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四爷逃妾》 第一章 一朝康熙四十三年 额,好嗑脑!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混吃混喝平平安安长到二十岁的大姑娘,一朝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康熙四十三年四阿哥胤禛(y, zhēn)贝勒府上的一张梨花雕大床上。 钱烂烂真的很想拿块砖头把自个拍回21世纪继续睡!! 烂烂伸手往脑后一摸,嚯,拿起来的真的是一块大砖头,犹豫一下要不要把它拍在脑门上。 最后,她摸了一下这块玉石的质地——比砖头还硬,怂怂地把这要命的家伙放下。 凭着她的聪明美貌,还是有不流血的方法回去的。 跟贴身丫环大概了解一下,她现在的身份是贝勒府的府邸格格,十四岁,叫钱兰兰。 这名字真俗! 她的一个丫环叫彩彩,另一个丫环叫杜杜。 不愧是一个主子的,名字很般配。 钱烂烂把被子遮起来垫在身后,像菩萨一样盘起腿,对彩彩说“你叫彩彩是,请允许我叫你菜菜,这样比较亲切。” 菜菜欢喜地跪下,磕了个头说:“谢格格赐名。” 诶,这个活泼,会笑的一个宝儿! 钱烂烂说“得,您起来。” 起个绰号就欢喜的跟得了宝贝一样,起绰号说的不好听是欺负人。不过,这是烂烂的一种交际方式。 都是丫环,要一视同仁,于是烂烂转头对菜菜旁边的杜杜说:“你叫杜杜是,请允许我叫你兔兔,这样你的名字和你一样可爱。” 兔兔面无表情地跪下来朝钱烂烂磕头,说:“谢格格赐名。” 这个,冷! 在21世纪,能让钱烂烂跪的人都是死人。大清朝也忒没人权了,动不动就要人跪,你习惯跪,我还不习惯当菩萨。 这样想,钱烂烂干脆就和俩个丫环讲明白:“起来起来,在我屋里不要动不动就跪。还有,私下里不要叫我格格,叫我烂烂就行。就像我叫你们菜菜、兔兔那么随意。” 菜菜说:“格格,规矩不能废。要是不小心说错话是要挨板子的,前些日子曦格格身边的丫鬟不就是这么没了的么?奴才跟着格格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无虞。格格切莫为难我们做奴才的。” 没了,这么血腥吗?怎么说的跟家常便饭一样? 兔兔也跟着跪下来。 钱烂烂眼一闭,聊不下去,和古人交流思想太难了,主要是几百年的代沟太大了。 清朝这个封建专制到达极限的帝国,搞平等那是不可能的。 钱烂烂想想和丫鬟称姐道妹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直接和礼制叫板吗?她还是摇摇头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所以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平易近人这条路是走不下去的。 不过格格这种称号听的人心里反胃。在清朝,府邸格格可不是公主,通俗来讲就是通房丫环。 丫环,她们仨都是丫环。 钱烂烂把俩丫环谴了出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现代这件事。总不能真的跟那些眼皮子浅的女人把余生都寄托在一个姬妾无数的男人身上。 据钱烂烂所知的正史,四爷在荣登大宝之前和之后都是很禁欲的。宠爱女人完全是为了大业着想,宠年氏是为了安抚他的哥哥年羹尧,宠乌拉那拉氏是为了安抚隆科多。一个西北的势力,一个是京城里的势力。 不过这两头大山早晚都得倒! 像她这种女人,家里没权没势,父亲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在电视剧里活过一集都烧高香了。 反正四爷要的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不是废物。府邸格格,他闭着眼睛都不会看上的通房丫环。 人,一定要活的通透,认清现实。有句话怎么说,人贵自知。那谁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都说了:认识你自己。 钱烂烂拍拍脸。好了,专心地想怎么回去! 按理说应该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听菜菜说她是爬上辛夷树摔下来的,那是不是再摔一次就能回去? 说干就干,烂烂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出去找那棵树。 园子里恰好只有一颗辛夷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来这爬树嘛,还是童年的回忆,钱烂烂费了把劲爬到一枝伸向墙外的枝条,十四岁的年纪谈不上身轻如燕,倒还算利索爬起树来跟猴似的。 第二章 传说中的熹贵妃钱氏 烂烂看着地上散落的白花花,站在树上是不怕,跳下去万一没穿回去还折了腿想想就好怕怕,而且古代医疗技术也不是很好。 为了这双小腿腿,烂烂还是毫不犹豫地打退堂鼓。回去,还是另想他法。 这棵树还挺高的,钱烂烂晃着小腿在树上惬意地坐了会,感叹这上边看风景真不错,辽阔。没想到还是一个贝勒的四爷府邸就大到三米高的树看不到尽头,想想以后四爷做了和硕雍亲王的亲王府得多气派,得多阔! 和硕雍亲王\u0000,记得是康熙四十八年,还有五年的光景! “兰兰,快下来。” 钱烂烂回头一看,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踩着花盆底冒着粗气的向她走来,身材非常高,可谓人高马大! 这人是谁呀? 看这身上穿的,头上带的,好像也是个府邸格格。 啧啧! 好土! 左手边那棵树枝看起来坚固点,烂烂伸手摇了摇,确定了它的可承受能力,于是两只手抓住,像长臂猿一样把自己一甩。 正要前往谦清阁议事的戴铎顿住了脚,只见一个少女像秋千一样把自个晃了出去,俏皮可爱,就是转眼间消失背影有些熟悉。 戴铎走到墙边,拾起一朵紧紧包裹着自个的花苞。抬头一看,一枝辛夷从高墙中探出头来,花从枝头开到地上。 “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似是对着情人呢喃,戴铎的眼里是不尽的温情。 越过高墙那边,烂烂已经落在了钱灿灿面前,像个不倒翁一样朝面前的土少女倒去。 钱灿灿还没反应过来,烂烂就伸手抱住她,这个见面礼未免也太热情了。 钱灿灿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一吓就一动,本来朝她那一方要倒的突然转向烂烂那边倒去。 最终,烂烂被灿灿压在地上,她哎呦也一句,都快成烂柿子了。 两人爬了起来,钱灿灿一副长辈训诫小辈样,语气有些凶:“兰兰,你不要再去爬树了。”停了一下,她又叹息道:“咱们这辈子都要锁在高墙内。”又说:“你和你师兄再无可能,听表姐的话就老老实实做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好吗?” 烂烂听这话怎么就觉得自个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还有点要红杏出墙的意思在里边。 不行,不能平白无故就被一个突然冒出的表姐给黑了。 烂烂指着面前的表姐问:“你,是我表姐?我,是你表妹?” 钱灿灿把烂烂的手拿下,指责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手指指着人,这是大不敬。”接着又不可思议地看着表妹说:“你不会是把脑瓜子磕坏了,患上离魂症了?” 烂烂说:“额,好像是。”古代离魂症就是失忆症。 钱灿灿一笑,明若桃李,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把前尘往事忘了也好。” 前尘往事是什么事,师兄又是何人?钱烂烂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管他劳什子的什么师兄表姐,朱墙院内也挡不住钱烂烂想回去的心。 况且这墙也不是密封的,上面天苍苍,墙上还有雕花的通风口。 从通风口的镂口看去,似是有人站在那边,钱烂烂好奇地跑到墙边蹲在通风口处,伸手一戳那黑色的布料。 瞧见布料上绣的四脚龙爪,钱灿灿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人。”通风口中传来一句男音,带着微微的愠气。 钱灿灿一把捂住钱烂烂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又学着猫叫了几声:“喵——喵——……” 一个略微谦恭的声音说:“是猫。” 一个略微调笑的声音说:“哦,我府中不知何时养了猫。” 谦恭的人说:“大概是野猫。” 调笑的人说“也是,野猫皮儿,爪子挠人。” 调笑的贝勒爷看了眼谦恭的戴铎一直握在手中的辛夷,又看向刚刚一大老远就瞧见的墙上的辛夷,道:“这枝辛夷怎么爬出墙来了,得找人修修。梁九弓,记得找人修修。” 叫梁九功的太监应下,说:“是,奴才即刻着人来修。” 梁九功抬眼一瞧,贝勒爷就像看着书房里自个写的字,那眼神越看越喜欢,嘴角漏出了极为稀罕的笑。他记得贝勒爷的字笔走龙蛇、张牙舞爪、龙飞凤舞,和这墙上的辛夷倒是很像。难怪,都是自家的宝贝,哪有不喜欢的。 “算了,怎么爬也爬不出贝勒府。砍了倒是不自然,就留着,也是别有一般雅意。” 戴铎和梁九功大眼瞪小眼,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贝勒爷吗,贝勒爷什么时候成了朝令夕改的人了? “是。”梁九功又应下。 钱灿灿也很意外,四爷怎么就变了,这还是她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人吗,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钱烂烂被表姐捂着嘴还在想着这表姐是什么身份,一直到晚上熄灯时,她都没想起来钱灿灿在历史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毕竟历史给女人留下的只有代表家族的姓氏,称女人为某氏。 钱氏是究竟是…… 蜡烛熄了,风一吹又明又灭。 不,在清史后妃上确实有一位钱氏。钱烂烂躺在床上,蜡烛的明灭间,她似乎窥见了曾经翻看到的史书中记载过:雍正元年,格格钱氏封为熹妃。 所以,钱灿灿是历史上原型的熹贵妃。钱烂烂一拍大腿,我的妈呀,这下子让她傍上了个大腿。 钱烂烂把被子拉到脖子上,瞪开的大眼比烛火还明亮,她仔细想想今天看到的小熹妃,样子确实是土。不过长的倒是符合史上康熙爷第一眼评价说的“容体端颀”。 记得“颀”就是身材修长的意思,这钱灿灿最明显的特征不就是人高马大吗? 风儿从窗缝里钻进来,钱烂烂笑着睡着了。 梦里,她遇见了一个同样十四岁的女孩。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眼前走过,举止端容的秀女十人一批地上了马车。 侍卫见那个十四岁的女孩还未上车怕耽误事,于是把她催上最后一辆马车。 下车的时候,十人一批,女孩是多出来的。 只是,她举止端容,似是比京城中的贵女还要稳重。 康熙爷远远的就瞧见了女孩像一枝独立的辛夷孤立在队列中。太监总管李德全很有眼力见,只是一查小册子却查无此人。 康熙爷说:“容体端颀,赏给老四,望他恭顺” 模糊的梦境里,钱烂烂只瞧见女孩修长的背影像一条细竹竿把画面分成两半,一半是她的脸,一半是一个陌生男子模糊的脸。 声音似是卷着风声从窗缝里吹到耳边:“既生瑜,何生亮,去此留彼。” 第三章 小红豆 钱烂烂一大早就醒来,天还是灰蒙蒙的。打开窗,辛夷花又开了好多小花苞,似是张灯结彩。 昨晚的梦在花香里似是格外清晰,好像亲身经历过的,最后一句话如窗外草地里的蟋蟀声在耳边不停地响。 “既生瑜,何生亮,去此留彼。”究竟是何意?这应该是某种怎么穿回现代的提示。 府邸格格是皇帝选秀看不上的家里官职比较卑微的女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御赐之物,府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权当是养了几个闲人。 从四爷相继娶了福晋和侧福晋后,康熙爷隔几年大选一次赏给四爷的格格攒到现在已经有八九不离十位了。 四爷后花园里的花儿草儿真是一波又一波,一茬又一茬。 钱烂烂独自一个人走在后院的鹅卵石上,石缝里的小沙子拱出了小草儿,小花儿,内心感叹四爷的后院真大。红花绿草一茬一茬的,看的眼都花了。 这么早的天,雾气都还没散去,桃花像仙女下凡似的坠落,朦朦胧胧的恍若仙境。 大清早大块的鹅卵石是最冰凉的,听老人说坐在上面可以祛热散火。有一种病,它是要祛热去火的。 钱烂烂寻了块比较干净的、不长苔藓的鹅卵石坐了下来。当然,她没患那种病。 钱烂烂的前面也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足够一个人身后的两块肉坐下。 钱烂烂学着前面那人的姿势,盘起腿,假装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思考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真是没想到贝勒府里比看门的狗起的还要早的竟然不是她。 巨石上坐着一个约摸二三十岁的男者,只着了一件单衣,盘着腿。就是不动嘴闭着眼睛,如果他念几句梵文倒像个得道高僧在此处修行。他那样子纹丝不动的样子最多就像个坐化的老和尚。 钱烂烂大胆一想,这家伙不会是得了那啥啥病才要大清早盘在鹅卵石上,露水都像蜘蛛网一样爬满他头上那戳毛。正琢磨着怎么问才能爽到她,瘪到对方,她的鼻子一个凉快不禁一喷:“阿嚏,嚯嚯。” 一个喷嚏飞到大石上闭目的四爷的后背把他惊醒了,哪个这么不懂规矩的,敢在爷背后喷口水。 “对不住,对不住,小兄弟。”做错了事先道歉,别人就找不着错处。钱烂烂怎么知道她惹的是一只大虫,会怒吼的。 四爷转头一瞧,这人好像是他老子赏的,没见过真人到见过画像。心下来了逗猫的心思。他怒吼道:“对不住有用么?” 诶呀,怎么发现这古人忒不讲理的。看来钱烂烂得给他好好讲讲道理了:“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都已经给你赔礼了,你非得就抓住我不放就太不会做人,我看你也是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肚量不能太小,太小喝水都要边喝边拉。” 这话真是又好笑又有道理! 等等,衣冠楚楚是不是用错词了?他只是穿了一件料子比较丝滑的单衣。害,烂烂才不拘泥小节。 一听小兄弟,四爷突然发现贝勒府竟然养了一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奴才,而且口齿伶俐,特别活泼。 四爷记得他皇阿玛说过此女“容体端颀”。少年时张先生有歪解:容为大为粗壮之意,端为大,粗壮的东西才端得住架的稳。所以“容体端颀”是有人高马大之意。 他细细打量一番,只能说此女瘦弱竹竿。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而她心里憋了个大招,是不吐不快的大招。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四爷正想说句话,钱烂烂就率先抢着说: “小兄弟,我劝你善良,不要让我说句丢你脸的话。” 嚣张、猖狂!这小女子。古之圣人说的没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四爷还从没把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丝毫不惧,说:“哦,说的好像你抓住了我的什么大把柄一样。” 钱烂烂朝四爷侧腿向上的肉盯着说:“你是不是……” 怎么感觉这女的眼神不怀好意,这一问一止的像猫儿挠痒,让人好不痛快。四爷不耐烦地问“是不是什么呀?” 好,这是你自找的。 钱烂烂说:“你是不是大腿向上腰子向下的部位长了一颗红红的大豆。”准确的来说是毛囊炎。 说完就跑! 奇耻大辱,岂有此理!这种事怎么能被人揭穿?四爷大早上起来就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来试试这民间偏方,这都试了好几天了后面的痘子就要完全消下去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眼毒的家伙一眼就看出未来皇帝的小心思,还这么口不择言地说出来。 四爷捏紧了拳头,要是这妮子跑的慢点就知道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了。 不过,看着烂烂跑过的地方四爷的拳头都被抖落的花温柔以待。有那么一瞬间四爷觉得开在枝条上的花并不漂亮,开在空中的花才妙不可言。 那个逃跑的身影给四爷的感觉是串过去一只兔子,不,应该是一只猫儿,会挠人的猫儿。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香草美人,聪明伶俐的姑娘。 当烂烂跑回屋里,俩丫鬟都起来了,早饭也晾好了。 绿油油的一片,只有菜没有肉,不是早晨一日三餐都是这样。这是府里的规矩,想要吃好的除非爷来你屋里吃饭。爷就是天,想沾腥也要借爷的福。 “哎呀,没有肉好,没有肉身材倍好。”没有肉算什么,钱烂烂的名字起的好,天塌下来也要笑的灿烂。 笑,给爷笑一个,像砸在地上的烂柿子那样烂烂的。 嗦了一碗热乎乎的粥,配上两口可口的小菜,钱烂烂摸着滚滚的肚子坐在摇摇椅上摇啊摇。 牢房里的劳改犯要做劳动改造,住在这么华丽这么阔气的牢房里钱烂烂的房里每个月也要交出五十张绣花帕子,伙食还这么差,蟑螂腿都没有。 钱烂烂真的做梦都想回现代吃肉! “既生瑜,何生亮,去此留彼。”看来只能尽快解出这句话的意思才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钱烂烂看着俩辛苦打工绣花的奴才眼皮子都要钻进针尖了。正所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菜菜,兔兔,你们俩可知道''既生瑜,何生亮,去此留彼''是啥意思?” 俩人呆呆傻傻的摇摇头,烂烂心里有个怀疑,问:“你俩不会不识字?” “奴才未曾开蒙,不曾认字。” 果然,二人都是文盲。这算不算是猪队友,要是再碰上一个神一样的对手就死翘翘啦! 在烂烂想太多时,平时没什么废话的兔兔鬼使神差地提了个主意:“格格不如去法严寺碰碰运气,那的高僧最会解签了。” 烂烂一拍脑门,仿佛脑子受金言玉语点醒。“对呀,这句话不就像个庙里能预知未来的签吗?” 问题又来了:“可是我被困在这怎么出去呢?” 菜菜都替烂烂着急了,说:“格格,你的离魂症什么时候才好呀!府里不是有惯例,每隔五日就要格格们去法严寺祈福吗?” “嘿嘿。”烂烂尴尬地笑笑,想说这病好不了。 “那还有几日就到了。”烂烂怪好意思地又问。 菜菜故意调侃:“三日,格格你的经文抄好了吗?” 什么,还要抄经文? 等烂烂翻开书一看,震惊了我的天是梵文,看来只能依样画瓢看着画下来。 第四章 一个虚空的存在 从高三结束后这是钱烂烂第一次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夜半三更总算把符给画好了。 说真的,这些梵文画起来拐弯抹角,就像羊肠小道一样;画起来扭扭捏捏,就像身材苗条的女人在扭动。 早早画完,早早收工。烂烂一天天的都摆烂地躺着,磕着瓜子盯着菜菜和兔兔绣花花。那花绣的是真真的像,如果烂烂是蝴蝶一定要扑上去。 日盼月盼,烂烂只想扑到法严寺,似乎穿越的时光隧道就在那。 呵!这天终于来了。 大早上的,马车就在后门排好队,统共十辆。显然四爷的格格就有十个手指头。 啧啧! 一个个瘦的跟甘蔗似的,烂烂站在一排十个格格面前,仿佛看见了晚上挑灯画的那些婀娜多姿的女人,哦,说错了,是扭扭捏捏的梵文。 “兰兰,快站过来。”站在列队后面的钱灿灿轻声唤着烂烂,烂烂都没发现她就像个严肃的军官站在队伍前板着手。 数数的人往往会把自己数漏了,等到一人一辆马车都上车了,烂烂才意识到她把自个数漏了。 十个酒坛子,十一个盖子。烂烂孤孤单单地站着感觉自个好多余啊,看来她真的不属于这个朝代。 钱灿灿拉开帘子对烂烂说:“兰兰,你站着做什么,快上来。” 害,伤感啥子哟,反正都是要回去的。不矫情,矫情的都是贱人。 一上车,灿灿就把自己绣的最好的一副手帕亮出来,一副得意地卖弄,似乎这是世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宝贝:“兰兰你看,这是我绣的。” 如果是兰兰那可能会欣赏,现在是烂烂,只能说这就是一块布,布上面绣了一枝四叶的绿草。 虽然不识货,烂烂不好打人家的脸,礼貌地笑着说:“哟,不错,挺好的,表姐的手艺又精进了。” 难得从兰兰嘴里听见一句赞美,灿灿心下欢喜,又问:“那兰兰你觉得这是什么意头?” 马蹄子踏踏响,马车慢慢走,烂烂慢慢地琢磨,说“嗯,四叶的草少见,四叶四叶,你这绣的不是四叶草,你绣的是你的芳心。” 灿灿怪不好意思地说:“胡说什么呢,我这是送给你的。” 烂烂说:“四叶四叶,确定你绣的不是四爷吗?” 灿灿害羞的说:“”你胡诌什么,都是歪解。” 烂烂不可一世地说:“我可是阅过千帆,后宅女人的小心思我都摸的一清二楚。” 想当初烂烂可是看过无数小说,看过无数的电视剧和电影,知道这些小女人的心思还不是小意思。 灿灿这就不明白了,什么叫越过千帆,她和表妹可是一块长大的两人都是一门不二门不迈的深闺,什么时候表妹见过大海了?画本子看多了! 她又是怎么知道女人的心思,难道是舅舅后院的姨太太太多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表妹学精了? 可能是离魂症的原因,灿灿想。 看灿灿狐疑的样子,烂烂发现她好像说错话了,得赶紧转移话题。 “表姐是要把四叶草送我,不是要把四爷送我?” 钱灿灿假装严肃地说:“你这丫头别乱讲,四爷又不我这种身份的人能肖想的,还有不能把四爷比作物件,这是死罪。” 切,他老子还把咱当成个东西赏给他,咱怎么就不能说他是个东西了。 不敢肖想就偷偷觊觎是,就像做贼的偷不到的东西就惦记在心里,说不定表姐就是那贼,心里痒痒的。 钱灿灿把手帕递到烂烂的手中诚恳地说:“这个东西的寓意是平安,我绣给你是保平安的。你别老是去攀那棵树太危险了,有些事你还是别想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灿灿这小嘴一说就说上瘾了:“忧思过度毫无益处,别把自个想的太多余。你爹虽然娶了九个姨太太,却只生了你一个女儿。在你爹看来那九个姨太太才是多余的,不然他怎么会隔一段时间就给你寄好多首饰和银钱,专门给你找俩秀娘当丫鬟不就是怕你在府里绣花熬坏眼睛么。” 这么说烂烂还摊上了个好爹,这可真是前世扶老奶奶过马路修来的好福气。 烂烂歪着脑袋,听着表姐的絮叨:“今天虽然十辆马车,但是只有我和你是共乘的,对于我们姐妹俩来说其他人才是多余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在府里一定要相互扶持共患难。” 哦,这才是重点。结盟的,一定是!可是烂烂对这些后宅之争的兴趣还比不上对一个鸡腿的热情。 烂烂只能假装傻气地说:“嗯,好的表姐。我们姐妹俩一定要像石榴籽一样紧紧地团结在一起,称霸后宅!” 称霸后宅?? 灿灿噗嗤一笑,又责怪:“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们要过的是安生日子,你怎么跟个土匪头子似的。” 安生日子,不是你说的其他人都是多余的吗? 烂烂傻气地笑笑:“嘿嘿。”安生日子,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我说的不就是你想做的吗?烂烂觉得表姐好像深不可测,也许她是一条带毒的蛇。 贝勒府在法严寺订了十个禅房,格格们都要进去念一天的经。 其实多余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带头的嬷嬷把烂烂丢到佛祖面前念经。 法严寺的香火旺盛,是因为孝庄文皇后曾为法严寺金笔提名,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故而寺庙里人如潮水。一个字,汹! 人多方便摸鱼。烂烂把位置让出来,像在草丛中穿行,扒开一个又一个人头总算找到抽签处,这只有一个老和尚坐着。 看来这法严寺的签不是很灵,这么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解签老师傅笑的像个弥勒佛,又像个肉嘟嘟的小娃,挺和善的。 烂烂说“老师傅,我有一签想请您一解。” 烂烂正想从怀里掏出写好的那句话,咦,怎么找不着了? 大意了,肯定是刚刚的人太多了给蹭没了。看着汹涌的人潮比钱塘江的水还要猛,回去找肯定被踏成肉饼、烂柿子。 见烂烂找不到,老师傅便道:“施主不如求一签” 老师傅说:“施主,我只做我写的签的生意。”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出的题才会解吗?看来这胖和尚也没什么本事嘛。 烂烂鄙视地说“那师傅您便做自个的生意,我不做您的生意了。” 老师傅可是看出来烂烂的行头是富家之人,到嘴的肥肉怎么也要舔一舔油,不放弃地说:“施主不如一试,怎知得到的不比失去的好。” 这话说的还挺打动人的,烂烂接过他递过来的签筒心里默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小女子钱烂烂求知如何穿越时空,如何穿越时空,如何穿越时空……” “哗。”掉了两只签。 烂烂手疾眼快拿来一看,惊!一只是:“既生瑜,何生亮。”另一只是“去此留彼,余生为空。” 烂烂把签递给老师傅,问:“这有何解?” “不知姑娘要问的是哪方面的?” 烂烂想了想,不能直接问怎么穿越那样会被当成疯子的,而且也和老和尚解释不清楚什么叫穿越。 烂烂说“我要问我今生的人生命运。” 老和尚点点头,拿着签思考了下说:“恕老朽一言蔽之,两相冲,同根生。” 怎么越说越糊涂,越讲越深奥。烂烂说:“不,你说明白点。” 老和尚伸出手指搓了搓,意思很明白,不把人说糊涂怎么要钱。 好你个出家人! 烂烂摸了把腰盘发现她没带钱,伸手拔了头上仅戴的一只玉钗子,成色还挺漂亮的。 烂烂没什么老大不爽的,只想着怎么回去,于是大大方方地递给老和尚,说“喏,这东西便宜你了。” 老和尚脸上的肉笑开了花,把钗子收进衣袖里,说:“老朽同姑娘细细道来。” “姑娘出手阔绰,想必是在富贵人家中也算半个主子。” 这说的挺准的。 “姑娘以后可不是当丫鬟的料。”扎心了这话,钱烂烂现在就是半个丫鬟半个主子。 老和尚接着说:“姑娘本是虚空之人,总会身归混沌。” 身归混沌是指回去? 烂烂像狗急得想吃包子,忍不住一问“如何身归混沌?” “姑娘有佐王之才,六十一年必有奇光。” 烂烂摸着下巴好好思考了下,这老和尚胡诌的合情合理,蛮有逻辑的。康熙六十一年就是雍正元年,这是要等四爷继承大统那天才会天降奇光。 现在是康熙四十三年,还有十八年,也就是说烂烂要在这十八年内把四爷推上皇位。 常规下穿越不是搞宅斗宫斗吗,怎么到她这就要插入夺储斗争了。四爷的铁血手腕真的需要她一介弱女子的佐王之才吗?老和尚是骗钱的? “虚空之人”,看来之于这个朝代她真的是个多余的存在,她这个多余的人就是历史里的一只蝼蚁,该怎么撼动大厦? 沉思之中,老和尚一句话就把她叫回现实:“姑娘还没给赏钱。” 顺着老和尚的目光,烂烂发现她手上的镯子正陷入老和尚炽热的目光的灼烧中。 好你个出家人! 烂烂扭头就走,谁想老和尚竟然拉住她的衣角,这是吃准了她要名声。 这叫什么破事,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不是人的杂碎东西,算是领教了老和尚的手段了。烂烂从手腕中拔出镯子看都不看就摔到老和尚的胖肚子上。 人心难测,笑起来是弥勒佛的面目和善,收起钱来是韦陀的斤斤计较。 第五章 斩断旧情 寺院的后山清香宜人,桂子落在鹅卵石间的缝里,像是开在那儿的小花,努力又倔强。 幽香的气息从禅房中飘出,仿佛里面花木繁荣。 葳蕤的桂冠投下的影子盖在烂烂坐的台阶上,她撑着腮看着花絮如何从一颗树飘到另一棵更高的树,想着该如何越过她所在的高墙内跳入更高的高墙内。 阶梯的下方的拐角,戴铎踩着白色的桂子走来,手里攥着白玉簪子和白玉手镯,正是烂烂大方甩给胖和尚的那对玉器。 走到拐角,犹如掀开一面纱,戴铎惊喜地发现那个丢失已久的姑娘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似是等了他很久。 戴铎兴奋地跑上台阶,烂烂赶紧起身给人让路,她退到了那株桂树下,桂子从树上落下停留在她头上。 戴铎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这个同样把他当成陌生人的姑娘。什么时候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开始注意不到他了? 戴铎呼喊她:“兰兰。” 烂烂把看向远处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陌生男子,目光淡然的似是不相识。 “你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了?”戴铎惊愕,不过就是把她送进宫选秀了,怎么感觉把人丢了,似是丢了一辈子那么久那么陌生。 “我是师兄啊!”戴铎捏紧了手中的玉器,急切地想寻找丢失的姑娘。 师兄? 烂烂想起来了,道:“哦,我听表姐提过。” 戴铎不满意,他现在在曾经痴爱他的姑娘眼中竟然是别人口中的陌生人。 “兰兰,你怎么了?” 烂烂老实回答:“我表姐说我从树上摔下来脑袋磕坏了,记不得前尘往事了。” 戴铎气坏了,手中的玉器掉在地上,他像一匹狼一样扑上去把烂烂的手架在树上。这种被遗忘的气恼就像下了一步错棋毁了全盘一样,肠子都悔青了。 “做什么?”烂烂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采取紧急措施,一脚往他身下踹。 这下子,戴铎不是肠子青了,是脸都绿了,像头顶的桂叶一片绿油油。 戴铎捂着踹疼的那处,两只膝盖扑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像一只可怜的狗跪在主人面前。膝盖被刚刚丢下的玉器磕的疼,眼睛骨碌一转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他拿起膝盖下磕人的玉器。 烂烂抬脚就想溜之大吉,戴铎抓住她的脚想做最后的挣扎。 眼泪成为戴铎深情的攻击武器,他留下让人不忍的眼泪说:“兰兰,你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吗?” 真的没印象! “这个手镯你不是最喜欢的吗?你以前戴在手上从不摘下来,你看见我时总是偷偷地摸它。还有这支簪子我送你时只刻了你的小字,现在它已经刻上了我的姓氏。” 摇尾乞怜,可怜巴巴! 烂烂怜悯地转过头看着跪在她脚下楚楚可怜的师兄,实在是卑微!如果他不是清人,头顶上有毛的话,烂烂会像抚摸着家里养的那只狗狗一样摸摸他的头。 原主的风流债烂烂该怎么偿还,一棒子打死算了,要知道一个府邸格格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被人撞见就是有辱皇家颜面是要秘密处理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戴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扒她大腿,难不成分手要了他的身家性命? 为了各自的身家性命,烂烂只能无情地甩开他的狗爪子和无情地劝退他。 烂烂深情一把,想了句十分合宜的诗:“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无情地说:“你留恋过去,我早就不知道过去是什么了。我不是过去里面没有你的记忆而是我没有过去。我们把往日的情分断了,就此别过。再见时你就得像现在这样跪着向我行礼,别再聊什么昔日的情深似海,于我于你都好。” 戴铎深知兰兰这步棋对他日后的前途有多重要,他必需用情打动她。忘了也没关系,就像她过去清纯无知那样哄骗就好了。 “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之。难道我们就只能做路人吗?”戴铎掉下眼泪,像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一样卑微地乞求着。 烂烂定定的站着,她是对原主的过去一无所知自然对戴铎毫无情意,况且她更讨厌这种跪着求人的人,因为这会让有同情心的人束手无策。 戴铎见烂烂愁思,一定是心生徘徊于情不忍了,趁机抓住烂烂的手,想把镯子给她套上去,那样似乎这步棋就稳稳地被他攥在手里。 烂烂只感到手上一凉,就看见戴铎正往她手上套镯子,心里似乎一亮冒出了一个点子。 烂烂说:“把簪子也给我。” 戴铎心里一喜,似乎那个傻气又天真的女孩又回来了,只是比起以前的温柔她还带了点小脾气。 戴铎把簪子跟献宝似的捧出来,烂烂伸手要拿过去,戴铎开心地像娶了媳妇似的站起来甜甜蜜蜜地说:“我给你戴上。” 好,先让你笑会。 “你在这等等我,我去去就来,别走开。”烂烂吩咐说,跳着脚跑下阶梯。 直到好一会烂烂已经从拐角消失了戴铎才醒过来。方才烂烂那开心的笑容就像印在他薄唇上的吻,给他整迷了眼。 他像个等着相公的小女子犹如失了魂痴痴呆呆地站在树下望着拐角。 直到听见一声凄厉的鸟叫,烂烂才从拐角出现。戴铎看着她抱了一个小小的香炉费力的走来累的满头香汗,赶紧跑下去抱过来。 “兰兰,你抱着这个来做什么?” 烂烂看着戴铎一脸无知的样子,盯着他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秘密!” 一瞬间,戴铎感觉那个温柔可爱的姑娘长大了,变得机灵调皮,他对这个女孩的喜欢又上升了一厘米。 只是,玉簪子怎么没见她带在头上? 看着一脸茫然的戴铎,烂烂又说说:“把它抱上去你就知道了。” 见圆滚滚的一个汗珠挂在烂烂的额头上,戴铎伸出一只手想给她擦去。手还未高过烂烂的下巴她就急急地跑上去,戴铎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抱着沉重的香炉爬上去,抬脚很艰难。 这香炉果然很重。 戴铎把香炉放在树荫下,有些期待地等着烂烂说的秘密。 烂烂则是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墨绿色的绣帕子包得鼓鼓的,拾起一块石头一砸,清脆的声音一响。 “兰兰,你在做什么?” “我想给你烧点金贵的香。” 戴铎感觉一股清香异常清晰地缭绕在鼻尖,那是桂花香。 戴铎蹲下去从后面抱住烂烂,又握住烂烂抓住石头的手,下巴抵在烂烂的头上如同摄取沁人心脾的香料一样享受地吸气。 吃老娘豆腐! 烂烂一慌,推了他一把,戴铎一屁股摔在地上。烂烂警惕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匹不怀好意的狼。 戴铎像失去了令人安心的香气一样有些焦躁地质问烂烂:“兰兰,你怎么了?” 兰兰说:“我都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过去了”她拿起那包东西又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们之间必需有个了断! 烂烂把帕子里的粉末倒进香炉里,袅袅的香气飘起如过往成云烟。 戴铎明了了,那是那只玉簪子和玉镯子的粉末。他从地上跳起,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昔日里爱恋他的女孩竟然用这么温柔又残忍的方式来结束过往。 戴铎愤怒地将香炉一踢,烟灰滚落在台阶上,白色的桂子被灼红。 烂烂说:“你以《有所思》劝我,那我也以《有所思》回敬你。” 戴铎愤怒的红脸色一变成了青色,似乎是被妻子抓奸在床。可是转念一想,钱灿灿最在乎的就是姐妹情谊了怎么会把他们之间那件闭晦的事抖出来。 “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烂烂吸了口气,像兔子一样跑了。这可是她处理过的最文艺的分手了。 心上人跑了,戴铎孤孤单单地坐在台阶上,看着不再复燃的灰烬,凄厉的鸟鸣从桂花树上飞下来,戳在他如死灰般的眼眸里。 戴铎的眼里藏着他们年少懵懂时的欢愉。那时,父亲将他寄在热河名师钱仲书门下,兰兰还是个稚嫩的青草一般的姑娘。 钱仲书当时还只是个穷秀才先生,夫人走得早,只得了兰兰这么个女儿,宝贝的紧。 戴铎对钱兰兰最初的印象是他屁股后面的一条尾巴,走到哪跟到哪,说是死缠烂打也不为过。 幼年一次上元节夜里钱仲书带她去攀山时,从烟花最亮的地方她找到了画本子里京城,又暗自想象着京城的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而从京城里来的少年戴铎就是行走中的京城,身上的坠子、腰带、发冠……无不显示着京城人的高贵和京城的繁华。 那年戴铎已经十八岁了,身如松柏修竹,钱兰兰还只是十二岁。所以,她总是仰着脖子眨着眼睛问戴铎京城是否像璀璨的烟花盛放的这样或那样的繁荣。 戴铎本是不喜欢这种出落在乡野的辛夷花。 可钱仲书是有才的先生,亲手教出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甚至出落的比京城贵族女子还要优秀,她的才艺使她如明珠般闪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德和才赋予她高贵,因此兰兰注定与众不同。 和她对诗,戴铎总是自愧不如,和她和奏,戴铎总是难以相和,共砚作画,画作则是相形见绌。 要说戴铎为什么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除了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教化,大概就是这段少年时期里他总是在钱兰兰面前抬不起头的缘故。 戴铎唯一有脸面的事就是他是来自京城贵族人家的少年,钱兰兰听过京城的繁华,他却是在繁华下长大的。 钱兰兰读过万卷书,可那些都是不会动的死书,有时间和年月了。钱兰兰对戴铎最初的爱慕大概是喜欢一本活书。 平日里戴铎总是一言不发,因为他说的不好说的一般的言辞就会被钱兰兰咄咄逼人的口气驳的遍体鳞伤。不过,一到兰兰拉着他问京城里的乐事趣事,那口水不续茶也用不完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这是兰兰唯一一次对他低声下气。 钱仲书给戴铎说过细水长流的故事。他说有一个落魄的才子流落烟花柳巷中,柳巷的花娘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于是才子编了一个又一个繁华的世界并把它们做成了一本诗集。花娘出重金想把诗集一举买下。才子深谙细水长流的道理,于是将诗句剪成一段又一段,一天卖一段。最后,花娘天天上门来,自此才子穷困潦倒的人生里开始了夜夜笙歌,日日风流。 其实花娘爱的是诗句里的繁华,无关风月。而才子爱的是风月,诗句里的繁华离他已经很远了。 钱仲书不仅教戴铎细水长流还教了他学以致用。可能是人老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把这招用到自己女儿身上。 戴铎规定每天只给兰兰讲一个时辰,要知道他十八年都在京城的水土里泡大,讲这些不过是小意思。重要的是他怎么把兰兰这条天真无知的鱼儿钓到手。 渔夫每天费尽心思去琢磨该上什么样的饵料,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分量,享受着每一天鱼儿上钩时的快乐,并乐此不疲。 那条鱼儿还不知道它钓了一个渔夫,它一心只想上岸换个池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戴铎喜欢上了兰兰,而兰兰喜欢上了他故事里的京城。 书上说,玉,润人。戴铎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玉簪子,玉簪子上他偷偷刻下了兰兰的小字和他的姓氏。 当兰兰问起哪来的,他只能说是从京城里带来的。于是兰兰满心欢喜地收下。 《有所思》中说:“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意思是不要问我送什么礼物给心爱的姑娘,用珍珠点缀的玳瑁簪,用玉缠绕起来。 