她还小,不得好好念书。” 叶红鱼又哼的一声,道:“还小啊!我看比谁都来事,要不然某些人怎么总是偷偷的去见她!” 看着苏圣平被叶红鱼顶的没话说,王莹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好啦,我们也不是善妒的妇人。平哥哥你时常在外面,我们三个这几年又都在生养,你身边都没有一个照顾的人,有看的上眼的你自己把握就行,只是不要伤了身子。不过,那晴儿姑娘的身份比较特殊,如今她虽然对外是改名换姓了,又一直带着戏团在外演出,还不会太惹眼。可要是你把她娶回家,就会被人关注,到时被江宁那边知道了,怕是会翻出旧案。” 王莹说的在理,杜晴儿和梁青青当年在江宁犯下的旧案,沈家和孙家可没放弃追查,只是苏圣平这边把杜晴儿和梁青青隐藏的好,才没被发现。可一旦公然把她娶回家,势必会引起更多人关注,保不齐当初就有在江宁见过杜晴儿的,到时就麻烦了,这事还得提醒一下许文斌。 想到这,苏圣平点点头道:“莹莹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见苏圣平作出承诺,三女才放过他,现在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危及全家安全。 既然回到泉州,也不能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尤其是这阶段工作的重心——筹办学校,必须亲自查看一下进度。去宝岛前,考虑到卢惠光在科学研究院已经有一套工作经验,就把他从科学研究院调离,担任了办学筹备处的负责人,全权负责这项大工程的各项事务,原来的科学研究院院长要么兼任,要么脱离,但主要工作就由他原来的助手承担了。 等学校陆续建成之后,苏圣平准备亲自担任校长,卢惠光担任学校的副校长,具体负责日常行政事务。对于自己担任校长一事,除了有培养嫡系人马的私心之外,也是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学识完善学校的管理机制,让学校成为发展科技、培养人才的主要基地,夯实事业基础。 对于学校日后的管理机制,苏圣平已有所规划。基本是模仿科学研究院一样,实行教学研究和行政后勤两条线,互相配合、互不干扰。以现如今的社会条件,完全采用“教授治校”显然不现实,对于那些醉心研究和教学的教书匠来说,恐怕并不适合承担太多的管理责任。 但是,让官员完全掌控学校也不是一回事。所以,今后学校的管理体制上,行政后勤事宜由专门的官员和部门负责,教学、研究等专业上面的事情则是由类似于“教研组”的组织负责。连接他们的是学校管理委员会,这个委员会人选将会由管理人员和教职人员组成,学校的重大事项都需经过这个委员会讨论决定。 学校招生要到明年基建项目基本完成之后才会正式开始,届时食宿还能学到知识的优越条件,势必会引来大量的适龄学员。因此只能在招生方式上做文章,想要入学必须经过考试,经过学校的考核才能进入学校念书。如果未能经过考试,则可以进入朱音办过的那类小学堂念书,等经过考核之后再进入学校读书。 入校后的管理方式,采取学分制。按照课程的规划,想要修满毕业,基本上要三到四年时间。毕业后,也不存在什么毕业之后分配的问题,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学生修满规定学分之后,要么继续学习、研究,要么进入自己体系内做事,要么自谋职业。 但是,相信经过学校的教育,这些人将会比传统书院毕业的学生更加吃香。而且学校招生的范围更广,不像泉州书院那样只招几十个人,将会囊括大部分人进入学校,完成人才储备。此外,等学校建成之后,还将利用报纸、物流行等向外宣传,吸引更多的学子来到学校深造。 至于教研人员,目前的来源主要是科学研究院的研究员,等学校建立起来之后,还将广发“英雄帖”,以优厚的条件吸引各地的优秀人才前来应聘。这些人或许一开始并不能适应教学任务,但也可以先充实到科学研究院里面去。 学校的基建已经开始,相应的教材编订也已经着手进行。教材的编订对于科学研究院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不仅仅编订完成之后,能够署名印刷为教学所用,也能在各地发售,也算是完成苏圣平当初对唐城老爷子的承诺。 正因为如此,研究院所有有资格出书的人这段时间都是卯着劲想要完成教材编订。但苏圣平一回到泉州,看过有些人的初稿之后,难得的发了一通脾气,对那些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批评。主要是他们编订的教材太散了,缺乏系统性,而且有些过于高深,又是一人一个调,完全不符合要求。 鉴于此,立马决定以各个研究所为基础成立教材编订组,研究所的所长任组长,那些有资格编订教材的都是小组成员,集众人之力编订基础的教材供给学生学习,再各自编订比较高深教材,形成一定的体系。基础教材将会在各地发售,满足他们“教化天下”的欲望,高深的专业教材则要严格保密。 研究员编订的教材只是其中一部分,突出的是基础知识的重要性,对于一个学校而言,只靠这样的教材当然不够。因此,到时学校也会建立一座庞大的图书馆,物流行已经在各处买书,增加藏书,供给学生阅读、辨析、总结、提升。 这样一来,学校和科学研究院将会成为一体,对教职人员和研究人员也会形成一套体制。 共分十级,分为一二三级的教员、研究员、教授,最后第十级的院士。每一个等级也会制定相应的薪酬体系和研究资助。也制定相应的考核办法,对这些人员进行考核奖励。此外,他们还可以根据各自的研究项目申请经费,由学校和研究院审批,同时也要接受审计。 学校的软件准备工作和基建项目同时进行,以目前的财力还能够支撑。但是等到学校真正建成以后,不论是学生的食宿,还是教研人员的薪酬和研究费用,都将是一笔极大的开支,也只能寄希望于日后的华夏银行和银矿的收入了。当下只能省着点花,好在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发一笔横财,短时间内很好的缓解了他的财政危机。 现在内部运行十分顺利,无论是宝岛、泉州,还是佐渡岛、苏北那边,都进展顺利,和韩夏青的合作也颇有成绩。相信不用多长时间,这些地方经过积累,爆发出威力的时候,必将惊呆所有人。 看似一切都在平稳的发展当中,但是这么大的场面,难免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作为同在福建的闽王来说,就是其中之一,这还得从游三说起。 第318章 业余间谍 游三感觉海军的一切都有别于以往他所熟知的越朝军队,管理严格、纪律森严,不欠军饷、训练严苛,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从上到下讲究服从的同时,上级对下属又十分关爱,还能听从下属的建议,还有什么思训员时不时的谈心说话,还要召开总结会大家一起畅谈训练中的问题,提出的看法也能得到回应。不久前,还有戏团来军营给大家演戏,趁着台风季还举行了比赛,这些就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了。但是,他感觉自己在海军不再是一个别人家的奴仆,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游三也没有忘记闽王交待的任务,上次暗中参与了闹事并没有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参加训练,也没有什么机会外出传递自己知道的情形。有时候,他想就这样一直在海军当兵其实也不错。 如今已经半年时间过去,自己从未向闽王传递消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就趁着难得的休假日来到城中,准备寻找闽王派在泉州的一个人碰面。 陆永和游三的感觉差不多,在海军的半年时间,让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比游三更加认同海军军士的身份,似乎也忘了自己是闽王派遣过来的“卧底”。当陆永找来的时候,他还一愣神的没反应过来。 泉州城中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有一家售卖布匹、丝绸的小店,这家店已经在泉州开了有十来年,店里卖的布匹、丝绸质优价廉,深受周围的百姓喜爱,店主和街坊邻居都已经熟识,俨然就是一个“老泉州”了。 游三和陆永难得穿着常服来到小街上,习惯了穿军服,这一下子穿上常服两人还老大不适应。小店里有好几个妇人正在看布,店小二正在卖力的推销。老板站在柜台后面,五十来岁的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看到游三和陆永走进店里,小店里的妇人和小二都好奇的看了他俩一眼,又转头继续在那讨价还价。掌柜的则是赶紧放下笔从柜台里出来,迎上前去,道:“两位贵客,您请,您请。别看小店店面小,苏州的棉布,江宁的云锦样样都有,而且绝对质优价廉,包您满意,不知您想看点什么?” 游三看了眼掌柜的,道:“本想买两匹布料带回家给婆娘做衣服,没想到贵店竟还卖云锦?那我倒是要见识一下。” 掌柜的听了眼中精光一闪,道:“有,有,只不过这云锦太精贵,前铺没有展示。不知道贵客要买多少啊?” 游三接着答道:“那要看质量了,好的话就多要点,二三匹都有可能。” 掌柜的哈哈一笑,道:“小店的货保证不让贵客失望。”边说还边抬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游三见状,同样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道:“您请!眼见为实。” 掌柜的这才道:“那您请跟我到后院”。三人才往后面走去,来到铺子后院,进屋子前,游三朝陆永使了个眼色,陆永只能留在外面看守。 掌柜的进了屋子,打开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匹云锦,眼神锐利的看着游三,道:“你怎么带着人前来?这可是坏了规矩。” 游三无所谓的说:“泉州又不是什么狼穴虎窝,怎至于如此?” 掌柜的哼的一声,道:“亏你还是干这行的呢,这几年这泉州从里到外透着古怪,说不清道不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游三仍然认为掌柜的多心了,但嘴上还是解释道:“无妨,那小子跟了我多年,王爷交待的事情也有他的份,再说我不是把他留在外面了嘛!” 那掌柜瞟了游三一眼,道:“罢了。我只收到王爷送来的消息,不清楚你来泉州干嘛,没曾想大半年了你才出现,有什么要带的话?说,我会尽快送出。”那掌柜的显然也不了解游三的情形,只是负责传递消息。 游三点点头,道:“没搞清楚状况也不能随便给王爷带信,再说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掌柜的嗯了一声,游三接着说:“你只需带三句话给王爷。第一句是海军军士所属泉州就地招募,只是带头的顾荣成来历颇为神秘,完全没有任何消息。第二句是海军日夜操练,已有所成,不久之后就有动作。第三句是”说到这里,游三明显一顿,惹得掌柜的狐疑的看着游三。 游三眉头紧锁,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掌柜的也不着急,任由游三在那思索,不一会游三似乎松了口气,道:“第三句是海军只知苏圣平,不知朝廷。” 听了游三的话,掌柜的也知晓了他的任务,道:“放心,我会立即传讯给王爷的。” 两人又在屋里待了一小会,很快就有说有笑的从屋子里出来往前铺走去,陆永赶紧跟上,游三煞有其事的说着:“贵店的云锦确实不错,只是价格上贵了点,掌柜的还能不能再让让?” 掌柜的笑眯眯的说:“您就饶了小的,这质量,这价格,在府城可是独一份,不能再低了。” 游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在下只能到别处看看了。” 那掌柜笑道:“无妨,无妨,生意不成仁义在,您在别处看了不合适就再回来。” 城南一处宅院内,关志鹏听了属下的汇报,因为事涉海军军士,这就麻烦了。信息部对府城的控制十分严密,也关注了那处小店,做生意似乎并不怎么追求利润,和四邻八乡处的相当好。这本不出奇,怪的是店主孤身一人,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泉州,只请了一个小二,时不时的就消失一段时间,但从消失的时间来算又不可能来往江苏进货,每次都是直接寄送。再做进一步调查,不仅小店的货源十分可疑,关键是店主的底细也无从得知。也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风部的注意。但是,此前只是简单的监控,信息部并没有投入太大精力。只是这一次无意中被信息部的人碰到两个大男人上门,等他们出来跟踪后才发现那两人竟然是海军的军士,进店竟然还是要买云锦。 对这样的行为,关志鹏只能说他们的能力真业余,显然双方就是情报人员,见面就是为了交换消息。他们竟然还接头交换消息,信息部早就摒弃了这种危险的方式,非特殊情况不会让传递信息的人碰面。 当初苏圣平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就说过:情报人员越普通越好,最好是普通到没人关注你,没人在意你,而你却在一旁默默的搜集各种信息。就这最基本的一条,就让信息部的人受益良多。近的来说,府城那些大家族内院的丫鬟。远的来说,江宁内阁端茶倒水的小厮。很多都是信息部培训之后派出去的,为信息部搜集消息立下了汗马功劳。 无论如何,既然涉及到了海军,这事就得重视了。关志鹏赶往信息部的总部,调阅了小店以往的监控信息,又前往靖海使衙门查看了游三和陆永的信息,两相比较之下,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这才禀报给虫子,两人才一起来见苏圣平。 会客室内,关志鹏禀报道:“以往对那家小店只是简单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危害我们的事情,所以就没过于关注。属下前往靖海使衙门查阅了那两位军士的资料,游三和陆永都是福清县人,海军成立的时候主动来投。这样在对比小店掌柜的消失时间,属下推断其必然与福州方面有联系,至于是哪方面还需进一步调查。” 虫子接过话,道:“我认为内侍监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时间上巡抚衙门和防御使衙门也不大可能,毕竟那都是流官,没有谁会十几年前就派人来到泉州打探消息。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闽王。”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认可关志鹏和虫子的分析,他也认为游三和陆永背后的人是闽王的可能性最大,无论从时间、目的、财力上来看,这都是最合理的解释。尤其是赵世卿当了皇帝之后,苏圣平作为筹练海军的大臣,闽王派人加入海军,替儿子查探消息,这完全说得过去。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游三到底跟那个掌柜的说了什么?又或者说现阶段的海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要立马抓捕那个掌柜和游陆二人?国民军中、自己的体系当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这些问题都是实实在在需要立马解决的。 思来想去,苏圣平都觉得自己在海军中的所有动作都没有犯到忌讳,那游三和陆永也是第一次出军营和对方联系,也许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接头,现在就有所动作的话反倒会打草惊蛇。但是,还是要有足够的重视,尤其是即将开始对海盗进行总攻之前,必须保证自己队伍的纯洁性。 思定之后,立即遣人找来军情处处长胡秋,给他们交代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全面清查自己体系内的所有人员,务必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处。并且立马写信给宝岛方面,要求全力配合清查。 第319章 闽王的信 就在信息部紧锣密鼓的在体系内进行清查行动的时候,小店的掌柜又背着包袱外出了。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时候,背后一支擅长跟踪的小队就跟在他后面,直到他来到福州进了闽王府。 以往小店掌柜的经常使用写信的方式给闽王报讯,但这一次事关海军,之前就要求他必须亲自回来面见闽王。等他把游三的话报给闽王后,闽王才好言相慰一番,让他立即赶回泉州。要求但有游三的消息,不得延误,务必第一时间亲自返回禀报。 掌柜的这步棋以前只是闲子,只能算是自己打探消息的一个来源。自从东南党有心让儿子登基之后,才慢慢发挥重要作用,不过也只是打探一些市井消息。掌柜的离开后,闽王坐在那沉思,以往他传递的消息来源繁杂,但稍一分析反倒是能够发现很多事情的真相,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比如说当年知府衙门和防御使衙门告苏圣平的事情。这一次事关苏圣平,前两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第三句话要追究起来的话,后果就很严重了。 苏圣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闽王考虑了不知多少次,却始终无法得出答案。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闽王还是倾向于这是个危险的人物,不论是能力手段,还是日渐积累的声望,都可以看出这不是个简单的主。 但令闽王奇怪的是,要说苏圣平年纪轻轻,有什么不臣之心,又不太像。有那么多的钱财,但凡有不臣之心的人,无不费尽心思的扩充军力。可他却倒好,搞什么科学研究院、报纸、戏团,听说最近还在想着要建学校。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民团和海军,可那一点人又能有什么用呢? 游三要传的话,说的海军只知苏圣平,不知朝廷,严格追究是个问题,但实际上又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自古以来,想要对军队做到如臂使指,每个将军都得把军队变成自己的“私物”。至于那顾荣成,他当然知道底细,以前朝廷的水师将领,只不过之前听说被韩斌杀害,没想到却被苏圣平找来。 想到韩斌这个乱臣贼子,闽王才觉得苏圣平的举动还是要跟儿子说一下,让他关注一下,免得到时被动。提笔之时,闽王心神有些恍惚,如今又到了海盗闹起来的时候,真是多事之秋,难道赵家天下当真要亡,所以才有这么多魑魅魍魉冒出来?摇摇头,排除这些晦气的想法,铺开上好的宣纸,开始给江宁写信。 收到父亲的信,皇帝并没有太重视。苏圣平的情形,内侍监也是重点关注,泉州那边可是十日一报,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今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不少,朝廷财税不足,很多事情做不了;定边军军士闹饷,军心不稳,要没孙思源压着,早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朝堂貌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江浙党、江淮党都想着把东南党拱下台,要不是自己苦心维持,杜文心、周秉政早就该归隐乡邻了。归根结底,这都是沿海的赋税出了问题。 如今,又到了东南沿海海盗闹起来的时候。如果让他们继续闹下去,明年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朝廷可以仰仗的还真就只有苏圣平的海军和民团了。至于那什么顾荣成,此前朝廷就算对他有所亏欠,那也是先皇的缘故。今时今日他能为朝廷所用,他日功成之后,自己绝不会亏待他。 想到父亲信中说的:海军只知道苏圣平,不知道朝廷。这哪还算什么问题,定边军就知道朝廷了?还不是都听孙思源的,西路军也是一样。只要他们不是造反,还能听从朝廷调遣,眼前哪还能顾得上这些。不过话说回来,苏圣平的海军、民团和定边军还真不一样,朝廷给的饷银微乎其微,人家都是靠自己,这可和定边军不一样。再一想苏圣平上次的奏疏中所说的,今冬对海盗会有大行动,正好去信问问。 收到皇帝的来信,苏圣平有点诧异,自己这个臣子做的还真和别人不一样,难道说当真已经有了权臣的实力,搞得皇帝都要用写私信的方式向自己询问工作进展,还以恳求的语气让自己告知他接下来的行动,好让他能够安心? 看着陈公公满是笑意的白脸,苏圣平轻轻一笑,道:“陈公公,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皇上奏疏。” 苏圣平难得有好态度,陈公公赶紧低头作揖道:“苏大人请便,好了叫奴婢便是。” 苏圣平微笑点头,起身来到书房,既然皇帝想用写信的方式,就干脆的提笔给皇帝写了很简单的一封短信:“十日后,臣将率领海军和民团直抵海盗老巢,势必让海盗不得再骚扰福建沿海。” 陈公公高兴的拿着苏圣平的信走了,尽管从时间上来看,知道苏大人写的信肯定很短,但总比不理睬的好,江宁送信过来的时候,对他可没怎么客气,口气相当严厉,要求他务必让苏圣平明白回话。 这会拿到信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由想到:他们那些只知道在宫里作威作福的人哪知道苏大人的脾气,以为都是那些任人欺负的软脚虾吗?真要不高兴了,皇上的圣旨都说不理就不理的,我一个奴婢去了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唉,这才多少年时间,以前让地方官员闻风丧胆的内侍监,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难道真要变天了不成? 目标是福建沿海的辛家海盗团伙,因为国民军的缘故实力受损严重,基本没有大规模劫掠过,大都是小股出击,降低遇到国民军的可能性,但这样一来收获也不多。叶麻子和王隆涛所属的海盗抢掠也呈现出了一定的规律,每次都是先派小股海盗四处上岸劫掠,探到周边是否有国民军,没有国民军才会大规模的选择一到两个县城劫掠,。 情报显示,无论是辛家团伙,还是王隆涛、叶麻子,都会在十日后开始出动劫掠。苏圣平没有诓皇帝,按照参谋部的计划,十日后他就会前往宝岛,率领国民军出战。 情报部的信息无误,盘踞在宝岛的三股海盗如今都是派遣小股部队外出,他们的头领如今还在商议大计当中。三股海盗中,如今日子最难过的是辛家的海盗,原先辛利国还是带头大哥,如今想要见叶麻子和王隆涛就不再是招之则来了,而是得他坐船北上,找一个地方会面。 “哈哈,辛当家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叶麻子的胆气可是比往时壮了不少,辛利国刚登上他们的船还没开口呢,叶麻子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开口说话,这是以往不可想象的。也难怪叶麻子得意,经过这一年多以来的此消彼长,自己这边举步维艰,叶麻子和王隆涛在闽北和浙南倒是混的风生水起。可是,自家的根本在捕鱼岛,宝岛这边即使全部丢下了也不会伤及根本,不用多长时间就能缓过来,跟叶麻子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辛利国略过心中不快,皮笑肉不笑的说:“劳烦叶当家的惦记了,兄弟还死不了。”说完又朝王隆涛拱手打招呼。王隆涛倒是闷声发大财的货色,虽然实力也增长不少,可没有叶麻子那样的嘴脸,倒是对辛利国仍旧客气有加。 叶麻子让人上了酒肉后,延请辛利国入座,三人说了一会没有营养的废话,很快叶麻子就不耐烦,道:“辛当家大老远的把我和王兄弟叫来,可是有什么好买卖?” 辛利国喝了口碗中的酒,咂咂嘴,道:“还是两位当家的日子好过啊,上好的南风酒都能随便喝,兄弟我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叶麻子哈哈一笑,道:“辛当家的要是愿意到我寨中,别的不说,这上好的南风酒要多少有多少。” 辛利国呵呵一笑,心中对叶麻子腻歪的很,这家伙看似粗糙,实则心中颇细,自己在岸上有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竟然还说让自己到他寨子中去,算是要说服自己投靠吗? 王隆涛见辛利国不接叶麻子的茬,赶紧插话道:“辛当家的可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几兄弟当初还是承蒙辛当家的点拨,不然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叶麻子赶紧放下酒碗,道:“对,对,辛当家的有什么好事要带带我们哥俩?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好不容易有点家底,那国民军我是不想再去招惹了,要是这事你可别提。” 辛利国放下酒碗,朝两人拱拱手,道:“谢谢两位当家的,我这确实有难处了,还请两位当家的帮帮忙。不过你们放心,绝对和国民军无关。”叶麻子和王隆涛对视一眼,等着辛利国的下文。 辛利国接着说:“两位也知道我这些日子一来,手下人都是在福建沿海活动,一直跟国民军正面遭遇,这一年多来所获不多,日子过得艰难。我看今年国民军还是会派军士上岸,再这么下去,我恐怕就要散伙了。” 叶麻子哈哈一笑,道:“辛当家的,不是我说你,当初你就是不听劝,何必去跟那国民军死磕。我们做海盗,求的是好酒好肉好女人的享用,此处抢不得就到别处抢就是了。” 辛利国赶紧接过话,道:“对,所以今日兄弟我来请两位当家的帮忙了。” 第320章 都要往北 辛家这一年多来的难处,叶麻子和王隆涛略有所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辛家算是替他们抵挡住了国民军,这才让他们能够肆意在福建北部、浙江南部肆意妄为。现在,以往骄傲的辛利国竟然开口求助了,可见确实也被国民军逼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叶、王两人只猜对了一半。国民军是给辛家造成了重创,但是海岸线太长了,不去抢县城,很多乡镇还是让他们屡屡得手。这样一来,不仅还能维持海盗团伙缓慢发展,还锻炼了队伍,对于辛家来说,今后将从中受益无穷。至于这次开口请求帮忙,其实辛利国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见叶、王两人诧异的样子,辛利国心中一阵冷笑,接续说道:“国民军实在太难缠了,如今苏圣平又被封为福建靖海使,正在编练海军,恐怕以后福建这边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两位当家的远见卓识,早早的脱离福建这个泥淖,现如今兄弟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到,手下弟兄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叶麻子志得意满的哈哈一笑,道:“辛当家的客气了,我们哪有什么远见,只不过是见势不妙躲得快。辛当家还没说要我们帮什么呢?” 王隆涛接过话,道:“对啊,辛当家不用客气,有话请直说,要是银钱上有不趁手的,我那还有一点。” 辛利国朝王隆涛拱拱手,道:“不瞒两位,这段时间还能撑得过去,可要是再这么下去,明年估计就只能散伙了。所以,今天请见二位,倒不是为了借银钱,是想跟两位一起北上到浙南去抢一把,不知道两位能否带带兄弟。”以为辛利国也是见势不妙想溜了,叶麻子和王隆涛又是对视一眼,瞬时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话说到这里,还得说说目前东南沿海的海盗局势。除了盘踞在宝岛的三家之外,危害吴朝的仍然是海南岛上的卢氏兄弟、顾桐,还有就是捕鱼岛上的辛家。除此之外,浙东舟山群岛上的海盗这几年发展也相当迅速,出现了几家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只不过目前实力方面还不能和叶麻子、王隆涛比拼。 就实力而言,远在海南岛的卢氏兄弟和顾桐一直没有扩大,辛家在捕鱼岛的实力稳步增长。宝岛这边,辛利国举步维艰,单单今年上半年,就被国民军杀死、俘虏近千人。可叶麻子和王隆涛,却是从福建北部和浙南获得了大量的资源,一年多时间就实力大增。 这一年多来,叶、王两人活动的范围只是在福建北部和浙南,一直没有再往北。可是经过他们一番折腾,这两处的油水已经不大,今年他们正想把活动范围往北边发展,那边可没什么国民军,那些府县编练的民团也不堪一击,关键是那些地方比之浙南、福建北部更为富庶。 经过和舟山群岛上那些海盗的接触,几家已经初步达成了协议,学习当年辛利国集合他们三家的力量全面出击的样式,准备重点抢他一个府,可能的话还想试探着攻打一下府城,甚至往内陆进击。 辛利国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这是叶麻子和王隆涛最为关心的。但叶、王心中立马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两人只跟舟山那边接触过一次,也是像现在这样的方式。双方是一拍即合,彼此只是结合成一个松散的联盟,一起抢钱发财,不存在谁听谁指挥的问题,最多就是到时尽可能的互相配合,提供必要的帮助。而且自己还千叮咛万嘱咐注意保密,不大可能存在泄露消息的问题。 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提出这个要求的是辛利国,这家伙路子广,办法多,要是让他加入进来,岂不是又得多一个人来分战利品,还得是很大的一份。但是,辛利国这样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大家都是海盗,没有什么地盘之分,也就不存在什么捞过界的问题了。就算辛利国不来打这个招呼,到时他自己往北抢,也没什么关系。如今他能主动把这个事挑明,还说是带带他,姿态放的够低,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当然,又怎么能这么简单的想辛利国呢?说是他不认识海路,这打死叶麻子他都不相信。 两人稍稍失神,王隆涛刚想开口说话,叶麻子抢先道:“辛当家的说的哪里话,以往大家就是一起发财。既然辛当家的提出来了,我和王兄弟也无话可说,这样,今年这福建北部和浙南辛当家的敞开了抢,我和王兄弟再往北去。”其实叶麻子也是想多了,辛利国这次确实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来确实是老和国民军遭遇,损失太大,抢到的又不多,不足以让自家的实力快速增长;二来也是想修复和叶、王两人的关系,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结成类似联盟的存在,以自己的能力到时想在当中领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叶麻子的话,辛利国立马站起来,躬身向两人行礼,道:“以后两位当家的就是我哥哥了,小弟在此多谢两位当家的领路。” 骄傲的辛利国既然自称小弟,叶麻子和王隆涛不由哈哈大笑,纷纷起身,道:“早就是兄弟了,我们可从来没有把辛老弟当外人,怎的如此客气。”三人一番哥俩好的腻歪了好长时间,又一起喝酒吃菜,畅谈了好长时间的美好前景,辛利国这才告辞离开。 辛利国回到自己的船上后,脸色立马一冷,随从一个跟班道:“哼,姓王的还好,那姓叶的可真不是东西。” 辛利国哼的一声,没有答话,心里却想着:叶麻子虽说外粗内细,倒也是好对付的,能够做大也是走了狗屎运。倒是王隆涛笑眯眯的,分明就是笑面虎一只,这要对付起来,还是这个家伙棘手,读过书的当真不一样。他们能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问题。自己这一年多来替他们挡了国民军,他们当真一点数都没有?不管了,暂时先捡捡他们的剩饭,等缓过气来再想其他办法。真想收拾他们两个,凭他们手中的虾兵蟹将,自己还真没看在眼里。 这边,叶麻子和王隆涛目送辛利国离开,王隆涛立马问道:“叶麻子,当真愿意让辛当家的到北边来?” 叶麻子咧嘴一笑,道:“你愿意?” 王隆涛笑眯眯的没有答话,叶麻子倒是自己回答道:“那两处地方,除了大城我们没去过,其他的哪个不是我们抢过的。他都特意找上门来了,愿意捡我们的剩饭吃,还能不答应?怎么,你不是已经杀到当年那个逼迫你离家外逃的地主家中,报仇雪恨了吗,如今还不舍得?” 王隆涛呵呵一下,道:“大仇得报,哪都可以去了,谁还在乎这个,那就照这样办!” 叶麻子转头看着王隆涛,道:“老王啊老王,要不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坏呢,我不信你心中没有点小九九。” 王隆涛神情一紧,道:“叶麻子,我哪有什么小九九。我就是觉得当初我们都是小打小闹,多亏了辛当家的指了条明路,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如今他有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何况那也不算是什么帮忙。” 叶麻子哈哈一笑,没有反驳王隆涛的话,而是说到:“既然你不肯说,我来替你说。这一年多来,日子能过得这么顺溜,不得不说辛家替我们吸引了大量的国民军。辛家要不继续这越朝这边闹,一气之下都回了捕鱼岛。没他家替我们挡着国民军,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如今我们要继续往北去,国民军是福建的民团,总管不了浙江的事情,可是福建北部和浙江南部就说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王隆涛假装一拍大腿,道:“对啊,叶麻子,别看你没读过书,这见识可比我这读过书的厉害百倍,我可没你想的这么深。” 叶麻子伸出手指笑着指着王隆涛,道:“你就装,老子也不跟你烦,喝酒去。”说完自顾自的往船舱里走去。王隆涛摇摇头,只能跟着叶麻子往船舱里去。 三个海盗首领的这次碰面,对沿海的情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影响,无非就是福州以南的海面上今年就将平静下来。但这样的平静对国民军即将采取的行动丝毫没有影响,等着海盗的将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从此以后海盗再也没有机会实现合流,最终没有酿成真正的巨患。 就在三个海盗首领碰面的时候,苏圣平告别家人乘船赶往宝岛,之所以这么早离开家,原因是泉州这边信息部和海军情报处的甄别工作已经完成,而宝岛那边的甄别工作也接近尾声,但是却有些麻烦,需要他亲自前去处理一下,此外就是最后敲定国民军陆军和海军即将往北开始的行动。 第321章 人员排查 得益于一开始就注重给每个人建档,信息部在泉州这边的甄别工作进展很快,尤其是海军成立的时间不长,人数又不多,大大减少了工作量。加上物流行、商社、工业园的上层管理人员,整个甄别工作只花费了七天时间,就排查出可疑人员上百人。排查出这些人后,又经过第二轮仔细筛选,最终还是有近三十人无法让人放心。 这次甄别工作完全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除了信息部和情报处的几个头目知晓目的,其他人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清查,甚至以为是要提拔将领。以往要提拔人员之前,也会有这样的查档、谈话。 苏圣平拿到那份三十几人的名单时,每个名字后面还附着对方可能的来历,没想到这里面最多的恰恰是泉州几大家族的子弟居多,而朝廷的人却没有一个。看到这里,苏圣平也就放下心了。那些家族目前和自己还是合作关系,派遣族中子弟加入,虽说隐瞒了来历算是一种罪过,但也可以说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因此,最终唯独对那个和辛家有勾结的李家两个子弟寻了借口开掉,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宝岛那边却不是这样。 和泉州这边的人主要来源于附近县乡不同,国民军发展之初就从各地找人,其中大规模是北地逃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沿海各地都有人加入,尽管为数不多,也有五六百人。这么多人要甄别是否有人是别处派遣过来的探子,这就考验情报部和信息部的能力了。 一开始的进展还是很顺利的,通过查档,寻找佐证,很多人就排除了嫌疑。问题就出在那种只有档案,没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的人身上,这样的人同样大概有近百人。宝岛那边的甄别工作由军情部部长周大新和训练部副部长武云负责。而周大新此时还肩负着海盗那边的军情,所有实际主持甄别工作的还是武云,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武云和杨文荣产生冲突之后,被苏圣平逼着和杨文荣又一起合作负责总结会的事情,倒是让他对杨文荣大为改观,慢慢的更处成了朋友。这一次负责甄别的时候,武云本想拉着杨文荣一起,没成想这家伙一心想要做国民军连长,压根不理他。 尽管没有杨文荣帮忙,武云自己处理事情也相当利索。加上他当初协助铁锤负责招募军士,对大多数军士都认识,因此甄别起来速度很快。问题是这次甄别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武云这家伙相对比较激进,在甄别的过程中难免有所误杀。 原莆田南县民团的小队长白山自从目睹了国民军截杀海盗那一仗之后,一心想要加入国民军,最后也得偿所愿。但是,当初能进入南县民团,还成为其中一个小头目,不得不说白山家在南县还算小有地位,还和南县最大的家族有亲戚关系。但他属于主动前往国民军要求加入,直到后来苏圣平允许在沿海截杀海盗的国民军自行招募军士后,才顺利加入国民军的,不久前才来到宝岛。 到了宝岛后,白山训练相当刻苦,而国民军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好奇,痴迷于熟悉各种事务当中,还发扬了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跟好奇宝宝似的,经常询问一些事情。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总结会上见到了杨文荣,因为恰好跟杨文荣有过一面之缘,两人同是来自莆田,且都属于“公子”范畴,加上杨文荣的性格,两人倒是很快就熟识起来了。此时,杨文荣虽说协助负责召开总结会的事情,但事实上还是新兵蛋子一个,和白山的身份不相上下,平常就多了些交往,渐渐的也处成了朋友。 这次武云负责甄别工作,查完档案之后,像白山这种有“黑历史”的人是重点甄别对象,当过民团的小头目、出身不错、主动来投、十分好奇国民军的一切等等,都成为了武云怀疑的理由。 为此,武云私下里找了情报部、思训部不少人调查白山的一切,还询问了不少南县的军士,尽管最终无法确定白山是别人派人的“卧底”,但是秉着宁肯杀错、不肯放过的原则,武云还是建议周大新对白山进行处理。当然这种处理并不是肉体消灭,而是清除出国民军队伍行列,最好就是直接让他离开。 和白山一样遭遇的有不少人,周大新拿到那份名单的时候,仔细阅看了附着的材料,对其中大多数人的处理没有什么意见,因为那些人确实有值得怀疑之处。也就认可了武云的处理意见,准备让那些人各回各家。 原本在国民军待的好好的,训练、读书、学东西,过着和以往不一样的生活。因此,白山接到通知的时候犹如晴天雷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国民军又不要自己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来人放下通知就走,他完全不知道找谁说理去。最后,白山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到杨文荣,让他这个来的早的朋友帮忙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文荣听说了这事之后,立马就想到此前武云找他时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尽管当时武云并没有透露过要干什么,但杨文荣还是觉得白山的事情和武云做的事情肯定有关。 得到允许进了武云的公房,武云正埋头处理着什么事情,晓得是杨文荣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说,什么事情,我这忙着呢,有事快说,没事趁早滚蛋。” 熟识了之后,杨文荣也晓得武云这人其实不错,立马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武部长,瞧您这话说的,没事的话小弟就不能来看看你。”说完见武云仍旧埋头在那,撇撇嘴,道:“这不是最近看不到你来训练场嘛,害的小弟想你的很,刚刚训练结束小弟就来了。对了,武部长您在忙什么呢?”说完还探头一看,武云迅速的拿起一叠白纸往上一盖,搞得杨文荣大为没趣。自顾自在那说着:有啥了不起,我还不看呢。 武云实在没办法,道:“到底有没有事?我这还忙着呢,没空和你扯淡,你要是闲的荒,再去跑五里路。” 杨文荣翻了个白眼,道:“别,今天可是负重跑了十里,再跑五里,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今天确实是有事。” 见武云不接茬,杨文荣只能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白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云听了哼的一声,道:“就知道你是为了他的事来的,怎么你这是打探消息呢,还是要为他出头?” 杨文荣听了顿时一急,道:“看来真是你这边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武云看着杨文荣,道:“文荣,奉劝你一句,这事你不要掺和,对你不好。” 杨文荣狐疑的看着武云,道:“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 武云轻呼一口气,道:“多的我也不能跟你说,让他离开是为了队伍的纯洁性,也就是在国民军,要是再其他地方,像他这种情况,连命都要丢掉的。” 杨文荣打了一个机灵,命都要丢掉,还队伍的纯洁性,一听到这个奇怪的词语,他就知道这肯定是苏圣平交代的事情,别人可想不出这样形象生动的词汇。白山涉及到队伍的纯洁性,那意思就是白山不纯洁了。可白山怎么可能会不纯洁呢,从平常的一切都能看出他和自己一样喜爱国民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影响国民军的纯洁性呢?一想到这里,杨文荣还不死心,问道:“有没有什么证据?” 武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杨文荣,道:“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杨文荣最反感武云这种说法,当初就是他这种想法差点害的自己离开国民军,如今还搞这套,顿时就炸锅道:“怎么能如此行事?没有证据就说人家不纯洁,你可知道这样会伤害到多少人,伤害到多少原先一心想要成为国民军一员的人的心。武云,你怎么总是干这样的事情?” 武云听了杨文荣的话,心中顿时一股气,道:“你以为我们是随随便便就做的决定?我说的没有证据,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从白山的来历、言行都十分值得怀疑,只是让他离开,也没为难他,还想怎样。” 杨文荣呵呵冷笑几声,道:“你武云命好,从小就能跟着军长他们,当然不知道加入国民军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怀着加入国民军,以期日后能够保卫家乡。你轻飘飘一句只是让他离开,你可知道这对一个有心想要加入国民军的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心中理想的火花被浇灭,意味着看到海盗肆虐乡里无能为力,意味着被否定。” 武云被杨文荣的说辞一惊,不由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杨文荣还有这样的理想,还说的头头是道。” 杨文荣哼的一声,道:“那是以前,自从加入国民军,在军长的精神感召下,我杨文荣已经脱胎换骨。倒是你武部长这么早就跟着军长,我看都没什么长进。” 第322章 要会变通 杨文荣的话太重了,武云听了立马火气上涌,抓起桌上的镇纸,作势就要丢向杨文荣,还急道:“杨文荣你放屁,他妈的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杨文荣头一抬,道:“武部长,你这可是违反了军律,上级对下级要亲近有爱,不得无故打骂体罚,更不用说想宰了我,要有本事你这就动手,否则我这就去黄部长那告你一状。” 武云重重呼出几口粗气,道:“爱告就告去,老子这里不待见你,赶紧滚。” 杨文荣头一扬,道:“不用你赶,问完这句话我就走,到底白山的事情有没有证据?” 武云瞪着眼睛看着他,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杨文荣道:“有的话,我给你道歉,鞍前马后伺候你一个月。没有的话,你收回命令,否则我就不是找黄部长了,我去找军长告状。” 武云呵呵一笑,道:“老子稀罕你伺候,找公子告状,跟你说,这事就是军长亲自定的,要告你去告!” 武云这突如其来的话倒是让杨文荣一惊,苏圣平虽说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却是他最为敬重的人,要说对武云的决定还有质疑的勇气,可要是苏圣平的决定,他可不敢质疑。 看到杨文荣呆傻的样子,武云十分解气,扬扬手,道:“还不快滚。” 杨文荣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武云的公房,走在路上,心思才逐渐清明,军长这么忙,怎么可能亲自处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武云在诓他。肯定是军长让武云他们清查一下这事,然后武云负责执行,这家伙又犯了错误。不行,不能让武云这样乱搞,得赶紧跟军长说这事,否则岂不是要让人寒心。一想到这里,急匆匆的就离开军部,安抚好白山之后,立马给朱强写信,还多加钱让物流行的人务必尽快送到朱强那里。 杨文荣的话也给武云提了个醒,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否有些过激,是否伤了一些人的心他不在乎,倒是那家伙真要给公子告状的话,到时公子肯定会过问,万一有什么做不好的,到时就糟糕了。 苏圣平收到朱强转来的信时,还有点诧异,等看了信之后,才笑着对朱强说:“那小子倒是个聪明人,怕我这边事多,不能及时收到他的信,懂得先找你,是个懂变通的。” 朱强跟着笑道:“杨家也是莆田的望族,杨文荣以前只是没有生活目标,又缺少引导,否则也不至于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你看,到了国民军之后,不是蛮好的。”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没错,他的信中,只是顺嘴提了一下那个白山的事情,以这件事情为引子,其他的都是在说武云做事的轻率,认为为了国民军的纯洁性,武云做的事是有必要的,但是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时候就赶走一个深爱国民军的军士,是草率和不恰当的做法,不利于国民军的发展壮大。难得的就是他这种看得远的目光。” 朱强听了点点头,道:“没错,短时间来看,这样的甄别是有必要的。但是,如果过于草率,或者说为达目的宁肯杀错、不肯放过,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利的。这种事情的根本之道还是要我们不断强大,一来让这种伎俩无效,二来就是让其中之人受到我们的感召,甚至反过来为我们所用。” 苏圣平笑了笑,道:“你说的很好,这种手段,包括我们的信息部,是能够帮助我们获得成功,但是成功的根本绝对不是信息部。你所说的感召很对,你还不知道,闽王派来的那个陆永就受到了感召,主动找思训员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都说了,目前海军情报处和信息部都安抚住他了,等着找机会看能否也收了那个游三。”陆永就是在甄别过程中,在思训员和情报处的谈话时忍受不住,把自己是闽王派来的事情和盘托出,还把曾经跟随游三去见了那个掌柜的事情也说出来。目前,思训处和情报处的人正考虑是否可以让游三也反正,这对麻痹闽王具有重要作用。当然,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和朱强讨论了一番如何更好的开展甄别工作,泉州这边的事情也基本处理完毕,就提前出发前往宝岛。宝岛和泉州这边的货船往来十分频繁,如今又是战时,保质食品、医药等物资需要从泉州这边运送过去,医疗人员、器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在后勤部的统筹下逐步到位。辞别家人后,苏圣平仅仅带着几个护卫,随意搭乘一艘运送物资的船就前往宝岛。 来到军营后,第一时间就召见周大新和武云,听取他们汇报甄别工作开展情况。武云向苏圣平做了详细的汇报,前期的做法没有什么出奇的,却也说了杨文荣对他的指责,表示又重新核对了一遍名单涉及人员的资料,筛选出其中七个人,正准备向周大新汇报如何处理。 苏圣平并没有直接表态,留下资料就让两人离开。把那些资料全部看过一遍之后,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武云的甄别并没有多大问题,最多就是过于严格,但这不正是甄别所需要的吗。 杨文荣训练结束之后,就被告知苏圣平召见,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苏圣平的公房,才见到武云坐在里面,两人再次相见倒是一点也不尴尬。 等杨文荣坐下后,苏圣平开口道:“杨文荣,知道为什么见你吗?” 杨文荣答道:“知道,是因为我告了武部长的状。”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瞧你的小心眼。同事之间,有不同意见实属正常,也不见得谁的官大就总是对的,包括我在内,所思所想都有可能是错的,能大胆的提出来,不唯上这是好的。你也别把武部长想的这么小气,你跟他见过之后,武部长又重新核对了一遍名单,重新把七个平常表现比较好的军士留下来了,你担保的那个白山就是其中之一,等下你就可以去通知他,让他继续参加训练。这次行动是我属意让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同意见,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杨文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军长,我只是觉得不能过于草率决定,就拿白山来说,不管他的来历是什么,可他真心想要加入国民军这是不需要怀疑的。武部长做的决定过于草率,或者说武部长过于极端了。” 武云听了杨文荣的话,不由的眉头一皱,刚想反驳,苏圣平摆摆手,道:“那你又是如何敢保证白山以外其他人不是奸细,不是海盗派来的人,不是其他看不过国民军壮大的人派来的?武部长他们好歹是经过充分调查才做的决定,你又有什么证据,你指责武部长过于草率,失之过严,难道你这样做不是草率,不是失之过松?”苏圣平一连串的询问,让杨文荣哑口无言,武云不由露出快意的微笑。 见杨文荣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苏圣平接着说道:“今天把你们两个叫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说完转头对旁边的随从,说:“把我接下来说的话记录好,整理之后发给全军学习。”见苏圣平说的这么正式,武云和杨文荣不由正了正身子。 苏圣平接着说:“我们在处理一件事情,认识一个问题的时候,有些人会显得激进,有些人会显得保守。激进者,对人对事过于盲动、冒险;保守者,对人对事过于盲从、妥协。这两种心态、想法、行动是危险的、错误的,都是不可取的,激进会让我们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保守会让我们错失处理问题的机会。那如何才能正确的认识问题、处理事情呢?在我看来,办法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顺时、顺势而动,学会辩证的看待问题。有时候,一件事情、一个人在这个时期、这样的条件下对我们来说是坏事、坏人,但是在那个时候、那个时期,经过一定条件的影响下,能够成为好事、好人。古人曾经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我希望你们能够弄懂这个道理,将来在处理事务时多想一想,免得过于激进和保守。在遇到难题时多动动脑子,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好办法把坏事变成好事。”武云和杨文荣听了苏圣平的话,都是蹙眉凝思,这话乍一听起来简单,可再一细想好像又什么也没听懂,何况真要做起来就更难了。 苏圣平见两人呆傻的样子,敲敲桌面,引起他们的注意后,道:“就拿甄别这件事来说,武云你筛选出来的名单和资料,我看过之后认为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能否换个角度来处理这件事情,现在就交给你们两个一项任务,逐一和那些人谈话,看他们是否能够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能够主动说的,你们谈过之后就交给军情部的人处理。不说的也可以,让他们自行离开就是。” 第323章 谋划战后 思训部的行动很迅速,第二天例行的学习当中,苏圣平的一番言论就开始在军中传开,有专门的思训员对这番言论进行讲解,可贵的是思训部还配上通俗的例子给这番言论作注解,让很多军士受益良多。 苏圣平没有再理会这件事情,而是一头扎进参谋部的会议室,和众多参谋再来一次“纸上谈兵”,当然他把这称之为推演。近三个月的针对性训练后,军队在抢滩登陆和攻城作战上有了明显的进步,军士之间的配合更加娴熟,可在参谋部这边看来,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详细听陈继平介绍了整个战局进展的推测后,苏圣平也无法提出其他意见,让参谋部遵照执行。 但凡作战,武力投入只是其中一部分,后勤方面的投入则更加惊人。从参谋部出来,民政部方面侯望楼、张文昌、林凤武(户房)、周新地(刑房)、高琦(工房)、李鼎智、李鼎慧、林卫、史路早已等在那里,国民军这边只有王世云、周大新在座,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见苏圣平进来,这才都停住嘴,站起来向他行礼。 苏圣平摆摆手,开口道:“各位,不好意思,刚才和参谋部在商讨接下来行动的计划,让大家久等了。闲话少说,请坐,现在就开会!” 对于苏圣平的这种客气,大家早就习以为常,都很自然的各自坐下,苏圣平开门见山道:“打败海盗不难,难的是打败以后怎么办。我看过你们和参谋部一起制定的计划,总体上相当满意,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有些事情想再统一一下想法。世云和大新先说说前期准备工作的情形!” 周大新和王世云对视一眼,周大新开口道:“公子,军情部一直和潜伏在海盗中的兄弟保持着联系,基本可以确定海盗三天后就会出发,三股海盗如今保密意识都很强,那几个弟兄还不能知道具体的目标,不过我们从海盗的准备中推测这一次的目标还是北边。具体的,我们会随时监控,及时和参谋部沟通。” 周大新话音一落,王世云接着说:“有耐侯部长、张部长和各位主事的配合,粮食、甲胄、兵器、医药等物资准备十分充足,目前已在码头准备好,总共有八百五十余箱,足够五千军士半个月所用。等运送军士的船队出发后,物资运送随时可以跟进。后续的物资,有些已经在工业园港口准备好,随时可以支援宝岛这边。” 苏圣平点点头,问道:“医务人员准备的如何?” 王世云答道:“宝岛这边除了五人留守之外,其余的二十几人都将随行,医学研究所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再抽调三十人。刀伤和骨伤用药、高度酒精也准备充足。” 苏圣平满意的点点头,道:“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如果救治及时,大部分伤员不仅能够重返战场,实在不行的也不至于落下残疾,这方面你要重点关注。”王世云欣然领命。 苏圣平接着说:“战前的准备,你们已经做的很充足了,多余我就不说了,希望你们能诚心合作。这一次打击海盗老巢,我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胜利是必然的,现在要讨论的就是战后的事宜。侯部长,你代表民政部说说。” 候望楼开口道:“战后的基本方略就是要以海盗占据的三处要地为基础,开发出三个不下于新城镇规模的聚居地。因此,在参谋部制定战略的时候,我们就要求尽可能的不要破坏海盗聚居地内的房屋设施,免得战后的投入太大。限于条件,目前只完成相应的规划,至于具体要准备多少物资、银钱,户房目前还无法准确测算,大体上估计每处不会少于一百万两。管理方面,准备每处都设立民政部,吏房已经做好计划,准备抽调村官、工房、刑房工作人员前往这三处任职,承担起日后的管理职能。除刑房外,各房设部长、副部长一名,每房设置五人。刑房方面,准备战后适当安置一些受伤后不能重返军营的军士,具体人数要到时根据情况才能确定。人力方面,我们觉得还需要大量使用战俘海盗,除了罪大恶极的那一些人,其余的都要充分利用起来,制定相应的办法,给他们定刑,服刑一段时间之后就给他们分田地,让他们取得居住的权力。鉴于新城镇这边的田地已开发完毕,届时还会迁移部分民众过去。” 听候望楼大体说了民政部的战后计划,苏圣平道:“那些骨干海盗这一次恐怕都会离开老巢出去抢掠,留下的恐怕都是家眷,如何稳住这些人,你们要仔细甄别,区分对待。至于最终俘虏的海盗,就按你们的计划办。吏房、户房、工房、刑房要配合好。”众人纷纷称是。 苏圣平接着说:“还有两点,你们要注意。一是监察院和审计部。战前这么大量的物资运转,占领那三处地方后,建设也要投入大量资金,其中所涉财物巨大,审计部要做好财物审计的准备。监察院要发挥职能作用,对派往那三处地方的吏员要进行有效监察,要保持国民军和民政部良好的精神风貌,那些海盗当中也有不少是可怜人,不要得因此欺负他们,甚至于凌辱,一经发现就给予严惩。你们两部要做好配合。”史路和李鼎慧赶紧领命。 苏圣平接着说:“还有一点我要特别提一下,就是学校。战后,民政部要做好在那三处地方开办学校的准备,确保适龄的少年都能入学读书,从根本上改造那些孩子。这一点民政部此前的计划中并没有提及,侯部长你们回去之后要做好计划和准备,需要多少先生,需要多少银钱,到时我亲自协调。”侯望楼和张文昌赶紧领命。 等这些事情议完之后,也到了晚饭时间,苏圣平就留他们吃饭,饭桌上自然少不了议论即将到来的作战,大家对国民军取得压倒性胜利丝毫没有怀疑,倒是对战后很多还无法确定的事情颇有争论。 对于手下这些人的争论,苏圣平倒是乐见其成,只要是有效的、合理的争论就有助于迸发出思想的火花,有时候也能促进问题的解决。比如,林卫就和高琦关于战后如何对待海盗从沿海抢掠来的女人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争论。 林卫认为,女子已经被海盗玷污,如果回到家乡,显然会受到歧视,还不如留在宝岛,到时还能分到田地,甚至能嫁人得到善终。高琦则认为,那些女子都是被掳掠来到宝岛的,既然脱离了海盗的魔爪,自然应该回到家乡,免得亲人惦念,希望国民军到时应该想办法帮助她们回去。众人对两人的争论各有看法,也不见得谁的支持者多,谁的反对者多。最后,大家还是希望听听苏圣平的意见。 苏圣平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思训部今天刚刚组织所有军士学习我之前所提的一种言论,就是要一切从实际出发,懂得辩证的看待问题,顺时顺势而动。看来,民政部也有必要学习一下吗。”他说的事情众人早就知道,不少人还看了思训部的文章,这会都配合着苏圣平笑笑。 等大家笑过之后,苏圣平朝林卫和高琦点点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们两个的说法都是对的。刚刚我提到了思训部今天学的那篇文章,首要的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你们能事先想到这方面是值得肯定的,但现在就下定论是否为时过早。是不是应该到时听听那些人自己的想法,然后再做决定?当然,事先想准备的话,要我看还是两手准备,必然有些人想留下,有些人想回去,不要搞一刀切嘛。遵从她们心中所想,不就是最大的实际?” 苏圣平谈兴正浓,又道:“说到这里,在跟大家谈谈我对民心的看法。你们在座的,日后都有可能成为一方官吏,治下民众几十上百万都有可能。民心这种东西,最虚也最实在。说他是虚的,看不见摸不着,你不在乎他好像也无所谓。说他是实的,有一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国民军在沿海抗击海盗时民众纷纷给他们食宿,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民心,这又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要我说,天下间最难把握的就是这民心。都说人心似水,民动如烟。为何?众口难调而已。那么如何让你的政策得民心呢?首先,最为根本的就是你要有一颗公心,所制定的政策不是想着给某个少数团体谋私利,而是为了大多数人谋利益。其次,要经过充分的调查研究,掌握实际情况,才能制定出满足大多数人利益的政策。再次,要随时掌控政策的实施情况,顺时顺势做出调整,甚至是废除。能做到这三点,基本上政策算是能得民心的好政策了,至于效果如何,就要看个人的能耐了。” 第324章 突生变化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静待情报到来,就能出发前往。但就在这时候,情报部却收到了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海盗这一次并不是倾巢而出,顶多只会出一半人外出抢掠。原因是海盗想着抢掠会很顺利,为了能够装载更多的战利品回来,要给船只空出更多空间。 接到这条情报的时候,苏圣平都有点哭笑不得,参谋部和情报部众人则是有些懊恼。这种情况之前大家竟然都没想到,等收到情报的时候,又都觉得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三股海盗,除了辛家之外,王隆涛和叶麻子的人都已经上万了,如今再倾巢而出的话,虽说有利于在外作战,但是考虑到海盗船只的数量,这样的人数外出前来,运力就不足了。 见参谋部的人都比较沮丧,苏圣平不得不鼓励道:“没能考虑到这种情形,是可以理解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在做计划的时候,要根据现有条件做出方案,但也要考虑到条件变化后可能出现的情形。这一次,大家都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你们就别内疚了,还是先考虑一下如何完善方案!”众位参谋听了这才重新回到各自的桌上开始忙碌。 作为参谋部的头头,陈继平不免对苏圣平有所愧疚,此前各种准备的前提条件已经发生了变化,整个方案都要进行修改,三天后就要出发,时间上仓促的很。 还是苏圣平安慰道:“我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没想到,再说了这算得了多大事?打海盗而已,你们要都是这种精神状态,还能期待做什么大事。就像我之前说的,要辩证的看待问题。海盗留下来多,虽说给我们带来了困难,但并不会有根本性的影响,只是到时的伤亡会多一些。但是事情也可以从另一方面看,届时逃走的海盗就不会太多,那我们岂不是能够俘虏更多的海盗作为劳力?还有,现在就遇到这种事情,总比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好,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恐怕以后真正面对强敌的时候,这种突发的情形多的很,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能给你时间考虑,如今还算有三天时间,赶紧去准备!”陈继平这才点点头,领着一帮参谋继续做计划。 苏圣平嘴上说的轻巧,完全是为了减轻参谋们的压力。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很沉重。这毕竟只是打击海盗,取胜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当初做的计划是以三股海盗各自只会留下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人为基础制定的,并以此进行物资准备、兵力配备,这下子多出那么多人来,难打是一方面,更严重的是国民军的伤亡恐怕会很重。死在海盗手里,当真是不值得。 参谋部迅速运作起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重新制定了方案。原先参谋部制定的方案,是海军一分为三,一部分直接北上切断海盗北逃以及叶麻子和王隆涛南返的路线。一部分协助国民军攻击海盗的港口。一部分在南边伺机而动,阻击试图南逃或者逃往对岸的海盗。然后国民军自北向南逐一收拾海盗。国民军每攻击一处海盗巢穴将会出动三个营,战后视情况留下一到两个营,维持当地秩序。 现在海盗留下那么多人,又都是些亡命之徒,国民军对付被俘海盗的做法也广为流传,要么处死,要么做劳役,别无他路。恐怕到时海盗没有被彻底击败前,想让他们放弃抵抗是不现实的。而且就算是打败了海盗,恐怕三个营都要留下来维持秩序,镇压海盗才行。 按照参谋部新制定的方案,海军只能一分为二,一部分在北,阻击北逃的海盗和可能南返的叶、王两人,一部分协助陆军攻击海盗老巢。进攻的次序,则是出动六个营同时攻击叶麻子和王隆涛的老巢,攻击结束之后,海军立即向南配合陆军攻击辛家海盗的老巢。因为海盗留守的人太多,依靠地形地势防守的力量更是足够,届时陆军的攻击势必十分艰难。 不管情形如何变化,进攻的目标不会改变,进攻的时间也很快到来。预备队这次也将有大量的军士参与行动,除了留下来承担防守新城镇任务的,其余主要是作为后勤人员,并不直接参与攻击,战后作为维护秩序的主力,抓捕漏网之鱼。而在宝岛的九个营将全部参加行动。 没有组织大规模的誓师,只有各营自己召开了动员会。十一月十一日,上辈子的光棍节,一早国民军军士就从军营整齐列队鱼贯而出。新城镇的居民昨日已经知道了国民军将要出击剿灭宝岛的海盗,今天一早都自发的前来军营欢送。 海盗那边,十一月初十,辛利国、叶麻子、王隆涛各自举行了不伦不类的出征仪式,然后一众海盗呼呼呵呵的登上了船只。国民军出征的时候,三股海盗已经快要到达各自的目的地。 辛利国距离目标最近,初十出发,十一日九十点钟的时候,就开始登陆了。没有了国民军的阻碍,辛家海盗又是如此强悍,尽管遇到了当地民团的抵抗,但是很快战胜了那些民团。宁德、霞浦、福安等地短短几天时间就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仿佛是要把在国民军那里受到的气一次性全部撒出去,辛家海盗不仅把民团全部杀光,扫清障碍后,但凡遇到抵抗,辛家海盗都是直接杀死。短短几天时间,这些地方的民众四处逃散,家中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海盗抢走,来不及逃走的妇女被奸淫、绑走。 辛家海盗的“收获”和叶麻子、王隆涛还是不能比的,毕竟福建北部稍微富庶一点的地方都被叶、王手下来来回回扫荡了多次。而叶麻子和王隆涛这一次的目标是台州府,自古以来就是浙江最为富庶的州府之一,尽管这些人也时常遭受盘踞在舟山群岛的海盗袭扰,但是总体情况还好。 按照事先和舟山群盗的商议,这一次三股海盗分成三路,王隆涛先是去抢温岭,舟山那些人抢宁海,而叶麻子则是直接去台州府城周边抢掠。并且约定好各自只能在那些地方抢掠三天,三天之后就要向台州府城集结,尝试一下能否攻占台州府城。 海盗这一计划事先知道的人很少,仅限于叶、王两人和他们的几个亲信,所以当得知自己的目标时,潜伏在海盗中的弟兄们已经登陆上岸,根本没有机会传讯回去。当然,对于国民军来说,这根本就影响不了作战计划,此时也已经开始登陆。 海盗突如其来的变化,受到最大影响的恰恰是台州府各县的民团。说到台州本地的民团,就不得不说一个人物,那就是陆定。当年,苏圣平被押送江宁途径杭州的时候,在一处酒楼偶遇了和友人一同在外的陆定和陈文华等人。 陆定的家乡在台州温岭,当时也被海盗袭扰,家中不少亲人被海盗杀害。后来,周秉政力主各府县编练民团,陆定回到家乡后就依托家族的势力按照兵部的方略也编练了一支民团。 在一开始和海盗的作战中,算是沿海各府县当中为数不多曾经打败过海盗的一支民团,他本人也受到了兵部的嘉奖。当时,陆定也是意气风发,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不说完全打败海盗,至少也要让海盗不敢来家乡肆虐。 但是好景不长,一开始大家对民团还是处于观望之中,所以就任由陆定在那搞。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也出于自家安全计,能支持就多支持一些。 等见识到陆定打败海盗后的风光,眼红、嫉妒的人就多了,加上民团又不是陆家一家所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下面,纷纷想要在其中做主,陆定也无法跟一开始那样做到对民团如臂使指。雪上加霜的是台州防御使衙门这时也要来插一脚,总是有意无意的插手其中。 温岭民团的可悲之处在于,除了军饷之外,兵器等装备都有赖防御使衙门的支援。就这样,陆定带领的民团遭到了明暗各种掣肘,等再次遭遇海盗的时候,温岭民团的表现大不如前,一直吃败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台州防御使衙门也知道手下的兵丁不来事,温岭民团又曾经打败过海盗,陆定也是曾经受到兵部嘉奖的人物。所以,尽管对他有所掣肘,但是温岭民团还是一直把持在他手中。同样的,面对海盗袭扰,也就要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每年海盗来犯有明显的规律,浙东的地域广阔,舟山的海盗也不见得一定会来温岭。尽管如此,陆定还是始终做好抗击海盗来犯的准备。但是,当得到消息,有近三四千人的海盗乘坐上百条船来袭的时候,陆定还是不相信这是事实。舟山的海盗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气候了?难道是有谁把他们统合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家乡就危险了。可不管如何,还是只能赶紧做好防备。 第325章 温岭县城 等消息核实之后,温岭民团自陆定以下陷入了绝望。以前五百人打五百人还有点胜算。如今对方是三四千人,打铁定是打不过了。可不打的话,任由他们在家乡肆虐,受害的还是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如今,那些平日里想要插手民团的人开始有点后悔了,都纷纷把眼睛投向了陆定,期望他能拿个主意,到底是跑,还是守。 看着那些人的目光,陆定并没有快意,海盗正在赶来,来不及考虑其他的,既然大家指望着他拿主意,他只得开口道:“海盗可怕不可怕?可怕,他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凶狠、残暴,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但是,我记得我们曾经也打败过海盗,至于后来为什么总是打不过,今天我们就不追究了。”说到这里,陆定目光搜寻底下众人,那些平常想要争权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陆定接着说道:“既然我们曾经能够打败海盗,就证明海盗实际上又不可怕,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也怕刀砍枪刺。此时,东面有近四千个海盗已经登陆,不久之后就会来到我们面前。我们民团只有五百人,硬拼不可取,但是如果据城而守呢?恐怕海盗想要攻破县城也没那么容易,相信只要支持两天时间,府城防御使衙门的援军就一定会到来。” “也许你们有人会说,府城的援军也不可信,但是我们没有退路,没有丝毫可以妥协的地方。一旦海盗杀进来,首先是你们来不及逃走的亲朋好友遭殃,等他们占据县城之后,就会四处出击,到时你们那些没能逃远的亲朋好友还是会遭殃。而如果我们能够守住县城,海盗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在周边抢掠,等到援军来了,我们才有气力能够主动出击,把海盗赶走。” “所以,兄弟们,不论以往大家关系如何,我恳请大家这次一定要团结一致,共同抗击海盗,只有不怕死,才能活。” 陆定的话没有什么鼓动性,不过大白话似的道理,大家都听进去了,关键是据城而守先天的带有一定优势,海盗又没有攻城器械,只要不出去的话,倒还是能活。所以大家都愿意听从陆定的调遣,否则要是陆定头脑一热说是要出城和海盗死战,恐怕瞬时就能逃走大半。 温岭县城距离海面还有二十几里路,海盗到来的速度没有想象中的快,也许是沿路抢掠,等到傍晚的时候,才有大股海盗出现在县城。经过一天时间的准备,县城周边的居民要么逃跑了,要么都躲进了县城中。这倒是方便了海盗,不仅有了住处,仓促之间不少人没来得及拿走家中粮食,也让海盗有了口热饭吃。 等王隆涛驾临的时候,天色已黑,这时也来不及抢掠了,来早了的海盗占到房屋床铺,早早的就上床睡觉,来迟了的索性就躺倒在墙沿上。 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熟读各种兵书的陆定心想,如果手下五百民团来事的话,只要一个冲击,城外那些海盗就要作鸟兽散,还能杀的他们片甲不留,可惜手下那些人没有那份能耐。随着时间日久,了解到苏圣平的事迹更多,陆定也知道自己当初对苏圣平有所误会。尤其是知道苏圣平手下的民团,每次都能区区几百人就把数千海盗杀的大败溃输,陆定心中更是心向往之。 十二日一早,海盗四处搜刮吃食后,开始慢慢在城门前集结。等王隆涛到来后,就闹哄哄的一片,叫嚣着要城上的民团打开城门。得不到回应之后,海盗才开始准备强攻。 温岭县城的城墙高五米左右,加上女墙高近六米。除了城墙,对于温岭民团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县城两侧都有河流过,岸边距离城墙只有两丈,海盗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两侧发动进攻。两侧城墙各分一百人防守之后,其余的三百人连同一些忠勇的城中居民来到东门城墙上防守。 不论是海盗,还是温岭民团,双方的装备都十分简陋。甚至可以说,还是海盗的装备稍微好一点。至少海盗中还有不少弓箭,能够射出五六十米的距离。反观城墙上的民团,除了身上的棉甲和手中的刀枪还像回事,弓箭手总共也就三十人。 见民团不肯投降,王隆涛就派出弓箭手,开始朝城墙上射箭。海盗也不存在什么齐射,稀稀疏疏的箭支射向城头,民团那些队员早就躲在女墙后,倒是没有什么伤亡,个别胆大的还敢起身冷不丁的朝下射一箭,运气好的话还能射中海盗,时不时的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尽管海盗也没什么攻城的经验,但是毕竟人多势众,很快就分散开来,朝南北两面过去。南北两面面对进攻的话,民团的防守就更简单了,海盗想要依靠双手攀爬城墙,民团队员一刀、一颗石头就能让他们头破血流。很快,海盗又撤回东门那边。 半个时辰就在这样闹哄哄的场景下过去,见海盗进攻受挫,己方防守得力,民团队员渐渐的有了信心。海盗没有射箭的时候,已经敢站起身来和海盗对骂,各自用方言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这个时候,陆定才发觉这群海盗不是舟山那边,以前也从未遭遇过。他正在想着这些海盗来历的时候,王隆涛这边开始做出了变动。 自从这些年开始登陆抢掠,见识过的县城、府城多了以后,王隆涛和手下亲信也议论如何攻破那些得知消息的府城、县城,抢掠到更多的金银财物和漂亮女人。王隆涛毕竟是读过书的,希望从书中找到了办法,也曾经想过造什么攻城车,但是受到客观条件限制,生产条件、生产人才和运输能力等等都限制了他采用这些手段。这次和叶麻子决定到浙东抢掠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既然那种真正有用的器械无法使用,其他办法也是可以的。这不,一大早就派人准备的工具终于准备好了。 王隆涛让手下准备的东西很简单,下面一个三角形的支架,斜角差不多三十度左右,上面放置一块长约十来米、宽约七八十公分的木板,往城墙上一搭,海盗就可以拿着盾牌走在木板上斜向上冲。王隆涛还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叫“爬墙梯”。 要说王隆涛这个爬墙梯,比简单的使用梯子更为有效,但因为是第一次使用,到底能不能见效还得看实际效果。时间仓促,不知道效果如何,王隆涛只让手下先做五个出来试试。见五个爬墙梯已经准备就绪,王隆涛开始召集手下的下头目,承诺谁敢第一个使用的,等攻破县城,抢到的财物和女人都不用上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手下的小头目一个个不怕死的想要这个机会,最终还只能抽签决定。抢到这个机会的小头目高兴的招呼自己的手下,来到爬墙梯前,前面十来个个海盗高高举起盾牌护住后面抬着梯子的几十个海盗,慢慢的朝城墙走去。 见海盗搬出这个东西,城墙上的民团立马就猜到了用途,搞的他们一顿慌乱。陆定冷笑一声,大声道:“不用怕,这东西不顶用,等他们上了木板,只要两个人搬着石头往下砸就行。再准备火把,把那木板烧了,也就没用了。”民团队员想想也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两方距离本就不远,海盗很快就推着五架爬墙梯搭到城墙上,墙上的民团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想着把为数不多的石头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毕竟海盗人数众多,民团时间仓促并没有准备足够的石头。 爬墙梯顺利搭到城墙上后,领头的海盗开始顶着盾牌往上爬,为了配合他们王隆涛还派出弓箭手朝城墙上射箭,民团队员只能冒着“箭雨”搬起石头顺着木板往下砸。 一时之间,东门城墙这边就一片混乱,海盗射出的箭给城墙上的民团造成了一定伤亡,刚刚爬上木板的海盗也被石头砸的不轻。双方这样有来有往的几个回合之后,海盗最先忍受不住,打起了退堂鼓,把那五架爬墙梯扔在墙下,纷纷退回原地。 民团算是打退了海盗这一次小小的攻击,虽也有十几人受伤,但士气还好。海盗那小头目耷拉着头回到人群中,忍受着同伴的嗤笑。尽管这次攻击算是以海盗失败告终,但是双方领头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陆定心想,海盗的不足之处一是弓箭手不足,胡乱射击。二是这种爬墙梯数量不够,如果是几十辆一起上来的话,恐怕民团要招架不住。一旦让海盗爬上城墙,民团队员胆气一丧,这温岭县城也就失守了。 王隆涛想的和陆定想的差不多,看完整个过程后,他并没有责怪那个小头目,而是转身吩咐手下全力去制作那个爬墙梯。其他海盗除了留下人看着城门外,其他人就放开手脚到周边乡村去抢掠,等明天下午再来攻击县城。 第326章 登陆作战(上) 王隆涛下令停止攻击的时候,叶麻子和舟山的海盗团伙才刚刚登陆不久。上岸后,海盗犹如蝗虫过境般搜刮着财物。其中,叶麻子的手下收获最多,毕竟靠近府城,周边乡村更为富庶。 和王隆涛的遭遇一样,叶麻子和舟山的海盗靠近城墙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不论是宁海的民团,还是台州防御使的部队,都龟缩在城内,准备据城而守。舟山海盗没有王隆涛的办法,只能一边在那叫骂,一边四处抢掠。叶麻子虽说知晓那个办法,但面对的毕竟是正规军,不管怎么说装备还可以,又是据城而战,士兵的胆气也足,而且人数也有两千人左右,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办法。 尽管不能很快攻破府城,但是按照事先和王隆涛制定的计划,叶麻子也守在的府城外,放任手下四处抢掠,坐等王隆涛攻破温岭县城之后再过来汇合。到时他们合起来近万人,那个爬墙梯也证明可用的话,到时就能在这边现场制作,牺牲一些海盗就有机会攻破台州府城,到时好日子就来了。 如果没有国民军的存在,叶麻子和王隆涛的美梦恐怕就要达成了。就在王隆涛开始攻击温岭县城的时候,国民军对海盗老巢的攻击也拉开序幕。 由于还要运输大量物资,海军又自有任务,只能征用物流行和护卫队的船只,运力也不足以把全部兵力同时投放到三个战场,才制定了由北向南的进攻顺序。其中,一二三营负责攻击叶麻子的老巢,四六七营负责攻击王隆涛的老巢。好在两股海盗的老巢相距并不远,都是位于宝岛的西北端。 宽阔的海面根本无法隐藏,国民军的船队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起初还引来了留守海盗欢呼,还以为自家兄弟这么快就抢掠归来。等船只靠近了,海盗看清国民军的旗帜后,就由欢呼变成了惊呼,立马吹响了海螺,召集众海盗准备抵抗。叶麻子这边留守的头目是他的得力手下大牛,仓促间总算还能聚集起七八百人来防守。 国民军的速度很快,二十余条船全速前进。从海盗发现他们,仅仅过去半刻钟,七条载着军士的船只就来到海盗的码头外围。此时码头上海盗也已做好了攻击准备,由岸边伸往水中的长堤也摆满了各种障碍物,他们实在搞不清楚这种情况下,国民军如何登上码头。 这边七条船缓缓驶往码头,另外十几条船则是转向到其他的地方,大牛一看国民军这架势,猜想这十几条船不是要在码头上岸,而是宁愿让船搁浅,要从海滩上涉水上岸。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国民军的船那么大,这周边的海滩哪有什么地方可以涉水登陆的。他当然不知道潜伏在他们身边的情报部军士,早就查探过这周边的情形,把几处勉强可以让船搁浅的地方用图划给了国民军。当然,那几处地方也不适合直接登陆,但是别忘了国民军船上还有一样利器,就是潜水器。 出于好奇也好,出于一种敏锐性也罢,大牛让其他人负责防守码头,自己则是带着手下,让后续赶来的海盗跟着自己,朝着国民军那些船赶去。船队在距离码头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横向排成四排,每排三条船。 这个时候,大牛带着的上千个海盗也赶到现场。海盗好奇的看着船只整齐排列好,船与船之间搭上了木板。最靠近海岸的船上,纷纷放下一种奇怪的箱子,当每条船上陆续放下十二个箱子后,又过了一小会,军士开始在船舷搭上小梯子,然后一个个国民军军士就从船上下来,踩着水面摇摇晃晃的朝岸上走来。 这一幕让很多海盗看傻了眼,要说箱子叠起来可以起到支撑作用,这倒是说的过去,但是又没见到军士下水摆布那些箱子,那箱子是怎么自己整齐排列的?海盗还在懵圈的时候,国民军军士已经跳到海水里,海水仍然到大腿处。 海盗这才惊醒过来,纷纷拿出兵器准备迎战,有弓箭的已经搭箭射击。大牛是见识过国民军厉害的人,见国民军已经算是成功登陆,大声呼喊着让海盗听从指挥,带头拿着他的大刀来到海岸边,准备给国民军来个“半渡而击”。 应该说大牛的策略还是对的,国民军成八列下水,下水后又开始向中间靠拢,纷纷等后面的战友下来之后,结成习惯的军阵之后,才缓缓向岸上走去,此时国民军八列变成四列,宽度不过三十米左右。一千多个海盗,堵在海滩上,如果不能击溃他们,也够国民军喝一壶的。 跟在邵堂后面,尽管这样的场景已经训练过很多次,但小七还是有点紧张,可想而知站在前排的两个刀盾手是何等压力。和训练的时候前面没人不同,如今海盗活生生的站在那里,一个不留神就会如同刚刚那个战友一样被海盗的弓箭射到,也不知道那个战友伤的怎么样。 尽管没有言语,但是二营三连七班其他人都和小七一样紧张,邵堂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这个班的军士不同以往,顿时大声叫道:“不要紧张,刀盾手做好防护,别看海盗人多,只要我们一个冲锋,海盗就会溃败,大家听从指挥,做好射箭准备。” 邵堂在高声说话的时候,海盗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射箭,也有不少军士中箭,让站在船上观看的苏圣平心疼不已。好在海盗和国民军相向而行缩短了两方的距离,海浪后退时海水仅仅到了刀盾手的膝盖下面,时刻注意现场情形的苏圣平一扬手,司号员立马吹响一声长军号,国民军军士开始依次加快步伐,紧接着又是三声短的军号声,除了刀盾手,其余军士全部举起手弩,嗖嗖嗖的射出弩箭。 跟随大牛来到海滩上的海盗也举着盾牌,见国民军射出弩箭,纷纷举起来抵挡,国民军的这波齐射也只造成一小部分海盗中箭,造成的伤亡并不多。当国民军三波齐射结束之后,和海盗距离只剩下十来米,此时无论海盗还是国民军都能看到对方脸上凶狠的表情了。 码头那边,船只缓缓靠近长堤,军士没有立即登上布满石头、木马的长堤,而是等船停好好,下锚之后,船边开始装备那种大型的弹弓。依靠码头的房屋建筑占据了防守有利地形的海盗,原先准备等国民军登上长堤后射箭攻击,却始终不见国民军下船,就在众海盗着急的时候,七条船上的“弹弓”开始了射击。 没见识过这个东西的海盗纷纷仰头看着这黑乎乎的圆球,待到这东西落下的时候,有些人还好奇的想要上前查探一下,没成想这个时候,这些个炮弹开始纷纷爆炸,给站站前面的海盗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一声声巨响和一个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同伴,把活着的海盗吓得不轻,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搞不清楚这种巨大的炮仗,怎么会这样的能力。 船上的李睿纭很满意“弹弓”带来的效果,可惜码头上都是各种房屋建筑,那些炮弹的威力并不足以摧毁那些房屋,还是有许多海盗躲在其中,恐怕将会给军士带来伤亡。 十几架“弹弓”射出几轮炮弹后,再也没有海盗敢露身,再射击也没有效果了,此时船上的国民军才快速下船。先头的军士下船后,立即动手清理长堤上的障碍物,纷纷扔进海里。 躲在房屋中的海盗等了一段时间,见再也没有那种吓人的大炮仗响起,领头的才敢露头看了一下,见到军士正在清理长堤,赶紧招呼其他人搭弓射箭。 海盗射出的箭终究还是给国民军造成了一定伤亡,正在清理长堤的军士没有做好足够的防护措施,顿时就有十来个人中箭,好在这个时候长堤已经清理了近三十米,后面的战友也源源不断的下船登上长堤。 等海盗射完第一轮箭后,前排的军士也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两人一组,一个举好盾牌,一个搬走障碍物。慢慢的朝前推进。 国民军的举动给海盗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有些以前和国民军打过的海盗,已经是边射箭边后退,搞的那个现场指挥的头目大为光火,恶狠狠的砍杀了两人之后,这才没有海盗敢后退。 可惜好景不长,这个时候,海盗也进入了手弩的射程。除了清理长堤的军士外,后面的军士纷纷举起手弩朝海盗射击。和海盗指着一个方向胡乱射击不同,手弩兼具瞄准功能,军士受过良好的训练,这时候距离又不远,可以说是一射一个准。 见识到手弩的厉害,胆小的海盗早已躲了起来,只剩下那些老盗仍然在和国民军互射,可惜也没坚持多长时间,见射箭没用,就全然不顾小头目的呵斥,纷纷躲了起来。那个小头目只能下令手下拿起刀枪,准备依靠有利地形截杀国民军。 第327章 登陆作战(下) 另一处海滩上,面对国民军的进攻,众海盗丝毫没有胆怯。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国民军打败,他们面临的将是长期的劳役。正是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海盗对国民军前突的三列军阵形成了合围之势,要不是双方的战力差别较大,而且国民军的甲胄齐全,防护效果更好,恐怕三列军士也坚持不了几息时间。 但是,脱胎于鸳鸯阵的国民军军阵,这个时候就展示出强大的生命力,面对四周海盗的刀砍枪刺,防守得密不透风。尽管不少军士身上已经挂彩,但还没有一个军士倒下。好在后续的国民军也没让他们等待太长时间,就以那三列军阵为中心向两边扩散,很快就与其他海盗战成一团。 海盗正面遭遇国民军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等二营五百个人在海水里列队完成之后,海盗已经被压得步步后退,之所以还没有全线溃败,多是因为后面的人朝前挤,前面的人根本没办法回头。 正因为如此,等三营的人从船上来到海滩上的时候,海盗终于抵挡不住,无论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都开始有意识的往后退。往后退了几十米后,海盗就成了溃败之势纷纷开始逃跑,二营和三营的军士则是趁机分散开来快速追击。 可惜的是,越过海边的小坡后,是一处长约五十米的平地,过了平地则是一个隘口,跑在前面的海盗在头目的带领下已经把隘口堵住,后面的海盗纷纷往两侧山上攀爬。这个地形国民军早就知晓,按照参谋部事先制定的计划,二营集合在隘口前列队,看住可能出来的海盗,三营的人则反身回去搬运船上的物资,准备在这一处平地上安营扎寨。 码头那边的遭遇战比海滩上的惨烈。不像海滩上国民军能够组成一个个军阵,互相配合着和海盗对战,而是只能两列军阵向前突进。过了长堤以后,路上两侧就是低矮的房屋,海盗纷纷躲在其中,依托房屋的掩护,对突进的国民军军士或射箭,或投掷东西,或刀枪刺过来,这给国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是,当军士突进到房屋两侧后,后续的军士开始冲进屋子里,砍杀躲在屋子里的海盗,形势才开始发生变化。 要说以往国民军和海盗遭遇时犹如砍瓜切菜,还是赖于优良的装备和良好的军阵配合训练,但是在单对单的时候,海盗个人的战力就充分展示出来了,能和军士打的有来有回。 尽管如此,在对战中,面对国民军时而射箭,时而用长枪刺来,时而边上突然就是一刀砍来,海盗还是纷纷不敌倒下。同时也是因为房屋阻挡视线,大部分海盗都不知道整体的情形,等国民军突进去五六十米后,其他的海盗这才反应过来,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于是利用自己熟知地形的优势,纷纷往后跑去。 又向前突进了一段后,先是一片空地,空地后面也是一个隘口,两边是植被茂密的丘陵,以往这个隘口是海盗上层控制人员进出的通道,所以隘口上还砌起高达五米左右的土墙,留有一个大门供人员物资进出。 清剿完房屋中的海盗后,一营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留下两个连看住隘口,防止海盗突然从里面冲出来,剩下的三个连纷纷回去船上搬运装备。相比二营和三营,一营这边有码头,搬运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而且这边还有房屋,根本不用搭建帐篷,直接就能使用。等苏圣平来到这边的时候,一营的军士已经安顿完毕,开始轮流休息。 苏圣平的脸色不大好看,二营、三营在抢滩登陆过程中死伤达七十六人,其中直接死亡三十一人,另有十余人伤势很重,搞不好都救不过来,即使救过来恐怕也要永远退出军伍。等听到李睿纭报告,一营军士死亡二十七人,受伤五十九人,其中十八人重伤的消息后,恨不得立马攻破那两处关隘,将那些海盗抽筋剥皮。不论是那些死亡的,还是那些受伤的,很多人苏圣平都认识,还跟不少人聊过,就这么死在海盗手中,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让李睿纭按照计划做好准备后,苏圣平开始看望正在接受救治的军士。宝岛民政部医务处的大夫随船直接来到现场,后勤部也准备了上好的伤药,消毒的高度酒精、仿制忽里温那带回来的伤药、纱布等等,大夫正在紧张有序救治受伤军士,苏圣平默默的在旁看着,没有去干扰大夫的治疗。 国民军这边开始安顿下来,海盗那边可没法安顿。如今最为强大的国民军趁着主力外出,突然杀上门来,而且还登陆成功,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大牛面临的难题。 两处战场都没坚持多长时间就被国民军打败,再次验证了海盗面对国民军时战无可战的事实。如今国民军已经在岸上安营扎寨,看来是想彻底攻占老巢的准备,如今是战不可战,逃又没船逃,到底该怎么办?大牛焦急的屋子厅堂上转来转去。手底下那些小头目也没了主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牛在转圈。 其中一个脸上一道疤的小头目,呸的一声吐了口痰,恶狠狠的说:“牛哥,我看没什么了不起的,国民军不也是人,当年在老子脸上划了一刀,今天终于让老子杀了两个,总算是报仇了。我看不是什么国民军不可战胜,而是大家都怕死,都不敢死拼。” 边上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听了之后,大声道:“疤哥说的对,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老子的弟弟刚刚就死了,可怜他刚刚成亲,还没生娃,老子要替他报仇。” 两人的叫嚣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响应,是不敢战,还是不可战,大家都心中有数,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说以往大家见了国民军就逃,可是今天海滩上是实打实的以多打少,把人家围在中间,也没奈何得了,要不是后来跑的快,等那另外的五百人围过来,恐怕大家连跑都跑不掉。更不用说码头上,占尽了地利,先是被那大炮仗炸死了不少,后来的阻击也没有多少成效。 对于他们这些小头目来说,现在还存有希望。如果能够守住那两个隘口,凭借两侧山上的防御,国民军再神也没有办法翻越山岭打过来。如果要跑的话,没有船只能往内陆跑,一时半会是没什么问题,可一个人又能带多少东西,到时没得吃、喝,还不得饿死?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能不能守住那个隘口。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赶紧去跟大当家的报告,让他带着弟兄杀回来,到时这边再杀出去两面夹击,拼着和国民军决一死战,也能有获胜的希望。 大牛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国民军还没打进来,就想着逃跑还为时尚早,关键还是要把国民军赶走。可一看手下这些人的气势,如果没有大当家回来的话,恐怕再让他们出去和国民军作战也是痴人说梦。就下定决心道:“国民军才那么点人,关键是大当家的不在。我这就派人去找大当家的,我们先坚守几天,等大当家的回来后,我们前后夹击,定杀的国民军片甲不留。” 得知海盗派人偷偷乘坐一条小船往北去了,苏圣平冷哼一声,等着就是你们去叫叶麻子他们回来。海军也没有阻拦那条小船,顾荣成用望远镜看着那条小船离开后,盘算着自己出马后的第一战要以怎么样的情形获胜。 与叶麻子老巢这边的情形差不多,陈继平率领的四六七三个营同样经过一场血战,在王隆涛老巢那边登陆成功。王隆涛这边由于海滩上登陆相对容易,所以就没有选择在码头登陆,而是全部选择在海滩登陆,王隆涛的手下同样进行了激烈的抵抗。陈继平沉着应对,以四营正面应战,六营和七营从两翼快速推进,成弯刀形攻击海盗。 面对国民军的攻势,海盗坚持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溃败了。堵塞了通道后,躲进了自己的营地。码头那边海军进行了封锁,却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和海盗对峙。王隆涛留下的人经过激烈的争吵之后,同样派人去向王隆涛求援。 经过十二日这边短暂的对战,国民军初步达到了目的,先是在站稳脚跟,后续的就是等后勤部的船队源源不断的运送相应的物资过来,等投石车安装运送安装完成后,会赶在叶麻子、王隆涛带人回来之前,直接攻占他们的老巢。 除了作战军士外,情报部的人也开始紧急行动,可惜的是叶麻子这边潜伏的两个兄弟都跟随叶麻子外出了,没办法做到里应外合。但是王隆涛这边,却有一个兄弟没有跟随外出。当天晚上,情报部的人就和他联系上了,一个简单的奇袭计划很快就制定完成。 身在浙江的叶麻子和王隆涛完全不知道老巢那边发生的事情,此时他们的形势一片大好,温岭县城有望攻破,台州府城周边相当富庶,两股海盗心中都怀着将要大捞一笔的想法,可谓干劲十足。 第328章 简单攻防(上) 陆定心中十分焦急。他已经意识到海盗之所以暂停攻城,恐怕是为了去制造更多的爬墙梯,那东西一看就知道制作十分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工匠,恐怕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制作出几十上百架。到时海盗全部压上来,不知道民团能抵挡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城中那些妇孺转移的如何了。可是看着那些自发前来帮忙的城中居民,陆定心中似乎又有了信心。 要说危急时刻,总有人贪生怕死,但也有人挺身而出。海盗打来的时候,县城中一部分人赶紧逃跑,这以那些大户人家为代表。有些人则是麻木等死,甚至想着到时趁乱还能捞一笔,这以那些破落户、二流子为代表。还有些人则是送走了妻儿后,返身回到城中,希望民团能够守住县城。这些人也不见得都是想要抗敌的,而是妻儿离开的时候能带走的东西毕竟不多,海盗一旦攻进来,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拿走,不值钱的一把火烧了,到时回来后日子更加难过,还不如听从民团的召唤,留在城中帮忙,希望能够守住县城。 陆定也是没办法,县衙中那些当官的早就跑了,只有那些家在本地的十来个衙役留在城中,询问陆定是否需要帮忙。大家都抱着这样的心思,海盗也没有围城,实在抵挡不住的话,到时再跑还来得及。不管来帮忙的人是什么心思,有总比没有好,何况如今守城最关键的石头和火把等物料完全不够,民团的队员还要看着海盗,这些人刚好可以帮忙搬运这些东西。于是,陆定就吩咐那些衙役组织城中愿意留下来的居民,帮忙拆掉民居、搬运石头,准备燃油火把等物料,帮助给民团做饭、救治伤员等。 和民团的紧张情绪不同,海盗十分放松,王隆涛吃完酒肉之后,正准备回房去奸淫那个手下抓回来的美妙妇人。其他海盗,也都在享用从各处搜刮回来的酒菜,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丝毫不怕城中的民团会出来夜袭。 陆定看到了这个机会,但是他不敢去尝试。不是胆子小,而是温岭民团已不是那支刚成立时尚有锐气的民团,能否承担这样的任务真不好说,何况他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海盗故意设下的陷阱。万一民团稍有闪失,这县城就不用守了,直接打开城门让海盗进来就是了。 和陆定不同,台州府城防御使倒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出身,还曾经在定边军待过一段时间。十几年前来到台州担任防御使之后,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而十几年时间下来,早年的军人锐气早就被酒色磨灭的差不多了,加上吃空饷、训练荒废、装备不行等原因,使得他都没有勇气和海盗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战,以至于只能龟缩在府城内,眼看着海盗在府城外四处抢掠,还美其名曰:要坚守府城,保住最重要的所在。 但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黑夜中仗着月光,看到海盗的情形,防御使心中大乐,对着手下道:“哈哈哈,弟兄们,机会来了。那些鬼佬,不晓得本将的部署,就知道说我们避敌不战,坐视海盗抢掠,他们哪知道本将等着就是这个机会。” 防御使能在台州做那么长时间,跟他出身定边军以及当初孙思源和江浙党的合作不无关系。但这些年来,自从孙思源和东南党越走越近,台州本地的士绅不再像早些年那样对他奉承有加,每年还送上丰厚的节礼。尤其是这些年海盗闹起来后,防御使毫无建树,看着家乡受海盗袭扰,那些士绅不仅不送礼了,时常还有不好听的言论传出。防御使刚刚所说的话,就是指这次手下军队严守府城,那些士绅对他的指责。 手下几个小将听了防御使的话,赶紧拍马道:“将军何必在乎那些酸腐之人的话,他们懂什么打仗,帮他们守住府城还不知足。不过,将军似有妙计。” 防御使呵呵一笑,志得意满的道:“海盗只是乌合之众,完全不懂行军打仗的事。本想带你们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了,可他们人多势众,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冲出去了,弟兄们的死伤也大。那还不如等待最佳时机,一战定乾坤。机会就在今夜,你们看海盗长途来袭,一个个累的倒地不起,竟然还敢吃酒,真是天要亡他们。看他们毫无营寨可言,更不用说有人守夜,城门距离他们只有不到百丈,马上点齐兵马,随本将夜袭海盗。功成之后,本将会上本向朝廷请功,届时大家都能升官发财了。哈哈哈哈!”防御使手下那些将领纷纷附和着大声笑了出来。 台州防御使衙门本应有兵将共计三千五百人,但因为将领吃空饷,实际上的兵将只有两千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弱病残。等过了半个时辰,手下那些将领才勉强凑齐了近千人马。 防御使等候了那么长时间,原本心中还有些生气,不过看到有近千人,心想夜袭的话也够了,还要靠他们拼命,就压住了心中的火气。简短的鼓动后,防御使就带着手下兵将缓缓向城门走去。也许是怕死,也许是长期从军的本能,防御使没有走在前头,而是落在了后面,让手下两个小将带着人马率先出城。 趁着月色,尚能看清路面,怀着美好的期望,近千兵将悄无声息地的走出城门。刚出城门不远,为首的小将就催动战马,战马尽管已是老弱,但仍然打了个响鼻,缓缓的开始加速,跟在小将后面的四五十匹战马也一同开始加速,其余兵将则是跑步前进。 城门距离海盗聚集休息的营地实在太近,战马跑动起来很快就到了海盗的营地。马蹄声早就惊醒了营中海盗,一时之间海盗营地一片慌乱,等官军到来的时候,顿时喊杀声响成一片,骑在马上的官军占着骑兵的优势快向前推进,收割着海盗的人头。跑步前进的官军很快也赶到现场,顿时就和海盗战成一团。 防御使带着几十个人躲在后面,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心中大乐,心想自己的夜袭计划终于还是成功了。没等他高兴多长时间,突然间前面战场上就亮起了火把,还有海盗的呼喊声。 防御使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准是自己夜袭不成,反倒中了海盗的埋伏,赶紧令人鸣金收兵,自己一马当先调转回头,还让人看守着城门,吩咐只要看到海盗过来赶紧关掉城门。 陷入重围的台州府城官军,终于发现自己落入了海盗的陷阱,绝境之下人的求生欲望反倒让他们浴血奋战。海盗毕竟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大好形势之下,竟然让四五百个官军突围,安然回到城中。不过,还是有近半官军被俘被杀。防御使回到官衙中,仍旧惊魂未定,心想要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就要被海盗活捉了。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也不顾手下到底回来多少。 自此,台州府城官军别说跟海盗打一下,就连在城墙上对射几箭的勇气都没有了。而海盗则是嚣张的很,从一大早就不停的在城下叫骂着。要不是府城还有一条像样的护城河,恐怕叶麻子也不用等什么王隆涛,分分钟就能攻破台州府城。不过,如今官军龟缩在城内,护城河虽小,也只能等王隆涛和舟山群盗一起赶到,来个围三缺一,到时再想办法破了这府城,这些日子就先让弟兄们好好四处抢掠一番。 王隆涛这边,十三日下午就开始做好了攻破温岭县城的准备,一天时间手下总共做出了二十几架爬墙梯,推到城墙下,乍一看起来也像模像样。随着海螺音响起,海盗这次全部上阵,每一架爬墙梯由二十几人推动,其余人跟在后面,就等着爬墙梯一搭上城墙,海盗就奋力往上冲杀,意图一举攻破温岭县城。 海盗摆出的这一阵势,给城墙上的温岭民团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民团所有人紧张的握着手中的各式兵器,准备等陆定一声令下,就开始还击。 迎战海盗这一面城墙上只有三百个民团,还有就是两三百个前来帮忙的城中居民,其余的人都在另外两面城墙上。这样的防守力量面对近两千人的海盗来说稍显单薄。但是城墙上这些人,除了稍显紧张之外,反倒没有一开始得知海盗来袭时的那种害怕感觉。 王隆涛的攻城和民团的守城,关键还在于一个时间的把握上,毕竟那个爬墙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器械,一旦用火烧掉,或者火域面积足够大,海盗也不可能踩着木板冲上来。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尽管海盗弓箭手频繁向城墙射箭,陆定还是没下令让民团仅有的弓箭手还以颜色。 短短的距离,海盗的爬墙梯很顺利的靠近城墙,城墙下群盗的呼喊声完全盖住了城墙上的所有声音,陆定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看,爬墙梯的木板已经近在咫尺,海盗也开始往上冲。说时迟那时快,陆定费尽力气大喊一声:“倒油,放火。”城墙上的民团和民众手忙脚乱的朝爬墙梯的木板上倒油,一支支火把也从城墙往木板上掷去,瞬时木板燃烧起来。 第329章 简单攻防(下) 民团的作为王隆涛早有防备,他的应对计划也很简单。尽管他不懂火的燃烧需要氧气,但是被子盖上去之后,火会熄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此,后面跟着的那些海盗好些个拿着从周边抢掠来到的薄被,等民团倒油放火的时候,海盗也开始往木板上冲,把被子往上一丢,然后人就可以顺势踩在上面。 海盗的简单应对完全超出陆定的意料,他还来不及下达命令,其他人就已经搬起石头往木板上砸,弓箭手也纷纷搭弓射箭。这么近的距离,刚刚冲上木板的海盗纷纷被石头砸下,要么就是被箭射中。 双方这样你来我往纠缠起来,一方占据地利,一方人数占优,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反倒是短短时间,海盗的伤亡极大,有点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民团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别忘了海盗里面也有弓箭手,距离如此之近,站在城墙下往上射,防守的民团和民众也是纷纷中箭。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上防守的人越来越少,陆定不得不调另外两面城墙上的民团前来支援,但还是没有坚持多长时间。 终于,有海盗冲上了城墙,有了一处之后,很快就有第二处,海盗就如潮水一般纷纷冲上城墙,民团的队员再也不能依靠城墙居高临下打击海盗了,而单凭肉搏的话,在没有结成严密军阵的情形下,缺少系统训练的民团远远不是那些嗜杀成性的海盗的对手。 自从海盗攻上城墙,仅仅半个时辰,除了那些见势不妙逃跑的队员和民众外,温岭民团所有队员全部战死。陆定作为民团首领,自始至终坚持和海盗作战,直至最后一刻被一杆长枪刺透胸膛。 温岭民团,作为东南沿海除了国民军之外,为数不多战胜过海盗的府县民团之一,曾经也沦落过,也害怕过海盗,但是最终他们还是为了家乡和亲人免遭蹂躏,英勇的抗争。 攻破了县城之后,王隆涛等海盗头目高高兴兴的进了县城内,可惜县城里边此时还没逃走的人已经不多了,好在财物却还有很多拿不走。王隆涛一方面派人继续去追击逃跑的人,一方面赶紧让手下四处搜刮财物。就在他们志得意满的时候,几个近乎脱力、刚从海上来的手下给他带来晴天霹雳的消息:国民军趁机攻占他们的老巢,目前已经围困住其他弟兄。 在两处老巢安营扎寨后,国民军迅速做好第二天攻打隘口的准备。其中叶麻子的老巢准备攻打码头上那个,而王隆涛那边则是选择智取。 苏圣平面临的问题和王隆涛、叶麻子类似,隘口有城墙,城墙上还有建筑,海盗躲在城墙上,如果有军士靠近,嗖的射出来一箭,谁也跑不了。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拼着伤亡,让军士穿上精良的铠甲,凭海盗的弓箭压根射不穿,然后到城墙下面放置炸药,多放一些炸药也能把隘口的墙炸塌掉。不过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能随意让军士冒险,还是要先用投石车轰一遍再说。 之所以叶麻子这边两处隘口选择码头上这个,关键是这个隘口大。而海滩上那处,显然小了很多,万一把通道也堵住了,到时还得花费大量时间清理,反倒是码头这边,即使炸塌掉,很快就能清理出一条通道来。 投石车方便运输和安装的好处很快就显示出来,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二十几座投石车就安装完毕,停放在空地上。军士就地取材,搬来了码头周边的石头,体积太大的一砸两半。 大牛带着海盗在隘口的墙上看着国民军的举动,等投石车安装完成后,这群土鳖还不知道是啥东西,等国民军把一颗调试的石头往这边打来时,看着越过头顶在后面落下的石头,众海盗这才惊魂未定,对面可有二十几座能打这么的“石炮”,这要是一下子打过来那还了得? 没等到他们逃跑,很快投石车就调整好射程,一颗颗石头纷纷朝隘口上飞去。凭借速度和重量,石头狠狠的砸在了隘口的墙上,顿时隘口上的一些建筑就摇晃了起来。还没等海盗喘口气,又是一轮石头砸过来。这隘口的质量还行,要不然也禁不起四十几颗石头“轰炸”。 不过,等投放了五轮石头后,此时隘口上已经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了,好些个海盗也被石头砸中,这时候大牛才想起来赶紧逃跑,招呼一声“快逃”,趁着下一轮石头还没砸过来,就连滚带爬的跑出房子,等他们跑到隘口里的时候,回首一看,又是一轮石头砸到,房子终于抵挡不住,轰的一声终于倒地了。 看着其他人惊魂未定的样子,大牛使劲咽了咽口气,道:“倒了也好,这样国民军也过不去。”众海盗傻乎乎的点头。 见隘口上的房屋塌了,一营两个连的军士端着手弩,朝隘口走去,在射程范围内站定后,眼睛始终盯着隘口方向,估计一旦有海盗敢露头,恐怕就是几百支弩箭一起射出,可惜一个也没有。 三连两个班的军士则是拿着炸药,在化学研究所几个研究员的指挥下,慢慢的朝隘口走出,另外八个班的军士则是拿着铁锹快速往隘口跑去。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安放炸药的地方就挖好了,研究员指挥着军士放置好炸药。随着一面红旗亮起,除了其中三个负责点火的留下后,其他所有人都快速后撤。 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大牛等人不由好奇国民军到底在搞什么鬼,派了其中一个胆大海盗爬上去看了之后,那个海盗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国民军竟然在撤退,一时之间惊喜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大牛呼喊声传来,那个海盗这才惊喜的叫道:“国民军退了,国民军退了。” 大牛不可置信的慢慢爬上去一看,果然国民军已经退到码头上,很多人还跑进了屋子里面,朝近了一看,却还有三个落在后面,跑的那叫一个飞快。大牛不由哈哈大笑,道:“国民军退了。” 大牛一确认后,国民军退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隘口后面等着的几千个海盗,顿时响起了欢呼声。笑停之后,大牛这才发现跑在后面的三个人怎么跑着就趴到了地上,嗅嗅鼻子,对身边说:“不对,什么味道?底下怎么在冒烟?” 大牛一说完,隘口上海盗纷纷俯下身子一看,“咦,那有东西在冒烟!”“对啊,那是什么东西?” 嘣、嘣,嘣 爆炸声开始响起,强大的冲击波把在隘口上的海盗都炸飞上空,就连隘口内等待着的海盗也都纷纷倒地。爆炸过后,国民军军士纷纷从码头上的房屋内出来,快速整队后,来到隘口,根本就没有海盗在那阻拦,沿着一片碎石爬上隘口的时候,那些海盗全都傻愣愣或坐或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国民军顺利俘虏。 相比叶麻子这边总算还闹出点动静,王隆涛老巢的行动就简便了许多。潜伏在海盗团伙中的兄弟联合了几个人,趁着午间海盗吃饭的时间,打开了隘口的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国民军快速冲进门内,很快就把隘口那边的海盗俘虏。进去之后,除了留下一个营看守俘虏,其余两个营以班为单位分散开来,四处抓捕漏网之鱼,清除那些负隅顽抗的海盗。没了人领头,除了个别凶残之辈,其余的海盗很快就被抓获。接下来国民军要做的只是外出清剿残存的那些海盗,这个过程相对来说时间比较长,要紧的任务是要开始南下攻占辛家的老巢。 就在国民军攻破两处海盗的老巢时,叶麻子也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手下,得知了国民军的行动。叶麻子只比王隆涛晚两个时辰收到消息,他丝毫没有继续在台州府城停留的意思,立即召集人手快速退回船上,准备回宝岛和国民军决一死战。 相比于叶麻子,王隆涛就慎重许多,自家与国民军的差距那是相当的大,如今国民军又登陆成功,恐怕这会回去也无济于事,恐怕回去的话还是飞蛾扑火。正是这样的谨慎救了王隆涛,叶麻子匆匆回返的时候他指挥着手下,把搜刮来的财物装上船,毫不留恋的朝东北方向驶去。 站在船头,王隆涛心想,目前来看恐怕宝岛是待不下去了,何不学国民军趁着舟山群盗外出劫掠的机会,行鸠占鹊巢之计?到舟山群岛那占据一块地盘,到时那边离国民军远,离浙江陆地近,想抢劫了就上岸抢一把,又无人奈何得了他,浙东海面上还不是可以任他横行?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命运,原本总是假装做小跟在辛利国、叶麻子后面的王隆涛选择北上,继续着他风光的海盗日子。而选择南下的叶麻子,则要面对成立后还没打过一仗的国民军海军。 第330章 清剿结束 顾荣成很着急,前方已经传来了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也传来的苏圣平让他做好伏击叶、王两支船队的命令。之所以着急,不是紧张、害怕,而是着急海盗太慢。这都十四日中午,海面上还看不到海盗的影子,心想不会是海盗不来了! 就在顾荣成着急的时候,南边快速驶来一条快船,拿起望远镜一看,满帆前来的却是自家船只。靠近后,才看到苏圣平从大船上下来坐上小船朝自己这边驶来。顾荣成撇撇嘴,心道:来干嘛?不信任老子还是怎么地,不信你能指挥陆军,还能懂海军。 不过,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见到苏圣平这个年轻人总是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始终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家伙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自己千万要听他的话。所以,还没等苏圣平乘坐的小船到了,就赶紧站好准备迎接。 苏圣平上船之后,顾荣成一脸苦相的抱怨道:“这海盗实在太慢了!” 苏圣平看了他一眼,道:“老顾,着急了?” 顾荣成呵呵一笑,道:“急倒是不急,老是这么飘着也不是事啊!听说陆军已经大获全胜了,我们海军还没战果,对不起你啊!” 苏圣平哈哈一笑,然后脸色一变,道:“最迟到未时,再不来,你们就调转船头南下,这边三个营和新城镇的三个营已经准备出发前往辛家老巢了。那伙人可比叶、王两伙人难对付,最好一举消灭,省得留下后患。参谋部辛利国带出去的人这两天就会回转,届时你们海军还怕没仗打?”说完就走到船头,看着海面凝思,顾荣成跟在身后。 叶麻子的船队终于还是在吃午饭的时候到了,海军这边有不少望远镜,大老远就看到船队过来。顾荣成顾不上和苏圣平打招呼,丢下饭碗就来到指挥的位置,先是升起海军迎战的红旗。 叶麻子火急火燎的从台州府城南下,想要赶回去两面夹击国民军,没成想快到宝岛了竟然还半道杀出个程咬金,海军的船比海盗的船少了不少,海战又不同于陆战,叶麻子尽管没有望远镜,等靠近了看清海军的虚实后,就下令船队继续南下。 海盗抢劫的时候,配合还是默契的,但是遇到正规的海战,叶麻子这个大统领自然和顾荣成这个老手没法比。 顾荣成的战法很简单,横冲海盗船队,把他们一分为二,然后海军的船队分开,从两个方向一条船对付一条船的打过去,海盗和训练有素的海军军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加上船只靠近后,海军军士能够直接丢掷“炮弹”,一发过去就是倒下一片,然后就是跳到船上去,三个人一组遇到海盗直接杀了了事。看着这“残暴”的一幕,苏圣平不禁牙疼,心想这些军士大概是被顾荣成训苦了,拿海盗出气,海盗可都是好劳力,不能白白浪费了。 海盗船队被分割后,前面的船只想要调转船头过来包围海军的船队,可惜一来海军的攻打的速度太快,二来船队平行后,海军船只上的“弹弓”就有了用武之地,一颗颗炮弹打过去,海盗的船只还没靠近,站在甲板上张牙舞爪的海盗早就死伤大片了。 整个海战持续了有一个时辰,除了在前和在后的几艘船跑掉外,海盗全军覆没,就连大当家的叶麻子也在反抗过程中被军士一刀给结果了。押着海盗回到叶麻子的老巢,苏圣平就和顾荣成一道南下,去攻打辛利国的老巢。然而苏圣平的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只达成了预期目标的一半。 国民军攻打叶、王两处的时候,当天下午辛利国留在宝岛的手下就得到了消息。尽管国民军还没攻打他们,但是那个手下还是敏感的觉得国民军最终会来攻打他们,立马就派人前去寻找辛利国。 正在福建北部抢掠的辛利国是在十三日的下午收到消息的,他收到消息的时间只比叶、王两人稍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辛利国顿时陷入沉思。如今他要面对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这到底是不是国民军的圈套,故意不攻打自己,就等着自己回去之后来个瓮中捉鳖。另一个就是如果自己现在回去,万一真是国民军的圈套,最终能否守住老巢。 和国民军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的手下了,国民军的战力他们最为清楚,也正是在实战中不断向国民军学习,这才使得他们看似只有四五千人,但却没有把叶、王两方加起来的两万人放在眼里。 辛利国最终还是觉得如果是国民军的圈套,那他们必然做好了伏击自己的准备,回去的话就是送死。而即使不是圈套,等国民军收拾完叶、王两人后,定然会南下攻打自己,到时即使自己集合全部力量,最终也是守不住。权衡利弊后,立马做了决定,带着身边这两千多人,装上此次的战利品,南下捕鱼岛,回到自己的根据之地,暂时放过福建这边。 至于宝岛老巢那边的近三千人和那些财物,只能传讯回去,让他们能逃就逃。可是宝岛那边的船大部分被自己带来了,最为精锐的两千多人又被自己带出来了,那三千人能逃到哪去,又能有什么抵抗?罢了,就让那些手下成为国民军的劳力!想到这里,辛利国心中不由大恨苏圣平,恶狠狠的道:苏圣平,总有一天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计定之后,辛利国迅速行动,召集手下于十四日下午开始从霞浦出发南下,此时顾荣成还在苦苦等候叶麻子到来呢。 对于苏圣平来说,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当时在两处老巢登陆成功之后,卸下船上的物资,他就让船队立即回返新城镇,运送八营、九营、十营前往辛家老巢,让三个营营长自行指挥此次登陆作战。所以等他南下的时候,三个营已经登陆成功,堵住了留在宝岛的辛家海盗,而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另一半海军发现了辛利国的船队,并且最终追击到了。可惜辛利国无心恋战,带领大部分船只南逃,最终只俘获了八条船和六七百个海盗。 至此,宝岛攻打三处海盗老巢的行动最终落下帷幕。国民军在其中伤亡近两百人,其中死亡一百四十八人,重伤医治后无法返回部队的四十七人,这些人大多是和辛家海盗作战时受伤致死的,辛家海盗的战力可见一斑。如果辛利国当真负隅顽抗的话,恐怕国民军也好过不到哪去。民政部已经按照规定做好了相关的抚恤准备,死亡的以银钱抚恤为主,如果有子女的还将重点关照,在入学以及今后的就业上都会给予关照。至于伤残的,则是以安排工作为主,比如宝岛这边的工作,又或是泉州那边的工作。 与此同时,国民军的收获也很大。最终俘虏的海盗达到一万五千人,原先盘踞宝岛的两万多海盗中,王隆涛带走大约四千人北上舟山,辛利国带走一千多人南下捕鱼岛,在和国民军作战中战死亡、重伤近三千人。死伤最多的还是叶麻子的手下,不管是海战还是两处登陆作战和被炸药炸死,都死伤不小。 更大的收获来源于缴获的财物。海盗这些年抢掠来的钱财五花八门,他们又缺少渠道能把钱花出去,大量的金银、布帛、器皿堆放在库房中,打开库房时,国民军军士都看呆了。具体的数字还没清点出来,但恐怕不会是个小数字,至于这些钱的用处,苏圣平自有打算。 随着军事行动的结束,新城镇那边的一万多预备队也纷纷被投送到四处海盗老巢,一方面防备海盗作乱,一方面参与建设这三处地方。此外,这些预备队也将陆续正式编入国民军。 苏圣平已经回到新城镇,统筹指挥所有战后事宜。军事行动结束之后,民政部就更加繁忙了。三处基地的规划建设,海盗俘虏的调配、安置,和泉州那边的物资往来运输,财物清点等等,都让民政部一干人等忙的脚不沾地。 繁忙之中,苏圣平又接见了几个人,就是之前潜伏在海盗团伙中的那些弟兄。此次过后,无论是王隆涛还是辛利国的团伙中,再也没有潜伏的弟兄。只不过他们已经远离泉州,暂时还没有针对他们的计划。高度肯定了他们的工作之后,征询了个人的意见,没想到这些人倒是喜欢上了这种工作。于是,就把这些兄弟编入军情部,归冯照煌直管,然后直接调派到苏北,开始介入苏北那边的工作,当然这是后话。 各项工作都有人负责之后,年底将近,体系内一年一度的总结、清算工作也已经展开,算算时间也离家多日,宝岛这边的事情有陈继平、候望楼等人忙碌后,苏圣平就启程返回泉州。 第331章 江宁旨意 宝岛悬于海外,没有特意传播的话,其中的消息很难被外人知晓。等苏圣平回到泉州跟许文斌商议后,《华夏新闻》才开始大量报道此次攻打海盗老巢的消息。当然,报道是经过技术性修饰的,特别是对于“弹弓”“炸弹”等都有所隐瞒,但对于国民军军士英勇奋战的消息则是专门长篇报道。 随着《华夏新闻》的广泛传播,即使远在广州、江宁的人都知晓了有国民军这么一支军队。倒是浙江和福建沿海的百姓对此反应不一,原因是今年福建除了北部几个县遭受了海盗洗劫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风平浪静。反观浙江,十一月份温岭、宁海、台州府城相继遭到海盗洗劫。十二月份,象山、慈溪、余姚再次遭到大规模的海盗袭扰。而且此次海盗比往年更加凶狠老练,多次围攻较大的县城、府城,尽管没有攻破,但还是给当地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因此,浙江沿海的士绅百姓慢慢的就有了一种言论,国民军取得胜利不假,但更多的是把海盗赶走,而且都是赶到了浙江,所以从十二月开始浙江海面上的海盗才会闹得这么厉害。就在这种言论开始盛行的时候,来自江宁皇帝的一份圣旨就到了泉州。 早在十一月十五的时候,皇帝收到了台州知府的奏报,知府衙门在奏报中讲述了温岭县城被攻破,民团毫不怯敌、英勇抗争的情形,请朝廷表彰抚恤民团家属,但对府城遭遇重创的消息只字不提。上了奏报的还有防御使衙门,奏报中讲述了台州府城遭遇海盗,防御使带领全体官军与海盗周旋,采用了夜袭等战术给海盗造成了大量伤亡,以致海盗仓皇逃走。 皇帝收到这两份奏报的时候大为高兴,很快就下旨褒奖了台州知府、防御使等一干官吏。事已至此,知府衙门也只能装傻。可到了十二月份的时候,《华夏新闻》对此次海盗袭扰沿海进行了全面的报道。特别是对于陆定带领温岭民团死守县城抗击海盗及台州防御使龟缩城内、夜袭反被埋伏等情形进行了详细全面的报道,皇帝看到新闻的时候,似乎同时看到了江浙党、江淮党那些大佬也一样在嘲笑着他和东南党。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皇帝就是吃了个哑巴亏,然后秘密处置那个防御使就是了。可现在事情被《华夏新闻》暴露出来了,天下间看到这则报道的人多如牛毛,如果不能处置台州防御使等一干官吏,朝廷哪还有威信可言。 经过商议,防御使以下一干官将全部罢官免职,押送江宁处置。内侍监也对台州管事的太监进行了处置,怪他没有及时上报消息。和处置台州防御使的圣旨一同南下的就是给苏圣平的圣旨。 陈公公如今再见到苏圣平就更加客气了,几天时间把海盗荡平,这样的霹雳手段任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没见苏圣平刚回来的时候,泉州这边消息灵通的各路官员纷纷前来拜访?不过最终也就陆勇和周舟两人得到接见,可见人家现在的权势是如何了得。 苏圣平抱着安安,身后跟着平平,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来见陈公公,这要是在别处,就是藐视天使,要砍头抄家的,但陈公公对这已经习以为常了,还得陪着笑脸的跟苏圣平说话。 许是心情好,露了一下脸让陈公公放心后,苏圣平看都不看圣旨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留下陈公公尴尬的站在原地。好在这次李春树总算给足了面子,陪着说了会话,还解释说苏圣平吩咐了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年再说,陈公公这才告辞离开。 皇帝的圣旨很简单,就是征调国民军北进浙江抗击海盗。对于这件事情,之前和周舟会面的时候,两人就有过讨论,这也是周秉政想要苏圣平做的。在周舟面前,苏圣平没有刻意隐瞒,否则一个兵力不够,还要护卫福建沿海就能拒绝。 温岭民团失败后,朝廷方面能拿的出手的只剩下两支直属民团了,其中一支在宁波府,一支在松江府。可是两支民团的人数也才上千人,作用实在不大。周秉政和杜文心是知晓泉州这边情况的,即使信息不够准确,想必也猜到了苏圣平这边的兵力已有几千人。再加上宝岛那边的海盗都被荡平了,福建海面上也平静了,国民军的战力又如此强盛,北上浙江抗击海盗则是必然之举。 相比周舟这个说客,皇帝的圣旨就婉转的多。大大的褒奖了苏圣平打击海盗的成果,并下令泉州知府拨银抚恤伤亡的军士,此外就是询问苏圣平国民军是否能够北上协助浙江官府抗击海盗。 皇帝能够如此对待苏圣平,看来确实是成气候了,或许朝廷方面也在准备对他使手段了,这让他不由想起了临离开宝岛前和叶华雄的那次对话。 如今的叶华雄早已不是海盗了,而是频繁往来于日本、宝岛、泉州和江浙一带,因此苏圣平尽管时常在宝岛,却也不常见到他。他手下那些人除了加入海军之外,也成为东洋护卫队的绝对主力,尽管人数不多,但是以往海盗都不敢招惹。 这次用两三天时间就解决了宝岛的海盗后,对于计划中的建设基地、扩编国民军、发展农业商贸等事,苏圣平没有隐瞒这个大舅子,很多事情还要让他帮忙协调,比如江浙的米粮、布匹等生活物资的买卖等等。 叶华雄对于苏圣平的要求自然没有任何推脱,闲聊之时说起自己的事情,倒是无意中提醒了他。一是当初做海盗,却不上岸劫掠,手底下的人看着叶麻子等海盗的好日子,手底下的人再怎么忠心,难免也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直到找到了做生意这条路,尤其是和王家、苏圣平合作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手下那些人赚到的钱尽管依然不是很多,但是日子有了奔头之后,再也没有人生事。二是起初做生意的时候,江浙那边先是有人百般阻扰,现在又有人百般拉拢,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可他也没那么好收买,想利用他,他还想利用那些人呢。 叶华雄的无心之言,倒是说明了两个道理,套用到国民军身上就是不能没事做。国民军最先的时候宣传的就是要抗击海盗,如今海盗都打跑了,如果一时半会没事做的话,岂不是会生事。这方面苏圣平也不是很担忧,如今场面那么大,日本、宝岛、吕宋岛、苏北、浙江等地方都足够让国民军出去折腾,不仅可以练兵,还可以完成自己的一些部署。可是那个终极的目标,理想信念的指引,恐怕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另一方面,苏圣平也不是很担忧,就是朝廷这次想要征调国民军北上,到底是打着拉拢掺沙子的目的,还是真心想要使用,又或是两者皆有?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向浙江渗透,是否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大国民军?还有就是国民军到浙江去,由谁率领?驻地在哪?补给如何?等等都是问题,没有考虑好这些问题前,苏圣平是不会同意的。况且年节将近,如今手头上要忙的事情多如牛毛,这件事情还是要等到年后再说。 见苏圣平和平平安安进屋,朱音拉过两个小孩,对苏圣平说道:“好在海盗那里缴获了那么多银钱,否则今年这日子就过不下去。”没想到平平和安安叫了声二娘后,就直接奔向弟弟那边,搞的朱音老大不痛快。 苏圣平拿起桌上的总账册,翻了翻后,道:“还好,就算扣除海盗这笔钱,也基本上达到收支平衡了啊!” 朱音哼的一声,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家有余粮心中不慌,把钱都花光了,这一大家子吃什么,你的国民军将士吃什么?”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以前啊,我听过这么一个说法,钱就是个王八蛋,少了不行,多了也没用,不多不少刚刚好!” 朱音噗嗤一声,笑道:“哪来的歪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倒没听说过谁家会嫌钱多。” 苏圣平把账本往桌上一扔,道:“我那《民生金融篇》你又不是没看过,这官府花钱和一家花钱可不是一回事。甚至可以说,官府如果能够在安全界线内欠债花钱,将会在短时间内刺激农工商贸发展,我们目前还不够强大,今后一段时间内有必要‘负债经营’,所以你这想法得改了。” 朱音这些年一直掌管苏圣平体系内的财政大权,看过他写的书后,对金融、财政这一概念的认识、体会很深,尽管能够懂得苏圣平所说的负债经营的意思,只是之前一直没欠钱做事的时候,也没有体会过“家无余粮”的感觉,所以根本不接苏圣平的话茬,这事得等她想好了再说,熟不知苏圣平却没有给她想好的时间。 第332章 大胆前进 自从开始发展壮大以后,体系内很长时间没有召开大规模的年终总结会了。今年,趁着时间充裕,苏圣平还是决定体系内召开一轮总结会。 第一批召开总结会的是国民军,陆军和海军连以上的军官除了个别有任务的,基本上到了海军的营地。会上先是全面总结了今年对海盗作战过程中的得失,宣布了一些奖惩命令,以及两支军队目前存在的问题,重点的还是明年的计划。接着苏圣平宣布了一个让众人血脉喷张的计划,明年国民军陆军和海军将全面扩编。届时会把目前宝岛新城镇的预备队全部编入正式的军队系列。同时,将会依托攻占的三处海盗老巢,新建成三处军事基地,加上新城镇和崇武共有五个基地。同时将以此为基础成立五个团,每个团五个营,每个营五个连,每个连十个班。驻扎的佐渡岛的十一营则暂缓扩编,成立一个独立营。 与军队扩编相对应的就是大量军官的提升,原则上是在原基础上官升一级,其余的则是以思训部、军法部、参谋部等的考核为依据,上报苏圣平予以确认。军队扩编还涉及到大量物资的准备,包括板甲、服装、武器等等,这些都将同几处基地的建设一道同时进行,争取在明年下半年全面完成。 第二批召开总结会的是民政系统。利用此次民政系统大量职员回乡探亲之际,同样在海军军营召开了两天的总结会,会上重点部署的是三处海盗老巢军事基地的建设和城镇建设,以及相关的民生事务。苏圣平、侯望楼、张文昌等人一一在会上对有关事务进行了部署。和国民军一样,多出三处新城镇,同样的就会多出不少“官员”,因为事先已经征调了大量的民政职员前往三处,所以人事上基本不会有大的变化。 第三批召开总结会的是科教系统。科学研究院、民政部负责教育的“官员”、学校筹备处等人参与了总结会。对这些人苏圣平向来是宽容大方的,会只开了一天时间,除了苏圣平在会上说了些好话之外,只有三个所长在会上稍微表态性发言。之后自然是一番觥筹交错,也是唯一召开总结会后有酒宴的。 第四批召开总结会的是商贸系统。这些人目前都是体系内的财神爷,检验成绩最为简单,只要看到赚了多少钱回来。今年,工业园的收入随着南风酒和贵人烟的销售范围扩大,收入也大幅上涨,其他商品的上涨幅度倒是不大。可喜的是,物流行的收入也出现了明显的上涨,这还是得益于开拓了吴朝的市场,以及和天南商社合作的商场,想必明年还将继续提升。商社和船队依然是净利最多的部门,工业园从烟、酒、糖等物资上赚了一笔后,商社又能从中赚到一笔,今年已经突破一百万两大关,两支船队的净利也将近一百万两。当然,最大的收入来源还是来自于海盗,经过初步统计,从三处海盗巢穴中缴获的各类钱物加起来最起码有四百五十万两,还有大量物资未能计算在内。 开完总结,已近年关,众人放大假的时候,苏圣平倒是还不得清闲,他还得过家里的管家婆那一关。这不,夜里吃过饭,就拉上朱强、朱音兄妹一起来到书房,交给他们两人一份财政预算计划书,这是他这些天在各部门上报的明年预算计划中加以调整后形成的。 朱音静静的看道最后一页,拍着手上的计划,道:“你给那些军士和民政官升级发奖金,给科学研究院的研究院发奖金,给商社、物流行、工业园的人发奖金,想着他们这一年来东奔西跑的,甚是辛苦,我咬咬牙都签字发了。但是,你这一下子把今年赚回来的钱全部花出去,你可曾想过,明年这个时候的日子可咋过?明年可没有海盗让你剿了,到时哪来那么多钱,我看你到时连奖金都发不出去。” 苏圣平和朱强对视一眼,后者眼神的意思明显是这事我不掺和,你们两口子自己去商量。苏圣平撇撇嘴,道:“明年的奖金你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海盗还多着呢,再说了也不指望海盗。” 朱音急道:“不指望海盗,那指望啥?前几日帐已经对完,今年到目前为止总共还剩余三百四十四万两银子,各处的预算也都出来了,可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给推翻了。想着今年不用打海盗了,能省下点钱,但是你要扩编,那军费增加的数目不比今年打海盗来的少。船还要继续买,宝岛四处基地建设,苏北那边新增那么一大笔开支,研究院投入要增加,虫子那边每年都在加钱。好,这些就算你有道理。但是这两条,明明候部长关于宝岛的建设上人家的预算只有一百万两,你倒是加到了一百八十万两。还有卢惠光那边的预算计划是一百万两,你倒好也加到了两百六十万两,这两项说不过去!”说完气不过的歪头看向另一边人,不理苏圣平。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小音啊,我给你解释一下。别的地方增加的预算就不多说了,就单单说你提到的那两处。宝岛那边,候望楼他们谨慎了点,时间不等人,那三处军事基地要尽快建好,三处城镇也要尽快成形。这一点明年一定要做到,有了新城镇的经验,原本候望楼怕我们财力不够,想要两年时间内完成,我现在给他足够的钱,明年一年就要完成,后年就要见到效果。” “至于学校,也是同样的道理,原先我们的财政候望楼、卢惠光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在预算上面才会缩手缩脚,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你看他们会不会替你省钱。”说到这里,见朱音瞪大了眼睛。苏圣平赶紧改口道:“好,是在替我省钱。强子,小音,我还是那句话,时间不等人,我们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必须要争分夺秒壮大自己,由不得我们慢慢发展。再者,你们都管钱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懂一个道理,钱放在账上,那就是一个数字,只有用出去了那才是钱。” “强子,你总归不会一直在物流行的,日后总有独当一面的机会。独当一面最重要的是什么,其中一项就是民生经济。你看过我的所有书稿,当记得其中有一项就是通过投资促进经济的发展。让钱流动起来,创造更多的钱,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治下的民众都有途径去赚钱,这才是发展当地民生经济的基础。” “泉州这边,尽管我们建学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但这必然是一个可预见的结果。那泉州的经济发展,获得最大好处的是哪些人呢?泉州本地的中小商人,那些不是海商、没在商会里面的中小商人。通过我们大量投资,刺激本地经济的发展,让他们看到我们治政的能力。让他们看到跟着我们,能够让他们赚到更多的钱,将来他们才会坚定的跟着我们。而宝岛那边,发展经济最大的好处就是让那三个地方迅速安定下来,只要这样才能让那些人力为我所用,成为我们发展的基础。这就是我加大这两处投资的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小音所说的钱不够,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一是经济发展了我们同样能得到好处,二是明年离人岛的金银矿收益将会更多,三是华夏银行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过了年后就要开始运行,到时我们就能贷款,做到有限度的负债经营。” “不用这么看着我,贷款会有一个合理的限度,所有的工作计划都会以我们的实力和可预见的收入为基础制定,所以小音你大可放心。” 苏圣平今天所说的内容其实大部分在他的书稿中都有,两兄妹也早就通读过,自然能够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再者,对于这项投入能够带来的政治好处两人多多少少也能够意识到,因此朱音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修改后的预算方案。 朱音这个大管家终于同意了自己的方案,苏圣平也是心情大好,和两兄妹又说了一会闲话后,才穿梭在几个孩子的房间内,说着故事、唱着歌,哄孩子入睡。 看着甜甜入睡的孩子们,苏圣平心中想着:今年,对于众多手下来说是一个好年,军事上对海盗形成致命打击,年底还拿到了丰厚的奖金,可预见的是明年军事民政上的“扩编”,将会有不少人“升官”,这让体系内不少人看到了更大的希望。同样,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各项布局已经开始慢慢显现作用,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像今天晚上对朱家两兄妹一样苦口婆心的说教,而是会自发的进行下去,想来以后自己剩下的就是呵护他们成长,让他们形成一种趋势。 第333章 周舟北上 新春佳节,苏家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尤其是孩子多了以后,总归是热闹的。加上朱强、虫子、铁锤几家都住的极近,孩子一多以后,简直要把整个宅院掀翻。苏圣平又对孩子非常宽容,只要没有危险,就任由孩子四处玩闹,搞的王少杰等人都看不下去,纷纷指责苏圣平过于宠溺孩子。 和往年一样,苏圣平谢绝所有属下的拜年之举,自己也只是依着规矩给王少杰夫妇拜了年,其余的大都是送上一封拜帖和年礼了事。每年他都是这样操作,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年节的时候,苏圣平还带着孩子回了一趟溪头镇,看了看师傅和大师兄,以及住在溪头的老奶奶。几位长辈对古灵精怪的一对双胞胎掩饰不住的喜爱,就连师傅那百年不变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苏圣平小的时候。从溪头回家后,周舟却又来拜年了。 得益于崇武四处开设的酱料厂,崇武民众这几年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加上有国民军一个营驻扎在崇武基地,困扰沿海各府县官的海盗压根没出现过,周舟这个县令当的很是惬意。 但是,外部的有利条件也掩盖不了周舟过人的才华,一地的政事千头万绪,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无论时空怎么变换,“宰相必起于州部”绝非一句空话。一县之内,民生、经济、司法、税赋等等事务繁杂,如果能够把县令做好了,也就是有了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 别人怎么周舟管不了,但他却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好。从上次来做说客让苏圣平出兵北上浙江的时候,两人聊天时他就流露出了这样一种想法,这几年在崇武干的好,并不完全是他的能耐,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苏圣平打下的好基础以及国民军的护卫。有这两样条件在,如果不是一个随意折腾的县令,换谁来都能取得好成绩。所以,他就有了换地方任职的想法。 周舟是这样想的,给父亲的信中也是这样说的,并且还想好了去处,就是被海盗攻破的县城温岭。周秉政的回信中同意了他到浙江任职的想法,但是不是到温岭去倒没有明说。 周舟到府城来,一是给苏圣平拜年,二是想听听苏圣平的看法,三是想再次确认苏圣平是否能够派国民军北上浙江。 听完周舟的想法后,苏圣平回答道:“明年,我会派兵北上,至于派多少,派到哪里还没有想法。既然你有心要到浙江去任职,那照我看就到宁波去。”周舟眉头一皱,自己原先的计划是要去温岭任职,宁波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苏圣平接着说:“目前浙东海面上的海盗大多数盘踞在舟山群岛,宁波处于最前线,我如果派兵北上的话,也会往这个方面去。我们俩就不说客套话了,朝中的局势你也知晓,如果你到浙江去任职一县的话,以你的身份会受到多大的阻力可想而知。到时民政上的事将会牵扯你大量的精力,就够你喝一壶了。你还想要组建民团,恐怕就是一句空话了,这样对你、对治下的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建议你到宁波去,届时我派去的民团将会配合你,听从你的指挥。” 听了苏圣平的话,周舟不由心中一喜。虽说到浙江去任职也是想要证明自己,但是到江浙党的老巢去,费尽艰辛组建好的民团,恐怕也不一定完全会听自己的话。所以才想着到温岭这个被海盗攻破,比较有可能成功的地方去任职。 但是,正如苏圣平所说,浙东的海盗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南下温岭,他们的目标只会是更加富庶的浙北和苏南等地。朝廷驻扎的两支直属民团,一在松江,一在宁波,战力怎么样且不说,单是那单薄的兵力也无法完成全面的防御。可如果国民军北上那就不一样了,到时自己手中就有直属的力量,剿灭海盗不敢说,但是保障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全总归没有问题,他对国民军有这样的信心,没想到苏圣平立马又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苏圣平没理会周舟心中想什么,道:“宁波陈家你可知道?” 周舟笑道:“宁波的世家大族,族中有不少人在朝廷占据高位,是江浙党的中坚,天下谁人不知。” 苏圣平对这个关心不多,知晓的内情当然不及周舟,呵呵笑道:“他们家年轻一代的主事人陈文华你可认识?”周舟摇摇头表示否认。 苏圣平接着道:“我倒是和他有点交情,之前也曾在通信中说过国民军北上的事情,如果你能到宁波任职,届时我会让他支持你。想来一个有心保卫家乡父老安全的官员,陈文华不会囿于党争,这样你到任后就能少点掣肘。” 周舟听了心中一惊,苏圣平何时跟江浙党的核心陈家搭上关系了,这倒是个大问题,难道是因为父亲和首辅对他不闻不问,引起了他的不满,才想着和江浙党接触。 见周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圣平笑道:“想什么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尽管周师傅和首辅不待见我,但我也晓得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这事说来话长,当年我被押往江宁的时候,在杭州西湖边上的一家酒楼曾经偶遇过陈文华和不久前率领民团抵抗海盗的陆定等人。当时还被陆定好一顿奚落,倒是那个陈文华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我就主动和他联系,恰好他家中的棉织品生意是我们军中所急需的,有了几次生意上的往来,这一来二往的通信后,倒还是说的上话。” “这些年海盗闹得厉害,能够出海的船队没有几家,恰好我手下有两支船队,加上国民军也需要大量的棉布,所以如今他陈家所产的棉织品有很大一部分是国民军使用和商船队带往各地去卖。虽说这些年没有见过面,但陈文华的见识确实不错,也很痛恨海盗袭扰家乡,之前曾来信几次想让我派人前往宁波帮忙组建训练民团,我都没有答应。” “这次,如果你能到那边去任职,我直接派遣民团过去,总比在那临时招募训练要好。而且,这样一来,民团的军饷你也好和他陈家商议,不会让你太过为难。我再写信给他,让他以大局为重,说服家里和其他大族支持你任职,一起抗击海盗,你以为如何?” 之所以苏圣平会提出这个建议,之前就有所考虑。扩编之后的国民军必然还是要拉出去练兵,明年福建这边没有海盗了,除了泉州这个大本营要有国民军驻守,宝岛那边部分国民军要参与建设之外,大量的军士也不能干坐着,还是要经历过实战才能慢慢成长。而海盗的战力不强,国民军与之作战,能够保证不出现大量伤亡的情况下还能获得胜利,这样既能让军士见识到实战,又能保证他们的信心,恰恰是一个很好的练兵对象,这样以后面对真正的强敌才能有一战之力。 之前收到陈文华来信,朝廷有意自己派兵北上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当初担心的后勤补给等事,有了周舟之后想必也会好很多。所以说,此番建议周舟前去任职是一举数得。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华夏银行即将开业,届时宁波将会是一个中心行,有国民军在旁,苏圣平也不用担心银行最终被人黑了,不论是海盗还是当地的势力,谁敢向银行伸手,国民军和信息部必然给予最残酷的打击。最后,国民军北上,也是自己势力向北发展的一个好时机,届时争取民心,保护物流行等商业基地,笼络浙江本地的一些乡绅都将会更有条件。 说实话,苏圣平的建议虽然有些违背周舟不依靠外力的初衷,但是这样的建议又让人无法拒绝,何况真到了宁波那边肯定还有很多困难,完全比不上在崇武这边顺风顺水。周舟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采纳这个建议,回去之后再写信给父亲,让他把自己活动到宁波去做县令,想必区区一个县令不会引起江浙党太多的注意。 计定之后,周舟自然又和苏圣平探讨了一番宁波那边海盗的情势及自己到任怎么和国民军配合打击海盗。这方面,国民军自己还没有具体的计划,苏圣平也无法给出太好的建议,只说到时会派参谋前往,让周舟跟具体的人商议。 自己的事情有一个好的方向,周舟的心情也是很好,留在苏家和苏圣平、朱强等人一起吃了晚饭,还喝了不少酒,但是最终还是要回王家去住宿。苏圣平送他出门的时候,周舟回身对苏圣平说:“圣平,你有一句话错了。” 苏圣平听了一愣,周舟却接着说到:“你安身立命的所在和东南党,和父亲、首辅都没任何关系,你安身立命的所在都是你自己。”说完,向苏圣平行了个礼之后转身离开。 第334章 朱家聚会(上) 朱旭东今年过年没准备回福州,得知消息的老父亲思孙心切,二话不说带着老夫人一起来到泉州,上门的时候把朱旭东吓了一跳。不过,父母到来总是一件好事,过年期间朱家热闹了不少。 像朱旭东这一级别的,在工业园这边有独栋的小屋居住,尽管比不上福州家里宽敞,但是多两个老人居住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像于冠华、唐城、令谷英等人也都住在一个区域,平日里倒是经常能够碰头,也方便了护卫。 朱老爷子来了以后,住在边上的唐城和于冠华早早的就过来相见,春节期间还一起吃了几顿酒。朱老爷子也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人,以前反对朱旭东搞那些研究,主要是朱旭东为了那些研究把整个家庭搞的不像样,否则朱旭东打小就摆弄那些玩意儿,老爷子要强烈反对的话,朱旭东也不能够一直醉心自己的研究。 而且朱老爷子丝毫没有那种读书人对工匠的轻视心理,正是因为这样,老爷子和唐城等人相处起来倒还融洽。正月初六这天,朱旭东难得没有一大早就跑到研究所去,而是留在家中。概因研究所一些家住在工业园的“外地人”每年初六都有一个传统,会在家中摆上三、四桌,请过年在泉州的同事吃酒饭,今年正好轮到朱家。 房子的条件有限,摆不下那么多桌椅,所以请到家中的除了是各所的所长以及自己所里的同事之外,也请不了多少人。但是,保不齐就会有其他知道消息的人不请自来。这不,中午的酒席才刚刚开始没多长时间,苏圣平就来到了朱家。 苏圣平早就知道研究院这些人每年初六有这么一个传统,以前他也没想过来掺和,今年趁着还有点空闲索性就来凑个热闹。面对突然上门的苏圣平,大家诧异之余表现还算平常,毕竟苏圣平在泉州的时候待的时间最长的就是研究院,还时常跟这些人一起探讨研究项目。凡事就是这样,一旦靠近了,发现他也是一个凡人,也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也就不再神秘。但毕竟来的是苏圣平,在场的除了朱旭东、唐城、于冠华等所长,其他普通研究员就很兴奋了。 互相说了些好话之后,苏圣平才见到面生的朱老爷子,等朱旭东介绍之后,才赶紧行了个大礼,向朱老爷子拜年问好,又是一番客气之后才各自落座。这个时候朱旭东的子女红着脸上来向苏圣平拜年,苏圣平在学堂里给他们上过课,勉强算是他们的先生,欣然接受他们的大礼,还给他们发了个小红包。 朱志文兄妹离开后,唐城老爷子开口道:“圣平,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老爷子,别以为你们聚会我不知道,我这是堵上门来找酒喝的。” 朱旭东接过话,道:“圣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不让人拜年省了请酒,不然我们几个早就上门去了。没成想你不让别人上门,自己却不请自来跑到别人家里找酒喝了,告诉你啊,虽然今年你又加了奖金,我这可没什么好酒!”一番话说的大家哈哈大笑,朱老爷子听了不免对儿子的态度大为不满,使劲拿眼睛瞪着朱旭东,无奈朱旭东丝毫没有看到自家老爹那责怪的眼神,仍旧在和苏圣平开着玩笑。 倒是苏圣平看到朱老爷子的异样,知晓他为何这样,开解道:“老爷子,您别见怪。在座的论公和我都是同事,论私大多数都比我年长,在这里我可不是什么上官啊,平日里我们也都是这样随意交往,您别在意。如果您认为旭东这态度不好,您把他孝敬您老的好酒拿出来大家喝了就是。”一开始还说的像模像样,没想到后面就露馅了,大家伙哈哈大笑,搞得朱老爷子也是哭笑不得,搞不懂这个年轻的“高官”怎么会这样。 后院,得知苏圣平来了的朱母好奇的张望,看着在堂上的苏圣平,对边上的朱旭东媳妇道:“这就是那个能作诗、能打海盗的探花郎苏圣平苏大人?” 朱旭东媳妇道:“对啊!” 朱母道:“当真年轻,长得也俊,我看怎么一点当官的架子也没有啊!” 趴在边上的朱志文这才解释道:“奶奶,您是没看书,先生的书上说了,朝廷官员总说自己是百姓的父母官,但是天下间的父母谁不是对自己的子女无私奉献,从不奢求回报,可是我们有些官员嘴上说是父母官,暗地里却是催命官,巴不得从老百姓身上扒下来一层皮好养胖自己,就这一点,从高高在上的所谓官威就能看出来。”朱母听了孙子这样大白话的解释,一时愣住,再一想想似乎正该是这样子,顿时觉得堂中的苏圣平确实跟人不一样。 朱旭东不是好酒之人,家中的酒也都是为了这次请客才买的南风酒。苏圣平先是敬了朱老爷子一杯后,再一桌集体敬了一杯,然后就不再多饮,让大家随意。众人知道他不喜饮酒,也没多加劝酒,该喝的喝,该说的说。 唐老爷子敬了苏圣平一杯后,道:“圣平,今日突然前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苏圣平放下酒杯,道:“老爷子,该说的在总结会上都说过了。今天确实是兴之所至,过年的时候也没和大家聚聚,知晓你们有这么个聚会的传统,才不请自来的。” 关于研究院明年的工作重点,主要就是两点,一是继续搞研究,一是编订学校教材。这两方面,在年前的总结会上,苏圣平已经一再强调。大家伙对于自己的工匠的身份,还能够出书育人,都十分高兴,也都十分踊跃,只是对于如何达到苏圣平所说的要求还有些心中没底,不过这要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慢慢琢磨,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这个时候,朱老爷子开口道:“苏大人,老朽看过你不少文章,颇有启发,倒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不知可否?” 苏圣平诧异的看了眼朱老爷子,道:“您老不用客气,叫我圣平就行,也别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朱老爷子点点头,道:“之前听各位交谈,才知晓大人竟要办学,教授的内容还都是工匠杂学,老朽不反对在座的各位大匠集成技艺出书,但是教书育人之事是否还是要靠经史子集?老朽觉得,诸子百经能够正人心,确是我华夏儿郎年少时应该读的书目。大人竟要在书院里以工匠之学为主教育,是否不妥?”老爷子的话音一落,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在旁边偷看的几个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苏圣平想了想之后,道:“老爷子,诸子百经等书是我们这个民族智慧的集合,其中蕴涵了许多优秀道德成果,比如儒家的‘仁爱’思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等,这些思想我们这个民族做人的根本,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但是,您有没有考虑过,以往所称的读书人,都是指读这些书的人,然后再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一方官吏。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确实是人才,治政有方,治下老百姓也过上了好日子。” “这样的日子到现在为止过了多少年呢?远的从春秋算起近两千年,短的话从楚朝算起也有三百年。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从根本上一直没有发生变化,原因就是我们所奉行的是这种文化。” “那这有什么不好吗?好像也说不上,可你们不认为我们的日子从根本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吗?一千年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几百年兴衰轮回从未变过?大家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曾经,有人告诉我一句话,叫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你们可能听不懂,简单点来说,各位平常所做的事情就是推动我们这个国家、民族进步,发生根本性变革的原因所在。比如说早些年的肥皂,让人更加清洁卫生,就不容易生病。比如说于唐老爷子在努力研究的造船,更快、更大、更稳的船,日后说不定有朝一日会有不靠风帆就能自动前行的船只,必将加快物流和信息传播的速度。再有白老爷子研究的医药,技术进步之后新生儿是不是活下来很多,瘴疠之毒是不是不再是我们的噩梦?” “这种技术的进步必将改变我们的生活,只是这个过程很缓慢,所以大多数人包括你们现在或许意识不到,可等十年后、二十年后再回头一看,你们就会发现今天的研究成果到底给我们这个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那这种技术的进步依靠的是什么呢?靠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但你们也仅仅是带头人,也不能只依靠你们,要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更多的聪明才智之士投身其中,才能不断促进科学技术的进步与发展,才能从根本上变革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 第335章 朱家聚会(下) 朱家堂上回荡着苏圣平的声音,大家已经没有了聚会喝酒的心思,自己所做的事情,关系到国家和民族进步的希望?这也太高大上了,不管是谁一时半会都无法理解。 但不得不说苏圣平的说法十分具有蛊惑性,听了他的话,大家伙似乎找到了自己所做之事的方向和目标,不再是简单喜欢和丰厚的报酬,更有一层神秘的光荣萦绕其间。大家伙此时倒心中更像是有一团火,恨不得自己的研究项目赶紧出成果。 不过苏圣平很快就给大家泼了冷水,道:“虽然我这么说,但还是要重申科学研究是一个过程,其中的成果只会慢慢显现。所以大家都不要着急,也不要想着一朝一夕就能有什么改变社会的发明。至于朱老爷子提出的问题,我们也要重视。”大家刚刚听了他那么多话,原以为是对朱老爷子的一种反驳,没想到苏圣平这会又把话题拉回来,不由的都十分好奇。 苏圣平看着朱老爷子笑笑,接着说:“诸子百经,我习惯称它们为国学。之前我已经说过,国学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精髓,承载着道德伦理观、人生价值观,构成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中华文化最深厚的根基,是数千年来先人留给我们最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将来我们的学校建成以后,教育的会以少年为主,通过国学教育,有利于提高他们的人文素养,启迪智慧、陶冶品格,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其思想理念和行为方式,从根本上教育如何做人,如何安身立命。比如童蒙读物最有代表性的《三字经》,其内容非常丰富,涵盖了历史、地理、天文、传统医学、常识、艺术等方面,短小精悍、朗朗上口,引经据典、家喻户晓,具有独特的思想价值和文化魅力。国学在道德修养、待人处事、修身治学等方面也有很多生动而独到的论述,如孔子的‘仁、义、礼、智、信’的思想;儒家文化中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精神,‘厚德载物’、‘知义明耻’、‘和为贵’的思想;前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无私胸怀;还有‘自强不息,艰苦奋斗、勤劳勇敢’的昂扬锐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浩然正气;有‘厚德载物,达济天下’的广阔胸襟;‘奋不顾身舍生取义’的英雄气概;‘以天下为己任’的社会理想;有‘与人为善、诚实笃信、三省吾身、豁达大度、温良恭俭让的修身之道’,等等。” “所以,我们即将建成的学院绝不会因噎废食,这一点我们的科学研究院设有国文研究所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的学院将会成为一个体系,小的我们教他们读书识字明礼,然后再进行专业性的教育,国学也是一门科学,如果有人有志在这方面投入研究,我们同样十分支持。至于在座的各位所从事的专业,那自然也是一种专业性质教育,这种人越多越好。再往上就是基础理论的研究了。” 听了苏圣平的话,朱老爷子频频点头,苏圣平话一落就接过话说:“圣平,你本身也是学院教育出来的,能有今日就证明了学院教育并不是一无是处。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个似乎有些怪异,可这和你办学又有什么直接关系呢?即使有,这个科学研究院是不是已经够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看来我没白费口舌,老爷子这是听进去了。关于生产力这种论述,是泰西那边的理论,还涉及到了生产关系等诸多论述,今天就不多说。至于老爷子所说的,我刚刚就说了,科学技术全面进步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 “这些方面,其实在座的都还不够,比如说,于老爷子懂得造船,但是为什么要那样造船,您老有没有研究过?唐老爷子造城方面颇有研究,可为什么要那样做,是否探究过?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才能突破现有的技术,实现技术的跨越式发展。” “所以,学院建立之后,科学研究院还将存在,甚至还要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为什么呢?学院建成后,培养出来的人才我称之为职业技术型人才,这些人将会是实用性人才,比如现在研究院的很多学徒。至于科学研究院,则是更加侧重于理论的研究。” “我这种说法似乎有矛盾的地方,其实不然。研究院的研究能为实用提供理论基础,实用过程中也能促进理论的突破。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且,要想让科学技术真正拥有生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具有实用性,这样的话就需要大量的职业技术人才。于老爷子造船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缺少懂得具体操作的工人,好像凡事都需要您和您的弟子亲力亲为?其他那些工人只能干些苦力。您有没有设想过,如果说您所做的大量事务都有人能做,这样您是否可以抽出大量精力来研究,是否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所以说,建设学院培养职业技术人才十分有必要。” “再有一点,我们福建土地太少了,而且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大量农民没有了土地,现在这个问题在我们这边还不算突出,可江浙一带已经很严重了,照此下去,五年后、十年后怎么办?在我看来,把他们培养出来,成为职业技术人才,日后开办更多像工业园这样的工厂,让他们有活干,有钱赚,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不失为一条出路。而且,看到开办工厂有钱赚之后,是不是那些地主就不再会去追求兼并土地呢?是不是会拿钱出来开办工厂呢?我们拭目以待。有了很多工厂之后,是不是需要很多懂技术的人才?到时恐怕我们的人才会人人争抢。”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很早,这只是我的一点想法,到底可行不可行还需要实践来证明。不过,大家手头上的工作不能停,开办学校是必然要做的事情,最迟在六月份就要部分建成开始招生,各地的小学堂也会加快建设,所以你们编订教材的任务,以后教学的任务相当繁重,还有手头上的研究,事情多的很。你们不要以为年底给的奖金是白拿的,不过要是你们完成的出色,今年年底的奖金还将更加丰厚。” 众人来不及消化苏圣平用跳跃性思维所说的话,只听到他最后说的这个就爆发出哄笑声。但是笑过之后,像朱旭东等人却若有所思…… 散场之后,各人回到家中,回想今天苏圣平所说的话,虽然是闲谈,但都各有所得。可一致的是都加紧了手头上的工作,争取能够赶上学校的建设步伐。 苏圣平今天是即兴发言,很多事情还没办法跟众人讲,也有很多理论没办法跟他们说。比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上辈子被证明了是真理的理论放在这会必然没人能懂。 但是,要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并不能单纯依靠军事上的胜利,还需要整个社会的变革和时势的形成来推动。 而要形成这种时势,目前自己所能依靠的最根本的措施就是在军事实力的保障下推动教育的发展。上辈子,日本取得甲午战争胜利之后,从清朝获得的赔款,主要用于国民教育,大大的提高了国民的整体素质,这一点给他印象最为深刻。史家有言,正是甲午赔款用于教育,才奠定了日本的科学技术、工业水平大幅提升,进而才真正崛起成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国,能够以有限的自然资源,成长为一个拥有强大国力的国家,在今后的几十年中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以及二战之后迅速实现复兴。 虽说目标不同,但是指向一样。通过教育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从而在根本上变革整个社会,来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时空再怎么变换,自己所处的仍然是中华大地,身边人也都是汉家儿女,能够从小做起,一步一步推动这个民族走向富强,或许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最该做的事情。 至于研究院那些人能听进去多少,能做到什么样子,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独力承担的,正如他在宴会上所说的,科学发展、社会进步要依靠所有人共同努力,最终能否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留给世人自己去决定。当然,即使做不到这一点,依靠现有的体系,用商业笼络大量资源,进一步发展军力,尽可能的打败元朝,避免出现亡国亡种的情形,也算是自己给这个时空、这个民族带来的最大的礼物! 教育的发展这个问题目前还只有苏圣平一力推动,倒是发展军力这一点他并不孤单,国民军中还有很多人会跟随在他身后,比如邵堂。 第336章 邵堂婚事 去年,邵堂已经在新城镇买了新居,算是在新城镇安家落户了。过年时,他也留在宝岛,并把家中父母接到宝岛,为了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 焦仲兴是聪明人,通过李鼎智把邵堂的情况了解个通透,认为他除了家世不显之外,无论是人品还是前途都是上上之选,又盛传他得到苏圣平的赏识,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因此,对这个女婿人选自然十分满意。 邵堂父母来到宝岛,见识到新城镇的样式,跟第一次来的人一样,发觉自己以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待见到儿子买的宅子,更是欢喜的很。宅子虽然不大,胜在布局合理,十分适合居住。 邵堂带着父母到南北酒楼拜访了焦仲兴,亲家之间也算是正式见过面了。邵堂父母只是普通农人,见识自然无法与焦仲兴相比,好在焦仲兴看重邵堂的前程,对他们十分客气,见面过程颇为顺利,商谈婚事也没什么波折,邵堂与焦静的婚事就摆上了议事日程。 苏圣平曾经说过要给邵堂和焦静做媒,可这大过年的,苏圣平又不在宝岛,邵堂也不好麻烦苏圣平,不巧的是他们营长也回家过年,就只能请李鼎智出面,充当这个媒人。 正月十二,国民军大部分人也陆续从家乡归来,这日也是邵堂上门提亲的日子。上门提亲倒也没有什么严格的时辰规定,但邵堂还是起了个大早,带着班里几个没有回去的兄弟,挑着礼物准备去李鼎智家中,再一起前往焦家。没成想刚要出门,就有军士赶到他家中,让他立即前往军部报到。 军令如山,邵堂只能匆匆交待几句,就前往军部。待他到了军部的时候,才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其他营还有几个班长也在等着。一小会后,总共来了有十二个人,这才一起走进军部的一间会议室。 众人都不知道这么着急被召来是为何事,但良好的纪律约束下,大家都安静坐在那里,待到苏圣平、陈继平、任兴志等人从门外进来,这才一起站起来向苏圣平行礼。 苏圣平回了个礼,招呼大家坐下,笑着对众人说:“不好意思这么着急把大家召来,事情虽然不大,但也要尽早做准备,我也是刚从泉州赶来,没过十五呢,先给大家拜个年,具体的由陈参谋长跟大家说。” 陈继平接过话头,道:“去年宝岛这边的海盗都被我们打跑了,但是浙江沿海那边还有不少海盗,时常上岸袭扰沿海百姓,军长感念浙江百姓不易,朝廷也有借重我们国民军的想法,所以决定派遣一个营前往浙江,协助地方官府剿杀海盗。要去的地方在宁波府,在座各位都是被选中派往宁波的。”陈继平刚说完,在场诸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可是好事,对于国民军来说,打海盗又没什么困难,这也是升职的好机会。 待众人消化了这个消息后,陈继平接着说:“前往异乡作战,不同于在泉州、宝岛,日后必将困难重重,情报、补给就没那么容易了,那边的民团是什么货色你们也清楚,到时说不定也没人能给你们支持,如果有人不想前去,这会就可以说出来,我们尊重个人意愿。”说完陈继平扫视对面十二人一眼。 苏圣平同样看着对面那些人,这些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都算是连长以下最为优秀的班长,原本等正式扩编的时候也会升职,派他们到一线去,更能磨练、培养他们的能力。众人的脸上都露着喜色,倒是比较看好的邵堂脸上似乎有点犹豫,但也没有明确拒绝。 见大家没有说话,陈继平接着说:“今天叫你们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情,既然你们都不反对,其余的事情就等着军部的通知。此事尚属机密,在外不得泄露一句,否则军法从事。”众人赶紧高声答是,然后才依次退下。 邵堂跟着大家正要出门的时候,苏圣平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道:“邵堂,留一下。” 重新回到苏圣平面前,敬了个礼坐下,苏圣平开口道:“怎么,你不愿意北上宁波?” 邵堂立马答道:“没有,属下愿意。” 苏圣平眉头一皱,道:“我看你神情似乎不对,是否有什么事?” 邵堂心中想着,自己很想北上打击海盗,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北上。况且还没和焦静定亲,也还没成亲,要是成亲之前就要北上的话,又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邵堂欲言又止的样子,任兴志发挥了思训员的重要,笑着说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出来,军长在这里,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嘛!” 邵堂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苏圣平,道:“禀军长,属下原本今日是要和一个女子定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发北上,怕万一时间不对会辜负了人家。” 苏圣平几人互相一笑,道:“原来是这事,我且问你,是不是我上次说过要给你做媒的那个?” 邵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正是。” 苏圣平笑道:“那你不让我做媒,想让我食言不成?” 邵堂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家中父母也要早点回崇武,催促早日定亲。军长事务繁忙,又不在宝岛,邵堂不敢打扰。” 苏圣平转过头对陈继平说:“他要娶的那女子,是北地来的逃民,父亲是南北酒楼的老板,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又转过头,对邵堂说:“你放心,北上还要准备一段时间,定亲是来得及的,成亲就看你们自己定的日子了,如果来不及的话,也不用担心,到了宁波又不是不能回来。走,说了要给你做媒人,总不能食言,我再给你老丈人他们解释一下。”听到苏圣平这么说,邵堂自然喜不自胜,赶紧前头带路领着众人先回自己家中。 一行人不疾不徐的走在新城镇中,顺道还考察了一番新城镇的情形,等到邵堂家中的时候,他班里的那些战友都是激动不已,倒是邵堂父母不知道苏圣平等人的身份,见他们都是年纪轻轻的,还以为是邵堂的战友,只是嘴上叮嘱要照着规矩来行事云云。 邵堂想要表明苏圣平身份,却被他制止。他还跟老俩口聊了聊崇武的情形,得知了酱料厂和渔民的合作很好,官府也没添派什么税赋,日子是越过越好。这些都是他打下的基础,听了自然也是欢喜。周舟的治政能力也是不差,这个年岁还处于学习和摸索的过程中,一步步走下去,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就更坚定了派人支持他的想法,可别让这样的人才死在海盗手中。 不一会李鼎智也赶到了邵家,和苏圣平见过礼之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前往焦家。焦仲兴此前已经得知邵堂有急务被召往军部,得知消息的时候不但没有不高兴,反倒心中窃喜。要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被召往军部,这更体现出邵堂的不俗之处。 没多长时间就得到消息,说是媒人和求亲的队伍来了。反正和李鼎智是老熟人了,此前也已说好,这个定亲只是一个过场。家中两个儿子过年也从泉州返回了,所以自己就老神在在的坐在厅堂上,赶紧让大儿子去门前迎接,待到大儿子领着定亲的人进来,看到领头的那个年轻人是苏圣平,这才惊的赶紧站起来,小跑的前去迎接,正要跪下却被苏圣平拦住。 两个儿子还奇怪父亲怎么突然间这么大反应,待到父亲躬身作揖一声拜见苏大人时,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正是他们神往已久的苏圣平。 等到一番客气的让座之后,苏圣平才笑着说起自己曾经答应过邵堂做媒的事情,接下来就是按照习俗完成了定亲的事宜。礼节过后,苏圣平就向焦仲兴解释了邵堂很快就有新的任务,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望能够尽早成亲等等。 焦仲兴对此自然不会反对,说是一切以邵堂的任务为主,等找人看过生辰八字,就尽快给两人成亲,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也让邵堂不要顾念家里,等任务完成之后再回来成亲。 得到老丈人的人允许,邵堂一颗心总算落下,加上今天本是他定亲的好日子,整个人红光满面。此时没有太多礼教束缚女子,定亲礼成后,焦静也款款来到厅堂拜见各位大人。 接着自然是一顿酒饭,苏圣平等人也没有客气,南北酒楼今天没有营业,焦仲兴把酒楼的大厨都叫来家中掌勺,很快几桌颇具南北两地风味的美食就摆上了桌面。 觥筹交错之间,焦仲兴的两个儿子竟然比邵堂看起来还兴奋。概因两人自从来到泉州之后,听多了苏圣平的事迹,文才是探花郎,诗词文章都属上乘。武功方面,凭一己之力剿灭了福建沿海的海盗。如今还要创办学校,他们在泉州的时候就曾经去看过,学校正在紧张建设,听说再过不长时间就要开始招生,泉州书院进不去,他们正想进入那处学校上学。此时,见到如此风流人物怎能不激动。 第337章 华夏钱行 从去年八月动议,得益于高超的执行力和工作效率,从规划、买地、建设,到过年的时候学校已经颇具规模。研究院编订的教材,预计四月份就能使用,因此三月的时候就要开始着手招生的事情。 泉州创办新式学校的事情经过报纸宣传,按信息部传回来的情报,在各地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朝廷的书院教育决定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通过入院试、院试和国试三关。报纸上宣传的新颖的教学方式、学习内容、学成后的去向让不少人大感兴趣。另外,还有不少人意识到了这和苏圣平的关系。 《新知》刊发以来,一直向外传播各种比较高深的知识,传统的读书人有对这嗤之以鼻的,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其中介绍的知识深深吸引,又从报纸上猜到新办的学校和苏圣平的关系后,都有前来一探究竟的心思。 焦仲兴两个儿子介于两者之间,他们之前就读过书,但又不属于传统读书成功的人,所以进入新办学校就读,相当于那个时候接受完本科教育,就读硕士研究生。而传统中读书已经比较成功的那些人,如果能够接受《新知》上发表的那些文章,本来就是思想比较开放,思维比较活跃,又不会囿于传统束缚,如果能够进入新办学校,就类似于那世的博士研究生。这两个群体是苏圣平最为重视的,毕竟新办学校培养的人才要想发挥作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最起码也要年之后,两种人入读之后若能接受学校的理念,并且认同有关的政治理念,那将会为自己体系注入强大的动力。 对于这两类人,目前的计划是对理科感兴趣的,就让他们和各个研究所的大匠学习,对于文的比较感兴趣的则会着重逐步向他们开放自己所写的一些政治类、经济类、法律类书籍,没有实际上的老师,侧重于探讨、研究理论为主。当然,这方面还要避免陷入清谈,最重要的还是培养一批认同自己政治理念的人才队伍。 当焦仲兴两个儿子表示想要入读新办学校时,苏圣平笑着对他们说:“任何人都可以进入学校读书,但是读什么,怎么读,要以学校的考核为准。这种考核没有任何参考,你们也放宽心。”说完之后,还向他们透露,三月初的时候就会开始着手招生事宜,让他们回到泉州之后,要关注这方面的信息,随时前去报名。否则如果到时报名的人太多的话,因为学校建设才刚刚起步,招收的人数有限,怕会进不了。 吃完酒饭之后,苏圣平等人就返回军部,派遣军士北上的事情甚为重要,很多事情还要进一步商讨。因此,接下来几天时间,苏圣平都待在军部和陈继平等人完善这个派兵计划。 之所以会麻烦,主要原因还在于尽管相信周舟和陈文华等人会支持,但是靠人不如靠己,在可能的情况下,还是要为这支队伍留下后路,否则如果出现人为的原因导致军士伤亡的话,到时就难以收场了。