现在,玉碎成灰随风扬,真真是应了下文。戴铎坐在台阶上悔恨不已地说:“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意思是,我知道你已经变了心,因此我把这个玉簪折断了烧毁了撒在风里,让我们的过往成烟灰随风而去。 戴铎很想狡辩他没有变心,他只是肉体出轨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 失恋让戴铎期待明天的东方日出,希望风不会太冷,晨风鸟的叫声不要太凄厉。 第六章 丝竹声起 那天夜里,月色凉如水。烂烂又爬上了辛夷花树。那些花儿开的真好,每一朵花儿都如美人的红唇般饱满鲜艳,烂烂也在想如果她是男子,一定要做辛夷花的盗花贼。 烂烂在花的清香中浅浅睡去,梦里,她看见了辛夷花好像张开嘴唱起了歌,看见了一双青葱玉指在拨弄琴弦,一只一张一闭的红唇就如被风拨弄的辛夷花不难想象那朦胧的雾气遮盖的是怎么样一副花容玉貌的女子。 让人印象格外深刻的是那如青松修竹一样笔直的腰脊,用亭亭玉立这样清立的词形容她再好不过了,烂烂想。 声乐停的那会,她掀开朦胧的睡意跑到回屋里床上又盖上朦胧的睡意睡去。 早上还没醒来,菜菜端着一盆水还没跨进门槛,声音就把烂烂叫醒了。 “格格,格格,昨晚那个住的最偏远的玉格格承宠了,那个嗓音吵的我一晚上都没好觉。” 烂烂倒是觉得那是个很轻柔的催眠曲,如果不是中间停了,她可能都要在树上一觉睡到天明了。 菜菜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狐狸骚子,贱人……” 烂烂掀开帘子闭着眼模糊地听着菜菜的碎嘴,又睡过去一趟了,脸上还没有贴上往日清晨那块温温的毛巾,直到她脖子歪的疼了才把睡意脱去。 烂烂睁开眼就瞧见菜菜把那块毛巾当成仇人的脖子一样拧的干巴巴还不肯松手,水都没了热气了。 “菜菜?” “哦,来了格格。” 毛巾敷在脸上,脸都凉了。 这还不算什么,给烂烂梳头的时候头发都被菜菜扯掉了几条,疼的她头皮都发麻。 烂烂只好打发她走:“菜菜,你去看看兔兔把饭领来了没。” “哦,好。”看到菜菜放下的那把木梳上的毛,烂烂想明儿个,不,往后都不能让她梳头了。 烂烂也不知道她从都没有正眼瞧过玉格格得宠了怎么就碍着她吃饭了,好好的一碟青菜就被心不在焉的菜菜扣在地上了。 只听见如同落水的扑通一声,烂烂跑过去一看,和那盘青菜扣在地上一样菜菜的头扣在了那盘青菜上,她从地上抬起头鼻子上还带了一根青菜。 咦!不忍直视——鼻青脸肿。 没了送饭的菜,烂烂只能拿菜菜那绿的跟新鲜的青菜一样的表情包送饭了,笑的她掉了好几颗米进气管,咳的她肺都要跳出来了。 吃完白粥,烂烂躺在摇椅上磕着瓜子,菜菜和兔兔又像一只勤劳采花蜜的小蜜蜂一样开始绣花。 平日里菜菜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和兔兔一起绣花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敢说菜菜是个安静的女子。 悠闲的日子里,一个嗑瓜子,两个绣花,三个安静的姐妹花。 今日菜菜却破天荒地打破这种宁静。“格格,你可知那玉格格是怎么勾引爷的吗?” 烂烂好奇地摇摇头。 菜菜说:“是靠一只猫!” 烂烂说“哦。” 菜菜又问“格格你知道她那只猫怎么来的吗?” 烂烂老实说:“不知啊?” 菜菜轻蔑地说:“她那只是野猫。” 烂烂好奇一问:“她为什么要养野猫?” 菜菜像是鄙视着一个洗脚丫鬟一样地说:“她住的地太偏僻了,野猫常常出没,听她的贴身奴才说她晚上都是抱着猫睡觉的。” 和猫报团取暖。 烂烂想了想,说:“她是不是太冷了。” 菜菜气愤地说:“还不是她装的楚楚可怜把爷勾去给她暖被窝,今天早上爷还派人给她送了几床暖被,给她美的,那猫儿都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上房揭瓦了没? 那给你气的牙痒痒的,拔了我头发摔了我的菜。呜呜~烂烂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丫头这样的心性迟早会出大事! 这天下午,烂烂轻车熟路攀上辛夷树眺望远方。日子果然暖了,那绿叶的颜色比红花还要鲜艳。 最夺眼的是荷花池上的接天莲叶无穷碧,百花争艳它却独处一格的清心养目。 或许是这树又长高了,烂烂不仅瞧见一个女子站在桥上而且还瞧见她手中抱的是一只猫。 一定是野猫! 这女子一定就是菜菜所说的玉格格了,看着背影瘦的弱不禁风大概就是菜菜说的楚楚可怜了。衣服应该穿的是浅色的,荷叶把碧色映在她身上倒把人显得是块不错的碧玉,仿佛是由荷叶孕育而生的。 远处又来了一波人,奴才婢子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不过看着架势不像是来赏荷叶的。正常来说大家伙都是来赏花的,可这个季节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荷叶倒是生的葳蕤茂密。 烂烂揉了揉眼睛,仔细瞧瞧这阵势像是冲着桥上的小碧玉来的。只见玉格格给她们行了平礼,却不见对方还礼。 那行人中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率先出了头,手指头伸的直直的,嘴巴闭闭合合没完没了地喷,像个泼妇骂街一样。 没想到四爷的后院里还有这样的悍妇! 小碧玉倒是不卑不亢,直直的脊梁倒是比那个泼妇的手指头伸的还要挺直,手又一边捋着猫,似是在安抚那只吃了不少唾沫星子的家伙。 也许是小碧玉这种不动声色的表情惹恼了泼妇,她那长长的手指曲卷成锐利的爪子向小碧玉的肩膀袭来,猫儿一惊扑向泼妇的脸。 隔着好远的距离烂烂害怕的闭了眼睛,再睁开眼时那个泼妇脸上见了血,果然猫爪子比人爪子更有杀伤力。 手还没摸上脸,血就已经滴到泼妇手上。真的伸手摸到血时,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瞬间像是把众人吓得给后退了都一副事不关己打算看戏的样子。 那几道爪子给悍妇换了一个全新的面孔,狰狞的、可怕的、冒着杀气的。玉格格似乎见了魔鬼害怕地朝后一退,那猫儿早已逃之夭夭。和悍妇一同前来挑衅的姐妹们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也向后退了几步,如同躲进了龟壳中。不过,看她们的眼神炯炯倒不是真的害怕,甚至有点兴奋地期待这两个女人的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这俩个女人似乎就是她们的凶手,掐死一个算一个。 悍妇伸出来她的毒爪捏住玉格格的细脖颈,提着玉格格的脑袋将她摁到桥拱上。 要出人命了。烂烂眼皮一跳,踩着摇摇欲坠的树枝两眼一闭跳上了围墙。 四爷和戴铎正要去书房议事。戴铎老早就时不时地往辛夷树上张望,心不在焉地听着四爷说的那些话。直到烂烂踩着摇摇欲坠的树枝跳到墙上时,他的半颗心都要扑到墙上去了,手里攥了把汗。 烂烂犹犹豫豫地看着地面少得可怜的小草,估计跳下去不死也残废。 “格格,格格,你在做什么?”菜菜只瞧见烂烂如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兔在墙上哆哆嗦嗦的。 朝下一看,真是那日在桃花林打坐的小兄弟,烂烂眼睛一亮。至于这个戴铎还是不要麻烦了,想想她是用什么手段把人家劝退的就一脸惭愧。 烂烂对四爷说:“接住我!不……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 威逼! 四爷脸色一红,比那年久失漆的朱墙还要艳上几分。堂堂大清未来的正主竟然有人敢居高临下地威吓他,这丫头是胆儿肥了还是脑袋是铁做的。 站这么高,大嗓子一喊把那事全抖了,他堂堂四爷不就跟在大街走光了一样吗? 这是个想死的! 戴铎可顾不上他们之间的秘密了,想接人,伸出脚要往前走又犹豫地把要伸出去的手放下,最后他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已经脸红的像煮熟的虾蟹一样的四爷。 毕竟,她已经不再是昔年的师妹了。 见小兄弟愣住了,烂烂再次喊出:“你接不接?”那口气似乎就相当于街边小贩强买强卖的威逼。 四爷心里那叫一个波涛汹涌,朝那堵墙走过去眼神里就是杀气腾腾,当他抬头看向烂烂时,烂烂不禁打了一个抖,好冷的冰刀子! 还要不要跳,这下面仅剩的那几根软绵绵的小草儿似乎都被这位爷的寒气灌成尖锐的刀子,这算什么?这位爷才是真正的冰刀子,咔嚓咔嚓。 不管了,人命关天。下冰山就下冰山,咔嚓就咔嚓,谁让烂烂她正义感爆棚。 “啊。”烂烂大叫一声壮个胆,敢跳下去全凭一腔孤勇! 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四爷陡峭的鼻梁烂烂就如惊慌的野猫一样不带片刻犹豫而是带着不多不少的害怕地跳下四爷不冷不暖的怀抱,跑的跟后面有饿狼追赶一样担惊受怕的小羔羊。 四爷有些失落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旁边表情同样怪怪的戴铎。 戴铎也有些失落啊。为什么抱她的人不是他呢?不过戴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四爷不会怀疑他刚刚的动作? 四爷说:“戴铎,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头疼的女子。” 戴铎试探性地说:“举止是荒唐了,爷若是不喜欢就谴出去。” 四爷一本正经地说:“皇阿玛赏的东西是不能丢了的。” 可是,戴铎却丢了。 戴铎苦涩地笑着:“是,奴才多嘴。” 烂烂跑去时,看戏的群众纷纷退了场,桥上是凌乱的血滴子描绘了两人争斗的激烈画面。她勇猛地从桥上一跃,带着刚刚跳向四爷怀抱的一腔孤勇坠入了池中,连热身都来不及做。 冰凉的池水刺激着烂烂的神经,她内心抱怨,刚才就不该被那厮吓破了胆,犹犹豫豫的。如果她早跳下去就不会迟来这么久,看到的就不会是玉格格从桥上滚落的那一幕。 现在她只能勉力去寻找了。 烂烂焦急地喊:“玉格格,玉格格,你在哪?” 不过才一瞬间,她明明是寻着溅起的水花跳下来的,怎么就捞不到人?跟人躲起来了一样,不会是沉了? 啊,不好。一只脚抽筋了!糟糕,有水草,烂烂眉头一皱,她使命地挣扎,水都搅浑了。 呼吸要被剥离了。难道她也要挂在这?不行,她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四爷,还没完成她佐王的大业,上天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就这么死了,死在这么臭的淤泥里,回不到现代了吗?还有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姐。 虽然意识模糊,但是烂烂能感觉到一只如藤蔓一样瘦削的手捞住了她的腰,带着她拨开亭亭玉立的荷叶柄子,到嘴边的水也慢慢变得清晰清凉了。 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天命真子——四爷? 做梦! 烂烂睁开眼想找东西吐了口中带泥巴的口水,却瞧见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床边。 摸摸,身上盖的,这软绵、这厚度烂烂的床可没这待遇。估计是她下水救人被落水的人救了,这应该就是玉格格的住处。这么挺直的脊梁就像亭亭玉立的荷叶杆子一样不外乎就是她在树上看见的小碧玉玉格格。 玉格格转过身子,关心问道:“你醒了。” 真清瘦,烂烂想起一句诗“思君如满月,夜夜清辉减”,说的就是这种想四爷想的减肥的姑娘? 烂烂说“嗯,谢谢你救了我。” 说来也惭愧,明明她是满腔热血要去捞人的。 “谢谢你。我知道,你下水后一直在找我。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袖手旁观的人。” 烂烂尴尬地摸摸头:“我,没救到你,还差点把自个给赔了进去。” 玉格格说:“你,你很好。我差点连累了你。” 烂烂又好奇了:“你水性那么好,我叫你时你怎么不应我。” 玉格格有些犹豫地说:“我,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烂烂失落道:“你你,你怀疑我,怀疑我什么?” 这府里是多可怕,连掏出性命的人都要事先被怀疑一番。 玉格格惭愧地说:“对不起。” 烂烂皱着脸生气,掀起被子要走,她的人生受不了的一是欺骗二是受不了怀疑。 玉格格拉着她的手乞求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你别生气,我……我不想又失去一个对我好的人。” 又? 烂烂看着她泪汪汪的,楚楚可怜的。不过倒不是菜菜先入为主的偏见中的楚楚可怜,而是一种对温暖的渴望而表现的楚楚可怜。 患难见真情。其实,在这孤独的异世,烂烂也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姐妹。她俩可是过命的交情。 烂烂说:“好。如果你和我做姐妹,我就原谅你对我的怀疑。” 玉格格喜极而泣:“真的?” 烂烂故作生气地说:“你还对我带着怀疑的语气,哼!” 玉格格心知这是烂烂的小脾气,笑着摇摇她的手似乎是在动摇她的假装生气,“好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 烂烂说:“你叫我烂烂,我就原谅你。” 玉格格捏着烂烂的脸,给她扯出笑容,“好,烂烂,笑容灿烂的姑娘。” 烂烂伸手去扯玉格格的脸,“那你呢,玉儿吗?” 玉格格说:“我叫白玉儿,”表情如水一样软化,她似是在回忆着一个遥远又温暖的过去。 第七章 丝竹声再起 “白玉儿,白玉儿,你在想什么?”烂烂跟小孩摇拨浪鼓一样,小手晃在白玉儿失神的眼睛里。 白玉儿说:“想一个人。” 烂烂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谁?” 白玉儿笑了笑,柳叶眉毛弯弯,像是在笑烂烂的可爱或是仍然浸润在她的回忆里。 “四爷是不是?”烂烂笃定地说。 白玉儿笑着摇摇头,“不是。” 好样的姐妹,绿了他家大爷。 烂烂一脸嘻嘻,“诶诶诶,谁谁谁?”真有节奏,像那个梨花板子拍的一样。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就……” 白玉儿察觉失语了,她有些顾忌她要说的人的身份,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烂烂张着嘴看着她顿停的表情。 “就怎么样?” 白玉儿笑着缓过来:“就你一个姐妹呀。” 女人的直觉比狗鼻子还灵,“别打岔,你刚刚的语气不是这样的。” “我给你讲那个人好不好。”白玉儿又想打岔。 “好。”烂烂爽快地接受了,搬来一张凳子,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瓜子给白玉儿分了一半。 “你到床上去,我坐凳子上。” “你想听故事啊?” “你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 白玉儿噗的一声把瓜子壳笑飞,“你太逗了,怎么想的。” 啊,会错意了? 烂烂摸摸脑门,毫不掩饰自己的尴尬地干笑了把。怎么想的,好姐妹绿了自己的爷们,还想让人家托盘而出,这不是逗嘛! 算了算了,这瓜不甜不尝了。 白玉儿转身去柜子里取了把琴出来,坐在地上,盘上腿当桌子放琴,手指撩拨。 “噔……噔……” 那琴音似是波动的水纹,一圈又一圈荡开,把窗外的风儿招进来,帘儿摇摇。 “好听吗?” 烂烂放下瓜子,撑着腮痴痴地说:“好听,帘儿都起舞了。” 白玉儿嗔笑,那笑声如银铃掺在如水的琴音中叮啷叮啷响,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烂烂,你可有喜欢的人。” 烂烂摇摇头,等着白玉儿说她喜欢的人。 “我有。”白玉儿哽咽地笑着,不知道她的眼泪是不是太咸了,像盐水一样塞在喉咙里,她的唱声是沙沙哑哑的。 “试妾与君泪,两处滴池水。 看取芙蓉花,今年为谁死!” 烂烂咬着咸咸的瓜子壳,不明不白地听着,却不知不觉地落泪,仿佛嘴中尝到的是泪的苦涩。 其实泪不一定是咸的,泪多了就是苦涩的。 一曲罢了,血染上弦与指,指与弦如胶与漆不能分离,白玉儿那双横波目落出雨天。 “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愿意为他做到最绝,这是我对他的喜欢。”白玉儿流着泪坚决地说,她那脊骨是那么的直挺。 烂烂现在可能还无法理解白玉儿,但她永远无法忘记白玉儿的坚决。 这一定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然怎么会有芙蓉花哭作断肠草的情节,烂烂想。 最后一把瓜子磕完,烂烂忍不住把手伸向……刚刚大方分出去的那一半,舔舔嘴皮子,“嘿嘿。” 白玉儿摸摸烂烂的脑袋说:“你可真是只小馋猫。” “嘿嘿,哦,对了。你那只小野猫呢?” “又溜出府了,到晚上才回来给我暖床。” “哇,它可以出府耶。” 白玉儿试探性地问:“烂烂,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是溜出贝勒府? 烂烂明知故问:“去哪?” 白玉儿说:“去哪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个后宅里,这里一只手比一只手黑。” 烂烂看了眼窗外太阳还是像灯泡一样挂在天上,没黑啊,怎么就有点怕怕。她没嚼,把瓜仁吞下去,“我不知道,但我渴望自由。” “那你呢,你这么问我是不是想好要逃哪去了。” “我不逃,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地离开。” 烂烂饶有兴趣地问:“哦,介不介意捎上我。” 白玉儿斜了一眼烂烂嘴上半片瓜子壳,“你会什么啊,别拖累我。” 啥也不会,就会吃。 烂烂说老实话:“我会饿。” 白玉儿笑岔了,“哈,你还不如说你会吃。” …… 两人就这么从泪场转向了笑场,笑声飘荡在这个安静偏僻的小院的上空,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格格。” 这么平静而没有起伏的声音,除非兔兔就没有别人了。 按理说应该是菜菜找来的,怎么……不合理了? 屋子里笑声戛然而止,但是俩人脸上依旧开心的合不拢嘴,眼睛眉毛如月儿弯弯。 “碎玉,把柜子里的那几床被子取出来。” 一直没见丫环伺候,烂烂还以为这院子里没奴才的。 碎玉抱着被子说:“格格,都折好了。” 这是几个意思? 白玉儿说:“烂烂,你带回去,天气还冷。” 看来是一点小意思,不过三床被子会不会闷出痱子? 白玉儿一看烂烂摸下巴的呆样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你盖一床,送两床给俩丫头。” 烂烂又想,这四爷到底给白玉儿送了多少被子暖床,送完姐妹还帮忙打赏了身边的人。 好处这种东西烂烂向来是来者不拒,笑嘻嘻地说:“那我就不客气照单全收了。” 白玉儿如长姐一样一本正经地对烂烂说:“烂烂,你要是逃不出去在这里就要学会收买人心,步步为营。” 烂烂的笑僵住了,白玉儿是不是要撇下她自己一个人逃走了?她激动地抓住白玉儿瘦骨嶙峋的肩头厉声警告她: “格格私逃祸及家人,你不要命了?” 原来……原来这个嬉皮笑脸的女孩是知道利害的,看来这个牵挂可以放下了,所以她只剩下最后一个要去了结的牵挂,白玉儿心想。 “你放心,我不会不知分寸的。”白玉儿握着烂烂的手轻拍,像是在告别。 烂烂小声嘟囔了句:“希望我想多了。” 白玉儿说:“我和你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因为你其实什么都懂,何必我多言呢?这么聪慧的人是,白玉儿想。 烂烂说:“好,我回去吃个饭睡个觉就把你忘光光。” 烂烂笑着跳着走到了门口,白玉儿不舍的抱起了这个今天才来的牵挂,强忍着眼泪把眼睛都逼红了。 扑通扑通,俩人的心好像跳到了一起,这是不是一场催泪的生离死别现场? 两人松开怀抱,烂烂就瞧见双兔子眼,“白玉儿,你怎么眼红了?” 怪,真怪!白玉儿一定有问题。 “白玉儿,你和我说清楚你要怎么逃出府。” “都说了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寂寞了说来排遣排遣。” 说好了两不相疑,烂烂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瞅着白玉儿看着十分可疑的眼睛,嘴里蹦出阴森森的话:“你最好别骗我,这是我第二个忌点,我们是朋友。” 白玉儿举起三根手指,眼睛还红红的说:“真的,我不逃,我还得顾念全家上下几百口人。”要不然除了你我怎么会做出把被子也留了一床给彩彩,顺手又送了一床给杜杜。 “有道理。”就是说不出哪有问题。 临走的时候,白玉儿又补了一句:“烂烂,你是有福之人。” 最后的祝福了。 烂烂走远了,碎玉听见白玉儿说:“因为,四爷和我说他喜欢的只是只小野猫。” 烂烂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了白玉儿的住处,眼皮突突地跳,回头一看,除了一只野猫在墙上乱蹿,那里再没有别的气息了。 也许,是她多心了。没有人会想不开带上全家去死的。 然而,就在烂烂想开了,放下心了,这边白玉儿已经开始给碎玉收拾细软了。 其实也没什么遗产留给碎玉了,就是一床四爷赏的被子上的丝线还值点钱。这也好在她住的偏僻,除了碎玉这个丫环就没别的奴才。不然,被子都要劈成几块分了。 谁会不开眼看上这种寒酸的主子,哪个狗奴才不是挑肥肉叼的? 这天夜里,贝勒府上少了个奴才和一个府邸格格,以及,一只野猫。 打更的奴才听见了一只猫的绝叫,还有,几个黑影拖着几个黑影在黑夜里乱窜,他吓的大小便失禁倒是没有,只是晕在地上,险些和那只猫一样一命呜呼。 第二天早晨,那奴才被一根冰凉的舌头舔醒了,睁开眼就是一头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又给他吓晕了。 直到太阳晒到屁股,那奴才方才睁开了眼睛,闹鬼的事他给咽下去了。因为府里最忌讳的就是神啊鬼啊的事,造谣生事的人是要一棒子打死的,倒不如叫值班的弟兄们都看见了才好生事,这是年侧福晋早早就有了的警告! 就这样,那奴才只是一如既往地回到了值班室,昨晚的事他只字不提,等着东窗事发那天的到来。 这天早上,玉格格身边的碎玉也没来领吃食,灶房的人又多了几碗闲饭,开心的把它们都分了。 少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和主子,别人的明天只会更好。 这天早上,烂烂很早就醒来了,来伺候她的人并不是那个叽里呱啦的菜菜,而是废话不多说的兔兔。 奇怪了,昨天她站在墙上发抖时还听见菜菜叫她,只是太害怕了,生怕一个回头就踩滑摔成烂柿子才没勇气扭头。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把自个吓破胆摔死,自然就不给她回话了。 当时在白玉儿那听到兔兔喊她,还以为是菜菜生气她在墙上没回话嗓音都变了,没想到来者竟然不是菜菜。 她和兔兔回来的时候却不见菜菜人影。烂烂怎么也想不到菜菜在她走回路时,一个人提心吊胆地绕了另一条野猫四蹿的小道,背着她偷偷摸摸去见了白玉儿。 菜菜回来的时候,烂烂已经在沐浴了。 菜菜走进小房,一头倒在新被子上,新被子软绵绵的她没感觉地睡过去了。醒来时却是一脸冷汗惊悚地看着开门进来的兔兔,难得一回菜菜啥也没念叨。 熄灯后,兔兔敏锐地感觉到菜菜在不停的翻身,难道是睡过一觉后精神饱满,生龙活虎的睡不着觉了? 不是,菜菜的精神不大好,半夜里兔兔起来解手。在过道上,她发现一个球,黑球,像一只怕冷的猫把自个裹成圆粽在黑夜里瑟瑟发抖,就是菜菜本人。 走进一听,是哭声,兔兔同情地蹲在菜菜身后默默地陪着黑夜也陪着她。 同情,是因为人类的悲伤有一星半点的相同。 那时,兔兔理解到的是那天可能是菜菜某个亲人的祭日。 等菜菜回过头来时,留给蹲麻了的兔兔和屋里正呼呼大睡的烂烂的是一声贯穿耳膜的尖叫,紧接着,一向冷静的兔兔一屁股摔在地上,而罪魁祸首菜菜则跳了起来,烂烂这时也从屋里跳了出来。 烂烂能看见的只有菜菜惊慌失措的背影消失在她房的门口和微弱的月光下兔兔大的的吓人的瞳仁。 “怎么了?” “菜菜可能遇上家里人的祭日,伤心,我蹲在她身后吓到她了。” “哦,理解。” 前面烂烂能理解,后面烂烂就不能理解了:兔兔喜欢站在人身后捉弄人了,还是兔兔学会关心人了? 不管了,一觉醒来就是今天早上了,菜菜依旧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到底是昨天的悲伤蔓延到今天了,还是白玉儿得宠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才闷闷不乐? 女人心,海底针。 要不,今天先陪菜菜出去散散心,找白玉儿玩的事先搁浅再议,反正不能把她俩凑一块,俩人动口还是动手烂烂心里还没个底数,烂烂帮谁都里外不是人。 一个是铁的姐妹,另一个是……也算是姐妹。 先安抚这个失魂落魄好几天的,烂烂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荷花池仿佛一夜间颓唐卸了绿装,没卸干净,碧绿色褪成浅绿色。 站在桥上,只瞧见远处有一块地的荷叶都折了,七倒八歪的,烂烂觉得没什么看头,心想看衰景郁闷的人不更郁闷,拉着菜菜的手就想换个地方看看别的,给她整振奋。 走啊,烂烂像头拉磨的小毛驴,拉不动。回头一看,神奇了,菜菜那眼睛跟塞了块碧玉贼亮贼亮的盯着那片折叶,精神了哈! 这么感兴趣,不如和她一起去那看看。 “兔兔,去看看有没有小小的小舟,我们去那看看。”烂烂指着菜菜看的眼睛绿到发光的地儿说。 菜菜脸色一惊,五色杂呈,喉咙咕噜一下,咽下口水。 兔兔向桥左侧走下去找小舟,菜菜则是疯狂地从右侧跑下去。 怎么回事?烂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把下去的兔兔叫停,“兔兔,别去了。” 烂烂和兔兔赶上菜菜时,她正蹲在柳树下干呕,眼泪鼻涕一齐流,咦—— 烂烂摸上菜菜肩膀,那是个瑟瑟发抖的塞子。兔兔也不自主地把手放在菜菜肩上,和昨晚那个瑟瑟发抖的菜菜一模一样。 烂烂和兔兔互对眼:她怎么了? 两人双双摇头:不知道。 第八章 失音 这得多恶心,胆汁儿给棕色树皮染成黄色,看着就苦。 呕吐是一种感染病,闻着那个味儿烂烂也捂住了嘴,跑到一根柳树下干呕。 “呕……恶……” 兔兔也没撑住,吐了一路才撑到一颗柳树上干呕。 怀孕的妊娠反应也没这么剧烈?等等,菜菜不会是怀孕了,这几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听兔兔说菜菜早饭都没吃多少,早上还赖床了呢。 烂烂弱弱地问一句:“菜菜,你……是不是……跟谁好上了?” 菜菜惊愕地停住呕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格格,怎么想到的?菜菜能感觉得到苦水从她舌头上滑落又堵在了喉咙卡上,酸的苦的味像是肆意摇晃着敏感的扁桃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苦水冲破了重重关卡,决堤了。 “呕——” 看到地上那一坨……令人作呕的玩意儿,反应这么激烈,是了,铁定没错。 回去的路上,烂烂像照顾孕妇一样搀着菜菜,专门挑平坦的大道走,还刻意叫兔兔到前面清路。 菜菜受宠若惊,完全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格格往回走了。 兔兔还蒙在鼓里,就被烂烂打发去买安胎药。而菜菜则是被烂烂拉到小黑屋里。 “菜菜,你老实说这孩子是不是四爷的。” 菜菜没来由的嫉妒白玉儿得宠,这只能让烂烂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孩子他爸锁定在四爷身上了。 一进黑屋,菜菜就慌不择手,还以为事情败露了,心里急得团团转,还想着找个窗户跳出去,被这么一问菜菜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格格,我……”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果然这种事都是女人吃亏,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讨个名分。”烂烂一副仗义地说着,忍不住又伸手摸摸菜菜瘦瘪瘪的肚皮。 烂烂又嘟囔道:“太瘦了,我回头叫兔兔帮忙上街买点补品给你。” 菜菜有点接受不过来,事情怎么就这么发展了? 菜菜慌忙地说:“不,格格,我没有勾引四爷,我也没有他的孩子。” 烂烂愤怒道:“畜生!”口水都喷到了菜菜脸上,感觉那句话就像一个刀子飞到她脸上,一个慌就哭了,。 “一定是他强迫你的,狗男人。我知道,你们这个朝代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分了,你先把身体养好,把孩子生下来。” “格格……” “别打岔,你听我讲啊。像四爷这种有头有脸的男人,他在意的不是孩子,也不是一个女人,抛开权势不说面子可是他的大工程,他一定要滴。等十个月后瓜熟蒂落,你就抱着孩子去王府大门前丢他的脸,不,抱着孩子找爹,他要是不信,你们就来个滴血认亲他不认都得认。” 太绝了,烂烂也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虽然这事和她要完成的伟业无甚关系,就算是行善积德好啦。 从下午那餐起,这个小院里破天荒地开了荤,那肉是烂烂托兔兔把老爹寄来的首饰换了钱买来的。 虽说是骗人的,菜菜还是食欲大振吃的满嘴肥油,毕竟她也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况且,说她怀孕的是烂烂,她也解释过了,是烂烂先入为主,自欺欺人的,怨不得她。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可以好吃好喝几天之后趁着烂烂去法严寺的空当离去,拿着收到的那笔银子到乡下做点小买卖,再也没有人知道她那天晚上做了多么恶心的事,恶心到吐到让人误以为是怀孕。 这样想着她的后顾无忧,菜菜便是心安理得的把饭吃下。只是,药罐子里熬的那碗热乎乎黑乎乎黏糊糊的安胎药,她一舔直接把吃进去已经是渣的东西又悉数呕了出来,为此,烂烂对菜菜怀孕了更是深信不疑,只是烂烂自以为素未谋面的四爷的一世英名已经在她心里黑成一碗恶心的安胎药。 人渣! 警惕: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天下午,兔兔还在收拾菜菜吐的脏物,一个眼生的奴才跑进院子里,尖利的声音像把尖尖的圆锥把来意扎进人耳里。 “年侧福晋邀您前去荷花池边赏鱼。” 既不行礼也不打千,看来这些福晋、侧福晋身边的奴才地位比府邸格格还高,要么就是狗随了主子的脾性。 赏鱼怎么就找上她这个不起眼的格格,年氏究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在盘算什么? 走,去瞧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个侧福晋嘛,又不是杀人犯还吓唬的了她钱烂烂。 烂烂撇下兔兔照顾菜菜,独自一个人跟在那个狗奴才屁股后,由他领着。 一如白玉儿坠水那天,烂烂大老远的就瞧见一大群各色的花姑娘围在一个浑身流光溢彩的女人,花团锦簇,一派祥和! 只是不见白玉儿,算了,她素来就是喜静的人。而多日前还跟她套近乎的表姐躲在这一大撮红花绿柳后面,眼神还是躲躲闪闪的,像是要做什么对不起烂烂的事。 这么多人是来赏鱼的还是来唱戏的?她也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只请了她一人,烂烂尴尬的抽抽嘴角,心里呵呵。 烂烂上前给年氏福了福身子,道:“侧福晋万福。” 年氏似乎没听见,捻着鱼食往水里抛,一个带面纱的格格说:“侧福晋,您看这鱼儿多肥。” 年氏说:“还真是,这肚皮都鼓鼓的,不知道吃了什么肉。”她捏着帕子嗔笑,道:“真肥。” “小六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手放开。” 不管小六子捏的手酸不酸,反正烂烂的肩膀酸,腿也酸。烂烂敢打包票这个小六子捏住她的肩膀不给她起身实打的是年氏授意的。 小六子却淡定自若,“奴才也只是在教兰格格规矩。” 年氏呵斥他:“那也不可如此无礼。” 不是你教的吗? 小六子有恃无恐,“侧福晋恕罪,侧福晋刚那会赏鱼儿入神了,没让兰格格起身,她做奴才的就是不能起身,否则就是藐视祖宗家法,是大不敬。奴才也只是在维护祖宗家法才不得已对兰格格无礼。” 呵!这说的有条有理,句句在理。 烂烂面无表情地半跪着,去你t,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年氏说:“小六子你说的在理,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格格也不过是个伺候爷的奴才。” 你俩果然是一伙的,都t串通好的搭台唱戏,一唱一和,狗屁都让你俩放完了。 强权面前不能再强了,烂烂把半跪改成全跪,前额着地,看不见谁,那就谁也不放在眼里,“奴才得罪侧福晋了,给侧福晋请罪。” 年氏一副好气,“既然知罪了,那就起来。” “谢……” “侧福晋,请恕奴才多嘴,兰格格一人不懂规矩不要紧,大家伙要是学了这种坏风气府里乱了套坏了爷的心情谁担得起这个责。是以,奴才斗胆请侧福晋罚一儆百,以正府风。” “兰格格,你可服气?” 当然服了,来到这个大清朝,水土不服就服你俩的唱功。 而且,能不服嘛,随随便便找个不守规矩的由头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一个奴才。 依烂烂看,不仅她得服,在场看戏都吓得服服帖帖,恐怕这府上除了四爷就为她年氏马首是瞻。 从后院来看,年氏骄妄,看来年氏一族不容小觑,四爷也受不了年羹尧的气,憋屈!难怪史上四爷继位后给他一锅端了。 烂烂说:“是奴才不懂规矩,侧福晋罚的奴才心服口服。” 卑躬屈膝看着就舒坦,年氏说:“倒是挺乖顺的,那你就跪着且罚你三日禁闭。” 这时的年侧福晋还不知道越是乖顺的猫儿反扑起来就越要命的道理,她不可一世地把钱烂烂这只还没有爪子的猫撂在身后,和姐妹们肆无忌惮地肆虐着钱烂烂此时尚是波澜不惊的内心。 带面纱的那位格格说:“这池子里的鱼儿都吃了什么珍馐,肥的让人不忍口水直流。” 年氏调笑说:“我看,你们的身材都没这鱼儿肥,爷还是喜欢珠圆玉润的。听食局的嬷嬷说你们所食皆是清汤寡水,我不如给你们个恩典。” 除了跪在地上的烂烂看不清神色,围着年氏的格格们眼睛都亮了。 “小六子。” “诶。” “你派人下水给她们一人逮一条,送去食局,嘱咐嬷嬷今晚给他们加一个菜。” “是。” 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格格们齐刷刷地跪下,烂烂能看见的就是一排齐刷刷的屁股毕恭毕敬地扑在她面前,她跟着前面同样毕恭毕敬却看不见的脑袋说:“谢侧福晋恩典。” 小六子记得还有没说的台词,“侧福晋,依奴才看,这鱼还能再长长。” 年氏饶有兴趣地说,“你是说,这鱼儿还能再肥点?” 小六子说:“是,不如过几天,等鱼儿肥的不能再肥再抓来下饭,吃起来定是口齿留香,满嘴流油,那才是格格们的福气。” 过几天,这鱼肚子里得塞的多满? 年氏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小六子又说:“侧福晋,关于烹鱼,奴才有个不才只见。” 年氏说:“哦,是什么?” 小六子说:“不开膛不破肚,全须全尾。” 年氏皱眉,“这是何意?” 小六子说:“这鱼啊,它讲究的是一个鲜字。而且呀,格格们只是挑肉吃,看不见内物。” 烂烂晓得,这是南方海边人的做法,丝毫不足为奇。 而年氏却知道这不开膛破肚的鱼儿里面玄机可就大了。 年氏点头,“好,就让各位格格们尝尝鲜。” 我谢你! 烂烂再次跟着前面的屁股的主人说:“谢侧福晋恩典。” 声音如此整齐嘹亮,简直就是俯首称臣的架势。看来这四爷的后宅都是姓年的了,这也难怪四爷登基后前朝几乎都是姓年的天下。 听着年氏一群人散场的脚步声渐远,烂烂将要起身,一双秀手扶着她,烂烂抬头一瞧,是钱灿灿。 像那日脱去手镯斩断旧情一样决绝,烂烂将握着她手臂的秀手脱下,挺起弯的发酸的背,挺直的一如白玉儿的脊背。 “兰兰,你是在怪我不为你求情?” 烂烂不急不慢地爬起,她吸了口气,面色惨败,心中腹诽:破石头忒磕的,怎和人一样生的尖酸刻薄。 “一人夹缝中生存本就难了,表姐何必拖累人呢?” 拒绝同盟! “我们本是姐妹。” 牵强了! “不,我能帮你,你才把我当姐妹,你简直弱爆了才想到和我拉帮结派。” “兰兰,你何必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你帮我也是帮你,我们是相互扶持。” 烂烂摇头,背着她说:“成王的路是孤独地强大。” “那你怎么和玉格格……” 一对比,烂烂就失望的说:“她不是你,你不是她这种人,你这种人啊……” 成王的路太孤独了,烂烂需要友情需要亲情,爱情,她也渴望。如果是先谈利益再谈情谊,那这种情谊拿去喂狗。 今天这一遭,烂烂也算是明白了,世情薄,人情冷。好在白玉儿不在,因为,看到亲情的选择后,烂烂实在不想看到友情的选择,别让她看见,真的,比跪下来认罪还要屈辱,要崩溃的。 回到院中,烂烂叫兔兔闭了门,在菜菜吃的满嘴肥油的时候,烂烂像月亮一样孤独地爬上了辛夷树。 太没人权了,关禁闭! 她以为她谁呀,要是没有年羹尧,她能站得住脚吗? 嚣张,猖狂!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忘相似。”是不是穿过这一轮明月就能穿过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回到现代? 想多了! 不可能的事情烂烂把它撇之脑后压在树上,不过,她倒是愈发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自由和尊重。 今天的事烂烂好好想了想,后宅的女人都是靠地位说话办事的,那些个格格一个个的和她一样低眉顺眼、摇尾乞怜,一想就知道和她一样没有显赫的家世。 这是个男人为尊的世界,女人的尊严都是男人给的。这个年氏就是个靠男人上位的,一是靠哥哥年羹尧,二是靠胤禛。 成王之道难道是先成为男人?话说,如果暂且不论男女,四爷肯定爱年羹尧过于爱其妹年氏,毕竟四爷一生的重点都应该扑在成就霸业的路上,谁对他有用他就亲近谁。 其实做四爷的宠妾还挺让他头疼的,女人闹,男人就要花点情绪抚慰抚慰她的小脾气,颇浪费精力的。 做心腹就还好,起码兔死狗烹之前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尊严有自由,逍遥快活自在。 现在,烂烂想呼出一句颇为歧义的经典句子:我要成为年羹尧的男人。 在这个时代,尊严、自由都是男人的。 第九章 再遇老和尚 法严寺。 今天,烂烂从佛祖面前离开后,鬼鬼祟祟地跟在了一个脚着僧靴的人屁股后面,见他做贼似的溜进一个门。 那门虚掩着,似乎蒙盖着光天化日之下的大秘密。 烂烂躲在墙角暗中观察,没过一炷香,那虚掩的门大开,老和尚被人从里边像丢垃圾一样摔了出来,鼻青脸肿却只顾着捂住自己的帽子。 烂烂跳出来,瞅瞅地上的人,那张脸肿成猪头,恐怕连和尚老娘都不认得亲儿子,嘴里还塞了一块……袜子,难怪听不见叫声,原来是堵着嘴打,有苦也喊不出啊! 憋屈!! 不过这猪头怎么越看越来气?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天骗我玳瑁簪和和田玉手镯的老和尚!” 烂烂围着老和尚转了一圈,细细打量老和尚的装扮,两开衩的长袍,一顶西瓜帽盖住他光的一毛不长的大脑袋,一条金钱鼠尾辫从帽子里掉下来,明显就是把假发缝在帽子里的。 老和尚捋着辫尾,淡定地说:“我不是和尚,姑娘你认错人了。” 吃花酒的男人怎么会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烂烂理直气壮地说:“不会认错的,先不说你这辫子是假的,你一个长得贼眉鼠眼,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很好记的。” 卖帽子给老和尚的那人还说如假包换,果然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眼就被识破了。 辫子是假的无可狡辩,后面那话却把老和尚气涨了脸,眼缝难得一见的大开着,“我不跟你瞎扯,你虽然瘦的凹凸有致还是和三庄里在掌上起舞的赛槿花比不了,更是和珠圆玉润、肥美慵懒的燕美人儿不在一个档次。” 