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之所以会选中这十二人,除了他们本身的军事素养够好之外,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些人对国民军和苏圣平足够忠诚,不用太担心被当地势力掺沙子。当然,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还要拭目以待。 不仅如此,按照苏圣平的想法,还要依托当地进一步拓展队伍,以这个营为基础,最好能够打造出一个团来,成为嵌入浙江的一颗大铁钉。这当中要如何保证自己队伍的纯洁性,对于主官来说就尤为重要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讨,北上的这个营暂定宁波营,人事方面也基本定下来了。年节时见过的包括邵堂在内的十个班长,此次将会提升为连长、副连长,由他们原本所在的班吸收预备队之后组建完成。至于营长和副营长则是由王国云和华鑫担任,参谋部、思训部、军法部都会抽调人员加入进去。 王国云和华鑫两人还被苏圣平叫去秘密交待了一件事情,就是要协助保障华夏银行在宁波即将开业的中心行安全,甚至为了宁波中心行的安全,其他一切都不用顾虑。当然,这事仅限少数人知道,最终的事宜会有信息部的人和他们沟通。 宁波营的大事定下之后,其他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处理,苏圣平又急匆匆的返回泉州,主要是华夏银行的一应事宜准备停当,可以开始正式营业了。 经过近一年时间准备,得益于泉州海商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日本的金银矿支撑,华夏银行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此次同时开业的有泉州的总行,福州、莆田、宁波、杭州、江宁、扬州、南昌、合肥的八个中心行,还有就是泉州下辖各县的支行。 中心行的设置超过了计划的数目,主要是考虑到在物流行的支撑下,泉州生产的各种货物,糖、酒、酱料等已经远销各处,为了结算方便,反正早晚要开,索性就一次性开齐。 这八个中心行,其实还是有所分别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银库的大小。泉州这边自不必说,浙江宁波、江苏扬州、江西南昌的钱庄里才有真正意义上的银库。选择在这些地方设置银库,主要是真要逃离的话至少交通比较方便,甚至说海军可以直接抵达保护撤退。这些地点都是苏圣平亲自定下的,王少康即使有异议也不得遵照执行。 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不是没有钱庄,但却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钱庄。何况这个华夏钱行还有存钱拿利息的说法,这吸引了不少泉州本地商人的目光,准备开业后就把钱存进去。而其他地方开设的中心行、支行影响力还没那么大,只能等日后一步步通过商贸往来逐渐渗透。 泉州下辖几个县的支行则是一次跨度很大的尝试,承担了汇兑的业务。以即将北上的宁波营军士为例,一个乾安县的军士想要把自己的军饷寄回老家,只要通过宁波营统一到宁波行登记,开具了存钱汇兑证明之后,由宁波行和泉州行这边结算,泉州行再与乾安行结算,最终乾安行再把钱取出送达军士的父母。 宁波和泉州,泉州和乾安之间的结算往来相对比较简单,但是要把钱直接送到军士父母手里,这还是因为乾安这边物流发达,早先因为山货行的关系,物流行已经把触角伸到了各处,这才有了可能,别的地方暂时还没有这个条件。当然,别的地方暂时也没必要,此时的民众还是比较贫穷的,有点钱还是要自己存在家中才觉得安稳。能够发生大额存款和汇兑的,主要还是商人和地主。 把钱行的事情交给王少康他们去处理,这是苏圣平坚持的原则。这个钱行制定的章程、日常管理运行的方式都是充分考虑了这个时代的实情,融合了那个时空的基础金融知识之后制定的,不妥之处只能日后慢慢完善。之所以不参与管理,苏圣平是想立下规矩,这个钱行完全按照市场规则来运行,哪怕是自己也不能违背规则从中捞取一分一毫,想要借贷就得按照规矩办事。 天下事由天下人来办是苏圣平一直坚持的理念,如何把人凝聚起来,创办学校利用文化的力量是一回事,创办钱行利用经济的力量也是一个办法。以东南半壁江山的富庶程度,只要钱行办的顺利,再加上有日本的金银矿支撑,相信不用五年时间,这个钱行必然会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自己也就能办更多的事情。 不参与管理,当然不是放任不顾,为此华夏钱行的两个部门必须是苏圣平绝对放心的人。一个是会计部,负责人乃是朱音以前的手下何秋菊,人手也大多是朱音培养出来的,她们还往各中心行派了得力的人手过去,负责会计核算工作。另外一个部门则是监事部,负责监督考核事务的,负责人叫何峰,是跟随苏圣平多年的护卫,能文能武,聪明能干,先把他派到这里锻炼,为日后进一步提升奠定基础。他负责和何秋菊相互配合,负责监督钱行一干人等不能胡乱行事、中饱私囊。 除了这两个部门之外,其余一干人手,包括中心行的主要负责人都是由王少康领衔的筹备人员招募进来的,以泉州本地海商子弟为主。当然,王少康绝对不会知道,他决定招的这些人里也有信息部的人,那些海商子弟进来前都经过信息部严格审核,每个人都有一份档案存在信息部。 钱行的运行管理规则制定完成,各行之间的结算方式方法等事项也多次实验,各部门人事定下后,于一月二十八正式开业了。这样的大事自然引起泉州城热议,加上《华夏新闻》特意大篇幅报道了钱行的各种规则,一些胆大的人纷纷到钱行里存钱。这还有一件趣事,当初第一个存钱的那人只存了十两银子,但是他却拿到了华夏钱行王少康行长亲笔签发的编号为第一号的存单。十年之后,这张面值十两的存单价值三千两,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钱行引起热议的除了存钱有利息等事,最让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个何秋菊。 第338章 招收女生 泉州钱行总部位于海商大街上一幢占地约五亩的院落,是钱行花重金购置了几处房产后重新整修而成的,院落里钱行的会计部、监事部、汇兑部等都有各自的办公场所,院落后方地下则是一个庞大的银库。成立仪式上,身在泉州的大多数股东都应邀出席,加上一些华夏商会的会员和本地乡绅,把整个院落挤得满满当当。 在这些人当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不是行长王少康等人,倒是那个年纪不大的会计部负责人何秋菊,众人闲谈之时纷纷打听这个出现在场中的女人是何许人也,待到王少康作了介绍了之后,又都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只是王少康报以神秘微笑后就不再多做解释,其他人也就只能作罢。复又询问这个存钱、取钱、汇兑的业务,王少康倒是打起哈哈,表示等下会安排人专门来回答这些问题。 今年三十一岁的何秋菊,对这种异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自从跟随小姐学习会计之后,每次到各处物流行基地查账、复兴商社审核账目的时候,人们总是会这样对她们这些人指指点点。但是,她始终忘不了公子给他们上课时说的:女人能顶半边天,很多事情女人做起来比男人更有优势。 原本何秋菊来做这个会计部的负责人,她心中难免惴惴不安,还是苏圣平特意把她找来,和朱音一起给她鼓励宽心,让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做好事情,女人也不一定会比男人差。 既然决定钱行完全自主经营,苏圣平自然不会掺和到这个开业仪式,昨天晚上来查看了这处总部之后,让王少康今天增加一下答问环节,就不再关心这事。王少康作为全权负责人,举行了一些祭拜天地财神的仪式后,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再就是跟大家介绍了总部这边的各部门负责人,然后就是进行所谓的问答环节。王少康领着各个部门负责人坐成一排,面对着来客开始回答问题。 钱行这种新颖的开业方式,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提问:如何存钱,定期是何意思?有何凭证?如何取钱?利钱多少?异地之间如何汇兑?有关的部室负责人纷纷就这些问题做了回答。 倒是有一个股东提出了钱行这么大的资金往来,如何保证各地之间的钱行结算清楚,各地的钱行不会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这个问题也是大多数人最为感兴趣的,这个问题自然要让何秋菊来回答。 何秋菊心中有点小紧张,不过一从椅子上站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对方提出的问题,其实钱行的操作规则里面已经有详细的规定,何秋菊早已烂熟于心,一张嘴就对如何依托物流行进行定期的中心行之间的资金往来核算、中心行的季度资金清算、采用的会计准则等事项一一说明。没有使用太多的专业术语,一说出来大家也都能听得懂。让下面坐着的来客听了纷纷点头,等到何秋菊答完坐下后,才纷纷叫好。 尽管完全遵从苏圣平的意思,但是作为部室负责人,王少康早就“面试”过何秋菊,自己这个浸淫生意多年的老手都不得不叹服对方的专业知识,下面大多数人更不用说。仪式结束后,就是盛大的宴会。何秋菊的表现征服大多数人,但是引起的余波完全不在于此。 对于钱行的管理层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尽管大家已经认可了何秋菊的能力,但大多认为这只是一个特例,却没想到原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林晶晶是宁德府人,家在宁德府下辖县中的一个小镇上,原本家中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弟兄。家境也还算殷实,林晶晶自小就受家人宠爱,虽说也要学做女红等事,竟也能读书认字。 可好景不长,自从两年前海盗劫掠家乡后,这一切都变了。在那场劫难当中,林家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父母弟兄都在反抗海盗的暴行中当场身死,她却被海盗绑着和一帮女人一道被带到宝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十三岁的林晶晶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自此原本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被带到宝岛以后,支撑林晶晶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替父母和弟兄报仇。但是,在海盗窝里想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容易,所以她只能等。 林晶晶的长相并不突出,加上来到宝岛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身条还没长开,也就没有立马成为海盗宣淫的对象,反倒成了一个海盗头目的使唤丫头。十三岁的林晶晶已经懂得了隐忍,甚至想好了用自己的身体去伺候自己的“主人”,等待机会杀死这些毁灭自己家庭的恶魔。尽管不是他杀害自己的父兄,但对她来说,只要是海盗就都是一样的。如果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主人出海回来后就随时有可能奸淫林晶晶。没成想不等林晶晶报复,国民军就打了过来。 那天,林晶晶正在和自己唯一的朋友白竹做着家务,白竹比她还小一岁,晚了她一年被掳掠过来的。说是家务,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自己服侍的海盗头目,在宝岛成了家,娶的女人同样是劫掠而来的,只不过那个女人似乎已经认命,渐渐的也就把自己当成了海盗当中的一份子,所以平常时分就端起夫人的架势,使唤林晶晶和白竹干活。国民军的行动太迅速了,还没等林晶晶和白竹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到大队的军士冲了进来,开始控制她们居住的地方。 海盗俘虏的女人很多,让国民军花费了大量时间进行甄别。但凡像林晶晶家中的夫人那样的,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只能依靠自己的劳动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但更多的是像林晶晶和白竹一样的可怜人。 经过近两个月的工作,针对这些被掳掠来的妇女,采取了几种不同的策略。一类是已经成为海盗的,就要参加劳动,获取低微的报酬,继续生存下去。一类是愿意回到家乡的,国民军发给银钱,帮忙其回家。还有一类是经过民政部认定,可以嫁给国民军军士或者民政部下面的官员的。最后一类是像林晶晶和白竹这样,既不能回家,也不适合进行“劳动改造”,又不想嫁人的。经过考核,其中一部分将会进入工业园等地的工坊做工,日后嫁人相夫教子,另一部分就是准备送入学校。 和林晶晶、白竹一样的女人共有五十几人,乘坐一艘海船从新城镇出发。到达泉州之后,并没有进入内城,而是直奔建设之中的学校。这段时间以来,在国民军和民政部的安排下,她们这些人每天都能吃饱饭,从未受到骚扰,还有人细心问她们自己的想法,两个月内遇到的事和人都让林晶晶等人心中安定下来。 像林晶晶这样,已经家破人亡,回家不可能,自己又不想嫁人,得知她识字后又不让去做工,海盗又被国民军消灭了,生活突然间没有了目标。所以当民政部的官员询问她是否愿意去学医,以后可以救治民众和战争受伤的国民军军士时,林晶晶毫不犹疑的答应了,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带上和她一样遭遇但并不识字的白竹。学一些基本的医护技能,不识字倒也没关系,民政的官员就直接答应了。 尽管有信息部的帮助,前期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但时间有限,目前学校所在的地方仍旧是一个大工地,好在打败海盗之后,有了大量的银钱以及一些劳力,建设的速度大大加快,有些规划中的学院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 医学院前几日已经建设完成,教室、宿舍、食堂、药房等房舍已经可以使用,因此也将最早进行招生工作。学生当中除林晶晶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就要在泉州府城各地招生,既要招收男生,还要招收女生。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对学医的认识还不够充分,泉州这边也没有什么名医,所以医学院的招生在远离泉州的地方显然没有什么优势。但是医学院将要招收女生的消息一经《华夏新闻》报道,还是引起了府城大量的议论。报道中也说的很明白,招收的女生大多数只会成为所谓的“护士”,日后主要是协助正统的大夫开展医护工作,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护士经过自己的努力也能成为一个大夫。 对于这一新闻,府城里的太太小姐们自然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无法抵御包食宿、日后能做工赚钱这样优渥的条件。这也正是苏圣平清醒的认识到,毕竟这个时候还是封建社会,想要那些有钱有闲的小姐们交钱进学校读书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对于那些穷苦人家来说,千说万说还不如给他们好处来的实在,何况现在他不差钱,培养出来的人将来也是为他所用,何乐而不为。 第339章 顺利招生 林晶晶和白竹这些人被带到医学院,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住了。整齐排列的房屋,连接房屋的廊道,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待到进了四人一间的宿舍,一个架子上摆放着木盆、棉巾等洗刷用品 一想到能够居住在这种环境下,还是食宿,还能学到知识,林晶晶心里就欢喜的很,白竹和其他几个女孩早已兴奋的在那摸摸这、摸摸那,嘴上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相比在海盗窝子里整天担惊受怕,即将到来的好日子才是她们最为向往的。现在她们居住的宿舍只是暂时分配的,正儿八经的宿舍还要等医学院招生完成后再统一分配。 林晶晶走出房间,站在廊道上,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站在那里听着中间那个人在说着什么,心想那人必是这里当官的,或许还是所谓的大官。没成想过了一小会,那群人就朝宿舍这边走来,只不过靠近这边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把学校的规划、建设等事情交代了之后,苏圣平就很少到学校这边来,今天是知道医学院即将开始正式招生,才抽空特意过来一趟,顺便检查一下其他学院的建设情况。原本想看看宿舍的情形,得知宝岛那边的女生已经开始入住,这才没有上前。 和苏圣平一起来的除了卢惠光等筹备处人员外,就是即将开始招生的白景明、姚神医等一些科学研究院医学所的大夫,值得一提的是这当中还有一个老熟人,就是当初苏圣平在江宁出狱之后医治他的林大夫,也被苏圣平派人忽悠到泉州这边来了。 医学研究所现在比较厉害的大夫有十几人,这些年也招收了不少学徒,总共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其中很多人已经开始为苏圣平的体系服务,加入国民军的救护队,在宝岛为民众提供医疗服务。医学研究所这边主要就是研究和培养人才,还有就是会去府城的医馆坐诊。 研究所中除了白景明和姚神医知晓苏圣平的厉害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苏圣平在医疗救护方面的才华,还以为苏圣平只是文治武功厉害。等后来苏圣平经常逛到研究所,和他们这些大夫聊聊现代救护知识以后,尤其是等他们亲自试验了那“缝补”技术、产钳等知识以后,顿时感叹唯有圣人可以解释。 其实苏圣平心里压根没底,自己懂的那点西医小伎俩,也就只能吓唬一下人,要想被传统的中医吸收消化,成为系统性的知识,还是要依靠研究所这些人不停的试验总结。好在这么多年下来,总算有了不少成果。发展到现在,医研所对有关疾病的救治已经有了系统的理论,再吸收了苏圣平提出的一些知识之后,医疗救护水平明显提升。研究所的大夫们也编撰了相应的书籍,由浅入深准备用于教学。 无独有偶,其他研究所的情形也是如此,在原有的书籍基础上,业已完成了相应的书籍编撰工作,初步的教学已经可以进行,至于后面的书籍编撰只需慢慢进行。但学校这边的建设还跟不上,所以只能让医学院专美于前。 《华夏新闻》关于医学院的招生,不仅仅引起了热议,更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报名参加。男子还好说,跟以往学艺还要拜师礼等规矩类似,能教授一门手艺,何乐而不为。但是女子就遇到了不少的麻烦,比如南门外的王丫就是如此。 自从听说了进入医学院的待遇之后,得知以后能够治病救人,还能有丰厚的薪水,王丫就抑制不住想要报名参加,无奈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父母想让她早点嫁人生子,认为这才是王道。可架不住这些日子她的软磨硬泡,算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让她去试试。只是她并不知道,因为自小并不识字,能不能通过考核是一方面,即使通过考核,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基础识字班培训,等完成培训之后才能进行护士教程的学习,至于想要直接学习医疗课程,那就不可能了。 同样十五岁的王妍和王丫的境遇就完全不同了,她家和王少杰家是近亲,论起来她还得叫王莹一声小姑姑。自从看了新闻报道之后,也想要报名进医学院学习,可父母却强烈反对,无奈之下只能去找王莹。 身为苏圣平的妻子,对丈夫的事情当然要全力支持,还拿出了《华夏新闻》曾经报道过的知识,这个时代的女子之所以容易难产,主要原因就是女孩子成婚太早,身体还没完全长好,太早结婚生子容易发生意外,以此为理由反对王妍太早出嫁。既然王莹开口了,王妍父母自然不会反对,就当让王妍去学一点知识也好。 像王丫和王妍这样的例子,在府城大大小小的家中上演,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则是失败。正如苏圣平曾经对朱强所说的:何为命运,你今日的选择决定了你明日的命运一样,今天不同的家庭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们的子女将来的命运也就由此定下。 二月初八,医学院的招生工作正式进行。林晶晶等一早到来的女生,此时成为了医学院的帮工,尤其是像她这样识字的立马就成为了重要的帮手。 招生现场来的人也不少,男男女女加在一起总共得有五六百人,因为条件有限,最多只能招收四百人,因此考核也就相对严格起来。基础的考核当然是识不识字,但凡读过蒙学的,都是优先录取。 尤其是在招收男生方面,这和招收女生进来主要是做护士不同,男的还要往大夫方向培养,想要当大夫如果连字都不认识的话,岂不是笑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怎么风气开放,此时男女之间交往还是有些限制,如果在同一屋檐下学习,闹出什么事情的话对学院来说压力会很大。 负责考核男生的自然是那些大夫,除了识字之外,主要还是看大夫的个人喜好,这方面没有什么标准,完全由他们个人决定。招收女生的大多是曾经参与过救护的那些大夫负责,同样没有什么标准,除了优先录取识字的之外,更多的是通过言谈考察个人的心性。 经过一天的忙碌,招生工作还算顺利,顺利的招收了四百人,其中还是男的占了大多数,但女的也有一百多人。由于此次来报名的大多数是府城这边的本地人,所以确定自己被录取了之后,就都各自回家,第二天才正式到学院报到。其余没有被录取的,倒也不用担心,可以成为杂役,也能参与学习,后面更是还有其他学院会招生。 第二天,那些被录取的学生欢天喜地的来到学院,被一一带到各自的宿舍,王妍、王丫、林晶晶、白竹四人分到一间宿舍。一开始的拘谨过后,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很快就开始客气的介绍各自的情况。等开始学习之后,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一间宿舍的女生也会建立相应的情谊。 学院之所以会这样分配宿舍,将两个识字的和两个不识字的分在一块,是想让她们在日常的学习当中能够互相帮助,这样就能减少学院在教学上面的压力。 林晶晶和王妍立马就可以投入到课程学习当中,白竹和王丫还要接受基础的识字培训班。等她们通过考核之后,才能开始接受医护方面的教学。当然,个别比较聪明的,也能在识字的时候就自学医护知识,那就另当别论了。 男生方面的教学则比较统一,都是从基础的医学知识学起,等通过考核之后才会进入下阶段的分专业学习,再之后还要开始进行实践培训。 一次性招收这么多人,一下子要教授这么多学生,医学研究所的那些大夫们还是压力山大。好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很快就步入了正轨。授课时间一般分为上午下午两段,由既有丰富行医经验又有一定基础理论知识的大夫亲自授课。 完善基础医疗服务,不仅仅是为了军事目的服务。这个时代,老百姓得病之后缺医少药的情形实在太常见了,尤其是广大乡村地区。通过这种专业的培训,不指望能够教出多少名医,至少能够培养出一批具备一定水平的大夫,让更多的人不至于无医可医。当然,这个美好的愿望还要经过很多年时间。 医学院招生开始不久,三月份的时候,其他学院陆续建设完成,整个学校也已经初具规模。与此同时,各个学院的招生也在进行当中。和医学院的招生不同,三月份的时候,已有不少外地赶来的人来报名。当然各个学院的招生规模不尽相同,多的几百人,少的也就五六十人,但好在所有学院都已经投入运转当中。 学院的招生很顺利,但是苏圣平的心中还是很焦急,他很害怕时间上来不及,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好在一个人回来和一条消息的到来,让他心中大定,心想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回来的人是猴子,一条消息则是涉及到元朝。 第340章 元朝政事1 猴子离开已经一年多时间,这一年多时间在日本指挥开发金银矿,成果非常显着,为华夏钱行的成立打下了坚实基础,也正是因为日本传回来的消息十分可喜,府城的商人们才会完全听从苏圣平在钱行的各项安排。此次和猴子一起回来的还有令谷英和两营国民军,与此同时也有两营国民军已经到达离人岛,担负防卫金银矿和商贸城的职责。 离人岛的开发还是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不时有日本当地诸侯派兵前来骚扰。要不是仗着有利地形和两营国民军悍勇,而且此时日本四分五裂,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否则金银矿开发和商贸城的建设就不能那么顺利。尽管不时有消息传回来,但此时听猴子详细介绍,虽然他说的轻巧,但其间也是凶险不断。 离人岛有金银矿的消息泄露出去之后,日本沿海的几个诸侯先后派人前来一探究竟。看到这边防护力量似乎并不强大的情况下,有四个诸侯派兵寻衅。从一开始的只派人想要谈判,被猴子拒绝之后,就想派人前来武力抢夺。可惜日本的诸侯充其量最多也就只能纠集一两千人,战力虽然比海盗强悍,但也比不上国民军,何况国民军还有强大的武器“弹弓”。 几次强攻损失惨重之后,各个诸侯倒也学乖了,想要联合起来,无奈三千多人还是打不过国民军两个营,最终只能正视现实。解决了这个麻烦之后,猴子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给留守的人,自然也就返回泉州。 总之,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冲突,日本那些诸侯也是认命了,反正国民军也不去侵占他们的地盘,只能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两方不断冲突的情况下,生意上倒是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叶华雄仍旧和各个诸侯把生意做的火热。当然他也没完全闲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影响力,游说各个诸侯不要参与和国民军的冲突。 长时间不见,除了铁锤还在宝岛,朱强、虫子都来给猴子接风洗尘,只是考虑到猴子和家人长时间未见,就没多喝酒,说过话后早早的就散了。猴子却对弟兄几个的意图嗤之以鼻,说是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边过的是何种逍遥日子,一句那地方不止金银多,女人更多,还温顺的很。惹得三人既是羡慕,又是鄙视。 猴子的事情相对比较简单,结果也没出意料,除了友人回归的欣喜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另外一则消息,让苏圣平惊喜不已,元朝皇帝终于在这个春天死去了。 惨白的太阳终于慢慢转红落下,元朝皇宫里星星点点的灯笼纷纷点亮,无数人影在各处尚未点亮的灯笼前悄无声息地游动着。慢慢地,皇宫各处殿宇的屋檐下次第红了起来。但天却依然是无边的黑,这就使得那一座座点了灯笼的巨大的殿宇檐顶像漂浮在下红上黑的半空中。 入主中原三十年,元朝皇室也渐渐体会到亭台楼阁殿宇的好处,除了举行盛大的行猎节、跑马节等传统节日之外,皇帝本人都已习惯了居住在皇宫里,就如大多数贵族业已习惯了吃白米饭一样。站在空旷的宫殿前的廊道里,刚刚成为元朝新大汗的忽里温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想起这三个月以来的种种。 今年的天有些怪,自从腊月开始老天就没下过雪,加上老皇帝的身体,导致大都的气氛异常古怪。市井之间不时有各种传闻在流传、发酵,其中最为流行的就有两种,一种是大汗即将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另一种则是国师推行的代金券之策引得上天警示。 前一种传言属实,后一种传言则明显是有人故意引导。代金券之策实行以来,朝廷的收入明显上升,贵族的利益也没有明显受到损失,老百姓本来就没有什么余钱,反倒是这种简便易于携带的代金券让他们体会到了不少好处。 国师在朝廷的地位过于超然,大汗又处于弥留之际,导致国师成为影响朝廷政局走向的关键,这其中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国师的一个身份,怯薛军和贵卫赤是大汗直接统领,驻扎在大都,也是朝廷最为精锐的部队,而国师则是这两支军队的军师。 如果大汗身体康健,国师当然无法施加太多影响,可如今大汗已经无法准确下达命令,那么国师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何况整个朝廷都知道国师的智慧无与伦比。因此,也呼温的一举一动也就成为了各方关注的重点。 由于元朝没有形成如中原王朝那样的嫡长传承制度,所以一旦大汗去世,理论上他的叔伯弟兄和儿子都能继承汗位,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依目前的情势,大汗执掌老家北海汗国的兄长、西域汗国的族叔和东边哈黑汗国的亲叔叔都不可能争夺中原汗国这个位置,最终争夺代表整个元帝国大汗的中原汗国汗位的依然只有大汗的几个儿子,其中最有可能的还是长期待在大都的大皇子、南线主官二皇子忽里温、西线主官三皇子、东线主官五皇子,其中又以大皇子最有希望,毕竟近水楼台,其次就是忽里温。 元朝这种大势谁都看得明白,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关系最为亲密,隐约有盟友的架势,朝中支持的势力也是最多,而忽里温和五皇子则是各自为战。自从得知大汗即将回归长生天的怀抱,过年后大皇子就没有离开过大都一步,三皇子的军队过年后也有所调动,倒是忽里温和五皇子手中的军队毫无动作。 不巧的是,大汗陷入昏迷过于突然,并没有指定由谁接任他的位置,因此元人从草原里那种环境下带来的骨子里的残暴因子决定了汗位的最终归属必然是要依靠武力解决,就如以前草原混乱时候的样子,谁的拳头大、人多,谁就是老大。 忽里温和五皇子的无动于衷似乎意味着他们放弃了汗位的争夺,但事实是如此嘛?五皇子是不是这样想不得而知,但从实力上来看或许确实如此,但忽里温可不是这么想。多年前苏圣平那一番话显然被他听进心里了,如果说以往想要争夺汗位只是心中的欲望,现在想要争夺汗位则是更多了一点承担责任的意味。 也呼温能成为元朝国师,其见识自然非凡,尽管没有苏圣平那样超越时空的见识,但所思所想相差亦是不远。听了忽里温转述苏圣平的有关论述,又看了《国家和民族的起源》等文章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看好并暗中支持忽里温,原因也正是如此,就是大皇子一味的坚决反对汉学,而忽里温不仅从小就和他关系前后,关键是忽里温对汉学十分在意,后来更是对民族传统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日后想要推行元人汉化,选择谁就简单了。 国师对忽里温的支持和帮助一切都隐在暗中,不仅忽里温不清楚详情,就连大皇子等人也毫不知情。正因为如此,尽管隐约之间感觉到国师不支持自己,大皇子还是因为朝中大多数人看好自己所以并不惊慌。 对于国师的支持,忽里温自己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可既然想要争夺汗位,值此关键时刻当然想要有所准备。可当正月里从大都回济南后想要和三皇子一样调动军队时,国师未卜先知似的派来了信使,带给他一句话:按兵不动,随时做好回大都的准备。 忽里温也知道朝中的局势,如果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仗着南线丰富的资源和强大的武力,可以奋力一搏,但是想要打败自己的大哥,非要经历一场血战不可,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而如果国师真心支持自己,那局面就不一样了,毕竟那是朝廷当中谁也不敢小视的国师。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论是自己还是整个朝廷要付出的代价就小的多。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忽里温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国师。至于国师在大都会有什么行动,忽里温却不得而知。不论国师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还是为了麻痹大皇子,除了让人带那句话之外,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但忽里温还是一直想着如何能够配合国师的行动,后来发现自己在大都那边的支持者也不能给他有用的消息,最终决定既然不能调动军队北上,干脆将军队往西线压。如果国师在大都有办法的话,剩下要提防的就是三皇子的军队,不能让他的军队就此东来,否则还是会带来很多麻烦。 局势就是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大都平静的朝局下面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大汗什么时候会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也不知道汗位的最终归属于何人。 大都暗流里面最为关键的两个人正是大皇子和国师,平日里和没事人一样,一个是日夜守护在大汗身边,一个却是窝在自己府上,似乎都在等着最终的结果。 第341章 元朝政事2 自从正月时收到国师的消息,除了指派手下军队往西线压,忽里温也在焦急的等待当中。二月二十的时候,国师又派来了一个信使,还是只有一句话:三月前进大都。 让人带信使下去休息后,忽里温就陷入了沉思。虽然国师没有明说,但大汗应该是不行了,而直到此时大都那边还没有正式消息传来,显然大皇子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至少他已经控制住了皇宫。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到大汗去世,大皇子趁机坐上汗位,到时除了带兵北上一途之外别无他法。为今之计只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国师身上,否则等大皇子登上汗位之后,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苦难。 但是,大皇子既然能够控制大都的消息外流,会不会同样派人在路上等着自己呢?如果自己为了安全带领大队人马北上,只要一动身就必然会被知晓,相信大皇子在路上肯定有所布置。可如果带的人太少,又如何能够安然北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皇子肯定在济南甚至他的府上有眼线,只要自己带的人太少,进入大皇子的地盘后面对的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忽里温站在地图前,脑子里紧张的思索着。国师让自己三月前进入大都,走陆路的话时间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哪怕绕路都有很多种选择。问题还是如何能够避开大皇子的耳目。突然间,忽里温看向城边的那条黄河,脑中不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走海路北上? 马背上的民族,习惯了骑在马上征战,让他们离开心爱的马匹,会让他们心中没有安全感。但正是这样的思维定式,相信没有人会想到自己会乘船北上。计定之后,忽里温叫来心腹手下,一番密谈交待。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忽里温和心腹手下,于二十二日从济南出发,坐船东去,后又换船北上。等有心人发现二皇子已经几日没有出现后,时间已经到二月二十四,此时二皇子早已登上了北上的海船。 二月二十六日,大皇子接到忽里温消失的消息时,正在前往皇宫的路上,右手拳头一握,唤了个手下过来交代几声之后,仍旧前往皇宫。为了伏击可能北上的忽里温,济南前往大都的路上早已布置完成,大都进出和城门也早就派人驻守,只要忽里温不是派大军北上,一经发现就会被拦下,胆敢抵抗的话就会被就地格杀。 大皇子边走边想:忽里温这边不用过多担心,现在唯一可能出现变数的就是国师以及驻扎在大都城内的怯薛军和贵卫赤两支军队。国师这段时间除了进宫见大汗之外,没有接见什么外人,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这既让人放心,也更让人担心,可对方完全没有动作,自己除了严防死守,再也没有什么好的招数。而那两支军队是大汗亲自掌控的,这些年自己因为常年待在大都,对其中的将领或多或少的进行拉拢,但是这只能暗中小心翼翼的进行,效果也并不理想。直到去年底,眼看大汗陷入昏迷,才有几个将领向自己效忠。如今时间也来不及了,除了掌控好大都其他军队之外,也只能静待最后的时机到来,以大汗的身体来看,这样的日子也是不远了。 忽里温是二十七日夜才登陆的,一路坐船过来,除了让他感觉很不适之外,给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如果有人以此用兵,岂不是可以随时找到地方登陆直捣黄龙?当然在他看来,但凡军队登陆之后,谁也奈何元朝的军队不得,他对元朝军队有这样的自信。不过为了防患于未然,如果自己能够当上大汗的话,势必要加强海上的力量,否则将永无宁日,又或者将吴越两朝彻底消灭,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大汗这一病已经几个月时间了,暗地传出来的消息,这次是凶多吉少了。这对于朝堂上部分官员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事是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搏一把,坏事是这样选择难免会出现错误,到时不止眼前的富贵没有,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但对于那些没有想要选边站队的官员来说,心里无不在盘算着自己日后的去路,巴望着大汗能够清醒一下,定下汗位传承,免去自己忧思徘徊之劳。有些人则不存在选边站队的问题,早早的陷入了进去,比如皇子们的奴仆家臣,有亲密姻亲关系的王公贵族,有众所周知的臣属关系的大臣等等。可惜人心似水,有时候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大都这边的军事防卫力量可以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拱卫在大都周边的普通军队,这是大皇子名义上能够直接掌管最为倚仗的力量,但是大多驻扎在离大都五六十里的地方,轻易不能随便调动,因此也会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可能,人数大约在六万人左右,大多数能够听从大皇子调遣,负责在忽里温可能北上的路上伏击的正是这些人。 第二部分则是护卫大都的力量,直接驻扎在大都的各处军营,人数大约在五万人左右,掌控这部分力量的则是皇子近臣、王公贵族等等。正因为如此,这部分人看似位置重要,其实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加上这部分平日里驻扎在大都,整日里花天酒地的,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百姓了,真要上战场,恐怕没有什么作用。大家都在这里安插人,主要还是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第三部分则是贵卫赤和怯薛军。怯薛军直接负责宫城的防卫,负责把守宫城进出的各个大门,别看只是看大门的,但实力却和贵卫赤不相上下,人数也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贵卫赤则是直接负责大汗的安全,人数只有五千人左右,但谁也不敢否认这五千人的作用,好在这两部分平时只能听命于大汗。 忽里温登陆后,不做迟疑连夜赶往大都,却没有直接进城。尽管大都的城门防卫归属于各个势力,但他相信自己的那些支持者此时肯定已经被盯上了。而其他王公贵族到底现在支持谁还不好说,他也不敢冒任何险。为今之计,只能先联系上国师再说。 也呼温得知忽里温的情况后会心一笑,忽里温的变通之举让他老怀欣慰,恐怕大皇子此时还不知道他想要阻击的二皇子已经在大都外面随时可能进城。既然如此,下一步的行动就可以开始了,吩咐手下去找了两个人,一个是怯薛军的答里巴,一个是贵卫赤的马哈木。 怯薛军负责防卫攻城,除了一名大统领之外,另有三名副统领,而答里巴正是其中之一。三名副统领三日一轮,负责宫城的具体防卫,二月二十九的时候正好轮到答里巴。贵卫赤负责大汗的安全,平常时分就驻扎在宫城的西北角,有一正两副三位统领,马哈木正是其中一个副统领。 答里巴今年五十余岁,在也呼温成为国师之前两人就已熟识,只是一直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交集。但是作为一个普通牧民的孩子,能够当上怯薛军的副统领,每次关键时刻收到的消息和指点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对此答里巴心知肚明。 马哈木能够成为贵卫赤的一员直至成为副统领,完全是因为他的家族。马哈木家最早的时候是大汗的奴仆,等到大汗飞黄腾达后,他们家也鸡犬升天当上了官。大汗对他们一家也十分信任,所以家族中有不少优秀的子弟加入了贵卫赤。 他对大皇子的仇恨缘于一桩十年前的一桩命案。马哈木因为受过伤,所以不能生育子女,因此就对自家兄弟的子女十分疼爱,其中又以大哥的一个女儿为甚,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这个女儿最终还成为了大汗的妃子之一,原本十分受大汗宠爱,但却在十年前意外死亡。尽管这个事故最终以意外不了了之,但是马哈木家族通过暗中查访,发现这个事情和大皇子的生母不无关系,只可惜没有直接的证据。 因为大皇子的权势,马哈木一家也只能忍气吞声,加上实在没有直接证据,无奈接受了现实。但是马哈木没有忘记这件事,原本想要有所作为,却被人劝阻了,这个人正是现在的国师也呼温。 国师既然是贵卫赤的军师,和军官日常的一些交往并不会犯忌讳,正是利用这样的机会,把当初的形势分析给马哈木听,尤其是在大汗已经默认了意外死亡而且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任何试图翻案的举动都是徒劳的,想要报仇只能等待机会。 这么多年过去了,马哈木始终没有忘记这段往事,他也不知道国师所说的机会何时能够出现。在大汗陷入昏迷之后,以大皇子的实力来看完全有可能成为新的大汗,那到时自己想要报仇的希望就会变得十分渺茫了,好在这时候国师派人找上门来了。 第341章 元朝政事3 过年前后,老天不下雪,这都二月底了却下起了雪。狂暴的西北风卷着雪,一团团、一块块,裹着、旋着、飘着,没完没了的只是下,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走动就不走动了。只苦了一等小买卖人家,街上连个鬼影子也不见,哪来的生意? 和市井小民不同,王公、贵族、官员还要照常到衙门理事,那些有分量、有消息来源的,更是焦急的等待着皇宫深处那座殿宇随时可能传出的消息。大家伙心中都有底:这漫天的大雪,是长生天在迎着大汗。 二十九日一早,大皇子没有如往常一样进入皇宫,而是在家待着。这么多天过去了,忽里温除了派军队往西线压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消息外泄,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这不得不让他提高了警惕,他相信忽里温此时已经到了大都了,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想到这里后,立马叫来手下,写了几条手令,让他们叫驻守在大都附近的那几支军队往大都运动,怕的是最终不得不鱼死网破。 正如大皇子所料,忽里温昨日就进了大都,为了掩人耳目也没有前往国师府,而是藏在国师府附近一座宅院里。除了国师之外,再也没有跟任何一个自己的支持者联系。既然选择相信国师,那就相信到底,否则自己没有带一兵一卒北上,也不能有任何作为。 大汗陷入昏迷之后,国师只进宫探问过几次。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一直待在家中,闭门谢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二十九午饭前,国师府中门大开,国师带着十来个侍卫就往皇宫去了。 这个消息自然引起了所有盯着国师府的人的注意,纷纷去向自己的主人汇报消息,完全忽略了马车开出去不远,在一处巷道前,一个身影一闪身,替代了一名国师的侍卫。 最先对这个消息做出反应的正是大皇子和当朝的几个王公大臣,在国师出发后不久,纷纷做好出门的准备,这里面既有大皇子的人,也有忽里温等其他几个皇子的人,当然还有不少心中只忠于大汗的人。 大皇子不知道国师为何会突然前往皇宫,尽管心中狐疑,但还是赶紧命人去联系自己暗中拉拢的几个怯薛军和贵卫赤的将领,然后也动身前往皇宫。 由于是装成国师的侍卫,忽里温此时也无法和国师交谈,等进了皇宫之后,目送国师进了大汗的宫殿,忽里温和其他侍卫一同站在宫殿前,不久之后就看到大皇子急匆匆的赶来。 远远的看到大皇子,忽里温眉头一紧,两人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多年来一直是竞争关系,但平日里一南一北,大汗还能够控制朝政时,兄弟之间倒也没有太多龃龉,直到几年前那次平叛从背后射来的一箭,才算是结了死仇,对此兄弟间也是心知肚明。 看着大皇子进了大汗的寝宫,忽里温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国师为何今天会急匆匆的进宫,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相信国师,如果国师不是真的支持自己,那一切休矣。 这边国师进了寝宫后,来到大汗床前,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大汗,几个太医对他摇摇头,心中不免悲痛,摆摆手让太医离开。 也呼温静静的站在床前,心中想到:元人难得出了几代雄主,一统草原后又挥兵南下中原,最终占据了汉人的大片疆土,这里面他们师徒几代国师发挥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大汗,您一直对传位给大皇子还是忽里温举棋不定,不相信老夫所说的汉化之策,害怕元人汉化之后就不是元人,总有一天会像汉人一样成为待宰的羔羊。但您可曾想过,如果没有这样子,元人占据这片江山能坚持多长时间?元人这才占领中原多长时间,已经多少元人贵族少爷整日里只知道享乐玩耍,而不思祖先当年筚路蓝缕的艰辛,不想大草原生存的不易?百年之内元人在这温柔富贵乡早晚会迷失掉本性,再也不能骑在马背上作战,再也没有那么强悍的战力。汉人被欺压久了,到时必然会爆发。而且被压得久了,爆发出来的力量恐怕元人会抵挡不住。到时元人就会成为汉人剿杀的对象,会陷入万劫不复。也许您会说,其他几个汗国还是保持着元人的本色,可惜疆域太大了,如今才几年时间,争夺汗位就已这样了,各个汗国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时间再长一点,还不是四分五裂?届时恐怕汉人没起来反抗,我们元人就会自相残杀。 而如果汉化,就能多出几百年的国祚,到那时元人是不是现在这样的元人还有何关系?何况如今南边还有汉人两个朝廷呢,老夫明显感觉到汉人当中的有识之士如那苏圣平已经开始觉醒,写文章、办报纸、编民团、设学校,试图想要带领汉人站起来,要不是还有他的朝廷掣肘,恐怕不用几年时间就会成为我朝心腹大患。因此,要加快吞并南边两朝的步伐,而我相信忽里温殿下比大皇子更能胜任这个使命。都是您的儿子,您不会怪我厚此薄彼!无论如何,我都会辅佐忽里温殿下征服所有汉人,把这片富饶的土地变成我们元人牧马场。 也呼温没有叹息多长时间,大皇子就进了寝宫,来到床前,看到大汗的情形之后,心中大惊,看来父亲离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不远了。见没有一个太医在旁边,尽管心中惊疑,但面对国师还是不敢造次,只能轻声问到:“国师,为何不见太医?” 也呼温仍旧看着大汗,语气平静道:“是我让他们下去的,殿下看大汗的情形,太医还有何用处?何不让我陪大汗走完这最后一程,没想到殿下来的如此之快。” 大皇子抿着嘴唇,看着国师,心电念转,平静的说:“既然如此,就应该赶紧宣所有王公大臣和在外的几个皇子回大都。” 国师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刚刚已经命内侍派人出去传旨了,只是不知道几个皇子来不来得及赶回来。” 听国师这么说,大皇子眉头一皱,道:“忽里温多日前就离开济南了,此事国师是否知情?” 国师仍旧面无表情,却转过身来,看着大皇子,缓缓道:“殿下,当着大汗的面,我且问殿下一句,如果能够保证大皇子的富贵荣华,是否愿意不与二皇子争斗汗位?” 大皇子没有想到国师这么直接,心中想到两支精锐部队只听从大汗的命令,大都内的驻军谁也奈何不了谁,反倒是大都外面还有我几万大军,西边还有三皇子的十万大军支持我,一句保我荣华富贵就想兵不血刃的让我这个最有希望登上汗位的皇子退出竞争,这不是废话嘛?心中不免有气,道:“同样的话,本皇子也想问国师,如果我能登上汗位,您同样还是国师,忽里温的一切职位都不会有变化,国师愿意吗?忽里温愿意吗?”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国师毫不意外,转过头看着大皇子,道:“大汗待我师徒恩重如山,对我师徒信任有加,委以国师重任,按说对大汗的儿子老夫不能有所偏爱,既然大皇子不能接受老夫的提议,那就休怪老夫欺负晚辈了。” 大皇子第一次亲耳听到国师反对自己,心中大恨,但脸上还是保持平静,道:“国师,本皇子可以在此起誓,如果国师支持我登汗位,您永远是国师,地位丝毫不会有所改变。国师可愿意?” 国师点点头,道:“殿下这些年在大都的所作所为亦是有所耳闻,知道殿下亦是人中龙凤,登上汗位未尝不可。但汉人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只是谋一时,老夫无所谓支持谁。但要想谋一世,殿下不是好的选择。” 大皇子眉头一皱,问到:“国师此言何意?” 国师叹了口气,道:“汉化。我虽喜欢忽里温,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支持他的理由。老夫之所以会支持他,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喜欢并认同汉文化,这对于推行元人汉化是前提。殿下以为然否?” 大皇子看着国师,道:“要是我也能支持呢?任由国师推行这一政策。” 国师哈哈一笑,道:“殿下说笑了,支持您的王公贵族那么多?那些人可都是反对汉化的。” 大皇子反问道:“国师还没推行,怎知他们反对?” 国师笑道:“远的就不说了,就说最近的代金券,殿下您的支持者反对的怕是最激烈!我们元人哪有这东西,代金券也是汉化的一种,本质上还能起到剥夺底层汉人钱财作用,这他们都反对,更不用说以后推行更深层次的政策了。早就跟他们说过,想要强迫南边两个朝廷使用,就得我们这边先用好,否则怎么能拿几张纸片就去换来美酒美人,一帮贪婪短视的家伙。” 大皇子点点头,表示认可国师的话,却又说道:“但是他们还是勉强接受了,国师不能以未发生的事来下定论,何况大汗通过各地书院选任汉人为官等国策,他们也没反对不是,凡事一步步来似乎更稳妥些!” 国师点点头,道:“殿下能这么说,老夫很欣慰。但是,老夫怕来不及啊!南边的朝廷、汉人会给我们时间慢慢来嘛?老夫不敢赌!” 第343章 元朝政事4 大皇子对国师这句话反倒不屑一顾,道:“南边的两个朝廷?那些土鸡瓦狗何足道哉,再说先国师的羁縻之策,两百万两银、两百万石粮就足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以他们的兵力,想要灭掉他们还不是大汗一声命令。” 国师哼的一声,道:“这就是殿下不如忽里温的地方。忽里温从不小看汉人,幕僚之中多有汉人的才智之士,也始终关注着两个朝廷的变化。越朝的皇帝、吴朝的三皇子韩秋原、越朝的探花郎苏圣平都是有志之人,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殿下恐怕丝毫不知,忽里温则是已经看到了危机。” 大皇子同样哼的一声,道:“我们元人的铁骑天下无敌,有我们骁勇善战的勇士,灭掉那两个朝廷不过弹指间事。” 对此,国师只能摇摇头,道:“战争岂是那么简单的,涉及到的战备后勤、军事情报、地理地形?占据中原前后,战争已经完全不同了,单说南边的地形已经十分不利我们铁骑作战了,否则当初先师就不会扶持一个吴朝出来,让他们狗咬狗,再以羁縻之策绑住他们。想等西路的事件解决之后,适应了作战方式的改变再行南侵。” 大皇子从来没有靠近过南边,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说服他,想着这种事情只要当上大汗之后,让事实说话就行了,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不过,很快大皇子就打破沉默,道:“方才国师也说了,大都有很多王公大臣支持本皇子,国师一意孤行的话,不怕反受其害,又或是导致朝廷陷入分裂?” 国师呵呵一笑,道:“再跟殿下说一句汉人兵书上的说法:兵贵精而不贵多。支持的人多就有用吗?一者那些人都是墙头草,殿下这边看起来势大,所以他们支持你,岂不知只要忽里温登上汗位,那些人很快就转而支持他。再者,支持的人还是要看关键位置。” 看国师说话的样子,大皇子无来由的心中一惊,心说自己今天进了皇宫岂不是自投罗网?复又安慰自己道,负责皇宫防卫的是怯薛军,负责大汗安危的是贵卫赤,这两支军队除了大汗,谁也指挥不动。即使国师是军师,也只能在战时随军,平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大皇子还是慢慢的转身准备离开皇宫。国师看见大皇子这般,嘴角微微一笑,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跟着国师进了皇宫后,他门下的长随哈同转道就去了怯薛军的官衙。今日,怯薛军的统领正是答里巴,此时正坐着和几个手下侃侃而谈。见哈同进来,立马让手下散去。道:“什么风把你吹来?” 哈同也是微微一笑,道:“国师刚刚进了皇宫!” 答里巴心头一紧,道:“何事?” 哈同答道:“大汗恐怕不行了!前几日让你准备的事,如何了?”得知忽里温已经到了大都后,哈同就曾按国师的指示暗中见过答里巴,让其在关键时刻管住皇宫的各处宫门,至于何时是关键时刻,就是静待指示了。 虽说答里巴心中早有计较,也会听从国师的指示,但临到关口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怯薛军只听命于大汗,自己也只是副统领,大汗如果殡天还好说,如果大汗还活着,自己就听从国师的命令,到时就麻烦了。不过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相信国师,不由的重重点头,道:“我这就去传令。” 和答里巴一同离开官衙后,哈同又转道去贵卫赤的营地,见到了今日当值的马哈木,同样传达了国师的指示。马哈木更是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让贵卫赤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当国师和大皇子在大汗寝宫紧张“谈判”的时候,怯薛军、贵卫赤的将士们就开始紧急行动起来。 大皇子一离开寝宫,及急匆匆的往宫门去,那里有他的护卫队,准备和护卫汇合之后就前往城外的大营,届时就不用怕国师耍任何花招了。看着大皇子匆匆离开,忽里温双眼一直盯着他,大皇子似有所感回头一看,忽里温早已低下头。大皇子见并无人盯着自己,心想自己今日被国师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赶紧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忽里温刚抬头,就见国师已经出了大汗的寝宫,招手让自己过去。 来到国师跟前,忽里温就开口说道:“大哥去做什么?” 国师微微一笑道:“想必是想去搬救兵!” 忽里温心中大惊,道:“大汗如何了?” 国师深邃的目光盯着忽里温,道:“大汗恐时日无多了。殿下,你做好准备了嘛?” 忽里温心想,您老让我单枪匹马来大都,我能做什么准备,一切还不都得靠您老,现在问这个有意思嘛!不过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露怯,只能重重点头。 国师脸露笑容,接着说到:“不瞒你说,大汗对于传位给你还是大皇子一直犹豫不决。这次突然昏迷,怕是不可能再醒来了,也不能有明确的指示。我元人汗位传承莫不是先大汗一言而决,等先大汗回到长生天怀抱后,继任大汗才能登位。如果此时你继承汗位,怕不怕?” 对于大汗有传位给自己的心思,忽里温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贵卫赤帮助自己平叛,不会让自己一直占据着南方几个富庶的省份。但国师说到的这个时间,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踏出还是不踏出这一步,成为新大汗都只是一种可能,但要是在大汗还没殡天的时候,自己就登上汗位,万一大汗醒过来,再想回头比登天还难!很少犹豫的忽里温,这时脸白得像纸一样,目光变得恍恍惚惚,两条腿直发软。 国师看着忽里温,见他的样子,说道:“你喜欢汉学,自然听过这么一句话:时至而疑,临事而畏则祸不旋踵!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殿下,这个时候犯嘀咕,大皇子一旦得手,你能如何?” 忽里温紧紧咬着牙关,蹙眉略一沉思,道:“好!我不是犯迟疑,一来事体太大;二来不知国师有何对策;三来若大汗醒来,此举极险。我不能不多想想” 国师仰着头望天,慢慢开口道:“汉人的皇帝常常说自己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殿下,你有壮志、有手段,必是我元人受命于天的新大汗,老夫岂会误你?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其余之事老夫自有安排。至于大汗,万一大汗醒来,一切罪责老夫与你一道承担就是。殿下,是不是进去见见大汗?” 听了国师的话,忽里温胸脯起伏着,深深呼吸一口清冽的寒气,答了声:“好!”再没有说话,抬起脚便走进大汗的寝宫。 就在忽里温和国师说话的当口,大皇子来到了皇宫最大的宫门前,却被怯薛军拦住了出路,大皇子顿时大怒,但无论他是如何威胁,守门的官将都毫不理会,可惜不能带刀进皇宫,不然他早就拔刀砍人了。怯薛军守住宫门不让他外出,大皇子心中已是焦急万分,心想再等下恐怕就糟糕了,自己身边只有八个护卫,都是身手不凡,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了。就在大皇子准备硬闯的时候,答里巴终于出现了。 答里巴快步走到宫门前,躬身对大皇子行礼道:“答里巴见过大殿下。” 大皇子哼的一声,道:“答里巴,这是什么意思,何人让你下令封闭宫门的?” 答里巴直起腰,道:“大汗陷入昏迷,国师大人令我封守宫门的。” 大皇子哈哈一笑,道:“笑话,你怯薛军何时需要听从国师的命令,莫非你们想要造反?” 都到这个时候了,答里巴也不再客气,道:“既然大汗已陷入昏迷,无人可以统领怯薛军,国师乃是我怯薛军战时军师,值此危急时刻,在下认为已是战时,听从国师命令有何不可?况且只是封守宫门,不让人进出,大殿下认为有何不可?” 大皇子从来不知这看似憨厚的答里巴竟也能言善辩,不过还是冷笑道:“答里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还是不能掩盖你们谋乱的意图。别忘了,这皇宫里除了你们怯薛军,还有大汗的贵卫赤。你们胆敢封守宫门,意图谋害大汗,看贵卫赤能饶过你们。” 刚刚说到贵卫赤,大皇子就看见贵卫赤的副统领马哈木带着百来号人狂奔而来,只是见到领头的是马哈木,心中不由的一咯噔。那件事虽说没有引起什么变故,但是马哈木一家看不上自己他还是知道的。马哈木来到人群前,翻身下马后,也不去质问答里巴为何封守宫门,还朝他点点头,就来到大皇子身前,躬身一礼,道:“见过大殿下。” 尽管马哈木礼数到了,但他和答里巴的行止没有躲过大皇子的双眼,此时他心中最恨的是为何大汗要居住在这皇宫里,要是住在草原上自己岂能被堵在里面,还没人敢动刀杀害一个皇子,就像自己也不好随意在宫城内杀害侍卫一样。 第344章 元朝政事5 大皇子冷着脸看着马哈木,道:“马哈木,贵卫赤忠诚大汗,如今有人封守皇宫,试图谋害大汗,你有何话说?” 马哈木面无表情看着大皇子,道:“马哈木对大汗的忠诚毋庸置疑,大汗寝宫有五百贵卫赤护卫,何人能谋害大汗?” 大皇子哼的一声,才想起来刚刚在寝宫外看到的贵卫赤首领乃是那个曾经短暂跟随过忽里温南下平叛的阿术都,想到这里自己心中一阵拔凉。如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陷阱,那大皇子也太笨了。今天国师之所以会进皇宫,完全是为了引诱自己进皇宫,然后来个瓮中捉鳖。马哈木、答里巴、阿术都这些人都恰好在今天值守,显然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而安排好这一切的应该就是国师。 大皇子恶狠狠的看着马哈木和答里巴,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闯出这道宫门了。也罢,现在只能相信自己在外面的那些支持者会想到办法了,就转身又往大汗的寝宫走去。 回到大汗寝宫,大皇子不经通传就径直闯了进去,看到一身侍卫装扮的忽里温出现在大汗床前,转头看着国师,冷笑一声,道:“国师大人确是好手段,竟然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就把本皇子骗进皇宫,还收服了几个奴才封守宫门。大汗还没殡天呢,你们就敢这么干?” 说完就转头看站在那不说话的忽里温,道:“忽里温,你好大胆子,敢勾结国师谋害大汗。你不是喜欢汉人的文化吗,我却也知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忽里温看着大汗没有答话,边上的国师倒是开口笑道:“没想到大皇子还懂这些,可惜你这挑拨离间之法不会作效。我元人谁不知国师和大汗的关系,国师历来都是大汗最坚定的支持者。要不是大汗一直在你们两个之间迟疑不定,要不是大汗如今陷入了昏迷,老夫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下策,大皇子就不要枉费心机了!”国师这段话好似在反驳大皇子,其实也是在说给忽里温听,是一种解释。 大皇子则不屑一顾,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乱权的实质。你以为把本皇子关在宫内就行?本皇子不相信你们敢行刺大汗?不相信你们敢杀害我?不然看你们到时如何向族人交待,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忽里温这个时候终于转过头看着大皇子,冷冷的说道:“大哥,你多虑了!要不是大汗如今陷入昏迷,小弟也不会同意国师所作所为。事已至此,只要大哥自己放弃,小弟保证与大哥共富贵,决不为难大哥!” 大皇子听了哈哈大笑,道:“共富贵,说的好听,是不是想等稳住我之后,再慢慢的找机会杀了我。没关系,你们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否则,大汗只要还活着,明日就不是那两个狗才防卫宫禁,到时看还能不能如你们所愿。我那些手下看皇宫封守,我又一直不出去,你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三弟得知大都的情形,你看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听了大皇子的威胁,国师轻蔑一笑,道:“大殿下,您高兴的太早,自信的过头了。第一,刚刚老夫已经替大汗下达了一道指令,怯薛军和贵卫赤停止一切调动,非大汗亲至不得调动一分一毫,宫城防卫不再轮换。第二,忽里温北上之时,早已命令军队随时做好阻挡三殿下的准备。相信三殿下最终会认清这个现实的,反正都是他的哥哥,谁当大汗都不会剥夺他在朝廷的地位。第三,也就是大殿下最大的倚仗,驻守在大都的兵力,没有命令、没有大殿下带领他们敢攻打大都?” 大皇子听了国师的话,心中大惊,如果真如国师所言,自己确实危险了,到了这个时候额头才开始冒汗。惊诧的同时,大皇子心中发狠,都怪国师这个老家伙,否则自己在大都占尽地利,忽里温远在济南如何能够阻挡自己。心中不由大恨,恨不得杀了这个老人,低吼一声就扑到国师跟前,举起硕大的拳头就要砸向他。好在忽里温的动作也够快,拦下了大皇子的拳头,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护卫冲进寝宫,国师吩咐一声大皇子累了,你们护卫他下去休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皇子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跟随那些护卫下去。 临走前,转过头看着忽里温,道:“忽里温,你有这个老家伙帮助,胜得侥幸。大哥虽然不服,但也认命。可大汗只是陷入昏迷,还活的好好的,如果你敢伙同这个老家伙对大汗不利的话,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念在兄弟一场,如果你要杀害大汗,还不如杀了我。听到没?” 忽里温面无表情的看着大皇子,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仅不会对大汗不利,也不会杀你,等你看着我成为大汗后的所作所为。”大皇子哼的一声,这才跟着那些护卫下去。 国师稍微皱了皱眉头,道:“殿下。” 忽里温制止住国师想要说的话,道:“我知晓国师想说什么?我心中有数。”忽里温没有表明自己的心迹,但国师岂能不知他是心有芥蒂。不过此时的忽里温其实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大汗了,国师虽说位高权重,充满了智慧,观他在这一次事件中似乎无所不能,实际还是无法知道忽里温这种一旦登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之后,内心亦会开始改变。 囚禁了大皇子,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要不是大汗突然陷入昏迷,国师原本是准备强行将大皇子囚禁的,也联络了不少人。好在大汗陷入昏迷了,刚好可以采取这种最为简单省力的法子。但是要让答里巴、马哈木和阿术都同时值守宫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此其中一个贵卫赤的副统领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短短三天时间就生命垂危,当然这只是假象,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另外怯薛军的统领则是获得意想不到的财富,够他十代享用不尽,只要他有命和元朝不灭。至于阿术都,一切措施都是围绕他制定的,从他被派去协助忽里温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完成了这最关键的一步,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但也只是相对比较简单。共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安抚住大都内的所有王公大臣,这里面有不少人是支持大皇子的,如何安抚住这些人,是对忽里温的第一个考验。接下来,麻烦的就是驻守在大都附近的那些部队,因为他们大多数支持大皇子,如何不产生冲突,让他们安然回营,这是忽里温第二个考验,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考验。最后一个考验则是三皇子手里的大军了。 国师说的这些事情,忽里温岂能不知。但是除了第三件事自己有所准备,其他的事情,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如今还只能依靠国师的谋划了。想到这里,忽里温赶紧躬身行礼,道:“忽里温还要仰仗国师甚多,如何去做还望国师多多指导。” 国师点点头,道:“殿下,老夫之所以支持你,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既然选择殿下,那就会不遗余力。以老夫看来,如今大汗陷入昏迷,汗位传承之际,不用流血,没有冲突,没有仇恨,没有内耗,却是最好。如此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殿下去做,老夫是这么计划的” 当天晚上,皇宫内突然传出命令,大都所有城门关闭,未得到新的命令前不得打开。与此同时,所有王公大臣被紧急召到皇宫。待大部分王公亲眼看到大汗的身体情况之后,就默认了国师所说的大汗已然如此,不得不早日定下新的大汗。在得到忽里温承诺如果大汗醒来,明确表示不让自己继承汗位就交出汗位后,又加上大皇子已经不知所踪,那些王公大臣只能默认忽里温已经是新大汗的事实,分成三派的王公大臣很快就统一了思想。原本就支持忽里温的人当然继续支持,那些中间派见事已至此,也就顺势倒向忽里温。一些大皇子的铁杆原本还想闹一闹的,此时见大势已去也不得不为自己谋后路,尤其是怯薛军和贵卫赤磨刀霍霍,此时更不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 搞定了大部分人后,在国师的主持下,忽里温就以暂代大汗的名义开始下达命令。第一道命令就是向正在朝大都靠近的那些军队派遣要求他们各回驻地的传令小组,小组由支持自己的一派、中间派和大皇子派各派一人组成。第二道命令是下给贵卫赤和怯薛军的,其中怯薛军出兵五千,贵卫赤出兵一千,由答里巴率领,火速拿着要求三皇子回到自己汗国的密令前往三皇子军队,当然如果三皇子胆敢违抗,两支军队将会是对付三皇子的先锋部队。 第345章 海滩玩乐 当然,除了这两道命令之外,忽里温还下达了一些密令给自己的手下,包括急调南面自己的嫡系部队向大都靠近等等。下达命令后,忽里温就要求一些德高望重的王公贵族轮流跟随他守护大汗。 也许是天意使然,刚刚过了子夜,元朝大汗竟然醒了过来,这让一直守护在寝宫里的国师、忽里温和其他七八个王公大臣兴奋不已,当然忽里温和国师心中还真没底。好在大汗这个时候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睁开眼睛看到忽里温和国师后,心中哪还不明白? 艰难的抬起手,握住忽里温的手后,想要说话,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忽里温笑笑,然后又摇摇头。此时,看着一代雄主如此,忽里温已经是热泪盈眶,其他人也都忍不住落泪。忽里温觉得大汗那一笑,显然是接受了自己继位的事实,可那摇头是让自己不要悲伤,还是不要手足相残? 忽里温心有所感,就俯下身去,趴在大汗身边,轻声说道:“大汗,大哥他们很好,忽里温不会杀害他们的。” 听到忽里温这么说,大汗艰难的说了个“好”,这个字以说出口,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终于一口气呼出,就此辞世。尽管大汗是寿终正寝,但国师和忽里温的时间把握的时间太好,说是巧合有人相信,有人却不信,就落入了别人的口实。 也许是元人没有奔丧的习惯,也许是怕自己回到大都后的命运,三皇子得知大都的情形后,冷静了一夜,就按照命令返回了西域汗国,哪怕得知大汗已经殡天,也没有回大都。其他几个汗国的人倒是都老老实实的来到大都拜祭,等到大汗下葬已经是六月间了。 元朝大汗在此时去世,这一事件影响深远,同样在这一年晚些时候去世的还有吴朝的韩斌。正是因为如此,后世研究这一年的史学家有很多,都说这一年是历史的分水岭,预示着老的时代过去,新的时代到来。之所以会得出这一结论,大都认为正是元朝大汗去世,忽里温初登汗位,按说应该发动战争转移内部的矛盾,但却因为大汗去世的时间令人质疑,使得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来稳定元朝内部的统治,通过一系列的人员调动稳住军队,才能放心南侵两个朝廷。正因为如此,才给了苏圣平时间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当然,也有人不认同这一说法,其中有一些人虽说同样认为这一年十分重要,但又从诸多细节入手,分析了元朝、吴朝、越朝和苏圣平的实力对比,认为即使没有发生这一情况,苏圣平所代表的势力最终也能打败三个朝廷。这一研究结论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许多历史研究者纷纷认同这一观点。 历史没有假如,后世如何研究,苏圣平当然不得而知。得到元朝大汗去世的消息后,苏圣平体系内的一应事宜仍旧照常进行着。宝岛的几处基地建设如火如荼,学校基建项目业已加快进行,完成一处就进行招生,马上进行教育培训。工业园的生产更加繁忙,船厂的造船试验不停的进行当中,科学研究院那些人不止要研究还要教书育人,华夏钱行经过最初的磨合之后也已步入正轨,商社、远洋船队仍旧把货物销往各地带回大量货物和钱财,佐渡岛的金银矿生产更加迅速。国民军的整编也很顺利,剩下的就是进一步训练和磨合,等待他们将是更加残酷的战斗。 三月份开始,苏圣平就一直待在泉州,居中协调指挥各种事务。看似非常繁忙,实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自己的几个夫人和子女度过。之所以能够如此,还是他懂得放权,而且用人不疑,用严厉的财务审核制度、监察制度来保障体系运转,加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体系内的人才越来越多,这才让他能够当上“甩手掌柜”,还不用担心大权旁落。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惦记着他。 四月是泉州这边一年最为舒服的几个月份之一,阳光明媚、不冷不热,正是带着一家外出游玩踏青的好时节。平平安安也是最为好玩和粘人的年纪,能够和父亲带着弟弟妹妹外出游玩,自然十分欢喜。这次一起外出的不仅仅是苏圣平一家,起因还是铁锤从宝岛归来,朱强、猴子、虫子也都带上自己的家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南门外的海湾上。 没有多少项目可以玩乐,但对于家里那些小孩来说,能够离开家里到海边来就已经十分满足,能跑能跳的早就撒开脚丫子在那玩闹,搞得照看他们的丫鬟一个个如临大敌。夫人们则是在放风筝,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娱乐项目,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形象。想想也是,虽说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但就年龄来说也就是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如何不会喜欢玩乐。至于苏圣平他们几个男的,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给那些人女人、孩子准备吃食,这难不倒苏圣平他们几个,无非就是一顿烧烤。 干净的炉子,上好的木炭,昨天晚上就已经腌好的各种肉类,以及其他一些蔬菜。朱强他们几个早在几年前就被苏圣平培训出来了,烧烤的技术毋庸置疑,一人一个炉子就开始大干快上。等女人、孩子们玩得差不多了,就来吃现成的,一个个兴奋的吃的满嘴流油,在苏圣平看来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没有辣椒和啤酒,这烧烤吃起来难免不是滋味。 吃过午饭,原本孩子们还想接着玩闹,却被勒令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出去玩,惹得孩子们大为不快。好在朱音笑着说是让苏圣平给大家伙讲故事、唱曲,这才让孩子们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个个睁大眼睛满怀期待。 这段时间在家中,苏圣平讲的那些个神话故事、演义故事可是让孩子们听得如痴如醉,尤其是那石猴的故事,就连猴子等人都十分欢喜。至于唱曲,也就自家几个孩子才有的待遇,所以孩子们倒是期望不高,反倒是王莹、朱音等人对此十分期待。 见众人都期待的看着自己,苏圣平无奈,只能说到:“既然大家这么期待,那我就先讲个故事,再给你们唱两首小曲。” “今天既然是在海边,那我就应景给大家讲一个《哪吒闹海》的故事,话说陈塘关有一总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 从苏圣平嘴里,一个天真烂漫与不畏强权的哪吒形象出现在众人脑海中,就连朱强、虫子都听的入迷。这种想象力丰富、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对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四大名着、封神演义等等书自己是背不了的,但是故事梗概还算清楚,他已经暗下决心,准备组织一些个老夫子把改头换面之后把这些故事写出来发表在报纸上。故事已经讲完,大家还沉浸其中,要不是几个尚小的孩子哭闹,恐怕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安安几个担子比较大的孩子纷纷要求苏圣平接着再讲故事,苏圣平哪能同意,只说今日出来游玩,日后再给他们讲故事,这才说要接着给他们唱曲。 草鞋是船 爸爸是帆 奶奶的叮咛载满舱 满怀少年十七 的梦想 充满希望的启航 启航 船儿行到黄河岸 厚厚的黄土堆上船 夜来停泊青纱帐 天明遥遥山海关 草鞋是船 爸爸是帆 奶奶的叮咛载满舱 一股离乡的惆怅噎满腔 暮然回首又要启航 启航 一路跋涉到江南 洞庭湖景无瑕看 峨眉山下好荒凉 不堪回首泪暗弹 草鞋是船 爸爸是帆 故国的叮咛不敢忘 强忍无奈小别的悲怆 信誓旦旦又将启航 启航 船儿行到澎湖湾 多了妈妈来操桨 深情款款撑起疲惫的帆 又冲破了许多风浪 草鞋是船 爸爸是帆 远远的故乡在召唤 满载半世纪飘泊的沧桑 倦航的船儿快来靠港 靠港 倦航的船儿快来靠港 靠港 倦航的船儿快来靠港 靠港 一曲《爸爸的草鞋》即使没有相同的背景,但还是唱出了父爱的深沉。要说音乐是没有时间和空间差别的,曲风虽然奇怪,不管曲中那些奇怪的词语,可听在耳中却实舒服。这种清新的曲风唯有苏圣平能唱,还唱的好听,大家纷纷要求他再唱一首。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怀(幻)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在回家的路上 澎湖湾 澎湖湾 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 沙滩 海浪 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直到一曲《外婆的澎湖湾》唱完,大家这才放过他。见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孩子和女人继续去玩乐。 第346章 学院上课 不需要准备午饭,苏圣平他们几个男的纷纷陪自家子女在那玩闹。想想如果没有什么志向,没有什么压力,有喜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这样平平淡淡过一生,其实也是不错,可惜现实是那么的残酷。 估计是所从事的行业问题,这些年来虫子明显给人的感觉比较阴沉,也就是在几个弟兄和家人面前才会露出常见的笑容。但习惯使然,只是陪了一会之后,就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众人玩乐,也不参与其中。 苏圣平和平平安安戏耍了一会后,就来到虫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难得陪家人出来,就不要端着,工作是一方面,生活才是根本。” 虫子嗯的一声,道:“我晓得,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够保障现在拥有的生活嘛!”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拿我的话堵我。正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亲近家人,热爱生活,否则岂不是失去了本意。” 平常在外人面前威严的虫子,此时也就二十来岁,在自己最好的兄弟面前,难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也许是平常习惯了,这会还真放不开。” 苏圣平接过话,道:“那就更应该懂得放松自己。我们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难,以后要面对的挫折和困难还有很多,你要学会放松自己。以后我们会更加繁忙,处理的事情会更加复杂。你肩负信息情报工作的重任,压力必然很大。工作的时候要学会给自己换换脑子,听听曲子,看看话本小说。回家之后就把工作放下,好好和家人相处。这几年,我们几个人,猴子是身累,你是心累,都要好好保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虫子难得露出笑容,道:“我们再累能有你累?别光着说我们,你才是领头的。”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说轻松是假的,不过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都不算难事。元朝的政局变化,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给我们难得的发展时间。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夯实基础,埋头发展,应对以后的变局。也许从明年,或者说后年,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说完,拍拍虫子肩膀,去和孩子们玩闹。 医学院开学之后,书院的其他学院随着建设完成也陆续完成招生。按照之前的计划,书院有暑假一说,今年因为情况特殊,暑假不放,要等到春节前后的时候才会放寒假。 所有学院的书目审定之后,从五月份开始,苏圣平就亲自担任两门课程的教学,一是算学,一是思想。算学这门课他已经很有经验了,从教授朱强他们开始已经十来年时间,讲义什么的基本成形。糅合了古人的诸多学问,洋洋洒洒二十余万字的《苏氏算经》是学院教授算学的基础教材。苏圣平负责教授学院正式的学生,那些未录取的,学院也办了预科班,从基础的国文、算学教起,授课的主要是各个研究院的学生。 另外一门《思想》课,教授的主要内容就是苏圣平这些年书写的那些文章的集合。那时自己从小就学起的思想政治课影响多么大,苏圣平当然知晓。当然内容也不仅仅于此,除了要介绍自己的“思想”之外,还想着通过这门课程向所有的学生传递科学、实证思维方式,灌输平等、正义等理念。 营造学院三个班,大约一百五十人,苏圣平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一年级甲班。 “算学,此前说是君子六艺之一,先人已经有了很多研究,会是你们以后再书院的主要学习内容之一。也许有人会说算学并不实用,你们是不是也这么认为?是不是无法理解为何学院把算学列为最重要的课程之一?” 见下面的学生纷纷点头之后,苏圣平接着说:“我认为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先说你们认为的读书最终是要做官这个目的,税赋钱粮、修桥铺路、劳役费用等的计算就涉及到最基本的算数,主官不会的话就会被下面的书吏把持操控,就是个糊涂官。那有些人就会说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我们都会啊,入读前的考核我们都通过了!” 下面的学生显然对这一说法颇为认同,苏圣平不置可否,笑着说:“那就要涉及到另外的两个层面了。我称之为算学思维和算学研究。先来说说算学研究,这不是你们营造学院的主要方向,但我认为算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更是你们研究营造工程的基础。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用料多少?结构如何?这些你们平常的工作中都有了习惯,但这个习惯其实就是算学,只是你们从未这么认为。我相信,你们在这里完成了系统的算学学习之后,以后进行营造工程的时候会大有裨益。” “接下来,我们再说说另外一个层次的,叫算学思维。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凡事最终都可以用算学进行分析,这是一种逻辑思维的能力,我们书院的院训之一,实证出真知的根本出处就在这里。算学思维,说到底,用算学的观点去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如转化与划归,从一般到特殊、特殊到一般等。一般来说算学能力强的人,都会有丰富的联想力和数字敏感度。能够把两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联系在一起,能够通过不同的数字区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见下面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苏圣平抿嘴一笑,接着说:“多说无益,还是要真正进入算学的世界,你们才会懂得。接下来,我们就举个简单的例子,我称之为美好的相遇。说是有一支军队,准备从福州行军到泉州,另有一支军队从邵武行军到莆田,再有一支军队从龙岩行军到福州,他们行军的速度各有不同,每天的行军速度是固定的,一支是四十五里,一支是五十里,一支是五十五里,所走的道路是这样的那么请问三支军队会不会相遇,会在哪里相遇?”这在后世最为简单的相遇问题,这时候的人都是第一次遇到,听了苏圣平的问题之后,就开始苦思。 苏圣平很享受这种教授学生、“虐待”学生的感觉,说到底还是一个好为人师的家伙。下一堂课是律法学院的思想课,稍事休息之后,进了律法学院的教室。所谓的律法学院,顾名思义学生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和法律有关的。目前招收的学生大概有一百来人,分成两个班,按照计划准备培养三年。除了一些人会继续深造,进行专门的研究之外,其他人则会陆续到宝岛那边处理事务。这样理论学习和实务相结合,方是培养法律专门人才的关键。 律法学院的学生都知道今天给自己授课的将会是苏圣平,因此都十分期待,没想到简单见礼过后,苏圣平就开口道:“我教授你们的律法科目叫法理学。这门课时学习律法的基础,说老实话我也是半吊子水平,自己学的也一般,希望和诸君共同进步!” “学习这门课程前,我想先跟大家分享两句话,第一句话是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一出口,下面的学生立马砸锅,课堂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苏圣平笑吟吟的看着学生在那热议,最大胆的人也就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哪听过生而平等这样的话,皇帝、亲王怎么可能和自己平等? 双手往下一压,道:“大家也许会惊诧我为何会这样说,要提醒大家的是,人生天地间,你的出身、智力、身体条件等等都决定了不可能平等。因此我说的人人生而平等指的是人格尊严上的平等。” “何为人格尊严上的平等?我认为至少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同等对待。不论一个人相貌、年龄如何,他都应被一视同仁地对待,不被歧视,享有同样的权利。二是机会均等。人人享受同等机会,不管一个人的贫富、出身、地位等是否与别人 相同,任何人都无权把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在那些能够为个人带来财富和成就的机会面前,同样也是人人平等,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和名义把他人排除在这样的机会之外。” “当然,人人生而平等并不是指不能有所区别。在平等的基础上,人的能力有高低之分,有能力的人,通过努力将会获得成功;能力平庸的人,通过努力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无能的人,通过努力也能温饱。所以我们最终的目标将是给每一个人平等的追求前进的机会。当然,现在我们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这不失为我们最终的思想。” “你们也许不理解我所说的意思,但是通过这一学期的学习,你们将会把人人生而平等作为你们毕生追求的目标。” “对于你们来说,人人生而平等可能还不理解,但作为一个学习律法的人,还有一句话希望你们牢牢记住,就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第347章 宁波客军(上) “大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意思就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而要做到这个,最起码要做到两个:一是平等的立法,即王子和庶民都有平等的立法权,否则王子在立法的时候就偏向自己,最终在律法实施的时候必然产生不平等。二是公正的司法,对所有人在适用律法上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 “我要跟大家说的第二句话是:律法的基本价值是秩序。秩,常也;秩序,常度也,指人或事物所在的位置,含有整齐守规则之意。因此秩序的原意是指有条理、不混乱的情况,是“无序”的相对面。一般而言,秩序可以分为自然秩序和社会秩序。自然秩序由自然规律所支配,如日出日落,月亏月盈等;社会秩序是指人们在社会交往过程中形成相对稳定的关系和状态。” “与秩序相对的无序状态很好理解,例如战乱之时、海盗来袭等等,在无序的环境下面,每个人都不能放心的、安定的生活、学习、工作,杀人不一定要偿命,欠债不一定要还钱,许多偶然的不可预测的因素就会不断的干扰人们的生活,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减少,不安全感增加,我们的世界就失去最起码的条件。因此,我们要追求的应该是有秩序的社会,而维系这个社会的秩序,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律法,并辅之以礼法道德、乡规民约等等。” …… 苏圣平现在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院,除了七天回一次靖海使衙门处置公务之外,其他时间都待在学院。学院的课程排的满满的,有时候上课就是一整天,有时候是半天。下课后,再到学院的食堂跟所有学员一起用餐,时不时的还能和大家讨论一下当天所学。 不止是自己教授的课程,其他老师教授的课程苏圣平也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在所有学员心目中这已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存在。学员也不叫什么苏大人,统一称呼他为苏老师。苏圣平自己倒是十分乐意学生这么称呼他,每天看着学生紧张的上课,下课后三三两两的一起玩闹,倒是让他回忆起了那时美好的大学生活。 所有学院完成招生之后,最终有近千名学生就读。虽说这个时代大家尊崇知识,但这么多人来读书还是完全出乎意料。学生以泉州、莆田和商社、工业园、宝岛选送过来的为主,大约占了五分之三,剩下的还有福建其他府县、浙南、江西等地,甚至有广东东部的府县学生赶来报名参加。此外还有就读预科的五百多人,这些人将会在明年和其他学生一道参加考核进入一年级学习。 因为学院建设的关系,这一片区域现如今被严格保护,学院为此专门建设了一幢三进的屋子,专门供给苏圣平办公所用,有些时候干脆住在这里不回府城内,这里也渐渐的成为了体系内的指挥中枢,尤其是学院后面重修修建的信息部总部建设完成之后,体系内的各种信息都会汇总到这里,再由这里发布命令,随之而来的就是三进的房屋严重不够,不得不继续扩建…… 随着最后一队军士回到营地,随军医士赶紧清点救治伤亡,只有十几人轻伤。尽管手下的军士大都是从预备队转过来的,但是这样的战果相比较朝廷军队和其他地方的民团,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信这样的战果报回泉州,公子看了应该会满意。 自打宁波营北上之后,和海盗小规模接战已经十余次,还从来没有一次大规模的对战,这让宁波营上上下下十分不得劲。这次好不容易掌握了情报,得知海盗想要劫掠奉化,和周舟商议之后,才拉着宁波营和海盗打一场遭遇战。 海盗将要来奉化的消息是陈文华带来的,收到苏圣平的信之后,陈文华对周舟就任余姚县令采取支持的态度。有了陈家的支持,周舟很快就在余姚站稳脚跟,等到宁波营北上之后,手中有了这么一支强悍的武力,周舟的县令更是做的风生水起。 尽管只是跟海盗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但多次打退了妄图上岸的海盗,处置了一些和海盗有关联的皂隶和大户,协助安靖地方秩序。短短几个月时间,周县令赢得了余姚上下的拥戴,宁波营也得到了余姚官绅和民众的一致好评,毕竟谁都知道身家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周舟在余姚这边最为信任的莫过于宁波营,接下来才是陈文华。不管东南党和江浙党之间有什么龃龉,至少在余姚这个小范围之内,周舟和江浙党合作的很好。在没有集结大队人马之前,海盗在余姚这边屡屡吃亏,到了六月份的时候,海盗基本上不来余姚这边了。 可惜舟山离宁波太近了,海盗想要上岸十分方便,既然余姚去不了,上虞、慈溪、奉化、象山等地还不是任由他们驰骋。也因为地理上靠的太近,所以受风暴季的影响不大,来去的时间也十分随意。 不管陈家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从余姚到奉化也就两天日程,陈文华还答应帮助协调吃住问题,得到周舟同意之后,留下五个连守卫余姚,王国云亲自带着五个连直奔奉化而去。 舟山海盗对国民军的凶名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今年以来多次小规模的冲突,对国民军更是有了直观的认识。海盗也在进步,吃多了宁波营的亏之后,他们已经坚持三点,一是能不和国民军碰面就坚决不碰;二是劫掠前,最起码斥候要放出十里地,这样才能避免遭到宁波营的突然袭击;三是实在要和国民军打,只能是仗着人多。 不巧的是,陈家带来的消息只有海盗准备劫掠奉化,却没有说多少海盗会来。但国民军对海盗的心理优势太大了,有五个连在手,王国云认为面对多少海盗都不怕。 奉化县的民团最终抵挡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原本估计能够抵挡两天时间,撑到宁波营到来,没想到这一次海盗足有三千人出击,要不是宁波防御使派了兵马前来助阵,恐怕连奉化民团自己就要先跑路了。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人大跌眼镜,一千朝廷兵马加上五百民团,倚仗奉化县城的围墙,不敢出城浪战不说,还只挡住海盗一天时间。收到消息的王国云除了加快行军速度,再也没有什么办法。随军的思训员在大声的鼓励所有军士,王国云和邵堂等五个连长聚在一起商议怎么打这一仗。 既然奉化县城已经被海盗攻破,烧杀抢掠就不可避免,此时急着赶去奉化,至少要一天时间,急行军大伙的体力不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最好的办法要么埋伏攻打海盗,要么直接杀向奉化县城。出于自信,王国云和五个连长一致认为,海盗从县城中离开的时候,恰好都忙着搬运财物,此时出击和埋伏无异,还能掌握主动。再者,通过堂堂正正的大规模对抗战,更能一次性打的海盗胆破,让他们以后面对国民军的时候,只能望风而逃。 众人展开奉化县周边的地形图,这份地形图是国民军自己绘制,比朝廷绘制的不知道准确多少。从地形图上可以看出,从奉化县城到海边,恰好有三处小平原地带适合作战,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明日入夜前刚好能够到达第二处的李家坳,休息一个晚上之后就能以逸待劳截击海盗。 随行的陈家人员尽管有点不甘心,但是事先已经通知了奉化方面,相信县城内的民众大多数已经撤退,此时再赶去的意义也不大,再加上宁波营也完全不会理会他的意思,也只能认同王国云他们的决议。 海盗也讲究速战速决,在奉化县城内肆虐了一天之后,就开始准备撤退。虽说没有抢掠到太多的人口,但是财物还是搜刮到不少。奉化也是富裕地区,再怎么撤退,还是有大量财物无法带走,一天时间海盗已经抢掠的满满当当,只能抱着下次再来的心思,准备退到海上。 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海盗不论是作战还是撤退,也是有章有法。打前站的海盗斥候发现李家坳有军士在阻拦的时候,海盗头目还吓了一跳,想着是不是赶紧分散了跑路。等搞清楚只有五百人的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舍不得到手的财物,何况几个头目的手下足足有三千人,抛开那些赶车的,也有两千多人,怎么着也能跟宁波营干一仗。 可惜王隆涛的手下没有参与这一次的劫掠,现在他的原则就是碰到国民军调头就跑,因此主动放弃了浙南的地盘,都是跑远路去浙中、浙北劫掠,否则众海盗定然不会因为宁波营只有五百人就想要拼命。既然双方都有了接战的心思,那这一战也就顺理成章打起来了。 第348章 宁波客军(中) 刚刚打败了奉化民团和防御使的军队,众海盗的心气很足,加上是五个海盗对付一个军士,怎么着也不会吃亏。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李家坳时,看到整齐列队站在那里的宁波营,海盗头目这才发觉不对。其中不少和宁波营有过接战的,此时更是胆战心惊。 宁波营军士娴熟的配合,精良的武器装备,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己打不到他们,就算是射箭,除非能够直中面门,否则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而他们却是十几个人站成一队,武器有长有短,还有坚固的盾牌,碰到他们简直就是噩梦。刚刚怎么听从头目的蛊惑,忘了这些人的可怕。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等会还是不要冲在前面,一看不对赶紧跑路,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尽管感觉不对,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领头的海盗还是硬着头皮指挥海盗缓缓上前。宁波营这边早就做好准备,没有堵住山谷口,而是等海盗全部走出谷口,乱七八糟的列好队,军号响了一声,这才缓缓上前。 等两队人马的距离只有八十米的时候,那边海盗竟率先射箭,前排的两名军士赶紧抬高盾牌,后排的军士赶紧低下头,嘟嘟嘟,箭射在盾牌和军士板甲上的声音稀稀疏疏的响起,射出箭后,海盗开始往前冲。 这时,宁波营前四排的军士纷纷举起手弩,扣动扳机,咻咻咻,弩箭的破空声响成一片,冲在在前面的海盗纷纷中箭,一瞬间就躺倒一片。紧接着,后六排的军士也举起手弩向前射击,海盗又一次受到重创。 尽管冲在前面的海盗受到了宁波营手弩的攻击,但此时大队人马已经跑起来,根本不可能回头,侥幸未被手弩射中的海盗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但是五十米的距离,完全足够宁波营军士再射一轮手弩,再挂好手弩,准备近战的武器。 到了这个时候,海盗本来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加上很多海盗没有和宁波营近战过,冲在前面的海盗嗷嗷嗷叫的冲向宁波营的军阵。刚刚靠近军阵三步左右的距离,宁波营阵中纷纷刺出长枪,对着海盗的胸口一扎一个准,近两年的训练当中,这个动作几乎已经成为了军士的本能,一瞬间冲在前面的海盗就死了一片。而大部分海盗手中的各种兵器此时完全够不到前排举着盾牌的军士。但也有不少举着长枪、狼牙棒、方便铲的海盗能够攻击到前排的军士,却被训练有素的军士用盾牌格挡掉,紧接着他们面对的就是沾着血迹的长枪头。 海盗里面不乏有武艺的,也能隔开第二排的军士刺过来的长枪,但是前两排的军士长期训练,配合十分娴熟,哪怕你海盗武艺再高,也伤害不了军士分毫,反倒是几个回合下来,被军士刺死不少。 前排接战双方在那对战,海盗仗着人多开始从侧面包围军阵。王国云之所以会选择李家坳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这里刚好足够宁波营摆开阵势,但是两边的地势又不够开阔,海盗想要合围,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后面观战的王国云见海盗开始准备合围,命司号员吹响了五声军号,场中宁波营军阵立马一分为五,以连为单位缓缓分开,中间的空隙足够让海盗冲进来,但是冲进来的人数又不会太多,而且进了里面之后,还要两面受到攻击。随着王国云变阵,海盗纷纷陷入宁波营阵中,合围不成反倒伤亡很多。 从双方开始互射到肉搏战,也就一炷香时间,海盗一个个倒下去,宁波营的阵中却没有一人倒下,这让在后面观战和还要往前冲的海盗看的肝胆欲裂。又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就已经没有海盗敢往前冲了,等宁波营砍杀完最后一个海盗后,场中竟然陷入诡异的平静。 几息时间过后,几个海盗头目这才反应过来,怪叫一声才转身跑路。见到这一幕,王国云按照事先的计划,命司号员吹响了全军追击的号音,宁波营所有能战的军士越过山谷之后,开始以班为单位追击海盗。 性命攸关,海盗的逃跑速度,宁波营军士结阵追击的话远远不及,很快就三人一组化身小三才阵前去追击,但最终还是让很多海盗逃往各处。 这些亡命之徒四散乡间的话危害更甚,唯有抓获或者赶到海上,方能彻底杜绝后患。宁波营的追捕持续了三天时间,期间奉化县城那些官军和民团倒也壮着胆子帮忙追捕,最终才俘获了一千五百人左右的海盗,其余的海盗大多逃到海上,自此海盗袭扰奉化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军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但王国云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随着海盗退却,奉化县城的民众陆续从乡间返回县城,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也就是一次逃难,但对于那些大户来说,这无异于是一次灾难。 首先,当初逃离县城的时候,家中大量财物根本无法带走,更不用说县城店铺上的货物。海盗攻入县城之后,抢走了大部分财物,又烧毁了一些房屋。虽说后来海盗溃散的时候,缴获了大量财物,但毕竟损耗不小,再者也要给人家宁波营一些好处不是。 财物的损失,城中那些乡绅大户还不怎么在意,关键是这奉化就在海边,海盗说来就来,以前还只是为祸乡里,如今都会攻城了,就算每次都能收到消息,小命是没有问题,但是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本地的民团和那些官军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要的还得是宁波营这样的军士。 看看人家,五百人就把几千海盗杀的片甲不留,如今借住在城外,每日训练不辍,对民众丝毫不犯,缴获的财物也都交还给官府处置,这样的军队才像样子。 奉化城中的几个官绅这些日子一碰头合计,觉得靠人不如靠己,既然宁波营有宁波这两个字作为名头,奉化县也是在宁波府治下,想请这五百人常驻奉化,确保自己的安全。反正编练民团时自己都要出血,关键是还不顶用。那还不如把这钱给宁波营,大家住在城中还能睡得安稳,不用怕海盗会突然袭来。 王国云他们就驻扎在陈家在奉化的一片宅院里,离奉化县城差不多五里距离。之所以住在这里,一来是陈家请他们来的,双方在余姚合作愉快,可以相信。二来自己是客军,奉化县城能不进还是不进的好。三来俘虏了那么多海盗,也必须有地方看管,带进城中恐怕民众为泄愤杀人,这么多人在一起,到时场面混乱起来,事情就难办了。 首先找上门来的是奉化县的吴县令,这家伙还算顶事,当初能和民团、官军一起抵抗海盗,尽管最终也是抵挡不住逃脱了事,但这是能力问题,而不是态度问题,所以王国云很矜持的接见了他。陪同吴县令一起来的还有防御使派来的官军首领林总旗以及奉化民团高团长,对这两人王国云就没给好脸色了。 寒暄介绍了一会,三人对王国云是大拍马屁,对宁波营驰援奉化,救民于水火之中,表达了崇高的敬意,然后才隐晦的表达了此行的来意,三人是想让王国云配合他们给江宁上奏折。内侍监目前只派遣到府一级,县一级的事情还是可以欺上瞒下的,再者钱能通神,宁波府的内侍监也不是用钱搞不定的,只要王国云配合。 按照吴县令他们的计划,官军、民团和宁波营得知海盗来袭之后是早有计划,官军和民团抵抗一天,给宁波营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然后再有目的的撤走,让海盗劫掠财物,宁波营再趁机伏击海盗,不仅可以俘杀海盗,还能再夺回财物。这样一次被海盗攻破县城的灾难,就变成了吴县令等人运筹帷幄,官军、民团、宁波营奋勇作战的好事,道理上也说的通,原本面对的将是朝廷的问责,最后却变成了升官进爵的阶梯,何乐而不为。说白点,这其间的关键就是奉化被攻破,不是官军和民团不来事,而是有计划的撤退。但重中之重就是王国云这边不能乱说话,否则朝野肯定更加相信宁波营。 听懂了吴县令的来意后,王国云面不改色,坐在他身边的宁波营思训员高琦明缓缓开口道:“宁波营这次驰援奉化打击海盗,乃是受了余姚周县令指派,本来也是职责所在。从余姚过来,再跟海盗血战,我宁波营也损伤不小,还望县尊能够帮助抚慰军士,不知可否。” 一开始介绍的时候,三人都不晓得这思训员是个什么东西,原本以为高琦明只是王国云的幕僚,没成想这样的大事,竟然还是高琦明开口,三人也是人精,看得出来这不是王国云属意,确实是高琦明拿主意。 第349章 宁波客军(下) 王国云对高琦明做主这件事情倒是一点也不介怀,临来前按照公子的说法,宁波营北上,军事上的事情由王国云做主,政治上的事情由高琦明做主。这样的体制不仅仅是在宁波营实行,以后国民军都会实行。 对于公子的这种安排,国民军所有将官都没意见,毕竟从物流行开始,公子就亲自担任了类似的职务,再到后来的崇武营、国民军,思训员这一官职一直伴随始终,大家伙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存在,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的鼓励,习惯了这些人跟自己谈心,习惯了这些人对自己嘘寒问暖,等等。 再说了,随着见识日广,王国云这些人也意识到了国民军军事力量的强大,以后跟政治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把这些烦心事交给思训员,自己专心打仗更好。 见王国云不说话,吴县令赶紧朝高琦明道:“那是自然,将士们为奉化百姓浴血奋战,我等此来就有劳军的意思。”说完,从袖笼中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高琦明,接着说:“这是奉化百姓的一点心意,明日就会送达营地。” 高琦明接过单子一看,单子上有银三万两,粮三百担,棉布丝绸若干。对于国民军来说,原本不能接受财物,但这次有所不同,自然可以收下,只要如实向上汇报就可以了。道:“在下替宁波营将士谢过大人。我们不日就会返回余姚,至于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容,吴县令接着说:“不知营中的海盗俘虏何时可以移交给林总旗?” 高琦明冷冷看了吴县令一眼,道:“哪有什么海盗俘虏?” 吴县令被高琦明看的十分不自然,边上的林总旗才接过话,道:“贵营善战,不是俘获了一千五海盗?既然要声称打了胜仗,怎能没有俘虏?” 高琦明脸色一冷,答道:“海盗屡屡上岸劫掠,沿海百姓深受其害,唯有一死方能恕罪!” 吴县令三人听了高琦明的话,后背直冒冷汗,此次俘虏了一千多人,宁波营竟然要全部杀掉,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吴县令有些发颤的说:“杀俘不祥,有损宁波营英名,还请三思!” 看三人被吓破胆的样子,王国云老神在在坐在那里,高琦明说的都是假话,宝岛那边正缺劳力呢,怎么可能把这些海盗杀掉。不过他肯定是不会告诉吴县令实情,这会见高琦明把他们吓的过呛,接过话道:“县尊放心,不会在这里杀的,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做海盗,自然回带到海上杀了,让他们的亡魂随海风飘散就是。” 听了王国云的解释,三人都松了口气,吴县令接着说:“那能不能把一些海盗头目移交本县明正典刑?” 高琦明哼的一声,道:“既然县尊要求,自然无不可,已查明了大小头目十三人,这就请县尊带走。” 有海盗头目作为俘虏就好,过些日子当着全县民众的面砍了头,奏折上再修饰一番,宁波营闭嘴了,就不用怕朝廷派人来查,这一次的事情就能安然度过了。吴县令三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不愿意继续在这里找不自在,只说明日带人来移交海盗俘虏,然后就匆匆忙忙告辞离开。 三人离开后,王国云和高琦明哈哈大笑,原本宁波营北上的时候还不曾想过占地方的任何便宜,这次能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今年除了武器之外,再不用泉州那边任何接济,又不违反国民军的军律,可谓是一件大好事。 第二天,吴县令果然派人送来大批财物,然后带走了十三个海盗头目。再等几天,宝岛那边的船只过来,再把剩余的海盗俘虏带走,他们也就能离开奉化了。不过,当天下午奉化的乡绅就找上门来了。 乡绅们也带来了不少财物劳军,按照国民军的军律,钱财是不能收的,王国云和高琦明婉拒了乡绅的好意之后,对于带来的一些食物倒是没有拒绝。带着乡绅前来的是陈家的管事,还有奉化本地三位乡绅,延请几位乡绅代表进了院落,在中堂坐下后,依旧是寒暄客套一番,陈家管事就说明了来意。 陈家管事朝两人拱手作揖后,道:“两位军门,此次我等前来,一是为感谢贵军帮奉化百姓报了仇。奉化乡绅一起凑了点银钱劳军,没想到贵军的军纪这么严格,让我等愧不敢当。回去之后,恐怕要受少爷责罚了。” 高琦明哈哈一笑,道:“陈管事,我营北上至今,陈家对我等帮助不小,此次驰援奉化,后勤诸事也有赖陈管事帮忙协调,否则我们都要饿肚子,说起来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至于银钱之事,用我家公子的话说,就是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您可不能让我犯错。就是今天吃了诸位带来的物资,在下还得向公子报备,恐怕要挨一顿批了。” 其中一位姓蒋的乡绅笑着说道:“早就听说苏大人文武全才,诗词大作老夫都拜读过,去年更是荡平了福建沿海的海盗,老夫早就想见见这等少年英豪。原本还怕传言有虚,如今见识到贵军的军纪、战力,苏大人治军之严可见一斑。至于区区几头猪、几条鱼,是我等代表奉化百姓对贵军表示的谢意,如果苏大人都要责罚,老夫只能亲自去福建一趟,问问苏大人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这姓蒋话虽严肃,但大家都知道是玩笑话,听完都哈哈大笑。 王国云接过话,道:“诸位不知,大人最喜和老人叙话,时常向老人家请教各种学问,还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想必您老打上门前,大人也会躬身受教。” 姓蒋的乡绅接着说:“指教可不敢当,老夫只能在这小城教书育人,像苏大人那样的大才,只要看看他调教出来的手下便知,老夫受教还差不多。” 见谈话气氛融洽,陈家管事接着说:“有蒋老夫子这尊大神替您二位撑腰,想必苏大人也不会责罚您二位。我等今日前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想请贵营驻扎在奉化,暂以此处院落为营地,不知可否?” 王国云和高琦明对视一眼,虽说早已猜到这些人的目的,但宁波营北上之时,只说是协助周舟。奉化的县令可不是周舟,这种移营另驻的事情他们可做不了主。但是苏圣平对两人面授机宜之时说过,此番北上,对官府和官军可以爱理不理,但是对乡绅民众却要十足尊重,因此一时半会也不好直接拒绝。 想到这里,依然是高琦明打头道:“几位夫子,宁波营是奉朝廷之命北上,保卫百姓不受海盗袭扰本是职责所在,在哪里打海盗都是一样的。但我等当初接到的军令是暂驻余姚,作为余姚民团,一应供给都由余姚县负责。如果要移营驻扎,一是要有朝廷命令,二是要告知苏大人,三是要余姚周县令同意。这都不是我二人可以做主的,还请几位见谅。” 高琦明所说都是实情,几人也都心中有数。高琦明又说条件就是这三条,暗地里的条件就是如果驻扎在奉化,那供给上就要由奉化本地负责。姓蒋的是这几位乡绅的头头,听高琦明说完后,点点头道:“是我等孟浪了,只是还请二位看在我等护卫乡里心切的份上,多多见谅。”王国云和高琦明连道不敢。 姓蒋的乡绅接着说:“二位所说的难处也是实情,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克服。二位看这样行不,朝廷和余姚周县令那边,我等出面去协调。至于苏大人那边,还要劳烦二位说明,请他看在奉化百姓的份上,同意分营驻扎在奉化。此外,贵营驻扎在奉化的一应供给完全按照余姚的标准,由奉化这边负责。二位看如何?”姓蒋的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国云和高琦明自然要答应。此处目前算是军营,自然不好饮宴,几个乡绅也告辞离开了。 送走几位乡绅后,王国云和高琦明回到中堂,叫来几个连长,告诉了他们今天的事情,众人一致要求等苏圣平来信之后再说。这倒是在意料之中,虽说到宁波只有几个月,但是看到的无不是官场腐败、军纪败坏。浙东这样的富庶之地,民众的生活也是困苦不堪,更不用说江西、安徽等地了。前几日,吴县令等人的嘴脸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切。 王国云等人对苏圣平的体系基本清楚,宝岛那边的情形也知之甚详,加上身在国民军这一个朝气蓬勃的群体之内,这一切和越朝的情形格格不入又让人充满信心。而这些都是苏圣平带来的,他们自然懂得自己应该处于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办什么事。 王国云把消息传回泉州,坐等苏圣平那边的指令,吴县令等人的奏章也送到了江宁。 第350章 朝堂奏对 皇帝端坐在御桌前,面前摆放着两份奏折和一份密信,一份是吴县令上的奏折,主要是通报了奉化这一次消灭海盗的情形。 奏折上详细介绍了奉化收到海盗即将上岸劫掠的消息后,如何制定计划引海盗入毂,怎么安排百姓提前躲避,官军和奉化民团如何抵抗,再由宁波营给予致命一击的。奏折写的天衣无缝,唯有俘虏海盗十三名和杀死海盗三千这一战果令人质疑。 第二份文书是宁波防御使衙门的告状奏章,说的是宁波营自从北上之后,完全不听从防御使衙门的指挥,无论作战、训练、兵备都是自行其是。 密信是闽王发来的,信中的内容倒是已经知晓,主要是苏圣平的近况和他所办的学院的情形。书院和苏圣平的情形,泉州内侍监都有汇报,倒是闽王信中的提醒引起了赵世卿的注意。 一是办学院的资金来源,这和编练民团不同,泉州那些海商不可能支付大量银钱支持苏圣平。那么问题来了,办那么大一所书院,花费肯定不小,苏圣平的钱财来源于何处? 二是书院的教学内容。首先是学科的设置,大都是那些杂学,这和维护统治的儒学格格不入;其次是教授的内容,尤其是律法、国学等学院教授的内容往往有大逆不道之言,而且听说这些学员从书院出来后,并不会入读泉州书院,走国考之路,那学这些内容的学员有何意义,将往何处?闽王的信中直指宝岛这处王朝化外之地,希望皇帝注意一下宝岛那边的情形。 皇帝在御桌前沉思,在他的理解中,苏圣平作为东南党人,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不足为奇,他也是能够接受的。况且苏圣平是自己钦点的探花,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学生,到目前为止尽忠王事,年纪轻轻已经显示出能臣风范。自己以后想要整顿朝纲,靠的还是类似于苏圣平这样的官员。 但是,父亲信中提到的事情也不得不重视。泉州地处偏远,却因为海贸十分繁华,那些海商家财万贯,如今苏圣平手中又有兵权,这就具备自立的可能。 而且看苏圣平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不显山不露水的,民团、商社、学院、船队搞的风生水起。身为帝王,他怎会不知,有了这些本钱之后,就算他自己不孳生野心,他的手下就难说了。 好在目前还处于可控状态,关键看怎么处理。又独自想了一会之后,就让人去传内阁首辅顾文心、兵部尚书周秉政和户部尚书唐海刚觐见。 三个大臣进了殿阁,阁臣在这种小殿里都有座位。吴县令和宁波防御使的奏折是先报到内阁的,所以这两份文书三人都知道内容。见皇帝御桌上摆放着奏折,想必是为了宁波营的事情。 顾文心坐在矮墩上,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比前些年苍老了不少。没当上首辅之前,处心积虑的想要这个位置,等坐上这个位置后才知道酸甜冷热。 先是自己大力推行的重新丈量田亩屡屡受挫,好不容易通过各种交易,牺牲了大量利益后,在江宁朝堂上算是搞定了其他大佬。但是到了下面府县却又阻碍重重,这一政策推行了几年时间,却收效甚微。 因此,不仅他被人耻笑,关键是要让其他两党的大佬让步,牺牲了一些东南党的利益,让出了不少好的位置,连东南党内不少人都表示出了不满。况且身为内阁首辅,不止要应付这件事情,日常其他政务,两处边军的军饷、夏粮秋税、天灾人祸等等,他这个首辅都要操心,怎能不日渐苍老。宁波营和苏圣平的事情,有周秉政盯着,他完全没放在心上,此时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得益于去年底苏圣平肃清了福建沿海的海盗,今年到现在福建那边再也没有一例海盗上岸劫掠的奏报。宁波营北上之后,陆陆续续也打败了几次试图劫掠余姚的海盗,让周舟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受到了一致好评。 宁波营前些日子又打败袭扰奉化的海盗,充分证明自己力推的编练民团这一策略是正确的。而且做到这一切的都是自己的好学生,这让他老怀欣慰,最近都没有御史诘难,这让他的气色比去年看起来好了许多。只是一想到目前的局面,除了福建和宁波,浙江沿海和江苏沿海的海盗屡禁不绝,不由的眉头一皱。 苏圣平花费朝廷那么少的国帑,就能做到这样,其他沿海的府县不说灭绝海盗,还让海盗肆意妄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到这里,要不是奉化报上来的奏折说击败海盗的是宁波营,他必然是不相信的。 只可惜宁波营尚属地方民团,虽说按例要听从州府防御使衙门调遣,却不属于朝廷正式军伍行列,既无权上奏,也没有义务奏报,否则定能知道更多详情。宁波防御使的那份告状信,说不定是个契机。 唐海刚是三人当中气色最好的,身为阁臣,兼着户部尚书这样的肥缺,又是皇帝绝对的心腹,完全是三党极力拉拢的对象。唐海刚也知道自己的立身之本,有些事情可以左右逢源,但是对皇帝要绝对忠心,所以这么些年下来,位置十分稳当。当然,他也要面对朝廷税赋不足这个难题,但是这税赋不足的原因又不在他身上。所以唐海刚的日子总体上还是十分好过的,气色看起来也好过顾周二人太多。 皇帝缓缓开口道:“宁波防御使和奉化县令上报的奏折,三位都已知晓,宣三位爱卿觐见,主要是想商讨一下这事该如何处置?” 顾文心是首辅,自然不好最先发言,唐海刚是户部尚书,看起来关系也不大,自然就闭嘴不说,周秉政是该管上司,只能开口道:“陛下,先说奉化县令上报的奏折,虽说战果可能有所夸大,但微臣相信应该确有其事。当然,这里面到底是不是县衙、官军和宁波营谋划的,这就要派人详查了。” 见皇帝没有什么表示,周秉政接着说:“至于宁波防御使所说之事,臣以为宁波营虽是民团客军,但按照朝廷体制,应该归属宁波防御使衙门统一调派。但考虑到宁波营的特殊性,之前不听从防御使衙门调派是有可能的,而且臣认为宁波营北上的目的是为了抗击海盗,没有防御使衙门调派也做的很好。宁波营既是民团,也是民脂民膏所养,故臣认为可以不用改变现有体制,由当地知府衙门、县衙统一调派。” 宁波营之所以会北上,虽说是有皇帝律令,但其中苏圣平和他们父子的关系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如果划归防御使统一调派,不说会引起宁波营的不满和反弹?周舟的余姚县令能不能坐安稳?毕竟宁波营名义上只是余姚的民团,一应花销都是余姚供应,这次跨境驰援奉化论起来已是很讲道义。关键是,周秉政是怕了下面那些人了,一个个本事不大,架子不小,自己打不过海盗,好不容易有一支宁波营,却不能被他们带坏了。 周秉政说完,皇帝就看向唐海刚。见皇帝面无表情,对皇帝知之甚深的唐海刚立马知道皇帝对周秉政的奏对不满意,心思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奉化的奏报显然不是什么大事,关键的还是宁波营的管辖问题,再延伸出来,泉州那边的民团管辖显然也是个问题。就开口道:“臣不太赞同周尚书所言。”说完,稍微停顿一下。 皇帝微微一笑,顾文心仍旧老神在在,周秉政也不以为意,唐海刚接着说:“奉化县令奏报只是小事,只要宁波府派人查验一下就可以了,问题是宁波营的管辖。” “周尚书也说了,防御使衙门管辖辖地内的军事力量这是朝廷体制。此前编练民团之策能否成功尚属未知,因此交由地方官府自行管辖还不是问题。如今有了宁波营的经验,此事就非同小可了。一来,防御使管军,知府官民,军政分置才能避免祸起萧墙,这是朝廷控制地方重要措施。因此,对于宁波营这样有一定战力的民团,还是不要归官府管辖为好。” “二来,余姚的海盗要打,其他府县的海盗也要打,臣听说自从宁波营进驻余姚之后,屡屡打退海盗,自此海盗再不敢从余姚上岸。如果宁波营一直驻扎在余姚,岂不是浪费?” “三来,既然宁波营能够成功,那么周尚书推行的编练民团之策显然是可行的,是否可以分拆宁波营,让他们帮助各地编练民团。至于需要的支出,由沿海各县将原本支付民团的费用上交各省防御使衙门,再按民团数量统一支出,朝廷再给予一定的补贴。” 唐海刚的话显然说中了皇帝的心思,面上虽说反对了周秉政的意见,但最后还是支持了周秉政推行的策略,论起来也不算拆台,况且如果真能让宁波营帮助各地编练出可堪一战的民团,这对于沿海地区防范海盗还是有好处的。 第351章 江宁风起 皇帝原本就十分支持周秉政推行的各地自行编练民团这一策略,既不用朝廷花销,又能防范海盗。可惜这些年来,除了苏圣平和寥寥无几的几处府县,其他地方的民团一无是处。 但是沿海地区乃是朝廷税赋重地,不能再让海盗闹下去了,这让他不得不决定改变这一政策。好在如今有宁波营这一样板,想必再次编练民团的话,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虽说唐海刚没有完全猜中皇帝的心思,但总算是说到了重点。皇帝要防范的自然是地方既有权、钱,又有军事力量这种情况,还要确保能够防范海盗。如果分散宁波营,让他们帮助编练民团,再避免民团从各县直接获得供应,这样基本上就能避免各地可能出现的“拥兵自重”的现象了。但是显然还有一个问题,两人都没说到,不由的就把目光转向顾文心。 见皇帝看来,顾文心直接略过奉化县令奏报这样的小事,开口道:“唐尚书的策略有理有据,符合朝廷的体制,是老成某国之言。但周尚书所虑怕毁了宁波营这样得力民团也要重视。” “此前,为何各地编练民团会不如人意?是不是其他地方的民团军士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呢?臣以为不是。是不是其他府县的民团得不到供应呢?显然也不是。那么原因何在,臣注意到一个环节,苏圣平编练民团时,完全没有他人掣肘,一切都是自行其是。所以关键所在乃是让编练民团之人不能受到掣肘,但为了国朝安定,必然也要防范地方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形。让宁波营编练更多民团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出现民团没有编练出来就先毁了宁波营。” “因此,臣认为一开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而且不能忘了民团的花销大多是当地乡绅百姓供应这一事实。宁波营目前有一千人,是否可以分拆成五个部分,刚好安置到宁波府五个县,以两百人为骨干,以半年为期,帮助各府县编练出合适的民团。如果在宁波府能够成功,到时再推广到浙江、江苏沿海各县,这样更为稳妥。” “此外还有供应和管辖两个问题,臣认为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民团毕竟和正式的军队不同,既要防范又不能限制过死,因此臣认为就供应而言,还是按照现有体制不变为好,免得各地乡绅百姓反对,滋生事端。但是管辖问题必须控制,平时由各县衙门管理调派,训练之余可帮助各县行拘捕盗贼等事。抗击海盗则由各府防御使衙门统一调派。同时,各府内侍监必须加强对民团的监控。” 皇帝听完顾文心所说,笑着点点头,道:“首辅所言方是老成谋国,我看就以首辅所言来办。”三人赶紧称是。 见皇帝没让离开的意思,以为还有什么事情,唐海刚抬头一看,见皇帝看着他笑,心里想着:苏圣平,不是我不帮你,那些孝敬老夫收下了,但皇上有心收你的权,这也没办法。赶紧开口道:“陛下,江浙的民团策略已定,效果如何还要再看。但是福建靖海使苏大人麾下的民团和海军如何处置?” 顾文心和周秉政听到唐海刚的话,心中一咯噔,此前两人不是没有想到苏圣平的问题,只是以目前的局势,苏圣平算是东南党在军事一途中的佼佼者,周秉政拉拢孙思源虽说还行,但毕竟不是自己人,难得东南党有了苏圣平这样的自己人,倒也不想现在就打压。 皇帝见唐海刚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笑笑道:“爱卿以为如何?” 唐海刚答道:“臣只是想到这个问题,但不管兵部,不敢妄言。” 周秉政心头一动,苏圣平目前手中的力量有崇武民团和海军两处。按照刚才所议,苏圣平手下的民团战时就要归童益民管辖,好在福建沿海已没有海盗,不大存在什么战事。平时还是要受崇武县令管辖,周舟离任后,新的崇武县令乃是顾文心的门生,因此这倒不要紧,海军刚才所议又没有涉及。皇帝刚才显然已经反对自己的方略了,这会奏对倒是要慎重。 稍一片刻,周秉政就开口道:“陛下,按照方才所议,崇武民团应该平时归崇武县令管辖,战时归泉州防御使调派,由泉州内侍监监管,这似乎不用多议。至于靖海使衙门所属的海军,臣认为除了保持必要的力量在福建防范海盗之外,应该分派到浙江海面,帮助剿灭海盗。同时,泉州内侍监应对靖海使所属的海军进行监管。” 周秉政说完,顾文心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派苏圣平的海军到江浙党的地盘上,到时不怕被人家拉拢吗,这不是在坑他的好学生吗?只是自己刚刚也没帮这个好学生说话,他是不是不满意呢?倒是唐海刚立马附议周秉政所说,皇帝看向周秉政,见他没有反对,就命内阁按照议定的下令。 三人走出殿阁后,唐海刚见顾周二人显然是有话说,作了个揖就告辞离开了。顾文心在前,周秉政在后,缓缓的走回内阁值房。顾文心先开口道:“秉政,苏圣平为何要办那学院?” 周秉政答道:“此前曾和他通信,他倒是说要培养匠人,用于器械制造。您也知道,他这个人倒是有些小聪明,懂得制作一些物什,倒也获利颇丰,也许是尝到了甜头,想要看看利用那些匠人再搞出什么好东西卖钱!至于其他的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顾文心哼的一声,道:“玩物丧志,读圣贤书,匡世济民才是正道,好好的一个人才,整日里想着靠奇淫技巧赚钱,你这做老师的没有教好!” 周秉政尴尬一笑,道:“师相是知道的,这小子十来岁的就靠着山货行赚钱,一直很有主意。要不是还认我这个老师,恐怕因为前面那件事,早就分道扬镳了。” 顾文心瞟了眼周秉政,觉得他是话中有话,道:“天地君亲师,你是他的授业恩师,他能有今天,和你的扶持也不无关系,调皮了自然要多敲打。” 周秉政苦笑道:“师相,苏圣平走到今天,也就是出任崇武县令的时候学生出了点力,其他的都是他自己闯出来的。要不是有他这面旗帜,学生的日子恐怕还要更难过,还说什么敲打!” 顾文心缓缓一笑,道:“既然如此,那皇上要敲打他,你我就看着!”到这会,周秉政早就知道皇上的目标完全是苏圣平,宁波营和编练民团反倒是顺带。一想到苏圣平手下的军士远不止他奏报的人数,还有谁都没有在意的宝岛,周秉政倒也同意稍微打压一下苏圣平,只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江宁朝廷起的风还没刮到泉州,倒是王国云和高琦明联名的信件到了。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苏圣平对他们的处置不置可否。宁波营北上,会不会被拉拢走,会不会出现背叛,这些他都不怎么在意,更不用说这种对宁波营有利的事情了。到目前为止,王国云和高琦明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无事时十日一报,还有不时的其他报告送来。就像这次收了奉化那边的好处,也丝毫没有隐瞒,会一分不少的随海盗俘虏送到宝岛。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原则,又或者是为了培养人才,苏圣平给他们的答复就是五个字:你俩看着办!泉州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呢,矿山那边出了问题。 苟有方在崇武这边找到铁矿之后,这边就一直在隐秘生产。后来俘虏了大量海盗之后,大大增加了这里的生产规模。加上有令谷英这个冶炼大家在,双炉炼铁的技术成熟之后,产量和质量双双大增。否则国民军这么多人的板甲、弩箭、刀枪棍棒可供应不上。 现在整个铁矿区附近,居住着技术人员近五十人,还有以海盗俘虏为主的工人近两千人,驻扎着国民军一个营,完全是一个大厂区了。经过这么多年建设后,山谷地的建设已经接近饱和了。这么多男人人挤在一起,要不是有国民军的军士压制,恐怕早就出问题了。 这一次之所以会出现问题,恐怕也是海盗长期受到压制有关系。说起来,海盗在这里的日子并不难过。吃的还行,每天两稀一干,三天一顿肉,这样的吃食相比大多数地方已经好的多了。何况苏圣平还跟他们承诺,如果在这里干满五年,还能成为自由身,还将给予每年二两银子的补助。五年之后,如果肯留下来,以后每年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要给一两的工钱。 说起来,还是这样美好的愿景支撑着好多海盗坚持下来。第一批到这里的海盗俘虏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年满了。苏圣平的算盘打的也精,这些海盗以前本来就不算是罪大恶极之辈,经过这么多年的“劳动改造”之后,安分守己不敢说,但这么多年做工下来,俨然已是一名“熟练工”了。 第352章 矿区械斗 矿区这边这么多男人挤在一起,本来就和监狱无异,如今才出现大规模械斗,在苏圣平看来完全是神佛保佑,而不是什么五年后的美好愿景。 对于自己的疏忽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万一出现大量死伤,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海盗俘虏都各有各的用处,再说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到别的地方去找既便宜又多的“熟练工”回来,好在这次械斗的死伤不算多。 得知消息后,匆匆带着人赶往矿区,路上听来人介绍,这才晓得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也很简单,这些海盗原本就属于不同的团伙,到了矿区之后,虽然被强制分开,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难免会结成一个个的小团伙,然后慢慢的各自就有了小头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其实出现小头目以及他们之间的争斗这种事情,苏圣平倒是乐见其成,甚至是在他授意之下,驻扎在这里的国民军和管理人员有意为之。类似于监狱里的牢头,帮助国民军管理普通的海盗俘虏,避免了国民军和俘虏直接接触,这样国民军才能处于一种评判者的角色,管理起来才方便,也能让俘虏信服。 矿区这边不论是采矿、冶炼、制作,都实行标准化生产,每个人都在规定时间内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样一旦有人偷懒、磨洋工,立马会影响整组人,甚至是影响整条线。这样当事人不仅会受到严厉处罚,如果他是在“班组”或者“生产线”内,其他人也会受到连带影响,毕竟他们会影响其他的班组或者生产线。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面,今天一个生产板甲的班组锻打的时候出现了错误,连带着影响下一个班组不能实现生产任务,导致他们也受到轻微处罚。 也许是天气炎热,导致人的脾气比较暴躁,加上无辜受到影响,另外一个班组的人自然就有些不服气。他们不敢去找国民军和管理人员的麻烦,对害得他们受处罚的班组自然没有好话说。原本那个班组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别人被罚,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着那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慢慢的双方就争吵了起来。 这两个班组的头头各自比较要好的人纷纷过来相助,这人一多,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很快战成一团,然后顺理成章的纷纷抓起各种铁器,这样一来没过多长时间,就躺倒了一片。等军士赶过来制止的时候,场中已经倒下几十个人。以往也发生过斗殴,但是这次卷进去这么多人,造成如此大的伤亡,矿区这边赶紧派人向苏圣平报告。这是偶然发生事件,管理方谁的责任还无从说起。要说责任的话,还是自己不够警觉。 好在府城离矿区不远,苏圣平等人骑着快马,当天就到达了矿区。没有理会低着头站在那的国民军的副营长和矿区的管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放宽心。 劳尔跟着令谷英不久之后,就被派到这边来负责冶炼方面,这会就由他和矿区管事、副营长一起去看望和医治 的工人。受伤的那些工人已经得到了简单的救治,这会有苏圣平带来的大夫接手。好在械斗用的都是钝器,手脚断折的比较多,还有不少人有不同程度的脑震荡,最终死亡的主要还是现场死掉和后来实在伤重不治的。 细思之下,自己这个二把刀,那世只是对标准化生产有一个粗浅的了解,这么多年实行下来,一直没有发生大的事故,加上工业园区那边效果很好,导致他没有意识到泰罗制虽说是一个比较科学管理方法,尤其是其中的流水线作业、分工协作等都是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 但首先泰罗制也有一个逐步完善的过程,其中也有很多必须遵守的原则,比如人性化管理、利益共享等等。而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尤其是矿区的工人大多是海盗俘虏,人性化管理显然是一句空话。而工业园那边之所以一直能够运转良好,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都有吃苦耐劳的好品质,加上工业园那边的工钱算的上实现了利益共享,所以才一直没有出问题。 矿区这次械斗,暴露出苏圣平粗浅的泰罗制管理尽管收效很大,但也隐藏了不少的问题。推广开来,然后工业园、商社、船厂等显然也存在这个问题。因此,苏圣平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些后勤生产部门的管理方式,以便日后可以推广使用。 因此从第二天开始,苏圣平开始一一接见矿区的几个主要管理人员,还叫来了不少工人当中的小头目了解事情的经过以及日常矿区管理和生活。白天是谈话,夜里就召集人讨论,跟他一起过来的白文华等人整整记录了三大本子。等情况摸的差不多了之后,再召集人逐步完善相关的管理方式。 完善了相应的管理章程之后,械斗的调查也基本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已经很明白,现在的关键是要调查清楚参与的人和其中应付的责任。当天参与械斗的有近三百人,主要是七个班组。其中以最先的两个班组三十人挑头,另外有五个班组冲在前面,其他人大都处于外围。 苏圣平拿着管事送来的那些班组小头目的平常表现,一开始械斗的两个班组平常表现倒还好,可惜已经死亡,自然一切人死罪消。至于另外的几个小头目则是必须要处理的。好不容易清理了一片空地。国民军还搭了一个高台,准备供苏圣平使用。 对于这些小头目,苏圣平没有心软,这么些天下来,大多数工人的情绪也平复了,因此五个小头目被抓之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按照事实,这五个小头目既不冤枉,也不无辜。毕竟这些小头目并没有真正的任命,现在出了问题,要拿他们开刀,显然有些牵强。但是苏圣平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谁让他们平常时候要做带头大哥呢。 五个小头目,分属四个海盗团伙,陆大嘴是跟着叶麻子的,高牛是跟着王隆涛的,展虎是跟着卢氏兄弟的,陈胜和过老二两个是跟着辛家的。五人被军士双手反绑着押上高台,跪在苏圣平面前。 苏圣平越过他们五人,先是大声对在场的所有人高声说:“你们以前都是海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官念在你们都是胁从,俘虏之后既往不咎,送到此处做工,吃穿从不克扣,并且承诺五年之后不仅给你们发工钱,还可以在这里继续做工,又或者到时分田地给你们。这五年是让你们洗清以往的罪孽,五年后才能重新做人。”说到这里稍微停顿,在场的工人纷纷低下头。 苏圣平见状,接着说:“当然,你们大多数人这些年来的表现都很不错,老老实实做工,踏踏实实做人,虽说还有一些小毛病,但是也不犯什么大错。这样很好,等五年之后,就能拿上工钱,或者继续做工,或者去耕种田地,到时娶一房媳妇,才能过上本分安定的日子。今年,过些时候,你们当中来的早的,五年之期就满了,到时你们就能看到本官是不是骗人。”随着苏圣平再一次强调五年后的美好愿景,场中大多数工人纷纷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毕竟在这里做工,再怎么着也是俘虏,岂能和一个自由身相比。 没想到这个时候,苏圣平话锋一变,大声道:“但是,你们当中有些人就是不知悔改。管理上有什么不足之处,完全可以跟管事反应,让他改进。而不是心存怨恨,还私自械斗,造成了几十个人死伤。那些死了的人我们不再计较,但是活着的就没那么容易放过。” 不管场中工人如何,苏圣平转过身,面对着跪在台上的五个人,继续说到:“陆大嘴,原先你跟着叶麻子,是其中的小头目,屡次上岸劫掠,念在你未曾杀人,所以你在矿区内纠集一帮人作威作福,管事也未曾责罚。此次竟然挑头参与械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令打四十军棍。”听到是这样的处罚,陆大嘴心神一松,不敢有何辩解,赶紧低下头领罚。军士立马把他掀翻在地,手中的木棍就打在陆大嘴的屁股上,不一会就血肉模糊,等四十棍打完,陆大嘴早已昏死过去,被抬去医治。 另外四人见陆大嘴虽说被打的惨,但这种处罚以往也见过,想必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没有性命之忧,也都不大放在心上。没想到苏圣平紧接着就指着展虎和过老二说:“展虎,你以往跟着卢氏兄弟,屡次上岸作恶,还强抢民女当众淫乱。过老二,你当年跟着辛家上岸时,在长泰曾经杀过人。原本以为你二人在矿区能够真心悔改,没想到平常纠集一帮旧识,在矿区作威作福,时常欺压他人。此次械斗原本与你二人完全没有关系,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冲在前面,有人佐证你二人还打杀了其他工人。你二人的罪孽,天地不容,既然在阳间不能好好做人,那就去阴间下那十八层地狱!来人啊,把他们拖下去,斩了!” 第353章 多事之秋 展虎和过老二一开始还以为会像陆大嘴一样的责罚,没想到最终要把命丢了,这会赶紧大声求饶。苏圣平所说的都有相应根据,自然不理会二人的求饶。尽管自己很讨厌砍头这种酷刑,这会为了达到震撼的效果也顾不上了。两人被拖出去不远,当着所有人的面,两个军士一刀下去,人头就滚落在地。 之前处置陆大嘴时,还算和风细雨,这突然间就是狂风暴雨,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以高牛和陈胜最为凄惨。见苏圣平转过身来,这会已经跪不住,瘫倒在台上。 苏圣平走到两人面前,大声道:“高牛,陈胜,你二人平常也纠集了一些人,还时常赌博。念在此次械斗,你二人是被卷进其中,平常做工的时候也卖力,能够带领小兄弟们勤勉做事,此次姑且饶过你们。希望你们往后能够好好表现,跟工友好好相处,不得滋生事端。等五年之期过后,如果你们表现好,本官就雇你们做一名管事。来人啊,放他们下去。” 原本以为要去死,这会竟然“无罪释放”,还有可能以后做管事,把两人高兴的连连磕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了解过这两人平常虽然也是小头目,但表现还好,纠集一帮人主要还是怕被人欺负,对待自己班组的人还算不错,做工也很勤勉,所以就没想要处罚,甚至还隐隐的有拉一把的意思。 矿区的这场械斗,在苏圣平打一个,杀两个,拉两个之后处置完毕。这样的处置方式也给矿区管事和五营副营长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紧接着矿区管事就当着大家的面,将新制定的一些矿区管理章程跟大家高声宣读,引来所有工人的阵阵叫好声。 新的章程主要思路是在流水线作业和分工协作的基础上,首先,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分工绝对明确:工匠等设计人员负责设计,管理人员负责监督,工人只需要完成简单动作;其次,将流水线上的分工专业化到最细微的地步,保证每个工人都能够以最简单的方法完成工作;第三,寻找最佳的生产模式,无论在设计、生产、管理上都需要寻找最佳的模式,达到提高效率和节省成本的目的。 同时进一步完善人性化管理方式,建立休假、休息制度,建立人事管理制度,为工人提供培训、学习机会,进一步完善考核奖励制度,提高奖励标准等等。 苏圣平还指示白文华把这些天记录的文稿进行整理,完整分析事件的起因、经过、处理结果,苏圣平在这之中的调查研究,以及改变管理章程的原因,将矿区这次械斗带来的管理章程的变化,形成一个完整的案例,印发给体系内所有后勤部门以及宝岛民政部,让他们进行深入学习,并且根据各自所在部门的实际情况进行相应的整改。 后世史家研究,苏圣平这次矿区之行,深刻变革了生产部门的管理方式,极大的提高了生产部门各个方面的效率,给他提供了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又一次为他的基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后世的情形无论如何变迁,绝大多数生产部门的管理方式都是在这基础上的进一步改进。但是,对于他是如何能够搞出这么一套管理章程的,谁也无法得出答案,就如同他的来处一样神秘,只能借口天命如此。 和管理章程一起做出的另外一个决定就是改变这个生产区域的布局。这里原先挤着采矿、冶炼、锻造、制作军械等工坊,生产区域集中,人员大量聚集,生产、卫生、安全等管理起来比较麻烦。 苏圣平就准备把后续制作军械这一最为重要的部分搬迁出去,暂时决定搬到宝岛上去。因此,解决了这里的麻烦之后,苏圣平就前往宝岛。一来视察一下宝岛民政和国民军改组的各项工作进展,另外就是和侯望楼、张文昌、王世云等人商量在宝岛新城镇建设军械制造工坊的各项事宜,和陈继平、黄文进等人商量国民军改组的事情。在宝岛那边又耽搁了五天时间才回到泉州。 随着学院的房子修建完成,王莹、朱音、叶红鱼不想苏圣平来回府城这么麻烦,都带着孩子住在这里。如今工作之余,时常能陪伴妻、子左右,倒也是一件乐事。平平和安安如今正是最为“好玩”的年纪,不用关在城中大宅院里,开心的不得了,整日里四处疯玩。另外三个还在蹒跚学步,倒也不用多管。 平平安安两人的情形让王莹担心不已,不过苏圣平却完全不放在心上,道是小孩这个年纪就是该玩的时候,彻底的鄙视王莹所谓的三岁看老的言论。 声明等到六岁的时候再好好启蒙,这个年龄段通过游戏开发一下智力,在玩乐中进行教育这才是最高明的,为此还亲自操刀,制作了不少拼图、积木,一有空闲就给他们讲故事,没课的时候还抽出时间陪她俩一起到田间地头去游玩,摘果子、钓鱼、捕鸟各种游戏。 王莹对他们三个完全没有办法,屡次想反对苏圣平的胡闹,都被苏圣平揭发自己小时候“胡闹”的本事,无奈之下只能放任自流。 看到爹爹回来,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平平安安两人,这些天爹爹不在家,没人陪自己玩不说,还被母亲管束着学习礼仪规矩,早就盼着爹爹回来解救,这会见到大救星回来,立马把母亲教育的规矩忘了干净,不约而同的大叫着爹爹小跑着扑了过去。 苏圣平赶紧蹲下来,张开双臂把他们抱在怀中,一人一个亲密的碰鼻礼,三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王莹听到叫声,出来一看,摇了摇头只能表示无奈。边上站着的小孩子咧着嘴笑,慢慢的也想走到苏圣平那里。苏圣平赶紧松开两个小鬼,上前去抱起小闺女,狠狠的脸上亲了两口,再仰着头,用胡渣轻刮闺女稚嫩的脸颊,惹得小闺女咯咯咯的笑。不一会,朱音和叶红鱼也带着各自的孩子出来见他。 当天晚上虫子来见,把江宁朝堂君臣的奏对经过告诉苏圣平,圣旨和内阁廷寄也已送达泉州。虫子还送来了一封周秉政的私信,周秉政信中表达了三层意思,一是从宁波营强大的战力可见崇武民团、海军的强大,已经引起朝廷的重视,皇帝出于防备地方的心思,必然要对他进行限制和打压,让他不要多想。二是告诫他创办学院,已经惹来非议,让他更加注重本职,加紧训练民团,派遣海军北上抗击海盗。三是希望他能全力支持宁波营分散帮助地方编练民团。 不论是因为师生关系,还是因为起步阶段在仕途上的帮助,对于周秉政,苏圣平内心还是感谢的。当然,苏圣平觉得自己也完全对得起周秉政对他的帮助。至于奏对时,周秉政不管是出于自身利益,还是为了维护皇权,向皇帝所作的建议,苏圣平一点都不在乎。 目前,自己根本的力量还是在宝岛那个所有人都忽视的地方。何况泉州的崇武营、浙江的宁波营、靖海使衙门下属的海军,都不是皇帝一道圣旨就能指挥得动的。 江宁朝廷众人一旦忽视了宝岛,另外这三处地方,他们即使有所防范,但也不至于敌视。要不是对普通人来说,宝岛那边的交通着实不便,自己的工贸、学院等还要依托在这片土地上,甚至已经可以自立。尽管如此,苏圣平还是认为自己的势力已经开始逐步成型,这一点小小的干扰不用担心。 第二天,泉州防御使童益民和内侍监陈公公果然一起来到靖海使衙门,苏圣平依足官场规矩接了圣旨,对两人也甚是客气。 童益民作为防御使,对崇武营和海军的实力感受最深。身为武人对军权这种事情最为敏感,岂能不知崇武营除了从崇武获得一点点的补给之外,其余都是依靠苏圣平自己装备。只要看到崇武营的装备,又哪能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童益民出身西路军,对于地方“拥兵自重”早已司空见惯,没见定边军、西路军朝廷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吗。至于他自己,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来到泉州这个花花世界后,只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并不指望真的能够掌握崇武营,只希望苏圣平日后有事时能鼎力相助,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对童益民的态度,苏圣平给予了积极的回应,大言不惭的说崇武营的日常归崇武县管辖,战时归童益民调派。但是,对陈公公所说的要派人进驻崇武营则表示了坚决反对,只同意内侍监可以随时查看营地、监管训练、战时监督,如果内侍监真要派人进营,最终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能保证。面对着赤裸裸的威胁,陈公公无言以对,气哼哼的和童益民走了。 第354章 吴朝政事1 虽说不在乎皇帝所谓的打压,但既然引起了朝廷的关注,就不得不重视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宁波营,叫来白文华,让他给王国云和高琦明写信,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同意在宁波各县帮助编练民团,二是必须把民团掌握在自己手中。为此,还向宝岛发令,调派十个经验丰富的思训员前往宁波。至于宁波营装备需要的板甲、枪棍、长短刀这些就不再考虑范围了,不是自己的直属手下,能帮着把人带出来就不错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派遣海军北上,对于这个苏圣平是求之不得。原本自己只是福建靖海使,没有朝廷的调令,不能光天化日前往浙江海面,海军的行船、战训都少了机会。如今有朝廷律令,等全军整编完成后,留够防备力量,就可以派人北上。训练之余还能打杀海盗,实战总好过模拟训练。而且还能抢到更多的船只,俘虏更多的海盗,摸清舟山海盗的情形,这都有助于以后肃清海面。 宁波营和海军都还算是小事,宝岛那就得引起重视了。民事方面,自己相当于自命官吏、自搞一套,这对于朝廷来说和自立没有两样,好在剿灭海盗只是去年的事情,没人会往宝岛去想,不过也不得不防。 至于国民军,这更是重中之重,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有几万手下,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闽王、内侍监会不会派人上岸探查还真难说。好在他们显然是没有明确目标,往来船只和人员都受到信息部严密监控,如今关志鹏就专门负责这一块,到现在为止都做的好。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搞不清泉州这边的海商是不是有人探得详细的情形,给闽王和内侍监报告。民政方面没地方跑,军队还是要想办法拉出去,训练这么长时间了,改制完成后也需要实战检验一下。 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宝岛那边的情形只能希望再隐瞒一段时间,唯有等自己的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不怕朝廷。说到自己的实力,苏圣平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实力,倒是身在吴朝的韩夏青隐隐的认为这是一只正在慢慢长大的猛虎。 忽里温派人到泉州找寻苏圣平,最终认定苏圣平就是那个路平之后。韩夏青同样派人来找寻过王平,最终在画像的帮助下,确定了苏圣平的身份。对此她没有任何意外,反倒是觉得理该如此。更是专门派人搜集了苏圣平的所有事情,从最初的山货行、物流行、工业园、商社、研究院,到参加国考、编练民团打海盗、成立海军,再到最近的大办学校。当然,就连泉州很多世家都不清楚宝岛的情况,更不用说韩夏青的调查了。 有些事情韩夏青能够看明白,有些事情韩夏青亦是云里雾里。她更是坚定的认为当年三哥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其中苏圣平必然发挥了重要作用。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次事件之后,苏圣平的产业实现了质的飞跃,出现了科学研究院和船队,这都是要投入大量银钱的。 不得不说,经过调查后,韩夏青是第一个全面了解苏圣平的外人。一想到苏圣平出人意表的行事风格和层出不穷的创意,再一想到他精致耐看的容貌、出口成章的才华、幽默风趣的言语、掩人耳目的出行,韩夏青隐隐的想要跟他再见一面,不由得小腹一股暖热,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公主也是女人,公主没有养面首,公主很需要 在韩夏青眼里,和越朝的官员交好算不得什么事情,现在两朝的状况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官面上的交往远远不如民间商贾的往来。苏圣平面上虽然是朝廷的官员,但也是泉州首屈一指的商贾,何况双方还有物流行、天南商场的合作,自己和他往来完全没有问题。一想到这里,心中就不由的有些得意,得意的是与苏圣平合作后两个哥哥对自己的看重。 有了明面上韩夏青的关照下,暗地里又有三皇子的支持,物流行和天南商场在吴朝的发展十分迅猛。两个生意相辅相成,不断在各省的主要枢纽城市设点,赚取了大量的银钱。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好处。暗地里受益的除了物流行掌握了一支隐形的力量之外,韩秋原充分发挥了物流行在补给上的能力,即将完成一次最为重要的调兵。 韩夏青作为物流行的大股东,尽管只参与掌握物流行的财务,但对物流行遇到的事情不得不关心。三哥韩秋原和四哥韩露对物流行、天南商场的关注她更是了如指掌,正是因为两人对这两个实业的关注点不同,她也更加坚定暗地里对三哥的支持。 韩露对物流行和天南商场的关注主要在财货上面,在物流行成立之前,就找上韩夏青想要分一杯羹,最终在她答应将一些主要货物的销售权交给川蜀大族文家之后,默许了她插足物流行。如此,韩露得到的无非是文家的进一步支持和一些银钱而已。 相反,韩秋原从来没有想要在物流行上获得什么钱财,反倒是对物流行的经营方式非常感兴趣,由此意识到了物流行在后勤保障方面的重要作用。不仅派人学习这种方式,而且正在利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做一件大事,尽管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吴桐已经来武汉三年时间了,从一开始的物流行武汉基地负责人,到吴朝物流行总负责人,为了物流行扎根吴朝,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正是在他的努力下,加上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或明或暗的配合,物流行在吴朝的发展才能那么迅速,完成了主要枢纽城市的布点。 天下没有的午餐,相比三皇子帮助物流行的目的,四皇子想要赚取利益的目的简直不堪一提。想起半个月前和三皇子的那次见面,吴桐心中隐隐不安。 尽管三年没有回泉州,但吴桐却和苏圣平保持着十天通信一次的习惯。所以,他尽管不知道苏圣平如何布局吴朝这盘棋,但一直不遗余力的执行着暗中勘测山川地图、搜集官方民间信息、暗中积蓄力量的任务。 为了这个,即使知道三皇子派了不少人来学习物流行的操作方式,试图影响物流行甚至是掌控也不在乎。可三皇子这次的要求,明显和公子的“战略布局”相违背,一个不好物流行在吴朝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当年,韩斌之所以能够自立吴朝,和元朝的纵容不无关系,但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要不是他本身有实力,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又如何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占据这么大一片江山。而韩斌的倚仗则是自己手下的三个大将和三万军队。 越朝占据大片花花江山,在洛阳兵败之前,号称有兵百万。矮个子里拔高,这百万大军里总有那么一些精锐之师,尽管大多数所谓的精锐在洛阳一战中损失殆尽,可也有不少漏网之鱼,比如当初韩斌的三万手下。 在洛阳兵败前,越朝已尽显颓势,西南一些省份大大小小的叛乱层出不穷。韩斌当初担负的任务,就有依靠三万手下,威慑整个西南地区,防备承平日子里的叛乱。也是因为如此,洛阳防守战的时候,韩斌手下的军队没有被征调回去。 要不是朝廷在洛阳兵败如山倒,韩斌也想不到反叛自立,即使想到了应该也不敢,毕竟实力不济。可洛阳一败,朝廷仓皇南逃,他手下的军队已经是越朝除了当初的定边军以外最为精锐的部队了,又因为有了元朝的暗中支持,韩斌随即决定与其给人守家,不如监守自盗。 成功自立,站稳脚跟后,因为定边军急着防止元朝南侵,韩斌手下的三万军队和越朝的西路军打了几仗,都是以少胜多。但是,元朝不允许他继续攻打,自己本身也没那个实力,又对定边军孙思源投鼠忌器,和越朝达成协议之后,留下一万军队看守东线并就地扩编防备越朝,就这样保持了三十年时间。手下的另外两万军队,其中一万前往川蜀地区,就地扩编,起到震慑作用。另外还有一万军队调往了西北方向,负责防备元朝的四皇子。 当初跟随他一起带着三万军队反叛的主要将领,如今仅剩下驻守在西北方向的卢泰。带领另外两路大军的将领早已作古,现在的将领已是第二代了。多年无战事,不管是驻守在东路的军队,还是驻守在川蜀的军队,如今打打叛贼,欺压一下普通民众还行,但要说到战力,就无从说起了。 但是卢泰手下那一万军队不同,虽然没有扩编,因为长期驻守在西北方向,平常不仅要防备元朝军队,还要防备西北高原上的部族军队。在这样恶劣的内外部环境下,这支军队不得不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战备状态,不间断的作战反倒让这支军队保持着较高的战力。即使军将几经变换,战力也未曾下降,最终成为了吴朝最为重要的军事力量。但是,这支军队也有天然的缺陷。 第355章 吴朝政事2 卢泰作为协助韩斌自立仅存的三大将之一,也不仅仅是后期领军驻守在西北方向,前期还参与了与越朝的作战和打压各地不服从韩斌统治的势力,加上后期领军驻守西北边疆,在吴朝军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影响力,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兵部,都有很多他曾经的手下。因此,在吴朝他更是被称之为“军神”。 早年间,卢泰声名不显,是韩斌一手提拔培养了他,因此在吴朝,他效忠的对象只有韩斌一人。对此,韩斌原本并不怀疑。但是,这人一旦当上了皇帝,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心态都会出现变化。尤其是像韩斌这样通过反叛自立当上皇帝的人,心里往往想着别人是不是也会跟自己一样。 前面的十几年时间,韩斌正当壮年,对于卢泰是不是会和自己一样还不在乎。这些年来,随着他年岁渐大,身体每况愈下,这种担忧就越发强烈。 可是在吴朝军中,卢泰的影响力和象征意义太大,不能过于苛待,况且吴朝也需要军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如越朝的孙思源那样,方能在自己故后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因此,韩斌对卢泰的心理是矛盾的,既要用,又要防备。 在这种矛盾心理下,韩斌采取的手段是,让卢泰几十年如一日领军驻扎在西北,不让他回到朝中壮大实力,严禁朝中诸皇子、大臣和他交往,避免他进一步扩大影响力。同时,对于西北边军的军需供应上进行严格限制。存粮不得超过十日,兵器、甲胄、箭弩都要靠后方的城市供应。因此,卢泰手下军队面临的内外部环境都不好。 卢泰早就知道了韩斌这样做的心思,多年下来被这样防备,让这位原本对韩斌忠心耿耿的老将心思也起了变化,尤其是韩斌即将离世这种敏感的时刻。苍天可鉴,出于对韩斌的感恩和为了避免陷入战乱,卢泰从来没有想要和韩斌一样反叛自立的心思。但是,谁也不能不让他有别的心思。 驻守西北可这么多年下来,韩斌分化自己的手下,面对高原部族和元朝军队的作战,自己手下的将领离开的离开,死去的死去。卢泰心里不爽的是自己手上的力量不足,受到元朝军队欺压也就算了。面对高原部族军队,由于军力不足,有时候被人家以多打少,有时候大好机会却不能吃下战果,让部族军队逃出生天。 但因为韩斌的防备,又因为西北比较偏远,运输十分不便,想要获得足够的补给就比较艰难,因此,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军备,卢泰就无法扩充军队,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化解不开。他能理解皇帝,却无法接受。好在这个时候,韩秋原出现了。 作为皇子,韩秋原对皇帝防备卢泰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十分支持。但是,面临皇位传承的关键时刻,韩秋原也顾不上这种担忧了。当然,他坚信自己也能掌握好火候,不至于出现臣强君弱的局面。 作为吴朝的军神,卢泰之所以会被韩秋原打动,原因有三。 一是,韩秋原提到了物流行,准备在将来把物流行的运作模式引入军需供应上,并且探索直接利用物流行进行军需运输供应。卢泰听了物流行的介绍之后,多方打听之下,得知了这些年物流行的发展和效率,倒是对这一建议十分赞同,并准备尝试一次。 二是,韩秋原承诺当上皇帝后,将由卢泰主持裁撤军中的老弱残兵,并放权让他利用这些军饷开支在西北持续为朝廷编练军队,数量不设上限。 三是,卢泰虽然已经年老,但是可预见的是还有几十年时间好活,韩秋原承诺等西北军队编练完成之后,通过和部族作战,以战练兵,最终争取有足够的军事力量蚕食越朝,并且日后视情况择机北伐。 当然,韩秋原也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卢泰必须回朝居中调度,以其威望帮助他登上皇位,然后帮他完成裁撤军队的目标,并且将编练新军队的任务交给西北那一万边军。二是非战时卢泰不得插手新军将领任命。当然,前提就是必须带领军队帮助他登上皇位。 韩秋原的承诺很美妙,卢泰从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韩秋原的要求也不算高,限制乃君王权术,能够理解和接受。从这三个承诺和两个要求上来看,韩秋原不失为一个有想法、敢作为的君主,比起那个假模假式的韩露更值得期待。既然自己不会走上反叛自立的道路,跟新君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成为从龙之臣明显对日后有好处。 但是卢泰忠心韩斌,不见得会完全认可韩秋原。因此,他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旦韩斌还能正常视事,自己将完全听从韩斌指挥。虽然话没说明白,但言下之意显然是如果皇帝下令杀了韩秋原,他卢泰也会照样执行,完全不会顾及两方的关系。另外,就是吴朝不能出现内乱损耗朝廷元气。意思是自己可以回武汉,但不能是一路打回去,只能是出现在武汉起到威慑作用。 在韩秋原看来,卢泰的条件完全不是问题,在者说他想要登上皇位,也没有别的选择。自己这些年隐藏起来,气势上不如韩露等人,文臣中支持自己的不多。 而卢泰提出的条件也能够接受,皇帝只要还能视事,自己也没胆量让卢泰回来,再者皇帝如果能够正常传承皇位,而且也不是传给自己。不想吴朝分裂,自己计划的一切都是徒劳。 第二个条件,卢泰也没有要求自己不能打击政敌,到时只要除掉其他几个皇子的中坚力量,其他那些文臣只会随风倒,控制住朝堂就行了,自然不会无端大肆杀戮。 条件不算是条件,但是难度还是有的。尤其是卢泰不可能一个人回来,总归要带领部分军队一起,如何做到掩人耳目是关键,而其中的沿途补给更是关键,这就不得不借重物流行了。 自从和韩秋原见过面,得到他的命令后,吴桐面前的路就剩下两条了,要么不要命,物流行从吴朝退出,要么就只能跟着韩秋原一条道走到黑。 在吴朝三年,有信息部的存在,吴桐对吴朝政局还是了解颇深的。有卢泰这个军神存在,如果物流行再全力配合,韩秋原是有可能成功的。现在他的担心有二。 一是韩斌不像元朝皇帝那样陷入昏迷,万一卢泰行动后,韩斌还能视事,恐怕作为皇帝不会接受儿子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勾结边军大将。而且还私调军队回都城,那等自己死后,恐怕就会出现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局面。届时韩秋原和卢泰,一个最多失去皇位争夺可能,一个就是一顿斥责。而自己和物流行就会陷入困境任人宰割,物流行的布置、三年来的心血就将付之东流。 二是按照朝中的势力分布,显然对韩露的支持者实力更强。尤其是这些年来韩秋原蛰伏,导致韩露完全是一枝独秀。此外川蜀大族因为姻亲关系、很多大臣认为韩秋原雄心不再等原因,朝中大臣支持韩露的更多。从这个层面来说,即使到时韩秋原成功了,恐怕朝中不少势力都会把怒火对向物流行。更不用说万一韩秋原谋划失败,物流行面临的更是灭顶之灾。 可如果不支持韩秋原,相信以他皇子的身份,如果倾力一击,物流行现在就会倒下。退一万步说,不配合的话,万一他不依靠物流行,还是获得成功,想必以后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联系泉州时间来不及,信息部武路风、关锦图等人搜集的情报又不足以支持做出决定,整件事情是利弊参半,最终帮助吴桐等人做出决定,靠的还是苏圣平当初给他们讲过的一番话。 吴桐记得当初苏圣平也是在和他们闲聊,说的是所谓的“跟庄”(股票市场的一种交易手法,指跟随庄家吸筹、吸盘、拉升、出货的整个过程)。 按照苏圣平的解释,所谓的跟庄就是在自己搞不定的时候,跟着你认为能搞定或者搞得比你好的人做决定。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在赌场里,你不知道要买大还是买小,你就看买大的人看起来衰,还是买小的人看起来衰,看起来衰的自然是输的多的,跟他买相反的,又或者就跟着赢钱多的人买。 这种选择没有科学性,但是在你难以抉择的时候就照着这样做,而吴桐现在要跟的庄就是韩夏青。 合作几年时间,韩夏青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个美丽的公主,内心高傲,但外在又平易近人,特别是善于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可以说,物流行和天南商场的发展这么迅速,除了本身特有的机制,韩夏青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处理与各地的大家族、大商贾关系。 否则单靠邵远等人,即使再能干,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吴朝,打击一下各地的地痞流氓还行,真要对上那些世家大族,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天然的处于劣势,就不见得有什么好果子吃了。而吴桐相信,别看韩夏青面上似乎在给韩露输送利益,其实暗地里支持的应该是韩秋原。 第356章 吴朝政事3 广元物流行是去年刚刚建立的,距离广元城不远。基地管事是武汉人,是最早招募的本地伙计之一。管事六月二十一日接到总部吴桐签发的通知,要求在五天之内准备好两千份的补给,包含五天的饭食和战马的马料,并且要求一切行动听从收货人的指令。 四天后,就有人拿着文书来到基地,要求他派人将补给送到距离广元城二十里外的一处废弃官道上。等他到达那里的时候,见到了一处简易的军营,营地里都是行军用的帐篷,帐篷外都是战马。 送完补给后,伙计们并不能离开这处简易的军营。直到三天后,看着他们的十个军士才骑马离开,管事才带着伙计回到基地,仿佛只是外出送了一次货。他不知道的是,物流行巴中、达州、奉节、宜昌等基地都收到了大致相同的命令。 时间回到六月十六日,吴朝皇帝韩斌再一次陷入昏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昏迷了,一天之后还没醒过来。韩秋原、韩露等皇子、公主十六日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来到皇宫,见皇帝过了一天时间还没醒过来,都知道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也多各有心思,他们面上的平静已经掩盖不了暗地里的争斗。 这会所有人最关心的是皇帝弥留之际是否立下圣旨,表明把皇位传给哪个皇子。好在从皇帝最信任的太监高公公和负责国事的内阁首辅骆炳胜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皇帝此前已经留下了圣旨,放置在他的枕头里,要等到他驾崩后,召集内阁和皇子一起宣布。 听到骆炳胜这么说,韩露心中一喜。因为骆炳胜是支持他的,此时又说出这个消息,显然是已经笃定皇帝是传位给他的了。因为高公公孤身一人,早年在越朝皇宫就是韩斌的内援,后来更是鞍前马后伺候韩斌几十年,出了名的只跟着皇帝,从来不结交外臣和皇子。正因为他的特殊地位,韩露一直以来就对他十分尊敬,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比其他皇子差。这样的话,两个传召的大臣,一个是支持自己的,一个谁也不支持,那赢面就大了。 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高公公老家在河北,早早的就进了皇宫,对外一直说自己没有家人朋友,是孤身一人。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知晓这一情况的除了韩斌之外,就是另有目的的韩秋原了,或者是别人也有心求证,但都做不到韩秋原那样的刨根究底。 高公公之所以一直对外声称是孤身一人,主要原因是早年间作为韩斌在皇宫的内援,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加上是被家人卖进宫的,进宫之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承认过,省的哪一天给自己的家人惹来麻烦。 高公公小的时候,有一年河北大旱,家里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当年高公公父母之所以会把他卖进皇宫,主要是为了得些银钱,养活一家老小。正是因为有了这笔银子,高公公父母和两个弟弟总算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高公公进宫以后就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系过,当然家里人也联系不上他。直到多年后,韩斌派人找上高家,并把他们都带到吴朝,高公公也就是远远见了一面。看到父母、两个弟弟都活的好好的,高公公认为自己已经报了父母的生养之恩,如今也给他们找到了生存之地,免遭元人迫害,已经尽了人子之份,自此再不相往来。 前有高公公暗中通风报讯,后有韩斌寻找父母之恩,两人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从此之后,韩斌更加信任高公公,把内宫大权交给了他。高公公也对得起韩斌的信任,毫无私心的替韩斌看好内宫。当然,这个内宫也包括了类似于越朝内侍监那样的机构,吴朝这边叫密卫。 这样显赫、重要的位置,自然让高公公成为有心之人结交的对象。无奈高公公就如那入定的老僧,无论众人如何努力,都徒劳无功。韩秋原等皇子长大之后,自然也做过这样的尝试,没有一人能得到高公公青睐。 一开始韩秋原也相信高公公孤身一人的说法,暗中进行调查之后,怕引起密卫的注意,根本不敢深入。他不知道别人是否相信高公公的说法,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进行调查,当他发现高公公确实不搭理外人后,也就放弃了追查的想法。直到七年前自己在泉州铩羽而归,遭到了父皇和一些朝臣的冷落,寻找破局之法的时候,才发现这高公公是最为关键的人物。 试过多种方法,发现都得不到高公公的回应,最终只能重新拾起想要从高公公家人入手这一办法。皇天不负有心人,派人到越朝皇宫收买跟高公公同时代的内侍查问,甚至派人到洛阳一带查访,确定了高公公的出生地后,又派人前往河北查探,最终查到了几十个疑似的高公公家人的线索。后来经过排查,韩秋原觉得不需要任何证据,那一家突然消失的高姓人家最有可能是高公公的家人。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但是吴朝这么大,想要找出密卫掩藏的一家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高公公的父母,加上两个弟弟的两家人,从河北来到吴朝,不可能分散居住,也不会去两广和云南,那里实在太远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有天府之国之称的成都附近和两湖地区。不能动用官方力量,否则必然引起密卫注意,韩秋原的手下用了足足四年时间才找到了安置在湖南衡阳的高公公一家人。 找到高家人后,韩秋原完全晓得了这是父皇和高公公之间的事情,既是酬功,其实也是一种制约。两人之间心照不宣,这也是高公公不肯认家人最主要的原因。 因此,为了不引起高公公的误会,韩秋原没有做任何事情,而是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向高公公传递了自己找到他家人的消息,并且表示了自己仅仅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已。 不知是害怕家人受伤害,还是被韩秋原的行事风格折服,高公公对韩秋原做出了一个承诺,只要不会危害到韩斌,他可以在方便的时候帮助韩秋原登上皇位。 事实上,高公公和骆炳胜都不知道皇帝将要传位给谁,只是知道确实有那么一份圣旨在。但高公公作为最了解韩斌的人,知道他心里属意的接班人应该是韩秋原。只是碍于嫡长制度和韩秋原这些年的蛰伏,才一直拖着没有解决,直到第一次昏迷醒来之后,才告诉他已经拟好圣旨藏于枕头内,等他驾崩后才公布于众。 韩秋原和高公公完全搭上线是去年韩斌第一次昏迷之后,密卫在手的高公公第一时间向韩秋原透露了韩斌的病情。原本按照太医的诊断,年初皇帝第二次昏迷的时候应该醒不过来了。 韩秋原眼看着当时武汉朝堂上对韩露的支持,觉得再不引入其他“外援”的情况下,以自己掌握的实力,加上高公公这条暗线,万一父皇没传位给自己的话,胜算并不大,因此才找上了卢泰。 卢泰认可了自己,又有高公公的密卫掩护,再加上有物流行帮助,就具备了把卢泰的军队带回武汉的可能。否则十几天的急行军,想要不引起别人注意,尤其是进入湖北这个人烟密集的省份,实在是很难做到。而如果卢泰不能赶在大局已定之前赶回武汉,一切都是徒劳。 十七日这天看到高公公对自己若有若无的那一点头,韩秋原狠狠心就决定依计而行。信使很快就出了皇宫,分别去往物流行和家里,紧接着物流行就往各地下发了命令,另有几个信使朝西北边军所在纵马狂奔。 六月二十八日的时候,皇帝的气息已经若隐若无,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韩斌的性命差不多,韩露等几个皇子已经急不可耐的要求高公公和骆炳胜宣读皇帝的圣旨。 朝堂上,如今也是波涛汹涌,不论是支持二皇子的,还是支持四皇子韩露的,都纷纷上书要求早日公布皇帝圣旨,先立为太子监国处理朝政,就算日后皇帝醒来也有所交代。 韩秋原的一番运作,只有几个当事人和自己的一个幕僚知晓情况,支持自己的文官并不知情。但他们都对韩秋原很有信心,也就跟着其他文官一道,纷纷上书要求早立储君。 好在皇宫内还有高公公在,作为先帝指定的两位“顾命大臣”之一,面对着骆炳胜的推波助澜,顶住了极大的压力,声称皇帝要求圣旨必须在皇帝驾崩之后才能公布。 这样的说辞,一开始的五六天时间还能作效,可十天之后,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官员“逼宫”,高公公也渐渐的抵挡不住了。 二十八日这天,太医看过皇帝之后,对着众人摇摇头,不管是那些皇子,还是骆炳胜终于赤膊上阵,要求尽快公布皇帝的圣旨。 第357章 吴朝政事4 内阁首辅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尤其是骆炳胜还是“顾命大臣”之一,高公公终于开始动摇了。骆炳胜也是没办法,要不是高公公阻止,五天前他就决定公布圣旨,所以才有了越来越猛烈的文官“逼宫”。 骆炳胜算盘打的很精,他是内阁首辅、文官领袖,在皇帝弥留之际,圣旨上定的皇子即使不是韩露,也还有希望翻盘。尤其是吴朝严禁后宫干政,皇后、贵妃等人只有人望,却毫无权柄,自己又不能像高公公那样一直守在宫里,自己的触角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深宫大内,要是一直拖着,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有人篡改旨意,当时陛下立下圣旨,自己没有看到内容,高公公也没有看到内容,万一被高公公篡改了,到时哭都没地方哭。 皇帝寝宫内,骆炳胜轻捻胡须,威严的看着众皇子和高公公,道:“高公公,前些日子陛下的病情还有反复,暂缓公布圣旨无有不可。如今陛下已然如此,为朝廷计,为百姓计,都需要尽快确定储君,稳定朝纲。诸位皇子都在宫内,当众公布圣旨最为妥当,难道高公公还有何打算不成?” 