烂烂瞅着老和尚那口边说边流水的金牙,至于么,不就说你眼睛小米粒儿,色相全暴露了。仿佛说的美人一个他手上起舞,另一个慵懒地靠在他肩上,把他给迷的如痴如醉口水直流。 “诶,你说的三庄是不是在里边,我也去见识见识。” “你——?”老和尚小眼不可置信地瞅着烂烂的天真的大眼,“凭什么进去?” 烂烂没好气地说:“那你又凭什进去,没到一炷香就被丢出来了?”转念一想这样说话不行,于是委声说:“凭你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好像也有这么回事,老和尚忽略了前面的一句,乐呵地笑了,眼睛几乎被兴起的皱纹挤掉,只剩下几根稀疏的睫毛,嘴呢,张得老大了,几颗稀疏的大牙勉强把门面装点。 看来是臆想了刚刚说的赛槿花和燕美人,沉醉不知归路了! 烂烂看着他,忍不住要笑掉大牙了,捂着肚子把话题转回来:“嘿,老和尚,除了凭你长得人模……人样,你肯定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和尚啥也没说,只余下一口的大牙和一脸的褶子怼着烂烂,这是笑抽了,还是被点了笑穴? “老和尚,老和尚……”钱烂烂管不了,直接动手把老和尚给摇醒。 “嘿,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被摇醒的老和尚显然有些不开心,嘴瘪瘪的,小小的俩颗眼睛又长出来了。 “我说,你除了长的不错,还靠什么过人之处进去?” “这个嘛——”老和尚摸着下巴颏的几条须,小眼神儿琢磨上了烂烂头上那根翡翠簪子和耳朵上的翡翠坠子。 老财迷,眼睛都要掉钱眼里去了。 烂烂将簪子、坠子取下,握在手上,老和尚的眼光紧跟着又挪到了她手中,似乎被她紧紧地攥住了。 “你怎么进去的?告诉我这个就是你的了。”烂烂像是拿着金灿灿的金子在老和尚眼前得意地晃着手中碧色翡翠。 逛窑子太烧钱了,刚才被丢出来就是不够钱了还死赖着,老和尚手头紧巴巴的,刚才和这姑娘绕了那么多口舌就是因为看上了这套翡翠。 一个消息换一套翡翠,值了! “好,我和你讲。” “快说。” “三庄呢其实不是一个窑子那么简单,除了窑子那点事还有吃、喝、赌。”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人才能进?” “非一般的人。” 烂烂皱着眉,“??”会员才能进吗? “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江湖的人……” 就比如你这个江湖骗子! “还有朝廷的达官显贵,世家子弟,皇亲贵族。” “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名,像我这种普通人,在里面呆上一个小时这个月就揭不开锅了。” 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一锅大杂烩,把来自五湖四海的鱼虾都炖在了一起!烂烂突然间对这幕后的大老板感兴趣了。 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人杂的地方就会出现信息大爆炸,想要知道各方时局变化,这无疑是一个窗口,一个从后宅通向天下的窗口。 烂烂不禁赞扬道:“这里边真是个好地方!” “那是!不然法严寺的香火怎么这么旺,都是冲着它来的。” 原来如此! “那为什么这个门口没什么人?” “这是后门!特殊人走的,而且要交关税,不然守门的就会关起门来打人!” 看来这是寺里的和尚偷腥的暗道。 “咳咳,诶呦喂,这帮孙子给爷打出内伤了。”老和尚捂着肺,脸色苍白,情况不大好。 烂烂担忧地问:“你没事?” 还好刚刚没冲动,先问清楚里边的情况,不然今天这又多了一个伤员。 老和尚虚弱的说:“没事,那翡翠可以给我了?” “额,可以。” 老和尚一把抓住烂烂即将张开的手,力气倒是挺大的,烂烂手疼。 这时,烂烂脑袋也清醒了,她还没问有什么巧妙让她也进去探探,于是烂烂急忙收住手,把翡翠拿了回来。 老和尚惊愕,捂住肺,“不是说好的嘛,你这姑娘好的不学学坏的,出尔反尔!” 到嘴的鸭子飞了,老和尚气到肺炸,胸口疼的不敢大声说话,连连指着烂烂,鼻孔里直冒热气。 烂烂忙解释:“老和尚,你神通广大,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一定给你,我绝不反悔!” 记得刚才还是坑蒙拐骗,怎么这会就是神通广大了?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为了增加真诚度,烂烂还特意挤挤了她的大眼睛,老和尚一时也蒙了,傻傻的也眨了眨眼,不过他很快又记起一桩旧仇。 烂烂刚刚不说玳瑁簪、和田玉手镯一事老和尚暂且还想不起来她是谁。那天烂烂还没走一会,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跟土匪似的二话不说就把镯子簪子夺了去,那霸道劲,就不是他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和尚能反抗的,他也只能二话不说忍气吞声地用幽怨不甘的眼神目送那个两眼泪汪汪的男子失落地追出去,再用乞求的目光瑟瑟发抖地看向把长剑夹在他脖子上的侍卫。 那可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值钱的玩意儿,真换了钱说不定就可以在三庄里抱着玉人睡到天明,可还没捂热的玉像长翅的鸟儿一样飞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把剑寒冷的光芒仿佛还在他的脖颈上留恋,不禁身子一抖。 那是谁?老和尚远远瞧见俩人,走在前面的是个爷,具体身份不明,但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从后门进去时,看门狗都给他跪下来,据说三庄的掌事赌王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后面的是个带刀护卫,这可是个狠角色,有一次三庄里面有人砸场子,他单手提着刀一口气划割破十个人的喉咙,血溅起来喷得带头搞事情的人一脸血,屁都不敢放,当场跪下来求饶。 老和尚还想起一件极为关键的事,那位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有次,他在楼下第三层都能听见那时头牌红娘的尖叫,以往那红娘崔莺莺的嗓音可是千金难求,没想到那一日他和庄中其他的酒肉朋友三生有幸得以闻见头牌红娘歌妓生涯最后的绝叫。 据在场人描述,崔莺莺那日弹了一手格外清心降火的《秋风清》,在那位爷闭眼养神之际,崔莺莺做了件特别让那位爷上火的事,她那双弹琴的纤纤玉手狗胆包天地抱住了那位爷的大腿,还没等爷睁开眼,护卫大哥就一脚把她拍到屏风上嵌着,扣都扣不下来。 已经是粉身碎骨,遍体鳞伤的崔莺莺楚楚可怜地给护卫大哥抛了一个媚眼,没想到啊非但没有怜悯反而还给她补上一刀,手废了,这大概就是老和尚有幸听见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崔莺莺尖叫的原由了。 对于护卫大哥废了崔莺莺弹琴的妙手,有人说是崔莺莺抱上那位爷大腿时,爷皱眉了,这是对护卫大哥来说是个暗号。 也有人说,护卫大哥是宫里出来的太监,最忌讳看见上火的事。 不过这些大家猜测的事对于老和尚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他只知道,报仇的机会大好就在眼前,哼哼!! “姑娘,想让我给你支个招是。” 烂烂诚恳地点头,“嗯。” 老和尚看着她天真的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也没手软下来,他指着要从拱门中走来的爷说:“那位爷可是个身份大有来头的人,里面的守门的人见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扑通一下就跪了地板邦邦响,你要是能攀上他的大腿,你在里面横着走大家得都给你让道。” 烂烂眯眼仔细一瞧,唔,是那位小兄弟,旁边那位应该就是他的贴身护卫了。 熟人就好办了! “谢了,翡翠给你。”烂烂大方把翡翠往老和尚心口一拍,振的他心脏隔壁的肺都要跳出来了。 “噢,咳咳。” 四爷和富察西一前一后走在沿栏上,距离他们一百米处的一个女孩儿正向他们冲刺而来。 富察西眼疾手快,手中的剑如虎啸龙吟从鞘中夺声而出,四爷却以更快的速度一脚精准将出鞘的剑原封不动地打回去,顺便恶瞪了他一眼。 富察西不明所以,在四爷的目光下退到他身后的影子里。 烂烂站在富察西让出的空当上挡住了光,豪爽地拍上四爷结实的肩膀“兄弟,你是不是要去逛窑子,我陪你啊?” 这动作热乎的,连亲兄弟都不一定这么拍。烂烂似乎忘了前几天她胁迫人家时看到的冰刀眼。 四爷还在想着如何让她把那件见不得光的事给彻底咽下去,没来由的又听见一个见不得光的事从她嘴里无所顾忌地爆出来,气的真的想跺脚。 “唔……唔……” 想灭口?烂烂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乞求这位捂住她嘴的兄台高抬贵手,谁料兄台不为所动。 那就得罪了! 烂烂漏出她的小虎牙,仿佛捂住嘴的是一只美味的咸猪蹄,一口咬下去,补充胶原蛋白! “啊,你属狗啊。” “旺旺旺……哈哈……” 四爷冰山脸瞬间裂出一道笑,“哈哈……” 她可真行,把爷给整笑了! 如果可以,富察西都想笑出泪花,只是,他不能坏了自己的形象,憋着僵脸把自己绷成一只猴的红屁股。 “嘿,兄弟,你看我这么卖力地把你戳笑了,你进去乐呵能不能顺手把我也带进去乐一下。” 四爷冷静了下,声音瞬间寒气逼人:“你都知道什么?” 烂烂不寒而栗,吸着鼻子,“啊?” 烂烂还没想清楚怎么回答,四爷一把将她推到墙上圈禁起来。 “你是谁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进庄子?” 烂烂牙抖的磕磕碰碰地说:“我……我是四爷的人,我今天碰见一个被踢出来的老和尚……他……他说你身份大有来头,如果我想进去看看就……就来找你捎我。” 说这么多,四爷听来也就前一句中听,他饶有兴趣地问:“哦,你为什么想进去?” “好……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 烂烂挺了挺胸,正了正腰,“我不怕,我胆肥,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看看。” “在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是你带进去的人吗?横着走都行!” 勇气可嘉! 四爷心上一计,想看看烂烂究竟欲意何为?说到底还是疑心病。 “富察西,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是。” “不,算了,你跑一趟谛音那拿一件四开衩的马褂、一顶帽子、一把剪刀。” 这是是? 第十章 蓄谋已久的赌局(一) “想去就把衣服换好。” 四爷一手把富察西十万火急拿来的衣服丢给还傻楞着不知所措的烂烂,一脚踹开一间禅房,俩个和尚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是以为地震了。 富察西立刻明白爷的意思,拿剑指着俩和尚:“滚!” 只瞧见俩和尚像狗熊一样连滚带爬地溜了,仿佛那把剑的剑光化作利剑在他俩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绊倒了也不敢回头继续不要命地往前跑。 接着富察西那把剑指着烂烂的鼻间,“你,进去。” 剑光一闪,烂烂抱着衣服心里一跳,依旧不闪不躲,眼神比剑光还犀利地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护卫。 胆量不小! 四爷狠狠地剜了一眼富察西:退下!然后对烂烂说:“进去换衣服。” 烂烂走进禅房后只听见啪的一声,门彻底关上,一个人影靠在门缝中间轴上。 四爷背靠门缝,手里拿着剪子守在门外。 富察西警惕地看着周围,手上拿着剑,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过了一会儿,烂烂敲门,“叩叩……我好了。” 四爷打开门一看,除了该凸的该翘的地方其他的都太瘦了,没二两肉根本撑不起来他的衣服。 烂烂举着宽宽的袖子,笑着说:“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发育不良的男子?小胳膊小腿的。” 四爷看了一眼她脚下多出的料子像扫把一样拖在地上,他拿起剪刀蹲下去,几下子就把多余的料子裁掉,满意的点头,“嗯”。 居高临下地见过皇帝的头顶吗? 这是一个分割明显的头顶,一半黑,一半白,辫子很长,和烂烂身上的衣服一样拖在地上,后面戴着一块坠子。 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孩给女孩系鞋带的场面,女孩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为她低头的男孩,而男孩笨手笨脚地给女孩系上了一个丑不拉几的八字结。 这也太屈尊了!富察西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贝勒爷,又抬头看着这个头戴西瓜帽男扮女装的女子,她灼热的目光如火炬投在四爷陡峭的鼻梁上,这是唱的哪出? 四爷站起来,“好了,走。” 烂烂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咬着牙,刚才在干什么?色令智昏! “走啊!”四爷回头,只见戴着西瓜帽的人脸红的跟西瓜肉一样,手不停地拍打脸颊,越拍越红了。 “啊,哦,来了。”烂烂跑着跟上去,几步后又跑回来把裁下来的布料抓进袖子里。 这位爷身份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看门的人远远看着就撅着屁股低着头趴下来,走进去后,烂烂回头一看,他们的屁股依旧撅着。 再走几步,烂烂回头,还是看见两个屁股像蟾蜍一样趴着的;再走几步,还是那俩个匍匐的蟾蜍…… 四爷的贴身侍卫这么威武?看来是心腹!原本站在小兄弟身边的烂烂突然向后一退和富察西站在一块,终究是身份悬殊啊! 四爷突然停下来,烂烂问:“哦,你怎么不走了?” 四爷问:“你站在我身后我怎么走?” 烂烂一脸莫名其妙,说:“没道理啊,你要往前走。” 四爷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把烂烂拎着放在和他并肩的一条线上。 烂烂不明白,多嘴一问:“我就不能站在你身后吗?” 四爷扫了一眼烂烂身上那件和他一样的四开衩的马褂,没好气地说:“你可以站在我身后吗?” 这是什么道理,平起平坐? 烂烂踮着脚往四爷肩上一拍,“好,果然是兄弟!” 四爷愕然地看着她,三人继续往前走,下了一层楼梯,一个牌匾“三庄”赫然。 进了那扇门,眼前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 明明是男人的赌场,女人却披着薄纱坐在赌桌上的银票上,眼睛里的波光如手中的酒一样粼粼,时不时地向围着她的赌徒抛去一个直勾勾的眼神,嘴角又似有似无地浅笑。 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赌徒左手揽一个美人,右手抱一个仙子,脸上、脖子、耳朵不是大红色就是浅红色,眼睛也红红的跟公牛发情似的。 感情佛祖座下就是这样的人间绯色,不知道佛祖盛怒之下显灵会怎么样? 表面上香火旺盛的法严寺就是个笑话! 额,那是什么,光溜溜的黑泥鳅?烂烂不小心瞥见了…… “别看!”四爷黑着脸罩在烂烂的目光上。 烂烂笑着说:“他们是不是把衣服都输光了?哈哈哈……连鞋子都没有。” 看着四爷碳黑碳黑的脸,烂烂忍不住问:“你的脸怎么比他们的背还要黑?” 面对四爷的不语,烂烂更是肆无忌惮地笑个灿烂。 “再笑,就让人把你轰出去!” 什么?烂烂立即用手抓住了嘴,瘪瘪的像只唐老鸭,不满的看着印堂发黑的四爷:谁欠你几百万了? 眼睛骨碌碌地一转,烂烂找了个问题,“诶,你是要去办事?” 四爷还在气头上,“你管得着吗?” 一个没留神,四爷手上的扇子跑到烂烂手中,烂烂殷勤地往四爷气红了的脸上不停地扇,“给你扇扇。” 烂烂瞅瞅四爷,这脸红的跟熟虾似的,都要冒火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太岁头上失火,殃及池鱼! 大人物阴晴不定也是很正常的,理解!主要是别把她丢出去,坏了她的计划。 嗔拳不打笑面虎,只要笑的灿烂,冰山都得融成黄河滚滚。 四爷瞅着眼前这张笑开花的脸,刚才的怒意瞬间化作清风淡云,伸手把扇子要过来继续扇。 切,装斯文!改天她也弄把扇子来儒雅风骚一波。 仿佛自认四爷和富察西都去办自己的事了,在汹涌的人潮中,烂烂独自勇敢地开始了她的征程,扒开一个又一个肥头瘦脸,拼命地挤进去,艰难地迈开每一步。 最模糊的声音是赌客的叫嚷声,最清晰的是骰子滚动的声音,在嘈杂中,烂烂闭上了眼睛,传入她耳中的骰子声仿佛雨滴一颗一颗缓慢地从屋檐坠下,在石阶上碰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碰撞中,骰子上的每一面都会发出尖叫,呐喊他们遭受的撞击,对于一败涂地的赌徒,这是最闹心的声音,敲击着他们心理最脆弱的防线。而对于天生的赌神,这是操纵一切的自信。 “六,四,三,一,二,四……”随着骰子的滚动,烂烂沉浸式地融入这些美妙的乐声中,感受着每一个面独特的叫声,尽管里面掺杂了一些输到哭爹喊娘的杂音,尽管里面掺杂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女人味,男人味,应有尽有。 压成肉饼的感觉,酸甜的味道,不免让烂烂做了个白日梦:这一定是回到现代的下班时间,沙丁鱼头罐的地铁里。 听: 丢的沙沙响的银子,拍的邦邦响的桌子,还有粗衣麻布的撕扯声,那是穷人输掉了不值钱的衣服,大家扒来取乐的。 所以,还是在古代。 烂烂睁开眼,一个又一个的人又把她的视线挡住,听,这是……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 是主场那边传来的。 赌王不就是老和尚说的掌事吗? 这才是烂烂要找的人,虽然素未谋面,也算是久仰大名了。解决了他,这赌场不就怪怪到手了吗? 哼哼! “嚓嚓。” 是刀子摩擦的声音! 烂烂艰难地转回头,只见原本拥挤的容不下一个鸡蛋的人群自觉的地让出一条道,足足有两米宽,什么人物要走这样的大道? 顺着如鲨鱼口大开的人群,只见四爷和富察西踏在大道上,两边的人只管让路,没有行礼,因为他们的眼睛都要钻进盅子里瞄骰子了。 何必呢,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勉强扒到这,人家只是划一划刀子就轻轻松松地横着走过来,还不如站在他们身边借着他们开的道走过来,省的白费劲。 害,失算了! “跟上!”四爷走在前头,回头冷冷地喊了一声。 “额,来了。” 等等,她跟上去凑什么热闹?奈何这位爷的气场太强,不得不从啊。 怎么听起来喧闹声少了一波主力,主场那边不叫了,难道赌王离场了? 烂烂踮起脚尖一看,哟,还真是,只见那最热闹的那边也让开了一条道,只是没有这边宽,道上走出一个人。 身高八尺,剑眉星目,霸气侧漏! 赌王无疑。他沿着西侧的楼梯下了楼,烂烂跟着四爷沿着东侧的楼梯下楼。 地下四楼。 烂烂被四爷安排到一个独立包间,桌上酒肉俱全。她拎着一个鸡腿,搬了一张凳子,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当一把纨绔,斜着耳朵听墙角。 那厢传来: “年大人,许久未见。” 年大人,八成是年羹尧了。 “张大人,近来可好?” 姓张的,张廷玉? 这俩厮偷着摸着见面嘀咕什么? “嘎吱。” 门开了。 “大人” 这是四个人的声音,酥,比这脆皮鸡还要酥,这是来吃饭酒楼必点的美人。 …… “年大人,江南的赈灾情况不容乐观啊,粮食从京城一路南下,麻袋口子越开越大,到最后,沙子掺上去都填不饱难民的肚子。” “是呢,麻袋口子太大,老鼠又太多,饿不死的难民的嘴巴又太多。” “你说,这次四爷该如何处理?” “自掏腰包填上,瞒天过海?” “不过,万岁爷好像有意再拨一批银子。” “不知道这次又能剩多少?” “来,碰一个。” …… …… …… 原来不过这种小事情,也值得烦恼? 磕完一个鸡腿,烂烂趴在桌子上。一株玉雕小箭竹上趴着一只滴水嘴兽,水一滴一滴地砸下箭竹上,仿佛如雨滴入石阶般的清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噔……噔噔噔……”那厢房琴音溅起,惊动的水声,两个杂音交错间,烂烂努力在脑中寻着今天听到骰子的碰撞声。 “一,四,六……” “嘎吱。” 这次是她这个厢房的门开了。 “这就要走了?” 烂烂才刚刚找到感觉,不能离开这个厢房! “吃饱了就出来。” “没吃饱。”确实是,刚刚光顾着找声音只啃了一个鸡腿,摸着空荡荡的肚子,烂烂随手又抓起了一只鸭腿。 四爷走进了,也坐了下来。 几乎是四爷着椅子的那一刻,琴声停了,停了,戛然而止,感觉没了!! 烂烂抓着鸭腿猛的站了起来,“小二,给我叫几个会弹琴的姑娘来伺候伺候这位爷。” 一直默默坐着陪烂烂啃鸭腿的四爷突然被点名,目光变得有些冷了,现场的气压好像有点低。 “好嘞,您等着,姑娘这就来。” “四位,一定要四位。” “好,四位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胃口!小二感叹。 有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一声不吭的默默坐着就被当做挡箭牌的那一位?烂烂心里摇头。只是觉得此时背后如置冰窟的冷,她咬咬牙准备坐下。 屁股还没沾上椅子,烂烂鼓起勇气往后一看,手上的鸭腿却在四爷的冷瞪下仿佛骨头软了地栽了跟头摔地上了,废物! 太掉志气了!! “嘿嘿。”低压之下,烂烂艰难地一笑。 怎么把这位冰山爷哄回来,不是说认识到错误了,只是等会还需要他振振场子,用人之际还是不要得罪人好的。 “嘎吱。” 哇,清香扑鼻! “爷。” 这声音,啧啧!不知道四爷什么感受,反正烂烂的骨头都酥了! 烂烂掉头谨慎一看,嗯,假正经,心里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再掉头,烂烂又瞄了四爷一眼,嗯,还斟酒了,假正经,掩饰,赤裸裸的掩饰不如赤裸裸的说喜欢,反正都是用他的名义叫的。 听什么曲好呢?烂烂挠挠耳朵。传闻四爷酷爱唐诗,而且他的偶像好像是——李白,既然他是四爷的贴身护卫,应该略有耳闻。 “啪。” 四爷低沉的眼皮突然被烂烂这一声给拍醒,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就谈《秋风清》,循环播放,不喊停不要停!” 说起来这首曲子就颇合四爷心意了,既是偶像做的词,又曾经听过白玉儿唱过,作为四爷左右之人兄弟他应该耳熟能详?不懂人喜好怎么能混到这么高位呢,说出来也不信。 烂烂仔细观察了下,这位兄台听见《秋风清》这几个字眼神都不一样,果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也和四爷一样成了李白大神的忠实粉丝! “噔……噔噔……” 滴水声、琴声它们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分分合合,凄凄惋惋。 烂烂如入雾中,寻寻觅觅,万象其间,唯一真音。 四爷闭上眼睛,开始冷静地思考该如何处理江南赈灾的后续事,银子已经找掌事的从三庄里挪出来了,又该如何把它们变成公银才不被人查到他这一处私产,公银又该如何顺利地一分不差的落到赈灾中? 此外,还有两个另四爷百思不得其解的事:钱兰兰费尽心思进三庄是想干嘛,她又是谁的人,老二,老八,还是老十四?还是皇阿玛的人? 第十一章 蓄谋已久的赌局(二) 一首曲子循环播放了俩小时也该腻了?事实上一个小时前烂烂就觉得差不多行了,只是那位兄台似乎听的很入神,眼皮都不抬一下,还好叫了四个姑娘轮流弹,否则那姑娘也该对这首曲子腻歪了。 桌上的酒菜除了少了只鸡腿和一只鸭腿,其他的倒是没怎么动过,姑娘们来回的拔弄着琴弦,现在恐怕是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弹了。 烂烂拿着根光秃秃的鸭腿骨头放在嘴里面嗦了嗦,又半分不留恋地丢在盘子里,赌技大功告成,只差临场超常发挥了。 “啪啪。”烂烂拍拍手,“你们给下去。” “是。”这手给累的,声音都软了。 四爷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始终是清醒,能感觉得到周围的动静。比如,现在…… 一个热乎的脑袋在他的鼻尖上晃来晃去,挡住了他眼前的光。这要是换上以前,站在外面的富察西早就不论眼前的人是谁,喀嚓一声给她呜呼了,看来富察西还挺会察言观色的,知道他眼前这个人不一般。 倒也不一定是富察西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了,主要是四爷最近对这姑娘超出常规了,之前在院子里又搂又抱的,富察西在暗中观察的可是一清二楚,就连他故意拿剑指着那姑娘,四爷那眼神都凶神恶煞的几乎都要把他给毙命了。 富察西站在门外细细回想了一下四爷对这姑娘的种种出格动作,可真是一点也猜不透爷的心思,按照爷的疑心病,估计还在试探期。 “啪。” 嗯,好香的酒,隔着门富察西都能闻到那股浓烈劲儿。 看着地上不小心摔的稀巴烂的酒壶,烂烂含着手指头,扭头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依旧在入定中的男子,就算不被吵醒也该被这么浓烈的酒气熏醒,他倒好,闭着眼睛跟练龟息功似的,眼睫毛都不抖一下。 有句话说,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再睡下去赌场都要散场了,那烂烂不是白练了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吗? 不行,得拉上他去赌场玩两把过过赌王赢到数钱数不过来的瘾。 而烂烂却不知道四爷一直在消磨她的耐性,等着她按耐不住寂寞,急急出手。这都等了俩个小时,她都啃了两个腿,摔了一壶酒,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到底是她在消磨他的耐心还是他被她耍了? 两人似乎都在彼此观望。 最终还是烂烂败下阵脚来,凑近了四爷的耳朵,温温的热气吐在四爷的耳朵上,四爷还是一如既往一脸淡定地等待着,心里却如同长了小草被秋风拂过一样瘙痒。 烂烂深吸了一口气,脑袋一片空白,啥也没想,抓着四爷的耳朵,只把他的外耳道当成喇叭大喊一声:“醒醒——” 愣是聪明一世的四爷也没想到有一个人的声音是这样刻在他心里的。 惊吓过头的四爷站起身来,皱着眉,瞪着还是一脸无辜相的烂烂。 烂烂笑着脸说:“嘿嘿,你醒了。” 四爷黑着脸说:“嗯。”被你吓醒的。 “那咱们也上去玩两把!” 四爷这都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就任由着烂烂的小手牵着他的大手跨出门槛,朝楼上赌场走去。 等等,四爷怎么觉得手里握着的这只手这么腻,不会是他的眼神太凶给吓出汗来? 同感,腻歪歪的感觉烂烂刚才啃鸡腿鸭腿的时候就尝到了,而现在她这只手仿佛就是一只鸡腿,要不是被四爷握着,烂烂早就想舔一口尝尝还是不是刚才那个味。 嘿嘿,吃了鸡腿没洗手真的不要握手,特别腻特别黏! 后来想起这件事的烂烂嘴都笑歪了,而四爷则是感到人生奇耻大辱!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赌王,赌王,六六六。” …… …… …… 只见像骰子一样滚动的人头中,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如高荷亭亭玉立,小巧玲珑的一双脚踮在一只大掌上,仿佛一支荷叶包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珠。 烂烂踮起脚尖,借着四爷的肩膀一蹬,总算瞧见了握脚的那人——掌事赌王。 “呼呼!” 在众人的欢呼下,女子的脖颈如仙鹤高仰,藕臂如仙鹤展翅高飞,身姿如飞燕轻盈旋转,举手投足就在那巴掌大的舞台上。 女人臂上的长袖翻飞迷乱,赌王手下的败将看的眼睛都发光,他们纷纷将银票撒在空中为掌上的仙子喝彩。 这大概是烂烂第一次见到钱满天飞的场面,不过这些如天花飞坠的票子对主赌场的赌徒来说只是个小数目,不然大家也不会只盯着美人起舞而不去理会脚下踩的那点银票。 “要是有一天能成为赛槿花脚下之臣,我做鬼也风流。”一个赌徒眼睛直直地看着赌王掌上翻飞的裙角,不自觉地吐露。 身边另一个赌徒眼睛仿佛跑上赌王的手上与裙角一起翻飞,在听了那个赌徒的笑话之后不免大笑,“想要成为赛槿花的脚下之臣就先成为赌王,不是赌王就不要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多情。” 这话的意思是成为赌王的都是癞蛤蟆? 一个赌徒似乎非常不认同,大声说:“谁说的,赛槿花是心甘情愿跳上赌神的手掌的,你们来的迟,没看见她纵身一跃,美得跟鱼儿飞升,谁是癞蛤蟆谁是白天鹅还说不准呢!” 一个赌徒看的掌上跟花一样绽放的舞裙眼睛都花了,“诶,你说赌王什么时候能下台,让我也上去过一把赌王的瘾。” 身边的一个赌徒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他,“别想了,赌王背后可是有人的,这三庄的掌事当赌王赌技是其一,其二就是他是三庄的掌事,谁也不能罢了他的职。” 一个小赌徒张着大眼睛问:“你们知道三庄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吗?”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赌徒也张着大眼睛悄声说:“听说是宫里的人。” 又冒出一个尖脑袋,“哦,是哪位爷?” “……秘密……” “切。” “其实啊,这赌王是三庄的主人没错,有经营权和所有权,不过所得的银两还得交大把给宫里那位爷。” “为什么?” “你想啊,你狗胆包天在佛祖座下赌钱喝酒泡妞,谁给你的胆子?还不是那位爷罩着你。” 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 …… …… 看来这个三庄的确是个宝贝,背后牵扯的势力不容小觑,里面人脉蔓延又至广至深,相信除了烂烂,对它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猎物的四面八方都是枪手,。 不如将它收入囊中作为倒向四爷那一方的投名状,岂不是有机会逃离后宅了? 哼!烂烂嘴角一个坏笑,仿佛整个三庄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四爷斜眼一瞧,这猫儿好像看到了鱼儿,小虎牙都漏出来了,她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烂烂富察西磨刀声威武,“嘿,富察西,劳烦你再磨一磨你的剑。” 富察西看了一眼四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拔出左侧的一把短剑和右侧的一把长剑,“嚯嚯嚓嚓嚓嚓……” 四爷身边的狗放个屁都能熏死一条街的人,更何况只是轻轻地磨一磨刀子。 虽然桌子上的舞裙还在旋转,台下的人眼睛还留在台上,身体却不自主地挤了挤让开了一条直通赌王的大道。 烂烂直接走在四爷的前面,大摇大摆的,衣服太宽大了完全撑不起气势,众人看着这个肉都没二两的毛头小子一个没忍住都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们看见走在这个毛头小子背后的两张黑脸,其中一个穿了四开衩的马褂是不凡之人,他们的脸立刻僵了,慢慢的没了笑容。 富察西很想声明一下,他只是看着自家爷的脸黑,不得已才跟着黑的,他完全是屈从在权威之下给前面那个假小子撑场面的。 其实,光是看着这个穿着合身的四开衩马褂,辫子上带着流光玉坠,手上带着象征权势的大扳指,脸上却如被人欠几十万两银子不还的大抠门一样臭的爷,笑也得咽到肚子里。 站在老虎面前狐假虎威,还以为要被笑场,没想到一个个的竟然正经微肃,烂烂不禁竖起大拇指,感激地一看后面那只大老虎。 话说,只要四爷捧场,哪个还敢砸场? 后方有人挺,烂烂走在前面也就气势十足,抬头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阵势,仿佛后面的人都是她的千军万马,自己则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要征遍四方! 赛槿花看着这个原本像雄鸡一样昂首挺胸的假小子在众目睽睽的簇拥下,像小孩想吃供饼一样滑稽地爬上了赌桌,与赌王站在一起,头顶却仅仅能蹭到她的脚底。 矮小子,三寸钉!不过他这姿容若是换了女装,她赛槿花和燕美人两人合舞一曲都塞不过他倾城一笑。 思索中,赛槿花的舞步稍缓,在赌神粗糙的大掌摩擦下不慎如落花般坠落,看这倾斜的方向,竟然是扑向烂烂的。 烂烂眼皮一跳,众目睽睽之下她今天是要来一出英雄救美吗?说时迟,那时快,烂烂正要向坠落的美人伸出援救之手,赌王却一个侧身转把烂烂推了出去,烂烂在银子金条的磕跘下挺住了脚,美人的长袖轻轻地掠过她的鼻间,敏感的如她笃定这个带着迷香的长袖一定暗藏玄机。 捂着胸口,烂烂的表情有些气愤,还好没掉下去,而还站在道上的四爷手心一紧。 赛槿花眼含玉露深情地望向刚刚站稳步子的那小子,如青葱纤纤玉指不禁一颤。 赌王身子一斜就站到烂烂让开的那一个空当,不费吹灰之力接住了柔弱无骨的美人。 赌王瞪了一眼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细胳膊细腿的野小子,像牛一样发出一个鼻音“哼!” 烂烂不明所以,这头野牛生什么气,难道是她横空一现吓到他掌上的小美人的肝儿?还是她差点抢了他英雄救美的戏份了? 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生气了好,生气的妙,生气的呱呱叫,烂烂本来就是计划着先激怒大野牛的。 “好一出英雄救美!”台下一人叫起并拍掌,显然是赌王的忠实小弟,接着人群中暴起雷鸣般的掌声,除了,那俩黑脸。 “这位小爷,细胳膊细腿的,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上去凑什么热闹?”起头拍掌的那家伙把矛头对准了这个站在台上碍地方的配角。 又一个小弟跟上,“就是,这件马褂是拿你爹的还是拿你哥的?也不知道改下,穿出来闹笑话,啊?哈哈哈。” “不合身又怎么样,你身上穿的不多不少刚刚好,也不过是个二开衩的马褂!笑死,也敢来和我叫嚣!!” 众人纷纷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没几个是四开衩的,这就说明大多是富庶的商贾之子,少数人才是有权势的贵族子弟。 商人地位在末尾,自卑感让本就站在烂烂脚下的他们纷纷闭语缄默。 四爷抬头一看,二楼处少数的四开衩子弟:老二、老八、老十四,纷纷探出头来看这一出好戏。 同样是二开衩的赌王却挺身而出,一脸鄙视地看着这个比他矮半截,比他瘦半个身子的野小子,“小子儿,你费那么大劲爬上来是想炫耀你的身份吗?在我这都是钱说了算,你有钱吗?” “身份没什么好炫耀的,我生来本就高贵,这点看人品,我不像某些人净是耍肮脏手段坑钱!” 赌王脸色一变,有些吃惊这小子说的话,他在暗指什么? 见赌王色变,烂烂又坦白直言“至于钱嘛,我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数钱数到手发软的赌王实在看不起啊,“哈哈哈哈,没钱你上赌场,是要把你自个卖了下注吗?你还敢站到我面前,还敢站在各位爷之上,哈哈哈……” 这可真是个大大的笑话,众人又是一阵雷鸣的哄笑!除了后面俩黑脸没笑,上面三位却是一副好笑。 老十四干脆说:“八哥,不如咱俩把他买下回去逗个乐,说不定还能比鸟儿、蝈蝈有趣!” 老八道:“十四,他还有话没说完。” 二爷不屑道:“老八,这小子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老八道:“且看。” 烂烂从容不迫:“这赌场不就有钱吗?只要我想,这的每一分钱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二爷:好小子,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大的野心! 老八:从老四身边走出来的人很有老四的口气! 老十四:嚣张! 四爷:哼! 第十二章 蓄谋已久的赌局(三) 和老十四的心里话如出一辙,赌王道:“未免太猖狂,有没有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样?” 烂烂看看台下这些一脸蔑视的陌生面孔,她同样报之一脸的蔑视,谁瞧不起谁还是走着瞧! 烂烂举起如白玉的手说:“我用不着照镜子都知道我是白的。” 烂烂接着说:“你呢,说不定心都是黑的!” 只瞧见赌王原本就黑了的脸变得更黑了,攥紧了拳头,牙咬的咯咯响。 赛槿花是知道赌王怎么赢的手段的——在女人的媚眼下偷梁换柱。这小子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拐弯抹角来砸场子,好胆量! 众人一阵嘘嘘!赌王脸上一阵黑一阵红的,有些事大家心里清楚何必放到台面上来讲和他过不去呢? 不,这小子身无分文,应该是和钱过不去。 赌王换了张和颜悦色的脸上,“小子儿,你要是缺钱呢,就下去捡,地上大把,不想要那些有脚印子的,你蹲下去随手一摸,金子银子都是你的。何必想不开来黑我?” “你本来就是黑的,你没有自知之明吗?这是总所周知的,不用我说。” 赌王看了自己一眼,再三确认他身上无一处是白的,黑色的衣服盖住黝黑的皮,从头到脚,除了他看不见的牙齿还有哪处白地他看不见? 岂有此理,这小子究竟想干嘛? “小子儿,你要嫌弃这的钱不够你塞牙缝,我找人抬几箱金子给你送府上。” 烂烂指着他的鼻子说:“我不想要钱,我想要你身——败——名——裂。” 众人几乎和赌王一样惊愕地看着看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赌王显然是恼羞成怒了,手僵直地指着这个比他矮一截咄咄逼人的语气却高出他半个头的家伙,众人则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长得白白嫩嫩的文弱书生样的家伙,想不到这么有种的话竟然从他嘴里爆出口,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怎么让你身败名裂呢?就从你一直引以为荣的赌技开始,让我看看你的三脚猫功夫究竟还能不能从我这个身无分文的家伙身上捞到一块布?” “你有钱吗?”赌王依旧一脸鄙夷。 “呵,我当然没有,不过……” “那就别在这丢人现眼。”赌王迫不及待地说,就像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小子扫地出门。 “哼,只要赌局一开始我的钱数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多到能把你压的透不过气。” “呵,笑话,你连一开始的本钱都没有,滚蛋你!” 烂烂从袖中取出一沓碎步,“你可知这是什么?” 赌王根本不屑一顾,闭着眼睛瞎喊:“破布!” 众人一阵嘘嘘,咦—— “你再仔细看看,别瞎了你的狗眼。” 赌王瞪大了狗眼一瞧,惊的嘴都在抖,“这是,皇布。” 赌王心下琢磨: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皇布可是宗室子弟才配用的,难道和四爷是亲兄弟? 黄布是什么玩意儿,烂烂下意识地扶额,她是想问他这布上的金线不是问他什么色,果然蠢得跟坨黑牛屎扣在脸上把眼光给毁了。 “我看你也是纨绔子弟,见过世面的,你可知这几根丝线值几两?”烂烂就直问了 值几两,这皇布能用金钱来衡量吗?当然是有市无价,光是上面这几根金蚕茧丝就能验出大把没见过世面的穷商贾。 这小子是来炫富的,赌王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这小子身上穿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把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穿在身上! 金蚕茧丝做衣服的奢侈在于十条里只有一条能存活在衣服上,那是金灿灿的金子诶。 赌王有些沉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仿制的这件二货,实在是丢人现眼! “喂,赌王,这就是我的本钱。” “好,我跟你赌。”赢了这些拿回去仿一件真货羡煞京城贵族! 这么豪爽地上钩了?哼哼!!看来这些黄布还是值几个钱的,烂烂想。 众人一阵茫然,破黄布有什么好赌的。 楼上的众位爷瞧了一眼自个身上穿的,楼下这小子和他们什么关系?皇布,除非皇室成员没人消费的起。 先带着疑惑往下看! “我听说你骰子玩的很劲,不知道和我比会逊到哪条街上去!”实际上,除了摇骰子烂烂她别无他长!赌王高傲自大,越是瞧不起他就越要游过来上钩,这激将法屡试不爽! “垃圾。爷多少年前玩的骰子时你都未必在娘胎里。”赌王愤怒地碎一唾沫星子,朝眼前这个牛逼哄哄的竖起小拇指。 烂烂自然不会拿多余的表情白贴了这个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蠢货,蠢货越是愤怒,她心里对胜利的把握就越嚣张! “哼。”烂烂漏出一个预庆胜利的虎牙,“不妨先就赌几把大小,咱不比实力只比运气,看看谁衰!” 运气?说到这个赌王有亿点点得意忘形了,“哼,没有人的运气能比我旺。” 烂烂笑道:“就因为你是东道主,这是你的地盘,风水就只旺你吗?” 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今天三庄会不会易主。 赌王:“六狗,清桌,上盅。” “赌王,赌王,赢到对手学狗旺啊学狗旺。” “赌王,赌王,赢到对手学狗旺啊学狗旺。” “赌王,赌王,赢到对手学狗旺啊学狗旺。” …… …… …… 老十四道:“这小子没人挺啊!” 二爷:“小二,给那位小爷叫几位姑娘助助威!” 二爷只是来兴趣了? 老八:“二哥可知道那位小爷叫什么?” 老二想了想,“小二,告诉姑娘们,去给那位叫赌神的小爷跳一首,叫燕美人领舞。” 没一会,一个遮纱美人领着一群莺莺燕燕下了楼,楼下形势大转: “燕儿,我在这儿。” “燕儿……” “燕儿……” 烂烂朝原本给赌王加油呐喊的人群看去,只见一个个的飞吻像蝴蝶一样朝楼上来人飞去。 “奴给赌神爷献丑了。”一群美人给尚不知情的烂烂福了福身子 这声音,酥到心里,麻到骨子里,一下子就把周围的小眼神点起小火苗,看向烂烂的有嫉妒的也有羡慕的,还有自惭的,同样是男人怎么就不同命不同福分。 这波桃花来的太是时候了,就跟比赛起加油助威的拉拉队一样,烂烂实在是受宠若惊,她只能假装淡定和那群傻咧咧地张大眼睛张大嘴的男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如落英缤纷的裙角翻动。 一曲舞毕,烂烂感激地看向仍然站在远处的四爷,心想除了他也没有谁这么捧场了! 只是,这时候,四爷身边少了富察西,去哪了,赌局就要开始了烂烂没多想。 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抱在赌王怀里的赛槿花掐着手心,恶毒地看向遮纱的女子,贱人,上赶子给人跳舞! “啊!”赛槿花吃痛一叫,抱着她的赌王把对被称之为赌王那小子的气愤撒在她白嫩嫩的皮肉上,掐的她咬牙地疼! “上去摇盅!”赌王对赛槿花说完嘴角扯了笑,漏出了一颗黑牙,眼睛眨了一下,你懂的,老规矩! 懂个屁啊,狗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靠女人上位。 赛槿蹬上赌王黝黑掌上,犹如一朵开在污泥上的白莲花,脸上浅浅的笑又将燕美人离去后的男人的眼光重新收了回去。 “沙沙沙……” 盅子开始摇动,骰子开始翻滚,赌桌已经被赌徒们团团围住,堵的水泄不通,一个赌神坐在桌子的右上,一个赌王坐在桌子的左上,唯有赛槿花一人站的高高的一边舞动,一边摇盅,沙沙声如同她在脚上带了银铃清脆。 摇盅的赛槿花似乎格外妩媚动人,扭动着柔若无骨的柳腰,轻薄的长袖如同袅袅炊烟迷绕着台下一个个的红眼睛。 神智无比清醒的烂烂只瞧见长袖之中桡骨和尺骨不停地变动,她动手了,烂烂轻笑,呵,小伎俩也只能在垂涎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 赌王自然对赛槿花的技术深信不疑,毕竟她的一瞥一笑之下,众生皆倒醉,逃不过如他,更何况是一个毛头青的小子,还不得乖乖扑在美人的石榴裙下。 一个漂亮的女人去迷惑一个更漂亮的女人,请问猪起飞了吗? “沙——” 盅停,赌客们纷纷揉着酸疼的眼睛,总算从赛槿花身上把眼睛拿回来了。 二爷一拍扇子,道:“妙啊!” 老十四说:“二哥若是喜欢,改天让她到你府上。” 二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老十四:还是你懂我,大笑:“哈哈哈。” 老十四亦是大笑:“哈哈哈。” 老八不语,接着看好戏。 四爷则是早就坐在了二楼的上宾座,洞悉一切。 “啪,我压九百九十九两,大。”趁着赌客们还在揉眼睛,赌王大掌将银票往桌上一拍,振的盅盖都要跳下来,众人不禁一颤,好大手笔! 众目睽睽之下银票恍若金子般闪的发光,直接把众人的眼睛都吸住了,也不管赛槿花这边的小动作。 又搞小动作了,动作神速,“哼!”烂烂喷出一个鼻音,赛槿花若无其事地对烂烂嫣然一笑,欲盖弥彰! “小子儿,我这么豪爽,你是不是应该把你那几块皇布全压上才够意思?” 赌王大气一出,现场的目光如灯光一样投到烂烂的脸上,棒极了,这种肮脏的手段就该见光! 烂烂笑道:“呵呵,无耻!” 赌王嘴张开,仿佛被“无耻”所带的飞刀划开,“额。” 只见那小子带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向捧着盅子的赛槿花,“你要做什么,破坏规则吗?”赌王厉声呵斥,仿佛那小子走的每一步都是将他逼向身败名裂的无极深渊 烂烂回眸一笑,狭长的眼线如利刃一样刺进赌王气愤的红眼中,嘴唇一勾,转身一脚将盅子踢翻。 赛槿花大着双目,惊愕地看着这个白脸英气的小子,手一抖,一个骰子从袖子里面滚出来,每一个面都是六个红点,最终和地上那些散落的骰子混在一起。 台下一片喧哗,懂得都懂。 赌王脸跟吃屎了一样臭,看向赛槿花在台上裹紧自个的目光里更是前所未有的冷毒,像似要把她生生剥皮挫骨扬灰。 这还不够,烂烂并没有在原地止步,而是踩着赌王的毒目光一步一步地向赛槿花逼近亦是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向赌王的脖颈逼紧。 “撕拉——”薄纱易裂。 在薄纱的撕裂声中,一颗又一颗的骰子如石子一样敲落,打破了原本掩盖在白纱之下无耻! 如果说,这个白脸小子在赛槿花坠落时没有接住她是无意错过,那现在就是无情地将她重新坠毁! “赌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可是你的人。” 赌王道:“与我无关,定是这贱奴自做聪明。” 赛槿花眼睛泪花花地看着这个更绝情的男子,终究是错付了! “那她自作聪明又是为了谁?你可不是只需要给我一人交代,你还要给往日光顾你主场的赌客一个交代,也不知道他们在你这是怎么输掉银子的。” 现场已经如同苍蝇嗡嗡响了,若是让赌客们都知道真相,势必人如潮涌般卷走所有的资金,三庄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赌王他焦虑啊,抬头一看二楼的贵宾座上那位爷依旧小口啜茶,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派人给个信提点一下,这小子要是再乱说点什么,恐怕…… 谁说喝茶是淡定了,喝茶是无奈,二爷的人已经站着四爷身边斟茶了,臭丫头就会捅娄子,四爷现在非常懊悔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苦啊这茶!涩的四爷舌头都麻了。 “二哥,你给四哥送了什么茶去,我也想要讨一杯。”老十四瞧着对面四哥的苦瓜脸,真想过去坐坐。 二爷笑道:“陈年老茶,霉头都要爬出来了。” 老八看了眼四爷,这眉头好似霉头! 四爷没有指示,赌王只能自救了。 “既然她手脚那么不干净,那就剁了给这位小爷赔不是。” 剁了?赛槿花看着这个一天天对她又搂又抱,甜言蜜语的男子,怎么也没想到翻脸的这一天他的脸色会这么风轻云淡。 烂烂用一双看怪物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陪笑的脸,再看摔坐在桌面上的赛槿花,她脸色惨白,没有长袖包裹的手更是不停地抖,不用再去看那双泪眼了,一只血淋淋的爪子就徒然出现在烂烂的眼中,她只觉得要作呕。 “不行,这种做法太血腥了!”烂烂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她的目的只是想拿到三庄,不是想搞血色事件。 “就这么算了?她可是用最肮脏的手段毁了三庄的信誉,来人,把她拉下去,卖到京城最肮脏的妓院。” “她可是为你办事,你怎么能跟扔东西一样轻贱她!”烂烂替这个时代的女子悲哀。 “别血口喷人,我只让她摇盅,没让她换子,这种祸害我不剁了喂狗就不错了。” “你……”为了保全你自己。 “怜香惜玉啊?”刚才干嘛去了,非得把人往死里逼!赌王轻笑,“她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我爱怎么处理她就这么处理,她今天对你搞这种手段,就是坏我路某人和三庄声誉,陷我们于不义。” 好啊,三两句话就把自个摘的一干二净,烂烂只能对姓路的干瞪眼,愧疚地看向地上这只失魂落魄的替罪羊。 “还不快去!”姓路的踹了一脚身边的一个小弟,那小弟便爬上桌子,像拖着一只湿哒哒的拖把一样将赛槿花拖走了。 “尽管你把脏水都泼到赛槿花身上,我还是不相信你是干净。” “你究竟想怎么样?” 烂烂撇开脸,她想问问这底下的人他们想怎么样,“各位四海的朋友们,你们相信你们的每一分钱都输的合情合理吗?输赢是天意还是人为,你们想过吗?” “别说,我还真觉得有时候他们手脚不干净。” “害,有一次,我连输了十几把,我爹说我是败家子,都快捶死我了” “肯定有猫腻!” …… …… …… 姓路的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恐慌,这小子不是和四爷一块来的吗,怎么和四爷不是一伙的?搞事情啊! “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搞你们,不如我替大家伙来验验,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真赌技,就从赌王开始。”烂烂指着姓路的,台下人声嘈杂。 “如果连老大都是欺世盗名,那手下这些个也没几个好东西,恐怕都是一样的货色,也不知道来这玩的弟兄有几个能和我一样幸免,又有多少人受害其中。” 台下的人群有些燥热,姓路的只觉得头上冒热,赌庄的信誉危机来了。当他抬起头看向四爷那时,只见一个背影,看来四爷是爱莫能助了。 局势已经倒向烂烂了,二楼上三位爷似乎一致看好那个挑事的毛头青,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姓路的只能靠自己了,他硬着头皮问:“为了我路某人以及整个三庄的信誉,可以,你说怎么验。” “好,按我说的准备。” 烂烂站到赌桌中间,似乎是三庄的新主人一样发号施令: “所有人都退出一臂远,不得靠近赌桌。” 除了姓路的小弟们,其余人为一求真相,自觉地站到大概一臂远处。 烂烂不太满意这些唯路某人马首是瞻的小弟动作,睨了一眼姓路的,紧接着姓路的睨了一眼一个小弟头儿。 “各位退一退。”尽管有些怀疑老大已经要向这个小子俯首称臣了,小弟头儿还是领着大家伙把现场按要求搞好。 没消一会儿,现场变得井然有序,说是一臂远就是一臂远,小弟们亲自用手臂量的,虽然各自的臂有的长有的短。 俨然是新庄主继任的登基大典,烂烂站在人群中央,仿佛接受万邦来觐的天朝圣国之主,心中有些洋洋得意。 “规矩是这样的,你的骰子我来摇,我的骰子你来摇,看谁报的数最接近点的总数,谁就胜出,大家伙眼睛雪亮点,看准了。而且不准任何人靠近,以免有人递骰子浑水摸鱼在发生刚才那种令大家都不愉快的事。” “还有,就你了,去拿把剪子。”烂烂朝一个小弟吩咐道,仿佛那小弟已成了她的手下。 小弟朝路某人看去,尽管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姓路的早就不能反抗了,“去。” 烂烂接过剪刀,一刀下去,一点也在乎这件不合身的马褂,可能是还不知道它的价值。 姓路的则是心疼地看向地上的碎布,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啊,这小子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手臂怎么看都不像富得流油的家伙,就这么暴殄天物。 接着,烂烂把剪刀递给姓路的,姓路的也满不在乎裁去这件纺织品的半截袖子。 一黑一白,一壮一弱的半截手臂向大家伙阐明把骰子藏在袖子里的不切实际。 只得了一声公平,赌局便开始了。 对于烂烂这个速成的新手来说,这是检验努力成果机会,虽然她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还是感到兴奋,跃跃欲试。 而对于从小在赌馆里泡大的路某人,这事是关乎他和三庄信誉生死存亡的一战。 烂烂抓着手上的盅子,仿佛握着胜券,不可一世,“三局两胜,你若是输了,就把三庄交给我,因为,你没本事,你可应下?” 路某人手心的汗黏在盅子上,惊觉他已经是到了进退维亟处境了。 大意啊,这根本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局,就连这个人的出现也绝非偶然,这个人处心积虑地搞他路某人根本就是冲着三庄来的。 他对不起四爷啊,究竟是谁在背后?可是他能拒绝这个局吗?路某人摇头否定了,不答应他,三庄信誉就不言而喻了,那之后等待三庄的就只有破产了,等待四爷的就只有…… 他如今的困境四爷不是视而不见而是这也是四爷的困境。 路某人朝下一看,一双双雪亮的眼睛都在看着他,“好,我应下。” 能不应下吗?一个个的,那目光就像赶鸭子的杆子,不上不行啊!现在只能拼一拼他多年在赌馆中摸爬滚打的经验,乞求祖师爷保佑了。 台下这些人啊,不过是烂烂找来做见证的而已,毕竟三庄独立于官府王权之外的束缚,什么经营权、所有权莫须有的,要的不过是一个信服,对掌事人赌技的信服,如果把这种流氓口约报到官府,这个私密的地下室就要见光,见光死——见官死! 哼,三庄,她手到擒来! 第十三章 来自神的恐吓 烂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先摇。”接着,她将裁下来的布套在眼睛上。 没了视觉的干扰,听觉就会格外的明显,除了骰子滚动的声音,这世界其他的都是静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姓路的不快。 在黑暗的世界里,烂烂格外地平静,“不屑一顾。刚才我睁开眼看这世界,是因为这世界是不公平的,现在我蒙上眼睛,是因为有了公平你那屁大点的赌技我完全不需要放在眼里。” 赌王气愤道:“哼,少在那牛逼哄哄!” 台下一片议论,真正的赌局才将要开始。 “诶,你说这三庄会不会换新主,这小子口气好大!” “应该不会,那可是纵横赌场的赌王,这样,咱俩压俩把,我压赌王,一百两” “好,我压赌神小子,一百二十两。” “诶,加我一个,我压一百两赌神。” “我也来……” 楼上: “二哥,你瞧下面好热闹啊!” “小二,……”只见二爷在小二耳中悄悄吩咐了几声,小二就跑的没影了。 老十四疑惑,也过来凑热闹,“二哥,你也要赌两把吗?那我也压,我压那个最不看好的新晋赌神,一千两。” 二爷假装好意劝导:“十四弟还是不要惹麻烦了,皇阿玛要是知道了,咱们跑到赌坊还压了银子,公然参赌……” “诶,二哥,又不是我出面。”老十四才不怕,刚才二爷都叫小二下去了,指定也投了钱,二哥速来大手大脚,必定投了不少银子。 哼!“小二,这是一千两,你下去压那个新晋赌神。” 这个小二也一溜烟跑了下去。 老八啜了口茶,含在嘴里慢慢品,只听见楼下一阵敲锣打鼓,这老二可真是只狐狸。 “各位,各位,既然大家都是来赌场的,少不了要一赌方快。今天两位爷决一死战,孰胜孰败各位心里可有数?我提议,赌神爷为白派,赌王爷为黑派,咱们玩一把大的……” 敲锣的人话还没说完,下面就开始嚷嚷了: “我压白派,二百五!” “赌神爷为白,赌神爷为败,我还是压赌王爷为好,三百两。” “我压黑派,五百两……” “害,我没带这么多钱,兄弟,借点呗?” “别,甭想,我要全压了。” …… “砰砰砰,安静啊,各位有钱的压钱,有房的压房,有人的压人。房契、地契、卖身契,不在身上不要紧,立字画押文字承诺为凭证,到时候把东西补上就行了。” “天上掉钱啊,玩这么大,我没带钱,我把我那铺子也压进去,赌王赢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信得过的。我还有套四进的宅子,也压了,我要赚的盆满钵满!” “我也有,我把我后院那四个吃闲饭的婆娘压了,卖身契我都带在身上。” “我有头老牛爬不动了,也压了,赢了换头壮的。” “砰砰砰,排队排队,签字画押!” …… 烂烂掀开一个角,只瞧见整个三庄人潮涌动,排成几条龙前往各处签字抵押。 四爷知道,要乱套了,最毒老二,他这是要剿了三庄。 烂烂和路某人已经浑然在海中,享受着这种泡泡的支持。 如果今天站在局外的人是烂烂,那她肯定不会迷局的,因为这就是最典型的经济危机前奏,只可惜当局者迷! 过了几柱香,四爷已经把苦涩的茶喝完了,嘴里已经苦的不能再苦了。 “砰砰砰,买定离手,不反口。” 最大的赌注下完了,该是最后的赌注了,其实这最后的赌注谁输谁赢赢的都是他太子爷,二爷举起茶杯舔了一口,甘甜! 老十四见了这么大的场面,手有些痒“小二,你去压我……” 京郊的那套房子?老八看了一眼这个啥都看不懂老十四,举起茶杯敬了一下二爷。 “诶诶,我也来,祝我成为最大的赢家。” 老十四拿着杯子凑过去一碰,心里乐着,他可是里边下的最大的人,按比例,几乎整个京城的宅子、田地、奴仆、还有一些畜生统统都是他的,不想要呢,到时候再去钱庄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票子。 老八和二爷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点头,然后大笑“哈哈哈……” “二哥,八哥,你们笑什么呀……”老十四摸着脑子问。 笑你蠢!蠢到没药救。 “快看,赌局开始了。”老十四激动的喊,仿佛他压的房子带着银子飘上来了。 “你先。”烂烂闭着眼睛说。 路某人可不推脱。 “沙沙沙……”骰子已经摇起来了,台下的赌徒们非常有节奏,身子也跟着一起摇摆。 一个小兄弟激动地叫了起来:“黑,一起摇摆,一起摇摆!赌王,赌王,六六六!” 另一个反派小兄弟也不甘示弱,“赌神,赌神,赌神六六六!” 烂烂轻笑,兄弟们很给力嘛! 没有光的世界里,烂烂剥开一切嘈杂的声音,寻找曾经听到的琴音水声,找到琴音和水声后她又掀开这层帘子,找到了骰子的声音。 它是滚动的,如水流一样有生命的,不停地撞击盅子的四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清脆的声音给烂烂绘就了一个黑暗的世界,在那里,她的脑袋就是一个乌漆墨黑的盅子,眼睛向里面照进了一束光,她可以看见每一个骰子的面,它们转的是如此的快,而在她的眼里是如此的慢,仿佛时间这支箭变缓了。 最后时间静止了,她看见了三颗骰子静静地停在中央,上面的点迹清晰。 “六,一,二。”烂烂喊出来了。 “这小子果然猖狂!”还没等路某人掀开盖子,老十四相信自个的眼光是顶呱呱的好的。 “六一二,六一二,九点……”支持烂烂的那波小弟叫了起来。 “六六六,额,不是,一条杠!一条杠!!”赌王那波小弟也卖力叫了起来。 敲锣的那家伙又出来维护秩序,“砰砰砰,安静,安静各位,现在有请我们的赌王揭晓!” “三二一,开。” 路某人头顶一阵热汗,煎熬的跟妇人生娃一样,闭着眼睛差点没叫出来。 “啊啊——啊——”支持烂烂的一个小弟爬上一个人的背率先看到了,他大喊:“是六二一,六一二。分毫不差!分毫不差!!!” 下面的兄弟们燥起来,“六一二,六一二!赌神,赌神……” 什么,这小子是神吗?猜中总点数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他还能猜到每一个子的点数! 路某人赶紧真开眼,一看那三颗稳稳当当地盘踞在碟子中间的骰子,六一儿,简直就是从那小子鼻孔里面喷出的嚣张气,呛死他了。 烂烂闭着眼睛能感觉得到一边的呐喊声异常响亮,另一半连放屁声都不敢出一个,怕是给她这一派制造了提前胜利的鞭炮!不难想支持路某人的那波小弟已经垂头丧气的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她心里不禁大快,有些膨胀地大笑了一声。 老十四在楼上大喊一声:“干得漂亮。”声音没入了支持烂烂的那波小弟里。 接下来就是如何混淆视听了。 “你最想要的就是六六六,我送你一个六六大顺。”已经尝过把控一切的快感的烂烂说起话来越发放肆了,完全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姿态。 “你以为你真神了?哼,老子就是听着我老爹摇色子的声从娘胎里跳出来的,玩了十几年的色子,还怕你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猴子吗?”路某人也是老资历了,还会怕一个新人吗?说起话来视线完全是越过眼前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那股骄傲劲儿似乎与生俱来的。 他好像忘了他这些年都是怎么靠女人走过来的! “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在赌馆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也不过是一个走的过场多的赌农,未必是什么大神,少倚老卖老了。”况且这种赌农时时刻刻还备了个女人耍把戏混名声! 瞧不起真的瞧不起这种成功经历颇丰却没什么成功经验的人,虽然烂烂现在狗屁名声都没打响的新人一个,但是看轻就是看轻和人自个什么身份无关。 姓路的有些担心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搞不好就不是丢人现眼的小事了,而是破产失业的大事了,尽管如此进退两难他总归还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哼!好,今天就让你看看爷的真本事。” 勉做逞强,结局要你好看! “我送你三个六,这局咱们打平,你还有机会和我过两招,否则我下一局就直接把你踢出去。” “少吓唬爷,我偏不说十八点,我就不信你能摇到三个六。” 你最好说到做到,咱们速战速决!烂烂心笑,二比零秒杀他!省的再多费口舌诱敌深入。 “沙沙沙……” 路某人凝目,在沙沙声中渐入佳境,似乎也找到了点门路,这几十年虽然说一直靠玩手段骗钱,但十年功夫,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不靠女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的自信慢慢的来了,似乎是挣脱了这么多年束缚,释放了天赋一样轻松。 这么多年备预不虞还以为自己真的不是什么赌博的好料,没想到今儿个还真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找到了点门道。 “呵!”烂烂嘴角又是一记斜刀子,路某人还沉醉在他的天醒之路的兴奋劲上,完全不懂烂烂的意思,只当她嘴抽了掠过。 这摇骰子对于烂烂来讲,就类似于小时候玩的溜溜球,虽然她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里面的骰子就跟牵了根线绕在她手指上的溜溜球,怎么滚都是她说了算! 她闭着眼睛,骰儿却逃脱不了她的手掌心,一如结局逃不出她的操控! “怎么会?”台下一名老者摸摸伴着他变老的胡须率先喊出声了。 “是啊,怎么会这样?”一个有十几年赌龄的家伙也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难道是我们年纪大了,耳聋了?”一个老家伙开始质疑自己的耳朵,目前为止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个细手细脚的家伙有这种本事。 台下一片嗡鸣,老人们怀疑是耳鸣犯了,而台上的路某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还摇的忘乎所以的小子,路某人的自信仿佛光一样瞬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这小子摇的完全没有声音,仿佛骰子都凭空消失了,难道是赌神爷显灵了? 呵,烂烂心笑:不过雕虫小技。她说过,骰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就绝不会凭空消失,不过是不让它们碰壁和互相避开而已! “沙。”最后一声停了。 烂烂笑着对路某人说:“赌不赌,六六六!”意思是说:你可以说是十八点,六六六,咱们打平手。 路某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盖在烂烂眼睛上的布,仿佛那长出了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那只是块布,没有眼睛,他怎么还吓出汗了手心。难道是来自赌神的碾压让他害怕了? 原来神是可怕的。 听不见声音就不知道骰子的运动轨迹,不知道骰子的运动轨迹就很难知道最终的结果,这小子是怎么敢信誓旦旦的,他路某人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打死他也不要顺着这小子的心意,偏不说十八点,“三点,一一一。” “好,是你的死倔裁剪了一局,加速了比赛的结束。”说着,她便打开了盅子盖。 骰子上满满的红点点,老者们大拍手掌,果然,不是耳朵有问题,而是天降赌神!看来一夜暴富不成问题! “这小子真乃赌神也!” “呼呼呼,赌神六六六,赌神六六六……” “看来最后一局,赌王是悬了。” “昔日的赌王名号恐怕是要在今天寿终正寝了。” …… 听见台下的鸡杂声,路某人有些害怕地向后一退,他得缓缓,这次真的要身败名裂了? “爷,兄弟们挺你!”正当路某人要打退堂鼓时,后面的一个忠实小弟突然吼起来。 “是啊,还有最后一局!”另一个小弟说。意思是赌完必输的一局,直接卷铺盖走人。 这该不会是对方派来的间谍,自家的叛徒? 一个小弟一巴掌拍在那个家伙头上,给他拍蒙了,“废材,会不会说话的,还有两局,爷要连赢俩局,一雪前耻。” 小弟们要想清楚了,路某人的输赢可是关乎着他们的房子、田产、牲畜、老婆孩子!念及他们的身家,就算赌神不是他们的保护神,败局在望了,也绝不能垂头丧脑,众人勉励齐呼“连赢,连赢,一雪前耻。” 瞬时间熊熊烈火又燃起,路某人眼中的希望小火苗又点燃了。 老十四往下面碎了口唾沫,“残兵败将!” 老八和二爷则是继续品他们的绿茶。 四爷这边,早知败局已定,只是在等待。 最后一战。 烂烂摆手,众人停下呼叫,似乎是对新任王者的称服。 “这次我先摇。”她的口气是平静的,功到自然成,胜负早已定,所以无需再做多余的嘲讽了。 强者没有了多余的嘲讽,弱者却少不了死皮赖脸的挣扎。 “不,我先,前面是我轻敌了,这次,我要让你和你身后这群人一样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回应路某人的只有无声的安静,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他将骰子丢进一个不会起波澜的冰湖。 太安静了,又太嘈杂了,烂烂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几乎要把路某人最后的挣扎压垮,把他心中希望的小火苗扑灭,甚至要把他身后的支持者的家庭压垮! 烂烂已经和她后面的人形成一股绳,同呼吸! 原本无动于衷心如死灰的四爷不禁心中一颤,许是之前太嘈杂了,二爷、老八、老十四也被这巨大的安静振撼了,走到栏前观望。 只瞧见赌桌上,枝荷玉立,那名瘦削的男子体内似乎蕴藏着无穷的伟力,是什么样的伟力?四爷瞥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个词:改天换地。 老八心中道:静,有改天换地的伟力。 “沙沙沙。”路某人摇起了骰子,那声音如同万人的呐喊,绝叫,痛苦! 沙沙,沙沙,这种声音太过于急促,表达了一个人内心的慌乱,不必看,只需听,听一个人发出的声音,烂烂便知道站着路某人身后的那群人有多紧张这一局。 他们有多紧张,烂烂就有多淡定,他们有多恐慌,烂烂就有多把握。 他们搓手,捉耳,挠腮,甚至打虱子。最后还是在心中默念:赌神爷,别再让那小子神气。 最后,烂烂听见那几个骰子像是不甘心就此停下,又沿着盅壁多滚了两圈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是不想停下还是不肯认输,还是没有做好认输的心理准备? 路某人看着烂烂还未张开的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仿佛它已经害怕的骤停了,一只手却不自觉抚上了肝的部位,没有动,原来他真的害怕极了,心都不跳了。 可能是身上挑的担子太重了,有千千万万的家庭压在他身上,不止是这些赌客,还有江南吃不上饭正在吃沙子的百姓——是四爷的重托,他要是输了,怎么拿银子出来给四爷? 依旧蒙着眼睛的烂烂还不知道她脸上的这把小嘴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所有人似乎忘了等会烂烂还要摇一次盅,路某人还要猜一次,仿佛现在就是赌局的终点。 “六六六,十八点。” 对于场下那帮赌徒来讲,这张小嘴里吐出来的字有多无情,有多么狠毒,仿佛掀起了一阵暴雨腥风刮倒了他们的房屋,毁了他们的良田,拆散了他们的家庭…… 果不其然,路某人战战兢兢地将盅盖掀开,结果不言而喻了,是六六六,十八个红红的点点。 路某人扑坐在地上,仿佛他刚刚掀起的是投注人的房顶,身后的人已经要越过一臂的隔离扑过来,现在他是不是该感谢烂烂设的这一臂安全距离给他缓缓? 千钧一发之际,敲锣的兄弟站出来,“砰砰砰,别激动,赌神还没摇到,胜负未定!” 支持赌神那边的人派了一波仔把越界的人挡了回去,他们极不想让赌局秩序被破坏,赌局必须进行到底,他们投进去的钱才能利滚利翻倍。 看来之前那一局大家已经彻头彻尾领教过赌神本事,见证过赌神创造出的奇迹,所以不能再见证奇迹了。 因为赌神的奇迹将见证他们的破产。 路某人以为那群下注的人是冲他来的吗?错,大错特错!他们是冲着赌神来的,其中一个亮了刀,刀光闪过烂烂眼前的皇布,听声音她只能感觉到现场发生了混乱,却依旧淡定的岿然不动。 二爷瞧不过去,谁胆敢破坏他的计划就得死:“俞风,去处理一下。” “二哥果然仗义。”老十四依旧做着他的京城第一富豪梦,惦记着他投下去的大宅子,那可是他皇阿玛赏给他的。 刀光一现时,四爷就从楼上跳下来,恨不得立刻飞到烂烂身边,这可是拿着刀子正面捅了他一刀的女人啊! 只是四爷还在人群中飞跃时,持刀的那人已经死在持剑的那人剑下,血流了一地,众人又往后退了一臂距,尖叫是不敢有的,面对那把干干净净不带血的剑。 简直了,杀人不见血! 接着来了几个和俞风一样佩刀的人将人拖下去,血腥味依旧在烂烂的鼻间荡漾。 俞风将那把一丝血都没有染上的剑插进剑鞘,道“谁若是胆敢破坏赌局,杀无赦!” “你,继续!” 这次,烂烂是吓到不敢动了,跟块木头一样站着,真的不是什么临危不乱! 而桌上坐着的路某人已经不敢起身,他的仿制马褂后面已经飘出一股碱味,赌场里打过人但没死过人啊! 见场上的人都吓破胆,失了魂,俞风伸手便将敲铜锣那哥们的棒子夺过来,使力一敲,道:“继续!” 哥们被这一吓,铜锣都丢在地上,俞风嫌他挡道,踹了他一脚,“废物。” 烂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摇的盅,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只有那些压了身家性命的赌徒们才认真听了,一共就三下,可以感觉得到里面的骰子有气无力地跳着,没一会就歇气了。 赌徒们把目光投向地上那个眼神无光的昔日赌王,盼着他能说出各自心里想要的结果。 支持路某人还盼着有下一局,支持烂烂的早已对下一局不抱有任何期望了,毕竟赌神还站着,赌王连头都是歪的坐在桌面上起不来了。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支持赌神烂烂那边的人跑上来踹了一脚路某人,“报点了。” 路某人说:“死死死。” 赌徒们听成:四四四。 盅子开了,是:三三三。 散啊,散架了。 京城的暴风雨不久就要来到了。 第十四章 闯祸了 二比零,胜负已定。 拆下皇布,眼前的场景让烂烂迷茫了。 台下,一边的男人抱在一起哭了,一边的男人抱在一起笑了。 等会,哭的男人会回到家抱着妻、子一起哭别,因为老婆孩子连着房子和地都赔给笑的那群男人。 而笑的那群男人则会堂而皇之地住进哭的那群男人家中,日后,他们将会带着别人的老婆孩子睡在热炕头上。 现场的血腥味漫溢,路某人趴在桌面上干呕,浓浓的黄胆汁喷在他那件仿制马褂,染的恶心。 哭的那群人突然发疯了一样涌上来,仿佛看见仇人一样对路某人又打又踢,拳脚相加。 失去三庄的路某人孤独无助地趴在地上,既不反手也不反口,身后的来了一人一脚踹向他的大肚腩,呕的他胃都要吐出来了。 “狗屁赌王,我全家都赔给你了。” “我那个五岁的小娃,我把他给卖了。” “我七十多岁的老母都压上去了,我回去她还不得上吊?” ……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可怜的路某人像狗一样卑微落魄地趴在地上被锤的嗷嗷叫,眼前高大的人像牢狱的铁栏杆一样围住了他。 拳脚踢在路某人瓷实的肉上,他嘴里发出凄惨的闷亨声和着骨骼皮肉的喊出的闷声穿过厚厚的人墙传到烂烂的耳中竟然是那么轻,却足够击垮她。 她惹祸了!她给人当枪使了!! 是谁,在暗中操控这场赌局?死人的血腥味窜进她的鼻孔时,她懵了,现在冷静地看看眼前这哭的笑的各种脸色,不得不去思考究竟是谁想掀起一波经济危机。 “嘿,兄弟,这儿!”烂烂朝人群里的四爷招手,只见他向富察西吩咐了几句,随后不急不慢地走过来,似乎格外悠闲。 “你去哪了?怎么刚刚不见你,还想要你这位大爷给我撑撑场面。” 四爷足足高出了烂烂半个头多,尴尬的身高差使得烂烂不得不仰望他。 四爷先是轻笑了一声,给你擦屁股去了!接着伸手要去摆正烂烂脑袋上那顶歪歪斜斜的西瓜帽。 “帽子歪了吗,害,甭管它!”烂烂伸手随便弄弄,原本歪歪斜斜的帽子变得歪歪瘪瘪的。 “走,陪我去喝酒去!”烂烂拉着四爷的手臂就要下楼去,帽子怎么样丝毫不影响她现在的心情,因为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四爷倒是一脸轻松,心情愉悦,烂烂头上这顶滑稽的帽子叫他把心情都挂在嘴角上。 老十四见老四拉着那位新晋赌神下楼了,急从另一边拐下去甩下八爷和太子爷。 烂烂和四爷正要往拐角走,后背突然一掌击来,c,要打出内伤,谁啊,背后搞偷袭还下了这么重的毒手! 不会是输了的赌徒来找她麻烦? “怎么还摸得到骨头,你小子是饿大的!” 还没等老十四反应过来,四爷一拳摔在他槽牙上,疼的他都不想认这个亲哥了! “哥,你干嘛,我要告诉额娘!”老十四俨然还是一个喜欢告状的小孩。 兄弟?长的还挺像的!烂烂瞅瞅在她背后搞偷袭的这家伙,这鼻梁,悬!这眼睛清纯的,一看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肯定是盲目跟风下赌注输了的败家子! “你是不是也把你媳妇给输了?找我来算账?”烂烂也不拐弯抹角了,直问。 “你看我小小年纪的像讨到媳妇了的男人吗?”老十四捂着牙歪着嘴说,声音都在颤抖! 看着是挺小的,动起手来还挺狠的,烂烂说:“说不准,没有一个大的也有一屋小的,你输了就是输了,是男人就自己为自己的盲目跟风买单,别找我算账,爷正烦着呢!” 老十四心里可不服这瘦小子的话了,他现在可是跻身京城首富榜的第一位,“我没输,我是最大的赢家,我压了你,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眼光?” 老十四参赌了?老二啊老二,他算计到老十四身上了!四爷十分无奈地看着这个稚嫩的弟弟。 “是我很厉害,你只不过运气好罢了!”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设计了,烂烂说完又吹了口凉气。 “话不是这么说,你厉害是一回事,能看出来你的潜力说明我除了运气好这个能力外还很有远见!”老十四夸人也不忘把自个儿带上。 这小子挺多话,烂烂已经不耐烦了,“有屁快放,爷今儿个心情不好,赶着去喝酒!” 有个性,这脾气,够爷们。老十四不禁喜欢上这个长的文弱却很有脾气的爷们,“好,那咱们边喝边聊。” 烂烂陌生地看着他,兄弟,咱俩很熟吗?我和你哥熟。“我喝酒为毛要捎上你,咱俩熟吗,聊啥?” 三问,都是在推拒! 热情好客的老十四被拒,以前也没有过,多少人掏银子买关系都想和他坐一桌上的,哪怕只是给他斟个酒都是莫大的荣幸! 老十四有点落寞,他其实是来谈笔生意的,就这么吃了闭门羹,他无奈的把头移向刚刚差点把他槽牙给打碎还没来得及算账的亲哥。 他弱弱的试问一句:“哥,我也想蹭杯酒。” 四爷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老十四捂着侧脸,突然觉得牙好疼,怎么都一个样,“我牙不疼了,我能喝酒。” 烂烂又睨了他一眼,傻子,谁关心你牙疼不疼?“走!” 四爷不情愿地跟上,手臂上空空如也。 老十四热情地搭上烂烂的肩膀,烂烂不耐烦地挥开。 “兄弟,你叫啥?” “烂爷。” “我叫阿福” “你哥叫什么?” “阿祥。你怎么不问我名字?” “你说了。” “你可以在我说之前主动问的。” “你怎么认识我哥的,你怎么才知道他名字?” “我们很快是同僚了。” “……” “闭嘴,再说不让你进了。” …… 还是原来那个厢房,滴水兽下的玉雕箭竹已经被水浸没了,溢出的水往下一个坛子里坠落,发出的声依旧清脆悦耳。 扫了一眼,烂烂走进去,拉开椅子。 桌面上早就摆好了好几坛好酒,小二大老远看见她这个三庄新主就急急将最好的酒肉搬来这间最好的厢房。 老十四坐下,闻着浓浓的酒香,顾不了牙上的伤,打开一坛,大口地吞,如牛饮水。 那点伤在酒的辣劲下算不了什么! 四爷不喜欢喝酒,只是坐得端正而已。 烂烂却喝的闷头闷脑的,心里一直在想事,灌得急了,抢了一口酒气在肺里,咳得脸红。 四爷倒了杯茶过去,烂烂接过来一口闷了,还觉得不解辣,一把将茶盏多了去,掀开盖子,茶从壶嘴和顶上泄下,喝的满脸都是。 洒脱豪爽得不该是后庭花! 四爷从怀里掏出了一巾帕子,递了过去,烂烂眼神早就在酒气里泡模糊了,伸手过去一拍,掉了。 脸上的茶水滴滴地掉,烂烂十分不满意黏在脸上的茶叶渣子,大手一挥,给沾到手臂上了。 少了半截袖子的手臂沾上水还真凉快! 老十四年纪小,喝了酒,脸上很快就升起一片绯色的浮云,“烂爷,我想和你谈笔大生意。” “我不做生意,我从政不从商,商人在你们这没地位。” “不不不,先别拒绝,你还没听我说。” “别讲,我不感兴趣,我现在脑瓜仁还疼着呢!” 老十四酒劲上来了,也不管烂爷是多么的不情愿听,只觉得自己这个伟大的商业计划必须吐出来才舒服。 “我跟你讲,我打算在全国各地多找几个像京城这样富庶却又被禁赌的地方多开几个像三庄这样的底下赌坊。” 烂烂撑着腮帮,有意无意地听着,四爷抿了口茶,开始细细思量起来了。 “三庄为什么客流像水一样涌,不就是因为它是京城唯一的一个赌坊吗?” 老十四又灌了口酒,接着说:“烂爷,只要咱们合作,我保证把你的名声敲的邦邦响,只要是咱们开的赌场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的大宝号!” 烂烂饶有兴趣地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这是答应了?”老十四兴奋的好像酒气在眼睛里燃着了,眼睛放光,仿佛他离全国大富豪的距离不远了。 傻小子傻笑,烂烂又睨了他一眼,“问你呢,激动个啥?” “对你来说小事一桩,只需要你秀一秀你的赌技,好赌的人必定慕名而来。