见骆炳胜想要给自己扣帽子,别人怕骆炳胜,常年掌握密卫的高公公可不怕,冷哼一声,道:“咱家伺候陛下几十年了,有何打算别人不晓得,陛下晓得。当日陛下立下圣旨时,阁老也在御前,为何今日急不可耐,恐怕是阁老有别的打算!” 骆炳胜冷冷的看着高公公,他以前对这个掌握着密卫的老宦官也是颇为忌惮,但到了如今的局面,迟则生变,一旦继承人不是韩露,自己布置的后手还可以实施。 担任首辅多年,骆炳胜自有一股威仪,眼神冷冷的看向了在场的高公公、皇子、皇后、妃子等人,道:“老臣忝为首辅,维护朝廷纲常本是职责所在,承蒙陛下信任,交待了见证圣旨的重任,现在陛下龙体欠安,百官纷纷上书要求公布圣旨,岂能由着一个内侍肆意妄为。老臣恳请皇后、贵妃和诸位皇子同意公布圣旨,如若陛下醒来有何斥责,老臣一力承担。” 骆炳胜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场中诸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来到场中说是百官自行进宫,要求早日公布圣旨。高公公心中一紧,自己掌控密卫这么多年,看来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还是有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否则怎么会不知不知觉当中宫门大开,那么多文官一起进了皇宫,自己还不知道,重重呼出一口气刚想说话,却看到韩秋原微不可察的朝他点点头,心道: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守在皇帝这边,除了一开始知道卢泰带着军队出发了,就再没过问,莫非是卢泰到了。既然韩秋原都不着急,那自己也没必要做那出头鸟。站起来朝皇后和几位皇子躬身道:“娘娘,几位殿下,既然阁老坚持,奴婢斗胆取出圣旨,当众公布,可否?”皇后和几位皇子都点点头。 高公公见状,就来到皇帝床前,朝着皇帝一揖,俯身取出皇帝的枕头,当众打开枕头,取出了里面的一纸黄绫,皇帝的圣旨就是简单的写在这黄绫上的。 就算是久居高位,要打开圣旨的时候,高公公双手还是微微发抖。下面看着高公公动作的诸人,此时更是心情激动,等着那个名字公布,全然忘记了躺在床上的韩斌。 高公公打开黄绫,先是扫了一眼那个名字,定了心神之后,才缓缓开口宣读到:“诸皇子听旨:皇三子韩秋原人品端正,奉职唯谨,可托大事,朕百年之后,传为于皇三子韩秋原!” 高公公宣读完旨意后,跪在场中诸人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唯有韩秋原低声哭了出来。还是骆炳胜反应快,站了起来,指着高公公道:“大胆阉竖,竟敢篡改旨意。三皇子多年不理朝堂政事,无人不知,谁人不晓,陛下怎么可能传为与他,定是你这阉竖内外勾结,篡改旨意。这样的旨意岂能服人?” 骆炳胜的话音一落,韩露等人也反应过来,此时不拼哪还有机会,纷纷按骆炳胜的话指责高公公和韩秋原,只有韩秋原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想着:原本还想着靠卢泰上位,如今看来父皇还是看重自己的,自己当真不为人子。不过,好在自己准备卢泰这样的后手,否则当真敌不过骆炳胜这些人,也怪自己的人为了蛰伏,表现的太过安静。现在既然父皇是传位自己,岂能让这些人胡作非为。 场中一片吵杂,待韩秋原站出来后才安静下来。韩秋原看着骆炳胜,道:“阁老,您认为高公公篡改旨意,倒是不知道阁老认为父皇应该传为给谁?” 骆炳胜哼的一声,道:“这样的大事,老臣不敢擅专,还请三殿下听听朝臣的意见。” 韩秋原呵呵一笑,道:“是哪些朝臣呢?” 骆炳胜心中一狠,事到如今,再不能有所隐藏了,今天必须把事情解决了,否则等旨意传出去后,再想改变过来就难如登天,自己和那些追随者势必成为乱臣贼子。道:“这样的大事,朝臣当中能够参与的自然是内阁、六部尚书和防御使一级的将军。” 大皇子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希望继承皇位,这时倒是不想说话。原本以为自己也没希望了的二皇子,见骆炳胜开始“闹事”,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可一听说叫进来的是那些人,心中一算,自己的支持都是中小层官员,这些重臣当中只有一个支持者,顿时就不答应了,急道:“阁老,要宣大臣进来,岂能不把朝中文武大臣都召集起来议事?” 没想到骆炳胜哼的一声,道:“蕞尔小臣,岂能与之共谋!”不止骆炳胜反对他,就连韩露和韩秋原也都冷冷的看着他,搞得二皇子心中起伏不定,再不敢多说。 韩秋原听骆炳胜把防御使一级的将军扯进来,韩秋原笑了一下,老家伙不愧是首辅,竟然早早的就布置好军权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自己有卢泰支持,这才是军权的化身。冷笑一声,道:“那就请宣这些人进来议事。不过,我劝阁老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踏出这一步之后,生死荣辱就由不得自己了。” 听韩秋原说的笃定,强如骆炳胜也不由的心神一紧,一会后却笑了一下,心道:除了自己外,内阁阁员还有六部尚书共七人,应该会支持自己的有四人。今日进宫防御使一级的将军共有八人,其中有五人也是支持自己,这么强大的实力,还有何顾忌。朝一个太监一挥手,就让他出去宣旨,不一会六部尚书兼任的内阁七人和防御使一级的将军悉数进了皇帝寝宫。 看到这些人进来,韩秋原这会也不再隐忍,冷冷的看着他们,道:“父皇昏迷多日,曾经传下旨意,指定皇位继承人,这事大家都知道。刚刚高公公当众宣读父皇的旨意传为与我,首辅大人却说高公公是篡改旨意,要请各位进来共商此事。阁老的意思我不反对,只希望各位能够遵从父皇旨意,好自为之。” 韩秋原话音刚落,韩露就开口道:“三哥,你这还没有即位,就摆这么大的架子,是要威胁各位大臣嘛?” 韩秋原呵呵一笑,看着韩露眼神越来越冷,嘴里道:“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父皇还没殡天,四弟你就勾结权臣搞这一套,天饶你,我亦不饶你呢!这才是威胁。” 韩露被韩秋原看的不自然,被威胁的心中没底,呵呵、呵呵的笑着,道:“你们看看,这还没即位呢,就敢赤裸裸的威胁皇子,如果真让他即位,那还不是一个酷君吗!”下面的几个大臣倒是心有戚戚焉。 骆炳胜不理会这些小节,道:“既然各位大臣已经进来,诸位殿下岂不问问他们支持谁?”韩秋原和韩露这两个最有希望继位的纷纷点头认可。 骆炳胜继续说到:“诸位同僚,七年来三殿下不理朝事,碌碌无为。而平常陛下看重哪位皇子大家都看在眼里。高公公宣读的旨意实在匪夷所思,令人无法相信。这才宣大家进来议事,各位认为按陛下的本意,这皇位应该传给哪位殿下,请各位秉公说事。” 骆炳胜话音落下后,六位尚书和八位省级防御使将军都低下头,心中盘算着该怎么选择。平常支持哪个皇子是一回事情,这下子当众支持,那就是确确实实的亮明底牌了。如果最终是按自己这些人的选择来定的话还好说,如果不是怎么办?人心隔肚皮,如果选择出现差错怎么办?作为内阁阁员、六部尚书,完全没有必要做政治投机,时机到了自然能够再进一步。因此,都不想做那第一个发言的人,想着看看风头再亮明态度。 第358章 吴朝政事5 骆炳胜没有意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身在局中,又不好过多逼迫大臣,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韩秋原则是相信不管宫中的结果如何,一旦卢泰进了皇宫,加上有高公公和圣旨在手,大事定能成功,这会反倒显得有些淡定。 可一想场中诸人,不论倾向如何,说起来都是国之干城,一旦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日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个时候能保一个是一个!就开口道:“诸位大臣,父皇的旨意很明确,还请各位秉持公心,有一说一,即使最终在下不能即位,亦不会怪罪各位大人。” 韩露赶紧接过话,说:“三哥,你就不用在这收买人心了。勾结内侍,篡改旨意,这样的事情三哥都做的出来,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各位大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韩秋原摇摇头不理他,自己这个弟弟当真糊涂,骆炳胜已经是首辅了,之所以这么卖力,恐怕抱的就是做一个权臣的心思,真要让他们成功了,吴朝能不能姓韩还难说。 韩露的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就站出来,大声道:“阁老既然让我等进来,还请让我们看看陛下的旨意。” 骆炳胜眉头一皱,这礼部尚书平常不偏不倚,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又不能拒绝,只得点点头看向高公公。高公公拿着黄绫,来到诸位大臣面前展开黄绫,让他们看的清楚。等所有人都看过之后,这才收起黄绫回到皇帝床前。 礼部尚书站了出来,朝众人开口道:“旨意说的很明白,陛下之意是传给三殿下,臣没其他意见。” 在场的其他大臣看过圣旨后,都觉得这圣旨是真的,也意识到这是骆炳胜和韩露见旨意对己方不利,才想出来招大臣进来共商这样的招数。只是没想到礼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明确表态支持韩秋原。虽然他嘴上没说圣旨的真假,可他的态度已经完全能够说明问题了。再加上他从来没有明确表态过支持哪个皇子,说的又是正理,这样一来对其他大臣还是有不小的冲击。 骆炳胜见机不妙,赶紧朝自己的学生户部尚书看去,那户部尚书也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丝毫不敢迟疑,躬身道:“旨意很有可能被篡改了,从平常陛下的喜好和个人能力上来说,臣觉得应该传位给四皇子。”礼部尚书听了,哼的一声转过头去,倒是韩秋原继续笑眯眯的看着户部尚书。 有人开始说话,接下来的人说起话来就比较随意了,紧接着支持韩秋原的刑部尚书就开口表示支持韩秋原,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表示支持韩露,倒是原本以为会支持韩露的吏部尚书和了稀泥。 就这样,内阁七个人,支持韩秋原的只有两个,支持韩露的加上骆炳胜有四个,还有一个等于没有表态。尽管如此,韩露还是取得了明显的优势,骆炳胜和韩露都有些志得意满。韩秋原眉头一皱,他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能不能顺利继位,就在刚刚内阁几位尚书表态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传来信号,卢泰进城了。 现在他担心的是,自己刚才输了一招,应该先让那些将军表态。武将因为皇帝看的严,倾向一向不是很明显。这次有骆炳胜逼着他们表态,这种关头最能看准一个人。而一旦表态之后,日后就怪不得自己,这样对日后整顿军队很有好处。文官则不同,除了吏部尚书这个滑头,其他的根本不出意料,希望卢泰的速度慢点! 文官表态结束之后,骆炳胜就转向那八个防御使一级的武将,分别是武汉东南西北四城守将,皇宫禁卫军三个统领,还有一个就是兵部的武将侍郎。 最先跳出来表态的是兵部那个武将侍郎,旗帜鲜明的支持韩露。紧接着表态的就是西城守将,支持韩秋原。要说兵部侍郎的表态还能理解,毕竟不管自己的上官,还是目前的形势,表态支持韩露看起来都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韩秋原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西城守将早就是他的人,要不然卢泰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通过西门,如今皇宫还没收到消息。其他人不管西城守将发的什么失心疯,东城、南城的守将开始表态支持韩露了。剩下的只剩下北城守将和禁卫军三个统领了。 目前的票数已经是七比三了,理论上十五个参与投票的,扣除掉吏部尚书之外,韩露已经处于不败之地,再有一票就能打败韩秋原了。但是,这毕竟是封建社会时期的一场闹剧,而不是正儿八经的民主投票。 骆炳胜搞出这一套来,无非是为了给篡位注脚,如今取得这样的优势,他觉得已经完全足够了,刚想催促剩下的几个武将表态,那几个武将也想站出来表明态度,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寝宫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将领,高声向禁卫军统领禀报道:“禀将军,有一支军队从皇宫西门进来,如何应对请将军示下。” 那禁卫军统领一惊,大声道:“什么人马,谁能私自调动军队?宫门处怎么没有示警?”边说边看着掌管宫门钥匙的高公公和另外几位将军。来不及等他们回答,就顾不上投票,想要出去。没想到他刚想出门,高公公手下的密卫早已控制了寝宫的房门,已经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那禁卫军统领转过身看着高公公,道:“高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高公公听到那个将领的禀告,知道最后一个关口已经过了,如今是大局已定,有卢泰在,军将当中谁也翻不起浪来,更何况卢泰还带着最为精锐的两千边军回来,这些人打武汉那些军队,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就淡定的说:“将军,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这个时候忽然灵机一动,看了在场诸人一眼,接着说:“陛下早就知道你们会这般不忠不孝,已经布置好了应对的手段,你们且等片刻就是了。” 高公公话音刚落,寝宫外就传来了军士骑行的声音,不一会寝宫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风尘仆仆的卢泰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一看到卢泰,心中都是一惊,这个“军神”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皇宫里,看来真是皇帝布置下的手段。有他在,场中那些武将大多会跟着他一样表态了。 卢泰进了寝宫后,不管不顾的来到皇帝床前,穿着铠甲无法行大礼,只能低着头看着他。就这样,场中其他人都不敢发声,好似都怕影响到他一样。 过了一会,卢泰转过身对高公公道:“高公公,请问陛下可有旨意?”高公公立马把手中的黄绫递给了他。 卢泰看过旨意之后,心中大定,看来皇上和自己的心思一样,还是韩秋原值得期待,这样子下来,无论是自己所做,还是将来的期许都有了着落。 骆炳胜早已察觉到不妙,看着卢泰道:“卢将军,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中,兵部可有调令?” 卢泰看了眼骆炳胜,躬身一礼,道:“阁老,这是军中机密,无可奉告。” 骆炳胜道:“荒唐,我这个首辅,还有兵部尚书,都不曾知道有调你进京的旨意,你这是私自进京,欲行大逆不道之事。” 韩露见骆炳胜还没问清楚态度,就这样指责一个能够影响局势的军神,一时大惊,赶紧站出来,道:“阁老,您怎么能这样说,大将军一生为国操劳,怎么会行大逆不道之事。” 听到韩露这么说,骆炳胜不由的一脸沮丧,这韩露怎么还看不出来,不管卢泰是以什么理由回朝的,自己这边没有这个动作,那么只能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或者是韩秋原的谋划,两者不管是谁,如今有皇帝传位的旨意,只要有了这个大义名分,自然都会支持韩秋原。别人不知道这份圣旨的真假,他焉能不知。如今唯一的出路只能是从法统和道义上打击卢泰,让卢泰没有资格影响到皇位传承。尽管他自己认为这已经很难,没想到韩露竟然还跳出来指责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不经事。 倒是韩秋原立马接过话说:“四弟说的是,大将军为了国朝操劳一生,必然是父皇最为信任和依靠的国之干城,阁老切不可无端苛责。” 卢泰自己倒是没有什么表示,韩露接着问道:“将军,您知道的,父皇一向喜欢我,这些年我也一直帮着父皇处理朝政,三哥已经七年未曾参与处理事务了,父皇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定是他勾结了一些小人,私自篡改旨意,将军是父皇最信任的人,肯定不愿意父皇的旨意被篡改。将军既然回朝了,定能做出公正的评判。” 听了韩露的话,骆炳胜一脸苦笑,要是这样的软话有用,刚刚自己何必亲自站出来得罪人。倒是卢泰终于开口说话了,道:“多谢四殿下信任,您说的没错,绝对不能让人篡改陛下的旨意。” 第359章 半年总结(上) 卢泰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场中众人又惊又喜。喜的是像韩露这样的人,惊的是韩秋原。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卢泰私人心中有别的想法,让韩露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上位,确实要比自己继位要好。 没想到卢泰接着说:“本将刚刚进来的时候,听说首辅大人正让大家选择陛下会传位给谁,不知道现在选的怎么样了?” 兵部尚书赶紧跳出来,道:“首辅大人请内阁阁员和防御使一级的将军参与,如今已有七人选择四殿下,只有三人选择三殿下。” 卢泰哦的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将也是有资格选择的?”说完看向骆炳胜。 骆炳胜没想到卢泰竟然这样说,难道他竟然放弃自己超然的地位,只当普通的一票,真是自寻死路,赶紧点点头,道:“将军自然有资格。” 卢泰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本将选择相信这纸黄绫是陛下的本意,传位给三殿下。” 众人一惊,没想到卢泰竟然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韩秋原。等他话一说完,那北城守将和三个禁卫军统领都赶紧表态支持韩秋原。如今的情势竟然变成七比八了。 出现这样的情形,场中之前支持了韩露的人面如死灰,那些支持了韩秋原的纷纷面露喜色。韩露刚想说话,骆炳胜刚想负隅顽抗,却没想到高公公急着叫了一声:陛下。 原来,韩斌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光返照,醒了过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扑到床前。韩斌虽然已经醒来,但是却口不能言,呜呜呜的想要说话,一代枭雄此刻显得虚弱不已,好在他的双手还能动。 韩斌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韩秋原,韩秋原赶紧上前去双手握住,可惜韩斌却无法说话,韩秋原只能哽咽的说着:“父皇,您的旨意已经宣读了,您放心,孩儿定当竭尽所能,励精图治,绝不让辜负您的一番心血。” 韩斌脸上露出笑意,这才梭巡的看了一眼场中诸人,看到卢泰的时候,先是有点诧异,紧接着似乎也想明白了,艰难的想要点头。卢泰赶紧表态道:“陛下,属下定当尽心辅佐新君,壮大我朝。” 韩斌见韩秋原在场中已处于主动地位,又看到本不该出现的卢泰,立马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这会听到卢泰当众表态,才显得放下心来。这时候又握紧了韩秋原的双手,看向其他几个皇子。流露出的眼神满是恳求,无外乎是想让韩秋原放过几个儿子。 韩秋原岂能不知父皇的意思,只是放过几个兄弟,没有涉及到那些朝臣,韩秋原还是能够答应的,泪流满面的点点头,韩斌这才扑闪着眼睛,看了看皇后和其他嫔妃,看了看高公公这个老友,不一会就彻底闭上了,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一时之间,皇帝寝宫内哭声震天,不论虚情还是假意,这个时候都要表现的如丧考妣,方显忠臣本色。但是韩露似乎不能接受失败,站了起来,高声对跪在窗前的韩秋原骂道:“韩秋原,你这个小人,竟敢私自勾结边将,如今还逼死父皇。” 韩露突然来这一下子,竟让场上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狐疑的看着韩露,没想到这个一向表现良好的皇子竟然在败局已定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韩秋原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到韩露身边,冷冷的看着他,两人僵持一会后,皇后、骆炳胜等人正想出言呵斥韩露,韩秋原却抢先开口道:“父皇殡天,四皇子韩露伤心过度,心神失守,以致疯癫。来人啊,将四皇子带下去,好生看管,等父皇陵寝筑好,着四皇子替父皇守陵,以全孝心。” 卢泰、高公公和禁军统领都认可了韩秋原,这皇宫中自然无人能阻止韩秋原,况且只是将韩露软禁,算不上什么大事。 韩露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刚刚还敢辱骂韩秋原,这个时候却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韩秋原俯身到韩露耳边,轻声道:“懂得装傻,还不算太笨,我刚刚答应了父皇,会留你一命,老老实实待着,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韩露这番表现倒是配得上他的小聪明,刚刚之所以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是想当场发难,让韩秋原当众处置自己。否则如果是自由身,哪天莫名其妙的死了,才没地方说理。而被韩秋原关起来,虽然自己的生死是任他处置,反倒韩秋原要保住自己的命,否则必然会留下杀弟的坏名声,端的是好盘算。 这会听韩秋原这么说,韩露也不装傻了,同样轻声道:“弟弟输了,我也认了,荣华富贵就不敢想了,只想保住这条命。只可惜我不服,要不是有卢泰,你看看有多少人支持我!” 韩秋原呵呵一笑,道:“四弟,听你说了这番话,我确定会留你一命了,因为你对我毫无威胁。支持你的人是多,但你只是骆炳胜这个老狐狸的傀儡。我则不同,和卢泰是合作,日后他还是要为我所用。这中间的差别,岂是你能懂的。”韩露不认为自己当上皇帝之后,会受制于骆炳胜,这个时候同样是合作关系,但事已至此,口舌之争毫无意义,转身就随内侍离开。 韩露离开了,今天的场中、日后的朝中再没有其他杂音,韩秋原很快就进入角色,开始操持韩斌的丧事。之后,又开始整顿朝纲。当日支持他的人自然收获颇丰,反对他的人也被慢慢处置。卢泰如愿以偿的接手整顿军务的重任,开始着手编练军队。 韩斌去世的消息传到泉州时,苏圣平正在召集体系内的主要属下议事。这次议事类似于半年度总结,但由于年中各人的事务比较繁忙,就没有采取集中开会的形式,加上苏圣平还要在学校授课,所以就采取每个体系不定时进行的方式。 最先进行总结的是物流行,朱强等人详细汇报了物流行的进展情形,苏圣平听了之后表示相当满意。如今物流行已经完成在南方两个朝廷的布点,开始发挥出威力,可以预见的是收益也将大幅度提高。 和韩夏青合作的天南商场,有赖于强大的物流,泉州这边的特有货物,白沙糖、南风酒、肥皂和香皂、酱料、紫菜海带等产品已能在吴朝大量销售,收益亦是相当可观。 接下来是工业园和商社。面对旺盛的市场需求,工业园这边不断扩大规模,增加产量,自有的码头舟船往来络绎不绝。 如今,工业园已经完全饱和,周边再无地可以扩张,下一步想要将烟、糖、酒三个工厂迁往宝岛,通过迁移大量人口和实体产业促进新建的两处基地工商业发展。否则新建的宝南和宝北两处基地,单纯依靠海盗俘虏、北地逃民不能实现快速发展。 如果将工厂迁入,不仅会带来大量的工人,关键的是随之而来的商业发展,如此才能确保两处基地尽快兴盛起来。好在这方面,民政和工业园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只待苏圣平批准之后就开始实施。 商社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强烈希望不再把烟草的销售限制在元朝那边,毕竟除了苏圣平以外,所有人都不认为吸烟有害健康,事实上不仅吴朝那边,就算是泉州苏圣平体系内,不少人也光明正大的吸烟,关键是价格堪比元朝那边,钱都被王家商社和一些商人赚走。与其如此,还不如复兴商社自己赚钱。苏圣平也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烟草又不是鸦片,抽抽影响不大,也就同意了。 紧接着汇报的是钱行和离人岛的金银矿。按照最初的布局,几处中心行已经筹建并投入运营,目前的影响力还仅限于和泉州商人有商贸往来的各地商人,这其中华夏商会发挥了重要作用,甚至形成了大额交易一律用钱行的汇票这样的潜规则。 但是,钱行虽说方便了商贸和银钱往来,但是也存在不少问题,比如盈利能力还比较低,不算离人岛的金银矿收入,相比较要支付的利息,还处于亏损状态。离人岛的金银矿开发和商贸城建设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弥补了钱行的亏损,也给苏圣平带来了不少的收益。商贸城一边建设,一边开始使用。 对于商贸城,苏圣平想要让他成为日本商贸的大本营,为日后大量倾销货物,占领必要的矿藏做准备,所以商贸城没有收税,收入来源主要是港口泊位和场地租赁费用以及房地产开发。商贸城常年驻扎国民军保护,十分安全,最是符合商人需要。 再有就是在叶华雄的要求下,日本的诸侯只能到商贸城交易,否则买不到泉州那边的货物,由此商贸城也渐渐兴盛起来。不少江浙商人受到吸引,也开始到这里交接货物,好在江浙商人只在商贸城活动,不会进入矿区,又有叶华雄掩护,他们也不至于将这里作为苏圣平的地盘。 不少日本诸侯,见这里只是一处贸易港口完全不会侵犯自己的利益,纷纷在商贸城设立“办事处”。照这样下去,完全可以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成为一个繁荣兴盛的“自由港”。 第360章 半年总结(下) 接下来汇报的是研究院和学校。学校的情形苏圣平比较清楚,但对这个用钱大户和大业基础的所在,他还是很重视的,抽空用了一天时间再重新梳理了一遍了,包括管理方式、学生培养、课程安排、课本编写都进行了梳理。 给苏圣平最大惊喜的是研究院。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投入了大量钱财用来打基础,苏圣平这个二把刀现在已经无法更多的指导他们的工作,最多只能是灵机一动的指点,研究院自己已经走上了向前发展的道路。各个研究院的自我研究、联合试验等进行的如火如荼,到了现在终于引来了一次爆发。 最为关心的军事科技上,炼钢技术取得了进步,要不是受到地理位置、煤矿等原料供应的限制,产量将会十分惊人。尽管如此,崇武铁矿山的钢铁产量已经完全足够国民军制作铠甲兵器和宝岛民用。因此,苏北蒋子明新军生产的钢铁主要用于民用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生产条件。 同时,两样装备如今已经基本成熟。一个是炮弹,也就是所谓的开花弹。化学和格物研究所的不断试验,完善了计量装置,硫磺、硝石、柳枝碳的比例进一步精确,混合了蛋清之后,制作成颗粒状的火药,再用薄铁皮组装起来的“手雷”威力更大。随着火药技术的进步,随之而来的是火炮技术取得了进一步突破。 劳尔来到泉州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仅在这里娶了老婆,还能跟随令谷英学习冶炼知识,加上他自身的见识,很快就融入其中,在崇武铁矿山厂区和冶炼所、格物所谋得一席之地。碍于现在铸炮技术还处于起步阶段,苏圣平不想尝试无意义的大型火炮,而是让研究制作虎蹲炮这种便于携带又具有重要作用的火炮。 苏圣平知道的铸炮方法是泥型铸炮,但是对于泥土里的水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高温的铁水一浇进去,泥型里只要有一丝水分就会立即蒸发在炮管里形成气泡。这气泡可是火炮的大害,很容易导致炮壁脆弱导致炸镗,平均生产十几门炮才能有个别的一根能用。但也正是这能用的一根,试射之后,让参与研究的人仿佛打了鸡血,一个个费尽心思想要攻克这一技术难题,否则十几门才有一门能用,耗费实在太大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了研究方向,难题总有攻克的一天,为此苏圣平特意让信息部在崇武山中找了一处秘密所在,专门用来试验制作这种火炮。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努力,研究人员竟然直接研究出铁模铸炮。 用铁模铸造炮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烘热,浇入铜水。待凝固后,立即脱去铁模,趁炮身还是红热时,清除毛刺,得到成品。如此这般,火炮总算可以正式制作并投入使用,能将重四斤的铁球射出近四百米。 这一事项,目前被列为国民军第一序列机密,所有参与研究的人员除了获得高额奖励之外,同样签署了保密协定。苏圣平甚至摒弃了不搞株连的法律原则,声言但凡有人泄露技术,全家都要受到惩处。 火炮制作完成,接下来就是要训练炮兵。目前这虎蹲炮只制作了三十架,就立马进入停产状态,只是在宝岛建立起一座工坊,随时可以投入生产。造出来的火炮主要是要来训练,训练地在离新城镇三十里的一处地方,训练的内容主要是操作规程和瞄准。如今已有炮兵近五百人,等确实需要的时候,虎蹲炮大量生产,这些炮兵就能够投入战场。 除了军用科技取得明显进步,民用技术的发展成果同样令人期待。尤其是现阶段,某种程度上,苏圣平体系的发展已经进入了瓶颈,虽说烟酒等东西的市场进一步扩大,但是今年国民军改编、建设学校等事将会花费大量银钱,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至关重要。 经过技术的积累,因为制作肥皂,研究出了牙膏,说起来简单,只要在制作肥皂的时候不进行盐析和碱析,那些粘稠的液体就混合在一起,然后再在里面加入了磨成粉末的石灰粉和粘稠的树胶,果然就得到了一种含有肥皂和石灰粉的膏状物,这就是可以使用的牙膏了。 得益于海带,海带里夹杂着好多的褐红色的石花菜,先把石花菜放在温水里浸泡,再把事先发好的酸奶倒进打酥油的木桶,不停地搅拌,酸奶上浮起来一层白色的奶油。 再把泡好的石花菜放在锅里煮,煮成粘液后,放在经硝石制成的冰块上冰凉,取出上面的一层。然后在锅里放豆油、白砂糖,放在油锅里熬糖,等到冒泡的时候,把奶油、牛奶、煮好的石花菜明胶一起倒进去熬制,让牛奶彻底的收干变成了粘稠的液体,然后倒在案板上,晾一下趁着糖还没有固化,用刀切成奶糖状,等凉透后就是“大白兔”奶糖了。 还有一个就是火柴。制造火药用了硫磺,只要把硫磺和磷研碎混和后用蜡沾在木棍上,在涂有红磷的纸片上一划,就会冒出火焰。难的是红磷的制作,朱旭东研究了好长时间才掌握这项技术,现在也可以投入使用了,市场前景十分看好。 这几项技术已经十分成熟,还有就是已经成功了七八成,得益于蒸馏技术进步后进一步使用的香水,目前已经在宝岛新城镇大量制作,今年秋天开始就会销往各地。牙膏和香水因为工艺流程中涉及现有产品的一些机密,苏圣平准备自己生产,肥皂和香皂工厂以及新建的牙膏工厂将建设在宝北基地,香水和酿酒工厂将会建设在宝南基地。 奶糖和火柴这两项技术,苏圣平准备拿出来卖掉,以技术入股占有股份,让华夏商会的会员来建设工厂,让研究院自己有收入,免得日后一直要投入大量银钱。这也是为日后的专利技术做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键性的技术也接近成熟,苏圣平对此非常期待,尤其是民用的烧制玻璃和飞梭织布,军民两用的轴承和弹簧。这些技术一旦成熟,并且投入使用,带来的经济和军事利益将十分巨大。当然,还有农业生产的龙尾车、商业用途的印刷技术等等。 目前,算上宝岛那边,苏圣平已经建立了教育体系,分别是宝岛那边的小学,泉州这边类似于专科学校的学院,还有就是类似于研究生学校的科学研究院。还有就是培养专门人才的战训学堂和民政学堂。假以时日,将会为他源源不断输送各种需要的人才。 之后进行汇报的是信息部和宣传。许文斌汇报了戏团和《华夏新闻》、《新知》的情况,戏团现在已有人员近四百人,分成八个小戏团在各处演出。《新知》的发行量稳步提升,现在每期印两万份左右,影响的主要是传统的读书人。《华夏新闻》的发行量则十分惊人,每天都要收到大量投稿,已经有人长期预定,还有了广告收入。目前每期的印发量达到惊人的二十万份,印送越朝全境和吴朝部分地区了。 虫子代表信息部将间谍网络向苏圣平进行了简要汇报,目前信息部下属的职员已经近三千名,越朝这边无论皇宫、各部大臣,还是主要州府,都有信息部派驻的人员。吴朝那边则是主要依托物流行和天南商场,组建信息网络。此外就是泉州和宝岛内部的隐秘人员,用于内部监控。 紧接着来到泉州总结汇报的是候望楼、张文昌、李鼎智、李鼎慧、林卫、史路等人,专门汇报宝岛方面的工作。目前宝岛那边已经初步形成一个比较完备的新城镇,含周边村镇总人口达到近十万人。 城镇范围内已经建设完成,目前主要是开发周边乡村。已经开垦的土地达到三十万亩,大面积种植水稻,亩产已经达到一石八。宝南和宝北的城镇雏形已经初显,周边乡村也在大力开发当中,目前每处共有人口约五万人,预计将会开垦土地总共达到八十万亩,同样是种植水稻。此次除了总结汇报之外,还议定了日后的田亩税赋。 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中国人的土地情结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就连候望楼等人也不能免俗,他们虽说没有利用职务之便侵占田亩,但也在宝岛那边雇人开垦不少地理位置优越的土地。对此苏圣平倒也没有制止,就当是给下属找福利,只要他们这些人没有徇私枉法,就不会过多追究。但是,赋税这件事情上就没得商量了。 苏圣平一直对越朝士人不用纳税的政策十分反感,认为这是导致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以至越朝败坏的主要原因。充分回忆了明朝一条鞭法和清朝摊丁入亩的政策后,决定实行的田地税赋政策越简单越好。来自那个时代,他清醒的认识到,教育体系可以击败现在的天下读书人,但是想要坐稳天下,还是要依靠广大人民群众。 总体上包含几个原则,一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士农工商,只要占有土地,不论是所有者还是租种户,实行一亩两斗的税赋。至于田地的差异,暂时不予以考虑,毕竟宝岛那边的水稻亩产保证了这样的税赋绝不算高。日后如果需要区分,再考虑别的办法。 二是以市场价格,制定粮食收购保护价,田地上的两斗赋税就以收购保护价为准,可以不用缴纳粮食,直接用银钱缴纳。 三是除了田地税赋外,再无其他苛捐杂税,也没有其他丁税和劳役,除了海盗俘虏这些人外,其他劳役一律付工钱,乡村内的公用事业除外。 这一税收制度,一开始遭到了候望楼等人的一致反对,认为这样不利于以后的事业。不过苏圣平紧接着就抛出了另外一项制度,收取商税。大体上是十二取一,由商人在售货地向官府缴纳,然后得到税票,算是完成了纳税。当然,目前的商税只能在宝岛这边执行,算是处于试验阶段。 日后,商税将会极大的补贴农业税的不足和官府在公用事业上的开支。当然,这样的商税制度不是没有漏洞,也只能寄希望于日后严密的监察制度弥补了。有了这个商税制度,候望楼等人勉强算是接受了苏圣平过于宽松的农业税收制度。 解决了赋税问题之后,众人讨论的就是在宝岛设置完备的统治结构问题,此番将在原先民政部的基础上,依照去年制定的《公职人员监察法》、《薪酬体系》等制度做出重大调整。 决定设立宝岛行省,组建政事厅替代原来的民政部,下设九个司。工商实业司负责工商实业发展,农田水利司负责屯田和水利设施建设,工程建设司负责道路、港口和城镇等重大工程建设,人事管理司负责政事府人事管理,科学教育司负责学校管理,财政度支司负责税赋和财政支出,防灾救灾司负责防备自然灾害和救助,医务防疫司负责卫生健康宣传和医务工作,巡查拘捕司负责查访和拘捕工作。 其中政事厅设一正三副四个长官,负责统筹政事府全面工作,召集各司司长成立政事府会议,商讨重大事项。各司设置一正两副三个长官,统筹负责日常事务。 同时,组建监察府、审计府、司法院,作为和政事府同级的机构,另外还有民政学堂一所。从北到南设置宝北、新城、宝南三府,设置与宝岛行省相应的组织机构,乡村一级暂时不变。 框架搭好之后,紧接着就是人事任命,和原先的民政部相比变化不大。宝岛行省政事厅厅长由候望楼担任,副厅长由张文昌担任,国民军后勤装备部部长王世云兼任,另有一名副厅长由原民政部户房主事林凤武升任。 工商实业司司长由原复兴工业园管事任锡良担任,人事管理司司长由李鼎智担任,财政度支司司长由原来最先到崇武追随苏圣平的白瑞东担任,工程建设司由唐城的大徒弟、实际负责宝岛建设多年的高琦担任,农田水利司由同样最先到崇武追随苏圣平的任苗担任,科学教育司由科学研究院院长的助手崔天宇担任,防灾救灾司司长由主动来投的裴学文担任,医务防疫司由主动来投的王庆元担任,巡查拘捕司司长由周新地担任。 司法院、审计厅、监察厅实行垂直管理。郑荣天担任司法院院长,此人是最能接受苏圣平律法思想的老夫子,原先在学校任职,此前帮助苏圣平修订了大量的法律,此番特意予以重任。林卫担任监察厅厅长,负责监察行省的大小官吏,直接统领下属三府的监察司。李鼎慧担任审计厅厅长,负责审查政事厅各项开支。苏圣平靖海使衙门的“秘书”路天生担任民政学堂校长,负责专门培养行政方面的人才。 宝北府、新城府、宝南府设置政事司,司长分别由主动来投的薛静聪、苏圣平的“秘书”兼同学白文华及史路担任。下面依照行省政事厅组建各处,处长由原先的民政部和村官当中选拔,先到民政学堂速成培训一段时间,按照考试招录工作人员制度组织考试,通过之后再赴任。日后设县也将按照这样办理,并将视情况做出调整。 这次人事调整没有太大的变动,关键几处在于薛静聪等人表现出了较好的能力,得到了重用。此外就是自己的大秘书白文华表现很好,展现出了能力,此次也给予重用,他的职位则由原来泉州书院的同学陆广谦、高羽接手,两人参加国考一直没有通过,最终还是进入苏圣平的体系内做事,此后在书院的那些同学,除了几个中举和吴向坚那个奇葩外,都入了苏圣平囊中。对于新提拔任用的官员,还要进入民政学堂参训两个月。 所有任命的官吏按照《公职人员监察法》和《薪酬体系》等确定等级,明确隶属关系。除了司长一级以上的官员由苏圣平亲自圈定任命外。行省政事厅、监察厅、审计厅、司法院成立临时委员会,专门负责各自的衙门的组建,各司的工作职责、办事流程都要重新制定,人员任命经过临时委员会讨论后,上报苏圣平批准,三府参照办理。待遇方面,仍然是四级二十等,总算是有一整套的科级、县级、府级、省级官员了,不过目前都只是一级,如侯望楼是省级一等。 前前后后讨论了十来天时间,七月中旬候望楼等人赶紧返回宝岛,全面投入工作。他们前脚刚走,陈继平、林铁锤、黄文进、王世云、任兴志、顾荣成等人就来到宝岛,商议国民军扩编事宜。 苏圣平决定利用此次机会,将今后国民军编制、各部门职责等事项搞定,方便日后进一步扩编军队。经过讨论,国民军上层管理机构如下:成立国民军总司令部,设总司令一人,由苏圣平担任,负责司令部全面工作。 下设联合参谋部,部长陈继平,负责战略、行军、作战计划制定。动员战训部,部长林铁锤,负责协调政事厅进行征兵、训练事务。后勤装备部,部长王世云,负责全军后勤保障、军工厂建设,配合科学研究所进行军事科技研究。思想训导部,部长任兴志,负责军士思想训导、战斗动员、军功赏赐、战伤抚慰等事务。军法监察部,部长黄文进,负责军法督察。军情侦查部,部长周大新,协调信息部负责军情侦查等。 司令部联席会议是国民军最高领导机构,由总司令负责召集,管辖陆海军。成员一般由部长担任,必要时总司令可以指定其他人员参加。 国民军进行全面扩编,将所有预备队编入作战部队,总共有军士两万五千人。 扩编后的陆军一团三营,一营五连,一连十班,另有团部直属连、参谋处、军法处、后勤处等部门合计编制六百人,这样一个团有近两千多人。 为此成立陆军宝北师,驻地宝北基地,下辖三个团。成立宝南师,驻地宝南基地,下辖三个团。成立新城师,驻地新城镇基地,下辖三个团。设日本团驻离人岛、宁波团驻宁波、崇武团驻崇武和泉州、暂编江北团驻苏北。 海军方面,从原先的两洋护卫队抽调以及重新招募,组建南部海军和北部海军,各下辖三千人。南部海军驻扎泉州靖海使衙门基地,北部海军驻扎新城镇基地。浙江以南归南部海军管辖,福建以北归北部海军管辖。另外,苏圣平亲自担任战训学堂校长,并增加海军课程。 扩编完成后的将官任命如下:宝南师师长原李睿纭,参谋胡克刚,思训龚培云,军情冯照煌,军法顾锦程,后勤付清。调原一营组建一团,团长长陈涛。二营组建二团,团长王俭业。三营组建三团,团长李华明。 新城师师长陆冰,参谋林永涛,思训杨文荣,军情林宝,军法蒋文浩,后勤白洋,调原四营组建一团,团长陈燮堂。七营组建二团,团长长王国英,八营组建三团,团长杨晓峰。 宝北师师长金虎,参谋杨木义,思训云宝,军情管瑞文,军法杨康武,后勤顾家。调原九营组建一团,团长林荣。十营组建二团,团长苏泰华。新建三团,团长长章承志。五营、六营组建崇武团,团长武平。 驻离人岛的十一营组建日本团,团长言尧明。以江北基地招募人员暂编江北团,团长华鑫。以原宁波营为基础扩编宁波团,团长王国云。 为了衔接上次扩编后定好的五等十七级,军士分三等不变,连对应旗卫,营对应营卫,团对应校尉,师对应将官,司令部各部部长同样对应将官。除了班长是三级军士外,其余的都是一级。 参谋部还对军队进行了阿拉伯数字编码,第一个数字0,第二个数字表示师,第三个数字表示师部或者团,第四个数字表示营或者团部,后面三个数字表示军士。例如宝南师师长的编号会是陆0,参谋长的编号会是0,第一团第一营营长的编号会是陆0。以此类推,新城师的编号会是陆02,宝北师编号陆03,崇武团陆042,日本团陆052,江北团陆062,宁波团陆072。司令部的编码则是司1表示联合参谋部,司2表示思想训导部,司3表示后勤装备部,司4军法监察部,司5军情侦查部,司6动员战训部。海军的编码是把“陆”字换成海字,其余的相同。 这一扩编计划和人事任命是苏圣平听取了陈继平、林铁锤、任兴志等人的意见后定下的,基本打散了原先的将官和所属的军士,部分人也得到了提升。虽说在宝岛那边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是很快就平息下来了。 军队扩编完成以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行实战。七月底制定完成方案后,要求九月之前完成扩编和驻防地转换。紧接着参谋部制定详细的作战方案,目标直指辛家海盗老巢捕鱼岛和浙东海盗的老巢舟山群岛。十月份则要进行更进一步的作战,目标直指南洋诸岛,目的是进行经济殖民。 朱音的财务方面由于各个部门的财务并没有进行核算,所以目前无法进行总结,倒是对苏圣平追加国民军的预算耿耿于怀,苏家财务大总管做的相当到位。 第361章 经济殖民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苏家一起齐聚在院子里赏月。今天为了拜见王少杰,一家人特意从城外学校那回到城内,晚饭都是在王家吃的。 晚饭前,王少杰忧心忡忡的跟苏圣平嘀咕了好长时间。这一个多月来,苏圣平的动作实在太多了。先是在宝岛那边建立完善的民政统治体系,还实行官绅一体纳粮的农税,又要征收十二税一的商税,更要搬迁工业园的工厂,还有就是国民军的频繁调动。 这些动作在华夏商会上层并不是秘密,王少杰十分担心有人因为不满,故意将消息泄露给朝廷,虽说没有真凭实据,但朝廷只要想上岛查看,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对事业处于起步阶段的苏圣平十分不利。 苏圣平好好安慰了王少杰一把,当初给商会上层可以完全信任的那些老头子传递消息时,说的是宝岛会成为各家躲避官府迫害的安置地,将会和现在的朝廷毫无关系,以此为理由要求大家共同保密。 再者,说起来就算朝廷知道了实际上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不担心大家能不能保密。对于搬迁工厂和商税的问题,苏圣平抛出了火柴和奶糖这两样商品,并且提出了买卖专利和技术入股的方式,算是弥补那些商人的损失,也引起了王少杰极大的兴趣。 王少杰还没有从两样新事物中醒悟过来,苏圣平又给了他一份《南洋经略》,作为海运世家的家主,他岂能不知南洋的情况,大片的稻米、甘蔗、珠宝,还有那些土着掌握的金银铁矿山、香料、蕉麻等等。可苏圣平的《南洋经略》指的不是简单海运商贸,而是所谓的经济殖民。 苏圣平想要的经济殖民,大前提就是以强大的军事力量为基础,促进南洋广袤土地成为生产资料供应地和产品倾销地,高价卖出棉布、丝绸、瓷器、铁器、茶叶、酒、香皂、驱蚊虫药等商品,换来大量价格低廉的稻米、香料、蕉麻等物品,掠夺大量的金、银、铁、珠宝。 按照这个政策,和以往的海运商贸不同的是,不仅卖出去的商品价格提高了,还要降低原料价格,已有政权的地方还不能收税,更要占领大量金银矿。 这是赤裸裸的掠夺,这样的政策说起来并不高明,关键是以往海商掌握的武力没有强大到可以去征服一个政权甚至是一个部落的地步。如果照这样实施下来,收获将会相当惊人。 出人意料的是,苏圣平并不是自己和王家吃独食,而是准备联合华夏商会大部分会员成立南洋商社,一起来做这个生意。而提供了武力的苏圣平只有三个条件,一是国民军无条件参股,占股百分之四十。二是苏圣平所属的南洋船队和其他海商一样按照投入占有股份。三是日后南部海军和驻军提供武力支持,南洋商社必须提供一定量的军饷支持。 这样的条件说出来已经是相当优渥了,何况他还考虑到华夏钱行目前的盈利能力不行,要求南洋商社要大量高息贷款。 王少杰已经顾不上苏圣平和外孙了,立马回到书房,准备好好研究这份计划,思考一下王家的利益会不会受损,还有就是如何吸收其他商会会员参加,王家要在其中占有多少股份。顾不上欣喜若狂的王少杰,告辞丈母娘后,苏圣平就带着一家回到自己宅院中,让李春树准备好赏月。 去年刚生的三个孩子,如今也能小走几步了,朱音生的男孩叫苏治敬,叶红鱼生的男孩叫苏治仁,王莹生的女儿叫苏乐姗。大一点的治平和乐安正带着三个弟弟妹妹在那玩耍,治平带着妹妹,小心翼翼的牵着她,生怕她摔倒。安安则是顾着两个弟弟,不时的呵斥一声,尽显大姐头的风范。王莹、朱音、叶红鱼坐在那里看着几个孩子玩闹,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说实话,苏圣平最为享受的就是这样的时刻。那个世界怎么可能妻妾成群,还没娶老婆不说,胆敢对别的女生有点小心思,就要准备好承受女朋友的怒火,尽管最终女朋友也和他分手了。更不用说生养这么多个小孩了,养一个勉强还可以,养两个的话,可以预见以自己的收入,只要找的老婆不是富二代,经济上就是压力山大。 王莹和朱音见苏圣平一个人坐在那里傻乐,让叶红鱼看着几个孩子,起身来到他身边。坐下后,王莹笑着问:“夫君自己乐什么呢?” 苏圣平笑着答到:“家有贤妻,孩子慢慢长大,想着自然欢喜。”王莹和朱音听苏圣平说的实在,也都心里美滋滋的。 过了一会,朱音叹口气,道:“平哥哥,你建城、办工厂、扩编军队的,花钱如流水,也不知道今年的日子怎么过。” 苏圣平冷笑一声,道:“少来这套,去年一年节余了多少银子?搬迁出来的都能卖出去,最多就是多花了一些工人的安家银子。军队人数又没扩大多少,宁波、离人岛两处都能自给自足,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朱音顿时大感委屈,道:“你说的轻巧,新编的军队,装备要多少,军饷要增加多少,宝岛那边少了劳力又要增加多少支出雇佣工人?去年节余的多,今年你花的更多。节余的花掉了,明年钱又从哪边来?我看你到时怎么跟平平安安他们交代。”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莹莹,你看小音这样子像什么样子?竟然拿平平安安来挤兑我。想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不直接问。” 王莹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小音还能帮着你,我只能教教孩子们读书。一家人,你有什么事也要让我们知道,否则我们会担心的。” 苏圣平脸色一正,道:“我以前是疏忽了,小音知道的还算多一点,你和红鱼就了解的少了。小音刚刚不是还在担忧明年没钱花吗,总的来说有几条,一是开发新的产品,之前你们用过的香水,家里用的牙膏,还有卖出去的奶糖和火柴,科学研究院能得到一大笔收入,以后占有股份,每年也能有收益。你们等着,研究院那边会有更好的产品出来,到时小音就等着数钱乐!” 朱音哼的一声,倒是王莹比较配合苏圣平,道:“那香水、牙膏确实是好东西,前些日子和商会女眷聚会,她们都欢喜的紧。牙膏也比那香料好了不知多少,奶糖更是好吃,安安整日里就想着吃,火柴也能方便老百姓生活。倒是想问问,这些东西是不是夫君发明的?” 苏圣平摇摇头,道:“不可否认,我的点子发挥了作用,但主要还是研究院那些人最终鼓捣出来的。” 朱音掌管财务和审查,对这方面知道的多一点,就急着问:“那第二呢?” 苏圣平撇撇嘴,道:“那就是老产品扩大销路,尤其是卷烟,不仅销往北边,南边两个朝廷也会进行销售,已经在扩大生产了,今年就能有大笔的收入。” 朱音听了摇摇头,道:“恐怕还不够!” 苏圣平只能耸耸肩,道:“那就要看我老丈人的了?” 王莹听苏圣平提起自己爹,狐疑的问到:“我爹?难不成之前你们两人在那嘀嘀咕咕的就是为了赚钱的事?”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还能是什么,再不多赚点钱,你看小音都不给我安生日子过了。” 朱音眉头一皱,显然对苏圣平的回答不满意,问:“什么主意呢?是不是和军队有关?” 苏圣平就知道朱音是从自己扩编军队当中发现了端倪,恐怕是猜想自己要外出打仗,今天才会趁着机会刨根问底。苏圣平只能说道:“是的,还是要打仗!” 王莹听了,一挺身问:“为要打仗,夫君不是把海盗都打跑了吗?如今都说福建海面上没有海盗了,都夸夫君呢,怎么还要打仗?” 苏圣平轻呼口气,道:“军队怎么能不打仗,国民军新近扩编,虽说是百练精兵,但没经过战阵就不算是强军。如今打打海盗、土着,培养他们的自信心,日后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才能无所畏惧。” 朱音听到是打海盗,倒是放下心来,在她看来海盗面对国民军,毫无招架之力,没想到苏圣平却接着说:“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国民军将会远征南洋,进行经济殖民,这也是我今天和老丈人说的事情。” 王莹和朱音听到这,惊呼道:“南洋?夫君你要去南洋?” 苏圣平摇摇头,笑道:“我不用去的,恐怕也走不了,南洋有猴子和老丈人他们,又有强大的武力支持,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必然会赚回来大笔银钱的,小音你就不用担心明年的钱不够花了。我总觉得江北那边的事情更加重要,准备亲自走一趟。怎么样,嫁给我是不是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有点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觉。”王莹和朱音纷纷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只要不是亲自去南洋打仗就好。 第362章 一视同仁 朱音能从苏圣平的财务支出中看出点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军队扩编、准备大量物资,购买船只等等。作为体系中人,对此的感受当然更深了。 在院子里赏月没多长时间,朱强、猴子、虫子就一起来到苏家,拉着苏圣平赏月喝酒,打扰了苏圣平给孩子们分月饼,惹来安安的不满。为了安抚发脾气的大女儿,苏圣平只能拿出一颗奶糖贿赂。 安安最喜欢甜甜的有奶香味的奶糖,只不过苏圣平说吃多了会蛀牙,要求王莹严控,被限制食用的数量,这会一颗额外的奶糖总算还能满足她,嘱咐了睡前一定要刷牙后就带着三人来到了后院的小亭中。 等李春树安排好了酒菜退下后,猴子就急不可耐的喝了口酒,问:“圣平,南洋的大动作什么时候实行?” 接下来的计划,猴子只知道个大概,反倒是朱强和虫子因为职责关系,知道的更加清楚。不过一旦王少杰那边开始启动,猴子作为南部海军的主帅,就要开始参与具体的计划制定了,到时也就清楚了。 苏圣平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这个新任的海军主帅开始着急了?” 猴子答道:“那可不是,都任主帅了,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哪能不带出抖抖威风。要说这顾荣成真是了得,练出来的海军军士就是比护卫队的人手强。” 韩斌去世又一次刺激了顾荣成,原本已经尽量封锁消息,但这样的大事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要不是海军有完备的控制体系,恐怕他早就拉着人马北上杀向吴朝了,苏圣平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 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道:“老式人物中,他已经是个人才了。既然看得到人家的好,就要趁海军修整,虚心向人家请教。你从一开始接手船队远赴南洋,到后来带领护卫队去日本,做南部海军的主帅,威望是足够了,但是能力还有待检验。”见苏圣平说的正色,猴子赶紧点头称是。 苏圣平接着说:“你也不用着急,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开始在准备,只要商会那边搞定了,联合参谋部就会叫你过去完善计划,一个月后恐怕你就要出征,做好吃苦的准备。” 猴子听了哈哈大笑,道:“不瞒你们说,我最是喜欢大海,在那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完全无拘无束,我整个人就很兴奋。”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你以前是护卫队的,多少有些乱来,我不管你。如今你是一军主帅,海军有严格的纪律,你要以身作则,给全体军士作表率,要是敢乱来,坏了方略还能弥补,可要是犯了军法,导致军士无辜丧命,到时可别怪我挥泪斩猴子。” 见苏圣平发火,猴子缩缩脑袋,赶紧说:“哪能啊,我一定遵守军纪,好好做出个样子来。” 苏圣平用手点点他,道:“纪律是保证一支军队长盛不衰的关键所在,为什么我们国民军成立这么长时间以来,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精神面貌,无外乎令行禁止。此番调整,都没有引起大的波澜。不管是元朝,还是吴朝、越朝,你试试看把将官调离他原来的部队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们大范围调动却很安稳,一靠纪律,二靠思训。所以,猴子你要认识到这两方面的重要性。”猴子被训了一段,脸上有些不好看,苏圣平赶紧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这才让他好受一点。 虫子接过话,道:“原本准备明日再向你通报的,吴朝那边新皇韩秋原已经授权卢泰开始整顿军队,据说已经杀了五个省一级的防御使,防御使以下的将官更是不计其数。” 苏圣平点点头,却是对语重心长的说:“猴子,不是我想训你。我们几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打拼出现在的事业不容易,要懂得珍惜,更要自觉维护这份事业。现在才哪到哪,以后的路还长着。刚刚虫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别人也在努力。现在的状况瞒不了朝廷多长时间的,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局面会更加艰难,如果不能时刻保持谦虚谨慎,时刻警醒,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朱强三人纷纷点头。 说过这事后,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倒是虫子说起的一件事情,引起了苏圣平的注意。信息部监控着府城,凡事都逃不过信息部的耳目,虫子说到的是一老一小两个人的事情。 说是不久前,泉州府城来了一个老道士,约莫五十几岁,这原本不足为奇。没想到那老道士语出惊人,道是十五年前他在山中修炼,没想到某一日却是被天地大变惊扰。他就此出山,十五年来走遍大江南北,终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他不断向府城众人解说,华夏大地本有三条龙脉,这些年北龙、中龙都未曾有何变化,倒是这南龙原本是要从江浙出海的,没想到十五年前的天地异变却是让南龙转了个弯从广东、福建这边出海了,之后他遍寻广东不得龙气,来到泉州后才发觉这里,南龙已在此吐珠戏水,他准备在泉州一查究竟。 老道士这番言论玄之又玄,原本还真能唬到人,有些人还信誓旦旦的说十五年前确实天象有变。可惜老道士日常的言论实在没有高人风范,整日里东游西逛,不论是酒楼还是小商贩,都想给人算命,都想骗点钱财,完全是混吃混喝的样子。 不过老道士的言论还是引起了内侍监的注意,把老道士抓进去好生审问了一番,也许是受不了老道士混吃等死的模样,最终还放了出来。 听了虫子的话,苏圣平一开始也有点晕乎,时间上当真是巧合。可一细想,或许自己一直等待的人物,终于出现了,只是不知道合不合格,改日倒是要去会一会。 不知不觉夜已深,朱强等人准备告辞离开,苏圣平却把朱强留了下来。等虫子和猴子离开后,苏圣平亲自给朱强倒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后,开口道:“强子,莆田的船能按时交付?” 朱强点点头,道:“没问题,今年的二十艘船原本是十月份开始分批交付的,如今要提前一个月,船厂那边七月底有杨文荣回去闹,再多给点钱,总算是答应了,在预定日期内都能交付。” 苏圣平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能影响接下来的战略。联合参谋部和后勤装备部需要的物资准备的怎么样了?” 朱强答道:“都在准备当中,那些水果罐头、黄豆、防疫药物都加量准备了,保证不会误事。”苏圣平很是欣慰,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物流行,还是后来联络商会,朱强办事一直让他很放心。他做的事情,实际上才是后勤装备部的部长。有他配合,王世云那边大宗采购米粮、棉布军服及部分军械都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不由的说:“强子,其实这些天我一直等着你亲自来和我聊聊,却没有等到你!” 朱强听了,凝重的说:“圣平,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或者是物流行出了什么问题?” 苏圣平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今天我们兄弟俩好好谈谈。从山货行开始我们几个人,小音掌握财务和审计大权,体系内所有人见到她都是战战兢兢的,商社那些管事每次回来报账,虽说出面的是莹莹,但谁都知道真正做主的是小音,无不对她毕恭毕敬。虫子独掌信息部,手中的权力有多大你是晓得的。猴子虽然比较跳脱,但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如今也是一军主帅了。就连铁锤,也是一直担任着国民军总教官的角色,所有军士看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喊声教官。这一次不论是建立宝岛行省,还是军队扩编,调动的人手很多。你以前的不少手下都获得重任,唯独你这个最大的元老,丝毫没有职务,难道你就没点想法?” 朱强听到苏圣平说这个,心中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过了一会才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圣平,如果你要说这个,我想说你多虑了。你一直不愿多提当年救了我们兄妹的事情,抛开这个不谈。我现在的职位也相当显赫了,早几年想要成立商会,那些大家族真正说话算数的不说,就是那些在台前的人物都不愿意多搭理我。可如今,走到哪里,谁人不得称我一声朱公子、朱大哥。更不用说你刚刚提到的小音,无论你怎么一碗水端平,她始终不是正室,可你给她的权限恐怕是你之下第二人!能够像如今这样,如果我朱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圣平很欣慰的朝朱强点点头,道:“强子,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说完两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又说了会话,朱强准备起身离开,苏圣平站起来相送,开口道:“强子,不要有顾虑。我是想我们都能善始善终,尤其是自家人,千万不能出现拔刀相向的一天。不止是你,王少杰嫡亲、叶华雄嫡亲,都不会在军政上有核心位置。但是,日后会以商业为主,而且我保证都会有相应的地位,至于小音和治敬,更不会受到一点委屈。” 朱强听了苏圣平的话,先是心中一震,后是一阵轻松。之前他想说没说的话就是怕以后朱音和儿子受到欺负,如今苏圣平把话挑明,并且做出承诺,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第363章 海试成功 八月十六开始,王少杰开始频繁拜访几个大家族的话事人,李家的家主李福生,胡家的家主胡苗雨,白家的家主白瑞源,秦家的家主秦志刚,以及华夏商会的主要会员。 如今已经很少能够看到海商第一家的家主亲自上门谈事了,再上一次还是华夏商会成立时候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那些嗅觉灵敏的商人们开始四处打听,想要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和王少杰一样,苏圣平同样忙碌的脚不沾地。上午下课后,匆匆用过午饭,顾不上午休就来到工业园船厂内,此前海试的船都回来了。此次海试的船只是船厂自己造的两艘两万五千石大船,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战略中使用,不得已提前海试。 按照计划,泉州船厂只建造大和小两种船只,大的标准是要达到载重两万五千石。这种大型船只,经过船厂的技术积累,又吸收了研究院的多项技术,有于冠华这样的造船大匠在,总算建造出来。 只要这一次海试没问题,以后自己船厂就能持续建造,再从莆田船厂购买中型船只,基本上就能满足国民军和物流行的需要了。 小的船只,主要是以登陆作战为主要目的,以“车船”为主,追求速度。造这种船,船厂的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船身傍设四轮,每轮有八楫,由四个人旋斡,船速相当快,船只往来泉州和宝岛传递信息相当方便。这还是轴承技术有待提高的情况下,等到轴承技术进一步发展,日后这种船只驾驭将会更加容易。 来到船坞,见到于冠华正在检查船只,一边查看还一边询问海员,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处理,自己饶有兴致的绕着船在那查看。 两艘大船以传统的福船为原型,本质上还是木质帆船,采用了水密舱等技术,在苏圣平的指导下又大量使用了硬木螺丝、钢钉等新产品,所以才大幅提高了载重量,但其本身的条件限制了载重量。可两万五千石的大船,载重量已经超过了一千吨,排水量也近两千吨。 这样的大船莆田船厂也许造的出来,但是却不敢尝试。不夸张的说,这两艘大船已经是当世的超级战舰了。不晓得何时才能看到蒸汽钢质战舰横行于四海之间,那将是何等的壮观而瑰丽! 于冠华检查完船只,看到苏圣平在那,老头子兴奋的跑过来,大声说到:“恭喜大人,老夫仔细检查过,航行了一个月,期间还遇到一次风暴,但是船只完好无损。这两万五千石的大船建造完成,经过海试可以投入使用了。” 苏圣平听了哈哈大笑,道:“辛苦老爷子了,没有您老和船厂工匠没日没夜的操劳,这船造不出来。” 于冠华谦虚的一礼,道:“大人言重了,船厂给所有工匠的福利待遇是最好的,何况造这两艘大船,不仅大人给了很多指点,研究院其他同僚也贡献了不少技术,否则不会如此顺利。” 于冠华说的是实情,苏圣平点点头,道:“主要还是船厂的工匠们努力,既然海试成功了,船厂所有人员都有奖励,麻烦老爷子造一个表,拿给我批一下。” 于冠华也不客气,笑着问:“奖励的标准是什么?” 苏圣平笑着答到:“以普通工匠二十两为准,按照级别每一级百分之二十递增,海试船员按照标注加倍。另外研究院那边提供了技术支持的,您老也统计一下,同样给予奖励。” 苏圣平这些话边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得知有这么大一笔奖励,所有人都高声欢呼起来。只是没想到后来于冠华造表的时候,竟然把苏圣平也列进去,奖励了五百两银子,惹来了朱音一阵奚落,笑道苏圣平拿自己的钱奖励自己。 苏圣平朝人群摇摇手,赶紧登上大船,只要海试没问题,他关心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武器装配问题。 海战当中船只大小发挥了重要作用,造这样两艘大船的主要目的正是要用于接下来的海战。如今算下来,这些年不断从莆田船厂购买船只,海军、护卫队、船队两万石的大船已经有八艘,这一次将会征调四艘,另外四艘仍旧用于护卫队和物流行运输。下南洋之后,船队将会一分为二,一队往吕宋去,一队往中南半岛去。有三艘两万石级别的大船,加上其他船只,这样的船队纵横南洋应该不成问题了。 但是,苏圣平可不想仅靠船大来压迫其他势力,如今有了虎蹲炮,不用的话岂不是完全浪费。虎蹲炮是小型火炮,威力不大。每次发射可装填小铅子或小石子近百枚,上面再用一个比较重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出去,轰声如雷,杀伤力及辐射范围都很大。主要适用于野战,轰击敌人的作战队形。 但适合野战,没说海战中靠近了之后不能用啊,尤其是海洋上比较潮湿,到时手弩、“弹弓”、投石车不能用了,这虎蹲炮就大有用处了,不管怎么样,一炮轰过去,搞死几个,吓死几个,也能有效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另外还能达到技术积累和锻炼炮兵的能力,尤其是测距和瞄准这一重要能力。 来到船上后,仔细查看了日后要用来装配武器的位置,看到造船时已经预留了诸多固定用的空洞、支架,这一次海试虽然没有装配武器,但是看起来这些都比较完好,这样苏圣平就完全放心了,自己的南洋经济殖民政策终于可放心实施了。 又和于冠华他们说了一会话后,替代白文华做他秘书的陆广谦附耳禀报了一个消息,苏圣平就离开船厂返回府城。 绕了个圈来去往北门,由于此行另有目的,身着便装的护卫已经四散开来,只余下苏圣平和陆广谦两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慢悠悠的往北门去。 陆广谦、高羽和平宁三个同学,自从最后一次国考失败后,就面临着择业的问题。对于当年学院里结社还剩下的这三个同学,苏圣平还是比较上心的。只不过人各有志,自己的场面逐渐铺开,也不像当初那样“求贤若渴”了,吸纳这三个人进入自己的体系内,必然是要做一段时间自己下属的,还要他们自己真心愿意才行,否则引得他们不自在,自己也会觉得别扭,那就得不偿失了。 先是让许文斌和白文华去探了探口风,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劝说的,三人很快就找上门来,美其名曰到苏圣平这边混碗饭吃。对于他们以这样的态度来投,苏圣平当然欣然接受。 但是交情归交情,公事归公事,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讲清楚的。最后,经过坦诚的沟通,加上如今苏圣平的局面三人也都有所耳闻,又有许文斌、白文华和陈继平的例子在身边,三人就表态完全听从苏圣平的安排。 先让三人在白文华的秘书处待了几个月时间,最先离开的是平宁。许文斌一直抱怨人手不足,又过于忙碌,苏圣平只能把写文章最好的平宁先送去,帮着许文斌处理宣传部门的事情。 如今,苏圣平要处理的事务其实相当多,尤其是和宝岛的文书往来,信息部的情报汇总,国民军的各项事务,很多事情都要苏圣平亲自点头。他自己还要写文章、上课、陪陪孩子,时间上就很紧张。 好在白文华短暂的适应之后,很快就进入角色,处理秘书处的工作从无错误,很好的缓解了苏圣平案牍上的麻烦。而且苏圣平有意培养白文华,遇到宝岛那边传来的消息时,经常让白文华拿出处理意见,然后自己再和他讨论,给他灌输一些治政的理念。 一年多时间下来,白文华成长很快,七月份整合宝岛行省治理体系时,让白文华去担任新城府这一统治比较成熟的地方锻炼一下,以便日后大用。 和白文华一样,短短时间就展现出才华的还有靖海使衙门成立之初就来投的江西学子裴学文、薛静聪和莆田学子王庆元,这一次也各有任用。 他们几个离开之后,秘书处的力量就有所下降,所以陆广谦和高羽就顺势补上了位置,如今才刚刚进入状态,陆广谦主要协助行政方面,高羽主要协助军事方面。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做榜样,苏圣平稍稍调整了自己对传统读书人的心态。确定传统读书人当中尽管会有缺陷,会有那种酸腐的儒生,但同样有不少人才。 自己可以办学校培养一些,但时间上会来不及,很有必要吸纳一些传统读书人当中的人才。这样也能起到千金买骨和为以后制定如何处置传统读书人的政策提供参考。所以,当虫子说到那个老道士的时候,苏圣平才不得不重视,古人当中有大才,自己不可小视天下英雄。 第364章 见刘天瑞(上) 因为北门外办了学校,如今这北门内外也繁华了不少,苏圣平想到这老道士一直守在北门内摆摊,心中就直乐。显然这是知道自己时常往来北门和府城,但自己身边都是护卫,他又卖高人的架子,不想主动来投,所以才在北门这边等待机会。 加上他搞出来的十五年前天象异变和南龙吐珠戏水的言论,心中早已笃定这老道士的目的就是自己,而且是等着自己找上门来,搞的是待价而沽那一套,今天就是要看看这老道士值不值得。要是不如意,还敢耍这些手段,定要他好看。 靠近北门百米之后,护卫传来安全已经控制的消息后,苏圣平和陆广谦就下了马车,信步走向北门。当年北上江宁被辛家派人刺杀,这些年又杀了那么多海盗,而且不知道朝廷是否知晓自己的底细,苏圣平对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十分在意。 平常外出,明里暗里的护卫不会少于五十人,家里那些人的护卫同样严密。早期的护卫都是物流行的伙计出身,如今这些护卫都是从国民军中特意挑选出来的,护卫一段时间之后,表现好的都能获得重任,前期的周大新、林荣等人已经做了很好的表率。刚刚那些护卫离开就是为了确保北门和老道士那边绝对安全。 一百多米走起来很快,一进北门,苏圣平就见到老道士坐在一把小木椅上,身穿一件老旧道袍,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邋遢。边上放着一支旗幡,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表示了他的身份。许是老道士的名声已经坏了,面前竟然没有一人算命。老道士似乎也不着急,坐在木椅上,抱着旗幡在那闭目养神。 苏圣平和陆广谦走到老道士面前,俯下身来,一股汗馊味立时扑鼻而来。苏圣平和陆广谦不由得眉头一皱,赶紧退后两步,挥手扇了扇。老道士听见响声,睁开眼看着两人,这双眼睛完全和他的外表不同,倒是精光闪闪。 老道士微微一笑,张嘴道:“两位公子,可是受不得老道身上的仙味?不知两位公子是不是找老道批一下命理,算一算前程,要是如此站在两步外就行。” 苏圣平顺势蹲下,笑道:“老神仙当真了得,在下一来,就知道在下的目的,可见确实是世外高人,只是这泉州府城都是些凡夫俗子,竟然如此怠慢老神仙,搞得您老沦落至此。” 老道士哼的一声,道:“你这后生,竟敢奚落老道。这大热天的,你二人前来不是为了算命,还能是为了什么,扯什么狗屁神仙。” 苏圣平和陆广谦哈哈一笑,道:“是这个理,不知道长仙号?” 老道士轻捻胡须,道:“道号青云。” 苏圣平赶紧拱手道:“晚辈见过青云道长。” 青云答到:“好说,说,想要算什么?” 苏圣平却是指了指身边的陆广谦,笑道:“我这友人,觉得自己前途渺茫,想要让道长给算算前程。” 青云瞟了眼陆广谦,道:“没啥好算的,这位公子面相清贵,日后必然位极人臣。” 苏圣平和陆广谦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难怪这泉州人都不理道长,您这铁口直断也太随意了,张嘴面相清贵,闭口位极人臣。这好话一说,别人哪还能不乖乖掏钱,怕是骗的人多了,大家才不理你。”说完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老道士完全一副蔑视二人的样子,竟也不挽留,只说:“老道算命,讲究的是自愿,从不谈钱这个俗物。信之则有,不信则无。老道已经说了,愿不愿意给点酒饭钱,就看两位自愿了。” 苏圣平俯身看着青云,道:“你这老道还不死心,我这友人参加三次国考不中,已无机会入朝为官,哪来的位极人臣一说,道长还敢说是铁口直断,而不是信口开河?”说完和陆广谦就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青云却是说道:“何人说位极人臣就一定要通过国考?通过国考入的是什么朝?入了朝就一定能位极人臣?难道就没有别的路,比如说自己建一个朝?” 老道士的话让陆广谦听了心中一动,苏圣平脸上露出微笑,心道这就有点意思了,朝陆广谦轻摆一下头,陆广谦没有转身就离开到十步外站着。苏圣平则是又转过身来蹲下,看着青云,道:“别装了,好好说话。” 青云却是拍拍身上的道袍,道:“心诚则灵,公子这般作态,老道看在眼里,岂不知公子心中存了一份轻视的念头,老道虽然落魄,但铁口直段只段有缘人。” 苏圣平眯着眼看着青云,两人对视片刻后,苏圣平微微一笑,朝陆广谦做了个饮酒的姿势,接着和青云对视。很快陆广谦就从边上的酒楼里买了两壶三两装的低度南风酒,走过来一壶递给苏圣平,一壶递给青云,又转身离开。 青云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道:“泉州是个好地方啊,老道云游天下,就是被这壶南风酒给引到泉州来的。可惜了这壶度数低了点,商家无良又给兑了水,据说要喝真正好南风,得是男儿当自强的苏探花家中才有。” 苏圣平蹲着累,用手试了试地上的温度,好在这里是荫头,地上不热,索性就坐了下来,听了青云的话,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老道,你我的缘分只有这一壶酒的时间,不用说那些屁话了,说点有用的,本公子感兴趣的话,别的不说,苏探花家的南风酒管够。” 青云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道:“几日不曾饮酒,刚刚喝急了,没剩多少。公子既然说我们的缘分只有这一壶酒的时间,公子干脆把你手中的酒壶也给老道!” 苏圣平呵的一声,很干脆的递过去酒壶,青云笑眯眯的接过去,丝毫不顾苏圣平的口水,又喝了一大口,才说道:“公子想问什么?” 苏圣平强忍着老道跟他间接接吻的不适,开口道:“本公子对那十五年前的天象异变和南龙戏水之说比较感兴趣,您老给解说解说。” 苏圣平不敢肯定当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天地间是否有何异变,但是那南龙戏水又完全是无稽之谈。他自己肯定没有派人散布这样的流言,却不知这老道士搞出这一套,除了吸引自己的注意,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青云瞟了眼苏圣平,道:“乾安当年的异象,确有其事,那些愚夫愚妇当然不懂异变为何。老道游历到乾安后,听了那些老农描述,掐指一算,却是南龙见这海湾对面宝岛颇为别致,故而龙头下抚,吐珠戏水所致。当然,说了你也不懂,要不你拜老道为师,学个十年八年的,总能摸到点皮毛。” 苏圣平呵呵一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老道之所以会搞出这番无稽之谈,肯定是到了乾安,听说了自己后,又多方打听,隐隐知晓宝岛的情形,想要来投靠,才会说这番话。只是老道为何会游历到此?又如何打探的?道:“拜师就算了,既然道长说不清楚,晚辈也无心知晓,缘分已尽,就此告辞了。”说完作势想要起身。 青云却说到:“看你这后生坐在地上实在,却又如此没有耐性,难道你不想知道南龙吐珠戏水之后会怎样?你那友人又如何能够位极人臣?” 苏圣平呵呵一笑,老家伙还是自己忍不住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也就没有起身,却也没有说话,就坐在地上看着青云。 老道士看了,喝了口酒,道:“罢了,罢了,既然喝了公子的酒,就给你指一条明路!我汉家儿女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原本这南龙一路北上,会在江淮之地吐珠,届时江淮之地受龙气滋养,必有王者出现。没想到南龙在此吐珠戏水后,觉得此地天地灵气充裕,就在此落地生根。让原本没有龙气的泉州府龙气冲天,恐怕真龙天子业已出现。公子当要耐心寻找这真龙天子,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也算在下报了壶酒之恩了。” 苏圣平笑着说:“那你如何确定我那友人日后能够位极人臣?” 老道士哼的一声,道:“人各有命,你那友人定能寻找到那真龙天子,辅佐一番功名利禄岂不唾手可得,哪还要参加什么国考。” 苏圣平笑着问到:“那道长为何自己不找那真龙天子辅佐?要不给在下指一条明路如何?” 青云摇摇头,道:“你刚来,老夫就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息携天地之威扑面而来,你的命相老夫可不敢算。至于老夫自己,难道你未曾听说医者不自医的说法?老夫要辅佐那真龙天子,就要看那缘分了。”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道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不要再装了,两壶酒都要喝完了,再不说点实际的,我可就要走了。届时道长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 第365章 见刘天瑞(中) 青云听了苏圣平的话,似乎有点挣扎,但过了一会还是站起来,对坐在地上的躬身一礼,道:“刘天瑞见过苏大人。” 苏圣平哦的一声,也不起身,请刘天瑞坐下,道:“原来你叫刘天瑞,为何不称青云道长了?” 刘天瑞坐下后,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这道长的称号是为了行事方便,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能躲过多次劫难。” 苏圣平脸色一变,道:“刘天瑞,刚刚本官说的一壶酒的缘分不是笑谈,我看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废话这么长时间,你搞出的天象异变和南龙戏水之说,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说不得会给本官惹来麻烦,要是你不能给本官一个认可的理由,定然要你知道本官的手段可不是内侍监可比。” 刘天瑞听了苏圣平的话,正色道:“既然大人是来算命,老夫擅长测字,大人何不试一试?” 苏圣平笑着说:“平。” 刘天瑞呵呵一笑,道:“好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夫听说大人曾经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一个平字,岂不说明大人心中的志向。” 苏圣平摇摇头,道:“道长,你这是在拍我马屁,还说服不了我。再不说点东西,本官可真要走了。” 刘天瑞看着苏圣平,道:“老道请大人以后不要自称本官!大人这官是朝廷封的,这探花郎是越朝皇帝钦点的。这大义的名分已经失了一半了,如果再不摒弃,恐怕为祸不远。” 苏圣平心中一动,这老道士要么不说,一说就直指要害。自己那些手下,有些人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有些人猜的出来,有些人还茫然不知。这个时代忠君的思想可不是闹着玩的,日后当真走到造反那一步,自己那些手下有何反应还真不好说。虽说有思训部一直在隐晦的进行洗脑,但是自己还真是要注意这些细节。 老道士的话显然很是受用,但还是不够,苏圣平静静的看着他。刘天瑞见自己说出那种话苏圣平没有丝毫变化,确实在那看着自己,显然是那番话还无法让他满意,看来是要出大招了,道:“以此为基,弃陆走海,侵吴吞越,挥师北伐,西守东攻,定鼎天下。” 随着刘天瑞缓缓说出口中的话,苏圣平越听越激动,目前为止,自己的手下还没人能想出,或者说敢想这样大的方略,果然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战略性谋士,不过刘天瑞的战略还是和自己的有所不同,所以开口道:“为何是侵吴吞越,而不是吞越侵吴?” 刘天瑞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苏圣平想到的却是其中关键的一环,而不是其他的,显然是心中早有计较,这才是自己苦寻多年不得主公啊!睁开眼,对苏圣平说:“吴越两朝本是同根生,原本并无太大差别。但无论如何,大人起步都对朝廷有所依靠。也许大人认为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朝廷的帮助反倒是束缚。” “可大人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大义名分,有时候能要人命,有时候却能助大人一飞冲天。反观吴朝,韩斌本是叛乱自立,几十年来也仅仅是维持统治,丝毫没有改变朝廷法度。吴朝朝廷对于士绅百姓来说仅仅是换了个名头和皇帝的越朝。” “如此,大人如果进攻吴朝,却不必担心失了大义名分,而且对于越朝朝廷也能有所交代。如若成功,假以时日,静待天下时势变幻,定会有吞并越朝,挥师北伐的机会。” 苏圣平听了刘天瑞的话,心道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而且还皮厚心黑。如何应对吴越两朝,自己原本还摇摆不定,这一番简单至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 这一番话展现出来的战略方向,虽然听起来不难,但是能够让苏圣平摇摆不定,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刘天瑞三言两语做出决断,显然是已经思考多时。 但是他对苏圣平的实力肯定还不是很了解,如果让他知晓苏圣平目前的所有实力的话,会不会做出不同的判断?现在他对这老道士的来历更加感兴趣了。 苏圣平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道:“你算是通过我一半的考核了,我是不是通过你的考核你自己清楚,也许也是一半。不过这就够了,既然看对眼了,我也不矫情。你先到府上拾掇拾掇,往后就不要再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了,晚上我们再聊!”说完挥手示意护卫和马车过来。 苏圣平和陆广谦坐上马车,刘天瑞也想跟着上去,没想到苏圣平却拦着不让他上去,道:“自己走着去!”说完放下帘子,让车夫赶车,留下刘天瑞在那风中凌乱。 陆广谦在车中问苏圣平道:“圣平,你这算是要了这道士了?他说过的那些话,府城中不少人知道,不怕有流言传出?”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也许这才是老道士的目的,他打定主意来投时就已经定好策略了。要不是看在为我好的份上,岂能饶了他,让他走走路已经算是不错了,让他以后乖一点。再说你能受得了他身上的汗味?” 陆广谦嘿嘿一笑,心中却是波澜大惊,难道真是那样 苏圣平回到家中,让李春树在大门前等着招待刘家瑞,自己就先回后院见见孩子。半个时辰后,刘家瑞飘飘然的来到苏家,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春树赶躬身行礼,然后及领着他进门。 刘天瑞不改神棍本色,道:“管家有祖上阴德照拂,日后必定大富大贵。”李春树不知道这道士的底细,完全不敢接话,只能低头领着刘天瑞进门。 苏圣平之前已经跟王莹她们简要说了有一个道士要来家里的事,以前苏圣平比较反感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见他破天荒的带一个道士回家,这会听到禀报,非要带着孩跟到前院来看看,朱音和叶红鱼也跟风闹着一起。苏圣平心想如果无错,这老家伙以后会是重要人物,让王莹她们认识一下也无妨,就带着一家人出来了,也算是对刘天瑞的一种认可。 刘天瑞原本坐在那喝茶,见苏圣平带着老婆孩子出来,赶紧站起来躬身作揖,却不是道士的行礼,礼节上倒是不含糊。 苏圣平摆摆手,道:“老刘,不用客气,这是我的三个妻子和几个孩子,这段时间你住在家中,认识一下也方便。” 苏圣平猛的称呼一下老刘,刘天瑞听的怪怪的,却也没有反感,这样随意的称呼,带着家人一起来见反倒让他很是受用。赶紧又是行礼道:“见过三位夫人和公子、小姐。” 王莹三人亦是行礼道:“见过刘先生。”她们可不敢跟苏圣平一样随意。就连苏治平也都有模有样的躬身行礼,看来王莹平常教导还是比较严厉的。就是安安奇怪的盯着刘天瑞,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身穿道袍的怪人,刚想走近一看,刘天瑞身上的汗臭味把她熏得连连后退,小鼻子皱了起来,小嘴噘得比天高。 王莹刚想出言训斥,苏圣平却把安安拉了过去,哈哈大笑,道:“老刘,还不赶紧去洗澡换身衣裳,看你把我闺女给熏得!” 刘天瑞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双生龙凤胎,难得的是大公子面带紫气,大小姐天真烂漫,老夫见之则喜。这就去换了这身臭皮囊,免得这身臭气熏坏了大公子和大小姐的贵气。” 苏圣平抱着安安,道:“老刘,什么狗屁紫气、贵气,早点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要是敢在我家人面前卖弄你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坏了我的家风,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莹原本听刘天瑞表扬自己一双儿女,刚想谦虚一番,没想到苏圣平就在那呵斥这“老神仙”,朱音和叶红鱼还想让刘天瑞看看自己的儿子呢,可刘天瑞已经走了,心想日后有机会再让老神仙给瞧瞧,夫君虽说不喜这一套,但他能看得上的人岂能有错。 苏圣平还顾不上几个老婆的想法,招呼她们一起吃过饭后,就来到亭院中等待刘天瑞,他现在还没资格进自己的书房。过了半个时辰,刘天瑞身穿一身长裤长衫就来了。他洗好澡,吃过饭后,精神好了许多,原本看起来已经六十来岁,这会再一看,顶多就五十出头。 像是很长时间没吃过饭了,刘天瑞腆着肚子,在李春树的引领下来到亭中,坐下后还喝了一大杯苏圣平亲自泡的茶,吐出一口气,道:“大人果真不是凡人,家中的寻常饭食竟如此美味,最好的南风酒果然也在大人家中。不枉老夫一番运作,日后总算有了喝酒吃饭的地方了,此生足矣!” 苏圣平呵呵两声,道:“此生足矣?老刘你不实在,之前已经说过,你只通过了我一半的考核,还剩下一半呢。我这人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们趁热打铁,把剩下的一半搞定。通过了,不仅仅是酒饭,恐怕你有什么抱负才能实现,到时再说此生足矣不迟!” 刘天瑞道:“大人行事果然出人意料,只是不知另外一半是什么?” 第366章 见刘天瑞(下) 苏圣平看着刘天瑞,道:“很简单,你的来历!” 刘天瑞放下手中的茶杯,深叹一口气,整个人突然变了个样,道:“大人有兴趣,老夫就跟你说说,只望大人能够理解老夫的一番苦心。”紧接着,刘天瑞就陷入了回忆,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老夫今年五十三岁,老家是山西大同人,家父原本在大同府衙担任一小吏,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是小康之家。老夫是家里长子,原有一弟一妹。因为家中还算殷实,家父就逼着我从小读书。” “还别说,老夫天生就是念书的料,是大同府出了名的神童,十四岁考进大同书院,十七岁就进京参加国考,一举得中,也算是大同府的骄傲。至今依然记得高中后回家,父母弟妹的欣喜。” “更是深记离家时,家父念念不忘教导我要尽忠王事,忠君报国。进京后,吏部堂官看我年纪还小,就让我在国子监又读了两年时间的书。那段时间,博览群书,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也算是一时人物,直到十九岁那年。” 苏圣平插话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十九岁那年大同府被元人攻破,由此踢开了南侵最主要的障碍。” 刘天瑞神色一紧恨恨的说:“没错,就是那一年。元人破开大同府,烧杀抢掠无数,我一家四口全部死在那时。”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逝者已矣,我不是有意让你回忆这段往事的,还请见谅。” 刘天瑞摇摇头,道:“无妨,老夫把这些事埋在心中几十年,父母弟妹的音容笑貌依在,无不可对人言。大人可知当年大同府是如何被元人攻破的?”苏圣平摇摇头,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然知道的不多。 刘天瑞接着说:“是守城的防御使投降。大同府城高墙厚,元人的攻城能耐本就低下,即使最终攻下,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可是大同府的防御使领兵坚持了十来天时间,见元人攻势猛烈,又许了他高官厚禄,最后竟然开门投降。家父是大同府中的小吏,但是家父位卑不敢忘忧国,一直都坚持要誓死抵抗。元人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杀害城中此前抵抗强烈的官绅百姓,就连家中亲眷也不放过。这样,我家四个亲人,连同两个仆役、一个丫鬟都惨遭杀害。”刘天瑞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苏圣平虽说心中知道元人这么做是常理,只有赶紧杀掉那些硬骨头,才能确保占领的大同是安全的。但是,这会只能好生安慰刘天瑞,赶紧给他倒了杯茶,等刘天瑞缓了口气,劝道:“元人的暴行早晚有一天要被清算的。” 刘天瑞点点头,道:“一开始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时老夫在国子监读书,听闻大同的消息后,疯了般想要赶回大同找寻家人,被同窗好友拦下。后来辗转打听到家里的消息后,又大病一场。等病好了之后,上书陛下,想要投军,为国杀敌,却没被准许。老夫心想,做好政务也是报国杀敌的一种方式,就去恳求吏部主官给老夫授官。” “老夫当时年少无知,皇上和吏部主官听说了老夫家中之事,也算是惜才,准了老夫所请,得以进入户部做了一个员外郎。相信大人现在也知道,越朝的朝廷状况是什么,官员腐败无能、党争不断,比之现在的吴越两朝有过之无不及。太平无事时,有一些老人勉力维持,还算过的下去。可元人占领大同府一年后,就攻占了现在的大都,又一年后就是洛阳大战。” “老夫当时身在京中,见识了官员的蝇营狗苟,后来是官军的连连战败,当真是心如死灰,直至心神失守,被友人带着仓皇南逃。要不是如此,恐怕要死在洛阳。但旅途劳顿,心神受损之后,又是大病一场,险些要了性命。好在当初遇到一个老道士,不知用了什么偏方竟然让老夫起死回生。” “病好了之后,回到朝堂上,见那些南逃的官员还是和以前一样争权夺利,还不如那些有骨气死在洛阳的官员,对朝廷失望透顶,想依靠朝廷报那国仇家恨完全没有希望。我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报仇又没希望,心灰意懒之下就辞官离开,想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希望。” “从救我性命的道士那受到启发,老夫就乔装成道士四处游历,先是去了吴朝,想要看看那胆敢自立吴朝的韩斌有没有希望,在吴朝前后两年,看到的竟是和越朝无异,官军无能,官员分帮分派,官场腐败。想要靠他们驱逐元人,收复河山,犹如痴人做梦。” “离开吴朝后,我回到越朝这边,从西路军看起,再往北去看定边军。想着孙思源能挡住元人,恐怕是我最后的希望。前后又待了几年时间,最后还是觉得孙思源恐怕连守住北境都难,何谈能够领军北伐。” 说到这里,苏圣平赶紧问:“你为何会这样看?要知道朝廷上下都认为,孙思源乃是定海神针,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元人会南侵,否则岂能让他独掌定边军这么多年。” 刘天瑞冷笑一声,道:“老夫在定边军处,冷眼旁观多年,孙思源本人不错,但老夫认为他只是一个守成之人。当初他并没有真正打败元人南侵的大军,而是元人自己退去的。” “而且,定边军乃是收拢洛阳大败的官军组建而成,本就先天不足,吃空饷、军纪败坏是寻常事,一开始几年还好,等老夫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逐渐暴露了。要不是孙思源还算有些本事,元人几十年了也无心南侵,哪能让他守住北境。所以,所谓的定海神针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再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夫等下再说。” 苏圣平点点头没有反驳,任由刘天瑞接着说:“在定边军看不到希望后,老夫心想求人不如求己,一气之下就去往北地。前后在那待了十几年时间,亲眼目睹元人残暴的统治,期间靠着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了三次叛乱,最后都是小打小闹,自己也险些身死。后来觉得那样做,总是害得一些穷苦百姓丧命,不是智者所为。当时就听说南边这有人从北地带人南逃,原本想要跟着一起南下的。却是又听说了吴朝的卢泰,就离开元朝前往吴朝西北边军处。” 苏圣平原先对卢泰了解不多,最近才知道这家伙的生猛之处,从吴朝传回来的消息看,竟是以一己之力扶韩秋原登上皇位,并且已经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整编军队,这会听刘天瑞说起,顿时大感兴趣,问:“你是否见到卢泰本人了?他手下的一万军队当真厉害?” 刘天瑞点点头,道:“卢泰手下的一万边军是我第一次看到有可能打败元人的军队,这和军队所处的环境、卢泰本人的能力分不开,可见他的能耐和军队战力之强了。” 苏圣平问到:“那你为何又要离开?” 刘天瑞道:“这和你有关!” 苏圣平疑惑的问到:“此话怎讲?” 刘天瑞道:“刚才我提到孙思源时曾经说过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卢泰需要面对的。打仗只是军队的事情吗?如果是小规模的战争,短时间之内一支军队可以决定。但是如果涉及国战,背后涉及到的政治、经济因素实在太多了。” “孙思源背后的朝廷无力,卢泰背后的朝廷同样如此。否则他怎么会被压在西北这么多年,只能守住边境,却始终不得寸进。你认为在他们那里能看到希望吗?” “说到你,第一次听说你,是明月几时有,接下来就是男儿当自强、青玉案,当时听到这些诗词,老夫一样惊为天人,却也认为只是一个卖弄文字的书生。直到听到那首满江红和四句心迹,才对你感兴趣,但依然不是老夫来投的理由。” “转机是在一年前,那一次去武汉,无意中听说了顾荣成的事情,又看到了物流行,老夫走南闯北几十年,又常年和军队接触,立马就想到这是后勤保障的利器。经过老夫观察,那物流行甚为严密,护卫丝毫不比军中悍卒差,而且老夫隐约觉着其中不少人行事隐秘,只是事不关己无心进一步查探。紧接着又看到了很多你写的文章,这才决定离开卢泰处到泉州这边来看看你。心想再无希望,就准备老死在这南国了。”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不瞒你说,不少人就是这样被我忽悠过来的。” 刘天瑞哈哈一笑,道:“看的出来,这是你的手段之一。” 苏圣平问:“到泉州之后呢?还有就是,你可知卢泰已经帮助韩秋原坐上皇位,如今正在大刀阔斧的准备整编军队,是不是还想要去看看?” 刘天瑞笑道:“你以为呢?” 第367章 忙忙碌碌1 苏圣平笑着反问道:“这就要看你自己。” 刘天瑞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而是说:“对你感兴趣,所以来到泉州后第一站去的是乾安,找到了当年救你的老奶奶,还从溪头镇上打听了不少你的往事,那些人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不过其中有一个现象让老夫颇感兴趣,就是溪头那边不少人跟随着你,每年都有丰厚的收入带回家,可他们在干什么,有些人家一知半解,有些却是一点都不清楚。老夫原本还想去少林禅寺,后来生怕引起你的误会,就来府城了。” “到了府城反倒让老夫即明白又不明白了。崇武民团老夫是看过了,堪比卢泰手下军士。那工业园想必是你赚钱的手段,不然你养不起那么多民团。可那什么科学研究院、学校就让老夫看不明白了。再者,老夫发觉这府城似乎颇为奇怪,一方面商贾盛行,有钱人遍地皆是。可官府好像可有可无,很是被无视。然后又发现了有些人似乎跟在武汉物流行看到的人是一样的,当时老夫心中就觉得这必然和你有关系。” “所以老夫就以你出现在溪头的年头编了个说辞,目的就是引起你的注意,给自己制造接触你的机会,当然我另外的目的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论你是怎么想的,对你都不算坏事,想必你不会怪罪!” 刘天瑞算是说完了自己的来历,也算是精彩,尤其是读了万卷书,还行了万里路,又见识了天下三朝的军队,更是亲自组织过“造反”,阅历、知识是够了,加上对元朝的恨,和对吴越两朝的失望,是一个适合自己的战略性、阴谋型助手。就笑道:“总体上还是利大于弊的,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刘天瑞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 苏圣平却又问:“老刘,有一点你似乎忽略了?你说了那么多,每一次都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甚至是亲身参与,才决定去留。这一次为何如此简单?还有就是卢泰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刘天瑞笑眯眯的看着苏圣平,缓缓开口道:“之前大人说对我的考核,却不知老夫也在考核大人。卢泰的消息我是从《华夏新闻》中得知的,想必这也是大人的手段之一。泉州这边新奇的事物不少,听说最近又要开始生产牙膏和奶糖,这些东西都是大人出现之后才有的,这是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所在。但是今天是倒数第二天,过了明天大人还没找上门来,老夫就准备返回吴朝看个究竟了。” 苏圣平呵呵一笑的,道:“那你现在以为呢?此前在北门怎敢用那样的话吸引我?” 刘天瑞答到:“语不惊人死不休嘛!这也是我对大人坐在地上听老夫一番话的回应。以往每一处都要停留那么长时间,也不在乎这一次了,如果大人让老夫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老夫再去找卢泰。” 苏圣平点点头,现在他已经彻底起了收服刘天瑞的心思,毕竟事实胜过雄辩,道:“理当如此,既然这样,明日开始,我会派人带你四处转转,一是你看不明白的科学研究院和学校,再就是工业园,紧接着让人带你去宝岛,如果那个时候你能定下心留在泉州,返回泉州后会让你去一个部门,那将会看的更加明白。时间以一个月为限,我希望一个月后手下的一个大动作,你能和我一起给他们送行。”见苏圣平说的信誓旦旦,刘天瑞欣然答应。 第二天开始,信息部和秘书处就专门派人带着刘天瑞四处闲逛,因为有苏圣平的令牌,刘天瑞在研究院、学校、工业园、船厂等地随意出入,但是那些核心的技术的什么的,他也看不懂,虽说倍感好奇但还不足为怪。就这样逛了几天时间之后就动身前往宝岛。 在宝岛登陆后,一进入新城镇,干净整洁的街道,布置合理的居住区域,居民安稳富足的面貌,这些和他见识过的城镇完全不同。 军营当中,正在进行调防的军队,严格训练后的军士让他顿时充满信心。由于持有令牌,忙碌中的侯望楼和陈继平等人都亲自接待了他,花了大量时间跟他详谈。得知这样建设当中的城镇还有两个,这样的军队还有两万五千人,并且在不断扩大当中,刘天瑞顿时对自己跟苏圣平所说的侵吴吞越、挥师北伐充满信心。 刘天瑞迫不及待的返回泉州,想要看看苏圣平最后让他看的是什么。得知刘天瑞定心要加入后,苏圣平又让虫子亲自接待,带他进了信息部的档案室,详细看了信息部这些年搜集和记录的各地地图、技术储备、人才库等等最为机密的信息。刘天瑞废寝忘食的看着这些信息,心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仇能报了。 刘天瑞在熟悉了解苏圣平体系内的事情,苏圣平自己也没闲着,一个月后船队就要下南洋,设置行省后的官员调派,军队扩编换防,学校上课等等,事情多如牛毛。虽说他作为领袖人物,只要把任务分解下去后再充分放权,大部分事情都有人会去完成,但是最终的结果他还是要把关的,做好的给予鼓励,做错的给予批评指正,就算是这样也忙的脚不沾地。作为隐隐崛起的势力之一,苏圣平都要这么忙碌,那三朝的皇帝更是如此。 韩秋原是最为忙碌的人,刚当上皇帝不久,军队一摊子事情有专业的卢泰在处理,他可以放心放手。但是罢免了首辅骆炳胜、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内阁阁员,又抓了一批他们的爪牙之后,就要赶紧安抚人心。 可文官之间盘根错节,川蜀大族为代表的一派、两湖为代表的一派、两广为代表的一派相互交错,自己又远离朝堂多年,空出这么多位置后,自己手底下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安置,还是要继续提拔任用那些派系的官员。为此,韩秋原才觉得自己这些年过于远离朝政了。 安排官员算是比较容易,只要那些官员能够效忠,无非就是一番平衡妥协,打小他就懂得这个道理,这也是帝王术的精髓之一。但是要让这些文官振作起来整顿朝纲就难了。 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想要在武汉设置一个商品交易所,诸多大臣就出言反对,道是过于鼓励商贾之事,会败坏民风。见他态度坚决,就给你来一个拖字诀。连拖也拖不下去了,就开始争抢位置,想要自己控制那个交易所。 就单单这样一件事情,两个月时间基本上等于没有丝毫进展。更不用说他想推行的官员考成,学习杜文心那样想要重新丈量土地、厘定税赋了。当上皇帝两个多月时间,似乎只是抓了一批人,任命了一批人,其他的好似一事无成。倒是卢泰用雷霆手段震慑,进行的军队改编貌似进展不错。 充分利用骆炳胜的昏招,卢泰抓住了兵部侍郎和两城统领的痛脚,加上兵部尚书被免,现在就只有一个卢泰熟悉的兵部侍郎在任,再有皇帝的信任,两个月时间已经大刀阔斧的裁汰了武汉三万军队,目前武汉军队也只剩下五万人了,可惜另外三个统领当时没有表态,搞的卢泰不好太明目张胆的动手。 裁汰老弱之后,他再把自己带来的两千人,派出去一千人分散到各个军队中任职,开始操练那些军士,短时间之内武汉军队的精神面貌倒是焕然一新。 除了卢泰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韩秋原相当满意,就是在物流行试验进行的军资运输。这是韩秋原为了酬谢物流行对他的支持实行的一项政策,试行两个月下来,效果非常好,成本比以往下降了四成之多,速度还提高了一半。 这样的效果让韩秋原和卢泰都大为满意,下旨大大夸奖了吴桐一番。倒是让韩秋原忽略了韩夏青提到的物流行来自越朝,这样的军国大事不能尽托于人。韩秋原倒是信心满满,虽然物流行是泉州商人搞出来的,但却是在吴朝地头上,韩夏青还有一定控制权,不怕他们翻起浪来。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让高公公派了些密卫进去,不管怎么样,先放着再说。 吴朝的政事在新皇登基后,朝政算是有所改善。韩秋原每天忙碌着处理各种长篇大论的奏章,虽然疲累却也甘之如饴,时常是大臣已睡他未睡、大臣未起他已起,比赵世卿登基之初更为勤政。但是这种勤政只是因为皇帝,庞大的官僚体制按照旧有的模式运行,皇帝的一番振作只是换汤不换药,没有从体制机制上进行革新,都是治标而不治本。结果如何,能否让吴朝振兴,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而越朝皇帝赵世卿,当上皇帝已经多年,对于朝政的无力感一点点侵蚀着他一开始的雄心,再无登基之初的勤勉。不过,也是相当忙碌。 第368章 忙忙碌碌2 江宁的夏天热得人怀疑人生,今年夏天的雨水又比往年少,整日里艳阳高照,日头肆无忌惮的悬在空中,就是再耐热的人一到阳光底下都会犯晕,巴不得赶紧躲在荫头下面。 早朝时间刚过,这天就热的吓人。赵世卿平常处置政务的宫殿里四门打开却没有一点风吹进来,后面两个宦官给他摇着蒲扇,好歹有些许微风,感觉总算好受一点。但坐在下面的杜文心、周秉政、唐海刚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三人都穿着朝服,如今坐在下面隐隐发汗。 这天气一热,人的脾气就会显得暴躁,赵世卿现在的脾气就不大好。内侍监禀报了两件事情,一是泉州出现一个老道士,其言语中的天象异变和南龙吐珠戏水犯了忌讳。原本赵世卿声言要严查这种妖言惑众的神棍,倒是杜文心和周秉政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个言论套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皇帝是应天而生,必能重整河山、收复华夏故土。 虽说赵世卿觉得这种解释有些牵强,但实际上这种神棍的话确实禁止不了,只是今年又是大旱,恐怕会歉收,如果有官府逼急了,再任由这种言论发酵,很容易造成动乱。要不是这次出现的是泉州,那边受到天气的影响不大,否则定然不会放过。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内侍监禀报吴朝朝堂近来的变化,让赵世卿颇为焦虑。其实越朝上下,嘴上说着要恢复祖宗江山,把元人赶回草原,但实际上都知道希望非常渺茫。可对反叛自立的吴朝,感观就完全不同了。 在他们眼里,吴朝只是一个叛逆。不禁止民间商贸、人员往来,因为想禁也禁不了,但要是吴朝壮大起来,有了侵吞本朝的能耐,那朝堂上诸公就会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赵世卿缓缓开口道:“贼子韩秋原继位后,重用卢泰,整编军队。此人杀伐果断,带兵练兵很有一套。以前不知道,最近消息传来才晓得他手下一万军士,常年在西北和蛮人、元人作战,竟丝毫不落下风。此次更是以区区两千人就压得武汉所有军队不敢动弹。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就杀了大小将领五十余人,整编了武汉大部分军队,接下来恐怕就要向地方武备动手了。一时半会,伪朝的东路军不会动,北边的防守军也不会动,但是等卢泰整编了地方各省防御使的军队之后,必然会对这两路军队动手。如此一来,恐怕只要年时间,吴朝的军队战力就会上升一大截。届时会不会有了东侵的心思?三位爱卿是国之干城,如今,朕想问的是如何应对,朕的卢泰在哪?” 皇帝这话倒算是高瞻远瞩,这事主要涉及到的是周秉政,连带着杜文心也要表态。因此周秉政赶紧站起来躬身,道:“陛下恕罪,臣无能,忝居兵部堂官,却未能帮助陛下练出精兵,恳请陛下责罚。” 赵世卿道:“周爱卿,朕要的是对策!” 周秉政浑身冒汗,心道:我虽没有卢泰的能力,但更关键的是没有卢泰的权威,定边军、西路军、各地防御使,哪个真心把兵部放在眼里。用得着时笑脸相迎,真要动他们的利益就会刀斧相向。卢泰是吴朝的军神,尚且需要两千虎贲军士在武汉压阵,我一个文臣想要干点什么事情,朝廷上多方掣肘,陛下也不能像韩秋原那样支持。就说这几年的编练民团,朝堂诸公、地方官绅哪个不是想着趁机塞人、捞好处。陛下如今要我提对策,岂不是强人所难。 见周秉政失神,杜文心赶紧站起来,道:“陛下,伪朝有卢泰,我朝亦有不少能人。北边有孙思源将军,早几年就派心腹手下蒋子明编练新军。浙东宁波民团编练如火如荼,南边苏圣平编练民团和海军也是颇有所得。这些都是周尚书一力推动,老臣以为,假以时日我朝的军力必然有所提升。”杜文心的话总算给周秉政解了围,这三处地方,一处是自己的学生,一处是自己的儿子,一处是朝廷大将,这些年也和自己颇有往来。这些话自己不好说,杜文心说出来就好。 赵世卿也知道很多事情怪不得周秉政,他这个文人担任兵部尚书,这些年来兢兢业业。虽说这几年海盗闹得厉害,如今没有增加多少军饷开支,局面却在变好,这里面周秉政的功劳不小。许是天气炎热,又被吴朝的消息刺激,自己急躁了点。 赵世卿点点头,道:“朕也知道周爱卿难,阁老难,唐爱卿难,但是朕更难,我们君臣都勉为其难!” 听到皇帝这么说,底下三人赶紧齐声答道:“尽忠王事,臣等死而后已。” 赵世卿摆摆手,道:“朕知晓你们的忠心,伪朝君臣尚且能够上下同心,我等皇朝正统岂能还不如那贼子。如今这天旱的厉害,内阁收到多地报灾奏折,唐爱卿你说说秋税会受到多大影响。” 唐海刚答道:“今年夏税已如数收齐,只够解贡元朝、朝廷日常开支和两路军队的军饷。到目前为止,共有二十二县上报受灾,秋税将大受影响,而且朝廷还要赈灾。好在今年福建全省已无一受到海盗影响,省了一笔开支。大体数字,户部还在核算,预估基本上能和去年持平。” 皇帝心想:二十二个县,还算不是很严重,刨去赈灾费用和免除的部分,估计还是能收到一半,加上福建没有海盗了,税赋能和去年持平,这就还能接受。说到福建,赶紧问到:“福建靖海使衙门的海军何时北上,苏圣平可有确切回音?” 周秉政赶紧答道:“日前收到苏圣平上的奏报,声言海军将趁着风暴季节休整。靖海使衙门已经在着手准备军需,但何时北上还要看天时,因此具体时日尚未确定,所以未向陛下上报!” 赵世卿问到:“提前出发不可以吗?风暴季节时可以暂避其他府县吗!” 周秉政赶紧解释道:“此时东南海面上多有风暴,此时海军北上不仅不能作战,还会有危险,还不如再等等。好在浙江离福建不远,北上也就几天时间,不会误了剿灭海盗的时机。” 赵世卿哼的一声,道:“周爱卿你可不能惯着他,早就让他准备北上了,拖到现在,他苏圣平岂能不知道几月会有风暴季,如果早点准备北上,岂会像现在这样。朕能等,浙江沿海百姓可等不了。” 听了皇帝的话,周秉政心中苦笑,岂是我惯着他?朝廷每年只给人家五万两银子,只够买船修船,要不是苏圣平搞钱有一套,自己还能贴补的话,哪来这支军队。现如今朝廷让他帮着在宁波编练民团,又让海军北上剿灭海盗,苏圣平能老老实实的照办就不错了。再者,此时海军北上确实也危险,泉州那边还要保证老巢安全,谁也不知道苏圣平离开后,辛家海盗是不是会卷土重来。这些事情,皇帝此前都不愿意深究,只知道有海盗,却不知道海盗的复杂情形,现在逼着苏圣平有何意义! 倒是唐海刚知道的清楚一点,就接过话道:“陛下,苏大人属下海军常年飘在海上,趁着风暴季休整倒是正理。不说危险,此时苏大人领军北上也无意义,海盗早已龟缩在老巢了。还是让他趁机休整军队,制定好方略再说。到时宁波民团应该也有些战力,朝廷军队陆海全力配合,力争多杀海盗,还浙江百姓一个安宁才好。” 赵世卿深吸一口气,知道唐海刚说的对,心中觉得自己今天莫名的有点急躁,但嘴上还是说:“让苏圣平尽快制定北上的日期,严令浙江防御使衙门和宁波民团等处严格训练军队,剿灭海盗。” 皇帝身边的内侍监大管事和唐海刚多有勾结,泉州陈公公一向又对苏圣平的事情含糊其辞,导致皇帝对苏圣平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其他人更不晓得苏圣平和唐海刚的关系还是比较紧密的,不仅有王家那一层关系,还依靠金钱和一些特殊商品的交易权,让唐海刚得了不少好处。虽说唐海刚有时候会退缩,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帮着苏圣平说话的,甚至好过周秉政这个老师,更不用说杜文心这个师公和院长。只是,唐海刚说的是多杀海盗,皇帝说的可是剿灭海盗,可剿灭海盗说到底还是要在陆上,关海军何事?也不知道苏圣平到时能做到几何? 说了这么一会话,实际上什么事情也没处理,倒是三个大臣已经满身大汗,赵世卿见状,赶紧让他们离开。看着远去的三人,赵世卿心中有一种无力感,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心情就更加烦躁,无心处理朝政,起身就摆驾返回内宫了。 相比吴越两朝的皇帝,登基将近半年时间的元朝大汗忽里温倒是显得悠闲许多,尽管元朝的疆域更多,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第369章 忙忙碌碌3 忽里温当上大汗后,在对外方面,收服了北海汗国、西域汗国、哈黑汗国那些叔叔伯伯,几个汗国都在上个月派人来大都觐见,名义上表示臣服。这本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元朝疆域太大了,只要不动那些叔叔伯伯的利益,他们都会效忠自己这个大汗。 至于紧要的内部方面,利用贵卫赤和怯薛军,迅速圈禁大皇子,威逼利诱收服北线军队。又陈兵河南、陕西一线,逼得三皇子退回西线,派人来到大都宣誓效忠。至于东线的五皇子,只是派了一个使者,领着一千贵卫赤,五皇子甚至亲自来大都表示臣服,比三皇子表现好得多。 这期间,也就是大皇子这一线比较麻烦,好在有国师这面大旗,加上贵卫赤和怯薛军在手,许诺所有人职位、待遇照旧,再杀掉十来个大皇子的死忠,也就解决了。北线和南线这两处精华处在忽里温控制之下,东线又早早投诚,三皇子所在的西线原本就比较贫弱,又是孤掌难鸣,只能偃旗息鼓,先认了这个结局再图其他。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忽里温觉得三皇子始终是个隐患,关系到中原汗国西线能否安稳,进而关系到中原汗国、乃至元朝的安稳,这对自己即将实行的战略极为不利。 但是,三皇子龟缩在西线不来大都,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否则对大都那些王公、大臣无法交代。好在国师说了他有自己的计划,忽里温也就选择了相信国师。 元朝的统治,对于底层百姓来说是残暴的。分等治民之策,让汉人百姓过的十分艰难。但是,对于统治者,尤其是元朝上层来说,倒是方便了许多。 分等治民之后,每一层需要做的事情,享有什么特权相对清晰,这对统治来说就简单了,对于敢反抗的,则是一杀了之,所以治理起来也比较简单。比如说,元朝的户部尚书,他的税收起来就简单多了。山东一省要交多少税,这是已经定下的,管你是不是遭灾,反正都必须交齐。 山东衙门再把任务往下分解,各府各县需要交纳多少,最底层的汉人需要交纳多少,都是嘴上说说的事情。敢不教?不是元人杀人,而是底层的汉人官员杀人,不仅名要丢了,连家里所有钱财一并归公,为国敛财的同时还能肥了自己。 再比如说,省里要修一条官道,各县要出多少劳役,只要一分派,该去的人就要老老实实去,还得卖力干活,否则不用元人士兵动手,那些不把同胞人命当人命的汉人附军就会动手砍杀,不带跟你讲任何道理的。 所以,对于忽里温这样的最上层来说,只要定好目标,下面的人自然会把目标层层分解下去,最终由民众承担,不管有没有道理,要你干嘛就干嘛。这样只注重要求和结果的,如果说过程不是那么血腥残暴,某种程度上颇有管理艺术。 这是草原民族的特性,要不是有先国师和也呼温这两任国师殚精竭虑,充分利用汉人统治汉人,无意中形成了“以华制华”的局面,恐怕元朝的汉人不是死绝了,就是都揭竿而起了。但是,在也呼温看来,这种局面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占领中原三十年时间,大部分元人都不用打仗,还有许多汉人仆役供他们使唤,又有丰厚的家底,奢靡之风日渐盛行。如今,那高档的贵人牌香烟供不应求,最好的南风酒一到大都,不用送到王家商铺,就被王公大臣买走。 长此以往,元人不能打仗了,不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猪?再不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崩坏,还有不少军队尚保留当年祖先那支军队的气息,要么彻底改变治理的政策,要么完全占领南边两朝后慢慢进行汉化,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改变分等治民这些有利于元人的政策,阻力实在太大了,只能徐徐图之。但侵占南边两朝却是早晚的事情,一来可以增加朝廷和贵人们的收入。二来怎么说两朝还有一些军队,也算是一种练兵。但在这之前,还有一项重要的国策需要彻底实行,那就是代金券。 过去几年,虽说也呼温贵为国师,不遗余力的推行代金券,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是因为大汗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成效就没有预期中的大。如今忽里温当上大汗,对他十分信任和支持,正好可以进一步推行。 大都虽然位于北方,但白日也相当炎热,好在夜幕降临后,没有所谓的“热岛效应”,微风吹来,皇宫里还是比较清凉的。大都没有所谓的宵禁,皇宫内出入比较自由。也呼温六十几岁了,来到中原几十年,却还是极不习惯这炎炎夏日,白天不喜外出,夜里才来到皇宫见忽里温,一起吃过晚饭后,两人信步走在海子边上消食,顺便商议大事。 忽里温道:“大汗归天后,有赖国师出谋划策,总算安稳下来了,忽里温还未谢过国师。” 也呼温穿着单薄,凉风吹来,须发微飘,此时心情不错,听到忽里温如此说,笑道:“大汗哪里话,历代国师皆要尽忠辅佐大汗,你是长生天选中的元人的头狼。为大汗警戒四方,驱赶一下扰人的野狗,本就是老夫存在的意义。说到底还是要靠大汗自己的实力,要不是大汗亲手对付北线众将,多年来治理南线军政得宜,引来众多勇士效命,三皇子就没那么容易退缩。” 忽里温刚当上大汗没多长时间,以往国师虽然对他好,但这样的夸奖毕竟不多,尤其是说到了自己的得意之处,这会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到三皇子,忽里温疑惑的问到:“此前国师说过对三皇子有计划,不曾细问,不知国师有何妙计?” 说到这里,也呼温停了下来,对转过身的忽里温,道:“大汗,对于中原来说,我们元人自然是闯进家门的强盗。老夫居国师之位,考虑的自然是如何让我朝稳定传承百年,让元人子孙不至于回到过去那种茹毛饮血的日子。至于百年后如何,就要看子孙自己的了。老夫处心积虑的想要推行代金券、汉化等政策,起因都在于此。而威胁到老夫的目标的,无非内外两方面。” “外部的隐患,一是其他三大汗国,可因为地处偏远,名义上接受统治,实际上是各自为政。那些地盘也都是他们打下来的,想必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即使不能守望相助,也不至于刀箭相向。二是南边两朝,但是到目前为止,老夫还看不出有威胁的端倪。吴朝区区卢泰一万兵马,打败一些蛮人和三皇子的手下,就妄自称大,号称强军,那是他没有遇到我朝真正的精锐,所以不足为虑。” “既然外部的威胁不足为虑,那么我朝只要上层不出现问题,几十年的安稳是不成问题的,传承数百年也非难事。所以,老夫怕的还是中原汗国内部的隐患。内部的隐患主要是两方面:一者是那些汉人,分等治民压迫过甚,但是涉及到太多元人的利益,想要改变需要缓缓图之,这就涉及到代金券之策,等下老夫再与大汗分说。先说另外一个隐患,无论是中原,还是我们草原,每每权力传承,无不伴随着血雨腥风。因为大汗的仁慈,此次只是圈禁大皇子,威逼三皇子。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大汗既然做了决定,老夫自然只能听命。可是也给我朝留下隐患,其中又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甚。” “汉人朝廷以孝治天下,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讲究的都是孝敬父母、兄友弟恭。尽管对于皇家来说,这显得很是虚伪,但汉人要的就是这张面皮。看看那吴朝的韩秋原登上皇位,表面上放过其弟韩露,实际上把他关在一个小院里,抬头只能看到一片天,终日里除了有人送饭,只有一颗老树相伴,比大汗圈禁大皇子要狠毒许多,由此就可见一斑。所以,为了推行汉化,就得从大汗做起,两位皇子的事情上,就不能让大汗有何污点。” “汉人《春秋左氏传》中的名篇《郑伯克段于鄢》正好可以用于此处。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其弟骄纵,于是欲夺国君之位,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大汗既然已经放过大皇子和三皇子,除了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就没有理由去剿灭他们。而以老夫的计策,大汗只需要等待,静观变化,届时派遣大军区讨伐,有大义名分所在,不论是元人还是汉人,都不会有人说大汗的不是。” 忽里温静静的听着国师分说,倒也觉得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问题这样解决最好,可以堵住大都那些王公贵族的嘴,免得元朝陷入分裂。一想到国师刚刚说的代金券和统治汉人的话,不由好奇的问到:“国师所说的代金券、汉化和治理汉人又有何计策?” 第370章 忙忙碌碌4 “陛下已知先师推行分等治民之策的初衷,再笨的元人也知道每一张弓都要张弛有道,否则不用多长时间,这把弓就要废了。没有万年不变的政策,今时今日分等治民之策显然已经不合时宜。” “汉人先哲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讲究一个文火慢炖。分等治民给元人带来太多特权与利益,需要缓缓图之。元人的特权不可轻易消除,唯有在推行汉化的过程中,慢慢的积累变化,最终走向一种平衡。但利益却是可以替代的,代金券在促进商贸往来中作用很大,商贸发达了,朝廷的商税自然会大幅度提高,这样就能弥补去处分等治民之策中元人的利益损失。再者,代金券将会成为军国重器,短期来看,会起到削弱两朝实力的效果。长期来看,调节物品价格、控制地方财税等等都有重要作用。” “老夫给大汗制定的南侵之策分三步走,第一步要求南边两朝使用我朝代金券,但这必然遭拒,正可以此为由南侵,只要逼到两朝认可代金券就行。这样做还能锻炼一下朝廷军队,让所有人都清醒清醒,再这么下去,元人终会和汉人一样。大汗,如果没有疏漏,这个时段,恐怕大皇子和三皇子会犯上作乱。第二步,以代金券之利治理天下,两到三年后,派遣大军南下,占领两朝土地。第三步,弱化分等治民之策,十年内加深推行汉化。” “大汗,既然元人已经南下中原,回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就要好好治理这大好江山,让我们元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如此,大汗必是有史以来的雄君圣主,不仅元人膜拜,汉人亦要把大汗当作君父。” 忽里温静静的听完国师所陈的政策,什么大皇子和三皇子他不关心,成王败寇自古皆然,孝道只是一块遮羞布,不用也罢。倒是这天下共主,美好的愿景让他雄心万丈,相信只要是帝王,无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不过还是要一步步来。深吸一口气,道:“国师,那接下来要如何做?” 也呼温笑道:“我们不是早就在做了嘛,代金券推行这么多年,如果没有私心,都能看到他的好处,如今大汗的汗位已定,是时候在我朝全面铺开代金券了,争取一年之内无论是商贸往来,还是官府税赋,都能真正意义上的全部使用代金券。” 随着元朝两位最有权势的人达成共识,代金券之策在元朝大地上进一步深入,国师制定的三步走也在紧张忙碌的准备当中,至于结果如何,拭目以待。 王少杰这十来天时间实在忙碌,先是一一拜访那些和自己同辈份的家主,都认为南洋经济殖民的政策所带来的利益将会远超现在的海上贸易,而且和那些红毛鬼的海上贸易还是可以继续进行。基本达成了共识,在有国民军支持下的这一策略大有可为,了不起当作一次失败的投资。 可当王少杰跟苏圣平说起的时候,没想到苏圣平却要求联合更多的商会会员,大家共同分享这份大餐。王少杰被经济殖民政策冲昏头脑,只想着推行这一政策,忽略了政策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听到苏圣平若有所思的讲到:要把我们的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利益才是团结大多数人的根本。这才幡然醒悟,赶紧又通过华夏商会联络了一大批人。 商会那些人,只听到一个大概,就如饿狗见到骨头,纷纷想要扑上来咬一口。为此,王少杰和商会会长吴波涛、朱强等人忙的脚不沾地,商议成立南洋商社和有关股份划分事宜。 越多的人参与,分享出去的利益越多不说,他可是知道国民军南下的具体日期,大家伙吵吵闹闹的没个结果,会影响前期准备。尽管苏圣平让他不用着急,声称他们的船队可以晚国民军十五天出发,但王少杰还是想尽快落实。 最后终于达成协议,成立南洋商社,国民军占股百分之四十,王家占股百分之十二,其他的几大家和商会会员分享其中的百分之四十八,商社的总负责人由王少康担任,占有股份数额较大的都可派人进入管理层。 苏圣平无意掺和管理层,今后军政人员原则上就不参与商业了,但商社的财务和审计大权还是由朱音的手下抓在手中。 此外,南洋商社的起始资金一百万两,由各家按照股份多少平摊认缴,可用船只作价入股、用货物作价入股等,国民军算是按军力算投入本金。此次南下,各家还要按照股份支付军资费用。 达成协议之后,就是紧张的准备时间,尽管苏圣平给了半个月的宽限时间,但是时间还是很紧迫,所有人都紧张忙碌的准备着。 虽然是在风暴季节,但王隆涛等舟山群盗同样不得清闲。今年,被宁波团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多海盗损失惨重,但毕竟只有一个宁波团,也有不少海盗收获颇丰。海盗团伙,大鱼吃小鱼、黑吃黑的情形并不少见,这一个夏季,不少原本赫赫有名的海盗都被丢进海里喂鱼,也有不少海盗壮大了许多。 王隆涛做海盗头领这么多年了,手下人马曾经也达到四五千人,来到舟山后,又开始缓缓壮大,加上这个夏天吞并吸纳了不少海盗团伙,如今在舟山也算的上是兵强马壮,成为一个主要的团伙。 这个夏季,在王隆涛的提议下,几个海盗头目基本达成了共识,做海盗的目的只为抢劫。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南下福建去和国民军死磕,海面上不要去碰那劳什子东洋护卫队下的叶家商队,也不去碰宁波团那种硬骨头,沿海区域这么大,浙南、江苏、长江两岸还有许多上好的富庶地区可供抢劫,大家伙再稍微划分一下势力范围,岂不是可以始终过着这种畅快的日子。 群盗虽然一开始对划分势力范围的事情有些感兴趣,但划分势力范围这种事情,靠的是拿实力说话,舟山这边没有一个如当初辛家那样最强的海盗团伙牵头,一些实力相近的团伙互相不服气,都想要更好的地方,吵吵闹闹十来天时间,最终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王隆涛最终没有达成目的,但是他从宁波团上清楚的看到了国民军的身影,深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得远远的,往后多往江苏和长江边上去就是。王隆涛提议的划分势力范围没有成功,舟山这边还是群魔乱舞的景象,恰恰是王隆涛打定的离宁波团越远越好这一策略,倒是让他短短时间内就占了大便宜。 不得不说辛家海盗始终是海盗当中最强的一个团伙,只要不是碰到苏圣平和国民军,辛利国简直无往不利。自从福建和浙江全面退却后,辛利国就决定全心经营两广,由此还和盘踞在海南的卢氏兄弟、南海王顾桐产生了不少冲突,由朋友变成了敌人。但是,辛利国对此毫不在乎。 辛家全心经营两广之后,给两广沿海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但是辛家如今也学会了策略,能不杀人就不杀人,能不破城就不破城,只为钱财和人口。因此短短半年时间,捕鱼岛就已人满为患,更是金银遍地,需要尽快占据新的地盘发展实力。 因为辛家抢掠的风格和卢氏兄弟、顾桐完全两样,两广的官吏和百姓竟然无奈的认为他们算得上是一股义盗。和越朝一样,吴朝算得上的兵马都在北边,南边沿海的兵马实在不成样子,又没有苏圣平这样的人物搞出国民军来,要不是辛家不想破城,否则大多数府县说不得就要遭灾。 风暴季马上就要结束了,辛家如今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捕鱼岛已经不足以作为根基之地了,周边又没有适合的海岛。福建那边,苏圣平虎视眈眈去不得,南洋又太远,剩下的方向只能是海南岛,又或者是两广的陆地了。 可是去海南岛的话,势必要面临卢氏兄弟和南海王两伙人的围攻,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到时就算把他们打败,吞并了两伙人,自己这边也是要伤筋动骨。 可要去陆地上立足也不是开玩笑的,吴朝再怎么不济,也是天下三极中的一极,精锐的军队没有多少,可只要派遣一支说的过去的军队打过来,自己这边就算是据城而守,也是打不过的。最终还是只能落荒而逃,灰溜溜的回到捕鱼岛,这样还不如不登陆。这样的大事涉及到了辛家的根本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三兄弟讨论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该怎么办。 当三兄弟仍旧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客人,给他们交过买路钱的广州四海商社的一名管事来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议。没成想,四海商社管事的到来,倒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以前从没想过的路。 第371章 忙忙碌碌5 韩夏青的公爹,广东防御使陈浩这些年过得很不舒心,前几年自己器重的儿子早逝就害得他大病一场,好在韩夏青这个公主着实不错来事,依靠公主的身份把家里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这几年更是和那物流行合作,开设了天南商场,家里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家里的事情安顿了,军务上的事情又搞得他焦头烂额。原本就有海南岛的海盗时常上岸抢劫,只不过广西去的多,广东来的少,应付起来不算难事。 七年前,捕鱼岛的辛家异军突起,从一开始的百来号人,慢慢的变成几千人,前些年主要是去福建海面,每年登陆广东也就那么几次,人数也不算多,危害就没那么大,也还能够应付。 可从去年开始,这些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大规模的上岸抢掠,搞的他不厌其烦。要不是辛家的人不破城、不滥杀,恐怕广东这边早已糜烂不堪,但是自己手下人马不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辛家随意来去,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好在这个时候韩夏青给他出了个主意。 韩夏青通过《华夏新闻》得知了越朝成立福建靖海使衙门,苏圣平担任靖海使后编练海军的事情。受此启发,她建议陈浩招安辛家,给他们安身立命之地,同时将辛家的人马收编为吴朝海军,用来攻打海南岛的海盗,既能免除海盗的祸患,还能让朝廷多了一支海军。 朝廷也有水师,不过主要是在长江上防备越朝,也不可能穿过整个越朝南下。广东防御使衙门原本也有水师这样队伍,可惜早已糜烂,遇到海盗只会龟缩,等到海盗退去这才出击,还美其名曰击退了海盗。如果真能让辛家海盗为己所用,定然大利两广沿海的形势。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不敢擅专,只能往武汉上奏,由新皇帝韩秋原决定。 因为地方官吏隐瞒,加上韩秋原选择蛰伏远离朝政,以前对两广沿海海盗的情形知道的并不详细,可是当上皇帝之后,才知道海盗的祸乱已经如此严重,难怪两广这些年的税赋在慢慢下降,海商的税赋更是少了许多。有心想要治理,可是刚当上皇帝时间不长,如今武汉那边的朝政还不算稳定,卢泰整编军队才是根本,加上当上皇帝后就进入风暴期,海盗也没上岸劫掠,所以一时半会还没过多关注。 收到陈浩的密奏后,韩秋原心中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办法。朝廷的银钱不够,再想新建一支能够打败海盗的水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况且也不定能够成功。 但是,前提条件是如果招安成功,这支海军必须控制在自己手中,为己所用。所以就准备亲自操刀这件事情,把先期接触的事情交给了早就交好自己的四海商社负责,这才有了四海商社管事上捕鱼岛的事情。 四海商社的管事姓宁,常年处理四海商社海上贸易的事情,因为捕鱼岛强势,许多次为了货物和人员安全,都主动给捕鱼岛交买路钱,所以和辛家算得上有点交情,正好负责前期接触的任务。 宁管事先前始终不肯说见辛家三兄弟是何事,只道事关重大,最起码必须见到三兄弟之一才能说明来意。见他说的坚决,和他有过接触的小头目报给上面后,辛利强这个负责内务的家伙才答应见一见他。 宁管事大礼拜见了辛利强后,先是猛拍了一阵马屁,然后才缓缓说出来意,道:“辛当家的,朝廷有意以辛家群雄为基础组建水师,不知当家以为如何?” 辛利强毕竟是当过官的,立马晓得吴朝这是准备招安了,要是换别人还不一定对此有意,可是他原本就是读书做官的,惨遭家庭剧变后,才不得不落草为寇,这样的遭遇让他颇为无奈,如今有机会接受招安,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大事自己做不了主,还是要听二弟的意见。和宁管事推托这种大事要好生商议,约定了联络的方式,就打发他离开,匆匆来见两个弟弟。 辛利平听了之后,倒是对招安很感兴趣,毕竟捕鱼岛再好,也不能和陆上的花花世界相比,如果受朝廷招安,就能做官,到时可比在泉州时还要风光。辛利国就谨慎的多,是不是在陆上为官他不关心,在捕鱼岛做土皇帝不比做一个小官差,他心里权衡的是招安的利弊。 不招安的话,捕鱼岛只能一直这样下去,手下是做惯了海盗的。想要学苏圣平那样编练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非得在陆上有一个据点,能够名正言顺的募兵不可。招安的话,朝廷那边必定有所补给也会掺和进来,可自家又不缺银钱。好在捕鱼岛这边还是可以留下人,用来抢劫客商,甚至还能找机会骚扰一下泉州那边,算起来是不吃亏。何况到时还可以去攻打海南岛,那两股海盗为祸多年,藏着的银钱恐怕不在少数。 因此,总体上还是招安的好处大。问题的关键就是招安后,以自家人为骨干组建水师,这支人马必须由自己控制,水师的驻地不能是广州那样有大军驻扎的城池,但也不能是偏僻小地方,最好是大哥能兼任文官,这样办起事情来就方便了。 他更懂得招安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必须端着架子和朝廷来回几次,甚至要上岸抢他一两次,攻破一两个小县城,让朝廷看到自己的实力,方才好卖个好价钱。 很快,辛家三兄弟就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跟朝廷谈条件,如何给自己争取到最为有利的待遇。从八月上旬开始,宁管事就在广东和捕鱼岛两地奔波,直到九月上旬,朝廷从武汉那派来了一个兵部员外郎主理此事,他才开始得以退出。 许是久居内陆,不知道海盗的厉害,又或是谈判的需要,那个员外郎没有把区区海盗看在眼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辛利强派到广州的助手爱理不理。辛利国似乎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九月初五让辛利平带领一千五百个海盗登岸,一改往日作风,直接攻破惠东县城,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搞得那个兵部员外郎灰头土脸,陈浩捶胸顿足。 韩夏青、四海商社等人之所以会推动辛家海盗招安,根本还是从生意人的角度出发,想要有一个安靖的海疆,这对于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来说十分重要。恰好辛家有这个实力,陈浩有这个心思,如果能够成功,海上贸易、往来泉州交易货物就方便许多。 眼见还没真正深入的谈,就要崩了,还闹得海盗一改往日作风,破城劫掠,这会不管地方官员会不会隐瞒,都通过自己的渠道往上传递消息。陈浩现在也一心想要搞定招安这件大事,原本还准备冷眼旁观那名兵部员外郎如何表演,这会也坐不住了,联合巡抚衙门据实上报。 韩秋原收到消息之后,得知海盗原本很有诚意,都是那名兵部员外郎坏事,导致海盗以为朝廷消遣他们,顾不上惠东县城被攻破这事,先下旨索拿员外郎进京。再全权授予广东巡抚和防御使负责招安事宜,由巡抚负责安置,防御使负责组建水师。 要不说信息的传递非常重要,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上,就会不知不觉说有利于自己的话,广东上下都想要招安,不论是官府还是商贾传递上去的消息都是海盗听话,却被员外郎破坏,全然不顾辛家只是派了个小头目敷衍了事,不顾惠东被攻破,民众被抢掠的事实,错误引导韩秋原认为海盗没错。 得知那名员外郎被捕后,辛家三兄弟完全放下心来,也彻底认清了所谓朝廷的态度和能耐,更加坚定的认为只要手中握有水师兵权,日后不仅让辛家在陆上有了立足之地,可以进一步发展,还能继续纵横海上,大发横财,如此就不怕再次发生家道中落的情形了。 正是因为如此,九月中旬开始,辛家就和广东两府派出来的人接触,正儿八经的进行谈判。辛家提出的条件是:水师衙门驻地是汕尾市,这里距离捕鱼岛不远,正好可以和捕鱼岛形成互补之势,见机不妙就能很快退回捕鱼岛。其余的主要条件还有辛利强进入汕尾府衙门任通判,水师的兵员暂定三千人,朝廷每年给的饷银和补给费用共计十五万两。朝廷这边和他们的主要差别在于:要求水师驻地在如今的深圳,就近护卫广州等大府,每年给的军饷和补给物资合计只能是十万两。 两方人马在广州府唇枪舌剑的谈判,辛利强还亲自上阵。原本谈的很好,除了水师驻地这一关键问题没有达成共识,这一点上辛家十分坚持,靠近广州太近实在不是好事,不方便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余的条件倒是达成了一致,饷银暂定十二万两,辛利强等人也都能入朝为官等等。 辛家三兄弟相信朝廷最后还是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如今正是志得意满,可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宝岛,正在进行一场送行仪式,紧接着就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第372章 出征南洋 九月十八日,国民军在宝岛新城镇举行了盛大的出征仪式。此次宝岛三处基地除了各留守一个营外,其余全部出征南洋,以达到以战练兵的目的。 除了参与过和海盗作战的军士外,今年扩编后正式编入军队的军士大多没参与过战事。没有见过血的军队就称不上军队,找海盗和南洋的土着练兵,既能让军士真正体验一下战争,还能让军士在不断的胜利当中培养信心。 反正在苏圣平看来,国民军战胜那些海盗和土着难度不大,这样既能以战练兵,又不至于一下子损伤太大,等日后面对元军那种真正的军队时,不至于未战先溃。 出征的部队陆海同行,主要分两个方向。下南洋的部队,陆军方面有宝南师、新城师两个团和司令部参谋、思训、军法等部门的军将,由李睿纭统领。海军则是南部海军全员出动,海防的责任暂时交由南洋护卫队,由猴子统领。由于要实行南洋经济殖民政策,宝岛政事厅这边也会派人参与,主要是和南洋商社同行。 北上的部队就不会同时出动了,海军方面留下一千人,由顾荣成率领北上打击海盗,实行无差别灭杀。陆军方面则由宝北师和新城镇一个团组成,到舟山群盗的老巢去进行清剿,由金虎负责统领。苏圣平因为自己另有要务,陈继平留守,和新城师师长陆冰统筹宝岛和泉州防卫。 此次出征,所涉及到的人员物资众多,司令部各部门、物流行等通力合作几个月才准备停当,出征仪式也不能同时进行,苏圣平只出现在新城镇的出征仪式上,另外两处的出征仪式则由陈继平和任兴志代替。 国民军众将士训练时间很长,早就都盼着能够打仗,思训员十天前也已经开始进行思想动员,把此次出征的练兵、剿杀海盗等目的说的通透,众将士也按照要求写好了遗书,只等出发,出征仪式只是走一下过场。 目送将士按照计划一一走出基地前往港口登船,苏圣平顿时觉得自己没有一起下南洋似乎有点可惜,但苏北的事情应该更加重要,不亲自去一趟还是不放心。看着新城镇的居民欢送将士们离开,苏圣平感觉相当自豪,这是自己手中的军队第一次大规模出征,后勤保障和战事能否顺利,锻炼将领的目的能否达成,乃至于今后能否实现抱负,此次出征才是真正的开始。 如果按照预定的战略推进,以后自己的体系将会同时面临多个方向的战场,距离又都会比较远,培养能够独挡一面的军政人才是关键,否则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再说在打仗方面自己也不是行家,说起来可能比李睿纭、陆冰等人还不如。上位者,培养和使用人才才是关键。 行政方面,宝岛行省设置之后就已经开始全面培养官员,效果如何平常可以看得很明白。军事方面,这一次就是真正的检验,参谋部将会详细记录两个方向所有营一级以上将官的言行和指挥,明面上是说要总结经验教训以及论功行赏,实际上等他们回来之后会进行系统的专门评估,从而判定他们的能力。 刘天瑞全程跟随苏圣平出席出征仪式,走访多处地方后,又埋头在信息部阅看资料和情报,昨日才被苏圣平拉来宝岛,船上苏圣平没有隐瞒他什么,把自己明面上、暗地里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今天,亲眼看着国民军军旗招展,将士们精神饱满的出征,他的心情比苏圣平更加激动。三十年时间过去,总算看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只愿这关键的第一步能够成功,为霸业奠定基础。 送完出征的将士之后,苏圣平又在宝岛这边逗留了两天时间,听取了政事厅的工作汇报。组建政事厅和三府衙门,已经基本结束,候望楼详细汇报各项工作结果,张文昌进行了相应的补充。 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有专门的消息传递到泉州,苏圣平也一直关注和指点相关工作,如今系统的听取了汇报之后,表示相当满意。两天后,苏圣平才启程返回泉州,要和王少康等人定下南洋商社的事情,才会启程北上。 南洋商社由于股东众多,钱财方面一点不缺,所以相关准备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倒是后来苏圣平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华夏钱行现在的盈利能力不足,他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到钱行的布局和股东的积极性,要求南洋商社对华夏钱行贷款,自己带头以国民军的名义贷款十万两,用于军资准备。以工业园产出为抵押,利息则是月息百分之八,最终将会用南洋商社中应得的收益偿还。 这是钱行成立以来,除了离人岛开发以外的第一大笔贷款,在苏圣平和王少杰等人的推动下,众多股东也多多少少进行贷款,反正里面许多人同时是两家的股东,倒不是难以接受。 泉州商人和苏圣平的大动作,在府城闹得有点大,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内侍监虽说对宝岛那边的事情知道的不清楚,但这一次总算有点眉目,纷纷向江宁上奏,引起的事情自然是后话。 由于即将远行,刘天瑞以后会是幕僚,协助战略制定等工作,日常参与协助处置信息部传递过来的情报,陆广谦和高羽只是秘书,没有处置事情的权力。泉州这边很多事情也要进行布置。学校那边的课程要暂时结束,交给其他人教授,工业园的搬迁,科学研究卖两样产品专利的事情、继续生产虎蹲炮等都要关注。让虫子和朱强守好家,自己才能安心北上。 但回到泉州后,收到信息部报上来的一条信息,才让苏圣平觉得自己没有跟随出征,选择北上是正确的。忽里温完全听从了国师的建议,日前就下令中原汗国范围内的商贸往来、税赋上缴、官员俸禄、元人奖赏今后都会使用代金券。 苏圣平相信忽里温坐稳汗位后,有国师协助,强力推动代金券这一政策之后,中原汗国范围内代金券将会逐渐取得通用货币的地位。这样会给元朝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他比任何人甚至是也呼温本人都要清楚,当然前提条件是大都方面能保证不滥发代金券,保证代金券的信用。不论是忽里温还是也呼温,对于货币发行原则、准备金制度等都不在行,短期内还不会出现问题,长期来看就不好讲了。可要命的就是这个短期。 苏圣平隐隐感觉,中原汗国将会强迫南边两朝采用代金券。可南边两朝即使朝廷迫于压力答应了,官员、商贾、百姓恐怕也不会接受。这样一来,为了推行这一政策,恐怕元朝方面就不得不动用战争的手段。自己这边该如何应对,王家和复兴商社在商贸方面该如何应对代金券,一旦爆发战争该如何应对,现在就要开始考虑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查看苏北方面的情形。 就在苏圣平紧张处理泉州的事务时,从新城镇出发的船队汇合了宝南府和宝南师的军队后,已经杀到了捕鱼岛东面海域上,距离捕鱼岛只有八十里了,全速前进的话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到达。 李睿纭、猴子、参谋胡克刚、军情冯照煌、思训龚培云等人齐聚在大船上,商议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战争。 信息部的能力再强大,军事情报部早年也曾经派遣密探加入辛家团伙,以前还能传递消息回来,但自从辛家从福建败退,断绝了捕鱼岛和泉州的联系,密探不能传递消息回去,众人实际上对捕鱼岛的情形知之甚少。 这一仗怎么打,联合参谋部早前只是制定了大概的方略,还是去年在宝岛登陆作战时的老办法,先是抢滩登陆,立稳脚跟后强立营寨,再派遣大部队上岸强行进攻。现在,众人就是准备按照南征军此前制定的议事规则,最后确定进攻的方案。 辛家的海盗比叶麻子和王隆涛强了不少,去年要不是捡了便宜,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就攻占他们在宝岛的老巢。再往前去,辛家那些人定然就会发现他们的到来,该怎么办,眼下得赶紧拿定主意。 苏圣平从不敢指望自己手下这些山民出身的伙计,读了几本兵书,打过几次海盗之后,就能成为绝世名将。像李睿纭,先是做山货行第一批伙计,打乌老大立了功,后来在泉州对付海龙帮,再到帮着物流行在各地立足,又到崇武营领军打海盗,最后领军攻占宝岛。这一路下来,从一名小卒到一名将领,虽说颇为顺遂,但也付出不少,可要说是一名合格的统帅,那还差的远。 如果他这一次能圆满完成南征军各项任务,七七八八达到预期目的,才算是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军了。但是,把这么大一支队伍交给这么一个尚处于“实习考验期”的将领,既是考验,又是豪赌,当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第373章 辛家老巢 按照南征军的议事规则,或者说按照国民军的议事规则,联合参谋部提出方略,交南征军司令部开会研讨,众人再提出意见,最后作为南征军的负责人李睿纭做出决策。 但思训龚培云一旦认为李睿纭这个决策违背国民军的宗旨和南征军的目标任务,可以予以否决,提交司令部会议投票表决,三分之二通过后就可以否决李睿纭的决策。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依靠联合参谋部那些纸上谈兵的人提供决策参考,司令部会议进行讨论,李睿纭决策,龚培云把关。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正是通过这一套程序来培养李睿纭习惯利用参谋部和其他人才华的习惯。 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李睿纭的决策还是颇为重要的,也正是要通过这样一次次决策,培养他领军做主的能力。龚培云的角色类似于监军,但想要司令部会议三分之二人员通过这一规则,也限制了他的权力,不能越俎代庖或者过多限制李睿纭。 苏圣平搞了这一套制度,完全有别于如今军制中的幕僚制度和监军制度,前者在这个时代只是应声虫,后者更多时候也只会争权夺利。参谋制定军略、思训充当监军、司令部集体决策、主帅最终拍板这一套制度还是草创,以后肯定要逐步完善,为了弥补自己手下将领的不足和培养手下将领的能力,苏圣平可谓煞费苦心。 当然,暗地里猴子手中握有一枚苏圣平给他的令牌,真到了生死关头,或者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比如龚培云提出异议,并且经司令部会议通过,但李睿纭拒不执行。猴子就有权完全接过这支军队,不再考虑什么南洋经济殖民,能把他们带回宝岛就算万幸,猴子当然希望永远用不到那块令牌。 虽然情报不足,但捕鱼岛还是必须要打。相信以国民军的实力,不至于有多大损失,最起码要达到震慑辛家的作用,让他们更怕泉州,不至于这段时间袭扰泉州,这是攻打捕鱼岛的目的。 南征军的运气真是不好,按照往年的习惯,这个时候捕鱼岛的大队精锐人马已经外出抢掠了,岛上只会留下部分人马防卫。可不巧的是,如今辛家正在跟吴朝谈判招安的事宜,除了之前为了展示实力攻破了惠东之外,都老老实实待在岛上,等着做朝廷的官员,过一把官老爷的瘾。这个情况对于国民军来说,实在是糟糕透顶,但李睿纭等人又不清楚这个情况。 国民军在五十里外时,辛利国已经收到消息。尽管得知来者是国民军,心中不免着急,但这会已是毫无退路了,况且自家在捕鱼岛经营几十年,国民军也不是铁打,就不信他们能够插着翅膀飞过来。 被人家打到老巢来了,对于其他海盗来说,不仅是一种耻辱,更是生命受到了威胁,不用辛利国多加鼓动,所有人都自觉拿起兵器,豪言誓死抵抗国民军。 捕鱼岛东、西、南三面环山,国民军可以进攻的方向唯有北边这一面。首先出战的是猴子的南部海军,目的就是要清除北边一些小岛上的海盗,为国民军取得临时立足地,为下一步进攻打下基础。 海面上不存在真正的突袭,辛利国没有给猴子机会,海岛上的小队海盗见到船队来袭后,就烧毁了岛上的房屋,还在港口上沉船,让南部海军的船只无法靠近,这才从容退回捕鱼岛上。好在国民军还有车船,一艘艘车船从大船上放下,一队队军士上船,兵不血刃的夺取了几个小海岛。清理了航道之后,大船还是进不来,稍小的千石船只载着国民军军士登上海岛,开始安营扎寨。 国民军毫无征兆的来袭,搞得辛利国十分被动。站在捕鱼岛海崖边上,远远看着国民军船队占领小岛,从容安营扎寨,不由眉头紧皱,思索着应对的办法。站在边上的辛利平愤愤不平的说:“二哥,为何放弃小岛,让国民军有了立足之地?” 辛利国看着不远处游弋在海面上的大船,道:“这苏圣平当真是我辛家大敌,我们都不去泉州惹他了,没成想他还这么不依不饶。小岛无关大局,让他们占了又能如何,关键还是这岛上,人马都布置好了吗?如果守不住,辛家几十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辛利平答道:“都布置好了。苏圣平欺人太甚,只要他们敢上岛,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辛利国点点头,就下了海崖,准备实行一个计划。 这是一次双方都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接触战,国民军方面对捕鱼岛的情形了解不够,辛家对国民军现在的情形了解也不够。正是因为如此,在小岛上站稳脚跟之后,李睿纭、猴子等人拿着望远镜一看捕鱼岛的情形,心中都吸了口冷气。 捕鱼岛登陆的地方仅剩一处,从望远镜里看来倒是完好无损,恐怕辛家自己也不舍得像小岛这边一样破坏这唯一的港口,所以船只靠近港口登陆一点都没问题。可正因为只有这唯一的港口,所以近海这边非常开阔,辛家就地取材在港口中间的大路两侧建设了两排并行的石屋,不用想都知道石屋里定然藏着大量的海盗,贸然进攻必然损失惨重。 想要从其他海滩登陆,这次下南洋的船都以千石大船为主,车船等小船不够,登陆后极易陷入围攻,再海滩后面是一圈高约十米的海堤,想来是为了防备海潮,看来辛家对捕鱼岛的经营很是用心。 如果像去年攻打宝岛三处海盗老巢时准备了大量小船,拼着伤亡一些军士,以国民军的精锐程度,完全有可能登陆成功。总之还是国民军的准备不足,情报信息也不够,信息部和军事情报部对捕鱼岛了解不多,对辛家和吴朝正在谈判这样的大事一无所知,才导致现在尴尬的情况。 李睿纭等人猜想的没错,这些海堤是辛利强来了之后才修筑的,现在已经连成一片,跟港口那边连接起来,形成了类似于城墙一样的防御工事。他的原意是防止海潮漫灌,海堤后面可以种植粮食、蔬菜,供给岛上所用。没想到这会倒是成了防御国民军进攻的重要工事。海堤后面埋伏着大量的海盗,就等着国民军进攻,一拥而上,不管他们再强,用人堆也要堆死他们。 当然,国民军这边对海盗大量埋伏在海堤后面已有猜测,现在他们担心的是南征刚刚开始,捕鱼岛这边原本就没准备死磕,主要还是想打击一下辛家海盗,另外就是因为南洋商社的船队还要十来天时间才会出发。可南洋商社的船队并不会绕道这边,双方商议的会合地点可是吕宋岛。 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打的话,捕鱼岛并不是主要目的、准备不足,难免伤亡很大。不打的话,南征第一战就这样离开,显然对士气不利。司令部会议召开后,众人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要试着打一下,尽量控制伤亡的情况下,挫挫海盗的锐气。辛利国要是知道国民军已经制定了这样的计划,打死他都不会想要去撩拨南征军。 辛利国正组织几个海盗团伙大头目商议如何应对国民军,众人对国民军都是心有余悸,要不是这回国民军打到家门口来了,恐怕他们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跑路,而不是想着如何抵抗。 但是,辛利国不这样认为,他跟众人解释道:“自古以来,打仗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们都一样。地利,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国民军初来乍到,岂能和我们相比。人和,国民军是强,但我们这是在保卫家园,大家的士气不比国民军差。” “我知道大家过去和国民军接战中吃亏甚多,但那都是国民占据了地利人和,这一次是对我们有利,既然他们来了。不拼命的话,我辛利平和几位都得死,其他兄弟就等着被抓回宝岛修路!拼命的话,占据地利和人和,我们也不是不可能打败国民军。” 辛利国这番鼓动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事实就是国民军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们又不知道国民军是为了南征,如果对方铁了心要和自己死磕,一旦战败,他们这些人必然是要被杀的,其他人都得被抓回宝岛,无休止的修路筑城,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见那些头目纷纷点头,辛利国马上又说:“今日大家是否注意到,国民军的船?” 其中一个头目答道:“二公子,他们的船都很大,恐怕有几万石!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恐怕我们不是对手啊!” 辛利国冷哼一声,道:“没错,这么大的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是海上遇到,我们调头就跑还不一定跑得了。所以他们的船队一出现,我就让弟兄们开着船先离开。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样停在海面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有一计,定要让国民军付出代价。” 第374章 小岛夜袭 国民军在小岛上立了一个简单的营寨后,驻守了一个营,其余军士仍旧留守在离岛一里左右的大小船只上。海军的军律比陆军相对要宽松一些,长时间的海上行船,如果过于严苛的话,军士精神受到压迫,脾气会比较暴躁,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所谓的军律比较宽松,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无非就是夜幕降临后,每人有一碗酒喝,不用那么早休息,有些军士偷偷的带上点“赌具”,赌烟、酒、钱,只要不过火,军法部那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山自从在南县被海盗打败加入国民军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日子,去年攻打宝岛海盗老巢的过程中表现优异,今年扩编后已经是一名连长。他很珍惜也很享受在国民军中的日子。也很相信思训员平常所说的:只要有国民军在,总有一天会让天下太平,人人过上好日子。 此次南征,思训员说的很明白,北边有元人蛮子,早晚有一天会南侵,届时不仅汉人会成为元人的奴仆,华夏的诗书传承都将会断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其实不用思训员多说,这早就得到了北边逃民的证实。大家空闲时谈天说地,浙江、福建这些人最多就是说说官员腐败、士绅无良、海盗该死,可这和那些北地逃民说的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据思训员说,此次南征的军士太多,司令不能集合大家举行出征仪式,但是召集军官见面时说过:想要阻止元人南侵,乃至于恢复汉家河山,吴朝、越朝现有的军队都是不够的,唯有我们这支新成立的国民军才是最终的希望。但是,国民军打海盗是厉害,可海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跟他曾经见识过的元人军队有天囊之别。而我们国民军不断扩编之后,战力到底如何,是骡子是马总归要牵出来遛遛才知道。现在的局势,也不能拉出去和元人打仗,那就先让国民军和南洋那些土着厮杀一番,见过血之后才能知道国民军到底是什么货色。 白山还看不明白元人会不会南侵,但是他知道朝廷的军队实在不行,比自己当初手下民团都不如。如果有一天真的遭到元人南侵,他相信只有司令带领下的国民军才能有一战之力。但是,国民军的训练、装备是好,可一支军队没见过血,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军队。打赢海盗不奇怪,打那些南洋土着练练兵倒是可以一试。 白山所在的是宝南师一团一营三连,今天晚上奉命驻守在小岛上,原本以为要广布营寨,把小岛作为进攻捕鱼岛的基地,没成想晚饭前团部就下达了一营就地防守的命令,让白山有些搞不懂。 下半夜,是三连负责防守,白山早早的起来查看了一番营地和各处暗哨,方才准备回到营地休息一下,突然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心慌。赶紧站起来赶到营门前,四周除了海潮声,一片寂静再无其他声响,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再检查一遍各处暗哨。 国民军哨探的分布以营地为中心,向外延伸三百步,每一百步暗哨一人,共三人。圈子内每隔一百步设哨探一人,从内向外设置。这是在海岛上小范围的哨探设置方式,是要做到确保万无一失。其余地方设置哨探,则根据实际情况,扩大范围、增加人数。 像小岛这个营地三圈哨探,就是以六人、十二人、十八人递增。虽说今天晚上负责防卫的是白山所在的连,但是哨探却非他管辖。哨探都属于军情管辖,营这一级有一支近百人的军情队,平常归营长亲自管辖,只有在驻营时,涉及到防卫才会将当夜的口令通报给负责防卫的军官。 带着两个连里的军士来到最外围的哨探处,刚对上口令,白山就轻咳一声,握紧拳头,四人同时屏住气息,朝海面上看去,伸手不见五指海摊上竟有人影攒动,海盗要来夜袭。 让哨探继续留在那,自己带着手下返回营地,把情况报告给营长后,一营的军士就紧急集合,由于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出击,好在很快另外几个方向的哨探都传来安全的消息,看来夜袭的海盗只有那一路。 得益于国民军良好的营养,军士大都没有夜盲症,在营地里紧紧结合后,个个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营长下令。 此次夜袭小岛的是一个大头目,原本就是小岛上的负责人,手下人数近千人,此前一直留守在捕鱼岛,没有和国民军真刀真枪干过,对辛利国下令放弃小岛心有不满,好在很快辛利国就派他今晚夜袭,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头目带着手下悄无声息的乘船登岸后,仗着熟悉小岛的地形,摸黑靠近了国民军营地百步的时候,才停下来查看。一路过来颇为顺遂,见国民军竟然没有布置哨探,心中早已看低了国民军,想着对方人数也不多,自己夜间突袭,定能杀的他们片甲不留。却不知,前面两圈哨探是故意撤离的,就等着他入瓮。 此时,停留在海船上的李睿纭、猴子等人已经得到海盗夜袭小岛的消息,通过火把传讯,得知夜袭的海盗人数不多,心里也没太当回事,都拿着望远镜想要看看小岛上的情形。 海盗头目在距离营地百步处停下后,朝国民军营地上看去,只见营地外围是高约两米的帐篷,透过帐篷间隙,可见营地中央点着一些火堆,隐隐看去似乎还有一些军士,可惜此处周围没有高地,看不清营地中央的情况,心中还是感觉有些没底,毕竟捕鱼岛上多的是在国民军手上吃了大亏的海盗,通过闲谈也晓得这不是朝廷那些花架子军队。但人都到了这里,怎能不杀上去瞧个究竟。头目心中一狠,站起身来,手中拿着大刀,朝后面摆摆手,一马当先的朝国民军营地小跑前进。 就在海盗靠近营地三十步左右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咻咻声,紧接着海盗群中就响起了阵阵惊叫声,头目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中埋伏了。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顾不上看身后的情形,只能大叫一声:弟兄们,冲啊! 就在这时,头目面前的帐篷轰然倒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堆堆火把围着的整装待发的军士,在头目睁大的眼睛中,所有军士开始起步跑动,二十几步距离,两方很亏就碰上了。 原本以为是突袭,没想到却是踏进了陷阱,在国民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大多数海盗就已经胆怯,如今国民军开始冲刺,就巴不得赶紧逃命。跑在后面的海盗才刚刚转身,跑在前面头目等人,也就一个回合就被面两排配合娴熟的刀盾手、长抢手杀死。 国民军军士摸黑往前追杀那些海盗,不一会后面就响起了军号声,军士开始以班为单位四散开来追杀四处奔逃的海盗,海盗的小岛夜袭成为了笑话。 就在军号声响起的时候,站在大船甲板上的李睿纭等人知道大局已定,海盗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堪一击,看来明日似乎可以试着进攻一下捕鱼岛。他们却不知,西边早已有十来艘船已经慢慢的靠近他们的大船。 与此同时,站在捕鱼岛上的辛利平也听到了国民军熟悉的军号,知道那是国民军全员进攻的信号,不由咬紧牙根,对身边的辛利国道:“二哥,按时间算,弟兄们刚登岛没多长时间,国民军就响起了追杀的军号,不知道海上的弟兄们是否来得及?” 辛利国双拳握紧,火光中面无表情,道:“上岛的弟兄们败得太快了,只能希望国民军船上的人发现的晚,才有机会,不过”见二哥欲言又止的样子,辛利平也颇为无奈,辛家在别的地方都是所向披靡,怎么遇到这国民军就这么不堪一击呢,难道那苏圣平是辛家的克星不成。 原来,今天晚上小岛上的夜袭只是障眼法。辛利国也知道一千人要想战胜国民军那一营人是痴人说梦。但那些弟兄都是熟知小岛地形的,夜里面偷袭,怎么着也要杀国民军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岛上的动静大了,势必会引起海上大船那些人的注意,说不定还能引出一些人支援,就可以给海上准备偷袭的弟兄们创造机会了,起码起到一个掩护的作用。只是没想到小岛上那些国民军还是和以往一样犀利,上岛的那些人败得太快了,还没一炷香时间,恐怕是一接触就战败了。 可两拨人是同时出发的,现在想把海上那些兄弟们叫回来也来不及了。原本期望着前后两次夜袭,哪怕不能获得多大战果,也要打击国民军的士气,让他们知道捕鱼岛不是那么好惹的,没成想现在是这么个局面,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辛利国的计划不能说不好,大船上不论是李睿纭等将官,还是普通军士,都被岛上的动静吸引了。没想到片刻时间,岛上就响起了熟悉的号音,这才嘴上骂着海盗扰了清梦,准备返回舱房里去。这个时候,大船停靠的四面都有一些船只在慢慢靠近。 第375章 师出有名 辛利国派出来准备海上夜袭的有两拨人,其中一拨乘坐小船,夜幕中依靠人力艰难的往前面的大船划去,他们的目的是破坏那些大船。外围还有一拨比较大的船,如果小船能得手,外围那些人才会趁机捡漏。 没有月色的海面上一片漆黑,国民军大船上的灯火反倒成了指路的灯塔,海潮掩盖海盗划水的声音,海盗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慢慢靠近了国民军的大船。靠近大船百米左右小船就停下来了,再往前必然会被守夜的军士发现。之前坐在船上一直没有参与划船的人穿好水靠,慢慢的下水,游向大船。 经过顾荣成正统训练的海军,军律执行的相当彻底,夜晚派人值夜是必然的。但是今天晚上天上毫无夜光,百米之外显然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守夜的军士刚刚看完小岛上的热闹,这个时候正打着哈欠犯困。 打完哈欠后,纷纷浑身一激灵,可不能睡着,否则被发现了,关禁闭实在不好受,还要被扣军饷。突然间,似乎听到了船底下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再认真一听船底确实有声音,赶紧敲响身边的铜锣,高声喊道:“海盗在水下偷袭,海盗在水下偷袭” 很快,国民军船只停泊的地方,处处响起了铜锣声,刚刚回到舱房不久的军士又多紧急穿戴,拿起兵器警戒,可是漆黑的海面上却没有敌人的踪影。船上的军士在警戒, “潜水船”切早已下沉。 潜游到船只底下的,都是海盗当中水性极好的人,到了船只底下后,顾不上休息,拿好铁锤和钢锥就猛砸船底,只希望能够尽量破坏船只。无奈,这大船的底板用的都是上好的硬木,经过多重工序之后才能作为底板使用,在水中力气受阻,敲了好一会也没见效果。 许多海盗正在敲的开心时,却无来由的被什么东西一撞,顿时一根短短的钢矛就透心而出,至死都没搞清撞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十来艘“潜水船”来来回回搜寻,确认再没有海盗后,才缓缓升上水面,船体外面的钢矛上已经挂满了死透的海盗。侥幸逃脱的海盗,哪还顾得上破坏船只,拼命的往外围游去。外围的船只也得知偷袭无望,赶紧离开这块海域。至此,辛利国的夜袭成为了笑话。 当天晚上,李睿纭等人聚在一起,按照国民军的老传统进行了总结,得出的结论是:南征军不论陆海,夜间哨探都要进一步加强。但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无所遁形。相比南征军高层还能开总结会,得知情况的辛利国颇为沮丧,好在只是死了几十个海盗,其余船只没有受损。 第二天一早,南征军船只就开始往捕鱼岛靠近,并且强行在码头上登陆,车船也往海滩上登陆。 辛家海盗自知再无退路,对于南征军的进攻拼死抵抗,在海滩上对尚未站稳脚跟的军士发起了大规模的冲击,南征军尽管杀死大量海盗,但面对海盗完全不要命的冲击,没有完整阵型的南征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加上车船不多,一次能上岸的军士太少,索性就放弃攻击海滩,专心对付码头这边。 码头上也是如此,海盗躲在石屋里面,枪刺、砸石头、射箭等手段频出,竟然给南征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南征军终于在捕鱼岛码头上清理出了一块立足地。 李睿纭和猴子等人脸都黑了,去年攻打宝岛海盗老巢时,国民军的伤亡才多少,这一天下来,南征军已经死亡军士五十二人,轻重伤达到两百五十余人,当真是国民军成军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好在码头这边立稳脚跟后,慢慢梳理过去,只要把码头两侧石屋里的海盗清理干净,打海盗还不是摧古拉朽。 但在此时,李睿纭等人却收到了泉州快船赶来的军令,要求他们放弃攻打捕鱼岛,接令后全速前往海南岛,务必在二十八的时候启程南下。众人查看确是苏圣平亲手签署的命令后,没有丝毫迟疑,就决定照命令执行。 第二天,安排好后方人员撤离的辛利国赶到码头的时候,发现国民军竟然在撤退,百思不得其解。原本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隐藏好了大量金银,随时准备从一处隐秘的小码头逃亡,却没想到国民军竟然主动撤走。 面对周边手下的欢呼,辛利国还怀疑是不是国民军有什么阴谋,直到确定国民军往东面去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安排善后事宜后,就转身回后面去了。 辛家宅子里,辛利平笑容满面的看着辛利国,道:“二哥,国民军被我们打退了,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辛利国摇摇头,道:“被我们打退?你可知道昨日我们死伤多少弟兄?六百余人。只要再来两三天,弟兄们就该死绝了。这国民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辛利平一直待在码头上,知道死伤很大,却不知道这么严重,听了辛利国的话后,吞咽了几口唾沫,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想着杀个回马枪,岂不是多此一举?我们该咋办?” 辛利国面无表情,阴狠的说:“不可能,他们确实已经往东面去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来了。派人通知大哥,不用再和朝廷墨迹了,驻扎在深圳就深圳,我们接受吴朝招安。” 辛利平张大了嘴,原本驻扎在汕尾或者惠东一直是辛利国坚持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变了。他没想到的是,辛利国经过这一回,知道捕鱼岛也不保险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陆地上有自己的巢穴,这样就不用怕国民军了,毕竟属于两朝,他才不相信苏圣平敢主动攻击吴朝,挑起两个朝廷的战争。只要给了他时间和地盘,他相信自己总有一日也能和国民军一样。 李睿纭他们尽管已经接受了命令,但是对于这一次攻击捕鱼岛无功而返,心中还是有点想法的,之所以会出现这一幕,原因在于苏圣平在宝岛收到了一个消息。 因为广州这边和泉州的商贸往来,且物流行没有建立起网络,风部只能自然派了不少谍子到广州来。只是一开始辛家接受招安的消息只在广州上层流传,风部的谍子也没收到消息,可兵部员外郎闹了那么一出后,朝廷想要招安辛家的事情慢慢浮出了水面。经过一番查证,确认这一消息属实后,才紧急传回泉州,最终报到苏圣平那的时候,南征军早已出发。 事关重大,消息是虫子亲自送来的,宝岛国民军议事房内,苏圣平、刘天瑞和虫子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对于能否打败辛家海盗团伙,苏圣平从不怀疑,打败了他们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进一步保证泉州、宝岛的安全,不用像现在一样,还要防备着辛家来袭。此外,就是还能获得大量的银钱和俘虏。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不管对方是不是接受吴朝招安,直接攻破捕鱼岛才是正事。但是,刘天瑞却明确反对,他给苏圣平的理由是师出有名。 刘天瑞看着苏圣平和虫子,道:“现在打败辛家不成问题,也能获得不少银钱和俘虏,这从短期上来看是有好处的。但这些银钱和俘虏并不是我们急需的,如果南洋经济殖民能够成功,几年之内我们都不用担心财物,几千海盗俘虏更不用说。” “长远来看,就算辛家被招安,吴朝支持他们建设水师,又能如何?难道还怕我们国民军海军打不赢他们不成?如果吴朝冒天下之大不韪,招安了辛家海盗团伙。这些年他们在两广频频袭扰百姓,抢走了无数的人财物,在百姓心中他们岂能真是义盗了?” “老夫之所以反对现在剿灭辛家,是为我们日后进攻两广计。一为驱狼吞虎,二为师出有名。不管辛家是不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吴朝的水师,总掩盖不了他们这些年的罪行,而且老夫估计就辛家海盗的本性,成为水师之后,更会明目张胆的盘剥百姓,最好能够激化辛家和百姓、广东官军的矛盾,那么极有可能造成广东内乱。” “广东官军是什么货色?肯定打不过辛家那伙人,而且武汉朝廷那边既无法调派水师南下,也难调精锐官军南下。这样一来,广东各地必然受到辛家袭扰。到那个时候岂不正好由我们出手,届时进军广东是为了解救广东百姓,岂不是名正言顺,比我们自己主动攻击广东要好的多,这是驱狼吞虎。退一步讲,就算辛家从此老老实实做他们的水师,我们无法实行驱狼吞虎,以他们这些年对福建沿海百姓犯下的罪孽,正好给了我们攻击他们的理由,以为百姓报仇的名义,两广沿海百姓的心也会在我们这边,这就叫师出有名。” 刘天瑞说服了苏圣平和猴子,放过辛家,短期来看是弊大于利,长期来看却是利大于弊。因此,才紧急下发了命令传给南征军,让他们先前往海南岛,择机剿灭卢氏兄弟和顾桐这两股海盗,当然也不能误了前往吕宋岛和南洋商社汇合的时间,其余就由南征军司令部自行决定了。 当然,苏圣平也紧急传令给许文斌,让他安排大量戏团进入广东,开始宣传辛家的恶行,信息部则是要全力配合,保证戏团安全。并且趁机在广东吸纳一些跟辛家有仇的人加入信息部,成为外围人员,为日后进攻广东做好准备。 第376章 舟山局面 二十三日,苏圣平回到泉州,马不停蹄的接见各路人员。与此同时,宝北师和北部海军也开始动身北上。按照靖海使衙门给江宁上的奏折上所说,是靖海使衙门下属三千海军悉数北上,留下部分民团防卫泉州和崇武之外,也都随船北上,准备攻击舟山群岛的海盗。 江宁收到苏圣平的奏折之后,此前兴起的一些不好的言论开始转变风向,大多数朝官都对今年浙江打击海盗有了更多的信心。就皇帝而言,则是再一次坚信了苏圣平至少还是忠心王事的。 事实上,北部海军确实全员出动,将会分散开来演练防卫海疆和训练海上作战,在这方面,海盗无疑是最好的磨刀石,既有一定战力,但又不至于严重损害到海军。有同样目的是宝北师和新城师的人马,将会在金虎、武平、云宝等人带领下,分散开来扫荡舟山群岛,不指望能一扫而空,最起码也要达到练兵和搜刮财物的目的。 舟山群岛上的海盗有能耐对付百姓和官军,但是一面对国民军就毫无还手之力了。自从到了舟山之后,因为大多数海盗已经出海劫掠,岛上防卫的力量微乎其微,导致宝北师想要练兵的目的都没达到。像牛更生、高定、高远这些扩编之后新任的连长,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百军士,相互配合呼应着在岛上梳理。 首先带走的就是海盗劫掠的金银,这些钱不能返还给浙江的百姓,更不可能上交朝廷,自然要落入国民军的口袋。老弱妇孺,只要是海盗掳掠的,询问个人意愿,想要回家的就给些银钱,再送她们返回陆地。不愿意回家的,集中统一送回宝岛安置。剩余的海盗和女眷,则是送回宝岛进行“劳动改造”。 宝北师到达舟山后不久,南征军也到达海南岛,先遇到的是驻扎在海岛东面的卢氏兄弟。海南岛这边的风暴结束要比浙江那边晚些日子,所以卢氏兄弟还没有上岸劫掠。国民军突兀出现,卢氏兄弟还不知道来者何人,毕竟当年泉州短暂的接触战,这么多年过去了,卢氏兄弟又一直在两广沿海活动,对苏圣平和国民军了解不多,哪能想到国民军会突然杀到。 这一次,李睿纭他们算好了时间,恰好在上午的时候到达海港,第一时间就发动攻击,尽管海盗此前已经看到船队到来,但防备并不充分。卢氏兄弟所在巢穴地形也很简单,南征军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就攻破了他们的老巢,除了卢氏兄弟等头目逃脱之外,其余大多数海盗都被抓获。 剿灭了卢氏兄弟,南征军获得了大量的中小船只,正好可以用来运送他们的财物和俘虏,安排好军士看押送回宝岛后,原本还想要攻击一下南海龙顾桐,没成想这老小子收到卢氏兄弟被灭的风声之后,什么都不顾不上了,带着金银和人马逃走了。南征军也顾不上追,十月初一就开始启程南下吕宋岛。 正好在这一天,南洋商社通过从华夏钱行借贷,增加了起始资金,租赁了更多的船只,载着大量的棉布、瓷器、烟草、药物等也启程南下。为了此次行动,许多海商已经误了南下做生意,这会巴不得赶紧行动,准备和南征军在吕宋岛汇合后,就开始大展拳脚。 同日,送走了南洋商社那些人后,苏圣平也启程北上。随行的除了明面上的五十个护卫之外,暗地里就是信息部风雨两部共二十人。此外就是刘天瑞、陆广谦等幕僚秘书人员。 出现在船上的还有一个女人,就是杜晴儿。王莹是当家主母,不适合外出。朱音要掌管财政大权,也不能外出。叶红鱼倒是合适,却没想到又一次怀孕了。苏圣平独自一人北上,毕竟要去很长时间,没有一个称心的女人照顾,王莹和朱音又不放心。 再者,苏圣平孤身北上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又带回来什么女人。既然杜晴儿早晚会进家门,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她随同北上,既能照顾苏圣平,还能防着点别的狐狸精。就急令还在外地的杜晴儿赶在苏圣平北上之前回到泉州。 对此,苏圣平只能任由王莹和朱音他们折腾,至于自己和杜晴儿是不是已经走到那一步了,自然也瞒不了王莹他们。杜晴儿回到泉州后,王莹和朱音把她叫去嘀咕了几次,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杜晴儿从此就整天乐陶陶的等着和苏圣平一起北上,完全不在乎什么名分。 十月一日启程,二日傍晚就到达宝北基地。晚上接见了宝北府薛静聪等人,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此前没有和宝北师一起行动的陈继平一同北上,四日入夜前终于到达了舟山群岛。 自宝北师发动进攻开始,已经有许多岛屿完全看不到海盗身影。如今,宝北师临时营地建立在舟山岛上,苏圣平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这座最大的海岛。 国民军突然出现,那些已经上岸的海盗终于回过神来,开始陆续潜回岛上,有些是带着大队人马返回,准备和国民军拼死一战,最终都落得成为俘虏的下场。有些则是准备潜回来,偷走一些金银了事,无奈金银都已经被国民军集中起来放置。有些则是想要偷偷带走家人,无奈家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是也成为了俘虏。 不得不说海盗也是普通人,面对家人成为俘虏,就有不少海盗得知国民军的政策只是要参加劳动,但却能吃饱饭,为了能和家人见面甚至主动投降。为此,北部海军如今也顾不上其他,整天在舟山海域巡查,防止海盗偷袭,抓捕落网之鱼。但是,舟山群岛这边的海域实在太大了,岛屿也相当多,海盗想要潜回岛上,或者偷偷藏在岛上还是十分容易的,也被不少海盗得手。 但总体上,经过短短十天时间,舟山这边比较大的五十来个岛屿都被宝北师和新城师一个团共六千多人筛了个遍,其中有些岛屿上的海盗还没有出海劫掠,爆发了不大不小的几次战争,无一不是海盗落败,但由此也产生了不少恶果。 其中最为严重的有二,一是被嗅觉敏锐的王隆涛逃脱了,这家伙得知国民军的消息后,因为老巢在北部,二话不说立马就溜,这一次他跑的更远,直接去济州岛。他不仅带着自己的人马,同时还趁着很多海盗老巢被国民军攻破,收拢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海盗,在浙北、苏南等地抢掠一番后就逃往济州岛。 二是许多不能回到岛上的海盗,干脆就返回陆上继续抢掠,很多人干脆往浙西、浙南甚至是赣东的山区里去,再次落草为寇,祸害百姓。当然,这是后话。 舟山群岛这边,虽说是海盗的大本营,但并不是说这里没有其他人。相反这里还是有很多朝廷百姓的,像舟山这样的大岛,要不是因为后来海盗盘踞,早就形成了一个乡镇,朝廷在这里也有类似于当初武世庆在溪头镇担任的捕头那样的公人,和地方乡绅一起进行统治。但是海盗来了之后,烧杀抢掠,导致镇上许多殷实人家家破人亡,穷苦人家也成为奴役,导致现在完全和朝廷无关了。 如今,国民军攻了过来,解救了大多数被海盗掳掠来的沿海百姓,同时也解救了岛上原本的居民,金虎等人大概估计过,除了会返乡的那些人,整个群岛总共大约有七八万人。这些怎么安置,要不要对他们进行实质性的统治,这是苏圣平他们急需解决的问题。 舟山基地内,苏圣平、陈继平、刘天瑞、金虎、武平、云宝等人坐在一起,商讨舟山这边的善后事宜。国民军攻打舟山群岛,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接下来怎么办,却是个麻烦事。麻烦在于,是不是把舟山群岛这边交还给朝廷。 不交还,那就是明摆着要造反了,虽说在座的多多少少得到过苏圣平的暗示,但毕竟还没走到那一步。一旦朝廷知晓了苏圣平的实力,再通过这件事认定了苏圣平要造反,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苏圣平不怕跟朝廷翻脸,但毕竟现在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能缓一天是一天。 交了,又有些不甘心,这片区域控厄杭州湾,占据这片海域后,不仅日后可以威胁朝廷,还可以成为控制浙江大族参与海运。而且南下宝北只要两天时间,北上苏北基地只要四天时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中转站。 但舟山这边和宝岛毕竟不同,离陆地实在太近,而且曾经是熟地,实在跟可以称之为荒岛的宝岛不一样。当初制定战略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此前只想打杀海盗,还想“养寇自重”一段时间,没想到海盗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国民军进展这么顺利。 苏圣平一时也无法做决定,反正一时也不会离开,就准备再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第377章 当局者迷 宝北师师部所在地最早是舟山岛上的一户大户人家的祖宅,后来前前后后被三股海盗的大头目所占。宅子占地颇大,建筑还算考究,这在舟山岛上实属难得。其他人离开后,只剩下苏圣平和刘天瑞、陈继平坐在屋内,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说话。 苏圣平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刘天瑞老神在在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陈继平眉头紧锁,似乎十分为难。 苏圣平发了会呆后,见陈继平的样子,打破沉默道:“继平,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陈继平抬头看了一眼苏圣平,看着自己这个同学,一步步走来,有了如今的局面实属不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说自己,恐怕连朝中内阁那些大臣,泉州府城中那些大家族的主事人,都看不清楚。也许只有从他那些书、诗词中才能看出点端倪! 他自己本出自军伍世家,虽然家中没有什么名将、大将,也都从军伍中退出,安享荣华富贵。从小耳濡目染,让他十分喜爱军伍之事。但他对朝廷也有所认识,虽然朝廷没有类似参谋长这样的职位,但是以自己在国民军中的角色,换做是在朝廷,无论是定边军,还是西路军,甚至是一省一府的防御使衙门,想要混成现在的样子,没个几十年和投入大量银子,恐怕想都不要想。以前对苏圣平的志向有所了解,但真要走出那一步吗?走出去还能回头吗?不管怎么样,自己总归是要支持他的,为了同学情谊,为了对得起那份重用。想到这里,陈继平重呼一口气,道:“圣平,现在是时候吗?” 听到陈继平突兀的一问,苏圣平眉头一皱,他知道陈继平肯定早已知晓自己的志向,也知道自己早晚会和朝廷翻脸,但还能一如既往的在参谋部帮助自己,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存在试探或者隐瞒,但还是既点头又摇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在边上的刘天瑞呵的一声,道:“当局者迷。” 苏圣平好奇的问道:“刘先生,此话怎讲?” 刘天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今年闹这么大动静,朝廷还不会知道!” 陈继平回答道:“倒是不曾指望,只是宝岛毕竟和舟山不同。” 刘天瑞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自欺欺人,不管是舟山还是宝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国民军如何解释?只要朝廷知道了这个情况,我倒是要问问两位,为什么你们不上报朝廷,谁允许你私练那么多军队,那些军器甲胄哪来的?谁给你的权限可以越境作战?再者,没有国民军,不管是宝岛,还是舟山,不都等于是朝廷的?有了国民军,不管是宝岛和舟山,就算是泉州、浙江,还不是我们的?” 苏圣平和陈继平对视一眼,心里都暗道:是啊!国民军这么多人,如今其实是隐藏在崇武民团下面。在朝廷看来,崇武民团最多三千,可国民军如今可是有两万多人了。只要朝廷查探到,这如何解释?不比占有舟山更加严重? 两人想了一会,又对视一眼,苏圣平道:“先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天瑞摆摆手,道:“两位都不是迂腐的读书人。老夫痴长几岁,别的见识没有什么。倒是想提醒二位几句:你们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那条路,遮掩越久,其实对军心越不利。还有,今后必然还会面临今晚这种抉择,甚至还会更加难以下决定的抉择。届时,只要两位记得,有我们在,舟山岛上的民众的日子肯定比在朝廷下面更好。这也是今后国民军军旗所指,对民众的承诺。最终还要替天下汉人,抵挡元人蛮子的铁骑。只要坚信这点,就是今天举旗造反也没什么,老夫相信大部分国民军将士还是会跟着你们走。” 刘天瑞这番话说的直指要害,确实是如此,想要造反的目的根本不是称王称霸,而是为了天下汉家儿女,由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苏圣平刚想出言答谢,刘天瑞却得寸进尺,道:“扭扭捏捏,不像是做大事的人,还不如老夫来的干脆。也不知道那劳什子思训员是怎么想出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刘天瑞是第一个拆穿他仿那世的政委设立思训员的目的,陈继平等人其实也知道,这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圣平倒是不尴尬,看着刘天瑞,道:“虽说先生点醒了我和继平,可先生似乎偷换了概念。我和继平犹豫的不是要不要,而是犹豫时机。” 刘天瑞才不管苏圣平的责难,既然他这么问,轻捻胡须,道:“早比晚好,老夫估摸着朝廷很快就要知道我们的情况,早点安顿好舟山,才能更好的应对朝廷的责难。”话说到这份上,苏圣平和陈继平两人也算是下定决心了,决定明天再商议具体事宜。 苏圣平来了之后,宅子里最好的房间自然留给了他。这在船上,凡事不大方便,自己又忙着跟人见面议事,有些顾不上杜晴儿。今天晚上,议定了一件大事,心情很好,一路哼着小曲回了房间。 杜晴儿二十三岁,放在那世也就刚刚大学毕业,这会却已是个成熟的妇人了。原本是他有意让小泽子北上,可最终还是让杜晴儿跟随北上。王莹和朱音虽然有些迟疑,倒是发现这些年来,见苏圣平确实喜欢“年纪比较大”的女子,虽说小泽子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苏圣平除了享受一些特殊服务,倒是没动真格的,这才定了让杜晴儿随行北上。 这些年来,杜晴儿一直带着戏班四处演出,尤其是梁青青嫁给许文斌后,坐镇幕后专门培养人才,既是戏班的管理者,又是那些演员的老师、保姆,平常时分也是相当忙碌的。这次能和心爱的人单独一起北上,主母还承诺了回去后就进家门,有了子女后还会一视同仁,自然十分欣喜。 见苏圣平哼着好听的小调进了房间,杜晴儿赶紧起身,给苏圣平端水洗漱,还笑着说:“公子,哼的是什么小调,竟是那么好听。时常想起公子当年传授我们的《梁祝》、《白蛇传》,真是只有天上的星宿下凡才能想的出。修改了一下,如今却是戏团很受欢迎的节目。”杜晴儿至今还不敢称呼苏圣平为夫君,只想着等过门后再改称呼,还一直自称奴家,苏圣平想改都改不过来。 苏圣平放下毛巾,笑道:“哪来的星宿,妙手偶得而已。”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坐到椅子上准备洗脚,问道:“戏团那边我关心的不多,听你这么说,戏团那边演的都是那些戏了,交待你们要演的呢?” 杜晴儿原本想要蹲下身帮苏圣平洗脚,想起他不喜,就站在那看着他,道:“哪能啊,戏团主要演的还是国民军打海盗的戏,还有就是今年着重增加的元人蛮子残害北边百姓的戏,其余的都是为了增加演出时间。不过,不管是什么戏,都十分受欢迎。每一次到军营演出,我看那些平常英气逼人的汉子,看了戏之后,要么泪流满面,要么是恨不得打死台上的演员,还闹出好多笑话,搞得戏团里都没人愿意演海盗和元人了。还是许公子允诺除了日常的工资之外,每一场再给演出费,否则恐怕就找不到人来演海盗和元人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这些小事他还真不知道,反正戏团和报纸等宣传的事情放手给许文斌之后,有了自己当初给他的小册子当中的中心思想指导,他一直做得很好,不用自己过多操心。今后,必然是赢得民心、操控天下的一把利器,只是不知道许文斌自己意识到没有。恐怕戏团很快就要开始忙碌了,接下来就要西出两广,北上江浙。 拿了杜晴儿递过来的棉巾,擦干脚后,道:“时间过得真快,刚刚我哼的小调名字就叫时间都去哪了,过些日子,在船上的时候我再教给你,到时候我哼出来,你再谱成曲子,到时不管是戏团,还是军中都可以用。” 杜晴儿拿着苏圣平脱下的衣裳放在边上,自己边脱衣裳,边走回床上,靠在苏圣平身上,道:“那敢情好,公子教的曲子定然会大受欢迎。就拿刚刚您说的时间都去哪了,奴家只听公子哼唱都感慨颇多。想当年在江宁,要不是公子相救,奴家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苏圣平拍拍杜晴儿的肩背,道:“这就是缘,妙不可言,谁能想到呢!这些年,你一直在外面奔波,也真是辛苦了,好在你们都培养了不少人才,如今你们不跟着也能运转良好。等这次回去之后,就娶你进门。安心生育子女,想要做事了也可以编排戏曲,教教徒弟。” 听到苏圣平的承诺,杜晴儿欣喜不已,翻身起来,坐到苏圣平腿上,媚眼如丝,道:“那还得公子卖力一点了,奴家百般愿意。” 看着杜晴儿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苏圣平哪还能忍得住,翻身就杜晴儿压在身下,俯到耳边,轻轻吹气 第378章 关键问题 苏圣平早早起来,杜晴儿不顾疲累,仍旧起床伺候。苏圣平依然是锻炼身体,跑步、练拳,等他锻炼完身体,在杜晴儿伺候下吃了早饭,又轻薄了一顿杜晴儿后,才来到临时议事房内。刘天瑞、陈继平、金虎、武平、云宝等人早已等候在那。 见苏圣平进来,众人都站了起来迎接,只有刘天瑞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站了起来。苏圣平似乎没有发现,一番寒暄后,摆摆手让大家坐下。直接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经略舟山群岛!”在座诸人,除了刘天瑞和陈继平没有什么变化,金虎、武平等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暗暗兴奋。 苏圣平接着说:“广谦,你记一下,设舟山县,直属宝岛行省管理,以舟山岛为县治。令候望楼调派民政人员前来组建县府,进行民政管理、筑城等事。日后,宝北师一团以舟山岛为驻扎地。目前,宝北师的目标不变,清剿群岛的海盗。俘虏经过甄别以后留下罪行较轻的及被掳掠过来的民众进行建设诸事。”宝北师一团团长林荣,曾经是苏圣平的护卫队长,跟随他北上南下,是心腹中的心腹,让他驻守在舟山最好不过。 众人都能感觉到苏圣平这一命令意味着什么,完全撇开朝廷组建县衙、任命官员,这已经和造反无异了,莫非 这里面大多数人,早个五年,都还只是物流行的伙计。再早十年,还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山民。如今,已经是带兵几千的人,这些都是公子所赐,不管怎样,跟着公子走下去就是。碰完头后,大家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宜才散去。 做领导就是这点好,只要把任务安排下去了,其他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做。陈继平在研究舟山这边驻军的事情,苏圣平和刘天瑞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继续研讨舟山设县治的问题。 刘天瑞道:“大人让那些被掳掠来的民众返回浙江,势必会把这边的消息带回去。如此一来,江宁不用多长时间就会知晓舟山这边大概的情形。虽然我们能以还有大量海盗盘踞为理由推脱,但是还有一个麻烦不得不重视。” “就是原先舟山这边的大户人家,原先海盗来了之后,他们死的死,逃的逃。但他们一旦知道海盗已经被赶走了,必然会回来,想要收回自己的宅院、田地。届时如何处置,大人还需早点拿出章程。”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会让信息部跟进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后,该还的还,不该还的他们什么都拿不走。” 刘天瑞问道:“什么叫该还,什么叫不该还?” 苏圣平笑笑,道:“很简单,按照宝岛的民事律法来判定。而且,以后必须按照我们的田地税收政策来纳税。” 刘天瑞思索了一下,问道:“老夫还未研讨过宝岛的民事律法,就不予评判了。但有两事,老夫不吐不快。” 苏圣平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刘天瑞道:“自古以来,争霸天下,争的是民心。大人的田亩税赋之策对普通民众大有好处,争民心似乎不难。可人心似水、民动如烟,所以这争民心说到底争的是士绅、读书人。大人的田亩税赋之策对士绅读书人可没好处,加上大人另辟蹊径,官员都从民政学堂出来,这对读书人来说又是一大打击。大人可曾考虑过其中的隐忧?” 苏圣平笑着看看刘天瑞,心道招揽这老家伙确实没错,这个问题候望楼、陈继平等人由于是既得利益者,要么意识不到,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想的这么远。刘天瑞就不错,看的很远,可也有局限性,不可能知道那世几百年后出现的情况。 苏圣平道:“先生见识不凡。确实,如果只是一时一地,这样的政策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如果放眼天下,想要获得士绅、读书人的认可就难了。不过,先生不用担心。一者,团结大多数,获得底层民众的支持是基础。实行这样的田亩税赋政策,相信只要是在我的治下,民众都会支持我们的。二者,读书人和士绅是一回事,但也要区分对待。先说士绅,这些人以往大多是依靠土地获取利益。我的田亩税赋政策对他们打击最大,但其实还是能获得不少利益的。另外,我给他们关上了一扇门,又给他们开了一扇窗,这扇窗就是工商业。” “引导这些只会依附土地的士绅,把眼光转向工商业,不仅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成为我们的支持者。同时,工商业繁荣也能弥补我们田亩税赋的不足。” “再来说读书人。首先,泉州学校、民政学堂出来的也是读书人,只是和传统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读书人不同而已。但传统的读书人当中,不乏像先生这样的大才,这些人日后只要有想法,都能进入民政学堂读书,我称之为进修。只要他们通过民政学堂的考核,我不管他们是否通过国试,都能唯才是用。再者,我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好去处,就是监察厅。这些读书人啊,很多都是认死理的。你看不上他们,但有些人展现出来的文人风骨,唯实让人恨不起来。所以,需要认死理的监察将会是他们最好的去处。当然,我们的监察和以前的御史也是不同的,他们想要进去也要照着规矩来。” 这番话让刘天瑞陷入沉思,苏圣平的安排似乎已经面面俱到了,就像他说的,给关上一扇门,但又同时打开了一扇窗。可他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抓不住,猛然间才醒悟过来,道:“大人说的都没错,但这似乎有个前提条件,就是那些士绅愿意参与工商业,读书人认可大人培养人才的体系,这完全打破了传统的士农工商的四民排序。”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利益将会是指引他们前进的最好方向,士绅会不会投身工商业您老不用担心,等他们见识到工商业带来的好处,自然会主动投入。人才培养体系,在现实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低头,再者我们还要进一步改善的,会有自己的一套国考程序。” “至于四民排序,这本来就不该有。农民经过劳作给天下人生产了吃的,工人通过劳动给天下人带来了穿的、用的,商人通过经商给天下人互通有无,凭什么这些人就要在士人之后。您老不要着急,我懂得统治阶层的重要性。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要让士农工商不分贵贱,大家都是这个天下的主人,都为了这个天下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刘天瑞已经完全不懂苏圣平的宏伟志向了,也不敢想象真的出现这么一天会有什么状况产生,自己留在泉州,选择他应该是对的! 不管刘天瑞有何想法,想到来了舟山后,除了看过伤兵营地,还没见过其他军士,就走出宅子,朝宝北师的营地走去,刘天瑞这才赶紧跟随而去。 在一团的临时营地里,苏圣平碰到了老熟人牛更生,他们连和另外一个连轮流负责看守离此不远的一处海盗俘虏营地。这家伙是个大老粗、直性子,属于崇武营的元老,以前是班长,这次扩编之后也成了连长。 见到苏圣平,牛更生倒是有点拘谨了,不像当初在崇武初见时,大大咧咧的希望苏圣平给他说一房媳妇。不过苏圣平很是和蔼的跟牛更生聊了起来,说的没有什么军务,还是牛更生家里的事情。 苏圣平对牛更生这个身强体壮的直爽汉子印象很深刻,也清楚记得牛更生后面和他谈话的邵堂。在邵堂朴素的观念里竟然还能提到拿起刀枪维护这个世道,着实让人意外,也让他更有信心,就是不知道这个自己重点培养的人在宁波那能不能给他更多惊喜。 当初崇武民团初建,学习上辈子的委员长,跟所有军士都一个个谈过话,如今第一批民团队员很多都已经是连长了,再不济也是班长。只可惜随着民团变成国民军,几经扩编之后,自己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一个个谈话。好在班长以上的队员他基本能够认全,这些人无疑将会是他掌控这支军队最基本的保障,有他们在,有那么多次的一起训练,一次次的谈话,再加上思训员平常的疏导,哪怕宝北师一团孤悬舟山,也不会有问题的。 随着地盘和队伍的扩大,掌控住手下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泉州、宝岛这边不会有问题,原因在于体系内的人都是端他的碗、吃他的饭,又明目张胆的进行“思想教育”,所以不用有这个担心。但是,自己从未踏足的苏北和宁波,这两处地方最终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苏圣平在和牛更生闲聊,很快他连里的班长们也聚了过来。刘天瑞一直陪在苏圣平身边,看着他竟能清楚记得底层班长的姓名和情况。想起之前和他的对话,不由的嘲笑自己刚刚心中的怀疑,治世能臣,乱世枭雄,说的应该就是这种人了。 原本还可以再在舟山待一段时间,可突然收到的消息,让苏圣平不得不提前离开。 第379章 劝说周舟 安排好舟山的事情,原本还想待一天,在收到了周秉政被弹劾,然后提议调定边军南下剿寇的消息后,苏圣平就在第二天一早,和刘天瑞等人乘船前往余姚。 鉴于舟山的情形需要有人坐镇,陈继平临时取消随行北上,留在舟山负责统筹相应事宜。六日晚,一行人进入余姚县,周舟、王国云、高琦明等人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一行人径直回到县衙,苏圣平按着礼数拜见周舟的夫人和孩子,然后两人才来到书房。 两人入座后,周舟率先开口道:“圣平,为何突然北上?” 苏圣平没有明说,答道:“在泉州静极思动,趁着这次海军北上剿寇,就跟着过来看看。” 周舟问道:“舟山那边如何?” 苏圣平点点头,道:“马马虎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海盗四散进入浙江,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周舟点点头,道:“宁波倒是不错,你手下那些人当真了得,短短时间就能练出民团,海盗已经不敢来宁波了。可是,其他府县就遭殃了。”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这能怪谁?是该怪周先生编练民团的政策有误,还是朝廷官军无能保护民众,又或者是海盗没有人性?” 周舟接过话,目光炯炯的盯着苏圣平,道:“说到底还是朝廷官军无能,按照圣平你书中所说,百姓交了赋税、接受管理,就是已经和朝廷立约,朝廷有了保护民众的责任,如今这朝廷尽不到自己的责任,百姓该怎么办?” 苏圣平微微一笑,看来周舟看过自己的书,已经有了思考,这样就好,如果越来越多的人看过自己的书,是不是会有更多的想法呢?看来《新知》上发表的文章要加快速度,不过现在还不是和周舟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转移话题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浙江这么多官员,全省上下这么多官军,他们不去忧心,朝中还有江浙党一干大佬可以操心。不过,周先生在朝中的压力恐怕很大?” 周舟摇摇头,无奈的说:“朝中竟有御史弹劾家父,说他为了给我这个儿子赚取政绩、名声,不惜把大量军饷军械大量拨给宁波民团,以致其他府县的官军、民团无军饷军械可用。真他娘的笑话,余姚民团从未用过朝廷一分饷银,其他五县民团成立才三四月时间,所用的也都是当地士绅大户筹集,何曾用过朝廷一分银钱,那狗屁御史当真是该杀,更可气的是皇上竟然把这份弹劾明发朝堂,真是” 苏圣平心道:周舟看来是真急了,不然也不会说粗话。那御史显然就是有人授意才会如此,皇帝的作为更不用说,还不是要周秉政背锅。除了宁波和浙南一些地方,沿海府县屡屡遭到抢掠,苏南沿江各府也是损失惨重。江浙党老巢屡遭海盗袭扰,好些个官员的家中直接受害,皇帝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如今江苏富庶地区也遭了海盗,都快到江宁城了,不赶紧找个人背锅,皇帝怎么受得了。 心里想着,嘴上赶紧劝道:“没事,先生这是在帮皇帝背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关键是先生不该提议调定边军南下啊!”苏圣平之所以急着来余姚,就是因为这个。 周舟疑惑的看着苏圣平,道:“圣平,为何这么说?编练民团一策,有崇武民团和宁波民团这个样板在,说不上是错的。但事实上除了这两个地方,或者说除了你手下来做这些事情,其他地方都等同于失败了。父亲这么提议等于是自打嘴巴,也是不得不为之。” 苏圣平摇摇头,道:“哪有这么难!无非是宁波这边的民团,那些士绅大族、官员不仅要出钱,还插不上手了,所以不愿意了,否则等明年再编练一些民团就是。现在海盗团伙中还有实力的,其实就是这次躲过一劫的王隆涛,这龟孙倒是会跑,这次不仅没有受损,反倒吸纳了不少小团伙,实力壮大不少,如今盘踞在长江出海口一带,我想他现在是在观望,如果海军北上的话,他就又会逃跑。等海军扫清了浙东沿海,就会北上,到时他要不跑就有他好看。” “先生和孙思源交好,出于职责也好,出于东南党的利益也罢,我不反对,但是走的太近了,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这次提议调定边军南下。我曾经去看过定边军,虽说只是走马观花,可也能看出一二。” 周舟听苏圣平的语气,似乎对定边军不以为然,心里想着不会是怕定边军抢了民团的风头,嘴上还是问到:“你觉得定边军也不是海盗的对手?” 苏圣平笑笑,道:“那还不至于,怎么说也是最强的官军,打一群海盗,不至于像现在的官军那样,连最起码的胆气都没有。我想,为了平息众怒,皇帝会答应定边军南下的,怎么着也派个一两万!定边军来不来宁波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们来了,我希望你小心应对,尤其是他们的军纪。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定边军真的来宁波,而且和民团产生冲突,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制止冲突,让民团解散,让愿意走的人离开宁波。” 周舟看着苏圣平,道:“圣平,不至于?” 苏圣平摇头苦笑,心道自己当初北上时看过定边军那些军将的模样,加上孙思源恐怕也不会把海盗放在眼里,岂能调手中不多的精锐南下。那南下的必然是那些本事不大,口气不小,胃口也大的军将,到时江浙会不会鸡飞狗跳,自己不敢肯定,这时候提起来只是跟周舟打个预防针,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到时再应对就是了。道:“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周舟见苏圣平欲言又止,有些恼怒的说:“圣平,我们是什么关系?当初父亲虽然生气,你也闹了别扭,可你与父亲是师生,我俩是兄弟,再不济还有莹莹这层关系在,有什么话不能说?” 苏圣平道:“唉!只怕我说了你不相信啊!” 周舟呵呵一笑,道:“这可和你苏圣平以往的性格不一样。你做的很多事情还不够胆大包天,你姑妄说之,我姑妄听之就是。” 苏圣平也知道自己很多事情瞒不过周舟,后者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深究。道:“周舟,你想过明后年,元人会南侵嘛?” 周舟猛的站起来,惊道:“你这话从何说起,这几十年了不是都好好的,南边两朝每年四百万两银、四百万石粮,他们还不知足?” 苏圣平朝他肩膀一按,道:“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 周舟道:“这种事情也能胡乱猜测的?” 苏圣平摸摸鼻子,这自己的情报系统又不能在周舟面前暴露,这小子现在能对自己所做之事睁一眼闭一只眼,那是念着情谊,但是对朝廷还是忠心的,此时完全坦露心中所想的话,恐怕不妥。只能笑道:“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时候先生提议让定边军南下,万一元人在明后年南侵。你千万不要指望定边军能拦得住,你先不用争辩,事实是什么,我相信自己亲自看过的。一旦定边军拦不住,江宁就危险了,甚至浙江也危险。但是我猜,这一次元人是不会直接灭亡越朝的。到时,元人达到了目的退回去之后,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定边军负责?还是定边军以兵力被抽调南下才不足以抵挡元人为由另外找人负责?” 苏圣平说到这里,周舟也已经明白了他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发生这一切的前提是,元人会南侵,定边军会挡不住,可定边军都挡了几十年了,果真会挡不住吗?刚想开口说什么,苏圣平接着说:“既然先生已经提议了,这是他兵部尚书的职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但我觉得还是可以稍微弥补:一来通过私信让孙思源派遣手中部分精锐南下,至少在江浙对付海盗也要有点成绩,免得到时两头受罪。再者万一将来真的发生元人南下,江宁朝中会不会跑路?到时说不定还能依靠他们保护圣驾;二来,请孙思源加强防备,筹集军械粮饷,以备不时只需;三是,制定江宁的应对措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不管怎么样,做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总没有坏处,先生也有这样的能力。”说到这里,才定睛看着周舟。 见苏圣平说的郑重,周舟点点头,道:“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父亲的,一切让他老人家自己定夺。” 苏圣平接着说:“周舟,到时请你一定跟先生说,万一皇帝又想让他背锅,别的地方不敢说,泉州那里总有先生一席之地,我可以护着你们一家人免受牢狱之灾。”周舟听了这话,心头猛的一震,不是怀疑苏圣平的能力,而是担心到时真有那么一天,一家人何去何从。 第380章 偷渡宝岛 和周舟把该说的话说到了,苏圣平也不准备住在县衙,告辞离开后,就跟着王国云来到宁波团的驻地。进了军营后,只留下王国云和高琦明,准备商讨一下宁波团的情况。 宁波团分散开来帮助各县编练民团才四个月时间,目前各县差不多都编练了三百人,加上宁波营的老底子,每个县大约有五百人的规模,才能抵挡住这一次海盗袭扰。 各县的民团,军饷出自各县的士绅大户,军械则大部分来自国民军淘汰下来的。不能怪苏圣平偏心,这宁波团还真算不上自己的嫡系部队,能够这样对待已经是看在宁波百姓的面子上了。 听了大概的情况汇报后,苏圣平道:“五县的民团,司令部不会过多插手,就交给你们两人了。你们也不要有思想负担,在宁波这里,你们俩也不容易,司令部和我心中都有一笔账。但如果没有天大的变故,司令部不管是后勤还是人才,都不会支援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努力。”说完之后,就让他们两人离去,自己回房休息了。 苏圣平所说本就是司令部针对宁波团的情况定下的,王、高两人都没有异议。只是,今天苏圣平对两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这才是关键。原本自己两人很得苏圣平器重,不然也不会派到宁波来,可是今天晚上公子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好受啊! 苏圣平对王国云和高琦明还是满意的,来到宁波后也一直干的不错,自己今天晚上的态度,存了敲打的意图。而且事实上,按照信息部的情报,各县的民团编练是没问题,关键是他们上次推荐上来的五个营长中,有两人明显的和本地乡绅走的太近了,这不仅仅是军律上不允许,关键是他们被人家拉拢过去的可能性也很大,这是苏圣平决不允许的。王、高二人作为宁波团的主官,识人不明,查探不及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或许自己也有责任。 第二天,早已前来余姚的五个营长和各营思训员终于在团部驻地见到了苏圣平。不管怎么说,对于自己的领路人,能够在余姚见到,都表现的很是高兴。 苏圣平一一和他们说了话,但从他的表现来看,像邵堂这样根正苗红又立场坚定的,苏圣平表现的更为亲切。但对那两个或许心中已另有想法的,苏圣平亲切当中就有些疏离了。 在堂中坐定后,苏圣平缓缓开口,道:“你们都不容易,北上以来所做的一切,我都有所了解,很为你们高兴。不过呢,今天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团结乡绅大户没错,但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是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如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也随你们。以前我就跟你们说过,在前进的道路中,有些人会掉队,有些人会走岔了,这都没关系,我也不会追究。但是,你们现在是营长,证明你们都是最早就跟随我的,今天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海盗还在江浙肆虐,你们都很忙,尽快回去!” 苏圣平这番话,搞的在场的十几个人心头巨震,邵堂等心中没鬼的是若有所思,心中有鬼的就直冒冷汗了。 看着那些人走出去,苏圣平心中一叹,他们这一层级的,除了王国云和高琦明知道点自己的心思,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够白了。如果那两个营长能够悬崖勒马,自己也不会不给他们机会,但如果还是一意孤行,也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接下来时间,王国云和高琦明陪着苏圣平等人检查了宁波团余姚营,查看了军士训练、军械、内务等事,对这些工作苏圣平还是颇为满意的。 余姚营的班长都是以前宁波营的老队员担任,本地人都只是普通队员。老队员就算没见过苏圣平,也听说过自己的军长,这时见苏圣平亲自来到余姚营,大都比较兴奋,无形当中提高了训练的要求,让那些新队员苦不堪言。 原本还想去宁波府城看看钱行的情况,考虑到之前王少康在泉州主持贷款给南洋商社时已经汇报过情况了,再者钱行虽说自己占了大股份,但还是不想过多介入,索性就不去看了。八日,苏圣平告别了周舟、王国云等人后就启程北上。 刘阳独自驾船从福州出发,仗着一副好身板和对大海的熟悉,终于在三天后到达了宝北府。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这里叫做宝北府。上了岸之后,原本印象当中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不少人。 刘家一直是跑船的,从刘阳记事时起,爷爷、父亲就时常随商行的船外出,有时一走就是半年时间。从他十六岁开始,也进入了商行开始跑船。 这些年,跑海做生意越来越难。海盗肆虐福建的时候,海商没有强大的武力护卫,就等着给海盗送钱送人!据说除了泉州的大海商以及宝岛那边的叶家还能在海上畅通无阻之外,其他地方的海商都只能忍气吞声。 今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北边是不敢去了,浙江那边海盗还是闹得厉害,南下两广还是安全的,听说这都是泉州的苏探花在去年的时候一举消灭了福建海面上的海盗。 刘阳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家不仅仅是跑船的,还是闽王府上的家奴,只不过一直是藏在暗处,只给闽王府上传递一些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刘阳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还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到时还能买条船,慢慢的积累资本,说不定到自己的儿子那一代,也能有几条船,自己做生意。现在,自己是人家的家奴,不管主人是不是闽王这样的大人物,可这种见不得光的家奴哪还有什么未来可讲。好在,闽王府上给了一次机会。 那一次见面是在一幢小宅子里,对方是一个老头。老头只交代了一个任务,就是让他潜进宝岛,看看那边的情形,然后回到福州禀报给闽王,到时就把他家的奴契还给他们家,给他们家自由。 刘阳对宝岛的理解,只限于这是一个充满海盗和罪恶的地方,即使没有海盗了,也是一个蛮荒之地,潜进那里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不管刘阳多么好奇,但是能够解除奴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再者自己身为人家的奴仆,也不容他拒绝,何况那老头还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的父母、孩子,不用说都知道这是在威胁。 为了自己家人,刘阳不得不按照老头的意思,独自驾驶一艘小船,整整三天时间,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宝岛的影子。寻找到一处偏僻的海湾,把船藏好之后,才往陆地上走。走了近一天时间,就看到一个小村庄,看到了人烟。 出乎刘阳的意料,小村庄很忙碌,他看到的那些人,既不是海盗,也不是土人,和福州乡下普通农民没有区别。这个时候,正是宝岛这边水稻成熟的季节,百姓都在农田里忙碌,还有不少人在修缮道路,有人在修筑房屋。百姓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在海盗摧残下过的水深火热,更不是犹如野人一样的蛮荒状态。 刘阳不敢接触那些农民,趁着大多数百姓在田地里劳作,到小村子里去偷了一些食物,沿着一条大路往北走去。越往北走,人烟越密集,走了三天时间,终于来到一处城镇模样的地方。 城镇上比之乡间更加繁忙,仿佛是一处大工地,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忙碌着。刘阳从小跑江湖,在人员密集地区隐匿行踪、人群扎堆的地方听点消息还不成问题,这越听就越是心惊。 国民军在舟山打了大胜仗,还有什么宝北府、政事司、工程建设处,这些在福州从来没有听过的消息,市井当中很容易就能了解到。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刘阳觉得已经足够了,宝岛这边和大家伙所熟知的完全不同,不仅有城池、乡村,还有军队、官老爷,只要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那个老头就可以了! 除了一开始的好奇之外,联想到自己闽王家奴的身份,刘阳总算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宝岛这边这是有人要造反啊!难怪老头要自己一个人偷偷进宝岛,就再也不敢在宝北府逗留,赶紧沿着原路返回。 国民军在港口上控制的很严格,以保护军事机密的名义,对往来商船进行严格控制,船只能在码头上卸货,除了个别经过许可的人之外,船员根本出不了码头区域,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宝岛。也正是因为如此,闽王那边光明正大的派人过来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像刘阳这样偷偷一人潜进来。刘阳运气很好,他藏着的那条小船竟然还在,准备好渡海所需的物资后,苏圣平启程北上的时候,刘阳也偷偷从宝岛启程返回福州。 第381章 到达苏北 从去年五月朱强和陈继平北上,到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半时间,其间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用来买地招人。当然,用的是物流行的名义。直到上次国民军扩编的时候,才又以护卫物流行的名义,派遣了一个营的军士北上,准备以此为基础组建江北团。 苏北共有五个基地,其中四个明面上都是物流行基地,每个基地间隔大约五十里,四个基地以斜向上的方向连成一线。第一个物流行基地位于海港,第二个基地位于响水县县城外围,第三个基地位于沐阳县县城外,第四个基地在骆马湖边上,骆马湖基地已靠近邳州蒋子明所在的新军驻扎地。 明面上的这四个基地,确实都是物流行所用,承担了大量的货物转运工作。同时,基地还承担替国民军招兵和转运物资的任务。简单来讲就是,物流行以招伙计的名义,从当地和派人到北边农村大量伙计,经过物流行最开始的训练和筛选后,再送往设置在骆马湖基地外的国民军营地进行军事训练。 朱强和陈继平两人北上,一个为物流行选址,一个为国民军选址。物流行基地相对比较简单,付了足够的钱问题就不大。相对来说,国民军的基地就比较麻烦了,既要靠近物流行基地,还要方便隐匿,要达到这两个基本条件确实不容易。 好在苏北这边情形比较特殊,由于靠近山东元人统治区域,元人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小动作,百姓屡遭荼害,几十年下来,背井离乡的人越来越多。加上这种两不管地带,盗匪横行,百姓生存不易,所以除了孙思源主持修建的军堡,往往就是整村的百姓逃离家乡,或者去给定边军将领家做佃农。 定边军的军堡防线是东西向,其间有官道连接,防线北边仍有零星村寨,南边村寨略微多一点,村寨与官道之间有南北向的小路连接。陈继平为国民军挑选的基地,位于防线南边约三十里,距离骆马湖物流行基地约四十里,东西两面是高山,中间是山谷地,原先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村子中间有一条约两米宽的小路穿过。 穿过小路,东西方向各有一处军堡,东边距离比较远有三十里路,西边只有近二十里路。定边军设置好军堡后,依大小驻有三十到五十人不等,平常往来都是依靠东西向的官道,或者与军堡相连的南北向道路,这样反倒是有利于设置国民军秘密基地。 陈继平看中这个地方的时候,尚有不少百姓居住。只能用银钱开路,付了足够的买地钱和“搬迁费”,才让老百姓往南迁移,这样的好事那些百姓当然求之不得。等把所有百姓迁走之后,才在原有村寨的基础上进行基地建设,按照事先的规划,这处基地必须能够容纳四千人,加上物流行四处基地共安置一千军士,这样苏北的总兵力就能保持在五千。当然,这只是规划,现在人员招募和训练还远远不够。 这么大的一处基地建设,想要完全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基础设施建设,还是招募北地民壮和山东那边的逃民,用的还是物流行的名义。还好防区是由蒋子明新军负责,他和物流行在铁器上有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对这处显然与物流行所需不相符的基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海港登陆后,苏圣平就近查看了物流行基地的情形。脱胎于溪头好吃山货行基地的样式,物流行每处基地的建设大差不差,无非就是大小的区别。一些好的做法更不会有任何变化,比如干净整洁的生活居住环境,足够容纳所有伙计聚餐的食堂,两间大教室,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校场,等等。 这些年来,物流行的事情都交给了朱强,物流行平常除了教授上课时会提到苏圣平,他对于物流行的伙计来说,只能是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传说。像海港基地的高管事,大前年才加入的物流行,只听说过自己的很多前辈跟着苏圣平去打海盗,如今日子过的很风光。也只有在泉州物流行基地念书时,上面发下来的课本上注明了编写的是苏圣平,他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苏圣平,完全没想到能在苏北这种地方见到心中犹如神仙般的人物。 兴奋的带着苏圣平看了基地的情形,沿途介绍了基地的经营情况。物流行招人供不应求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徐泗、齐鲁等自古就是豪杰辈出之地,如今的世道,能够找到一份安稳的营生本就不容易,何况在物流行做伙计,工钱、伙食都是最好的,干活之余就是要锻炼和认字。 基地设置肯定不会一帆风顺,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要和当地豪强甚至是定边军退下来的将领家族打架斗殴,可物流行人多力量大,经过训练后,三个人一起组成的三才阵,算得上见谁打谁。对于新近加入的伙计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工作了。 当然,最不好的就是被逼念书,有许多人就十分受不了。但是,只要能读书,好处又是显而易见,不仅能加工钱,那些通过考核的弟兄,好多都不知所踪了,据说是去干大事。要不是同行的有人回来,他们又一直给家里寄钱,恐怕还要引起误会。 听高管事这么介绍,苏圣平一笑置之,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那些能通过考核的伙计,都会被送到宝岛战训学堂培训半年,半年后要么就近加入国民军,要么再返回苏北进入国民军基地,作为基层的班长负责训练招募的军士。这个情况高管事还不能知道,只有物流行基地负责教书、同时又是信息部派驻队员的那个人才知道,不巧的是那人今天不在。 让苏圣平大感意外的是,海港基地承担了大量的国民军物资转运工作后,竟然还能盈利,听了他的介绍后,才知道原因。一来,基地负责转运大量物资的同时,还承销了蒋子明那边的铁器。二来,泉州那边产的贵人烟、南风酒、香皂等东西实在太受欢迎了,朱强考虑到这些基地的支出,就和复兴商社合作,由物流行承销这些物品,以赚取利润支撑基地运转,所以基地不仅不亏本,还小有盈利。 大概听了高管事的介绍之后,苏圣平拒绝了去给伙计们上课的建议,倒不是他摆架子,而是认为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又没有那种让人倒头就拜的王八气,上课的内容又不熟悉,就不要去找不自在了。 休息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行人就骑上基地准备好的马匹出发,准备去国民军的基地。从海港基地出发,骑快马的话,当天到达沐阳基地,第二天就能到达国民军基地,还能顺便查看一下骆马湖基地。这个行程,实际上就是国民军基地的补给线,他准备亲自走一趟,也好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相比南方,苏北这边有两大好处,一是地势平坦有利于筑路,二是马匹获得比较容易。虽说泉州、宝岛等地,目前都有不少马匹,但是这些马大多只能用来骑乘,提供给信息部、军情部传递信息,又或者供给物流行拉车,想要作为战马,实在是不够,这跟地理、气候等条件有关,谁也无法改变。 但是,苏北这边不同。一来,苏北这边本来就有养马的传统,离此不远还有朝廷的养马地,只不过主要供给定边军使用。但定边军日渐贪腐,只要有钱,买到能够作为战马的优良马匹还是可行的。 二来,这边靠近山东,元人别的不多,牛马羊遍地都是,哪怕已经入主中原多年,但不少元人习惯不改,仍旧驱使大量奴仆养马,只能说战马的质量和草原上的有所差别。虽说元人控制战马流出,但只要银钱开道,买马也不难。有了这两处来源,加上自己培育,两三年时间,训练出一支骑兵还是可行的。 苏圣平也知道,只要中原王朝自己不乱搞,不说打的草原民族满地跑,守住家园不成问题。但现实的情况是,一旦中原王朝衰弱,往往就会被草原民族打的满地跑,这个规律在上辈子得到了充分证明。 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只要有不错的将领,士兵的训练、装备、粮饷不曾落下,中原人在堂堂正正的阵地战中打赢元人也不难。难的是草原民族那来去如风的行动力,以及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先跑,等会再打的作风,最为让人头疼。 道理很简单,草原民族也不傻,中原人擅长制器,也有很多办法克制骑兵,实实在在的对阵当中,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输给草原民族。但两条腿永远也追不上四条腿的,等你在阵地战中打败了他们或者将要打败他们,见势不妙他们就会跑路。你不追击的话,基本等于白打。追击下去最多也就只能跑个几里地,这个时候他们骑着马又杀回来了,哪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因此,中原民族想要在对阵中彻底打败草原民族,要么有不落下风的骑兵部队,要么在阵地战中打败了他们之后,有足够的骑兵可以追击,方能大量杀伤对方,取得战役的胜利。因此,打造一支骑兵部队,苏圣平思之良久。 第382章 骑兵基地 正是抱着对骑兵部队的美好想法,当苏圣平到达国民军基地时,一下子脸就冷了下来。 国民军江北团的团长是华鑫,在崇武民团成立的时候就是连长,后来升迁为副营长,去年以营长的身份被派到苏北筹备成立江北团。这一次扩编的时候,虽说将江北团没有满编,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突破宝岛那边团一级的编制,就索性让他有了团长的名义,准备以后搞个独立团出来。华鑫的工作有没有问题,因为没有详细查看过,苏圣平不敢妄下结论,问题出在江北团的参谋部长黄破虏身上。 黄破虏是军法部部长黄文进的儿子,与苏圣平在平度救下了黄文进时有过交集,后来黄文进带着他的人南下宝岛之后,黄破虏就加入了国民军。也是家学渊源,又算得上和元军打过游击,不论是个人武技,还是军事素养,很快就在国民军中脱颖而出,去年和华鑫一道被派到苏北。 华鑫担任营长负责整个基地,黄破虏担任参谋。参谋不像思训、军情等人,在基地初建时期,工作并不是特别重要。黄文进当初可是朱强父亲手下的骑兵将领,在苏圣平现有的体系内,算是对骑兵是最为了解的。黄破虏是他的儿子,对骑兵勉强也不陌生。因此,才会被派到苏北并委以重任,算是筹建骑兵部队。 之所以不派黄文进北上,苏圣平也有过一番斟酌。从当年黄文进离开朱家,带着老兄弟返回山东及之后的事情来看,可见其性格比较执拗,这种性格主持军法工作颇有好处。从这些年军法部的工作来看,也确实如此。再者,虽说国民军不主张将领带队冲杀,但骑兵部队毕竟不同,千军万马相对冲杀,主将敢不敢冲在前头,对一支初建的部队来说十分重要。黄文进毕竟老了,性格上也有缺陷,又因在国民军体系内职位太高,确实不是合适人选。 黄破虏和元人有血海深仇,本人的武技不凡,对骑兵部队又比较了解,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当初北上前,苏圣平对他是耳提面命,要求尽可能的在苏北基地打造出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作为国民军骑兵军团的种子。 为此给了他最大的资金支持,如果算上战马的花销,每一个骑兵的花销足够养三个国民军一级军士。甚至为了培养骑兵的狼性,在军法上都有所放松,如抢掠了元人的财物,除了马匹需要交公之外,其余的都可以自己留下。 但是,当苏圣平进了苏北基地时,看到的却不是热火朝天的骑兵训练,没有一溜烟的骑兵出来迎接自己。原本还以为是人马到别的地方训练了,等见到黄破虏时,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一问之下,才晓得所有骑兵竟然不是进行日常训练,而是参加劳动。这让苏圣平大失所望,当场脸色就变了,心中几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哪个缺心眼的才会养着那么贵的一些人,还用来做苦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圣平也不好发火,瞪了华鑫和黄破虏一眼,当先走进了基地。 一年多时间的建设,从外面看进去,基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走进去一看,建设倒是还行。夯实了的土路,足足有十米宽;砖石砌起的连片房屋用作宿舍,宿舍内军士的物品摆放整齐,虽说有点味道,但整洁有序。还有四个足球场大的校场,宽敞的教室、食堂…… 冷着脸看了这些之后,苏圣平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华鑫、黄破虏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才放松下来。 虽说苏圣平大都笑容满面的,没事的时候和所有人都能聊得来,但体系内所有手下,级别不够的只会敬重、崇拜他。级别够了的,只要平常能接触到他,没事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怕他,很多时候还能开开玩笑。可一旦他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只要他脸一冷下来,所有人心中都慌得很。 原本得知苏圣平突然到来,华鑫、黄破虏等人还满心欢喜的赶到基地门口迎接。一开始也还好,可黄破虏一出现,他简单问了下骑兵的事情后,脸色就变了,所有人心里突突的,不知道是哪里犯了错误,尤其是华鑫和黄破虏两个主事人。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苏圣平四处看看,见他脸色变好,这才对视一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却听苏圣平问道:“华鑫,破虏,看了这么多地方,我怎么没看到骑兵部队?” 黄破虏虽然负责骑兵,但华鑫才是主事人,他赶紧答道:“军长,骑兵部队不在这里。”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在哪里?” 黄破虏答道:“离此有五里地。” 苏圣平问道:“你们又建了一个基地?宝岛那边怎么没有你们的报告?” 华鑫赶忙答道:“倒不是又建了一个基地,骑兵所在的那处虽说离这里有五里地,但那处也是一个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面,我们发现之后,就用来驻扎骑兵部队,本就当作是这处基地的一部分,所以没有另外上报。”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苏圣平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平时训练呢?” 黄破虏答道:“平时训练都在那处山谷,只有个别优秀的才会派到北边进行实战训练,接触一下元兵。” 这些情况除了训练地是在山谷外,其他的苏圣平都知道。但对于骑兵的日常训练计划,自己也不懂,就从来没有指手画脚,任由黄破虏折腾,所以他就不清楚了,就问到:“那今天怎么没有训练?破虏你怎么没有带队训练?这灰头土脸的是给我准备的?”黄破虏和华鑫这才知道苏圣平为什么脸色不好,原来是以为他们没有努力训练骑兵部队。 黄破虏赶紧解释道:“军长,那处山谷和基地这边原先只有一条小路连接,原本只是把那山谷当成骑兵临时的营地,就没想着把路拓宽。后来,属下和团长商议了一下,觉得以后基地招兵越来越多的话,如果骑兵和步兵放在一块多有不便,骑兵还是要单独安置为好,就准备在山谷里建设一个骑兵基地。这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所以没往宝岛打报告,准备建好了再给您一个惊喜。上个月才开始扩宽这条路,一直没有修好。今天是骑兵每旬一天的休息日,有些骑兵就自愿参与修路,属下想没事就一起修路,却不知军长今天会来。” 听了黄破虏的解释,苏圣平撇了撇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冤枉人了。不过嘴上还是说:“正因为平常训练辛苦,才设置的休息日制度。修路不急在一时,或者是集中起来一起劳作,何必这样每旬参加一天,明天我就去山谷那看看!”苏圣平有错必认的好名声众人皆知,没想到这一次还“嘴硬”,看来要明天看过骑兵之后才会主动承认错误,出于对骑兵的信心,华鑫和黄破虏倒是不大担心明天还会看到脸色。这时,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苏圣平也准备明天看了骑兵的训练成果之后再下定论,就转身回基地给他们准备的房子。 现在,江北团基地上的军士共有一千人,编成两营十连。连长、营长、团部参谋、思训这些人都是从宝岛那边调过来的。调来后,随着队伍的壮大,纷纷从当初的班长、连长升了上去,每一个人苏圣平都认识。 当天晚上,在华鑫的带领下,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宴会。苏圣平不像面对华鑫他们时的样子,酒到杯干,即兴还让杜晴儿给她们唱了两首小曲,迎来众人一致叫好。 第二天一早,华鑫和黄破虏就带着苏圣平前往骑兵基地,路上仍有大量的军士在修路。原来昨天华鑫听了苏圣平的话后,临时决定让江北团所有将士集中花半个月时间把这条路修好,便于和骑兵基地的联系。 “大伙加把劲,把路修好了,两处基地就可以连在一起,修建好隘口后,就算被人围住也不怕,就算是元人来了也奈何不了咱们。咱们国民军,只要成为正式的军士,每年都有二十两银子,吃穿住都是公中出,每日有肉有酒,不对,没有酒,有白米饭、馒头。这样的好日子,咱们能不卖力干活吗?这样的好日子,能不能让别人抢走?” 许是见华鑫他们过来了,这个连的思训员鼓气说的震天响,干活的军士倒也配合,都高声配合着他,倒是让苏圣平、刘天瑞等人看了哑然失笑。 不管修路的军士,沿着山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一处谷道前。谷道是东西两座山延伸出来形成的,宽只有三米左右,左边是山崖,右边是一条山溪,这处是最先拓宽的,现在已有六米左右了。 谷道大约一百米,穿过谷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比步兵基地小一号的山谷,只是山谷里遍布小丘陵,地形起伏不定,许是如此方才没有人来开垦种地,也是国民军运气好,所选的基地靠近这处山谷,否则也不能发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第384章 种子部队 越过谷道后,黄破虏就来到苏圣平身边,边走边介绍道:“军长,一个月前报给司令部的骑兵人数是五百人,一个月来增加了六十人。由于基地建的晚,按照国民军的规程,只能容纳两百人。后来,经过属下和弟兄们商议,决定暂时先挤一挤,等基地建好之后再按照规程办。属下自作主张,请军长责罚。”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先别急着说责罚,只要你把他们练好了,姑且饶你一次。破虏,你也是军武世家,万万不可小看了这安营扎寨,里面的学问深得呢。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一再强调的,尽量给军士提供好的生活条件。是我们愿意多花钱?还是我们不知道日后万一打仗,没有那样的生活条件?” “国民军的训练艰苦,每日有荤保证身体需求,好的住宿条件和卫生习惯,能够让军士得到更好的休息,能够避免很多疫病。现在,骑兵基地刚刚开始建设,条件有限,我不会苛责你们,但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缺钱、缺人你尽管打报告,不要想着给我惊喜。你只要练好了骑兵,就是给我最大的惊喜。”黄破虏和华鑫等人赶紧称是。 苏圣平问到:“这里的地形适合骑兵训练?” 黄破虏答道:“再合适不过了,您现在看到的都是小山包,可再进去一段路,就有一处我们平整出来的平地,平地和山包结合起来,正好适合骑兵训练。” 苏圣平点点头,道:“骑兵要适应不同地形的作战,这方面你比我懂,听你的总没错。按照你北上时我们商议好的。我们训练骑兵,第一,要有侦查的职能,这方面宝岛军事侦察部有专门的规章,你照做就是。第二,就是要作战。我们和元人是有差别的,人家是马背上的民族,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弓马骑射比不上他们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和你爹商讨了很久,才决定专门训练密集战阵的冲锋,如今你手下已经有五百多人了,我这一次就是想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按照此前和黄文进等人商议的结果,考虑到骑兵质量上比不过元人,所以给骑兵部队制定的训练方向就是要密集战阵冲锋,既能和元人骑兵对冲,还能有效追击。这个密集战阵,每个班为一排,一连为一阵列,视情况进行横向和纵向增加人数。配备的武器上,前两排为长矛,后七排为厚背腰刀,长矛和前三排腰刀骑兵配备手弩,后五排腰刀骑兵配备长弓。 黄破虏似乎信心满满,对苏圣平的要求不置可否,当先领着一行人往基地里面走去。又走了将近五百米,绕过一个小山包后,建设当中的骑兵基地方才映入眼帘。除了大得多的马厩外,房屋布置和苏北基地并无不同,基地上还有不少军士在建造屋舍,看到那些军士参与修筑房屋,苏圣平又是一阵心疼。除了撇撇嘴外,倒也不想追究黄破虏的败家行为。 黄破虏边走边介绍道:“预计还要两个月时间,赶在入冬前,把所需的房屋建造好。现在骑兵是三天为一个周期,一天半训练,半天学习文化,一天参与劳动。训练的内容主要是骑马、射箭、阵列、冲锋、砍杀等等。”苏圣平边听边点头,在训练方面,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见识,现在只能依靠黄破虏,日后再实战考验。 走过房舍后,就来到基地校场,校场上的训练分了大概四拨人,其中百来个骑在马上训练射箭,百来个骑在马上以密集阵形缓慢前进,百来个骑在马上端着长矛、腰刀训练冲杀,百来个在训练冲锋。 苏圣平当先登上了校场边上的高地后,校场上就吹起了集合的军号,所有训练的军士快速到各自位置集合。四个连的骑兵整齐矗立在校场上,看起来已经颇有场面。 随着黄破虏下令,一个连以密集阵形缓缓前进,大约五十米后,后面五排背弓的军士搭弓射箭,唰的一声,五十枝羽箭射向前面的空地。华鑫在旁边解释道:“破虏是以对敌状态演练,属下看过几次,觉得问题在于我们的军士射箭的能力参差不齐。” 苏圣平在边上点点头,他在泉州那边没有考虑过自己造弓箭,也没有怎么训练过弓箭手,这些骑兵都是从伙计中挑选出来的,能有现在的成绩,他已经很满意了。只是自己不造弓箭,都从定边军偷买,总归也不是事。 弓箭手把箭射出去后,整连的军士突然提起马速开始冲锋,期间弓箭手又射了一次箭,前进了大约一百米后,前五排的军士齐齐端起手弩,片刻后就齐齐射了出去,然后才放下手弩,纷纷端起自己的武器。华鑫解释道:“破虏他们研究过,从起步到最后和敌人碰撞,最多有三次远程攻击的机会,但实际上只有两次,在军士端起武器的时候,理论上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瞬息就会和敌人碰撞。”苏圣平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第一连的军士冲上了坡地,绕了个方向,缓缓的回到此前的位置,接下来才是第二连、第三连、第四连的演练,最后四个连还集合排列进行了一次演练。等黄破虏回来后,众人这才返回基地的议事房。 议事房内,苏圣平、刘天瑞、陆广谦、华鑫、黄破虏,跟随前来的江北团思训员毛得利依次坐下。不一会,骑兵营的参谋、思训员和五个连长依次进来。 这些人苏圣平也都认识,骑兵营的参谋叫丁振,父辈是当初黄文进手下的将领,对骑兵部队了解颇深,派来协助黄破虏筹建骑兵部队。思训员叫巩亮,和江北团思训员毛得利一样,都是任兴志到了泉州以后,培养出来的得力手下。一连长焦如海、二连长薛定、三连长顾天明、四连长方阵、五连长徐春都是早年间的北地逃民。他们都早早的加入了国民军,此前已经升任步兵的班长,派到苏北后才提拔上来的。 看到这些手下,苏圣平心中也十分高兴。这些人,以前要么是无所事事,整天混吃混喝,比如毛得利和巩亮。要么是悲惨的活不下去,比如五个连长。当初刚从北地到了宝岛,吃到白米饭配肉的饱饭后,一个个大男人都哭的稀里哗啦。 北地逃民当中,不乏有混不下去的,比如李鼎慧、李鼎智他们,但更多的是在元人统治下家破人亡,报仇无望的。到了宝岛后,经过思训部的“教育”,再进行军事训练,不少人就脱颖而出。因此,有没有一个平台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比如这五个连长,以前是没人给他们机会出人头地,没想到到了宝岛之后,国民军给了机会,很快就发光发亮了。对于这样的人才,苏圣平重点培养,也重点关注,单独谈话都有过两三次,所以看到他们今天的表现后,自然心中高兴。 巩亮等人能在苏北看到苏圣平,就更为高兴。眼前这人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给了他们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现在虽说还看不出有啥用处,但思训部平常的教育中,早就说过要打元人,等练好了兵,跟元人干仗是迟早的事情。自从被派到苏北来,远离宝岛的大本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通过文书传达,如今苏圣平能亲自来看一看,也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苏圣平先给众人介绍了随行的人员,首先是陆广谦这个秘书,众人依次见礼。介绍到刘天瑞时,道是自己请回来的先生,华鑫他们昨天已经着重关注了一下这个“先生”,丁振等人一听苏圣平称呼刘天瑞为先生,心想这还了得,都赶紧站起来行礼。众人略微寒暄过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苏圣平开口道:“昨日,到了江北团基地,都没和大家说话。一开始还误会了华鑫和破虏,真是不好意思啊,又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华鑫和黄破虏见苏圣平果然承认错误,心中得意之余赶紧道是不敢。 苏圣平摆摆手,道:“这些天,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所以脾气不好了点,你们多担待。也要从我身上发现错误,吸取经验教训。从这件事上,至少有三点值得注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有错必改,善于学习。”众人只记着苏圣平说的要吸取的教训,倒是刘天瑞因为一直跟在苏圣平身边,对他的情绪和想法比较敏感,见苏圣平这么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 苏圣平接着说:“看过了江北团基地和骑兵基地,我对你们的工作总体非常满意,可见这一年多来你们付出了很多。大业初创,筚路蓝缕,我也不虚假的承诺你们什么,不过你们的付出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只要我有好日子过,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苏圣平朴实的话比什么共富贵更好使,以前的一切也说明了他会这样做,众人听了都是会心一笑,坚信苏圣平所言不虚。了解更多的人,像毛得利等,更是目光坚定,似乎有更好的预期。 第384章 风云突变(上) 众人的反应,苏圣平看在眼里,又接着说:“你们的成绩就不多说了。随便说点别的,你们都是江北团的高层,之所以会让你们大老远的来搞这么一个基地,我说过很多次。现在我还是要老生常谈,而且我预计,不出意外的话,元朝南下的日子可能会提前,明后年就有可能进行一次南侵。”苏圣平的话犹如一颗响雷在江北团众人耳中炸响,他们不管苏圣平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倒是对元朝南侵这件事情感兴趣,有人兴奋的握紧拳头,有人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 苏圣平接着说:“你们当中不少人和元人蛮子有深仇大恨,深知元人南侵之后会如何。一年多时间,你们有这样的成绩,刚刚我虽然充分肯定了。但是还要给你们敲敲警钟,你们离我的要求还远远不够。前几年,我亲自跟随元人现在皇帝忽里温平叛,亲眼看过元人精锐骑军行军作战,不得不说比你们厉害多了。”有些人知道苏圣平消失过一段时间,知道一些内幕,就不以为怪。有些人只是好奇苏圣平怎么和元人皇帝搭上关系的,心想军长若不是胸有抱负,在哪都能混的很好。 苏圣平不管他们如何消化自己传达的信息,接着说:“知道比不上人家不可怕,关键还是要自己平常加强训练,提高整体战力,到时战场上才能和元人一较高下。我对你们骑兵部队寄予厚望,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国民军的骑兵种子,为我们国民军培养出一支不逊色于元军的骑兵。” “我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苏北,这里就只能拜托大家了。但是,我也不会空口白话的要你们变出一支骑兵部队来的。现在的五百多人还是太少,来之前我不知道骑兵基地这么好,既然有这个条件,华鑫、破虏,你们就要充分利用,改一改以前定下的目标。” “广谦,你记一下:令复兴商社联合王家商铺,加大北边各类物资的购买量,优先供应江北基地。令物流行加大人员招募,增加基地人手,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令科学研究院研制适合我们国民军的弓弩等武器,提高骑兵部队的战力。令后勤装备部,购买、生产足够的甲胄武器,务必使江北团所有军士明年开春后就能装备合适的甲胄,并招募弓箭工匠,着手开始生产弓箭。江北团一应预算,但有超支部分,由王国云报到朱音处,我会去信让她批准的。” 苏圣平一条条命令都对江北团十分有利,华鑫等人听了兴奋不已,苏圣平倒是话锋一转,道:“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还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还有,条件给你们创造了,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如果干不好,没有让我满意的话,军法处置。”华鑫等人心情颇好,都哈哈一笑,开始七嘴八舌的提出一些小要求,连午饭都是在议事房内吃的,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消停。 当天晚上,苏圣平就开始和华鑫等人谈话,营以上的谈话,主要还是围绕建军和应对突发情况这一方向进行,包括制定了万一和定边军产生冲突的应对方案等。 谈话的关键是和骑兵的那些班长,想要和每一个骑兵都谈话,时间肯定来不及。但是班长这一层就必须谈到,他们大多数是物流行在苏北这边召来的,自己原先并不认识。只能通过这种最原始,却又是最有用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来让他们认识一下自己这个真正的主帅;二来自己也能进一步了解这些人,否则单纯的通过信息部的档案,难免过于主观;三来也是双方建立感情的一种方式。至于普通的骑兵,只能寄希望于思训员了,好在他们向来做的不错。 华鑫和几个团部的头头,谈完话就回江北团基地了,只留下黄破虏陪同。华鑫他们走的时候,苏圣平特意让他传话给蒋子明,约蒋子明在骆马湖物流行基地见面,他自己则计划在骑兵基地多待几天时间,等和五十几个班长谈过话之后就返回江北团基地,然后就带着大队人马赴约,和蒋子明见过面就结束苏北之行,南下返回泉州。就在苏圣平返回江北团基地的时候,信息部传来了一条信息,让他焦急不已。 刘阳是在苏圣平到达骑兵基地时回到福州的,上岸后直奔闽王府,见到那个老头后,噼里啪啦的述说自己短短的三天宝岛行,把所看见的都告诉了那老头,领了赏金之后才离开王府。 指派刘阳的老头原来是王府的管家,之前派了不少密探前往宝岛,最终都杳无音信,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刘阳,带回来的却是惊人的消息,这犹如晴天霹雳,搞得他都忘了安抚刘阳,急匆匆的来到后院面见闽王。 见一向稳重的管家惊慌的模样,闽王也很是好奇,问道:“老宋,何事如此惊慌?” 宋管家喘着气答道:“王爷,大事不好,苏圣平要造反啊!” 闽王听了一愣,眉头一皱,道:“胡说,苏圣平怎么造反了?” 宋管家答道:“王爷,之前宝岛那边都是海盗,可自从去年被苏圣平剿灭以后,普通人竟是上不了岸。当时,靖海使衙门说是岛上还有大股逃散的海盗,为了安全起见,不让人靠近登岸,游三和陆勇传来的消息也是那个意思,老奴就未曾生疑。可到了今年下半年,还那样说这就不得不让人存疑了。再者,如果宝岛那边还有那么多逃散的海盗,苏圣平岂能派海军北上舟山,不担心泉州被海盗袭扰?” “老奴掌管着王府的密探,今年春天开始就派了好几拨人马前往宝岛,想要一探究竟,没成想那些人一个个都没有回来。前几个月,听闻泉州那边的种种商事,什么要经略南洋,什么国民军撑腰,但是泉州那边一直查无实据,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可一想到宝岛那边,犹如隐藏在浓雾里,心里始终放不下。所以这次老奴没有向王爷禀报,派了一个吃惯海饭的伙计独自前往宝岛,这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闽王老早就发觉了苏圣平的不对,只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只是想要权力和金钱,指不定就有杜文心、周秉政等人的授意,想要外将内相互为奥援,最多就是苏圣平有了人马之后,滋长了想要拥兵自重的野心,虽说提醒过做皇帝的儿子注意,但后来见皇帝没有动作,也就不再追究,只是让管家注意查探消息,关注的一直是泉州那边。宝岛那边只知道海盗横行,也就今年才消停了,所以自己也不曾过多关注。 宋管家接着说:“那伙计独自一人驾船到了宝岛,偷偷上岸之后,看到了村庄、百姓,后来还到了一处建设当中的城镇,说是叫宝北府。城镇的规模比一个县城还大,各种各样的工匠和当兵的驱使着海盗俘虏在那修路筑房。” 闽王疑惑的问道:“苏圣平去年剿灭了海盗,如果驱使海盗建一处兵营作为落脚点倒也说的过去。” 宋管家摇摇头,道:“如果仅仅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奇怪的。可那个伙计跑惯了江湖,潜在城镇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比如说那宝北府竟然还有官吏,说是什么政事司司长,工程建设处处长。王爷,我朝何曾有过这样的官职,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必然就是那个苏圣平搞出来的。如今,有军队,有地盘,私设官衙,任命官吏,这还不是造反是什么?王爷,要赶紧禀报给陛下,让他发大军剿灭苏圣平这个叛逆啊!” 宋管家一说完,闽王就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转,心里在想着对策:如果消息无误,那苏圣平造反是板上钉钉了。可问题是他手上有一支战力强大的民团,对了也有说叫国民军的。地方的军队打不过海盗,海盗打不过民团,除了西路军和定边军,还有谁能奈何得了苏圣平?何况他手上还有一支海军。加上这小子既然是狼子野心,那谁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军队。如今他还算听从朝廷调令,让他剿海盗就北上,明面上并没有造反,而且自己现在只是搜集到消息,尚无直接证据,如果处理不好,让苏圣平真的造反,他的危害可比海盗大得多。再者,苏圣平身后还有不少东南党人,尽管皇帝儿子登基后有扶持江淮党制约东南党的意思,但不得不承认,东南党才是皇帝最大的臂助。如果东南党后方的主要城市泉州冒出一个造反的事情来,对东南党,对皇帝都是不小的打击。处理不好的话,朝局的动乱不亚于苏圣平造反造成的直接危害,谁知道江浙党、江淮党那些人心里藏着什么。 思考了一会后,闽王道:“老宋,苏圣平的消息还有谁知道?” 宋管家答道:“目前只有那个伙计知道,老奴一听到消息就来禀报了。” 闽王眼睛一眯,道:“此事要小心应对,必须一击即中,绝对不能透露出任何消息,你去控制住那个伙计,不能让他乱说,如有必要直接灭口。” 第385章 风云突变(下) 宋管家去处理刘阳的事情后,闽王静下心来,重新梳理了一下近年来有关苏圣平的种种,编练民团、海军,联合商人壮大实力,从莆田大量买船,设工业园、商社发展商贸,出版报纸发表文章,戏团鼓吹民团,私自办学校,等等。 闽王是陷入了思维误区,这些事情可以说透露出古怪,但也能够理解,与自古以来的那些造反者相比,也就一个掌控军队算得上一样。其余的,除了说苏圣平不务正业,就只能说他贪财,真要解释的话,也就是一个赚钱养军。这就这一条,所谓的民团或者国民军,算上海军也才那么点人,朝廷又没给多少军饷,让苏圣平赚钱养军也是无奈之举。 总之,之前的一切都解释的通,可如今有宋管家的情报佐证,就很能说明问题,他确实有不臣之心。 早先派过去的游三和陆勇,恐怕不是被杀了,就是反水了。泉州那些世家大族竟然也从来没有消息传出,这是目前闽王除了对苏圣平手下军力之外,最为担心的一方面。难道那些海商都被蒙在鼓里,还是说装着不知道,又或者说是在帮苏圣平隐瞒? 朝廷还没南迁前,闽王府只是偏居一隅的藩王,权势是有,不过却欺负不了有朝中大臣撑腰的海商世家大族。朝廷南迁后,泉州那些世家大族一向对闽王府恭敬有加,却也从不亲近,原本还有一个辛家和王府走的比较近,可谁能想到几年前就飞灰湮灭,从大海商沦为了海盗。 自从儿子当上皇帝后,东南党同样势大,泉州那些海商除了礼节往来,怕引起朝中东南党人的误解,更不敢有什么深交。如今想要从泉州海商世家大族当中获取消息,只能通过别的渠道,还不一定能成功。 但是,不管有没有直接证据,闽王都相信宋管家报来的消息,联想到苏圣平以往的种种,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颇有一种捅破窗户纸后的恍然大悟之感。但兹事体大,要如何处理,只能写信给远在江宁的皇帝了,想想又不妥当,还是决定派人前往江宁。 刘阳从闽王府出来后,腹诽老头说话不算话,快要到家的小巷子里,一只麻袋从天而降,又被敲了一棍子,直接晕死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四方桌,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竟是当年苏圣平被内侍监抓捕到江宁时,一路跟随的信息部队员菜头,如今负责福州这边,重点盯住闽王府。 刘阳见到这一幕,心神一紧,不晓得自己得罪了哪方人马,赶紧求饶道:“好汉,不知抓小的来有何事?” 菜头呵呵一笑,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之所以请你来,只是有点好奇,想问点事情。” 刘阳如小鸡啄食般疯狂点头,道:“好汉,您想要问啥就问,小的保证有啥说啥。” 菜头咧嘴一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如实说话,我保证问过之后立马放你回家。”刘阳心中流着泪,暗道你这都绑架了,还说什么不是坏人,面上只能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菜头接着说:“你这一次离家多长时间了?” 刘阳心中一惊,还是老实答道:“八天了。” 菜头哦的一声,道:“外出干什么了?” 刘阳心道,自己去办的事情可不好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掌柜的让我出去谈一门生意。” 菜头听了之后,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却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刘阳,搞得他心中毛毛的。过了一会,菜头终于开口道:“当真是谈生意?” 刘阳只能点点头,答道:“确实是谈生意,赚头比较大,掌柜的才让我单独出去。好汉,您如果看上了这门生意,小的可以给您介绍。” 菜头突然脸色一变,冷冷的道:“还谈生意,看来你不老实啊,非得我动刑?” 刘阳赶忙装着害怕的样子,道:“好汉,我当真是去泉州谈生意啊!” 听到刘阳提到泉州,菜头倒是有点相信,但这还不够,接着说:“你还想骗老子,你这小管事出去谈生意,要王府的宋管家交代你?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老实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来,闽王府作为菜头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但也没办法监控住有意隐瞒的宋管家。而且,宋管家为了不暴露身份,只是在府城中的一处宅子见的刘阳,交代了任务之后才让他离开。没成想刘阳这么快就回来,完成了很多专业的人士没有完成的任务,得知刘阳回来之后就赶紧接见他,但是这一幕却被安插在王府中暗探得知。要不是宋管家和闽王谈话隐秘,菜头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刘阳听到菜头提到王府的老头,竟然是管家,这会连自己都吓到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菜头敲了敲桌子,这才哭丧着脸,道:“好汉,我不知道他是王府的管家啊,还以为是个普通管事呢?” 菜头怒道:“废话少说,直接说宋管家让你去干嘛了。” 刘阳终于忍不住了,只能老实说道:“宋管家让我去的宝岛。” 菜头听到宝岛两字,拳头一握紧,问道:“你去了?怎么去的?” 刘阳答道:“我一个人驾船过去的,在那里呆了两天,今天才回来的。” 菜头道:“两天内,你都看到了什么?” 刘阳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刚刚跟宋管家说的宝岛见闻又简要复述了一遍。他说的轻巧,菜头却是心头巨震,信息部不比其他部门,有些话说的比较白,有些事办的比较明确,保守宝岛那边的秘密是当前信息部的重点工作之一,由部长亲自抓。如今,刘阳既然已经把宝岛那边的情形禀报给宋管家了,那宝岛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事关重大,必须立即上报。 菜头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刘阳,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要除掉?可王府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再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再者也违反了部里不得滥杀无辜的律条。罢了,只是一个小卒子,放过他! 刘阳见菜头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见菜头走出屋子后,紧接着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很快又昏死过去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独自躺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重获自由,刘阳赶紧起身离开,小跑着往家里去。 刘阳万没想到自己一进家门又被抓了,只不过这次全家老小都被关到了王府。再次见到宋管家之后,无论宋管家如何逼问,刘阳这次怎么也不说实话,只道是自己离开王府后去了小巷子找姐儿厮混,这才没有早早的回家。宋管家尽管狐疑,却也没有追究,反正送信的人已经离开了,只要关着刘阳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闽王相当谨慎,派往江宁的是赵世卿从小就认识的王府老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离开时连信息部潜伏的暗探都不知道。 再说菜头这边,得到准确消息后,就急忙赶回泉州面见虫子。虫子收到消息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紧急前往苏北报讯,然后又把弟兄几个全家带到崇武军营当中,王少杰一家也离开府城前往溪头周家别院暂住。 然后,虫子又拿着王莹的令牌,调动崇武团紧急戒备,又派了一个营前往工业园,一个营前往学校,再派人前往宝岛,令留守的三个团进入戒备状态。朱强同样加强了物流行护卫队的控制,取消了所有队员的休假,进入了戒备模式,只等苏圣平的处置意见。 苏圣平毕竟离得远,加上福州到泉州的时间耽搁,就算电部队员拼了命的赶,在他收到消息前一天,身在江宁的赵世卿就已经见到了闽王派去的人。 听了来人的禀报后,赵世卿先是震惊和着急,惊的是宝岛那边的情形,心道苏圣平能够点石成金不成,还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把原先一个海盗横行的地方搞得欣欣向荣?当真是匪夷所思。着急的是父亲的判断如果成真,事情就麻烦了,一个处理不好,轻的是朝纲动荡,重的不说北伐恢复河山,朝廷转眼间就会分崩离析。 但事已至此,到底该怎么办?父亲重点交代了这事必须谋定而后动,暂时不能和任何人商量而泄露消息,赵世卿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身为皇帝,两支主要军队的情形,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他觉得想要依靠西路军去对付苏圣平的军队,有点不切实际。但是,要派定边军南下,先不说现在情况不明,到底要派多少人?军饷开支要多少?能不能打得赢?和苏圣平闹翻了,浙江剿海盗的局面如何收拾?苏圣平的事情冒出来以后,东南党会是什么立场?泉州乃是赋税重地,如果真要兵戎相见,对朝廷的税赋影响多大?宝岛那边的真实情况又是如何? 这一系列的问题一下子全部涌上脑海,再一想到苏圣平是自己钦点的探花,原本还对他寄予厚望,没成想竟然是和韩斌一样的乱臣贼子。又或者是想学定边军那样,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思来想去,问题的关键在于宝岛私设官衙,私自任命官吏,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一旦属实,那就和造反无异,否则倒还不是不可挽回。一想到这,立即让人召周秉政过来。 第386章 北军南下 周秉政最近比较烦,浙江海盗四散逃入各府县落草为寇,扰得地方府县不厌其烦。可地方府县的防御使衙门实在不给力,上百人的海盗都对付不了,这让他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是海盗如今四处分散,还没聚集在一起,否则浙江的局面就堪忧了。 而且,见打不过海盗,各地防御使不思如何剿灭这些海盗,却纷纷以各种理由上书兵部推脱。浙江乃是江浙党的老巢,底下官员不买周秉政的帐,他也没啥好办法。 还有盘踞在长江出海口的王隆涛也是心腹大患,要不是从九江调了一队水师官兵过来,都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溯江而上,直奔江宁而来。但是,长江出海口的松江府乃是繁华之地,任由他这样肆意驰骋,百姓惨遭蹂躏,确实是他这个兵部尚书最大的失职。 这些日子,江淮党、江浙党的御史早就纷纷上奏皇帝了,痛批兵部剿匪不力,还给周秉政列了几大罪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好在皇帝还算维护,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得周秉政,因此才把弹劾的奏章留中不发。 后来周秉政又想了一个调定边军南下的策略,可江浙党人却又抱团反对。这还是因为孙思源有转投东南的倾向,江浙党人心生芥蒂,但也担忧定边军的兵痞到了江南繁华之地后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想想也简单,一旦定边军剿匪得力,地方上不得不面对他们的勒索,要上供大量好处。损失点钱财还好说,可要是剿匪不力的话,那就更糟糕了。朝廷拿定边军又没办法,他们要是打了败仗,可以说为祸乡里的本事比海盗还大。因此,也真怨不得江浙党这些人反对。皇帝心中似乎也有迟疑,因此这个事情就一直耽搁着。 后来,周舟给他说了苏圣平的意思,周秉政思之良久,觉得颇有道理。加上皇帝的迟疑,江浙党人的掣肘,他已经对调定边军南下不抱希望了,只能眼看着海盗在浙江各地落草为寇。有时候他甚至想,反正受害的都是江浙党那些人的乡里,既然那些人都不思如何剿匪,心里还想着党争,自己还不如撒手不管。 周秉政一进殿,就察觉到皇帝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暗道难不成是内侍监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上来,兵部还不知道? 周秉政行过礼后,赵世卿直接就问道:“周尚书,浙江盗匪的情形如何了?” 周秉政答道:“浙江地面上,如今有大小盗匪四十三股,分布在二十五个府县中,人数多的有三百人,人数少的只有十人,各地防御使都在尽力清剿。” 皇帝哼的一声,道:“周尚书就不要替他们打马虎眼了,能够守住城池就不错了,指望他们清剿盗匪,朕看难。王隆涛呢?” 周秉政答道:“王隆涛一直盘踞在松江府外,手下是越聚越多,据报如今已经近八千人。王隆涛似乎在等待什么,表现的很奇怪。在沿江两岸抢掠,多以粮食、布匹等为主,其手下船队与九江水师只是对峙,也不进攻。” 皇帝听了实在火大,猛的一拍桌子,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朝廷的水师位居上游,反倒不敢攻击海盗的船队,坐看海盗肆意抢掠百姓。当真以为朝廷是好欺负的嘛。乱臣贼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嘛,朕手上还有大军未动,偏居一隅之地就自命不凡,我看是没吃够苦头。” 皇帝拍桌子的时候,周秉政就赶紧跪下了。海盗之乱,明眼人都知道怪不了自己这个尚书,可是说起来却都是兵部尚书的责任,现在惹得皇帝拍桌子了,周秉政只能跪下伏在地上,等候发落。 皇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秉政,心里虽说因为苏圣平已经怒火万丈,但不得不说这个兵部尚书这几年做的还是可以的,淡淡的说道:“周尚书,起来!这些事情怪不得你,朕是知道的。再说了,你的好学生苏圣平不是干的很好嘛!他最近有没有军情上报?能否让崇武民团到浙江剿寇?” 周秉政这才起身,弯腰答道:“禀陛下,三日前收到福建靖海使衙门上奏的军报,海军在浙南等海面上清剿海盗,舟山那边岛屿众多,海盗四处逃散,民团人数不够,还未清剿干净。至于调民团北上浙江,恐怕不可取,泉州、福建沿海也是重地,民团人数本来就少,只是侥幸海盗不敢南下,否则单靠那点民团,完全无济于事。” 皇帝从周秉政的话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相信周秉政这种传统的读书人是不会做那种造反的事情的。苏圣平所做之事显然都是瞒着周秉政等人的,泉州那些大海商显然也帮着苏圣平隐瞒。否则宝岛那么大的动静,自己得不到消息就算了,东南党的大佬,和泉州海商关系颇深的杜文心、周秉政不可能不知道,看来这苏圣平保密功夫当真到家。 再者,从周秉政的话中可以得出,除了海军之外,实际上民团的人数并不多。原本崇武民团这些年下来,上报的人数就是两千,就算苏圣平有心隐瞒,还私自改成什么国民军,但名头换不来实力,再翻一倍的话,也就四千人,战力再好,想必也好不过定边军这样真正的军队。 如今四千人又分散在各地,宁波那有五百人,泉州有一千人,想必宝岛那人数也不会少,这一次还派了一千人到舟山,这就有了各个击破的可能。 皇帝思索了一会后,道:“那看来,只能调定边军南下了!” 周秉政一听皇帝的话,顿时就抬起头来,尽管他对江浙党人有怨言,但对江浙的百姓没有怨言。哪怕有苏圣平的告诫,却也认为苏圣平过于杞人忧天。这会见皇帝终于直接表态支持了,不由心头一松,道:“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定边军每年消耗朝廷那么多的赋税,前几年议税增加的饷银也都往定边军倾斜。如今江浙等地遭受海盗袭扰,地方防御使衙门手下的官军已然不能成事了,仅有的几处民团还是以自保为主。消耗朝廷最多财力的定边军不出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再者,定边军久不经战阵,对于他们自己也极为不利。孙将军就曾说过他的担忧,定边军当中已有很大一部分军将只知声色犬马,却不知金戈铁马。所以孙将军才会授意手下蒋子明编练新军,希望能够给朝廷多保留几只战力强盛的军队。既然如此,对付海盗这种军不军、民不民的盗匪,反倒是练兵的一个好办法。官军既不会有打败仗的危险,也能达到见血的效果。崇武民团不就是从小打起,这样练出来的?既然民团可以,臣想定边军更不在话下。” 皇帝听了周秉政的话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周秉政,道:“周尚书言之有理。那就这样,立即拟旨,调蒋子明一万新军南下,和九江水师配合,先剿灭王隆涛,再南下浙江,剿灭各处盗匪。” 周秉政躬身道:“臣遵旨。” 皇帝接着说:“周尚书,朕知道你这个兵部尚书做的不容易,但朕更不容易。朕能理解你为了做好兵部的事务,不惜违反阁臣不得结交边将的祖制,和孙思源将军交好,朕也能容忍定边军的蒋子明私自冶炼钢铁贩卖。朕能理解你们做臣子的难处,可朕从不敢指望臣子能理解朕的难处。朕只希望臣子们都能有一颗忠心,尽心王事。只要有这个前提,什么事朕都容得下。但是,如果没有了这颗忠心,就算再能干也是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皇帝这番话说得周秉政莫名其妙,心道这既说到了自己,还说到了蒋子明,甚至暗中还有所指,难得是指首辅?没听说首辅有搞什么小动作啊!但这番话着实有些重,又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赶紧又跪了下去,伏地请罪。 皇帝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周尚书,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起来,只要是尽心做事,朕都看在眼里。” 周秉政赶紧拍马屁道:“陛下是难得的圣主,待臣又恩重如山,臣唯有肝脑涂地,为我大越中兴竭尽所能为君王忧!” 皇帝难得开口笑道:“周尚书能如此想是最好,你不负朕,朕也必不负你。”周秉政大声谢恩。 当天,兵部拟旨,内阁首辅杜文心批准,皇帝用印后的一份圣旨就离开江宁,紧急送往定边军孙思源处。紧接着,皇帝又下旨褒奖周秉政,荣升他为太子少保。同时,吏部发文晋升余姚知县周舟为宁波府通判,负责掌管宁波府民团。 周秉政的荣宠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和不快,江浙党和江淮党中不少人正准备群起攻之时,却很快又偃旗息鼓了。哪怕周舟才当了半年多余姚知县,骤然提升为宁波府通判,很多人也视而不见。 这一番诡异的情形,有人说是因为宁波府民团护卫地方有力,父凭子贵。也有人说,是因为周秉政和定边军的关系,加上定边军南下后宁波府的后勤供应十分重要,这才子凭父贵。总之,皇帝的对周家可谓好的不能再好了。唯有身居高位的杜文心、孙博茹等人,隐隐之中感觉哪里不对。 第387章 理想信念 和骑兵所有班长以上军士谈过话后,苏圣平返回了江北团基地。谈话的效果很好,那些班长早就从思训员口中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真正主帅存在,还怀着将来打元人蛮子的理想,又有良好的饮食和丰厚的军饷,向心力十分强。再能和主帅坐在一起话话家常,聊聊人生理想,吐槽一下训练的辛苦,埋怨一下还要读书,心中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苏圣平也不指望通过一次谈话就给他们灌输什么思想,那是思训员日常的工作。有过交往之后,相互之间算是有了些了解,对对方都有了感性的认识,以后有些事情才能水到渠成。 虽然心中隐约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在谈话顺利,心情也为之一好,回到江北团基地后,见到被自己丢在军营里的杜晴儿,更是心中大乐,抱着好好温存了一番。夜里,杜晴儿心满意足的酣睡,苏圣平因为这些日子心神不定,却是精神的很,索性睁着眼睛想事。 心中那种将会有大事发生的感觉非常强烈,可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泉州有朱强、虫子在,不用担心什么。宝岛三府各有一个团的兵力,即使海盗袭扰,也不能成事。舟山那边,大军四处出击,战果颇丰,更不会有什么隐患。离人岛和南洋两处,暂时还没有消息,想必即使有什么不顺,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到底还有什么不对,实在是想不出来。既然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倒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骑兵基地里和刘天瑞的闲谈,刘天瑞的一番话有些意思。 刘天瑞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苏圣平身边,苏圣平是有意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和行事作风,增强这家伙对自己的信心。刘天瑞这段时间倒也没怎么说话,直到昨天晚上,苏圣平和所有班长谈过话后,有了闲暇时间,才跟刘天瑞闲谈了一会。 两人的谈话是从骑兵部队开始的,两人都曾经见识过元人的骑兵部队,算是比较了解元军的人。对比了江北现有的骑兵部队,刘天瑞还是实话实说道:“黄破虏干的还是不错的,这五百多人的骑兵有模有样,假以时日,你说的那些装备配备到位后,如果再能经历一两场战阵考验,战力比不上怯薛军、贵卫赤,比其他元人骑军也不会差太远。即使对上怯薛军、贵卫赤,只要有泉州那边的炮支持,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先生,你这话可不能让破虏他们听去,否则他们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去。” 刘天瑞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老夫看国民军和所有军队最大的不同有两点,一是有那个联合参谋部。大人曾经说过,你们都不是会打仗的人,都是在摸索的过程中不断学习。这个联合参谋部能够起到众人集体决断的效果,弥补大人手下军将的不足。同时还能避免主帅一人专断,战时胡乱指挥,平时拥兵自重的情况。这确实是不错。但属下不得不提醒大人一句,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需要个人独断专行。再者谋议可咨于众,决断须归一人。否则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反倒会坏事。” 苏圣平点点头,道:“先生说的这个事情,我考虑过了。正如您老所说,我手下那些将领早前都只是普通的山民,这些年读过兵书后,方才带领手下军士打海盗,离真正的将军还有很大的距离。看到了差距,就要想办法弥补,而我认为相信制度比相信人靠谱。此次南征军的议事制度就有所改进,李睿纭的指挥既要受到司令部、参谋部的制约,同时他也有专断的权力,至于结果如何,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等南征军回来后,总结会开过之后,再加以改进。说起来,我不是不想手下出现那种旷世名将,只是现实如此,没有条件让那种人通过战事脱颖而出,不得行此偏锋,希望通过制度,让有一定能力的人也能领得起大军、打得起大仗。” 刘天瑞撇撇嘴,照苏圣平这样说,以后打仗就比较简单了,只要有足够优秀的参谋,主将其实只要照着来办就行,对主将的智谋要求降低了不少,战场哪还有智计迭出的事情发生。 可再一想,战争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历史上那些流传甚广的以少胜多、剑出偏锋的仗,不正是因为稀少才得以世代流传的嘛!真正意义上的打仗,不都是踏踏实实、堂堂正正的对阵,哪有那么多花头劲。 按照苏圣平这样搞法,充分发挥众人的谋略,再给主帅决断的权力,反倒是打堂堂正正的大仗该有的方式。再者,自古草莽出人物,谁也不敢说苏圣平手下会不会冒出几个智将、福将出来。 想到这里,刘天瑞哑然失笑,既然苏圣平已经考虑好这个问题,比自己想的都周全,哪还用得着自己多言。不过另外一个问题,苏圣平自己可能都还没完全意识到。道:“大人在军中设立的思训一职,老夫原本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当真是神来之笔。这几日,老夫眼看着你和那些班长闲谈。那些班长或许知道你的身份,或许不知道,但每一个等待着进你那屋子的时候,无不是战战兢兢的。” “这时候,巩亮就上场了,什么大人最是好说话,以前跟人谈话后个别胆大的还让你给做媒,没成想过了不长时间你果然给那胆大的介绍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嘿嘿,老夫没记错的话,大人这事就干过一回,那牛更生早已把大人给他做媒的事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别说,巩亮把这事一说,那些班长就放松了许多。” “也不知道那班长进去之后和你聊了什么,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巩亮又出场了,什么大人不容易,要给他们吃穿,自己一年四季就几件常服,吃的也很简单。还要给他们发丰厚的军饷,自己平常都是省吃俭用的。好,原本兴奋非常的班长,差点哭了出来,原来刚才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大人,为了自己和弟兄们,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傻子都看出来了,他准备把自己卖给你了。” 苏圣平听了,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仍旧是哈哈一笑,道:“巩亮说的也是实情嘛,我这是为了增强这支队伍的向心力。” 刘天瑞一改玩笑的口吻,认真道:“大人的手段,后有没有来者老夫不晓得,但必定前无古人。老夫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奚落大人。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这种我看的多了。大人所说的向心力是何东西老夫不懂,只知道如果这些好男儿能追随大人,是他们的福气。也请大人对得起他们的追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有这么多人在背后追随着你,他们会是你最大的依靠。” 苏圣平点点头,道:“先生大可放心,我晓得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他们吃亏。” 刘天瑞呵呵一笑,道:“说了好的,大人是不是该听听不好的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刘天瑞问道:“对大人的思训员,老夫观察了一段时间,也思索良久,发现了一个问题。” 苏圣平一愣,道:“什么问题?” 刘天瑞道:“我看过信息部的档案,崇武民团时思训员就已经设立。思训员平常有抚慰军士等等职责,但宣教当初大人提出的抗击海盗、保家卫国是思训工作的中心,效果非常好,这也是崇武民团最开始的军魂之一。” “现在,国民军的思训除了仍然有抗击海盗、保家卫国的宣教,还宣传要效忠大人。可大人有有没有发觉,思训的工作面临难以突破的局面了?江北团的思训工作是不是比宝岛其他团的工作难做?” “说大人对他们好,抚慰辛苦训练的军士,说是要以后打元人,这些都应该做下去。我此前还担心,像江北这种地方,始终远离大人,会出现离心离德的情况,但有思训员在,这种现象不容易产生。可他们少了一开始崇武民团那种明确的成军目标,大人不觉得这少了点什么吗?光靠思训员简单的宣教,老夫觉得远远不够,大人是不是该考虑给所有军士一个明确的远大目标了?” 听完刘天瑞的话,苏圣平陷入沉思。确实,光靠动嘴的思训工作,能有一定效果,但是没有确立内化成军士心中理想信念的一个远大目标,确实不利长久。 换句话说,假如现在自己的财政出现问题,江北团、骑兵营都得过上苦日子,有多少人能坚持留下来这真不好说。可一旦军士们有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信念,再苦的日子,有理想信念支撑,就能熬下去。想想上辈子发生过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支撑着那些红军战士走下去的,不就是靠着那一股子气,一股子想要为国为民创造一番新天地的理想信念吗? 第388章 准备应对 苏圣平在迷迷糊糊当中睡着,第二天还是一早起来,锻炼之后,和华鑫、黄破虏、毛得利等人一起吃了早饭,就动身离开江北团基地,前往骆马湖物流行基地,准备与蒋子明见面。到达骆马湖基地的时已是午后,没想到前脚一进基地,信息部的人后脚就到了。 收到虫子传来的闽王打探到宝岛的情形之后,苏圣平心中一紧,纸终归包不住火,宝岛那边能够瞒到今天已是万分侥幸了,这其中信息部、王少杰、朱强等人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虫子传来的消息中,有他的应对措施,苏圣平最为关心的家人朋友的安全,见虫子已经做好准备,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着急也没用,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将会相当复杂。 刘天瑞和陆广谦等人看到苏圣平接了一份消息之后,脸色三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苏圣平不说,他们也不好问。沉思一会后,苏圣平开口道:“这是泉州来的密信,闽王已经探知宝岛情形,并且报到江宁了。泉州、宝岛那边已做好应对准备。”刘天瑞听了,倒还算镇定,陆广谦则是脸色一变。 苏圣平接着说:“这些日子,我总是心神不定,有时候脾气比较暴躁,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看来就是这件了。” 刘天瑞这时候就要发挥自己谋士的作用了,道:“既然泉州和宝岛已经有应对措施,大人就不用着急了。属下看来,无非三种情况。一是,闽王探知的情形也就是个大概,江宁方面乐得装聋作哑,那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二是,江宁不管知道多少,明面上还是不愿撕破脸皮,只是从此以后就会想方设法制约大人,比如说免了大人的福建靖海使职务,下旨剥夺大人的崇武民团指挥权。三是,江宁方面已经决定对付大人,彻底撕破脸皮。” 苏圣平认同了刘天瑞的判断,问道:“那先生以为该如何应对?” 刘天瑞答到:“第一种情况,我们和江宁一起装聋作哑,从此以后听调不听宣,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但必然困难重重。第二种情况,各地官府势必会打击泉州方面,甚至朝中东南党的大臣也会阻碍,届时会不会造成我们内部动荡这很不好说。应对起来最难,双方是暗战。但我们实力不弱,朝廷自己内部问题重重,我们也不怕,无非就是见招拆招。第三种情况的话,不可避免的将会有一战了,但属下认为这第三种情况恰恰对我们最为有利。趁早举起大旗,方能招引各方雄才。” 苏圣平知道刘天瑞指的是自己的方向不明确,导致很多事情不好明讲,比如思训工作就有些麻烦,但现实有这么简单吗? 苏圣平思索了一会后,开口道:“广谦,你记一下,一令朱强和虫子可以调动一切资源全权负责应对泉州一切事务,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再传令宝北师,除了一团如前所议驻扎在舟山外,宝北师、新城师退回宝岛,遇到任何攻击,都坚决予以回击,宝岛一应事务由候望楼、张文昌、陈继平、金虎、陆冰五人商议决断,如有冲突,由候望楼决定。三令顾荣成暂停巡海剿海盗,立即分兵,一千人回宝岛,暂时驻扎在宝北;一部回泉州,防卫靖海使衙门和海军基地;一部北上,接我们回去。”这个关键时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像北上的时候,自己的坐船跑得快,不怕海盗,如今朝廷方面就不同了,要有船护卫才行。陆广谦很快就写好命令,苏圣平看过之后,签名盖章,交给信息部的人迅速发回去。听到苏圣平下的命令,刘天瑞知道他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心中不仅不怕,反倒是有所期待。 苏圣平却转头对刘天瑞说:“先生,我知道你所说对我们最为有利是指什么,但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抬手制止刘天瑞说话,接着道:“先生早先也说过大义名分的重要性,我们国民军身上毕竟背着朝廷的身份,如果一下子改弦更张,将士们能不能转过弯来,我心中还没底。” “不过,既然朝廷已经知道了,时间就不会长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先生,手下中人,先生应该是最为合适的,还请先生尽心去办!” 这还是苏圣平第一次交任务给自己,刘天瑞赶紧问:“大人有何差遣,老夫必当尽力而为。” 苏圣平点点头,道:“嗯,我想让先生去一趟江宁,见一个人。”刘天瑞眉头一皱,暗道苏圣平还想请杜文心或者周秉政帮忙转圜? 苏圣平却接着说:“先生去江宁见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 刘天瑞一愣,他看过信息部的档案,知道唐海刚是皇帝心腹当中的心腹,这造反的事情去找他有何用处。 苏圣平却是笑笑,道:“先生尽管放心,唐尚书与我有些交情,我会派人和先生一起去江宁。到了之后,那边自然有人会替先生引见唐尚书。先生此去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唐尚书帮着拖住朝廷,不要这么快撕破脸皮,最好是能拖到明年入秋前。当然,也不强求,能做到最好,万一先生被唐尚书扫地出门,您就返回泉州,先生的安全定是没有问题的。” 刘天瑞呵呵一笑,心知苏圣平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既然他让自己去找皇帝的这个心腹,想必暗中早已结交多时了。刘天瑞估计的不错,从认识唐海刚开始,苏圣平就有心交往这个皇帝最为看重的心腹。 这些年给唐海刚的孝敬看似不多,但江宁复兴商社一成干股,每年的分红就能让唐海刚的家人收钱收到手软。这些年来,苏圣平也只让他帮忙搞个福建靖海使的职务,还是用的王家的人情,其余再无所求。 这一次,苏圣平不指望能和皇帝握手言和,只希望能够以自己心中还想做越朝臣子来迷惑皇帝,尽量拖延时间,怎么着也要等到南征军回来才行。一来,那时候自己手中的兵力就足够了,不管朝廷调派什么军队前来,都有一战之力。二来,南洋商社如果能够取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泉州那些海商大家即使得到消息,恐怕也不会立马翻脸和朝廷勾结对付自己。 苏圣平正在跟刘天瑞交待江宁之行的细节,顺便说了说自己印象当中唐海刚的为人。没成想,蒋子明还没到,有关蒋子明的消息就先来了:朝廷决定调派蒋子明的一万新军南下江浙剿灭海盗。 收到这份消息,苏圣平和刘天瑞就陷入了沉思。为什么此时调派新军南下?此前周秉政提议调定边军南下,朝廷一直没有下定论,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同意了。为什么调派蒋子明的新军南下?检验新军训练成果,还是说以检验新军的战力为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接杀向宝岛和泉州? 江宁传来的消息不具体,苏圣平和刘天瑞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但是一种朝廷已经开始在布置应对措施的感觉还是浮上两人心头。而恰恰是这个时候,蒋子明到了。 自从三年前徐州一别,苏圣平和蒋子明两人偶有通信,见面倒是第一次。两人通过物流行实际上处于合作的关系,原本关系算是亲密,如今朝廷决定调派新军南下,蒋子明这个主将必然要领军,以后是敌是友就难说了。 蒋子明作为孙思源的主要幕僚,一手编练了定边军两万新军,当初徐州偶遇苏圣平之时,顶多就是欣赏苏圣平的才华,而且仅限于财物和诗词。这几年,苏圣平通过编练民团、成立海军打击海盗弄出了颇大声响,定边军尽管看不起海盗和所谓的民团,但不可否认苏圣平的大名在军伍中已经尽人皆知。这家伙不仅学问好,竟是治军也有一套,再加上他当崇武县令时,让遭受海盗袭扰的崇武县,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元气,那就是军政学都精通了。蒋子明作为胸有韬略的人才,知晓苏圣平这样三样都行的人极为难得,此时再见苏圣平,心中的感官已是完全不同。 苏圣平对蒋子明的印象也一直不错,当初在周府第一次见到时,此人的态度就不错,尽管也有文人恃才傲物的坏毛病,但通过亲手编练新军的磨炼,哪怕有孙思源的支持,但是在军头遍地的定边军,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协调好各方利益,至少说明他是个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才。加上最终听取了自己的建议,在邳州协调好各方利益后,在新军在照拂下,竟把私练钢铁这事做成,这些年通过和物流行交易,搞定了新军很大一部分军饷,也给定边军不少人带来人可观的利益。这充分表明他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这就是官场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属于想做事、能做事,还能做成事的人。 第389章 先谈条件 两人在物流行基地门口相见,略微寒暄过后,苏圣平就邀请蒋子明入内,陪同人员自然有陆广谦去招待,屋内只有苏圣平和蒋子明两人面谈。没想到蒋子明一落座后,就给了苏圣平一个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消息。 蒋子明开口道:“得知苏大人北上,我是巴不得赶紧来见,这次有空,大人定要跟我说说你发在《新知》上的文章,尤其是你亲自写的那些文章,我可是认真研读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天平,读之振聋发聩,思之发人深思,当真是我读书人最好的心声。《民族》六章更是把草原民族与我中原民族的恩怨讲的清清楚楚,对于大人所说的汉人要团结起来,反抗元人的暴行,子明深以为然。可惜,大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表新的文章了,让人颇为失望啊。” 苏圣平倒没想到蒋子明一坐下就说这事,发表在新知上的文章还未涉及到深层次的政治问题,接下来如果要发表那就触及到朝廷的根本了,苏圣平哪敢随便乱发。蒋子明别的不说,先说这个,倒是颇为有趣。赶紧讨饶道:“子明兄太见外,竟然称呼我为大人,莫不是提醒我身为朝官,竟然私自离境?” 蒋子明这才收起笑容,道:“既然你称我为兄,蒋子明就妄自尊大,称呼一声圣平老弟了。你可知我为何来晚了?”苏圣平只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蒋子明收到江宁的圣旨没有。 蒋子明接着说到:“我想要见你,也想和你多聊聊学问不假,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想动身前来。可发生了一件大事,耽搁了一点时间。元人派了贡赋检点官南下,已经前往江宁了,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所以留在徐州和将军商量了一下。” 苏圣平一听这事,心中第一反应就是一喜。元人所谓的贡赋检点,实际上只是一个名头,除了第一年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派遣南下,之后只是在两朝的贡赋送到北方的时候意思一下,此次特意派遣这个官员南下,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变故。估计是代金券之事,就看接下来朝廷怎么应对了,自己期待的天下时势变幻终于来了。这个时候只能装着不懂的问道:“贡赋检点官,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事?孙将军和子明兄以为如何?” 蒋子明摇摇头,道:“现在能想到的一种可能,就是元朝新君登基,特意派人南下重新说贡赋的事情。但我和将军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元人总不可能减少贡赋,派人南下也只会是要增加贡赋,这对朝廷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如今的两百万两银和两百万石粮,已经压着朝廷喘不过气来,没有多余财力做别的事情,只能维持基本的武备。如果元人要求增加贡赋,绝不可能是小数目,到时这里外里,朝廷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将军和我都觉得,不管元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朝廷都难以答应,不是出于志气,而是因为实情。元人的胃口没有满足,说不得就要打仗了。” 苏圣平虽然不大赞同蒋子明和孙思源的预测,但是元人如果提出实行代金券,实际上效果也是一样,最后很有可能爆发战争,此时他才不会和蒋子明争辩,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道:“如果真如两位所预测,那将会是一场灾难,不知孙将军可有何应对之策?” 蒋子明含蓄一笑,道:“事情才刚刚开始,哪有什么应对之策。不过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定边军几十年来花费朝廷军饷无数,引来朝臣忌惮。当年能挡住元军,现在依然能行。” 苏圣平同样笑着说:“好在有孙将军和子明兄这样的大才在,在下才能睡个安稳觉啊!” 没想到蒋子明突然止住笑容,看着苏圣平道:“听说现在浙江海盗闹得厉害,圣平奉命带领海军北上剿寇,怎么有暇到苏北?”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子明兄,就饶过我擅离职守!海盗之事,面上的问题在海上,根子都在陆上。单靠海军,茫茫大海能够剿灭多少?我趁着带领海军北上来此处,却是有一事相求。” 蒋子明道:“圣平客气了,但说无妨。” 苏圣平开口道:“物流行在苏北设点,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养一些护卫,这件事情太大,物流行那边知道我跟子明兄熟识,托我向你讨个方便。”这才是苏圣平北上约见蒋子明的原因所在。江北团基地这么大动静想要瞒住孙思源和蒋子明无疑是痴人说梦,虽说用的是物流行护卫的名义,可这人数实在多了一点,他这才巴巴的赶来,想要经过蒋子明的许可。 蒋子明轻笑一声,那处基地定边军许多人早已知晓,当然并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形。碍于跟物流行的合作关系,自己不好过问太多。可近段时间来才发现,那处基地所谓的护卫,装备不亚于定边军,还有为数不少的骑兵,虽说未曾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总归有点过界了。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一来是新军跟物流行的合作,让他们不得不考虑双方的关系,毕竟私炼钢铁是违反朝廷体制的,也就物流行敢帮他们大规模销售。二来,那基地处在定边军的眼皮子底下,出于定边军和新军的自信,倒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蒋子明答应来见苏圣平,也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才是他来见苏圣平的主要目的。 按照孙思源和蒋子明最先商议的,不是不允许物流行多一点护卫,毕竟这也算是维护自己的商业利益,但是那处基地如今越来越大,这就不得不引起重视了。最起码要控制人数和装备。未曾想,临行前却冒出了元朝派贡赋检点官南下的事情,这下子就要改变策略了。 蒋子明道:“圣平,那处所在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管是装备,还是人数,说是物流行的护卫,有些说不过去啊!” 苏圣平点点头,道:“不瞒子明兄,大多数确实是护卫,不过其中有些人是我给民团准备的。自古徐泗出英豪,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作战意志,这里的民壮都是上上之选。先在这里训练一段时间,到时再派回南边剿灭海盗,这就是我的目的。” 听到苏圣平的解释,蒋子明倒是相信了几分,自己的新军招募的不就都是这边的民壮嘛,苏圣平有此想法,不足为怪。但是,事实归事实,交情归交情,条件还是要提的。道:“将军得知圣平约我见面,狐疑之时,也和我说了一件事,还望圣平思量。” 苏圣平道:“子明兄请讲。” 蒋子明略微沉吟,道:“不瞒圣平,将军和我原本对那处所在,只是想让圣平注意影响。既然圣平已经替我解惑,就不成问题了。但是,发生元朝派贡赋检点官南下之事,圣平既然是为正事,将军和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是希望将来万一真的发生战争,希望圣平能帮助定边军一二。” 苏圣平眉头一皱,蒋子明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恐怕孙思源也没想到自己瞎编的说辞,完全是他自己临时起意,不过既然是求人,现在又不是一个阵营,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子明兄请讲。” 蒋子明也不客气,道:“大家都是汉人,圣平文章当中也说汉人应该团结起来抗击元人。万一到时发生战争,朝廷能给定边军的支持必然十分有限。泉州远离战场,海商富可敌国,圣平也是生财有道。届时希望圣平能给联络海商,给予定边军支持。” 苏圣平对蒋子明的铺垫不置可否,现在只想着保住江北团基地,道:“那是当然,只要力所能及,包括基地的护卫,子明兄能用则用。” 蒋子明赞许的点点头,道:“圣平能这么想就好。届时希望海商支援我军军饷十万两,米粮十万石,还有就是那些护卫同样的甲胄五百套。” 听到蒋子明的条件,苏圣平微微一笑,暗道这蒋子明可真是人不要皮,天下无敌,一张嘴就是十万两银,十万石粮,还要五百付板甲,当真以为他是任人揉捏的角色。现在他可还没到那份上,就算是撤了江北团和物流行,首先受不了的就是定边军。 蒋子明见苏圣平笑而不语的样子,轻咳了一声,暗道自己临时起意提出的要求确实有点过了,只是这谈条件不正是你来我往嘛,你既然想要在苏北招兵买马,不得给土地爷上贡? 苏圣平收起笑容,道:“蒋大人,海商和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朝廷每年统共才给福建靖海使衙门五万两银子,为了剿灭海盗,海商和我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大人这一开口就要十万两银,十万石粮,还要五百付甲胄,您认为在下拿的出来吗?又或者蒋大人认为在下应该拿出来吗?” 第390章 大势已变 听了苏圣平这番话,不再称呼子明兄,而是称呼蒋大人了,蒋子明知道他脸上虽然笑眯眯的,但心里已经有火气了,前者是打算以私交相论,后者则是要公事公办了。 要说之前不知道苏圣平的目的,蒋子明还不敢狮子大开口,但这会晓得苏圣平想要在此招兵买马、训练军士,他倒也不太在意的火气,只等苏圣平坐地还钱。笑了一下,开口道:“圣平当然拿的出手,不说别的,这物流行一年恐怕就给圣平赚不少钱!听说圣平还有船队跑南洋和日本,恐怕每年赚的不少,再说不是还有王家嘛!” 苏圣平此时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道:“物流行跟我可没关系,王家能够支持一点,多了也不可能啊!这船队赚钱是有,可花销也大啊!蒋大人编练新军不是不清楚,银子就像水一样白花花的流走,我自己已经力有不逮。想让我联合海商给定边军支援,那些人可跟蒋大人没什么交情,他们岂能甘愿。” 蒋子明呵呵笑道:“泉州海商蒙圣平手下民团照拂,方能安心赚钱。以民团要在北地招募士兵训练加入民团的名义,恐怕海商还是愿意出点钱的。再者,到时元人南侵,国家有难,我们定边军在这拼命抵抗元人,他们在南边安享太平,付出点钱岂不是应该。” 苏圣平哼的一声,冷道:“海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者他们可是交了税的。每年泉州的五十万两税银,海商可是占了七成,定边军的饷银怕是也有海商的一份。” 蒋子明见苏圣平不是坐地还价,而是在和他辩论,此时心中也有了火气,道:“苏大人,要知道我说的可是战时,这事会不会发生还两说,这要发生了,同为汉人,将士们马革裹尸还,商人们出钱,这没什么不妥之处!” 苏圣平蒋子明也急了,自己总归是有求于他,想要不出血是不可能了,不过戏演到这边就够了,反正朝廷早晚会对付自己,而且很有可能是蒋子明的军队,只要拖到元人南侵,到时自己就不用再理会定边军了。装作不忍的样子,道:“蒋大人,我可以替物流行和泉州海商答应定边军。从明年开始,只要民团还在此地招兵,不管元人有没有南侵。每年年底付给定边军一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粮,至于甲胄,可以派工匠到北边来直接用你的钢铁打造,但必须你们自己出钱养着。如果到时元人南侵,只要定边军抵抗,三万两银和三万石粮,再派人前来打造甲胄兵器。” 蒋子明略微沉吟,觉得还可以从苏圣平这里多要点钱粮,这个时候却是外面的随请见,随从进来后躬身禀报道:大人,将军派人来了,道是江宁有圣旨来,要大人回去接旨。 蒋子明让随从退下,眉头一皱,不晓得江宁怎么会有旨意要自己亲自去接。苏圣平倒是知道肯定是调派新军南下的旨意到了。蒋子明原本还想从这里再要一点,这会既然有急事,也顾不得了,苏圣平给的算是不错了。就站了起来,道:“圣平,你给的帮助,子明从不敢忘记。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只要你做到了刚说的,我保证物流行也好,那处所在也罢,在苏北不会受到干扰。”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相信子明兄。” 蒋子明心中一笑,这苏圣平变脸的速度也是挺快的,蒋大人又变成子明兄了。道:“原本还想跟圣平好好把酒畅谈一番,没想到都追到这里来了。既然如此,咱们山高水长,日后再叙。”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是在下的不是,都没好好招待子明兄,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蒋子明哈哈一笑,道了声告辞,就走了出去,苏圣平赶紧跟着送他。站在基地门口看着蒋子明一行人骑着马扬鞭而去。 转身返回基地内,之前没有露面的刘天瑞这才出来,道:“他怎么来去匆匆的,莫非朝廷的旨意到了?” 苏圣平边走边说:“嗯,看来朝廷很着急,孙思源派人追到了这里,要不是蒋子明出发的早,恐怕半路就要被追回去,我又得在这待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刘天瑞说:“我敢肯定,朝廷派新军南下,最终的目的肯定是我。明着剿灭海盗,最终兵锋直指泉州和宝岛,一石二鸟之策。” 刘天瑞轻捻胡须,道:“确实,只是估计现在这事知道的人肯定很少,甚至江宁只有皇帝一人知晓。” 苏圣平点头道:“没错,浙江和苏州府乱了,皇帝这个时候可不敢把福建也搞乱了。没有十足把握,或者说没到最后关头,恐怕不会下达命令的。要想知道皇帝何时动手,只要看在苏州府和海盗对峙的九江水师何时出动,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西路军什么时候有异动,我会让信息部盯着这两处的。估摸着至少要等王隆涛退下海,浙江的盗匪剿得差不多了才行,我们还有时间。先生你明日就动身前往江宁,你是生人好办事,见到唐尚书后,就按我们商议的办。” 刘天瑞答道:“大人尽管放心,老夫办完事后就直接回宝岛。” 苏圣平嗯的一声表示应允,突然又说道:“刚刚蒋子明说了一件事,元朝派了贡赋检点官南下了。只是不知道单单来越朝,还是吴朝也去了,北边传消息回去,再转到这边,时间上来不及,暂时还不得而知。” 刘天瑞作为当初的朝中官员,当然知道这贡赋检点官是怎么一回事,反应很快,道:“大人觉得元人是准备敲好处,还是准备推行代金券,或者是准备南侵了?” 苏圣平看着刘天瑞,笑了起来,道:“这有何区别?第一个目的的话,元人的胃口肯定小不了,朝廷就答应不下,否则财政就要出大问题了。如果答应了,必然要加大百姓的负担,这不是逼着百姓造反吗?” “第二个目的,朝廷还是答应不了,更不用说民间了。代金券本来是个好东西,可你看在元朝推行都这么难,更不用说南边两朝了。这个东西的好处,看不明白的人才不愿意拿真金白银去换一张纸。看的明白的人,岂会把这种国之利器操之他人之手?” 刘天瑞插话道:“大人言之有理,既然朝廷答应不了,那么就剩下第三条路可以走了,以武力威逼。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苏圣平呵呵一声,道:“忽里温和也呼温两位倒是着急啊,如果发生战争,就不怕元人内部出现问题?” 刘天瑞倒是摇摇头道:“元朝大汗虽然没有杀死大皇子和三皇子,甚至是对三皇子不管不顾。恐怕就有了郑伯克段的心思在里面。只是这事的结果会如何呢?” 苏圣平这时候哈哈一笑,道:“你可知刚刚我在蒋子明那吃亏了?” 刘天瑞脸露微笑,道:“大人还会吃亏?” 苏圣平撇撇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别人以江北团基地威胁,每年一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粮的租金,每年年底支付,外加能够制作板甲的工匠。万一元人真的南侵,就要三万两银和三万石粮。” 刘天瑞呵呵一笑,道:“老话说的好,吃亏是福。既然以前只能藏着掖着,这会有人照拂了,大人何不顺水推舟,招更多的兵马?”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先生是个坏人啊!” 刘天瑞哼的一声,道:“大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明年年底支付的钱粮恐怕不会运来!”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我苏圣平岂能是言而无信之人,可以先把钱粮运过来放着嘛,江北团要是增加人了,可以先用用嘛,至于工匠就更需要了。”刘天瑞摇摇头,知道苏圣平打的算盘是先拖着,等待时局变化,趁这段时间壮大江北团。 苏圣平重呼一口气,道:“先生,我等待的天下大势看来就要来了。我还要在苏北待一段时间,等北部海军的船队到达,刚好也把情况跟华鑫、黄破虏他们商议一下,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好准备和预案。先生去江宁,事情能办就办,不能办的话,其实也无所谓了。恐怕贡赋检点官一到,皇帝也无力处理我的事情了。” 刘天瑞摇摇头,道:“老夫去一趟江宁倒也无所谓,能有转圜的余地更好,避免名义上受损,等到元人南侵时,就是大人遇风云化龙的好时机了。” 苏圣平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名义上是不是受损,后人当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的。” 刘天瑞不知道苏圣平为什么突然间发了这样的感慨,同样抬头看了眼天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两个人呆傻的看着天空,搞得来叫他们吃晚饭的杜晴儿狐疑不已,紧接着两人又对视一笑,快步走向饭堂,杜晴儿只当两人傻了。 第二天,刘天瑞带着三个护卫和两个信息部队员动身前往江宁。苏圣平却是又返回江北团基地,召集华鑫等人,明着把消息告诉了他们,大家一起推演今后局势的变化方向,等待着北部海军的船队来接。 第391章 吕宋风雨1 就在刘天瑞动身前往江宁的时候,吕宋安赫城岛主府门前,岛主迦南跪在地上,心中万分悔恨,早知如此就不去惹那些恶人,否则岂会有莱斯家族那些混蛋得意的时候。此时卑躬屈膝跪在众人面前,面前站着只是那伙人当中的一小部分,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傻,小小的障眼法都看不明白,搞得如今任人宰割,这让统治了吕宋岛二十几年的迦南心如死灰。 吕宋岛的面积大约三个海南岛大,人口大约八十万,其中还有约四万从沿海各地闯海过来的汉人,其余都是当地土着居民。汉人在这里虽然是少数民族,但却不见得会被欺负。 如果苏圣平没记错的话,明朝郑和统率巨型舰队下西洋时,到了吕宋后,委任晋江华侨领袖许柴佬为吕宋总督,统揽该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大权,在任达二十年。在此期间许柴佬不遗余力地弘扬中华民族文化,施行孔儒礼仁之治,传播农渔工商先进技术,大兴造船、纺织、制陶、种茶诸业。 但现在的吕宋岛却没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实际统治者是土着人迦南。汉人在这里虽然不会被欺负,但日子也过的一般。吕宋的自然条件实在好,粮食不缺,金银不缺,甘蔗、香蕉等遍地都是。汉人强大的农业生产能力,要在这里生存太容易了,也正因为如此,能够吃饱活下去,再加上缺乏有效组织应对迦南的士兵,所以汉人在吕宋的情形也就是得过且过。 五年前,猴子曾经到过吕宋,那也是南洋舰队第一次试图在吕宋建设海港的时候。当时猴子还处于学习阶段,对舰队的事情只听不说。当时舰队主事的听了苏圣平的建议,准备在吕宋租建一个海港,作为以后经略南洋的跳板。 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负责统筹这件事的舰队主事乃是王家旁支的王春,而负责海港建设的则是唐城的儿子唐本务。吕宋海港在去年完全建成,唐本务已经返回宝岛,加入宝岛建设大军,王春则是留了下来。 吕宋没有完整的政权组织,迦南就是吕宋岛的王,手下大约有一万多兵力,驻守在吕宋岛各处。当初,为了得到迦南的许可,南洋舰队付出的实际上并不多,只有五百匹布。然后,王春就大量雇佣汉人和土着开始建设吕宋海港。 一开始,迦南认为汉人纯粹是多此一举,吕宋本来就有不少的天然海港,哪还用得着傻乎乎的建设新海港,不过看在五百匹布的份上,算是默认了王春的行为。等到去年海港基本建设完成之后,迦南就有点眼红了。在唐本务的操刀下,吕宋海港建的非常好,加上建好后很多海商都愿意到这里停泊,很快海港就繁华起来了。 迦南的吃相还算可以,加上当初南洋舰队也留下不少人,看起来颇为强悍,迦南就让人找了王春,说是要参与管理海港。嘴上这样说,实际上还是想捞到好处。王春手下只有一百多人,不得不给迦南面子,让迦南的人参与海港管理,好吃好喝伺候着。 没想到迦南虽是土着,倒也懂得细火慢炖的道理,从派三个人来,到派五个人来,再到派十几个人来,想要接手海港的意图暴露无遗。直到今年初,直接派了上千个士兵驻扎在海港边上,美其名曰为了保护海港安全。 人在屋檐下,王春一再退让。把消息报回泉州,苏圣平的回信却是稍安勿躁。王春不得不一再忍让迦南手下的挑衅,要不是迦南还要和海商打交道,怕自己的行为引起海商的不满,恐怕早就把王春他们赶走了。 南征军的船队比南洋商社的船队早到了两天,战船毕竟和商船不一样。战船顺利的在海港靠岸后,早已得到消息的王春带着人在海港准备。宝南师和新城师一个团近六千军士,加上南部海军的三千军士,海港这边一下子也接待不了。不得不在海港边上安营扎寨,这就和迦南的人产生冲突了。 迦南的手下倒是有点主权意识,商船可以随意停靠,战船就不行,何况还要大量驻扎军士。仗着自己是地主,穿着破旧的布衣,拿着简陋的武器,嗷嗷叫的冲到了港口,想要把已经登岸的军士赶下海。国民军自从打了海盗,除了这一次在捕鱼岛无疾而终,哪一次吃过亏?还没等迦南的手下到来,仅仅出动了一个连,先是手弩射出,紧接着就是集体冲锋,迦南的手下立马就作鸟兽散了,连滚带爬的跑回安赫城。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在自己家门口被人家欺负了,迦南的手下跑回去后,不说和国民军在装备、军士的素质差别,一再强调对方人多势众。迦南一听禀报,心想这还了得,正找不到理由吞并那个港口,这下子总算有理由了,一声令下,立即亲自领兵打败侵略者。 安赫城在吕宋岛的中部,港口在吕宋岛的西南部,两地相距大约五十里,迦南带着城中的三千士兵,加上原先港口溃逃回去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杀向港口。维护迦南统治的三千士兵,主要是当地的土着,虽说装备也是一塌糊涂,但精神面貌看起来倒也还行。 军队沿着简陋的山路用了一天时间才到达港口外围,距离南征军到达港口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此时,南征军早就在港口外设立了营寨,港口内的房屋主要用来安置到达不久的南洋商社的商人和船员。 随着逐渐正规化,国民军的营寨也有模有样,砍伐当地的木材设置的寨墙,把整个营寨围成一圈,寨门边上还有两个望台。知道迦南派兵来攻,但却只有宝南师一团在寨前准备迎战,排列整齐的站在寨门前,等着迦南军到来。 按照南洋经济殖民政策,想要彻底垄断吕宋贸易,把这里当成原料生产地,搜刮当地的生产资料,占有大量的金银矿山,首要的就是彻底扑灭迦南一伙。 但是,迦南的手下遍布全岛,往南还有各种各样的岛屿无数,对面还是一片已经比较成熟的大陆,有成熟的政权,南征军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跟他耗下去。与其南征军四处出击,还不如让迦南的所有军队主动来围剿。 因此,国民军的策略就是:暂时装孙子,但又要让迦南以为有成功的希望,只是士兵人数不足而已。 距离南征军的寨墙一里处,迦南看到对方只有一千多人,远不是手下所说的人茫茫多,叫来手下踹了一脚,怪叫一声就让士兵开始攻击,四千多人缓缓而动,场面倒是颇为壮观。 害怕一下子就把迦南吓跑,一团没有动用手弩,更不会动用虎蹲炮这样的大杀器。看到迦南军开始小跑起来,一团也开始迈步向前。一里的距离,两军很快就碰上了。 不得不说,迦南维持统治的三千士兵首先就是傻大胆,面对军阵前排的长矛,丝毫没有胆怯,左手拿着木盾、竹盾,右手拿着刀、枪,仍旧小跑前进。相距一百米的时候,两军各自提起速度,开始相向冲刺。 一寸长一寸强,一团前排的军士纷纷把长矛刺向迦南军,迦南军有些士兵用盾牌挡住,有些则是当场被刺死。不少士兵从长矛丛中漏过,手中的刀枪砍刺向一团的军士,无奈都砍刺到盾牌上面。随着长矛兵往后一缩,第三排的刀手往前一砍,国民军军士已经融入血液中的配合平常无奇,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是几个来回,却给迦南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但是,迦南军的战力比海盗强,双方从一开始的只是前排拼杀,到一团的阵型散乱陷入混战,迦南军竟然还没有崩溃。尽管如此,一团还是在缓缓向前推进,而随着前面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迦南军也在边战边退。 迦南在后面观阵,看到这一幕,恶狠狠的对身边的随从说:“那些长矛兵着实可恨,可惜兵马不够,没能把他们包围起来,不然打起来就容易多了。” 过了半炷香时间,陷入阵中的迦南军已经全部死伤,一团向前推进百来米后,后面响起了停止前进的军号,两军暂时脱离了接触。迦南军的士兵这会才知道后怕,尽管没有听到后退的命令,却也是在缓缓后撤。 一团很好的贯彻了战略意图,给了迦南错觉,以为只要兵力再多一些就能有希望战胜一团。而迦南那边,等手下退回去之后一清点,足足有三百多精锐士兵没有退回,身上带伤的更有四五百人,此时已是恼羞成怒,无论如何都要和面前这一伙人决一生死,否则自己的统治地位将会受到彻底动摇。 那些土着士兵不晓得国民军的厉害,不知者无惧,拼杀凶狠,一团这边也有不少伤亡,战场直接就有二十余人战死,另有七八十人不同程度受伤,算是历次作战中伤亡比较大的了。 第392章 吕宋风雨2 迦南领着军队后撤,驻扎在离南征军军寨十里的一个镇上。当地人早已习惯了迦南的统治,他能就地征调粮食。驻扎好了之后,迦南第一时间向各处发令,调动岛上所有军队前来。 南征军中,李睿纭等人查看了伤亡军士的情况后,也召开会议进行总结。总体上,除了有点低估迦南军的战力和作战意志,导致伤亡有些超乎意料之外,其他目的都达到了。众人早已接受了当兵战死的结局,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关键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作为地头蛇,王春参加了此次会议,论到对吕宋和南洋的了解,别人都比不过他,只听到他说:“迦南军并没有退走,显然是还不死心。这就给了我军全歼他们的机会。要等到吕宋各地军队到达这边,恐怕还要七八天时间。” 同样参加会议的王少康接话道:“七八天时间是不是太长了,商社这边可得抓紧时间。” 李睿纭没有管王少康,却问道:“王管事,吕宋被迦南欺压的大族联系上了吗,谈的怎么样?” 王春点点头,笑道:“联系上了,他们是莱斯家族,当年败给迦南后,聚族跑到了南边的半岛上。如今差不多有几百兵力,一直躲着迦南。我的人找到他们后,说了我们的计划,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哪还用得着谈。” 猴子插话道:“按照圣平的策略,我们不可能长期大量军士驻扎在此地,吕宋这边以后会是经略南洋的跳板,打压当权者,扶持傀儡进行统治,是必然的选择。” 龚培云点点头,道:“按照公子的策略,吕宋这边必然是泉州等地联系南洋的中转站,日后以商贸为主。必须由我们实际控制,但国民军最后能驻扎的军士有限,只能起到保障人员财产安全的目的。这片区域最终的统治者还是要由当地土着来完成。不过,他们必须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这一点不容置疑。” 王春接过话,答道:“龚部长请放心,莱斯家族现在的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三百,维持吕宋的统治,实际上只需要两千人。只要我们能确保压制住这些人,莱斯也不敢怎么样,加上有我们控制,莱斯的统治必然不敢过于残暴。迦南现有兵力大约一万两千人,这样的话,莱斯他们就能节省出一万人的开支,加上我们的制约,当地人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届时我们再进行经济殖民,开发矿藏,就简单多了。” 李睿纭点点头,道:“吕宋因为特殊性,所以我们要驻军。用司令的话来说,其他的地方就是要用武力打开他们的国门,再通过经济的手段进行掠夺。军事上的事情由我们南征军来,经济上的事情就由王社长你们来。” 王少康听了,哈哈一笑,道:“这再好不过了。不瞒你们说,南洋这地方可是遍地黄金啊,稻米、甘蔗、珠宝玉石、矿藏,遍地都是。以往下南洋和波斯人交易,不敢过于深入,这次和南征军一起,我们一定要把生意做遍南洋。” 猴子撇撇嘴,道:“老王,你可拉倒!你们六十几艘船能带多少东西,还大言不惭的把生意做遍南洋?” 王少康嘿嘿一笑,道:“一听就知道老孙你没认真读过我家姑爷的南洋经略。以前,六十艘船,到吕宋来就卖了三分之一,再在到对面的安南,就只剩下三分之一,再往南就所剩不多了。” “如今可不同了,以前一匹布换一颗宝石,换一两黄金。这次,一匹布要换五颗宝石,五两黄金,还不能不换!你说我们八十艘船,那么多的布匹、瓷器、肥皂、南风酒、香烟,是不是要把生意做遍南洋?”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不过李睿纭笑过后,却说道:“军长特意交代了,不能竭泽而渔,日后南洋这边要成为我们的原材料生产地,南洋商社经商可以,却不能过于苛责,否则很快就会引起当地人的反抗,与我们的目标不符。” 王少康地位超然,听了李睿纭的话,转过头看看猴子,道:“老孙,你听听人家李师长,这才是全面掌握了我家姑爷的南洋经济殖民战略。” 猴子立马反驳道:“老王,你这奸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要不是睿纭提醒,恐怕你还要卖的更贵。” 王少康立马鄙视的看了一眼猴子,道:“好你个猴子,可别忘了,国民军才是南洋商社最大的股东,东西卖了高价,得到好处最多的恐怕是国民军!” 这话说的,众人都不好反驳,李睿纭只能摇摇头,道:“闲话少叙,言归正传。吕宋这边情况就是这样,有王管事在,我们不用多操心。迦南的军力也就如此了,留一个团足够了,到时给我狠狠的打,战后就地驻扎在此处,然后按计划招募训练当地汉人,作为制衡莱斯家族的主力,争取到时和我们汇合返回泉州。” “剩下的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带领宝南师另外两个团和一千五海军前往对面的安南。另一路由老孙带领新城师一个团和一千五海军继续南下。明天补充给养物资,后天出发,按照既定策略,打开对方国门,扶持当地代理人,以经商为主,南洋商社按照计划跟随前往。”李睿纭一锤定音,大家都认为这是可行的方案,都表示赞同。 开完会,王少康刚走出会场,猴子就贼兮兮的拉住他,低声说:“老王刚才我可是听你说有南风酒!这圣平真是的,要么不给酒喝,要给就给个痛快,每顿只能一杯,忒没意思。怎么样,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聚了,让弟弟爽一把如何?” 王少康本也是好酒之人,被猴子一勾搭,也想喝两杯,但他知道国民军的军律,对猴子道:“你不怕军律?” 猴子答到:“唉,咱们躲着不就是了,我跟李睿纭说有事和你商议,今晚住你那,不就行了?”王少康想想也是,约好晚上再聚。 猴子在南征军只是二号人物,凡事还得听李睿纭的。可是猴子的身份实在特殊,不仅仅和苏圣平的关系亲如兄弟,李睿纭当初进山货行的时候,还是跟着他的,李睿纭还得称呼他一声公子。正因为如此,猴子身上才会有苏圣平的令牌,其实某种程度上就是监军的角色,对李睿纭起到制衡的作用。而国民军中,这种制衡实际上无处不在。 不管猴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既然都主动提出来了,李睿纭自然不会多管。夜幕降临后,猴子早早的来到了王少康在港口的住处。喝着原本用来售卖的南风酒,吃着吕宋当地的海鲜,随便说说聊聊,倒也惬意。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喝了不少,有了些许醉意。王少康十分清楚猴子和苏圣平的关系,平常就有意结交,两人在泉州的时候,就曾多次一起到青楼当中胡闹。关系自然不一般,关系好了话题自然就比较深入,王少康率先说道:“老孙,你给我说实话,你们国民军现在有多少人?” 猴子哼的一声,道:“国民军有多少人,你们王家不清楚?” 王少康嘿嘿一笑,道:“你也知道,世云这家伙嘴巴严的很,才不会说这些。” 猴子呵呵一笑,道:“老王,敢情你们王家都是嘴巴严实的,我就是那大嘴巴!” 王少康赶紧端起酒杯敬了一下猴子,道:“你这话说的,我自罚一杯。” 喝过酒后,道:“咱们这不是在闲聊吗,说老实话,我就是对我家姑爷的志向好奇。家主始终不肯明说,只让我们跟着一起做事就行。可这不知道姑爷的志向,就不能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我们可比不上你跟姑爷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一般,怎么也少不了你的富贵。万一猜错了,就后悔莫及了。你看看人家李睿纭,对姑爷的意思多了解,现在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猴子也喝了杯酒,放下杯子后,嘿嘿一笑,道:“你别矫情,也别瞎猜,该你知道的总归会知道的。圣平是什么人,他的心意岂是你能猜得到。听你们家主的就是,踏踏实实的跟着做事,少不了你的富贵。我和强子、虫子,我们从小就听圣平的安排,才有今天。更不用说像李睿纭他们了,原本只是一个朴实山民,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将军,恐怕朝廷那些狗屁将军都比不了他。” 王少康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姑爷当真是天纵之才,不得不佩服,白手起家搞出这么大阵仗,物流行、商社、工业园、研究院、学校,还有钱行、商行、海军、商会,最主要的就是宝岛和国民军,这怎么几年时间就纷纷拔地而起,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来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能做出来的。”说到这些,猴子当然与有荣焉,苏圣平的每一分成就,大多有自己和兄弟们努力的一份在里面。 王少康却又说道:“老孙啊,首先声明啊,不是挑拨离间,咱们就当说醉话,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我们这些和姑爷沾亲带故的人,反倒是没有在国民军中占到位置,世云只是管后勤的,你这南征军的职务也是临时的。” 第393章 吕宋风雨3 猴子听了王少康的话,皱着眉头,看着王少康,搞得王少康心里毛毛的。但此时猴子心里却想着:王少康所说倒是实情,和圣平沾亲带故的人,除了朱音掌握财权算是核心,可人家是夫妻。其他的,朱强是物流行和商会、钱行,铁锤始终管着练兵,虫子做的是隐秘之事,自己倒是参与军中,可却从来不长久,王家、叶家族人也是如此。这是为何?对了,圣平似乎曾经说过,希望大家能够善始善终,他这是在防备着什么吗?不管了,反正自己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就足够了,圣平绝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觉得王少康确实不像别有目的,猴子才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道:“刚刚才说过,老王你就忘了,反正跟着圣平就是,他让干嘛就干嘛。” 王少康似乎还想说什么,猴子接着说道:“你可知为何山货行当中,会是李睿纭、陆冰、金虎当上了师长?” 王少康听到这个,顿时大感兴趣,这也是不少知道国民军内幕的人好奇的地方。如今猴子这个知情人肯分说一二,绝对对了解苏圣平有很大好处。自家那个姑爷,小小年纪比老狐狸还厉害,想要猜中他的心思还真不容易。赶紧殷勤的给猴子斟了杯酒,急道:“到底是为何?老孙快跟我说说。” 猴子呵呵一笑,道:“圣平曾经说过一句话,叫自古民间出高手。这里面的高手指的可不是练武的,而是说民间多有人才。你还真别说,不说我们兄弟几个,除了强子算是家学渊源,我跟虫子、铁锤都是地道的农民儿子,如今谁敢说我们不是高手?” 王少康赶紧拍马屁道:“那是当然,其他两人不说,老孙你闯过南洋、东洋,可是威名赫赫。” 猴子矜持一笑,道:“要我说,还是圣平厉害,你看研究院那些家伙,哪个不是官员眼中的老百姓,可你也晓得他们搞出了多少好东西。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那两万五千石的大船,比小船安全了不少。你能想象以后往来南洋、日本都是这样的大船,一次可以运送多少货物?谁敢说那些个工匠不是高手,可这也得在圣平手下办事才能做到。研究院、工业园、商社、物流行有多少这种高手,恐怕你数都数不清。”王少康想想也是,点头附和着。 猴子接着说:“他们三个呢,各有特点,就说说李睿纭!有一件事,恐怕很少有人知道,我、虫子、强子和小音,还有好吃山货行前面几批伙计,基本上都是圣平的学生。” 王少康一愣,道:“学生,这从何谈起?” 猴子呵呵一笑,道:“你以为山村里的人能有多少机会读书识字,像你们一样,从小有家族支撑?省省,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但是,圣平不一样,当初溪头山货行基地建设的时候,他就要求一定要建造教室,伙计们还要抽出时间参加学习。不用多学什么,识字识数是最起码的。” “老王,不怕告诉你,当初那些伙计现在基本上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了。当然,个人的努力程度和能力大小有所区别。李睿纭,当初别人在休息了,他在看书。别人训练三才阵空闲的时候在侃大山,他在地上练习写字。别人只会按照圣平、强子他们教的学,他却会追着圣平问。圣平说大家以后只要自学了,很多人开始放下书本做事,但他还在学,而且学得更多了。很多事情,我看在眼里,所以虽然李睿纭以前要叫我公子,现在却是南征军的主帅,是我的上司,这都是他应得的。” “圣平一直说过,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人才,只要给他们提供一个合适的、能够发挥的平台,他们就会给你创造惊喜。圣平这些年来,做的最主要的两件事,一是培养人才,你知道他名义上的学生有多少?学校有多少所?你对宝岛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单单现在乡村里的小学堂就有上百所。二是给他们创造发挥才能的平台,山货行、物流行、研究院、工业园、商社、国民军、宝岛都是。” “老王,还是你们家主有眼光,对你份内的事情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鼓励你有这样的想法,但前提条件是大方向是跟着圣平走的。保证你不会吃亏,这也是李睿纭他们几个最受重要的原因之一。老王,王家日后必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你要想在王家脱颖而出,不仅仅要得到家主的赏识,还要得到圣平的认可,这一次南征是最好的机会,你可明白?” 猴子虽然不知道苏圣平曾经的那个时空,有两个成为皇帝的创业者,他们的班底其实也差不多。朱元璋的班底大都来自凤阳,刘邦的班底一半来自沛县,只因有了那个平台,才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他的话还是深深震撼了王少康,作为王家的主事人之一,他当然知道平台和人才的重要性,尤其是人才,苏圣平通过自己培养,现在已不断涌现,还有宝岛那边的小学堂,泉州府城外的学校,这以后还了得? 王家是个大家族,自己作为旁支,以后再无可能成为家主,何况现在王家里面也是人才济济,少华、世云显然比自己更受重用,还有家主的两个儿子。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自立门户?是不是可以成为另外一支的家主? 迦南发出命令后,就一直在小镇上等待自己所属军队集结。好在吕宋岛不大,但还是用了六天时间才集结所属的大部分军队。前几天看到汉人大多数船只已经离开时,迦南还有所疑虑,现在大军集结完成,占有那处海港就势在必行了,大不了占下来后再让汉人经营就是,只要答应自己的好处。 二十一日一早,迦南军一万余人,就浩浩荡荡的从小镇出发。这会的所有军队,可不是岛主直管的那几千人可比了,稀稀拉拉的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南征军军寨前的空地上。 此时,宝南师一团早已等待多时。让迦南意想不到的是,面对自己的大军,汉人军队的人数比上一次更少,看起来只有一千人,不知道另外的人到哪去。 经过上次的厮杀,双方如今再见,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不过打仗不能饿着肚子,总得吃过午饭后才开始。 不管迦南军乱糟糟的局面,国民军良好的后勤体系这个时候及充分体现出来了,一个竹盒、一个竹筒从军寨里送到了席地而坐的军士手中,竹盒里装着压实的米饭、卤制的咸肉块、一小撮黄豆芽、一小撮海带,竹筒里装的是大师傅从海里捞的不知何物熬出的汤,鲜美无比。 这样一份饭食,军士吃了不至于过饱,以至于影响等会的作战,但也很好了补充了人体所需。尽管大家对苏圣平所说的快餐有些不以为然,但不得不说这个小小的竹盒和竹筒是后勤保障的一大利器。 竹盒制造的过程中就考虑到携带,所以由六片竹片制成,预先设置好榫槽,等到要用的时候,拿出来一装就可以了。几百人的饭食装叠起来,体积都不算大,十分方便携带。关键是这样的好处,就是能够保障军士有良好的饭食,这对于作战中的军士来说,实在是一种福音。更不用说,还很人性化的提供了汤。 这些很人性化的后勤细节,在国民军内比比皆是,如可以保质多日的米粉、酱料包,可以放置个人物品的行军包,随身携带的小急救包,需要时可以作为锅的头盔,穿戴方便、重量低的板甲,等等。 这在一些粗人面前可能体会不到什么,但要是在一些熟知兵事的人眼中,有良好的后勤保障体系这可就了不得了。 迦南就是比较有见识的人之一,看到对面的汉人竟然坐在地上吃起了东西,再看看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在那等着小镇上强征的居民烧饭,有些士兵迫不及待的吃着路上摘的果子等在大锅旁,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当年血战肖家格时准确探得军情的山猪如今是一团的军情负责人了,这些日子,别人都在悠闲的等待着迦南集结军队,他早已把海港到小镇周边的地形摸了个遍。此时,山猪正给一团一营带路,抄小路准备去断了迦南军的后路。 小路不算宽敞,只够两人并肩而行,早上得知迦南军出动后,一营就急行军,目标就是迦南军离开后的小镇。一营长和山猪并肩走在队伍前面,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毫不在意,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山猪道:“陆营长,再有三里地就到小镇上,军情部的弟兄已经查明,小镇上没剩多少人,周边的山村也是,都被迦南强征去煮饭了。” 陆营长笑道:“如此不是正好?省得弟兄们费力气杀一些老弱妇孺。师长下的命令是全歼迦南军,二营、三营那帮混蛋肯定打的凶狠,到时那些土人兵败如山倒,能不能堵住他们就看我们的了。” 山猪道:“没错,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着,南洋还有好多地方等待着我们去征服,一团是第一仗,打赢那帮土人不在话下,争取早日搞定这边,还可以去争战功。到时赏赐、升职可都以此为准,别大老远的跑了一趟南洋,就在这吕宋转悠,到头来升职无望,老子到时见了吴用那小子,还得敬礼就亏大了。” 陆营长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赶紧杀完,到下一处去。” 第394章 吕宋风雨4 国民军吃好了午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才不会讲什么风格,等着迦南军吃好饭后再开打,立马就准备开始进攻。 军号声响起后,一团全体军士缓缓向前推进。可比军士还要超前的却是三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投入战场的虎蹲炮。此次南征军带了库存的所有虎蹲炮,考虑的主要是用于海战,以及在安南攻城掠地所用。考虑到迦南军中有一些不怕死的土着士兵,特意给一团留了三座。 让虎蹲炮走在前面,一来是虎蹲炮的铸造技术毕竟还需要完善,这些炮虽然经过了多次的试验,但为了避免意外发生,还是要离得远点。二来军士也都没有见识过这等利器,那炸响的声音确实吓人,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迦南看汉人推着三座黑乎乎的东西走在前面,不知道其中奥妙,但既然对方已经开始进攻,己方就得赶紧应对。顾不上士兵还没吃饱饭,赶紧集结列阵,要不是承诺了不菲的赏赐之后,恐怕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没那么听话,心里面把不讲究的汉人军队恨个要死。 迦南军中的士兵乱七八糟的站好后,前进的速度倒是比一团还快,叽里咕噜的叫着往前冲,反倒是一团的军士却停了下来,都看着前面的弟兄们忙碌的操作着那三个黑乎乎的东西。 装填炸药、炮弹,点燃火把,看着迦南军渐渐靠近,看着迦南军快速接近,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指挥的军士大喊一声开炮,三个军士用火把点燃了引线后,都赶紧后退,捂着耳朵,后面一团的军士也都同样捂住耳朵。 跑在前面的迦南军,看到这一幕,纷纷哈哈大笑,以为汉人军队害怕了,没等他们笑多久,轰轰轰三声巨响,犹如平地炸起惊雷,紧随着巨响,炮管里的散弹倾泻而出,朝迦南军而去。 跑在前面的土着士兵先是被巨响吓的一顿,就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东西飞来,紧接着就是一片士兵倒在地上,有人鲜血横流,在嚎叫着,有人直接就死去了。 看到这一幕,迦南军的士兵顿时忘了冲锋,身在后阵的迦南也被吓傻了,浑然忘了让士兵继续往前冲。 一团的军士同样被吓了一跳,好在团长、营长、连长这些人见识过虎蹲炮的厉害,还能保持镇定。见迦南军顿住了,立马命令司号员吹响全军冲锋的号音。一团的军士听到熟悉的号音,习惯性的开始跑步前进。 见汉人的军队动了,土着士兵终于醒了过来,但是刚刚的巨响和倒在地上的同伴,还是让他们不敢像之前一样,士气高昂的往前冲,畏首畏尾前进。 两军终于只剩下百米距离,国民军除了前两排的长矛兵,后面八排军士都端起了手弩,随着距离缩短到五十米内,从第三排起,开始有节奏的射击。 一团每一次射击,弩箭一支支射向迦南军。上一次两军对阵,一团没有使用手弩,迦南军那些土着完全忘了遮挡这回事,纷纷中箭倒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团的军士已经杀到跟前。 这一次,一团杀的更加勇猛,后排还没接敌的军士还时不时的射出弩箭。很快,以班为单位就突入了迦南军中,犹如锯齿一样向前推进着。 这一幕发生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迦南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一团的军士已经突进了五六十米,他们身后是一个个倒地不起的土着士兵。但是,迦南军一万多人,一时半会还真杀不完。再者,那些土着士兵不知道是傻掉了,还是忘记了惊恐,不仅没有仓皇后退逃窜,反倒是在负隅顽抗,倒也给一团造成了一些伤亡。 如果战局这样发展下去,一团尽管最终也能取得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不小的。同样,要想一团付出惨重代价,那迦南军就得死绝。这样的结果,迦南此时已经意识到了。 看着前面的战况,迦南肝胆欲裂,明知胜不了眼前的汉人军队了,不再做那包围全歼的春秋大梦,心里想的是赶紧撤退,占据有利地形和汉人军队周旋。就不顾前面仍在奋战的手下,招呼着还没上阵的手下仓皇后退。 迦南开始后撤,那些土着士兵意识到了不妙,纷纷掉头跑路,跟在大部队后面,妄图能够逃出生天。陈涛已经得知陆营长他们埋伏在前面,此时见迦南军开始跑路,留下几个连清扫战场,医护兵救治伤员后,领着其余军士追击迦南军。 陆营长和山猪等人到达小镇后,清剿了迦南残留在小镇的士兵和伤员,缴获了不少看不上的物资,快速的封锁了前往海港的道路。没过多长时间,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就收到了埋伏在各处山头的军士传来的信息,迦南军果然打败朝小镇逃来。小镇没有合适的埋伏地形,只有通往海港的道路两边有平坦的水稻田,此时水稻已经收割,刚好可以作为战场。 迦南领着军队拼了命的往后逃,汉人军队那种黑乎乎的东西太吓人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跑回小镇,休整过后再逃回安赫城,然后再向汉人求饶。没想到刚冲出山谷,就见到前面的路上和两旁的稻田里,站着同样的汉人军队,啊的一声顿时就腿软了。 陆营长他们可不管迦南军是不是吓到了,军号一响,所有军士就立马往前冲。小镇通往海港的道路本就不宽敞,逃出来的迦南军在前面一堵,后面的士兵就出不来。后面的不知道前面的情形,前面的不仅不往前进,还纷纷往后退,顿时迦南军就被挤在山谷口,有些机灵的土着士兵开始往两边的山上逃去。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除了不少土着士兵往两边山上逃去,被军事情报部的军士杀掉一些外,大量的土着士兵早已跪地投降,在一营军士的看守下纷纷往前跪在稻田里。疏通山谷倒是比战斗还麻烦,等到陈涛带着二营、三营赶着其余的土着士兵到了稻田上时,夜幕已经降临。稻田边上一堆堆火堆点燃起来后,倒是能看的清楚场上情形。 短短一个下午的战斗,除了迦南军的土着士兵感受最深外,更受震撼的是观战的莱斯家族众人和居住在吕宋的汉人。 吕宋当地的土着不少,打倒当权者后,短时间内汉人替代不了统治者,只能依靠和当权者不对路的莱斯家族。前一次,因为时间上不确定,莱斯家族的人还来不及观战,加上南征军有意要诱引迦南军集结军队,所以没有尽全力。这一次,莱斯家族的头面人物终于有机会见到一团真正的战力。 看到打败自己,不可一世的迦南军,被人家一照面就摧枯拉朽的打败,汉人军队中那种会发出巨响的武器和精良的手弩、枪刀,让他们深深的认识到,就算所有土着都聚在一块,都不够汉人军队杀的。 居住在吕宋的汉人,倒是心中大定。因为汉人具有农业生产技能,所以在吕宋倒也算不上多么悲惨,尤其是海商的兴盛,更有不少汉人在迦南的统治下获得好处,但也没有什么特殊地位可言。这会,自己族人的军队打败了迦南,势必会让他们在吕宋的地位得到提升。 跟在陈涛后面赶来小镇的莱斯家族众人,此时恭敬的站在陈涛身边,在懂得双方语言的汉人帮助下,领受一项命令。 此时岛上还有不少土着士兵逃散,各地更有大大小小服从迦南统治的势力存在,莱斯家族的使命就是要收服这些逃散的士兵和地方上的小势力,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干一件事情,就是剿杀迦南的死忠。 这件事分两部分组成,今天晚上要做的就是第一步。把迦南关押起来后,对跪坐在稻田里的土着士兵,不可能全部坑杀,但是那些头目不可能随便放过。此时,一团的军士正在莱斯家族的几个管事的带领下指认迦南军的中层,指认了大半个时辰后,在五六千人中抓了四百多人出来,被反绑着跪在众人面前。 莱斯家族此次来的人不仅仅有家族的主事人,还有家族仅剩的一百多人,此时正站在这些昔日的仇人后面。当初,两派人争夺吕宋的统治权,莱斯家族战败被赶到南边,期间家族和手下中被迦南军杀死的不在少数,此时再见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随着一声令下,在迦南军投降的士兵面前,莱斯家族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刀,砍向迦南军将领的头颅。看到这一幕,那些被反绑着的中坚,叽里哇啦的在那乱叫,那些坐在稻田里的普通士兵则是都傻眼了。战场上一时之间的对杀,所有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对于死亡不会有太多感触。这个时候的杀戮对于每个人来说,是一颗颗滚落在地的头颅,都深深的震撼人心。而在那些土着士兵眼中,打败他们的汉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算不上吕宋人的莱斯族人了。 第395章 吕宋风雨5 陈涛和山猪等人脸色冷峻的站在一旁,看着莱斯家族的人毫无顾忌的杀死了他们昔日的仇人,心想这些人看似听话,还是要防备着点。 中坚分子被杀后,管理下层的士兵就容易多了,这是国民军既定的策略,也是维护吕宋日后稳定的基础。自从王春把吕宋的情形禀报回泉州后,把莱斯家族的人推向前台,让他们成为代理人的策略就定好了,今天晚上杀死迦南军的中坚分子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第二步,将由莱斯家族的人带领一团的军士去往一处处土着聚居处,宣示莱斯家族对吕宋的统治,同时清剿支持迦南的地方势力。第三步则是利用当地汉人的支持,帮助莱斯家族稳定吕宋的统治。 今后,吕宋岛上会有国民军的驻军,起到的是威慑作用,不仅仅威慑吕宋的莱斯,还要威慑周边其他势力。而莱斯家族允许拥有的兵力不会超过五千人,主要是用来收取税赋和维护当地治安。 定下五千人这个数字的原因有二,一来人数少了,原先迦南养军的大量钱财就会直接成为驻扎的国民军的财物。二来,虽说一团的战力已经深深震撼了莱斯家族,但是还是得防着他们以后反叛,而五千人的军队,又分散在各处,必然对一团没有什么威胁。 南洋商社会则会接手迦南及其支持势力的土地,那些投降的土着士兵除了部分被吸收进莱斯军中,大多数会被无罪释放,成为南洋商社的雇佣劳作对象,进行农业生产和开发矿藏,尤其是吕宋的这边的金矿、铜矿和铁矿,将会是南洋商社主要财源和泉州钢铁生产的主要原料产地。同时,这边会雇佣大部分汉人,进行初步的加工生产以及进行管理。 这样,就会人为的为吕宋构建一个社会体系,最顶层的就是相辅相成的南洋商社和驻扎的国民军。再下一层是莱斯家族这一统治者,接下来就是当地汉人和莱斯军中的中下层,最后一层就是普通的土着。 莱斯家族为了维护统治,还要向驻扎的国民军提供一定数量的军费,这部分收益不会太大,因为国民军和南洋商社都不会允许莱斯家族征收太多的税赋。而且,往深了计划,等当地汉人成了气候,会考虑诛杀莱斯家族的人,由汉人对吕宋进行统治,当然这是后话。 吕宋这边真正能获得大量利益的必然是南洋商社,一方面是通过自己的农场、矿藏和初级工场获取收益,只要雇佣几个当地的汉人作为管理者,再有驻军的监督,收益就不会少。另一方面,吕宋大约八十万人的消费市场,日后通过销售货物,而且货物的价格相比以往还会提高,这也将获得不菲的收益。当然,吕宋的市场还是小了点,而且吕宋日后在南洋的地位十分重要,南洋商社会适可而止。 第二天,留下一个营看守俘虏后,一团兵分两路。其中一路以连为单位,由莱斯家族的人带领着,前往吕宋各地,清剿支持迦南的地方势力。无形中也给莱斯家族树立更多的敌人,使他们日后不得不紧紧依靠国民军。另外一路,则是带着投降的迦南前往安赫城。 安赫城是吕宋最大的一座城,但充其量也就是越朝的小县城规模。但是,城中还有不少迦南的士兵驻守,还有迦南的一些族人,当然还有迦南统治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 有迦南在手,安赫城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一营占领了安赫城后,就开始抓捕迦南的亲信手下和族人,这些人经过筛选,有些人会直接杀死,有些人会辅助莱斯家族统治,有些则会成为南洋商社的代理人。 二十二日这天,迦南被押着跪在岛主府前,由莱斯家族的人当着城中所有人的面,直接砍杀。连同迦南一起被行刑的还有近两百人,都是原先安赫城中的上层人士。杀戮是最好的震慑手段,随着迦南及其主要亲信手下被杀,安赫城很快也安稳下来,莱斯家族的人也开始了统治。与此同时,南洋商社开始行动了。 南洋商社大部分船只都随李睿纭和猴子走了,留在吕宋的商船就六艘。船上的货物却是不少,棉布、丝绸、茶叶、瓷器、烟草、香皂、药物、低度南风酒等等。 按照南洋经济殖民策略,国民军并不谋求南洋各地的直接统治权。除了依靠武力取得一定数量的农场、矿场之外,主要的目的就是在武力的支持下,提高售卖的货物价格,压低当地出产的货物价格。 苏圣平想通过南洋商社获得的产品分为两端,低端的是南洋各地的水稻、甘蔗、蕉麻、香料这些低端的产品,除了南洋商社组织生产外,还要在当地收购,然后进行初级加工,运回泉州、宝岛各地进行深加工,再销往元、吴、越三朝各地,获取大量收益。这就要求在当地生产或者收购的价格极为低廉。 高端的是金、银、宝石等硬通货和奢侈产品,同样是自己生产和交易获得。王少康所说的一匹布由原先的一两黄金卖到五两黄金过于夸张,但是卖到二两还是有可能的,一涨一跌收益就会急剧上升。 除了武力彻底打开市场之外,还要通过武力垄断市场,日后南部海军要打击的就是挑战贸易秩序的人。现阶段,南部海军还没有能力完全隔绝其他海商前来。 除了南洋商社以外的其他海商,可以来南洋销售货物,可以享受货物价格提高的好处,但必须按照国民军或者南洋商社制定的规矩来,最主要的就是避免出现恶意竞争。 同时,其他地方的海商也不能只享受到好处,没有付出。等这一套贸易体系建立后,其他海商就必须交买路钱。这些钱他们可以通过价格上的提高获得弥补,相信不会引起什么反抗。 当然,定价权在南洋商社手中,其他海商没有置喙的权力。但凡敢私自交易或者逃避买路钱的,一旦被南部海军抓获,那就是人货皆收了。 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对象就是胡商,能够在南洋交易,对胡商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路程缩短了,成本必然降低,茫茫海路之上,安全也会得到保障。即使价格比他们自己直接到两广、福建等地交易略高,恐怕也是能够接受的。 说白了,南洋经济殖民就是要在武力的支持下,通过强买强卖掠夺南洋各地的财富。这是苏圣平现阶段不得不采取的手段,自己没有成熟的根据地,要想实现势力急剧扩张,就不得不采取这种掠夺的方式。只有等到日后一统了,才能逐步规范并放开这个市场。 南洋这里市场成熟了,南洋商社的垄断地位必然受到威胁,收益也会进入一个瓶颈,可商人为了追逐利益,什么做不出来?享受到经济殖民的好处后,所有海商必然有样学样,开始组织自己的武力,开发掠夺其他地方。到时,海商的身影必然会到达印度、中亚、非洲等地。届时苏圣平只要通过收税,就可以获得不菲的经济收入。 当然,这是一个过程,是一个几代人才能完成的过程,现在苏圣平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个模式,以及发展武力为这种模式提供保护。等到所有海商参与进来,自发的进行这种殖民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由市场去完成这番壮举了。 按照时间来算,上辈子这个时候荷兰等国家的殖民应该早已开始,身影开始遍布世界。但时空不同,不仅影响到亚洲大陆,看来对欧洲大陆的影响也很大。亚洲各地除了胡商身影比较活跃之外,倒是没有发现殖民的端倪。这对苏圣平来说,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否则自己现在的经济、科技、军事实力都不足以支持多线作战。 吕宋各地都在杀人,杀人者都是莱斯家族和他们收编的土着士兵。而南洋商社的人则是在一团军士的保护下,紧锣密鼓的接收土地、矿山和做生意,还有就是帮助一团运送缴获的财物。 吕宋人知道汉人喜欢金银、宝石,莱斯家族从迦南府上、亲信手下的库藏当中,收缴了各种品相的金银,都乖乖的交给了国民军。这些都要运回泉州后进一步冶炼,成为可以直接使用的金银。至于各种各样的宝石、珊瑚等稀罕物,则是作价卖给南洋商社,由他们带回去卖给其他商社,国民军获得收益,同时还可以从中收取股份分红。 迦南的亲信手下被杀死不少,吕宋新的权贵阶层并未形成,导致吕宋的市场购买力急剧下降。尽管如此,南洋商社六艘船上的货物还是供不应求。毕竟这是泉州大海商今年第一次下南洋,各地有钱的土着和汉人翘首以盼多时。因此,尽管价格上升不少,但是在威逼利诱之下,没用多长时间,货物就销售一空,让南洋商社留在吕宋的主事人懊悔不已。 随着莱斯家族的统治逐步稳定,所有人发现除了迦南等一些既得利益者受损严重外,实质上降低了税赋后,汉人又开始大量招募当地人做事,日子反倒比以前好过不少。有了当地土着人帮忙运输,从吕宋各地搜刮的财物开始聚集在海港上,等待着运回泉州。而迦南在安赫城身死时,刘天瑞刚刚进了江宁。 第396章 南朝风雨1 唐海刚最近很忙碌,秋税的收缴,各地索要银钱的奏报,定边军新军南下的军饷和钱粮准备,等等事务都摆在他的眼前。但是,他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则是元朝突然派来的贡赋检点官。 自从三十年前定好了贡赋之后,吴越两朝一直老老实实按照每年两百万两银和两百万石粮上缴,两朝会耽搁官员的俸禄、各地救灾的银子,却从来没有耽搁过给元朝的贡赋,都是按照议定的条款,将钱粮运往元朝各处。 因此,除了第一年上缴贡赋时,贡赋检点这个官从未出现在南边两朝。这一次,元朝突然派人南下,到底为了何事?实在令人不解。皇帝原先十分关心新军南下之事,如今也不得不全心关注这件事了,毕竟和海盗比起来,元朝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随时拥有灭亡朝廷的实力。 也许是三十年来,除了派遣一些礼仪上的官员南下,再没有派遣有实务的官员南下,所以元朝的这一动作搞得越朝众多官员无所适从。偏偏那个贡赋检点官却不疾不徐,一路上各地官府不得捏着鼻子小心接待,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江宁,搞得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 内阁和皇帝商讨了多次,还是搞不清楚元人的真实目的,只能任由对方慢吞吞的南下,见了面再想办法应对。杜文心这些老臣都没有办法,想不出元人的目的,更不用说唐海刚这样的新贵了。 唐海刚当了几年户部尚书,内阁里也算是老人了。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早已不是早年刚到江宁时的幕僚形象,与同僚交往中自有一番气度。日常生活,更是注重修身养性,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尚书府上的景致和精致生活无不让人羡叹。 但是,江宁居大不易,尚书府上几房小妾、幕僚、各式奴仆、戏班子等等都要开销,每年单靠俸禄和收受的好处费堪堪能够,要不是苏圣平通过商社分红孝敬的银子,恐怕唐尚书还无法维持那样的生活。 苏圣平给钱也给的干脆,直接就是江宁复兴商社一成干股。别小看这一成干股,有南风酒、香皂、肥皂、白砂糖几样紧俏东西,除了一个王家商铺也有之外,再无别处可得。两家又是合作关系,不仅是垄断了市场,关键是东西又好,价格自然居高不下。据说,今年又有什么卷烟、火柴等好东西,恐怕那一成干股就要分的更多了。 难得的是,苏圣平给了这么多孝敬,却从来不怎么麻烦他,除了前几年出力帮他讨了个福建靖海使之外,并没有提过什么特殊要求。何况这小子办事确实厉害,剿灭了福建沿海的海盗,这会又挥军北上,连皇帝都说自己慧眼识人,举荐的好。