也就是说,用你的名声给我的赌馆打名声。” “你这是要捧红我?” 老十四诚恳道:“嗯。” “不干!”烂烂才没空全国各地地跑,作秀! “嘿,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我可以给你赌坊三成的收入” 谁跟你说好的了,“十成都不行,一切免谈。” “为什么呀?”老十四才不愿意就此作罢,他已经是京城首富了,当然要越做越大了,必须拿下这个老喜欢甩脸的大神。 烂烂眯着眼睛说,“我害怕,我不想见到死人。你还小,你看见了肯定比我害怕,说不定会尿裤子。” “我不怕,我见多了。”在宫里长大的皇子,死人比家常便饭还要平常。 烂烂惊呆了,这话怎么说的这么稀松平常,她有点担忧地问道:“你,你……是怎么长大的?” 老十四笑道:“快快乐乐地长大,无忧无虑地长大。” 司空见惯的死人他怎么会放在心里当阴影呢? 匪夷所思,这小子看模样不过和她一样大小,她见了死人现在还心情郁闷,他,到底是怎么修炼成这样……笑的灿烂? 不,比起死人,烂烂更怕的是有人拿她做局。她才应该是掌控一切的人! 今天,看似她赢了三庄,实际上她输了,她成了别人的赌注。 老十四趴在酒坛子上,“这个京城就没有一天不流血的,你看不见的死人多了去了,尽早习惯,只要死的人是别人就行了。” “今天见血了,说明你已经入局了。” 入局?这小子真的是傻小子吗?烂烂捉住他的肩膀问:“入什么局?” 老十四睁开眼睛,说:“大——局。”说完就趁着酒意带来的昏头睡过去。 烂烂本就喝的不多,被老十四这半截话一点,疑惑驱走了困住她的酒精。 今日她的来意就是拿下三庄,拿她下局的人掀起这么一大赌注,引得上万人入局,到底是…… 难道他也想拿下三庄?不,恐怕是要用这次的经济危机做一个更大的局。 烂烂正是百思不得其解时,四爷突然把茶杯放下,这个动作正是像极了电视剧里那些深藏不露,心思缜密之人才会做的。 四爷道:“小二,把他拖出去。” 小二肩膀挂着一块长抹布跑进来,“他醉的不清啊,拖哪去?” 四爷说:“出口,有人接应。” 小二像拖着一只小猪崽一样将老十四拉走,砰的一声,老十四绊倒了椅子。 烂烂这才把看向四爷的目光转移了,抱起酒坛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阿祥是四爷的人,局是四爷做的,就算不是,四爷肯定也参与了,没想到啊,她竟然这么快就卷入了皇子的斗争中! “阿祥,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才问你名字吗?” 四爷一脸无知地看着这个醉醺醺的酒鬼,摇头。 烂烂对他说:“因为,你是四爷的人,我其实不想和四爷有交集的,权谋太复杂了,今天还死人了。” 四爷被嫌弃了?“为什么?” 烂烂醉着脑袋说着最清醒的话:“历史的主线的注定的,没有我,他也会按着历史轨迹走下去,只要时间到,天降奇象,我就可以baybay了。” baybay?这是什么?四爷糊涂了。 “本来想着拿下三庄献给四爷换一个人身自由的,可是赌局太大了,被人盯上,似乎要落空了。” 那时候还没被算计,烂烂的想法就有两个:一是拿三庄做投名状,二是拿三庄换自由。 “现在,我已经入局了,不得不认识你。” “三日之内,京城必定大乱,到时候,朝廷就会派兵围剿三庄,我想,到时候那个幕后之人必定会将三庄内所有的银票卷走。” 说的不错!这恰恰逼着是四爷要把钱库里的银子都抬空的原因。 她怎么会如此聪明,一个府邸格格! 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该如何解决她呢? 烂烂阴冷地对四爷爆出:“你知道吗?我会把四爷害惨的。” 四爷震惊,你也知道啊? 四爷本是好奇心驱使,他想看看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府邸格格赶着进赌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没想到最后却给自个儿埋下一个巨型炸弹。 烂烂慢慢地诉说着:“我这个名声大噪的赌王必定会被查上门来,我是你带进来的,你是四爷的人,你说我会不会害死四爷。” “我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一是赌王,二是府邸格格,这两个身份都抵不过我是四爷的人,今天背后设局的人如果不是四爷,那人必定会顺藤摸瓜扒到四爷的头上。我也不知道是那那人先搞死四爷,还是四爷先搞死我。” “嗒嗒嗒……”烂烂眯着眼睛看过去,第二坛水已经满了,正溢向第三个坛子。 在这不见光的地下赌坊,果然赌欲智昏,不知今夕。 烂烂指着底下那坛在慢慢积攒时间的玉雕箭竹说:“你应该是四爷派来逮我的,你看,天色已晚了,我应该被嬷嬷发现不见了,这个时候大家伙也已经回到府中了。” 四爷能说什么,冷着脸道:“我不是四爷派来逮你的。”我就是四爷本尊! “反正我是在劫难逃了。”烂烂悲哀地说。 她又打开一坛新酒,嗯~这坛很清香,似乎喝不醉。 四爷只见烂烂像猫儿一样伸出舌头往坛口一舔,然后小饮了一口,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是烂烂不想就这么被逮了,入狱,然后杀头,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玩这么大,把自己的脑袋都赌上来。 天降奇象平平安安地回去不好吗?非得上断头台血淋淋的。 “哇——”烂烂趁着酒劲,一个憋屈没忍住就给哭出来了,“这也太坑了,别人穿越都是拿着十个金手指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怎么到我这就被别人轻轻动一下手指头给捏死了,哇——” 嗯?四爷觉得他汉语是学的不错,怎么就是听不懂? “我的命苦啊!!!哇——” 怕是上了断头台吓得大小便失禁,烂烂得赶紧在这多喊几声。 四爷扶额,他这个被她正面捅了一刀,被老二搞得腹背受敌的都还没来得及呻吟! 烂烂直接躺在冰凉的地上,张开一个大字,“不玩了,摆烂!” 四爷又是一个扶额,这都什么动作!! 人生还没开挂就要挂了,悲痛啊!“你说,还有没有什么将功补过的法子?”烂烂乞求地看向四爷。 四爷也正愁呢,说:“不知道。” 烂烂跳起来,抱在四爷的大腿上,“你知不知道最近四爷遇上了什么烦恼?” 四爷道:“很多,比如你就是其中一个。” “除了我这件事,人很难揪起自己的辫子把自个提起来的。你告诉我他遇到的最最最棘手的一件事,说不定我有办法!” “你嗯?”开玩笑! “你看我这速成的赌技,别人骑着八匹马都赶不上来。你说,我难道不是一个天才!” “一码归一码,男人的事你一个后宅女子怎么会懂!” “诶,小瞧是?你先说出来,反正我是快死了,想不出办法也没关系。” 都已经说的这么惨了,这家伙应该不会拂了她的意? 敢在男人堆的赌场里掀起一波浪的女子确实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气魄不输男子。 赌技几乎是通过观摩一瞬之间练成,动时诱敌深入,静时气势如虹。 进退有法。 抱着试探的心理,四爷问:“你可知赈灾拨款,官员吞银如何处理?” 这个问题,年羹尧和张廷玉说的那件事,嗯—— 四爷只见膝盖下的人低着头,像是要睡过去了,这是在思考吗? “啪!”脑子灵光一现,烂烂一巴掌拍在四爷的大腿上,再也没有这么放肆的女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嘿嘿……”一阵坏笑,烂烂不仅有了应对之策,而且还,萌生了一个整人的念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四爷倒是好奇,一个养在后宅吃闲饭的女子会有什么高见,“怎么说?” “你把鞋脱了。” “啊?” “哎呀,你们最讨厌平铺直叙嘛,最喜欢说话之前打个比喻之类的。” 四爷尴尬的看着桌面的还未动快的酒菜,不好,虽然不是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但脱鞋也是有辱斯文的。 “是不是觉得有辱斯文?” 四爷尴尬得都不想说话了。 “没关系的啦,你们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何必在意中原人这些虚礼,何况你都差不多是四十三码的大脚,又不是裹的丑巴巴的三寸金莲。” 四十三码是什么概念?四爷还在想着,烂烂伸手就把他的一只靴子脱了丢,“哎呀,忘了你还穿着长筒袜”说着又是将四十三码的大袜子一丢。 四爷的脸别提有多臭了,几乎是黑成一块墨了。 “瞅瞅,四十三码的大脚,白白嫩嫩的。”说着,她就拍下去,“啪啪。”这跟卖猪肉的大叔拍猪肉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想比喻什么?”四爷不耐烦了,堂堂四皇子,还没受过这等屈辱! 岂有此理!! 不知道烂烂的胆儿是不是酒泡大的,她伸手在桌上摸了一双筷子,笑容灿烂地投上四爷的黑脸,“嘿嘿。” 又在捣鼓什么? 烂烂举起筷子往四爷的脚指头上一敲,“懂了没?”她的手依旧不放脚。 “啊!”好疼,四爷突然不好奇她有什么高见了。 “就你这智商怎么在四爷身边混下去的?”烂烂说着,又拍下去,“这种问题你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呀,不过就是个小蛋糕!” 小意思么。 所以呢,这个发酒疯的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啊!算了,朝政的事,女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诶,我跟你讲,你最好跟四爷说这几天派人围住高处,和河流地带。” 四爷边穿袜子边问:“为什么?” “你要是把身家性命都输光了,你还想活吗?” 这女人很有远见嘛。 四爷点头,“你怎么会想这么远?” 烂烂说:“因为历史在重演。” 在两千零八年的时候就有人因为破产而排着队跳楼,时间倒流,难保不会重演悲剧。 第十五章 裂帛 浓睡不消残酒,一觉醒来,烂烂感到头昏脑涨,捂着头,“啊~” “阿祥,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烂烂先是像饿狼一样扑上去用手堵住四爷的嘴,再观察自己的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 这一定是上天和她开的玩笑,她只是喝醉酒了,昨天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就是!! 可是她怎么会穿着亵衣去礼佛呢,还有,这最里面这件怎么换成粉色了? 崩溃了,有辱皇室颜面,秘密处理! 白绫,匕首,还是毒酒? 天哪,怎么动不动就把自己给害死了,昨天混赌场,今天混男人,明天就没命混了。 烂烂捂着他的嘴问:“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四爷瞪着眼睛叫了几声:“唔……唔……” “不行,我先看看有没有人,没人你就悄悄溜走,记得,走后门,不然咋俩都得沉塘喂鱼。” 烂烂松开手,“嘘,别说话”,再帘子上掀开条缝,没人——天助我也! “快走。” 四爷闭目,一脸惬意。 烂烂已经急得脸红脖子粗了,怎么感觉这厮像躺在自个家里般轻松自在? 睡了主子的小妾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闭目养神,真是服了! “快走啊!” 烂烂掀开被子,拉着他的手一拽,反而把自己给拽下去,隔着薄薄的寝衣,她的吻落在一个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上面。 一时间的错觉,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好像也是这样毫无章法地乱蹦乱跳。 不用看了,她的脸肯定红成清蒸大闸蟹,四爷的手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她的腰上,突然用力一收才发现自己的腰早就被他钳制住了。 “一,二,三,五,六。” 六声心跳,停留六秒,最后掉脑袋的恐惧把烂烂给敲醒了,她忍不住咆了一句:“快点滚蛋啊!” 四爷慢悠悠地睁开眼,打量着烂烂身上穿的衣服,看来昨晚摸黑给她穿的大致合格,心情愉悦地坐起来,脚放在窗前的靴子前。 “给我穿靴子。” 烂烂看了他一眼,真把自个当大爷了?我伺候你大爷! 四爷一副有恃无恐,“不穿我就赖在床上。” 烂烂吞了口气,把要去扛把菜刀回来的冲动咽下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抓起那四十三码的大靴子套在四爷四十三码的大脚上。 “快走,把昨晚的什么都给我往肚子里咽,否则,你可能死的比我早!” 四爷完全忽略烂烂的赤裸裸的威胁,径自站起来,摆了一个大字,“更衣。” 真是你大爷!这大概是最泼皮无赖的登徒子,烂烂百般不情愿地从架子上拿了件马褂,瘪着嘴,踮起脚,给大爷挂上。 这不是赶他走,是请他走! 软柿子好捏是? 烂烂拿起腰带的那一刻,突然咧开了嘴,她像栓狗一样把腰带套在这位她大爷的腰上,抓起腰带尾奋力一扯,完美收腰! 还好没吃早餐,不然四爷非得和烂烂昨晚一样吐的哗啦啦一片。 “走。” 哎呦,这拉的是狗吗?这是一蹲大石头! 烂烂已经使出吃奶的那点劲,始终没能让狗男人移动半步,反而把她给肚子给整饿了,“咕咕咕……” 捂着肚子,烂烂感觉头顶上冒出一排的乌鸦,“吖吖吖——” 一直黑着脸的四爷忍不住笑了,伸手弹了一下烂烂的肚子,说:“你在肚子里面孵了鸽子吗?” “没空和你开玩笑,你快点给我走我就阿弥陀佛了。” “偏不走!” 气死!!烂烂鼓着腮帮瞪着大眼,恼火急了,拉着腰带死也要把他拖出去。 “沙沙沙……” 有人来了,听这阵仗还不少人!不会是来捉奸的? 烂烂心里咯噔一下,一颗汗珠冒上鬓角,立刻拉着四爷跳上了床。 肚子伴着蹭蹭蹭往上跳的眼皮子咕咕咕地喊了几声,这是闭着她暴露是? 压在下面的四爷被烂烂捂住了嘴,一个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他上面跳个不停,仿佛有人拿着棒子在击鼓一样。 丝滑的秀发如柳丝一样垂下,绕在四爷的脖子上,温热的气吐在他耳边,像猫爪子一样挠的他痒痒的,手不自觉的地揽上了烂烂细弱纤竹的水蛇腰。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纱,四爷粗糙的大掌下腰儿如鱼儿般滑动,两人原本表面已是水波微漾,现下心中似是有暗潮涌动,深水曰曰。 烂烂吸吸鼻子,好香啊!是爆大蒜的味,那应该是一条周身铺满大蒜的大鱼! 只听见原本沙沙沙的声音停在了门口,喷香的大蒜味却光临了整个屋,包括霸占这个曼帘遮掩的梨花雕大床上暖热气氛。 什么情况,是把酒楼搬来了吗? 一个身着旗装的老嬷嬷如乌龟一样探了进门,只听见她的脚轻轻地擦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往床上走来。 “嚓嚓嚓……” 尽管这样的声音细若针落,烂烂还是把它听的一清二楚,仿佛就是敲落在她那颗紧张不安的心跳上,一点一点地啃食她的镇静。 最煎熬的好要数四爷,由于过于紧张,原本烂烂捂住的是他的嘴,现在已经连着鼻子一起摁住。 老嬷嬷这边也是心惊胆颤,浮动的帘布下,一双白玉一样的秀脚盖在一双镶金边的云龙靴上,哼哼声从里边传来,像是透不过气来了的。 四爷顶不住了,再捂下去恐怕他就得变成那条焖鱼了,挺身一跃,像厨子给鱼儿翻身一样把柔弱无骨的烂烂给掀到下边去。 老嬷嬷瞧着里边人影疏动,识趣地向后走,举起食指对门口的人嘘声。 刀削的下巴,骨骼分明,青色的胡渣浅藏,还有那突出的喉结如枣儿般滚动…… 看什么看什么,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意识到自己如馋着鱼儿的猫儿一样的野心,烂烂一下子冲起来,把那鱼儿给撞开。 “在这窝着别动,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烂烂将被子一拉,把这个见不得光的男人全须全尾地盖住,又蹑手蹑脚地爬下床,返回头来把帘子打了个结。 四爷从被子里面供出头来,只见一根手指如青葱竖起,“嘘。” 烂烂背过身后,宽大的被子立马被四爷扯开,打了结的帘子也没个好下场,扯烂了! “撕——” 站着门口恭恭敬敬的老嬷嬷们头已经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再低就要把嘴凑到手上的菜上去。 撕帛声一响,她们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去了:来的真不是时候! 为首的老嬷嬷挥挥手,示意先退下,等里面的忙完了再来。 烂烂已经在撕裂声中吓破了胆,震惊了我的天,他怎么敢的,是不是觉得他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太稳了? 再心胸宽广的主子也包容不了一个绿了他的奴才,更何况那是未来大清之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咕咕咕——”烂烂的肚子再次呼叫,与此同时回眸怒瞪这个成心要害死她的家伙。 “都进来。” 听见四爷发出低沉的呼声,烂烂几乎是拖着下巴恶狠狠地看着他,找死也不要带上他啊! 嬷嬷们跨出去的脚又倒了回来,端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紧接着一盘又一盘的佳肴珍馐如流水般摆在桌面上。 “出来!” 这次,换烂烂缩在被窝里,她自动自觉地把被子蒙住头,她开始意识到她在这个古代已经成了一个见光即死的女人。 嬷嬷们放下菜后,朝四爷福身:“四爷吉祥!” 不是,四爷来了,这是要捉奸在床了?怎么办,怎么办,只能任由着被子跟着她一块哆哆嗦嗦了。 “出来!” 不要用呵斥吓唬害怕的人,在四爷呵斥下,烂烂非但没有胆量伸出胆小的王八头,反而做出了让四爷非常非常措不及防的举动。 为首的嬷嬷年纪大了,大着胆子抬头眯着眼睛一瞧,只见原本坐在床上的四爷一下子倒了。 宽大的被子下,四爷迎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别吵吵,容我想想怎么应付外边的四爷!” 额?“四爷不在外边。”四爷一副好笑地说,昨儿不是还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一样站着赌桌上吗,这么这会怂成这草包样了? “我去瞄瞄——” 狭小的空间里,温热的气息如蒸汽一样吐在四爷脸上,仿佛他就是焖鱼的锅盖。 烂烂的脑袋像春天的小草一样怯生生地供出已经撕裂的帘子,只见一群老嬷嬷像虾一样弓着老腰匍匐在地上,其中一个似是在抬头偷窥账内的情况,见一张如青草般清秀的脸漏出来吓得赶紧把头往地上一磕,再也不敢抬起头了。 闷哼一声磕头声落下,烂烂就吓得跟缩头乌龟一样又把自个闷进了被窝里,当场社死!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偷个腥儿而已,搞得众所周知,这四爷也太狠了! 得提前跟他撂牌,昨天听见张廷玉和年羹尧议论的那点事没想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动四爷给她个净身出户的机会。 不过,刚刚溜得跟股烟儿一样快,好像没瞧见四爷在哪,烂烂再次把头伸出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只有七个老蘑菇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大屁不敢放。 “人呢?” “我在这。”四爷领着烂烂几番折腾下凌乱不堪的衣服的后领,“你怎么变傻了!” 昨儿还挺聪明的,先是激将法,后是冷却法,路某人都被她逼急了,差点没跳起来! “额,你,就是……”烂烂咽了口唾沫,肚子好饿,“咕咕咕……” 所以这是稀里糊涂地和自个儿的嗯嗯睡了?刚才真是戏过了! 虚惊一场,“呼——” 烂烂回头一想,心里还是悲哀——失身了! 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她不该感到荣幸,兴奋?怎么看着就是——丧! 四爷只见烂烂烂烂得知他身份后瘫在床上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睛骨碌碌地转,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摸着瘦的瘪瘪的肚皮,烂烂还是从伤心中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今天的早餐好像油水特别丰富! “你下去。”烂烂驱赶四爷下床,没办法接受这种稀里糊涂的关系。 四爷没办法接受这种冷漠,搞不明白哪惹她不快了,拉下皇子的架子,笨拙地将烂烂抱起,女人好像都会沉溺在男人的怀抱里,这点,在皇阿玛的后宫里,他从小耳濡目染。 “放我下来!” “坐好。 四爷将烂烂放在铜镜前,拿起一把木梳,轻轻地将凌乱的发丝梳直,简单地绾了一个燕尾。 烂烂狐疑地皱了一下眉头,一个大男人怎么会? “我怎么会是吗?”四爷看着镜子里的眉头微皱,解释道:“我自小就在孝懿仁皇后身边长大,每一年中元节时皇阿玛都会亲自为皇额娘绾发,我只会这一种,因为,皇阿玛也只会这一种!哈哈……” “哈哈……”四爷尴尬地笑笑,发现烂烂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像一个木偶人一样任由他摆弄。 “你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我绾的太丑了。”四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好看。”烂烂艰难地扯了一个微笑。 同在一个屋檐下,别打脸。 就像兴福来的太突然,四爷被这个突然袭来的微笑打的措不及防,欢喜的不知道怎么笑。 “都起来。”四爷对跪在身后的老嬷嬷说。 “是。”老嬷嬷们从地上爬起,转过身来,一只漂亮的燕尾对着她们,从铜镜中她们才识清这位新得宠的主子模样——清秀,高贵冰冷。 当烂烂坐在那一桌油水如珠宝般闪烁的大餐前,拿起筷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好像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也没有那么强的渴望。 她突然好想像平时一样要一碗白粥,再配上一碟焯水的青菜。 菜菜和兔兔怎么不见人影了,平时这个点不该把粥和青菜端上来吗? 烂烂伸着脑袋往门口望了几眼,始终不见平时那个装着菜和粥的食盒及人出现。 “怎么了,才不和胃口?”四爷问道,“你刚刚肚子不是咕咕叫了几声了吗?” “哦,没有。”烂烂摇摇头,伸出筷子夹了桌面上唯一一盘绿色的菜。 四爷伸出筷子想夹了块肉给烂烂,看见那盘蒜爆草鱼后,兴趣全没了,摆了摆手。 站在一旁的老嬷嬷把那盘鱼给撤了下去。 “四爷吉祥,格格如意。” 见菜菜和兔兔回来,烂烂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丝毫不记得身边还坐着一个正主,说:“起来起来”,接着伸手就将食盒掀开。 没有青菜也没有白粥,是一条很肥很肥的大草鱼,它的肚子似乎之前就撑破了,几根丝线缝在上面,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心肝肺肠子的。 没有开膛破肚的鱼腥味很重,烂烂恶心的差点没呕出来,“怎么是条没处理干净的鱼,青菜和白粥呢?” 拿着食盒的菜菜原本就在恐惧中走了很长的路,听见烂烂说的“没处理干净的鱼”,脸色突然就发白,像是得了重病,病入膏肓,回天乏术的那种死相。 “菜菜,你怎么了?”烂烂伸手一触菜菜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脸色怎么这么白,你不舒服吗?” “哐啷。”菜菜的手一抖,似是丢弃一个很恶心的垃圾一样将食盒丢下,忍耐多时的恐惧迅速在她脸上蔓延开,如同藤蔓一样密布在她瘦白的小脸上。 食盒重重地砸在烂烂的脚上,“啊,”四爷忙站起来,如蹴鞠般将食盒一踹,食盒重重的打在菜菜的脚上,疼的她低嚎,“呼——” “你干嘛?她怀了你的孩子。”烂烂一脸责怪地怒吼浑然不知所错的四爷。 四爷一脸迷茫,他怎么不知道自个什么时候有了孩子,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奴才怀的! 纯属污蔑!如此意正严词的污蔑! 地面上一片狼藉,鱼汁爬上了菜菜的鞋子和裙脚,她恶心、厌恶,蹲下里用帕子使劲地擦,油水黄渍渍的一片霸占在素白的料子上,怎么擦都都是徒劳。 “撕——”,又是一声裂帛,菜菜最终使上了杀手锏——撕掉她,丢掉她! 粉色的小鞋被菜菜抛出,白袜又沾上了黄色的鱼汁儿,菜菜再次厌恶地将袜子脱掉,丑陋的可怕的三寸金莲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烂烂面前,菜菜自卑的抱起了她的双脚,把头投入膝盖中。 “菜菜,你怎么了?”烂烂小心翼翼地问着。 菜菜哆哆嗦嗦地说:“鱼,鱼,鱼……恶心……” 鱼有什么问题? 大肚子,肚子有问题! 烂烂从桌子上抄了一双筷子,一如刀落插进了鱼肚子,只觉得碰到了一个硬物筷子打滑了,斜着贯穿了鱼肚,手腕一使劲正要将有意不开膛破肚的肥鱼剖开,四爷却捉住她的手,“你别动手,脏。” “让开!我就要看看这肚子里面藏了什么脏东西!”烂烂偏偏不依。 四爷捉着烂烂的手一抽,筷子拔起,一个贯穿的隧道开在了鱼肚上,里面的汁水溢出来,又是一股浓浓的腥味。 “嬷嬷,你来!”四爷扶起依旧对鱼肚的秘密无法释手的烂烂,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 “是。” 嬷嬷从也桌面上拿了一双筷子,插进了那个隧道里,将俩双筷子向两边拉,肥大的鱼肚敞开了。 里面不是鱼肝也不是鱼胆,不是鱼卵也不是鱼肚,不是鱼肠也不是…… 而是…… “啊——” 第十六章 逼走(一)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老嬷嬷脑中落地生根,豆大的的汗珠从她的额鬓垂落,如长指骨一样暴起的青筋布满了她的额头,仿佛紧紧地锁住了她脑中的猜想。 “是是……是……” 到底是什么,怎么老嬷嬷和菜菜一样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烂烂大着胆子要上前一探究竟,意识到烂烂的举动,四爷一掌如烂烂刚才捂住他的嘴和鼻子一样紧实地捂住了烂烂细眉下两颗好奇的的眼睛。 “做什么?” 烂烂伸出两只爪子,使劲地扒开挡在她眼前的这两只明目张胆的黑手。 四爷到底在遮掩什么?如此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要摆上桌面的鱼究竟隐藏什么样的惊天大秘密? 烂烂磨了磨牙,抓起盖在她脸上的黑手一口咬下去,痛感出现在大脑皮层的时候,四爷才惊觉他抱了一只咬人的疯狗! 本以为可以就此挣脱魔掌的烂烂就要向前扑出去了,没想到后手又来了。 四爷像螃蟹一样紧紧地钳住了烂烂这条泥鳅一样滑溜的柳腰,抱着她坐在软榻上。 越是束缚越是挣扎。 四爷可能听说过八爪鱼,没想过今天还有幸抱了一只生龙活虎的八爪鱼。 被四爷钳制住的烂烂四肢如得水的八爪鱼不停地滚动,一刻也不曾歇息。 原本是惊悚不安的老嬷嬷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新得宠的格格,她的老命都快被鱼肚里的东西吓没,这个娇生惯养的格格怎么还一个劲地赶着来凑热闹?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观而不语的兔兔鬼使神差地蹲下去,用筷子扒开鱼肚。 这是……? “闪开。”终于受不了四爷的钳制的烂烂一脚踹在四爷脚上,只听见闷哼一声,使的劲确实不小,却也没能叫四爷松开手,反而是捆的更紧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烂烂抡起小拳拳,一鼓作气,朝四爷的命根子锤去,四爷也成了白脸一族,女人娶来不都是传宗接代,怎么这个女人是来断他的子绝他的孙?? 果然,要从根本下手才能脱身! 众人:这个女人怎么敢的?那可是后宅的天顶! 真锤坏了,后宅的女人扑上去还不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格格手撕了? 冒着冷汗,四爷连吸了几口冷气,以后会不会不能人道了?后悔啊,早松开手不就没这档子事嘛。 “是什么,兔兔?”烂烂摇了一把拿着筷子已经失魂到石化境界的兔兔,“我看看。” “别,格格别碰,会吓到您的。”兔兔拒接地推开烂烂的手。 烂烂看了一眼已经无力阻挠她的四爷,道:“别拦我,后果很严重!” 兔兔松开手,屏着一口气和地上的嬷嬷担忧地看着同样屏住呼吸的格格,希望她刚刚只是看错了,虚惊一场而已。 已经被戳烂掉的鱼肉泥糊弄在原本已经裸露出一点点的不明物体上,烂烂用筷子小心地剔去鱼肉泥…… 烂烂看了一眼她握着筷子的手指上指甲壳,已经毫无疑问了。 “啊,不要再挖了!”菜菜捂住自个的眼,那个被剖烂的鱼肚如坟墓般埋葬着她的恐惧,现在一下子全都抖落出来,撒了一地。 “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 菜菜猛的向烂烂扑过去,试图阻止她内心的恐惧肆无忌惮地释放。 顾前不顾后的烂烂根本就不知道背后什么情况,而平时闷蘑菇一个的兔兔及时跳出来,抓住了菜菜向烂烂伸去的尖爪子。 “放开我,放开我……” 菜菜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烂烂回过头狐疑地看着张牙舞爪的菜菜,她的眼神分明……藏着害怕。 四爷缓过头来,脸上依旧白的可怕,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女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既然她如此聪明又什么都不怕,不如就让她来推波助澜! 仿佛手中的筷子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烂烂将鱼的肚子彻底划开,一只五指细长的手蜷曲着,似是攥着什么东西。 用筷子一掰紧握着的手指,里面竟然是一撮黑色的毛,只是这手指也忒长的,似乎还有老茧驻着,她的主人莫不是和白玉儿一样擅琴? 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制作这一切,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烂烂沉思之际,富察西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四爷跟前。 这脸色苍白的跟擦了粉的戏子差不多,“爷,您怎么了?用不用叫大夫。” 四爷坚强地说:“不用,什么事?” 富察西回禀:“荷花池里躺了一具断掌的尸体,还有一只猫。” 断掌的尸体,莫不是这只手掌的主人?想到这里,烂烂的眼皮跳了起来,像是安了一个弹簧,感觉大事不妙! 见富察西似是还有没说完的话,四爷又问:“还有什么事?” 富察西直言其事:“今早,格格们吃了池里的草鱼,鱼肚里塞了人的手指。” “呕……”老嬷嬷们恶心的忍不住捂嘴。 四爷反倒是淡定,果然是大家之主,风雨不动安如山! 烂烂皱眉,这些个事一定是相互串联的,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菜菜的脸色更加难看,似乎有一只手在揪着她的喉咙,瘦小的身子抖如活筛子,她是吓坏了吗? 好像刚刚进来的时候菜菜脸色就不大好,难道是动了胎气?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满地都是血的电视剧经典流产情景刷的一下霸占了烂烂的整个大脑。 “富察西,你去请个大夫,就平时给四爷看病的那种医术高明的。” 这种隐疾还是不要看了,现在也缓过来了,四爷拒绝,“我不用。” 烂烂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么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 四爷眨了眨眼,没看错,刚刚一闪而过的是白眼吗?太不像样了,打着关心他的旗号就可以对他翻白眼了? 四爷使了个眼神给富察西:去! 富察西体会了一下,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去了。 “兔兔,把菜菜扶到床上,你陪着她,等会大夫来叫他多开几副安胎药,你随便在我的匣子里取点银子赏给他。” 四爷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给这个丫环找的大夫,她对一个丫环的关心都比对他这个丈夫的多,合理吗? “你们几个嬷嬷,现场不用收拾了。”她们敢吗?不呕出来就不错了! “派人去报官,在官府派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来破坏现场。” 这处理的倒是有条有理的,果然有处变不惊的本事!四爷不禁在心中赞赏。 不过,官府那边富察西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 细细想想好像没什么漏掉的了,烂烂抬腿就要迈出门槛。 “你去哪?”招呼都不打一下,也太不把他这个四爷当一回事了! “我去荷花池看看。” “你不怕吗?” “不怕!” 那可是尸体耶,哦,她连个手掌都敢掏出来,那么大只的尸体还会怕? 想多了! 赌坊一事之后,四爷应该也意识到烂烂这个定时炸弹终究会是个祸害,说不定和她一样都在处心积虑地想怎么把她弄走。 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永绝后患。几乎可以想象到,昨晚她就是枕着一把架在她脖颈上的剑睡的。 贝勒府上出的乱子最好越多,这样她才能见缝插针地在每个乱子中展现她的能力,赌技是不能秀了,势必要让四爷看看她其他的本领。 这个贝勒府上绝不养闲人,就连格格们都要绣花养活自个儿。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展现出自个儿可利用价值,废物,连喝碗白粥吃口青菜都是浪费粮食。 烂烂迈着大步朝荷花池走去,现在,步步惊心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步步惊心,也要步步深入,唯有抓住这些四爷要烦心的事,处理掉它,烂烂才有更多的把握向四爷提出离开的要求。 四爷在辫子后面板着手,走在烂烂前面,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荷花池那边传来的光。 四爷可不是什么遮光布,他今天一身的黑服,把所有的光都吸掉,烂烂要好久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四爷太黑了。 从头上的黑发到脚上的黑靴子! 走在后面的烂烂踮起脚也看不见前面什么情况,鼓着腮帮跑到四爷的右侧,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她的眼里可没有这个。 远远地就瞧见一大群奴才围着,大概就是那具断掌的尸体了。 四爷瞧了一眼身旁的烂烂,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不过这左眼皮好像在跳? “站我后边去。” 烂烂满是不服,“为什么么,去赌场的时候我都可以和你齐线并行。” “你不怕?就站左边。” “不怕,我就喜欢站右边。” “男尊女卑,右尊左卑,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可以移到我右边啊!” 这么会有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女子?四爷气的鼻子都冒烟了,他屈尊去移动未免太给她长脸了? 四爷坚决不从! 由着她站在右侧,这种坏习惯就这么生成了。 烂烂捂着左眼皮,生怕按这种频率跳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白色的布盖在尸体上,众人见四爷来了,忙闪开一条路跪下。 一股恶臭味袭来,四爷不禁蹙眉,烂烂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越往前走,烂烂的心就越跳越慢,仿佛她的心田中有块地方空荡荡了好久,怎么也补不上来。 白布盖住了尸体的大部分,只余出一双沾了污泥的绣花鞋,只能确定是个女尸。 莫名的,烂烂的小心脏又开始飞快地泵了。 四爷瞄了一样烂烂,当真是面不改色,无所畏惧,“把布掀开。” “是。” 一个奴才上前,将白布从头部掀开一个角,只见一个燕尾的发髻,泥迹斑斑,人是趴着躺在架子上的。 臭! 四爷问:“为何倒过来放置?” “回贝勒爷,这个,面部实在是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烂烂已经崩溃了。 四爷道:“全都掀开。” 这味道,比油爆的大蒜还要刺鼻! 见到那一笔挺直的脊背,烂烂几乎都有失声叫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她跪倒在地,无力地叫唤,“白玉儿……” 那个脊背怎么会如枝荷一样亭立,怎么会是那个孤高独立的白玉儿,她的手……弹琴的手没有了……只有一块淤泥糊在那。 不,不是这样的,上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烂烂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哆嗦的手,“白玉儿,不是你对不对?” 恐惧迅速从烂烂的脸上蔓布,她怎么害怕了,四爷有些担忧地看着烂烂的神色,原来她也会面露怯色。 不,不能相信,白玉儿还说她想离开贝勒府,那种渴望怎么会是随口说说的,现在又怎么会冰凉地躺在这? 眼间烂烂就要扑过去翻开尸体正脸,四爷手疾眼快,捉住了她。 “我想看看正脸。”烂烂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乞求道。 四爷对旁边的奴才说:“把人翻过来。” 苍白的脸色,发抖的身子,四爷搂紧了烂烂,他意识到此刻他抱的是一个会害怕的女人,恐惧像发达的支流一样网布在她身上。 烂烂抓紧了四爷的衣角,把眼睛藏在他的怀里,听得见尸体已经翻过来的声音,她依旧哆嗦的害怕的不敢抬头,仿佛那样的面对,对她来说是一种毁灭! 衣服,浅绿色的,就是她那天晚上离开时白玉儿见到的那件,耳朵上的坠子也是她那日所见,鞋子虽然被淤泥抹黑了,依旧可见上面的青色的荷叶,她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白玉儿已死,似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烂烂没有勇气去承认。 烂烂张开了一只眼,看见了她的好姐妹。 那张脸,没有了鼻子,也没有了眼睛,嘴巴烂了……蛆虫爬满了两颊的骨头,那些少的肉大概是喂了鱼,鱼又喂了人。 吃人的后宅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两眼一昏,世界是一片黑倒下盖住了所有的光。 “兰兰,兰兰……” 她好像陷入了迷雾里,光都会被吃掉的大雾里,她找不到出口…… “烂烂,烂烂……” 是白玉儿在唤她,“白玉儿,我在这儿,我迷路了。” “带我走好吗?” 第十七章 逼走 (二) “白玉儿,白玉儿……” 烂烂睁开了眼,眼前一片黑,是没有点灯的黑夜吗? 不是,那是黑色的雾气蒙住了她眼,像一只取代眼皮的黑手一样覆盖在眼上,睁开眼就是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在迷雾中,她执着一柄灯笼,那灯笼似乎熄了,没有光透出来。 在那片黑暗里,熄灭的灯芯冒出阴冷的浓烟,仿佛眼前的黑雾就是从中吐出的。 手执着一把带来无尽黑暗的无芯灯笼,她踽然走入无尽的黑暗中。 “白玉儿——” 烂烂抓着四爷的手愈发的要紧,仿佛那是能带给她光明的灯笼,只是在黑暗中走的越久,这种自欺欺人的光明也会破灭。 坐在床前的四爷抚上烂烂冒着密汗的额,轻轻地将汗擦拭,恍若在擦拭着世上最奇特的珍宝。 