平常最多就是职权范围之内,帮着拨点民团和海军的补助,和给自己的好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搞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吃过晚饭,唐海刚习惯性的在花园里散步,也没有什么定数,就是走到身体微微发热。可天凉了,年过六十火气不足,要走到身体微微发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花园里走了一圈,看到管家立在花园边上等了一会了,恪守自己散步时非紧急事情不得打扰的准则。干脆转过去,问道:“何事?” 管家弯腰低头,答道:“回禀老爷,复兴商社的李东跃管事说是有急事求见。” 唐海刚一愣,心道这李东跃除了每年年底上门拜见一次,也是和管家算算当年的收益,再就是替苏圣平拜年,平常倒是从来不曾上门。难怪管家会亲自等着禀报,否则唐尚书的家门寻常人可登不了,更不用说让管家亲自禀报了。这李东跃突然前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道:“他可曾说过什么事情?” 管家答道:“未曾,带了个人,说是给苏圣平大人带口信,要亲自说与大人。” 唐海刚心想,既然是苏圣平的事情,那就见见,道:“带他们会客室见。”说完,就又在花园里散步。苏圣平亲自来了,才能让他改变习惯,两个送信的,自然不存在怠慢不怠慢的问题。 过了两刻钟以后,唐海刚才进了会客室,管家陪着的李东跃和刘天瑞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唐海刚入座后,道:“免礼,坐!”三人才得以入座。 唐海刚一看,李东跃自不需说,另外一个人看起来五十开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倒是双眼看起来相当有神,估计就跟当年自己在闽王府做幕僚时一样。道:“李管事,着急见本官有何事?” 李东跃赶紧站起来躬身答道:“禀阁老,这位是苏大人派来的信使,不识得府上,托小人引见。具体何事小人也不知晓,他会向大人详细禀报。事关重大,容小人暂且告退。” 唐海刚朝管家看了眼,管家立马就领着李东跃出去,只剩下唐海刚和刘天瑞在屋内,这时刘天瑞才站起身来,躬身道:“阁老,苏大人在浙江剿寇,途中遇到南下的王家商铺管事,禀报了有关元朝贡赋检点官南下的事,苏大人觉得事关重大,让在下赶来江宁禀报大人。” 唐海刚哦的一声,道:“怎么说?” 刘天瑞接着说道:“贡赋检点官南下是为了代金券之事。” 唐海刚眉头一皱,元人推行代金券之策,他是知道的。户部还曾经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看似好处多多,实则难以实行。 代金券无疑脱胎于钱庄的票据,但那只是私人的,是以钱庄的私人信用和关系为基础推行的。元朝的代金券面额不大,分别是一两、二两、五两和十两,主要是用来商贸。只要拿着同等数量的金银,就可以到各地的官府兑换同等面值的代金券。 众人认为,代金券方便是方便,但是很难全面推行,尤其是在安全方面,仿制、账目往来结算等等。但户部众人认为,如果是朝廷推行这种政策,将会面临很多问题,比如说假冒仿制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现在私钱尚且控制不了,何况只是一张纸片,如果有人破解制作之法,或者说仿制的像一点,想要欺骗人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可就麻烦了。要说这还是技术性问题的话,讨论中户部那些常年与钱粮打交道的人,更是提出了不少原则性问题。 比如有人就说到底整个朝廷需要多少代金券,能够发行多少代金券。要是苏圣平听到这种疑问,定然会想要把他“收入囊中”。因为虽说疑问是朴素的,但这实际上已经涉及到了货币发行最基本的两个概念货币发行量和准备金。 最终,所有人都认为元朝这代金券政策会一败涂地。但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在元朝国师强力推行下,特别是忽里温登位后全力支持,元朝中原汗国版图内,理论上代金券已经全面铺开,而且效果还不错。至少,很多元人和商人认为这样其实也蛮方便的。只是户部那些人还是认为这是因为代金券刚刚发行,加上元朝上层强力推动,所以暂时没有问题,假以时日就会出现重要的疏漏。 现在苏圣平的信使说元人南下的目的是为了代金券,唐海刚狐疑的问道:“什么意思?” 刘天瑞答到:“元人要吴、越两朝也使用代金券。” 唐海刚惊道:“什么?此话当真?”这事跟户部关系最大,由不得唐海刚着急。 刘天瑞倒是依然镇定,道:“禀阁老,苏大人只是从王家管事那边得到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肯定。所以才让在下前来,秘密禀报大人,免得消息外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好让阁老有所应对。” 唐海刚听了,心想那王家商铺的管事如何能探听到这种消息?不过,苏圣平能想到把这消息禀报给自己,就比较上路了。不管这事真假,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对策了,明日和皇帝见面的时候,略微提一下,顺便再说一下应对的措施。到时要是这事是真的,岂不显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即使最终是假的也无所谓不是。想到这,考虑到苏圣平和东南党大佬的关系,就问道:“这个消息还有没有禀报别人?” 刘天瑞答到:“在下到了江宁之后,就直接找到李管事,未曾见过其他人。再者,苏大人嘱咐只能报给大人知道。” 听到这,唐海刚心中尽管狐疑苏圣平为何不把这事报给周秉政或者杜文心,但苏圣平既然如此交代必然有他的打算在这。道:“如此最好,辛苦了。”说完端起茶杯,有点端茶送客的意思。 刘天瑞倒是接着说道:“苏大人心忧国事,冒昧让在下向阁老转达一下他的担心。他认为这一消息可能性很大,元人逼迫朝廷使用代金券,必定是心怀歹意,不得不防。” 唐海刚微微一笑,道:“苏大人擅长理财之事,江宁诸人也多有所耳闻。不知道他对元人代金券之策和贡赋检点官南下之事有何高见?” 第397章 南朝风雨2 刘天瑞轻呼口气,来前苏圣平就已经跟他说过了代金券这一政策的种种弊端,此时唐海刚问起,自然要挑重点来说,开口道:“苏大人认为元人自己推行代金券之策,有几个问题解决不了。一是如何防伪,恐怕日后会成为灾难;二是代金券的发行总量,元人强制商贸使用代金券,但是到底需要发行多少才够用,多了会变成攫取民财,少了则会商贸不通;三是代金券的兑换点只有官府一家,换出代金券简单,换回金银难,一旦发生挤兑,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唐海刚听了,不由的缓缓点头,苏圣平所说确实是户部众人讨论时说过的,倒也真是个人才。 刘天瑞接着说道:“如果元人逼迫吴越使用代金券,问题的关键在于南边两朝能否印制代金券。如果能,则答应也无妨。如果不能,假以时日,南边两朝的财富则会被攫取一空。”听到这里,唐海刚更是心中对苏圣平高看一眼,户部讨论时都没有说过这个,被苏圣平一提醒,倒是发现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 见刘天瑞不说话了,唐海刚微微一笑,道:“替我谢谢苏大人提醒,此中关节户部自然会考虑清楚。还有其他事吗?” 刘天瑞答到:“苏大人还有一事,劳请阁老代为转圜。” 唐海刚听了,笑着说:“我和苏大人早年间就熟识,有何事但说无妨。” 别看唐海刚因为复兴商社的事情,对苏圣平另眼相看,但刘天瑞、李东跃这些跑腿的要见他一次当真不易,刘天瑞一到江宁,顾不得休息,自然要把所有的事办完。毕竟是有求于人,之前说了贡赋检点官的事情是示好,也传达了苏圣平的话,忽悠朝廷抵制元人的意图,希望能够引发战争,给自己时间和大义名分。 这会要说的事情才是关键,刘天瑞道:“苏大人去年剿灭宝岛的海盗后,其中不乏一些被海盗掳掠到宝岛的妇孺青壮,有些人不愿返回故乡,苏大人看他们可怜就把他们安置在宝岛了,派遣了民团一些团员管理。目前还未成气候,准备等到一定规模后再禀报朝廷设置官府。没成想,有些知晓宝岛情况的人回到福建、江浙后,私下胡乱说话。苏大人坦言这事做的不好,害怕万一这事传到陛下耳中,会引起陛下的误会。苏圣平请阁老到时代为转圜一二,消除陛下的误会。” 唐海刚越听是眉头越皱越紧,如果苏圣平当真做了这件事情,不管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面上看起来就和造反一样了。但凡是皇帝,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姑息不了,这苏圣平倒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沉吟一会,唐海刚道:“为何苏大人不尽快禀报朝廷?” 刘天瑞苦笑一声,道:“苏大人当初是出于好心,如今被传出去,再向朝廷禀报,恐有卖巧之嫌。还不如等朝廷发现后,到时再上折请罪。只是苏大人担心陛下误会了,所以现在才不上报,只期望届时有浙江剿寇的军功,大人再代为转圜,苏大人能以待罪之身替陛下效劳。” 唐海刚冷笑一声,这说法倒是可以理解。做之前不说,现在朝廷可能知道再说,不成了双面人了?还不如到时朝廷彻查的时候,好好表现,皇帝面前自己再帮忙说说话,倒也有可能不会被罢官免职。虽说心中腹诽苏圣平年轻办事不牢靠,心中的疑虑好歹被这个说法打消了。按说这种事情自己最好是不要沾边,但每年从复兴商社江宁分部拿那么多钱,关键时候不给人办事恐怕不妥,既然打消了疑虑,唐海刚看着刘天瑞,道:“苏大人为朝廷殚精竭虑,有所疏漏本官自然会为他说话,关口是他自己要把宝岛的事情处理好。” 刘天瑞听了唐海刚的话,心中一喜,不管皇帝的心思是什么,唐海刚只要肯帮忙说话,怎么着也能转圜一二,为苏圣平争取一些时间。事情说到这边,自己来江宁的目的基本上就达到了。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简单。恐怕是皇帝并没有告诉唐海刚宝岛的具体情形,这样事情就麻烦了,皇帝连这个心腹都隐瞒着,那新军南下的目的就不言自明了。必须尽快见到苏圣平,商定应对措施。 告辞离开后,刘天瑞和李东跃汇合,一起回李东跃的住处,就是当初苏圣平在江宁时的住处。如今连同叶家的宅院也都联通起来了,整片宅院是复兴商社江宁分部的大本营。除了一些安全屋之外,信息部、商社面上的人大多住在这里。 李东跃并不认识刘天瑞,但他手上有苏圣平的密令,李东跃自然全力配合。不晓得刘天瑞和唐海刚见面谈了什么,见他回家路上一脸凝重,又不好询问。没想到刘天瑞回到住处后,叫来李东跃,直接就说道:“李管事,江宁有不少故人,老夫就不在这多待了,明日就启程南下。” 李东跃一愣,道:“刘先生今日刚到,为何这般着急?” 刘天瑞道:“老夫知道你不仅是复兴商社江宁分部的管事,同时还是信息部江宁分部的负责人,有些事本来就要说与你知。老夫这次急着来见唐海刚,确实是有天大的事情。接下来的话,是你家公子让我转达的,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李东跃赶紧说道:“先生请讲。” 刘天瑞抿嘴,眼皮一跳一跳的,心中对苏圣平提前把消息泄露出去,让复兴商社等人有所准备这事有所不满,成大事的都得心黑皮厚,万一复兴商社的动作引起了内侍监的注意,想要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要打水漂了。如今南征军还没消息回来,万一新军急速南下,国民军剩下的人不多,打海盗来事,遇到真正的军队,能否一如既往的所向披靡,他和苏圣平心中都没底。可苏圣平所说的不能让自家兄弟陷于险地的说法,不也是自己看重的嘛!道:“皇帝很有可能要对我们下手。” 刘天瑞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李东跃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巴看着刘天瑞,后者却接着说:“根据情报,皇帝应该认为你家公子要造反,所以才会有新军急速南下的事情。” 李东跃一时失神,这会反倒镇定下来了,反正自己总归是要跟着公子走的,不管他要干什么。道:“只是推测?” 刘天瑞点点头,道:“暂时只是推测,今天去见唐海刚,一来是想要试探一下他是否知道点什么。不过,看情形他也被皇帝瞒着,这就不寻常了,要么是皇帝知道他与商社的关系,故意不说。要么就是皇帝确实在布置什么。二来是想通过他缓缓时间。” 李东跃神色一紧,道:“我们也有很多信息来源,这事毫无征兆,会不会有误?” 刘天瑞摇摇头,道:“总的方向不会有误,差不多刚好消息到达江宁,皇帝就下达了新军急速南下剿寇的命令,时间上过于巧合了,这是皇帝现在唯一露出的破绽。” 李东跃想想也是,道:“刘先生,以在下看来,即使新军南下,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我敢肯定长江水师那帮人绝对不是北部海军的对手,泉州太远了,宝岛又在海外,就算新军南下,又能怎么样?” 刘天瑞倒是一笑,道:“我也是这般跟你家公子说的。不过他还是有所顾忌,一是大义名分,二是苏北那边扎根未稳,三是你们这些人。” 李东跃一想,倒也有道理,道:“公子要我们怎么做?” 刘天瑞道:“第一,明面上暴露出和泉州有关系的,商社、物流行、信息部、钱行,还有王家的人,你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撤退的准备。钱、物不重要,关键的是人。很快,信息部总部、海军和物流行总部就会来和你商议撤退方案。你家公子特意强调,人才是第一位的,不要因为一些财物作不必要的牺牲。第二,利用舆论,宣传你家公子的事迹,一旦发生事情,也要给人一种朝廷陷害忠良的感觉,最起码也要给人一种被逼反的感觉。这些年不是也收买了一些官员吗,一旦皇帝试探或者亮明态度,求到他们那,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第三,还是利用舆论,大肆宣传元朝贡赋检点官南下的事情,后天开始就散布元人要强迫越朝使用代金券,利用这种方法攫取民众财富。具体的,许文斌部长那这些日子就会派人前来和你商议。” 李东跃越听心中越惊讶,这些事情看似联系不大,可一细究,心中倒是了然。一为安全撤退,这是公子一贯的原则,人命大于天。一为拖延时间,恐怕是要做好应对准备,毕竟现在南征军还没回来。一为混淆视听,挑起民间舆论,迫使朝廷拒绝元朝的要求,岂不是会引起战争,届时重用苏圣平还来不及,就不会有什么冲突了。 李东跃正在思索呢,刘天瑞却忽然问道:“信息部在江宁的实力怎样?” 李东跃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刘天瑞却笑着问:“杀个人行不行?” 第398章 南朝风雨3 今天是内阁惯例的三天一小朝,皇帝会在今天和内阁所有人以及未入阁的尚书等人会面,商议一下朝中的重大事项。 内阁首辅杜文心坐在锦墩上,正在闭目养神。下来依次是东南党的吏部尚书周鼎、礼部尚书周颐林、兵部尚书周秉政,一人一党的户部尚书唐海刚,江浙党的刑部尚书孙博茹,江淮党的工部尚书卢文然,此外还有江淮党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武冈,偏向江浙党的大理寺卿张志荣,偏向江淮党的左都御使唐平阳和东南党的右都御使陈文敬。 如今朝中的局势,内阁这边显然是东南党的天下,除了首辅之外,三周尚书位居要职。唐海刚、孙博茹和卢文然各有阵营,有时会联合,更多的时候却是自行其是,一盘散沙对付不了东南党。唯有唐海刚因身份特殊,话语权大了一点,另外三党都不敢明着反对这号皇帝心腹。 但是,翰林院、大理寺、御史这些清贵职务,又大多把持在另外两党的手中。这样,反倒是形成了一种制衡的局面。皇帝居中裁判,朝局反倒是磕绊当中始终保持平稳状态。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面色略带一点疲累的看着手下重臣。边上站着内侍监的老监正,始终低着头,却没人敢忽视这个掌握了抓捕审问之权又把爪牙伸向各地的老太监。 前些年,内侍监才重建,主要是往重要的州府派遣太监成立内侍监。如今,内侍监可是遍布各地州府了,好在还没到县一层级。替皇帝监察府县,加上几年时间的发展,内侍监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好在这老监正似乎从不和朝臣交往,一般也不插手政务,在场的大臣倒也没有过多的忌惮。 当然,场中还是有人和老监正保持着良好关系的,比如内阁首辅杜文心,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因为杜倩的关系,和这老监正有所交往。此外,就是唐海刚,两人早年就曾经合作过,一方获得户部尚书的职位,一方获得重建内侍监的好处。这些年看似没有交往,实际上却是时常暗通款曲。比如,唐海刚就知道皇帝因为贡赋检点官的缘故很是焦虑。 今天小朝会的主要目的还是商议贡赋检点官南下之事,这已经讨论过多次,一直没有定论。皇帝还是想有所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后,皇帝果然还是把话题引向贡赋检点官。道:“周尚书,元人明日就会到达江宁,一应礼仪是否准备妥当?” 迎接他朝使臣是礼部的任务,周颐林躬身答道:“启禀陛下,礼部已按照惯例,做好准备,不会给元人口实。” 这是规定工作,赵世卿没有任何表示,转头对内侍监监正说:“监正,贡赋检点官巴日尔南下,所为何事,可有消息?” 老监正答道:“巴日尔整日里游山玩水,似乎并不着急南下,内侍监多方探查,未能明白他南下的意图。” 赵世卿抿嘴一叹,道:“朕总觉得元人突然派出这么一个官员南下,恐非善事,众位爱卿可有何想法?”说完,目光搜寻场中诸人,却没有一人跟他有眼神上的互动。 唐海刚站在那,心里想着昨晚上刘天瑞的话,见场中诸人都不答话,咬咬牙道:“陛下,臣有一猜测。” 难得有人回应,赵世卿道:“唐爱卿请讲。” 唐海刚不紧不慢的说道:“前次朝会时,已得知这巴日尔的来历。他是元朝国师也呼温的学生之一,之前从未在元朝中担任职务,这一次担任贡赋检点官,有说是国师在给他铺路。如果真是也呼温在替他的学生铺路,担任的又是贡赋检点官这个三十年未曾出现的官职,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增加我们的贡赋。” 众人听了唐海刚的话,都是一阵牙疼。要不是两百万两银和两百万石粮压着,朝廷财政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其实,场中诸人得知巴日尔的官职后,首先想到他南下的目的就是这一着,只是这主要涉及到户部,最终恐怕还必须得答应元朝增加贡赋的要求,所以没人愿意说话,害怕这事落到自己头上,唐海刚身为户部尚书,最终怎么躲也躲不过,所以才会当出头鸟。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唐海刚却接着说:“不过,臣认为元朝大汗的目的并不在此,或者说是想以增加贡赋为由达到其他目的。” “关口还是巴日尔是国师也呼温的学生这一特殊身份。也呼温这些年在做什么?一是辅助忽里温登上汗位,二是推行代金券之策。尤其是忽里温登位后,代金券已经在元朝全面铺开,至少他们所说的中原汗国已经强力推行。那么,巴日尔南下,是否会是要我朝也接受使用代金券呢?臣以为极有可能。”这一说法倒是新鲜,不仅赵世卿睁大眼睛,就连一直闭目的杜文心都睁开眼睛看了眼唐海刚。 等众人消化这段话后,赵世卿就开口问到:“巴日尔突兀南下,唐尚书如此一说,倒是极有可能。不论是元人要求增加贡赋,还是要求朝廷使用代金券,众卿以为如何应对?” 皇帝一问,众臣一时陷入沉静,倒是大理寺卿张志荣开口问道:“唐尚书,这代金券所谓何物?” 唐海刚答道:“代金券就如同钱庄的银票,银票是钱庄私人发行,可在指定钱庄兑换成等额金银。代金券是朝廷发行,也可在指定地方兑换等额金银。”唐海刚这一解释,一些不知道情形的大臣倒是松了口气,纷纷说这样一来倒也不算是坏事。 当过户部尚书的周秉政却站了出来,道:“当然是不可答应,代金券本质上乃是朝廷铸币,朝廷以铜银锡等比例制出铜钱、银宝,还算有金银实物,朝廷从中还能获利。那代金券却只是一张纸片,是以朝廷信用为基础发行的,一两银是一张纸片,成本恐怕最多五分,一两金也是一张纸片,成本还是五分,那元朝所获之利也太大了。除非我朝也能发行代金券,而且可在元朝通行,否则绝不可答应。” 周秉政一言惊醒梦中人,在场的就算未曾管过钱粮之事,朝廷铸币还是有所了解的,此时听周秉政所说,更觉得元人的目的真是如唐海刚所说,确实不可答应。 周秉政话音一落,唐海刚接着说:“周尚书所言自然要防备,但臣担忧的却并不在此。” 周秉政哦的一声,道:“唐尚书有何高见?” 唐海刚转向周秉政,微微一笑,似乎毫无芥蒂,道:“周尚书有所不知,要按平常来看,元朝发行这代金券,朝廷是亏本的。”唐海刚这话一说,大家倒是都好奇起来了。 唐海刚却是不紧不慢的说:“按照元朝的政策,一两银或者一两金的代金券,可以在官府指定地方兑换一两银或者一两金,这样看起来,朝廷印制代金券是不是亏本?”众人一想是啊,这和普通的铜钱,六分铜锡的本钱,加上损耗、人工,朝廷还能赚到二成。如果代金券是足额兑换,那朝廷倒是无利可图了。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唐海刚接着说:“元朝推行代金券已经几年时间,当初户部内也曾经有过讨论,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行。但那元朝国师也呼温为何要强力推动代金券?说起来这代金券要是能顺利推行,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说有助于商贸流通、税赋征缴等。但是坏处也有不少,比如避免仿造、对账、破损等。” “抛开代金券本身的好坏不谈,如果巴日尔南下是要我朝也使用代金券,最基本的是代金券在两朝可以自由兑换的,就是说一两面值的代金券在两朝无论何地都可以兑换成一两金,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倒不算吃亏。所以,周尚书刚刚所说我朝能否同样可以印制代金券是关键所在。否则,元朝只要印制代金券,理论上就可以无限的攫取我朝的财富,就算他们是有限度的印制,但对于我朝来说,财富也会逐渐流失。再者,代金券还有很多麻烦,比如发生挤兑怎么办,比如如何强迫百姓使用代金券,等等。” 唐海刚虽然不懂准备金制度,但这番话浅显易懂,大家一听倒是纷纷点头。皇帝也颇为满意,总算是说了一个靠谱的猜测,还明确了应对的基本原则。为了显示对首辅的尊敬,赵世卿还是看向杜文心,问道:“首辅以为如何?” 杜文心面无表情,道:“唐尚书言之有理,但那巴日尔尚未说明来意,代金券之事也是一种猜测,我们无论怎么议论都是徒劳,何不等他禀明来意,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帝一想也是,刚想说话,杜文心却接着说:“唐尚书对元朝事务颇为熟稔,臣提议唐尚书参与巴日尔的接待。” 贡赋之事本就涉及户部,赵世卿也想唐海刚尽早参与进来,倒也不反对,只是这杜文心也太护短了,唐海刚不就是呛了周秉政一句,抢了风头嘛,何必如此,完全不是当朝宰相应有的心胸。 第399章 南朝风雨4 巴日尔终于在二十四日到达江宁,朝廷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礼部尚书周颐林和户部尚书唐海刚两位阁老亲自出城迎接。 这巴日尔长着一副元人的皮囊,没想到倒是对汉人文化极为推崇。见了两位尚书之后,言谈举止颇有风度,一言一行尽显士大夫风范,倒是让周颐林和唐海刚颇为惊讶。 巴日尔乃是也呼温的学生,一身所学自然囊括元、汉。年近半百,多年来一直在也呼温身边治学和充当幕僚助理的角色,未曾离开过元朝。此次公务南下,早就按耐不住想要见识书中所说的南朝风光,算着时间一路上游山玩水,饱览各处风光。沿途有官府好生接待,倒是方便惬意的很。更不用说,看到了越朝官员对自己的奉承,原本还以为完成任务需要费一番口舌,现在想想,恐怕只要自己开口,越朝这些人就不得不答应。 陪坐在赐下的马车上,唐、周二人自然想不到巴日尔已如此看轻越朝官员,反倒是殷勤的问着南下行程,顺便想要从言语中打探一下他南下的目的。巴日尔却十分精明,只谈风月不谈国事,一点口风也不漏。至于自己南下的目的,道是要见到越朝皇帝时才会禀明。把巴日尔送到四方馆后,接下来自然是晚宴等事,纷纷扰扰的处理完毕后,等待着第二日觐见皇帝。 二十五日的朝会是为了巴日尔特意开的,与会人员除了礼部一些官员外,其他倒是和小朝会差别不大。 巴日尔进殿后,倒是依足规矩大礼参拜,说起了一番客气话,并且双手奉上了元朝大汗忽里温给越朝皇帝的亲笔信件。此前,忽里温登位后,赵世卿倒是第一时间派人前去祝贺。此番忽里温回信,算是一种礼尚往来,信中回顾了两朝三十年来良好的关系,表示期待与越朝皇帝一道,继续维护两朝这种良好关系。 尽管都是废话,但是注重礼仪的古代,这种两朝君主间的通信,却是一件大事,非得记载到正史里不可。倒是内阁几个实干的,巴不得这废话赶紧结束,好让巴日尔赶紧揭开谜底。 等巴日尔念完忽里温的信件后,赵世卿就开口问到:“使臣南下,可还有事?” 巴日尔答道:“启禀皇帝陛下,大汗派巴日尔南下,除了拜见陛下,还要微臣和陛下商议一下贡赋的事情,所以巴日尔的官职是贡赋检点官。” 场中众臣一听,果然是贡赋的事情,倒也不出意料,只有杜文心、唐海刚、周秉政等人微微皱眉后,立马就恢复了神色。 赵世卿倒是笑着说:“唐尚书,今年的贡赋准备的如何了?” 唐海刚赶紧出列,道:“陛下,夏税征收后,九月就已解运八十万两银和一百二十万石粮北上。秋税尚未征收完毕,预计下月中旬会将剩下的贡赋如期解运北上。” 赵世卿点点头,道:“使臣,你也听到了,我朝的贡赋会如期解运北上。” 巴日尔却是笑着说:“陛下,巴日尔南下并非因为今年的贡赋。” 赵世卿哦的一声,道:“那是为何?” 巴日尔道:“陛下定然知晓,贡赋额度是三十年制定的,如今三十年过去,时势变幻,当初制定的贡赋显然已经不符合实际情况,大汗派我南下就是为了和陛下重新商定贡赋的额度。” 这个时候,越朝上下看着笑眯眯的巴日尔,心中恨不得上去扇一巴掌,什么重新商议贡赋额度,还不是想多要钱粮。 赵世卿倒也淡定,问道:“不知你家大汗是何意思?” 巴日尔还是笑眯眯的,环视一圈,道:“我家大汗希望贡赋额度各提升一半,银三百万两,粮三百万石。”巴日尔话一出口,场中众人顿时吸了口冷气,这元人也太过分了,完全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提高那么多,这不是要朝廷关门大吉吗? 赵世卿依然保持着皇帝的风度,笑着说:“使臣,你觉得可能吗?” 巴日尔脸色一冷,道:“久闻越朝富庶,我一路南下,所闻所见却是如此。我家大汗还是仁慈了,要我说就是提高一倍都不成问题。” 巴日尔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了,众臣这会已经无话可说了,还是唐海刚觉得这是自己本职,皇帝直接和元朝使臣这样对话不好,赶紧接话道:“使臣有所不知,我朝也不富裕,本官忝为户部尚书,对这事最是清楚。我朝夏秋两税,除了议定的贡赋外,只能勉强维持朝廷运转,再无多余财力做其他事。使臣所提增加半数贡赋,我朝万万不能答应。” 巴日尔转身看着这个昨天晚上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户部尚书,道:“不对!南下之时,我看贵朝定边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军饷充足,百姓也是衣食富足。反观我朝,久居北地贫瘠之地,无养兵之粮,百姓更是食不果腹。两朝是兄弟之邦,难道贵朝就愿意看到南朝百姓富足,不愿接济一下贫瘠的北边兄弟?” 听到巴日尔说到定边军,明显是有所指,众人都是心中一惊。再听到巴日尔大言不惭的说要接济,更是恨不得痛打一顿巴日尔。 既然巴日尔说到定边军,暗含警告之意,周秉政不得不站出来,道:“使臣所说定边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倒是属实,都是我朝百姓勒紧裤腰带供应。不过军饷充足一事倒是有误,定边军全体将士,都是精忠报国之士,所领军饷时常不能足额发放。将士们心怀为国守边的壮志,宁愿不要军饷,也要时刻守护边疆,护卫百姓安宁。” 巴日尔转过身看着周秉政,心里对着情报,知道这是兵部尚书,道:“是嘛?在下不才,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周本兵,不知定边军守护边疆,防的是谁?” 周秉政冷哼一声,道:“就算是小门小户人家,筑屋立家,也知道要修建围墙,防止豺狼虎豹践踏家园、危害家中。我定边军防的自然是不怀好意之人,心怀叵测之辈。” 巴日尔听了周秉政的话,哈哈一笑,又恶狠狠的看着周秉政,道:“周本兵可知,豺狼虎豹一旦饿极了,小小的围墙岂能拦住?不瞒本兵,巴日尔可是饿极了。” 周秉政丝毫不让,盯着巴日尔,道:“那可不止有围墙了,还有刀枪剑戟,还有守护家园的必死之心。” 两人对视起来,场中一时陷入沉静,杜文心这时开口道:“使臣旅途劳顿,昨日刚到江宁,今日就面见陛下,贡赋额度一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的,使臣何不游览一番江宁风景,届时再详细了解一下朝廷赋税情况,再做定论。” 周秉政的话虽然说的解气,但赵世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会可没有资本和元人翻脸,也笑着说:“首辅说的是,使臣暂且先到四方馆休息,周尚书和唐尚书好好招待,等过些日子再谈。” 巴日尔另有目的,这会自然不愿多说,既然对方愿意好好招待自己,趁着大好机会,巴不得游览享乐一番,就退了下去。 巴日尔走后,君臣都面露苦色,三十年未曾变过的贡赋额度,大家虽然不甘心,但貌似也都习惯成自然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忽里温一上位后就来这么一手,搞得朝廷很是被动。 众人都没说话,赵世卿不得不开口问到:“众卿以为如何应对巴日尔所说之事?” 见其他人还是不愿揽事上身,唐海刚逃不掉,干脆开口道:“巴日尔所说,面上总归是要增加贡赋,但各增加一半显然是不现实的,想必元朝也知道这个情形。那么巴日尔狮子大开口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一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等着我们开价,能多要就多要。二是明知道朝廷无法增加贡赋,或者说无法增加让他们满意的贡赋额度,背后另有逼迫朝廷再其他方面妥协的目的。” 唐海刚说完,周秉政、周颐林、孙博茹等人想想也是,纷纷表示附议。赵世卿看了眼杜文心,首辅大人点点头,道:“唐大人所言极是,那是不是请唐大人和巴日尔细谈一番。” 唐海刚朝杜文心一揖,道:“杜阁老,贡赋一事本就涉及户部职能,下官责无旁贷。只是,如果元朝确实只想增加贡赋额度,不知朝廷能接受增加多少?下官谈的时候,好歹心中有底。” 唐海刚岂能不知杜文心所想,元人来势汹汹,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从上次小朝会开始,就想把自己推到前台,到时无功有过,必然会打击到自己的地位。那么短时间内,自己对他首辅的位置自然不会有任何威胁了。只是,杜文心这小算盘恐怕皇上也是清楚的,他愿意看到朝臣互相制衡。但是,杜文心作为首辅,遇事却如此应对,想必在皇上心中会留下疙瘩,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所以,这会才在朝会上将了他一军。 杜文心倒也没有什么表现,淡淡的说:“唐尚书主管户部,最是清楚朝廷财务,还请唐尚书报以陛下定夺。” 唐海刚刚想反驳,赵世卿却开口道:“唐爱卿,此事暂且不论,你先与巴日尔接触后再议。”唐海刚只能躬身领命。 第400章 南朝风雨5 朝会到此只能结束,众臣次第退下,唐海刚和周颐林一起外出准备和巴日尔会谈,其他官员各回本部。倒是杜文心召周秉政一起回内阁,似乎有话要说。 师徒两人的关系,在东南党崛起之前关系最好,后来因为杜文心未能如愿当上内阁首辅,周秉政又自作主张私交孙思源,引起了一些误会,导致杜文心敲打了周秉政一番。但毕竟是师徒,在东南党内,比之周颐林等人,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在杜文心如愿当上内阁首辅之后,关系倒也逐渐缓和。 两人进了首辅值房后,按位坐下,杜文心先开口道:“秉政,今日你冲动了,和那蛮子逞口舌之快,有何用处?” 周秉政依然心有不甘,道:“只恨那元人贪得无厌,当着满朝君臣,竟敢出言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文心呵呵一笑,道:“你是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洛阳大败时的情形,否则今天就不会逞意气之争。没有入京之前,你的养气功夫尚可,如今怎变得焦躁了,还要修身养性,凡事平常心对待。” 周秉政叹了口气,赶紧躬身道:“秉政当谨记师相教诲,时常告诫自己制怒。” 杜文心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你履历丰富,户部、兵部任上所做之事有目共睹。只是国事维艰,难为你了,否则就你的性子,也不至于如此。” 周秉政这些年确实性格变得急躁了些,这会只能无奈点点头,复又问道:“师相,秉政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对唐尚书如此?” 杜文心无奈的摇摇头,往椅背上一靠,道:“多事之秋,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做了首辅方才知道当家人的不易,再者时运不济,想那江浙党人在位时,可曾有过什么波折。可你我想要做事时,先是海盗闹了起来,如今元人又来凑热闹,我们想做点事情就有颇多掣肘,放不开手脚。” “老夫岂是针对唐海刚,那本来就是他的职责。即使有人如你一样,认为老夫就是在针对唐海刚,还不都是乐见其成。江浙党当时如何势大?还不是一朝一夕就分崩离析了。今日东南党,内阁四人,右都御史,各部侍郎,各地巡抚、知府等,比之当日江浙党有过之无不及。陛下就不曾担忧?内阁中他唯一真心相信的其实就唐海刚,连老夫这个老丈人也防范的厉害,否则重新丈量田地岂会那么艰难。老夫与唐海刚不和,陛下才会放心。” “此外,哪怕有朝一日唐海刚取代了老夫的位置,陛下身为君主,自然不会再信任自己的宰相,不管之前对他如何信任。到时,东南党和他不和,为了坐稳位置,他就不得不联合江浙、江淮那些人。陛下反倒会留住你们,用来制衡他们。否则要是我们和唐海刚走的太近,岂不是逼着陛下打压你们,抬高那些人?” 杜文心难得如此说真心话,周秉政本身政治智慧就不凡,一想就通,只是不解的问道:“师相,即使如您所料,您是不是担心的太早了?” 杜文心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老夫感觉十分不妙。尤其是元人此番动作,恐怕会有大麻烦,届时老夫身为首辅,就不得不负责了。” 说到这里,杜文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还有一事,你那好学生在泉州闹出的动静也太大了。还有宝岛那边如云如雾,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蒋子明新军南下,老夫总觉得十分突兀。” 说到苏圣平,周秉政也只能摇头,周舟早已把苏圣平的话带到,只是先前未曾重视,今日刚和巴日尔言语上冲突,倒是提醒了他,心中一惊,莫非苏圣平所说元人真有可能发生元人南侵?不过这话却是不好在这时候开口,只能叹道:“师相也知道那小子向来是自搞一套,尤其是赚钱之事十分在行,泉州那边就是和一群海商搞在一起了。至于宝岛,那边颇为荒僻,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事情。蒋子明新军南下,是为了应对王隆涛,长江水师实在让人失望。江宁守备部队有护卫京畿之责,轻易不敢动用。新军训练多时,也好拿出来转转,考验一下战力如何。” 杜文心倒也不再纠缠这事,道:“别的不说,苏圣平练兵还是有些本事的。宁波的民团就颇为像样,小舟任宁波府通判,近水楼台,要抓住机会培养自己的手下。” 说到这,周秉政笑道:“师相教训的是,只不过盯上宁波民团的可不止舟儿,宁波当地的大户早已动手。但大多数民团还是听从舟儿的,师相不用担心。” 杜文心放心的点点头,道:“小舟做的很好,别处都是盗匪横行,唯有宁波军民皆安。此番事了就调回江宁,在六部里培养一段时间再外放一省主事。日后回到江宁,就可以扛起东南大旗了。可惜那苏圣平不是听话的,否则他和小舟一起,以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周秉政苦笑道:“苏圣平还是听招呼的,会哭会闹的孩子不见得就不好,暂且先这样!”杜文心不置可否,两人又说了一会巴日尔的事情,就散了各自处理公务。 就在巴日尔面见皇帝的时候,苏圣平会合了北部海军的船队,从海港出发启程南下。这一次北上收获颇丰,江北团稳步发展,骑兵部队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哪怕被蒋子明敲诈了一番,但那也是明年的事情,到时时势变幻,也不一定要履约。 从海港出发的时候,蒋子明的新军已经急速南下,很快就要和王隆涛直接作战,想要清剿四散在浙江的海盗,恐怕还有一段时间,真要和自己发生冲突,今年恐怕是来不及了。 同时,刘天瑞的信件也到了,唐海刚的态度本在意料之中,有关代金券的话也传到了。却也不抱太大希望,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总归还是要以自己的实力为基础才靠谱。刘天瑞却说要在江宁待一段时间,只是没有禀明为了何事,苏圣平也无意干涉。 坐在快速南下的船上,阅看一下舟山、宁波、宝岛各处的消息,杜晴儿陪伴在旁,时间就过得很快。二十六日就到了宁波,再次收到江宁报来的消息,巴日尔果然拿贡赋额度说事。 苏圣平认为元朝不管是不是狮子大开口,等越朝坐地还钱,但最终的数额肯定小不了。又或者元朝是以此为理由强迫越朝使用代金券,最终的结果恐怕会让越朝上下都无法答应。 所谓的弱国无外交,这样的道理别人不懂,他如何能不清楚。背后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支撑,最终要么在谈判桌上屈服,要么在战场上屈服。 一旦如此,自己就都能有办法应付了。苦等多年,时势终于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暗中握紧了拳头。以前还不在乎,现在对这个时空已经有了确实的感情,这里有自己的妻妾、孩子、朋友,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们守护一片净土。 再次在宁波停留,是以北部海军需要补给的理由,苏圣平无意和周舟、王国云等人见面,之所以在这停留,主要是为了见陈文华。在苏北的时候,就已经约好。果不其然,船靠岸后,苏圣平就见陈文华已等候在海港上。 当年,苏圣平被抓捕到江宁时,在杭州就见过陈文华,当时还有那个领着民团跟海盗死战的陆定,以及杭州官宦子弟林焕之、林焕群,当时和陆定还有一场小冲突。当时,陈文华表现的很是成熟稳重。后来,无意中得知王家商铺和陈文华家有生意往来,物流行也从这边买货供给国民军缝制军衣,苏圣平倒是和陈文华有过几次书信往来,如此倒是有了一些交情。后来周舟北上,苏圣平还托陈文华相助,算得上合作愉快。 之所以急着和陈文华见面,还是因为时势的变化以及科学研究院给他的惊喜,器物研究所成功研制了飞梭纺织机。江南一直是棉纺织业的主要地区,不论是原料、工艺、销售渠道等等,都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有了飞梭纺织机,不是不可以自己搞,但是现在自己手中的人力实在不足,也和自己对科学研究院的定位不符,所以选择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参股获取利益,实际上比自己投产更为有利。因此,有过良好合作的陈文华就成为了第一选择。 陈文华还不知道飞梭纺织机的事情,可单单一个宁波团就值得他来见苏圣平,更不用说还有如今游弋在浙江海面上的海军,以及在舟山上的国民军。此外,闹了海盗之后,棉布积压、价格下降,可泉州海商此前突然紧急购买了大量的棉布,大大缓解了他们这些棉布商的压力。陈文华等人打听了好久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却隐隐发现海商背后有苏圣平的身影。如此,收到苏圣平邀约后怎能就着急来见。 第401章 南朝风雨6 两人只是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见,苏圣平和陈文华倒是很快就认出了对方。陈文华仍然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显然是家世良好,本人又颇有才华,整个人显得十分自信。苏圣平倒是还好,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感觉,不过比之陈文华,则是更为从容。 苏圣平一下船,陈文华就迎了上去,拱手对苏圣平道:“文华见过苏大人,杭州一别已是匆匆数年,大人风采更甚往昔。”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文华兄过誉了,军武之人哪有风采可言。倒是文华兄执掌家业,如今已是江浙棉布行业翘楚,圣平一介粗人,可不敢当文华兄的赞誉。” 陈文华也是笑着说:“大人过谦了,文华满身铜臭,大人可是领军保家卫国,称为国之干城都不为过。” 苏圣平摇摇头,笑道:“文华兄愣是把小弟说老了,首辅大人、内阁诸员方才称得上国之干城,圣平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敢当啊!” 陈文华听了这话倒是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内阁诸位阁老离百姓太远,海盗可确确实实在身边。别的地方不敢说,浙江百姓如今受惠大人良多,文华所说乃是肺腑之言,大人不用自谦。” 苏圣平见陈文华如此,倒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道:“百姓何其无辜,罢了,不说这个了。文华兄也不必客气,别说什么大人,就称我为圣平!” 陈文华也是干脆人,道:“如此文华就僭越了。圣平老弟,剿灭海盗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难得到了宁波,可得听为兄安排,见识一下我宁波民情风物。”苏圣平信中已说此次只是见他,不必通知周舟等人,他才会如此表态,尽地主之谊招待苏圣平,否则以关系论,周舟、王国云等人出面招待更为妥当。 苏圣平摆摆手,道:“文华兄不必客气,小弟只在宁波短暂停留,见过文华兄后就要启程离开,如果文华兄不介意的话,就到小弟船上说话如何?” 陈文华一愣,道:“为何如此着急,怎么说也要给为兄一次招待的机会。” 苏圣平却是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叨扰文华兄,这一次就算了。”陈文华见状,不再勉强,跟随苏圣平上了他的座船。 船上,杜晴儿早已准备好茶水,等苏圣平和陈文华进舱后,盈盈一礼就退了下去。知道这是苏圣平枕边人,陈文华倒也表现的颇为客气。船舱内,两人对坐,喝了茶水后,苏圣平开门见山,道:“小弟约见文华兄,是有一事想和文华兄商议。” 陈文华道:“圣平有事但说无妨。” 苏圣平给陈文华杯子添了点水,道:“想请教一下棉布行业的事情。” 陈文华一愣,苏圣平怎么会关心起棉布行业?棉布行业只是一个宽泛的说话,细分起来还有植棉业、棉花加工业、纺纱业和织布业,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楚的。不由的问道:“圣平想要知道棉布业的是什么事情?” 苏圣平一想也是,干脆起身把刚刚送来的一匹布递给陈文华。陈文华家族就是干这行的,上手接过布后,第一感觉就是手工不错,等苏圣平示意他展开布后才发现这布比传统的布宽了一倍。别看小看这宽了一倍,不说织布的技艺,单单这宽了一倍,裁剪的时候就有了更大的余地,布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用。以前布匹稍微一剪就出来很多边角料,现在布宽了边角料就都变大了,边角料也就成了有用的部分。原本多人配合下,也能织出这样宽的布,但费时费工,完全是得不偿失。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文华兄掌着棉布生意,对这棉布有何看法?” 陈文华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岂能不知如果能轻易织出这种布,必定风靡市场。只是不知道苏圣平到底什么意思,这才看着苏圣平,道:“织工尚可,布宽了一倍,好处不言自明,否则圣平也不会拿出来不是。”说到了自己的本业,陈文华倒是不管多么震惊,还是表现的很镇定。 苏圣平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合作织这种布来卖可好?” 陈文华又是一惊,如果能够织出这种布,完全不愁销路,苏圣平能练兵打仗,难道还能织布不成?其实,江南这边,随着棉纺织业生产过程内部的分工,以陈文华这种大家族为代表的商人资本已经渗透到生产的各个领域 , 支配了整个棉布行业。但是,他们仍然主要是棉纺织业社会分工的中介, 主要是以预付定金、赊货原料、以粮食和棉花支付棉纺织品价格等方式加强了对小生产者的控制,除了最后的纺织生产和售卖,才会亲自把控,陈文华家族就是如此,所以这会听到苏圣平说要合作织这种布来卖,才会一惊。 陈文华试探着问道:“圣平,你会织这种布?”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非也,我也是个中间人,如果文化兄同意,自然有人来跟你谈。当然,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他们看重的是陈家在棉布行业里的地位,这种布一旦投资生产,量就会很大。但是,一旦面世,实际上技术也就那么一回事,所以他们才想着找陈家这样的大户合作,先抢占市场。” 陈文华听言,犹为不信的说:“陈家经营棉布行业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能量产如此宽的布,不知道具体情形,如何谈呢?” 苏圣平沉吟一会,道:“文化兄,具体情形我略知一二,只是技艺上,不知此时说出,文华兄这边……” 苏圣平话中之意陈文华立马听懂,道:“圣平请放心,陈家怎么说也是百年大族,最起码的信誉还是有的。” 苏圣平眉头一皱,接下来一段时间,天下时势变化会很快,一来要以利益为纽带跟江浙陈家等大族绑上关系。二来自己还真没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咬咬牙道:“既然文华兄这么说,小弟就直说了。其实说出来就不难了,无非是利用一种机械。文华兄对织布机十分了解,小弟的友人制作了一种新的织布机,就是在滑槽里安装带有小轮的梭子,在织机两边安装了梭箱,通过一个木制长木板(轨道)相连,每一个梭盒内部有一根锭子,有一个皮结自行随着锭子滑动,每一个皮结上系着一根松松的绳子,这些绳子又由一根棍子连载织机中央。织工正是通过这根棍子或是清棉棒掌控,织工一只手就能使皮结滑动,带动梭子在轨道上自由穿梭,使得纬纱快速穿过经纱,这样,即使再宽阔的布匹,也仅需要一个织工就可以完成。”这是苏圣平利用自己粗浅的认识,跟器物研究所那些人说了之后,花了几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 苏圣平娓娓道来,对织机十分了解的陈文华越听越心惊,难怪苏圣平敢直说,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制作工艺上却没那么容易。他还有一事刚刚没说明白,这样织出来的布不仅宽了一倍,织布的效率更会大大提高。如此好事,怎么能不参与,赶紧道:“如果苏圣平所言属实,陈家愿意合作。”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具体合作事项,过后会有人和文华兄详谈。不过,我有几个基础条件,希望文华兄答应。” 陈文华道:“圣平请讲。” 苏圣平道:“第一,合作的基础是互惠互利,希望文华兄得到技术后,能够持续合作下去。” 陈文华赶紧说道:“这是自然。” 苏圣平点点头,接着说:“小弟相信陈家,只是先小人后君子,要把话说明白。既然文华兄表态,小弟就当陈家同意了。但为了扩大规模占有市场,小弟建议陈家可以多联合几个棉布行业的大商人一起来做这件事。小弟的友人将会以此项技艺入股,所占股份你们再行商谈。” 陈文华沉吟一会,道:“陈家一家也能做这事,圣平为何坚持要联合其他棉商?” 苏圣平笑着说:“文华兄也知道这种布一面世,必定会风靡市场,有钱大家赚嘛!再者,这种新的织布机面世后就容易被仿制了,多联合一些大的棉商,日后定会有好处。” 陈文华倒也能懂这话的意思,道:“这事可以接受,至于和谁联合,得和家里老人商议过后才能定。但联合的人多了,规模定会很大,倒是生产的棉布定会很多,只怕销路会有一定问题。” 苏圣平笑着说:“这一点文华兄不需担心,现在小弟也不敢保证什么,有些事不便透露。但文华兄一定对此前泉州海商紧急收购大量棉布还有印象,以后棉布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南征军还没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苏圣平不敢现在就直说。尽管如此,这种布也不会怕销路。他的话云里雾里,陈文华倒是半信半疑,不过这事以后还可以商议。 苏圣平接着说:“还有一个也算不上条件了,就是日后民团和海军如果需要大量购买时,你们必须优先供应。” 第402章 南朝风雨7 这个确实不算条件,反正总归就是几千人的棉布所需,本来就要卖的,无非就是价格上便宜一些,优先供应也不成问题,也就 一口答应。 苏圣平见陈文华的反应,赶紧补充道:“文华兄,不要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届时我所要购买的棉布数量将会大大增加,可能是几万人所需,你们不仅要优先供应,价格上也要优惠一些。”后勤装备部通过商社从陈家手上买了不少布,价格还算公道,当家人自然要抠一点,想要从陈文华这边再省一些下来。没想到陈文华关注的却是几万人所需这几个字,原本大宗货物的价格就会有所下降,丝毫没有注意到价格问题,急道:“圣平,怎么会需要这么多?” 苏圣平自然不能说自己手下如今已有三万多人,只能隐晦的说:“文华兄,你可知元朝派了贡赋检点官巴日尔南下之事?” 陈文华点点头,道:“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宁波这边也有所议论,倒是具体为了什么还不知晓。” 苏圣平中呼一口气,道:“最新消息,巴日尔提出增加贡赋一百万两银和一百万石粮。” 陈文华惊道:“什么?消息属实?这元人也太过分了,一下子增加一半,朝廷又凭空变不出钱粮来,百姓岂不是要受苦?”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陛下倒是也没答应,唐海刚和周颐林两位尚书正在奉命陪着那位巴日尔,准备好好谈判呢!” 陈文华摇摇头,道:“没用的,就算巴日尔有所让步,就算是五十万两、五十万石,也不是朝廷和百姓承受的起的。除非我们打得赢元人。” 苏圣平点点头,道:“没错,弱国无外交,军事上打不过人家,谈判桌上再怎么谈也没用。” 陈文华答道:“弱国无外交,圣平说的好。怕就怕元人的胃口太大,朝廷想答应又答应不了,朝野很多人未经历过和元朝的战事,舆论上反倒是逼着朝廷更不能答应元人的要求。” 陈文华这番话倒是有些见识,苏圣平赞许的看着他,道:“文华兄所言极是,到时元人自恃武力强大,忽里温又是新登汗位,定会通过战争稳定自己的地位,届时极有可能南侵。” 陈文华脸色一苦,这做生意的最希望天下太平,否则生意就做不下去,这刚刚和苏圣平粗粗谈妥的事情转眼就有了变化,心中难免失落。 苏圣平见陈文华有所失落,赶紧安慰道:“文华兄莫非是担心棉布生意?” 陈文华点头道:“确实,合作如果成功,制作织布机、建造工坊、招募培训工人、筹备原料、组织生产等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别到时我们这边顺利了,那边发生战乱,那就鸡飞蛋打了。”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文华兄大可放心,东边不亮西边亮,只要合作成功,就不用担心销路。” 陈文华哦的一声,道:“圣平计将安出?”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还是刚刚那句话,文华兄不要忘了此前泉州海商紧急购买棉布的事情。” 看着苏圣平坚定的眼神,陈文华将信将疑,无奈苏圣平不说实情,也只能作罢。两人又聊了一会闲话,一起吃了午饭之后,苏圣平才把陈文华送下船。 看着苏圣平在甲板上摇手相送,陈文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之前他问了苏圣平为何需要几万人的布匹,苏圣平虽说转移了话题,但却暗示自己到时会有几万人的军队抗击元人南侵,这如何让陈文华不心惊。再者,苏圣平送自己下船时说的:“今后不管发生何事,希望文华兄能抛开其他因素,始终和他保持合作。”这话云里雾里的,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苏圣平离开后,陈文华立马回去和几位族老密谈此次会面的结果。半个月后,以工业园、物流行和器物研究所组成的一个小队就到达宁波,和陈家、陆家、吴家等棉布商洽谈合作,其中器物研究所以技术入股,占新成立的棉布工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工业园以出资五万两占股百分之十的股份。新成立的织布工坊,有飞梭纺织机和工业园成熟的管理经验,很快就取得了成功,当然这是后话。 苏圣平一路南下,先到舟山和陈继平、金虎等人密谈多日。之后,陈继平随船南下,和苏圣平一起视察了宝北府的建设情况后,又一同返回新城府。到了新城后,陈继平就一头扎进参谋部,连同黄文进等人,对照着苏北、江淮、江浙、福建等地制定军事计划。此项军事计划被列为国民军一等机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制定的进程和详情,又是根据实际情况几经修改才基本成型。 苏圣平在新城镇待了五天时间,先是阅看了南征军的报告,一切都按照既定策略进行。再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不知道南洋的情形,大方向可以把握,涉及具体操作还是随机应变,也就没有胡乱下达什么指示。 在新城镇边和陈继平他们一起商定军事计划的大方向,边和侯望楼、张文昌、王世云等人商议后勤准备工作,等事情大体商定后,于十一月中旬返回泉州,见到阔别已久的妻妾子女,自然是一番好生安抚。此时,各处的消息已经传来。 最先阅看的是吴朝的消息。果不其然,元朝同样向吴朝派了贡赋检点官,提出的要求和越朝相同。只不过韩秋原比想象中的强硬,虽说现在也是派遣官员和元人虚与委蛇,但当初见面时亲自表态,万不可能提高贡赋额度,特别是贡银。 吴朝的疆域比越朝大了很多,但实际上并不富庶多少。江南自古以来就是膏腴之地,粮食丰产、税赋充足。吴朝的疆域大是大,但这样管理成本就要提高,再者各种天灾也是不断,赈济就要花费不少。米粮一事倒还好说,毕竟两湖两广的稻米确实是多,但是贡银就难了,这倒是和越朝相反。 吴朝上下对元朝的意图估计不足,也许是当初朝廷南逃时大部分洛阳官员都到了江宁,吴朝内大多数官员反倒对元朝不怎么惧怕,所以朝野上下对那贡赋检点官的态度远不如越朝这边。恐怕韩秋原等人也认为元人只是想榨取一些好处,先是狮子大开口,等着他们坐地还钱。 巴日尔这边,在唐海刚和周颐林的陪同下,游览了一番江宁的山山水水,竟然还有空余时间和国子监、翰林院的一干书生坐而论道,竟似忘了还有贡赋一事。 唐海刚等人陪同时,原本想打探一点消息,无奈巴日尔口风甚紧,毫无所获。几日下来,见巴日尔乐衷于和文人书生打交道,干脆也当忘了那件烦心事。这是在宝岛的时候就收到的消息,没有什么特殊的。 另外一件事情有关蒋子明新军的。蒋子明接到命令后,率新军星夜南下,用了八天时间先头四千骑军就到达了江苏泰州府,和以王隆涛为首的海盗正面相对,并且于十月二十九日正式对登陆的海盗发起正面攻击。 新军骑兵部队分成四路对海盗发起攻击,一路击败试图围攻靖江县城的海盗,一路击败盘踞在石庄多时的海盗。另外还有两路竟然在长江水师的帮助下,急速过江,分别击败盘踞在后塍和华士的两股海盗。 新军骑兵攻打海盗也没什么策略可言,完全是仗着海盗不知他们到达的消息,打了海盗一个措手不及,加上骑兵部队弓马娴熟,海盗自然是无法抵挡。 但新军也无法完全歼灭海盗,一则新军一路南下未曾休整,此时也是人马疲累。再者江南内河沟纵横交错,海盗被打退后,新军在没有船只的协助下,完全无法追击,只能让海盗逃跑。 尽管如此,也重创了海盗势力。按照蒋子明给朝廷的军报,声称打死海盗五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这个数据明显有水分,因为信息部有情报,以王隆涛为首的海盗,人数差不多近万人,不可能一下子十去其七,否则王隆涛岂不是只剩下一些开船的和搬运抢掠所得财物的人了。 但是按照蒋子明所报的数字,砍掉一半,再挤一挤,估计杀死和俘虏海盗三千多人还是有的。此外,蒋子明的军报中丝毫没有提缴获多少海盗财物,恐怕和国民军一样,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了。或许是为了看管财物,新军才没竭尽所能的去追击海盗。 嗨到那边,王隆涛见势不妙又一次开始跑路,裹挟着人员、财物退到海上,往冲绳岛去了,恐怕暂时可以安顿一段时间了。 打退海盗后,十一月一日蒋子明就上了奏折,道是新军急速南下,暂时已打退海盗,需要就地休整,等待另外六千步军到达,才能一起南下浙江,剿灭各地的海盗叛匪。当然,奏折中还不忘向朝廷讨要一些奖赏,蒋子明万万没想到他的奏折到达江宁后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第403章 南朝风雨8 最近一段时间,赵世卿的烦心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江浙繁华之地闹了海盗,明年的税赋必然大受影响。这元人又来凑热闹,提出了答应不得的提高贡赋额度,还有就是隐隐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知晓和布置的计划。 收到蒋子明的奏折后,得知盘踞的海盗已经逐步退去,新军仍然在追击中,恐怕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彻底剿灭那些海盗,那么清剿浙江全省的海盗叛匪也是指日可待了。对最后要执行的那个计划,又增加不少信心。事实证明,离了张屠夫,不用吃带毛猪,正规的军队和乡间民团还是不一样的。 赵世卿很是高兴了一番,心中对蒋子明在邳州不遵朝廷法度私炼钢铁也似乎不在乎了,只要能为他所用,能为朝廷编练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私炼钢铁算得上什么事情,总比那些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密谋造反的人强!连带着也对定边军和孙思源有所改观,心里想着是不是让孙思源编练更多的新军,朝廷在财物上给予充分支持。 甚至,赵世卿心中隐隐想到了用新军抵抗元朝军队的可能性。为此,还饶有兴致的和送奏折的老监正谈笑了一番。 内侍监的老监正经历过洛阳一战,对元朝的军队倒是有所了解,听皇帝问起新军的战力和元人军队相比如何,老监正不敢坠自己威风,道:“陛下,军伍之事老奴也不甚了解。不过,老奴知道一个道理。当初元人南侵,确实是势如破竹,朝廷军队无一可以抵挡,直到被孙将军挡住。以前,元人茹毛饮血,只知抢掠,战力自然非凡。可元人窃据我汉家河山后,这几十年下来,养尊处优,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反观我朝,定边军当年能挡住元朝军队,就算这几十年来,战力也有所下降,假使有战事估计还是能挡住元人。蒋子明的新军,可是这几年重新编练的,战力比之老定边军强的多。以此来看,新军的战力不说胜过元人多少,至少是不低元人!” 听了老监正的话,赵世卿频频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道:“确实如此,以前朕对蒋子明所作所为还有些不满,如今看来是瑕不掩瑜,只要尽忠王事,稍许不法权当他是为了新军变通!关键还是这个忠心。” 老监正赶紧答道:“陛下是天命所归,朝中众臣忠心耿耿、勠力同心,假以时日定能中兴大越。” 这种话赵世卿听的多了,一开始还能心潮澎湃,如今已经丝毫没有感觉了,朝廷这口大缸里,形形色色、各怀鬼胎的人多了去了,只要能把心思五分放在朝政上,就已经是大忠臣了。 呵呵一笑,让老监正退下后,赵世卿接着想到,新军的战力强大,不仅可以消灭内部可能存在的叛乱,甚至对元朝也是一种威慑。怎么着也不可能答应增加太多贡赋额度,他的底线其实最多是增加十万两银和十万石粮,而且是从两年后再增加。否则明年朝廷财政的问题就大了,自己刚刚兴起的增加编练新军的想法也无法实施了。再一想到唐海刚和周颐林这些日子竟是陪着巴日尔瞎逛了,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是不是明日召集小朝会,再见一见巴日尔,让他也见识一下我朝军队的实力,免得周秉政只能逞口舌之能? 十一月二日,原本并不是举行小朝会的日子。蒋子明上的奏折已是尽人皆知,朝中重臣对皇帝此时召开小朝会的意图似乎有所明悟。巴日尔却不知皇帝和场中诸臣的心态,在赵世卿礼节性的询问了这几日的行程后,全然没有客人的心思,一个人侃侃而谈,言语中倒是对江南风物、人文颇为欣赏,看来这些日子在江宁过的颇为惬意。 没人愿意和巴日尔搭话,一个人说了会自然无聊,赵世卿也就直说道:“上次使臣提到的贡赋额度增加一事,想必这几日唐尚书陪同之下,使臣对我朝的财政已有所了解,定然已知晓增加贡赋额度的难度,使臣以为然否?” 巴日尔轻蔑的一笑,道:“启禀越朝皇帝陛下,这几日,我仔细看过,越朝当真富庶,普通百姓都能穿绫罗绸缎。相比之下,北地贫瘠,我元人又不懂农事,我朝的百姓就困苦的多,增加的贡赋额度乃是用于百姓。南朝富庶,支援一下北地贫瘠的百姓,想必无有不可。再者,增加贡赋是我家大汗思量后定下的,增加的额度是我朝众臣商议的结果。恐怕没有商议的余地。” 巴日尔无耻的言论实在恼人,这一次先跳出来的是武冈这个曾经的兵部尚书,或许是知道了蒋子明新军的消息,猜到皇帝的心思,自动作为先锋驳斥巴日尔,道:“百姓富庶是我皇仁慈,施仁政与民休养生息,岂能和朝廷财政混为一谈,使臣的话当真荒谬无理!再者,我朝每年贡赋已达两百万两银、两百万石粮,这是我朝百姓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已然使我朝不堪重负,如今使臣大口一张就要增加一半,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巴日尔看着武冈,轻蔑一笑,道:“这位大人,增加贡赋额度是我家大汗定下的,可不是我自作主张定下的。”巴日尔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倒是噎的武冈说不出话来。 和武冈同属江淮党的工部尚书卢文然站了出来,道:“忽里温大汗驻守山东时,素有仁孝之名,深得百姓爱戴,怎会下此乱命。” 巴日尔听了脸色一变,道:“大胆,我家大汗如何施政岂容你一个小臣评点,这就是你们对我朝的态度吗?” 说到这里,倒是有点火药味了,杜文心朝周秉政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表现一下,没想到唐海刚却当先一步站了出来,道:“使臣不用生气,我朝众人对贵朝大汗也是尊敬有加,卢尚书更不会有丝毫轻视之心。只是使臣所言确实不妥。” “百姓富庶不能等同于朝廷财政充裕,几日间在下也曾和使臣介绍我朝财政情况,尤其是这几年,沿海海盗之患频发,不仅赋税大大减少,而且朝廷还要花费大量银钱用来赈济百姓。财政已是捉襟见肘,我朝陛下四季常服不够八套,日常所食亦是寻常食物,后宫三年未加一个嫔妃,朝中诸臣亦是三年未曾增加一两俸禄。在下这个户部尚书当的实在有愧,如今贵朝还要苦苦相逼,试问如何增加贡赋额度?” 唐海刚这番话有礼有节、合情合理,场中不少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巴日尔亦是一顿,可一会又盯着唐海刚,道:“唐尚书,如果说贵朝君臣百姓是吃不饱,那我朝百姓可是饿极了。唐大人贵为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定然不知饿极的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好,巴日尔又开始赤裸裸的威胁了。终于又说到周秉政的职责范畴里了。 周秉政站了出来,瞪着巴日尔,道:“使臣不用绕弯子,当年定下的贡赋额度之所以会是两百万两银和两百万石粮,天下间无人不知。尽管如此,三十年来我朝君臣无不按时履约。使臣所说饿极了的人是会不顾一切的抢吃的,可使臣也不要忘了,我朝千千万万百姓一退再退,当退无可退的时候,届时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他们饿极了的时候,如果有人想要抢夺他们的吃食,虽死也要崩掉他们的满嘴牙。” 周秉政一番话说的悲壮,越朝君臣无不心有戚戚焉,就是巴日尔似乎也有所动容。实际上像元人这样的民族,对武冈、卢文然的口舌之利一向不看在眼里,对唐海刚这样的摆事实讲道理也就是听听,反倒是对周秉政这种强硬的人会刮目相看。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弱国无外交,尤其是军事上打不过人家,说什么也是白搭。巴日尔对周秉政这个兵部尚书再如何高看,也改变不了元朝势大的局面,尽管越朝君臣对军事实力改变已有所期待。 巴日尔转身朝赵世卿一揖,道:“越朝陛下,贵朝是不是已经拒绝我家大汗提出的增加贡赋额度一事?” 杜文心身为首辅,此前一直对这件事情没有发言和表态,这会见巴日尔直接和皇帝对话,才慢悠悠的站了出来,朝巴日尔道:“使臣,两朝真要兵戎相见,恐怕也不是贵朝大汗所愿见到的。老夫就问一句,贡赋额度增加一事,真无任何余地可以商榷?” 杜文心毕竟是首辅,地位上依然类似于自己的老师,巴日尔面上倒是表现出了尊敬,朝杜文心一揖,道:“既然老大人开口,我就私自做主,额度上银可以减少五万两,粮一石不减。” 这话说的,似乎首辅的面子也就值五万两银子,那皇帝的面子又值多少?似乎也多不到哪去,关键是主辱臣死,谁也不敢让巴日尔开口衡量皇帝的面子值多少钱,皇帝恐怕也不会自找机会受辱。 第404章 南朝风雨9 巴日尔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江淮党和江浙党诸人差点忍不住笑意。倒是杜文心还算镇定的说:“看来老夫的脸面还是值点钱的,使臣何不打老夫几巴掌,把贡赋额度再降低一些。” 巴日尔嘿嘿一笑,道:“我对老大人可无半点不敬,实在是大汗给我下的命令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杜文心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等着你们来抢了。” 巴日尔见状,看了眼杜文心,转身面对皇帝,道:“皇帝陛下,此次南来有赖陛下和诸位大人款待,巴日尔感激不尽。南来之前,家师一再告诫巴日尔,和贵朝大臣好生商议。此行无功而返,他日再见怕是要兵戎相见,此亦非大汗和家师所愿。巴日尔就此告辞!” 巴日尔的话说的客气,态度似乎有所变化,而且赵世卿、杜文心、唐海刚等人从巴日尔话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家师这两字,似乎此前巴日尔提到的一直是元朝大汗,对于国师也呼温倒是未曾多言。话到这里,似乎谈判已崩,可当真要面对元朝的军队时,原本因为蒋子明新军生起雄心的赵世卿胆气又不足了,赶紧给心腹唐海刚使了个眼色。岂不知唐海刚此时已经想起之前苏圣平托人说的元人的目的。这些日子巴日尔绝口不提增加贡赋额度之外的事情,搞的唐海刚因为那天朝会的推测发言隐隐成为了笑话。此时,听到巴日尔说起师父,反倒是明悟了。 赶紧站出来拦住巴日尔,道:“使臣,增加那么多贡赋额度确实非我朝所能承受,以贵朝大汗和国师的智慧定然知晓这一事实,就算贵朝近年来天灾不断,使臣为何苦苦相逼?久闻贵朝国师大人智慧无双,是否有何策略可以稍缓两朝的困境?” 巴日尔看了眼唐海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转身面对皇帝,道:“陛下,家师和我都久慕江南风物,确实不愿两朝百姓受这兵灾之苦。曾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真要兵戎相见,付出的军资将远远不如增加的贡赋。倒是让我了解过贵朝的情形后,可以和贵朝商议一番。” 赵世卿看着巴日尔,道:“使臣请讲。” 巴日尔道:“我朝土地贫瘠,所产远不如南方两朝,几十年来四海平靖,不仅我元人,就是汉人的人口都大量增加,增加贡赋额度实属逼不得已,尤其是贡粮。家师所言要改变这个局面,最好的办法是我朝民间从贵朝民间大量购买。” “但是,民间购买的话,商贸往来实属不易,尤其是边境地区盗匪众多,携带大量金银南下不安全。所以,家师就想把在我朝已经实行多年的代金券之策推广至南方两朝,便于民间商贸往来。家师曾经建言我家大汗,如若贵朝推广使用代金券,那么贡赋额度可以酌情减少至贵朝财政可以承受的范围。” “陛下,各位大人,这是家师好不容易才说服我家大汗的,只是大汗不甚同意。贵朝如若接受,家师将会竭尽所能说服大汗。这是贡赋额度不变的先决条件,如若贵朝不答应。巴日尔也不再叨扰,立即返回大都。” 巴日尔所说的买粮需用代金券完全就是一块遮羞布,完全是强词夺理,用来给越朝的理由罢了。众人这才觉得元朝真正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在南方推行他们所谓的代金券。 当时众人听到唐海刚的预测时,虽说觉得新鲜,但后来巴日尔的表现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内心纷纷嘲笑唐海刚。要不是唐海刚是在巴日尔来前就预测了,众人还要以为是他和巴日尔沆瀣一气。现在巴日尔来这么一下,众人倒是纷纷对唐海刚投来赞许的目光。 赵世卿心中对唐海刚的表现也十分满意,巴日尔既然提出了新的说辞,尽管此前朝议时,唐海刚已经粗略说过代金券一事,这会自然还要再行商谈。因此,就以朝廷需要了解一番,让巴日尔先下去休息。 巴日尔走后,赵世卿开口道:“果然如唐尚书所料,元人要么是大幅增加贡赋额度,要么就是要朝廷使用他们的代金券。此事到底如何处置,我看还是由唐尚书主理,礼部全力配合!”众臣齐声应诺。 众臣退下后,赵世卿又把唐海刚留了下来,详细听了唐海刚关于代金券的事情,没想到越听越是心凉。唐海刚详细的把代金券的由来、利弊等跟赵世卿说了个通透。一对比下来,增加贡赋额度,是苦了百姓,朝廷要担骂名。这要推行代金券,面上看起来是对两朝官府和百姓都有好处,可如果越朝不能印制代金券的话,朝廷和百姓将双双受制于人。既然有了新的说法,就让唐海刚去和巴日尔谈了再说。 小朝会保不得密,很快元人不再要求增加贡赋额度,反倒要求朝廷推行代金券的事情就传遍了朝野。皇城根下臣民最是喜欢议论朝政,没几天时间关于代金券的事情就沸沸扬扬。 一开始,有些人还没搞清楚那代金券是怎么回事,待到市井上有些人做出解释后,方才知晓了这代金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子才不信那劳什子代金券,废纸一张,远不如金钱揣在怀里实在。” “那些个商人倒是有人反对,有人赞同,不过还是担忧的多一些。” “唉,朝廷无能啊!被人家欺负到家里来了,我听说那元朝使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言不惭的说朝廷不答应的话,就要兵戎相见了,恐怕朝廷顶不住啊!” “我看还是昨日那个小哥说的在理,要答应也行,我们自己也印代金券,也能到元朝那去买东西,否则元人只要拼了命的印代金券,就能到咱们这边来买好东西,那还了得了。” 听了茶楼上纷纷杂杂的种种议论,显然掀动舆论阻止朝廷答应推行代金券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有没有用,刘天瑞暂时管不了,自有那些较真的御史、清流去和皇帝、内阁分说。 刘天瑞扔下一点散碎银子付了茶点钱,慢慢的走在江宁街上,后边几个信息部的队员隐蔽的跟随着,确定没人跟踪后,方才大步返回复兴商社在江宁的分部。恰好李东跃也刚回来不久,两人进了室内开始商谈接下来的动作。 刘天瑞首先开口道:“撤退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李东跃摇摇头,道:“计划已经基本做好,但是这几年下来,不仅商社和信息部家大业大,还有王家等,要做到万无一失,实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刘天瑞点头道:“没事,有些财物该舍弃的舍弃,有些资产该低价出售的就低价出售。要相信你家公子总有一天还会带你们回来的。” 李东跃呵呵一笑,道:“您老倒是比我还有信心。” 刘天瑞轻捻胡须,道:“老夫行走天下几十年,方才见到你家公子那样的人物,如果他都不行,恐怕再也没人可以办到了。” 这些日子交往下来,李东跃对这老家伙已经佩服不已,不管是散布消息步骤和方法,还是对时局的准确把握,丝毫未有差错。此时,听到刘天瑞如此说苏圣平,李东跃也是与有荣焉。道:“我家公子那是不用说,天下间唯此一人而已。” 刘天瑞摆摆手,道:“好了,你就是再拍马屁,你家公子也听不到,甭想老夫替你转达马屁。” 李东跃嘿嘿一笑,道:“在下对公子的敬仰之情,不用先生转达,公子自然心中有数。” 刘天瑞这些日子对李东跃也甚是满意,道:“小子,老夫这般年龄,除了国仇家恨也没什么愿望了。你不同,年纪轻轻正当壮年,听老夫的没错,千难万难都要跟着你家公子走下去,富贵荣华就指日可待了。”李东跃还是呵呵一笑,心想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刘天瑞接着说:“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危险,趁着这段时间把江宁的事情处置妥当。明面上的撤走,暗处的势力保存下来。苏大人把你放在江宁,自然相信你的实力,老夫就不再赘言。那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东跃闻言,眉头一皱,道:“前一阶段,那蛮子倒是四处游逛,自从上次小朝会后,倒是和唐海刚窝在一起,据说是在商谈代金券的事情,我们完全没有机会啊!” 刘天瑞轻呼口气,道:“前阶段的时机不对,巴日尔还没提出代金券之策,贸然下手的话,对我们的好处就不大了。” 原来,刘天瑞留在江宁的目的是找机会杀了巴日尔,进一步激化两朝的矛盾,促进元朝找到借口南侵。否则,万一朝廷顶不住压力,答应了元朝增加贡赋额度的要求,那就要闹笑话了。 之前巴日尔整日里在江宁游逛,杀死他的机会多的是,但他认为巴日尔没有说出代金券一事,总体上对苏圣平好处不是那么大,比如说唐海刚那边就会有波折,所以就一直没有动手。 可没想到巴日尔小朝会上说了推行代金券一事后,反倒是和唐海刚腻歪在一起了,倒是让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不过,刘天瑞相信,机会总是会来的,大不了最后等巴日尔离开江宁后再动手。相信朝廷最终也很难答应元朝推行代金券的要求。 第405章 南朝风雨10 高兴是土生土长的江宁人,以前一直是游手好闲四处逛荡。不过他为人还算厚道,还有一个好朋友任兴志,当年任家家道中落后,高兴并未就此疏远。四年前,任兴志通过商社写信给他,一直是帮闲角色的高兴喜滋滋的南下投奔已然“发达”的任兴志。 没想到到了泉州后,才见了任兴志一面,就被带到一处秘密处所和一帮人一起接受训练,体能技击、察言观色、潜藏伪装、打探消息等等,除了体能技击之外,其他一些鸡鸣狗盗之术,高兴倒是学的很快。半年后就从那处秘密基地“毕业”,被派回江宁。 消失了一年时间的高兴,回到江宁后依然和往常一样,只会四处游荡,可三年前,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家中招募仆役,没有身家的高兴去试了一下,没想到就被招进去了。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唐府的一个普通杂役也比市井上瞎混的好,更何况在江宁城中厮混多年,又接受过秘密训练的高兴呢,加上他丝毫不在意月钱花销,总能给管事们出主意,很快就在唐府众多仆役中脱颖而出,深受唐府管家器重。 这不,这一天家中管事说是明日要在玄武湖上以私人的名义宴请重要客人,需要管家去和户部的官员协调招待事宜,管家就把高兴叫上,希望这个熟知江宁情形的伶俐人能够给些意见。虽说管家没说唐海刚要招待谁,但从管家的话语中依然猜出客人当中必有那元人贡赋检点官巴日尔。 刘天瑞和李东跃接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夜里,召了信息部几个头目一起核对消息后,从寻找青楼女子、严密防卫、食物多牛羊肉、高度南风酒等细节中,推断确实是宴请巴日尔无疑。 此时距离明晚的宴请只有一天时间,时间上着实紧张。一击不中的话,定然会引起巴日尔和朝廷的高度关注,反倒是得不偿失。倒是信息部几个头目商定之后,做了一个计划,刘天瑞一看,完善了一些细节后,决定冒险实施。 林素灵是六月进入江宁得月楼的,虽说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可那冷艳高贵的气质很快就在江宁城中声名鹊起,加上有心人推动,俨然成为江宁众多艺妓中耀眼的一颗新星。 林素灵原籍福建福州,家中殷实富足,从小也是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噩梦是从三年前开始,海盗抢掠了她家,家中所有人都被杀害,只有她因为长相美貌,被海盗打晕后掳掠至宝岛,成为叶麻子手下一个人的玩物。 林素灵想过自杀,但是想要为家人报仇的愿望支撑着她坚强的活下去,直到去年被国民军搭救。后来,民政的官员询问她的去向时,林素灵毅然决定为国民军服务。 经她本人同意后,到了泉州接受梁青青和杜晴儿一起培训,直到六月份启程到江宁投奔得月楼。有当年两大花魁联袂培训,加上良好的家世教育背景,历经磨难的林素灵表现出了独特的冷艳气质,才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在江宁城众多艺妓中脱颖而出。 第二天午后,高兴得到管家指示,前往江宁几大青楼带着四位花魁前往玄武湖,准备为当天晚上宴请客人添色。出门后,高兴就接到了秘密指令,指定了邀请的四位花魁当中的两位,林素灵和另外一个与她同样身份的花魁赫然在列。 高兴指挥家中仆役驾着四辆马车在城中游荡了一圈,顺利的邀请到四位花魁,一同乘车前往玄武湖,登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船只。 此时,玄武湖已经开始逐步清理游船,只余一艘较大的画舫等着即将到来的客人。躲在暗处的信息部队员看到高兴和林素灵等人上船后才急匆匆返回报予李东跃他们。李东跃、刘天瑞和信息部另外两个头目安然坐在室内,最后推敲一遍晚上的刺杀计划。 这些日子,唐海刚和巴日尔就越朝推行代金券是否可行一事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一些技术性问题倒不是关键,双方争论的焦点就在于越朝是否能够自行印制代金券。 唐海刚十分坚持,如果要越朝使用代金券,那就必须让越朝拥有印制的权力,至于印制多少,可以和元朝共同商定。巴日尔坚持越朝不能自行印制,必须统一由元朝印制,然后解运南下供越朝这边使用。 双方的分歧还是很大,谈了几天时间一直没有结果,唐海刚见巴日尔被拖在驿馆已经有些不耐烦,所以才会邀约他一起夜游玄武,希望能够缓解一下双方谈判的紧张气氛。 十一月了,天色黑的比较早,江宁城也略微有些寒意,唐海刚和巴日尔同乘一车来到玄武湖边上,此处早已被江宁守备部队戒严。巴日尔和唐海刚的随从十来个人一起登上了画舫。既然是私人宴请,要不是对象特殊,也不能动用守备部队,此前上船的唐府仆役和四个花魁已经被严密搜身,确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上船后,随从自然是由管家和高兴等人招待,留在画舫一楼。唐海刚和巴日尔则登上画舫二楼,由四位花魁服侍。只有唐海刚和巴日尔一个贴身护卫留在舱房外。 唐海刚等人上船后,画舫就缓缓开出,慢慢的游荡在玄武湖上。舱房位于画舫二层中部,两边是供客人休息的卧舱,或许有客人兴致来了,还可以到卧舱里做些好事。 此时,舱房灯火通明,中间一张圆台上已经摆满江宁时兴的鱼、虾、蟹等菜,为了照顾巴日尔,还特意请了厨师现烤了牛羊肉。桌上摆放着数瓶高度的南风酒,此酒产量有限,市场上一瓶难求,要不是唐家和复兴商社的关系,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还真不容易。 唐海刚早年间也是风月班头,巴日尔却是一直跟在也呼温身边,女人是不缺,但是像场中四人那样的倒是不常见到,要不是这一次南下,岂能有这种艳福。尤其是那个白衣女子,一股子冷艳高贵的气质,就像他们元人眼中的烈马,驯服的过程中自然其乐无穷。所以,巴日尔一眼就相中了林素灵,另外一个倒是随意挑选的。 此时,美酒佳肴,美女相伴,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唐海刚和巴日尔很快就进入状态,不消一会场中气氛慢慢的就有些暧昧。艺妓虽说卖艺不卖身,但那也是对普通客人而言的,真要遇到达官贵人或者说有谁肯千金一掷,要么身不由己,要么为了求财,偶尔陪恩客逍遥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今天晚上的情形,尽管不知道具体姓甚名谁,但从严密的防卫和玄武湖的情形来看,屋内四个花魁心中已经猜想到不得献身陪侍这两个大人物了,好在那位老者倒是斯文有礼,可那元人装束的不仅身上味大,似乎还有些猴急。 觥筹交错之间,谁也没注意到林素灵左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右手拿起巴日尔的杯子,说要敬巴日尔一杯,右手食指却悄无声息的浸到酒杯内,还缓缓搅动了一下。 林素灵原本看起冷艳,此时因为喝了高度酒的缘故,脸上红扑扑的,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这么主动敬酒,巴日尔还以为是他的“雄风”震慑住南朝娇女,色眯眯的看着林素灵,哈哈一笑,左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右手还趁机握住了林素灵的右手,轻轻一拉想把林素灵揽在怀里,没想到却被林素灵轻轻一闪躲了过去,临了还嗔怪的瞪着了巴日尔一下,那一眼的风情让巴日尔顿时小腹一热,只想把这匹胭脂马就地正法,无奈林素灵又起身同样去敬了唐海刚一杯。 林素灵之所以会冒险做出这个和她今晚表现不同的举动,完全是因为这高度南风酒实在厉害,她这会已经有些醉意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会先醉倒。这是刘天瑞他们制定计划时没有想到的,唐海刚和巴日尔的酒量比林素灵她们大的多了。 林素灵做这些的时候,陪着唐海刚的一个花魁眼中精光一闪,立马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唐海刚。在酒精和美色的双重刺激下,唐海刚这个老家伙反倒是先受不了,朝巴日尔使了个眼色,就带着两女往卧舱去了。巴日尔哈哈一笑,依样画葫芦,全盘照搬,一手揽着一个,也往卧舱走去。 拉着林素灵和另外一个艺妓进了卧舱后,巴日尔色心大发,拉着两女的就要往床上倒下,林素灵半推半就,娇笑着跟着巴日尔边躲边往床上逃去,上了床之后,看着巴日尔抱着另外一个艺妓在那胡啃,双手紧张的在床头摸索着,等摸到一根细细的钢针后,方才心中大定。 巴日尔此时早已按耐不住,亲吻了那个花魁一会之后,把她抱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床边双手一丢,那花魁啊的一声就被丢在床上,惹来林素灵咯咯的笑。 巴日尔见状就更加急色,此时林素灵下的药也开始发挥作用,巴日尔早就对着南朝小女孩忍耐多时,这会再也不管不顾,直接扑了上去,嫌林素灵身上的衣物累赘,凶狠的撕扯着。林素灵装着躲避的样子,转身就上了巴日尔的后背,趴在他背上,口吐轻气撩拨着他,巴日尔已是闭上眼睛享受着。 这时,另外那个花魁看到了让她张大嘴巴的一幕,只见林素灵右手握住一根银光闪闪的钢针,猛的一挥就扎进了巴日尔的脖子上,巴日尔受痛,猛的一转身把林素灵摔下床,紧接着就瞪大眼睛,双手捂住钢针扎进去的地方,鲜血汨汨的从指缝中流出。看了全程的那个花魁惊呼一声就昏了过去,林素灵吃痛的站了起来,看着在床上滚动的巴日尔,转身来到卧舱边上,打开窗户轻敲一下后,听到下面同样轻敲回应,立马就爬了出去。在一层早已等候多时的高兴见上面露出双脚,赶紧接住,直到把林素灵整个人接住后,透着昏暗的灯光,看到林素灵衣裳不整的样子,顿时一呆,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后,惹得林素灵怒斥道:“还不快走。” 高兴这才想起此时此地的危险,赶紧协助林素灵翻身到船舷外,借助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潜入水中,然后自己再翻身下水。早已潜藏在水面下的潜水器顶板打开,里面两个信息部的队员协助两人爬进潜水器,盖上顶板后,慢慢的往岸边驶去。 等潜水器到岸边后,等候接应的信息部队员,接了四人,把潜水器拆卸掉,此时才看到画舫上人声大动。林素灵和高兴被连夜送到长江边上,登上了一艘物流行的货船,目的地是武汉。 第406章 安南风云1 所谓香料,指的是豆蔻、胡椒、丁香等调味品。香料,是此时海商贸易最重要的商品之一。据传,在秦朝的时候,香料贸易就已经出现了,并逐步扩充,可惜后来很多朝廷不够重视海上贸易,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种贸易一直并不兴盛。 直到胡商出现,以及造船业逐步发达,福建、两广的海商开始频繁下南洋,香料贸易才开始抬头,胡商从印度得到香料不远万里送到南边,其价格可想而知。哪怕是海商南下接货,价格也是居高不下,因此香料的价格堪比黄金。当年,泉州商品交易所的香料岛事件之所以会闹的那么大的原因也在于此。 南征军两路,李睿纭前往安南,目的是要彻底打开中南半岛广阔的市场,为海商争取免税的权利,在价格不变的情况下,获利就会远高于平时。 猴子带领的人马包括新城师一个团约一千五百人,船只十艘。南部海军一千人,船只二十艘。另有南洋商社各色人员五百人,船只三十余艘。目标则是那时的印尼和新加坡,一个重要目的是将泉州海商的海上贸易之路彻底打通,另外一个目的则是找到真实存在的香料岛。 苏圣平有限的历史地理知识,结合南洋护卫队和海商的海图,给猴子他们画了一张大比例尺的南洋地图。按照他的了解,印尼诸多岛屿上有许多香料,但具体是哪座岛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猴子他们看来,只要确定有香料岛就足够了。 原本南洋商社那些人还有所怀疑,可猴子等人对苏圣平深信不疑。一个从没到过南洋的人凭借一些粗略的描述和海图就能勾勒出南洋地图,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南洋商社的人不得不跟着一起南下。 可是按照苏氏地图,一路南下已经近二十天,还是没有香料岛的踪影,不用说南洋商社的人基本已经丧失信心,就是猴子他们也开始怀疑了。要不是南洋这边也有不少海盗,南洋护卫队此次没有随行,否则南洋商社的人早已自行前往狮子城了。 为什么非得在卖货前,载着这么多人和货寻找香料岛?南洋商社往狮子城去卖货,返航的时候必然要带货物,其中就包括香料。如果这边没有找到香料岛的话,离开狮子城的时候就得往船队中塞满货物,否则南洋商社不得亏死。反之,如果能找到香料岛,就可以在返航的时候,留够空间用来装载香料。 长期在海上航行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更别说还是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了,船队不许女子上船,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几十条大船上,除了满满的货物,就剩下一些大男人了。 对于这个情况,苏圣平早有准备,在吃的方面不仅准备豆芽、橘子等补充军士的维生素,预防坏血病,军士还能适当饮酒。关键还是娱乐上面,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制作了几百幅“扑克牌”、军棋、桌上足球等娱乐活动。 南下途中,无聊还是一方面,还会遇到这个季节难逢的恶劣天气。遇到过最危险的一次,天地一片漆黑,乌云滚滚,恶浪滔天。不一会,暴风骤雨席卷着茫茫的海面,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滔天巨浪,用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宣告着大自然的无上威力!在这样的天危下,在如汤如沸的海面上,船队只能奋力挣扎着。不管是千石的小船,还是两万五千石的大海船,面对这样的天气,都一样显得十分单薄渺小。 好在,海军成立后就在东海上训练了很长时间,遭遇恶劣天气时也有一套应对措施。不管是南洋护卫队转过来的海军军士,还是近两年招募的新人,在滔天巨浪面前,尽管海船岌岌可危,但是他们并未束手待毙,都在船长的指挥下,豁出了性命与这狂风暴雨搏斗!南洋商社的船员也是常年跑海,应对危险天气也十分有经验,总体上算是有惊无险。 从吕宋南下,因为要寻找香料,所以船队并沿着吕宋的海岸线一路南下,猴子这边的军士主要是海军早已熟悉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宝南师大部跟着李睿纭,否则不用南洋商社那些人着急,恐怕军士们早已发疯。 经过了那世的巴拉望岛,还派人上岛搜寻了一番,丝毫不见香料的影子。接着南下就是加里曼丹岛了,这个海岛实在太大,海商也从来没有深入过这个岛屿,船队没有贸然深入,只能一路沿着加里曼丹岛西海岸线继续南下。到了这会,摆在猴子面前有一个选择了。 按照苏氏地图,继续南下,还有一处叫爪哇的海岛,差不多要航行八天时间,那是最后的希望。另一个选择就是就此转向西,差不多四天时间。问题是,如果在爪哇那边再没有香料的踪影,就算只在那寻找五天,再从爪哇到狮子城,还要十一二天时间,这一个来回就要近一个月时间,这个决定着实不好下。 询问了高明杰、关志堂等人的意见后,猴子最终还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护卫南洋商社前往狮子城,一路前往爪哇。猴子面临艰难的抉择,李睿纭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李睿纭带着一千海军和三个团的陆军从吕宋海港出发,用了九天时间横跨大洋,才看到中南半岛。和吕宋那样的土着不同,中南半岛由于靠近中国大陆,很早以前就受中原文明的影响,建立起了正统的封建王朝。在这个时空里,五百多年前还出现过统一的王朝,只是现在处于分裂状态。半岛上有五个大小不同的政权。其中沿海的两大政权分别是南部的安南和北部北湾。 安南和吕宋隔海相望,距离将近一千两百里,航行顺利的话大约需要九天时间。陆地面积大约和两广差不多,物产十分丰富,人口近五百万,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北湾和广西接壤,和海南岛隔海相望,距离大约五百里。陆地面积比广东稍大,人口三百多万,市场同样很大。 之所以当初剿灭南海龙后,舍近求远先从海南直接前往吕宋,一方面是因为吕宋那边已经有基础,要先把吕宋拿下,作为日后南洋的重要基地。另一方面,以往海商南下,基本上不去北湾,那里是广西海商和海南岛海盗的天下,贸然前往好处不大,只能等后面把海南岛和广西搞定之后再考虑。 再者,安南作为海商的一个重要目的地,被征收重税,也是此行必须解决的一个问题。以一匹棉布为例,在泉州只卖一百文,到了安南要卖五百文,看起来海商已经赚了不少。但是,安南官府要从海商手上以十抽五征收重税。这样一来,海商只能赚到一百五十文了,官府从海商抽取的税收比海商自己赚的都多,其他诸如瓷器、茶叶等也是这般。 渐渐开始风行安南的肥皂、白糖、低度酒等也是如此,搞得海商在泉州的这些特殊产品上面赚的钱远不如复兴、王家、路高两家这些销往江南、吴朝、元朝的商社。加上产量有限,三家要么是苏圣平自己的,要么是和他签过专卖协议的,海商就只能往南洋运货,数量还十分有限,取得的利润远不如棉布这些传统产品,这让海商们情何以堪? 那海商可以提高价格啊?可是你把棉布的价格提高了,安南这边的百姓又不富裕,太高了他们可买不起,岂不是影响收入。棉布如此,其他商品也是一样。因此,海商虽然赚钱,但是官府赚的更多。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随着南洋经济殖民战略实行,稻米、甘蔗、矿产等原材料急剧增加,又补充了吕宋的大量廉价劳动力,到时不论是酒、肥皂、火柴还是白糖等产量都会大幅度提升。还有等陈文华那边棉布工厂大量生产后,棉布产量也会急剧上升。加上瓷器、茶叶等原来的海商主要货物,市场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如果,安南官府征收的税收还是那么高,降低价格刺激消费的话,海商赚的钱不多。提高价格增加利润的话,会导致市场萎缩,更是得不偿失。唯一的办法,就是逼迫安南官府降低税收。 这样一来,货物价格就能稍微降低点,一方面,同等数量的货物南洋商社反倒是能赚到更多的钱。另一方面,增加的产量就有销路了。将会弥补日后因为战乱或者和越朝闹翻后的市场空位。为苏圣平带来源源不断的钱财,也不至于让已经团聚在他身边的泉州海商团体分崩离析。而且,到时南洋商社的税收将会是独一的,这样一来两广的海商在安南这边就没有竞争力了,最终将会导致南洋商社垄断了安南的市场。 正是因为这样环环相扣,又对南部海军和陆军的实力有信心,所以王少杰拿出苏圣平的南洋经济殖民策略后,泉州那些海商才会趋之若鹜,才会心甘情愿的在国民军没出一分钱的情况下,让他们在南洋商社当中占据那么多的股份。 第407章 安南风云2 归仁港是安南东部第一大海港城市,在安南的地位相当于越朝的苏州府,是安南对外贸易的第一府。人口大约三十万,驻扎着安南最大的一支水军,约有五千水军和近三百艘船,周边另有大约五千人的陆军驻扎。 十一月的归仁港正是一年当中最为繁华的时候,货船往来交织,两广、福建等地的海商上个月把货送到,然后再购买南洋的木料、米粮、珊瑚、珍珠等货物,准备运回贩卖。 李睿纭带领的南征军一部,共有南部海军两千人,战船四十余艘。另有宝南师三千余人,船只十五艘。加上南洋商社的各色货船五十余艘。这支庞大的船队在距离海港尚有半日路程时,就被归仁水军就发现了。 一开始,归仁水军以为这支船队也是来做生意的,只派了一艘小海船前去查看,还没靠近就发现船队上确实数量众多的军人,赶紧掉头回去。没多久,归仁港城门前的百姓就四处奔逃,直到城门关上。看到那最多一丈高的城墙,李睿纭他们就摇头笑笑。 归仁港已然在望,驻军的工作李睿纭丝毫不在意,经过苏圣平熏陶多年,对制海权已经有了粗浅的认识,如今他关注的归仁水军的情形。 归仁水军的水寨控厄入海口,四面楼栅,几百艘大小船只整齐停靠在内。此时,水寨的栅门却是缓缓打开,一艘艘船载着水军开始出来。 李睿纭他们通过望远镜把当地军队的一举一动看的真切,却没有丝毫举动,原因是要先礼后兵。即使谈判不成功,也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当地军队,打到他们胆寒,逼迫官府同意降低税赋。南洋商社的船后撤,宝南师的船居中,南部海军的船在前,各自相距两里左右的距离,业已做好的作战的准备。 按说,在没有火炮这种远程攻击兵器时,海战的关键在于三点,一是船只大小,可以直接碾压对方小船,干脆省了力气。二是船速,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你还真没办法。三是船只多少,俗话说蚂蚁咬死大象,接战围攻、自杀式火攻等,船多了自然就有很多办法可以应敌。 海战指挥并不是李睿纭擅长的领域,早早的将作战的指挥权交给了南部海军的参谋高明杰。此时,宝南师一干将领大多待在中间的大船上,南部海军的将领们则是在高明杰的带领下,在前面指挥战事。 虽然南部海军战船在数量上绝对劣势,但造船技术上,安南和泉州、莆田是无法相比的。南部海军除了那艘两万五千石的大船外,其他船只也都是从莆田船厂买来的商船改造的,船壁高而坚,设计精良。与之相比,安南的造船技术尽管是从中国学来的,但技术方面落后得很,不仅船体小的多,而且用料方面也无法比拟,更不用说船上的武器装备了。 尽管想要通过堂堂正正之战震慑安南方面,但总不能拿自己的军士开玩笑,高明杰等水军将领等到归仁水军出了水寨之后,就准备开始攻击了。分析了归仁水军的情况,比较双方的优劣势,决定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采取中路突破、分路夹击的战术,一次就把对方打趴下。 定下策略,海军的战船呈凸字形分布,当先的就是两万五千石的大船,带着两边各四艘船,以圆锥状作为先锋将会直冲地方船队。两边分布二十艘战船护卫,最后再由十艘战船兜底。 归仁水军的领军大将叫李焕南,是安南李家的嫡系子弟,原本看对方虽然船大,但是数量不多,还担心对方围攻水寨,没想到对方却是安然等着己方船只出了水寨。己方船只比较小,届时只能用类似于群狼战术,用船只围住那些大船,然后跳帮作战。只是没想到己方刚刚出了水寨,对方一艘大船当先,就冲撞了过来。 两万五千石大船是泉州船厂用几年时间研究制造的,还凝结了科学研究院研究所的心血。先进性不仅仅体现在造船技术上,上面的武器装备也是一流。 船头上几根巨大的铁杵,冲撞船队必将所向披靡。甲板上两排八座小型投石机,是最为远程的攻击武器,足够的数量确保了命中率,齐发之后对敌人来说就是一场噩梦。船舷两边安放的虎蹲炮和投石机,必然会对两边的船只和士兵造成巨大的伤害。不仅在攻击力上面,很多细节也充分展示了这些大船的优越性,比如给投石机和虎蹲炮制作的可以移动安放的护罩,为了防护射弩军士安全的隔板,等等。 可惜苏圣平始终不肯给两艘大船命名,道是这两艘大船是战船,要等战斗后,看看这些大船的作用,到时再定型命名。两艘大船一艘给猴子带走,还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寻找香料岛的踪迹。一艘就要第一次接受战火的洗礼了。 李焕南万不料对方竟然不管不顾的主动发起进攻,急忙派出三十几艘船和八百多水军迎击。 随着两支船队逐渐靠近,归仁水军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大船上黑乎乎的铁杵,只要被这铁杵一撞,结果可想而知。此时,大船上面的风帆兜满了风,借着风势直扑了过去,归仁水军出动拦截的三十几艘船纷纷避开。大船上的海军指挥见状,嘴上露出冷笑,传令甲板上的军士,准备进行远程攻击。 海军军士紧张调试着投石机,计算着投射的方向和距离,安放好替代石头的铁球,三人一组推动绞盘,只等距离靠近后,就给地方一个强烈攻击。 两支船队相距只有百米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军士松开绞盘,大船船头上的八座投石机把八个大铁球投射了出去。对方船队过于密集,八个大铁球竟然都命中了。可惜,铁球的动力不足,给对方人员和船只造成的伤害远不如心中的恐惧。 果然,归仁水军船上原本站着的士兵,见到对面飞来黑乎乎的几个小点,等到看清的人想要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当场就有好几个士兵被砸死。关键是铁球是圆的,在没有足够力量阻挡时,击中后还会滚动,同样会给人员和船只带来危害。只是,这种伤害对于大队士兵来说,实在微不足道。百米距离很近,投石机发射两轮后,大船就进入了归仁水军的射程,士兵大叫着纷纷向大船射箭。让归仁水军没想到的是,真正靠近之后,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归仁水军的三十几艘船已然对大船领衔的九艘船形成了合围之势。刚刚的避让,无非是躲其锋芒,如今他们就要仗着大船行动不便的特点,发起围攻了。归仁水军还算训练有素,三十几艘船同时发动快速的向南部海军九艘船合围过来。 这是海军指挥求之不得的好事,先是再用两侧的数十架投石机发动猛烈的进攻,等距离缩短至五十米后,虎蹲炮纷纷点火,嘣、嘣、嘣 十来声爆炸声响起,归仁水军的士兵之间地方船体两侧纷纷冒起白烟,转瞬之间却是一片小黑点飞来,紧接着却是大量士兵啊、啊、啊的叫声。 归仁水军是悲哀的,某种程度上讲这已经是不同时代的海战了。尤其是这三十几艘船上的,这还没接战,就被对方这样的远程攻击打了几茬,死伤一片。尤其是后面的虎蹲炮,由于距离太近,死伤比此前的投石机大的多。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们悲伤、害怕和绝望的时候,当船只依靠惯性继续靠近后,归仁水军冒着被砸、被炸的风险,站起来射箭。这下好了额,南部海军的军士都躲了起来,就连虎蹲炮也没继续发射,看到这一幕归仁水军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英勇,恨不得赶紧撞上去,把那些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敌人斩杀殆尽。 可没等他们射出几支箭,船队再次靠近的时候,九艘船上的先是射出了两轮手弩,手弩劲道强,又十分精准,不少士兵倒地后,士兵赶紧俯身躲避。没想到他们一躲,对面船上的海军军士又扔过来了一个个冒烟的小铁罐,就在他们还好奇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又是嘭嘭嘭的爆炸声响起,小铁罐边上的士兵被弹射出来的铁片、铁球击中,顿时就倒地不起,血流满地。 到了此时,归仁水军这三十几艘船上的士兵已经战损一半以上,可是他们竟然还没有彻底崩溃,估计是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他们还不顾上害怕。可在大船上的海军指挥看来,倒是归仁水军这些士兵比较强悍。 海军军士扔出去两轮“手榴弹”后,归仁水军的船就撞了上来,嘭嘭嘭的撞击声四处响起,已经遭受重创的水军士兵竟然还有心气嗷嗷嗷叫的准备攀上海军的船作战。 大船上的海军指挥呸的吐了口口水,这些士兵已经不是来打仗的了,完全过来送死的,距离太近不敢用手榴弹,海军军士纷纷用手弩一一狙杀试图攀上船的归仁水军士兵。还有不少军士仗着自己的兵甲精良,直接跳下船去和对方厮杀。没过多长时间,三十几艘船只外围十来艘跑掉,剩下的船上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着的水军士兵了。 第408章 安南风云3 整个接战过程只用了大概半个时辰,在后面一里左右的李睿纭等人用望远镜完整的看过了双方对战的情形,说是对战也不准确,应该是南部海军暴打归仁水军的过程。脸上纷纷露出了微笑,打败对方看来一点也不成问题。 而在水寨前的李焕南,没有看清对方最后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只是在可惜自己没有及时派出更多的船,不然自己几百艘船出击的话,对方就是再厉害,也架不住群狼的撕咬,如今却是白白牺牲了那么多水军士兵。 无论在哪里,手上的军权就是实力最大的倚仗,安南李家作为当朝最大的一支势力,归仁水军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否则也不会是他这个嫡系子弟过来坐镇。可但凡是大家族,内部也是竞争十分激烈,时刻都有人盯着你的位置,准备取而代之。所以,短短半个时辰就丢掉那么多船和士兵,对他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如今对于李焕南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军压上,力图消灭这些侵略者,方能找回一点颜面。可对方仅仅动用了十艘船,就打成这样,如若对方前列那三十几艘船也一样全军进攻,结局到底如何,是不是要躲进水寨当中,依托地利和对方周旋?没等他想清楚战或不战的利弊,南部海军的大船丝毫不顾漂在海上归仁水军战船,朝他们冲了过来。 面对此情此景,已经由不得李焕南继续思考了。面对如同一座小岛一样漂浮在海面上的船队,李焕南能想到小船对付大船的办法,就是全军压上合围,然后采取火攻的战术。 归仁水军已经全部出动,密密麻麻的朝南部海军九艘先锋战船扑过来,只要挡住这九艘船前进,然后依靠人数上的优势,不论放火还是攀爬跳帮作战,都有战胜的希望。 应该说李焕南的战术是正确的,以大船为首的九艘船终于在归仁水军密密麻麻的战船当中停顿了下来。此前因为归仁水军不顾一切的围过来,投石机和虎蹲炮尽管给对方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并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此时,不论是投石机,还是虎蹲炮都失去了作用,就连手榴弹也不再随便乱扔。 不少归仁水军的士兵或爬或跳的来到了船上,和南部海军的军士战成一团。而且,归仁水军已经在放火,除了大船因为有薄铁皮的防护,着火的地方不算多之外,另外八艘大船全部已经着火。 九艘船上,双方军士战成一团,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双方的军士质量和甲胄兵器质量了。南部海军应该庆幸的是,他们的兵器甲胄比对方精良的多,否则对方的士气、毅力丝毫不输他们。 南部海军身着板甲,又手持精良的钢刀和长枪,后面的军士又时不时射出一支弩箭,将一些作战英勇的归仁水军士兵射个透心凉。归仁水军的兵甲质量不够好,就算人多、作战英勇也无法立马就打败南部海军,反倒是南部海军不少军士斩获颇丰。 海军一个大汉手持钢刀突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长枪兵,面对归仁水军左右砍杀,虽然三人面对十几个归仁水军,嘴角依然噙着一丝冷笑。左手一刀削下来一个水军的一大片皮肉,趁着身后的战友长枪前刺,右手的拳头已经砸在另一个士兵的脖子上,颈骨折断的声音,清晰入耳。 此人正是当年闽王派入苏圣平军中的密探游三,被抓后被教育了好长时间,竟然洗心革面、幡然悔悟,经过思训部和信息部的考核后,又回到了海军军中。如今已是南部海军的一个班长,此次作战十分英勇,希望通过立功获得提升。 海军当中和他一样抱着同样想法的大有人在。正是有这么一大群英勇的海军军士存在,加上有精良的兵器甲胄护体,所以尽管九艘船陷入了重围,但依然不落下风。 九艘先锋大船动了以后,五百米后的两列战船也开始动了起来。胡克刚指挥着船队变换阵形,分为左右两队,准备反将归仁水军围住,中央九艘先锋战船突破,两翼战船同时夹击,兜底十艘战船犹如十支利箭插入归仁水军中。 归仁水军发现这一幕后,外围的战船赶紧应敌。三侧的战船实在太操蛋了,很好的落实了主将的部署,先不接近用远程武器攻击。等到南部海军完成反包围后,一时之间投石机投出的铁球乱飞,虎蹲炮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击。在狭小的海域之内,数量众多的归仁水军只能被动挨打,形势急转直下。 等到底部的十艘船距离靠近后,三侧的船只齐齐出动,迅速向奋战在一团的战场出击,转瞬就陷入混战当中。陷入重围的九艘先锋战船已经奋战多时,此时已经不能保留任何战力,海军军士的手弩齐射,手榴弹奋力扔出。 面对南部海军内外夹击,归仁水军终于顶受不住压力,开始有船只抽空撤退。有了第一艘,就有第二艘,然后就是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战船撤退。南部海军战船实在太少,合围的空档太大,再者也不是要跟对方死战,见到有要逃跑的战船,丝毫不做阻挡,任由他们离去。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进行了一天的海战终于结束。 归仁水军脱离战场的战船已然退回水寨前,却没有进入水寨,仍然排列出了迎敌之态。南部海军这边也没有继续作战的意图,夜里作战可能出现的意外太多,加上九艘先锋战船有三艘已经彻底损毁,另外几艘也不宜继续作战。 好在那艘大船经受住了考验,尽管有所损毁,但完全不影响航行,只要归仁这边有合适的材料,随行的船厂工匠就能修理。把那些随行的工匠高兴的手舞足蹈,声言于冠华大匠和苏大人知道这个情形后,必然给他们发奖金。 高明杰虽然也关心大船的安危,此刻知道了大船无恙后,自然就放在心上。今天一战,尤其是后面九艘先锋船陷入重围,后来所有船只杀入战团,给海军军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现在看来就已经有一百多人死亡,更有两百多人受重伤,还有五百多人受轻伤。导致能够继续作战的军士只剩下三分之二。 损毁的船只和受重伤、死亡的军士已经被安置妥当,医护队也前来给受轻伤的队员医治。李睿纭等人也来到了船上,正在巡视轻伤员。马上就要来到大船上开作战会议,总结今天的作战,决定明天的作战计划。 李睿纭他们上了大船后的第一件事情也是询问大船的情形,得知大船没事后,原本因为巡视伤员,看到满船的伤兵,心情不好的几个头头,此时都露出了微笑。只要大船没事,相信日后他们就会有更多这样的大船,到时就不怕人家合围了,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么大的伤亡。 作战总结会议没开多长时间,反正海战高明杰才是专长,今天的作战情形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不管是高明杰的指挥、船队的配合、战术意图的贯彻,还是海军军士的作战意志,都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没有料到李焕南会孤注一掷用大量战船围困住九艘先锋战船,给那些船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和军士伤亡外,基本没有多大的问题。反之,海军也俘虏了不少归仁水军,更不用说还收缴了七十几艘完好的船只。要知道归仁水军的船只相比南部海军战船是不如,可比普通的商船就还要好上一筹了。到时顺利的话,不仅可以带更多的货物回去,还能卖给南洋、东洋两支护卫队,或者是南洋商社自己用,只这一项就收获不少。 高明杰自然要总结一下自己指挥海军作战的得失,重点检讨了面对李焕南全军压上时,行动不够迅速的问题。众人听了高明杰的得失评论后,都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希望高明杰明日就一鼓作气拿下归仁水军的军寨,否则长时间飘在海上,对伤员十分不利。 然后,大家又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同样是没有说太多话,倒是对高明杰根据归仁水军的架势,准备采取火攻的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大感兴趣。 高明杰的想法是,针对李焕南摆出的阵势,发挥南部海军远程攻击的优势,将投石机集中起来,发射大量的火球去点燃归仁水军的船只。众人详细的听了高明杰短时间内想出的这个办法,觉得是十分有利于海军的一个想法,不仅可以有效杀伤敌人,还能尽可能的减少己方军士的伤亡。纷纷从自己的角度,帮助高明杰完善这个计划,意图明天一鼓作气拿下归仁水军军寨。这样,接下来才能看他们陆军的表演,免得看着海军摧枯拉朽的杀敌眼红。 第409章 安南风云4 李焕南很沮丧,这不知哪里突然冒出的一伙人竟然如此厉害。自己手下这支水军是安南最为强大的水军了,也就只有南边的另外一支护卫京都的水军可堪比拟,在南洋这一块不管北湾的水军还是那些海盗,从来没有人敢小觑。没想到就短短一天时间,在自己的家门口就被人家打的抬不起头来。五千水军士兵战死和失踪近千人,还有轻重伤一千多人,战损已经达到一半。还有就是水军船只,除了被损毁的几十艘,带回水寨的已然不到一半。 他没有也顾不上查清楚谁是最先撤退的,在他看来,即使不退,最终的结果也就是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己方受到的损伤肯定更严重,说不定就是直接全军崩溃,哪还有现在一半实力。但是,他对翻盘完全不抱希望。对方的船大,还有先进的武器和精良兵器甲胄,斗志昂扬的军士,这些都不是归仁水军可以对抗的。 现在,他只知道对方是中原汉人。城中的汉人不少,可惜了解这支军队的人却不多。好不容易从泉州的商人嘴中得知,对方可能是什么福建靖海使的海军,可从嘴中对这支军队的评价颇高,道乃是仁义之师,只会打海盗,从不干扰民之事。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何会率军来攻。 归仁水军可是安南正儿八经的官方军队,可不是什么海盗。今天这么一战,已经等同于侵略。如果说对方想要进攻安南,可凭那么一支船队显然是不够的。再者,安南这边一向安分守己,倒退五十年,还要时常到洛阳朝贡皇帝。这些年来虽然从未去中原朝贡,但是对中原来的商人也没什么压迫啊,双方生意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么一伙人,二话不说杀到家门口来。 李焕南当然不清楚南征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所谓的官税。如果这要想侵略这么一个国家的话,最起码再有五倍的军力,否则就算能够打下来也守不住,那就完全是为了添仇恨,得不偿失了。 李焕南收拢败兵后没有退回水寨,依然摆出应敌的架势。一来是不得不对归仁城中的官员摆出的一个姿态。另外一个他算是知道了,对方真正厉害的是那个会响的东西。但这个兵器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陷,那个能够远距离攻击的,只要躲起来,就不会造成伤害。那个靠人扔的,只要不让他们靠近,扔不到的话功效就远远不如射箭。 第二天一早,李焕南就看到对方的船只以那艘大船为中心,横向排列。站在水寨上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船上的军士正在忙碌着。就在他不知对方要干嘛时,对面的船队中再次响起了那令他绝望的号音。紧接着就是同一时间点燃火球,然后又同时发射,根本不给李焕南反应的时间。报应来得太快了,昨天他们朝人家放火,今天人家就把火给放回来了,而且还更加可怕,投放的火球里面有玄机。 瓷罐里面放上棉絮,棉絮里混合着少量火药,瓷罐外面用棉布包裹,涂上火油。点燃火球后,以最快的速度投放出去,等棉球着地后,瓷罐摔碎,混合着火药的棉絮瞬间爆燃,达不到爆炸的效果,加上包裹着瓷罐的棉布,却能瞬间点燃周边的一切,尤其是战船的主要材质是木材,效果就更加好了。 可笑的是,李焕南一定不知道一个叫“火烧赤壁”的故事。为了避免万一南部海军冲阵,水寨前的战船排列整齐,而且靠的挺近。就算没有用铁索相连,实际上也达到了差不多的效果。高明杰是知道苏圣平给海军将领们讲的那个“火烧赤壁”的故事,昨天傍晚看到李焕南摆出的架势后,才有了今天早上的这个计划。 海面上,大大小小的火球齐齐飞向归仁水军的船只,让士兵们根本来不及灭火,而且那火球摔地上后,嘣的一声实在吓人,要知道他们昨天就是这种声音之后飞来的各种小块东西杀死了不少人,这样就更来不及救火了。等到他们发现那东西基本不会杀人后,却发现飞来的火苗极易点燃身上的衣物和头发,灼伤身体。 投石机投放几轮火球后,归仁水军的战船就迅速陷入一片火海,许多船着火后又试图逃离,慌成一团、夺路而逃的火船又将火种带至后续大船只,归仁水军的布局立马混乱,这种局面进一步造成相近船只无法及时调转航向,火借风势,归仁水军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局面。水寨前狭小的海面瞬间成了下饺子的大锅,水军士兵纷纷跳水逃命。一时间“烟焰涨天,海水皆赤”,烧死呛死外加弃船跳水淹死的水军士兵不计其数。 李焕南此时肝胆欲裂,倒也有点急智,指挥着前排的战船向前开动,上面的风帆兜满了风,借着风势朝海军直扑了过来。这一次,有的船上水军士兵绝望的嚎叫着,想要和对面的大船同归于尽。可惜这个办法却行不通,一旦船只靠近,虎蹲炮和手榴弹就开始发威,缺少了水军士兵攻击的战船完全靠近不了南部海军的船只,加上大火燃烧,归仁水军士兵只能跳水逃生,更不用说把火往大船上引了。 短短一个上午时间,归仁水军被大火烧毁了大量的船只,水军士兵也被大量烧死。等到水军退回水寨,南部海军的船只才开始缓缓上前打扫战场,可惜海面上除了一些死尸外,就剩下熊熊燃烧的一些战船,搞得海军的船只都无法靠近。 带着仅剩的四十几艘船逃回水寨后,李焕南再也无法平静了,整个人陷入崩溃的边缘,殊不知这更是李睿纭他们想要的。 看到归仁海军进入了水寨,李睿纭、胡克刚、高明杰他们哈哈大笑。归仁水军算是彻底没希望了,原因是李睿纭慌乱之际犯了个大错,不该龟缩进水寨。 这样一来,水军控厄入海口的优势就没有了,等于放弃了对入海口的控制权,也等于把战争的主动权拱手交给了南征军。另外,别以为他们龟缩在水寨内,南征军就拿他们没办法,实际上他们躲在寨中,却丧失了机动性、主动权,相当于把水寨暴露在南征军面前,任人攻打。 南征军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对付龟缩在水寨中的归仁水军,不说动用炸药这个大杀器,只要派遣陆军从西面切断水寨和归仁城的联系,再控制陆上淡水水源和粮道,水寨众军立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果不其然,李睿纭开始分兵,一路封守水寨寨门,一路前去切断水军后路。李焕南见到这一幕,猛的一拍额头,已然来不及应对,悔之晚矣。 再者,李焕南不清楚的是,他们李家将会是南征军要打击的主要势力之一。李家是安南的大族,而且是外戚,在朝中有极大的势力,而且李家一直奉行要对海商征收重税,正是通过对海商征收重税,让李家获得了极大的好处了,有了经济基础笼络手下,才能在安南朝廷中始终是第一大势力。几十年来把控归仁水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此才能保证收海商的税。 安南皇帝对李家的态度十分为难,本身也想通过征税获得好处,但又忌惮李家的实力。只能通过拉拢李家的敌对势力抗衡他们,勉强在朝廷当中形成平衡的局面。 收集了安南朝廷的势力分布后,南征军的战略是把李家水军精锐打趴下,这样一来李家必然要面对朝中敌对势力的攻讦。然后南征军再联合李家的敌对势力,给他们商品销售权,鼓动安南官方放弃对南洋商社征税。 这样一来,李家的敌对势力没有什么损失,反倒是通过销售商品获利,有了抗衡李家的基础。皇帝也能打击李家的势力,巩固自己的皇位,想必这两方是能够接受的。 当然,只打败了李家的主要势力之一—归仁水军是不够的,陆军还要再打出漂亮一仗,彻底破灭安南朝廷的威风。但又不能彻底打死李家,否则李家的实力大损,皇帝和他们的敌对势力实力大涨之后,万一他们为了安南朝廷的收入,转过身来又对南洋商社征收重税,岂不是鸡飞蛋打白费功夫? 这样操作下来,南洋商社不仅能获得免税的权利,日后就能通过归仁港向安南大量倾销产品。南洋商社的免税权利是独一的,不仅能够在和其他海商的竞争当中取得优势,假以时日就有了垄断安南市场的可能,真正意义上达到经济殖民的目的。 另外,其他海商没有这个免税的权利,短时间内李家也好,安南皇帝和李家的敌对势力也罢,面子上也能过得去,不至于拼死反对。否则真要举国对抗南征军,以南征军的兵力,实际上也无法应对。 第410章 安南风云5 李焕南龟缩进水寨了,归仁城又城门紧闭。宝南师切断了水寨和城中的联系后,清理出了足够的地方给船队安营扎寨。南征军没有进攻归仁城,城中的守军见识了海军的厉害后,也不敢贸然出击。暂时双方处于平静的状态,恰好让长途航行的船队众人休整的时机。 归仁港这边一片平静,安南朝堂上早已乱作一团。十月二十六日,南征军到达归仁港的时候,归仁城知府高海对李焕南还是有信心的,并未太把突然出现的南征军当回事。等到第一次接战,南部海军摧枯拉朽的打败三十几艘船后,高海就坐不住了,立即往朝廷上了奏报,说是海上突然出现了不明来路的敌人,估计是中原朝廷的人马。 高海的奏报还没达到安南皇帝的案头,当天,高海第二封奏报又到了,还算维护李焕南,道是归仁水军与敌人一战,斩获不少,但也损失惨重。这下子李家的家主,安南宰相李乙容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第二天赶紧向皇帝禀报。此时,李焕南的归仁水军已经彻底战败龟缩进水寨里了,高海的第三封奏报也发出了。 在国家面临侵略时,安南朝廷倒也算团结。无论皇帝,还是大臣,都众口一词的表示要坚决的抵制侵略。只不过朝堂上固有的争夺之势导致派何人前去解决这件事又僵持不下。李家想自己解决问题,皇帝和他们的敌对势力希望派他们的人前去,以此为机会把钉子钉进归仁港。 让安南朝廷各方没有想到的是,十月二十八日高海的奏报又到了,得知归仁水军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三四十条船龟缩进水寨,敌军已切断水寨和城中的联系,并且安营扎寨准备进攻归仁城。归仁水军两天时间就被人家打的近乎瘫痪,归仁城还被围住,高海连对方的具体情况还没搞清楚,安南朝堂震惊之余倒不再有什么纷争了。 皇帝力排众议,抽调驻守在头顿另一支水军北上,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归仁水军比头顿水军只强不弱,归仁水军都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头顿水军恐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另外,就是紧急调派驻扎的邦美的一万大军前往归仁城。 十一月二日,南部海军一部留在船上防备归仁水军,其余人员已和陆军一道上岸驻扎在归仁城外。经过五天时间的休整,受伤较轻的海军队员已经基本恢复战力,伤重能治的伤势也控制住了。 南征军的军寨背海面城,在海港的基础上用安南遍地都是的木料扎起木栅,原有房屋供给军士居住,不够的再搭建一些帐篷。军寨距离归仁水军水寨一里左右,距离归仁城两里左右。 居中的一处宅子中,南征军这一路的联合司令部作战会议正在召开,人员包括宝南师师长李睿纭、参谋长胡克刚、思训官龚培云、军情部长冯照煌、军法部长顾锦程、后勤部长付清、二团团长王俭业、三团团长李华明,南部海军参谋长高明杰、军法部长杜文荣以及两名水军指挥,新城师二团团长王国英。 后勤装备部长付清最先发言,道:“军士的兵器甲胄损毁不多,还能确保供应,虎蹲炮和手榴弹的余量最多支持两次海战那种程度的作战,药品也够用。问题是米粮只能支持七天的量了,当初估计南洋这边米粮不缺,所以船上多装载了一些药品、武器,此前吕宋补充过一次。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付清说完,大家都觉得米粮不算是大问题,因为政治上和商业上的目的,南征军没想过要劫掠,否则南洋这边最不缺的就是米粮。到时真要断粮了,那就不管了,四处抢个够再说。 龚培云接着发言道:“海军方面这一次伤亡不小,可以说是国民军历次作战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万幸的是军士的情绪还算稳定,陆军这边已经抽调大半思训支援海军,基本上不会有问题。倒是陆军众将士看过海军作战后,纷纷提议让他们去打一下归仁城。”龚培云话音一落,场中诸人哈哈一笑。军队就是如此,看到人家打胜仗后,见识了那种野蛮的拼杀,恨不得自己赶紧也上前大战一番。 李睿纭摇摇头,道:“着什么急,海军的兄弟们拔得头筹,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了。龚部长,你们思训也要注意这些陆军军士的心态,必须严格按照司令部部署作战。”龚培云赶紧称是。 接下来是冯照煌,道:“今天一早收到侦查员的信息,安南方面已经派遣军队前来救援,人数大概是一万人,昨日到达一处叫云社的地方,并且驻扎下来观望归仁的形势。云社距离归仁四十里左右,西南边有一条河直通大海,河两边分别可以直达归仁城和水军水寨。从这里出发有多个方向可以进攻我们切断水寨的部队。” 冯照煌说完,胡克刚接着说到:“下面我来说说参谋部对安南方面的判断和我们的应对计划。根据军情提供的消息,参谋部判断,安南这部军队原本是要驰援归仁城的,想必是归仁城的知府没有如实禀报他们朝廷,有些夸大其词。因此看到归仁城完好无损,而且我们既没进攻,也没围困,反倒是水寨陷入了重围,就暂时驻扎在云社,想要搞清我们的意图。” “我们判断,如今他们想要的应该是先打通和水寨的联系,把水寨那些人救出去。等到水寨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联合归仁城守军向我们发动进攻。如果此议成立的话,安南应该还会派遣一支水军试图截断我们的后路。” “根据这个判断,参谋部已经根据这片区域的地形地势和敌我双方兵力部署,制定一个作战计划。首先,水寨中的李焕南不能杀,但也不能放跑,因此就必须坚决打击他们的救援,估计归仁城中的军队还有可能试图进攻我们军寨,试图扰乱视线。其次,必须打败前来救援的安南军,就跟海军一样,一次性把安南彻底打怕,后面的事情才好办。再次,归仁城必须拿下,以后这里会和吕宋一样成为南洋的一处重要据点,也是南洋商社经商的桥头堡。” “三个目标对应的是三个作战步骤顺序和计划,此外就是海军方面,必须严密防守,千万不能因为打了胜仗就大意,安南的水军应该还会再给你们一次挣功劳的机会。”胡克刚说的明白,众人基本清楚了当前的情形,接下来就看如何应敌了,尤其陆军三个团长,都期许的看着李睿纭。 李睿纭笑着说:“你们三个不用这么看着我,下面我宣布作战任务。新城二团负责防守军寨,宝南二团负责阻断前往救援水寨的敌军。宝南三团负责急行军出击云社,海军负责防卫海上和封守水寨。具体的作战任务是这样的” 南征军在召开作战会议时,安南邦美驻军的主将郑如泰在云社的大营里接见归仁主将傅清河的信使,直到此时他才清楚来犯的部队乃是中原汉人,全军有海军约三千人,陆军约五千人。 郑如泰是李家阵营中人,对于李焕南的水军覆灭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在乎李家嫡系子孙李焕南,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李焕南救出来。对于归仁知府高海和守城主将傅清河夸大军情的事情,他现在也没时间追究。既然归仁城还没丢掉,汉人也没有攻打归仁城,看来这事还透着古怪。前来救援的路上,断断续续收到水军战败的情形,郑如泰对汉人军队那种会炸出巨响的兵器颇为忌惮,他认为水军败就败在这上面。 如何应对那种武器,郑如泰也是毫无头绪,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个选择必须做出。保险的一点的做法就是全军压上,不顾一切的救出水寨中的李焕南,然后等待朝廷其他军队到达后,一起进攻汉人,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在李家面前捞到了好处,却在皇帝和朝廷面前捞不到功劳。另外还有一条路,就是和傅清河配合,通过紧密的部署,既救出李焕南,又能打击汉人军队。这样一来,不仅能得到李家的认可,还能获得朝廷和皇帝的认可,自己的功劳就大了。 问题是,汉人的军队处处透着古怪,万一自己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到时就难看了。还有就是傅清河和李家并不是一个阵营的,反正他负责驻守的归仁城并没有丢掉,他会不会全力配合自己的行动也是个问题。 权衡利弊一番,郑如泰心想富贵险中求,傅清河应该也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何况他还谎报了军情,还得依靠自己帮助他守住归仁城,应该能够配合自己。于是就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希望两人能够配合着捞取一份功劳,隐约之中还有点威胁的味道。 第411章 安南风云6 傅清河看了郑如泰的信后,跟知府高海商议了一番,一个从军事上考虑了郑如泰计策的可行性,一个从政治上指出了郑如泰的目的。 虽说汉人军队着实厉害,但从这些天看来,汉人军队似乎没有攻城的准备和能力。所以,最终两人还是觉得可以一试,大不了自己再跑回归仁城中,紧闭大门等待救援就是。 二团利用战船渡河后,王俭业就带着手下三个营长巡视战场。军士们也在紧张的构筑简易的防御工事。王俭业几人边走边说,道:“从云社救援水寨只有这三条路可走,你们一个营防守一条路,不管对方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必须坚守住,我会带着直属连随机支援。” 看到三个营长毫不在意的样子,王俭业骂道:“都给我认真点,别小看安南军队,你们以为海军打败他们是容易的?要不是有虎蹲炮和手榴弹,输赢还不好说呢。” 一营长李明笑呵呵的说:“团长,海军战船上的炮搬下来了,我们每个营有两门。手榴弹我们也有不少,安南猴子只要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二营长邓东来也拍着胸脯说:“海军那帮菜鸟都能打胜仗,我们是什么,以后定然是天下第一强军,区区几个安南猴子能够奈我何?” 见两个营长都说话了,原本最为稳重的三营长郭凤华也笑道:“我们是怎么训练的,训练了多长时间,和海盗真刀真枪的干过,我看安南猴子和海盗也差不多。” 王俭业平常和几个营长厮混的不错,此时见三个营长的样子,抬脚作势要踢,被他们迅速躲过,王俭业才说到:“你们别忘了军长的交待,这一次到南洋,就是要检验我们扩编后的战力。什么海盗,什么天下第一强军,都要战后才知道。安南军不容小觑,他们士兵的勇猛不输我们,这从海军的作战中就可以看出来。军长临行前说了,我们国民军日后是要有大作为的,但是如果在有优势兵器的情况下,打安南军都不能轻易获胜的话,日后如果遇到元军那种强大的军队,干脆就不要打了。” 接着,王俭业脸色一正,道:“你们也都知道,此次随军的参谋将会详细的记录整个南征作战过程,以及所有营以上的军官的作战指挥。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军长另有重要的事情不能亲自指挥此次南征,他想了解整个南征的过程,想要知道营以上军官的指挥才能,要靠师长、参谋长他们汇报。但是,我相信军长会更加重视随军的记录,从中看出每个人的情形。” “你们都是老早就跟随军长的,但和你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是止步于营长,还是能带更多的人,这一次的表现肯定很重要。就像老早思训官所说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以后的汉家天下还是要靠我们国民军,你们想要掉队,还是半尺竿头更进一步?” “反正老子可不想只当个团长,搞得老子见到同时进山货行的好多老兄弟都得敬礼。老子上不去,你们也休想。可知道新城师二团留守军寨,他们团长的小脸可都绿了,还是师长照顾自己人。你们可别让师长丢了面子,让新城师那些人看笑话。”王俭业一番话说的三个营长直点头,就连平常最为捣蛋的一营长李明此时也是一脸严肃。 王俭业见状,心中一笑,吓不死你们三个鸟人,嘴上却正色道:“赶紧回自己的阵地上去!就算死也要给我守住,不能放一个安南猴子过去。” 与此同时,三团长李华明正面临手下三个营长的责难。 一营长包兴天咬着根草根,道:“为什么二团可以去打仗,我们却要在军寨里留守。” 二营长高路元面露凶色,道:“就算留守也应该是新城师二团干的事情,凭什么他们还要守军寨,我们却只能干看着。” 三营长蔡伟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华明,道:“团长你是不是不受师长待见,总共三个团,怎么我们就成后娘养的了?” 李华明呸的一声,朝蔡伟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怎么不受师长待见了,你知道什么,师长这是给我们送大礼呢?” 蔡伟犹为不信的说:“还大礼呢,我看是一双小鞋!团长,是不是您老在作战会议上没有表态啊!宝南师三个团,按说师长跟我们最熟啊!军演的时候也是我们成绩最好!这吕宋轮不到我们就算了,吕宋那帮土着就留给一团那些兔崽子捡便宜!海战那是人家海军的事情,咱们也不抢。可这陆战了,二团算是自己人,咱们不争。可新城师二团他娘的都上去了,就我们留在后面干等着,这算怎么回事吗?我看肯定是团长你在作战会议上没有据理力争。” 李华明呵呵干笑两声,点点三个营长,最后恶狠狠的朝蔡伟指指,道:“蔡伟你小子能,竟然敢说新城师二团不是自己人,我看你需要好好跟思训官和军法官好好聊聊了。”说完作势要走。 蔡伟赶紧上前拦住,嬉笑道:“团长,属下这不是开玩笑嘛!”说完还暗恻恻的看了下边上,小声道:“属下听说此次南征,随军有记录营以上军官所有作战指挥经过的书记,这里面恐怕不简单。军长没来,以后回去定然会仔细阅看这些随军记录,到时您看我们就在这军寨中等着,你说给军长看什么?属下这不是为您老着急吗,人家陈团长打吕宋有功了,属下听说李师长和胡参谋长他们私下都表扬陈团长指挥有板有眼,尤其是第一仗骗吕宋土着那招,定然会写成军例,日后给战训学堂的人学习。现在人家王团长也捞着机会了,您老什么都没落下,总不至于就这样坐船在南洋转一圈就回去!” 李华明这才看着蔡伟,笑道:“我看你小子不是替我着急,是你自己着急,怕被一团的陆天华给比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私下里和他打赌谁的军功更大?”蔡伟被揭了老底,嘿嘿笑的看着李华明。 李华明哼的一声,朝手下三个营长道:“你们没参加作战会议不知道情况,按照军律,没有发布作战计划前我不便透露,你们等着命令就是。放心,师长岂能不用我们团。我知道你们是看到人家二团出发了,被手下的连长、班长烦透了才来烦我的。你们大可放话给手下军士,我们团的军功将不会比任何团差,只要你们到时别尿裤子。” 三个营长齐声问道:“当真?” 李华明道:“老子何时骗过你们,再说你们晓得随军书记的事情,老子岂能不知道?好好回去安抚兄弟们,时刻做好准备,一旦命令下达,我们团将要打一场苦战。”说完直接就走。 联合司令部内,李睿纭几人正在一张简易的地图前谋划着什么,龚培云进屋的时候,笑道:“军士们都信心满满啊!估计是被海军刺激的,一个个恨不得立马就和安南军作战。” 胡克刚笑着抬头,道:“培云你不要只说一面,没被三团的军士围住?” 龚培云哈哈一笑,道:“还是克刚你了解他们,一个个都以为是我不让他们出战,军法有规定又不能透露,只能让他们去找李华明了。估计这回李华明也要被人围住了。” 胡克刚摇摇头,李睿纭站了起来,呼出一口气,道:“别管他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别说不让他们打仗,就算是让他们去挖坑也得老老实实的去。”龚培云和胡克刚几人只能笑着摇摇头。 李睿纭接着说:“培云,二团那边怎么样了?” 龚培云答道:“不错,军士在构筑防御工事,我走的时候王俭业他们刚检查完。” 李睿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作为国民军司令部以下三个师的师长之一,李睿纭对苏圣平的心思把握的很准。宝南师内,随军书记记录最全的就是他和胡克刚,接下来是三个团长。至于营长一级,实际上只会有大概的记录。 别看国民军这些年一直在扩编,他们这些人也就是打打海盗,这会都是手下几千军士的师长了,但如果只看眼前的话,目光就短浅了。军长的志向,国民军的未来,他是有过考虑的。绝对有澄清天下的可能,只要南征和南洋经济殖民获得成功,就有了基础。 李睿纭深知国民军内部的竞争激烈,这次军长没有亲自南下,自己能捞着南征的机会,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陆冰和金虎可不知道多么失落。这是军长对自己的厚爱,更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通过了,以后将会有更多的机会,通不过的话,恐怕以后就难了。 可以前只是打海盗,如今打的是一个朝廷的正规军队,李睿纭深知这里面的不同,能不能打赢这一仗,还要赢得漂亮,为南洋经济殖民奠定基础呢? 第412章 安南风云7 打退邦美军第一波攻击后,邓东来猛地喝了一口水后,看着医护兵抬着受伤的军士退下去,恶狠狠的骂道:“他妈的,这些安南猴子还真是不怕死啊,虎蹲炮这么可怕的东西竟然吓不死他们。” 没想到郑如泰竟然派出六千人,每路两千人发动进攻,邦美军的士兵也是悍勇非常,面对二团的虎蹲炮、手弩齐射和手榴弹,一点都没露怯,反倒是不要命往前冲。 要不是地形限制,每次只能出动五百人,加上虎蹲炮着实厉害,李华明他们还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守住阵地,不让邦美军打通和水寨的联系。看着阵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邓东来对安南军有了新的认识,这确实不是海盗能够比拟的。 邦美驻军是安南朝廷的正规军,拥有良好的装备和组织架构,加上合格的指挥官和悍不畏死的军士,跟一般的军队对阵,恐怕不会落下风。郑如泰得知南征军分三路防守住三条主要通道后,果断派出六千人分三路进攻,但凡有一路成功冲破南征军的阵地救出李焕南,第一步就算获得了成功。 郑如泰手下知晓主将的意图,来到阵地后,发现南征军已经构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木栏、胸墙、浅壕,要想冲破阵地显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军令如山,尽管知道一次最多也就是派出五百人,还是硬着头皮发动了进攻。 邦美军士兵嗷嗷叫着朝南征军的阵地上冲去。等到他们进入虎蹲炮射程后,轰隆两声炮响,顿时就杀伤邦美军大片。但是,按照虎蹲炮的发射速度只够发射两轮,此时还能冲到阵地前的邦美军士兵只剩下三百多了。 这时,邦美军已经能和南征军互射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射箭而言,邦美军的弓箭射程还比南征军的手弩强。要不是邦美军人员分散,弓箭零散分布,南征军又有的躲藏,恐怕也会对南征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好在南征军的军士习惯了听从指挥,一千个作战的军士一轮齐射下去,加上双方靠近后,手榴弹的攻击,对毫无防护的邦美军杀伤颇大。尽管如此,最终还是有一百多人冲到阵前,和南征军短兵相接,进行肉搏战。 刀砍、枪刺,冷不丁的发射一支弩箭,在阵地里二团也称不上什么阵型,最多就是靠近的军士相互组成三才阵应敌,更有不少是单打独斗。好在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发现情况不妙的邦美军顾不上其他,赶紧撤退了,五百人出战,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完整的跑回去,有些已经战死在现场,有些伤势轻的,也跟着跑回去,伤势重的犹在地上呻吟着。 刚刚邓东来亲自参加了战斗,这会握着刀对身边一连长和二连长说:“安南猴子之前是疏忽了,只派了五百人,后续没有接应部队,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刚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肉搏战的时,他们有五百人已经出动了,要不是这边败得太快,恐怕就会有一场苦战。” 两个连长刚刚也是亲自参加肉搏战,对安南军的悍勇有了切身体会,听到邓东来这么说,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第一次是疏忽,第二次恐怕就没这样的好事了。营长,该怎么办?” 邓东来吐了口口水,道:“还能咋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说完转头看向离此两里地的阵地,道:“不知道李明和郭凤华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一连长答道:“恐怕好不到哪去,我们这边安南军的将领不咋地,他们那边只怕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邓东来嗯的一声,没有答话。三个营长之间,虽说有竞争,但是平常的关系也好,国民军更是讲究军士、军官之间要平等友爱,当然不希望对方出事。何况这还关乎整个战局,否则自己这边就算守住,那边被打通了,等于失败了,这就是整个二团的失败。 归仁港军寨前,邦美军两千人和归仁城守军三千人组成的联军,此时已经逼近到军阵前五百步。或许是知道虎蹲炮的射程,联军不敢再上前,只是派人挑衅的叫嚣着。 从早上出城后,安南军就不停的派人在军寨前叫骂,南征军这边丝毫不予以理会,只有等人靠近后射出一箭驱赶。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午饭前都没个结果。此时,二团那边都已经打完了邦美军的第一波攻击。 正如邓东来所料,李明和郭凤华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邦美军的领军的主将显然是知兵事的,看过地形和二团的防御工事后,知道添油战术毫无意义。只能拼着让前面的士兵送死,才能替后面的军队趟出一条路来。 在主将的指挥下,邦美军士兵前仆后继的往前冲,除了前面两次虎蹲炮发射和近前的两次手弩齐射,二团两个营并没有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好在二团的军士也是敢战之士,面对已经冲到近前的邦美军,不仅遏制住了他们的攻势,而且纷纷压上三五结成军阵,给邦美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最终都以五百名军士打退了邦美军的进攻,战场上才短暂的恢复了平静。 李明巡视着营中的伤亡情况,倒也没有高看邦美军多少。二团一营此次伤亡近百人,还能作战的军士只剩下四百人了。而邦美军人数的优势太大,即使伤亡四五百人,但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如果再这样来两次,恐怕阵地就守不住了,必须想办法改变这种局势。 南征军军寨中,李睿纭和胡克刚等人看着二团那边送来的军报,陷入了沉思。李明能看到的问题,他们也都看到了。看来每营只给两座虎蹲炮是少了,这会也来不及改变部署了,只能把军寨这边的虎蹲炮给各营又送过去两座。 命令下发后,胡克刚道:“师长,看来这边必须加快了,否则万一二团那边有一个营守不住,就麻烦了。” 李睿纭点点头,道:“新城师那两个营和三团吃好了没有?” 冯照煌答道:“吃好了,培云正带着人做战前动员呢。” 李睿纭右手握紧拳头,道:“二团那边暂时先这样。一刻钟后新城师二团出动两个营,三团全体出动,冲击安南联军。我想对面那些猴子,这会才准备吃饭!”传令兵得令赶紧下去传令。 李华明对三团的军士大声叫道:“安南猴子骂了一个时辰了,刚刚是谁说要去干他娘的?现在机会来了。一团、二团的弟兄们都得了军功了,等下就看你们的。” 说完这些后,李华明举起右手,握紧拳头,高声叫道:“三团。” 三团的军士齐声叫道:“威武。” 李华明接着叫道:“国民军。” 军士们齐声答道:“必胜。” 一刻钟后,军寨的大门缓缓打开,首先出场的是仅剩的六座虎尊炮,各有六名军士推着向前,紧随其后的是新城师两个团和宝南师三团急速冲出了军寨,在寨前的空地上列好。 叫嚣了一上午的安南联军见汉人的军队突然出动了,一时还真有点措手不及,好在郑和泰不是庸碌之辈,迅速的调派军队准备迎战。 新城师两个营和二团列队完成后,安南联军才散乱的排列好阵型。齐步前行是国民军日常训练的一个重要科目,这是为了保持前进时候的阵型完整。经过严苛的训练,国民军以营为单位的跑步前进,阵型也能保持完整。这在纯步兵的作战中,将会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郑如泰和傅清河看着眼前整齐前进的汉人军队,看到虎尊炮黑乎乎的炮口,听着那奇怪的号音,心中惴惴不安。他们都是久于兵事之人,中南半岛这边五国也会经常爆发战争,这么多人还能够整齐前进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不管怎么样,如今也只能一战了。 面对汉人军队的虎蹲炮,安南军应对的是床弩。这种武器能射出一米五左右的弩箭,一旦被射中,基本上是有死无生,往往还要射中两三人之后才会停下来。不过床弩的射程差不多只有两百五十步,比虎蹲炮稍短。 随着双方各自的号令声响,军阵在缓慢靠近。距离拉近到三百步内,最先做出攻击的是虎尊炮,随着六声巨响,虎蹲炮同时发出巨响,火药化为艳丽的红色火焰和浓重的白烟,将小弹丸和压子铁弹泼洒向安南军阵,如密集的雨点般射入盾牌,射向射穿简陋甲胄的安南士兵,安南军阵前列的士兵顿时倒下一片,军阵行进的速度为之一顿,却也继续向前进。 虎蹲炮过后是安南的床弩发威,约五十架的床弩齐射,同样给南征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哪怕是前排手持盾牌的军士,也经不住床弩这东西的力道。 距离拉近到百步时,整个行进途中,虎蹲炮又再发射一次,床弩倒是发射了三次,总体上双方的伤亡大体上相当。这个时候,双方的军士都开始小跑前进了。也是这种时候,良好的训练就体现出来为了,南征军军阵就算受到床弩骚扰,但依然整齐划一,安南军则凌乱的多。 双方只要距离缩短到六十步时,对南征军来说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个时候正好进入安南军队弓箭的射程。只要在安南军这一波攻击中能保持住阵型,等到距离缩短至五十至四十步时,南征军铺天盖地的弩箭将会倾泻进他们的军阵中,然后南征军就会发起冲锋,冲锋过程中后排的军士扔出手榴弹,安南军定然抵挡不住。 果不其然,当双方的距离过了六十步后,安南军一阵鼓响,弓箭就飞射过来。安南的工艺技术水平不算高,弓箭射不穿南征军的板甲和头盔,除了少部分运气不好的军士外,伤亡并不大。 这个时候,南征军的司号员按照命令吹响了军号,五个营两千五百个军士齐声喝了一声,开始加速跑步前进,等他们跑出十步的时候,号音一变,军士的手弩一抬,以仰角四十五度的角度射出了弩箭,紧接着后面几排军士又扔出了手榴弹。此时,安南联军的弓箭手也才刚刚搭箭准备再次射击,南征军的弩箭就射到了,手榴弹紧随其后。他们没有南征军那样制作精良的板甲,顿时就在弩箭雨中被射杀一片,被手榴弹炸倒一片。而随着南征军跑步前进,双方的军阵终于撞到了一起。 第413章 安南风云8 即使不是骑兵部队的对冲,但是双方数千军士手持武器对战的场面也观看起来也相当震撼。 邵刚去年才跟随王家商铺的船队南下,投了国民军。在预备队训练了近一年时间,今年扩编后编入三团一营,成为一名长枪手。原先他和其他队员一样,对三团没能外出作战颇多怨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亲自参战了。 满怀激动的心情走出寨门,虎蹲炮响的时候来不及捂住耳朵,一下子被震得双耳嗡嗡响。没想到虎蹲炮发射后没多长时间,安南军竟然射出了床弩,一下子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邵刚的运气好,没有被床弩射到,他身边的那名长枪手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用盾牌挡住后还是被床弩射了个通透,连带着后面那名战友也被射穿身体,直到第三人时才被挡住。 这是邵刚经历的最为危险的时刻,说不怕是骗人的,他只知道身边那名战友被射中后,自己的腿肚子直打颤,要不是训练的惯性让他继续前进,恐怕那一下就得瘫倒在地。 随着距离的拉近,邵刚的心越跳越快。他在前排视野很好,对面安南军的盾牌也在向前移动,那些盾牌千奇百怪,远不如国民军这样用硬木和薄铁皮制成的盾牌,既好看又轻便。有些盾牌上面还有奇奇怪怪的野兽图案。他使劲憋出一口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枯的喉头,感觉身边的军士也和他一样呼吸粗重。 尽管受到虎蹲炮的轰击,安南军的军阵也慢慢推进到六十步,射出一轮弓箭后,仍旧基本维持着整齐的线列,后排的枪、刀高高竖起,显然这些安南猴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应该是经历过不少战阵的老兵,意志比较坚定,就这一点而言比南征军还要更胜一筹。 邵刚来不及多想,抬手射箭的号音传来,机械性的抬手射出一箭后,快速跑步进攻的号音就响起了。而对面安南军的鼓声也急促起来,安南军同样奔跑起来。 南征军全线开始小跑,安南军也嚎叫着跑来,双方前排的军士都把长枪端平,朝对方刺去,双方接战的对方顿时就陷于混乱。但总体上是南征军保持着优势,一部分在往前推进,部分仍然留在原地,阵列变成了锯齿一般的形状。 邵刚前进的途中就死死盯着距离他最近的那名安南军士兵,此时他心里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把对方当成是平常训练时的假人,目光中只有他心脏的位置。他们两人都是手执长枪,安南士兵加速猛冲后,邵刚也起步不久,丝毫没有避让的心思,嘴里发出嚎叫,左手盾牌提起,右手手中长枪猛地刺出,和那名安南士兵的动作如出一辙。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南征军的枪比安南军的枪长,盾牌比安南军的盾牌质量好。安南士兵的长枪尚未刺中盾牌,邵刚的长枪就刺中了盾牌,矛尖发出刺耳的声音,矛杆中部向上微微拱起,矛头借着冲击的惯性顺利刺穿盾牌,破入那名甲兵的胸膛,那名士兵的长枪才刺中了邵刚手中的盾牌,却没有刺穿。那名黑壮黑壮的安南士兵被推动的退后两步,双手死命的抓住邵刚的枪杆,大口的吐着鲜血,脸上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邵刚奋力抽回长枪,那名士兵立即倒地不起。 这时,邵刚陈瑛旁边传来一声大叫,后边一排的军士手中长枪猛地向前一刺,一名用刀砍向邵刚的安南士兵颓然倒地。邵刚朝身后的战友感激的一笑,顾不上说什么,身后又冲出两名刀盾手,两人手执圆盾护住邵刚两人的身体,四人才一起向前冲杀。 邵刚的盾牌已经丢掉,右手稍微抬高,左手放低,长枪顶住一面安南军士兵的盾牌,这是长矛的标准防御刀盾动作,那名士兵近身的企图落空,盾牌被长矛的阻力带得一歪,他收势不住,两边顿时就有两把刀砍向他。安南士兵慌乱之际后仰倒地,还不等他爬起来,侧面一根长枪已经将他颈子杀个对穿,矛尖抽出后,他捂着脖子在地上无声的挣扎起来。 和邵刚他们一样,军士相互配合着冲杀安南军阵,有些连已经分散开来突入了安南军阵内。两方军士战成一团,这是国民军成军以来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对战。新城师和宝南师的军士没让人失望,一开始的胶着后,慢慢的就取得了优势。 李睿纭、胡克刚等人在望楼上看到南征军开始压着安南军打,紧着的心方才有所放松。没想到这时候,二团那边的一封军报又让他们紧张了起来。 按照参谋部的作战计划,二团在水寨那边守住,军寨这边吸引邦美军和归仁驻军大部作战,打败后海军部分进防军寨,新城师二团切断归仁和云社的联系,三团立即出击云社邦美驻军。没想到这个计划被李明彻底打乱了。 打败邦美军一轮不要命的进攻后,李明和手下几个连长一番商议,觉得国民军的优势在于严密高效的阵型,这个长处用在防守实在没有太大意义,防守邦美军的进攻中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李明算了下,自己现在能战的军士还有四百人,而对方还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对方可以车轮式的进攻,自己却不能这样和对方换命,否则即使胜了也没多大意义。既然如此,何不发挥国民军的优势,变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呢? 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连长一说,没想到几个连长大为赞同,抽签决定一名连长留守阵地看顾伤员后,李明就率领其余四个连准备出击。恰巧这时,司令部又送来了两门虎蹲炮。有了四门虎蹲炮后,李明忽视了虎蹲炮在防守中的作用,反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进攻的设。 二团一营的军士们喝了点水,吃了一些东西后,就按照李明的计划开始准备进攻。军士把虎蹲炮推出阵地,后面跟着缓缓前进的四百军士,雄赳赳气昂昂的向邦美军的临时营地出发。 邦美军负责此处进攻的主将原本正为对方的防守阵地和虎蹲炮头疼,没想到对方竟然离开阵地往自己这边走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愣是没有做出反应,只是让士兵列阵做好应敌准备。 李明边走边和几个连长说:“虎蹲炮可以打三百步,每一次装填需要一百步的时间,这一次我们拉近到两百步的时候,再用虎蹲炮轰他娘的,一百步的时候再轰他一次,那个时候他们的阵型必然就乱了,弓箭对我们的威胁就不大了。到时全团再快速跑步前进,冲进他们军阵杀个痛快。” 虎蹲炮能打多远,邦美军已经心中有数,到了三百步的时候纷纷准备躲避,没想到却没有发炮。等到两百步的时候,对方才点炮攻击,这会他们纷纷害怕的卧倒,没想到这倒是让他们躲避了炮弹的轰击。 炮声过后站起来,就见到一营又向前推进了三十步。这个时候,邦美军的主将要是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那也就说不过去了。心中感叹汉人军队的悍勇,但也认为对方纯粹是在找死。却也赶紧命令手下士兵不得躲避,做好应敌的准备。 虎蹲炮前进到一百步的时候还在继续前进,李明等待着对方前进攻击,没想到邦美军主将十分耐心,为了避免前进的时候乱了阵型,竟然放弃前进的机会。这样一来,李明更是求之不得,命令继续向前推进。直到两军相距六十步的时候,才下令虎蹲炮发射。 这次,邦美军士兵除了前排举起盾牌防护,都没有倒地,虎蹲炮发射后邦美军顿时倒下一片。说时迟那时快,一营的司号员炮声过后立马吹响了冲锋号,这是国民军第一次在没有彻底击溃敌人的时候吹响冲锋号。 但全体军士早就熟悉了这个号音,立即快速跑步前进,途中还遭受了邦美军射箭攻击一轮,自己还能射出一轮弩箭,扔出手榴弹。要不是邦美军的床弩没有装配到这里,否则伤亡将会很大。 几十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一营的军士按照鸳鸯阵阵型向前突击,邦美军同样列阵迎战。也许是虎蹲炮发挥了作用,也许是手弩齐射发挥了作用,亦或是手榴弹的作用,没有床弩打击提升士气的邦美军,比归仁港那的安南军远远不如,竟然很快就被一营突入阵中。 只要鸳鸯阵保持阵型,短兵相接之时,一方有完美的配合,一方却是各自为战,尽管人数占优,但还是很快就被贯穿阵型,前军就被彻底打败了。 这对邦美军士兵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前军被打败后,邦美军主将就慌忙发令撤退。这种情形是国民军最为擅长的,以往对阵海盗时,最后往往就是这样国民军在后面追着打,前面的海盗拼命跑,只不过这次海盗换成了安南人而已。 第414章 安南风云9 一营打的兴起,军士以班为单位开始追击四处逃散的邦美军。此时没有俘虏的必要,追上了直接就杀死。等到李明发觉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追出去了近二十里路。这才赶紧吹号,让军士停止追杀,过来汇合,然后才想起应该给团长汇报一下。 王俭业主要待在郭凤华那边,收到消息后,笑骂了声,就高兴的向司令部汇报,询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关键还让二营和三营见机行事。 得知李明干的事后,邓东来和郭凤华暗骂一声自己,也有样学样准备反击邦美军。郭凤华的运气不好,他们和邦美军目前分别占据了一个小山包,正处于对峙状态,受到地形限制,想要反击邦美军十分困难,势必会付出较大的代价。 邓东来的运气就不错了,他遇到的邦美军主将明显是个草包,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李明那边的战况,害怕对面的汉人军队也来这么一下,不管不顾的就后退了。 邓东来看到对方撤退后,哈哈一笑,就指挥着军士尾随前进,等到想要放开了追击时,就看到了席地而坐的一营军士和贱笑的看着他的李明。 李睿纭接到军报后,立马派遣新城师二团三营前往接应李明,情况允许的话,直接尾随败军直接杀向云社。 军情部送令的来的很快,李明和邓东来看过军令后,李明朝邓东来说到:“东来,敢不敢试一试?” 邓东来嘿嘿的说着:“你敢我就敢!” 李明呸的一声,道:“你个胆小鬼,以后就跟着老子混了。我们可不能让新城师那些混蛋捡了便宜,没听说他们在归仁港那边捞了不少功劳吗?老郭运气不好,云社那就看你我兄弟的了,如何?” 邓东来看着坐在地上的七百多个军士,心里权衡着利弊,在原地转了两圈后,狠狠道:“干他娘的!” 李睿纭下发军令后不久,归仁港这边的战事基本成了一边倒的架势,三团和新城师的军士始终压着安南军打,坚持了两刻钟后,安南军终于开始有崩溃的架势。 李睿纭看出了安南军有崩溃的架势,郑如泰和傅清河自然也看在眼里。郑如泰的官职比傅清河高,但傅清河在这里的人马比较多。所以这边军事上的行动虽然要听郑如泰指挥,但事情还是要商量着办。要不是郑如泰还坚持的话,傅清河就有退回归仁城的想法。 压倒郑如泰的稻草是进攻水寨的军队败退的消息,得知已有两路四千人被打退了,汉人军队正在往云社进军,郑如泰终于放弃了所有幻想,不顾前面还在和南征军鏖战的士兵,开始鸣金收兵。 安南军后军一开始撤退,南征军很快就解决了面前的敌人,李睿纭却下令停止攻击,眼看着安南军退回归仁城。不过,李睿纭却派三团追击郑如泰的军队,留下新城师那个营切断归仁和云社的联系。 现在的局势是水寨和归仁城已经被居中的军寨和新城师切断成两处独立的处所,云社那边有李明和邓东来前去,郑如泰的残兵也在退往云社,三团则是跟在后面追击。而傅清河逃回归仁城后立马城门紧闭城门,这一次出战,折损的大多是郑如泰的人马,他的人马参战的不多,实力受损不严重。 对于归仁城中诸人来说,归仁和邦美七千联军被人家两千多打败,无疑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幻想。原先没有逃走的大户、商人、官员此刻都惴惴不安,只能寄希望于朝廷继续派大军前来御敌。 高海在不高的城墙远望郑如泰和傅清河仓皇而逃,迎回城中驻军后,赶紧找傅清河商议对策,他倒是认为归仁城挡不住汉人军队的进攻。傅清河同样是心有余悸,但是这会也没什么办法。 两人在商议对策的时候,却听城门处来报,汉人军队有人前来谈判。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办法的两人,此时只想着是不是通过什么办法能够打发走这支突然出现的汉人军队,哪有不赶紧迎入的道理。 来人正是王少华,归仁这边战事已然如此,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安南朝廷谈判了,这种事情当然是以南洋商社出面为好,也能给安南朝廷留下点颜面。 陪同王少华进城的是冯照煌,两人只带着四个护卫军士,归仁城驻军的监视下来到知府衙门,等了一会才高海和傅清河才装腔作势的进入会客厅。高海和傅清河的脸色很不好看,王少华和冯照煌对视一眼,心中冷笑不已。 高海一进屋后,就义正言辞的对王少华和冯照煌提出了异议,道是归仁城作为海商常来常往的大埠,对汉人一向友好,没想到汉人军队如此背信弃义,竟然对归仁城发动进攻,残杀水军和驻军士兵。 王少华等高海发了一番牢骚后,才缓缓开口道:“知府大人,你要搞清楚,我们本来是来做生意的,军队只是我们的护卫,倒是你们的水军不问缘由就进攻我们的护卫,我等岂能不反击?可惜我们的护卫战力不错,你们的水军不堪一击。再者,我想有必要提醒一下知府大人,真正的军队你们还没看到呢?废话不多说,今日我等前来,就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误会,两位大人想不想听?” 听到王少华这样说,傅清河和高海恨不得当场打杀了他们六人,只是这样一来就彻底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我都不知道你们的来历,有什么好说的?” 冯照煌答话道:“好叫两人大人知道,这位是南洋商社的管事,在下乃宝岛国民军军士。” 高海和傅清河眉头一皱,他们久在归仁城,对汉人海商多有了解,从未听过这个南洋商社,更不用说什么宝岛国民军了。不过,没听说过没关系,只要人家的实力在那就行了。 高海问道:“南洋商社是海商?” 王少华答道:“是的。” 傅清河问到:“这宝岛国民军是哪朝的军队?” 冯照煌答道:“哪朝都不是,就是宝岛国民军。” 傅清河和高海听到冯照煌的回答,有点不信,这军容严整、装备精良,不可能不是正规军。但听冯照煌说的坚决,他们也是朝廷官员,知道这其中不得使诈,否则对于皇帝来说,跟造反没有两样,对这样说的官员来讲,等着被收拾!如此,心中更是没底了,这哪朝都不是,不就等于是一股新的势力,这反倒不好打交道了。 如果是有朝廷的,总能找到他们的婆婆,安南不去中原朝贡了,但是作为南洋的一个国家,还是可以派遣使节前往中原的。这一次的事件也总能找回点场子,可这上面没有婆婆的势力,就跟海盗差不多了,军力又这么强盛,一个处理不好,三天两头给归仁城来这么一下,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办法,当真是头疼了。 想到这里,高海不由的脸色一变,口气稍软,道:“那你们为何这般做?” 王少华哼的一声,道:“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之所以会发生误会,完全是因为你们的水军和驻军主动进攻。” 傅清河毕竟是武夫,被人家这样赤裸裸的奚落,不由怒道:“放屁,海域是我朝的,水军是我朝的,归仁城是我朝的,你们这样带着几千人马直接就过来,本将倒是要问问,要是别人也去你们家那么干,你们宝岛国民军能答应?” 冯照煌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他们还没靠近就被我们消灭了,更不用说还想打败我们。如果有人有这个能耐,技不如人,我们只能认栽。” 傅清河被冯照煌阴阳怪气的样子气道,站了起来,指着冯照煌说到:“你别太得意,我们还有五千驻军,有本事你们就攻进来,看是你死还是我亡。就算归仁侥幸被你们攻破,别忘了我朝还数十万大军,到时非得把你们一个个丢到海里喂鱼。” 冯照煌看了眼傅清河,道:“安南朝中正规军十二万,战力最强的,像京都驻军、邦美军不超过三万。其余的差不多四万,战力和归仁城驻军差不多。另外的五万是什么样的,想必傅清河将军比我更清楚。京都驻军是贵朝皇帝保命用的,能调动嘛?邦美军不是被我们打败了?其余的军队,还不得防备着北湾那些朝廷?就算能调动,除非一下子全部来,否则有意义?就算全部来了,大不了我们退回海上?到时安南疆域上,哪里我们去不得?对了,你们还有其他水军,莫非你们以为他们能比归仁水军更强?” 傅清河听冯照煌把安南的军事情况说的那么清楚,心中一苦,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啊,那是只有这么多军队,还是有什么后手呢?高海同样心惊,刚想说话,却被王少华打断道:“高大人莫急,我等今日首要的是和两位大人商谈一下停战事宜。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们只跟贵朝皇上谈。” 第415章 安南风云10 十一月六日,安南京都,皇帝正和朝中重臣商议归仁城的事项。李家家主、当朝宰相李乙容安静的听着同僚喋喋不休的发言,丝毫不以为意。李家自从皇后掌权开始壮大,到了当今皇上,皇后依然出自他家,朝中的势力更大了。 也许是树大招风,几十年下来,李家不断壮大的同时,敌人似乎也在不断壮大,尤其是太后薨了之后,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尤其是以御史大夫胡妙成为首的一党,隐约间已经有了和李家一较高下的实力了。 但即使如此,李乙容仍旧有信心把控朝政,哪怕是自己的那个侄孙女婿已经有了对付李家的念头。几年下来,李家依然是朝中第一大势力,牢牢把控军政大权。但是,这一次汉人军队突然出现,突然来这么一招,水军和邦美军的失利,实在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归仁城之事到如今,短短半个月时间,先是水军被全军歼灭,儿子李焕南被俘。朝中亲近自己的主要将领郑如泰也被打败,在归仁城外、通往水寨的路上,一万军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就连云社的驻扎地也被汉人军队端了,回去的路上又被伏击。一万军队只剩下四千人,还被打破了胆。 北上的海军更是不敢靠近,离着归仁还有百里就自行停了下来。随后,汉人的要求又十分奇怪,归仁城那边暂时停战,宣称只为做生意才来的归仁城。如今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想要和皇帝亲自谈判善后事宜。 高海的奏报说的是汉人要来经商,李焕南贸然出击引起误会,才导致了双方大打出手。李乙容现在十分怀疑高海已经投入了皇帝的怀抱,否则怎么会上这样的奏报。人心往往如此,这山看着那山高,做了安南最为富庶的知府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李乙容无奈之时心中不由冷笑,李家就算这么败落了,收拾一个归仁知府还不在话下。 如今,安南朝廷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派遣大军前往归仁,可问题是派哪些军队,派多少?第二条路就是谈判,看看汉人要干什么?李乙容想不通的是,自己一向对汉人友好,归仁城任由汉人来去,可为何汉人还是声称只跟皇帝谈?莫非是皇帝勾结汉人,李乙容被自己可怕的念头吓到了。一想又不可能,要是皇帝有这样的本事,李家就必败无疑了。 吵吵闹闹之后,皇帝终于还是下旨,组成一个三人小组前往归仁,三人之中一人是皇帝的亲信,一人是李家的亲信,一人则是中立人物。这个三人小组看似公平,实则对皇帝十分有利,因为归仁那边一向是李家的势力范围,这次那边的事情却要看另外两股势力的脸色行事,加上可能已经投入皇帝一边的高海,归仁那边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十一月九日,安南朝廷的三人小组马不停蹄的赶到归仁城,顾不上休息就和王少华、冯照煌、胡克刚组成的谈判小组开始接触。双方最先争议的是这一次冲突到底是谁造成的,以及商议释放俘虏的问题。 吵吵闹闹一下午时间都没个结论,王少华他们为了释放善意,倒是放了李焕南和其他归仁水军,换来的是南征军可以在归仁城采购生活物资。双方算是互相看到了对方的诚意,接下来的谈判气氛倒是友好了许多。 十一月十日,双方没有继续纠缠谁该负责任这个议题,单刀直入开始商议善后。李家那个亲信倒是想尽早息事宁人,把这些瘟神送走,因此对于冯照煌提出的所谓赔偿,不管不顾的表态同意,搞得另外两人十分被动。但是,当王少华提出南征军真正的意图时,三人小组就彻底歇菜了。 王少华提出的条件概括起来就是三个方面:一是南征军海军将就此占用归仁水军军寨,至于现在军寨则是就地拆除;二是归仁城撤销驻军,只留必要的维护治安的知府衙门捕快,并且不得限制驻扎在水寨的海军和南洋商社进出;三是朝廷不得对南洋商社征收官税。王少华的三个条件犹如三声惊雷在安南朝堂炸响。 李乙容总算知道了汉人军队的意图,一是占据水军军寨,二是为了税收。这两点恰恰是李家不容有失的地方,一个是李家的军权,另一个则是李家的财源。 对于皇帝来说,答应这三个条件,似乎跟丧权辱国无异,可也有打击李家的好处。不答应的话,整个安南恐怕就无宁日了。三人小组和高海的奏报当中十分明确的提出,汉人已经隐约提到,如果安南朝廷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他们就不是军队了,而是海盗,安南漫长的海岸都会是他们进攻的目标,而且将会尽力打击到安南做生意的海商。好处当然也有,就是答应日后只会跟朝廷打交道,完全撇开李家。 皇帝面临着抉择,一方面是朝廷的体面有失,但自己能获得利益。另一方面则是维护了朝廷的体面,但是安南就此陷入灾难,而且就此不得不和李家团结协作,打倒李家的机会就没了。 皇帝没有为难太长时间,因为他已经得知李乙容派了自己的儿子前往归仁城,名义上是处置那边李家的生意,实际上暗地里却是去和汉人见面。如果说皇帝还顾忌朝廷的体面,但他相信李家一定不会在乎的,安南朝廷的体面李家不用顾及,只要李家的利益不受损,说不定他们会把朝廷卖了,转而和汉人合作,把自己这个皇帝给搞下去都有这个可能。李家有这个实力,汉人军队摆明的不是来侵略的,李家如果肯让步的话,他们自己做皇帝,对汉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十一月十五日,对于南征军来说是一个好日子,安南朝廷派来的三人小组最终还是答应了王少华的要求,全盘接受了三个条件。就此南征军全部退出归仁城,云社那边的兵力也退回来了,全部进入水寨休整,紧接着就是南洋商社进场。 李乙容的儿子没有想到朝廷这么快就答应了汉人的要求,还想搞点事情出来,却被三人小组和高海、傅清河一起阻止。原本以为李家就此要从归仁城退出时,南洋商社找上门来了,反倒让他觉得就算是被朝廷摆了一道,除了军事实力大损和丢了归仁城外,李家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王少华领着李乙容的儿子看了南洋商社的货物后,还答应今后李家在归仁城这边有优先购买南洋商社货物的权利。李乙容的儿子主要负责的就是李家财货上的事情,看到南洋商社提供的货物,尤其是那个所谓的优先购买权,心里乐开花了。 归仁城原本就是因为海商而崛起,各种各样的海商应有尽有,可没谁能像南洋商社这样提供这么多精美、稀奇的货物。只要有优先购买权,岂不是李家又能在商业上找补回来这一次的损失。何况王少华还跟他说以后的货物会更多更好,只要李家吃的下。 王少华虽然没有按照既定策略进行这些操作,现如今依靠李家彻底打开市场销路为主,至于今后是不是真的完全把货物交给李家承销,有南部海军在还怕他搞什么幺蛾子吗?再者,日后的货物多了,李家恐怕也无法单独吃下,知道了南洋商社货物的好处,其他商家岂能不上赶着来买? 安南皇帝已经取得了利益,何况王少华他们最后是答应了百分之五的税收。要知道安南对海商征收的税虽然多,但这些钱一直把控在李家手中,名义上是用在了养军上面,实际还不是通过财力的分配控制党羽,皇帝能获得的实在是少得可怜。 这一次王少华他们最终答应交税给他,李家的势力又彻底从归仁城那边退出,算得上是一次胜利了。至于李家和汉人的商业合作,就算是一点补偿了。等到他日后知道李家从中获得的好处时才追悔莫及,好在南洋商社也给了他合作的机会。 李乙容原本想要阻止朝廷答应王少华提出的条件,后来却接到了儿子的急信,权衡一番利弊后,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答应。何况对海商的征税上,也就是少了一家南洋商社,其他的海商又跑不了,总体上算下来,李家并不亏损太多。等到他以后知道南洋商社的货物量是多少,形成垄断地位后对安南商业控制,才追悔莫及。 安南方面搞定了,南征军和南洋商社自然十分高兴,可以说第一次南征,或者说南洋经济殖民,在吕宋是小试牛刀,只有到了安南这边才算是真正获得了成功。有了这一次之后,以后的事情就好办许多,只要萧规曹随就行。 现在,王少华忙着做生意,李睿纭他们忙着完善水寨和驻军的事情。原本还想在这里等待猴子归来再一起回宝岛,却被得到苏圣平的军令,处置好安南的事情后,就立即返回。 第416章 发现香料 又往南航行了八天,众人终于到了爪哇岛。爪哇是那世印度尼西亚的第四大岛屿,由位于马来西亚和苏门答腊东南,加里曼丹南方,巴里岛西面,是印尼政治上和经济上的中心。 当然,现在的爪哇还是土人的天下,岛上,植物丛生密布,草木终年常青,茶叶、烟叶、橡胶、甘蔗、椰子等物产丰富。 猴子站在船头上,用望远镜看着对面的海岛,他们已经在爪哇的海岸线航行了一天,正准备寻找地方靠岸。猴子还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没想到另外的船上已经传来了欢呼声。原来对面出现几十个穿着树叶做成衣物的土着,在那举着简陋的武器朝他们嗷嗷叫着。 猴子看了一下,对身边的关志堂笑道:“这里就是爪哇了,听说那些土着非常凶悍,看起来不过如此啊!” 关志堂答道:“他们再是凶悍,能比得过我们的军士?” 猴子笑道:“打是打不过我们的,圣平不是说过土着还未开化,心思单纯的很,他要认为你是朋友,估计把老婆给你都行,只要你骗了他们一次,就再没机会和好了。所以啊,对付土着,最好还是和他们交朋友,实在不行就得杀光。” 关志堂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爪哇这么大,一天了还没见到边,公子的地图是不是错的啊?” 猴子撇撇嘴,道:“你什么时候见圣平错过,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保证他没来过南洋,可他的海图你也看了,这一路下来大方向哪有错过?你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他。” 关志堂嘿嘿一笑,道:“属下这不是说说嘛,神仙下凡说的就是公子那样的人物。” 猴子笑道:“是不是神仙下凡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和老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兄弟有出息,我也跟着沾光。哈哈,这就是跟对人的好处啊!” 关志堂道:“那是当然,虽说属下比您晚跟了几年,可也知道跟对人的重要性!老孙,这以后您老可得多多照顾属下啊!” 猴子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就是鬼精灵。唉,不知道胡秋和文荣他们去狮子城顺利不顺利。” 关志堂道:“放心,胡秋和杜文荣没去过狮子城,人家南洋商社那帮人可没少去,要不您以为海商大家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一辈一辈的老人用命趟出来的路。再者,四百海军,两百陆军,在狮子城可以横着走了,安全就不用担心了。” 猴子点点头,心道这是人家早已熟悉的事情,自己多担心也没用。可惜香料还是一直没找到,实在不行老子就扮一回海盗,在这南洋抢掠一番,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船行到一处海湾,正好可以停靠,就指挥着船队在海湾处抛锚停靠。 岛上的土着一开始还有所戒备,发现猴子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后,倒是很快就表现出了对猴子他们的欢迎。尤其是猴子他们拿出棉布、瓷器、铁器,尽管没见识过,但似乎天然的知道这些东西的好处,各个在那哇哇叫的想要。 猴子笑着给了一个土着一匹棉布后,那个土着高兴的大叫着裹在身上。然后就跑开了,搞得猴子们摇头笑笑,心道这土着还真不讲究,不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没想到过了一会,那个土着的行为就让猴子自惭形秽,觉得还是自己这种人比较龌龊。 身上还披着棉布的那个土着,手里捧着一包东西,东西用大芭蕉叶包裹着,一路小跑来到猴子身前,嘴上咧笑着递给猴子,猴子粗略一看,应该是一些水果,看来这是知道白拿人东西不好,想要给他点好处。猴子可不敢随意吃土着的水果,但还是笑着接了过来。 那个土着见猴子接过去后却不吃,还以为猴子不懂,又抢了回去,放在地上,自己掏着上面的东西,准备拿给猴子吃,也许他以为自己拿来的东西都好吃,一时之间经拿起这个有放下这个,不知道拿哪个好。忽然间,原本在边上看笑话的猴子、关志堂等人却张大嘴巴看着芭蕉叶包上散落的丁香。 猴子和关志堂先是扑了上去,拿起丁香看了一下,紧接着两人就相视大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丁香不仅是名贵的香料,还是一种药物,有抑菌及驱虫作用。赤道热带雨林气候,生活环境十分恶劣,土着虽然不懂丁香的作用,但长期的原始生活让他们从大自然中寻找到了应对恶劣自然环境的能力,丁香就是其中一种。 那个土着见两人拿着丁香哈哈大笑,质朴的认为他们也需要丁香这种东西,顿时哇啦哇啦的说着什么,猴子他们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大概还是猜到意思的:这种东西他有很多。 “实在太让人震惊,这里不仅有许多香料,你看这种上好的乌檀木,这都是几百年的乌檀树,木质坚韧,水火不侵,击之有金石之音,运回去价值千金。” “岂止乌檀木,你看他们搭的像猪窝的房子,用的是什么木材,红檀香、胭脂木、沉香木啊,虫蚁不侵,蚊蝇不至,住在这样的楼里不但蛇虫鼠蚁不来,反而能延年益寿。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蚊虫蛇鼠多,这些土人多年来也就形成了使用这些天然木材的习惯。” “你们看看,还有这些天然的玉石,稍微雕琢就能卖个好价钱啊!” 看到这么多好东西就这样暴露在外,南洋商社为数不多几个没有跟去狮子城的商人早就疯了。而猴子和关志堂和一大帮海军军士则是在土着的带领下进山寻找香料。 进山没多长时间,猴子他们三百多人才觉得自己要疯了,漫山遍野的都是果树、丁香、肉桂、肉蔻和倒地的巨木,猴子已经红着眼睛疯了。 猴子当机立断,派遣一支小分队快速前往狮子城,找到南洋商社的船队,让他们购买足量的补给物资后,立即赶来爪哇。猴子相信,爪哇上面的香料远不止眼前看到的,可以派几艘船出去探查一番。 船队离开后,猴子和其他军士就开始准备采摘香料之事,这会大家已经被发现香料的巨大喜悦冲击的忘记了苏圣平为何能知道这个地方有香料的事情。 海军军士们一人拖着一个口袋开始采摘香料,猴子已经答应他们,等回去后此次南行的海军军士每人都能获得一袋香料价格的赏赐,这可是一笔大财。猴子他们能够南下这么远,得益于船只和航海技术,这不是普通人能进行的,即使海军军士也都眼红这漫山遍野的财富,但实际上他们现在根本什么也得不到,还是猴子大方,这一袋的香料就足够他们不吃不喝干好几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狂笑不止的外来人,那些土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何那么喜爱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猴子也算厚道,要不是无意中的一个举动,恐怕还不知道要找多长时间。发现了香料岛,这一次回去后,恐怕自己今后不会再南下了。为了表示感谢,也只能回程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些东西。 第二天开始,猴子就不再采摘香料了,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后,其实就是一件苦力活。这些香料现在又不能用,还得带回泉州处理之后才能贩卖,猴子索性带着两艘船一起出去探查其他岛屿。 蓝天白云,湛蓝的海水,一支船队正在快速驶往爪哇,南洋商社的船队得知找到了香料岛的消息后,购买了一些给养物资后,就迅速离开。搞的狮子城那边还以为要发生什么事情,搞不懂汉人为何会空船离开狮子城,这完全有悖于常理。 船队的负责人高兴之余,倒有点惋惜。因为猴子在出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一下火炮和火枪的消息。他知道这应该是苏圣平关注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十一月二十七日,两支船队终于在爪哇岛汇合,商社的人一开始同样红着眼睛发疯般看着堆积如山的香料和各种珍稀木材、宝石。猴子他们浑然忘记自己第一次时是什么样子,鄙视了一番后,让他们也加入采摘、砍伐和淘宝行业。 他们在爪哇进行了一次扫荡,但是几千人对于爪哇来说还是太少了,再者船队也装载不了,只能以后有计划的南下。就于十二月十五日,船队启程北归。 第417章 各方猜测(上) 巴日尔的死在江宁引起了轩然大波,首当其冲的就是唐海刚。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唐海刚邀请巴日尔夜游玄武湖,还带妓女上船,这都是平常的结交。但是,高兴是他家的仆役,妓女都是他去请的,巴日尔被杀后又和林素灵逃之夭夭,唐海刚作为主人,怎么着也要被牵连,再是皇帝心腹也要接受审查。 皇帝得到消息后,一时间就慌了。一个是元朝南下的使者,一个是自己的心腹。这两个人同时出事,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可皇帝也不得不下令把唐海刚幽禁在家,等待事情真相查清。 