烂烂紧抓着四爷的那只手也冒出了汗,黏黏腻腻的,两人的手如胶似漆般缠在一起。 这种紧密相连,如同根而生的连理枝般缠绕,一种细腻的温柔的感情在四爷心中悄悄发了芽,正在慢慢地随着他身上密布的毛细血管去征服他身上的每一寸领土。 仿佛觉得烂烂手中传过来的力量不够,四爷反过来抓紧了烂烂玲珑细小的秀手。 她的骨头是坚硬,如玄铁锻造的利剑一样,这一定是他寻到的一把最好的剑,几乎握着她就能感受到那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力量。 或许现在她还不足够锋利,但只要加以磨炼,假以时日,直指皇权也未尝不可。 冷汗从手心中沁出,冰凉的如暗不见天日的井水一样,直贯烂烂的心头,那种彻骨的冰凉感顺着主动脉泵出,跟着如罗网般盘布的血管凌迟她身上的每一处皮肉。 就是这样冰凉的感觉,在四爷握着的反而是一种温暖,对温暖的贪恋,他捉紧了手中这把冰凉的“利剑”。 然而,对于置身无边黑暗中的烂烂而言,这种冰凉叫她清醒手中握着的不是有温度的光明而是无尽的黑暗。 终于,烂烂松手了,她不再用力去紧握那支冰凉的手柄,从来都没有亮起的灯笼,她抛弃了。 她像一头猎豹一样在黑色的大雾中莽奔,什么都不怕,因为白玉儿死了,她现已是孑然一身,她要跑出去,离开,离开! 当一个孤独的人带着明熹之光而来,黑暗也将怯步褪去。 阴沉沉的黑雾在慢慢地逝去,烂烂伸手,依旧不见五指。 她用手一挥,像推开一扇门一样,她拨开黑色的大雾,碧色的荷叶如浪涌来,铺盖了眼前的空旷。 往前走,穿入一片碧色中,荷叶晃动烂烂的裙角,如清风摇来。 浅薄的雾气笼罩着一个身影,坚挺的后脊背,无疑就是白玉儿。 碧色的荷叶,青色的罗裙,绯红的荷花箭…… 烂烂向前迈出一步,却止步了,她的脚陷在淤泥里。 白玉儿站在荷叶深处,和玉立的荷柄永远背对着她,做一个迷雾里的睡美人。 在这片梦境里,淤泥不会埋葬她,蛆虫不会啃食她,没有谁能只手遮天加害于她。 大雾迷茫,佳人远去。 青青荷叶,那是白玉儿的绿罗裙,绯绯粉莲,那是她如初的笑靥。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初见时,是背影,那时你容貌姣好,今永别时,仍是背影,却只能去回想你曾经的容貌。” 为什么你只能做我记忆里模糊的背影,而不能和我一起平平安安地离开呢? 明明她都已经在着手和四爷摊牌的事了,就算三庄那一局失策了,不还有江南赈灾策一计吗? 人算不如天算,古代里唯一以命相交的好姐妹,竟然,竟然成了烂烂心中的遗憾…… 碧色的荷叶模糊了烂烂的视线,无论从哪看,都是白玉儿穿的那件绿罗裙,可是大雾已经把她带走了。 “试妾与君泪,两处滴池水。 看取芙蓉花,今年为谁死!” 烂烂试着去吟唱那夜白玉儿把她唱哭的那首词,她发现她的声音难听的要死,唱破了,眼睛干巴巴的,什么泪都流不出,一个劲地搓眼,只是把眼睛搓红了。 难道她那晚唱这么悲伤的歌,就是要离别吗?也没说是天人永别啊,为什么这现实要这么操作!! 白玉儿,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姐妹都没了,我离开贝勒府上哪逍遥快活去? 烂烂挥挥手和梦境中遥去的人告别,睁开了眼,她躺在一张软绵的大床上,四爷躺在她旁边,丝滑的锦被躺在俩人身上,窗边的烛台忽明忽暗。 左手好像麻了,被四爷握的紧紧的,没什么感觉就由着他爱怎么握就怎么握。 现在是什么时辰呢?黑灯瞎火的,晚上入更了。 白玉儿,彩彩,年氏邱悦…… 窗前那盏烛台似是得了咳嗽,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 掀起帘脚,在灯光的闪烁中,烂烂眨着眼一直等到黑夜褪去,灯芯燃尽,曙光降临,才闭上眼。 烂烂用耳朵去听,寝室外又是一群轰轰烈烈的人,一如那日醉酒醒来时的阵仗。 一直与她十指相交的手小心翼翼地松开,四爷起身,跨过假睡的烂烂,对上前伺候的梁九功嘘声。 洗脸,吃饭,走人,烂烂听的一清二楚,硬是不吱一声。 透过帘子,确认了圆桌上没有人坐着了,烂烂这才放心大胆地起身。 未等她掀开帘子,就有两个奴才率先她一步把帘子拉开,又有一个奴才跪在地面上,一只崭新的蜀锦绣花鞋也和地面上那个匍匐的奴才一样恭敬地等候她的小脚大驾光临。 小奴才先是用手试了试鞋子的软硬让后才把鞋子轻轻地套进烂烂的小脚,从头到尾,小奴才像一株卑微的小草一样一直低着脸拘谨小心地伺候。 穿鞋毕了,屋外又抬了一面梳妆镜和妆台进来,全都低着脸,真是卑微的没脸见人! 不过是匆匆遣人办理的,台上不是金钗就是玉簪,不是翡翠就是和田玉,就连一把小小的梳子都是象牙梳。 点妆的奴才给烂烂描了一个浓艳的妆,眉头、眼角如利刃出鞘,划到鬓角不可收拾。 镜中,她唇瓣眼红似血,肤白若皓雪,明眸如寒水,酷似一枝有毒的罂粟花。 梳发的小奴才拿着象牙梳小心翼翼地在烂烂的秀发上轻划,动作轻柔的如春风拂水,柳条抚春风。 “这妆如何?” 听见主子金口一开,小奴才慌了神,小心地抬头看向镜子,那只眼如鹰隼的喙一样锐利,发出的寒光从镜面射出,小奴才颤抖地跪下。 “格格……格格……” 不是不会奉承,是没念过什么书,实在是词汇贫乏,表达能力欠缺,小奴才牙儿磕磕碰碰半天愣是没蹦出一个词。 小奴才这一声声的格格倒像只只会叫“咕咕咕咕”的鸽子一样,又笨又傻,可爱。 烂烂轻笑了一声,小奴才肝儿颤,脑袋磕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响,活像一个不停击打的乒乓球。 “起来。” 就这胆量,怎么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这个妆还蛮有威吓力的,“桌子上的东西你们等会分了,钗子每日都得戴在头上,一日不可少。” “谢主子。”又是一阵乒乓球响。 这些害死人的恩宠,她钱烂烂才不屑一顾,她要的是……哼! 又一波奴才如上满汉全席一样把流水的旗服端上来,他们同样像卑微的墙头草一样低着头,上面的金线光芒一闪一闪的如针一样刺进他们不敢眨一样的鱼眼。 红,橙,蓝,靛,紫……怎么不把彩虹摘下来开染坊? 找不到白玉儿喜欢的浅碧色,烂烂挑了一件水蓝色的旗服,上面绣着青青荷叶,绯色芙蓉。 张开手,便有奴才把她当成衣架子将衣服挂上去,可真是舒舒服服的衣来伸手。 至于桌面上,不是满汉全席的丰盛,也有京城五星酒楼的水平,反正不会是一碟青菜和一碗稀的可怜的白粥。 那粥是什么,起码里面有八种配料,那青菜是什么,只是一个肉菜的配饰。 色香味俱全,就是没胃口,愣是没尝一口,烂烂便起身走了。 男人的爱就是这些她不屑一顾的东西吗?就是这些,白玉儿才会惨遭毒手吗?烂烂摸着瘦瘪瘪的肚皮上栩栩如生的荷叶,心情很不愉快,只要见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就要把它踹到没影儿。 就像那些恶心的女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就算是眼屎也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法则。 烂烂朝她的小院走去,一大批奴才拿铁铲扛沙包从她眼前走过,还不忘行个礼。 这是…… 看到他们要去的方向,烂烂瞬间秒懂,这是要填池。 这么恐怖的杀人抛尸定是要安抚人心的。 碧色的荷花池,将永远开在烂烂的梦里,白玉儿也将永远活在十四岁的豆蔻年华里,不老,不灭,永恒。 大老远,烂烂就看见兔兔站在门口了,彩彩呢? “格格。” 果然,四爷的恩宠威力无边,就连兔兔身上这件衣服都是新的,还有这小院,多了几株罕见的紫色桔梗花,这些个奴才就是有眼力见,一夜之间,万象更新。 就冲这令人咂舌的手笔,继续留在这里,她离死期不远了,不知道是断手呢还是断脚? 池子都填了,该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按照电视剧的演法,年邱悦应该把她房里能摔的值钱玩意儿都摔了,再狠点,丫环都被她踹几脚。 这么会有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做什么都不用脑子就能猜到了。 偏偏这样动辄易怒,胸大无脑的女人,却能稳稳的屹立不倒。 烂烂直奔主题,“兔兔,彩彩呢?” 注意到格格换了称呼,兔兔也随机应变,“管家将彩彩收押在刑房。” 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 “她不是怀孕了吗?” “大夫说没有。” “怀孕不是最恶心的,杀人才是,自个把自个恶心到吐了。” 兔兔看着烂烂脸上精致的妆容,尤其是那双如利刃一样狭长的眼,心中吓得一颤,感觉她好像脱胎换骨,彻底换了一个人。 光是看烂烂周身的气质,兔兔就觉得,跟着她,好像就是站着王者身边,站在她们面前的不倒也要颤抖,不颤抖也要拜服。 所以,她现在是要正式投诚认主了吗? 不知道,再观察观察!押宝要慎重考虑,兔兔垂头想。 烂烂问:“你知道刑房在哪吗?” 兔兔回答:“知道。” “带路。”烂烂还未跨进小院便跟着兔兔朝刑房方向走去。 有些事还是要确认一下。 烂烂边走边问::“管家为什么收押她?” 兔兔据实回答:“年侧福晋查出玉格格是被彩彩掐死的而后砍掉……” 兔兔说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这不过是屠夫杀猪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烂烂想了想,她并未认真观察白玉儿的脖颈处,匆匆一眼便昏过去了,真是惭愧了姐妹! “彩彩有说为什么吗?”烂烂沉着阴脸问,比起昨日的伤心和恐惧,她现在大多是像一个侦案人一样去寻求真相。 兔兔据听闻到的回答道:“她说仅仅是嫉妒玉格格得宠而已。” 是吗?嫉妒就会下这样的毒手,年邱悦这么快盖棺定论实在掩饰什么? 她又如何怀疑到和她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一个小奴才头上去,彩彩,果然有问题。 烂烂又问:“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彩彩独立完成的吗?” 兔兔说:“起码和她脱不了干系。” 烂烂追问:“怎么说?” 兔兔整理了一下思路,一五一十,有条有理地道:“玉格格得宠那一日,她便是举止异常,这个格格您自有体会。” 说起这事,烂烂头皮都发麻,那人掉的那撮头发仿佛就在眼前。 “还有,您落水那一次,本是她要去寻您的,结果却回来通知我去接您,总觉得她和玉格格之间有什么恩怨。” 恩怨,这两个人有什么纠葛吗? 烂烂仔细想了想,她俩的眉眼倒是有几分神似。 烂烂又问:“还有吗?” “那天晚上,她在烧纸钱,被我吓得不轻那一事。” “嗯……还有,她在桥上的那种恐惧感可疑的很,嗯……还有您误会她怀孕这一事,她似乎格外享受这种怀孕之后的待遇。” “凡此种种,都是个谜。” 烂烂点头,分析的不错,看来这个兔兔倒是个可用之人。 别看她平时屁都不憋一个,分析确是句句中要害,针针见血,没有一定的观察能力和思考能力是做不到的。 她今天似乎在自爆锋芒,是想…… 第十八章 入刑房 刑房的李公公倒在躺椅上小睡,小眼半开半合,嘴角的涎液像蠕虫一样爬出来,淌了一脖子。 昨儿贝勒爷身边的护卫富察兄弟差人送了个小美人进刑房。那小模样长的可人,只瞧了一眼,李公公便把人偷偷放心上了。 害,只是可惜了,富察兄弟说小美人嫉妒心上头,掐死了府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玉格格,又砍了玉格格的一双玉手塞进鱼腹里,送到格格们的桌上,还把人连着猫儿藏在池子的淤泥下。 美人虽是蛇蝎心肠,他李大富也不赖啊。 早些年,四阿哥还未出宫开府时,他为德嫔娘娘掐死的人就不计其数,就连御膳房厨龄最大的厨子掐死的鸡都不比他多! 这位小美人的罪虐哪能和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比? 富察兄弟说务必要让小美人尝遍四十九道酷刑,待到玉格格头七那日掐死以解四爷的新宠兰格格心头之恨。 正想趁富察兄弟走后把人捞出来好好疼爱一番,没想到后脚年侧福晋的人就来了,二话不说就把人捞走了。 小手都还没亲!到嘴的鸭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事后李大富气的跳脚也无可奈何,毕竟年侧福晋可是后院的半边天,惹不起! 窝囊了半天,李大富继续窝囊,他随便找了一个犯事的丫环改名为彩彩替年侧福晋擦屁股。 这会子,窝囊的李大富正斜卧在躺椅上思春,似是梦见了那个可人儿,他咧开了嘴笑了,口水从他那颗少了的门牙里流出,伸手上前一摸。 这小手真嫩,软绵绵的,李大富把鼻子往前一凑,淡淡的清香,口水好像遇到了开闸,哗啦啦地往下流。 正想一巴掌给这张狗脸拍扁的兔兔,见到那又红又肥又长的狗舌向她伸来,抵不住心中的恶心,一脚把他的狗头踹成肥猪头。 怎么回事,明明摸到的是温香软玉,嘴上砸来的一记拳告诉扔在睡梦中的李大富,小美人变成了豺狼虎豹! 睁开眼一瞧,恍若见着了两位天仙,虽是闭上了嘴巴,口水却填满了整个口腔。 摔落在地上的李公公仿佛丢了魂,眼神痴呆地看着那位身着水蓝色旗服的仙女,裙角是青青荷叶群簇,那人儿仿佛是开在水中的芙蓉。 李公公色心上头,嘴一张,含在嘴里的涎液没把持住,飞流直下三千尺。 烂烂震惊,这是李白的九天瀑布? 回归正题,烂烂撇开震惊问:“公公,前天是不是来了一个叫彩彩的?” “啊,啊?彩彩啊……”回过神来,李大富先是擦干净嘴角了,才细细思量起来。 彩彩是贝勒爷送来的,年侧福晋要走的,看打扮,这个芙蓉花一样娇艳的女子不过是个府邸格格,好糊弄! 先寒碜几句,“不知格格莅临,有失远迎……” 烂烂才没空和他扯什么寒碜,又不熟,语气咄咄逼人,“你就说有没有这个人。” 李大富拘着身子,低着头说“啊……有,当然有啦,还是我亲自拉进去的。” 烂烂直接向刑房走去,“带我进去,我要问些话。” 李大富也没想到这个格格如此不容得他多说几句话,转眼间就把他甩在后面。 怎么也要给个机会糊弄糊弄,如此不把人放在眼里,这气势倒颇有几分当年德嫔娘娘的风格。 “诶,格格,格格,不能进啊……”李大富像条尾巴一样跟在烂烂走过的路上大喊。 哪知烂烂跟聋子一样直接屏蔽了他的嚷嚷,要拦路就上前拦,跟在屁股后有个屁用啊! “诶呦,可把老奴这把骨头给累坏了。”李大富远远跟在烂烂后面,累得弯腰踹不上气了,这才几步路就摔了三个跟头,骨头都散架了。 这个格格衣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新宠,要是真被她发现李大富私下替了个人,这枕边风一吹,他李大公公大半辈子就隔这了,最快不过赶明儿就嗝屁了。 这么想着,李大富勇气就来了,加大马力往前一冲,等等……刹不住车了—— 只见一个蓝色的圆滚滚的东西一下子不偏不倚地趴在烂烂要走的下一步上。 什么情况,只是想拦住仙子的脚步,可没想要当脚垫子啊! 李大富像乌龟一样把头伸出来,说时巧,那时正赶巧了,烂烂伸出去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一个脚印子就在李大富脸上落下。 果然,这贵人的脚都是香的,熏得李大富脸上的老肉一堆,笑的跟傻子一样,“格格留步,这刑房重地肮脏,晦气,进不得。” “起开。”烂烂冷脸吐出俩冰冷的字,丝毫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是头顶上的口气太寒,李大富光秃秃的半个头皮发麻,他大着胆子抬头一瞧。 狭长的眉眼像刀子一样带着非商量的口气向他飞来,真是躺着都中刀! 李大富叹了口气,弱弱地站起来,又弱弱地恭迎,“格格请。” 烂烂扫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软了?刚才不是还左推右拦,要不是及时吼住脚,差点就踩着他这把老骨头过去了。 狐疑了一下,烂烂还是不想把目光停留在这只流口水的癞蛤蟆身上,抬脚就和兔兔一起跨进了刑房。 一个小小的格格,哪是那么容易进刑房的?他李大富不拦着自有人拦着。 烂烂走进去,里面还有一扇门,尖叫,嘶吼,从门里边的深处传来,吓得她眼皮又突突突地跳。 里面究竟有什么等着她? 没等她向前迈开一步,一个蓝衣服的奴才就挡在她的脚步前。 那个奴才打了个千,又站起来,“贵人可有手谕?” 烂烂摇头。 那奴才说:“没有手谕万不可向前闯。” 哼,“公公,腥味如此浓厚的刑房,你这酒吃的可香?”烂烂走进了时就闻到一股酒气,现在站在这就能清楚地听见里边摇色子的声。 一群玩忽职守的酒囊饭袋! 那奴才可一点都不畏惧,直勾勾地盯着烂烂头顶上的几只金钗子“刑房里的酒菜自然比不得外边的香。” “哼,你果然是个眼尖的,好眼力。”之前见过老和尚那一模一样的眼神,烂烂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今日带上这些重物本就是要拿来疏通关系的。 没权之前就先用钱。 兔兔很快就明白俩人言语间的意思,伸手就要帮烂烂取下一只簪子。 “三根全都拿下来。”烂烂说。 “是。” 接到三根金钗子时,那奴才眼睛似是用金子打造的直发出金灿灿的光,恨不得马上将三支钗子往赌桌上大气一拍,赢它个盆满钵满。 “等等,”烂烂叫住了那奴才的脚步,“带我去找叫做彩彩的,她是昨天新来的,就是那个杀了玉格格的女子。” “害,最后一间房,您自个劳驾了。”说完,那奴才踩了香蕉皮一样飞到那间赌声嘈杂的侧房。 “兔兔,我们走。” 有了钱就手痒,靠不住的赌徒! 真走进去了才发觉,刚才在外边听见的都是过滤的声,里边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鬼哭狼嚎的尖叫嘶吼遍布在每一个角落,哪怕是老鼠洞也没能幸免。 烂烂现在是真的想做一个聋子了,耳朵不想要了,头疼脑裂! 早知道刚刚就该把耳垂上的两个金坠子赏给那小蓝门,让他把人给提出去,省的现在俩坠子晃的的叮啷,和那帮鬼叫吵的烂烂头疼。 “啊——” “啊——我错了” “饶命啊——” …… 好香啊,烂烂吸吸鼻子,早饭没吃,竟然出现了烤肉的幻觉。 “滋啦滋啦……” 不是,真的是烤肉,烧红的铁烙就这么伸向那白花花的肉,滋啦一声可把烂烂这个没尝到烤肉的人吓的魂都跑到火炭上跳脚。 “住手,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问问她。”烂烂终究还是个对血腥不能完全麻木的现代人。 兔兔很机灵地从头上拔了一根钗子,递给了执烙铁的人,那人一口烂牙张开嘴就嗑下去,质量还行。 “半柱香,超了把你手上的镯子抵了。” 这些个奴才,眼睛都长在了钱眼里。 呵,一口烂牙能试出什么真金白银,不过是镀了一层银的铜簪子。 烂烂只瞧见被架在十字架上的人脸上血肉模糊,分不清鼻子也分不清嘴,一股焦肉味传来,那脸似乎是还热乎的烤肉。 比烂烂唇上的朱砂还要鲜红色的血像番茄酱一样淋在烤肉上,氧化后的血散发着这种烤肉独特的铁锈味。 彩彩的脸没了,白玉儿最后也是一脸模糊地躺在一帆白布下,这算是报应? “彩彩,是不是你杀了白玉儿?” “是不是你砍了她那双弹琴的手?” “是不是你把她和猫儿陷进淤泥里?” 一连炮的质问让原本就被烫得疼的大小便失禁的女子不禁失控,一股碱味混着血的铁锈味袭来,还有一股霸道的臭泔水味包着强势卷来…… 嗯~真是不知道进了刑房还是进了茅房,味道嘛,有茅房的正宗也有刑房的地道。 “你说话啊?” 现在,烂烂就想求一个真相,一个动手的人的口供,至于帮凶稍后再找她算账! 十字架上的人像丧尸一样挂着,血发黏糊的头像葫芦一样吊着,啥也不说,拒不认罪? 兔兔捂着口鼻上前一看,“格格,她,血糊住了嘴,嘴上结痂了。” 这,想说话也被堵住了呀。 烂烂皱眉,总不能找人撬开她的嘴,残忍! “不对,格格,她不是彩彩。” 兔兔捏起那人的耳朵指给烂烂看,“她没打耳洞,不是彩彩。” “我们找错人了吗?”烂烂问着自个儿,掉头就往门口走去。 走进那个侧房,瓜子、花生、蚕豆……加上那个骰子、盅子,倒真有个小型赌坊的样。 角落里一个嘴里嚼的咯咯邦邦响的奴才,像斗败的公鸡低着头,闷闷地放屁。 这厮,八成蚕豆吃多了,或还是闷气憋多了? 烂烂上前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吓得他一阵连环屁,“哔哔叭叭……”又臭又响,活像热锅里的油遇到了水跳的如放炮般活泼。 “喂,你说的最后一间房里不是我要找的人,怎么回事?” 小奴才淡然道:“我不知道。”刚到手的簪子就一口气输掉,人都傻了,手气这么差! 要不是身上这件衣服洗的掉线褪色,早就输得只剩下亵裤了! 悲哀啊,就让他沉湎在失败的痛苦中独自难过。 把头的令牌戴在这小子身上,看来只有他才能驱动众人了。 烂烂试探性问道:“那你找人帮我找找。” 小奴才摆手:“害,没心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想要多少钱?” 小奴才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想让他们输。” 这小子不会是从没赢过?看这印堂发黑的,浑身臭气的,闷炮有一阵没一阵地来,丧! “我帮你赢一把,你帮我找人。” 小奴才仔细打量,确实惊为天人,却没把希望寄托在这如花的女子身上,“你?漂亮,没用啊!” 是吗?“啪啪!”烂烂朝那群正进行一场热火朝天的赌局的赌徒们拍掌,惊人的相貌成功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比点数是?你们摇,只要我喊出来的数和开盅后那三颗色子有分毫的偏差,我身上的玉、金、银,甚至这件旗袍都归你们。” “你们,什么都不用投,等着乖乖认输就行了。” 那三人只瞧眼前的女子虽然头上不戴一簪,那件金丝的旗袍却把金灿灿的光镀在她身上,整个人如金子铸的菩萨般,就连眼睛都是泛着金光,不可谓光彩夺目! 恐怕,几个人加在一起,掏光了一年的积蓄都买不到这件旗袍两个巴掌的料。 只当烂烂是来送钱的,三人对视一番,齐齐点头,“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很好,有胆量,那你们把袖子撸起来。”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心虚,最终拍了最小的那个撸起袖子摇盅子。 “沙沙沙……” 果然,几日不听色子声就跟挂机重启一样,脑子好像刷新了好多遍,格外精神,那些熟悉的声音愈发的清晰! 第十九章 靠钱和靠权 “三三三,九点。”烂烂背对着那三人,对着角落里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子说。 三人向烂烂的背影看去,角落里的人也抬头看向高高站着的女子,高洁的项颈,修长的身姿,如仙鹤般独立。 “开盅。” 只是一瞬间,到达角落里的眼光就投向了赌桌,四人纷纷回过神来。 角落里的人对这个带着仙鹤高光而来的女子信心不大,刚刚还是眼前一亮,女子的目光转移后,他的目光也暗淡了,像一根萎靡不振的墙头草。 看到那三颗色子时,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这名不速之客,脸上淡然,仿佛一切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找人,还等什么?”烂烂踹了一脚地上那丧头丧脑的焉儿。 那奴才抬起头来,只见女子身上金光粼粼也抵挡不住身后三只财狼的目光灼灼——转眼间到手的钱就这么被她穿着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赢了? 真的假的,小奴才窜到桌面上,眼睛瞪的老大仿佛塞了金子当眼珠,一时惊愕得掉了下巴。 这么神奇的吗? 三颗三点,任是他浪迹赌场十年也磨不来这种牛逼轰轰的本领! 他曹小胜服,服的五体投地! 心下,曹小胜来了一个心机,他要拜师,甭管她劳什子格格,天赋可不挑人,就落在她头上了。 这钱生钱来的快,曹小胜可不想放过这个好师傅,打着这样的算盘,他快脚跟了上去。 “格格,您要找什么人?” 烂烂不语,低头作画,寥寥数笔,有鼻子有眼的就勾勒出了彩彩的几分神韵。 细节烂烂画不出来,但大致的神韵有了,也不愁找不着人。 曹小胜看着纸上的几笔,磨墨的手一停,脑子里来了印象,“是她呀!” 砚上墨水溅起,“去把她带出来。” “格格有所不知,昨儿个年侧福晋身边的小六子把人要走了,至于您在里边看见的那个是李总管找来顶上的。” “她直接把人带走了,什么手谕都不用?” “是。” 这大概就是现在她钱烂烂和年氏的差别,一个靠钱,一个靠权,靠权的省了多少事? 不用钱,说一句就行了。 “姓李的是姓年的人?” 这话说的,江湖中人的口气,丝毫不把年氏放眼里,还是根本就是要把年氏这一撮恶心的眼屎扣下弹去? “这个说不准,李总管是从宫里跟着贝勒爷出来的老人,德嫔娘娘很是看中。” “嗯,知道了。” 曹小胜远望着烂烂带着失落离开,一拍脑门,哦呵,忘了拜师了。 不愁,来日方长,后宅的女人长不了翅膀。 也许。 可是,辛夷花都开出墙外了。 “怎么摸到的都是烂牌?”烂烂不满的嘟囔道,钱,都是男人赏的,要权,没个好的出身,老爹是九品芝麻官,指甲盖那点俸禄更别提什么人脉了。 烂烂捡起地上的辛夷花,费劲地丢上去砸头顶上伸出枝条,“兔兔,你说我要是有个年羹尧那样的至亲哥哥,今天会碰壁吗?” 说起至亲,兔兔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袖子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要后台够硬,没人敢不应。狗屁李大富,年氏屁股都不用撅起来,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人擦干抹净了。” “格格,我这有封家书,一直忘了给您。”犹豫了许久,兔兔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家书呈上。 “我老爹寄来的?他最近给我寄的首饰金银好像不怎么勤了。” 嘴上虽然责怪,烂烂还是兴致冲冲地打开了信封。 洋洋洒洒几页纸,那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瘦劲清峻,倒是好看的要紧。 不过这内容十分的不尽人意。 大意就是,老来得子,喜当爹了。不好意思就是,手头紧,叫她自生自灭好了。 在现代,她就是个孤儿,渴望父母的爱时就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去看看别人的父母如何如何的好。 在这,摊上个当官的老爹,那点小钱也算上是个小康家庭?刚刚还嫌弃老爹没权,现在连钱都跑了。 嘘嘘! “兔兔,我摔坏脑子前九个姨娘都大着肚子了?” 果然,兔兔担心的事情来了,“是的,大夫说几乎是同一段时间怀孕的。” 烂烂笑着说:“我爹身体也是倍好的,运气也不赖,九个姨娘,九个儿子,一夜之间后继有人了。” 接着她苦着脸就爬出了蠕虫一样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 “我爹给我讲了许多弟弟事,满月酒打算摆上九十九桌,连摆九天九夜,还有我那闺房要改造给大弟弟作独间,母亲留下的那几间铺子也要留给大弟弟,哦,我爹还说要给弟弟们请来京城里的高僧赐名……” “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拥有了十四年的父爱又一夜之间失去了父爱,哇——” 为什么伤害来之前都不敲门的,说来就来? 强忍的眼泪决堤了,烂烂抱着兔兔哭了,“最残忍的是他在最后一张纸上写的是自生自灭,为什么他不说自立自强?” 要知道这两个词差两个字意思就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抛弃,一个是鼓励。 “早知道受伤的后劲这么大,当初就不该接受他给的东西,他给我寄那么多首饰就是为了此刻戳我心窝吗?呜呜~” 狠人! 兔兔像安慰着自家阿弟一样,轻轻地抚摸烂烂哭的直颤的后背。 泪湿的睫毛跑进眼睛里,弄得哭的红肿的眼睛带血丝,烂烂咬着红唇吃了一嘴的朱砂,屋漏偏逢连夜雨,暴风雨最好来的猛烈些! 别误会,和暴风雨搏斗的不一定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只会凄凄呜呜的无爪小猫,暴风雨如果太猛烈了,猫儿会被驯化成更猛烈的暴风雨! 自生自灭就自生自灭,了无牵挂了行事还一身轻松呢! 难过已经到了尽头,眼泪哭不出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房里。 烂烂兀自看着镜中那只丑八怪,朱砂扩散的整个下巴都是,黑色的大眼圈像只大熊猫,盛世美颜破了! “我要洗把脸,重新做人。”烂烂故作坚强地对镜中的那个即将过去的自己说,事实上她已经是一把碎玻璃心碎到不能再碎了。 没有权她就苦心经营自己谋,没有钱她就白手起家自己赚,可去他狗屁的自生自灭,她在现代的生活法则一贯是自立自强! 一手烂牌怕什么,炸金花一样的赌局靠的是一手烂牌打死都不翻身,撑到最后的烂牌翻出来也是让人拍手叫好的靓牌! 让人心如死灰的伤害也能让人心如死灰复燃,而绝地反击。 已经想好接下来几个路数的烂烂端坐在镜子前,她看着镜中已是焕然一新的一副面貌的自己,这盛世素颜她就不再欣赏了,抓紧时间跑路。 “兔兔,我要离开贝勒府了,你想和我一起走吗?”烂烂真诚地询问兔兔的想法。 兔兔将手中的洗脸水哗啦一下倒进那一排紫色桔梗花上,吃的水都吐出来了。 这下,把她这辈子能给这些花浇的水一次性浇完了,以后就任它自力更生! “格格,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好。现在我需要你去帮我跑一趟年侧福晋的小苑,跟她说两句话。” “什么话?奴才一定带到。” “第二句话:今晚子夜带着彩彩和两坛烈酒来兰格格的小院,不来就是狗屎。” 兔兔蹙眉,这是个烫手的芋头,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说才能全身而退? “第三句: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就是狗屎里的蛆虫。” 啊?有了这句话,前面那句话就可以直言不讳了? 第二句话,第三句话,“那第一句话呢?” “你跟她说,我知道白玉儿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如果她不想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按我的要求来。” 额嗯,真正的狠人在这儿呢! “好,奴才一定带到。” “嗯,行,咱俩兵分两路,我去找四爷摊牌。” 兔兔可不知道烂烂要掀起多大的浪,点起多大的火,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等待已久的主人,可以义无反顾地相信。 因为,她的自信似乎就昭示着有美好的明天在等着她们! 所以,为了更好的明天,哪怕今天赴汤蹈火,兔兔也在所不辞。 她,她们,已经隐忍的太久了。 谦清阁。 紫色的桔梗像六角包子顶在绿枝上,风吹起来像铃铛一样摇,只是少了叮当声。 清风一吹,却真真传来了一串的叮当响,自然不是桔梗成精了,声音是从谦清阁里边袅袅娜娜地传来。 寻着铃声,烂烂走上了台阶,“富察西,和你家爷说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是。” “叮当叮当……”这声音是有节奏的,应该是跟着舞步行走的。 这里面有什么,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清心寡欲的四爷正不知和哪位美人纵情声乐? 跑到四爷跟前搔首弄姿的女人就相当于跑到年邱悦面前挑衅! 作死! 没一会儿,富察西就赶回来了,看他这嘴巴紧闭,眼神如置冰窟的表情大概是搅了里边那位大爷的兴致,吃了不少脾气的垃圾。 估计烂烂拜托的事,悬! “格格,四爷说今晚去您那。” 他大爷的,以为她钱烂烂是邀宠的侍妾吗?未免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今晚就走,刻不容缓! “你去跟他讲,我有办法解他的燃眉之急。”不亮底牌都不行! 燃眉之急,富察西怎么不知道?四爷这会儿还有心思赏舞,怎么看都不像遇到棘手的事。 “是!” 富察西硬着头皮应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去煞风景了。 不消一分钟的时间,富察西就从里边跳出来,笑脸相迎,“格格,您请。” 看来四爷还不至于色令智昏,用糨糊洗了把脸,有的救! 富察西领着烂烂进去,铃铛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逼近,他们也一步一步地朝铃铛声逼近。 富察西跟后面有人朝他小腿上狠踢了一脚,神速地跪下打千请安,“见过年侧福晋。” 没想到是她,兔兔要扑空了。 上次被羞辱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烂烂也跟着福身,“见过年侧福晋。” 低头,谦恭谦恭再谦恭,真t累人! 许久不听年邱悦让起身,她不会又想故技重施,捏软柿子捏上瘾了? 烂烂低着头,只见那双铃铛在她眼下晃荡晃荡,和它的主人一样嚣张! “这次倒是懂规矩了。” 震惊,年氏竟然要扶她起身,额,是烂烂吃错药出现幻觉了,还是年氏洗心革面要做贤淑了? 啊——烂烂苦巴着脸,年氏果然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改不了她的本性。 倍疼,感觉被年氏掐的那块肉都要掉出来了,疼的她眼泪直打滚。 “你可掐过软柿子,把她掐烂的那种感觉,倍爽!”年氏一边说着,一边跟扯着橡皮筋一样揪着烂烂手臂上那层薄皮。 那酸爽,简直了,舒服的年氏几乎要不顾身份叫出来。 “奴才没掐过软柿子,倒是被狗咬过,那感觉,倍疼!” 真的倍疼,疼的烂烂脸都跟青菜一个色。 “你说什么?”年氏松开了手,挥起巴掌,“有蚊子!”毫不客气地对着那张青色的脸扫下去。 这张脸,年氏第一次在画上见到时就已经是恨得牙痒痒了。 尤其是下巴上那颗隐隐的红痣,刺眼的要紧。 像一根长长硬硬的鱼翅卡在她喉咙里,这些年来她几乎都要被这种痛苦折磨死! 庆幸的是手上的肉得救了,不幸的是半边脸都被扇歪了,可以感觉到那儿正迅速地充血膨胀,估计和撑了几个包子在嘴里差不多。 t的,脸长在自个儿身上,想吹吹都不行,疼啊!! 又被年氏狠狠推了一把,烂烂才听见铃声带着怒气叮叮当当摇摇晃晃地走了。 伸出舌尖轻轻触碰内壁,撕——逞什么口舌之快,这下得煮一锅鸡蛋在脸上开坦克! 要不是年羹尧站在她身后,这么嚣张的女人,狗男人还会留着她过夜吗? 富察西担忧地看着这个女人漂亮的脸蛋上肿出的那一大个肉包子,“您没事,用不用先敷一敷?” 烂烂牵强地扯了一个疼的要死的笑容,“有事,不过不用担心。” 担心?富察西是担心他自个儿,否则刚才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女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可怕的要命,他只是担心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第二十章 古人可真会玩 沿着廊往谦清阁走,地板似乎越来越凉了,仿佛沿着温度计向负摄氏温度走去。 在这样的物理降温下,脸上的红肿好像消退了不少,但只要手一轻触,那疼痛感袭来仿佛又生生的挨了一掌。 这种赤冷的凌辱感,不禁令烂烂在寒气无处不在的沿廊上走着就突然打颤。 欺人太甚! 年氏火辣,四爷冰凉,啧啧,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嚏——” 太冷了,烂烂不禁缩紧脖子,双手环胸,恨不得把自个裹成一个球,减少热量散发。 “富察西,这儿为什么这么冷?” 富察西随口一说:“四爷喜欢清静。” 烂烂冷笑:“呵呵,他也不是吃素的和尚?” 刚刚那一记耳光没白挨呀,还有这手臂上,青的跟淤泥一样!不过就是借着清雅的名号变着法的泡妞而已。 法严寺下面还是个窑子呢! 鬼知道这谦清阁下边又是什么? 话说,年邱悦穿那一身的薄纱走起路来她不冷吗,还是她在里边跳的热情似火,走出来余温未降? “撕——”烂烂咬着牙,脸颊又是一阵抽丝的疼,可恶,终有一天要剁了年氏的狗爪子泡酒解恨! 到了。 “奴才告退。”富察西沿着原路返回了。 打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当当酒坛子,嚯—— 啧啧,合着这样的温度是拿来藏酒的! 喝酒,听小曲,赏美人,好恣意,好享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横着是九排,竖着是九列。 九九八十一,这是帝王的仪制,呵,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位,胤禛觊觎已久了! 烂烂站在酒架前,一种压迫感袭来,仿佛眼前站的是一个高大的帝王。 吸了口气,她大着胆子往里边走去。 里面是……酒架围成的迷宫! 绕了一圈之后,她竟然站在了门口,刚刚进来的位置! god!这是一个走不出的四维阶梯吗? 如果没有猜错,地板是带有斜率的,而且,她一直在走的是曲线轨迹! 胤禛设这种问题做什么?他还是古人吗,现在的古人智商都已经登峰造极了? 不可能,只是形近而已,四维阶梯压根就不存在! 走出一个山寨版的四维阶梯有何难,只要是直线路径就行了,再不济就……嘿嘿。 想走直线路径并不难,毕竟……架子下沿本身就是直的。 只要……看看架子与架子之间接轨的地方就能发现端倪了。 呵呵,小样! 又逛了一圈。 果然,每一个架子的的衔接处发生了细微的倾斜,像这样攒起来就足够形成一定的曲线弧度了! 怎么破解呢?架子摆的路径是固定的直绕成的曲! 嗯…… 走呢,就一定会在里边打圈圈,如果不走…… “诶,对啊,不走。”,两个拳头一敲,烂烂做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决定。 以为一个迷宫就能困住她吗?贝勒府的墙就长那么高,辛夷花都爬出墙了。 迷宫固定就长那样,撩倒它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 当烂烂上手去推酒架时,分分钟钟的事好像在她微小的力量面前变得无比艰难了。 “呀——”使出吃奶得劲,简直是蜉蝣撼树,纹丝不动! 奶奶个腿的! 搀着腰,烂烂稍做思考了一下。 这是一道相当简单的初中物理问题摆在眼前,对于一个高中物理学渣来说简直是一个小儿科问题,解决它自然不在话下! 架子与地面的接触点是支点,那么,架子往上越是远离地面的地方打下去就越省力。 ok,问题又来了,怎么到达架子的顶端给它致命一击呢? 难道要像个长臂猿一样攀爬到上边,然后拽着架子向前一晃。 太蠢了! 想象一下,猴子拉着架子一晃,诶,架子倒了,猴子也倒了,猴子还被压成了薄饼。 自寻死路! 穿越一趟还没出贝勒府恣意逍遥一趟就把自个歇这了?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 摇摇头,烂烂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这种同归于尽的想法。 看着风动的帘子,又是一记火光在脑中打响,“有了!” 又是一个费劲,撕拉一下,烂烂将那条帘子扯下,蹭着墙上的棱来回摩擦,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帘子就被撕成三条。 从酒架上取下一坛酒,掀开盖在,嗯~,香! 先喝两口,等会别说是这一坛,这满屋子的酒都得稀巴烂! “啊。” 又香又辣! 脸上一疼。 烂烂捂着侧脸,狗蛋的,这臭婆娘下手也忒狠的,喝口酒都碍事! 办正事。 三条丝,一条一条地塞进酒坛子里浸湿,增强韧劲,取出来后将它们仨儿连结成一条绳,像上吊一样往房梁一甩。 顺着绳儿,烂烂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和面前最近的那个架子齐平的地方停下,像大摆钟一样把自个儿吊着。 铆足劲,向前一晃,往复几次,最后如箭一样蓄势喷发,“啊。” 那一刻,烂烂是闭着眼睛的,啥也别管,啥也别多想,冲出去,就是要出去闯! 面前的早就不是什么酒架子了,是困住她的,该死的红墙! 这里的酒架子的排布格外的巧妙,一个比一个高,这恰恰是一个很好的滑头。 烂烂撞上去的是最矮的那个酒架子,奇妙的多米诺骨牌反应急不可耐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 “啪啪哐啷……”像鹤唳的绝叫,雷鸣一般的轰隆。 听到了吗? 是困住她的红墙碎了,碎了一地的惨! 浓浓的酒气几乎一瞬间跑遍了每一个角落,像酒从鼻孔里灌进来一样,特别呛! 看着眼前的狼藉,烂烂没有醉,特别清醒! 彭罗斯阶梯,多米诺骨牌反应,古人可真会玩,这都是现代人玩剩的! 