内侍监、刑部、江宁府衙已经联合调派了精兵强将进行审查,刺杀事件十分明了,对那些护卫、艺妓再怎么审查也没用,摆明了就是高兴联络并带林素灵上船,之后林素灵趁机杀了巴日尔,两人再一起潜逃。但查案的人却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查得毫无头绪,林素灵当初就是改变了身份后投身青楼的,突然又声名鹊起,平常也没见她和什么人交往,高兴早几年就成了唐家仆役,两人是如何勾结起来的?刺杀了巴日尔后又是如何毫无声响的离开座船,潜逃出江宁的?要说这背后没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操纵,任谁也不肯相信。只是这股势力来自何方?这要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 这样的疑问,不仅查案的人心中又有,皇帝和知晓案情的大臣也有。江宁城中隐然间已有这么一股不为人知的大势力,内侍监、刑部和江宁府衙的压力山大。 皇帝面临的问题显然不止于此,对方为何要杀巴日尔?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对于下一步如何应对是个麻烦。还有就是如何应对元朝?恐怕这一次朝廷要大出血了。 案发后第二天,皇帝就召集内阁重臣商议此事的处置,在没有查清案情之前,众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有些大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则是幸灾乐祸。 刑部尚书孙博茹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他的孙子在江宁被名妓杜晴儿和梁青青所害,最终似乎也和这案子一样,明明知道是何人所为,对方却销声匿迹,一点办法都没有。 内侍监老监正不会发言,江宁知府没有参会,他是该管的大臣,怎么也躲不过去,道:“陛下,微臣觉得这是两件事,应该分开来看。元使被杀一事,可当作刑案查处。怎么查、查什么,交给具体办案的人去处理。使臣在江宁被杀,对方的身份本就特殊,如何应对这才是紧要问题。” 对于孙博茹这么不要脸的躲避,场中不少人都不屑一顾的看了眼他,暗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岂能不知,问题的关键是,搞不清楚是何人杀害巴日尔,怎么回应元朝的诘难?搞不清楚是什么势力在背后作祟,大家伙怎么安心?再说,唐家有一个高兴,谁家会不会也有一个高兴呢? 皇帝显然对孙博茹的回答也不满意,皱着眉头,道:“孙尚书,朕问的是凶杀案查的怎么样了?” 孙博茹见皇帝多少有点生气,只能硬着头皮说:“查案的官吏目前还没有回报。” 皇帝轻哼一声,道:“众爱卿,江宁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内阁阁员举办的宴会上,一个他朝使臣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杀害了,就算不用对元朝负责,我朝自己是不是也该检视一番?”皇帝说完,众臣除了杜文心仍旧坐在墩子上闭目养神,其余人纷纷低下头不说话。 皇帝接着说:“杀害巴日尔和应对元朝诘难实际上是一件事,如果能搞清楚巴日尔为何被杀,被何人所杀,才能对元朝有所交待。内侍监、刑部、江宁府必须尽快查清案情,限十日内破案。”说完这些后,皇帝就气冲冲的让众人退下。 殿内只剩下老监正和皇帝时,皇帝心情似乎也平静,道:“监正,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本应对元朝的代金券之议就非常麻烦。如今元使还被杀害,恐怕元朝不会善罢甘休。到底是何人所为?” 老监正低着头,答道:“两个凶手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两人的身份也必然是假的,想要追查到幕后真凶恐怕不易。以往这种事情说难查是难以找到直接证据,说好查也简单,只要看杀死元使谁获益就行。” 皇帝点点头,道:“说下去。” 老监正继续道:“天下间有杀害元使的想法和能力分大小两方面。先说大的,无非就是元、吴、越三朝,我朝自不必说。元朝有这个能力杀害自己的使者,从而让他们找到敲诈我朝的借口,但以两朝的实力来看似无必要。吴朝嫌疑最大,据报元朝同样派了贡赋检点官出使吴朝,目的是一样的。如果人是他们杀的,或许有激化我朝和元人的矛盾,减少他们朝内的压力,他们好从中渔利的想法。但微臣觉得似乎不大可能,我朝若是不好受,吴朝也跑不了,这是元朝前国师定下的平衡策略。” “大的都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小的了。有三种情况,一是唐尚书的仇人,想要嫁祸给他,可这样何不直接杀害唐尚书更好。二是定边军,蓄意挑起纷争,武将才能有地位,不过老奴觉得孙思源没这个胆子,既没胆量干这样的事情,也没胆量主动挑起两朝纷争。三是民间的所谓义士,元使南来多时,尤其是此前市井上流传出代金券之事,士民反对者众。可老奴依然觉得不可能。” 皇帝对市井上有关代金券的传言感兴趣,道:“士民反对居多?为何又不可能?” “代金券毕竟只是一张纸片,元朝那边也是国师强制推行了几年,才慢慢被接受。我们这边除非是朝廷强制推行,否则哪个喜欢用手中的真金白银换一张纸片?至于不大可能民间所为,老奴是觉得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个高兴。” “现在只查明那个高兴是江宁人士,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市井中厮混。此前消失过一段时间,前几年才回到江宁,然后进入唐尚书府上做仆役,慢慢的获得了唐府管家的信任。陛下,针对唐尚书的布局恐怕早几年就不声不响的进行了,或许是为了搜集消息,或许是另有目的。陛下,这种事情我朝初创时的内侍监还能做到,现在的内侍监也是有心无力了,更不用说普通的民间人士。” 老监正的话看似废话,实则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提出的那个高兴,让皇帝隐隐觉得几年前就对唐海刚布局,定边军似乎没有这样的心机和能力,那会是谁呢?杀害元使又能怎么样改变局势,谁又能从中获利? 皇帝没有说话,老监正接着说:“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现在只能反过来想,以此倒推就是巴日尔死了之后会怎么样,谁会获利最大?巴日尔之死,第一种可能就是元朝以此为借口从我朝敲诈一笔赔偿,很有可能就是增加贡赋额度。第二种可能就是另外派一个贡赋检点官南下,继续此前的谈判。如今老奴已相信唐尚书当初的推断,元朝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推行代金券。第三种可能是元朝以此为借口,和我们开战。” “既然元朝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推行代金券,那第一种就可以忽略了。而第三种,老奴觉得元朝也没这个打算。最有可能的还是第二种,但以老奴判断,结合唐尚书这些日子和巴日尔的谈判来看。双方最终的争议就是我朝能否印制代金券。这是根本分歧,元朝恐怕不能答应。而如果元朝答应不了这个,想要在我朝推行代金券实际上并无可能。所以最终还是可能走上开战之路。” “老奴昨夜收到巴日尔被杀的案报后,才豁然开朗。关口就是这个代金券,实际上巴日尔死不死的都没关系。答应元朝推行代金券,巴日尔死就死了。不答应元朝推行代金券,早晚元朝还会有另一个人来逼迫,巴日尔死了也就是激化矛盾,加快这个过程。” “元朝悍然南侵,吴朝肯定也不能置身事外,那到时就天下大乱了。天下大乱的能给谁带来好处?谁又想天下大乱?老奴实在想不出谁想要这个结果,也宁愿自己的推断是错误的。” 虽说老监正这番推断有些骇人听闻,但是皇帝还是认为很有可能,尤其是代金券之事。刚刚心中似乎抓到了点什么,立马就被这个重点给掩盖了。 现在元朝的要求已经看明白了,逼迫朝廷强制境内军民使用代金券,但朝廷又不能自行印制代金券。如果答应元朝要求,整个越朝的财富被元朝攫取,朝廷还担了骂名失了民心,最后是不亡也亡。如果不答应,恐怕元朝最起码也要陈兵边境,威逼朝廷答应,或者像老监正所说,巴日尔死了有了南侵吞并两朝的借口,到时说不定就是直接被武力灭亡。该如何应对,皇帝这会已经彻底慌了神。 第418章 各方猜测(中) 皇帝和老监正说话的时候,杜文心也和周秉政在聊巴日尔被杀一事。两人回到内阁后,没有相约就坐到了一起,但又似乎有什么心事。 杜文心做了几年首辅,更加显老了。在周秉政面前也不愿意伪装,浑浊的双眼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内阁吏员,一动不动的。周秉政则是低头皱眉,似乎极力在忍耐着想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杜文心倒是先开口,道:“秉政,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泉州老家。前些年在书院做院长倒是最为闲适,功名利禄犹如过眼云烟,转眼间老夫都已到了花甲之年了,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周秉政见杜文心意兴阑珊的样子,赶紧劝道:“师相何出此言,朝中大局还需要您掌舵。” 杜文心轻笑一声,道:“秉政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算了,顺其自然!可惜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年来,朝廷的局势稍稍有所好转,但离中兴北伐还远着。王朝皆有气数之说,自古以来每一个王朝到了最后,说是因为党争、腐败也好,还是那华夏新闻说的土地兼并也罢,老夫总觉得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运气。” 周秉政没想到师傅会说这种话,不由笑道:“师相何出此言?” 杜文心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是无论做什么也不能成功。当你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总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老夫思考多时,犹如一栋老房子,根基已毁。再高明的工匠,最多也就是修修补补,让房屋的表面看起来光鲜一点。如果风和日丽,这栋房屋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可一旦遇到狂风暴雨,就会四处漏风漏雨,甚至屋毁人亡。” “我朝的根基已然动摇,朝堂党争不断、官场腐败不堪、权贵醉生梦死。没事的时候,或者说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勉力维持。可一旦运气不好,发生点什么就暴露无疑。区区海盗,苏圣平编练一下民团就能打败他们,朝廷花费无数军饷养着的官军却被人家打的满地跑。如今,元朝又蠢蠢欲动了,你说会如何?” 这番话道理十分直白,周秉政实际也是清楚的,只是未曾这么想过。此时听杜文心说出来,无奈的问道:“那师相以为该怎么办?” 杜文心摇摇头,道:“还能如何,难道能推倒重建不成?你我师徒再怎么出力,即使无人掣肘也就是做个修补工匠。”这个道理周秉政也懂,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杜文心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道:“秉政你似乎有话要说。” 周秉政点点头,道:“不久前,苏圣平曾经让小舟给我带信,他反对朝廷调派蒋子明新军南下剿海盗,理由是要防备元朝。” 杜文心疑惑的问道:“还有这回事?” 周秉政点点头,道:“原本还以为他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怕剿灭海盗的功劳分润出去。如今看来,他似乎早就意料到元朝会生事。” 杜文心冷哼一声,道:“没这么简单,陛下突然同意新军南下,此事本就有蹊跷。苏圣平给你带信,恐怕是因为这事是你提议的,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小舟给你带信。这里面一团迷雾,现在还看不清楚。” 周秉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陛下调新军南下,还有一条圣旨,就是意外的插手了新军的指挥,这可从来没有过。” 杜文心沉思片刻,面色逐渐变冷,阴沉的说:“陛下插手新军指挥,不是关键。倒是巴日尔被杀一事提醒了我。” 周秉政问道:“此话怎讲?” 杜文心道:“巴日尔被杀一事实在蹊跷。元朝自己杀害、吴朝派人杀害都不大可能,那会是定边军,或者是民间义士?从他们对付唐海刚的手段上来看,没有强大的财力、人力,准备多时就不大可能。原先老夫就觉得哪里不对,刚刚你说的苏圣平让小舟给你带信,倒是提醒老夫了,苏圣平派人杀了巴日尔的可能性最大。” 周秉政没想到杜文心这么说,道:“这只是师相的猜测!” 杜文心似乎有些激动,站了起来,在那转圈道:“我说这些年泉州那些海商怎么很少提及苏圣平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其实都是朝廷知道的。看来我们还是迟钝了,恐怕那些海商已经和苏圣平站在一起了,别忘了王少杰可是他老丈人。这小子别的本事不说,就是赚钱的本事恐怕无人能及。崇武民团花的本就是他自己的钱,要是各地的民团都能像他一样花钱,真的就那么不堪?” “元朝推行代金券,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最先利益受损必然是商人。那些海商就有足够的理由和他站在一起,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你别忘了,苏圣平手中除了民团,还有那物流行,他这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想要杀个巴日尔还不容易吗?” 周秉政插话问道:“可这杀掉巴日尔改变不了结局啊!”周秉政自己这么一说,立马就想到了什么,心电念转间似乎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杜文心腮帮子咬的鼓鼓的,说:“他是不甘心做修修补补的工匠,想要推倒重建,可他想过自己有这个能耐吗?想过天下间的百姓吗?” 周秉政摇摇头,苦笑道:“这样以来,似乎都能解释的通了。杀了巴日尔,激化矛盾,让元朝南侵。之所以反对我提议让新军南下,恐怕是防备因为新军南下导致定边军兵力空虚,到时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我要承担责任。看来我这学生对我还不错啊!” 杜文心接过话,道:“那陛下急调新军南下就说的过去了,恐怕他是知道了点什么。” 周秉政点点头,道:“还有一个闽王。” 杜文心道:“苏圣平是如何做到让那些海商跟着一起瞒着我们的?瞒了什么?” “宝岛。”杜文心和周秉政同时说出了口。 苏圣平想隐秘做一些事情,恐怕离不开宝岛那个地方。只要控制了海峡,交好了往来的海商,想要知道宝岛的具体情形就不容易了。这是所有人都忽略的一点。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苏圣平实力到底如何?难道真有了对抗元朝的能耐?周秉政和杜文心打死都不相信苏圣平现在有这份能耐,要是如此还能瞒着朝廷,实在是匪夷所思。 沉默了一会,周秉政开口问道:“师相,这事要不要告诉陛下?”这是周秉政现在必须搞清楚的问题,毕竟皇帝是君,他和杜文心是臣。再者,皇帝毕竟是杜文心的女婿,两者可以说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杜文心想了一会,转身对周秉政说:“暂时不要说,现在都是推测。再者,刚刚已经说了,恐怕陛下已经知道点什么了,新军南下很有可能就是陛下的部署。我们自己先要搞清楚,苏圣平毕竟出身东南,他如果心怀不轨,对我们将会是很大的冲击。他真有这份能耐,只要他还想着做越朝的臣子,对于朝廷和我们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坏事。关口是我们必须搞清楚他的真实情形,还有就是他的态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些都是他诗词中所说的,以前还以为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在老夫才发现此子志向不小,编练民团,勾结海商,创办学院。恐怕他真正的实力会吓你我一大跳,但愿他能以天下苍生为念。” “秉政,现在你要做四件事。第一,让人回泉州,查清苏圣平的情况。不要试图从王少杰那些人打探到消息。没搞清楚苏圣平的意图前,千万不要惊动他,更不能和他接触。免得触动他,逼着他造反。第二,问询周舟,他和苏圣平是好友,多多少少能够猜测出苏圣平到底想干什么。第三,去信孙思源,赶紧备战。苏圣平的本事还是有的,既然他认为元朝会南侵,实际情形你也知道。哪怕最终避免不了战争,原本还能谈判拖延,如今巴日尔一死,恐怕就没有什么余地了。第四,严密监视新军的动态。关键时候,要劝住陛下,也要劝住苏圣平,朝中或许只有你能做到了,千万不能顾此失彼。” 周秉政赞同的点点头,杜文心交待的几件事面面俱到,这也是目前所能做的。自己还能劝得住苏圣平嘛?周秉政不由的想起这些年来,他刻意疏远自己,除了仅有的几次书信往来,很少和自己联系。难道是怕牵连到自己?再想想他当初毅然拒绝帮助朝廷编练民团,宁波民团也是看在周舟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帮着编练。难道几年前他就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再往深里一想,元朝如果南侵,定边军挡得住吗?越朝要就此灭亡吗?汉人就要给元人为奴为仆,做那四等人? 第419章 各方猜测(下) 十一月十五日,元朝大都皇宫中,忽里温正准备外出狩猎,却见国师也呼温急匆匆的入宫。 待到也呼温走到近前,忽里温笑着说到:“怎么,国师也要一起去狩猎?” 国师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夫老矣,开不了弓了。” 忽里温笑道:“汉人有句话说的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国师不可妄自菲薄。” 也呼温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递过去手中的信纸,道:“大汗还是先看看这封奏报!” 忽里温接过信纸,展开来一看,纸上的话很简短,只写着:九日,巴日尔应越朝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之约,夜游玄武湖,被刺杀,当场死亡。越朝正查处中,尚未有何消息。其余的是时间和奏报人。 忽里温拿着信纸发了一回呆,巴日尔南下是国师举荐的,这是一个肥差,当初不少人想要。但是考虑到国师的代金券之策,巴日尔一直参与,情况比较熟悉,就答应了让他做着贡赋检点官。没成想这南下的事情没有办好,却被汉人杀死了。赶紧安慰国师道:“万望国师节哀,切莫过于悲伤,我定会为巴日尔讨回一个公道。” 也呼温摇摇头,道:“巴日尔是老夫的学生,跟随老夫几十年,如今身死南朝,是要他们给个交代。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部署恐怕会有变故。” 此时忽里温已经脱下皮甲,今日怕是不能外出狩猎了,延请也呼温入座后,道:“国师以为局势会如何变化?” 也呼温端坐在矮榻上,道:“按照此前的计策,如果吴、越答应我们增加贡赋额度,就会是我们明年大军南下的军饷。若两朝都不答应,则会以强制推行代金券为替换条件。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谈完,恐怕想有结果,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年初。届时哪边不答应就发兵攻打哪边,两朝都不答应就同时发兵攻打两朝。” “从他们之前送回来的奏报看,两朝对增加贡赋额度显然是有心无力。只增加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无甚意义。至于代金券,两朝态度是模棱两可。问题的关键是卡在他们能不能印制代金券一事上面。这事没得谈,但只要最终时间拖到了,我们准备充足了就能南下,届时就能逼迫两朝同意。” 忽里温这时插话道:“没错,按照既定策略是该如此,现在巴日尔身死,国师是想再派一个使臣南下?” 国师点点头,道:“派人南下是必然的,不过这次去主要是为了巴日尔的事情,不再为代金券了。” 忽里温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不是要拖时间?难道国师准备今冬南下?” 也呼温摇摇头,道:“今冬不行,不仅我们还没准备,关键是大皇子他们那边也毫无准备。如果今冬南下,恐怕他们没机会动乱。” 忽里温点头道:“国师言之有理,但为何不派人南下处理巴日尔之事,顺便继续和越朝商谈代金券之事?” 也呼温眼睛一眯,道:“大汗不觉得巴日尔遇害颇为奇怪?” 也呼温对巴日尔遇害并没有太大感觉,倒也认为汉人刺杀元朝使臣倒也正常。问道:“何怪之有?” 也呼温道:“老夫一路走来,都在想巴日尔死于何人之手。吴朝嫁祸?恐怕没那么大能耐,再者也无必要。越朝杀的,岂不是白白送把柄给我们?越朝的民间义士?奏报上说的清楚,请客的是越朝的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他可是越朝皇帝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平常护卫定当十分周全,岂会那么容易就让刺客成功。而且从奏报时间上来看,刺杀是九日晚间,奏报是十日午间发出的,那时都没有什么消息,恐怕那刺客很不简单。如果是所谓的民间义士,越朝那边不会没有消息。而且为何在那个时候杀害巴日尔?” “所以老夫认为越朝那隐藏着一股势力,其行事手段颇为隐秘,实力却不容小觑。吴、越两个摆在明面上的朝廷实则不足为虑,老夫现在关心的倒是这种暗中的势力。毕竟我族人数少,要想统治汉人广阔疆域,需要防备的恰恰是这种暗中的势力。” 也呼温倒是有点不同意见,道:“国师过虑了,我朝入主中原几十年了,也不见得有什么暗势力需要防范。” 也呼温摇摇头,道:“风起于青萍之末,老夫担忧的是这种摸不着边际的事情。” 也呼温笑着说:“国师不用太担心了,您曾经说过,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的。等我朝南下中原,以汉制汉统治几十年后,汉人就会习惯的。” 也呼温心中也只是一种隐隐的担忧,现在消息也不全,什么都是妄测,多思无益。道:“害得大汗未能外出狩猎,是老夫着相了。” 忽里温摆摆手,道:“无妨,何时不能狩猎。国师多日未进宫,我们再商议一下派使臣南下的事。” 唐海刚在家里待了几天时间,除了一开始心有余悸外,这些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何人要害自己? 招高兴进门的管家已经被查案的人带走,他了解了一下高兴的日常,从没有人察觉到高兴的不对劲。都说这家伙很会来事,为人大方热情,家中的仆役倒是都对他很欢迎。 刺客的目标不是自己,完全是冲着巴日尔去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能够肯定这个,唐海刚就不再害怕。至于因为巴日尔在自己的宴会上出事,朝中大臣的攻击都不算事。把自己软禁起来,这不是皇帝对自己有多大的意见,某种意义上来说,反倒是一种保护。等风头过了之后,自己仍然还是越朝的内阁阁员、户部尚书。 关键是高兴这个家里人搞得他颇为忌惮,家里还有没有像高兴这样的人?这些日子,他都有点神经质了,感觉看谁都是密探。 唐海刚考虑过到底是何人做了这件事,最先怀疑是内侍监。在他看来,只有内侍监有这个能耐,也有这个必要。无论是从皇帝控制朝臣的角度上来说,还是内侍监自己部门权力的角度上来讲,都有往他家里派密探的必要。 要知道历史上越朝先期几个皇帝做的更加过分,当初内侍监最为强大的时候,朝中主要大臣,连在家中和妻妾敦伦皇帝都能知道,几时开始,和哪个妻妾,敦伦多久,是否过夜,都有详细记录,皇帝还时不时的还拿出来敲打大臣,搞得满朝大臣惊诧不已。 虽说现在内侍监不复当年之勇,但复立已经几年时间了。往内阁阁员这样的朝中重臣家中派遣几个密探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有一点无法解释,他和老监正是政治上的盟友,这一点恐怕连皇帝都不知晓。 这些年来又一向配合默契,他们完全没理由干这件事来陷害自己。再者,巴日尔死了对朝廷一点好处都没有,大不了元朝再派几个使臣就是了。所以虽然最先怀疑内侍监,但最先排除的也是内侍监。 他接着怀疑的就是东南党人。杜文心和周秉政这些人,表面上对他是拉拢,实际上内心对他恨的很。财权不掌握在手中,首辅犹如断了一臂,施政大受影响。而且由于自己的态度,东南党又不能肆意打压江浙和江淮两党。他们完全有理由以此为突破口,找自己的麻烦。但却又认为他们没有这份能耐,况且以杜、周等人的政治智慧,当是知道即使自己有麻烦,皇帝绝对不会把户部尚书的位置交给东南党。 至于另外两党,同样没有理由,把自己打倒了,捞不到太大好处不说,说不定还让东南党捞到便宜。除非两党已经结盟,而且有一系列的计划,就更没有理由危害自己让东南党人得利了,可从这些日子的反应来看,似乎也不可能是这两党所为。 想到东南党,唐海刚不由的想到苏圣平。说东南党没有这份实力,那是没有把他算在内。他手中的民团战力可不一般,具备了培养暗杀刺客的条件。但唐海刚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苏圣平做这事的好处是什么? 为了阻碍实行代金券,这事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何必现在杀了巴日尔。再者,杀了巴日尔也没有实际意义,自己当初也点头认可他们拒绝元朝的建议。还有一个原因,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是苏圣平在江宁的靠山之一,尽管这种靠山是利益堆积出来,但有总比没有好,他没有理由干出这种陷害自己的事情啊!何况苏圣平还有一个难关需要自己帮忙度过,这就更没有陷害自己的理由了。 除了杜文心和周秉政因为信息量多,因为苏圣平提醒周秉政露了破绽,猜出了大概之外,其余都对这件突然发生的刺杀事件摸不着头脑。刺杀巴日尔,除了给江宁市井增加一点谈资,越朝这边的谈判暂缓之外,并没有多少实际效果。而当初力主做这件事的刘天瑞事成第二天就已经启程南下。 第420章 归来摊牌 十一月十七日,宝岛新城镇,苏圣平和宝岛省政事厅众位官员、泉州南洋商社几位大股东一起等在海港边上,准备迎接从安南归来的李睿纭一部。此前,李睿纭就派快船报告了回来的时间。苏圣平考虑后,决定将欢迎仪式在新城镇举行,此外还要组织阵亡将士家属和南洋商社的大股东参加。 如果有人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苏圣平身边聚集的人不自觉间越来越多,也越来成气候。政事厅的厅长侯望楼,副厅长张文昌、王世云、林凤武。这四个是宝岛省行政方面的最高长官,王世云还要担任国民军后勤装备部长,所以民政方面只是为了方便协调,平常倒没有分管事务。由于苏圣平充分放权,实际上他们已经可以说是宝岛的最高决策层。对此,刘天瑞曾经隐晦的提醒苏圣平,说是长此以往会大权旁落,为他人作嫁衣裳。只是苏圣平摇头不语,刘天瑞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再劝。 民政方面除了那四个人外,还有工商实业司司长任锡良、财政度支司司长白瑞东、巡查拘捕司司长周新地、人事管理司司长李鼎智、新城府政事司司长白文华等人在列。国民军方面,因为近期有重要事务,除了王世云作为双重代表外,只有新城师师长陆冰陪在苏圣平身边。 他们这些人,基本上有一半是传统读书人出身,只是没有通过国考。没想到苏圣平给他们提供了平台之后,竟然都干的有声有色。侯望楼是幕僚出身、张文昌是屡试不中的学子、王世云以前也只是一个公子哥,李鼎智乃是北地逃民、白瑞东出身市井、周新地更是物流行伙计出身,谁能想到他们如今能够把宝岛治理的蒸蒸日上,短短几年时间就有一番气象。 而这种人,苏圣平手下还有很多。每个村的村官,民政学堂的学员,政事厅、府、司下面的吏员。不一样的管理制度,不一样的平台,以往不值一提的人却纷纷展现出非凡的能耐。 还有没出现的国民军众位将士,陈继平、任兴志、黄文进、周大新、李睿纭、金虎等等,当真是人才济济,只要有人何事做不了?王少杰看着在那和几位海商聊天的苏圣平如是想到。 二弟王少康、李家家主李福生、胡家家主胡苗雨、白家家主白瑞源、秦家家主秦志刚,这些个老狐狸平常可不会出动,苏圣平年纪轻轻,和他们在一起谈笑,气度上丝毫不落下风。能有这样的女婿,应该是要自豪才对。但是,这次他为什么非要把惯常窝在家中的几大家主都拉到宝岛,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让朱强出面去和他们几家台前的话事人接触,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几十个人在码头临时搭建的平台上,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大约两刻钟后,有人高喊一声,才看到海面上露出了一支船队的身影。再过一个时辰,当先一艘大船才缓缓靠岸。 李睿纭当先下船,王少华、高明杰、冯照煌等人紧随其后。李睿纭下船后快步走向苏圣平,站定后一个军礼,道:“报告司令,南征军一部完成各项既定任务,顺利返回。” 苏圣平同样回了个军礼,道:“辛苦了,仪式过后,我们再详谈。” 南征军的军士一个个略有疲色却又精神抖擞,苏圣平微笑的站在那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最后下来的是此次南征阵亡的军士骨灰,将会统一安葬在新城镇外的忠烈祠中。 上午是迎接仪式,午饭后的是一个重要的仪式,集体下葬阵亡军士。这是国民军一个重要仪式,自从崇武民团和海盗作战开始,在崇武县、宝岛共开辟了四处公墓,用于安葬阵亡的军士。 千万不要小看这件小事,当世之人多十分迷信,死后有无血食是众人十分关注的事情。有了公墓和忠烈祠之后,所有人都不用怕死后没着落,这在普通军士心中是十分重要的,是凝聚军心的一个重要举措。 有亲人的就由阵亡军士亲人将骨灰安放好,没有亲人的就由战友安放。忠烈祠前,由苏圣平领头,李睿纭、陆冰、候望楼、王少杰等人依序排好,鞠躬上香。当天晚上,新城镇老军营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犒劳南征军的将士们。苏圣平一桌桌敬下去,难得的喝醉了。 第二天一早,苏圣平首先见的是王少杰、李福生、胡苗雨、白瑞源、秦志刚五个泉州的海商代表,也是华夏商行、佐渡岛金银矿山、华夏钱行、南洋商社最大的股东。 或许是出于利益的考量,或许是执掌大家族的敏感,或许是信息部给他们的压力,或许是看好苏圣平,除了王少杰这个老丈人之外,另外几个海商大家族,一直以来都对苏圣平的事情十分支持,但以往也甚少露面。这一次苏圣平极力要求他们来宝岛,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几人谈笑间都在揣度。 以往只是听下面的人禀报宝岛的情形,如今到新城镇一看,带来了更大的震撼,只能说手下的禀报远远不能和自己所见的对比。昨日之前,新城师只有一个团在,今日除了新城师的一个团,宝南师两个团、南部海军一部分进驻,七八千人的阵势才让他们意识到了苏圣平的强大。不由的更加好奇。 众人落座后,苏圣平缓缓开口道:“各位都是苏某的长辈,或明或暗的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什么龃龉。昨日南洋商社回来后,想必跟各位汇报过南洋的情形,开辟了吕宋基地,打开了安南市场,相信不用多长时间,中南半岛五国的市场将会彻底打开,现在就等另外一部是否能够顺利返回。可以说南洋经济殖民政策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这方面就不多说了,下面的管事会去处理。”几位家主倒是颇为认同苏圣平的话,纷纷老不要脸的拍苏圣平马屁。 苏圣平摆摆手,接着说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各位家主想必对这一次宝岛之行颇为疑惑,来到新城镇这么多天,也看到了不少东西。毋庸讳言,宝岛这边,无论是国民军,还是民政管理,很多和朝廷的体制不符,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和朝廷背道而驰了。” 见说了这番话后,除了王少杰面露愠色,几个人仍然面不改色,苏圣平只能接着说:“不瞒几位,我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朝廷,尤其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宝岛这边的情形,而且皇帝暗中已经进行了部署,目前正在浙江剿匪的蒋子明新军最终的目标应该就是我。”这番话,苏圣平之前没有向王少杰露一点口风,完全是把他当作王家的家主来对待,而不是当作自己的老丈人。 苏圣平话音刚落,李福生笑着说:“圣平啊,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对李福生倚老卖老的叫自己名字,苏圣平不以为意,同样是笑着说:“晚辈今日说这些,是不想瞒着各位家主。以往那是生意上的合作,如今恐怕是要面临生死存亡。晚辈当然不会做那刀俎上的鱼肉,只是不知几位家主是愿意和晚辈站在一起,还是要分道扬镳?今日,晚辈跟各位家主开诚布公,是想把话说到明处,想走想留说明白了,也能好聚好散。” 听苏圣平说到此处,几个家主不约而同的脸色一正,李福生开口道:“圣平,今天老夫不管是什么人物,仗着和你老丈人同辈,教训一下你。你还是不了解我们泉州海商。以前的辛家不用去说他,在座的几家能有几天的局面,靠的是什么?还不是敢打敢拼闯下来的!我们各家家业有大有小,各有各的门道,但从来都是讲信誉、团结的,从来没有想过背叛自己生意上的盟友,这一点即使以前的辛家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违反。今天你的意思我们懂,怕在这关键时刻背后捅你一刀。你也不想想,即使我们会这么做,你老丈人能同意吗?再者,要不是我们有心隐瞒,你以为杜大人、周大人他们会不知道一点宝岛的消息?” “现在我们和你的关系,主要还是生意上的往来,朝廷那边想要责难也找不到理由,我们也没理由为了朝廷和你闹翻。至于朝廷那边,海商在那些官员心目中是什么我们心知肚明,我们相信你有能力、有实力处理好和朝廷的关系。我、老胡、老秦、老白和你老丈人,不敢说给你什么帮助,但绝不会拖你后腿。话说回来,无论是商会、钱行、商社,前景都十分好,只要你度过这一关,我们以后能获得的利益可想而知。” “总之,朝廷的麻烦你自己去处理,我们没那个能耐帮你化解,你不声不响间发展了这么大的实力,恐怕朝廷也拿你没办法。我们保证不会给你添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见白瑞源等人纷纷点头认可李福生的话,苏圣平站了起来,向五人团揖,道:“晚辈多谢各位家主关爱,定然不会让各位失望。” 没想到李福生哼的一声,道:“你小子能耐大,早早就通过手段把我们绑上船,要不是这次朝廷发难,恐怕你还不会露底。好在你通晓合作共赢之道,反正现在看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们几个就当上了贼船。今天这番话不止单纯因为朝廷的关系,以后同样有效。至于失望不失望的,你跟你老丈人去说!我看这新城镇颇为有趣,老白、老秦、老胡,我们去逛逛!”说完站了起来,其他三人也都咪咪笑的看着苏圣平,站起来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翁婿二人后,王少杰虎着脸一声不吭,苏圣平颇为尴尬,摸着鼻子,道:“小婿不是有意瞒着您,您既是我的老丈人,同样还是王家的家主,所以我没跟您老说明白。” 王少杰哼的一声,道:“你娶了莹莹,还分的开?你这边的情形他们几个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还能不知道?蒋子明新军南下的目的竟还瞒着我?跟他们几个摊牌这样的大事也能瞒着我?气煞老夫。” 苏圣平赶紧躬身道:“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您老千万不要生气,要打要罚都由您老发落。” 王少杰呵的一声,道:“拉倒,还要打要罚,你这兵精粮足的,又在你的地盘上,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王少杰正在气头上,苏圣平只能呵呵干笑。 过了一会,王少杰道:“朝廷那边如何应对,你想好了嘛?” 苏圣平点点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的计划了。只要泉州这边不出问题,我保证不会有什么纰漏,再者朝廷还没那资本跟我真正翻脸。” 王少杰眯着眼点点头,他对苏圣平的实力了解的比较深,对朝廷的情况也知道不少,道:“你有应对之策就好,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不用像今天这样。”苏圣平赶紧点头称是。翁婿两人又密谈了一会应对的办法,这才各自散去。 第421章 民主会议 刘天瑞于十八日返回宝岛,苏圣平除了一开始接见了一下,简要听了他的汇报,就再也没有理会过他。刘天瑞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江宁自作主张杀了巴日尔,引起了苏圣平的不满,信息部那边肯定会有详细的报告送来,但是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苏圣平真实态度是什么。 这些日子,苏圣平一直在阅看南洋战事的纪实,不时和李睿纭他们总结南洋几次战事的得失。他也算不上是有意要晾刘天瑞,当初给他令牌,就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搞死巴日尔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问题出在他这么做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尤其是在唐海刚的身上,这么一来唐海刚深陷嫌疑不能替自己说话,起不到延缓局势发展的目的了。 刘天瑞给的报告上也没隐瞒,说明了自己当时要搞死巴日尔,完全是害怕朝廷屈服,都是为了阻扰代金券实行,为了进一步激化矛盾,同时也给元朝南侵借口。也认为唐海刚这边,既然已经知道新军南下的目的,实际上能起的作用不大。 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总体上搞死巴日尔对宝岛这边来说,只要能避免朝廷和元朝就代金券一事达成妥协,那就是利大于弊。关键是刘天瑞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事先通报,这样的思想要不得。因此,这么多天没见刘天瑞,算是驭下的一种手段。 刘天瑞和顾荣成不同,苏圣平有把握控制住顾荣成,但刘天瑞暂时还没完全的把握。这一次让他拿着令牌去江宁,已经类似于拿着“尚方宝剑”。目前他的手下中,拥有这种毫无他人制约的权力,严格意义来讲只有王莹和朱家兄妹。这三个人如果都不能完全信任,那也不用再考虑什么大业了。此外,虫子身在信息部,本身就充满制约。猴子更不用说,他在监督李睿纭的同时,身边的关志堂等人也在监督着他。 刘天瑞加入这么短时间内,就有这样的机会,算得上是一种试探、考量,虽说他完成的不错,但也要让他知道权力来自何方,要有敬畏之心。这一次在江宁,刘天瑞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擅自行事却不提前报告,就犯了大错。尤其是他这种谋略型人才,通常善于布置阴谋,让他知晓己方实力的情况下,也要让他有所敬畏,否则哪天把阴谋用到自己人身上,会带来深重的灾难。 但是,凡事过犹不及,晾了几天就够了。二十八日,苏圣平和国民军诸人已经总结完南洋战事。召集体系内重要人员开会,刘天瑞也应邀参加。 这一次会议军政两方的主要人员都参加了,国民军方面,有从浙东匆匆赶回来的陈继平、任兴志、周大新、金虎、武平、顾荣成,还有本来就在新城镇的王世云、李睿纭、陆冰、胡克刚、龚培云、冯照煌、林永涛、杨文荣、关志堂。 民政方面,侯望楼、张文昌、林凤武、白文华、薛静聪、史路、林卫、李鼎智、李鼎慧、郑荣天等司一级以上的官员都悉数到会。 除此之外,信息部的虫子、关志鹏、林春林、小马,宣传方面的许文斌,工商业方面的朱强、吴波涛、何志敏等,就连朱音也派了一个代表参会。 可以说,除了个别无法离开的,体系内重要的人员都到场了,召开这一次会议,苏圣平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彻底向手下众人表明自己的志向。 会上,苏圣平先是简要说了说李睿纭带领的南征军在吕宋、安南两地的战况以及南洋商社的进展。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一个朝廷犹如一所房子,建好之后风吹雨打几百年,一开始因为地基打好了,主人还比较爱护修补,勉强能算是一栋好的房屋。可惜如果主人不加爱护,不仅不修补破陋的地方,甚至主人自己还拿竹竿捅、拿铁锹挖,这栋房屋焉能不四处漏风漏雨。无事的时候,房子还勉强能够住人。可一旦发生什么大事,恐怕就要屋塌伤人了。” “越朝立国凡几百年,如今皇子皇孙、官员、军将依然不知爱护,党争不断、官员腐败不堪、权贵鱼肉百姓,官军毫无战力,就连区区几个海盗都打不过,让沿海百姓深受荼害。士绅大户凭借身份免税,把税赋转嫁给普通民众,加上各地土地兼并严重,百姓困苦不堪。可以说,如今越朝这栋房子已经破烂不堪,这艘船就快沉没了。” “几年前,我曾经北上元朝,汉人在元人的铁蹄下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年我们这边也有很多北边来的汉人,平常你们也都能听到。你们有些人已经知道,现在元人又有了南侵之意。你们认为,以朝廷的能耐能够抵挡住元人南侵的步伐吗?”说到这里,苏圣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让众人消化一下这些话。果不其然,苏圣平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 过了会,苏圣平才接着说:“在年少的时候,我也曾经想着读书为官,做一个匡扶社稷的名臣。以一己之力做一个修补房屋的工匠,让越朝苟延残喘下去。可惜,朝廷让我很失望。在我看来,如果想要依靠朝廷,我们迟早要成为元人的奴仆。因此,从打击海盗开始,我就想着走一条新路,走一条拯救汉人的路。为此,我花费巨资编练军队,每年的花销不不可谓不大,在座各位都应心中有数。” “如果就此发展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们国民军就能成为汉人抵抗元人的希望。但是,现在我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得到消息,目前正在浙江剿灭盗匪的蒋子明新军,最终目的是我们。” 苏圣平话音刚落,会场就炸锅了。朱强、虫子等知道消息的没有什么反应,刚刚听到消息的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 苏圣平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蒋子明的新军,和我们以前的敌人完全不同,战力可能和元人的一般军队差不多。朝廷方面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漏出任何消息,看来这事是皇帝一手操办,恐怕连蒋子明自己现在都还不清楚。正因为这样,才看的出来皇帝的可怕,他这是想给我们来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下子打败我们。” “不过,就像我说过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皇帝的想法是好,但现实是他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不说我们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个消息,就算蒋子明的新军南下,绝对也躲不过海军,即使上了宝岛,我们还有几千国民军将士。” 苏圣平话还没说完,金虎就叫到:“司令,管他什么新军,只要他敢来,我们宝北师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顾荣成嘿嘿一笑,道:“金师长,恐怕要让你们宝北师失望了。他们敢对国民军不利,到了海上,北部海军就让他们喂鱼先。”顾荣成这话说的大家伙笑了起来。 苏圣平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朝廷。蒋子明的新军也不容小觑。今天召集大家一起开会,目的是为了统一大家的想法,免得怕有些人死抱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今天的会议就是一次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如果有人不想和朝廷为敌的,会后可以主动离开。大家这么多年下来,怎么着也有一份情谊在,我们好聚好散,我保证礼送离开,绝不刁难。但如果这一次不离开,以后想着首鼠两端,那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此外,还有一个选择,我想让大家一起选择是否和朝廷对抗。如果选择对抗,那就不用多说。如果选择不对抗,那作为主犯,我带着家人朋友远走他乡,允许其他人带着人财物投靠朝廷,换取高官厚禄。” “你们以前看我写的书,应该看过民主这个词。今天的会议就让大家体会一下什么是民主。你们每个人桌子上有一红一黑两个豆子,我面前有一个陶罐,等下你们依次到陶罐里投下豆子,放下红的就是表示反抗,放下黑的就表示不反抗。你们放心,只要放下一个,另外一个你们可以自己拿着会后丢掉,所以谁也不会知道。最后我们看哪一边的豆子多,就选择哪个。” 说完,苏圣平自己就站了起来,拿起两个豆子,看了一眼后,手伸进罐内放下一颗豆子。以前就知道这个规矩的朱强、虫子、铁锤也照着做了,其他一些人先是好奇,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家一看就明白了,很快就一一投下豆子。 刘天瑞知道能够参加今天的会议,就表示苏圣平对自己还是信任的,江宁那边的事情应该已经过去了。不过这会他心里想的却不是反不反抗朝廷,在他看来,这个完全不用怀疑,所以都会选择和朝廷对抗。他感兴趣的是投票这件事本身,他觉得这才是苏圣平真正的目的。是不是以后遇到重大的事情都会这样投票?哪些人有资格投票?哪些事需要投票?民政方面是不是也要参照执行? 众人都投完票后,陆广谦很快就统计出结果。毫无意外,所有人都投了红豆。看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苏圣平笑着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金虎和顾荣成对视一眼,金虎赶紧站起来率先开口道:“司令,我们是不是这样就要举旗造反了?”没想到金虎这糙话却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看向苏圣平。 苏圣平嘴唇微抿,道:“不要着急,我告诉你们一句话,叫做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凡事顺势而为,不错过每一次机会。打铁还需自身硬,关键的是我们自己要不断壮大实力,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会后,参谋部、信息部、军情部、宝岛民政、商社、工业园等要紧密合作,先制定好应对蒋子明新军的计划。” 看大家有点失落的样子,苏圣平呵呵一笑,赶紧给大家鼓鼓劲,道:“短期内有一个目标,继续夯实宝岛的根基,趁势占据泉州、经略舟山,巩固苏北基地,以待时势变幻。” 第422章 开始准备(上) 参会人员满怀激动的心情离开会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苏圣平摇摇头,心里自嘲道:今天这一幕说明这些家伙一个个早就有造反的心理准备,亏的自己以前还遮遮掩掩,时不时的暗示,当真是枉做小人。想想也是,宝岛这边瞒着朝廷又是编练军队,又是成立民政部门的,手下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焉能看不明白。只是以前自己也不明说,他们就乐得装糊涂。 朱强看苏圣平在那摇头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挑明了也好,大家就都有心理准备。” 苏圣平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早说总比晚说好,是我过于小心了。广谦,你安排一下行程,今天下午司令部召开会议,请南部、北部海军参谋长以上列席参加,讨论和新军的作战计划。今天晚上和信息部、军情部、宣传部召开情报宣传工作会议。明天上午召开民政工作会议,请宝岛政务厅司以上官员、三府政务司长参加。明天下午召开工商工作会议,请物流行、复兴商社、工业园、南洋商社负责人参加,商议后续应对措施。现在,去请任兴志部长和各师思训部长过来开会。” 陆广谦出去后,不一会任兴志、龚培云、杨文荣、云宝、关志堂、路高伟就陆续赶来,这个小范围的会议在国民军的议事房里进行。苏圣平居中而坐,正对面是任兴志,其余人员左右分坐。 人到齐后,苏圣平开口道:“本来还以为会有些波折,没曾想上午的会议这么顺利,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繁重了。” 任兴志笑着答到:“司令会上所说皆是实情,朝廷腐败不堪,元人有南下之意,纵观天下,也就我们国民军还有希望。尽管现在我们还不算强大,但假以时日我们必然会让天下人刮目相看,这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苏圣平点点头,笑着说:“兴志雄心不小啊!” 杨文荣嬉笑道:“跟着司令,再小的心也能变大。” 苏圣平用手指了指杨文荣,道:“你小子竟会拍马屁,这拍马屁可吓不走蒋子明。”议事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苏圣平摆摆手,道:“心有多大,成就才能有多大。但是会抬头仰望星空,却也要懂得脚踏实地低头走路才行。这一次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变局,转好这个弯,我们以后的路就好走了。如何转好这个弯呢?你们思训部门任务非常重。” “我们的基础就是国民军两万多军士,只要这些军士能转过弯来,那我们就能面对任何困难。以前我们虽然自搞一套,但明面上却还是朝廷的军队。以前是和海盗作战,如今却要面对朝廷的官军。有些人或许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从现在开始,除了浙东那边会有零星的战事,国民军所有军事行动将会暂停,我希望你们思训方面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在年前把有关思想工作做到位,确保全军上下的思想统一。具体工作如何开展,由你们自行商议。但还是那句话,不强留、不胁迫。要留的欢迎,以后是兄弟姐妹。要走的也不刁难,礼送离开。”几个下属纷纷记下了苏圣平的要求。 最后,任兴志表态发言道:“请司令放心,我们下去后立即制定计划,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苏圣平、陈继平等人齐聚国民军司令部作战会议室内,商讨如何应对新军。此前收到消息后,苏圣平就密令陈继平他们制定相关的应对计划,这次会议是准备最后敲定有关应对方案。 陈继平代表参谋部汇报道:“根据司令此前的要求,本着尽量不打,要打必赢的要求,参谋部制定了有关应对方略,包括以下几部分,我简要汇报一下。一是战场选择。不让新军有机会南下泉州和渡海上宝岛,一旦确定新军准备发难,我们就主动出击,预计战场主要是在浙南。参谋部按照浙江盗匪分布情况,预计新军将会在温州一带,时间预计在三月下旬至四月中旬。除了应对新军的温州战场之外,根据另有两处战场分别是泉州和福州。” “二是作战任务、参战部队和作战指挥。对抗新军的主力部队为宝北师全体,另调北部海军和南部海军一部、新城师一团北上。成立指挥部,由司令任总指挥,金虎、顾荣成任副指挥,具体司令部人员组成另行调派。莆田方面,由新城师二团、三团两个营、北部海军一部参战,由陆冰担任总指挥,指挥部人员另行调派。战略目的以威慑为主。泉州方面,以宝南师二团、三团两个营、崇武团和南部海军一部参战,由我任总指挥,李睿纭师长任副总指挥,指挥部人员另行调派。战略目的首先以保护泉州各处安全为主,务必防备童益民防御使衙门军队和可能南下的西路军。答道目的后等待司令的进一步指令,进行下一步动作。宝南、宝北、新城各留一个营防御,具体由各师师长决定。” “三是作战准备方面。各指挥部必须在军情部的协助下制定详细的作战方案,参战部队所需的后勤物资经申请后由后勤装备部协调物流行调拨,思训部按期进行作战动员。军队调动由后勤装备部协同海军和物流行制定计划,确保一旦下令,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将军队和后勤物资投放到位。” “四是战后处理。现在说战后处理的事情为时尚早,但因为此次三处战场并非都是完全意义上的作战,所以为了后续的事务,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此次战略上是温州打击、福州威慑、泉州和宝岛防御,因此三处指挥部必须按照这个大方略进行作战部署。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打不还手,如有必要也可主动采取进攻。此外,参谋部还制定了有关宁波团、江北基地的后续处置方案,将会派人到两处说明。” 听完陈继平的汇报后,苏圣平开口道:“各位还有没有什么补充?”见众人都没补充意见,接着说:“刚才陈参谋长汇报了应对方略,我原则上同意。陈参谋长所说的四大部分是大的方案,具体的内容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会后,各部、各师要全力配合,制定细致的方案。” “此外,我想再强调一下。新军是孙思源和蒋子明用几年时间倾力打造的,战力肯定不同一般。但是,我们的优势也很明显。士气、装备完全不落下风,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打败他们完全不是问题。这一次过后,短期内我们的局面将会有好有坏,但总体上是好的。此次泉州和福州这两处可能不会有大的战事,没有参战的部队也不要失望。按照我的想法,此次风波过后,越朝这边我们将会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反倒是吴朝方面我们要有所作为,今后你们将会面临更多的作战任务。” “另外,还有两个事情大家需要注意。一是保密,我们的计划制定和实行必须严格执行保密条例,军情部、军法部要严格排查,但有泄密绝不轻饶。二是安全,但有家在泉州和宝岛以外地方的,需要保证家人安全的,思训和军情要配合一下,妥善安置,免除军士的后顾之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按照今天会议的内容开始启动准备工作!”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陈继平俯身过来,轻声对苏圣平道:“司令,宁波团方面,是不是不要通报了?” 苏圣平听了,沉吟片刻后,道:“我们要相信宁波团大多数军官的心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有想法的只是少数。这样,暂时跟王国云和高琦明通报一下,并且让他们自行决定要跟哪些属下谈。江北团那边同样只跟华鑫、黄破虏、毛得利通报,让他们做好应对定边军发难的准备。参谋部考虑一下,是不是日本方面调派部队支援,以及武器方面需要支援多少,必要时虎蹲炮也可以运上去。” 陈继平点点头,道:“别的地方我倒是不担心,江北基地发展到今天十分不容易,那个地方会是我们今后发展的一个重要支点,千万不要出问题。但是,要想调派更多的军士上去,恐怕会引起朝廷和定边军的反弹,最终如何还是要看温州那边的结果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蒋子明为人不错,是个人物,能不为敌最好。新军还没被定边军那些老兵痞带坏,算是朝廷的一支生力军,用来抗击元朝南侵总好过死在内耗上面。” 陈继平见苏圣平心里已经有计较,就不再多言。虽说预计三月下旬才会开战,但谁也不知道新军南下的速度,想要完全做好准备,后续的军队运输、物资准备等方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打了招呼后就匆匆离开,准备带着一帮参谋完善详细作战计划。 第423章 开始准备(中) 晚上,苏圣平公房内,虫子、关志鹏、李春林、小马、周大新六个人围坐一圈,商议如何应对此次事件。 虫子首先进行汇报,道:“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皇帝确实想用新军来对付我们,但是朝廷上下仍然一无所知,丝毫没有消息漏出。江宁、福州、泉州方面都毫无动静。新军南下的兵力是一万,目前正在浙江中北部剿匪。按照时间和战备推算,十二月中旬浙江中部盗匪肃清。到时临近过年,应会暂停一段时间。明年,新军将会一路南下直至温州,现在我们担心的是随着新军南下,浙江的盗匪会逃离,届时新军南下的速度会加快,恐怕不用到三月下旬就会到达温州。因此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时间上应该加紧,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当然,我们会和军情紧密配合,随时关注新军和盗匪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新军不是盗匪能够应付的,他们也不会傻乎乎的等在那给新军杀,很有可能会经过浙西流窜到江西。不过,新军也是四散在剿匪,到时要在温州集结,还要准备后勤物资,再者要么乘船南下,要么经陆路南下,我们都能发现。大新,你要把这方面考虑进去,通报给参谋部,制定计划的时候考虑细致一下。”周大新点头称是。 苏圣平接着说:“打仗,情报十分重要,有了情报就能有先手优势。接下来几个月时间,信息部和军情部任务很繁重。我现在只想到以下几点,不足之处你们再补充。” “第一,加强情报搜集。重点是皇帝何时下令以及新军的动向。这一点你们已有所准备,我就不再赘言。但福州那边,尤其是防御使衙门和闽王方面还要加强监控,免得有什么遗漏。” “第二,加强对泉州和西路军的监控,防止被偷袭。泉州是我们另外一个大本营,不仅我们的家眷在那里,还有工业园、科学研究院、学校,这些都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再者,此次风波过后,泉州府的治权必须拿下。因此,泉州内部有什么敌对势力,有什么隐患都必须排查到位。因此,泉州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都需要重点监控,防止发生什么意外,等到大军杀到,再把他们一扫而空。另外,西路军是我们一直忽略的一方面。保不齐皇帝会在西路军上有什么部署,必须防着这一招,给军队调防留够时间。” “第三,加强内部的监控,避免泄密。这么大的行动,要想完全保密恐怕很难。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尽可能的做足功课,能不泄密最好。千万避免再次发生被人摸上岛的事情发生。再者,普通军士恐怕也无法知道太多具体的细节,重点关注和宝岛有往来的泉州商人和中高层军官。” “第四,协助朝廷势力范围内的商业力量做好撤离准备。现在,我们能够确保安全的地方就宝岛和泉州两处,四散在各处的物流行基地,江宁的商社,宁波、江宁、杭州、福州、莆田的钱行是我们需要全力保证安全的部分,万一朝廷狗急跳墙拿他们撒气,损失将会很大。会后,你们要和朱强、吴波涛、王少康他们碰头,制定一个撤退计划。当然,我们会尽量避免发生这种事情,这需要后续的谈判,现在先做好计划,一旦有变能够立即撤离。”虫子等人记好苏圣平交待的四件事,纷纷表态将会做好一切准备,又讨论了一会后才纷纷离开。 虫子他们走后,陆广谦就领着许文斌进了公房,见苏圣平坐在椅子上,双手轻揉着太阳穴,许文斌赶紧说:“圣平,你要是累了,我们明日再谈。” 苏圣平又揉了揉眉头,道:“文斌来了,不碍事,坐!” 许文斌依言坐下后,苏圣平接着说:“今天之前,我还没和你正式通过气,你有什么想法。” 许文斌看着苏圣平,道:“自从拜读过你的大作,就想要看看你书上所说的种种设想能否成为现实。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我还不知道?要单纯是为了你自己,以你的能耐,早就能过上笑傲王侯的日子了。说实话,我巴不得你赶紧走上这条路,看看你能不能真的带领我们这些人,走出一条和以往的王朝不一样的道路,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你当初说过的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苏圣平听了笑着说:“有远大抱负,却也要一步步来。” 许文斌接话道:“没错,要抬头仰望星空,更要低头脚踏实地。我准备以此为题,在报纸上做一次宣传。” 苏圣平笑着摇摇头道:“随你,这是你职权范围内的事情,我不干涉。今天单独和你见面,就是要商讨一下宣传方面如何脚踏实地的走出这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许文斌显然早已准备,道:“我已有一个初步的方案,准备从下个月开始,有计划在报纸和戏团进行宣传攻势。报纸方面主要宣传元朝侵略中原时,中原百姓的悲惨遭遇。影射朝廷的无能,让百姓陷于苦难当中。戏团方面,主要宣传如今朝廷官军的无能,导致沿海百姓惨遭海盗毒害。同时宣传国民军英勇抗击海盗的事迹。目前我想的主要是这两方面。” 苏圣平点点头,道:“你想的不错,不过我觉得还不够。”见苏圣平准备部署工作,许文斌赶紧拿起笔记录。 苏圣平说到:“第一,除了宣传元朝侵略中原,越朝丢了江山,让汉人被元人奴役的悲惨遭遇之外。我觉得报纸上还可开设一个专门的版面,用于讨论为何偌大的越朝会被元人打的落花流水。重点从朝廷官员腐败、朝臣党争、权贵侵蚀民财、官军军纪涣散、军备败坏等方面进行论述,从政治、经济、军事上论述当初越朝必败的原因,这种失败在于越朝本身,而不是别的外力。” “第二,以海盗袭扰东南沿海为例,以编练民团、增税等事实为依据,指出越朝南迁之后,朝堂明面上保持了平衡,实际上暗地里继续败坏,甚至是比南迁前更加严重,指出越朝已到日薄西山之时。并且以代金券这一事件,指出元朝已有南侵之势。向所有人发出疑问,如今的越朝能否抵抗元朝南侵?越朝的汉人是否要做元人的奴仆?” “第三,可以发表一些文章,探讨一下历史上的王朝兴衰,用史实证明如今的越朝因为本身的原因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暗中指出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唤醒那些还有心怀幻想的人。” “第四,宣传一下国民军从崇武民团开始,英勇奋战、抗击海盗、保家卫国的事迹。有必要突出一下我个人的功绩,主要是为了结合新军南下,最终隐指朝廷屠害功臣、自毁长城。让天下人看清朝廷的本质,让我们在争取民心上面取得主动地位。上面说的这四部分,主要是《华夏新闻》方面的宣传,受众以普罗大众为主。” “另外在《新知》上,受众锁定在读书人身上。陆续把我有关社会契约方面的文章发表上去,指出朝廷如今只知道从民众当中索取,却已无力保护民众的事实。向所有人征稿,讨论天下到底是一家一姓一人之天下,还是天下人的天下?讨论在我们交税养活朝廷官员、皇帝、权贵,却不仅不能获得应有保障,还要接受进一步的盘剥,以及面临被奴役的风险时到底该怎么办?” “此外,从今往后,《新知》上还要逐步发表我有关民生、政权组织等方面的文章。相信这种新型的理论能够吸引更多有识之士和我们一起同行。当然,这个是以后的事情,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另外,戏团方面,除了已派往广东宣传的戏团不撤回外,所有在外的戏团为了安全起见,全部撤回泉州和宝岛。一方面,在泉州府城、各县宣传造势,内容方面参照报纸。另一方面,到宝岛各军中宣传,辅助思训部转变军士思想,激励军士士气。” 许文斌放下记录的笔,还拿起来看了几眼,道:“圣平啊,我都干这么长时间宣传了,和你比起来当真是差远了。” 苏圣平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想的自然不同。具体的事情还要你去做,人财物方面你尽管打报告,我会给你充足的资金保障。另外,安全方面有什么需要的,你尽可去找虫子,我交待过他,他们会全力保障的。” 许文斌点头称是,接着两人讨论了一会苏圣平之前所说的向天下人发问的问题,商定了《华夏新闻》和《新知》的立场,以及如何征稿的问题,直到夜深后才散去。 第424章 开始准备(下) 第二天一早,候望楼领着宝岛政事厅在新城镇的司一级以上官员来到国民军议事房,司法院院长郑荣天、审计厅长李鼎慧、监察厅长林卫、民政学堂路天生列席会议。 尽管昨天晚上和许文斌商谈到深夜,但苏圣平依然神采奕奕,大步步入会场,抬手示意众人不要站起来迎接。坐下后,开门见山道:“昨天的会议你们都参加了,既然没人反对和朝廷对抗,今天就是要部署一下民政方面的有关工作。民政的工作汇报,我每次都会细看,今天就不听汇报了。想必昨天回去后,你们也有了简单的计划,你们谁说说!” 苏圣平话音刚落,候望楼是民政的头头,就开口道:“昨日会后,我们简单碰了头。首先,我们民政方面再次重申坚决拥护司令的决定,为了我们自己和朝廷抵抗到底。其次,民政方面将会全力配合国民军的所有军事行动,在人力、物力上给予支持。包括民夫搬运物资、鼓励民众捐钱捐物支援国民军、配合李部长动员更多的适龄人员加入国民军等等。具体的将由王副厅长协调两方面,各司、各府将会全力配合。再次,我们认为民政方面最重要的是稳定后方,不让战事对民众的生产生活和各处建设造成太大影响。比如到时的春耕、道路和房屋的修筑、几处工坊的建设等等。” 候望楼说完后,苏圣平见无人补充,开口道:“候厅长说的三个方面很好,具体的细节你们再去商议。我再补充几点,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第一,民政、司法院、监察、审计四个系统,要统一所有人的思想,上下一心应对此次风波。我们的原则还是来去自便,绝不勉强。当然,鉴于目前的局势,要离开也等风波过后再离开,这段时间就不再参与具体工作。此外,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兄弟,有什么困难,尤其是家人安全方面需要协助的,由民政汇总交军情部负责。” “第二,做好有关防御准备。不要以为在后方就可以粗心大意,三府都会有国民军留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也要制定相应的安保预案。尤其是巡查拘捕司这会就要在维护治安稳定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要防备朝廷任何方面可能的偷袭。同时,要防备其他方面派来的探子,发动所有民众互连互保,发现可疑分子及时查究。” “第三,加快生产建设。就如候厅长所说的,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后方的稳定,支援国民军的想法是好的,但民众的生产生活和各处建设不能受到影响。” “第四,最为关键的是,利用这段时间准备民政官员,做好接收泉州府城和六县的准备。你们要紧密配合,加紧学员培训,制定调派民政官员的计划。目前宝岛这边民政官员可能不够,到时会在泉州招募一批,后续的培训事宜要提前做好准备。这一次风波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大家一定要向前看,日后才是关键。”苏圣平说的前面三点无疑是重要的,但是这第四点才是关键所在,这对民政官员来说不仅仅是看得见的好处,而且也展示了苏圣平的雄心和强大的自信。 国民军现在的作战、后勤主要依靠物流行,宝岛这边还处于投入建设的阶段,并不能给予太多支持,因此众人也知道民政的支持有限。可苏圣平说的接收泉州一府六县,这对于民政官员来说无疑是很大的诱惑。地盘大了,一下子增加泉州一府六县,需要的官员不在少数,这样民政方面的官员才能晋升,论起来风波过后恐怕受益最大的恰恰就是民政这些官员。 大的方面说完之后,苏圣平把侯望楼、张文昌、林凤武、李鼎慧、林卫和路天生单独留下,又对培训更多民政官员准备接收泉州一府六县进行了部署。 吃过午饭,朱强、吴波涛、何志敏一起商议物流行、商社、工业园对此次事件的应对措施,王世云作为后勤方面的主事人也参加了。他们几个在一起,气氛就比较轻松了。先是简要说了说今年的收益,再谈了一会宝岛这边几处工坊的建设情况、崇武矿山的生产情形、和陈文华合作的进展等等,然后再进入正题。 倒是朱强先开口道:“圣平,最近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圣平疑惑的看着他,道:“什么问题?” 朱强道:“从崇武民团开始,到宝岛成立国民军,再到此次即将到来的风波。物流行一直承担着后勤运输的重任,你当初成立物流行就想到这了吗?”吴波涛、何志敏亦是出身物流行,甚至可以说现在国民军大部分将官也是出身物流行,这个疑惑恐怕不是朱强一个人有。 苏圣平听了哈哈一笑,沉思一会,道:“怎么说呢,要说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恐怕值得商榷。但那会我确实意识到了物流行在后勤运输保障中的作用。另外,当初成立物流行最先的目的完全是出于商业利益方面。也是随着发展我才彻底看出了物流行的作用,尤其是人才储备和培养,完全是早期国民军预备队,如今不也源源不断往国民军送人嘛!” “这些年虽然我很少过问物流行的事情,还让强子你一直待在物流行主管的位置上,诚然有些客观因素,但让你替我看好这个大本营的心思你应该能体会。所以,这一次冲突,物流行必然不能受到太大冲击。这是我的底线之一,如果朝廷冒犯了这个底线,那我也不会留情。” “同样,商社的作用也不能小觑,要把我们自己的货物卖出去,另还要购买我们需要的货物,包括一些军备物资。商社明面上主要在江宁,李东跃那边已经着手撤离的事情。其他大城的点,挂的不是复兴商社的牌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而且我猜测皇帝应该是擒贼先擒王的心思,不会先朝商社和物流行动手。但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物流行和各处的商社都应有相应的撤离预案,两者可以互相配合,必要时可以申请国民军协助。” “除了自身的安全之外,目前这一阶段就是和后期装备部紧密配合,做好相关的准备工作。尤其是物流行,船不够可以租,可以立即买,船员不够可以立即招募,务必保持足够运力运送军队渡海参战。商社在物资购买方面也要全力配合。” “工业园方面,泉州是这一次的战场之一,安全不成问题。宝岛几处工坊要加紧建设,江北基地开设钢铁厂的设想也可以开始计划了。崇武矿上的生产上必须加紧,长矛、弯刀、弩箭、甲胄必须多做准备,虎蹲炮不强求,循序生产就行。” “另外,我估计这一次战事并不会太大、太激烈,你们就当是一次预演,一次演习,从中可以发现很多平常在后勤方面发现不了的问题。边做边改,为以后做好准备。力求打造一支高效的后勤保障队伍。” 苏圣平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示意几人开始提意见。朱强最先开口道:“物流行总归全力支持。其他没什么问题,就是物流行的运费怎么结算?” 见朱强关注这方面,王世云答道:“老规矩,按照物流行的标准收费,从军费中开支,不过这次一次性的运量大,最好是给我们更大的折扣。” 朱强道:“王部长,物流行现在的生意可是忙碌的很,原本给国民军运东西就打了九折,你还要再打折,物流行可就要亏本了。” 王国云笑道:“朱哥,你刚刚才答应了全力支持,怎么这会却是锱铢必较?”王国云作为后勤装备部长,往常和朱强打交道最多,这会倒也不计较开起了玩笑。 苏圣平知道两人这是要自己表态,只能笑笑,道:“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你们俩也不要争了,我看这样!打八五折,物流行有点利润,国民军也能减轻点负担。” 朱强摇摇头,道:“既然圣平开口,就按八五折算!” 王世云轻笑一声,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短途大量运输,八五折物流行的利润不少了。不过既然司令这么说,我们也认了。还有,何管事、吴管事,你们俩的物资是不是也参照这个来?” 体系内,工业园和商社也是独立核算的商业单位,每年的利润关系到两人的考核,虽说是自己内部的事情,钱也是左口袋进右口袋,但是既然涉及到考核,前面朱强已经开了个头,吴波涛和何志敏也不含糊,两人对视一眼后,何志敏先开口道:“工业园的东西都是自己生产的,只要百分五的利润。”紧接着吴波涛开口道:“商社不同,利润要稍微高一点,百分七。”王世云撇撇嘴,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就捏着鼻子认了。 紧接着,苏圣平又老生常谈,强调了一下此次涉及大量物资和银钱,让他们务必严管手下,做到手脚干净。 第425章 若即若离 这几日,苏圣平召见各方人员时,刘天瑞都没陪同在身边,但是他在国民军司令部内也有一处公房,离苏圣平的公房也不远,可以看到苏圣平那边人来人往的十分繁忙。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他才又有了当年在洛阳、江宁为官的感觉,有了自己并不是缺一不可的认识。 不得不说他刚来的时候,虽然认为苏圣平身边有不少人才,但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他们真正看在眼里。从江宁归来,苏圣平也没有限制过他什么,昨天还让他参加大会。但这两天苏圣平紧急召见各部分人员,部署各项事务。这一切表明有没有自己这个人,对于国民军来说并不重要。 刘天瑞心想也许苏圣平这些日子的冷落,就像他说的来去自由,是在给自己选择的机会。要么离开,要么真正意义上的融入国民军的制度体系,认可他制定的规矩,享有权力的同时受到必要的制约和监督。如果自己还是自视甚高,俨然一个救世主突兀的出现在苏圣平体系内,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不遵守应该遵守的汇报请示等规矩,那么就将永远被这个集体排斥在外,还不如离开更好。 活到这么大年纪,有了多年的阅历,竟然还会犯这样的错误,刘天瑞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许是前段时间苏圣平的重视,让自己有点飘飘然,得意忘形了。好在还有机会,苏圣平对自己还是看重的,否则也不会让参加只有高级别军官参加的会议。 此时,刘天瑞有了点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不过,他觉得这种感觉不错,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瞅着朱强等人离开,刘天瑞来到苏圣平的公房。陆广谦倒也表现的十分谦和,赶紧进去禀报,得到许可后,才出来领着刘天瑞入内。 苏圣平坐在那里看着什么文件,见刘天瑞进来,赶紧站起来,笑着说到:“刘先生来了,赶紧坐下,广谦泡茶。” 刘天瑞笑着说道:“打扰大人了。” 苏圣平笑道:“何来打扰一说,这几日事务繁忙,也没和先生多说。正想请教先生对局势的看法呢。” 刘天瑞道:“老夫确实有点想法,正想跟大人禀报。”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愿听先生高见。” 刘天瑞摇摇头,道:“和大人相比,老夫哪有什么高见。一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就够老夫学一辈子了。” 对于剽窃,苏圣平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先生过奖了,我也不想啊,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先生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刘天瑞这才进入正题,道:“此前阅看过信息部有关新军的情报,这一次去江宁也听说过一些情况。加上对越朝现状的了解,老夫斗胆猜测,大人心中对这一次和新军可能到来的冲突并不是太在意,反倒是对于内部似有更大的用意。” 苏圣平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他也以为和新军的这次冲突会是虎头蛇尾。自己这边不愿下死手,恐怕蒋子明也不愿意让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新军和国民军死拼,尤其等他知道了国民军的真实情况后。不由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说难听点,定边军早已习惯了拥兵自重。蒋子明现在是被朝廷和我们蒙在鼓里。一旦他知道国民军的真实情况,恐怕就不愿意和我们死战了。所以,我认为和新军小打小闹会有,拼死拼活不会。我这次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备战,说来和先生此前的提醒也有关系。一来是此前我自己的目标并不明确,有些军士、官员对未来比较迷茫,这样很不好。尤其是如今手下多了,到了不得不亮明态度的时候,不然不仅不利于凝聚人心,恐怕还会被有心人利用。二来,有元朝、吴朝在,以后战事将会频繁发生。这一次就当演习,演练一下各部门的应对,也可以找出平常意识不到的问题,还有机会可以改正。” 听苏圣平说大实话,刘天瑞道:“大人高瞻远瞩,老夫钦佩不已。确实到了需要亮明和朝廷的关系的时候了,这也是老夫关注的。但老夫觉得,大人虽然要亮明态度,但现在倒还不是彻底和朝廷撕破脸皮的时候,老夫觉得用若即若离来形容更为恰当。” 苏圣平眉头一皱,道:“此话怎讲?” 刘天瑞道:“之所以会这样考虑,有以下几方面原因,一是商业利益。自古江浙就是繁华之地,对于我们的货物销售十分重要。虽说还有南洋、吴朝、元朝等地,但切勿放弃越朝这边的商业。毕竟钱行在其他地方目前还很难实行,反倒是有泉州的商品行销,对设立钱行十分有利。等钱行壮大后,吞并越朝就水到渠成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这倒是我之前忽略的,先生接着说。” 刘天瑞道:“第二,不能落人口实。元朝渐露南侵之意,越朝必然抵挡不了,但是老夫觉得元朝的南侵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大人如果公然反抗朝廷,到时不免有人将朝廷抵挡不住元朝南侵归咎于大人挑起内乱。反之,朝廷抵挡不住元人,到时大人以抗元英雄的面目示人,最终会得到更多有识之士的拥戴。” “第三,实力不够。大人手下人才济济,国民军装备精良、士气旺盛,但毕竟只有两万人。朝廷万一真要撕破脸皮,派几万定边军和西路军南下,就算最终国民军能打赢,也免不了伤筋动骨。必然会影响到大人的布局,也和大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部署不符。” “第四,元朝的威胁。老夫认为以大人的实力,缺的是时间,真正的威胁只有元朝。如果元朝南侵的话,实际上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人所说的高筑墙、广积粮,不断夯实基础,再根据时势变化,顺时顺势做出应对。因此,目前元朝有了南侵之意,这又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面有朝廷抵挡在前面,吸引经济、军事、舆论压力,我们躲在后面埋头发展实力。最后再和元朝对抗,方是上策。” 苏圣平听了频频点头,刘天瑞的话有几分道理,自己先前仗着泉州和宝岛山高皇帝远朝廷无力对付的心思要不得,而且以国民军现在的实力,真要面对元朝确实也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不由的问道:“那先生以为该如何应对?那若即若离又是什么意思?” 刘天瑞喝了口水,道:“所谓的若即若离,就是明面上仍旧接受朝廷的统治,实际上自搞一套。” 这个说法苏圣平颇感兴趣,问道:“具体点。” 刘天瑞道:“从朝廷方面来讲,越朝这栋房屋已是四处漏风漏雨,元朝的威胁、官员腐败、朝臣党争、权贵侵蚀民财、定边军拥兵自重、盗匪不断等问题层出不穷,再有就是朝廷的财计已到临界点,只是上到皇帝,下到朝臣,各个都是掩耳盗铃,知道也当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们也经不起一场内乱,尤其是在泉州这样的税赋重地和国民军打一仗。何况这场仗还是必输的,只是皇帝现在还不清楚国民军的真正实力。” “按照信息部的情报,恐怕蒋子明现在还不知道皇帝派自己南下的真正用意。以有心算无心,国民军完全可以打新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要看准时机,适可而止。这也算是给定边军和孙思源一个面子,让他们不好对江北基地动手。此外,如果是西路军、泉州防御使衙门,就狠狠打,把他们彻底打趴下,让朝廷见识到我们的实力。” “然后就是逼迫朝廷谈判,明面上保持越朝内部的统一,承认朝廷对我们的领导,听调不听宣。老夫觉得我们可以在承认朝廷统治,付出一定利益的情况下,取得泉州和江北团所在地的治权。把这两处地方作为崛起的基础,然后再实行下一步战略。”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先生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看先生的策略颇为可行,能达到这样的结果最好。这样,我原则上同意先生你把今天所说的应对方略,我准备把这件事情交由先生全权处置,先生以为如何?” 刘天瑞赶紧站起来躬身答道:“老夫定当按照大人的部署,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命。” 苏圣平笑道:“一切还需以实力为基础。那就麻烦先生再细致思考一下,写出一份应对方案,我们再召集人商议一下。先是要确定我们这边可以付出的利益和底线,做好相关准备,以及谈判期间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是什么。” 刘天瑞高兴的离开了,苏圣平也十分欣慰。刘天瑞是自己看中的人才,确实有很好的大局观和耍阴谋诡计的能力,如果能够保持好的心态,踏踏实实为他服务,保不齐就是自己的张良、刘伯温。 宝岛这边各项准备工作紧张忙碌的进行当中,苏圣平月底就启程返回泉州。 第426章 东南应对 十二月初二,江宁顾文心府上,吏部尚书周鼎、兵部尚书周秉政、礼部尚书周颐林、右都御史陈文敬、大理寺少卿路文瑞,齐齐坐在杜文心的会客室内。 他们几个是东南党的干将,支撑东南党把持朝政,尤其是其中的三周尚书,更是杜文心在内阁治政的关键所在。不过,周鼎和周颐林出身莆田,是上一任首辅赵德龄的得力干将。周秉政、陈文敬和路文瑞才算是杜文心真正的嫡系。 东南党内部也存在斗争,只是这种斗争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会影响东南党的大局。面对江浙、江淮的威胁时,东南党还是团结一致的。可今天面对的问题恰恰出在东南内部,处理不好,不仅仅是东南党要分崩离析,不久之后就要面临政敌无情的攻击了。 巴日尔死后,杜文心和周秉政怀疑苏圣平有问题。可是这些年泉州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们认为这必然是泉州官府被蒙在鼓里。但苏圣平再神通广大,泉州那边的风吹草动是不可能的瞒住泉州那些海商世家的,除非那些海商和苏圣平勾结在一起了。再一深思,苏圣平搞出的商会、报纸、钱行、商社、工业园等事务,背后都有海商的身影,他们勾结在一起就不难理解了。 两人后知后觉,又不想打草惊蛇,就派人潜回泉州,秘密见了个别海商。终于得到了消息,概括起来就是:苏圣平在宝岛私练军队、私设官府。虽然消息并不详细,但是真实性毋庸置疑。 如今,苏圣平已成气候,杜文心和周秉政想要暗中处理此事已经不可能了。同为东南一脉,要想处理好此事,必须得到赵德龄一系的支持。否则不用皇帝和另外两党出手,东南党自己就先分裂了。因此,得到消息后,杜文心就请周颐林和周鼎一起过来商议。 周秉政通报了从巴日尔被杀,他们怀疑苏圣平开始,到查探得出的消息,让另外四人听了大冬天的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周鼎脾气比较火爆,这事出在泉州,严格意义上来讲,苏圣平还是周秉政和杜文心的学生,如今闹了这么大才知道情况,不由的火冒三丈,不好直接冲着杜文心,就口气不善的向周秉政问到:“周尚书,按你说的,苏圣平除了明面上朝廷已知的两千民团和三千海军,还有不下一万民团和两千海军,宝岛那边也折腾两年多时间。泉州那边一直是你联系的,怎么闹到现在才得到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秉政摇头苦笑道:“收到消息后,我和阁老曾经考虑过。苏圣平玩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套。他正是利用了朝廷许他编练民团和海军的机会,趁机大肆招兵买马。” “然后利用宝岛的特殊情况建立基地,剿灭宝岛的海盗后,又趁机占据海盗的地盘,进一步发展实力。这里面存在的问题是,苏圣平练兵是朝廷允许的,所以一般人无法知道他真正的兵额,给了他扩充军队的机会。另外一个就是宝岛的特殊情况,大家都知道宝岛以前都是海盗的天下,直到去年苏圣平剿灭了那三股海盗。” “尽管如此,当时大家还是认为宝岛荒僻,没想过对宝岛那边进行统治,给了他空子钻。据说,苏圣平回去任崇武知县的时候,就已经和宝岛的叶华雄勾结在一起,利用叶华雄的地盘开始设立基地。要是从这算起,他经营宝岛也有三四年时间了。” 周颐林年纪大,资格老,当年曾经因为国试的事情和福建巡抚刘志涛对调,前年才又回到朝中担任礼部尚书,是皇帝用东南制衡东南的一个小手段。对杜文心尚且要给几分面子,对周秉政就不用那么客气了,直接打断道:“不管他苏圣平是怎么做的,问题是经营宝岛,还有扩充那么多军队,这人、钱、物他从哪边来的?” 周秉政继续答道:“老尚书不知道,苏圣平打小理财就有一套,十四岁的时候就创办了山货行,赚了不少钱。后来到泉州书院读书,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又赚取了大量钱财,之后就开始成立物流行、商社,创办工业园,还有什么科学研究院。泉州那边生产的香皂、白糖、南风酒就是那工业园生产的,还有早就畅销元朝的贵人牌香烟,最近出现的火柴等物,都是他鼓捣出来。通过贩卖这些货物,又赚取了大量钱财。估计他经营宝岛、扩充军队的财源就在于此。原本我们以为他赚到钱,大都用在民团和海军上面,也算是为国出力,我和首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能想到他有那样的私心。” “再说人的来源。福建那边的主要来源是通过物流行,进了物流行的伙计首先就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合格之后才能成为一个正式伙计。苏圣平在崇武成立民团时,最先征调的就是他物流行的伙计。紧接着就是朝廷允许他编练民团和海军,又堂而皇之的招募了大量人手。另有还有一个来源就是他通过自己的商社及一些和元朝那边通商的商社,大量招募北地的逃民,一船船的运往宝岛,成为他扩充军队的主要兵源。另外,上层的军官和宝岛的官吏,要么是他以前的手下,要么就是自己招募和主动去投靠的。苏圣平在民间的名气颇大,通过《华夏新闻》和《新知》发表一些文章,又吸引了不少人主动前去投靠。” “另外就是军备物资。说起来真是令人汗颜,早期苏圣平的军备物资,除了手弩是自己生产的,其余大都是从各地防御使衙门购买的。但是,自从他在崇武发现矿山以来,不知从哪找来那么多能工巧匠,开始自己生产甲胄、兵器。兵部曾经得报,他的甲胄兵器比朝廷的精良。原本我还想让他献给兵部。一来我没亲自验看,不能空口白话的要朝廷放弃已有的制式军备。二来朝廷的兵备生产涉及到的利益,各位也是知道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也不敢贸然行事,就这样拖下来了。”听周秉政娓娓道来,众人心中顿时觉得苏圣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出身东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安静了一会,陈文敬开口道:“就算宝岛远离大陆,但是苏圣平在宝岛的举动必然瞒不过那些海商,王少杰、李福生、胡苗雨这些人难道一点都没察觉?从来没有往江宁送消息?” 周秉政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前面说过,苏圣平通过鼓捣出那些新奇货物,显然某种程度上已经收买了不少海商。现在来看,他又通过商会、钱行、商社等等组织,收买拉拢了大多数海商。这一次回去打探消息的,是阁老回乡期间结交的关系,和苏圣平瓜葛不深,才打探到大概的情形。”周秉政的话让人大吃一惊,就连周颐林和周鼎都觉得不可思议,偌大的泉州,那么多的海商,能够联合大部分人,这是连东南党也做不到的啊! 周秉政接着说:“诸位都知道,海商这些人,虽说一直依靠我们,但是从来不曾依附。就算是王家,抛开我和他们的亲戚关系不说,更多的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海商天生就喜欢冒险,商人又注重实利。或许是苏圣平给了他们不可拒绝的利益,或许是他们意识到了危险,心里有了别的想法。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海商帮苏圣平瞒着我们,却也不必认为他们就彻底倒向苏圣平了。” 周秉政话音刚落,杜文心轻咳一声,开口道:“情况你们也都了解了,如今再追究前因已无意义,关口是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朝中的局势你们是知道的,陛下对我们提防的紧,江浙、江淮那些人巴不得我们倒霉。” 周鼎问到:“阁老,此前陛下突然同意秉政兄所提议的同意新军南下,是不是和苏圣平有关系?” 杜文心点点头,道:“没错,此前我和秉政就怀疑陛下已然知晓苏圣平的所作所为,派新军南下就是为了对付他。” 周颐林哼的一声,道:“他苏圣平不是能嘛,倒要看他怎么应付,新军可不是海盗。” 周秉政苦笑道:“颐林兄,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先不说新军南下对福建当地的影响,再说新军能够收拾了苏圣平,陛下万一趁机大肆调整福建官场,因为苏圣平的关系,我们有苦不能言,到时就麻烦了。” “可如果新军打不过苏圣平,他毕竟出身东南,到时我们又要采取什么立场?陛下和其他人可都看着呢。再者,还有一事,我们之所以会怀疑苏圣平和巴日尔之死有关,是他之前让人带信给我,要我放弃调新军南下的提议,专心防备元人。” “当时,元人派贡赋检点官南下一事连影子都没有,苏圣平绝不是因为巴日尔南下之事给我提醒的,联想到昨日朝会上所说的元人没有再派使节南下,而是山东巡抚衙门来了官员,只是处理巴日尔的事情。诸位,巴日尔死在江宁,元人怎么可能轻易揭过,还有那代金券之策又怎么会虎头蛇尾?元人已经暴露出南下的意图了,此时,福建乱不得,我朝乱不得啊!” 周鼎想了一下,哼的一声道:“说来说去还是那个苏圣平惹出来的事端。” 第427章 各怀鬼胎 周鼎屡次说苏圣平的坏话,实际上是暗中指责杜文心和周秉政。理论上是怪他们培养出来的人,却没有控制的能力,搞得他们现在陷入困境。 周秉政不由的有点发火,道:“已然如此,说多余的话无益,还是议一下怎么办!” 周鼎刚想说话,杜文心打断,道:“秉政说的没错,现在主要是议一议该怎么办。秉政,你说说!” 周秉政称是后,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基本可以断定苏圣平的事情朝中知晓的人很少,甚至有可能只是陛下知晓。新军目前在浙中剿匪,想要南下还要过了年,这就给了我们处置的时间。” “当然,现在我们要面对不仅仅是苏圣平这一个问题,还有元朝。因此,结合处置苏圣平之事,分短期和长期两个方面。先说短期的,就是尽量控制苏圣平引起的事端。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我立即和苏圣平联络,希望他能够主动向朝廷认罪,我们尽量保他。中策是向泉州施压,瓦解海商对他的支持,让他自我败亡。下策是主动向陛下禀报,配合新军打击苏圣平。” “与此同时,不论是哪一策略,苏圣平手下毕竟还有不少的军队,在元人有南侵之意的时候,最好能够将他的军队、钱物等收为己用。再就是泉州海商那边,让他们支持我们发展军备。毕竟就算我们处理好苏圣平的事情,如果元人南侵,我们抵挡不住的话,恐怕作为治政的主要一方,恐怕要承担最大的责任,本质上这和苏圣平的事情爆发无异。” 周秉政说完,杜文心开口道:“多事之秋啊,就先按照秉政所说的做!不过向海商施压可以同时进行。年节近了,福建那边很快就会派人到江宁送节礼,到时文敬和文瑞也帮着向海商施压。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东南本是一体,这件事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诸位务必要保守机密,切勿闹得满城风雨。也不要别人还没动手呢,我们自己就先乱起来了,否则老夫就算罢官免职,总还有一个国丈的身份在。”杜文心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真要拼着首辅不当,以他国丈的身份,处理几个官员还不在话下。 周秉政代替杜文心把其他人送走,进了室内,道:“师相,您老是怕两周会有别的心思?” 杜文心面无表情,道:“秉政,人心难测啊!唯有东南这片云下,他们才能如鱼得水,也只有东南这片云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如果他们有别的想法,就是他们咎由自取了。不说他们,你说苏圣平是为了什么?” 周秉政摇摇头,道:“搞不懂啊,我只教了他两年多时间,那时他就不像是普通孩童,甚至有时候我觉得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成年男子。他行事向来出人意料,许多想法往往不同常人。这几年,我们不在泉州,新的事物不断出现,以前还不觉得,细看之下才发觉可怕之处。以钱货利益笼络商人,以文章鼓吹笼络士人,以军功笼络民众。当年在要不要编练民团一事上,我和他产生冲突,当时他的话还历历在目。我现在搞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是不是想做韩斌?” 杜文心冷哼一声,道:“韩斌是那么好做的?当初要不是元人阻拦,朝廷总还有一战之力,扫平韩斌不在话下。如今苏圣平哪还有那样的运气,怕就怕他一意孤行,惹得朝廷派兵南下,到时福建的百姓就遭殃了。” 周秉政点点头,道:“师相所言甚是,福建决不能遭兵灾,否则我等就是福建的罪人,对不起福建百姓。” 杜文心拿着火钳挑了挑木炭,道:“以明年正月十五为限,如果到时他还执迷不悟,我们就配合陛下,全力打压他。” 两周离开杜文心的府邸后,又来到了周颐林的府上。会客室内,两人相对而坐,仆人送上香茗退下后,周鼎开口道:“颐林兄,你说首辅和周秉政是什么意思?” 按照赵德龄和杜文心当初的计划,赵德龄退后由杜文心接任首辅,杜文心退后由周颐林接任,周颐林退后再由周秉政接任,基本确保东南党某种程度上把持朝政二十年时间。但是,看杜文心如今的行事风格,显然是不想履行当初的约定,想把首辅的位置直接传给周秉政。虽说没有明言,但周颐林已经感觉到了杜文心的心思,只是形势比人强,敢怒不敢言罢了。如今他们两人的学生出了问题,周颐林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思,要不是关系到东南党,他早就拍手称快了。 周颐林脸露轻蔑之色,道:“还能如何?看如今事情捂不住了,自己的学生不听话了,才想着联合我们一起打压,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苏圣平没他们的支持,岂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他们示意那些海商支持,苏圣平岂能有如今的实力。我看苏圣平羽翼渐丰,他的事情不好收场。首辅怕我们有别的心思,完全是小人之心,还用国丈的身份吓唬人,当真没有一朝首辅的心胸,和赵首辅一比,更是相差甚远。” 周鼎心有戚戚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颐林轻捻胡须,道:“老夫甚至怀疑最初苏圣平是得到他们的授意才会走上这条路的,只是如今不受他们控制,或者得知陛下已经知晓了,才急匆匆想要撇清,这时我们掺和进去不是好事。想要我们一起参与打压,在外人看来是我们东南一脉团结一致,可我们也同样有了嫌疑。因此,老夫觉得现在最好的就是静观其变。” 周鼎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到时事发,我们岂不是也要受牵连?” 周颐林摇头道:“非也。首辅还是自以为是,既然晓得陛下已有所察觉,还想着暗地里处置此事,这是陛下绝不能容忍的。就算他们的上策施行顺利,苏圣平自缚请罪,首辅大人和周秉政也必要担责。更不用说,老夫觉得苏圣平手握重兵,唯有被新军打疼打怕,方才会销声匿迹。而且,唯有如此,朝廷才能顺势收缴苏圣平的财物充实国库。” “另外,陛下当初需要借助东南党,如今情形依然不变。陛下的本意就是不想让杜文心任首辅,这一点也毋庸置疑。这些年来,陛下并未全力支持他,才让他这首辅当的如此艰难。到时苏圣平事发,首先要承担责任的就是首辅和周秉政。那么到时谁会接任首辅呢?” 周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想必江淮和江浙两党皆不可能,尤其是江浙党,好不容易这些年打压了他们的气焰,此时陛下防备还来不及,断然不可能让他们再度掌权。江淮党是扶不起的阿斗,让他们掌权反倒不利朝纲稳定。至于唐海刚等人,目前来看还不成气候,要是让他们治政,朝堂就有的乱了。反倒是我们,因为地理的劣势,即使掌权也需要陛下的全力支持,才能顺利治政,也有利于朝纲稳定。东南这边,陛下本来就出身福州,此时他心中不喜的杜文心担责罢官,周秉政又脱不了干系,最有希望的就是我们了。” 周鼎分析的头头是道,周颐林频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是陛下最好的选择。为今之计,我们就是静观其变。不帮他们,也绝不添乱,更不能和其他人接触。” 周鼎呵呵笑道:“您老所言甚是,按时势发展下去,您老荣登首辅之位指日可待了。” 对周鼎的马屁,周颐林略微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说这个话还为时尚早。我们虽说不像首辅和周秉政那边是师生,但都是老首辅提起的人,实为师兄弟。老夫可以跟你承诺,只要老夫当上首辅,最多当三年。三年后老夫就会自动请辞,到时首辅之位必是你的囊中之物。” 周鼎此时倒也知道自己和周颐林比起来,无论是在东南党,还是在朝中,资历还略显不足,不然皇帝也不会让自己担任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再者,他也察觉到杜文心有意传位给他的学生周秉政。周秉政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资望也不是自己可以比的,想要等到他传位给自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但是,如果此番事件过后,果真如此前所推演的,那么周颐林之后,自己的资历就足够了,到时担任首辅的可能性就大了。至于周颐林到时是不是会如约请辞,他倒是不怎么抱希望,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先让周颐林当上首辅再说,否则自己就没希望了。 想到这,周鼎赶紧站起来躬身,道:“弟定全力支持颐林兄,唯颐林兄马首是瞻。” 周颐林赶紧站起来,扶住周鼎道:“非也,我们一起相互扶持,匡扶社稷,以报君恩。” 第428章 家事政事(上) 泉州和宝岛各处已是暗流涌动,苏圣平回到泉州后却又是过上了悠闲的日子,完全没有大事将临的紧迫感。 回到泉州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恢复了学校的上课。考虑到自己经常“缺课”,现在苏圣平已没有明确的教学计划,只是保持每天上午给两个班上半个时辰的课,也没有具体的课程,而是随意说说。最近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抄袭的那套社会契约论、民族关系和自己认为应该如何治政。 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接着就在学校的公房里处理一些公事,有时候也和自己看上的学生谈谈话。然后就是回家和自己的妻女相处。上次虫子紧急把各家家小搬到学校范围后,就一直没有再搬回城内。这倒是方便了苏圣平,也让平平安安十分欢喜,时不时就会自己跑来找寻苏圣平。 平平和安安虚岁已是五岁,正是最为调皮的时候。平平倒还好,虽说王莹接受苏圣平的理念,并没有过早的进行填鸭式教育,尽量给他充足的时间玩乐,但管束也多了一些。反倒是安安,在苏圣平这个“女儿奴”的坚持下,除了教授认字外,就没有过多管束。 原先在城内家中,家里比较小,安安还逃脱不了王莹的魔爪。如今搬到城外,学校范围内又是安全的,再加上有苏圣平撑腰,只要王莹稍不注意,安安就在学校范围内整天疯玩,时不时的还要拐骗平平一起,搞得王莹对苏圣平很有意见。 这不,苏圣平还在批阅文书,安安就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进门就喊着:“爹爹,爹爹。” 苏圣平赶紧停下笔,站起来走向扑过来的安安,把她抱起来后,道:“又乱跑了,再调皮小心你娘责罚。” 安安亲热的搂着苏圣平脖子,嘻嘻道:“娘亲忙着呢,今天家里来了个漂亮阿姨,娘亲在和她说话,哥哥姐姐们都在上课。安安没处去,就来找爹爹了,我们去抓小鸟好不好?”自从上次苏圣平陪平平和安安抓了麻雀,之后又烤了给他俩吃后,两个小人早就心心念念的想再来一次。 苏圣平疑惑家里来了个漂亮阿姨这事,只不过安安一个小孩子恐怕也知道的不多,亲了她一下,道:“你个小馋鬼,今日晚了,下次爹爹再陪你们去抓小鸟。正好爹爹也要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去!你是来叫爹爹回家,你娘亲就不会责怪你了。” 安安兴匆匆的跑出家门,这会又要回家,就嘟起小嘴唇,撒娇道:“不要嘛,我要去抓小鸟。” 苏圣平示意陆广谦收拾公房,抱着安安走了出去,边走边安慰道:“安安乖,天色已晚,等下回家爹爹给你做好吃。” 许是基因传承的关系,他的几个孩子特别喜欢他做的饭菜,安安听到苏圣平说要给她做饭,转而就欣喜的大叫道:“好啊,好啊。” 父女俩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了家,刚进门就见王莹坐在中堂,杜晴儿脸色微红的坐在下首。作为当家主母,王莹早就知道了杜晴儿的情况,再也不是当初不明不白的去见她和梁青青的时候了,已然默许她和苏圣平的关系,否则此前也不会同意她陪同苏圣平北上。此前王莹也有让苏圣平办个仪式收杜晴儿为妾,只是后来事务繁忙给拖了下来。这会见王莹和杜晴儿坐在一起,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也有点尴尬。 王莹和杜晴儿都站起来朝苏圣平见礼,没等苏圣平开口,安安就挣脱他的怀抱,跑向王莹那边,甜甜的叫道:“娘亲,我去把爹爹叫回来了。” 王莹瞪了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怕是没什么好玩的,才去折腾你爹爹,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去打扰爹爹。家里有客人,还不赶紧问好。” 转而对杜晴儿道:“晴儿你是不知道,安安都被他爹爹宠坏了,整日里四处疯玩,毫无女孩样,真是让我头疼。” 安安俏皮的吐吐舌头,走到杜晴儿面前,乖乖的行礼叫道:“安安见过阿姨。” 杜晴儿赶紧扶住安安道:“安安乖,快起来。”安安这才站起来,走到王莹身边,乖乖的站在一旁。这会又成了乖乖女的模样,搞得苏圣平和王莹摇头苦笑。 苏圣平这才狐疑的看了眼王莹,道:“晴儿来了,刚好我答应了安安给她做饭,就一起留下吃饭!” 杜晴儿还没开口,王莹就笑道:“难得夫君亲自下厨,以往我和小音还有这样的待遇,如今可都要看安安的面子了才能吃到了。” 这话说的略微有点醋意,不过苏圣平自知理亏,这些年不仅常常不在王莹她们身边,更不用说亲自下厨给她们做饭了。只能摸着鼻子,尴尬的说道:“确是为夫的不对,夫人莫怪,今天就好好表现一番。” 王莹哼的一声道:“那就快去,我和晴儿还有话要说。” 苏圣平只能看了眼杜晴儿,见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心想要进这个家门,总归要经过这么一遭,就叫了安安,一起走向厨房,指挥一干厨子做了一顿大餐。 晚饭,全家聚在一起,苏圣平照顾平平和安安,王莹、朱音、叶红鱼各自看顾自己的小孩,杜晴儿始终低着头坐在那里,要不是王莹她们时不时的嘱咐,恐怕这顿饭再好吃,她也要食不甘味。饭后,杜晴儿没有多待,王莹把她就把她送走。 当夜,苏圣平留宿王莹屋内。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王莹的身段略微圆润了一些。要按照那世,王莹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此时却已有熟妇的气韵,也因为如此,床笫之间,王莹已然更放的开,和苏圣平配合更加默契。对于苏圣平一些“无耻”的要求,王莹扭捏一下,总是能很好的配合完成。 一番云雨之后,苏圣平怀抱着王莹,轻声道:“莹莹,你真美,能娶你为妻,当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莹趴在苏圣平怀中,道:“口是心非,身子肥胖了许多,怕是心里更想着晴儿那样的美娇娘!” 苏圣平拍拍王莹的后背,笑道:“胡说,你一点也不胖,身材还是那么好。再说了,像你这样抱在怀里才更有感觉。嗯,我称之为更有肉感,欢喜的紧。” 苏圣平的话王莹颇为受用,心里甜如蜜,道:“能嫁给你这样的,莹莹心里也欢喜的很。” 苏圣平嗯的一声,若有所思的说:“真幸福,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生活。” 苏圣平的事情,虽然王莹知道的不多,但多少能知道点风声,尤其是此前虫子匆忙将几家人迁到城外,她就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只是她也没多问,这会听苏圣平这么说,赶紧起身问到:“平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冬天福建也冷,苏圣平却把她拉到怀里,拉起被子盖住,道:“小心着凉。没什么要紧的,一切有我,你不用担心。” 王莹也不再追问,说到:“你们男人的事,我也不想多问。我们什么都有了,家里还有这么多女人孩子,平哥哥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苏圣平呵呵一笑,道:“放心,我知道的。对了,今天杜晴儿怎么来了?” 王莹哼的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吃干抹净就完事了,一点也在乎人家?” 苏圣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怪我粗心,只是晴儿还有事要做,我这段时间也是太忙,没顾得上她,到底怎么了?” 王莹这才笑道:“看你粗心的样子,她有了。” 苏圣平疑惑的问道:“有了?什么意思?” 王莹接着说到:“还能怎么了,怀上孩子了。” 苏圣平这才啊的一声,惊喜道:“怎么不告诉我,那还不赶紧接回家好好照顾。” 王莹轻拍了一下苏圣平,道:“等你安排就晚了。晴儿姑娘懂规矩,这种事情不好直接跟你说。她也是刚刚知道自己怀上身孕,今日就是来说这事的。反正早就是你的人了,刚才我已经做主跟她说了,挑个日子把她收进家门,然后不要再去做事,好好在家安胎。” 苏圣平顿时大喜,翻身又把王莹压在身下,道:“应该的,应该的,娶妻如此,夫复何求,都与你做主。” 两人相拥着,王莹趁机说到:“小泽子也长大了,这一次也办了,省的你偷偷摸摸的,让人笑话。” 夜色中,苏圣平尴尬的说道:“都由你做主。” 夫妻俩现在倒也没有什么睡意,平常苏圣平也比较忙,夫妻俩少有时间能够这样安安静静的说话,说一些家长里短。 第429章 家事政事(中) 王莹提到小泽子,苏圣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王莹说到:“莹莹,平常你除了管家,现在小学堂也不去了,岂不是无聊?” 王莹笑道:“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烦心事多的很,从早忙到晚都不够,单单是看着安安就够我头疼的了,怎么会无聊。对了,你往后不能再这么宠着安安了,你看她整日里没有女孩样,四处疯玩的,咱几家人中哪个女孩子像她这样。再说了,这么玩下去她都没有一点念书的心思,这可跟你的初衷相违背了。”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过了年,平平和安安也五岁了。平平还好,什么都学的有模有样的,你也没有过于严苛。等过了年,就可以把他们俩送到小学堂去。” 王莹却道:“送到小学堂里去,这样不好!” 苏圣平道:“没有什么不好的,小学堂里教授的知识他们学起来不难,关键是都和同龄人在一起,培养他们健全的人格,懂得和人相处,也能交到朋友。除了安全方面注意一点外,不要搞什么特殊化。尤其是安安,这家伙古灵精怪的,切莫因为我们的关系,让先生和其他孩子为难。” 王莹呵的一声,道:“还不是都怪你当初不让我严厉教导,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在还来得及。” 苏圣平道:“非也,我所说的是不要过早的强制教育文化知识,其他的我可没干涉。你看安安虽然调皮,但还是很懂事的,又有礼貌,懂得照顾弟弟妹妹。谁说我的女儿以后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做做女工,相夫教子的。指不定以后要成为名动天下的医生、科学家也说不定。” 王莹咯咯笑道:“就你能的,还名动天下,只要她能好好的不惹事我就知足了。”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她是谁,是我苏圣平的长女、心肝宝贝,聪明漂亮,再有我这个老爹好好教她,名动天下还不是随意的事情,名垂千古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苏圣平的自信,王莹只能无奈道:“好,好,不过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要亲自教他们。” 苏圣平想了一下,道:“这样,过了年后,小音那边我准备给她减减担子,这些年她手下那些人也都培养出来了,以后她掌总关注一下就行了。这样她就能空出来,我如果在泉州的话,安安他们从学堂回来之后我来教,我不在的话就由小音和你教,另外三个孩子也一起。先把咱家的数学和拼音教会他们后,我再找人教他们格物、地理什么的,红鱼就负责教授他们武艺。”王莹想想也是,就点头答应了。 苏圣平接着说到:“莹莹,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王莹问到:“什么事?” 苏圣平道:“我觉得,等小泽子过门后,家里的杂事就交给她打理。” 王莹哼的一声,道:“好啊,这还没过门呢,就想着抢我这个大妇的权了,门都没有,明日我就让人把她送走。” 苏圣平哈哈一笑,道:“瞧你,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啊!” 王莹气呼呼的说道:“那你说。” 苏圣平道:“让小泽子打理家里的事,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行的。一来她年纪还小,二来毕竟是个妾,总归不能服众,这都需要你撑腰啊。再者也不是让你彻底放手,只是让你只管大事,不要整天陷入小事之中。然后你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做别的事情,比如到时就能安心教育几个孩子,你自己感兴趣的话也能继续去小学堂教书。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嫁给我之后就整天关在家里,这样很不好。” 王莹静静听着,听懂了苏圣平的意思后,有些感动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像小音那样帮你?” 苏圣平轻抚她的后背,道:“不是,小音掌管财政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以前是没有像她一样值得信任的人,如今随着制度完善,监察、审计逐步走向正轨,我们要靠制度管人,这样才能长久,否则靠信任绝不是长久之计。再者,也不能然让小音一直这样管着财权。当然,这有个过程。而且,小音也不会彻底退出,以后就偏向于监察审计了。” 王莹本就聪明,朱音的特殊性王莹知道的一清二楚,倒也从来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了孩子之后,有时候难免就会想着这份家业的继承问题,只是现在孩子还小并不急迫。此时苏圣平说的郑重,王莹也知道轻重,轻声道:“这种事都听平哥哥你安排。” 苏圣平接着说:“至于我刚刚说的,让你有自己的事业,我想来想去倒是有一件事值得你去做。” 王莹顿时来了兴趣,问到:“什么事?” 苏圣平答道:“慈善。” 王莹问道:“什么是慈善?” 苏圣平答道:“你还记得那年海盗第一次上岸抢掠,我在府城这边搞的的募捐嘛?那就是慈善的一种。” 王莹问道:“你是想让我去找人捐钱?有了钱又能干嘛呢?海盗不都是被你打跑了?” 苏圣平笑着回答道:“不是让你四处去找人捐钱。比如说,我们这边受了风灾,有些民众居无定所了,有些民众看不起病了。这是起步阶段,以后还可以扩展到全越朝,甚至更大。元朝很快就要南侵了,兵灾过后,残疾、破产的民众肯定数不胜数。我们虽然管不了所有人,但是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那些人。” 王莹这会终于听出点意思,道:“意思就是花钱帮助别人呗?” 苏圣平笑笑,道:“不是这么简单,否则那得花多少钱,我们现在哪有这本事。我给你一笔启动资金,先是五万两银子!这笔钱你是存在钱行也好,还是用来投资也罢。只要你能保障这笔钱不亏本金,那获得的收益就用来扶危助困。注意啊,这个启动资金最好不动,用它的收益来做慈善,否则你很快就会无以为继,平哥哥现在可没那么多钱给你。” 见王莹没有回应,苏圣平接着说:“千万不要以为这事简单。首先一点就是这五万两银子是我给你的,你如果有办法再搞到钱,比如你亲爱的爹爹啊,还有什么李伯伯、胡伯伯什么的,那是你的本事,增加你的启动资金,无疑是更高,能把场面铺的更开。” “其次,这个钱只是启动资金,以后你就得靠这个钱赚更多的钱,用赚来的钱投入医疗、教育、救灾等事业,实现可持续良性循环。” “再次,就是管理,我建议最好是参照商社的做法,实行股份制,以此为基础成立管理机构,现在你要确保掌控这个机构,以后做大了负责掌总。” “第四,慈善要做到实处,这就要有完善的制度。比如说,哪些人该救助,怎么救助,救助多少钱,资金和机构的人员怎么管理,如何防止有人中饱私囊,如何防止有人冒领,等等。真要做起来,在如今这样的社会条件下,还是很有难度的。因此,你要制定完善的制度,还要招揽很多可靠的手下。好在现在的人心实在是好,要是最后,这段时间现在泉州做起来,等过些日子事态平息了,再借助物流行铺开。” 王莹已经被苏圣平的话带进去了,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该怎么做这个慈善了,还时不时的问上几句。见她这么快就进入状态,苏圣平心中一乐,让王莹投身慈善事业,是他早就有的想法。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一来,让王莹有自己的事业,可以从内宅中挣脱出来,这是他继学校招收女生之后的另一个尝试。试着让她们走到台前,真正拥有自己的事业。再者不然家里女人多了,要是太闲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生点什么不是。 二来,夫妻本是一体,王莹如果能把慈善做好了,必然会获得极好的名声,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管是在招揽人心,还是应对以后越朝朝堂上下对他的人身攻击。 三来,这是他对完善这个时代社会保障制度体系的一次尝试。不是官方的,但又有强大的官方背景。不是官方的,是害怕以后慈善机构成为官员敛财的机构。但这个社会,没有官方背景的话,不被欺负死就怪了。而王莹恰好完全符合要求,随着自己地盘的扩大,日后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王莹的身份确保慈善机构有一层保护衣。 当天夜里,苏圣平被王莹缠着说了好久如何做慈善,直到最后苏圣平犯困了,答应这段时间整理一份计划书才被放过。不过,第二天王莹强撑着起来后,有点萎靡不振,还被朱音和叶红鱼笑话。 好在不久后,王莹通过“四处讨要”,从亲爹那边,还有就是几个大家族那边敲来了不少银子,加上苏圣平拨给的五万两银子,以总共十五万两左右的启动资金成立“慈安会”。 不仅如此,还拉拢了不少出钱的大户女眷作为股东,倒是无形中替苏圣平进一步聚拢了人心。此后,慈安会在王莹等人的领导下,为慈善事业、社会保障等做出了重大贡献,当然这是后话。 第430章 家事政事(下) 早饭后,今天是学校休沐的日子,苏圣平不用去上课,要听朱音大体上汇报今年的财务状况。 书房内,朱音道:“今年物流行的收入是一百零三万两,工业园生产的白糖、酒、香皂、肥皂、烟、酱料、海产品总计收入两百七十七万两,其中烟和酒是大头,占了一半多。研究院收入四十万两,商社收入一百二十二万两,东洋商社船队收入六十八万两,和天南商场的合作收入二十三万两,宝岛税收收入七万两,日本金银矿收入七十五万两,报社七万两,钱行三万两。南洋商社从吕宋和安南那边预计收入六十五万两,南征剿灭卢氏兄弟、打败吕宋岛主收入三百二十万两。全年收入总计大约一千一百零八万两。另外,去年节余三百四十四万两。” 苏圣平听了,笑道:“看来这收入还不错嘛!” 朱音赏了他个大白眼,道:“你最好还是再听听支出。物流行的工资、奖金预计支出七十五万两;工业园人工、材料、奖金预计支出四十七万两;研究院今年又涨了,支出一百万两;崇武矿山支出三十五万两;船队和船厂支出一百二十万两;信息部支出七十万两;苏北支出六十万两;天南商社那边支出八万两;宝岛的建设和官员工资奖金支出两百六十万两;今年军饷、南征军准备和抚恤支出约两百二十万两,这还是把这段时间国民军和民政请拨的款项转到明年支出;泉州学校支出一百六十万两。还有就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支出四十二万两。总共支出,一千一百零七万两。” 苏圣平轻咳一声,道:“这不是蛮好的,完全是收支平衡吗,这和我说的可以负债运行还有差距啊!” 朱音哼的一声,道:“你可知王世云和候望楼他们报来的第一期请拨款是多少?一百万两,明年还要打仗,到时的军费开支会是多少?听说你还想扩军,还要继续从莆田买船,自己要造更多的船,单单江北那边今年就要增拨一百万两。我的平哥哥啊,今年是有卢氏兄弟和吕宋那边撑着,明年怎么办?哪来的三百多万两,钱可就不够了。”这就是典型的财务人员,总觉得自己的钱被花出去了,心里就不舒服,最好的就是能够有更多的钱收入。 看到朱音都着急了,苏圣平笑道:“你不能只看到支出在增长,我们的收入也会在增长啊!虽说糖、酒、肥皂的收入差不多了,物流行的收入也不会再大幅度上涨了,火柴、香水、酱料等上涨空间也有限。但剿灭海盗取得巨额收入,还是有几次机会的,今后主要看烟、金银矿、钱行、棉布和南洋商社的了。香烟必然会有一个大的爆发式增长,我已经让工业园那边增加产量了,金银矿十分稳健,南洋商社已经打开局面了,单单税收一项我们就能获得不少收益。此外,猴子这不是还没回来吗?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大惊喜,另外就是支出的减少,宝岛那边明年的投入会略微减少,但是收入会有所上升。” 不管苏圣平怎么说,朱音都是一副看败家子的眼光看着他。苏圣平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我们还是收支平衡,甚至结余了几百万两的资金。这户部尚书唐海刚要是知道,还不得羡慕死。小音啊,你一定要多看看我写的那些文章,尤其是财政支出上,要有一个长远的计划,可以略微超出收入支出,只要控制好一个度。你手下的人还应付的来?” 朱音答道:“这些人他们越来越熟练了,学校那边还在不断培养,人手还是很充足的,也能应对。” 苏圣平道:“这就好,你也不要太累。从明年开始,我们的局面就更广大了,到时财务方面将会更加复杂。你要逐渐脱手,涉及政事上面的钱物移交给候望楼他们。你的人先侧重于工商收入,以后也要逐渐移交给候望楼。今后,要实行一个口子管收支。” 朱音听懂了苏圣平的意思,这是要把她手下的财政大权逐渐移交出去,心里虽说有点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乖巧的点点头,道:“我晓得,明年就开始做这个事情,再把我手下的人调派到宝岛。” 苏圣平招招手,把朱音拉到怀里坐在一起,道:“现在涉及到的资金量已经这么大了,今后会更加复杂。想要建立一个完善的政权,财务就不能混乱,这是根本。历朝历代王朝毁灭,财政败坏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原因。再者,也不见得要派到宝岛。” 朱音问道:“不派到宝岛,那到哪去?” 苏圣平笑笑,道:“这要看明年了,到时看情况再说。对了,你不要以为我让你逐渐脱手财务上面的事情,你就没事做了。” 朱音笑道:“怎么,你给莹莹找了个慈善的事做,给我找了个什么差使?” 苏圣平道:“慈善上面的事情,尤其是财务方面,你这些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可以在人手和制度的建立上面帮帮她。此外,你自己也有事情要做。我想了,主要是两方面。前几年,你还要掌总财务,然后配合监察和审计,帮着他们建立完善的制度和培养更多的人手。等这些事情上了轨道之后,我建议你从事教育事业。” “府城内的小学堂是你创办的,不仅在创办学校方面很有经验,而且你自己还亲自教书。我想你以后可以教书和参与学校管理,我们家出个女善人,再出一个女夫子,岂不是要传为佳话?” 朱音嘻嘻笑道:“还女善人、女夫子,平哥哥你野心不小嘛!” 苏圣平笑道:“那是当然。我想好了,不止是你,红鱼今后要往医护行业发展,晴儿往戏曲方向努力。” 朱音笑道:“人家都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还要我们一个个出去做事。” 苏圣平道:“非也,俗话说的好,女子能顶半边天!” 朱音哈哈大笑,道:“什么俗话,我看都是你自己瞎编的!” 苏圣平一本正经的摇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正儿八经的圣人语录。你说工业园那边,现在有多少女工。我看除了一些体力活,女的不如男的。一些精细活,还是女的干的好。再说了,不看别人,就看你。你比男人差在哪了,这些年还不是把财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我看比朝廷的户部尚书做的还好。” 朱音摇摇头,道:“平哥哥你过奖了,我这边能做好,主要还是我们有钱,要是像朝廷那样,四处漏风,拆东墙补西墙的,巧妇也会难为无米之炊。这两年来,我也时常感到吃力。” 苏圣平拍拍她的肩膀,道:“单纯靠你和你那些手下,应付我们目前的局面还是足够的。但是,今后局面大了,比如说你就肯定没办法出去一一查账。到时主要靠的还是一套完善的财务制度,靠的是一大批专业的人才,再配套完善的监察审计制度措施,才能确保财政正常合理的运转。” 朱音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们这些年来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嘛,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不管规模如何扩大,体系运转照样正常。” 苏圣平点点头,道:“这是你们努力的成果,我也觉得可行,到时要和民政的配合好。还有,没有什么制度是万世不易的,随着情况的变化,制度也要不断完善,否则就会脱离实际。” 朱音撅起嘴巴,道:“好了,好了,这话都说了几百遍了。整日里就知道说教,我说你怎么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还这样啊!” 苏圣平撇撇嘴,道:“没办法,好为人师啊!其实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做一个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到哪都有我出息的学生。这个宏愿我是没希望了,那就靠你了。” 朱音呵呵笑道:“你现在不是经常到学校上课吗?唉,我就奇怪了,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上课,学生都欢迎的紧,一个个都称你为苏先生。你是不知道,据说你是那些护士女生心中最好的老师。”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没办法啊,谁让你夫君玉树临风,又学富五车呢,完全是靠学识征服她们。” 朱音呸的一声,道:“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苏圣平把朱音抱在怀里,哈哈一笑,心情大好,俯下身就要亲上,没想到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安安的声音,却是她带着三个弟弟来书房,要找父亲出去玩乐。这小妮子晓得自己一个人过来打扰爹爹,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收拾,拉上三个弟弟就没事了。好在苏治平也颇想和父亲待着,因此上完课之后,就在安安的怂恿下,一人牵着一个弟弟找到书房来了。 朱音赶紧从苏圣平怀里站起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苏圣平亦是赶紧站起来,迎向门外,准备带几个子女出去玩乐,走到朱音边上时,低声说着:“晚上再收拾你。” 第431章 周舟南下 二十日,学校的考核结束之后,就开始准备放假了,这段时间苏圣平自然不用再去上课。空闲时间主要用来处理、协调国民军和民政、物流行、商社等部门的问题,工作都是以文书往来为主。一时之间,宝岛和泉州的书信往来频繁了不少。 好在,苏圣平早已从古代那些帝王批奏折批到吐血这样的事情上面吸取了教训。国民军、民政厅、物流行、商社等送来的报告,都要求言之有物,不得有过多废话。 这样一来,报告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而且这个时候处理的大多是战备上面的事情。有些小事,宝岛那边协调一下就能处理,送到这边来的大多是请款报告,年终的大事主要还是今年军士的请功、奖励等。 至于军士训练、备战方面,国民军内部的报告亦是很简单,只有团一级以上的主官的报告才会报到苏圣平这边。但大多数事情,司令部的会议就能集体解决了,搞得跟没有苏圣平也一样。 当然,大家并不会因为苏圣平不在身边而忽视了他的作用。他在,人心就能凝聚在一起,大家伙心中也都有数,这和他不在身边处置公务是不一样的。 这段时间,苏圣平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宁波,一封来自江北。宁波是由王国云和高琦明联合签名发来的。信中两人表态誓死追随苏圣平,支持苏圣平决定的反抗朝廷的一切决定。信中还暗示,虽说个别营长投靠了当地士绅,但是营里的主要军士却还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如有必要他们可以在宁波起事,保证把宁波拿下来,搞得苏圣平哭笑不得。只能赶紧去信,让他们安分守己,除非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否则不可轻举妄动,一切行动要听从国民军司令部的指挥。 另外一封信是江北华鑫、黄破虏、毛得利、巩亮、丁振等人联名发来的,信中第一件事还是表明他们的态度,总结起来就是:他们江北团没有自己的态度,上下团结一心,苏圣平什么态度他们就什么态度,苏圣平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种表态让苏圣平颇为欣慰,还是华鑫这小子聪明,至少没像王国云那样自己瞎想。离得这么远,也没有出现被人挖墙脚的问题。当然,这和所处的位置有所不同有关,不能过于苛责。信中还表示,江北团过年后就会进入战备状态,除了仍旧加紧招募军士,进行军事训练外,会尽快做好硬着定边军攻击的准备。 对于江北方面,此前的去信已经说的很明白。苏圣平只能尽快让后勤装备部把过年的钱物加紧运过去,同时为了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就是出现定边军配合新军的行动,在苏北攻击江北基地,还特意调拨了四座虎蹲炮和部分炮兵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二十日下午,苏圣平原本还想听取科学研究院的汇报,商讨一下明年的研究项目,没想到却突然听到说周舟在海港登陆,这倒是让他大吃一惊,心想周舟作为在任官,突然出现在泉州,信息部和军情部竟然没有查探到消息,直到他在泉州登陆了这才发现,看来他是有意防备。不难想这是冲自己来的,赶紧中断计划,准备迎接周舟到来。 果不其然,过不了多长时间,李春树就禀报说周舟来访,苏圣平只能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赶紧迎了出去,非常热情的邀请周舟入内,还让王莹带着子女赶紧过来见礼。 一番吵闹过后,两人来到书房,周舟这才面色一变,冷冷的看着苏圣平。这家伙经过几年历练,倒是有点道行了,苏圣平心中一笑,脸上却装着疑惑的样子,问道:“周大人,怎么了?” 周舟仍旧是那样看着苏圣平,道:“称呼我为周大人了,看来苏大人是准备和我公事公办了?” 苏圣平笑道:“小舟,你这是怎么了?” 周舟哼的一声,道:“怎么了,是我该问你!” 苏圣平继续问道:“你这千里迢迢的回泉州,刚刚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变脸了,我哪知道怎么了?” 周舟见苏圣平如此,气的站了起来,看着苏圣平,问道:“我来问你,之前你让我提醒我爹不要调新军南下,还说要防备元朝,是怎么回事?” 苏圣平赶紧站了起来,拉着周舟坐下,道:“这事当时不就告诉你了吗?王家和我的商社都和元朝那边有往来,元朝已有南侵的意思,冬天正是他们用兵的时候,这个时候调走新军,到时定边军防不住元朝的军队,先生岂不是要背锅。” 周舟仍旧气呼呼的说道:“你还敢这样说?我问你,元使巴日尔在江宁被杀,是不是和你有关?” 苏圣平摇摇头,道:“我可没想着去干暗杀这种事。” 周舟狐疑的盯着苏圣平,道:“那你说让我爹不要提议调新军南下,是不是为了你自己?” 苏圣平这才脸色一正,心道莫不是周舟从哪里知道了什么?新军如今还在浙中,要过了年才会到达浙南,现在能够确定朝廷那边并没有传出新军南下是为了对付自己的消息,周舟不可能从朝廷那边知道。难道是自己这边泄密了?想想有不大可能,只能如实答道:“我只能说,当时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周舟道:“好,当时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是不是有这个想法了?” 苏圣平被问的有点火气了,道:“你什么意思?” 周舟又站了起来,道:“苏圣平,你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告诉你,我爹和首辅他们已经猜出来了,陛下急急忙忙调新军南下,并不是真的为了剿匪,那只是蒙蔽你的手段,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剿你。”苏圣平听到对方是猜出来的,心里一想,暗道也许是自己的那个提醒和巴日尔之死,引起了杜、周的怀疑。 没等苏圣平回答,周舟接着说:“瞧你的反应,以你的能耐,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我说呢,前些日子,王国云他们怎么突然防备的很,南下的时候海峡那边也防备甚严,看来你是真的已经做好准备造反了。” 苏圣平脸露冷笑,道:“你都知道了,那还来问我。” 周舟这个时候可能是怒气已经发出来了,自己坐了下去,道:“圣平,我爹和首辅他们原本还只是猜测,之前海商派人到江宁送节礼,我爹有意让那些海商和你撇清关系,离了他们你的财力从哪边来。再者,新军可不比海盗,他们可是朝廷倚重的精锐,你当真有信心能够打败他们?打败他们又如何,你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以往你多练军士,私自开矿冶炼兵器,我当你是为了剿灭海盗,如今你还要如何?” 苏圣平冷笑一声,道:“我的财力你不用担心,只是我猜先生和首辅大人敲打那些送礼的海商时,恐怕都碰到软钉子了!至于新军,说实话我也没把他们放在心里。”周舟见苏圣平这样说,又气的想要站起来。 苏圣平摆摆手,接着说:“小舟,我知道你和别人不同,完全是为了我好。不过呢,几年前我们就讨论过了,靠现在的朝廷,别说北伐恢复河山了,能不能挡住元人的南侵,保住汉人的衣钵,相信连你都会怀疑。我到底要如何?别人不懂,你应该能懂啊!” 周舟痛心疾首的看着苏圣平,道:“看来你是铁了心准备造反,想要做另一个韩斌了?” 苏圣平哼的一声,道:“韩斌?那只是元人依时势需要搞出来的一个败类罢了。把我比做他,也太小看我了。说,你来泉州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舟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我爹来信把猜测的事情跟我说了,让我亲自来泉州劝劝你。他说以一隅之地对抗朝廷,就算一时得逞,也不会长久。道是陛下的意思定是让新军对付你,趁着现在陛下还没有下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你能收手,主动上书请罪,交出手中的兵权,他和首辅拼死也要保你。还说你有经世致用的大才,最多三年就让你重新为官,到时不论江宁,还是地方,都由你出任。” 苏圣平听了哈哈大笑,道:“早年间,我就跟你说过,人要靠自己。一旦我那样做了,先生会拼死保我,这我相信。可首辅大人,我看难,别忘了陛下还是他的女婿。还说任由我选官出任,这就是哄哄三岁小孩。还有,你觉得造反这种事情,有哪个皇帝能够真正原谅?现在是我手上有兵权,皇帝还只能用新军对付我。等我交出兵权,一个童益民就能让我生不如死。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另外,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打不过新军?一隅之地就不能创下万世基业?” 第432章 情报工作 周舟来了又走,待了也就一个时辰,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他连王少杰的面都懒得去见,要说苏圣平的行事没有王少杰在背后支持,他是打死都不相信。如今,他只能返回宁波,如实把苏圣平的意思告诉父亲,他无法说服苏圣平按照父亲的设想去做。 和周舟的关系再好,现在毕竟不是一个阵营,苏圣平自然也不会把自己这边的实情告诉他,只能看着他负气离开。 周舟临走前,想起这些年两人的交情,还是悲壮的对苏圣平说道:“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不再劝了,你好自为之。不过,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宁波那些民团兄弟我都会尽力照看好。还有,希望你准备好退路,南洋、东洋有地方去,莹莹和这一大家子相信姨夫会照顾好,我也会尽量帮忙。” 一番话说的苏圣平哭笑不得,不过看在周舟一番好意的份上,苏圣平笑着说道:“小舟,我这边你完全可以放心。请你转告先生,事已至此,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当作不知道我的事情,到时才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就算是现在主动去皇帝那边撇清关系,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还要闹得个两头不讨好。再者,这一关要是能过的话,他老人家可以试着请辞,日后定有他施展抱负的一天。就算不愿意辞去官位,也要离开兵部。” 周舟似有所感的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苏圣平突然又高声说:“小舟,越朝没希望的,你只要想想你当初在崇武做县令,如今在宁波做通判所看到的。一阵狂风扫来,朝廷这艘破船就会倾覆。小舟,答应我,到了那时,千万不要给这样的朝廷殉葬。”周舟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苏家,搞得王莹还跑过来怪苏圣平不懂事。 来到码头,这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直接找到物流行,他可还是物流行的股东之一,当初物流行刚成立时,在福建的布局还得亏了他这个巡抚公子帮忙,才能那么顺利。尽管管事的已经换了几茬,但周舟拿出物流行的令牌还是顺利的坐上了北上的船只。 站在船头,虽然已近年关,但码头上仍然是人货往来不止,周舟看着这一切,真是害怕因为苏圣平的造反,搞得泉州这样的地方遭受兵灾。心里不由想着: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真有把握?应该是,从小到大,他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比我们成熟有本事,哪一样事情没有做成?越朝没有希望了,风雨来时就会倾覆,不要做越朝的殉葬品? 泉州码头,关志鹏一脸阴沉的看着一个手下,道:“你是猪脑子啊!他来泉州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公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责怪。如今他走了,竟然没有派人跟着?” 那个手下战战兢兢的答道:“部长,谁能想到他今天刚到,前后待了没有两个时辰就走呢!还有就是跟踪监控这样的人物,需要您报公子批准才行,属下还没准备好,他就拿出了令牌,那可是物流行的股东才有的令牌,刘管事只能让他登船了。” 那下属不知道周舟,关志鹏自然熟悉,想想只能叹气道:“算了,赶紧派人乘下一艘船跟上,我立即去见公子报批。” 周舟某种程度上算是内部人物,对内部重要人物的监控,需要苏圣平审批,这是制约信息部权力的一种制度之一,这样的制度还有不少,比如查账的权力受到制约,花销需要严格的审计,等等。目的是为了防止信息部为所欲为,也不能让自己内部的人“谈信色变”,搞得人人自危。 听了关志鹏的禀报,苏圣平随口问道:“周舟身边有我们的人嘛?” 关志鹏答道:“宁波那边没有。” 苏圣平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算了。让你手下也不要折腾了,过个好年。再往江宁那边去信,查清周舟给周秉政的信件内容。再有,江宁那边杜文心和周秉政已经有所行动,为何江宁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好了,信息部一年六七十万两的银子花的舒心,就少了进取心了,我看你们风部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大冬天的,关志鹏顿时冒起一股冷汗。苏圣平只对敌人狠,对所有属下一向亲和,可正因为如此,这时突然发火,还是给了关志鹏极大的压力。关志鹏离开后就急匆匆去向虫子汇报今天的事情,倒不是监控周舟那样的小事,而是苏圣平嘴里说着风部,却也表示出的对信息部整体的不满,这必须得让虫子知晓。 虫子对苏圣平还是比较了解的,觉得苏圣平对信息部的工作有所不满倒是有可能,但真要不满到什么严重的程度也不至于。正因为是他自己一直强调安全第一,否则以信息部这么多年的发展,真要豁出去不怕暴露,元、吴两朝还不敢说,越朝上下都难逃过信息部的耳目。 虫子想了想,也许是周舟这边的事情让他心里生气,然后就是信息部最近重点关注的是新军、朝廷军资运输、其他军队的调动和朝堂、皇宫的一些变化,侧重点不同,导致有些疏忽。 再者,信息部这些年一直是体系内的用钱大户,还都是净花钱,以前好歹还有个科学研究院一起,人家现在也能赚钱了,或许是朱音吹枕头风了,苏圣平借着由头敲打一下信息部。 关志鹏走后,虫子就来到苏家,进了书房,两人先是说了一会周舟的事情,然后虫子就开始检讨起信息部的工作。虫子猜得没错,苏圣平生气的原因就是周舟的事情和花钱太多。不过,他所说的风部需要整顿倒也不是一句空话。 苏圣平道:“虫子,信息部成立以来,成效显着这是有目共睹的。该花的钱我也从来没有限制,信息部成员的薪酬也是体系内最高的。目前来看,风雨雷电四部,电部做的最好,这得益于物流行和工作内容比较简单。雷部也不错,从上次江宁刺杀巴日尔一事来看,部署周密、行动迅速,李春林一向做的不错。风雨两部做的就马马虎虎了,说他们不得力也不至于,该潜伏的都能潜伏到位,该打探的消息也能打探到。但是,这些人还是缺乏敏感性。” “何为敏感性,就拿周舟所说这事来说。杜文心、周秉政,甚至是在朝的东南党大佬肯定碰过头了,也商议过我们这边的事情了。但是,风雨两部都没有丝毫信息传回。就算是因为他们碰头的事情做的隐秘,但我想以江宁的形势,他们总不能胡乱找一个地方碰面,或者说在公开场合碰面!最有可能的还是到杜文心家中。” “那我就奇怪了,杜文心家中我们潜伏的人不止一个,就算无法靠近探听到具体的消息,但是这种碰面为何不上报?还有,既然潜伏的人不止一个,为何到如今还无法靠近杜文心?另外,周舟说的海商去送节礼的时候,杜文心他们敲打海商,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具体的信息送来?” “我当初给他们中部分人培训时就说过,情报工作不要试图躺着等消息自动找上门来。要懂得从蛛丝马迹当中找到我们所需的情报,然后按照严密的逻辑加以分析,再进行求证。虽说后面的一些人,我没有亲自培训,但是这些都是写进教材的,他们是怎么学的?又或者是你们急于求成,就把一些不合格的人派出去了?” 这算是苏圣平对信息部最严厉的一次批评了,虫子自己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辩解。苏圣平说的没错,就算杜文心他们商议的时候,潜伏的人靠不上去,但是海商前去送节礼,又不是送一个人,杜文心他们的敲打也不会是一个人,难道潜伏的人连端茶送水都做不上?那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又有何用? 话到这里,虫子只能赶紧表态道:“今天回去我就和几个部长好好商议一下,好好总结信息部的工作,严格自查,发现问题立即进行整改。” 苏圣平点点头,道:“好,信息部的事情交给你我放心,关键是不能松懈,要时刻保持警惕,也要有科学的方式方法。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人才的,比如那个高兴和林素灵,这样的人才要大力培养提拔。当然,我还是那句话,情报工作虽然重要,但那只是补充,千万要注意人身安全。” 虫子点头答道:“嗯,晓得了。江宁那边越来越重要,过不了多长时间,还涉及到和朝廷的谈判,我决定年后就把关志鹏派到江宁,整顿一下江宁的人马。” 苏圣平道:“具体工作你自己做主。不过泉州这边才是根本重地,关志鹏走后会不会受影响?” 虫子笑道:“这你放心,我自己会在这盯着,再者我们信息部还是有不少人才的,泉州这边坏不了事。” 第433章 南下新军 金华市是新军停驻过年的地方,一万新军分成四路,剿灭了浙西几处盗匪,都于十二月二十五前返回金华的驻扎地。 新军的编伍和传统的越朝军队一样,十人为一伙,设伙长统带。百人为旗,设总旗一名统带。千人为卫,设守备一名统带。守备之上,看情况以几卫为一都,设都尉一名,与地方上的一府防御使同级。接下来就是指挥使,和一省防御使同级。再往上就是参将、总兵、将军、大将军了。 朝廷如今的大将军只有两个,一个是定边军主帅孙思源,一个是西路军的主帅朱轩。两路大军的副手只能算是将军,接下来各处直接带兵的才是总兵和参将。 蒋子明在朝廷的官职是参将,负责协助孙思源统带新军。孙思源是定边军的大将军,平常事务繁忙,只是新军名义上的统领。因此,蒋子明一直以来都是新军的实际领导者。 金华防御使的官职和蒋子明差了两个级别,但因为出身定边军,因此倒也能和蒋子明说上话。蒋子明之所以会亲自带兵南下,一来这是皇帝的指令,二来是想借助盗匪锤炼一下新军。可惜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当初打王隆涛就过于容易,南下剿匪更是一路摧枯拉朽,起不到锻炼队伍的作用。 两万新军,一万仍旧驻守在长江北防备海盗,另外一万南下浙江剿匪。大多数时候都是分散开来,只有在靠近大城时,才会集合起来。金华是浙江中部的大府,西、南、西北三个方向可通往安徽、江西、福建三省,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加上临近年关,金华这边也做好了驻扎的准备,外出剿匪的四路军队纷纷返回。 四路军队共有四个都尉,分别是马威、古小鹏、肖平和任青山,这四个人的出身来历颇有意思。马威出身定边军,是新军成立时调入的,某种程度上是定边军旧势力在新军中的代表。古小鹏和任青山虽也是出身定边军,但却是在军中有了军职后,又被孙思源和蒋子明看中,这才调到新军当中,逐步提升为都尉。 但两人也有区别,其中古小鹏的叔叔曾经是定边军的大将,在定边军上层颇有人脉。肖平父辈虽说也是定边军军士,但却没有担任什么要职,基本上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被定边军中的有识之士看中,逐步提拔上来,才有被孙思源他们看上的一天。 四人中,最有意思的是肖平。他加入定边军之前,只是徐州的一个猎户,一手箭术十分高超,棍棒功夫亦是了得。无意中被孙思源碰到,看上了他的能耐,想招揽他做新军的箭术教练。 出乎意料的是,肖平在教练的过程中展现出了不错的能力,不仅是几十个教习当中教的最好的,而且带队伍还很有一套。蒋子明试探性的让他做了总旗,很快就在演习当中脱颖而出。 肖平是把自己丰富的狩猎经验融入到带兵打仗当中,没想到效果很好。其他部队在正面冲杀打不过他那一总,偷袭又逃不过他的眼睛,伏击愣是被反伏击。肖平很快就脱颖而出,孙思源得知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这个猎户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就有意识的重点培养,当了总旗三个月后升任守备,守备做了一年就升任都尉。 四散在浙江各处的盗匪,论起来还要怪苏圣平。要不是他端了海盗的老窝,搞得他们“有家不能回”,也不至于四散在浙江等地。 一开始,出不了海,众海盗还有点慌乱。后来,他们发现深入内陆也没什么不好,各地的防御使衙门军队仍旧是不堪一击。几百个人聚在一起就能四处抢掠,不仅更加方便,还能占山为王,不少人还喜欢上这种日子。 倒是有些海盗还算有见识,知道这样长期待在内陆,虽说刚开始的时候日子好过,但时间长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因此不少人听说了王隆涛的情况后,就纷纷赶去投奔。留下的海盗,就四散到各地。 一开始,一股盗匪多则百人,少则百八十人。抢掠开始后,人数就开始急剧上涨。各地的地痞流氓、剪径小贼纷纷加入,海盗也需要这些人带路。一时之间,浙江全省盗匪横行,除了宁波和杭州之外,每府都有盗匪的存在。甚至有些盗匪已经开始占据有利地形,占山为王了。这给浙江的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新军南下剿匪后,盗匪以为新军和以前防御使衙门下属的军队一样,是纸糊的老虎,完全是虚张声势。没想到新军却是真正的野战部队,就算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但是严苛的训练、严明的纪律和还算精良的装备岂是地方防御使衙门那些人可以比的。只要不是复杂地形,面对盗匪通常都是一鼓而下。 就算再复杂的地形,盗匪占据也没多长时间,立足未稳,多花点时间也能攻克。一时间,很多盗匪被彻底消灭。但也有不少盗匪往西向内陆逃窜,这也是新军会在金华会合的原因所在。 因此,新军南下实际上是十分有必要的,哪怕皇帝没有对付苏圣平的意思,也应该趁盗匪之乱刚起,实力薄弱的时候,调真正有战力的军队剿灭。所以,浙江各地对新军十分欢迎,士绅、大族纷纷带钱物犒军。 四个都尉带着自己属下的军队,进入浙江境内后就四散开来,只在杭州和诸暨会聚过一次。如今,浙西的大部分盗匪已经被扫除一空,只有部分逃脱到江西和福建。因此,这一次在金华会合,一来是快要过年了,不适宜继续外出行军打仗。再者就是,过了年后就要开始往温州进发,这是南下剿匪的最后一站了。 大军驻扎在金华城外五里的一处平地里,冬日田地上没有种植作物,大军刚好可以安营扎寨。正规的军队,安营扎寨都有一定规制,新军没到来前,蒋子明作为主帅就行文金华防御使衙门,要求他们按照万人规模建立营寨。五天前,蒋子明到达金华时,营寨已经搭建完成。虽说不甚满意,倒也马马虎虎。 再有四天就是过年,四路军队也都先后顺利到达金华,剿匪又十分顺利,伤亡很小,这让新军上下都十分开心。四个都尉、亲卫队长、斥候队长、后勤辎重主管、军法官、蒋子明的主要幕僚齐聚在中军大帐内,举行新军最后一次议事。 帐内,蒋子明此时还没进来,马威大着嗓门说着:“这盗匪真他娘没劲,一路从江苏打到浙江,愣是没有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实在是扫兴。” 古小鹏附和道:“没错,打那啥王隆涛的时候还废了点心思,到了浙江剿匪就越来越不是事。以前好歹还喊打喊杀的冲过来,现在倒好,只要看到我们,顿时就销声匿迹。一开始我还以为对方耍什么阴谋诡计呢,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山寨。斥候报告山寨里的盗匪都跑光了,老子还不相信。后来才发现,对方本来就有了逃跑的心思,一路上试图抵抗完全是障眼法,愣是让老子上了一回老当,给那些盗匪跑了个精光。”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道是古小鹏小心过头。 斥候队长哈哈一笑,道:“古都尉,谁让你不听我们斥候的话,吃亏了不是。” 古小鹏冷笑一声,道:“他以为跑了老子就追不上?敢骗老子,让他们早跑一天又如何,追了三天三夜,最后还不是被我们追上了。” 任青山这时候切拆台道:“老古,你就吹!还以为别不知道?追是追上了,可跑了的也不少!我听说你最后也就抓了些虾兵蟹将。” 古小鹏当场被拆穿事情的真相,气道:“他妈的,这边就是山多,那些兔崽子一个个跑进山里面,抓起来就是麻烦了,我们新军用来抓捕这些盗匪实在是浪费。真不知道地方这些官军是干什么吃的!” 马威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以为地方的官军是我们定边军,一个个早就吃的肚圆人肥,还能指望他们什么,不然海盗和陆上的盗匪也不会这么猖狂,倒是让那什么苏圣平扬名!” 肖平这时也插话道:“其实也不错,我们成军以来,还没打过仗,这次剿匪,打起来容易,能够增强军士的信心,也能锻炼行军、扎寨、配合。古都尉说得对,盗匪实在太弱了,没能有战阵对抗的机会。” 肖平话音刚落,蒋子明刚好走了进来,众人和他见过礼后,蒋子明开口道:“肖都尉说的没错,南下剿匪是陛下的旨意,海盗和盗匪虽说不济事,确也是我们新军成军以来的第一个对手,能够彻底剿灭他们,对新军的士气也是一件好事。过了年,再有两个月时间,扫平了浙南的盗匪,我们就可以返回苏北了,那里才是我们新军应该待的地方。” 第434章 以退为进 过年,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以走亲访友的名义拜访上级。但除了王家之外,苏圣平倒也不用去别家走动。 今年,国民军和宝岛民政系统都在忙着备战,也没空回泉州走拜年的形式。苏圣平主动走访了科学研究院那些德高望重的研究员,看望了没有回家的学生,到物流行基地请伙计们吃了顿饭,最后还去了趟崇武,看望了崇武团的军士,总体上也不算太忙。 他在泉州这边悠哉的过节,李东跃、王少康等在外地的商社、钱行、物流行基地负责人,都趁着过年这个好机会,纷纷做好撤退的准备。 好在如今钱行的业务量并不大,提前做好结算准备后,就能关门大吉。 商社年前把货物清掉,该结的钱结好,也不算太麻烦,可惜房屋等固定资产跑不了,为了不引起注意,更不能卖掉,只能无奈放置在那了。 物流行就比较麻烦,因为体量太大,无法一下子退出不说,如果集体行动的话,动静也太大了。好在各地的物流行本身也有一定的防卫实力,没有动用军队的话,恐怕普通的地方官军还不一定是对手。 但再怎么注意隐蔽,商社、钱行、物流行暗中的准备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本来就准备好打压的东南党人。 当然,内侍监也发现了不对劲,好在他们很好的利用了春节这个节点,内侍监有没有收到具体的指令,虽说有上报复兴商社、钱行和物流行人员、物资往来频繁之外,倒也没什么多余的话。 老监正只是让手下关注一下这些部门,并没有说清楚为了什么,手下人一看监视的人报上来的消息,道是过年期间的往来实属正常,加上他们自己也要过节,就这么忽略过去了。 周舟到了宁波后,接上妻子、儿女后就直奔江宁,赶在除夕前进了江宁城,把苏圣平的话跟周秉政说过后,惹得周秉政气得摔了心爱的茶碗。周秉政和杜文心商议过后,还是决定要跟其他人议一议,东南党内达成共识,共同进退最好。 大年初五,众人以拜年的名义再次齐聚杜文心府上。周秉政大概说了周舟和苏圣平见面的结果,所有人听了之后都跟周秉政一样火冒三丈,纷纷说要立即禀报皇帝,配合朝廷调新军剿灭这个乱臣贼子。 周秉政见事已至此,不再为苏圣平说任何话,只能寄希望于尽量的减少对泉州海商的伤害。这一点包括两周在内倒是都赞同,毕竟他们虽说不是泉州人,但每年泉州海商都有一些孝敬。 众人走后,周秉政又有点不甘心,特意留下来,对杜文心说道:“师相,难道真的只能兵戎相见了吗?泉州那样的好地方,遭一场兵灾的话,损失可就大了,百姓可要受苦了。” 杜文心难得的呵呵一笑,道:“秉政,你多虑了。教了苏圣平两年,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了解他。既然他已经意识到朝廷要对他动手,以他的性格和实力,难道会束手待毙?我猜他要不是主动出击,要不最终的战场也会是在宝岛,泉州那边是安全的。” 周秉政虽然对苏圣平生气,实则也是关心则乱,否则以他的智慧,很多问题可以想的更清楚。不过却还是唉的一声,叹口气道:“本来是经世致用的大才,却要自绝于朝廷,真是可惜了。师相,这是他苏圣平咎由自取怪不得人,倒是泉州海商那边可要顾着啊!否则朝廷的税赋会出问题的。” 杜文心仿佛没听周秉政在说话,自顾自说着:“你放心,泉州海商出不了问题的,尤其是你连襟王少杰,事后出点血,保住一家平安不成问题。” 接着眉头一皱,道:“秉政,你说苏圣平就那样拒绝了小舟,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新军也打不过他?” 周秉政从来没有想过朝廷和定边军花费那么多钱物和精力编练的新军连苏圣平的民团也打不过,自然答道:“不可能。” 杜文心心头突然一跳,抬头看了眼窗外,道:“秉政啊,你说万一苏圣平起兵造反,新军又打不过,我们师徒会怎么样呢?如果元人真的如苏圣平所说要南侵了,那我们师徒又会怎样呢?” 过年期间,皇帝也是放假的。东南党一干大佬虽然都能进宫禀报要事,但这样的大事还是由首辅大人向皇帝直接禀报为好。于是,初六一早杜文心就进宫,准备面见皇帝谈论苏圣平的事情。杜文心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宫后不久,年前赶来江宁的关志鹏就送出了他到江宁后的第一封情报。 杜文心身上还有一个国丈的身份,进宫面见皇帝自然畅通无阻。进宫后,先去见了杜倩和自己的外孙,等皇帝来了之后,才说有事要和皇帝商议。 今天杜文心是以国丈的身份进宫的,皇帝也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就没有拿他当首辅,在日常见臣子的地方接见他,而是来到杜倩寝宫的一处暖阁内。 君臣坐下后,皇帝先开口道:“阁老,有何事要说?” 杜文心颤悠悠的站起来,朝着皇帝跪下,道:“陛下,过了这个年,老臣已是七十高龄,以老迈之躯忝居首辅之位,处理朝政时常力不从心。近来常感身子不适,过年时见儿孙玩闹,却有了告老还乡,含饴弄孙的心思。今日进宫,是想见皇后和皇子。还有就是想向陛下表明心迹,望陛下准许。” 皇帝没想到杜文心突然说这个,要知道当初为了当首辅,他可是费尽心机,连周秉政都可以坑,连翁婿之情都可以不在乎。这几年虽说自己有意给他制造阻碍,江淮、江浙党人也给了他不痛快,但是作为首辅的风光一样不少,朝政上面面临诸多困境,但只要不过分动别人的利益,治政也没什么问题。重新丈量土地,尽管施行困难,各地的士绅大族还不是照样损失了一些利益,增加纳税的田亩数。众人也都忘了他还有国丈的这个身份,只知道他是当朝的首辅。 赵世卿一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杜文心此时正是风头无两,又没有什么大的麻烦,怎么却突然要辞去首辅之位呢?现在,元朝和泉州那边都有乱象要生,这个时候朝堂有他这个老人在,倒也能震慑住一帮魑魅魍魉,维护朝纲稳定。再者,作为一个掌权的皇帝,含饴弄孙这样的话他是不相信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变故发生。等等,想到泉州,莫非是他知道了点什么? 皇帝稍微沉吟一下,有些认真的说道:“阁老,您老是国之干城,不可轻动。您老的请辞实在太突然了,朕一点准备都没有。说实话,朕心里是不允许的。朝堂上还离不了您坐镇,有您在朕才能安心。毕竟您老既是朕的首辅,还是朕的岳丈,这是别人都比不了的。好在这只是我们两人的对话,那凡事就有余地。既然您老身体不适,那朕就派御医给您老诊脉。如果御医诊脉,当真是身体不适,那就罢了。” 杜文心听了皇帝的话,心中一喜,他觉得皇帝的话是真心的。一开始皇帝不让自己任首辅,也许是怕自己的双重身份导致权柄过大。以至于后来时势使然不甘不愿的让自己任首辅,却又挑动他人诸多限制。 这么几年下来,相信皇帝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了朝堂上各种问题的症结,不是有谁权柄过大,反倒是无谓的党争,导致朝臣相互牵扯不清,大大影响了治政的效率。要说平常时分,牵扯平衡是帝王术的必然选择,可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这样的帝王术不仅无益,反倒是有害。 杜文心想的没错,皇帝确实意识到了平衡之术的危害,在这时党争远比杜文心掌权危害要大。当然,因为皇帝的天性,不容自己的权力受到任何的侵犯,所以也不可能真的让杜文心大权独揽。只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允许杜文心这个首辅有更多的决定权,自己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他的权威,让他更好的处理朝政。 今天,杜文心是有意用请辞来试探皇帝,只要皇帝露出一点想要接受的样子,杜文心就决定真正辞职。他是本能的觉得如果还在首辅的位置上,苏圣平也好,元朝也罢,万一真闹出什么大乱子,自己怕是要不得善终。他杜文心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也想百年之后,后人修史时,自己能够列入贤臣传中。 但是,现在皇帝露出真心挽留的姿态,却又让他狠不下心来了,正如皇帝所说,自己既是首辅,还是皇帝的岳丈,自己的女儿是朝廷的皇后,自己的外孙日后还要成为越朝的皇帝。如此,自己就算承担责任,为女婿、女儿、外孙抗下点骂名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杜文心才开口说道:“陛下,您派新军南下,剿匪之余,是不是还要对付苏圣平?” 第435章 君臣和睦 猛然听到杜文心这么说,赵世卿心中顿时大惊。清楚自己派新军南下最终目的的,一开始只有自己和父王,后来因为有些事情要老监正去做,就跟他说了。怎么杜文心今天突然说到这个,难道是泄密了,这怎么可能?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试探性的问:“阁老何出此言?” 察言观色,杜文心中站了起来,又跪到皇帝面前,趴在地上,道:“臣向陛下请罪。” 皇帝这会没像刚才那样扶起杜文心,而是端坐着,道:“阁老何罪之有?” 杜文心趴在地上,答道:“臣之罪有三,一是苏圣平乃泉州书院的学生,臣当时正是书院院长,他算得上是臣的学生。再者,臣的学生周秉政曾经教导他读书,这样论起来他还是臣的徒孙。教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学生,臣有愧于陛下。” 皇帝呵笑一声,道:“阁老说笑了,苏圣平还是朕钦点的探花,是天子门生,照阁老这么说,岂不是朕自己也有罪。” 杜文心答道:“臣不敢,追本溯源都是臣等把他从小山村里带出来的。” 皇帝哼的一声,道:“看似也怪不得你们。说,阁老觉得自己还有何罪?” 杜文心继续趴着,道:“臣之罪二,身为内阁首辅,我替陛下调和阴阳,看顾天下的责任,如今却出了这么个乱臣贼子,这是臣等的失职。” 皇帝笑道:“阁老怎么如此肯定,苏圣平到现在为止也没做什么不守规矩的事啊!” 杜文心答道:“这就是臣的罪三,臣等发觉苏圣平在宝岛那边的行事有叛逆迹象后,派人和他接触,想劝说他自行向陛下请罪,臣等再保他身家性命,臣等恐如此行事会打草惊蛇,让苏圣平有所防备。” 皇帝听了杜文心的话顿时火起,自己好不容易借着剿匪,把新军调到浙南,其余的准备工作也在老监正的指挥下隐秘进行当中,就是为了最后出其不意挫败苏圣平,避免引起动荡。没想到杜文心他们竟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杜文心他们事先是否知道苏圣平的事情? 杜文心意识到了他们所做作为的矛盾所在,赶紧补充解释道:“陛下,臣等久在江宁,宝岛又偏居一隅,苏圣平那贼子借着朝廷许他编练民团和海军的机会,偷偷扩充军队。清剿了宝岛的海盗后,竟然在上面私设官府。这一切要么泉州的海商和他勾结在一起了,要么就是集体沉默,导致我等也不知情。” 皇帝冷冷的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杜文心道:“十一月时,苏圣平曾经给周秉政带信,让他不要提议调新军南下,要防备元朝贸然南侵。然后巴日尔死在江宁时,我们就怀疑这是不是苏圣平的阴谋。制造两朝紧张局势,好让自己有时间积累实力。臣就派心腹手下回泉州,通过隐秘渠道打探到了宝岛的一些消息。” 提到元朝,皇帝不由的紧皱眉头,道:“能确认巴日尔的死和苏圣平有关?” 杜文心答道:“不能,只是一种推断,因为苏圣平有这样的实力,似乎也有动机,所以臣等猜测可能是他所为。” 皇帝道:“好,巴日尔的事先放一边,你刚才说苏圣平拒绝了你们?” 杜文心答道:“确实如此,臣和秉政念着师生之情,想到他也算是一个人才,怕其中会有什么误会,想让他自己主动说明,万一是有误会,也能得到陛下的谅解。没想到他冥顽不灵,一点也不知悔改,竟然生出叛逆之心,这也是臣过了年刚收到的消息。” 皇帝脸色阴冷,道:“他凭什么?泉州那些海商什么态度?你们说了新军的事情了?” 杜文心接着说道:“许是他打败了一些海盗,就夜郎自大了。觉得自己手上有民团和海军就可以和朝廷抗衡。泉州那些海商倒也不是和他沆瀣一气,只是生意上的往来。陛下应该知道,苏圣平在生财一道上颇有能耐,商人逐利的本性让他们和苏圣平站在了一起。但臣认为这只是因利而聚,本就不是什么团体,终将因利而散。只要朝廷亮明态度,海商肯定就会纷纷离他而去。新军的事情派去的人倒不曾主动提起,反倒是苏圣平似乎已有所察觉。” 皇帝冷笑一声,他觉得杜文心说的话有真有假,想要保全泉州那些海商是真,但是新军这事上应该是说了假话。此时新军还没有露出一点要对付苏圣平的心思,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杜文心这么说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保全自己,也许这也是他今天主动来说这事的主要原因所在。不过,皇帝不想拆穿,就算苏圣平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可从来没想过一万新军还对付不了苏圣平。何况,他还准备了其他不少手段。 皇帝道:“海商事关朝廷赋税,只要不跟着苏圣平造反,生意还是要照做。当然,事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从苏圣平那边获利多少,就要给朕吐出多少。朕现在就授权你全权和那些海商接触,但凡开始反对苏圣平的,今后既往不咎。但要是继续做苏圣平的帮凶,那就不要怪朕了。” 杜文心赶紧叩首拜道:“臣替泉州海商叩谢陛下天恩。” 皇帝心气稍顺,道:“地上凉,阁老起来坐!苏圣平到底有多少军队?” 杜文心答道:“明面上,上报朝廷的共有靖海使衙门三千海军,民团三千。宝岛那边防备森严,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完全知道那里的情形。但是,宝岛荒僻不堪,此前又是海盗巢穴,苏圣平经营时间太短,再是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军队。因此,臣猜测目前为止他的手下海军的人数应该跟上报朝廷的相差不大。至于民团,人数恐怕要上万了。” 皇帝心想这个数字倒是和闽王报来的消息差别不大,恐怕就是苏圣平的真正实力了,南下的新军也有一万,不由心中大定,道:“阁老,以为如何处置苏圣平之事?” 杜文心脸色一冷,道:“对他那样的乱臣贼子,唯有全力镇压,才能震慑和他一样的宵小之辈,新军南下正是一招妙棋。” 皇帝嘴角一牵,对自己的部署还是很满意的,可一想苏圣平似乎已经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道:“阁老觉得,苏圣平的事情几时能够结束?元人才是我朝心腹大患,从大幅增加贡赋额度和使用代金券一事上,可以看出元朝确实在谋我江山了,苏圣平说的没错,新军这样的精锐应该用来防备元人才是。” 杜文心道:“臣觉得元人会不会南侵在两可之间。如果我们大幅增加贡赋额度,或者使用代金券,他们获得足够的利益就不会南侵了,但显然这两方面我们都难以答应。这就要看我们自身的实力了,定边军要是能战、敢战、善战,元人即使想要南侵,也讨不到便宜。” “入侵中原三十几年,元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元人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让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忘记了苦难,学会了纸醉金迷的享受,如今的元人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不见得有多么强大的战力。所以,只要我们表现出足够的决心,能够抵挡住元人的军事挑衅,实际上元人也无可奈何,最终还是要通过使节谈判。因此,苏圣平的事情宜快不宜迟,臣觉得四月前平息最好。好在新军南下顺利,应能如期解决苏圣平的问题。” 杜文心说的合情合理,某种程度上等于起到安慰的作用,皇帝听了频频点头,道:“阁老言之有理。既然说到这了,不妨跟阁老通报。长江水师一部五千人,元宵后就会南下,届时先打败苏圣平的海军,然后再接应新军,一部前往宝岛,一部前往泉州。物资准备,老监正已在进行,正在逐渐秘密运往温州。”当然,皇帝还准备了另外的后手,此时倒也没有跟杜文心说起。 这是常规的军事部署,杜文心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道:“陛下,军事行动是否让周秉政也参与进来?” 皇帝凝思一会,觉得现在已经不存在保密问题了,只是还不宜对外公开,再者周秉政显然也知道了。既然如此,兵部尚书参与进来,行事就更加方便了。道:“阁老说的没错,就让周尚书也参与。此外,既然苏圣平有暗杀巴日尔的嫌疑,三司又查不出唐海刚尚书有什么不轨之事,就让他官复原职!有他在,户部调拨钱粮也方便一些。” 杜文心知道唐海刚最终不会有什么事,此时更不愿得罪他,赶紧答道:“正该如此,唐尚书闭门思过,户部就有点乱套了,还是早日让他这个财神爷归位的好。” 皇帝同样笑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等过了节,再召集周尚书、唐尚书他们一起商议。另外,只要阁老身子骨没事,就不要轻言请辞。好了,时辰到了,我们和皇后、皇儿一起用膳!”杜文心赶紧称是,紧随皇上离开暖阁。 第436章 过年唱戏 大年初六,崇武县城内的戏台后台,霜儿忍着笑的在安慰戏团的几个男演员。戏团已经连着演了三天的戏,今天是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收场后就要赶往清溪。 如今戏团除了仍在广东演出的那队人之外,泉州这边共有三队,负责府城和另外五县的演出。还有五队前往宝岛,分别在三府和国民军中演出。 过年期间,民众比较清闲,得知有戏团演戏,不仅县城里的百姓,周边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纷纷赶来看热闹。每一场都挤满了人,站在后面的百姓压根听不到演员说的什么,只能是凑热闹。尽管如此,演戏还时常被前面那些百姓打断,反倒成了更大的热闹。 原来戏团出外表演经历的多了,戏的内容时常引起百姓的公愤,戏团内大多数成员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一次演的戏,比较遭人恨,这才让演员们有点害怕。 这不,第三场戏刚演完,就有几个男演员比较“受伤”,被百姓丢上来的东西猛砸一通,霜儿这才赶紧安慰一下他们,接下去还要连着到好几个地方演戏呢。 经过近一个月的编剧和排练,戏团对之前演的戏进行了一些修改。比如说在崇武县城演的戏,第一场主要是讲苏圣平的事迹。讲他担任崇武县令的时候,组建民团抗击海盗,还有带领崇武民众发家致富的事迹。同是泉州府的,戏团以前也曾经来演过戏,加上崇武的百姓确实富了不少,事实摆在眼前,百姓对这样的戏只会叫好。 还有就是担任福建靖海使的时候,创建海军剿灭海盗的事情。这是以前演戏的内容,现在增加的主要有两部分。一是苏圣平在担任县令和靖海使的过程中,从泉州到福建,再到朝廷的各级衙门,先是百般刁难,要苏圣平给好处,搞得民团和海军不仅装备简陋,还时常吃不饱饭。尽管如此,海军上下还是为了保家卫国,奋勇作战,最终剿灭了海盗。但是到这里,戏还没完。 苏圣平立功后,因为太能干了,衬托其他人的无能,被上面的官员嫉妒,朝廷不仅不加以褒奖,反倒把苏圣平抓捕入狱,受尽折磨但仍旧初心不改,始终放不下海盗有没有消灭,百姓有没有过上好日子。这戏里面虚虚实实的,百姓看了无不热泪盈眶。 过年期间,大家本来就比较空,看了戏之后就会讨论,加上还有众多在物流行、工业园做工的人宣讲,一传十、十传百的,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泉州府地域内,苏圣平的名声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是一个无所不能,又被君臣嫉妒,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大能人。 第二场戏讲的就是朝廷的。上半场演的是朝廷南迁的历史。当时,朝廷上下腐败不堪,军队欺压百姓有力、抵御外敌无能,朝廷君臣怕死,在还没战败的时候,就纷纷南逃,军中一些将领有样学样,最终导致洛阳战败。汉家河山尽入元人之手,千万百姓沦为元人奴仆,受尽了苦难。 下半场演的是如今的朝廷。比之洛阳战败前更加腐败无能,随即渲染了元朝即将南侵,再以朝廷官军无力抵抗海盗这一点证明,元朝南侵时朝廷毫无抵抗之力,到时所有百姓就要沦为元朝的四等人,家财都是元人的,妻女都是元人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剥削干净。虚虚实实之间,看的很多百姓沉默了下来,不由的开始害怕、思考。 接下来就是第三场了,很“俗”的一场戏。讲的是某个县下面一个山村里,有一个叫李二的农户,全家四口人,夫妻两个和一儿一女。夫妻两年近四十岁,女儿十四岁,儿子才九岁。李二身体不好,没办法外出做工,只能靠租种的十亩田为生,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去年崇武遭了灾,收成大幅减少,李二又生了一场病,家里顿时就揭不开锅了。如果只是这样,那还好说。关键是李二租种的田地还要向地主缴纳田租,还要向官府缴纳赋税。一家人砸锅卖铁的就算能够补上这个窟窿,可李二的病就麻烦了。 这时候,地主出场了。地主姓吴,已经年近六十,仗着家里有一个儿子在乾安县衙里当着吏员,平日里在村里作威作福,还通过不少阴损手段占据了大量的田地。他见李二家的情况,没想着要救助一番,反倒是提出了想娶李二女儿为妾,这样就能免除他们家三年的田租。 演戏的时候,李二的女儿就是霜儿扮演的,模样自然十分好看,而吴地主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演员化妆扮演的,两者的反差可想而知。戏中,吴地主竭尽言语的威逼李二一家。这样一来,底下看戏的百姓自然就不能同意了,纷纷跳脚大骂,有些脾气比较暴躁的,练过几下把式的,还想跳上台去揍吴地主。好在戏团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过年期间也聘请了物流行的伙计维持现场秩序。尽管如此,还是架不住百姓往台上扔东西啊,吃的东西还好,可你砸上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算怎么回事。 如果戏只到这边,大家或许会同情李二一家,痛恨吴地主。但下半场的转折来了,李二虽说只是一个农民,但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决定砸锅卖铁的把田租和税赋缴纳了再说。 可得不到的人才是最好的,吴地主已经铁了心的要把李姑娘收入房中。就通过儿子买通了县衙的人,先是强行增加李家的税赋额度,后来又让地痞寻衅,寻衅过程中殴打了李二,害得本来就有病在身的李二一命呜呼。百姓看到这里,自然对地主和官员没有一点好感,一个个恨不得杀了贪官和地主,也就发生了往台上砸东西的事情。 李二老婆和他女儿去县衙报官鸣冤,无耻的县令收了吴地主的钱后,不仅不帮着伸冤,反倒是帮着吴家索要田租。最后给李二治伤和办丧事已经花光了李家所有的钱财,此时哪还有钱可以交田租。县衙里的人却又暗示李二媳妇,可以卖了李姑娘给县令,就能有足够的钱了。走投无路的李二媳妇和李姑娘原本想就此认命时,救星出现了。一支印着“国民军”三个字的旗帜出现了,一个将军样的人得知事情经过后,怒而杀贪官和地主,给李二媳妇三人重新分了土地。 百姓们看到这里不由的为国民军叫好,有些人还不知道国民军指的是何方神圣,被“有心人”一解释,才知道如今苏圣平手下的军队不叫民团了,统一改成叫国民军了,意指为国为民的军队。 在各处演出的戏大体上就是这个套路,文化生活匮乏的时代,有戏可看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再是这样有意编排的戏,百姓看了会在潜意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苏圣平是好的,朝廷里有人要害他。朝廷是靠不住的,只有苏圣平才能带领他们挡住元人,给他们主持公道。 要说泉州这边还是比较含蓄的,宝岛那边就很直接了,不仅对官员指名道姓的,直接就把皇帝抬出来,指出正是他自己荒淫无道,受人蛊惑想要谋害苏圣平。 宝岛这边的百姓,无论是原住民、北地逃民,还是被海盗掳掠来的,甚至是海盗俘虏,对朝廷都没有任何的归属感,相反都感激苏圣平给他们带来了新生。他们对被海盗、地主、贪官压迫好似已经不大在意了,可一旦出现朝廷想要对苏圣平不利的情况时,百姓都会愤怒不已,习惯了看戏的他们还是忍不住往台上砸东西。 值得关注的一点是,戏团编排的这些戏,内容百分之八十是真的,其余的百分之二十是有意渲染或加入对国民军有利的情节。朝廷落败南迁,北地汉人的遭遇,崇武百姓变得富裕,国民军抗击海盗,就连李二一家也是真正的事情。这事发生在泉州府清溪县,只是和实情不同的是,现实当中李姑娘是有一个叫陈顺的情郎,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这个陈顺当初加入了物流行,后来又加入了国民军。 李姑娘在家里走投无路的时候,托人写信给陈顺。等到陈顺收到信,请好假回到清溪的时候,李二的悲剧已经发生了。陈顺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帮李家把佃租交了,还把赋税缴纳了,再把李姑娘他们送往宝岛,托自己的战友照顾。然后自己单枪匹马的返回乡下,先是把欺负李二的地痞都断了手脚,又杀了始作俑者吴地主。好在县令并没有得逞,他也见好就收,在没人发现之前赶回了宝岛。不过,回到宝岛后,他却主动向军法官汇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事涉及到律法,最后在宝岛内部还引起了一番争论,就是情理和律法谁为先的讨论。 遇到这样的事情,军法官也无法决断了,最后官司打到了苏圣平那边。苏圣平更好,直接把事情推给司法院。司法院院长郑荣天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判定他擅自伤人和杀人不妥,决定行文让国民军开除军籍,并在宝岛服刑十年,进行“劳动改造”。 对于这个结果,国民军上层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判的对,尽管是在清溪违法,但确实是杀人了,理应受到惩罚。另一派觉得,是对方害人在先,陈顺只是报仇雪恨而已。一个占着情理,一个占着律法,两派人吵吵闹闹的,最后占着情理的一帮人获得了普通军士的支持,慢慢的占了上风。但是,郑荣天已经判了,这事只能又回到苏圣平那边。 说实话,遇到这种情理法的冲突,苏圣平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解决。最后,他想了一个办法,支持郑荣天的判决,但是考虑到陈顺进行“劳动改造”和参军杀敌本质上没有不同,就让他继续留在军队,但是军饷减半,并且十年内必须通过军功考核。