所有阻碍她逃出生天的东西,就算是擎天柱她也要不余遗力地扫除。 粉身碎骨的,都是这些不知死活的障碍! 现在,烂烂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怎么下去? 下面都是碎片!! 跳下去就裹小脚。 刚刚相当于给自个儿挖了个坑啊!! 机关算尽太聪明,把自个儿吊在梁上下不来了,还有比这更蠢的家伙吗? 悲哀! 一定是命运捉弄,才会长了这种坑己的脑子。 为今之计,唯有……奋力铆向门口了,把自个儿摔出去,“呀——” 还不算太笨,观察一下就能找出漏洞,化险为夷! 只是,时机好像不大对,有个人,堵在门口。 看见来者是……四爷,飞在空中的烂烂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砸了他那么多酒,来算账的? 四爷也很震惊啊,刚刚在里边可是差点就被这丫的踹下的“连环炮”炸死。 刚刚从里边跳出来,准备进去兴师问罪,还没缓过神来,听见头上“呀”的一声,一个球就朝他找来。 闷哼一声,冲劲还挺大的! 有点缓不过来,逼得他抱着撞来的球向后倒退几步。 烂烂也没想到,临别时她还这么猛,像一只蛤蟆,额不,说青蛙好了,像青蛙那样趴在未来前夫身上挂着。 两人双双震惊的看着对方,一个俯首,一个仰首,估计有那么四五秒那样,烂烂最先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一脚把还在发傻愣的四爷给踹开了。 微愣了一下,烂烂才脸不红,心不跳,循规蹈矩地给四爷行了个礼。 为什么每次碰上钱兰兰这厮都是……一言难言的……狼狈,窘?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装后,四爷还得假装宽宏大度地将突袭她的女人扶起。 狗男人怎么和狗女人一样抓着她手上同一块痛处,商量好的? 烂烂皱着眉头,疏远地站开一步。 四爷又是一阵失落,兀自怀疑他身上有毒。 真够轰轰烈烈的,那边富察西率了一队持刀带剑的人来! “爷,奴才听见一阵雷鸣,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富察西想说的是,房子怎么没塌? 烂烂干笑了声,“没事,房子没塌。” 四爷瞪了一眼富察西,轰轰烈烈来的人又轰轰烈烈地退下。 随后,四爷又干瞪了一眼烂烂脸上那五条触目惊心的红手指印,可真行啊,敢踹他的人竟然还会被年氏欺负了去。 欺软怕硬,问题是他软吗? 板着脸,四爷掉头就往楼梯上走。 “跟上来!” 这丫的,不该表扬一下她这么简单粗暴的破局方法吗? 怎么感觉这背影都不大高兴? 难道是她会错了意思?刚刚那一屋子的酒可不是一笔小的损失! 上了二楼,烂烂把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爷,您刚才让富察西带我进酒窖是……” 请你喝最好的酒,毒死你! “请你喝最好的酒……”剩下的话,四爷憋住了。 “我吃了两口,挺烈的。”烂烂舔舔舌头,细细回味了一下,舌尖至今都还在发麻。 四爷鄙夷地看着这个傻傻的,侥幸死里逃生的家伙,又不是他精心准备的那坛酒。 “你为什么毁了那一屋子的酒。” 兴师问罪的时候来了。 “额,都是误会,我以为您是要考验考验我能否走出迷宫。”烂烂只能陪笑道。 四爷嗤笑,“怎么想到的?” “说了你也不懂啊!”烂烂嘟囔了句,“闭关锁国几百年后才传进来的知识。” 四爷再次嗤笑,“哦,你倒是说说。” 烂烂如数家珍道:“杠杆原理,多米诺骨牌效应,还有很多其他的小细节……” 什么乱七八糟,“我问的是你怎么会自以为我在考验你?”焉知我不是想杀了你? 暗中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让一个活着的人知道他要当帝王的野心?自然是不久之后将要死去的人了。 “额,额……”终究是错付了。 “你说有要事相商,什么事?” “哦,咱们在三庄喝酒的那天晚上,你不是问我江南的事有什么方法吗?”烂烂挠挠头,“我不是那天晚上喝多了,没和你讲嘛。” 也不是喝多了,就是提防,免得当时在烂烂眼中还是贝勒爷近侍的阿祥拿去邀功了。 那她可就扑空了,手里一张王牌都没有!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胤禛就来气! 什么人啊,当时撒着酒疯,拿筷子敲着他的脚指头说:“你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世上最狗胆包天的混小子! 默默地在脑里回忆着当时脱鞋子脱袜子的情景,胤禛在心里暗暗发誓,这种人最好别让她活得过今晚! 三庄的事态演变的愈加不可控了,昨晚就有人在排着队轮着跳河了。 她这个名声大噪的赌神早晚都会成为拖整个贝勒府下水的祸害! 同样迫在眉睫的还有江南的事,四爷难得一次大度不计前嫌地请教:“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 只见女子的嘴一张,一撅,吐出了三个字,四爷气的暴跳起来,手往案牍上一拍,毛笔都吓得跳起来。 “你放肆,竟敢说出这种动摇国本的混账话,我是太宠着你,惯着你了!” “奴才不敢,只是如今本就是国本动摇之时……”就算是死,她也要拼尽全力畅所欲言,否则,逃不出去也得死在这! “你放肆。” 一本奏折砸上来,烂烂来不及避开,伸手就接过来,她依旧是不卑不亢地站着,丝毫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更放肆的是,这个口出狂言的女人还翻起了折子,扫了一眼。 “请四爷听奴才一言,若是奴才说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停顿了下,“若是奴才说的好了,四爷就允奴才一个不过分的赏赐。” 都这个时候了还记挂着赏罚分明,她是有备而来的? 又在预谋什么? 不管她说的对错与否,她必死无疑,老二的人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找上门来,到时候…… “你且说说。” “是。” “首先,搞清楚重点,江南赈灾这件事的关键可不是整治贪官污吏,贪官污吏只是不合时宜地在这个时候不可避免地蹦了出来。” 所以她这是在振振有词地指责他分不清方向? 胤禛像是被烂烂揪住了他眉头上的两撮毛,不可控制地拧起眉头。 后者则没有心思关心他的动作,依旧滔滔不绝论述:“其次,这个折子上说的,才是真正动摇国本的大计。” 第二十二章 牧羊犬之论(一) “四爷可听说过牧羊犬?” 倒是个新鲜的词,“何为牧羊犬?” 果然碰上了没见识的古人,有机会作秀了。 “一种人为驯化的犬,对家畜尤其是羊只进行守卫与集赶。折子上说公开账目,让百姓监督,这其实是一种很有效的监督机制。” 只不过,它更适用于现代民主的政权,而非君主专制的政权。 “那你方才为何说它动摇国本?” 根本就是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 “像这种账目,它相当于官爵赏罚于军队,一如老子与韩非子所言「乃国之重器,不可示人」” 引经据典,鞭辟入里,有两下子!四爷点头,她的见识可不是寻常女子该有的。 “百姓监督官吏,羊群监督甚至控制牧羊犬,那是变天的前奏。为保江山无虞,控制权必须牢牢把握在牧主的手中。”说着,烂烂下意识地将左手手心握紧,仿佛将大权握在掌中。 很好,说的很到位,句句都敲在点上了。 这些话,是有很高的政见,一个男子说的出来尚且需宦海沉浮磨砺一番,一个久居宅院的女子说出来就不得了。 牢牢地把握控制权这种话,胤禛只听过一人的教诲,天下也只有那一人可以说,也只有那一人可以牢牢把握控制权。 “牧主是天子,牧羊犬是百吏,羊群则是百姓。家国天下,天子若想安家护宅,养狗是不可避免的。” 第一次听见骂狗骂的这么斯文! “这就是你说的,养贪官?” “是。为了保证血染的江山永不变色,我们必须容忍这种暗中勾结、私相授受的潜规则存在,也允许它在可控范围内发展,哪怕有一天它泛滥成灾了,何况早就已经泛滥成滔天大浪了。” 别说,这话越来越惊世骇俗了! 高奇而深渺! 四爷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抓住最后一句话,“已经泛滥了?你又在口出狂言吗?” 烂烂硬头皮道:“不,奴才句句所言属实。” “属实,哼,你见识过官场了?”即便她之前说的话很在理,可终究是不历世事的女子,后面的,四爷可不想苟同! 额,嘴贱,好像扯了个大炮,只能急中生智了。 烂烂冷静了一番,仔细搜罗一下脑中仅存的那点历史的细枝末节。 史载,康熙三十九年,二十三岁的胤禛侍从康熙帝视察永定河工地,检验工程质量。 就从这切入,但愿历史诚不欺人! “听闻爷曾于康熙三十九年随圣上视察永定河工程,奴才虽然不在宦海中摸爬滚打过,却是见过表面工程背后的脏东西。” “你是说,我见到的都是表面工程?” 烂烂扶额,“不全是。” “你说,你见过的脏东西是什么?” 四爷一副看骗子吹牛逼的样子,满脸对她的不可信。 咬着牙,尽量使自己冷静,烂烂继续瞎掰下去: “历朝历代以来,水利工程都是定国安邦必不可少的一大笔开销,在修理河道方面下的经费就达到了国家税收的五分之一,这笔钱可不是全都用来修河道的,大部分是用来养人,养蛀虫的。这些,万岁爷看不见,心里却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烂烂的头已经不知不觉地冒上了细汗,额头上的细毛已经濡湿了。 四爷愕然,五分之一的税收,除非户部之人和皇帝,还有谁知道国家的财政秘密。 她是从何得知? 正如她所说,财政,「乃国之重器,不可示人」 她是如何得知的? 至于她说的朝廷每年都要拿出五分之一的税收去养蛀虫,简直闻所未闻,惊世骇人! 要知道那五分之一的税收都是经他这个户部大臣的手审核批阅拨下去的,这些年难道一直都被下面的那群奴才糊弄了? 岂有此理!! 还有,他那个天朝圣主的皇阿玛当真放任蚜虫蛀食社稷大厦吗? 带着怀疑,四爷试探性地逼问了一句:“你是说,皇阿玛对这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弱弱地说:“可能?” “荒唐!”案牍上大掌又是一拍 “啪——”桌腿儿直颤。 四爷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这些庞大的蛀虫组织才是大厦的支柱。 一阵安静。 低着头,烂烂只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难道他是在质疑这些话的真伪,不,他是在质疑她本人的真伪! 说了太多不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该说的话了。 怎么圆? 难道要老实交代她来自未来几百年后的新时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乎无所不能,那岂不是要被这封建迂腐的古人当成妖精烧死? 还是侥幸可以被当成神一样供起来? 不行,不能抱着侥幸,行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思来想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绞尽脑汁扯出她自己都要信了的话娓娓道来: “奴才的父亲早些年从童生升上生员,也只是个没有廪膳的编外生,养家糊口成了他这个穷酸秀才要面临的首要任务,不过,好在朝廷官员内部腐败,给了口饭吃。” “你说什么?” 因为朝廷腐败才没饿死?这岂止是荒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奴才自知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匪夷所思、荒谬绝伦,不过这种荒唐在天底下却举地皆是。” 顾不得四爷的目瞪口呆,惊奇再一举击破惊奇才是最好的说服,烂烂直陈史实: “我朝南粮北运所系皆在漕运,而我父亲时年就在漕口谋生,他只是一名小小的胥xu吏,却依靠十四种花样盘剥农民。” “故意憎嫌,筛扬刁蹬,明加暗扣,浮收斛面。” “此外更有勒索入廒钱、筛扇钱、斛脚钱、扒钱、酒钱、票钱、铺垫等钱。” “并要求农民呈样米、顺风米、养斛米、鼠耗米,” “暗中克扣积蓄谷物,按石勒捐,巧立种种名色勒索钱财。” “这还只是勒索农民的血汗钱,他们官员内部还有一系列的分赃规矩。”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具被烂烂如数家珍般托盘而出,仿佛是一个对罪行供认不讳的罪犯。 可是她有恃无恐! 这不是大义灭亲,也不是认罪现场,她只是用事实在逼四爷认清现实。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在不打自招!你说的这些话顷刻间就能让钱氏一族锒铛入狱,获罪伏诛!” 呵,“我只是把暗地里的脏东西赤裸裸的摆到台面上,有些东西,见光不死。” “再说,你敢动我父亲吗?” 烂烂向四爷走近一步,语气,似乎和她背后的势力一样强大。 后者真不知道前者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种挑衅的话,天潢贵胄与生自来的高傲让他大笑一声,道: “如何不敢,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九品的芝麻小官,碾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烂烂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个未来的千古一帝,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空有一身热血的毛头小子,她敢这么说话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哦,你怎么会这么稚嫩?你可能不知道盛世之下有多少像我父亲这样的仓鼠,他们盘踞在大厦之下。你要知道,动一发而牵其全身,人多就是力量大!” 违法犯罪,贪污腐败,见了官还敢如此嚣张,青天朗日之下真是岂有此理! 这么嚣张的语气全是后台太硬所至,四爷不得多想她背后那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原本还以为她不过是一只蝼蚁,一只无爪的野猫,现在看来她是一只会反扑的狼! 四爷把话含在嘴里模糊自问了一句“这样的积弊不能根除吗?” 这样的问题,答案早就不言而喻了,而雍正却用了十三年去回答。 澄清吏治只是个美好的梦想。 根除,简直是笑话! 烂烂用一种看可怜人的眼神看着这个还稚嫩的少年,轻叹了一口气:“哎。” 雍正继位后,朝乾夕惕,夙兴夜寐,十三载,沉疴痼疾终是沉疴痼疾越来越顽疾,最终他自个儿积劳成疾撒手人寰也没把早已病入膏肓的朝廷治好。 若是他也穿越了,穿越到现代看到属于他历史,估计都得被自个儿的努力感动到哭了。 悲哀的是,有些事努力都是无能为力的。 听到眼前这个直言不讳的女子将本该他去吐出的叹息,四爷不禁一问:“你叹息什么?” 为你短短十三载的千秋功业在狠抓吏治腐败这一块无功而返而叹息,“叹息有些事情纵使是有心也无力,像这种藏污纳垢的分肥潜规则,其实是有存在的历史必然的,就是说贪污它一定要存在的!” “必然的?” 大概是屈于才华! 四爷已经是洗耳恭听的态度了。 “因为,它的背后是国本啊!那么多的穷酸秀才,只是死命读书,没有什么社会劳动供献力,就相当于南朝四百八十寺养下的和尚,平民老百姓都出家(读书考举人了),谁种田,谁耕地,谁织布,谁生产? “就连生孩子都没人生,反而还叫社会上最后一批劳动人民白养了这么一群整日就知道吃斋念佛的饭桶,这不是劳民伤财吗?” “多亏了这样的分肥潜规则养活了一大批饭桶,甚至让他们过上了不错的体面生活,譬如我爹,还没当上小官时,靠着在漕口揩出的那点油水都娶到了九房小姨娘了,加上我早逝的娘就有十张嗷嗷待哺的嘴,全都给喂饱了。” 这样说来,还有点小骄傲! 四爷沉默了会,把这些话偷偷记在了心上,一个帝王的美好夙愿——澄清吏治就此萌芽。 大概是这段短暂的冷静提醒了四爷,他们好像扯远了!! “你说了那么多,可没有说到养贪官是如何赈灾的?” 是的呢,这货开始就捉住他的吃惊和愤怒,一直把他绕进“养贪官”这三个字里。 不说烂烂还没发现扯了半天嗓子都干了,还没进入主题呢! “咳咳,我的法子是拨大把的银两下去,上钩的鱼儿就越多,这是养!接着抓住这次机会来一次整治叫他把上上上次吞的钱一块吐出来!这样,赈灾的银两多了,贪官也打压了。” 四爷佩服地看着烂烂,心中不禁大叫一声:好啊,妙啊!! 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地打量着烂烂,心中的想法越来越龌龊——如此聪慧,她怎么就是女人了,她应该做男人才对! 看着古怪的眼光朝她投来,烂烂忍不住一问:“奴才说的不好吗?” “你……说的很好” 何止是好,简直是好的不要太好了,一个人就可抵得过他身后的智囊团了,感情他身后养了一群净吃白饭的饭桶! “你究竟是如何习得这些政见的?” 帝王之术从疑心病开始修炼! 看来终是不免要多费口舌打消他的疑虑了。 一言以蔽之,多亏清廷腐败,不过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得饶舌一番了。 不妨再多指点一下这个千古一帝,这样他的千秋功业也有她的一份。 “这个主要是仰赖我父亲给我的。我父亲当年入编后就在河道通判之下当了一个小小的跑腿官员,别看他和酒楼里的小二一样是个不起眼的跑腿儿,河道的油水多的往外溢。” 说实在的,烂烂真的很感激父亲这段不大光鲜的履历,换做旁人恐怕难以启齿。 而四爷看着女子眼中的光亮,她似乎在说着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这人,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四爷看来不过是个品行地位的普通官员,广大的编制下九牛里的一毛! “在承德,河道官员聚集的地儿,乃是商贾云集之处,各种古玩珍奇,花鸟鱼虫,名家绝迹均荟萃于此。” “冬天的貂裘大衣,是山海关那边的商人挑最好的送来承德,京城的贵族得到的都是承德那边的官员们挑剩下的,因为,京城贵人拿不出承德河道员的大手笔。” “其实,不止应该是承德一方的官员收到这样的待遇,承德河道员生活奢靡只是天下河道员生活的一个缩影。你说这种厚待偏偏就生在了河道员头上?” “你是想说……” 其实,也不知道烂烂想表达的是什么,四爷故作玄虚地把尾音拉长。 大概是在一个比普通男人还聪明的女人面前维护他男人的自尊,如此就显得两人的思维不相上下! “没错,我说过朝廷每年有五分之一的税收都是拨给水利工程的兴修,您就没想过为什么朝廷每年都要拨那么大笔钱?” 在朝堂上听多识广的四爷想都没想就把这道题当成送分题,随口一说:“洪水频频发作泛滥,毁坏农田屋舍。” 不,烂烂直接摇头否决。 “这些不过是折子上报的。水利工程的款数之所以如此之高,我认为原因有二。” 烂烂说着就动手比划上,一副颇有见解的政客样。 “其一:工程本身质量并不好,工程质量为什么不好,因为工程质量一旦好了,水库防洪蓄水能力提高了,洪涝灾害造成的损失就小,朝廷就不再把钱用在水利上。” “第二:故意破坏工程导致洪水泛滥,这样朝廷又得花一大笔银子来修补这些被破坏的工程。” “总之,没有一劳永逸的工程,中间的变数太多了,只有一个永远都填不上的无底洞!” 不知道四爷是不是眼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眼神只有空洞,看不出他心里在想啥。 想当初也是在官场里长大的,怎么就没有这种看透本质的能耐,而且说这种话的人还是个女子,不是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吗? 可见,见识和头发长短不成反比。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的?别说是看着你的父亲贪污长大的!” “额,这个……我这番见识确实是得益于我父亲贪污所得的银两而获得的教育……” 停顿了下…… 狡辩啊,怎么么不狡辩了,词穷了!! 冷静了会,琢磨了下,生锈的大脑突然灵光一现,“爷出身帝王家,想必也是学时渊博,这个养寇自重,拥寇自肥的道理应该懂?” “其实呢,这世上的事都是一个道理,就是不断的重演。封疆大史会懂得如何利用寇贼来向朝廷索要钱粮,河道官员自然懂得如何利用水利工程向朝廷索要银钱。” “道理都是一样,书读多了自然会融会贯通了,所以我能这么说话自然不足为奇了。” 第二十三章 牧羊犬之论(二) 不能说她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那便只好说成是读书塑造了她的灵魂。 作为女子的“无德”归咎于读书恐怕是最好的解释了,晓古博今,洞察内外,这些不都是读书多的功劳吗? 烂烂已经吹的跟真的是,四爷总该信了? 可没想到四爷冷不防地说了句:“你如此聪慧,我感觉你好像知晓未来?” 心中咯噔了下,烂烂拍了拍跳的直蹦跶的小心脏,知晓未来? 好在不是来自未来。 抓住漏洞,烂烂趁机偷换一下概念:“因为读书能穿越历史隧道,到达过去、现在和将来。” 如获良师益友般,四爷的眼睛都亮了,不禁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这还不是四爷疑心病太重给逼的嘛,搞得烂烂巧舌如簧的本事不遑多让。 烂烂干笑了声,送你个“呵呵。” 虽然笑的傻呵呵的,不过烂烂算是体验了一把用才华和智慧征服美男子的乐呵! 心中的小鹿正是开心的横冲直撞。 哪怕四爷心中有个挥之不去,阴阳不散的白月光,估计这会都已经被她重新塑造了审美观! 这场征服唯一的不足则是她的脸,不知道可否借个镜子瞅瞅肿到什么程度了,心中也好有个自知之明。 不过四爷看她的眼神怎么变了,想得到他的欣赏,害,始于颜值这条道被这个包子脸堵死了。 唉,谁叫那泼妇根本就不讲武德,打人专挑脸打,非得毁了她的盛世美颜才痛快! 烂烂发现四爷这个人的眼神总是很空洞,明明是看着她的,却有种向很遥远处眺望的感觉。 就像……丢失了什么东西。 现在,那双眼睛就是空荡荡的,仿佛他眼眶上只是长了两个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烂烂试着从他空洞的眼睛望去,有意无意的像是在窥探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烂烂沦陷在四爷的眼睛中时,四爷肆无忌惮地靠近了烂烂,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她的下巴。 红色的小痣,如一颗相思豆一样嵌在如玉的小脸上,玉上的一块瑕疵并不影响玉的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亮色。 这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得烂烂一下子向后连连退了三步,一副小羊羔看着垂涎的大灰狼的警惕模样。 这副臃肿的盛世美颜也要觊觎吗?如饥似渴,饥不择食的大尾巴狼! 一下子到手的美玉又丢失了,惆怅如潮水涌上心头,四爷的眼睛恢复了往常同样深不见底的神色。 他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嘛,难道……四爷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行,绝对不行。 杀害白玉儿的凶手基本上就确定是那俩个人了,若是美貌误她,四爷强行将她留在府中,她无钱无权,恐怕难逃红颜薄命的厄运。 年邱悦那丧心病狂的作案手段想想就头皮发麻,呼吸困难,四肢抽搐! 还有这种三妻四妾的男子,简直就是一个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三天抱俩,十天睡一床,满院子的春色还会差她一枝花? 根本就是玩玩就算了的心思! 像这种堂而皇之在家中摆上帝王仪制的皇子,又哪会是个沉迷儿女私情的普通男子。 总之,这种人,靠不住!! 而且,烂烂压根就没想过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中,那无异于把刀子悬在自个的脖颈上。 别忘了自个儿今儿个来这的使命——今早脱身! “爷,方才您也说了,奴才要是说的好就允奴才一个小小的要求可算话?”烂烂打探式小心问道。 貌似有这么一回事,四爷点头,“你确实是聪慧,能想常人之不能想,给点嘉奖也是应该的。” 一听这话,烂烂立刻喜上眉梢,扑通一下就给四爷跪下,“请爷恩准奴才想出府。” 稍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爷,只见他眉上浓云密布,似是思考一个重大问题。 眉头拧的跟麻花似的,离个婚而已有这么纠结吗? 很纠结啊,原本以为是祸害的一个人,今日却发现是千金都不舍得换的宝贝。 哼,小露锋芒也只是烂烂试水而已,为的是考量考量四爷是否真的需要像她这种绝世天才少女。 看他这难分难舍的表情,似乎她这个智囊分量极重。 烂烂低着头悄悄地奸笑,必须得狠狠地宰他一笔,叫他和她每个月来大姨妈一样大出血! 散财买才,合法买卖! 这样肖想着,烂烂陡然站起来,看向四爷的眼睛里满是算计。 是时候摊牌了! “嘿嘿,爷,您考虑的如何?” 四爷从沉思中走出来,一下子就撞见了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笑着,笑脸不好打就背过身,声音从背后射出拒绝:“想走,门都没有!” 眼下正是缺人之际,这么大块明珠哪能叫她晦暗了,万一跑出去叫对手收着岂不是成了敌人。 和优秀的人要做朋友,做敌人就真是太愚蠢了! 只是眼下这只惹祸精可真是个麻烦,赌场一事一直都是个炸药包,哪天老二擦点火星准能把整个贝勒府都埋进火海里。 听四爷这抓死不放的口气,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烂烂预料之中,只要……替四爷把眉毛上的火给扑了。 “若是奴才替四爷再解决一个燃眉之急呢?” “你又知道点什么?”四爷回过头问。 “三庄的祸事皆是奴才惹起的,自然由奴才亲自收拾。” “其实,奴才刚刚提出要离开贝勒府就是要解决那桩祸事。” 四爷像上帝一样审视着烂烂。 这个女人说话做事怎么哪哪都是预谋,这分明应该像男子一样收拢于他的账下! “你究竟想怎么处理,一定要离开贝勒府吗?” 看,看,这种恋恋不舍的表情,果然是看上她了……的才华! “其实,奴才今日是来向您投诚的。” 投你个大头鬼,不过是权宜之计才昧着良心说出这没节操的话! 四爷心想,稳了,这墙角别人撬不走了! “哦~”四爷说:“你是想做我的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乍一听这词,烂烂有点被呛到了。 显然,她用了现代人的思维想到了第二层意思。 入幕之宾这个词慎用,有歧义。 “奴才虽是不才,却有小小的谋略,此生愿倾尽所学,助爷潜龙出渊,成就大业!” 心中咯噔一下,转瞬四爷就矢口否认:“我本就无心皇权斗争!” 这无疑是一个大巴掌,拍在烂烂脸上啪啪响,原先她打的啪啪响的算盘落空了? 不想做牧主,怎么可能? 电视剧里的九子夺嫡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演的那叫一个惨烈,最终还是这个蛰伏多年的老四脱颖而出。 不想取代老子当皇帝的儿子不是好儿子! 果然,他就不是个好儿子! 烂烂用怀疑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在四爷毫无波澜的脸上,当真无心皇位? 鬼才信!终极大boss往往都是深藏不漏。 城府啊,这一定是城府! “那你酒怎么是那样摆的?” 眼见四爷一个呆愣,没话说了? “哪样摆的?” 还给我装蒜! “九九八十一啊,跟紫禁城里大门上的钉子是一个样的,可别欺负我读书少,这可是皇帝的仪制。” 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四爷笑道:“哦,呵,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你可知这酒架子谁赏的?” 烂烂一脸无知摇头。 胤禛道:“皇阿玛赏的。” 储君内定了? 那九子夺嫡这出戏码还演个寂寞啊! 胤禛又道:“及冠诸皇子皆有。” 嘛呀,真相竟然和想的差这么远! 他难道真的是清风朗月,不染鲜血? “就算您真的无心皇位,总缺人才,奴才毛遂自荐,请四爷收奴才于账下。”烂烂作揖恳求,不管怎么,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离开贝勒府的。 留在这儿等死咩? “你很欣赏自个儿?”四爷道。 “是,我贵有自知之明,自是清楚自身的能力。” “其实,奴才的能力并不止于四爷今日所见的那么一点点,若是四爷将我收于麾下,日以继夜地磨炼,假以时日,奴才必定可以成为爷的左膀右臂。” 四爷也是被她话里的自信吓着了,女子竟敢这么说话,“你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我为四爷做的事越多,我获得的能力就越高,我的能力越高,我能为四爷做的事就越多。” “四爷,奴才是一把越磨越发锋利的剑。”烂烂说着,眼睛就像是一把会发光的剑,直勾勾地刺向四爷,逼得四爷不得不与她四目相对。 他确实需要这样一把的利剑,助他潜龙出渊! 四爷松口了:“好,我可以答应你出府。” “真的?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莫要反悔!”汲汲以求的结果来的太突然,烂烂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本该古板封建的四爷。 “一诺千金!可是,贝勒府不能无端地少了一个格格。” 言下之意是,这个问题交给你去处理了! 果然腹黑,“奴才自有妙计!不出意外今晚便可离府。只是,奴才也有个不情之请。” “说。” “奴才想住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 “你喜欢繁华?”难怪受不住后宅的寂寞! “对,既然要入世就选择红尘滚滚的地带,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消息灵通的窗口,谋事需知天下事!” 这么说理倒是合情合理! “好,我可以替你安排一处,另外再替你换一个身份。” 想不到优秀人才待遇竟是如此好,烂烂作揖道:“奴才多谢四爷。” “你张口闭口都是奴才,腰板却挺得这么直,变扭!” “四爷若是不嫌弃,我们以朋友相称!” “这女朋友你还是头一个!” “四爷的男朋友很多?” “不少。” “作为您唯一的女朋友,不如我今晚再送一个极品男朋友给您?” “谁?” 第二十四章 (彩蛋)烂烂的心计 这天下午,四爷刚刚下朝回府,走在前往谦清阁的路上。 一排的奴才见了四爷正朝他们面孔方向走来,扑通一下像一排凳子一样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行礼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换做平常,那四爷肯定是眼睛都不扫一下,留下个透着冷气的背影叫她们起身。 谁承想,今日,四爷竟然顿足了。 莫不是她们做错了什么? 小奴才们有些慌,本就贴地的头埋的更低了,恨不得插到土里化作春泥。 过了几个颤抖的呼吸,只听见头上传来一把带磁性的嗓音:“把头抬起来。” 这无疑是天籁之音。 作为卑如泥草的奴才,她们唠嗑最多的闲话就是哪个哪个宫女被万岁爷临幸了,哪个哪个奴才被阿哥宠幸了。 诸如此类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传奇故事早已深深印在她们脑中,成了她们最美的期待。 虽然她们生的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但毕竟是在爷身边伺候的,是爷的脸面,长得还算可观。 还是有点资质入围逆袭小麻雀之列的,于是在听到那把魅人的天音时,仿佛被皇上翻了牌子一样高兴地把脸呈上。 那头上的金钗子一闪,瞬间,四爷的脸都黑了! 记得这可是他今早刚刚赏给钱兰兰的。 这可是御赐之物,竟然戴在几个姿色不堪的奴才头上!! 侮辱皇室! “你们好大的胆子,手都伸到兰格格的首饰匣子!” 口气冷鸷,如劈天大雷轰鸣而下,原本还勉力维持一个赏心悦目的丫环们纷纷如捣米石臼砰砰落下。 “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啊……” “这些钗子都是兰格格赏的呀。” 什么? 平日里多少女人眼巴巴地盯着宫里赏下来的这些个朱玉金钗。 她倒大方不屑,视天家赏的东西如粪土丢到一群奴才头上,这无异于把鲜花插在牛粪上!! “怎么敢的?”四爷冷声如剑入喉,仿佛就在质问糟践他赏赐的东西的女人。 奴才们吓得直哆嗦,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四爷又问道:“她可说了什么?” “回爷,兰格格说奴才们是爷的脸面,穿戴必须是拿的上台面的,必须日日带着这些钗子,一日不能少!” 脸面? 日日戴着? 四爷越发搞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了,板着手,只留下背影。 待背影成点,众人三言两语地细细品,这化作箭矢头的背影。 “爷啥也不说了?” “咱还戴不戴?” “这么好的钗子为何要放着蒙尘?爷又没说不能戴。” 一个奴才把钗子取下,握在手里嘀咕,“兰格格可真有心机,一个钗子,就能叫爷为她动怒!” “可不是,爷平日里不苟言笑,奴才犯了事都是交由掌事嬷嬷训斥,今日却好大的怒气。”一个奴才附和。 “可不是,爷可是忙大事的人,竟然为兰格格这点小事生气!” “这兰格格可真厉害!” …… 卿卿我我朝夕相处,不如缠绵思念。 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十五章 (彩蛋)四爷拔情绝爱 谦清阁书房。 一株辛夷花袅袅婷婷,开在白柔的宣纸上,栩栩如生。 蘸点朱红,花心一点,本是素色的辛夷一下子鲜活过来。 四爷落笔,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慌慌张张地赶来。 “爷。” 来人正是富察西,他作揖道: “今早各河道上浮尸如叶。” “昨夜投河的?”四爷头也没抬,盯着纸上红点问。 “是。”富察西道。 四爷又拎起笔,在娇开的辛夷花下点下几片落英。 蘸红的笔锋停顿,有几分惋惜花落之意,于是提笔落下一旁的茶杯。 血色的墨迹在杯中晕染开,如落红张艳。 富察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爷的动作。 爷,您不急吗? 太子爷都要提刀杀过来了!! 昨晚那批维护投河秩序的人马,他富察西赌颗头,一定是太子嫌事闹得不够大,特意派来搞事情的! 说起昨晚,富察西有些佩服四爷料事如神笃定那批输惨了的赌徒痛不欲生必会去寻死,派人去河道附近守着。 但是,最后他们的人见太子的人马来了便不敢擅自行动了。 遂如今祸事惨酿,河上浮尸成千万。 看着自家爷脸上不起波澜,笔下生花,富察西有些急。 纵容兰格格混迹赌场就算了,难道还要纵容太子爷在外边兴风作浪。 富察西心忧如焚,他实在是当心太子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权柄,早晚会顺着兰格格这条线翻到三庄背后的猫腻,到时候整个贝勒府都将万劫不复! 依他所见,这个时候四爷就该下令烧了三庄毁尸灭迹,杀了钱兰兰断了太子想顺的那条藤。 奴才想得到,主子怎么会有遗漏? 四爷顿笔也在想,掐断这色与芙蓉乱的辛夷花! 大局为重,容不得太多儿女私情,没用的人,就该,死去。 “富察西,把三庄处理干净,烧了!” “是。” 四爷抬眼射了他一记寒光,“做干净点,咱们的人绝不能和三庄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是。”富察西应下,却迟迟未动身,像一条直挺挺的杆子杵着。 四爷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人必须死。”富察西作揖道,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四爷的神色。 一阵闭目冷静后,四爷拿起了砚台,浓色的墨落下,还未来得及落款的辛夷花便被黑色的大雨匆匆抹去。 寒凉的薄唇又起,“我亲自动手。” 一根再生的情丝而已,是束缚,是祸害,应除尽除,绝不能心慈手软,拖泥带水! 富察西放心地跨出门口,就眺见楼下年侧福晋红色舞衣加身,款款而来,如玉脂般的肌肤散发着淡淡光晕。 眉目如月牙儿,唇瓣微勾,似笑非笑,似是在拨弄一潭春水荡漾。 门侧的梁九功瞧着年氏来了便赶在她吩咐之前跨进门槛。 “爷,年侧福晋正往这边来。” 四爷正在闭目,薄唇跟着呼吸起落,“去,把床旁的催情香点上。” “是。”梁九功把催情香点上,又将开着的窗关上,这是年氏一来四爷一贯的做法。 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人的心也跟着黑了起来,像附在辛夷花上黏黏糊糊的黑墨,浓的化不开。 年氏从门外走进来,屋子一如既往地沉寂、昏暗,案牍前男人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淡漠、阴冷。 “爷。”年氏福身,轻柔道。 四爷睁开眼,阴郁弥漫在眉头,“起来。” “是。” 拖着长长的舞裙,迈着婀娜的步子,年氏款款走向座上的冰山。 大腿一跨,坐在冰山上,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舞裙有多薄,身子有多冷,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像套项圈一样伸手就揽上四爷的脖子,抬眸,流光在她眼中波动,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爷,我今日好看吗?”年氏边说着边发出娇声。 四爷默默地注视着她眼中的波光,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好看。” 好看个屁,这么暗淡的光下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一侧的梁九功看着剧情逐渐往不该看的方向发展,默默地退下,顺带着把大门带上。 几近无光的屋子里,年氏的手从脖子上挪到了四爷脸上,从如刀锋的眉骨到峭如悬崖的鼻梁,再到冰凉的唇瓣…… 秀色可餐! “现在我还好看吗?”年氏继续恬不知耻地问道。 “好看。”深色的瞳孔瞄准了年氏的眼睛,嘴不带片刻迟疑发出了声。 “睁眼说瞎话,这么黑你如何瞧得见~”年氏假装恼怒,将拳头轻轻地敲在四爷的胸脯上,如弹棉花般软绵无力,纯粹是放了个不声不响的闷屁。 四爷说话完全不动脑子,张口就来,“你的模样早就刻在我的心上,入木三分!” “讨厌,你好坏啊~”年氏的小拳拳又是一阵乱锤。 张口闭口,吸气吐气中,情香入髓。 调情了好一会,催情香的作用似是发作了。 年氏的声音越发娇娇捏捏,咬的每个字都不知不觉地捏着尾音,热气一直从鼻孔冒出,嘴里也变得干巴巴的。 眼前的男人依旧坐怀不乱,眼睛虽是看着她,手却还放在扶手上。 在年氏迷离的眼神中,四爷眼中的柔情一下子如剪掉灯芯的烛火灭掉,脸上的表情全都收了,一脸的阴冷,简直比屋子还黑。 年氏脸上潮红,身上的燥热不断地上升,仿佛有一锅热水在滚动。 冰山降温。 年氏努努嘴,欲将红唇凑到四爷的脖颈的动脉上。 四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两只冰凉的手指立刻堵上了凑上来的红唇,接着站起,将已经软成一块豆腐的娇人儿拦腰抱起,走上几步路就丢到床上。 冰冷的大床摔得年氏胳膊疼屁股疼,失声大叫,“啊!” 四爷却不管不顾地走向紧闭的大门。 在催情香的作用下,她终究没能清醒过来,抱着被子大汗淋漓地做起了春梦,娇嗔从嘴中时不时地抛出。 美梦难醒…… 一如既往,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梁九功就打开了门。 “爷。”梁九功将准备好的净水奉上。 四爷直接把脸浸入水中,冰凉感瞬间如针刺入袭。 脸从水中脱离,水从顺着陡峭的鼻梁坠下,一股冷风袭来,吹得他神情冰冷,眼眸愈发深沉。 神色一凝,眼下要做什么,要处理什么人,他自是清醒的! 梁九功将帕子递过来,四爷摆手,脸上带着水走下来楼梯。 