如此算是遵从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也维护了律法,平息了争论。这件事经过加工后,就成了戏曲的原型。 第437章 新知风潮 许文斌的宣传手段当然不限于戏团。演戏主要针对中下层民众,还有针对士绅的,由《华夏新闻》和《新知》完成。 《华夏新闻》从去年十二月二十五就保持着五天一期的频率发报,大年三十都没有停歇,而且报纸上的内容已经不再有任何遮掩。单就海盗一事,细数了沿海各地大大小小几百次和海盗的战斗,大家一看才发现除了国民军以外,也就浙江等地的几个民团有那么几次胜利,而朝廷官军竟然没有一次胜利的。 关键是,看了报纸大家才知道,原来苏圣平下属的民团从朝廷获得的支持,除了海军外基本为零,而朝廷官军获得的支持是几百万两银子。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比较,给人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此外,《华夏新闻》还列举了详实的数据,曝光了朝廷的田亩赋税情况,大家一看才知道,原来朝廷的田亩高达几千万亩,但是纳税的却都是苦哈哈的百姓,占比不到四成。其余占大头的都是权贵、大官却不用交税,或者说交一点点的税。还有商税方面,普通商人,要缴纳高额的税收,而有权贵和朝廷高官背景的却不用缴纳或者少缴。尽管如此,朝廷还一再说财计艰难,要加商税。 如果说《华夏新闻》还都是探讨的国计民生,《新知》就是完全在谈论政治了。苏圣平自己写的有关社会契约的理论将会逐章发表;许文斌等人撰文写了朝廷党争的“前世今生”;总结了历史上王朝更替的情况,指出了朝廷的现状已是末代王朝。 由于是过年期间,物流行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再者《华夏新闻》和《新知》的受众有限,尤其是《新知》,初十发刊的话,传到江宁恐怕也要到正月下旬了。但是,福州、宝岛、广东等地收到了最新版的《新知》。 宝岛国民军军营内,大部分军士已经返回。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始军事训练,而是正以连为单位,在思训官的带领下,学习最新一期的《华夏新闻》和《新知》。 《华夏新闻》是由专人诵读,这一期主要报道的是国民军抗击海盗的过程,还披露了苏圣平蒙冤入狱,在江宁遭受酷刑的事。国民军老一点的军士都记得苏圣平当年被捕,送往江宁后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除了少数人知道他是去了元、吴外,大多数还真相信了报纸上模糊的说法,就是苏圣平在江宁被关了一年,也被折磨了一年。 经过思训官的宣教,还有事实上生活和人生轨迹的改变,在军士的心目中,苏圣平的地位无疑是不可侵犯的。如今《华夏新闻》的报道和此前戏团演戏的渲染下,军士们听到苏圣平蒙冤入狱,受尽折磨,一个个恨的双眼发红,腮帮子咬的紧紧的,双手握紧拳头,好似一头发怒的公牛,随时准备攻击敌人。和《华夏新闻》上面简单易懂的文字相比,只接受了识字教育的军士,听到《新知》上的文章时,就有些蒙圈了。 苏圣平几年前就在《新知》上开始发表自己写的《民约》,之前总共发表了前三章。第一章国家、政权的起源,讲述了人们根据共同的原始的朴素约定组成了部落、国家、政权。第二章国家政权的组织形式,分成三节讲了原始部落社会、奴隶君主社会和封建君主社会的三种不同国家政权组织形式。第三章是三种国家政权组织的基础和分析对比。从第四章开始就停发,原因是过于敏感,任何当权者看到了都会定义邪说。因为,第四章提出了君权民授的概念。居于前面三章的分析,提出了一切政权组织都是民众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授权给统治者才得以成立的。 君权神授是这个社会皇帝维持统治的法理基础,也是儒家统治社会的理论根基之一。苏圣平提出君权民授这一概念,无疑是一声惊雷。在国民军普通军士看来,既然苏圣平说了皇帝的权力是自己委托给他的,官员的权力是自己通过皇帝授予他的,那就是了,反正他们觉得苏圣平说的一定是对的。 国民军的军士看不懂,侯望楼、张文昌、陈继平、白文华、郑荣天、刘天瑞、李鼎智这些人一开始也看不懂。看不懂没关系,接着再看,越看越觉得似乎是那么一回事。亚圣孟子不是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吗?前朝皇帝不是也说过: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朴素的民本思想大家都早已熟知,但是再往深里去想,才发现苏圣平所说的很有道理。 “人想要生存,个体的力量是微薄的,个人的生存、快乐和财产在一个有能力的统治者的社会比在一个无统治的、人人只顾自己的社会能够得到更好的保护,可行的办法就是集合起来,形成一个国家。国家的目的就在于保护每个成员的人身与财产。这就是国家和百姓个人的关系” “朝廷是国家的统治者,是联系百姓与国家之间的纽带,是代表百姓行使统治国家的权力。而皇帝只是统治者的一个化身,是朝廷外化的一个符号。” “因此,百姓通过朴素的、无意识的约定组成国家,授予国家外化的朝廷统治的权力。同理,作为朝廷外化符号的皇帝,其所拥有的权力更不是来源于虚无缥缈的上天的赐予,而是来源于百姓的授予。没有什么君权神授,更没有什么天子。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一人之天下。” “而百姓授予皇帝和朝廷统治自己的最重要的方式是通过律法。通过律法,而非皇帝的个人意志,明确告知每一个人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愚昧的百姓因为知识、见识的关系,都认为皇帝是上天派来统治自己的。因此,无论皇帝好坏,都不能指责。许多读书人,尤其是像见过皇帝,做过高官的读书人,其实内心深处都知道皇帝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前朝大儒提出的“天人相与”理论,认为天和人间是相通的,天是有意志的,其是最高的人格神,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最高主宰,天按照自己的面目创造了人,人应按天的意志来行动。 从“天人相与”出发,进一步提出“君权神授”的命题。认为皇帝是天的儿子,是奉天之命来统治人世的,人民应该绝对服从他们,凡是君主喜欢的事,老百姓应该无条件去做。君权神授的理论,强调君权的天然合理性和神圣不可侵犯性。 刘天瑞、候望楼、张文昌等等,虽然没有做过高官,但也是有见识的,并非不知道皇帝和儒家理论上面扯淡的东西,但苏圣平的理论还是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因为按照苏圣平的逻辑推理起来,皇帝和官府的统治来源于百姓的授予,换句话说,只要皇帝和官府不好,那百姓就可以随时换掉皇帝和官府了。 以往的造反同样要假托天命,自称“奉天承运”,或者说“替天行道”,把自己的造反说成是受上天的指使。苏圣平的理论与此完全不同,也断了自己神化的可能。但也给他们即将的造反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武器,但是谁又能保证今后没人用同样的理由来造他们的反? 候望楼他们完全陷入了思维误区,他们只想到别人会以那为理由造反,怎么不想到他们成立的官府就会多做好事,就没人造他们的反了吗!这样的误区,日后苏圣平花费了大量时间才让他们转过弯来。 当然,苏圣平也知道现实条件下,想要破除君权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他愿意,他手下那些人恐怕也不乐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一个整体同样如此。 现在团结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或者是为了生活,或者是为了一开始的一点野心,或者是没有明确意识的跟随。但是如果造反这条路走通了,到了最后手下这个整体必然也会有自己的政治和个人利益追求。现在他提出君权民授,一方面是给自己的造反提供理论支持。另一方面,则是为以后做准备,他认为自己以后能达到的状态大概那时的宋朝好一些。 宋朝是一个广泛的平民社会,官员大多来自于平民的知识分子,这些官员和很多知识分子、学者都坚信一个观念: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因此宋朝朝堂上已经有了一种君臣共治的雏形。当然,宋朝的政治、经济体制上也不是没有问题。相反,问题还很多。苏圣平最大的优势就是了解这些问题,就能够在实践当中给予改革。 实际上,现在宝岛的统治已经有了点这种问题。在宝岛,苏圣平就是名义上的君,但大多数事务都由政事厅处理,另外还有监察、审计、司法等部门,苏圣平最多在一些大事上提出自己的意见。这种管理体制,目前来看一直运行的很顺畅,也是今后的方向。 第438章 各方反映 同样在思考的不仅仅是苏圣平体系内的人。泉州知府陆勇看到新一期的《华夏新闻》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这一期报纸出来,百姓看了还不得把朝廷和官府骂死。等到看到新一期的《新知》,看到苏圣平发表的文章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些年在泉州,陆勇和童益民之流不是不知道苏圣平诸多奇怪之举。只是他们被信息部联合总捕头、武世庆之流遮挡了耳目,本身又不是东南出身,在泉州没有根基,所以所知甚少。 而且在泉州这边,除了办学校出格一点,苏圣平做的其他事情,某种程度上是官方许可的,不论是招募海军,还是编练民团。至于宝岛那边,陆勇他们就无从得知了。 这会看到苏圣平发表这样大逆不道的文章,陆勇再是无能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文字狱这种东西自秦朝以后就没有出现过,陆勇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年江淮党势弱,他只能和童益民、陈公公抱团,才能勉强在泉州站住脚,这会还不得赶紧叫来他们俩过来商议。 童益民这些年日子倒是过的很潇洒,完全是钱色双收。泉州这边不用打仗,海盗又被苏圣平打跑了,朝廷拨下的物资,都不用下发,完全可以用来卖钱,至于吃空额就更不用说了。再者,他毕竟掌管着泉州府城的城门,泉州本地官绅过年过节也是要孝敬的,物流行、工业园都不能免俗。 陈公公的日子也不错,除了在苏圣平那边碰壁之外,在其他人那里待遇还是不错的。只是泉州这个地方比较邪性,你想搞点钱的话,海商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可你要是想跟别的地方一样,整日里作威作福,那就行不通了。陈公公水平有限,只感觉泉州这边怪怪的,却又无法探得真相。索性就得过且过,能多拿钱就多拿钱,江宁那边也是每年多送钱回去孝敬,所以这些年来也做的安稳。 大过年的,童益民和陈公公如今还在享受节日的氛围,火急火燎的被陆勇叫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想到陆勇却是铁青着脸递过来一本书。童益民和陈公公都没什么文化,《华夏新闻》倒是蛮喜欢看,尤其是上面发表的各地的趣闻、神怪小说等。至于《新知》这种具有理论意义的书就算了。 童益民接过《新知》翻了一下,看到“君权民授”几个大字后,也是大吃一惊。他就算再没文化,好歹也读过几天书,岂能不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 陈公公见童益民傻住,从他手中拿过来一看,顿时惊叫了起来,道:“苏圣平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造反嘛!” 陆勇和童益民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陈公公,如果苏圣平想要造反,他这么一叫,大家岂不是要完蛋。陈公公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道:“童大人,你要立刻派兵,把苏圣平全家都抓起来。” 童益民摇摇头,道:“据我所知,去年开始苏圣平全家就搬到了城外,那里随时都有五百精锐的民团驻守,如何抓?以什么名义抓?” 陈公公不能不急啊,他是泉州内侍监的负责人,如果苏圣平公然发表这样的文章,自己知道了,还没有什么作为,到时陪苏圣平掉脑袋的就有自己一个了。可一想,如果苏圣平造反了,陆勇和童益民也好不到哪去,凭什么自己一个人急,再说了童益民说的对,凭什么抓?怎么抓? 陆勇这时开口道:“今日叫两位过来,就是商议一下这事该怎么办。我先说说,如果说苏圣平想要造反。可是他凭什么?凭那些民团和三千海军?他做了什么准备?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再者,我朝从未禁止过官员士子发表言论,单纯的因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就说他要造反,就要派兵抓捕,恐怕不妥。我们别忘了,这是在泉州,苏圣平手下确实还有不少兵力。” 童益民和陈公公也是老狐狸,立马听出了陆勇话中的意思,想要在朝廷知道苏圣平的文章之前将事情上报,至少可以消除一点三人耳目不聪的问题。童益民知道自家事,这些年自己从西路军带来的手下,也被泉州这边纸醉金迷的生活给“污染”了,加上自己贪污,想要用自己防御使衙门下属的军队去对付苏圣平的民团,恐怕不能成事,否则苏圣平也不至于只派五百民团就敢大摇大摆的住在城外。 这会见陆勇有意先矛盾上交,自然答应道:“陆大人说的没错,我看苏圣平现在也没有造反的意思。至于这篇文章该怎么处理,还是先上报朝廷。我们共同签名上报,上报的时候,还要把苏圣平手下有五千民团和五千海军说清楚。如果朝廷想处置苏圣平,最好是做好派大军南下的准备。” 陈公公一听,一开始有点不乐意,可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道:“咱家刚刚确实过了,那苏圣平是陛下钦点的探花,是天子门生。如果只是想发表一些言论,被我们随意抓捕,说不定还引起乱子。就按童大人说的办!” 于是乎陆勇草草写了一份奏章,三人签名后,连同《新知》一道立即送往江宁。和童益民、陈公公不同,陆勇作为传统的读书人,是知道那篇文章的厉害的,这是从根本上在挖皇权的根,苏圣平这么做,没有很深的政治目的,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一想到这,送走两人后,回到书房就赶紧给自己所在的江淮党大佬们写信。 泉州书院,部分学子提前返回学校,加上放假没有回家的先生,还有一些家住府城的学生,此时正围坐在一起,热烈的讨论苏圣平的文章。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苏圣平他们当年举行辩论会的地方。 现场却不是在辩论,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大家看了苏圣平的文章后,一开始同样感觉这是大逆不道之言。可一旦想要批驳苏圣平的文章,在有心人拿出苏圣平此前的文章之后,连贯起来一看,除了能够引用圣人之言给予反驳之外,那虚无缥缈的天子之论,反驳起来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何况就算是圣人之言,同样有很多具有民本思想的言论,如:“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施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与苏圣平的民本又有何不同。随着怀疑、辩论、思考、再怀疑,在场的学生从一开始的批驳,慢慢的变成了有点认同。 这些学生不是不知道府城外那所学校,只是他们很多人一直认为那是苏圣平的一个玩物,那是考不上书院,日后无望参加国考的人才会去的,学的多是一些不入流的杂学。听说苏圣平平常都会在学校上课,给学生讲各种奇怪的理论,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听听看。是不是日后通过不了院试,通过不了国考,也能到那学校去入学。 书院院长林翰增同样没有回家,更没有参与学生的讨论。作为一个曾经做过高官的人来说,他深知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他知道苏圣平写的这篇文章对皇权的打击有多大。现在,他担心的不是这篇文章会给苏圣平带来什么,会给书院带来什么变化。而是这篇文章会给这个朝廷、国家、民族带来什么。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苏圣平后续会有什么动作,会再写出什么样的文章。 泉州李福生家中,今日正巧约胡苗雨、王少杰、白瑞源、秦志刚等人在家中小聚。原本每年这样的聚会都是谈论海商的大计,今年众人却是人手一本《新知》,正在热烈讨论苏圣平的文章。 他们这些人名为商人,实际上各个都是家族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年轻时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加上海商本来就重视契约。对苏圣平的文章更有深刻的见解,纷纷从文章当中看出了对自己的好处。 就如文章当中所说的,民众通过律法这种契约自愿受官府统治,那么民众自然就对律法的制定有发言权。而民众这个概念太大了,需要有人代表民众说话。以前,代表民众说话的只能是皇帝认可的读书人,那按照苏圣平的理论,商人同样可以,有强大财力支持的商人就更有发言权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除了佩服苏圣平的胆量和见识之外,更加坚定了苏圣平即将造反的事实。也不管王少杰在场,纷纷表示现在和苏圣平只能是合作关系,还不到彻底站到他那边的时候,还要再等等看。王少杰除了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得赶紧让他们回来之外,对其他的都不置可否。 随着《新知》逐渐流传到外地,苏圣平的文章就不止在泉州、宝岛引起震动,同样给更多的读书人、商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让他们开始思考,开始怀疑。 第439章 君臣议策 春节过后,正月十六的大朝会上,众人发现闭门思过两个多月的户部尚书唐海刚又出现在朝堂上,所在位置和之前并没不同,可见他已度过危机,官复原职了。 众人奇怪的是,对于巴日尔的死,元朝不但没有大肆勒索,反倒是反应平平,只是派了山东巡抚衙门一个普通官员前来收尸,转交了一封元朝大汗的信件,就再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朝堂上还是有不少议论,认为元朝这是蓄势待发,没见给皇帝的信件中虽然没有责问巴日尔的事情,言语中却已经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巴日尔此前所谈的代金券之事势在必行。 经过去年几个月时间的发酵,大家已经对代金券这个东西不陌生了,但是又都出奇一致的反对朝廷使用元朝的代金券,除非越朝也能自行印制,但恰恰是这一点双方绝对无法达成共识。 据说元朝新的使臣三月间就会到来,恐怕到时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此时唐海刚放出来,恐怕是为了到时应对元使的!朝臣的猜测当然有一定道理,但根本的原因却是皇帝需要唐海刚这个绝对心腹在内阁。 闭门思过这么长时间,唐海刚除了郁闷之外,倒不担心自己的官职。可前几日,老监正代表皇帝来看望自己,说到的苏圣平的事情,才让他大吃一惊。 要不是发生了巴日尔的事情,或许自己早就替苏圣平说话,到时不仅是要出洋相,恐怕还要面对皇帝的滔天怒火了。现在想想,唐海刚完全怀疑巴日尔的事情,确实是苏圣平动的手脚,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苏圣平到底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雨过天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大朝会结束后,皇帝就令杜文心、周秉政、唐海刚入内,连同老监正一起议事。 见礼落座后,皇帝开门见山道:“只召见你们几个,想必也知晓是为了何事。监正,你说说!” 老监正低头说了是,就缓缓开口道:“按照陛下的部署,老奴年前就在苏州采买了大量的物资,随时可以启程南运。年前,老奴已派人拿着陛下的圣旨南下温州,责令当地官府准备粮草、船只。预计月底都能准备就绪。此外,新军今日就会从金华启程,一路南下温州。算上剿匪的时间,会在二月中旬前后到达。” 老监正的说到这里,周秉政却插话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年前蒋子明行文兵部,此次南下只会分两路,一路从金华出发,经丽水到达温州。另一路出发前往台州,再南下温州。问题是浙南的盗匪知晓新军南下,早已纷纷逃散,恐怕新军剿匪的时间不用多少,反倒是路上的行程要花费一些时间。臣估计,多则二十天,少则半个月,两路军队就能在温州汇合。” 皇帝点点头,道:“周尚书言之有理,好在监正准备的也及时,温州那边的物资准备充分,足够供应新军。” 老监正却说道:“陛下,粮草物资老奴可以事先准备,但是当初为了保密,军械、甲胄等物资老奴却无法提前准备。” 皇帝转头看向周秉政,后者道:“新军南下,各地防御使衙门就担负着补充军械任务。由于剿匪顺利,刀枪、箭矢、甲胄损毁不会太严重。考虑到民团不同于一般的海盗,出于谨慎考虑,臣认为除了令金华、台州、两府防御使运送库存军备前往温州外,江宁武库中再调拨一部分南运,以备不时只需。” 皇帝点头道:“就依周尚书所言。阁老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文心躬身道:“既然苏圣平已经意识到新军南下的目的,朝廷要不要明告天下,揭露他犯上作乱的事实?如果不明告天下,新军该应如何应对?老臣建议立即向蒋子明下达圣旨,明确告知他陛下的部署。免得到时引起慌乱,让苏圣平有可趁之机。” 皇帝想了一下,道:“现在还不是明告天下的时候。毕竟宝岛那边的情形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苏圣平在福建、浙江沿海百姓心中仍是打击海盗的英雄,贸然说他造反,反倒是会被他利用,说我们屠杀功臣,引起百姓的同情,最后适得其反。朝堂上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也会胡乱攀扯。可一旦苏圣平敢和新军作战,那就是他犯上作乱,就要担上造反的名声了。到时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无法狡辩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理由不错,此外皇帝心中还有一层担忧,毕竟他还有一个后手没有跟杜文心他们讲,此时公开的话,恐怕对他的布置不利。 杜文心想想也是,又问道:“那陛下认为派谁南下汇合新军,告知蒋子明为好?” 皇帝对此似乎早有准备,道:“监正对此事十分了解,朕决定派监正充当新军监军。汇合长江水师后,先去苏州调运物资,然后随船南下,直接到蒋子明处宣旨。” 场中三个文官听了皇帝的安排,心中不由都一咯噔。内侍监重建以来,唯一无法插手的地方就是军队。这里面有军权把持在定边军和西路军手中的缘故,也有朝堂文官暗地里有意识的集体抵制有关系。这是怕内侍染指军权后生乱,原本无可厚非,皇帝对此也是默许的态度。 如今竟然让监正亲自出任监军,看来苏圣平的事情给皇帝的刺激不小。会犯上作乱的不止是内侍,还有文官,更有那些桀骜不驯的军人。相反,内侍因为本身特殊的身体,需要依附皇权才能生存,真要不知不觉的像苏圣平那样壮大实力,完全没有可能。而这个过程中,皇帝完全有能力一道旨意就能让内侍翻不了身。 再者,苏圣平的事情,杜文心也好,周秉政也罢,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皇帝看来,总归是脱不了嫌疑,此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话。况且都属东南一脉,而且泉州海商是东南党背后金钱的支持者。此时皇帝能和他们心平气和的讨论苏圣平的事情,已经是杜文心棋高一着了,再想让他们参与甚至主导进新军对付苏圣平的事情当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派内侍监军,杜文心和周秉政在苏圣平的事情上又理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皇帝的决定,两人也如老僧入定般的不说话,场中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冷场的原因所在。 现在还好说话的就剩下唐海刚了,而唐海刚跟老监正本来就有合作关系,这也是他上次和老监正见面时议定的。皇帝也不知道他和老监正的合作关系,他本身又是文官,此时说话再好不过。他在场中一直很安静,这时抓住机会赶紧插嘴转移话题道:“陛下,有新军在,处理苏圣平没有什么难度。但战后该如何处置,尤其是泉州和他勾结在一起的海商,还有苏圣平的手下和产业该如何处置,臣觉得应该早早议定计策。” 皇帝点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战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确实应该有个章程了。唐尚书你有什么意见?” 老监正和唐海刚见面的时候,显然是透露了消息,此时唐海刚胸有成足的说道:“陛下,泉州是我朝的税赋重地,轻易乱不得。而泉州的繁华来源于海商,只要海商在,泉州就会繁华下去。所以,臣建议对于苏圣平和他的亲信手下,一律予以严惩。手下民团或遣散,或编入其他军队。靖海使衙门调派长江水师得力干将接手。至于和他有生意往来的,按不同程度以罚钱了事。” 唐海刚所说的方略倒是和之前杜文心与皇帝谈论的时候差不多,显然是各方都有了默契,不愿意泉州这个赋税重地出现混乱,但海商就的花钱买平安了。至于苏圣平,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了。 皇帝算是默认了唐海刚的方略,杜文心答道:“老臣附议。” 周秉政也知道能有这样很不错了,也赶紧说道:“臣附议。” 皇帝见没有其他意见,就对唐海刚说道:“唐尚书,届时泉州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置。”众人似乎已经认定了苏圣平只能任人宰割,完全没有新军可能战败的准备。 就在江宁君臣议事的时候,金华的新军大营此时正准备出发南下。去年新军剿匪就有不少缴获,地方上的犒军,皇帝过年的封赏,让新军上下过了一个好年。过年期间,又是在金华这样的膏腴之地,军营管束也不严,喝酒、赌钱、逛窑子,新军军士的节目不少,难免有所松懈。 好在连续休整了二十天时间,身体状态还算可以。蒋子明看着军士陆续走出军营,心想走走路也好,正好可以恢复军士的精神面貌。好在从官府的通报上,一路过去已经没有多少盗匪,不过最好还是赶紧把浙江的事情处理完返回苏北。 第439章 君臣议策 春节过后,正月十六的大朝会上,众人发现闭门思过两个多月的户部尚书唐海刚又出现在朝堂上,所在位置和之前并没不同,可见他已度过危机,官复原职了。 众人奇怪的是,对于巴日尔的死,元朝不但没有大肆勒索,反倒是反应平平,只是派了山东巡抚衙门一个普通官员前来收尸,转交了一封元朝大汗的信件,就再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朝堂上还是有不少议论,认为元朝这是蓄势待发,没见给皇帝的信件中虽然没有责问巴日尔的事情,言语中却已经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巴日尔此前所谈的代金券之事势在必行。 经过去年几个月时间的发酵,大家已经对代金券这个东西不陌生了,但是又都出奇一致的反对朝廷使用元朝的代金券,除非越朝也能自行印制,但恰恰是这一点双方绝对无法达成共识。 据说元朝新的使臣三月间就会到来,恐怕到时又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此时唐海刚放出来,恐怕是为了到时应对元使的!朝臣的猜测当然有一定道理,但根本的原因却是皇帝需要唐海刚这个绝对心腹在内阁。 闭门思过这么长时间,唐海刚除了郁闷之外,倒不担心自己的官职。可前几日,老监正代表皇帝来看望自己,说到的苏圣平的事情,才让他大吃一惊。 要不是发生了巴日尔的事情,或许自己早就替苏圣平说话,到时不仅是要出洋相,恐怕还要面对皇帝的滔天怒火了。现在想想,唐海刚完全怀疑巴日尔的事情,确实是苏圣平动的手脚,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苏圣平到底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好了,雨过天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大朝会结束后,皇帝就令杜文心、周秉政、唐海刚入内,连同老监正一起议事。 见礼落座后,皇帝开门见山道:“只召见你们几个,想必也知晓是为了何事。监正,你说说!” 老监正低头说了是,就缓缓开口道:“按照陛下的部署,老奴年前就在苏州采买了大量的物资,随时可以启程南运。年前,老奴已派人拿着陛下的圣旨南下温州,责令当地官府准备粮草、船只。预计月底都能准备就绪。此外,新军今日就会从金华启程,一路南下温州。算上剿匪的时间,会在二月中旬前后到达。” 老监正的说到这里,周秉政却插话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年前蒋子明行文兵部,此次南下只会分两路,一路从金华出发,经丽水到达温州。另一路出发前往台州,再南下温州。问题是浙南的盗匪知晓新军南下,早已纷纷逃散,恐怕新军剿匪的时间不用多少,反倒是路上的行程要花费一些时间。臣估计,多则二十天,少则半个月,两路军队就能在温州汇合。” 皇帝点点头,道:“周尚书言之有理,好在监正准备的也及时,温州那边的物资准备充分,足够供应新军。” 老监正却说道:“陛下,粮草物资老奴可以事先准备,但是当初为了保密,军械、甲胄等物资老奴却无法提前准备。” 皇帝转头看向周秉政,后者道:“新军南下,各地防御使衙门就担负着补充军械任务。由于剿匪顺利,刀枪、箭矢、甲胄损毁不会太严重。考虑到民团不同于一般的海盗,出于谨慎考虑,臣认为除了令金华、台州、两府防御使运送库存军备前往温州外,江宁武库中再调拨一部分南运,以备不时只需。” 皇帝点头道:“就依周尚书所言。阁老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杜文心躬身道:“既然苏圣平已经意识到新军南下的目的,朝廷要不要明告天下,揭露他犯上作乱的事实?如果不明告天下,新军该应如何应对?老臣建议立即向蒋子明下达圣旨,明确告知他陛下的部署。免得到时引起慌乱,让苏圣平有可趁之机。” 皇帝想了一下,道:“现在还不是明告天下的时候。毕竟宝岛那边的情形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苏圣平在福建、浙江沿海百姓心中仍是打击海盗的英雄,贸然说他造反,反倒是会被他利用,说我们屠杀功臣,引起百姓的同情,最后适得其反。朝堂上那些不知道情况的,也会胡乱攀扯。可一旦苏圣平敢和新军作战,那就是他犯上作乱,就要担上造反的名声了。到时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无法狡辩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理由不错,此外皇帝心中还有一层担忧,毕竟他还有一个后手没有跟杜文心他们讲,此时公开的话,恐怕对他的布置不利。 杜文心想想也是,又问道:“那陛下认为派谁南下汇合新军,告知蒋子明为好?” 皇帝对此似乎早有准备,道:“监正对此事十分了解,朕决定派监正充当新军监军。汇合长江水师后,先去苏州调运物资,然后随船南下,直接到蒋子明处宣旨。” 场中三个文官听了皇帝的安排,心中不由都一咯噔。内侍监重建以来,唯一无法插手的地方就是军队。这里面有军权把持在定边军和西路军手中的缘故,也有朝堂文官暗地里有意识的集体抵制有关系。这是怕内侍染指军权后生乱,原本无可厚非,皇帝对此也是默许的态度。 如今竟然让监正亲自出任监军,看来苏圣平的事情给皇帝的刺激不小。会犯上作乱的不止是内侍,还有文官,更有那些桀骜不驯的军人。相反,内侍因为本身特殊的身体,需要依附皇权才能生存,真要不知不觉的像苏圣平那样壮大实力,完全没有可能。而这个过程中,皇帝完全有能力一道旨意就能让内侍翻不了身。 再者,苏圣平的事情,杜文心也好,周秉政也罢,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皇帝看来,总归是脱不了嫌疑,此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话。况且都属东南一脉,而且泉州海商是东南党背后金钱的支持者。此时皇帝能和他们心平气和的讨论苏圣平的事情,已经是杜文心棋高一着了,再想让他们参与甚至主导进新军对付苏圣平的事情当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派内侍监军,杜文心和周秉政在苏圣平的事情上又理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皇帝的决定,两人也如老僧入定般的不说话,场中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冷场的原因所在。 现在还好说话的就剩下唐海刚了,而唐海刚跟老监正本来就有合作关系,这也是他上次和老监正见面时议定的。皇帝也不知道他和老监正的合作关系,他本身又是文官,此时说话再好不过。他在场中一直很安静,这时抓住机会赶紧插嘴转移话题道:“陛下,有新军在,处理苏圣平没有什么难度。但战后该如何处置,尤其是泉州和他勾结在一起的海商,还有苏圣平的手下和产业该如何处置,臣觉得应该早早议定计策。” 皇帝点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战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确实应该有个章程了。唐尚书你有什么意见?” 老监正和唐海刚见面的时候,显然是透露了消息,此时唐海刚胸有成足的说道:“陛下,泉州是我朝的税赋重地,轻易乱不得。而泉州的繁华来源于海商,只要海商在,泉州就会繁华下去。所以,臣建议对于苏圣平和他的亲信手下,一律予以严惩。手下民团或遣散,或编入其他军队。靖海使衙门调派长江水师得力干将接手。至于和他有生意往来的,按不同程度以罚钱了事。” 唐海刚所说的方略倒是和之前杜文心与皇帝谈论的时候差不多,显然是各方都有了默契,不愿意泉州这个赋税重地出现混乱,但海商就的花钱买平安了。至于苏圣平,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了。 皇帝算是默认了唐海刚的方略,杜文心答道:“老臣附议。” 周秉政也知道能有这样很不错了,也赶紧说道:“臣附议。” 皇帝见没有其他意见,就对唐海刚说道:“唐尚书,届时泉州的事情就交由你处置。”众人似乎已经认定了苏圣平只能任人宰割,完全没有新军可能战败的准备。 就在江宁君臣议事的时候,金华的新军大营此时正准备出发南下。去年新军剿匪就有不少缴获,地方上的犒军,皇帝过年的封赏,让新军上下过了一个好年。过年期间,又是在金华这样的膏腴之地,军营管束也不严,喝酒、赌钱、逛窑子,新军军士的节目不少,难免有所松懈。 好在连续休整了二十天时间,身体状态还算可以。蒋子明看着军士陆续走出军营,心想走走路也好,正好可以恢复军士的精神面貌。好在从官府的通报上,一路过去已经没有多少盗匪,不过最好还是赶紧把浙江的事情处理完返回苏北。 第440章 天下皆知(上) 正月十六,江西南昌西路军帅府上,主帅朱轩正和幕僚沈中益、吴惟瑶对坐在会客室内,吴惟瑶此时正在看一封信,朱轩和沈益中沉默着思考着什么。 西路军和定边军齐名,朝廷的兵额大体上有八万人,实际上有多少恐怕只有朱轩等人清楚。除了主帅朱轩外,还有两个副帅,一个是张宁,来自福建邵武。一个是周正康,来自江宁。 西路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备吴朝,防线从北自南,主要驻扎地分别是安徽六安、安庆,江西九江、宜春、吉安、赣州,福建的龙岩。八万人分布在这么长一条防线上,兵力分布可想而知。其中的重头是在江西,名义上集结了西路军的五万部队,此外安徽两万,福建一万。 和越朝相对应的,吴朝那边叫东路军,驻扎地基本上和西路军呈对峙状态。但实际上两朝相互间很有默契,驻扎的军队都是各自朝廷最为孱弱的军队。而且从一开始元朝的干涉,两路边军从未真正打过仗,到后来完全处于“和平对峙”状态,而且不禁商贸人员往来。 西路军本来就先天不足,加上几十年来无所事事,败坏程度比定边军有过之无不及。当然,像朱轩等人自己看来,倒不认为西路军怎么不好,只是感叹所处的位置不好。 西路军主帅毕竟不像孙思源一样有率兵抵抗元朝的功绩,更没有孙思源的本事,所以几十年来换了四任主帅。朱轩是朝廷南迁后的第五任西路军主帅,他是从西路军升迁上来的。一开始的时候还算听话,可等他在西路军站稳脚跟,把主要将领换上自己的心腹后,就开始跟孙思源有样学样,认为自己是手握强军的重将,明目张胆的拥兵自重,已经五年没有上朝了。 孙思源尚且每年要上朝一次,朱轩却敢五年不上朝觐见皇帝,而且朝廷还拿他没办法。一旦朝廷有撤换他的意思,貌似西路军都会和吴朝那边产生点冲突。一旦朝廷想通过控制钱粮物资来制约他,西路军却总是要闹出点兵变什么的。一旦朝廷想通过调动军队和手下将领,江淮党总是会暗中给予阻拦,西路军上下更是阳奉阴违。这么多年来,也就童益民一人成功,而且去的还是泉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西路军的地盘。 但是,除了不去江宁,朱轩也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朝廷的其他政令、军令总是能够老老实实完成。 因此,朱轩实际上就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主要人物之一,或者说是带头人之一。这个利益团体应该包括西路军主要将领和江淮党大多数人,或许东南党部分人也是其中之一。 皇帝当初曾经想过拉拢江淮党制衡东南党,形成三足鼎立的平衡政局,最终不了了之,或许跟朱轩等西路军将领有关。 童益民担任泉州防御使多年,不仅自己腰包肥了起来,同样没有忘记自己的老上司朱轩,时不时的送上孝敬。朱轩也通过朝中的关系,一直帮助童益民坐稳泉州防御使的位置。 吴惟瑶看过信件后,摇摇头,道:“真乃奇人也,道理看似简单,可从未有人看出来。此人不是治世能臣、乱世枭雄,必是文坛至尊、当世圣人。” 沈中益嗤笑一声,道:“吴老,你过于高看苏圣平了!” 吴惟瑶摇摇头,道:“中益,这几年童益民传回来的消息你也都看过。我们都是在军中,你说就凭朝廷每年给的五万两银子,就养得起三千海军?连买船都不够!还有那民团,以前还认为至多三四千人,如今看来应该远不止这个数,否则苏圣平如何敢写这样大逆不道的文章。也不用多算,就以六千人为数。益民信中说过,崇武每年能给的税赋也就一万多两银子。那其他的一切都是苏圣平自己负责的,军饷、军需、犒赏哪一样缺的了?就算泉州海商再富裕,再怎么支持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养着这么多人!”沈中益只是不满意吴惟瑶把苏圣平说的那么高,能作为朱轩的幕僚,自然是不笨的,当然晓得养军的不容易。 朱轩插话道:“那你说苏圣平养兵的钱财哪里来的?军需、军械又从哪里来的?” 吴惟瑶呵呵笑道:“老夫估计养兵的钱财大多是来自和海商一起做生意。这些年泉州那边生产的东西都十分畅销,恐怕和苏圣平有很大关系,这应该也是他能获得泉州海商支持的主要原因。至于军械,还不是从各级防御使衙门卖出去的,甚至我们西路军和定边军恐怕也卖了不少。” 沈中益点点头,道:“吴老所言甚是,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苏圣平恐怕长久不了。只要朝廷掐断了这两点,他还凭什么和朝廷叫板?” 吴惟瑶摇摇头,道:“中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朝廷可以下令各地禁止买卖泉州生产的货物,可架不住那东西好用好卖,那些商人还不是为冒险走私?再说了,这天下又不是越朝一家。泉州那边最多的就是海商,这边卖不了,还不能卖去吴朝,卖去元朝?至于军械那些东西,只要肯出高价,还怕买不到东西?” 沈中益仍旧有些摇头,道“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朱轩这时插话道:“吴老说的没错,中益的话也有道理。可你们只说了苏圣平的不足,那朝廷的呢?” 吴惟瑶和沈中益突然醒悟,心道:对啊!光想着苏圣平了,可朝廷又是个什么货色?被区区几个海盗就能打的满目疮痍,现在可是打败了海盗的苏圣平,除非调定边军精锐和西路军精锐南下。 沈中益看着朱轩,道:“大帅的意思是,朝廷可能调我们的人手南下?” 朱轩摇摇头,道:“不是,蒋子明的新军南下恐怕就是为了苏圣平。咱们这位皇帝倒是懂得隐忍,从年前就开始布局。当初是以剿灭盗匪为由,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苏圣平。可惜啊,苏圣平应该是从哪收到了消息,或者是此人嗅觉太敏锐了,提前知道了陛下的想法,干脆就先发表文章表明自己的心迹。你们等着看,之后那《华夏新闻》和《新知》上还不知怎么编排我们陛下和朝廷呢。苏圣平这是明知你要打我,我就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让天下人看到,都是你要打我,我才奋起反抗的。” 吴惟瑶点点头,道:“大帅说的是,这苏圣平的手段着实匪夷所思。他这么一搞,要么朝廷只能收手,要么只能和苏圣平死磕到底。这种事情,恐怕朝廷和陛下无路可退,唯有不死不休。可如果蒋子明南下真是为了他,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自己能够胜过蒋子明?” 沈中益呵呵笑道:“苏圣平怎么能打赢蒋子明,我看问题出在海军身上。蒋子明再厉害,浙南到泉州不走海路的话,可够他喝一壶的。走陆路的话,苏圣平是地头蛇,还不把他吃干抹净!人家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苏圣平最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位置。朝廷想要征剿实在太难。” 这次吴惟瑶倒是认可了沈中益的话,不过朱轩却摇摇头,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是没错,可也要看在谁手中。依我看,苏圣平写文章和财货之事上确实是一把好手,真要想有所作为,也就暴露年轻人眼高手低的毛病。朝廷再不济,岂是他区区一个泉州城能够比拟的。不用说别的,只要我们龙岩的驻军南下,泉州府城一下,他还能如何。朝廷可不止一个定边军。” 吴惟瑶眉头一皱,道:“大帅有意染指泉州?” 朱轩面色一紧,道:“你们的话给了我启示,朝廷真是日薄西山了,泉州一个个小后生就敢这么跟朝廷叫板,日后谁还会把朝廷看在眼里。再者,中益说的对,我看那苏圣平敢跟朝廷叫板,最为倚重的就是他是在泉州。看似这是边角之地,实则有众多海商,商贸往来频繁,财货实力雄大,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地方啊!” 吴惟瑶凝思一会,道:“大帅所言甚是,关口是我们以什么名义出兵?只要我们有机会出兵,不管他苏圣平搞什么花样,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和益民里应外合,泉州就真正落入我们手中了。” 朱轩呵呵一笑,道:“陛下早早的就调蒋子明南下,却抛开我们近在咫尺的西路军。要么是陛下实在不信任我们,不想让我们参与此事。要么就是陛下布置了蒋子明这一先手后,实际上还有暗手,这个暗手很可能就是我们,只是陛下还没决定。” 沈中益点头附和道:“我看陛下的行事确实有可能如大帅所说这般,毕竟泉州是东南的大本营,是不是让我们参与,恐怕朝廷那边要和杜文心、周秉政有一番交涉才行,再暗中贸然行事,必会导致朝纲动荡。” 第440章 天下皆知(上) 正月十六,江西南昌西路军帅府上,主帅朱轩正和幕僚沈中益、吴惟瑶对坐在会客室内,吴惟瑶此时正在看一封信,朱轩和沈益中沉默着思考着什么。 西路军和定边军齐名,朝廷的兵额大体上有八万人,实际上有多少恐怕只有朱轩等人清楚。除了主帅朱轩外,还有两个副帅,一个是张宁,来自福建邵武。一个是周正康,来自江宁。 西路军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备吴朝,防线从北自南,主要驻扎地分别是安徽六安、安庆,江西九江、宜春、吉安、赣州,福建的龙岩。八万人分布在这么长一条防线上,兵力分布可想而知。其中的重头是在江西,名义上集结了西路军的五万部队,此外安徽两万,福建一万。 和越朝相对应的,吴朝那边叫东路军,驻扎地基本上和西路军呈对峙状态。但实际上两朝相互间很有默契,驻扎的军队都是各自朝廷最为孱弱的军队。而且从一开始元朝的干涉,两路边军从未真正打过仗,到后来完全处于“和平对峙”状态,而且不禁商贸人员往来。 西路军本来就先天不足,加上几十年来无所事事,败坏程度比定边军有过之无不及。当然,像朱轩等人自己看来,倒不认为西路军怎么不好,只是感叹所处的位置不好。 西路军主帅毕竟不像孙思源一样有率兵抵抗元朝的功绩,更没有孙思源的本事,所以几十年来换了四任主帅。朱轩是朝廷南迁后的第五任西路军主帅,他是从西路军升迁上来的。一开始的时候还算听话,可等他在西路军站稳脚跟,把主要将领换上自己的心腹后,就开始跟孙思源有样学样,认为自己是手握强军的重将,明目张胆的拥兵自重,已经五年没有上朝了。 孙思源尚且每年要上朝一次,朱轩却敢五年不上朝觐见皇帝,而且朝廷还拿他没办法。一旦朝廷有撤换他的意思,貌似西路军都会和吴朝那边产生点冲突。一旦朝廷想通过控制钱粮物资来制约他,西路军却总是要闹出点兵变什么的。一旦朝廷想通过调动军队和手下将领,江淮党总是会暗中给予阻拦,西路军上下更是阳奉阴违。这么多年来,也就童益民一人成功,而且去的还是泉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西路军的地盘。 但是,除了不去江宁,朱轩也不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朝廷的其他政令、军令总是能够老老实实完成。 因此,朱轩实际上就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主要人物之一,或者说是带头人之一。这个利益团体应该包括西路军主要将领和江淮党大多数人,或许东南党部分人也是其中之一。 皇帝当初曾经想过拉拢江淮党制衡东南党,形成三足鼎立的平衡政局,最终不了了之,或许跟朱轩等西路军将领有关。 童益民担任泉州防御使多年,不仅自己腰包肥了起来,同样没有忘记自己的老上司朱轩,时不时的送上孝敬。朱轩也通过朝中的关系,一直帮助童益民坐稳泉州防御使的位置。 吴惟瑶看过信件后,摇摇头,道:“真乃奇人也,道理看似简单,可从未有人看出来。此人不是治世能臣、乱世枭雄,必是文坛至尊、当世圣人。” 沈中益嗤笑一声,道:“吴老,你过于高看苏圣平了!” 吴惟瑶摇摇头,道:“中益,这几年童益民传回来的消息你也都看过。我们都是在军中,你说就凭朝廷每年给的五万两银子,就养得起三千海军?连买船都不够!还有那民团,以前还认为至多三四千人,如今看来应该远不止这个数,否则苏圣平如何敢写这样大逆不道的文章。也不用多算,就以六千人为数。益民信中说过,崇武每年能给的税赋也就一万多两银子。那其他的一切都是苏圣平自己负责的,军饷、军需、犒赏哪一样缺的了?就算泉州海商再富裕,再怎么支持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养着这么多人!”沈中益只是不满意吴惟瑶把苏圣平说的那么高,能作为朱轩的幕僚,自然是不笨的,当然晓得养军的不容易。 朱轩插话道:“那你说苏圣平养兵的钱财哪里来的?军需、军械又从哪里来的?” 吴惟瑶呵呵笑道:“老夫估计养兵的钱财大多是来自和海商一起做生意。这些年泉州那边生产的东西都十分畅销,恐怕和苏圣平有很大关系,这应该也是他能获得泉州海商支持的主要原因。至于军械,还不是从各级防御使衙门卖出去的,甚至我们西路军和定边军恐怕也卖了不少。” 沈中益点点头,道:“吴老所言甚是,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苏圣平恐怕长久不了。只要朝廷掐断了这两点,他还凭什么和朝廷叫板?” 吴惟瑶摇摇头,道:“中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朝廷可以下令各地禁止买卖泉州生产的货物,可架不住那东西好用好卖,那些商人还不是为冒险走私?再说了,这天下又不是越朝一家。泉州那边最多的就是海商,这边卖不了,还不能卖去吴朝,卖去元朝?至于军械那些东西,只要肯出高价,还怕买不到东西?” 沈中益仍旧有些摇头,道“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朱轩这时插话道:“吴老说的没错,中益的话也有道理。可你们只说了苏圣平的不足,那朝廷的呢?” 吴惟瑶和沈中益突然醒悟,心道:对啊!光想着苏圣平了,可朝廷又是个什么货色?被区区几个海盗就能打的满目疮痍,现在可是打败了海盗的苏圣平,除非调定边军精锐和西路军精锐南下。 沈中益看着朱轩,道:“大帅的意思是,朝廷可能调我们的人手南下?” 朱轩摇摇头,道:“不是,蒋子明的新军南下恐怕就是为了苏圣平。咱们这位皇帝倒是懂得隐忍,从年前就开始布局。当初是以剿灭盗匪为由,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苏圣平。可惜啊,苏圣平应该是从哪收到了消息,或者是此人嗅觉太敏锐了,提前知道了陛下的想法,干脆就先发表文章表明自己的心迹。你们等着看,之后那《华夏新闻》和《新知》上还不知怎么编排我们陛下和朝廷呢。苏圣平这是明知你要打我,我就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让天下人看到,都是你要打我,我才奋起反抗的。” 吴惟瑶点点头,道:“大帅说的是,这苏圣平的手段着实匪夷所思。他这么一搞,要么朝廷只能收手,要么只能和苏圣平死磕到底。这种事情,恐怕朝廷和陛下无路可退,唯有不死不休。可如果蒋子明南下真是为了他,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自己能够胜过蒋子明?” 沈中益呵呵笑道:“苏圣平怎么能打赢蒋子明,我看问题出在海军身上。蒋子明再厉害,浙南到泉州不走海路的话,可够他喝一壶的。走陆路的话,苏圣平是地头蛇,还不把他吃干抹净!人家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苏圣平最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位置。朝廷想要征剿实在太难。” 这次吴惟瑶倒是认可了沈中益的话,不过朱轩却摇摇头,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是没错,可也要看在谁手中。依我看,苏圣平写文章和财货之事上确实是一把好手,真要想有所作为,也就暴露年轻人眼高手低的毛病。朝廷再不济,岂是他区区一个泉州城能够比拟的。不用说别的,只要我们龙岩的驻军南下,泉州府城一下,他还能如何。朝廷可不止一个定边军。” 吴惟瑶眉头一皱,道:“大帅有意染指泉州?” 朱轩面色一紧,道:“你们的话给了我启示,朝廷真是日薄西山了,泉州一个个小后生就敢这么跟朝廷叫板,日后谁还会把朝廷看在眼里。再者,中益说的对,我看那苏圣平敢跟朝廷叫板,最为倚重的就是他是在泉州。看似这是边角之地,实则有众多海商,商贸往来频繁,财货实力雄大,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地方啊!” 吴惟瑶凝思一会,道:“大帅所言甚是,关口是我们以什么名义出兵?只要我们有机会出兵,不管他苏圣平搞什么花样,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和益民里应外合,泉州就真正落入我们手中了。” 朱轩呵呵一笑,道:“陛下早早的就调蒋子明南下,却抛开我们近在咫尺的西路军。要么是陛下实在不信任我们,不想让我们参与此事。要么就是陛下布置了蒋子明这一先手后,实际上还有暗手,这个暗手很可能就是我们,只是陛下还没决定。” 沈中益点头附和道:“我看陛下的行事确实有可能如大帅所说这般,毕竟泉州是东南的大本营,是不是让我们参与,恐怕朝廷那边要和杜文心、周秉政有一番交涉才行,再暗中贸然行事,必会导致朝纲动荡。” 第441章 天下皆知(中) 正月十七,入夜后,江宁皇宫勤政殿内,皇帝暴跳如雷,猛的摔了桌面上的砚台,嘴里叫着:“反了,反了,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小太监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恼了暴怒中的皇帝。 原来入夜前,陆勇、童益民、陈公公联名的奏章终于送达江宁,同时闽王和福建巡抚也有奏章送到。两方都把《华夏新闻》和《新知》同时寄来,这下子皇帝看了之后,焉能不怒火中烧。 好在这个时候,杜倩牵着四岁的皇子走进勤政殿。两人一进殿内,见皇帝暴怒的样子,小皇子先是有点害怕,在杜倩的示意下,才叫了声:“父皇。” 皇帝见杜倩和儿子过来,这才止住怒气,走过去抱起皇子,有些不悦的看着杜倩道:“皇后怎么来了?” 杜倩上前轻抚着皇子,道:“皇儿缠着说要看父皇,臣妾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来了,打扰陛下处理国事了。何事让陛下生这么大气,陛下还是要爱惜身子。” 皇帝知道杜倩这是托词,是那些小太监见自己发怒,这才赶紧去禀报杜倩。说到因何生气,皇帝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蹭的一下涨上来,怒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苏圣平!” 杜倩听到苏圣平三个字,心里一咯噔,这个名字尘封在记忆中多时,这些年偶尔听到他的名字,要么是怎么打海盗,要么是又写了什么新词作。刚开始心里还会时常想起他曾经给自己讲的故事,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私奔。可生了皇子之后,心里就再也不会起什么涟漪。这一下皇帝突然提到苏圣平,杜倩不由呆住。 皇帝没有察觉到杜倩的异样,仍旧在那说着:“这个乱臣贼子,朕对他这么好,钦点他成为探花,短短时间内又简拔他任县令,还为他破例新设靖海使一职。他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敢写这样的文章来诋毁朝廷,来污蔑朕。是可忍孰不可忍,朕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个时候,怀中的小皇子被皇帝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帝和杜倩这才都醒悟过来,赶紧安慰小皇子。皇帝又给苏圣平添了一条罪名,道:“惹哭了朕的皇儿,又是罪加一等。” 杜倩把皇子抱在怀中,道:“陛下,臣妾不知那苏圣平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但总要查证属实才做处置。您不要一个人生闷气,还是召集朝中大臣一起商议!”杜倩从未关心国事,也不大知道朝中的局势,总想着苏圣平万一有事,自己的父亲和周秉政总能帮忙转圜一二,免得最后不可收拾。 皇帝哼的一声,道:“皇后说的对,那贼子所做之事,所说之言,已是天怒人怨,朕要让天下人都看清他的嘴脸,群起而攻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正在暴怒的当口,江淮党在江宁朝堂硕果仅存的大佬武冈正和左都御史唐平阳相对而坐。原本沈伯群丢掉礼部尚书的位置后,六部当中江淮党还有刘志涛一个,加上武冈执掌翰林院,实力和江浙党相差不大。可三年前,刘志涛因家人犯事被牵连,杜文心等人穷追猛打之下,只能无奈辞官,竟把周颐林这个原礼部尚书调回。江淮党势力只在翰林院和都察院,彻底沦为清流。 皇帝为何会从一开始的还想抬高江淮党,到后面的打压,武冈等人倒是知道。可以说当年沈伯群的扶不起伤了皇帝的心,一句“君以此始必以此亡”更是沦为朝中笑谈,人家杜文心在首辅位置上坐的稳稳当当。 再者,问题的症结应该是在朱轩那里。正是当年自己在兵部尚书任上,力排众议,极力把他推上西路军主帅的位置,才让这个家伙有了今日的威风。自己又恨不起朱轩,他对自己和家人那是绝对够意思。某种程度上,皇帝不敢彻底打压江淮党,恐怕也有不敢刺激朱轩的意思在内。 这些年来,朱轩学孙思源拥兵自重,竟然还敢多年不到江宁觐见,才搞的皇帝对江淮党失望透顶,可又因为牵扯平衡需要不撤换自己。江淮党沦为清流,成为皇帝手中的狗,却又不敢肆意妄为,而且也离不开皇帝的照拂,和东南党又是死敌,还有朱轩这个脓包在脚底下,当真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武冈缓缓开口,道:“这是个机会。”唐平阳疑惑的看了眼武冈,不知道他所说的机会有多大。 武冈接着说道:“杜文心。” 唐平阳心头一震,首辅异位,最好是连周秉政一同拉下,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不过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杜文心这些年虽然磕磕绊绊,但首辅的位置却是稳当,加上还有老丈人这层关系在,只要皇帝认为他不会大权独揽,这样的人忠诚度毋庸置疑。有些迟疑说道:“会这么严重?” 武冈嘴角一牵,冷笑道:“平阳,你说说苏圣平的文章意味着什么?” 唐平阳有些不满武冈这种像是教学生的语气,自己只是亲江淮党,却不是江淮党人,要不是和江浙那帮人有宿怨,和东南党又尿不到一壶,也不至于和江淮党人结在一块。尽管心中不爽,但还是忍着说:“但就文章一事而言,已是天下读书人的公敌了。关键是文章的背后,要说苏圣平不知道写这样的文章后果是什么,恐怕没人会相信。如此一来,苏圣平的心思就不言自明了,除了造反还能是什么。” 武冈微微一笑,道:“对啊,既然苏圣平造反了,又是在泉州起兵的,你说杜文心和周秉政能脱得了干系?” 唐平阳沉吟一会,道:“据说苏圣平入学泉州书院前是周秉政的学生,这样算起来,和两人是一脉相承的师生关系。学生犯下大错,作为阁辅自然难辞其咎。” 武冈道:“这是谁都看的明白的,杜文心和周秉政更加知道。而且,苏圣平在泉州那么大的动静,你说杜、周二人会毫不知情?他们会不跟陛下禀报?此时再看,新军南下是不是有蹊跷?” 唐平阳又思考起来,这一切都联系起来一看,似乎朝廷并非对苏圣平没有防备,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借此对付杜文心又从何说起呢。 武冈接着说道:“平阳,我不好出面。你去找周颐林。” 唐平阳一愣,疑惑的问道:“周颐林?” 武冈点点头,道:“没错。江淮无人,江浙蛰伏,东南才能势大。但他们内部并非没有矛盾,周颐林和周鼎是赵德龄的人,这些年虽说身居高位,可权柄却被杜文心把持,两人必然心生不满。我出面的话,恐他们会有所防备,你去正好。” 唐平阳这下才对武冈刮目相看,这老家伙心思通透着呢。让东南党对付东南党,不仅效果一样,而且还不至于引起皇帝的警惕。笑道:“妙啊,院长这一招确实高!” 武冈得意一笑,道:“就跟周颐林说,我们会发动翰林和御史上表全力支持他升任首辅,条件之一就是你升任礼部尚书入阁,左都御史的位置给礼部侍郎沈燕峰。” 唐平阳听武冈竟把这样好的事情按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不信,武冈看了眼唐平阳,心道:不是老夫自己不想,那样的话恐怕对方不会同意。而且你唐平阳在朝中根基浅薄,就算入了阁,还不是要听我的。嘴上却说:“平阳,你这些年来对我们江淮诸人颇多照拂,只要有机会,理应支持你再上一层。至于今后,我们自当携手,再等机会了。” 唐平阳心喜,脸上却还比较平静,道:“院长言重了,你我是君子之交,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他东南治政这么多年,却毫无建树,也该退位让贤了。” 与此同时,江浙党大佬卢文然、孙博茹、于永春、陆春晓、薛世明等人同样在商议苏圣平一事将会引起的朝局变化。他们没有人报信,得到的消息比较粗浅,不过也足够他们有了判断。 最后,众人一致认为,苏圣平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造反,届时朝局必然会深受影响。至于其中江浙党能有什么机会,现在还看不明白,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等到时机合适,再全力出手。此外,江浙这边还有一事必须尽快搞定,那就是宁波团的问题。 宁波团确实为江浙抗击海盗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他们如果和苏圣平一起造反的话,那影响可就大了。可惜时间太短,当地乡绅拉拢宁波团只是初见成效。无论如何不能把战火引向宁波,不然对江浙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江淮、江浙在商议如何应对苏圣平引发的事端,作为周秉政和杜文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此时两人相对无言,完全被苏圣平这不按常理的出牌给打懵了。 第441章 天下皆知(中) 正月十七,入夜后,江宁皇宫勤政殿内,皇帝暴跳如雷,猛的摔了桌面上的砚台,嘴里叫着:“反了,反了,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小太监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恼了暴怒中的皇帝。 原来入夜前,陆勇、童益民、陈公公联名的奏章终于送达江宁,同时闽王和福建巡抚也有奏章送到。两方都把《华夏新闻》和《新知》同时寄来,这下子皇帝看了之后,焉能不怒火中烧。 好在这个时候,杜倩牵着四岁的皇子走进勤政殿。两人一进殿内,见皇帝暴怒的样子,小皇子先是有点害怕,在杜倩的示意下,才叫了声:“父皇。” 皇帝见杜倩和儿子过来,这才止住怒气,走过去抱起皇子,有些不悦的看着杜倩道:“皇后怎么来了?” 杜倩上前轻抚着皇子,道:“皇儿缠着说要看父皇,臣妾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来了,打扰陛下处理国事了。何事让陛下生这么大气,陛下还是要爱惜身子。” 皇帝知道杜倩这是托词,是那些小太监见自己发怒,这才赶紧去禀报杜倩。说到因何生气,皇帝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蹭的一下涨上来,怒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苏圣平!” 杜倩听到苏圣平三个字,心里一咯噔,这个名字尘封在记忆中多时,这些年偶尔听到他的名字,要么是怎么打海盗,要么是又写了什么新词作。刚开始心里还会时常想起他曾经给自己讲的故事,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私奔。可生了皇子之后,心里就再也不会起什么涟漪。这一下皇帝突然提到苏圣平,杜倩不由呆住。 皇帝没有察觉到杜倩的异样,仍旧在那说着:“这个乱臣贼子,朕对他这么好,钦点他成为探花,短短时间内又简拔他任县令,还为他破例新设靖海使一职。他不仅不知恩图报,竟然敢写这样的文章来诋毁朝廷,来污蔑朕。是可忍孰不可忍,朕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个时候,怀中的小皇子被皇帝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帝和杜倩这才都醒悟过来,赶紧安慰小皇子。皇帝又给苏圣平添了一条罪名,道:“惹哭了朕的皇儿,又是罪加一等。” 杜倩把皇子抱在怀中,道:“陛下,臣妾不知那苏圣平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但总要查证属实才做处置。您不要一个人生闷气,还是召集朝中大臣一起商议!”杜倩从未关心国事,也不大知道朝中的局势,总想着苏圣平万一有事,自己的父亲和周秉政总能帮忙转圜一二,免得最后不可收拾。 皇帝哼的一声,道:“皇后说的对,那贼子所做之事,所说之言,已是天怒人怨,朕要让天下人都看清他的嘴脸,群起而攻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正在暴怒的当口,江淮党在江宁朝堂硕果仅存的大佬武冈正和左都御史唐平阳相对而坐。原本沈伯群丢掉礼部尚书的位置后,六部当中江淮党还有刘志涛一个,加上武冈执掌翰林院,实力和江浙党相差不大。可三年前,刘志涛因家人犯事被牵连,杜文心等人穷追猛打之下,只能无奈辞官,竟把周颐林这个原礼部尚书调回。江淮党势力只在翰林院和都察院,彻底沦为清流。 皇帝为何会从一开始的还想抬高江淮党,到后面的打压,武冈等人倒是知道。可以说当年沈伯群的扶不起伤了皇帝的心,一句“君以此始必以此亡”更是沦为朝中笑谈,人家杜文心在首辅位置上坐的稳稳当当。 再者,问题的症结应该是在朱轩那里。正是当年自己在兵部尚书任上,力排众议,极力把他推上西路军主帅的位置,才让这个家伙有了今日的威风。自己又恨不起朱轩,他对自己和家人那是绝对够意思。某种程度上,皇帝不敢彻底打压江淮党,恐怕也有不敢刺激朱轩的意思在内。 这些年来,朱轩学孙思源拥兵自重,竟然还敢多年不到江宁觐见,才搞的皇帝对江淮党失望透顶,可又因为牵扯平衡需要不撤换自己。江淮党沦为清流,成为皇帝手中的狗,却又不敢肆意妄为,而且也离不开皇帝的照拂,和东南党又是死敌,还有朱轩这个脓包在脚底下,当真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武冈缓缓开口,道:“这是个机会。”唐平阳疑惑的看了眼武冈,不知道他所说的机会有多大。 武冈接着说道:“杜文心。” 唐平阳心头一震,首辅异位,最好是连周秉政一同拉下,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不过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杜文心这些年虽然磕磕绊绊,但首辅的位置却是稳当,加上还有老丈人这层关系在,只要皇帝认为他不会大权独揽,这样的人忠诚度毋庸置疑。有些迟疑说道:“会这么严重?” 武冈嘴角一牵,冷笑道:“平阳,你说说苏圣平的文章意味着什么?” 唐平阳有些不满武冈这种像是教学生的语气,自己只是亲江淮党,却不是江淮党人,要不是和江浙那帮人有宿怨,和东南党又尿不到一壶,也不至于和江淮党人结在一块。尽管心中不爽,但还是忍着说:“但就文章一事而言,已是天下读书人的公敌了。关键是文章的背后,要说苏圣平不知道写这样的文章后果是什么,恐怕没人会相信。如此一来,苏圣平的心思就不言自明了,除了造反还能是什么。” 武冈微微一笑,道:“对啊,既然苏圣平造反了,又是在泉州起兵的,你说杜文心和周秉政能脱得了干系?” 唐平阳沉吟一会,道:“据说苏圣平入学泉州书院前是周秉政的学生,这样算起来,和两人是一脉相承的师生关系。学生犯下大错,作为阁辅自然难辞其咎。” 武冈道:“这是谁都看的明白的,杜文心和周秉政更加知道。而且,苏圣平在泉州那么大的动静,你说杜、周二人会毫不知情?他们会不跟陛下禀报?此时再看,新军南下是不是有蹊跷?” 唐平阳又思考起来,这一切都联系起来一看,似乎朝廷并非对苏圣平没有防备,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借此对付杜文心又从何说起呢。 武冈接着说道:“平阳,我不好出面。你去找周颐林。” 唐平阳一愣,疑惑的问道:“周颐林?” 武冈点点头,道:“没错。江淮无人,江浙蛰伏,东南才能势大。但他们内部并非没有矛盾,周颐林和周鼎是赵德龄的人,这些年虽说身居高位,可权柄却被杜文心把持,两人必然心生不满。我出面的话,恐他们会有所防备,你去正好。” 唐平阳这下才对武冈刮目相看,这老家伙心思通透着呢。让东南党对付东南党,不仅效果一样,而且还不至于引起皇帝的警惕。笑道:“妙啊,院长这一招确实高!” 武冈得意一笑,道:“就跟周颐林说,我们会发动翰林和御史上表全力支持他升任首辅,条件之一就是你升任礼部尚书入阁,左都御史的位置给礼部侍郎沈燕峰。” 唐平阳听武冈竟把这样好的事情按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不信,武冈看了眼唐平阳,心道:不是老夫自己不想,那样的话恐怕对方不会同意。而且你唐平阳在朝中根基浅薄,就算入了阁,还不是要听我的。嘴上却说:“平阳,你这些年来对我们江淮诸人颇多照拂,只要有机会,理应支持你再上一层。至于今后,我们自当携手,再等机会了。” 唐平阳心喜,脸上却还比较平静,道:“院长言重了,你我是君子之交,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他东南治政这么多年,却毫无建树,也该退位让贤了。” 与此同时,江浙党大佬卢文然、孙博茹、于永春、陆春晓、薛世明等人同样在商议苏圣平一事将会引起的朝局变化。他们没有人报信,得到的消息比较粗浅,不过也足够他们有了判断。 最后,众人一致认为,苏圣平这是明目张胆的想要造反,届时朝局必然会深受影响。至于其中江浙党能有什么机会,现在还看不明白,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等到时机合适,再全力出手。此外,江浙这边还有一事必须尽快搞定,那就是宁波团的问题。 宁波团确实为江浙抗击海盗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他们如果和苏圣平一起造反的话,那影响可就大了。可惜时间太短,当地乡绅拉拢宁波团只是初见成效。无论如何不能把战火引向宁波,不然对江浙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江淮、江浙在商议如何应对苏圣平引发的事端,作为周秉政和杜文心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此时两人相对无言,完全被苏圣平这不按常理的出牌给打懵了。 第442章 天下皆知(下) 按照杜文心和周秉政此前的计策,应对苏圣平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尘埃落定之后再公诸于众。届时就能打其他政敌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毫无对付自己的准备。尽管已经知道苏圣平已然得知新军南下的目的,却也可以想着在军事上能够突袭,哪曾想苏圣平来了这么个无理手。 从《华夏新闻》和《新知》刊发那些文章开始,苏圣平的心思可谓天下皆知了。这既是他向天下人表明心迹,同时不也是表明他做好准备了吗?那新军南下还能如预期般顺利吗?政敌知道了这个事情后,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对东南党尤其是他们两人来说,又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周秉政把《新知》往桌上一放,道:“师相,他是学生教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奇谈怪论。无论如何,我是逃不了一个教导无方的责任了,明日我就向陛下请罪。” 杜文心面无表情,道:“糊涂,他是你的学生只是传闻,要说起来还是我准他入读书院,准他参加国考。要按你这么说,为师还活的下去不成。再说了现在说这个还早,明日陛下定会召集议事,到时看情况再说!” 周秉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杜文心切接着问道:“秉政,你觉得苏圣平的文章如何?” 周秉政一愣,没想到此时杜文心切说起这个,想了一下,道:“要把他的文章从头连贯起来,倒是能迷惑人心。” 杜文心是首辅,长期身居高位,凡事倒是看得更加通透,看得更加明白,道:“看重律法,是个法家?看起来确实像。可这世上哪有那样的民约,没有一个君主,如何把愚昧的民众拧成一股绳,如何对抗天灾人祸,如何对抗草原蛮子?” 周秉政摇摇头,道:“师相,按照他的文章连贯起来推论,苏圣平后面应该还有文章。他应该是想实现君臣共治的局面,或者说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君主只是一个君主而已,治政、司法之权交由内阁等机构,这些都要通过律法规范。现在说他的文章是大逆不道,主要是从皇权的角度来讲,尤其是他竟敢反对君权神授,提出君权民授,这完全是在动摇千年来皇权安身立命的根基啊。可从大臣的角度来讲,岂不是我们孜孜以求的状态?只是如此一来,他造反又为了什么?就算给他天大的运气,真让他造反成功,总不能让别人当皇帝,可自己当了皇帝又没什么权力。” 杜文心点头道:“对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天平,敢想敢做敢说,我们不如他啊!只是他这些想法是哪边来的?小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端倪?” 周秉政苦笑一声,道:“哪能,当初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好苗子,想要培养一番,哪曾想会有今天。” 杜文心也是摇头叹道:“老夫在书院观察了他三年,除了小倩那件事看起来还像个少年,其余诸事无不露着狠辣。还有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这到底是哪冒出这么个人来折磨你我师徒啊!” 周秉政接着苦笑,道:“他的来历本来就是一个迷,王少杰当初就派人查探过,结果还是一无所知,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今晚,杜文心仿佛特别喜欢絮叨,听周秉政说完,竟然还能笑道:“莫非是仙家子弟?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有那样的本事,还想着让他和小舟撑起未来的东南呢,没想到人家却是推倒一切自己重建。老夫现在反倒是觉得苏圣平是真正的明白人,那一番裱糊匠和朝廷的关系说的真是妙。秉政啊,老夫关起门来跟你说句实在话,做首辅这么多年,老夫觉得要是能像你推论的那样,苏圣平最后的目的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大臣齐心协力治理天下,老夫心向往之啊!” 周秉政听了,不由的头皮发麻,道:“师相,您这是?” 杜文心摇摇头,心里也知道自己这番言论实在不是一个当朝首辅和国丈应该说的话,道:“被苏圣平这么一搞,我们前面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早早的挑明,省得如今这么被动。现在再想让人知道我们事先就告诉了皇上,还做好了一些准备,也堵不住别人的嘴了。” 周秉政道:“师相,只要陛下还信任您,不就够了?” 杜文心道:“陛下信任?秉政,皇帝从来不会真正信任任何人。从这个角度来讲,苏圣平说的真对。哪有什么天子,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性多疑的、把权力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还有,也不是凡事陛下说了就算,还不是因时因势之变说话做事。随心所欲的那是昏君,当今陛下是有为之君,还不至于如此。陛下信任我们和苏圣平之事无关,群臣不会信任,百姓不会信任,到时你让为师如何自处?他们那些人岂能不抓住这样的机会。” 杜文心这番话说的颇为落寞,原先知道苏圣平之事时还有几分把握能够度过难关,那个时候别人还不知道真相,只要皇帝信任,搞定之后还能说是首辅辅助皇上运筹帷幄,把一个乱源消灭于萌芽状态。可如今苏圣平这么一搞,当初之举如今反倒变成了枷锁,还无处说理,真是无可奈何。 杜文心接着说:“秉政,此番事后,为师定是保不住相位了。但你不能离开,无论如何为师也会在陛下面前力保你不失,陛下为了制衡会留下你的。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元人的考验还在后面,他们那些人整人、搞钱、玩女人有一套,真要对付元人,还指望不上他们。” 周秉政颇为感动,哽咽的说:“师相,何至于此?” 杜文心摆摆手,道:“早前为师就有离开朝堂的想法,只是贪恋权位,如今也算是报应。以后你千万记住,你不是什么东南党,东南也没有自己的利益,有的只是朝廷的利益。你是陛下的人,东南党只是你手中的工具。还有,早年间你脾气性格沉着冷静,这些年来倒是愈发容易发怒,你要记住重要的、有用的意见都是在最后综合各方利益发表的,凡事切勿冲在前头。与其你在位置上,还能为朝廷百姓做一些事,总好过让那些人尸位素餐占据高位。”此时,周秉政已经泣不成声。 十八日,皇帝临时举行朝会,召集群臣议事。最先通报的是苏圣平违逆犯上十大罪,欺君罔上、私练军队、养匪自重、私设官衙、私炼军械、抗命不遵、裹挟民意、妖言惑众、以权谋私、骄横跋扈。紧接着发布了苏圣平造反的消息,要求天下臣民共讨之。 从一个有为青年变成一个造反的,朝臣中知道消息的早就知道的,不知道的自顾自在那震惊。东南党这边的官员见杜文心,三周尚书竟然毫不辩驳,大都是茫然的样子。江淮、江浙党人更无义务反驳,倒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杜文心等人。 朝会过后,皇帝照例召集内阁阁员等重要官员议事。勤政殿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丝毫不见昨夜一片混乱的样子,皇帝的心情此时也平复下来。苏圣平造反的事情本就知晓,昨天生气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的一番部署,竟然成了无用功。 皇帝看着朝中股肱重臣,心里却有了一种异样,苏圣平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想要造反。自己面前这些人如何呢?是不是和自己一条心,危难之时是不是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发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道:“苏圣平造反的事情已确定。恐怕你们也都收到消息了,那个贼子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是自绝于天地,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天下读书人。朕已决定征缴苏圣平,命长江水师全速南下,至温州与蒋子明新军汇合,渡海南下泉州。” 杜文心这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开口道:“陛下,苏圣平罪无可恕。但是地方民团和靖海使衙门海军是不是和他一条心这还难说,老臣认为应该速下圣旨,令泉州知府陆勇、防御使童益民、泉州通判罗炳南、内侍监所陈公公等主动前去劝降,必要时允许童益民率兵出击。” 皇帝狐疑的看了眼杜文心,虽说他现在不敢怀疑陆勇、童益民等人是不是投靠了苏圣平,但是他绝对不会信任这几个人,而且这些人实在太无能,否则怎能让苏圣平一步步发展壮大,也不相信他们会对付得了苏圣平。没有下达旨意让他们离开,无非是想让苏圣平宰了他们,让所有官员和苏圣平成为对立面。只是不知道杜文心突然提这么个建议是为何事?不过却是准了。 事后,周秉政同样不解的问了杜文心,后者抬头看了眼天,道:“给苏圣平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第442章 天下皆知(下) 按照杜文心和周秉政此前的计策,应对苏圣平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尘埃落定之后再公诸于众。届时就能打其他政敌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毫无对付自己的准备。尽管已经知道苏圣平已然得知新军南下的目的,却也可以想着在军事上能够突袭,哪曾想苏圣平来了这么个无理手。 从《华夏新闻》和《新知》刊发那些文章开始,苏圣平的心思可谓天下皆知了。这既是他向天下人表明心迹,同时不也是表明他做好准备了吗?那新军南下还能如预期般顺利吗?政敌知道了这个事情后,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对东南党尤其是他们两人来说,又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周秉政把《新知》往桌上一放,道:“师相,他是学生教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奇谈怪论。无论如何,我是逃不了一个教导无方的责任了,明日我就向陛下请罪。” 杜文心面无表情,道:“糊涂,他是你的学生只是传闻,要说起来还是我准他入读书院,准他参加国考。要按你这么说,为师还活的下去不成。再说了现在说这个还早,明日陛下定会召集议事,到时看情况再说!” 周秉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杜文心切接着问道:“秉政,你觉得苏圣平的文章如何?” 周秉政一愣,没想到此时杜文心切说起这个,想了一下,道:“要把他的文章从头连贯起来,倒是能迷惑人心。” 杜文心是首辅,长期身居高位,凡事倒是看得更加通透,看得更加明白,道:“看重律法,是个法家?看起来确实像。可这世上哪有那样的民约,没有一个君主,如何把愚昧的民众拧成一股绳,如何对抗天灾人祸,如何对抗草原蛮子?” 周秉政摇摇头,道:“师相,按照他的文章连贯起来推论,苏圣平后面应该还有文章。他应该是想实现君臣共治的局面,或者说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君主只是一个君主而已,治政、司法之权交由内阁等机构,这些都要通过律法规范。现在说他的文章是大逆不道,主要是从皇权的角度来讲,尤其是他竟敢反对君权神授,提出君权民授,这完全是在动摇千年来皇权安身立命的根基啊。可从大臣的角度来讲,岂不是我们孜孜以求的状态?只是如此一来,他造反又为了什么?就算给他天大的运气,真让他造反成功,总不能让别人当皇帝,可自己当了皇帝又没什么权力。” 杜文心点头道:“对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天平,敢想敢做敢说,我们不如他啊!只是他这些想法是哪边来的?小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端倪?” 周秉政苦笑一声,道:“哪能,当初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好苗子,想要培养一番,哪曾想会有今天。” 杜文心也是摇头叹道:“老夫在书院观察了他三年,除了小倩那件事看起来还像个少年,其余诸事无不露着狠辣。还有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这到底是哪冒出这么个人来折磨你我师徒啊!” 周秉政接着苦笑,道:“他的来历本来就是一个迷,王少杰当初就派人查探过,结果还是一无所知,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今晚,杜文心仿佛特别喜欢絮叨,听周秉政说完,竟然还能笑道:“莫非是仙家子弟?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有那样的本事,还想着让他和小舟撑起未来的东南呢,没想到人家却是推倒一切自己重建。老夫现在反倒是觉得苏圣平是真正的明白人,那一番裱糊匠和朝廷的关系说的真是妙。秉政啊,老夫关起门来跟你说句实在话,做首辅这么多年,老夫觉得要是能像你推论的那样,苏圣平最后的目的是圣天子垂拱而治,大臣齐心协力治理天下,老夫心向往之啊!” 周秉政听了,不由的头皮发麻,道:“师相,您这是?” 杜文心摇摇头,心里也知道自己这番言论实在不是一个当朝首辅和国丈应该说的话,道:“被苏圣平这么一搞,我们前面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早早的挑明,省得如今这么被动。现在再想让人知道我们事先就告诉了皇上,还做好了一些准备,也堵不住别人的嘴了。” 周秉政道:“师相,只要陛下还信任您,不就够了?” 杜文心道:“陛下信任?秉政,皇帝从来不会真正信任任何人。从这个角度来讲,苏圣平说的真对。哪有什么天子,还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性多疑的、把权力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还有,也不是凡事陛下说了就算,还不是因时因势之变说话做事。随心所欲的那是昏君,当今陛下是有为之君,还不至于如此。陛下信任我们和苏圣平之事无关,群臣不会信任,百姓不会信任,到时你让为师如何自处?他们那些人岂能不抓住这样的机会。” 杜文心这番话说的颇为落寞,原先知道苏圣平之事时还有几分把握能够度过难关,那个时候别人还不知道真相,只要皇帝信任,搞定之后还能说是首辅辅助皇上运筹帷幄,把一个乱源消灭于萌芽状态。可如今苏圣平这么一搞,当初之举如今反倒变成了枷锁,还无处说理,真是无可奈何。 杜文心接着说:“秉政,此番事后,为师定是保不住相位了。但你不能离开,无论如何为师也会在陛下面前力保你不失,陛下为了制衡会留下你的。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元人的考验还在后面,他们那些人整人、搞钱、玩女人有一套,真要对付元人,还指望不上他们。” 周秉政颇为感动,哽咽的说:“师相,何至于此?” 杜文心摆摆手,道:“早前为师就有离开朝堂的想法,只是贪恋权位,如今也算是报应。以后你千万记住,你不是什么东南党,东南也没有自己的利益,有的只是朝廷的利益。你是陛下的人,东南党只是你手中的工具。还有,早年间你脾气性格沉着冷静,这些年来倒是愈发容易发怒,你要记住重要的、有用的意见都是在最后综合各方利益发表的,凡事切勿冲在前头。与其你在位置上,还能为朝廷百姓做一些事,总好过让那些人尸位素餐占据高位。”此时,周秉政已经泣不成声。 十八日,皇帝临时举行朝会,召集群臣议事。最先通报的是苏圣平违逆犯上十大罪,欺君罔上、私练军队、养匪自重、私设官衙、私炼军械、抗命不遵、裹挟民意、妖言惑众、以权谋私、骄横跋扈。紧接着发布了苏圣平造反的消息,要求天下臣民共讨之。 从一个有为青年变成一个造反的,朝臣中知道消息的早就知道的,不知道的自顾自在那震惊。东南党这边的官员见杜文心,三周尚书竟然毫不辩驳,大都是茫然的样子。江淮、江浙党人更无义务反驳,倒是幸灾乐祸的看着杜文心等人。 朝会过后,皇帝照例召集内阁阁员等重要官员议事。勤政殿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丝毫不见昨夜一片混乱的样子,皇帝的心情此时也平复下来。苏圣平造反的事情本就知晓,昨天生气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的一番部署,竟然成了无用功。 皇帝看着朝中股肱重臣,心里却有了一种异样,苏圣平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想要造反。自己面前这些人如何呢?是不是和自己一条心,危难之时是不是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发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道:“苏圣平造反的事情已确定。恐怕你们也都收到消息了,那个贼子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是自绝于天地,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天下读书人。朕已决定征缴苏圣平,命长江水师全速南下,至温州与蒋子明新军汇合,渡海南下泉州。” 杜文心这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开口道:“陛下,苏圣平罪无可恕。但是地方民团和靖海使衙门海军是不是和他一条心这还难说,老臣认为应该速下圣旨,令泉州知府陆勇、防御使童益民、泉州通判罗炳南、内侍监所陈公公等主动前去劝降,必要时允许童益民率兵出击。” 皇帝狐疑的看了眼杜文心,虽说他现在不敢怀疑陆勇、童益民等人是不是投靠了苏圣平,但是他绝对不会信任这几个人,而且这些人实在太无能,否则怎能让苏圣平一步步发展壮大,也不相信他们会对付得了苏圣平。没有下达旨意让他们离开,无非是想让苏圣平宰了他们,让所有官员和苏圣平成为对立面。只是不知道杜文心突然提这么个建议是为何事?不过却是准了。 事后,周秉政同样不解的问了杜文心,后者抬头看了眼天,道:“给苏圣平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第443章 两手准备 南下已经七天时间,新军到达了青田,温州已是近在咫尺。原本还以为南下途中会打一番盗匪,没想到果真如前所料,所有盗匪知道新军南下,早就丢掉老巢,跑的干干净净。往台州去的那一路情况大体相同,如今看来他们也不用继续南下了,反倒要等他们北上汇合。 既然没有什么盗匪可剿,大军就无所谓继续往前,准备休整两天时间,派小股部队前往各处探查一番。青田营寨内,蒋子明正四处巡查营寨情况,却见自己的亲兵急匆匆的赶来,道是有圣旨到达。 在军中,一切礼仪从简,中军大帐内,蒋子明跪地,一个太监手持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军南下剿匪,所到之处盗匪皆飞灰湮灭,解救江浙两省百姓于苦难之间。着升蒋子明为定边军将军,统领两万新军,赏银万两。马威、古小鹏、肖平、任青山升为指挥使,赏银五千两,其余将士另有犒赏,钦此。” 蒋子明赶紧叩谢皇恩浩荡,刚想站起来,却听那太监说道:“将军,还有旨意。” 蒋子明赶紧跪好,那太监念道:“朕登基御极以来,无一日不敢忘万民之苦,无一日不敢忘国事维艰,无一日不敢忘江山沦丧,宵衣旰食,夙夜奉公。然今有福建靖海使苏圣平,不念君恩,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天地,犯下欺君罔上、私练军队、养匪自重、私设官衙、私炼军械、抗命不遵、裹挟民意、妖言惑众、以权谋私、骄横跋扈十大罪。首恶当诛,余从不究,命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为全权处置大臣,命福建巡抚衙门、防御使衙门及下属福州、莆田、泉州三府同力征缴,钦此。” 蒋子明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心思电转,苏圣平在苏北的所作所为他是清楚的,十大罪倒也不算全是冤枉他。只是当着自己的面宣这道明发天下的旨意,前面又给自己和属下升官,难道是要让自己去征缴苏圣平?难道当初皇帝让新军南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了? 圣旨宣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蒋子明站起来后,那太监主动走上前来,道:“将军,陛下这边还有一份密旨给您。”说完递过来一封密封好的信件。 蒋子明也不急着拆看,示意亲兵递过来准备好的好处费,笑眯眯的将手中的金饼递过去,道:“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那太监熟练的把金饼收入袖中,道:“将军言重了,这是杂家的差事,杂家可不像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能为陛下分劳,是杂家的荣幸,何来辛苦一说。” 蒋子明久在军中,始终受不了太监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不过此时还得继续与他虚与委蛇,道:“不知那苏圣平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陛下这么生气?” 那太监摇头叹道:“你说这人怎么就不知足?陛下钦点的探花,年纪轻轻就是高官厚禄,还特意给他设了个靖海使的官职。竟然在那什么报纸上写文章妄议国事、毁谤朝廷,还亲自写文章诋毁陛下。将军您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不但不知恩图报,还倒打一耙。以为自己打败了一些海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还是将军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值得佩服。”蒋子明干笑一声,知道了事情大概是苏圣平又写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引起了皇帝极大的不满,可怎么会如此严重。 那太监接着说道:“陛下在朝会上已经公布了那贼子的十大罪,号召天下臣民共讨。不用多长时间,那贼子定当灰灰湮灭,我看他到时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年少无知。”蒋子明见太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了,就说自己还要赶紧看皇帝的密旨,让亲兵去招待。 拆开密旨,蒋子明一看,果然如前所料,皇帝根本不指望福建的防御使官军能对付的了苏圣平。密旨主旨就一个,让蒋子明继续前往温州,在那里与南下的长江水师汇合后,就南下征剿苏圣平。 想到当初在江宁的初次相见,再到徐州交谈练兵,后来的合作炼铁,去年苏北再见时的样子,蒋子明顿时觉得好似只有苏圣平帮助自己,而他却没帮过苏圣平什么。 不过,就算不知道苏圣平到底做了什么,写了什么文章,君命难违,自己只能全力以赴的征缴,看在他抗击海盗和对自己的帮助的份上,尽力给他保存一缕香火。 蒋子明收到圣旨的同时,西路军大帅府上,朱轩同样接了圣旨,不过他接到的却是密旨。原来西路军一直是皇帝准备的后手,朱轩虽说拥兵自重,但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官位和人身安全,对朝廷的旨意一向认真执行,这也是皇帝能够忍气吞声的原因。 密旨上说的明白,命西路军出动龙岩防御使衙门一万军队随时南下,配合即将南下的新军一起征剿苏圣平。至于粮草军械等,他早已命人秘密在离泉州一百五十里的华安和八十里处的同安各储存了五万石粮草。朱轩看到密旨上竟然有这样的安排,尤其是华安乃是龙岩府下面的县,看来皇帝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倒也算的上是谋定而后动。 朱轩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闽王和皇帝商议之后定下的。闽王对苏圣平的实力有种莫名的担忧,尤其是宝岛那边谁都不清楚实际情况,而且长江水师不见得对付的了苏圣平的海军,到时就没办法渡海。然后父子俩就商定了让西路军参与进来,作为一支奇兵,到时直捣黄龙,端了苏圣平的老巢,只要失去泉州这个老巢,以宝岛荒僻之地,晾他苏圣平也翻不起大浪,了不起就是另外一股海盗。 但是,朱轩实在让人不放心,而且万一他占据了泉州又不走了,他的危害可比苏圣平大的多。因此希望还是要寄托在新军和长江水师身上,朱轩的西路军用不用只能是看情况而定。 接了圣旨后,朱轩并没有急着找别人商议,而是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这一次事端中捞取足够的好处。他晓得朝野对自己的防备,就算是江淮党人也不会支持自己过多介入泉州的事务。恐怕最后能捞到的好处,主要还是苏圣平那些产业,朱轩捏着手里的贵人牌香烟想到。 书房内,苏圣平看过江宁送来的情报,对朱强和虫子说道:“十大罪,皇帝真有意思,没曾想他还总结的不错,怎么不再搞个七大恨出来。还有啊,看来皇帝只想对我动手,你们这些余从可没事。” 朱强和虫子对视一笑,摇头道:“圣平,这可不能轻视。所谓名正言顺,皇帝这是要向所有人宣示你造反作乱,是为了争夺民心啊!皇帝这也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与我们之前定下若即若离的策略不符!再说了,皇帝这么一搞,新军、西路军、福建两级防御使衙门都要参战了,怎么办?你还要赶紧拿出个方略。”他们心中对皇权天然的有种畏惧感,两人对国民军的战略知道的并不详细,这会见皇帝大张旗鼓要来讨伐了,心中倒是有点小怕。 苏圣平当然知道名正言顺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皇帝此举往往能够争夺到很多人的支持。好在自己现在争取的地方主要是福建南部三府的民心,其他地方的只有等待时势变幻和今后的宣传介入,等待百姓自己去看。 至于泉州和宝岛,如果这么多年来的宣传,以及自己通过山货行、物流行、工业园、学校等对地方的影响和控制还不如一张圣旨,那就没得混了,所以现在也就无所谓了。道:“这是意料中事,人家是真命天子,是皇朝正统,而我们是什么?再说了现在朝廷各方都自我感觉良好,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有打过了让他们肉疼了,方才会注意你、重视你。你俩又不是不知道,应对去年就开始准备,不用担心,整体的应对方略早已制定。泉州这边太重要了,全靠你们俩了。”两人一个掌管着信息部,一个掌管着物流行,联系着府城的捕快,加上驻扎在工业园的一个营,以及崇武团,将会是控制泉州的关键。苏圣平不在的话,临时由朱强和虫子指挥,朱强在明,虫子在暗。 虫子知道的多一点,道:“估计江宁的旨意还要三天左右才能到泉州,我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 苏圣平皱眉凝思了一会,道:“没必要,童益民带来的五百人,这么些年下来,早就堕落了,不用过于重视。还是按照既定方略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调崇武团随时准备进府城,重点保护我老丈人和几家海商。还有,府城内的关键还是总捕头和武世庆那边,信息部必须盯紧了,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两人见苏圣平信心满满的样子,就不再说什么。 苏圣平接着说道:“三天,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足够我们准备很多事情。立即传信给宝岛,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动。” 第443章 两手准备 南下已经七天时间,新军到达了青田,温州已是近在咫尺。原本还以为南下途中会打一番盗匪,没想到果真如前所料,所有盗匪知道新军南下,早就丢掉老巢,跑的干干净净。往台州去的那一路情况大体相同,如今看来他们也不用继续南下了,反倒要等他们北上汇合。 既然没有什么盗匪可剿,大军就无所谓继续往前,准备休整两天时间,派小股部队前往各处探查一番。青田营寨内,蒋子明正四处巡查营寨情况,却见自己的亲兵急匆匆的赶来,道是有圣旨到达。 在军中,一切礼仪从简,中军大帐内,蒋子明跪地,一个太监手持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军南下剿匪,所到之处盗匪皆飞灰湮灭,解救江浙两省百姓于苦难之间。着升蒋子明为定边军将军,统领两万新军,赏银万两。马威、古小鹏、肖平、任青山升为指挥使,赏银五千两,其余将士另有犒赏,钦此。” 蒋子明赶紧叩谢皇恩浩荡,刚想站起来,却听那太监说道:“将军,还有旨意。” 蒋子明赶紧跪好,那太监念道:“朕登基御极以来,无一日不敢忘万民之苦,无一日不敢忘国事维艰,无一日不敢忘江山沦丧,宵衣旰食,夙夜奉公。然今有福建靖海使苏圣平,不念君恩,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天地,犯下欺君罔上、私练军队、养匪自重、私设官衙、私炼军械、抗命不遵、裹挟民意、妖言惑众、以权谋私、骄横跋扈十大罪。首恶当诛,余从不究,命内阁阁员、户部尚书唐海刚为全权处置大臣,命福建巡抚衙门、防御使衙门及下属福州、莆田、泉州三府同力征缴,钦此。” 蒋子明跪在地上听着圣旨,心思电转,苏圣平在苏北的所作所为他是清楚的,十大罪倒也不算全是冤枉他。只是当着自己的面宣这道明发天下的旨意,前面又给自己和属下升官,难道是要让自己去征缴苏圣平?难道当初皇帝让新军南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了? 圣旨宣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蒋子明站起来后,那太监主动走上前来,道:“将军,陛下这边还有一份密旨给您。”说完递过来一封密封好的信件。 蒋子明也不急着拆看,示意亲兵递过来准备好的好处费,笑眯眯的将手中的金饼递过去,道:“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那太监熟练的把金饼收入袖中,道:“将军言重了,这是杂家的差事,杂家可不像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能为陛下分劳,是杂家的荣幸,何来辛苦一说。” 蒋子明久在军中,始终受不了太监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不过此时还得继续与他虚与委蛇,道:“不知那苏圣平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陛下这么生气?” 那太监摇头叹道:“你说这人怎么就不知足?陛下钦点的探花,年纪轻轻就是高官厚禄,还特意给他设了个靖海使的官职。竟然在那什么报纸上写文章妄议国事、毁谤朝廷,还亲自写文章诋毁陛下。将军您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不但不知恩图报,还倒打一耙。以为自己打败了一些海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还是将军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值得佩服。”蒋子明干笑一声,知道了事情大概是苏圣平又写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引起了皇帝极大的不满,可怎么会如此严重。 那太监接着说道:“陛下在朝会上已经公布了那贼子的十大罪,号召天下臣民共讨。不用多长时间,那贼子定当灰灰湮灭,我看他到时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年少无知。”蒋子明见太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了,就说自己还要赶紧看皇帝的密旨,让亲兵去招待。 拆开密旨,蒋子明一看,果然如前所料,皇帝根本不指望福建的防御使官军能对付的了苏圣平。密旨主旨就一个,让蒋子明继续前往温州,在那里与南下的长江水师汇合后,就南下征剿苏圣平。 想到当初在江宁的初次相见,再到徐州交谈练兵,后来的合作炼铁,去年苏北再见时的样子,蒋子明顿时觉得好似只有苏圣平帮助自己,而他却没帮过苏圣平什么。 不过,就算不知道苏圣平到底做了什么,写了什么文章,君命难违,自己只能全力以赴的征缴,看在他抗击海盗和对自己的帮助的份上,尽力给他保存一缕香火。 蒋子明收到圣旨的同时,西路军大帅府上,朱轩同样接了圣旨,不过他接到的却是密旨。原来西路军一直是皇帝准备的后手,朱轩虽说拥兵自重,但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官位和人身安全,对朝廷的旨意一向认真执行,这也是皇帝能够忍气吞声的原因。 密旨上说的明白,命西路军出动龙岩防御使衙门一万军队随时南下,配合即将南下的新军一起征剿苏圣平。至于粮草军械等,他早已命人秘密在离泉州一百五十里的华安和八十里处的同安各储存了五万石粮草。朱轩看到密旨上竟然有这样的安排,尤其是华安乃是龙岩府下面的县,看来皇帝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倒也算的上是谋定而后动。 朱轩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闽王和皇帝商议之后定下的。闽王对苏圣平的实力有种莫名的担忧,尤其是宝岛那边谁都不清楚实际情况,而且长江水师不见得对付的了苏圣平的海军,到时就没办法渡海。然后父子俩就商定了让西路军参与进来,作为一支奇兵,到时直捣黄龙,端了苏圣平的老巢,只要失去泉州这个老巢,以宝岛荒僻之地,晾他苏圣平也翻不起大浪,了不起就是另外一股海盗。 但是,朱轩实在让人不放心,而且万一他占据了泉州又不走了,他的危害可比苏圣平大的多。因此希望还是要寄托在新军和长江水师身上,朱轩的西路军用不用只能是看情况而定。 接了圣旨后,朱轩并没有急着找别人商议,而是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这一次事端中捞取足够的好处。他晓得朝野对自己的防备,就算是江淮党人也不会支持自己过多介入泉州的事务。恐怕最后能捞到的好处,主要还是苏圣平那些产业,朱轩捏着手里的贵人牌香烟想到。 书房内,苏圣平看过江宁送来的情报,对朱强和虫子说道:“十大罪,皇帝真有意思,没曾想他还总结的不错,怎么不再搞个七大恨出来。还有啊,看来皇帝只想对我动手,你们这些余从可没事。” 朱强和虫子对视一笑,摇头道:“圣平,这可不能轻视。所谓名正言顺,皇帝这是要向所有人宣示你造反作乱,是为了争夺民心啊!皇帝这也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与我们之前定下若即若离的策略不符!再说了,皇帝这么一搞,新军、西路军、福建两级防御使衙门都要参战了,怎么办?你还要赶紧拿出个方略。”他们心中对皇权天然的有种畏惧感,两人对国民军的战略知道的并不详细,这会见皇帝大张旗鼓要来讨伐了,心中倒是有点小怕。 苏圣平当然知道名正言顺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皇帝此举往往能够争夺到很多人的支持。好在自己现在争取的地方主要是福建南部三府的民心,其他地方的只有等待时势变幻和今后的宣传介入,等待百姓自己去看。 至于泉州和宝岛,如果这么多年来的宣传,以及自己通过山货行、物流行、工业园、学校等对地方的影响和控制还不如一张圣旨,那就没得混了,所以现在也就无所谓了。道:“这是意料中事,人家是真命天子,是皇朝正统,而我们是什么?再说了现在朝廷各方都自我感觉良好,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只有打过了让他们肉疼了,方才会注意你、重视你。你俩又不是不知道,应对去年就开始准备,不用担心,整体的应对方略早已制定。泉州这边太重要了,全靠你们俩了。”两人一个掌管着信息部,一个掌管着物流行,联系着府城的捕快,加上驻扎在工业园的一个营,以及崇武团,将会是控制泉州的关键。苏圣平不在的话,临时由朱强和虫子指挥,朱强在明,虫子在暗。 虫子知道的多一点,道:“估计江宁的旨意还要三天左右才能到泉州,我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 苏圣平皱眉凝思了一会,道:“没必要,童益民带来的五百人,这么些年下来,早就堕落了,不用过于重视。还是按照既定方略来,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调崇武团随时准备进府城,重点保护我老丈人和几家海商。还有,府城内的关键还是总捕头和武世庆那边,信息部必须盯紧了,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两人见苏圣平信心满满的样子,就不再说什么。 苏圣平接着说道:“三天,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足够我们准备很多事情。立即传信给宝岛,按照预定计划,开始行动。” 第444章 泉州风云1 自从给江宁送了奏章后,陆勇一直是惴惴不安,生怕发生点什么意外事故。童益民也察觉到了泉州城气氛的不对,整日里待在防御使衙门内。倒是陈公公似乎看开了,反正苏圣平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有心对付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索性就得过且过。 泉州府城还有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是通判罗炳南。他是东南党在泉州的代表人物,要为东南党保住泉州这个大本营,这些年来主要工作就是在府衙和陆勇作斗争。 好在这些年泉州的赋税完成的很好,让他能够专心和陆勇斗争,并且在斗争中占了上风,这和苏圣平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当然,反过来说罗炳南对苏圣平也颇为支持。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苏圣平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突然写了那样的文章,一下子也把他搞懵了。 给杜文心等人报信后,罗炳南想要当面质问苏圣平,没曾想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了。如此,罗炳南已经如坠冰窟,就算苏圣平被朝廷处置了,在朝中大佬眼中,自己也难逃干系,起码一个识人不明的评价是少不了了。这些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府衙实际上的一号人物那份淡定了。 泉州府城几个重要人物发出信息后,都在等着上面的处理意见,终于在二十五日这天等来了朝廷的旨意。来人还是老熟人李锦,当年他就来泉州宣旨押送苏圣平到江宁受审,期间得了不少好处。 从江宁出发的时候,他只知道苏圣平又犯事了,这次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当着群臣的面,历数苏圣平十大罪。李锦知道苏圣平手上有兵,可如今陛下动怒,手上再多兵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心里不由想着这一次要捞什么好处。 李锦是下午到达泉州府城的,带着十来个护卫直奔府衙,此时正端坐在府衙里,表现的十分淡定。边上陆勇、童益民、罗炳南和陈公公可没他那份淡定,时不时的看着府衙门外。 李锦到来后,陆勇就赶紧派人去传苏圣平过来,这会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快黑了,苏圣平还一点人影都没有。他们对朝廷这种所谓的堂堂正正十分不以为意,没有派大军前来,单单一个太监拿着一份圣旨前来,苏圣平要是会乖乖的被一道圣旨抓走那才见鬼,否则还敢写那种文章岂不是找死。 可惜自己职责在身,圣旨公布前,谁也不能说苏圣平要造反,想要跑路都不行,只期望不要产生什么大的冲突,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府衙里众人等的焦急,苏圣平却是在为王莹站台。经过苏圣平那次一说,王莹想来想去倒是对慈善事业大感兴趣,经过这些日子的准备,有了朱音的人力支持和众多夫人的财力支持,二十五日下午名叫“慈安会”的慈善组织正式成立。 既然是要正式成立,当然要有一个成立仪式。仪式借用了学校的一处礼堂举行,苏圣平作为嘉宾和会长丈夫,无论如何都要到场支持,并且现场表示以个人名义向慈安会捐款五万两银子,引来了众人热烈的掌声。露过脸之后,不好在众多女士这边停留太长时间,这才告辞离开。 紧接着慈安会还进行有趣的推举仪式,最后推举王莹作为会长,另外就是捐款比较多的李家嫡孙媳妇和胡家嫡孙媳妇作为副会长。此外还有一些管理机构,除了专业人士由朱音派来的人担任外,其他几家海商的夫人们也都参与其中。 苏圣平早就收到李锦到来的消息,离开学校见虫子传话表示一切准备好了,这才坐着马车,缓缓的向府衙进发,进城时刚好天黑,府城的城门也刚刚落锁。 童益民听到属下汇报,苏圣平竟然在城门落锁后才进的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想要对苏圣平动手,童益民自然要有所准备。让他出城去打的话不敢,可如果苏圣平进了城,控制住四个城门,防御使衙门那边还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城内还有府衙的捕快。只要能控制住苏圣平,就不怕会发生什么大事,顿时神情轻松的朝陆勇和陈公公点了点头。陆勇则是看向总捕头,对方也点了点头,意思是府衙这边也准备好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圣平进城就是一个行动信号。此时,早先就埋伏进城中的国民军一个连的军士,物流行的四百伙计,还有信息部雷部的队员,都已经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更有五路人马分别朝长泰、武荣、清溪、乾安、崇武五县出发,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执行“锄草行动”。苏圣平把泉州这次行动称之为锄草,意指在自家田里把害草除掉,此中意思不言自明。 除了府城内的官员关注着苏圣平的消息,消息灵通的乡绅、海商无一不在关注着苏圣平的一举一动。王少杰、朱强、虫子则待在一起,指挥着城内的行动。 王少杰并不清楚全局,看着虫子和朱强下达一道道命令,一向沉稳的他不免也有些担忧的问道:“朱强,你们人手是不是太少了?” 朱强和虫子相视一笑,答道:“王家主,您尽可放心,防御使衙门明面上总共也就三千兵丁,这些年童益民不用剿海盗,日子过得舒服,吃空饷尝到甜头,其实防御使衙门下属兵丁不足一半。四座城门各有三百,防御使衙门营房内都是他从西路军带来的嫡系。对付这些兵丁,用不了国民军,否则也会打草惊蛇。四座城门那边有物流行的弟兄们去对付,一百个伙计足矣。至于防御使衙门营房那边,童益民的手下,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还能有多少战力?再说,为了保险起见,国民军还是潜伏进来一个连,加上信息部的队员,对付三百人没有任何问题。” 王少杰想想也是,却又问道:“可府衙那边,圣平自己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虫子答道:“王家主,总捕头这些年把陆勇和罗炳南瞒的够紧,加上还有武叔叔看着,我们信息部也派了不少人成为了捕快,府衙内除了他们几个的心腹,可以说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您放心!” 王少杰听了尴尬一笑,道:“还是不能大意,圣平的安全为重。” 朱强笑着答道:“您老就放宽心,用圣平的话说,这是不愿意彻底撕破脸皮,不想搞得泉州人心惶惶,否则哪用得这么麻烦。用圣平的话来说,泉州的事情连阴谋诡计都算不上,这要办不好,我们这些年也都白混了。”王少杰尴尬一笑,他是关心则乱,也不再说话,省的打扰朱强和虫子。 从北门进城,到府衙这段路程,慢悠悠的前进,竟然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当苏圣平来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只见武世庆示意安全。这就表示府衙内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总捕头已经迷惑住陆勇了,没有什么危险。 不远处,陆广谦也匆匆走来,带来了虫子的口信。物流行四百个伙计下午就已经进城,此时正分散埋伏在四座城门处,随时准备抢夺城门。李春树带领信息部雷部一百多名队员、崇武团一个连已在防御使衙门处埋伏,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攻击童益民的嫡系部队。此外,信息部其余队员还将在城内索拿苏圣平认定的“害草”,包括两级衙门的一些中层官员、部分存在敌意的乡绅、商人。 从苏圣平跨进府衙大门的时候起,武世庆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他身边的则是自己十分信任的老兄弟和他们的子弟。只要不是苏圣平招呼,连总捕头都无法靠近。 从苏圣平到泉州开始,虽说一直被总捕头这边拿了好处,但是行事上也确实给了不少方便。如此时刻,在府衙见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未免过于不近人情。而正是苏圣平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能记得笑着和总捕头寒暄问候两句,身边的不少原本只是跟随武世庆的人才更加坚定了这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枭雄人物。 对于武世庆的紧张,苏圣平笑着说道:“武捕头,不用这么紧张,府衙内就那么些人,你们都搞定了,府衙外的事由虫子搞定。莫非你还不放心府衙内的事?” 武世庆尴尬一笑,心道:祖宗耶,这可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老武要是有你这样的心胸,何至于只是个大头兵。不过还是咧嘴笑道:“公子,您尽可放心。李锦带了十二个人,童大人六个亲兵,陆大人八个亲随,罗大人四个亲随,他们都不在大堂内。陆大人还以为我们是他的人,实际上却是在看着他们呢,只有童益民可能有威胁,我们也做好准备,只要大人一声令下,立即就能让他们所有人的人头落地。” 苏圣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暴力。”说完就快步往府衙的大堂走去,搞得武世庆莫名其妙的,只能赶紧跟上。 第444章 泉州风云1 自从给江宁送了奏章后,陆勇一直是惴惴不安,生怕发生点什么意外事故。童益民也察觉到了泉州城气氛的不对,整日里待在防御使衙门内。倒是陈公公似乎看开了,反正苏圣平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有心对付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索性就得过且过。 泉州府城还有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是通判罗炳南。他是东南党在泉州的代表人物,要为东南党保住泉州这个大本营,这些年来主要工作就是在府衙和陆勇作斗争。 好在这些年泉州的赋税完成的很好,让他能够专心和陆勇斗争,并且在斗争中占了上风,这和苏圣平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当然,反过来说罗炳南对苏圣平也颇为支持。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苏圣平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突然写了那样的文章,一下子也把他搞懵了。 给杜文心等人报信后,罗炳南想要当面质问苏圣平,没曾想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了。如此,罗炳南已经如坠冰窟,就算苏圣平被朝廷处置了,在朝中大佬眼中,自己也难逃干系,起码一个识人不明的评价是少不了了。这些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府衙实际上的一号人物那份淡定了。 泉州府城几个重要人物发出信息后,都在等着上面的处理意见,终于在二十五日这天等来了朝廷的旨意。来人还是老熟人李锦,当年他就来泉州宣旨押送苏圣平到江宁受审,期间得了不少好处。 从江宁出发的时候,他只知道苏圣平又犯事了,这次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当着群臣的面,历数苏圣平十大罪。李锦知道苏圣平手上有兵,可如今陛下动怒,手上再多兵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心里不由想着这一次要捞什么好处。 李锦是下午到达泉州府城的,带着十来个护卫直奔府衙,此时正端坐在府衙里,表现的十分淡定。边上陆勇、童益民、罗炳南和陈公公可没他那份淡定,时不时的看着府衙门外。 李锦到来后,陆勇就赶紧派人去传苏圣平过来,这会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快黑了,苏圣平还一点人影都没有。他们对朝廷这种所谓的堂堂正正十分不以为意,没有派大军前来,单单一个太监拿着一份圣旨前来,苏圣平要是会乖乖的被一道圣旨抓走那才见鬼,否则还敢写那种文章岂不是找死。 可惜自己职责在身,圣旨公布前,谁也不能说苏圣平要造反,想要跑路都不行,只期望不要产生什么大的冲突,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府衙里众人等的焦急,苏圣平却是在为王莹站台。经过苏圣平那次一说,王莹想来想去倒是对慈善事业大感兴趣,经过这些日子的准备,有了朱音的人力支持和众多夫人的财力支持,二十五日下午名叫“慈安会”的慈善组织正式成立。 既然是要正式成立,当然要有一个成立仪式。仪式借用了学校的一处礼堂举行,苏圣平作为嘉宾和会长丈夫,无论如何都要到场支持,并且现场表示以个人名义向慈安会捐款五万两银子,引来了众人热烈的掌声。露过脸之后,不好在众多女士这边停留太长时间,这才告辞离开。 紧接着慈安会还进行有趣的推举仪式,最后推举王莹作为会长,另外就是捐款比较多的李家嫡孙媳妇和胡家嫡孙媳妇作为副会长。此外还有一些管理机构,除了专业人士由朱音派来的人担任外,其他几家海商的夫人们也都参与其中。 苏圣平早就收到李锦到来的消息,离开学校见虫子传话表示一切准备好了,这才坐着马车,缓缓的向府衙进发,进城时刚好天黑,府城的城门也刚刚落锁。 童益民听到属下汇报,苏圣平竟然在城门落锁后才进的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想要对苏圣平动手,童益民自然要有所准备。让他出城去打的话不敢,可如果苏圣平进了城,控制住四个城门,防御使衙门那边还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城内还有府衙的捕快。只要能控制住苏圣平,就不怕会发生什么大事,顿时神情轻松的朝陆勇和陈公公点了点头。陆勇则是看向总捕头,对方也点了点头,意思是府衙这边也准备好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圣平进城就是一个行动信号。此时,早先就埋伏进城中的国民军一个连的军士,物流行的四百伙计,还有信息部雷部的队员,都已经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更有五路人马分别朝长泰、武荣、清溪、乾安、崇武五县出发,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执行“锄草行动”。苏圣平把泉州这次行动称之为锄草,意指在自家田里把害草除掉,此中意思不言自明。 除了府城内的官员关注着苏圣平的消息,消息灵通的乡绅、海商无一不在关注着苏圣平的一举一动。王少杰、朱强、虫子则待在一起,指挥着城内的行动。 王少杰并不清楚全局,看着虫子和朱强下达一道道命令,一向沉稳的他不免也有些担忧的问道:“朱强,你们人手是不是太少了?” 朱强和虫子相视一笑,答道:“王家主,您尽可放心,防御使衙门明面上总共也就三千兵丁,这些年童益民不用剿海盗,日子过得舒服,吃空饷尝到甜头,其实防御使衙门下属兵丁不足一半。四座城门各有三百,防御使衙门营房内都是他从西路军带来的嫡系。对付这些兵丁,用不了国民军,否则也会打草惊蛇。四座城门那边有物流行的弟兄们去对付,一百个伙计足矣。至于防御使衙门营房那边,童益民的手下,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还能有多少战力?再说,为了保险起见,国民军还是潜伏进来一个连,加上信息部的队员,对付三百人没有任何问题。” 王少杰想想也是,却又问道:“可府衙那边,圣平自己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虫子答道:“王家主,总捕头这些年把陆勇和罗炳南瞒的够紧,加上还有武叔叔看着,我们信息部也派了不少人成为了捕快,府衙内除了他们几个的心腹,可以说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您放心!” 王少杰听了尴尬一笑,道:“还是不能大意,圣平的安全为重。” 朱强笑着答道:“您老就放宽心,用圣平的话说,这是不愿意彻底撕破脸皮,不想搞得泉州人心惶惶,否则哪用得这么麻烦。用圣平的话来说,泉州的事情连阴谋诡计都算不上,这要办不好,我们这些年也都白混了。”王少杰尴尬一笑,他是关心则乱,也不再说话,省的打扰朱强和虫子。 从北门进城,到府衙这段路程,慢悠悠的前进,竟然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当苏圣平来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只见武世庆示意安全。这就表示府衙内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总捕头已经迷惑住陆勇了,没有什么危险。 不远处,陆广谦也匆匆走来,带来了虫子的口信。物流行四百个伙计下午就已经进城,此时正分散埋伏在四座城门处,随时准备抢夺城门。李春树带领信息部雷部一百多名队员、崇武团一个连已在防御使衙门处埋伏,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攻击童益民的嫡系部队。此外,信息部其余队员还将在城内索拿苏圣平认定的“害草”,包括两级衙门的一些中层官员、部分存在敌意的乡绅、商人。 从苏圣平跨进府衙大门的时候起,武世庆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他身边的则是自己十分信任的老兄弟和他们的子弟。只要不是苏圣平招呼,连总捕头都无法靠近。 从苏圣平到泉州开始,虽说一直被总捕头这边拿了好处,但是行事上也确实给了不少方便。如此时刻,在府衙见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未免过于不近人情。而正是苏圣平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能记得笑着和总捕头寒暄问候两句,身边的不少原本只是跟随武世庆的人才更加坚定了这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枭雄人物。 对于武世庆的紧张,苏圣平笑着说道:“武捕头,不用这么紧张,府衙内就那么些人,你们都搞定了,府衙外的事由虫子搞定。莫非你还不放心府衙内的事?” 武世庆尴尬一笑,心道:祖宗耶,这可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老武要是有你这样的心胸,何至于只是个大头兵。不过还是咧嘴笑道:“公子,您尽可放心。李锦带了十二个人,童大人六个亲兵,陆大人八个亲随,罗大人四个亲随,他们都不在大堂内。陆大人还以为我们是他的人,实际上却是在看着他们呢,只有童益民可能有威胁,我们也做好准备,只要大人一声令下,立即就能让他们所有人的人头落地。” 苏圣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暴力。”说完就快步往府衙的大堂走去,搞得武世庆莫名其妙的,只能赶紧跟上。 第445章 泉州风云2 府衙大堂上,李锦和陆勇分坐两边,左右两边分别是童益民、罗炳南、陈公公等人。众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要不是苏圣平进城后,童益民的手下来报,他早就去吃晚饭了,只是没想到苏圣平竟然磨磨蹭蹭半个时辰才到达。 武世庆等人留在大堂外,苏圣平穿着常服,在众人的注视下笑眯眯的进了大堂,朝场中众人拱拱手,道:“有劳各位大人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陆大人,不知召本官前来有何要事?” 见苏圣平一人进来,李锦倒也放心了不少,此时见苏圣平如此,哼的一声,道:“苏大人好大的架子。” 苏圣平这才眯着眼睛看了眼李锦,道:“咦,这不是李公公吗?何时到的泉州,怎么不通知下官一声,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陈公公见苏圣平一人前来,顿时胆壮,道:“怎么,提前通知你,好让你跑路。” 苏圣平微微转头,盯着陈公公,道:“陈公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我这人很记仇的,你不知道吗?” 陈公公被苏圣平盯的不自然,哼的一声,朝李锦拱拱手,道:“李公公,赶紧宣旨!” 李锦也想尽早宣旨,控制住苏圣平再说,道:“苏圣平,今日召你前来府衙,是有圣旨要宣,还不快跪下接旨?” 苏圣平看了眼李锦,看了眼场中众人,李锦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陈公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陆勇和童益民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罗炳南则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笑道:“李公公,这是单独给我的旨意吗?” 李锦答道:“是。” 苏圣平道:“那为何不是到靖海使衙门宣旨,本官好准备香案迎接。” 陈公公见苏圣平假惺惺的样子,道:“苏圣平,你就不要再装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今天,皇上就是派李公公来收拾你的。” 李锦瞪了眼陈公公,站了起来,摊开圣旨,道:“苏圣平,跪下接旨。” 苏圣平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李公公,我劝你还是不要宣读什么旨意,到此为止的话,本官还能念着点旧情,否则会有后果就难料了。” 李锦听到苏圣平的话,大声叫道:“大胆,苏圣平你是要造反吗?不怕株连九族。” 苏圣平轻蔑一笑,看了眼场中诸人,道:“老子就是要造反,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株连九族,株连个屁。既然李公公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本官了。”说完右手一抬,握紧拳头,示意门外的武世庆动手。 武世庆快速转身,很快大堂边上各处就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不时响起的呼叫、惊喊声。众人都注意到了苏圣平和武世庆的动作,也都听到了外面响起的声音,只是没想到府衙内苏圣平竟然已经布置完毕。 想想也是,不然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想必整个府衙的人手大多是他的人了。陆勇、罗炳南等刚想到这一出,边上的童益民就猛地站了起来,右手把刀一拔,想要朝苏圣平扑来,没想到他刚把刀拔起来,外面就嗖的一声射来一箭,直直插入童益民的喉咙。童益民瞪大眼睛,看着无视他的苏圣平,喉咙上的伤口鲜血直流,整个人就跌坐在椅子上。 无论是大堂内,还是大堂外,发生的一切都在短短时间内呢就平息了。但是大堂外的事情大家不知道,可大堂内一府的防御使就这样死在面前,给人的冲击还是十分大的。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童益民,甚至已经忘了始作俑者苏圣平,直到武世庆走进大堂。 武世庆朝苏圣平大声禀报道:“禀大人,反抗的人都已就地正法,兄弟们已经控制了府衙。” 苏圣平点点头,道:“给虫子他们传信,依计划行事。”武世庆称是离开。 陆勇等人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苏圣平,道:“你,你,你……” 还是罗炳南比较镇定,道:“苏大人,你这是要举旗造反了吗?” 苏圣平轻笑一声,道:“罗大人,你这是明知故问吗。放心,各位大人的家眷、财产都不会受到损害。等事情过后,苏某就会安然送各位离开。” 陈公公这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倒是李锦仍旧强忍着惧意,道:“苏圣平,你竟敢擅自杀害天使,杀害一府防御使,你别忘了童大人手下还有防御使衙门三千兵丁,以为你能猖狂到几时?到时陛下派大军南下,小小的泉州府城又能撑到几时?”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李公公,你真是运气不好,竟然捞到这么个差事,千里迢迢的来到泉州,好处没捞到不说,还要受到惊吓。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能不能顶住朝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至于你说的防御使衙门三千兵丁,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真有三千人,就算真有三千人,你以为能顶什么用?”李锦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此时一想也就明白了,心里顿时又凉了一大截,看来真的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苏圣平宰割了。 罗炳南这会反应过来了,事已至此,也知道苏圣平不会杀他们,胆气壮了不少,问道:“苏圣平,皇上待你不薄,首辅大人和周尚书也十分看重你,这些年你在泉州的所作所为他们并非没有耳闻,只是想任你折腾,让你一展自己的抱负。难道你就是这样报答首辅和周尚书的?不怕他们在江宁受到你的牵连?还有,泉州的百姓安居乐业,你就不怕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把战火烧到泉州,毁灭了他们的美好生活,也毁灭了你自己的故乡?” 苏圣平看了眼罗炳南,道:“罗大人,你不用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不这样,我不放你走了,你就留在泉州,看看是不是百姓的生活会因我而毁灭,如何?”罗炳南仿佛吃了只苍蝇,顿时有苦说不出。 苏圣平看了眼他,接着说:“至于你说的皇帝、首辅和周先生看重,会被我牵连。恐怕你还不知道,年前他们就收到了我可能要造反的消息了,之前也和皇帝商量好了怎么对付我。所以,你大可不必为首辅和周先生担心。” 罗炳南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苏圣平所说真假,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这边就说不清了,是不是太无能了,连远在江宁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这个地头蛇却还被蒙在鼓里。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如被苏圣平强留在泉州,既然他不会杀人,那就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以自己和王少杰的关系,这点应该能做到。免得走了后还要受到朝廷和同僚责难,官爷别想做了。 可一想到苏圣平这是在造反,怎么也觉得不可能成功啊!就有点语重心长的对苏圣平说道:“圣平,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够安心做事,早晚会成为朝廷的股肱重臣。泉州这地方,实在不是开创基业的好地方,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没有犯下大错,以你的功绩,真心向陛下认错,我想首辅和周尚书他们定会为你求情的。” 苏圣平不知道罗炳南的心理变化,此时听他说的倒像是真的肺腑之言。此时,他正在等待虫子他们的行动结果,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和他俩聊。这时,倒是陆勇插话道:“苏大人,只要你就此收手,老夫也可以跟武院长他们写信,让他们帮忙求情。” 苏圣平这下来了兴致了,又看向李锦和陈公公,李锦抢先开口道:“对,对,杂家回江宁后,也会向陛下述说苏大人的冤屈,定是被人诬陷,才会被逼反的,请陛下为苏大人做主。” 陈公公也赶紧说道:“没错,杂家也会立即跟老祖宗禀报,就是童益民觊觎苏大人的产业,这才逼反的苏大人。” 苏圣平听完陈公公的话后,哈哈大笑,紧接着又站了起来,朝他们几个点点,道:“罗大人倒还有点真心,你们三个也太假了。泉州官员如此,举朝官员更是如此,这个朝廷当真是要不得了。试想哪一天元人要是南侵,朝廷当官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肯站出来慷慨赴死,又有多少人跪地求饶、卖祖求荣。我多想这个时候有一个官员跳出来,对我跳脚大骂,说我是乱臣贼子,犯上作乱,不得好死。我是真想看到这样铮铮铁骨的文人,他们会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和希望。而不是这样一个个卑躬屈膝、奴颜媚骨。”苏圣平越说越激动,在场的府衙官员越听越是面红耳赤,仿佛他们才是造反的。 苏圣平接着转身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道:“所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苏圣平行事到底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今日我认为我做的事是对就够了。呵呵,让我跟皇帝认错。何错之有?如何认错?再来一次押送江宁?罗大人是知道的,第一次年少轻狂被关进监狱,倒没吃什么苦头。第二次怀着侥幸心理被关进监狱,那真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转而看向李锦,道:“李公公,你莫非忘了当年江宁天牢里被你们抬出来后我是什么样子?就为这个,我的朋友还给了你们多少好处?难道你们还想有第三次?虽说凡事事不过三,按说这还没到第三次,好像说不过去。可这一次要是被抓到,就是被砍头了,我哪能这么傻?”苏圣平一人在那自言自语,大家也不敢插嘴,只能都在那干坐着,都在等着什么,好在不一会陆广谦就进来了。 第445章 泉州风云2 府衙大堂上,李锦和陆勇分坐两边,左右两边分别是童益民、罗炳南、陈公公等人。众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要不是苏圣平进城后,童益民的手下来报,他早就去吃晚饭了,只是没想到苏圣平竟然磨磨蹭蹭半个时辰才到达。 武世庆等人留在大堂外,苏圣平穿着常服,在众人的注视下笑眯眯的进了大堂,朝场中众人拱拱手,道:“有劳各位大人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陆大人,不知召本官前来有何要事?” 见苏圣平一人进来,李锦倒也放心了不少,此时见苏圣平如此,哼的一声,道:“苏大人好大的架子。” 苏圣平这才眯着眼睛看了眼李锦,道:“咦,这不是李公公吗?何时到的泉州,怎么不通知下官一声,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陈公公见苏圣平一人前来,顿时胆壮,道:“怎么,提前通知你,好让你跑路。” 苏圣平微微转头,盯着陈公公,道:“陈公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我这人很记仇的,你不知道吗?” 陈公公被苏圣平盯的不自然,哼的一声,朝李锦拱拱手,道:“李公公,赶紧宣旨!” 李锦也想尽早宣旨,控制住苏圣平再说,道:“苏圣平,今日召你前来府衙,是有圣旨要宣,还不快跪下接旨?” 苏圣平看了眼李锦,看了眼场中众人,李锦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陈公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陆勇和童益民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罗炳南则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笑道:“李公公,这是单独给我的旨意吗?” 李锦答道:“是。” 苏圣平道:“那为何不是到靖海使衙门宣旨,本官好准备香案迎接。” 陈公公见苏圣平假惺惺的样子,道:“苏圣平,你就不要再装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今天,皇上就是派李公公来收拾你的。” 李锦瞪了眼陈公公,站了起来,摊开圣旨,道:“苏圣平,跪下接旨。” 苏圣平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李公公,我劝你还是不要宣读什么旨意,到此为止的话,本官还能念着点旧情,否则会有后果就难料了。” 李锦听到苏圣平的话,大声叫道:“大胆,苏圣平你是要造反吗?不怕株连九族。” 苏圣平轻蔑一笑,看了眼场中诸人,道:“老子就是要造反,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株连九族,株连个屁。既然李公公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本官了。”说完右手一抬,握紧拳头,示意门外的武世庆动手。 武世庆快速转身,很快大堂边上各处就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不时响起的呼叫、惊喊声。众人都注意到了苏圣平和武世庆的动作,也都听到了外面响起的声音,只是没想到府衙内苏圣平竟然已经布置完毕。 想想也是,不然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想必整个府衙的人手大多是他的人了。陆勇、罗炳南等刚想到这一出,边上的童益民就猛地站了起来,右手把刀一拔,想要朝苏圣平扑来,没想到他刚把刀拔起来,外面就嗖的一声射来一箭,直直插入童益民的喉咙。童益民瞪大眼睛,看着无视他的苏圣平,喉咙上的伤口鲜血直流,整个人就跌坐在椅子上。 无论是大堂内,还是大堂外,发生的一切都在短短时间内呢就平息了。但是大堂外的事情大家不知道,可大堂内一府的防御使就这样死在面前,给人的冲击还是十分大的。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童益民,甚至已经忘了始作俑者苏圣平,直到武世庆走进大堂。 武世庆朝苏圣平大声禀报道:“禀大人,反抗的人都已就地正法,兄弟们已经控制了府衙。” 苏圣平点点头,道:“给虫子他们传信,依计划行事。”武世庆称是离开。 陆勇等人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苏圣平,道:“你,你,你……” 还是罗炳南比较镇定,道:“苏大人,你这是要举旗造反了吗?” 苏圣平轻笑一声,道:“罗大人,你这是明知故问吗。放心,各位大人的家眷、财产都不会受到损害。等事情过后,苏某就会安然送各位离开。” 陈公公这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倒是李锦仍旧强忍着惧意,道:“苏圣平,你竟敢擅自杀害天使,杀害一府防御使,你别忘了童大人手下还有防御使衙门三千兵丁,以为你能猖狂到几时?到时陛下派大军南下,小小的泉州府城又能撑到几时?” 苏圣平哈哈大笑,道:“李公公,你真是运气不好,竟然捞到这么个差事,千里迢迢的来到泉州,好处没捞到不说,还要受到惊吓。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能不能顶住朝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至于你说的防御使衙门三千兵丁,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真有三千人,就算真有三千人,你以为能顶什么用?”李锦也不是一无所知的菜鸟,此时一想也就明白了,心里顿时又凉了一大截,看来真的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苏圣平宰割了。 罗炳南这会反应过来了,事已至此,也知道苏圣平不会杀他们,胆气壮了不少,问道:“苏圣平,皇上待你不薄,首辅大人和周尚书也十分看重你,这些年你在泉州的所作所为他们并非没有耳闻,只是想任你折腾,让你一展自己的抱负。难道你就是这样报答首辅和周尚书的?不怕他们在江宁受到你的牵连?还有,泉州的百姓安居乐业,你就不怕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把战火烧到泉州,毁灭了他们的美好生活,也毁灭了你自己的故乡?” 苏圣平看了眼罗炳南,道:“罗大人,你不用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不这样,我不放你走了,你就留在泉州,看看是不是百姓的生活会因我而毁灭,如何?”罗炳南仿佛吃了只苍蝇,顿时有苦说不出。 苏圣平看了眼他,接着说:“至于你说的皇帝、首辅和周先生看重,会被我牵连。恐怕你还不知道,年前他们就收到了我可能要造反的消息了,之前也和皇帝商量好了怎么对付我。所以,你大可不必为首辅和周先生担心。” 罗炳南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苏圣平所说真假,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这边就说不清了,是不是太无能了,连远在江宁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这个地头蛇却还被蒙在鼓里。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如被苏圣平强留在泉州,既然他不会杀人,那就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以自己和王少杰的关系,这点应该能做到。免得走了后还要受到朝廷和同僚责难,官爷别想做了。 可一想到苏圣平这是在造反,怎么也觉得不可能成功啊!就有点语重心长的对苏圣平说道:“圣平,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够安心做事,早晚会成为朝廷的股肱重臣。泉州这地方,实在不是开创基业的好地方,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没有犯下大错,以你的功绩,真心向陛下认错,我想首辅和周尚书他们定会为你求情的。” 苏圣平不知道罗炳南的心理变化,此时听他说的倒像是真的肺腑之言。此时,他正在等待虫子他们的行动结果,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和他俩聊。这时,倒是陆勇插话道:“苏大人,只要你就此收手,老夫也可以跟武院长他们写信,让他们帮忙求情。” 苏圣平这下来了兴致了,又看向李锦和陈公公,李锦抢先开口道:“对,对,杂家回江宁后,也会向陛下述说苏大人的冤屈,定是被人诬陷,才会被逼反的,请陛下为苏大人做主。” 陈公公也赶紧说道:“没错,杂家也会立即跟老祖宗禀报,就是童益民觊觎苏大人的产业,这才逼反的苏大人。” 苏圣平听完陈公公的话后,哈哈大笑,紧接着又站了起来,朝他们几个点点,道:“罗大人倒还有点真心,你们三个也太假了。泉州官员如此,举朝官员更是如此,这个朝廷当真是要不得了。试想哪一天元人要是南侵,朝廷当官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肯站出来慷慨赴死,又有多少人跪地求饶、卖祖求荣。我多想这个时候有一个官员跳出来,对我跳脚大骂,说我是乱臣贼子,犯上作乱,不得好死。我是真想看到这样铮铮铁骨的文人,他们会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和希望。而不是这样一个个卑躬屈膝、奴颜媚骨。”苏圣平越说越激动,在场的府衙官员越听越是面红耳赤,仿佛他们才是造反的。 苏圣平接着转身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道:“所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苏圣平行事到底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今日我认为我做的事是对就够了。呵呵,让我跟皇帝认错。何错之有?如何认错?再来一次押送江宁?罗大人是知道的,第一次年少轻狂被关进监狱,倒没吃什么苦头。第二次怀着侥幸心理被关进监狱,那真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转而看向李锦,道:“李公公,你莫非忘了当年江宁天牢里被你们抬出来后我是什么样子?就为这个,我的朋友还给了你们多少好处?难道你们还想有第三次?虽说凡事事不过三,按说这还没到第三次,好像说不过去。可这一次要是被抓到,就是被砍头了,我哪能这么傻?”苏圣平一人在那自言自语,大家也不敢插嘴,只能都在那干坐着,都在等着什么,好在不一会陆广谦就进来了。 第446章 泉州风云3 陆广谦带着信息部风部部长小马进了府衙中堂,小马和大牛也是早早就跟随苏圣平的,大牛为人比较憨厚,这些年一直跟着铁锤练兵。小马比较机灵,信息部成立之初,就是风部的部长。 小马快步进来后,躬身道:“禀公子,四座城门已全部控制,防御使衙门也已控制,现在主要进行清除毒草。” 苏圣平点点头,道:“伤亡如何?” 小马禀报道:“城门处我部无一伤亡,对方已全部投降。防御使衙门略有抵抗,我部伤五人,对方死亡五十七人,余者已投降。锄草行动目前没有人员伤亡报告。” 苏圣平点点头,道:“很好,带人配合武捕头控制府衙,关押好这些官员,等明日宝岛来的人接收后再行处置。另外,今晚行动的大多不是国民军人。传我命令,晚上的行动各有犒赏。然后再重申一遍纪律,所有参战人员不得有任何扰民、侵财之举,否则休怪律法无情。” 说完这些话,苏圣平就带着护卫离开,由武世庆暂时控制整个府衙。随后,驻扎在学校的三百国民军也进驻府城,连同原先已入城的军士、信息部队员、物流行伙计、武世庆手下共同控制住府城。除被关押的官员和个别乡绅外,府城无恶性事件发生。与此同时,国民军朝五县各派遣三百军士,在当地物流行基地伙计的协助下,控制县城衙门和官员,未遇到任何反抗。 关注着苏圣平一举一动的大海商们都松了口气,没有造成什么大乱子就好。纷纷在心中叹道:当初投资苏圣平,或许是出于和王家的交情,或许是看重矿山、钱行、南洋的利益,或许是看重苏圣平对商业的重视,或许是出于海商的冒险精神,或许是给自己家族留条后路。如今看来,此子或许真能成事。不过,还得看后面如何应对朝廷,以及他统治泉州后的所作所为。 二十六日一早,侯望楼、张文昌等带领三百名吏员到达泉州,开始接管泉州五府一县的政事。随船抵达的还有陈继平率领的国民军宝南师二团、三团两个营和南部海军一部。目前,泉州这边已经集结了军队共有四千人左右,分驻在各地,主要是迅速建立统治秩序。 靖海使衙门暂时作为苏圣平处置公事的场所,也是泉州国民军指挥中枢。民政方面苏圣平采取放手的姿态,任由侯望楼、张文昌他们去处理。对于留什么人,驱逐什么人,有信息部和武世庆配合,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至于如何开始有效统治,宝岛历练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还不行的话,那就等着挨板子! 陈继平汇报道:“按照参谋部预先的计划,宝南师、崇武团、学校驻军已全部到达泉州,目前正分散前往五县。等政事厅的人接手后,军队就会逐渐转向龙岩方向,防备西路军。此外,陆冰率领的新城师二团、三团两个营,会随时在北部海军和东洋商社船队运载下登陆,防备莆田方向可能南下的朝廷军队。” 苏圣平点点头,道:“很好,一切按计划执行。我很快就会离开泉州,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龙岩的西路军不敢南下则罢,一旦他们南下,必须全部歼灭。再看情况,是否就势占据龙岩了。陆冰那边也是这般行事。” 陈继平点头道:“司令,我觉得军事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民政方面能否跟进。” 苏圣平意识到了陈继平在称呼上的变化,以前还直接叫自己名字,这会却变成司令了。这种变化自然是好事,说明从决定举旗造反开始,陈继平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下属来看待了。苏圣平自然不会去改变这种称呼,道:“没错,以福建官军的实力,我们就是想占据全省都没问题,再者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相信在百姓心中不会过于排斥我们。但是,民政官员一时无法跟上的话,不能实行有效统治,占领了也没有太大意义。” 陈继平道:“当初你安排文斌这个大才子做宣传,如今看来却是神来之笔,对于我们争夺民心会十分重要的作用。”宣传的重要性那还用说,苏圣平笑笑没有解释,心想还有一个思训。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文斌正好拿着一份加版的《华夏新闻》进来,顾不上打招呼,就说到:“最新一期的报纸印好了,上面只有你写的文章。” 苏圣平接过手一看,这是他要求加版印刷的。二十五日发生的事,江宁那边要知道详细的消息,最快也要四五天时间。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充分利用起来用作宣传造势。 一开始,许文斌是想写一篇“檄文”的,但苏圣平反感这东西。认为“檄文”不仅要给天下读书人看,同时也要让更多的民众能够看懂、听懂。于是,就亲自捉刀写了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不是正式的檄文,因为虽然已经造反,但是战略上还不想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这就要留一点颜面。因此,苏圣平写的这篇文章更多的是一种号召。 文章主要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首先分析了天下大势,通过一系列实情告诉所有人,吴越两朝存在很多问题。其次,又分析了元朝目前的情况,以及汉人在元朝的处境。再次,文章又分析了元朝推行代金券和准备南侵的必然性。最后,号召所有人要做好抗击元朝南侵的准备。 文章的第二部分,首先指出依靠当今两个朝廷不来事,天下事应有天下人自己去努力,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想不被元人奴役,要想不做四等人,就要依靠所有人共同努力。 其次,文章发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业,并且第一次正式举起了“君民平等、保护私产、恢复河山”的大旗。 再次,文章中提出了苏圣平的一系列想法,比如改变传统的重农抑商,而是变成重农兴商,增加天下财货流通;改变传统的轻视匠人,改为重视工匠,提高工匠地位,鼓励教学、研究、制造,提高科技水平;改变传统军制,实行新型军事编制,提高军士待遇,增加军饷,改良抚恤制度;改变人才培养机制,改变传统的只为培养当官的书院形式,改为兴办新式书院,教授更多知识,培养各种专业性人才;改变传统的官员培养机制,由只注重当官,变成管理、民政等综合性官员与农田、水利、工造等技术性官员相结合的官制,要求官员从基层村官干起,同时大力改变官场陋习,根除腐败,实行高薪养廉;改变传统的监察、司法体制,改为专设司法官员和监察审计官员。 此外,文章当中还提到了诸多民政、司法、监察措施。 陈继平看过文章之后,心中也是激动万分,这应该算是苏圣平首次提出了自己明确的政治主张,此文一发,再有之前《新知》上发表的民约各章为铺垫,苏圣平不仅仅是一个善于写作诗词的文人,而是一个善于治军治政的全能型领袖。 如此,天下间将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苏圣平的才华,看到了他实实在在的志向以及实现这些志向的措施和想法,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来投。 许文斌早就看过多遍,自然不像陈继平那样激动。只是看着坐在那里的苏圣平,俨然已经有了雄主的气势。如果元朝真的南侵,也许拯救天下汉人的希望真的在他身上。 苏圣平看过文章之后,就觉得自己这篇文章实在是有很多缺憾,因为朝廷的关系,很多话没有办法讲的太明白。或许有些人看到这篇文章,只会认为这是一篇探讨性的理论文章,而不会把他当作一篇实实在在的行动纲领。 当然,事已至此,能达到什么效果就是什么了,不能指望太多。很快自己就要启程北上了,但接下来要在泉州做的事情,才是关键所在,得赶紧部署下去。道:“文斌,宣传的事情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办。这段时间,要注意民间舆论。事不宜迟,就不留你吃饭了。” 许文斌答道:“这些事我会注意,戏团和报纸这些天也会赶紧行动。”说完就告辞离开。 苏圣平接着对陈继平说道:“继平,军事上的事情你多操心,我不在期间,需要什么配合,就跟朱强、虫子和我老丈人他们说。” 陈继平倒是行了个军礼,高声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陈继平离开后,苏圣平摇铃叫来陆广谦,递给他一份名单,道:“派人请名单上这些人,我今晚请他们在海商酒楼吃饭,并有要事相商。至于被请的人来不来,不用强求。请侯望楼、张文昌、朱强、吴波涛、何志敏、卢惠光作陪。请朱健部长做好安全防卫措施。” 经过锄草行动,泉州府城内被驱逐的共有十三户人家,都是以往对苏圣平所作所为持批评态度的,这次也只是把他们驱逐出泉州府范围。请客名单上是泉州府城内有名望的乡绅,包括几大海商、商会主要成员、钱行的主要股东,还有部分退仕官员、大地主、大商户。按说这些人应该不会反对自己了,不过还要进一步拉拢他们,给天下的乡绅做一个表率,省得自己的田地税赋政策施行后,遭到激烈反对。再者,还有一项重要的制度,将会在今晚正式宣布。 陆广谦刚刚出去,苏圣平原本还想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刚出去转身又回来,禀报道:“司令,书院林翰增院长求见。” 苏圣平一愣,这个时候林翰增过来干嘛?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对自己有恩,不能不见,赶紧亲自起身出去迎接。 第446章 泉州风云3 陆广谦带着信息部风部部长小马进了府衙中堂,小马和大牛也是早早就跟随苏圣平的,大牛为人比较憨厚,这些年一直跟着铁锤练兵。小马比较机灵,信息部成立之初,就是风部的部长。 小马快步进来后,躬身道:“禀公子,四座城门已全部控制,防御使衙门也已控制,现在主要进行清除毒草。” 苏圣平点点头,道:“伤亡如何?” 小马禀报道:“城门处我部无一伤亡,对方已全部投降。防御使衙门略有抵抗,我部伤五人,对方死亡五十七人,余者已投降。锄草行动目前没有人员伤亡报告。” 苏圣平点点头,道:“很好,带人配合武捕头控制府衙,关押好这些官员,等明日宝岛来的人接收后再行处置。另外,今晚行动的大多不是国民军人。传我命令,晚上的行动各有犒赏。然后再重申一遍纪律,所有参战人员不得有任何扰民、侵财之举,否则休怪律法无情。” 说完这些话,苏圣平就带着护卫离开,由武世庆暂时控制整个府衙。随后,驻扎在学校的三百国民军也进驻府城,连同原先已入城的军士、信息部队员、物流行伙计、武世庆手下共同控制住府城。除被关押的官员和个别乡绅外,府城无恶性事件发生。与此同时,国民军朝五县各派遣三百军士,在当地物流行基地伙计的协助下,控制县城衙门和官员,未遇到任何反抗。 关注着苏圣平一举一动的大海商们都松了口气,没有造成什么大乱子就好。纷纷在心中叹道:当初投资苏圣平,或许是出于和王家的交情,或许是看重矿山、钱行、南洋的利益,或许是看重苏圣平对商业的重视,或许是出于海商的冒险精神,或许是给自己家族留条后路。如今看来,此子或许真能成事。不过,还得看后面如何应对朝廷,以及他统治泉州后的所作所为。 二十六日一早,侯望楼、张文昌等带领三百名吏员到达泉州,开始接管泉州五府一县的政事。随船抵达的还有陈继平率领的国民军宝南师二团、三团两个营和南部海军一部。目前,泉州这边已经集结了军队共有四千人左右,分驻在各地,主要是迅速建立统治秩序。 靖海使衙门暂时作为苏圣平处置公事的场所,也是泉州国民军指挥中枢。民政方面苏圣平采取放手的姿态,任由侯望楼、张文昌他们去处理。对于留什么人,驱逐什么人,有信息部和武世庆配合,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至于如何开始有效统治,宝岛历练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还不行的话,那就等着挨板子! 陈继平汇报道:“按照参谋部预先的计划,宝南师、崇武团、学校驻军已全部到达泉州,目前正分散前往五县。等政事厅的人接手后,军队就会逐渐转向龙岩方向,防备西路军。此外,陆冰率领的新城师二团、三团两个营,会随时在北部海军和东洋商社船队运载下登陆,防备莆田方向可能南下的朝廷军队。” 苏圣平点点头,道:“很好,一切按计划执行。我很快就会离开泉州,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龙岩的西路军不敢南下则罢,一旦他们南下,必须全部歼灭。再看情况,是否就势占据龙岩了。陆冰那边也是这般行事。” 陈继平点头道:“司令,我觉得军事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民政方面能否跟进。” 苏圣平意识到了陈继平在称呼上的变化,以前还直接叫自己名字,这会却变成司令了。这种变化自然是好事,说明从决定举旗造反开始,陈继平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下属来看待了。苏圣平自然不会去改变这种称呼,道:“没错,以福建官军的实力,我们就是想占据全省都没问题,再者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相信在百姓心中不会过于排斥我们。但是,民政官员一时无法跟上的话,不能实行有效统治,占领了也没有太大意义。” 陈继平道:“当初你安排文斌这个大才子做宣传,如今看来却是神来之笔,对于我们争夺民心会十分重要的作用。”宣传的重要性那还用说,苏圣平笑笑没有解释,心想还有一个思训。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文斌正好拿着一份加版的《华夏新闻》进来,顾不上打招呼,就说到:“最新一期的报纸印好了,上面只有你写的文章。” 苏圣平接过手一看,这是他要求加版印刷的。二十五日发生的事,江宁那边要知道详细的消息,最快也要四五天时间。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充分利用起来用作宣传造势。 一开始,许文斌是想写一篇“檄文”的,但苏圣平反感这东西。认为“檄文”不仅要给天下读书人看,同时也要让更多的民众能够看懂、听懂。于是,就亲自捉刀写了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不是正式的檄文,因为虽然已经造反,但是战略上还不想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这就要留一点颜面。因此,苏圣平写的这篇文章更多的是一种号召。 文章主要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首先分析了天下大势,通过一系列实情告诉所有人,吴越两朝存在很多问题。其次,又分析了元朝目前的情况,以及汉人在元朝的处境。再次,文章又分析了元朝推行代金券和准备南侵的必然性。最后,号召所有人要做好抗击元朝南侵的准备。 文章的第二部分,首先指出依靠当今两个朝廷不来事,天下事应有天下人自己去努力,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要想不被元人奴役,要想不做四等人,就要依靠所有人共同努力。 其次,文章发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谋大业,并且第一次正式举起了“君民平等、保护私产、恢复河山”的大旗。 再次,文章中提出了苏圣平的一系列想法,比如改变传统的重农抑商,而是变成重农兴商,增加天下财货流通;改变传统的轻视匠人,改为重视工匠,提高工匠地位,鼓励教学、研究、制造,提高科技水平;改变传统军制,实行新型军事编制,提高军士待遇,增加军饷,改良抚恤制度;改变人才培养机制,改变传统的只为培养当官的书院形式,改为兴办新式书院,教授更多知识,培养各种专业性人才;改变传统的官员培养机制,由只注重当官,变成管理、民政等综合性官员与农田、水利、工造等技术性官员相结合的官制,要求官员从基层村官干起,同时大力改变官场陋习,根除腐败,实行高薪养廉;改变传统的监察、司法体制,改为专设司法官员和监察审计官员。 此外,文章当中还提到了诸多民政、司法、监察措施。 陈继平看过文章之后,心中也是激动万分,这应该算是苏圣平首次提出了自己明确的政治主张,此文一发,再有之前《新知》上发表的民约各章为铺垫,苏圣平不仅仅是一个善于写作诗词的文人,而是一个善于治军治政的全能型领袖。 如此,天下间将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苏圣平的才华,看到了他实实在在的志向以及实现这些志向的措施和想法,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来投。 许文斌早就看过多遍,自然不像陈继平那样激动。只是看着坐在那里的苏圣平,俨然已经有了雄主的气势。如果元朝真的南侵,也许拯救天下汉人的希望真的在他身上。 苏圣平看过文章之后,就觉得自己这篇文章实在是有很多缺憾,因为朝廷的关系,很多话没有办法讲的太明白。或许有些人看到这篇文章,只会认为这是一篇探讨性的理论文章,而不会把他当作一篇实实在在的行动纲领。 当然,事已至此,能达到什么效果就是什么了,不能指望太多。很快自己就要启程北上了,但接下来要在泉州做的事情,才是关键所在,得赶紧部署下去。道:“文斌,宣传的事情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办。这段时间,要注意民间舆论。事不宜迟,就不留你吃饭了。” 许文斌答道:“这些事我会注意,戏团和报纸这些天也会赶紧行动。”说完就告辞离开。 苏圣平接着对陈继平说道:“继平,军事上的事情你多操心,我不在期间,需要什么配合,就跟朱强、虫子和我老丈人他们说。” 陈继平倒是行了个军礼,高声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陈继平离开后,苏圣平摇铃叫来陆广谦,递给他一份名单,道:“派人请名单上这些人,我今晚请他们在海商酒楼吃饭,并有要事相商。至于被请的人来不来,不用强求。请侯望楼、张文昌、朱强、吴波涛、何志敏、卢惠光作陪。请朱健部长做好安全防卫措施。” 经过锄草行动,泉州府城内被驱逐的共有十三户人家,都是以往对苏圣平所作所为持批评态度的,这次也只是把他们驱逐出泉州府范围。请客名单上是泉州府城内有名望的乡绅,包括几大海商、商会主要成员、钱行的主要股东,还有部分退仕官员、大地主、大商户。按说这些人应该不会反对自己了,不过还要进一步拉拢他们,给天下的乡绅做一个表率,省得自己的田地税赋政策施行后,遭到激烈反对。再者,还有一项重要的制度,将会在今晚正式宣布。 陆广谦刚刚出去,苏圣平原本还想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刚出去转身又回来,禀报道:“司令,书院林翰增院长求见。” 苏圣平一愣,这个时候林翰增过来干嘛?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对自己有恩,不能不见,赶紧亲自起身出去迎接。 第447章 泉州风云4 林翰增坐在靖海使衙门的门房处,心想要不是当年自己起了爱才之心,没有按照杜文心的意思在书院试的时候黜落苏圣平,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事了。可从苏圣平出仕以来的言行举止,无不利国利民,怎么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圣平快步来到门房处,躬身拜道:“学生苏圣平见过院长,不知院长前来,有失远迎,是学生失礼了。” 见苏圣平对自己客气,还执拜师礼,林翰增倒是颇为受用,更觉得今天的事情能够办成。赶紧起身道:“苏大人客气了。” 苏圣平脸上带笑,道:“院长是学生的师长,无论如何都不过分,院长赶紧随学生进来。” 林翰增心里一紧,这是要堵住自己的嘴啊,论私的话把自己当老师,这要论公的话就不见得当自己是什么了。既然如此,林翰增也不藏着掖着了,进了苏圣平的公事房后,开口道:“圣平,陛下要对你不利之事,老夫也有所耳闻。老夫在泉州这边生活多年,可知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陛下定是被奸人所瞒。圣平,是不是就此罢手,老夫这就前往江宁,替你在陛下面前分说。” 苏圣平面色平静的看着林翰增,道:“院长,学生也不瞒你。昨日泉州之事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皇帝没有朝我下手,我也会主动做的。所以,这不是您老能劝得了的。” 林翰增脸色一变,有些生气的说:“泉州百年未经战事,官军腐败无能,才让你这么容易就得手。可别的地方有了防备,朝廷还有几十万边军,你以为还能这么顺利?你想天下间因你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苏圣平同样脸色一变,道:“院长,你以为只是泉州这边的官军腐败无能?东南沿海海盗四起如何解释?你也在朝为官多年,定边军和西路军是怎么样的,会不知道?至于天下因我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这样的大罪,我可不敢担。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林翰增还想说什么,苏圣平抬手止住,道:“院长,事实胜于雄辩,苏圣平初心不改,至于今后如何,院长尽可看着。我这边有一篇写好的文章,先请院长斧正,至于其他事情,等院长看过文章之后再说。” 林翰增看过苏圣平写的所有文章,这会拿起华夏新闻即将发表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看起来倒是能够理解,不由的就入迷了,两万字的文章整整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轻轻放下。 苏圣平本在批阅各处报来的公文,见林翰增看完文章后,道:“院长,学生所作所为皆为天下苍生计,此心天日可表。如果朝廷尚能看到一丝希望,学生也不愿意如此行事。元朝南侵迫在眉睫,朝廷让学生太失望了,没有彻底推倒重来是看不到希望的,学生也只能另起炉灶。院长可以批评学生,可以反对学生,但学生恳请院长给学生一点时间,多看一看、听一听学生的作为,再下定论如何?” 林翰增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本来就是一个不同于常人的人物,所思所想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今日来,本就不是要制止你什么,而是想问问你关于泉州书院的学生要怎么办?如今你举起反旗,有些学生或许能理解,有些学生无法接受,有些学生则是两可,老夫想向你求个情,不要为难那些反对的学生,如何?” 这个问题,苏圣平早就考虑过了。泉州这边,除了前几年的海盗,这些年基本没有经过战乱,又因为谋生比较容易,百姓并不会怨恨朝廷太多,造反并没有太好的群众基础。因此,这些年苏圣平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许文斌的宣传。经过戏团和报纸的轮番轰炸,至少在泉州百姓心目中形成一种平衡的状态,即不反对朝廷,但更不会反对他。 当然,这种情况只针对和体系无关的百姓而言的,只要和物流行、工业园、商社、学校、研究院等搭上边的,就都要是他的支持者。但是,书院恰恰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不管苏圣平文章写得再好,宣传的再妙,对于有一定独立思考能力的书院学生来说,对他的态度总会分成支持、反对和骑墙三派。当然,这只是针对文章的态度。 可如今苏圣平是在造反,这对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来说,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来。林翰增感觉学生将会反对居多,因为苏圣平这么做直接影响到他们能不能参加国考的问题。 林翰增担心的是学生的反对会导致苏圣平大开杀戒,别到时候造反没有杀害多少人,反倒是因为学生的反对杀了人,那对人对己都是大不好。所以,他才赶紧来找苏圣平,一来是想打探一下他的态度,二来也是为自己的学生求情。 苏圣平没有直接回答林翰增的问题,而是说道:“院长,今晚我在海商酒楼请府城的乡绅一起吃饭,届时会宣布一些事情,您担心的事情,我到时会一并解释,您也一起参加如何?” 林翰增想了想,道:“也好,那老夫就厚着脸皮参加了。” 苏圣平心想自己此前还真没准备请林翰增,这倒是一个疏忽,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这里,就补充道:“院长,我知道书院里议论我的时候,有反对、支持和中立三派,今晚我给书院留一桌,由您带队,到时让三派各派三名代表参加,您看如何?” 林翰增没想到苏圣平来这么一手,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道:“可行,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万一学生在现场有过激的行为,你可不能发怒。” 苏圣平笑笑,道:“您放心,我还不至于和学生一般见识。”得到肯定的答复,林翰增这才告辞离开。 林翰增走后,苏圣平又考虑了一会今天晚上的事情,想到今天忘记邀请林翰增这样的纰漏,觉得是时候组建自己的秘书班子了。 算好时间后,坐上特制的马车从靖海使衙门进城到海商酒楼,一路上看去府城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这是有史以来最为“低调”的一次造反。府城很多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一夜之间,泉州的统治者不再姓赵,改成姓苏了。 尽管市面上比较平静,但是侯望楼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实行的是外松内紧的防卫措施。除了调进城内的国民军守住四座城门,今早又陆续调进来一部分国民军驻防在紧要处,府城内更是随处可见一队队巡逻的捕快。这些捕快六人一组,其中一人是小组长,必要时六个人可以组成两个三才阵应敌。 捕快的来源,一半是武世庆掌管的原府城捕快,另有一半是宝岛抽调来的。但组长基本是宝岛抽调来的人担任,这倒不是卸磨杀驴,而是府城的捕快不熟悉规矩。 而且,武世庆也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不是忘了他们的功劳,而是要让他们跟着学习宝岛那边的规矩。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学好了、干好了,日后别说是一个小组长,更高的职位都有。 那些捕快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武世庆的意思,暂时的学习和隐忍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前途,在这个关键时候如果捣乱的话,恐怕武世庆就不会念旧情了。 一路上看市面平静,苏圣平也很满意。这次在泉州造反,是必须要走出的第一步。造反的过程平淡无奇,但接管泉州则是造反的关键一环。这既是对对司令部和民政系统的一次考验,更是一次提前的演习。 日后会攻打占领更多的城市,如何快速的稳定统治是摆在面前的一道实际的问题。别的地方可没有泉州这么好的基础,也很难能够这么快就调来这么多训练好的人。而且有些事情最好是用当地人,一溜烟的用外来人,也不利于稳定统治。那么到时如何培训当地的人手,如何稳定市面,如何防控可能存在的风险,等等问题都要在泉州这边先演练一次,总结之后以便日后推广。 因此,如果泉州都搞不好的话,那别的地方就更难了,到时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混乱,不可避免的给一些无辜的百姓带来无妄之灾。虽说这种事避免不了,但能少一例则少一例不是。好在侯望楼、武世庆他们没让人失望,市面上商贾、百姓往来不辍,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对战乱的担心,商家也都照常营业,这样就很好。 靠近海商酒楼,防备就森严许多。今天,因为苏圣平是临时的请客,虫子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苏圣平的安全实际上并不需要太担心,他乘坐的马车是特制的,床弩都射不穿。身边的三十个贴身护卫是精挑细选的国民军军士,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再者泉州如今已被完全控制,想要埋伏暗杀苏圣平,不仅要知道出行的时间、路线,还要有足够的武力,真要有人能做到,那信息部就该集体自裁了。反倒是海商酒楼这种集体吃饭,人多眼杂的,闹出点什么事情比较容易。 因此,为了今天晚上的请客,虫子特意包下海商酒楼,并以海商酒楼为中心构筑了三条安全防线,第一条是苏圣平身边的三十个护卫,第二条防线则是信息部的队员,第三条防线则是那些捕快。 第447章 泉州风云4 林翰增坐在靖海使衙门的门房处,心想要不是当年自己起了爱才之心,没有按照杜文心的意思在书院试的时候黜落苏圣平,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事了。可从苏圣平出仕以来的言行举止,无不利国利民,怎么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圣平快步来到门房处,躬身拜道:“学生苏圣平见过院长,不知院长前来,有失远迎,是学生失礼了。” 见苏圣平对自己客气,还执拜师礼,林翰增倒是颇为受用,更觉得今天的事情能够办成。赶紧起身道:“苏大人客气了。” 苏圣平脸上带笑,道:“院长是学生的师长,无论如何都不过分,院长赶紧随学生进来。” 林翰增心里一紧,这是要堵住自己的嘴啊,论私的话把自己当老师,这要论公的话就不见得当自己是什么了。既然如此,林翰增也不藏着掖着了,进了苏圣平的公事房后,开口道:“圣平,陛下要对你不利之事,老夫也有所耳闻。老夫在泉州这边生活多年,可知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陛下定是被奸人所瞒。圣平,是不是就此罢手,老夫这就前往江宁,替你在陛下面前分说。” 苏圣平面色平静的看着林翰增,道:“院长,学生也不瞒你。昨日泉州之事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皇帝没有朝我下手,我也会主动做的。所以,这不是您老能劝得了的。” 林翰增脸色一变,有些生气的说:“泉州百年未经战事,官军腐败无能,才让你这么容易就得手。可别的地方有了防备,朝廷还有几十万边军,你以为还能这么顺利?你想天下间因你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苏圣平同样脸色一变,道:“院长,你以为只是泉州这边的官军腐败无能?东南沿海海盗四起如何解释?你也在朝为官多年,定边军和西路军是怎么样的,会不知道?至于天下因我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这样的大罪,我可不敢担。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战乱四起,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林翰增还想说什么,苏圣平抬手止住,道:“院长,事实胜于雄辩,苏圣平初心不改,至于今后如何,院长尽可看着。我这边有一篇写好的文章,先请院长斧正,至于其他事情,等院长看过文章之后再说。” 林翰增看过苏圣平写的所有文章,这会拿起华夏新闻即将发表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看起来倒是能够理解,不由的就入迷了,两万字的文章整整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轻轻放下。 苏圣平本在批阅各处报来的公文,见林翰增看完文章后,道:“院长,学生所作所为皆为天下苍生计,此心天日可表。如果朝廷尚能看到一丝希望,学生也不愿意如此行事。元朝南侵迫在眉睫,朝廷让学生太失望了,没有彻底推倒重来是看不到希望的,学生也只能另起炉灶。院长可以批评学生,可以反对学生,但学生恳请院长给学生一点时间,多看一看、听一听学生的作为,再下定论如何?” 林翰增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本来就是一个不同于常人的人物,所思所想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的。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今日来,本就不是要制止你什么,而是想问问你关于泉州书院的学生要怎么办?如今你举起反旗,有些学生或许能理解,有些学生无法接受,有些学生则是两可,老夫想向你求个情,不要为难那些反对的学生,如何?” 这个问题,苏圣平早就考虑过了。泉州这边,除了前几年的海盗,这些年基本没有经过战乱,又因为谋生比较容易,百姓并不会怨恨朝廷太多,造反并没有太好的群众基础。因此,这些年苏圣平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许文斌的宣传。经过戏团和报纸的轮番轰炸,至少在泉州百姓心目中形成一种平衡的状态,即不反对朝廷,但更不会反对他。 当然,这种情况只针对和体系无关的百姓而言的,只要和物流行、工业园、商社、学校、研究院等搭上边的,就都要是他的支持者。但是,书院恰恰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不管苏圣平文章写得再好,宣传的再妙,对于有一定独立思考能力的书院学生来说,对他的态度总会分成支持、反对和骑墙三派。当然,这只是针对文章的态度。 可如今苏圣平是在造反,这对读圣贤书的读书人来说,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来。林翰增感觉学生将会反对居多,因为苏圣平这么做直接影响到他们能不能参加国考的问题。 林翰增担心的是学生的反对会导致苏圣平大开杀戒,别到时候造反没有杀害多少人,反倒是因为学生的反对杀了人,那对人对己都是大不好。所以,他才赶紧来找苏圣平,一来是想打探一下他的态度,二来也是为自己的学生求情。 苏圣平没有直接回答林翰增的问题,而是说道:“院长,今晚我在海商酒楼请府城的乡绅一起吃饭,届时会宣布一些事情,您担心的事情,我到时会一并解释,您也一起参加如何?” 林翰增想了想,道:“也好,那老夫就厚着脸皮参加了。” 苏圣平心想自己此前还真没准备请林翰增,这倒是一个疏忽,有点不好意思。想到这里,就补充道:“院长,我知道书院里议论我的时候,有反对、支持和中立三派,今晚我给书院留一桌,由您带队,到时让三派各派三名代表参加,您看如何?” 林翰增没想到苏圣平来这么一手,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道:“可行,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万一学生在现场有过激的行为,你可不能发怒。” 苏圣平笑笑,道:“您放心,我还不至于和学生一般见识。”得到肯定的答复,林翰增这才告辞离开。 林翰增走后,苏圣平又考虑了一会今天晚上的事情,想到今天忘记邀请林翰增这样的纰漏,觉得是时候组建自己的秘书班子了。 算好时间后,坐上特制的马车从靖海使衙门进城到海商酒楼,一路上看去府城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这是有史以来最为“低调”的一次造反。府城很多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一夜之间,泉州的统治者不再姓赵,改成姓苏了。 尽管市面上比较平静,但是侯望楼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实行的是外松内紧的防卫措施。除了调进城内的国民军守住四座城门,今早又陆续调进来一部分国民军驻防在紧要处,府城内更是随处可见一队队巡逻的捕快。这些捕快六人一组,其中一人是小组长,必要时六个人可以组成两个三才阵应敌。 捕快的来源,一半是武世庆掌管的原府城捕快,另有一半是宝岛抽调来的。但组长基本是宝岛抽调来的人担任,这倒不是卸磨杀驴,而是府城的捕快不熟悉规矩。 而且,武世庆也明摆着告诉他们,这不是忘了他们的功劳,而是要让他们跟着学习宝岛那边的规矩。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们,学好了、干好了,日后别说是一个小组长,更高的职位都有。 那些捕快也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武世庆的意思,暂时的学习和隐忍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前途,在这个关键时候如果捣乱的话,恐怕武世庆就不会念旧情了。 一路上看市面平静,苏圣平也很满意。这次在泉州造反,是必须要走出的第一步。造反的过程平淡无奇,但接管泉州则是造反的关键一环。这既是对对司令部和民政系统的一次考验,更是一次提前的演习。 日后会攻打占领更多的城市,如何快速的稳定统治是摆在面前的一道实际的问题。别的地方可没有泉州这么好的基础,也很难能够这么快就调来这么多训练好的人。而且有些事情最好是用当地人,一溜烟的用外来人,也不利于稳定统治。那么到时如何培训当地的人手,如何稳定市面,如何防控可能存在的风险,等等问题都要在泉州这边先演练一次,总结之后以便日后推广。 因此,如果泉州都搞不好的话,那别的地方就更难了,到时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混乱,不可避免的给一些无辜的百姓带来无妄之灾。虽说这种事避免不了,但能少一例则少一例不是。好在侯望楼、武世庆他们没让人失望,市面上商贾、百姓往来不辍,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对战乱的担心,商家也都照常营业,这样就很好。 靠近海商酒楼,防备就森严许多。今天,因为苏圣平是临时的请客,虫子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苏圣平的安全实际上并不需要太担心,他乘坐的马车是特制的,床弩都射不穿。身边的三十个贴身护卫是精挑细选的国民军军士,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再者泉州如今已被完全控制,想要埋伏暗杀苏圣平,不仅要知道出行的时间、路线,还要有足够的武力,真要有人能做到,那信息部就该集体自裁了。反倒是海商酒楼这种集体吃饭,人多眼杂的,闹出点什么事情比较容易。 因此,为了今天晚上的请客,虫子特意包下海商酒楼,并以海商酒楼为中心构筑了三条安全防线,第一条是苏圣平身边的三十个护卫,第二条防线则是信息部的队员,第三条防线则是那些捕快。 第448章 泉州风云5 马车一停下来,三十个护卫四散开来,朱强和虫子迎了上来,苏圣平下车后,简单问了句:“人来齐了吗?” 朱强答道:“除了三个身体有恙的,另有十一个本人不在府城的,派了家里重要人物代为参加,其余的都来了。” 苏圣平转头看了眼虫子,虫子禀报道:“查清楚了,三人中有两个是朝廷退仕官员,两人也确实得了病,据说准备亲自写信给你。另有一个,是书院的唐副院长,态度比较暧昧,倒也没有公然反对,只说身体不适就不来了,把位置给了其中一个学生。只是那学生平常在书院里就时常发表反对您的言论,林院长似乎并不清楚这事。” 苏圣平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道:“只要不干出格的事情,就不要为难他们。”虫子心领神会,苏圣平的意思是:老老实实过日子,那一切无碍。可要是暗中想搞点破坏,那就不要怪信息部的手段无情了。 海商酒楼是泉州最负盛名的酒楼,共有三层。其中一层是大堂形式的,两层、三层是包厢。此次请客,自然只能在一楼的大堂,总共摆了十二桌,这十二桌人算得上是泉州府城最有名望的乡贤了。 苏圣平一走进酒楼大门,场内众人纷纷站起来拱手问好,苏圣平也是笑眯眯的朝他们问好,遇到路、高两家老爷子时,还特意问候了两句。可场中却有一桌人只站起来三个人,其余七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这一桌显然就是泉州书院的学生了。 虫子和朱强等人眉头一皱,刚想发作。苏圣平倒是微微摇头表示无所谓,还拍了拍虫子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主桌上十五个座位,分别坐着苏圣平、侯望楼、张文昌、朱强、虫子,还有王、李、胡、秦、白五个海商大家,再就是两个退仕官员、两个大地主和一个商户。 众人落座后,苏圣平站了起来,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严肃的大声道:“诸位泉州的乡贤,今日苏某仓促请诸位赴宴,礼数不够,招待不周,苏某在这先给大家致歉了。”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昨天府衙发生的事情,朝廷不顾事实,竟污蔑在下犯了十大罪,想要诛我九族。呵呵,苏某一人就罢了,家中妻妾子女何曾无辜。” “苏某自问,到泉州以后,创山货行,建物流行,开工业园,设研究院,创办学校,都是有利于泉州百姓生计之事。出仕为官,编练民团,组建海军,东征西讨剿灭海盗,也曾身先士卒与海盗浴血奋战。然而,在下做这些事的时候,朝廷在哪?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要给我安个十大罪,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属下的千千万万将士也不会答应。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任由人摆布,既然朝廷说我要造反,那我就反给他看。” “昨夜在知府衙门,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内侍监等等一众官吏已被我控制,还有泉州府下辖的五县目前也已被我的部下接管。今天,请大家来吃饭,一是见证,二是庆贺。我提议,大家共饮一杯,如何?” 苏圣平的提议众人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都无法拒绝。就在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时,泉州书院那一桌上,一个学生大叫一声:“荒唐,大言不惭。” 这突然的叫喊声,让大伙举起的酒杯纷纷一顿。在场的人有看好苏圣平真心支持的,有模棱两可的,也有只是因为跟苏圣平有经济利益上的纠葛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此时,见有人闹事,大家伙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翰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了酒杯,没想到这个时候,一向反对苏圣平言论的学生郁南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顿时急着想把郁南拉坐下。他还年轻,不知道遇到造反和战乱时会怎样?苏圣平敢造反,就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当真以为他不敢杀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没想到郁南不仅挣脱了,还跨出椅子,站到过道上,朝着苏圣平的主桌上走去,边走边说道:“国考得陛下钦点探花,出仕户部,再转任崇武知县,再任福建靖海使,苏圣平你有今日成就,无不是因为朝廷任官。你屡受皇恩,不思回报君恩,却举旗造反,驱逐府县官吏,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更是屡次宣称元人要南侵。我问你,此事如今可有一点影子?还不是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恫吓天下人。别人肯喝你的酒,我郁南嫌脏就不肯喝。”说完竟把竟把酒杯往地上一摔。 场外的护卫见有人闹事,正想冲进来制服郁南,苏圣平却是站了起来,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去。看了眼郁南,尽管被他骂,心里知道这种人只要不是出于私心,其实更“可爱”,也更纯粹,正好符合他对古代清流的认识。 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在场这些人现在支持自己,真要兵败,反过来咬自己一口的恐怕不在少数,可现在却必须得团结这些人,道:“昨夜在府衙的时候,面对我的威胁,府衙上下十来个官员无一敢质问我。当时我就很失望,告诉他们希望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我破口大骂。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我不仅不会生气,反倒会十分开心。”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贱骨头,喜欢被骂。果真如此?当然不是。我是在造反,这点我从来不否认。不管这位书院学生如何骂我,我都不会想着辩驳。因为在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我必须声明的一点是,我之所以造反,目的是为了天下苍生。在座的有些人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今天在《华夏新闻》上发表的文章,苏某造反的理由和志向在文章中一览无遗,如果在座的有心可以翻看苏某以前发表的一些文章,定能从中有所收益。” “有人想骂我,证明我却有该让人骂的地方;有人敢骂我,证明我这里能够容人。但是,我希望这种‘骂’不是谩骂,不是为了骂而骂,不是人身攻击,而是有意义的批评指正。这方面,我会建立一个制度,这个等会再说。” “这位学生在书院就是以反对我着称,所以对我难免会有所偏见。人都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任,他也不例外。今天,他既然当着大家的面骂我,可又明显没有经过调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因为自己心中不成熟的想法,想当然的谩骂,这种骂我接受不了,也要对他进行惩罚。” 苏圣平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南也有些怕了,他本来就只是书院一个十七岁的学生,面对苏圣平这种造反的人,被杀害是很平常之事,史书上不乏这方面的记载。之前热血上头当场谩骂苏圣平,这会苏圣平当场说要惩罚他,不免紧张起来。虽说心中害怕,但坚持的理念还是支撑着他,刚想说点狠话的时候,林翰增赶紧站了出来,来到郁南身边,拉住他,着急道:“圣平,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付这几个学生的。” 苏圣平笑了笑,对林翰增道:“院长稍安勿躁,这个学生年纪轻轻的,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杀人,残害一个年轻的生命。不过呢,他骂的爽快,自然要受到惩罚。明人不说暗话,当着大家的面,我跟他订立一个三年之约。现在我让人送他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安全和生活绝无问题。三年后放他回来,如果到时天下形势变化,让他依然看好朝廷君臣,对我还有偏见,我再放他离开。否则,到时就要他亲自道歉认错了。” 郁南这种人,看似讨厌,实则也令人喜欢,历史上正是有千千万万这种人的存在,构成了我们汉族的脊梁和风骨。但是,现实当中,对于这种比较固执的人,非得用事实把他们打的体无完肤方才会有改造的可能。 郁南年纪轻轻还有改造的可能,还是把他送到宝岛的山村里做三年村官,等他认识到朝廷的无能后再放回来。万一到时还是改造不了,三年之后形势已经大变,自己也用不着这样收买人心了。 苏圣平说完,也不管林翰增和其他人的惊愕,挥手让护卫把郁南带走。在场众人这会一点都不敢相信所谓的三年之约,倒是认为苏圣平会让郁南就此消失。只是碍于林翰增和众人的面子,不好杀害一个书院学生,恐怕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虽说这样看似不好,实则大多数人反倒认为苏圣平做的对,成大事的人无不要心狠手黑脸皮厚,苏圣平这一手倒是符合要求。处置了郁南,达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压制了明面上可能存在的反对,也不至于给人嗜杀的名声。苏圣平要是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非得气哭不可,对于郁南这事,他可没想的那么深。 林翰增见苏圣平已经下定决心,郁南也被抓走了,只能无奈的回到书院那一桌上。另外一个一贯反对苏圣平的学生,这个时候已经浑身颤抖。另外三个支持苏圣平的面露喜色,倒是另外三个一贯中立的面露疑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448章 泉州风云5 马车一停下来,三十个护卫四散开来,朱强和虫子迎了上来,苏圣平下车后,简单问了句:“人来齐了吗?” 朱强答道:“除了三个身体有恙的,另有十一个本人不在府城的,派了家里重要人物代为参加,其余的都来了。” 苏圣平转头看了眼虫子,虫子禀报道:“查清楚了,三人中有两个是朝廷退仕官员,两人也确实得了病,据说准备亲自写信给你。另有一个,是书院的唐副院长,态度比较暧昧,倒也没有公然反对,只说身体不适就不来了,把位置给了其中一个学生。只是那学生平常在书院里就时常发表反对您的言论,林院长似乎并不清楚这事。” 苏圣平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道:“只要不干出格的事情,就不要为难他们。”虫子心领神会,苏圣平的意思是:老老实实过日子,那一切无碍。可要是暗中想搞点破坏,那就不要怪信息部的手段无情了。 海商酒楼是泉州最负盛名的酒楼,共有三层。其中一层是大堂形式的,两层、三层是包厢。此次请客,自然只能在一楼的大堂,总共摆了十二桌,这十二桌人算得上是泉州府城最有名望的乡贤了。 苏圣平一走进酒楼大门,场内众人纷纷站起来拱手问好,苏圣平也是笑眯眯的朝他们问好,遇到路、高两家老爷子时,还特意问候了两句。可场中却有一桌人只站起来三个人,其余七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这一桌显然就是泉州书院的学生了。 虫子和朱强等人眉头一皱,刚想发作。苏圣平倒是微微摇头表示无所谓,还拍了拍虫子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主桌上十五个座位,分别坐着苏圣平、侯望楼、张文昌、朱强、虫子,还有王、李、胡、秦、白五个海商大家,再就是两个退仕官员、两个大地主和一个商户。 众人落座后,苏圣平站了起来,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严肃的大声道:“诸位泉州的乡贤,今日苏某仓促请诸位赴宴,礼数不够,招待不周,苏某在这先给大家致歉了。”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昨天府衙发生的事情,朝廷不顾事实,竟污蔑在下犯了十大罪,想要诛我九族。呵呵,苏某一人就罢了,家中妻妾子女何曾无辜。” “苏某自问,到泉州以后,创山货行,建物流行,开工业园,设研究院,创办学校,都是有利于泉州百姓生计之事。出仕为官,编练民团,组建海军,东征西讨剿灭海盗,也曾身先士卒与海盗浴血奋战。然而,在下做这些事的时候,朝廷在哪?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要给我安个十大罪,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属下的千千万万将士也不会答应。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任由人摆布,既然朝廷说我要造反,那我就反给他看。” “昨夜在知府衙门,知府衙门、防御使衙门、内侍监等等一众官吏已被我控制,还有泉州府下辖的五县目前也已被我的部下接管。今天,请大家来吃饭,一是见证,二是庆贺。我提议,大家共饮一杯,如何?” 苏圣平的提议众人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都无法拒绝。就在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时,泉州书院那一桌上,一个学生大叫一声:“荒唐,大言不惭。” 这突然的叫喊声,让大伙举起的酒杯纷纷一顿。在场的人有看好苏圣平真心支持的,有模棱两可的,也有只是因为跟苏圣平有经济利益上的纠葛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此时,见有人闹事,大家伙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翰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了酒杯,没想到这个时候,一向反对苏圣平言论的学生郁南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顿时急着想把郁南拉坐下。他还年轻,不知道遇到造反和战乱时会怎样?苏圣平敢造反,就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当真以为他不敢杀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没想到郁南不仅挣脱了,还跨出椅子,站到过道上,朝着苏圣平的主桌上走去,边走边说道:“国考得陛下钦点探花,出仕户部,再转任崇武知县,再任福建靖海使,苏圣平你有今日成就,无不是因为朝廷任官。你屡受皇恩,不思回报君恩,却举旗造反,驱逐府县官吏,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更是屡次宣称元人要南侵。我问你,此事如今可有一点影子?还不是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恫吓天下人。别人肯喝你的酒,我郁南嫌脏就不肯喝。”说完竟把竟把酒杯往地上一摔。 场外的护卫见有人闹事,正想冲进来制服郁南,苏圣平却是站了起来,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去。看了眼郁南,尽管被他骂,心里知道这种人只要不是出于私心,其实更“可爱”,也更纯粹,正好符合他对古代清流的认识。 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在场这些人现在支持自己,真要兵败,反过来咬自己一口的恐怕不在少数,可现在却必须得团结这些人,道:“昨夜在府衙的时候,面对我的威胁,府衙上下十来个官员无一敢质问我。当时我就很失望,告诉他们希望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我破口大骂。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我不仅不会生气,反倒会十分开心。”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贱骨头,喜欢被骂。果真如此?当然不是。我是在造反,这点我从来不否认。不管这位书院学生如何骂我,我都不会想着辩驳。因为在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我必须声明的一点是,我之所以造反,目的是为了天下苍生。在座的有些人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今天在《华夏新闻》上发表的文章,苏某造反的理由和志向在文章中一览无遗,如果在座的有心可以翻看苏某以前发表的一些文章,定能从中有所收益。” “有人想骂我,证明我却有该让人骂的地方;有人敢骂我,证明我这里能够容人。但是,我希望这种‘骂’不是谩骂,不是为了骂而骂,不是人身攻击,而是有意义的批评指正。这方面,我会建立一个制度,这个等会再说。” “这位学生在书院就是以反对我着称,所以对我难免会有所偏见。人都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任,他也不例外。今天,他既然当着大家的面骂我,可又明显没有经过调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因为自己心中不成熟的想法,想当然的谩骂,这种骂我接受不了,也要对他进行惩罚。” 苏圣平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南也有些怕了,他本来就只是书院一个十七岁的学生,面对苏圣平这种造反的人,被杀害是很平常之事,史书上不乏这方面的记载。之前热血上头当场谩骂苏圣平,这会苏圣平当场说要惩罚他,不免紧张起来。虽说心中害怕,但坚持的理念还是支撑着他,刚想说点狠话的时候,林翰增赶紧站了出来,来到郁南身边,拉住他,着急道:“圣平,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付这几个学生的。” 苏圣平笑了笑,对林翰增道:“院长稍安勿躁,这个学生年纪轻轻的,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杀人,残害一个年轻的生命。不过呢,他骂的爽快,自然要受到惩罚。明人不说暗话,当着大家的面,我跟他订立一个三年之约。现在我让人送他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安全和生活绝无问题。三年后放他回来,如果到时天下形势变化,让他依然看好朝廷君臣,对我还有偏见,我再放他离开。否则,到时就要他亲自道歉认错了。” 郁南这种人,看似讨厌,实则也令人喜欢,历史上正是有千千万万这种人的存在,构成了我们汉族的脊梁和风骨。但是,现实当中,对于这种比较固执的人,非得用事实把他们打的体无完肤方才会有改造的可能。 郁南年纪轻轻还有改造的可能,还是把他送到宝岛的山村里做三年村官,等他认识到朝廷的无能后再放回来。万一到时还是改造不了,三年之后形势已经大变,自己也用不着这样收买人心了。 苏圣平说完,也不管林翰增和其他人的惊愕,挥手让护卫把郁南带走。在场众人这会一点都不敢相信所谓的三年之约,倒是认为苏圣平会让郁南就此消失。只是碍于林翰增和众人的面子,不好杀害一个书院学生,恐怕是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虽说这样看似不好,实则大多数人反倒认为苏圣平做的对,成大事的人无不要心狠手黑脸皮厚,苏圣平这一手倒是符合要求。处置了郁南,达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压制了明面上可能存在的反对,也不至于给人嗜杀的名声。苏圣平要是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非得气哭不可,对于郁南这事,他可没想的那么深。 林翰增见苏圣平已经下定决心,郁南也被抓走了,只能无奈的回到书院那一桌上。另外一个一贯反对苏圣平的学生,这个时候已经浑身颤抖。另外三个支持苏圣平的面露喜色,倒是另外三个一贯中立的面露疑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449章 泉州风云6 经过郁南这么一出,苏圣平再次提议共饮的时候,再也没人反对,纷纷干了杯中酒。喝了酒后,苏圣平并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说道:“大家应该有所耳闻,昨天夜里有部分乡绅被驱逐离开泉州。之所以驱逐他们,大家心中明白,我就不再赘言了。” “从驱逐这些和我作对的乡绅,大家都应该知道,我不会随意杀人。包括两级官府的官员和反对我的人,这里面包括书院的学生。今天过后,除了个别官员还另有用处之外,想要走的都会礼送出境,至于要去哪里随他们便。这些誓死不从我这个造反的人,想必江宁方面十分需要,如果前往江宁应该还能捞到一官半职的。当然,有些泉州本地官员,想要就此退仕,只要不是别有用心,泉州还是欢迎他们继续居住在此的。” “我这么做,大家不要以为就好欺负。今天之前怎么处理不代表以后还怎么处理,日后再发现反对的人,那就是敌人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心狠。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苏圣平说的都符合众人了解到的情况,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算是给了府城众人一个关于自己造反的解释。紧接着苏圣平就在朱强的陪同下,一一到各桌敬酒。到了书院这一桌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下来,对林翰增等人说道:“郁南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说过想要离开的,我都会礼送。相信他们就此到别的书院都会被朝廷接受的,更不会在国考中受到刁难。”桌上几人对此倒是相信。 苏圣平接着说道:“我本人也是书院出身,现在身边有很多当初书院的同学。像主桌上的张文昌,国民军的陈继平,宝岛新城知府白文华。从他们愿意跟着我,就可以看出来我苏圣平所作所为并非天怒人怨。所以,这两位反对我的学子就算了,你们六个能否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聊一聊?”刚刚虫子已经把几个学子的资料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苏圣平对他们其中几个人颇感兴趣,就起了收纳之心。 这种宴会形式大于实质,大家心中想着苏圣平绝不会只说这么一件事,都在等着苏圣平继续表态。果不其然,苏圣平很快又站了起来,道:“今日请大家赴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必大家现在关心的是我治下的田地税赋政策。我身边这位候望楼,在座很多人都认识。我已任命他为泉州知府,全权处置泉州民政有关事宜。接下来就让他给大家介绍一下日后泉州地界上实行的田地税赋政策。” 候望楼站起来朝四周拱手致意,他当过罗炳南的幕僚,当年在府城也算是一个人物,在场认识的人并不少。只是这些年主要待在宝岛,和场中诸人少了见面的机会。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泉州的知府,人生的机遇当真奇妙。 候望楼开口道:“目前,我们只会征收两种税,一是田地税,一是商税。此外,取消另外的人头税、杂役、进城税等一切税种。”候望楼一开口立马引来一阵哄乱声,真要是这样,比历朝历代的税赋都要简单,这可怎么养活官员和军队,如何进行赈灾、建设。但一想这是人家苏圣平关心的事情,该不会是税赋额度很高! 候望楼等大家稍微安静之后,接着说:“田地税方面,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士农工商,只要占有土地,不论是所有者还是租种户,实行一亩两斗的税赋。至于田地的差异,暂时不予以考虑。日后如果需要调整,另行制定政策。此外,衙门还会以市场价格为准,制定粮食收购保护价,田地上的两斗赋税就以收购保护价为准,可以不用缴纳粮食,直接用银钱缴纳。” 这个税赋额度不算高也不算低,宝岛那边实行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但这跟宝岛那边种田的都是自己所有土地有关系。这边还涉及到佃租问题,这需要日后再行调整管理。 在场诸人虽说以商人为主,但谁家中没有几百亩田地,每年的税赋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何况他们还制定了粮食收购保护价,以此为基准用银钱征税,这又能避免纳税的过程被吏员中饱私囊,还能方便纳税。如果苏圣平真能很好的实行这样的田地政策,不用说所有地主都会支持。 候望楼接着说:“至于商税,我们大体上是十二税一,由商人在售货地向官府缴纳,然后得到税票,算是完成了纳税。目前实行这样的税收制度,商人有很多的规避手段,甚至收税的吏员亦有很多贪污手段。为此,我们建立了严格的监察和审计制度,日后你们会知晓的。在这老夫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商税收取后的主要作用将是地方建设。教育、医务、赈灾、修桥补路等等。和商税有关的,今天就有一项重要的制度安排,我们请司令给我们解说。” 苏圣平站了起来,离开主桌,走到中央,开口道:“各位都是泉州有名望的乡贤,今日能不嫌弃苏圣平,来参加这个宴会,在此我再次表示感谢。也许收到那份请柬的时候,有些人会以为我是在逼你们表态,所以即使不想来,也硬着头皮来参加了。我不管你们当中有谁是这个心思,既然来了,圣平就当你们是自己人。”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环视一圈。 接着才说:“那个郁南不在了,否则听到我这么说定会说我是在收买人心。”堂中气氛为之一松,响起了阵阵笑声。 苏圣平双手一压,道:“不少人应该看过我发表在《新知》上的文章,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上一期我写的,没有君权神授这一说,有的只是君权民授。路老爷子,您老龙精虎猛的,不知道看没看过晚辈的文章啊?” 路老爷子轻捻胡须,笑着说道:“当然看了,前前后后看了三遍。愣是看不懂,还是瑞生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晓得大体上的意思。只是,圣平啊,这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难道还有假?” 苏圣平朝老爷子点点头,道:“其实啊,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不是那么妥当。由史书上那些控制了皇帝滥杀皇族的太监、那些控制了朝政的权臣、控制了皇族的外戚来回答可能更有说服力。”他这么说实际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回答了路老爷子的疑问。 苏圣平接着说:“文章上的问题今天就不讨论了,哪位有兴致,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议。今天我要说的就是君权民授当中很重要的两个方面。一是税赋,一是律法。” “先说税赋。皇家、朝廷不事生产,完全凭借天下万民缴纳的税赋来奉养皇室,给朝廷官员发俸禄,给军队发饷,用来赈灾,等等。所以,要说是天下万民养着皇室、官员、军队一点也不为过。到了我苏圣平这里,是不是能有例外呢?刚刚侯大人已经跟大家说了我们的税赋政策,这个政策不能说尽善尽美,比如田地税赋减轻了,商税会有所提高,这还在不断完善当中。” “那有人就会问了,你苏圣平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和现在的朝廷又有何区别呢?要我说,区别大了去了。我在此向父老乡亲保证,日后能走到哪一步,都不需要天下万民奉养我苏家。这一点在座的应该心理有点数!我赚钱的能力不输任何人,后世子孙该怎么安排我也已经有所准备了。因此,我收取的税赋,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今后,收取的税赋,绝大多数将用于各地的建设和教育、医疗等和民众有关的事项上。当然,必然还包括官员俸禄、军队军饷等开支。还有就是以后地盘大了,各地之间会有调节。现在说这个还早,只是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与此相对应的,就要说到律法。律法自然包括立法、司法和执法三个环节。按照我们的制度设计,目前司法有专门的司法院来完成,执法也有专门的队伍。立法呢,我们在宝岛也完成了很多律法的修改。” “今天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说,就是想告诉大家,今后每涉及到重大的、事关全府百姓的大事、政策,其等同于立法,需要和大家商量着办。这就要求有一个相应的组织。我称之为议政会。” “议政会,顾名思义就是讨论政务上有关的事项。这个机构负有同意民政部门实行重大政策、同意立法条文、同意涉及本地区重大事项的职能,同时还负有监督本地官府的职能。具体内容等机构成立后,再进行商议。” “今天在座的都有参加议政会的权利,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基本上我定下的议政会将有三十人,五人为士人代表,十人为商人代表,五人为地主代表,五人为工场主代表,五人为民众代表。议政会将会设会长一名,主持组织议政会。” 第449章 泉州风云6 经过郁南这么一出,苏圣平再次提议共饮的时候,再也没人反对,纷纷干了杯中酒。喝了酒后,苏圣平并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说道:“大家应该有所耳闻,昨天夜里有部分乡绅被驱逐离开泉州。之所以驱逐他们,大家心中明白,我就不再赘言了。” “从驱逐这些和我作对的乡绅,大家都应该知道,我不会随意杀人。包括两级官府的官员和反对我的人,这里面包括书院的学生。今天过后,除了个别官员还另有用处之外,想要走的都会礼送出境,至于要去哪里随他们便。这些誓死不从我这个造反的人,想必江宁方面十分需要,如果前往江宁应该还能捞到一官半职的。当然,有些泉州本地官员,想要就此退仕,只要不是别有用心,泉州还是欢迎他们继续居住在此的。” “我这么做,大家不要以为就好欺负。今天之前怎么处理不代表以后还怎么处理,日后再发现反对的人,那就是敌人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心狠。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苏圣平说的都符合众人了解到的情况,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算是给了府城众人一个关于自己造反的解释。紧接着苏圣平就在朱强的陪同下,一一到各桌敬酒。到了书院这一桌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下来,对林翰增等人说道:“郁南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说过想要离开的,我都会礼送。相信他们就此到别的书院都会被朝廷接受的,更不会在国考中受到刁难。”桌上几人对此倒是相信。 苏圣平接着说道:“我本人也是书院出身,现在身边有很多当初书院的同学。像主桌上的张文昌,国民军的陈继平,宝岛新城知府白文华。从他们愿意跟着我,就可以看出来我苏圣平所作所为并非天怒人怨。所以,这两位反对我的学子就算了,你们六个能否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聊一聊?”刚刚虫子已经把几个学子的资料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苏圣平对他们其中几个人颇感兴趣,就起了收纳之心。 这种宴会形式大于实质,大家心中想着苏圣平绝不会只说这么一件事,都在等着苏圣平继续表态。果不其然,苏圣平很快又站了起来,道:“今日请大家赴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必大家现在关心的是我治下的田地税赋政策。我身边这位候望楼,在座很多人都认识。我已任命他为泉州知府,全权处置泉州民政有关事宜。接下来就让他给大家介绍一下日后泉州地界上实行的田地税赋政策。” 候望楼站起来朝四周拱手致意,他当过罗炳南的幕僚,当年在府城也算是一个人物,在场认识的人并不少。只是这些年主要待在宝岛,和场中诸人少了见面的机会。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泉州的知府,人生的机遇当真奇妙。 候望楼开口道:“目前,我们只会征收两种税,一是田地税,一是商税。此外,取消另外的人头税、杂役、进城税等一切税种。”候望楼一开口立马引来一阵哄乱声,真要是这样,比历朝历代的税赋都要简单,这可怎么养活官员和军队,如何进行赈灾、建设。但一想这是人家苏圣平关心的事情,该不会是税赋额度很高! 候望楼等大家稍微安静之后,接着说:“田地税方面,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士农工商,只要占有土地,不论是所有者还是租种户,实行一亩两斗的税赋。至于田地的差异,暂时不予以考虑。日后如果需要调整,另行制定政策。此外,衙门还会以市场价格为准,制定粮食收购保护价,田地上的两斗赋税就以收购保护价为准,可以不用缴纳粮食,直接用银钱缴纳。” 这个税赋额度不算高也不算低,宝岛那边实行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但这跟宝岛那边种田的都是自己所有土地有关系。这边还涉及到佃租问题,这需要日后再行调整管理。 在场诸人虽说以商人为主,但谁家中没有几百亩田地,每年的税赋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何况他们还制定了粮食收购保护价,以此为基准用银钱征税,这又能避免纳税的过程被吏员中饱私囊,还能方便纳税。如果苏圣平真能很好的实行这样的田地政策,不用说所有地主都会支持。 候望楼接着说:“至于商税,我们大体上是十二税一,由商人在售货地向官府缴纳,然后得到税票,算是完成了纳税。目前实行这样的税收制度,商人有很多的规避手段,甚至收税的吏员亦有很多贪污手段。为此,我们建立了严格的监察和审计制度,日后你们会知晓的。在这老夫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商税收取后的主要作用将是地方建设。教育、医务、赈灾、修桥补路等等。和商税有关的,今天就有一项重要的制度安排,我们请司令给我们解说。” 苏圣平站了起来,离开主桌,走到中央,开口道:“各位都是泉州有名望的乡贤,今日能不嫌弃苏圣平,来参加这个宴会,在此我再次表示感谢。也许收到那份请柬的时候,有些人会以为我是在逼你们表态,所以即使不想来,也硬着头皮来参加了。我不管你们当中有谁是这个心思,既然来了,圣平就当你们是自己人。”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环视一圈。 接着才说:“那个郁南不在了,否则听到我这么说定会说我是在收买人心。”堂中气氛为之一松,响起了阵阵笑声。 苏圣平双手一压,道:“不少人应该看过我发表在《新知》上的文章,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上一期我写的,没有君权神授这一说,有的只是君权民授。路老爷子,您老龙精虎猛的,不知道看没看过晚辈的文章啊?” 路老爷子轻捻胡须,笑着说道:“当然看了,前前后后看了三遍。愣是看不懂,还是瑞生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晓得大体上的意思。只是,圣平啊,这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难道还有假?” 苏圣平朝老爷子点点头,道:“其实啊,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不是那么妥当。由史书上那些控制了皇帝滥杀皇族的太监、那些控制了朝政的权臣、控制了皇族的外戚来回答可能更有说服力。”他这么说实际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回答了路老爷子的疑问。 苏圣平接着说:“文章上的问题今天就不讨论了,哪位有兴致,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议。今天我要说的就是君权民授当中很重要的两个方面。一是税赋,一是律法。” “先说税赋。皇家、朝廷不事生产,完全凭借天下万民缴纳的税赋来奉养皇室,给朝廷官员发俸禄,给军队发饷,用来赈灾,等等。所以,要说是天下万民养着皇室、官员、军队一点也不为过。到了我苏圣平这里,是不是能有例外呢?刚刚侯大人已经跟大家说了我们的税赋政策,这个政策不能说尽善尽美,比如田地税赋减轻了,商税会有所提高,这还在不断完善当中。” “那有人就会问了,你苏圣平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和现在的朝廷又有何区别呢?要我说,区别大了去了。我在此向父老乡亲保证,日后能走到哪一步,都不需要天下万民奉养我苏家。这一点在座的应该心理有点数!我赚钱的能力不输任何人,后世子孙该怎么安排我也已经有所准备了。因此,我收取的税赋,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今后,收取的税赋,绝大多数将用于各地的建设和教育、医疗等和民众有关的事项上。当然,必然还包括官员俸禄、军队军饷等开支。还有就是以后地盘大了,各地之间会有调节。现在说这个还早,只是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 “与此相对应的,就要说到律法。律法自然包括立法、司法和执法三个环节。按照我们的制度设计,目前司法有专门的司法院来完成,执法也有专门的队伍。立法呢,我们在宝岛也完成了很多律法的修改。” “今天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说,就是想告诉大家,今后每涉及到重大的、事关全府百姓的大事、政策,其等同于立法,需要和大家商量着办。这就要求有一个相应的组织。我称之为议政会。” “议政会,顾名思义就是讨论政务上有关的事项。这个机构负有同意民政部门实行重大政策、同意立法条文、同意涉及本地区重大事项的职能,同时还负有监督本地官府的职能。具体内容等机构成立后,再进行商议。” “今天在座的都有参加议政会的权利,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基本上我定下的议政会将有三十人,五人为士人代表,十人为商人代表,五人为地主代表,五人为工场主代表,五人为民众代表。议政会将会设会长一名,主持组织议政会。” 第450章 泉州风云7 “至于这些代表怎么产生?我们采取个人自愿报名,上级官府审核的形式。目前泉州还没有上级管理衙门,暂时就由我本人审核。至于审核的标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交税多少。因此,商人代表才会有十个之多,毕竟他们交的税是最多的,但是最多不能超过十个。当然,其中会有身份交叉的问题,比如既是士人,又是商人,还是地主,这就要由你自己决定用什么身份报名参加议政会。我这里只是粗浅的说说,具体事宜你们可以到知府衙门了解详细情况。” 原本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苏圣平说话,什么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什么议政会监督知府衙门,同意立法和征税等重大事项,这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之事。他这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讨论起来。 候望楼偷偷朝苏圣平伸出了大拇指,道:“大人就是高,不说了开创先河的制度设计,议政会的身份恐怕泉州乡贤都要趋之若鹜了。推而广之,日后其他地方的乡贤也会大力支持我们。” 苏圣平得意的一笑,道:“有人曾经说过,所谓的政治就是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议政会不仅仅是可以团结更多的人,同时也是监督我们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望楼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部门,日后它会是你的大麻烦。”侯望楼显然没有重视议政会的监督作用,还是认为这是笼络人心的重要手段。 胡苗雨坐在王少杰边上,低声对他说道:“少杰,老夫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女婿啊!如此天才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会捆住他自己的手脚呢?” 王少杰亦是得意的一笑,道:“苗雨兄都说他是天才了,哪会做出捆住自己手脚的事情?” 边上的李福生听到了,低声说道:“捆不住他的手脚的,只会捆住他手下那些人的手脚,现在就开始考虑权力的制约和平衡,完全是帝王之术的精髓,大事可期。老夫要恭喜少杰了。”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您老这话说的,议政会必有您老一个位置。日后大事能成的话,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万贯家财被人予取予夺了。” 李福生和胡苗雨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商会按照纳税多少推荐,由苏圣平最后确定,那就必然少不了他们几大海商的位置。几人都是心思活络的,现在就开始想着后续议政会如何运作,还有那些地主、读书人、工场主、普通民众参与进来,该如何控制影响? 公布了这么一件大事后,宴会的气氛终于热烈了许多。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告辞离开,苏圣平则是留下了林翰增他们一桌人。 坐到郁南的位置上,苏圣平道:“郁南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三年之约不是开玩笑。至于其他想要离开的学子,我这边绝对不会阻拦。” 林翰增点点头,道:“我们相信你,你绝不是嗜杀失信之人。只是,这么一来,书院里很多学生的出路就成问题了,还望圣平能考虑一下。” 苏圣平看了眼林翰增,这家伙心思转的倒快,难道说自己也有王霸之气?还是说林翰增看上了议政会的位置,可这不等于投靠自己了吗?不过他提出的问题倒是实在话。 苏圣平看着那三个支持自己的学子,道:“三位和书院里认同我的志向的有三条路选择。第一,是去城外的学校或者科学研究院继续读书,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去学,等毕业之后学校自会安排去处。第二,也可以现在就报名入仕。但是我有言在先,所有现在入仕的学子,都要到宝岛去做一段时间的‘村官’,还要接受民政学堂的培训,考核合格之后才能正式任官。” “此外,我这边的任官和朝廷大有不同。你们不要想着一下子就能做知县、县丞,都要从普通吏员做起,经过考核才会慢慢提升。而且在我这边,官员也好、吏员也罢,没有私人幕僚一说。整个衙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拿的俸禄,我们实行的一个政策叫‘高薪养廉’,每个人都享有高薪,同时也有严苛的纪律监督。” “第三,直接加入物流行、商社、工业园。但也要从小做起,经过考核后再提升。” 这个安排对于书院那些学生来说,已经算是面面俱到了,那三个原本就支持苏圣平的学子听了纷纷表示愿意出仕。这倒让苏圣平有点失望,心里感叹世人还是忘不了读书做官。 说到这里,另外两个一向反对苏圣平的学子,既害怕又羡慕,但苏圣平自然不会想着安排他们的出路,让他们五人离开,只留下林翰增和另外三个中立的。 苏圣平道:“你们三位对我的观点既有支持,也有反对。其实这很好,我不喜欢盲目的支持,而是经过思考之后,真心的认同我的观点或者反对。怎么样,三位介绍一下自己,我们再谈谈?” 那三个学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先开口道:“禀大人,学生孔亮,溪头人,和大人算是老乡。家里原本比较贫寒,还是大人创办了山货行,让家父、家母有了稳定的收入,学生才能从小念书。学生感念大人的恩情,也觉得大人这些年做的事都是利国利民的。但从小读过的书都让学生要忠君报国,大人反对君权神授,还有现在举旗造反,学生心里这关过不去。” 苏圣平边听边点头,边上一个接着说道:“学生林家有,泉州府城人。托大人的福,工业园的产出我家承销了不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支持大人的话就不说,学生之所以反对,则是因为看不明白。很多时候,学生完全无法理解大人的行事,别的不说,就单单今日这个议政会,自古以来皆没听过。君王可以跟士大夫共治天下,可哪有跟商人、地主、普通民众共治天下的。正因为学生对大人那些文章看不明白,可现实中大人所做之事,到目前为止都是对的。所以学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圣平亦是笑着点头,没有作解释。 另外一个学子开口道:“学生李秋荣,家父目前在朝廷为官。正因为如此,学生对大人所说的朝廷种种弊端深以为然,朝廷再不变革的话,恐怕确实离亡族灭种不远了。可学生又认为,大人也是朝廷一个臣子,否定君王、举旗造反似乎不妥。至少郁南所说的,陛下待大人也是不错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圣平见他说完,接着话音说道:“不管是过不了心里那关,还是看不明白,或是迷茫,都是正常的反应,这也正好可以说明你们认真看过我写的文章,了解过我做的事情,思考过我们的未来。” “至于你们说的作为臣子造反、与万民共治天下等问题,其实我在文章中都做过回答,你们可以再看看。这里我想说的是,但凡在朝廷还能看到一丝希望,苏圣平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毕竟造反、打仗是要死人的,死的都是我们汉家儿郎。还有造反也绝不是为了苏圣平一人一家,否则我身居高位、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儿女成群,皇帝的日子不见得比我舒服。” “我为的是我们民族江山的传承,为的是民族文化的传续,为的是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为的是多年之后我们不再受外族欺负。呵呵,有些事情现在说还早。至于秋荣所说的,陛下待我不错。我也可以保证,日后大事能成,我亦会善待赵氏,不会赶尽杀绝一事。” 诸人对苏圣平所说之事半信半疑,毕竟很多君王成事之后,往往会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这种事史书上随处可见。 苏圣平不管他们的态度,接着说:“你们三个都很不错,我给你们几个建议,你们看如何。我最近准备正式组建一个幕僚厅,主要是协助我处理公务的。我在幕僚厅给你们留三个位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过段时间就可以来报道。这段时间你们再思考一下,多了解一些信息,到时再做决定。另外,还请你们转告书院那些中立的学子,之前我跟那三位学子所说的,同样适合他们。哪怕他们转而反对我,同样礼送离开泉州,只是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苏圣平对他们三人算是很好了,这样的位置要是别人知道了,必定趋之若鹜。在苏圣平身边,最早的白文华如今都是一府知府了,现在的陆广谦恐怕日后也会前途无量。当然,前提是苏圣平能够成事,否则幕僚这种身边人,必定是人家重点打击的对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苏圣平才要等一段时间再正式组建,让更多人看明白形势。三人心里本就有疑惑,这会自然更不会立即答应苏圣平的招揽。话到此处,苏圣平也就告辞离开了。 第450章 泉州风云7 “至于这些代表怎么产生?我们采取个人自愿报名,上级官府审核的形式。目前泉州还没有上级管理衙门,暂时就由我本人审核。至于审核的标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交税多少。因此,商人代表才会有十个之多,毕竟他们交的税是最多的,但是最多不能超过十个。当然,其中会有身份交叉的问题,比如既是士人,又是商人,还是地主,这就要由你自己决定用什么身份报名参加议政会。我这里只是粗浅的说说,具体事宜你们可以到知府衙门了解详细情况。” 原本大家都在静静的听着苏圣平说话,什么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什么议政会监督知府衙门,同意立法和征税等重大事项,这是千百年来闻所未闻之事。他这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讨论起来。 候望楼偷偷朝苏圣平伸出了大拇指,道:“大人就是高,不说了开创先河的制度设计,议政会的身份恐怕泉州乡贤都要趋之若鹜了。推而广之,日后其他地方的乡贤也会大力支持我们。” 苏圣平得意的一笑,道:“有人曾经说过,所谓的政治就是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议政会不仅仅是可以团结更多的人,同时也是监督我们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望楼你可不要小看这个部门,日后它会是你的大麻烦。”侯望楼显然没有重视议政会的监督作用,还是认为这是笼络人心的重要手段。 胡苗雨坐在王少杰边上,低声对他说道:“少杰,老夫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女婿啊!如此天才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会捆住他自己的手脚呢?” 王少杰亦是得意的一笑,道:“苗雨兄都说他是天才了,哪会做出捆住自己手脚的事情?” 边上的李福生听到了,低声说道:“捆不住他的手脚的,只会捆住他手下那些人的手脚,现在就开始考虑权力的制约和平衡,完全是帝王之术的精髓,大事可期。老夫要恭喜少杰了。” 王少杰呵呵一笑,道:“您老这话说的,议政会必有您老一个位置。日后大事能成的话,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万贯家财被人予取予夺了。” 李福生和胡苗雨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商会按照纳税多少推荐,由苏圣平最后确定,那就必然少不了他们几大海商的位置。几人都是心思活络的,现在就开始想着后续议政会如何运作,还有那些地主、读书人、工场主、普通民众参与进来,该如何控制影响? 公布了这么一件大事后,宴会的气氛终于热烈了许多。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告辞离开,苏圣平则是留下了林翰增他们一桌人。 坐到郁南的位置上,苏圣平道:“郁南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三年之约不是开玩笑。至于其他想要离开的学子,我这边绝对不会阻拦。” 林翰增点点头,道:“我们相信你,你绝不是嗜杀失信之人。只是,这么一来,书院里很多学生的出路就成问题了,还望圣平能考虑一下。” 苏圣平看了眼林翰增,这家伙心思转的倒快,难道说自己也有王霸之气?还是说林翰增看上了议政会的位置,可这不等于投靠自己了吗?不过他提出的问题倒是实在话。 苏圣平看着那三个支持自己的学子,道:“三位和书院里认同我的志向的有三条路选择。第一,是去城外的学校或者科学研究院继续读书,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去学,等毕业之后学校自会安排去处。第二,也可以现在就报名入仕。但是我有言在先,所有现在入仕的学子,都要到宝岛去做一段时间的‘村官’,还要接受民政学堂的培训,考核合格之后才能正式任官。” “此外,我这边的任官和朝廷大有不同。你们不要想着一下子就能做知县、县丞,都要从普通吏员做起,经过考核才会慢慢提升。而且在我这边,官员也好、吏员也罢,没有私人幕僚一说。整个衙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拿的俸禄,我们实行的一个政策叫‘高薪养廉’,每个人都享有高薪,同时也有严苛的纪律监督。” “第三,直接加入物流行、商社、工业园。但也要从小做起,经过考核后再提升。” 这个安排对于书院那些学生来说,已经算是面面俱到了,那三个原本就支持苏圣平的学子听了纷纷表示愿意出仕。这倒让苏圣平有点失望,心里感叹世人还是忘不了读书做官。 说到这里,另外两个一向反对苏圣平的学子,既害怕又羡慕,但苏圣平自然不会想着安排他们的出路,让他们五人离开,只留下林翰增和另外三个中立的。 苏圣平道:“你们三位对我的观点既有支持,也有反对。其实这很好,我不喜欢盲目的支持,而是经过思考之后,真心的认同我的观点或者反对。怎么样,三位介绍一下自己,我们再谈谈?” 那三个学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先开口道:“禀大人,学生孔亮,溪头人,和大人算是老乡。家里原本比较贫寒,还是大人创办了山货行,让家父、家母有了稳定的收入,学生才能从小念书。学生感念大人的恩情,也觉得大人这些年做的事都是利国利民的。但从小读过的书都让学生要忠君报国,大人反对君权神授,还有现在举旗造反,学生心里这关过不去。” 苏圣平边听边点头,边上一个接着说道:“学生林家有,泉州府城人。托大人的福,工业园的产出我家承销了不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银子。支持大人的话就不说,学生之所以反对,则是因为看不明白。很多时候,学生完全无法理解大人的行事,别的不说,就单单今日这个议政会,自古以来皆没听过。君王可以跟士大夫共治天下,可哪有跟商人、地主、普通民众共治天下的。正因为学生对大人那些文章看不明白,可现实中大人所做之事,到目前为止都是对的。所以学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圣平亦是笑着点头,没有作解释。 另外一个学子开口道:“学生李秋荣,家父目前在朝廷为官。正因为如此,学生对大人所说的朝廷种种弊端深以为然,朝廷再不变革的话,恐怕确实离亡族灭种不远了。可学生又认为,大人也是朝廷一个臣子,否定君王、举旗造反似乎不妥。至少郁南所说的,陛下待大人也是不错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圣平见他说完,接着话音说道:“不管是过不了心里那关,还是看不明白,或是迷茫,都是正常的反应,这也正好可以说明你们认真看过我写的文章,了解过我做的事情,思考过我们的未来。” “至于你们说的作为臣子造反、与万民共治天下等问题,其实我在文章中都做过回答,你们可以再看看。这里我想说的是,但凡在朝廷还能看到一丝希望,苏圣平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毕竟造反、打仗是要死人的,死的都是我们汉家儿郎。还有造反也绝不是为了苏圣平一人一家,否则我身居高位、家财万贯、娇妻美妾、儿女成群,皇帝的日子不见得比我舒服。” “我为的是我们民族江山的传承,为的是民族文化的传续,为的是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为的是多年之后我们不再受外族欺负。呵呵,有些事情现在说还早。至于秋荣所说的,陛下待我不错。我也可以保证,日后大事能成,我亦会善待赵氏,不会赶尽杀绝一事。” 诸人对苏圣平所说之事半信半疑,毕竟很多君王成事之后,往往会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这种事史书上随处可见。 苏圣平不管他们的态度,接着说:“你们三个都很不错,我给你们几个建议,你们看如何。我最近准备正式组建一个幕僚厅,主要是协助我处理公务的。我在幕僚厅给你们留三个位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过段时间就可以来报道。这段时间你们再思考一下,多了解一些信息,到时再做决定。另外,还请你们转告书院那些中立的学子,之前我跟那三位学子所说的,同样适合他们。哪怕他们转而反对我,同样礼送离开泉州,只是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苏圣平对他们三人算是很好了,这样的位置要是别人知道了,必定趋之若鹜。在苏圣平身边,最早的白文华如今都是一府知府了,现在的陆广谦恐怕日后也会前途无量。当然,前提是苏圣平能够成事,否则幕僚这种身边人,必定是人家重点打击的对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苏圣平才要等一段时间再正式组建,让更多人看明白形势。三人心里本就有疑惑,这会自然更不会立即答应苏圣平的招揽。话到此处,苏圣平也就告辞离开了。 第451章 到达温州 正月二十九,蒋子明带领的新军一部到达温州,驻扎在府城外五里处。军营是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寨,只可供五千人驻扎。 比蒋子明更先到达温州的是老监正和长江水师一部,他们于正月十六从江宁出发,在苏州装运了物资后就全速南下,比新军还早两天到达温州。 蒋子明刚到营寨,老监正就传令过来,命他迅速前往温州府衙议事。蒋子明只好让马威等安置好军队,自己带着十来个护卫匆匆赶往城中。 温州知府衙门议事堂中,老监正端坐在中间,左边是温州知府、防御使、通判等高官,右边第一位是此次带领长江水师南下的水师副统领谷天宇。场中气氛有点沉闷,老监正阴沉着脸不说话,其余人也不好开口,都时不时看着门外,期盼着蒋子明快点到来,好结束这场议事。 蒋子明进了议事堂,老监正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谷天宇和蒋子明原本就认识,此时只好担当介绍人的角色,一一给蒋子明介绍场中诸人的身份,蒋子明亦是礼数周到的一一拜见。 众人落座后,老监正率先开口道:“子明将军一路南下剿匪,行军劳顿,原本该让你休息几日,只是军情紧急,不得不委屈子明将军了。” 蒋子明赶紧拱手道:“监正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和皇上分忧,区区盗匪实在不足挂齿。” 老监正微微一笑,道:“还是子明将军体谅朝廷和陛下的难处,不像那些乱臣贼子,只会犯上作乱。” 蒋子明眉头一皱,知道这是在说苏圣平,问道:“是泉州那边出事了?” 谷天宇哼的一声,接过话道:“苏圣平那贼子,已经举旗造反了。当真以为打了几伙海盗就是天下第一了,真是夜郎自大。” 蒋子明没想到苏圣平果真走到这一步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在泉州有何作为?” 谷天宇继续说道:“二十五那天夜里,那贼子在泉州府城杀了防御使童益民,二十六日驱逐了泉州一府五县所有不顺从他的官吏。”蒋子明心道泉州府城一天晚上就被攻破,防御使还被人家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造反也太容易了! 老监正接过话,道:“子明将军,陛下此前就给过你旨意,如今苏圣平既然已经造反,那就不得不派兵进行镇压了。此次杂家南下温州,就是为了此事。” 蒋子明对此心知肚明,但此时也是该表态的时候,赶紧站了起来,朝老监正躬身道:“愿听监正调遣。” 老监正满意的点点头,道:“杂家名义上是监军,也就是陛下的一个耳目。具体的作战方略还是要靠子明和天宇两位将军,其中子明将军负责陆上的进攻,天宇将军负责海上的进攻,以及协助运送新军将士。水师此次南下运送了大量的后勤军备,温州府衙这边也会全力协助,防御使衙门下属军士作为后勤。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剿灭苏圣平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简单的安排无可非议,谷天宇和温州府衙几位官员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蒋子明自然也没有异议。 老监正接着说:“根据内侍监的密报,苏圣平那贼子手上的军力约有一万人,其中海军四千、民团六千。分布在三个地方,一是去年借北上追击海盗盘踞在舟山,约有千人。二是盘踞在宝岛,具体人数不详,应有两千不止。三是泉州,原先只有崇武民团五百人,实则不止,应有一千。加上此次泉州造反,应该还会再调宝岛的民团回去,应有三千之数。因此,目前看来,反倒是水师是重中之重。只要能灭了苏圣平的海军,水师运送新军去往各处,灭杀苏圣平的民团还不是手到擒来?” 谷天宇见说到自己这边,大声笑道:“当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末将建议,先不管什么舟山、宝岛,只要水师护送新军南下,四天时间就能到达泉州。大军一到,不管是苏圣平手下,还是泉州那些海商,还不得望风而降。” 老监正倒是认为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样,直接杀向苏圣平的老巢,如此还能配合皇帝的后手,倒是最好的办法。刚想答应,蒋子明却开口道:“监正大人容禀,此前收到陛下圣旨之时,随文还有苏圣平那边的情报资料,下官曾细细阅看。最后有些疑问,如果不能弄清,下官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大意。” 蒋子明是新军主官,又是孙思源的左膀右臂,他的态度老监正还是看重的,点点头道:“子明有心了,不知有何疑问,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一下。” 蒋子明道:“在下之所以发觉苏圣平不对劲的首先是宝岛那边,但是迄今为止,除了从以前的海盗口中得知了宝岛的情形,其余之事一点都不清楚。因此,苏圣平的民团到底有多少人?海军是不是只有三千人,船只多少,装备几何?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清楚的话,贸然出击恐怕会落入苏圣平的圈套。末将曾经和苏圣平有过几次接触,此人绝不是那种狂妄自大之人,他既然敢在泉州造反,就一定会做好防备。大家只要看他一夜控制了泉州一府五县就能晓得他的厉害。”蒋子明可是知道苏圣平苏北基地存在的人,他才不相信能花费那么多银钱和精力经营苏北那个地方的人,会只有那么点实力。要是那样的话,苏圣平的造反就是一个玩笑了。 谷天宇见蒋子明有反驳自己的意思,脸色一变,道:“不管他苏圣平暗中有多少实力,茫茫大海之上,海军怎么样总看得明白。我们水师不怕他,休整了两天也够了,明天水师就会派船出去探查。” 蒋子明刚想说常年待在长江的水师跟海军是两回事,对方连海盗都不敢打,可苏圣平的海军可是剿灭了海盗。但老监正见两人有点见解不同的样子了,赶紧打圆场道:“天宇将军锐意进取,勇气可嘉。子明将军谨慎小心,谋定而后动,这都是行军打仗应有之态。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杂家看要不这样,新军南下也疲累了,先在城外休整几日。我们再等等内侍监的密报,到时再定下一步的战略,如何?” 这第一次议事主要是通报苏圣平造反的消息,统一一下大家的思想,并不会真的明确战略,又是老监正开口,他这么一说,蒋子明和谷天宇都无异议,温州的官员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只等着朝廷军队消灭苏圣平的军队,自己捞到点后勤筹划之功,也好升官发财。 遣散了其他人,老监正特意把蒋子明留下来,等其他人都走后,开口道:“子明将军,不瞒你说,陛下对于剿灭苏圣平还是慎重的。杂家刚刚是怕影响其他人的士气,不得不有所保留。水师怎么样陛下心中还是有数的,真要剿灭苏圣平,还是要靠你们新军,所以他们这一次主要是帮着运送新军将士。否则浙南、福建道路难行,新军想要到达泉州都是难事。因此,你不用跟天宇将军一般见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种简单的道理,杂家还是知道的。苏圣平非常精明,宝岛那边的情形盖的严严实实,内侍监和闽王手下已经折损了很多人,也没打探到多少真实情形。所以,宝岛那边暂时还不能想太多。舟山那边呢,了不起就是另外一股海盗。陛下真正关心的还是泉州。” “泉州海贸发达,近几年的商贸十分惊人,朝中已经有人提议给泉州增税了。子明将军也知道朝廷的税赋情况,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苏圣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造反。要是早几个月朝廷税赋起运的时候造反,没有泉州府这个税赋重地支撑,朝廷的财计立马就会出问题,子明将军的新军军饷都没着落。所以啊,别的地方先不管,泉州一定要拿回来。这不仅是扑灭叛乱这么简单,还是保住朝廷赋税的一个关键。” 蒋子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环节,不过老监正一说蒋子明就清楚了。泉州府若是丢了,这一来一去,朝廷的税赋就要出大问题了。而且,和宝岛不同,泉州那边的情况,朝廷这边还算知晓基本情况,打起仗来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只要是在陆上征战,蒋子明不介意给苏圣平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以报当年徐州城“教授练兵之恩”。因此,就赶紧开口道:“监正大人言重了,下官一心为朝廷征战,只是生性使然,凡事喜欢谋定而后动,不喜贸然莽撞行动。既然陛下有命,监正有令,子明自当遵从。只是下官所属军士不少人未曾坐过船,其中还有不少战马,还要等去往台州的两营前来汇合。是否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再南下征缴苏圣平?” 老监正点点头,道:“无妨,已经到了的两营先休整一下,后日开始适应海船的训练,等到台州那边的新军到达,这两营应该训练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先行南下,你看如何?”蒋子明自然不再有异议。 第451章 到达温州 正月二十九,蒋子明带领的新军一部到达温州,驻扎在府城外五里处。军营是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寨,只可供五千人驻扎。 比蒋子明更先到达温州的是老监正和长江水师一部,他们于正月十六从江宁出发,在苏州装运了物资后就全速南下,比新军还早两天到达温州。 蒋子明刚到营寨,老监正就传令过来,命他迅速前往温州府衙议事。蒋子明只好让马威等安置好军队,自己带着十来个护卫匆匆赶往城中。 温州知府衙门议事堂中,老监正端坐在中间,左边是温州知府、防御使、通判等高官,右边第一位是此次带领长江水师南下的水师副统领谷天宇。场中气氛有点沉闷,老监正阴沉着脸不说话,其余人也不好开口,都时不时看着门外,期盼着蒋子明快点到来,好结束这场议事。 蒋子明进了议事堂,老监正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谷天宇和蒋子明原本就认识,此时只好担当介绍人的角色,一一给蒋子明介绍场中诸人的身份,蒋子明亦是礼数周到的一一拜见。 众人落座后,老监正率先开口道:“子明将军一路南下剿匪,行军劳顿,原本该让你休息几日,只是军情紧急,不得不委屈子明将军了。” 蒋子明赶紧拱手道:“监正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和皇上分忧,区区盗匪实在不足挂齿。” 老监正微微一笑,道:“还是子明将军体谅朝廷和陛下的难处,不像那些乱臣贼子,只会犯上作乱。” 蒋子明眉头一皱,知道这是在说苏圣平,问道:“是泉州那边出事了?” 谷天宇哼的一声,接过话道:“苏圣平那贼子,已经举旗造反了。当真以为打了几伙海盗就是天下第一了,真是夜郎自大。” 蒋子明没想到苏圣平果真走到这一步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在泉州有何作为?” 谷天宇继续说道:“二十五那天夜里,那贼子在泉州府城杀了防御使童益民,二十六日驱逐了泉州一府五县所有不顺从他的官吏。”蒋子明心道泉州府城一天晚上就被攻破,防御使还被人家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造反也太容易了! 老监正接过话,道:“子明将军,陛下此前就给过你旨意,如今苏圣平既然已经造反,那就不得不派兵进行镇压了。此次杂家南下温州,就是为了此事。” 蒋子明对此心知肚明,但此时也是该表态的时候,赶紧站了起来,朝老监正躬身道:“愿听监正调遣。” 老监正满意的点点头,道:“杂家名义上是监军,也就是陛下的一个耳目。具体的作战方略还是要靠子明和天宇两位将军,其中子明将军负责陆上的进攻,天宇将军负责海上的进攻,以及协助运送新军将士。水师此次南下运送了大量的后勤军备,温州府衙这边也会全力协助,防御使衙门下属军士作为后勤。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剿灭苏圣平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简单的安排无可非议,谷天宇和温州府衙几位官员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蒋子明自然也没有异议。 老监正接着说:“根据内侍监的密报,苏圣平那贼子手上的军力约有一万人,其中海军四千、民团六千。分布在三个地方,一是去年借北上追击海盗盘踞在舟山,约有千人。二是盘踞在宝岛,具体人数不详,应有两千不止。三是泉州,原先只有崇武民团五百人,实则不止,应有一千。加上此次泉州造反,应该还会再调宝岛的民团回去,应有三千之数。因此,目前看来,反倒是水师是重中之重。只要能灭了苏圣平的海军,水师运送新军去往各处,灭杀苏圣平的民团还不是手到擒来?” 谷天宇见说到自己这边,大声笑道:“当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末将建议,先不管什么舟山、宝岛,只要水师护送新军南下,四天时间就能到达泉州。大军一到,不管是苏圣平手下,还是泉州那些海商,还不得望风而降。” 老监正倒是认为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不管其他地方怎么样,直接杀向苏圣平的老巢,如此还能配合皇帝的后手,倒是最好的办法。刚想答应,蒋子明却开口道:“监正大人容禀,此前收到陛下圣旨之时,随文还有苏圣平那边的情报资料,下官曾细细阅看。最后有些疑问,如果不能弄清,下官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大意。” 蒋子明是新军主官,又是孙思源的左膀右臂,他的态度老监正还是看重的,点点头道:“子明有心了,不知有何疑问,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一下。” 蒋子明道:“在下之所以发觉苏圣平不对劲的首先是宝岛那边,但是迄今为止,除了从以前的海盗口中得知了宝岛的情形,其余之事一点都不清楚。因此,苏圣平的民团到底有多少人?海军是不是只有三千人,船只多少,装备几何?这些事情我们都不清楚的话,贸然出击恐怕会落入苏圣平的圈套。末将曾经和苏圣平有过几次接触,此人绝不是那种狂妄自大之人,他既然敢在泉州造反,就一定会做好防备。大家只要看他一夜控制了泉州一府五县就能晓得他的厉害。”蒋子明可是知道苏圣平苏北基地存在的人,他才不相信能花费那么多银钱和精力经营苏北那个地方的人,会只有那么点实力。要是那样的话,苏圣平的造反就是一个玩笑了。 谷天宇见蒋子明有反驳自己的意思,脸色一变,道:“不管他苏圣平暗中有多少实力,茫茫大海之上,海军怎么样总看得明白。我们水师不怕他,休整了两天也够了,明天水师就会派船出去探查。” 蒋子明刚想说常年待在长江的水师跟海军是两回事,对方连海盗都不敢打,可苏圣平的海军可是剿灭了海盗。但老监正见两人有点见解不同的样子了,赶紧打圆场道:“天宇将军锐意进取,勇气可嘉。子明将军谨慎小心,谋定而后动,这都是行军打仗应有之态。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杂家看要不这样,新军南下也疲累了,先在城外休整几日。我们再等等内侍监的密报,到时再定下一步的战略,如何?” 这第一次议事主要是通报苏圣平造反的消息,统一一下大家的思想,并不会真的明确战略,又是老监正开口,他这么一说,蒋子明和谷天宇都无异议,温州的官员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只等着朝廷军队消灭苏圣平的军队,自己捞到点后勤筹划之功,也好升官发财。 遣散了其他人,老监正特意把蒋子明留下来,等其他人都走后,开口道:“子明将军,不瞒你说,陛下对于剿灭苏圣平还是慎重的。杂家刚刚是怕影响其他人的士气,不得不有所保留。水师怎么样陛下心中还是有数的,真要剿灭苏圣平,还是要靠你们新军,所以他们这一次主要是帮着运送新军将士。否则浙南、福建道路难行,新军想要到达泉州都是难事。因此,你不用跟天宇将军一般见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种简单的道理,杂家还是知道的。苏圣平非常精明,宝岛那边的情形盖的严严实实,内侍监和闽王手下已经折损了很多人,也没打探到多少真实情形。所以,宝岛那边暂时还不能想太多。舟山那边呢,了不起就是另外一股海盗。陛下真正关心的还是泉州。” “泉州海贸发达,近几年的商贸十分惊人,朝中已经有人提议给泉州增税了。子明将军也知道朝廷的税赋情况,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苏圣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造反。要是早几个月朝廷税赋起运的时候造反,没有泉州府这个税赋重地支撑,朝廷的财计立马就会出问题,子明将军的新军军饷都没着落。所以啊,别的地方先不管,泉州一定要拿回来。这不仅是扑灭叛乱这么简单,还是保住朝廷赋税的一个关键。” 蒋子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环节,不过老监正一说蒋子明就清楚了。泉州府若是丢了,这一来一去,朝廷的税赋就要出大问题了。而且,和宝岛不同,泉州那边的情况,朝廷这边还算知晓基本情况,打起仗来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只要是在陆上征战,蒋子明不介意给苏圣平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以报当年徐州城“教授练兵之恩”。因此,就赶紧开口道:“监正大人言重了,下官一心为朝廷征战,只是生性使然,凡事喜欢谋定而后动,不喜贸然莽撞行动。既然陛下有命,监正有令,子明自当遵从。只是下官所属军士不少人未曾坐过船,其中还有不少战马,还要等去往台州的两营前来汇合。是否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再南下征缴苏圣平?” 老监正点点头,道:“无妨,已经到了的两营先休整一下,后日开始适应海船的训练,等到台州那边的新军到达,这两营应该训练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先行南下,你看如何?”蒋子明自然不再有异议。 第452章 知己知彼 泉州这边过于顺利,反倒让苏圣平有点不放心,又在府城这边坐镇三天时间。还去了趟崇武矿山,查看了板甲、弩箭等军资的生产情况,收到了信息部关于长江水师到达温州的消息后,才告别妻儿启程北上,前往宝北府国民军驻地。 此时,宝北府这边已经集结了宝北师二团和三团、宝南师一团、新城师一团,约有军士六千人。海军方面,有北部海军全体、南部海军一部四千人。 另有雇佣的民夫、物流行伙计、预备队军士,组成了约三千人的驾船、物资运送等后勤保障队伍,以及医务、专门的虎蹲炮炮兵等。海军有专门的营寨,陆军则是驻扎在宝北师基地,安置不下的则是另外搭建普通营地。 国民军还在宝北这边成立了指挥部,由苏圣平亲任总指挥,另有宝北师师长和北部海军主事顾荣成任副总指挥。任兴志、黄文进、周大新、武平、云宝等人则是指挥部成员,各自负责一块。 苏圣平是二月一日到达的宝北基地,此时整个宝北基地已经处于紧张的战备之中。就连宝北府的普通民众,大多数也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继续参加宝北府城的建设,一部分是参与新建工场的建设,再有一部分就是参与搬运物资、帮厨等活计,就连不少放假的少年也自发的前往驻军地帮忙。 苏圣平刚在海港上岸,顾荣成近水楼台,最先得到消息,赶紧出来迎接。按照参谋部的计划,明天下午海军就要主动出击,苏圣平索性就在港口巡视一番,正好听听海军的计划。 顾荣成说道:“根据军情部转来的情报,长江水师二十七日到达温州,共有大小船只一百余条,其中不少是新船。水师官兵约有五千人,军情部对那些官兵评价不怎么样。军纪涣散,二十七日当天就发生了不少嫖娼、赌博、酗酒等烂事。按照参谋部的计划,海军应是明日下午出发。说实话,属下已经等不及了,海军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原本就是为了等您来,否则前几日属下就带着弟兄们灭了那啥长江水师。既然大人来了,属下就斗胆请令,海军下午就出发。” 苏圣平不好打消顾荣成的积极性,笑道:“老顾,也不急在这一天时间了?” 顾荣成有些着急的说道:“司令啊,不是说急在这一天,只是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空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圣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样,等下见了金虎他们,指挥部商议一下,如果大伙没有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顾荣成哈哈一笑,道:“这可是司令自己说的,金师长他们也早就等不及了,我们越早出发意味着他们陆军也能尽早出发,他才不会反对。”苏圣平想想也是,不由的苦笑一声。 紧接着就在顾荣成的陪同下,看了海港的备战情形。北部海军的战船和物流行、东洋船队的运输船只分别停放在两边。五十余艘战船整齐排列,蓄势待发,船上都有船员站岗巡查。物流行和东洋船队的船只停放在一边,此次要担负运送物资和陆军军士的任务。不少物流行伙计、民夫和预备队队员正在把一箱箱的物资装船,只等指挥部一声令下,陆军军士登船后就可以出发了。 金虎他们收到苏圣平登岸的消息稍晚,等到他们赶到海港的时候已近中午。苏圣平一看指挥部主要成员都到齐了,就干脆在海军营地召开一次会议,商讨顾荣成提前出发的问题。 会上,苏圣平先跟众人大体上通报了泉州府城的情形,大家伙听得精神焕发,终于正式走出这一步,国民军一直以来的思训教育和胜利,让他们都有了强大的自信心,坚信国民军是最强大的,他们将会在苏圣平的带领下让民众过上好日子。 顾荣成就开口道:“司令,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反正我顾荣成就跟着您干了,您让我往哪我就往哪。”顾荣成今天心情特别好,难得不像以往那样阴阳怪气的,主动拍起了苏圣平马屁,搞得金虎他们颇为不适应。 任兴志这个思训部长会岂会让他独美,立马接过顾荣成的话头,道:“顾师长说的没错,司令您就是我们的指路人。我们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国民军一定能够不断强大,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苏圣平笑了笑,摆手制止任兴志,道:“你们都是老早就跟着我的,日后的荣华富贵必不可少,只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不,温州那边还有一帮子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的敌人。你们没来前,顾师长说是海军已经做好准备了,想要下午就出战。我答应他,只要他确实做好了准备,你们也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周大新是苏圣平第一个护卫头子,如今负责国民军的军事情报部,接过话,道:“司令,害怕您在来的路上,错过了情报,所以最近侦查员的密报我们都没传回去,这里我先跟您汇报一下。” “侦查员一直关注着新军剿匪的过程,从行军、立寨、对阵上来看,蒋子明和他手下几个大将带兵很有一套。但是,属下等对比分析后,认为他们和我们国民军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至于那啥长江水师,怎么打仗的我们不清楚,单看看他们对战船的看护、军纪,着实不敢恭维。所以顾师长想要出战,我们都是同意的,但这要司令来定。” 苏圣平没有立即回复海军的事情,反倒是问道:“你说说新军和我们对比的情况。” 周大新汇报道:“南下的新军共有一万人,分成四营,每营的人数相差不大。此次跟随蒋子明南下温州的两营分别是肖平和任青山统带,另外古小鹏和马威分成两路前往台州。从他们南下剿匪的整个过程来看,行军过程中始终保持军容严整,不论山匪是什么成色,都能派出斥候前行五里,安营扎寨时选择的位置、地形都是有利于防守的。除非是放假,否则军士都能留在营中训练、休息。从这些细节方面,不难看出新军确实强大。至于战阵方面,还是请金师长汇报!” 金虎朝周大新点点头,道:“由于新军剿匪的过程中,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过几次阵仗,后期都是一边倒之势,所以能了解的实情有限。新军南下作战并没有装备床弩等武器,他们最大的优势和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他们的骑兵部队。按照新军编制,每营约有五百骑,占了四分之一。最初剿灭王隆涛时,只要骑兵部队一冲,海盗就都散了。我们没有对阵过骑兵部队,这会是我们最大的挑战。此外,新军擅长弓箭远距离射击,我们除了虎蹲炮,在远距离攻击上比较吃亏。”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认可,问道:“那我们的优势呢?” 金虎答道:“我们的优势有三,一是温州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冲锋作战,且我们有虎蹲炮,可以制约骑兵。” 苏圣平插话道:“现有虎蹲炮多少门?” 边上的武平答道:“海军五艘主要战船各装备五门,陆军有三十门。” 金虎接着说道:“按虎蹲炮的射程算,攻击对方骑兵,至多能击发两次。这是我们不足的地方。” 苏圣平转头看向顾荣成,道:“海军没有虎蹲炮的话,对阵长江水师有没有问题?” 顾荣成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没有问题,再说反正还有投石机。” 苏圣平道:“那就把战船上的虎蹲炮拆下来给陆军用,五十五门虎蹲炮分成三个方阵,调整攻击方向后次第攻击。” 众人听了,纷纷露出笑容,武平更是捶了下脑袋,道:“这么简单的方法,我们怎么都想不到,还是司令高。这样一来,不仅有效的制约骑兵,而且炮击后虎蹲炮还能用来拒马。” 这是思维方式的问题,苏圣平笑了笑,道:“金师长,你接着说。” 金虎道:“虎蹲炮都用来对付骑兵的话,后续军阵对战必须得抗下对方三轮弓箭射击了。新军的一个军阵是十人一行、五人一列。前两排长枪兵,后三排是弓箭手和长刀兵。只要军阵靠近,我们前两排的枪比他们长,手弩能够有效射击,还有手雷那样的杀手锏。甚至突入他们阵中,我们的阵法也能碾压他们。关键还是抗住对方弓箭的三轮射击。” 苏圣平听了,点头表示认可金虎的分析,道:“弓箭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二十步,我们跑步前进的话,新军完成四轮射击没有问题,第一轮对我们的板甲杀伤力有限,第四轮我们的手弩也可以射击了,所以第二轮和第三轮是关键。除了加强防护之外,别无他法,参谋部准备怎么应对?” 武平接过话,答道:“参谋部考虑过这个问题,除了前两排的长枪盾牌兵外,后面的军士都发了精钢板用来防护,测试之后效果不错。另外,医护队也准备好了大量救治箭伤。” 苏圣平嗯的一声,点头道:“我们最终的敌人将会是元人,他们的骑兵和弓箭都是新军无法比拟的,这一次和正规的军队作战,既能检验我们国民军的成色,也能让我们积累经验。军士的生命是无价的,但打仗也是要死人的,战前把问题想的透彻一些,准备更充分一些,就能降低伤亡。所以啊,顾师长,你们海军也不要今天下午出发,就按原计划明天出发!” 第452章 知己知彼 泉州这边过于顺利,反倒让苏圣平有点不放心,又在府城这边坐镇三天时间。还去了趟崇武矿山,查看了板甲、弩箭等军资的生产情况,收到了信息部关于长江水师到达温州的消息后,才告别妻儿启程北上,前往宝北府国民军驻地。 此时,宝北府这边已经集结了宝北师二团和三团、宝南师一团、新城师一团,约有军士六千人。海军方面,有北部海军全体、南部海军一部四千人。 另有雇佣的民夫、物流行伙计、预备队军士,组成了约三千人的驾船、物资运送等后勤保障队伍,以及医务、专门的虎蹲炮炮兵等。海军有专门的营寨,陆军则是驻扎在宝北师基地,安置不下的则是另外搭建普通营地。 国民军还在宝北这边成立了指挥部,由苏圣平亲任总指挥,另有宝北师师长和北部海军主事顾荣成任副总指挥。任兴志、黄文进、周大新、武平、云宝等人则是指挥部成员,各自负责一块。 苏圣平是二月一日到达的宝北基地,此时整个宝北基地已经处于紧张的战备之中。就连宝北府的普通民众,大多数也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继续参加宝北府城的建设,一部分是参与新建工场的建设,再有一部分就是参与搬运物资、帮厨等活计,就连不少放假的少年也自发的前往驻军地帮忙。 苏圣平刚在海港上岸,顾荣成近水楼台,最先得到消息,赶紧出来迎接。按照参谋部的计划,明天下午海军就要主动出击,苏圣平索性就在港口巡视一番,正好听听海军的计划。 顾荣成说道:“根据军情部转来的情报,长江水师二十七日到达温州,共有大小船只一百余条,其中不少是新船。水师官兵约有五千人,军情部对那些官兵评价不怎么样。军纪涣散,二十七日当天就发生了不少嫖娼、赌博、酗酒等烂事。按照参谋部的计划,海军应是明日下午出发。说实话,属下已经等不及了,海军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原本就是为了等您来,否则前几日属下就带着弟兄们灭了那啥长江水师。既然大人来了,属下就斗胆请令,海军下午就出发。” 苏圣平不好打消顾荣成的积极性,笑道:“老顾,也不急在这一天时间了?” 顾荣成有些着急的说道:“司令啊,不是说急在这一天,只是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空等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圣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样,等下见了金虎他们,指挥部商议一下,如果大伙没有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顾荣成哈哈一笑,道:“这可是司令自己说的,金师长他们也早就等不及了,我们越早出发意味着他们陆军也能尽早出发,他才不会反对。”苏圣平想想也是,不由的苦笑一声。 紧接着就在顾荣成的陪同下,看了海港的备战情形。北部海军的战船和物流行、东洋船队的运输船只分别停放在两边。五十余艘战船整齐排列,蓄势待发,船上都有船员站岗巡查。物流行和东洋船队的船只停放在一边,此次要担负运送物资和陆军军士的任务。不少物流行伙计、民夫和预备队队员正在把一箱箱的物资装船,只等指挥部一声令下,陆军军士登船后就可以出发了。 金虎他们收到苏圣平登岸的消息稍晚,等到他们赶到海港的时候已近中午。苏圣平一看指挥部主要成员都到齐了,就干脆在海军营地召开一次会议,商讨顾荣成提前出发的问题。 会上,苏圣平先跟众人大体上通报了泉州府城的情形,大家伙听得精神焕发,终于正式走出这一步,国民军一直以来的思训教育和胜利,让他们都有了强大的自信心,坚信国民军是最强大的,他们将会在苏圣平的带领下让民众过上好日子。 顾荣成就开口道:“司令,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反正我顾荣成就跟着您干了,您让我往哪我就往哪。”顾荣成今天心情特别好,难得不像以往那样阴阳怪气的,主动拍起了苏圣平马屁,搞得金虎他们颇为不适应。 任兴志这个思训部长会岂会让他独美,立马接过顾荣成的话头,道:“顾师长说的没错,司令您就是我们的指路人。我们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国民军一定能够不断强大,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苏圣平笑了笑,摆手制止任兴志,道:“你们都是老早就跟着我的,日后的荣华富贵必不可少,只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不,温州那边还有一帮子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的敌人。你们没来前,顾师长说是海军已经做好准备了,想要下午就出战。我答应他,只要他确实做好了准备,你们也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周大新是苏圣平第一个护卫头子,如今负责国民军的军事情报部,接过话,道:“司令,害怕您在来的路上,错过了情报,所以最近侦查员的密报我们都没传回去,这里我先跟您汇报一下。” “侦查员一直关注着新军剿匪的过程,从行军、立寨、对阵上来看,蒋子明和他手下几个大将带兵很有一套。但是,属下等对比分析后,认为他们和我们国民军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至于那啥长江水师,怎么打仗的我们不清楚,单看看他们对战船的看护、军纪,着实不敢恭维。所以顾师长想要出战,我们都是同意的,但这要司令来定。” 苏圣平没有立即回复海军的事情,反倒是问道:“你说说新军和我们对比的情况。” 周大新汇报道:“南下的新军共有一万人,分成四营,每营的人数相差不大。此次跟随蒋子明南下温州的两营分别是肖平和任青山统带,另外古小鹏和马威分成两路前往台州。从他们南下剿匪的整个过程来看,行军过程中始终保持军容严整,不论山匪是什么成色,都能派出斥候前行五里,安营扎寨时选择的位置、地形都是有利于防守的。除非是放假,否则军士都能留在营中训练、休息。从这些细节方面,不难看出新军确实强大。至于战阵方面,还是请金师长汇报!” 金虎朝周大新点点头,道:“由于新军剿匪的过程中,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过几次阵仗,后期都是一边倒之势,所以能了解的实情有限。新军南下作战并没有装备床弩等武器,他们最大的优势和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他们的骑兵部队。按照新军编制,每营约有五百骑,占了四分之一。最初剿灭王隆涛时,只要骑兵部队一冲,海盗就都散了。我们没有对阵过骑兵部队,这会是我们最大的挑战。此外,新军擅长弓箭远距离射击,我们除了虎蹲炮,在远距离攻击上比较吃亏。” 苏圣平点点头,表示认可,问道:“那我们的优势呢?” 金虎答道:“我们的优势有三,一是温州的地形不利于骑兵冲锋作战,且我们有虎蹲炮,可以制约骑兵。” 苏圣平插话道:“现有虎蹲炮多少门?” 边上的武平答道:“海军五艘主要战船各装备五门,陆军有三十门。” 金虎接着说道:“按虎蹲炮的射程算,攻击对方骑兵,至多能击发两次。这是我们不足的地方。” 苏圣平转头看向顾荣成,道:“海军没有虎蹲炮的话,对阵长江水师有没有问题?” 顾荣成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没有问题,再说反正还有投石机。” 苏圣平道:“那就把战船上的虎蹲炮拆下来给陆军用,五十五门虎蹲炮分成三个方阵,调整攻击方向后次第攻击。” 众人听了,纷纷露出笑容,武平更是捶了下脑袋,道:“这么简单的方法,我们怎么都想不到,还是司令高。这样一来,不仅有效的制约骑兵,而且炮击后虎蹲炮还能用来拒马。” 这是思维方式的问题,苏圣平笑了笑,道:“金师长,你接着说。” 金虎道:“虎蹲炮都用来对付骑兵的话,后续军阵对战必须得抗下对方三轮弓箭射击了。新军的一个军阵是十人一行、五人一列。前两排长枪兵,后三排是弓箭手和长刀兵。只要军阵靠近,我们前两排的枪比他们长,手弩能够有效射击,还有手雷那样的杀手锏。甚至突入他们阵中,我们的阵法也能碾压他们。关键还是抗住对方弓箭的三轮射击。” 苏圣平听了,点头表示认可金虎的分析,道:“弓箭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二十步,我们跑步前进的话,新军完成四轮射击没有问题,第一轮对我们的板甲杀伤力有限,第四轮我们的手弩也可以射击了,所以第二轮和第三轮是关键。除了加强防护之外,别无他法,参谋部准备怎么应对?” 武平接过话,答道:“参谋部考虑过这个问题,除了前两排的长枪盾牌兵外,后面的军士都发了精钢板用来防护,测试之后效果不错。另外,医护队也准备好了大量救治箭伤。” 苏圣平嗯的一声,点头道:“我们最终的敌人将会是元人,他们的骑兵和弓箭都是新军无法比拟的,这一次和正规的军队作战,既能检验我们国民军的成色,也能让我们积累经验。军士的生命是无价的,但打仗也是要死人的,战前把问题想的透彻一些,准备更充分一些,就能降低伤亡。所以啊,顾师长,你们海军也不要今天下午出发,就按原计划明天出发!” 第453章 海军出击 第二日午后,海军大营内响起了一阵军号声,除了在战船上巡防的军士外,营房内的海军军士早已等候多时,此时都快速穿戴整齐,奔跑着来到校场,等待多时的集合出征终于到来了。 苏圣平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头戴圆盔,穿着海军的铠甲,北部海军师长顾荣成、参谋部长武云、思训部长路高伟、军情部长吴用等人同样穿戴整齐分站在左右。 海军的铠甲和陆军的板甲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根据海上的特点,甲片比陆军的轻薄,也很容易卸下,防止军士落水后因铠甲过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当然,只是除了苏圣平的军装外,不同级别的铠甲上有明显的标识。 校场上,北部海军三千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再以战船划分为一个个小方队,每艘战船的管队站在自己方队前面,后面则是船上的小队长,紧接着就是普通的军士。南部海军支援的两个大队则是站成一个独立的方队。临近沙漏结束,所有军士集合完毕,随着报数结束,顾荣成亦是向苏圣平高声报告海军军士集合完毕。 苏圣平上前一步,右手握紧拳头举起,高声喊道:“国民军,必胜!” 校场上立刻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国民军,必胜!”“国民军,必胜!”“国民军,必胜!”集合完毕后,紧接着就以队为单位,快速走出校场,来到码头登上各自的战船。 海港这边是军民两用,此时更有不少物流行伙计、民夫、预备队员在搬运物资,还有一些在海港开设店铺的普通民众。这些人都站在码头上的大路两边,羡慕的看着海军出征。有人见到认识的,更是兴奋的高声打着招呼。 陆永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早已不是当年闽王府的一个打手,而是北部海军的一个小队长。之前更听说了当年和自己一起南下打探消息的游三在南征期间表现英勇,战后叙功已经提升为一船的副管带了。 思训跟也他说过,朝廷那些当官的只会欺压百姓,哪像司令这种天神下凡的人物,对老百姓比对自己家人还好,架桥修路,开垦田地,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正是因为司令不愿为跟朝廷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朝廷和那狗皇帝才容不下司令,竟然污蔑司令犯了十大罪,想要诛司令九族。不管朝廷和狗皇帝是什么东西,反正海军所有将士都不会答应朝廷残害司令。 不仅不会答应,大家还一致要求司令反了他娘的。好在在众多将领的要求下,司令已经决定要推翻这个无能的朝廷,成立一个新的朝廷,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陆永觉得别的事情他不管,就想英勇作战,有一天出人头地后能够回福州,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军饷给家人买一栋屋子,或者接他们到宝岛来,然后再找个媳妇,一家人过上美满的日子。 陆永站在自己小队的第一个位置,前面的军士停下来准备登船,他想的出神,差点撞上前面小队的军士,还好及时止住脚步。转头看到顾师长站在不远处看着军士登船,不由打了个冷颤。 顾师长的严厉和惩罚,是所有人的噩梦。陆永心想好在没被他看到,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朝廷那帮只敢在长江扑腾的瘪三,你们等着! 有意思的是,陆永的心思代表着北部海军大部分军士的心思。大家伙早就听说顾师长以前也是长江水师的将领,心里面都想着这些年在他身上受的气只有靠长江水师来出了。而且大家一想到南部海军可是把一个国家的水军摧枯拉朽的全部歼灭,就都想着拿长江水师出气。 二月三日,日上三竿,温州府城一座私宅内,谷天宇正抱着一个美妇酣然大睡。昨夜是温州防御使请客,怀中的美妇据说是孀居的寡妇,正是谷天宇最为喜欢的妇人类型。 正因为他的特殊爱好,到了温州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女人。防御使费尽一番心力,方才找到这个寡妇,威逼利诱之下才让她陪伴谷天宇。没想到,这寡妇没上床前还颇为腼腆,可一上手后,顾盼之间极致风骚,抱在怀中身上柔若无骨,动情时更是浑身潮红、啼叫如莺,关键是颇能承受挞伐。谷天宇不由兴致大起,两人盘肠大战至五更时分才精疲力尽睡去。 天亮后,谷天宇本想起来,没成想昨晚盘肠大战过于激烈,五十几岁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感觉颇为疲累,也就懒得起床。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美娇娘,心里想着要把这等尤物收入房中。不一会兴致又起,想着反正没事,索性就一阵摸索抠弄,把那美妇弄醒,又是一番云雨 谷天宇这次带来的战船都是海船,水师官军驻扎地靠近长江口一带,也算是时常出海,二十九日议事的时候,谷天宇本来想说要派船外出查探。但是一想到距离宝岛还有几百里海路,一来一回得几天时间,哪有那份闲心。再者水师上下也没把泉州海军放在眼里,将领们也没那份心思,也就是每日里派出几艘船往南查看巡查一番了事。 临近中午,距离温州海港约五十里的海面上,长江水师一艘出海巡防的战船漫无目的游荡着,他们是最外层的巡防,除了驾船的水手外就五个军士,此时正在舱房里赌钱。赢钱的肆意的大声笑着,输了的则是骂骂咧咧的。战船上出了名赌徒高老三,今天手气颇为不顺,从出海开始就一直输多赢少。又输了一把后,高老三骂骂咧咧的把嘴里的贵人牌香烟往地上一扔,叫嚣着:“他妈的,手气太背了,等老子去撒泡尿改改运,回来再战。” 旁边的军士起哄道:“就你妈的事多,快去快回。” 高老三低头走出舱房,来到船舷一侧,踩上一把椅子,解开腰带,掏出家伙就往海里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尿完后,抖了抖身子,系好腰带。掏出怀中的贵人牌香烟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小心翼翼的拿出火柴,在砂纸上划拉几下,才把火柴点燃,点上烟后心满意足的抽了一口,心里暗道:这泉州产的东西就是好,这一次非得抢一些回去不可。 这时,船舱内传来了同伴的叫喊声,高老三嘴里叫着来了,又使劲吸了几口烟,烟丝跑进嘴里,朝外吐了几口痰。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再一转身,就看到东南方向隐约间有大船驶来。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有一支船队。顿时一惊,赶紧大叫起来。 长江水师的军士再怎么无能,总算是吃这碗饭的,高老三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出来查看。距离大概还有十里左右,此时已经能看清对方不是商船,而是一支战船船队,众人也不管什么浓烟级别的规定了,匆忙让水手调头跑路,然后按最严重的情况间断点燃了船上的浓烟往后边报警,算是歪打正着完成巡查任务。 长江水师的巡防共三层,每层相距大约相距十五里,通过浓烟很快海港内水师将领们就发现了情报,竟然还是最为危险的三束浓烟,这是表示敌军正在快速来袭。 长江水师除了和吴朝的长江水师每年有那么几次形式上的冲突,会燃起浓烟,也就是去打击水盗,倒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将领们不由慌作一团,要死不死的此时谷天宇还不在营地,只好派人四处去找。 此时,谷天宇和那美妇盘肠大战后又呼呼大睡。要不是一个将领知晓昨夜是防御使请客,找不到谷天宇后问了防御使,并通报敌船来袭的消息,还不知道何时能找到他。 被吵醒的谷天宇一开始听到敌军来袭,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美娇娘,赶紧起床穿衣。可回营地的路上,一想难不成是苏圣平手下的海军来了?如果是他们的话,倒是不用太担心。对方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距离约有五十里,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到达。有这段时间准备,防备是足够了,竟然还怕自己这边过于小心,搞得像是水师怕了泉州那群土鸡瓦狗组成的海军,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北部海军战船上,顾荣成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燃起的浓烟,朝身边的北部海军主要将领解释道:“长江水师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三层防御,以浓烟为号的传统保持的很好,大约盏茶功夫点燃。一束表示发现敌我不明的船队,需要进一步查探,后方船队要做好警戒准备。两束浓烟表示,明确对方是敌军,但对方并未准备攻击,后方船队要做好出战准备。三束浓烟就很好理解了,发现敌军来袭,要求后方紧急备战。此时相距尚有十里,对方就能看出是敌军来袭,也不知道是瞎猜,还是真的能预判出来。” 苏圣平放下望远镜,道:“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不能掉以轻心。我本来不同意你们这么个打法,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从善如流了。但是,凡事还是谨慎小心应对,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顾荣成出了海,又有些老子天下第一之态,但在苏圣平面前还不敢过于放肆,可听他这么说长江水师,撇撇嘴,道:“天下英雄?就凭他们?司令也太高看他们了。” 第453章 海军出击 第二日午后,海军大营内响起了一阵军号声,除了在战船上巡防的军士外,营房内的海军军士早已等候多时,此时都快速穿戴整齐,奔跑着来到校场,等待多时的集合出征终于到来了。 苏圣平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头戴圆盔,穿着海军的铠甲,北部海军师长顾荣成、参谋部长武云、思训部长路高伟、军情部长吴用等人同样穿戴整齐分站在左右。 海军的铠甲和陆军的板甲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根据海上的特点,甲片比陆军的轻薄,也很容易卸下,防止军士落水后因铠甲过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当然,只是除了苏圣平的军装外,不同级别的铠甲上有明显的标识。 校场上,北部海军三千人分成三个方队,每个方队再以战船划分为一个个小方队,每艘战船的管队站在自己方队前面,后面则是船上的小队长,紧接着就是普通的军士。南部海军支援的两个大队则是站成一个独立的方队。临近沙漏结束,所有军士集合完毕,随着报数结束,顾荣成亦是向苏圣平高声报告海军军士集合完毕。 苏圣平上前一步,右手握紧拳头举起,高声喊道:“国民军,必胜!” 校场上立刻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国民军,必胜!”“国民军,必胜!”“国民军,必胜!”集合完毕后,紧接着就以队为单位,快速走出校场,来到码头登上各自的战船。 海港这边是军民两用,此时更有不少物流行伙计、民夫、预备队员在搬运物资,还有一些在海港开设店铺的普通民众。这些人都站在码头上的大路两边,羡慕的看着海军出征。有人见到认识的,更是兴奋的高声打着招呼。 陆永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早已不是当年闽王府的一个打手,而是北部海军的一个小队长。之前更听说了当年和自己一起南下打探消息的游三在南征期间表现英勇,战后叙功已经提升为一船的副管带了。 思训跟也他说过,朝廷那些当官的只会欺压百姓,哪像司令这种天神下凡的人物,对老百姓比对自己家人还好,架桥修路,开垦田地,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正是因为司令不愿为跟朝廷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朝廷和那狗皇帝才容不下司令,竟然污蔑司令犯了十大罪,想要诛司令九族。不管朝廷和狗皇帝是什么东西,反正海军所有将士都不会答应朝廷残害司令。 不仅不会答应,大家还一致要求司令反了他娘的。好在在众多将领的要求下,司令已经决定要推翻这个无能的朝廷,成立一个新的朝廷,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陆永觉得别的事情他不管,就想英勇作战,有一天出人头地后能够回福州,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军饷给家人买一栋屋子,或者接他们到宝岛来,然后再找个媳妇,一家人过上美满的日子。 陆永站在自己小队的第一个位置,前面的军士停下来准备登船,他想的出神,差点撞上前面小队的军士,还好及时止住脚步。转头看到顾师长站在不远处看着军士登船,不由打了个冷颤。 顾师长的严厉和惩罚,是所有人的噩梦。陆永心想好在没被他看到,不由的暗暗松了口气。朝廷那帮只敢在长江扑腾的瘪三,你们等着! 有意思的是,陆永的心思代表着北部海军大部分军士的心思。大家伙早就听说顾师长以前也是长江水师的将领,心里面都想着这些年在他身上受的气只有靠长江水师来出了。而且大家一想到南部海军可是把一个国家的水军摧枯拉朽的全部歼灭,就都想着拿长江水师出气。 二月三日,日上三竿,温州府城一座私宅内,谷天宇正抱着一个美妇酣然大睡。昨夜是温州防御使请客,怀中的美妇据说是孀居的寡妇,正是谷天宇最为喜欢的妇人类型。 正因为他的特殊爱好,到了温州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女人。防御使费尽一番心力,方才找到这个寡妇,威逼利诱之下才让她陪伴谷天宇。没想到,这寡妇没上床前还颇为腼腆,可一上手后,顾盼之间极致风骚,抱在怀中身上柔若无骨,动情时更是浑身潮红、啼叫如莺,关键是颇能承受挞伐。谷天宇不由兴致大起,两人盘肠大战至五更时分才精疲力尽睡去。 天亮后,谷天宇本想起来,没成想昨晚盘肠大战过于激烈,五十几岁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感觉颇为疲累,也就懒得起床。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美娇娘,心里想着要把这等尤物收入房中。不一会兴致又起,想着反正没事,索性就一阵摸索抠弄,把那美妇弄醒,又是一番云雨 谷天宇这次带来的战船都是海船,水师官军驻扎地靠近长江口一带,也算是时常出海,二十九日议事的时候,谷天宇本来想说要派船外出查探。但是一想到距离宝岛还有几百里海路,一来一回得几天时间,哪有那份闲心。再者水师上下也没把泉州海军放在眼里,将领们也没那份心思,也就是每日里派出几艘船往南查看巡查一番了事。 临近中午,距离温州海港约五十里的海面上,长江水师一艘出海巡防的战船漫无目的游荡着,他们是最外层的巡防,除了驾船的水手外就五个军士,此时正在舱房里赌钱。赢钱的肆意的大声笑着,输了的则是骂骂咧咧的。战船上出了名赌徒高老三,今天手气颇为不顺,从出海开始就一直输多赢少。又输了一把后,高老三骂骂咧咧的把嘴里的贵人牌香烟往地上一扔,叫嚣着:“他妈的,手气太背了,等老子去撒泡尿改改运,回来再战。” 旁边的军士起哄道:“就你妈的事多,快去快回。” 高老三低头走出舱房,来到船舷一侧,踩上一把椅子,解开腰带,掏出家伙就往海里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尿完后,抖了抖身子,系好腰带。掏出怀中的贵人牌香烟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小心翼翼的拿出火柴,在砂纸上划拉几下,才把火柴点燃,点上烟后心满意足的抽了一口,心里暗道:这泉州产的东西就是好,这一次非得抢一些回去不可。 这时,船舱内传来了同伴的叫喊声,高老三嘴里叫着来了,又使劲吸了几口烟,烟丝跑进嘴里,朝外吐了几口痰。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再一转身,就看到东南方向隐约间有大船驶来。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有一支船队。顿时一惊,赶紧大叫起来。 长江水师的军士再怎么无能,总算是吃这碗饭的,高老三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出来查看。距离大概还有十里左右,此时已经能看清对方不是商船,而是一支战船船队,众人也不管什么浓烟级别的规定了,匆忙让水手调头跑路,然后按最严重的情况间断点燃了船上的浓烟往后边报警,算是歪打正着完成巡查任务。 长江水师的巡防共三层,每层相距大约相距十五里,通过浓烟很快海港内水师将领们就发现了情报,竟然还是最为危险的三束浓烟,这是表示敌军正在快速来袭。 长江水师除了和吴朝的长江水师每年有那么几次形式上的冲突,会燃起浓烟,也就是去打击水盗,倒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将领们不由慌作一团,要死不死的此时谷天宇还不在营地,只好派人四处去找。 此时,谷天宇和那美妇盘肠大战后又呼呼大睡。要不是一个将领知晓昨夜是防御使请客,找不到谷天宇后问了防御使,并通报敌船来袭的消息,还不知道何时能找到他。 被吵醒的谷天宇一开始听到敌军来袭,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美娇娘,赶紧起床穿衣。可回营地的路上,一想难不成是苏圣平手下的海军来了?如果是他们的话,倒是不用太担心。对方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距离约有五十里,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到达。有这段时间准备,防备是足够了,竟然还怕自己这边过于小心,搞得像是水师怕了泉州那群土鸡瓦狗组成的海军,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北部海军战船上,顾荣成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燃起的浓烟,朝身边的北部海军主要将领解释道:“长江水师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三层防御,以浓烟为号的传统保持的很好,大约盏茶功夫点燃。一束表示发现敌我不明的船队,需要进一步查探,后方船队要做好警戒准备。两束浓烟表示,明确对方是敌军,但对方并未准备攻击,后方船队要做好出战准备。三束浓烟就很好理解了,发现敌军来袭,要求后方紧急备战。此时相距尚有十里,对方就能看出是敌军来袭,也不知道是瞎猜,还是真的能预判出来。” 苏圣平放下望远镜,道:“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不能掉以轻心。我本来不同意你们这么个打法,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从善如流了。但是,凡事还是谨慎小心应对,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顾荣成出了海,又有些老子天下第一之态,但在苏圣平面前还不敢过于放肆,可听他这么说长江水师,撇撇嘴,道:“天下英雄?就凭他们?司令也太高看他们了。” 第454章 海军接战 苏圣平不怀疑顾荣成的水战指挥能力,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比如火炮没有大量装备前,像顾荣成这样既在海里闹腾过,又指挥过成建制的水军作战的(当年和韩斌作战),经验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除非是真正的火炮,虎蹲炮作为攻击性武器,装备在战船上,实际效果不会太好,因为射程太短,发射的弹丸太小,只能对船上的军士造成伤害,对船体的伤害有限。 至于海军船上装备的投石机,这种武器长江水师虽然没有,但是他们也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武器,这都算不上武器的根本性变革。 但是不管怎么看,海军的优势都很明显。比如更加熟悉海洋,有顾荣成这样的指挥将领,近段时间和海盗作战过。还有就是战船肯定比朝廷的好,不管是船体大小、船速、结实耐撞程度,还是撞杆、投石机的效能,都胜过朝廷的战船。更不用说近战中手弩、手雷等武器。 但是,对于顾荣成的过于自信,苏圣平总是习惯性的给他泼泼冷水。长江水师再不济,人家也是有百来艘大小战船,有一万多兵丁,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性武器。就算是为避免己方军士大量伤亡,小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才会趁顾荣成自己夸奖长江水师巡查报讯制度,又出言敲打一下。 温州城中,水师突如其来的警讯让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蒋子明都惊动了。不一会,老监正、蒋子明、温州知府、防御使等人纷纷来到城墙上头,眺望远处海面。城墙上,防御使衙门的官兵也都在紧急布防。 温州城的结构和泉州府城颇为相似,南门外就是海港,自发形成了个小镇,这些年屡屡被海盗袭扰,小镇房屋受损严重。长江水师到来后,温州知府衙门强征了一片商户的仓房作为水师在陆上的驻扎地。 此时,站在城墙上还能清楚的看到仓房内三三两两的水师军将匆忙跑向港口。港口的战船边上,有些早就到达的水师将领,正在叫骂着晚来的士兵,而上了船的士兵都在紧张的查看着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老监正这些人看来,水师官兵似乎应对警讯颇有章法。但是在蒋子明看来,水师军将不免表现的些慌乱,没有官军应有的那份从容。 这时,谷天宇正匆忙从城中往外赶,来的路上已经知晓前方燃起三束浓烟。到了城门处,得知老监正他们在城墙上,急忙上去拜见。 顾不上见礼,老监正就询问道:“谷将军,情况如何?” 谷天宇禀报道:“前方巡防发现有船队前来,约有五十艘战船,距离尚有五十里。水师已开始布防,准备出击。” 温州知府开口问道:“会不会是海盗来袭?” 谷天宇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形,只能答道:“暂时还未查清。” 蒋子明却插话道:“不会是海盗。” 谷天宇眉头一皱,道:“蒋将军为何如此笃定对方不是海盗?” 蒋子明道:“东南沿海的海盗早已被苏圣平剿灭一空,除了外逃的王隆涛,不会再有这么大股的海盗。而王隆涛正在北边,怎会来到温州。我看正是苏圣平的海军来袭。” 众人想想也是,老监正就开口道:“子明将军说的有理,谷将军赶紧前去指挥应敌!” 谷天宇一想也是,不管是海盗,还是苏圣平的海军,既然对方赶来,就让他们尝尝水师的厉害就是,笑道:“诸位放心,那贼子来的正好,老夫这就指挥水师给他迎头痛击,灭了他的威风,省得我们去找。诸位准备等着给老夫庆功!”说完就匆匆赶往海港。原本蒋子明还想劝谷天宇切勿小看苏圣平,见谷天宇志得意满的样子,只能闭上嘴巴。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准备,长江水师战船陆续驶离海港,此时站在城墙上,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北部海军的船队了。 温州港西南十里海面上,长江水师战船驶离港口后,以谷天宇的战船为中心,其余战船有规律的四散分布策应的阵势,快速向对面北部海军的船队推进。 谷天宇手下一名心腹将领道:“将军,对方来势汹汹,我们是不是要做好防守准备?” 谷天宇哼的一声,道:“我们战船比他们多,龟缩在后岂不让人笑话。再者,水战切忌被动挨打,只有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快去准备,先用床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北部海军这边,一开始是以顾荣成的战船为中心,呈人字形向前推进,待到距离靠近后,这艘战船就放慢速度,两侧的战船分成四个纵队,每队约十艘船,快速向东北方向驶去。另有十余艘战船作为预备队使用,降低速度朝对方船队靠近。 看着战船向前驶去,苏圣平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看来把虎蹲炮拆掉,急切了点。” 顾荣成撇撇嘴,道:“谁不晓得,每个人的心里,只有陆军才叫军队,什么都是优先供应他们。我们海军则是后娘养的,人家不要了才能给我们。”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顾师长用不着阴阳怪气的说话。别人怎么认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海军也是国民军的一部分,和陆军没有轻重之分,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不否认?” 顾荣成知道这是实情,苏圣平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实际上我更看重海军。在我看来,陆军只能争霸这块大陆,而海军才能真正的称霸天下。这次战后,你就要专门训练一个兵种,我称之为海军陆战队,到时海陆都能作战,你就知道威力了。” 顾荣成听了,不懂这争霸这块大陆和争霸天下有什么区别,只是听说要练兵,自己的实力又要增大了,心里当然乐得很,嘴上说着:“那属下就等着了。” 顾荣成嘴上说着话,不过眼里却是始终关注着对面长江水师战船的变化。见己方的阵型已变,对方阵型却毫无变化,道:“那谷天宇莫非以为这大海和内陆的江、湖一样不成。我看他到时怎么应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圣平,幽幽的说道:“早就说过不让您上船,否则等下我就能指挥这艘大船直捣黄龙,把那谷天宇给你抓来。”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顾荣成,我最后命令你一次,你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不要顾忌我在船上,否则我将怀疑你的指挥才能,立即解除你的指挥权。” 顾荣成不满的达了声“是”,心里却想到:如果不是大局已定,你以为其他人就敢不顾忌你在船上? 这时,战船上的了望兵高声禀报道:“对方前排战船,准备发射床弩。” 顾荣成眉头一皱,这东西只要不被射中,倒也不算大事,至于船帆和军士个人只能看运气了,道:“击鼓吹号,注意防护,继续前进。” 顾荣成觉得单纯的号音,想要让军士记住复杂的指令显然不大现实,他就在海军利用传统的鼓点和军号号音重新编制了一些命令。作战当中的命令无非是前进、停止、后退、进攻、防守几大类,再在这几大类下划分,比如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只要稍微一分就行了。这套办法倒是十分实用,军士们记起来很快,目前陆军也在准备推广。 随着两支船队的距离逐渐靠近,长江水师船队上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后战船上就射来一支支弩箭。北部海军战船上,因为事先就做好防护,所以伤亡不大,但船帆、个别军士还是受到了损伤,船队也为之一顿。 谷天宇等水师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说道:“一群土包子,没有床弩这等武器,还想打水战,这下被打蒙了!” 没等到他们笑完,北部海军的船队却开始加速往前,原本床弩就只能对四列纵队的第一艘船产生伤害,其余船只等于有了盾牌,只要第一艘船能抵抗住,后面的船只自然不会有事。 顾荣成哼的一声,道:“那群傻子,我是四列纵队前进,他们还不知道变阵包围,如此一来这床弩能带来多少伤害,等老子切割了他们之后,看他们嚣张到几时。” 苏圣平问顾荣成道:“你这样一来,我们的投石机岂不是也没用处了?” 顾荣成撇撇嘴,道:“用您的话说,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像床弩、虎蹲炮这种武器,在海战当中的作用十分有限。他们发射床弩看着漂亮,实际上对船只并不能造成多大损失,军士除非运气不好,或者一开始没有注意,否则损伤也不会太大。远远不如我们的手弩和手雷实用,否则我才不会同意把虎蹲炮拆掉。”苏圣平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心想老子忍了你,重重呼出一口气,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前面的战况。 此时,北部海军的船队和长江水师的船队相距只剩下两百米了。海军前进的过程中,对方又发射了六轮床弩。这是北部海军第一次这样被压着打,想想兄弟部队南部海军在南洋时的威风,现在只能被朝廷官军这样压着打,心中着实感到憋屈。 第454章 海军接战 苏圣平不怀疑顾荣成的水战指挥能力,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比如火炮没有大量装备前,像顾荣成这样既在海里闹腾过,又指挥过成建制的水军作战的(当年和韩斌作战),经验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除非是真正的火炮,虎蹲炮作为攻击性武器,装备在战船上,实际效果不会太好,因为射程太短,发射的弹丸太小,只能对船上的军士造成伤害,对船体的伤害有限。 至于海军船上装备的投石机,这种武器长江水师虽然没有,但是他们也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武器,这都算不上武器的根本性变革。 但是不管怎么看,海军的优势都很明显。比如更加熟悉海洋,有顾荣成这样的指挥将领,近段时间和海盗作战过。还有就是战船肯定比朝廷的好,不管是船体大小、船速、结实耐撞程度,还是撞杆、投石机的效能,都胜过朝廷的战船。更不用说近战中手弩、手雷等武器。 但是,对于顾荣成的过于自信,苏圣平总是习惯性的给他泼泼冷水。长江水师再不济,人家也是有百来艘大小战船,有一万多兵丁,有床弩等远距离攻击性武器。就算是为避免己方军士大量伤亡,小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才会趁顾荣成自己夸奖长江水师巡查报讯制度,又出言敲打一下。 温州城中,水师突如其来的警讯让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就连蒋子明都惊动了。不一会,老监正、蒋子明、温州知府、防御使等人纷纷来到城墙上头,眺望远处海面。城墙上,防御使衙门的官兵也都在紧急布防。 温州城的结构和泉州府城颇为相似,南门外就是海港,自发形成了个小镇,这些年屡屡被海盗袭扰,小镇房屋受损严重。长江水师到来后,温州知府衙门强征了一片商户的仓房作为水师在陆上的驻扎地。 此时,站在城墙上还能清楚的看到仓房内三三两两的水师军将匆忙跑向港口。港口的战船边上,有些早就到达的水师将领,正在叫骂着晚来的士兵,而上了船的士兵都在紧张的查看着什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老监正这些人看来,水师官兵似乎应对警讯颇有章法。但是在蒋子明看来,水师军将不免表现的些慌乱,没有官军应有的那份从容。 这时,谷天宇正匆忙从城中往外赶,来的路上已经知晓前方燃起三束浓烟。到了城门处,得知老监正他们在城墙上,急忙上去拜见。 顾不上见礼,老监正就询问道:“谷将军,情况如何?” 谷天宇禀报道:“前方巡防发现有船队前来,约有五十艘战船,距离尚有五十里。水师已开始布防,准备出击。” 温州知府开口问道:“会不会是海盗来袭?” 谷天宇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形,只能答道:“暂时还未查清。” 蒋子明却插话道:“不会是海盗。” 谷天宇眉头一皱,道:“蒋将军为何如此笃定对方不是海盗?” 蒋子明道:“东南沿海的海盗早已被苏圣平剿灭一空,除了外逃的王隆涛,不会再有这么大股的海盗。而王隆涛正在北边,怎会来到温州。我看正是苏圣平的海军来袭。” 众人想想也是,老监正就开口道:“子明将军说的有理,谷将军赶紧前去指挥应敌!” 谷天宇一想也是,不管是海盗,还是苏圣平的海军,既然对方赶来,就让他们尝尝水师的厉害就是,笑道:“诸位放心,那贼子来的正好,老夫这就指挥水师给他迎头痛击,灭了他的威风,省得我们去找。诸位准备等着给老夫庆功!”说完就匆匆赶往海港。原本蒋子明还想劝谷天宇切勿小看苏圣平,见谷天宇志得意满的样子,只能闭上嘴巴。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准备,长江水师战船陆续驶离海港,此时站在城墙上,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北部海军的船队了。 温州港西南十里海面上,长江水师战船驶离港口后,以谷天宇的战船为中心,其余战船有规律的四散分布策应的阵势,快速向对面北部海军的船队推进。 谷天宇手下一名心腹将领道:“将军,对方来势汹汹,我们是不是要做好防守准备?” 谷天宇哼的一声,道:“我们战船比他们多,龟缩在后岂不让人笑话。再者,水战切忌被动挨打,只有主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快去准备,先用床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北部海军这边,一开始是以顾荣成的战船为中心,呈人字形向前推进,待到距离靠近后,这艘战船就放慢速度,两侧的战船分成四个纵队,每队约十艘船,快速向东北方向驶去。另有十余艘战船作为预备队使用,降低速度朝对方船队靠近。 看着战船向前驶去,苏圣平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看来把虎蹲炮拆掉,急切了点。” 顾荣成撇撇嘴,道:“谁不晓得,每个人的心里,只有陆军才叫军队,什么都是优先供应他们。我们海军则是后娘养的,人家不要了才能给我们。” 苏圣平微微一笑,道:“顾师长用不着阴阳怪气的说话。别人怎么认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海军也是国民军的一部分,和陆军没有轻重之分,我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不否认?” 顾荣成知道这是实情,苏圣平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实际上我更看重海军。在我看来,陆军只能争霸这块大陆,而海军才能真正的称霸天下。这次战后,你就要专门训练一个兵种,我称之为海军陆战队,到时海陆都能作战,你就知道威力了。” 顾荣成听了,不懂这争霸这块大陆和争霸天下有什么区别,只是听说要练兵,自己的实力又要增大了,心里当然乐得很,嘴上说着:“那属下就等着了。” 顾荣成嘴上说着话,不过眼里却是始终关注着对面长江水师战船的变化。见己方的阵型已变,对方阵型却毫无变化,道:“那谷天宇莫非以为这大海和内陆的江、湖一样不成。我看他到时怎么应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圣平,幽幽的说道:“早就说过不让您上船,否则等下我就能指挥这艘大船直捣黄龙,把那谷天宇给你抓来。” 苏圣平咧嘴一笑,道:“顾荣成,我最后命令你一次,你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不要顾忌我在船上,否则我将怀疑你的指挥才能,立即解除你的指挥权。” 顾荣成不满的达了声“是”,心里却想到:如果不是大局已定,你以为其他人就敢不顾忌你在船上? 这时,战船上的了望兵高声禀报道:“对方前排战船,准备发射床弩。” 顾荣成眉头一皱,这东西只要不被射中,倒也不算大事,至于船帆和军士个人只能看运气了,道:“击鼓吹号,注意防护,继续前进。” 顾荣成觉得单纯的号音,想要让军士记住复杂的指令显然不大现实,他就在海军利用传统的鼓点和军号号音重新编制了一些命令。作战当中的命令无非是前进、停止、后退、进攻、防守几大类,再在这几大类下划分,比如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只要稍微一分就行了。这套办法倒是十分实用,军士们记起来很快,目前陆军也在准备推广。 随着两支船队的距离逐渐靠近,长江水师船队上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后战船上就射来一支支弩箭。北部海军战船上,因为事先就做好防护,所以伤亡不大,但船帆、个别军士还是受到了损伤,船队也为之一顿。 谷天宇等水师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说道:“一群土包子,没有床弩这等武器,还想打水战,这下被打蒙了!” 没等到他们笑完,北部海军的船队却开始加速往前,原本床弩就只能对四列纵队的第一艘船产生伤害,其余船只等于有了盾牌,只要第一艘船能抵抗住,后面的船只自然不会有事。 顾荣成哼的一声,道:“那群傻子,我是四列纵队前进,他们还不知道变阵包围,如此一来这床弩能带来多少伤害,等老子切割了他们之后,看他们嚣张到几时。” 苏圣平问顾荣成道:“你这样一来,我们的投石机岂不是也没用处了?” 顾荣成撇撇嘴,道:“用您的话说,在武器没有根本性变革的情况下,像床弩、虎蹲炮这种武器,在海战当中的作用十分有限。他们发射床弩看着漂亮,实际上对船只并不能造成多大损失,军士除非运气不好,或者一开始没有注意,否则损伤也不会太大。远远不如我们的手弩和手雷实用,否则我才不会同意把虎蹲炮拆掉。”苏圣平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心想老子忍了你,重重呼出一口气,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前面的战况。 此时,北部海军的船队和长江水师的船队相距只剩下两百米了。海军前进的过程中,对方又发射了六轮床弩。这是北部海军第一次这样被压着打,想想兄弟部队南部海军在南洋时的威风,现在只能被朝廷官军这样压着打,心中着实感到憋屈。 第455章 直接碾压 陆永所在的战船排在第一的位置,身为小队长更是顶在前头,此时正伏在盾牌后面,嘴里骂着娘。趁对面又发射完一轮床弩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对面战船上的情形已经清晰可见。己方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发射出去,也让对方尝尝被攻击的滋味。 长江水师的高老三和几位弟兄此时正在紧张的操作着床弩,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很快就会变成接舷战了。关键是对方的战船看起来十分结实,发射了这么多轮床弩后,船身上已经布满了弩箭。高老三操作床弩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对面,只见对方的战船船头巨大的撞角显得十分狰狞。船上的军士正跟他们一样在紧张的操作着什么。 老监正、蒋子明他们此时正在海港不远处看着海战战场,由于距离遥远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能听到水师这边不时的响起鼓声,然后发射床弩。却没见给对方造成多大损害。老监正不由的有些着急,道:“子明将军,你怎么看?” 蒋子明道:“属下对水战不熟悉,只能隐约猜出对方是想以四列纵队分割水师的船队。谷将军则是摆开阵型,先是以床弩攻击对方,然后等对方陷入重围后,再跳帮作战。” 老监正点点头,道:“我们的船更多,谷将军此法应是正道。” 蒋子明自己也不熟悉海战,只能点点头不再说话,却听到北部海军那边响起了三声鼓声,又响起了两声古怪的号音,紧接着前排的四艘战船就发射出几个黑点。 趁着水师在装备床弩之时,北部海军前排四艘战船船头上的十六架投石机齐射出十六枚圆铁球。铁球不像床弩的弩箭,射中之后就不再前进。重二十斤的铁球发射之后,砸中目标后,个别的还能继续滚动、跳跃,一下子就给水师战船上的军士、床弩造成了一定伤害。 紧接着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北部海军又发射了两轮铁球。这时长江水师的床弩又发射了一次弩箭,由于距离太近,给北部海军造成的伤害远大于前几轮。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高老三等人发射完床弩后,就赶紧退后,拿起弓箭,准备接近后射箭攻击对方。 海军这边,陆永高声提醒自己的队员,道:“准备好手弩和手雷。五十步内,对方会射箭,自己要做好防备。等到三十步的时候就发射手弩。船一靠近,立即投出手雷。” 陆永话音一落,对面船上就齐齐抛射出弓箭,海军这边有些军士运气不佳,防护没有做好,被弓箭射到,船上响起了一阵阵闷哼声。 陆永用盾牌防护着全身,还能不时抬头看着对面,心里默数着,四十五、四十、三十五、三十,然后大叫一声:射击。一时之间,船头位置的数十名军士纷纷站起来,稍一瞄准,就快速射出了弩箭。 水师战船上的兵丁没意识到一直被动挨打的海军竟然来这么一手,完全没有做好防护,而且距离过于靠近,对方射的又准,水师很多官兵纷纷被射中倒地。 高老三幸运的躲过一支朝他射来的弩箭,害怕的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暗骂对方真他妈狡猾。突然间,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传来,饶是他蹲在地上,也被猛烈的撞击带的摔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了阵阵呼喊声。 然后对面又扔过来一颗颗黑乎乎还在冒烟的东西,高老三还好奇的看着这个东西,几息之后,嘭、嘭、嘭的响声四起,高老三只看到眼前一阵亮光,紧接着自己身上似乎被无数的弩箭射中,却又没有什么痛感。 突然传来的阵阵爆炸声,让位于后军中央的谷天宇等人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站在船上一看,只见对方的战船撞过来后,竟然还能继续推动着水师的战船往前推进。 谷天宇见水师前军两侧已经被突开四个口子,对方的战船横冲直撞的冲进阵中。料想当中的陷敌于重围之中,聚而歼之的战略貌似成功了。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怎么只见己方的船只乱作一团,纷纷躲避对方的船只。 谷天宇也不知对方使的什么妖术,那一声声闷雷似的声响又是怎么回事,此时唯有奋力拼杀才是,就高声对自己的心腹叫道:“立即传令,包围对方的战船,跳帮作战。” 随着水师指挥命令下达,原本因为惧怕爆炸声响的水师战船,不得不向海军战船合围。此时海军四列纵队已经完全突入水师阵中,所有军士都躲避在船舷两侧,用手弩和对方互射。等到水师战船靠近,又纷纷扔出手雷,导致水师军将伤亡严重。 陆永所在的战船此时已经突进到水师的后军,由于两军的战船挤在一起,水师一时不敢发生床弩,却给了海军战船突进的机会。而且他们不用顾忌会打到自己人,先是投石机发射,稍一靠近又是手弩,等到穿越对方船队时,军士齐齐扔出手雷,一下子就给对方造成极大的伤亡。 前方的战船突进,后方水师战船合围倒是给海军的战船造成了麻烦,四列纵队共有十五艘战船被围住,一时间无法前进。水师的兵丁此时倒也从被轰炸中反应过来,纷纷搭钩逼近海军战船,接着士兵跳过战船,开展接舷战。一时杀喊声震天,鲜血染红了海军战船上的甲板。 好在近战当中,海军板甲防护得当,还有手弩兵、长枪兵、长刀兵等兵器经过长期训练,配合十分默契,远不是军纪败坏不堪的水师兵丁可比。水师兵丁一开始的勇气被海军军士摧毁之后,再也没有胆量敢跳帮作战了,使得上船的水师兵丁被斩杀殆尽。 原本谷天宇见对方陷入前军重围,己方士兵也上了对方战船了,又把目光转向继续突进的海军战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一阵心慌的传令道:“快,快,快传令无论如何要堵住敌船。” 他终于意识到不妙了,如果被海军战船突破后,对方可以掉头,可自己这边的战船挤在一起,前军还好说能够向前突进,可后军调头困难,又无路可去,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可不等他传令下达,向前突进的三列纵队,除了其中一列被堵住之外,另外三列已经突进到水师后军的背面。紧接着,海军战船纷纷进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自己处于上风的位置,而且可以从后面攻击对方的船队。这一变化不仅严重影响了水师的士气,而且造成水师船队陷入了混乱。 水师后军中央的船只无路可去,又面临海军投石机、手弩、手雷的攻击。等两侧的战船想要反过来再次包围海军战船时,海军战船已经跟来时一样,一路轰杀进水师的阵型当中。只是这一次不像刚才那样急着“赶路”,而是有条不紊的进攻两侧的战船。 离战场约一里左右的预备队上,顾荣成看到己方的战船已经完成了转向,这会真顾不上苏圣平在船上了,立即下令预备队的十余艘船分成三列,以大船为中心,急速向对方中军杀去。 谷天宇见后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前军战船也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已是肝胆欲裂。等手下提醒敌军杀向中军时,竟是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了。 战场上,完全陷入了混战,前后两路海军凭借近战利器和相对较好的纵队阵型,已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位于两侧的水师战船看到大势不妙已经纷纷逃窜。 陆上观战的老监正等人,见对方突破己方阵型之后,转向压着自己的战船打,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看到两侧战船开始往外逃窜之后,已知败局已定,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不知该怎么办。长江水师一百多艘战船,上万名官兵,从中午开始,这天还没黑,就被人家击败了? 还是蒋子明比较镇定,道:“监正大人,情况如何还得再看。如今最重要的是要防备对方趁机登陆,袭扰温州府城。” 温州知府急着说道:“对,对,赶紧吩咐防御使大人应对。” 蒋子明没有理会他,继续朝老监正道:“属下请监正允许,城外的新军五千将士协防温州城。” 老监正嘴唇干裂,双手微抖,他也知道温州防御使衙门的官兵不足为凭,也就蒋子明的新军还能作为依靠,点点头,道:“子明将军快去调新军前来。” 边上的温州防御使听了却老大不痛快,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地盘,老监正这显然是不放心自己。没想到老监正继续说道:“我以监军使的身份下令,温州府城防御交给新军,由蒋子明将军全权负责。” 温州防御是一听这等于剥夺了自己的权力,虽说可以免除后续可能存在的丢城失地的责任,可这面子上总过不去,正想开口反驳什么,老监正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事出紧急,先不管朝廷体制了,杂家这就向江宁发报,请陛下下旨。” 蒋子明见再无人反对,这才躬身领命道:“属下领命。” 第455章 直接碾压 陆永所在的战船排在第一的位置,身为小队长更是顶在前头,此时正伏在盾牌后面,嘴里骂着娘。趁对面又发射完一轮床弩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对面战船上的情形已经清晰可见。己方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发射出去,也让对方尝尝被攻击的滋味。 长江水师的高老三和几位弟兄此时正在紧张的操作着床弩,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很快就会变成接舷战了。关键是对方的战船看起来十分结实,发射了这么多轮床弩后,船身上已经布满了弩箭。高老三操作床弩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对面,只见对方的战船船头巨大的撞角显得十分狰狞。船上的军士正跟他们一样在紧张的操作着什么。 老监正、蒋子明他们此时正在海港不远处看着海战战场,由于距离遥远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能听到水师这边不时的响起鼓声,然后发射床弩。却没见给对方造成多大损害。老监正不由的有些着急,道:“子明将军,你怎么看?” 蒋子明道:“属下对水战不熟悉,只能隐约猜出对方是想以四列纵队分割水师的船队。谷将军则是摆开阵型,先是以床弩攻击对方,然后等对方陷入重围后,再跳帮作战。” 老监正点点头,道:“我们的船更多,谷将军此法应是正道。” 蒋子明自己也不熟悉海战,只能点点头不再说话,却听到北部海军那边响起了三声鼓声,又响起了两声古怪的号音,紧接着前排的四艘战船就发射出几个黑点。 趁着水师在装备床弩之时,北部海军前排四艘战船船头上的十六架投石机齐射出十六枚圆铁球。铁球不像床弩的弩箭,射中之后就不再前进。重二十斤的铁球发射之后,砸中目标后,个别的还能继续滚动、跳跃,一下子就给水师战船上的军士、床弩造成了一定伤害。 紧接着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北部海军又发射了两轮铁球。这时长江水师的床弩又发射了一次弩箭,由于距离太近,给北部海军造成的伤害远大于前几轮。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高老三等人发射完床弩后,就赶紧退后,拿起弓箭,准备接近后射箭攻击对方。 海军这边,陆永高声提醒自己的队员,道:“准备好手弩和手雷。五十步内,对方会射箭,自己要做好防备。等到三十步的时候就发射手弩。船一靠近,立即投出手雷。” 陆永话音一落,对面船上就齐齐抛射出弓箭,海军这边有些军士运气不佳,防护没有做好,被弓箭射到,船上响起了一阵阵闷哼声。 陆永用盾牌防护着全身,还能不时抬头看着对面,心里默数着,四十五、四十、三十五、三十,然后大叫一声:射击。一时之间,船头位置的数十名军士纷纷站起来,稍一瞄准,就快速射出了弩箭。 水师战船上的兵丁没意识到一直被动挨打的海军竟然来这么一手,完全没有做好防护,而且距离过于靠近,对方射的又准,水师很多官兵纷纷被射中倒地。 高老三幸运的躲过一支朝他射来的弩箭,害怕的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暗骂对方真他妈狡猾。突然间,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传来,饶是他蹲在地上,也被猛烈的撞击带的摔在了地上,耳边传来了阵阵呼喊声。 然后对面又扔过来一颗颗黑乎乎还在冒烟的东西,高老三还好奇的看着这个东西,几息之后,嘭、嘭、嘭的响声四起,高老三只看到眼前一阵亮光,紧接着自己身上似乎被无数的弩箭射中,却又没有什么痛感。 突然传来的阵阵爆炸声,让位于后军中央的谷天宇等人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站在船上一看,只见对方的战船撞过来后,竟然还能继续推动着水师的战船往前推进。 谷天宇见水师前军两侧已经被突开四个口子,对方的战船横冲直撞的冲进阵中。料想当中的陷敌于重围之中,聚而歼之的战略貌似成功了。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怎么只见己方的船只乱作一团,纷纷躲避对方的船只。 谷天宇也不知对方使的什么妖术,那一声声闷雷似的声响又是怎么回事,此时唯有奋力拼杀才是,就高声对自己的心腹叫道:“立即传令,包围对方的战船,跳帮作战。” 随着水师指挥命令下达,原本因为惧怕爆炸声响的水师战船,不得不向海军战船合围。此时海军四列纵队已经完全突入水师阵中,所有军士都躲避在船舷两侧,用手弩和对方互射。等到水师战船靠近,又纷纷扔出手雷,导致水师军将伤亡严重。 陆永所在的战船此时已经突进到水师的后军,由于两军的战船挤在一起,水师一时不敢发生床弩,却给了海军战船突进的机会。而且他们不用顾忌会打到自己人,先是投石机发射,稍一靠近又是手弩,等到穿越对方船队时,军士齐齐扔出手雷,一下子就给对方造成极大的伤亡。 前方的战船突进,后方水师战船合围倒是给海军的战船造成了麻烦,四列纵队共有十五艘战船被围住,一时间无法前进。水师的兵丁此时倒也从被轰炸中反应过来,纷纷搭钩逼近海军战船,接着士兵跳过战船,开展接舷战。一时杀喊声震天,鲜血染红了海军战船上的甲板。 好在近战当中,海军板甲防护得当,还有手弩兵、长枪兵、长刀兵等兵器经过长期训练,配合十分默契,远不是军纪败坏不堪的水师兵丁可比。水师兵丁一开始的勇气被海军军士摧毁之后,再也没有胆量敢跳帮作战了,使得上船的水师兵丁被斩杀殆尽。 原本谷天宇见对方陷入前军重围,己方士兵也上了对方战船了,又把目光转向继续突进的海军战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一阵心慌的传令道:“快,快,快传令无论如何要堵住敌船。” 他终于意识到不妙了,如果被海军战船突破后,对方可以掉头,可自己这边的战船挤在一起,前军还好说能够向前突进,可后军调头困难,又无路可去,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可不等他传令下达,向前突进的三列纵队,除了其中一列被堵住之外,另外三列已经突进到水师后军的背面。紧接着,海军战船纷纷进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自己处于上风的位置,而且可以从后面攻击对方的船队。这一变化不仅严重影响了水师的士气,而且造成水师船队陷入了混乱。 水师后军中央的船只无路可去,又面临海军投石机、手弩、手雷的攻击。等两侧的战船想要反过来再次包围海军战船时,海军战船已经跟来时一样,一路轰杀进水师的阵型当中。只是这一次不像刚才那样急着“赶路”,而是有条不紊的进攻两侧的战船。 离战场约一里左右的预备队上,顾荣成看到己方的战船已经完成了转向,这会真顾不上苏圣平在船上了,立即下令预备队的十余艘船分成三列,以大船为中心,急速向对方中军杀去。 谷天宇见后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前军战船也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已是肝胆欲裂。等手下提醒敌军杀向中军时,竟是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了。 战场上,完全陷入了混战,前后两路海军凭借近战利器和相对较好的纵队阵型,已经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位于两侧的水师战船看到大势不妙已经纷纷逃窜。 陆上观战的老监正等人,见对方突破己方阵型之后,转向压着自己的战船打,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看到两侧战船开始往外逃窜之后,已知败局已定,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不知该怎么办。长江水师一百多艘战船,上万名官兵,从中午开始,这天还没黑,就被人家击败了? 还是蒋子明比较镇定,道:“监正大人,情况如何还得再看。如今最重要的是要防备对方趁机登陆,袭扰温州府城。” 温州知府急着说道:“对,对,赶紧吩咐防御使大人应对。” 蒋子明没有理会他,继续朝老监正道:“属下请监正允许,城外的新军五千将士协防温州城。” 老监正嘴唇干裂,双手微抖,他也知道温州防御使衙门的官兵不足为凭,也就蒋子明的新军还能作为依靠,点点头,道:“子明将军快去调新军前来。” 边上的温州防御使听了却老大不痛快,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地盘,老监正这显然是不放心自己。没想到老监正继续说道:“我以监军使的身份下令,温州府城防御交给新军,由蒋子明将军全权负责。” 温州防御是一听这等于剥夺了自己的权力,虽说可以免除后续可能存在的丢城失地的责任,可这面子上总过不去,正想开口反驳什么,老监正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事出紧急,先不管朝廷体制了,杂家这就向江宁发报,请陛下下旨。” 蒋子明见再无人反对,这才躬身领命道:“属下领命。” 第456章 战而胜之 就在老监正他们预备着后续的事务时,谷天宇眼见对面驶来十余艘战船,尤其是居中那艘战船,比以往看到的任何战船都大。船队高速朝自己所在驶来,前面的战船已经发现不妙,纷纷开始躲避。导致自己的旗舰,反倒成了对方的目标。 手下几个心腹同样见到这一幕,不由的高声叫着:“将军,快走,前面的弟兄挡不住那艘大船。” 谷天宇还想假装一下,边上的心腹心领神会,立马转身去朝驾船的船员下令。可如今后退不得,前进不得,只能朝两边突围,再稍微一看,东边的战船已经杀成一团,只有西边敌方两列纵队还没连接汇合,中间还有一些空当,正好可以杀出去。 陆永他们所在的船只调头杀进水师阵中后,被水师的战船堵住,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他手中的盾牌早就丢掉,手里拿着长枪,带着自己的小队跳上水师的一艘战船,奋力拼杀。 奋战到此时,陆永的小队也死了三个军士,但弟兄们的士气却更加高昂。陆永作为小队长,持枪冲在前头,快步朝迎面而来的一个水师兵丁就是一枪,长枪刺穿水师兵丁的护甲,透肉而入,当场就把那兵丁刺死,可陆永的长枪也被那兵丁双手死死抓住,一时竟没有抽回。 此时,那名被刺死的水师兵丁边上,另外一个同样持枪的兵丁见状,呼喝一声,平举着长枪朝陆永胸前刺来。陆永原本想侧身躲过这一枪,没想到这边另有一名持刀的兵丁已举起长刀朝他砍来。一瞬间,陆永心想此命休矣。 好在他们小队的其他军士此时已经杀到他身边,一名同样持枪的军士用手中长枪格挡了一下那名水师兵丁的长枪,让他一枪刺空。另外一名持刀军士则是横刀挡住对方索命的一刀,这才让陆永躲过一劫。 陆永趁着战友的相助,顾不得抽回自己的长枪,朝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自己的战友。两名战友也没让他失望,就在他退后的瞬间,分别杀死了两名水师兵丁。 死里逃生的陆永这才上前两步抽回自己的长枪,朝两个战友高声说道:“战后请你俩喝最好的南风酒。” 那两名救了自己队长的军士,纷纷咧嘴一笑,其中一个笑道:“队长,怕是要把你的老婆本给喝光。”队中都知道陆永一心想要存钱买房娶媳妇,平常显得有点抠,不时拿这事开他玩笑。 陆永抹了一把脸,笑着说:“捞条大鱼,战后就有重赏,还怕不够你们喝的?走,跟我上。”说完又带着自己小队继续拼杀。 谷天宇的逃跑对水师来说是一场灾难,也是压倒水师大多数官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旗舰所到之处,战船更是挤作一团,反倒让他无法快速离开。 顾荣成指挥着大船快速前进,待到冲进水师阵中时,完全已是一边倒的屠杀了。见着十几艘生力军到达战场,所到之处水师官将不是反抗之中被杀,就是赶紧丢掉兵器跪地投降。很快这股投降的浪潮就由中间往两边扩散。 顾荣成看着不远处的水师旗舰,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可别让那龟孙逃了。” 苏圣平对于这时候打仗俘虏对方将领这事十分不感冒,消灭了对方的有生力量不比别的要好。不过,此时胜局已定,他也懒得跟顾荣成计较,干脆就不搭理他。 这时边上的武平举着望远镜,看向谷天宇旗舰逃跑的方向,大声道:“快看,我们一艘战船堵上了。” 陆永他们和其他小队一起清剿了那艘战船的水师兵丁,就立马返回自己的战船,战船管带顾不得弟兄们已疲累不堪,看着不远处拼命逃窜过来的水师旗舰,朝负责驾船的军士,大声叫道:“水猴子,看到那艘船了吗?” 谷天宇的旗舰很是明显,怎么会看不到,水猴子朝管带点点头,道:“看到了。” 管带问道:“能撞上嘛?” 水猴子看了下距离,估算着道:“能!” 管带嘿嘿一笑,道:“好,撞上了,老子请你去春雨楼爽快,快开船。”春雨楼是泉州府城有名的一家妓院,当然价钱也不是一般的贵,海军那些孤身的军士,以往在海上训练两个月后,回到府城领到军饷,就纷纷往妓院里去消遣,不过对于春雨楼这种地方也只是敢想想,所以管带这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水猴子嘿嘿一笑,他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不过转过身去指挥手下开船时,一副精悍的样子,浑然像是换了个人。 谷天宇见败局已定,只能任由心腹指挥旗舰快速逃离,无奈船速不快。好在中间的空当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驾船的水手倒也厉害,辗转腾挪间竟也还能的一路前行。 短短两个时辰,长江水师就兵败如山倒,谷天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败,是阵型不对?还是对方的船更好?亦或是那古怪的爆炸声?或是军将作战不利?貌似这些原因都有。谷天宇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船舱里,心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朝廷的责难和同僚的攻击。 突然,旗舰外传来大声的呼喊声,敌军竟有一艘船飞快斜向驶来,很有可能撞上旗舰。这会旗舰上所有人巴不得赶紧逃走,都在催促驾船的水手赶紧离开。 可是,刚才旗舰光顾着逃跑,只能转向腾挪,给了海军战船时间。而且旗舰逃跑,导致水师战船纷纷放弃抵抗,给了海军战船快速斜杀上去的空间。此时他们拉满风帆,又是顺风而下,等旗舰发现他们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旗舰上的水师官兵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战斗的意志,竟然没有攻击海军战船,反倒是给了海军战船投石机发射的机会。等到两船要靠近时,海军战船上的军士还能射击手弩和丢出手雷,又给水师旗舰上的官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水师旗舰的后部被海军战船的撞角撞个正着,两艘船上的人一时都站不稳,纷纷倒地。不同的是,海军军士倒地后立马站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跳过旗舰,一路上或是射击手弩,或是枪刺刀砍的击杀水师官兵。而水师官兵则是个个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好些个纷纷跳下海面,妄图游水逃生。和水师其他战船上的兵丁相比,这旗舰上的官军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反倒成了最容易打败的一艘船。 陆永犹如战神附体,完全不知疲倦的和战友一起奋力向前冲杀。连着冲破三层阻碍后,在一处宽大的舱房里,看到了面如死灰的谷天宇和他几个亲兵,几个亲兵正握着长刀,将谷天宇围在身后。 单看这艘船陆永就知道前面那个被围着的老头是个大官,此时他已经杀红了眼,和身边的战友对视一眼,小队仅剩的七个人四散开来,慢慢的围上去,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个时候,谷天宇开口了,说道:“慢着,我是朝廷长江水师副统领谷天宇,你们谁是带头的,我向你们首领投降。” 陆永就是这个小队带头,听到谷天宇这么一说,他还是懂得长江水师副统领是什么官的,不过还是小心的说道:“先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 谷天宇轻呼口气,朝身边的亲兵说道:“罢了,投降!”那些亲兵早就想要投降了,这时听谷天宇开口,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 陆永这才和两个军士慢慢走上前去,把谷天宇和他的几个亲兵绑起来,押出了了舱房。 把谷天宇押出舱房后,陆永他们纷纷高举武器大声叫喊着:“敌将被抓了,敌将被抓了” 陆永所在战船上的管带看到陆永他们抓到了谷天宇,哈哈大笑,战船上的军士也都欢呼起来。而零星反抗的水师官兵一看谷天宇被抓,顿时一口气就泄掉了,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投降。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除了还有希望逃走的水师战船,再无水师军将反抗,纷纷向北部海军投降。部分海军战船开始分散出击那些逃跑的水师战船。可惜夜幕降临,海军将士们奋战一个下午也都比较疲累,只能就此作罢,然后趁夜押送着水师战船向温州海港前进。 据统计,北部海军这一战俘获长江水师各式战船六十七艘,俘获水师军将共计四千七百余人。己方共有四百五十七人身亡,六百多人不同程度受伤,彻底损毁战船四艘,另有二十七艘战船不同程度受损。 如今,海军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由最后参战的十几艘战船负责看管俘虏和战船,海军军士纷纷躺倒在船上休息。好在此时后面物流行和东洋商社的补给船队已经到达,医护、饭食都得到了有效保障。 虽说战后十分辛苦,但是成军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辛苦的作战,海军军士都十分兴奋。甚至医护兵在给受伤的军士包扎时,还能有说有笑的。苏圣平和顾荣成巡视时,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就放心许多。 第456章 战而胜之 就在老监正他们预备着后续的事务时,谷天宇眼见对面驶来十余艘战船,尤其是居中那艘战船,比以往看到的任何战船都大。船队高速朝自己所在驶来,前面的战船已经发现不妙,纷纷开始躲避。导致自己的旗舰,反倒成了对方的目标。 手下几个心腹同样见到这一幕,不由的高声叫着:“将军,快走,前面的弟兄挡不住那艘大船。” 谷天宇还想假装一下,边上的心腹心领神会,立马转身去朝驾船的船员下令。可如今后退不得,前进不得,只能朝两边突围,再稍微一看,东边的战船已经杀成一团,只有西边敌方两列纵队还没连接汇合,中间还有一些空当,正好可以杀出去。 陆永他们所在的船只调头杀进水师阵中后,被水师的战船堵住,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他手中的盾牌早就丢掉,手里拿着长枪,带着自己的小队跳上水师的一艘战船,奋力拼杀。 奋战到此时,陆永的小队也死了三个军士,但弟兄们的士气却更加高昂。陆永作为小队长,持枪冲在前头,快步朝迎面而来的一个水师兵丁就是一枪,长枪刺穿水师兵丁的护甲,透肉而入,当场就把那兵丁刺死,可陆永的长枪也被那兵丁双手死死抓住,一时竟没有抽回。 此时,那名被刺死的水师兵丁边上,另外一个同样持枪的兵丁见状,呼喝一声,平举着长枪朝陆永胸前刺来。陆永原本想侧身躲过这一枪,没想到这边另有一名持刀的兵丁已举起长刀朝他砍来。一瞬间,陆永心想此命休矣。 好在他们小队的其他军士此时已经杀到他身边,一名同样持枪的军士用手中长枪格挡了一下那名水师兵丁的长枪,让他一枪刺空。另外一名持刀军士则是横刀挡住对方索命的一刀,这才让陆永躲过一劫。 陆永趁着战友的相助,顾不得抽回自己的长枪,朝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自己的战友。两名战友也没让他失望,就在他退后的瞬间,分别杀死了两名水师兵丁。 死里逃生的陆永这才上前两步抽回自己的长枪,朝两个战友高声说道:“战后请你俩喝最好的南风酒。” 那两名救了自己队长的军士,纷纷咧嘴一笑,其中一个笑道:“队长,怕是要把你的老婆本给喝光。”队中都知道陆永一心想要存钱买房娶媳妇,平常显得有点抠,不时拿这事开他玩笑。 陆永抹了一把脸,笑着说:“捞条大鱼,战后就有重赏,还怕不够你们喝的?走,跟我上。”说完又带着自己小队继续拼杀。 谷天宇的逃跑对水师来说是一场灾难,也是压倒水师大多数官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旗舰所到之处,战船更是挤作一团,反倒让他无法快速离开。 顾荣成指挥着大船快速前进,待到冲进水师阵中时,完全已是一边倒的屠杀了。见着十几艘生力军到达战场,所到之处水师官将不是反抗之中被杀,就是赶紧丢掉兵器跪地投降。很快这股投降的浪潮就由中间往两边扩散。 顾荣成看着不远处的水师旗舰,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可别让那龟孙逃了。” 苏圣平对于这时候打仗俘虏对方将领这事十分不感冒,消灭了对方的有生力量不比别的要好。不过,此时胜局已定,他也懒得跟顾荣成计较,干脆就不搭理他。 这时边上的武平举着望远镜,看向谷天宇旗舰逃跑的方向,大声道:“快看,我们一艘战船堵上了。” 陆永他们和其他小队一起清剿了那艘战船的水师兵丁,就立马返回自己的战船,战船管带顾不得弟兄们已疲累不堪,看着不远处拼命逃窜过来的水师旗舰,朝负责驾船的军士,大声叫道:“水猴子,看到那艘船了吗?” 谷天宇的旗舰很是明显,怎么会看不到,水猴子朝管带点点头,道:“看到了。” 管带问道:“能撞上嘛?” 水猴子看了下距离,估算着道:“能!” 管带嘿嘿一笑,道:“好,撞上了,老子请你去春雨楼爽快,快开船。”春雨楼是泉州府城有名的一家妓院,当然价钱也不是一般的贵,海军那些孤身的军士,以往在海上训练两个月后,回到府城领到军饷,就纷纷往妓院里去消遣,不过对于春雨楼这种地方也只是敢想想,所以管带这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水猴子嘿嘿一笑,他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不过转过身去指挥手下开船时,一副精悍的样子,浑然像是换了个人。 谷天宇见败局已定,只能任由心腹指挥旗舰快速逃离,无奈船速不快。好在中间的空当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驾船的水手倒也厉害,辗转腾挪间竟也还能的一路前行。 短短两个时辰,长江水师就兵败如山倒,谷天宇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败,是阵型不对?还是对方的船更好?亦或是那古怪的爆炸声?或是军将作战不利?貌似这些原因都有。谷天宇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船舱里,心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朝廷的责难和同僚的攻击。 突然,旗舰外传来大声的呼喊声,敌军竟有一艘船飞快斜向驶来,很有可能撞上旗舰。这会旗舰上所有人巴不得赶紧逃走,都在催促驾船的水手赶紧离开。 可是,刚才旗舰光顾着逃跑,只能转向腾挪,给了海军战船时间。而且旗舰逃跑,导致水师战船纷纷放弃抵抗,给了海军战船快速斜杀上去的空间。此时他们拉满风帆,又是顺风而下,等旗舰发现他们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旗舰上的水师官兵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战斗的意志,竟然没有攻击海军战船,反倒是给了海军战船投石机发射的机会。等到两船要靠近时,海军战船上的军士还能射击手弩和丢出手雷,又给水师旗舰上的官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水师旗舰的后部被海军战船的撞角撞个正着,两艘船上的人一时都站不稳,纷纷倒地。不同的是,海军军士倒地后立马站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跳过旗舰,一路上或是射击手弩,或是枪刺刀砍的击杀水师官兵。而水师官兵则是个个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好些个纷纷跳下海面,妄图游水逃生。和水师其他战船上的兵丁相比,这旗舰上的官军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反倒成了最容易打败的一艘船。 陆永犹如战神附体,完全不知疲倦的和战友一起奋力向前冲杀。连着冲破三层阻碍后,在一处宽大的舱房里,看到了面如死灰的谷天宇和他几个亲兵,几个亲兵正握着长刀,将谷天宇围在身后。 单看这艘船陆永就知道前面那个被围着的老头是个大官,此时他已经杀红了眼,和身边的战友对视一眼,小队仅剩的七个人四散开来,慢慢的围上去,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个时候,谷天宇开口了,说道:“慢着,我是朝廷长江水师副统领谷天宇,你们谁是带头的,我向你们首领投降。” 陆永就是这个小队带头,听到谷天宇这么一说,他还是懂得长江水师副统领是什么官的,不过还是小心的说道:“先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 谷天宇轻呼口气,朝身边的亲兵说道:“罢了,投降!”那些亲兵早就想要投降了,这时听谷天宇开口,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 陆永这才和两个军士慢慢走上前去,把谷天宇和他的几个亲兵绑起来,押出了了舱房。 把谷天宇押出舱房后,陆永他们纷纷高举武器大声叫喊着:“敌将被抓了,敌将被抓了” 陆永所在战船上的管带看到陆永他们抓到了谷天宇,哈哈大笑,战船上的军士也都欢呼起来。而零星反抗的水师官兵一看谷天宇被抓,顿时一口气就泄掉了,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投降。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除了还有希望逃走的水师战船,再无水师军将反抗,纷纷向北部海军投降。部分海军战船开始分散出击那些逃跑的水师战船。可惜夜幕降临,海军将士们奋战一个下午也都比较疲累,只能就此作罢,然后趁夜押送着水师战船向温州海港前进。 据统计,北部海军这一战俘获长江水师各式战船六十七艘,俘获水师军将共计四千七百余人。己方共有四百五十七人身亡,六百多人不同程度受伤,彻底损毁战船四艘,另有二十七艘战船不同程度受损。 如今,海军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由最后参战的十几艘战船负责看管俘虏和战船,海军军士纷纷躺倒在船上休息。好在此时后面物流行和东洋商社的补给船队已经到达,医护、饭食都得到了有效保障。 虽说战后十分辛苦,但是成军以来第一次经历这么辛苦的作战,海军军士都十分兴奋。甚至医护兵在给受伤的军士包扎时,还能有说有笑的。苏圣平和顾荣成巡视时,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就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