手里攥紧了一包毒药。 第二十六章 塑料姐妹花 空中,鲜红的晚霞如火焰熊燃。 从谦清阁那个冷冷清清,冰冰凉凉的地方出来,烂烂就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鸟儿一样飞着跑在石子路上。 直奔她开始的地方,也是她即将结束旧身份和重新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天还没黑,太阳的余晖还未散去,天空还是火红的亮堂! 兔兔却站在小院的门口,掌上了明亮的灯笼,似是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温暖一下子如灯笼中跑出的光芒照进了烂烂的心里,溢的满满的。 就像是灯笼中跑来的光和她打招呼一般,远远的烂烂就挥着手就叫道:“兔兔,我回来啦!” 给她兴奋的,蹦跶蹦跶的就跳到了兔兔面前。 可是,一瞧见兔兔那张红肿的猪脸,烂烂就噎住了笑容,“谁干的?” 兔兔脸上的手指痕迹如刀伤般交错纵横,简直不像是一个巴掌打出来的,起码三个以上,十个以下。 整块侧脸都是淤青,这样的毒手,年氏可真敢下啊! 兔兔先是福身见礼,而后小声说道:“是年侧福晋。” “王八羔子,老子弄死她!”烂烂恶狠狠道,泄出心中满满的要将年氏抽筋拔骨、挫骨扬灰的怒气。 “格格,您说的话我已经悉数带到了。”兔兔又道,“她们会来吗?” “会,而且……”年氏这么心狠手辣,她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一定狗急跳墙。 停顿思考中,烂烂想到了一个极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心中一颤。 “而且什么?”兔兔问道。 “杀了咱们。”烂烂肯定地说。 兔兔吓得一跳,“那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坐以待毙!”烂烂可不是随手就能捏爆浆的柿子! 兔兔惊愕地猜测:“格格,你要杀了她们?” “不,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烂烂摇头,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这般沉静,兔兔果然没压错宝! “对了,四爷已经答应我可以离开贝勒府了,你是否真的决定好了要和我一同离开。”烂烂再次征求兔兔的意见。 兔兔惊讶,她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和四爷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四爷还答应了? 这不符合常规啊,四爷是要把她宠上天了吗? 兔兔把疑惑压下,开口就表达她的赤胆忠心“奴才早就说过要誓死追随格格的,不管格格身在何时何地面临何人?” “奴才都将与格格同进同退,同仇敌忾……” 格格,奴才,烂烂怎么就听着变扭呢? 她们,很快就可以摆脱这样的身份了。 “打住,我们今晚出府后会有新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烂烂,不要再自称是我的奴才,也不要叫我格格了,我们以姐妹朋友相处。” 姐妹朋友,和主子当姐妹朋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转念又一想: 看来主子已经成功搞定四爷了,既然自己选择了她,就义无反顾地陪她走下去,主仆也好,姐妹也好,不过是个称谓,兔兔心想。 于是道:“好。” 烂烂心疼地看着姐妹淤肿的脸,心里一阵愧疚一阵难受,“走,看看狗男人赏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有没有消肿去淤的东西。” 梳妆台前。 兔兔老早就发现了烂烂脸上的隐隐的红痕,一找到药膏就把烂烂按下椅子,“格……烂烂,我先帮你涂。” “不,你比较严重。”烂烂站起来,以不容抗拒的语气和不容抵抗的力气将兔兔强行按下,“我帮你。” 兔兔如同屁股坐上了针毡,有些惶恐不安,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被人服侍,还是一个格格。 尽管她们以姐妹相称,兔兔是浑身的变扭,浑身的不舒服。 以奴才的身份伺候了十几年人了,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会因为一个称呼,朝夕之间就不复存在了呢? 她们,永远都隔着一条看不见却始终深深刻在兔兔心里的分界线。 清苦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地在兔兔脸上晕开,冰凉的感觉从她脸上一直冲向心底,透心凉。 时不时的,烂烂就在她脸上吹一吹,仿佛对待一个珍贵的挚宝。 而兔兔则是一声不吭,任是疼的要命,坚忍是这么多年以来刻在她骨子里的一种好习性。 “疼不疼啊?”烂烂心疼地问道。 “不疼。”兔兔绷着脸道。 对于这个白捡的姐妹,她的脾性兔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就是强! 对于强者,装可怜,不会博到她的同情,而坚强,则会博得她的尊重! 果然,只见烂烂眼底又是一阵心疼,眼眶红红的,眼泪都快涌上来了。 “对不起,兔兔,是我害的你。” 兔兔她愈发的坚忍,烂烂心底就愈发的是愧疚,愧疚啊都是愧疚! 听到这些话,兔兔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烂烂的弱点——大概是怜悯。 她安慰道:“没事,不疼。” “怎么不疼了,脸都肿到几近毁容了。”烂烂痛苦地看向这张无辜的脸,恨不得把一整罐的膏药给她拍上去! 烂烂絮絮叨叨,眼泪像下雨天时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地坠,伤心的像个母亲关心孩子一般无二。 兔兔在心中得意地笑,看来这几巴掌也没白挨,换了几颗同情的眼泪,还有很长久的情谊。 原本年氏只是赏了她三巴掌,回来的路上,她眼一闭,心一横,抽出手掌,又给原本就肿的不轻的脸颊补上力道狠狠的三巴掌。 最后那一下,“”的一声,仿佛脸像冰裂了一样,吓得她赶紧跑到水塘上瞧一瞧。 虚惊一场,不过是心里担心下手太狠把脸打的没药救的烂。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苦肉计就是要以假乱真! 看烂烂这悲伤的表情,兔兔就知道交情稳了,骗过去了。 “哟,这是主仆情深呐!”一道尖声从门口传来。 是年氏,还有,抱着两坛酒许久未见的彩彩,她同年氏一样衣着光鲜,看来她在侧福晋那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观察之中,烂烂伸手藏了一把锋利的金钗子。 没想到,十二点还没来,她就耐不住寂寞,急得像狗一样乱窜跑到这来撒了。 来得正好,让她试试前世的跆拳道武功缩水了没? 第二十七章 画个圈圈诅咒你 “年邱悦,你过来。” 烂烂冲年氏勾勾手指头,嘴角一个奸笑不自觉扬起。 一个左飞脚朝年氏下颌划去,年氏的头闪躲,偏向右边。 嘴上又是一记奸笑,烂烂的右脚就飞起,正好接住了年氏的红唇。 年氏吃了她一脚灰,烂烂的绣鞋也吃了她一嘴朱砂,谁也没得着便宜! “啊,贱人——”年氏碎了口唾沫,全是沙子! 用帕子一抹,红的灰的,嫌弃地甩了出去,这嘴要不是长在她身上的非得剜下来丢掉。 两人各自身后的丫环也已是随着主人的动作剑拔弩张,冷眼相对了,战争一触即发! “呼呼——呼……”烂烂盯着年氏的怒目,脚下像装了弹簧一样,整个人不停地在原地轻弹,架势随时都有可能像猛虎一样扑过去。 年氏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瞟切烂烂的动作,果然是出身蛮野的贱人蹄子,动作如草原上的男子般粗野! 没等年氏从鄙夷中走出来,一连串的脚巴子就如扇子般在她脸上猛扇,速度之快,根本停不下来! 彩彩和兔兔都看呆了,就差忍不住要拍掌叫好了。 脚闪的飞快,烂烂也是一个目瞪口呆,仿佛眼前的时间都变快,她之前也不是这么厉害的呀? 果然,挂机一下重启流畅了不少! “啊啊啊……”只听见年氏痛的声泪俱下,口齿不清。 “打我嘴巴子我就还你脚巴子!”烂烂气愤道。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x﹏x”,如果不是脑子一直处于一种惯性的摇晃根本停不下来,年氏真的想跪地求饶了! 毕竟,她还要靠脸上位! “好,姑且饶了你。”一个腾身,脚一翻,烂烂侧身将年邱悦一个咸鱼翻身摔在地上像蛤蟆一样趴着! 总算停下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年氏疼的张着嘴又不敢叫出来,唯一能表达她愤怒的就是那双恶毒的眼睛,瞪着都快掉出来了。 彩彩从愣神中走出来,蹲下去,“主子,你没事?” 年氏那双刀子眼一下子就转变攻击方向,扫向彩彩。 吓的彩彩连同酒坛子一屁股摔在地上,抗拒在她眼里打转,她吞了吞口水,对年氏摇头。 去啊! 年氏对彩彩动了动嘴唇,见彩彩没执行命令,于是上手往彩彩的腰上一掐,“啊——” 同一处的肉,更大的手劲掐的彩彩回忆起来之前年氏说的话: 弄死她,不然死的就是你! 眼一闭,心一横,彩彩从头上拔出年氏才赏给她的一根银簪子,“啊——”拼尽全力向烂烂的心口捅去。 吃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听见动静回过神来时,兔兔就把烂烂扑下。 “啊——” “兔兔。”烂烂叫了一声,一脚将彩彩踢到年氏脸上。 “兔兔,你没事?”烂烂捂着兔兔的后背问道。 “闪开!”年氏扒开身上的废物,从头上拔了根金钗子,像疯狗一样朝烂烂猛扑过来。 趁她不注意,要她命! “呀,去死。”年氏拉开主仆二人,举起钗子瞄准了烂烂的心口,一捅。 烂烂闷叫:“额啊”,原来捅心窝这么痛! “去你娘的!”烂烂一脚将年氏踹下身。 一手握住插在心口的钗子,血曰曰地往外流,另一只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簪子,脸色苍白地蹲下。 一根冰凉的金簪子抵在年氏脖颈上的动脉,年氏颤抖间,簪子染上了新鲜的血。 “你……你要杀人吗?”年氏抖着身子问。 “你刚刚不就想杀了我吗?”烂烂说。 “我……我没有……”年氏颤颤狡辩道。 “我不在乎你对我的杀心,我只问你一句,白玉儿的死是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这个贱婢掐死的。”年氏带着哭腔指着彩彩道。 烂烂点头,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又问:“手怎么没了?说呀!” 簪子已经嵌入了皮肉,年氏只觉得死亡在咫尺之间,恐惧的舌头都打结了。 “是……是小六子砍的” “杀人,埋尸,剁手,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嗯?” “啊啊,是啊。”死亡那么近,年邱悦她实在是害怕啊! 簪子已经没入脖子半寸了,血涌上来,脖子上的那双手和簪子一样冰凉冰凉的。 又没戳进动脉里,烂烂一脸鄙视地看着这个作恶多端又贪生怕死的恶心鬼! “你作死,把手放到我的桌面做什么?”烂烂又问。 “吓你。”年氏心道,谁让你和白玉儿交好,最近还成功上位了! “哈哈,你这种垃圾,你知道你惹毛我了吗?”说着,烂烂将簪子从年氏肉里取出。 吐了口气,年氏欲伸手捂着伤口。 “别动,把手放下。”尖尖的簪子如刺抵在年氏的喉咙,她不得已罢手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以下犯上我可以和四爷说诛你九族。”年氏吼道。 哼,诛九族。烂烂不就是仗着九族弃她而去才如此肆意妄为嘛! 九族,与她何干? 等她今天死了就彻底无干系了! 烂烂叹息,又说:“白玉儿死去,是因为她活动的天地太小了,还没来得及展翅高飞就被你这种井底之蛙害死。” 冰凉的语气如凉源灌进年氏流血曰曰的脖颈上,血渐渐的凝固了,“你的手也只能在这四四方方,深不见底的宅院里活动,伸不到外面去。” 年氏心停跳了半刻,细细地品。 “我不信这是你第一次作案。你数过你的过去里有多少个死人白玉儿,你又预计过在你的未来里要杀死多少个白玉儿吗?”烂烂继续喷冷气。 年氏茫然地顿神。 “杀人如麻的你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对这种生活感到麻木?” 簪子如画笔,白腻的脖颈如宣纸,烂烂执笔,“最好别动,否则我手抖把簪子挺进你的喉咙里,你叫出来的声音都是一半一半的。” “我要画一个圈圈诅咒你,可悲的女人。”提笔,烂烂轻轻地在脖颈上刻下一个又一个的波浪。 年氏痛苦地闭目咬牙,手指甲都戳进了肉里,血默默地流出来。 “以后,当你要杀一个人,你的脖子上就会像现在这样横空出现一只金色的簪子,像刀片一样凌迟你的皮肉,那些痛苦就会像密密麻麻的啃食一样落在你的心上。” “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做的恶事不断地恐吓你,吓死你!” 当最后一个半圆落下和最初的半圆完美衔接,一个诅咒的紧箍咒就圆满落成。 年氏的噩梦自此开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年氏愤懑道,毁了我的容貌!! 烂烂睨笑道:“杀人不是最诛心的,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才是最诛心。” “彩彩,把酒拿过来。”烂烂对一旁边发傻发愣的彩彩道。 “拿过来,你主子的命就不想要了吗?” 那把簪子依旧死死地抵在年氏的脖颈上,刚刻上的红色波纹像有毒的曼陀罗花开的妖冶可怕。 从惊吓中回神,彩彩依命将一坛酒打开递给烂烂。 “嗯,很香啊你这酒。”烂烂赞叹道。 “你来尝尝。”说完,烂烂就将酒泼向年氏脖颈上的伤痕。 酒精消毒! “啊——你这个贱人。”火辣辣的感觉如同置身火焰上,年氏疼的手足无措,张着手指又不能挠又不能碰,真是万分无奈又痛苦。 “啊————” “啊————” “啊————” ……………… 兔兔看着年氏狰狞的表情,脸上神色变化迅速,一会黑,一会紫,一会青。 “我刚刚说的话,你应该深有体会?”烂烂转头对着脸上痛苦不堪的彩彩说。 仿佛被带毒的箭矢一击而中,彩彩的表情在青色上定格了,浓青浓青的,惨白惨白的,如泼墨的宣纸。 “啪——”淋到最后,烂烂将坛子摔到墙上,酒溅了满墙。 “痛吗?”烂烂蹲下来不怀好意地问道狼狈不堪的年邱悦。 只见年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泪从红彤彤的缝里泌出,咸的很,落在了肿坏了的两颊,疼的她眼睛几乎睁不开。 年氏嫡女,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此刻,她恨不得将这个疯子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以后,你会痛不欲生!”对这种蛇蝎说话,烂烂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的痛苦就是余弦,起起伏伏。” 此刻的年氏还没什么心神体会,反倒是杵在一旁的彩彩茫然了,害怕了,不知所措了。 因为她杀人,杀了亲姐姐! 余生,她有无尽的罪孽,无穷的痛苦。 地上还有一坛酒,烂烂蹲下,把它抱起,打开盖子,扑鼻而来的的香气可想而知酒精的浓度有多高,只要一星子火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木质的椅子,桌子,衣橱,布织的帘子,锦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浓浓的酒气将它们覆盖着。 她要做什么? 年氏睁开眼就看见烂烂在泼洒酒,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杀人了,难道,这个疯女人要放火烧死她报仇? 年氏恐惧地一缩脖子,提起衣摆夹着尾巴想悄悄溜走。 走到门口,她正欲头也不回地跨出去,没想到屁股上着了一记狠踢,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诶呦。”她依旧尖嗓门地叫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唯恐残颜上又破了一块肉,增加她得宠无望的概率! 接着,烂烂提着彩彩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就压在年邱悦的背上,又是一个磕头,鼻子要磕扁了!! 年邱悦踹了一脚身上那块肉砖,像狗一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回过头来,目光沿着一排又一排的阶梯往上看那高高在上的女人。 烂烂嗤之以鼻,笑道: “你以为我要烧死的人是你俩吗?这场火葬是为我自个儿准备的!在我的游戏世界里,你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只有你把自个儿看得太认真了!” “年氏,我要死了——你们年氏一族要攀上高枝,惹上大祸了。”烂烂邪腻一笑。 “你在胡说什么?”年氏疑惑不解地问道。 “都是你害的!我找死的机会是你给的,年氏一族的祸根是你亲手埋下的。”烂烂言尽,捂着胸口的簪子,龇着牙,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聊聊几句就将她列为年氏家族的千古罪人? 事关家族的兴亡,年氏不由得多想,这个钱氏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说的如此言之凿凿,似是真的。 祸根,究竟是…… 祸根啊……眼前不就有一个嘛? 年邱悦活过神来,从脑袋上取出一根金钗子,眼神里杀意浓浓。 彩彩眼睛空洞,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一个人就趴上了她,一根钗子就跟插肉串一样戳进了她的心窝。 速度有些拖沓,钗子进去的时候痛的她脸色大变。 趴在她身上的女人爬起来,高高的站着,暗淡的光打在女人脸上,可怕极了,灰的白的。 彩彩想起来白玉儿死了也是那种脸色,简直是她的噩梦。 年氏抬起脚,像钉钉子一样踩下去,脸上的神情毫无血色。 “啊——” 钉死了! 年氏捂着鼻子蹲下来,伸出手指往那根只剩下一个金点子裸露在外的钗子一扣。 “啊——”本是已经闭目的彩彩又睁开了眼,“为什么?” 彩彩想不明白,她才享受了几天的好福,就这么痛苦地挂了? “你太恶毒了。” 彩彩不瞑目地盯着这个同样恶毒的女人,拼尽最后一口气力,爆出一句恶毒的狠话:“你又杀了一个白玉儿。” 然后瞪着眼歇气了。 她说什么?? 年邱悦捂着脖子,刺痛从脖子上涌上心头,仿佛那就是个紧箍圈,勒紧了她的生命,窒息感袭来。 诅咒来了,她又杀了一个白玉儿! 一语成谶,不不不,怎么会呢? 浓烟从身后出来,年邱悦回过头,着火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又走了! 着火了!那死的都烟消云散,邪恶又在她心上跳跃着。 她蹲下,拦腰抱起了死人,小身板费劲地朝冒烟的大门走去,一脚踹开大门。 黑烟从里边滚出来,红色的艳火霸占了她的整个视野。 “呀——”她喊了一声,奋力将人丢进去,拍拍手。 身上的血迹黏糊,旗袍既蘸了她的血也沾了那个三个死人的血,恶心,恶心! 她揪着衣服不停地扣,有结成硬块的血,也有刚刚新鲜的血糊在她指甲盖上,比蔻丹抹上去的还要油亮发光! 在地上拾起一朵白净绯红的花苞,她将指甲上的血用花瓣撵去,指盖又漂亮如初。 丢掉脏了的花瓣,她又伸出脚碾捻下去,彻底将花瓣揉在地上,花开的这样好就该碾死。 此时,树上一朵花苞砸下,正中她头心。 她恼怒地踹了两脚树才匆匆离去,若是这火的烟气没把它熏死,那她就叫人来把树给砍了当柴火!! 第二十八章 蜡封的人 烂烂捂着胸口的钗子,提脚后踢,把门关上。 即使烂烂脸色铁青,半插入的簪子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毕竟没拔出来堵住了血流。 不过卡在心口上也碍事! “格格,你怎么样?”兔兔趴在桌上勉力抬起头询问。 “我没事!”烂烂站在她身后观察了下兔兔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和她一样不拔出来就不会喷血! 屋内烛火闪烁,明明灭灭。 烂烂站在烛台前,影子投到身后,挡住了兔兔的视线。 “嗯——”烂烂绷紧了脸上的肉,咬着干巴巴的唇,闷闷的长音从唇齿间擦出。 暗淡的光芒里,兔兔只瞧见一只带血的金钗子,那血顺着钗子尖儿带着丝儿往下坠落。 簪子拔出来的闷哼声中藏了多疼的痛啊,望着主子的背影,兔兔无法想象她瞧不见的那边,烛火投到一副怎样挣扎的脸上。 烂烂低头看着这个通往心脏的小洞,鲜血像火山岩浆一样涌出来。 拿着簪子像插肥肉一样把带着小火苗的蜡烛戳起来。 在炽热的火焰中心,白色的融蜡像牛乳一样流动。 烂烂斜拿着簪子,在冒血的洞口附近扫动,仰着脖子就是不知道喊疼,豆大的汗珠冒上了额间,就是没掐出一滴泪,只有胸口的血还在流。 小心脏果然生命力旺盛,蹦跶的老活泼了! 只是,止不住的血就是流逝的生命! 想要活命,就必须对自己狠。 烂烂咬着牙,拧紧了眉头,白色的蜡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砸在血口子上发出滋滋的声。 “滋滋滋……”整个屋子安静了极了。 疼痛却在烂烂的心里咆哮着! “格格,你在做什么?”兔兔起身,绕道烂烂前面,看到闪烁的烛火下血湿了一片。 而蜡泪如同细腻羊脂膏般堵住了那个本该冒血的洞口! 兔兔咬着牙,残忍如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吸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珠子上溜溜地打转。 血流已经封住了。 烂烂将手上的钗子连着蜡烛丢到地上,火苗寻着酒的踪迹攀上了桌子,椅子,柜子,帘子…… 火葬开始了。 “我们走。” 烂烂拉着兔兔的手往后门离去。 两人前脚一走,前门就丢进来一个人。 她的眼睛睁着亮着,却不再动了。 谦清阁。 灯火明亮,弦乐冉起。 “四爷。”烂烂作揖道。 手一抚,弦止,他头也不抬道:“你办好了?” “办好了。”烂烂也不拘束,捂着胸口,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伤口还在发疼,嘘了一声,面色难看的要紧。 月上树梢时分,富察西就回禀道府里失火了。 用得着猜吗?不就她说的办法嘛! 一把火烧了,销声匿迹,她可真干得出来啊! “你把你那个小院烧了?”四爷漫不经心地问。 “嗯。”烂烂坦坦荡荡地回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放心,烧的一干二净。”要是条件允许,烂烂还想拍着胸脯说这话呢。 “一干二净?”四爷拨了一根弦道。 “没人救火啊,等明儿一早肯定是一废墟。”烂烂答道,神情笃定地仿佛已经见到了那片废墟。 没人救火?打更的是吃白饭的吗? “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没人救火?”烂烂问道。 四爷不语。 “我告诉你,年氏故意支开人的。”很明显,她刚刚说那话就是要引出下文的。 “我不是说要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吗?”烂烂又要勾起四爷的求知欲。 “谁?”四爷抬眼问道。 “年羹尧!”烂烂骄傲地说,仿佛她比年羹尧还了不起! 好大的口气,胤禛都娶了他妹妹也没见大舅子有一点点归附之意,区区一足不出户的女子难道比他还有能耐? “口若悬河!”胤禛嗤笑道。 “你别瞧不起女人!”烂烂捂着发疼的胸口切齿道,“有时候要一个人投靠不一定非得低声下气去讨好他,反而是捏住他的软肋事情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水到渠成了。” “人都很贱,你越讨好他,他就越得寸进尺,分毫不买账!” 这话是真理,他这个大舅子确实屡次三番不吃敬酒,送过去的东西不是原封不动地退回,而是弄坏了再退回。 忒不给面子了! “嘴上功夫说的很在理,实际呢,你凭什么搞定他?”四爷一脸蔑视道。 “敬酒不吃,就灌他吃罚酒!”烂烂举起茶盏,给自个儿斟了杯茶,如饮酒般灌下肚,玩了还巴喳巴喳嘴。 四爷听着巴喳巴喳的声,恍若见了猫吃鱼骨似的,鄙夷地看向她这吃相! 难看! 不雅! 良辰美景,本该品茗弹琴的,吃酒弹琴……吃茶弹琴真是煞啊。 烂烂也不去理会四爷的神色,顾不上这些个风雅,只能说她是个大人物,不拘小节! “什么罚酒?”虽然不喜她这动作粗野,但四爷对年羹尧这个男朋友还是志在必得的。 “我不白烧你的房子,我的死,归咎于年邱悦所为!” 四爷笑呵了,还以为是什么好谋算,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你是想……诬陷她杀人,捏住年氏一族的名誉?”四爷很有把握地一语点破。 烂烂摇头否定道:“不是,这只是个引子而已,一个人死,死不足惜,何况身份和地位都不怎么高的人能有什么撼动大树的力量?” 蜉蝣撼树,纹丝不动的道理如此浅显易懂,胤禛岂会不知呢? 故而,白玉儿一事只是他的一举败笔。 “你究竟想如何?”话都说到这个份了,四爷就直问了。 “四爷,蝼蚁是可以吞象的,螳臂是可以当车的,卵蛋亦是可以击石的。” “谬论!”这种离经叛道不符合常理的话四爷毫不犹豫的否决了。 “武断!”烂烂皱眉看向他,“一个死人自然动不了一个活人一根汗毛,可是,死人背后的势力呢?” 一听这话,四爷更是可笑她不自量力了,“你爹九品的官,还是贪来的,你觉得年羹尧会放在眼里吗?” 笑个屁呀! 烂烂深深地鄙夷了他一眼。 “妈的,你能别揪着身份不放吗?我又没说是死人背后的家族势力。” 四爷这就好奇了,她还有什么势力,江湖势力吗? “那你还有什么势力足以让年羹尧忌惮的?” “你以为我只是诬陷年氏而已吗?她可是动真格的,只是没得手罢了。”胸口又隐隐作痛,烂烂吸了口气。 “我今天放火之前就问过她了,白玉儿的死是她一手经办的,你觉得府里只是死了一个白玉儿吗?” 这话颇有些值得寻味,她想说什么? “这次她竟敢堂而皇之地将尸体搬上桌面,又轻而易举地将帮凶释放,说明整个后宅几乎是她一只手的天下了。” 她查过这件事?听她说的四爷不由得多想了。 “以她的手段,以她的势力,这府里得有多少个死去的白玉儿永远的埋在暗不见天日的淤泥下发腐发烂发臭?只要四爷派人去查一查府里无故失踪死去的奴才格格必会有大发现。” 见微知着! 四爷可真真是被她聪明惊艳了。 她可真是不同凡响,与众不同! “人多了才是力量,撼动大树,吃掉大象,击碎石头,看的是有多大的力量作用于其上。” “这些死人背后的家族势力虽然微小,但人言是可畏,可以毁誉!只要我们罗集这些死者的数目,找到尸首,呈一小部分给年羹尧……你看他从还是不从!” 果然,最狠妇人心。 没想到她一介弱女子竟然可以逼得把夷人达到毫无退路的年羹尧退无可退。 当真是捡了个活宝,女诸葛! 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说罢,烂烂也不去看四爷那崇拜的眼神了,口干了半天了,她拿起茶盏直接怼着长长弯弯的茶盏嘴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什么雅不雅,这会,四爷看她只觉得有些俏皮可爱! 放下手中的琴弦,四爷从座上起身,朝烂烂走去。 看到她衣裳上的一大块红时,愕然大惊失色,不是大红牡丹,竟是血! 抓开烂烂紧紧捂着的手,只瞧见血染的大红牡丹中心是一个白点。 这是……蜡封! 她受伤了。 他胸口顿时一痛! 同一个位置上,他也有一个这样的伤痕,里面藏了一个封印许久的人。 “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四爷伸手。 “啪!”烂烂一手把伸过来的爪子拍掉! 耍流氓也不带这样趁人之危的! “痛吗?”四爷又问。 “痛啊,现在还隐隐发疼。”烂烂坐在椅子上疏远地往后靠,却又老实的回答。 “啊,你做什么?” 一个措不及防的、标准的公主抱迎面而来,烂烂就像小野猫一样窝在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怀里。 “你扯疼我了!”吸了口气,烂烂抱怨道:“放我下来!” “别动,痛的是你!” 四爷抱着猫儿朝纱幔走去。 这厮要干嘛? 他不会是要…… 一层又一层的纱幔拂过烂烂的脸,搅得她的心乱麻了,这是羊入虎口啊! 掀开最后一层帘幔,四爷将人放到软绵的被面上。 烂烂立刻坐直了,捂着伤口,眼神警戒地看着大灰狼。 怎么说他俩现在还是夫妻,就算真做点什么,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狗的,她的内心在咆哮啊——非礼啊,非礼啊!! “你,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乱来啊!” “我已经警告你了,别霸王硬上弓,没你好果子吃!” 只见四爷将手伸到上衣腰带上,烂烂一个情急,一脚飞出去,“我打!” 三脚猫的功夫! 四爷伸手就抓住她的脚,拔了鞋丢下床,还有另一只,也受此待遇。 不是,来真格的了? 烂烂捂着伤口,痛苦地睡下,不停地晃荡脚。 在四爷的禁锢下,烂烂扇年氏脚巴子的功夫骤然消失了! 气煞我也! “消停点,我只是想给你上药。”四爷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失声大笑,“你是不是想多了?” “额,没有就好!”烂烂扶额。 四爷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罐子,今天下午他就把药带在身上了。 指间沾一点,轻轻地匀到烂烂的脸上。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天了,红肿也消退了不少,冰凉的指腹一碰,还是有些疼。 烂烂闭着眼,抿着嘴,小皱着眉头,冰凉在脸上丝丝漫开。 “痛吗?”四爷问道。 烂烂摇头。 一张脸挡住了她脸上的光。 冷风从吹上脸颊,冰凉感更甚了,烂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睛闭的眼角都皱起来,嘴巴没有张开,呼气在鼻间变得紧促了。 好紧张,好紧张,烂烂抓紧了衣角,期待着吹气的那人赶快离去。 良久,光明又回来了。 “唔,你干嘛?” 烂烂睁开眼,发现一只不安分的手放在她的衣襟上,意图不轨? 这会,不由得她抗拒,一只剪子朝她衣服上开刀! “处理一下。” “别,不用。”烂烂十分抵触地抓住他的手。 “臭,脏。”四爷简略总结了下她的衣服。 “还好。”烂烂则是一点也不嫌弃自个儿。 “我嫌弃!”四爷道。 要你嫌弃咩! “我自己来。”烂烂急得要抢过剪子。 “你弄不好!”四爷说。 “那我也不要你来呀,你把兔兔给我叫进来。”烂烂急得直接提出要搬救兵了。 “富察西不知道把她安排到哪去了,反正不会在谦清阁。” “啊,你是故意的吗?”烂烂瞪着大眼睛怀疑地看向眼前这个脸色波澜不惊的男子 “不是。”四爷坦言道。 “那你的贴身丫环呢?” “这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 算了,她可是现代人,开放,开放的很! 就把他当成男医生好了。 烂烂这样安慰着自个,闭上了眼睛跟条死鱼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咔嚓,咔嚓……”剪子在她身上游动,烂烂觉得胤禛就是在肆虐她的内心。 直到最后一件都被清空了,烂烂只能把嘴唇咬紧了,红着脸满心的后悔。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从她的左手套进,然后那人又把她抬起来,衣服又套上了她的右手。 接着,那人又为她一颗一颗地系上口子。 察觉到事毕了,烂烂才张开了眼,这件衣服……从他身上拨出来的? 只瞧见那人的脸红成了熟蟹。 同样的,烂烂的脸也红的不像样了。 刚才,他是在蒸虾吗?烂烂捂着脸,怪热的! 第二十九章 游京考察(一) 当一个奴才进来熄灯时,躺在床上崩成一根弦的烂烂,怒气堵的无处可泄,直接猛力给四爷腹上一拳。 明明说好的这儿只有她一个女人的! 这下好了,贞洁不保了。 “啊!”躺在她身侧的四爷喊了一声。 似乎进来的不是时候,小奴才惊慌之下一口唾沫随着口气给吐上灯芯。 一只,两只,三只……灭了。 漆黑之中,烂烂裹紧了自身的被子,“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别的女人吗?那她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吃醋吗?”四爷凑过身来,捏着女人的小鼻子道。 想多了! 只是觉得被猴耍了,被非礼视见了心里不爽而已! 烂烂甩开他的手,别开脸,背过身,等明儿,她就能彻底拜托给臭男人暖床的命运了。 天地之大,逍遥快活去! 第二日午,斗篷遮纱一蒙,踏上马车,红尘滚滚的盛世京城迎面而来。 烂烂撩开帘子一看,几个宽肩桶腰的粗汉子背去,又是几个黑须粗眉的壮汉面来,看来这京城还是满蒙的大老爷们多了去了。 文弱书生相貌的汉人倒是少见的稀罕人物。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仿佛来到了现代的王府井小吃街。 圆溜晶莹的冰糖葫芦看着就粘牙糖腻,烤羊肉串、羊肉切片,闻着相应的口水就分泌出来了。 烤鱿鱼看着就知道嚼起来很有筋道! 甚至还有烤蝎子,想必是酥酥脆脆的,那小贩儿正往上撒……辣椒粉,味道老香了,老刺鼻了。 穿过小吃摊就是交错纵横的小吃店列阵了,人进人出的雕花折扇门外摆了一堆桌子椅子,坐不虚席。 摸了摸颇有些空荡的肚子,烂烂想来一碗面,吃几个热腾腾的包子了。 嗯,啧啧! 于是,她朝端坐在车里的四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仿佛饿了好几天的流浪狗,可怜的不要不要的。 “干嘛?”四爷看着怪可怜的,搞得好像被人欺负了。 烂烂摸着肚子,表情越发的可怜了,“我想吃碗面,来盘饺子,可以不?” 四爷犹豫了下,天潢贵胄自然是只食得炊金馔玉、珠翠之珍,市井小吃哪里入得了眼吃得下口,而且是她自个儿不用早膳的。 看着四爷这不大情愿的表情,包子,饺子,面条,悬! “咕噜咕噜……” 诚实的肚子也来闹了。 烂烂尴尬地吐吐舌头,可怜的小眼神一直瞅着四爷,“饿……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嘛,那我如何为你出谋划策……” “你想想往后你用得着我的脑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必和我的肚子过不去呢?” “这等量代换一下不就是和为你出谋献策的脑子过不去嘛?” 狠话来了,“像我这么举世无双的奇女子,饿死了就是你的一大笔损失。” 未免也太牵扯了! 越饿脑子思路就越清晰啊! 为人才之口才折服,四爷无奈道:“行。” 打那一路过来,四爷就觉得烂烂那背影就是时刻准备着要跳车的。 得了这一句的应允,人果真就如鸟儿从车窗跃了出去。 动作轻快利落,如飞燕。 斗篷如刀子般飞了回来,四爷伸手一接,脸色大沉,斗篷摘了还怎么掩人耳目? 如松傲然挺立的人就这样树在还是一脸懵逼的兔兔面前。 “走,兔兔,下馆子去!” “嗯——” 只见俩人拉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四爷提着斗篷匆匆地从车上下来。 跟着水流一样的人潮朝折扇门涌进,这家店也算上是生意兴隆了。 大家伙的嘴巴才是领导,想必味道不错! 挑了个靠窗的位子,烂烂将兔兔嗯下长凳。 “小二——”大嗓门一吼,一个弯腰的伙计上前来。 “姑娘来点什么?包子,饺子,混沌,面条……” 定睛思索了一番,待她拿定了主意,转头就问兔兔,“你想吃点啥?” “格……姑娘拿主意就好了!”兔兔依旧是个奴才模样,低眉顺眼的。 没主见的家伙! 烂烂忒不喜欢这种自卑的模样,道“你就说呗,你还能把四爷吃穷了不成?” 合着这个女人装可怜请示他就是找个钱袋子! 站在小二身后的四爷明白了,也不发怒,默默的走到烂烂身边。 见来人是要为她俩买单的大爷,烂烂面露微笑,“嘿嘿。”转头就对弓腰的小二道: “二啊,把你们这又贵又好吃的东西摆上来,把这个桌儿撑满即可!” “啊,姑娘,您吃的完吗?”小二也是好心的说,毕竟,这俩姑娘瘦瘦高高的,肚皮扁的贴骨头,可不是猪的大胃。 “吃不完可以打包嘛!”烂烂笑着说,本来就计算着带点东西回去当下午茶,宵夜的。 “诶,好嘞,您稍等!”小二麻溜地就往后厨方向去了。 四爷将篷子给烂烂套上,“戴上!” 早就厌倦了束缚的烂烂,出了门怎能还任他摆布,伸手就将篷子扯下,她道: “欲盖则弥彰!你想用这一篷子掩人耳目,却是引人耳目。” 说罢,烂烂用眼神扫射四方示意四爷。 有道理哈,四爷瞅着这小店人来人往,不过是些来吃茶的人,就没什么眼光瞅他们这桌来。 鱼龙混杂之处才是卧虎藏龙之地,悠的,四爷便明白过来这女人的心思了。 桌上有煮好的茶,烂烂斟了三杯,故意先是递给了兔兔才递给了四爷。 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四爷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瞅她。 后者道:“都是朋友,没所谓的啦。” 她其实就是故意这么弄的,只是想告诉四爷,出了门他们就只是朋友了。 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四爷才不愿意与一个奴才做朋友,“不可能,我是爷。” 烂烂鄙了他一眼,不可救药! 什么眼神? 四爷仿佛被丢了臭酸腌菜一样拉着脸,心中不大好受,怎么就招了这么个人? 眼神老挂着鄙夷,下巴老是扬着,行礼跪拜能免则免,说话时目光平视…… 傲气天成! 呵,如今不过是一下堂妾,仗着几分能力竟是如此跋扈飞扬! 你应该上天飘啊,四爷傲慢的讽刺道: “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话啥意思?烂烂含了口茶,品,细细品…… 完了,她霸气不改,说:“我还没吃饭,怕那大风闪着我的腰,我几斤几两自个还是会掂量的!” 几句揶揄,几句暗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兔兔坐一旁,听这话中胆量,这话里气势,和她一个只知道端茶递水的奴才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自卑了,她深深地自卑了。 蛰伏了这么久,竟然找了一个光芒如此刺她眼的主子! 有这么接话的嘛?这么四爷词穷,喝了口茶,涩,苦。 外边的茶终究比不得宫里赏下来的,不过比老二那天给他苦水好多了。 他瞅了一眼烂烂,她竟是一番品味,似乎喝了仙露琼浆,嘴角还带了微微的笑意。 同一壶的茶水,怎么他喝的就是苦的,涩的,他抽了把嘴,恨不得来几块蜜饯去苦。 “姑娘,您叫的吃食来了!”小二菜未上桌,声儿就先来打招呼了。 店虽小,生意却上火的紧,全靠这把嘴! 流水的菜摆上,几乎都找不着地放碗筷了。 茶都喝的嘴苦巴,筷子一上手,烂烂就夹了一个甜枣儿,含在嘴里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如今出了贝勒府,也算是千辛万苦熬出头了! 甜甜的枣儿缠绕在舌尖,烂烂只想着在后头的好日子。 四爷本是有些介意这街巷小吃的,却被苦了嘴因而也伸了筷子夹了个甜枣送入口中,嗯~甜。 先苦了,吃到的甜食就格外的甜! 没有对比呢就没有突出! 一直拘谨地坐着的兔兔和主子同桌同坐,又岂敢同食呢? 即便她口中也同样是苦涩,却撇下垂涎已久的甜枣,只是怯生生地夹了一道凉拌……苦瓜。 本以为是凉拌黄瓜,一嚼,竟比那口子茶还要苦,简直就是把呕出来的苦水含在嘴里,舌头都麻了 开店做生意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那小二狗眼看人才把这种难吃的菜摆到她面前。 要是可以不忍气吞声,她真的想把这盘苦瓜扣到小二头上。 “来,四爷,咱们也是同甘共苦了。” 可不是嘛,苦,茶水,甘,甜枣! 烂烂举起茶壶,打算把淀底的那点精华给四爷满上。 还喝? 四爷感觉那颗枣儿都压不下那苦味! 不容四爷拒绝,烂烂已经将茶满上了,茶渣子都流进杯中打着转! 这能喝吗? 看着就苦! “喝呀!”烂烂热情的直接给他递到嘴里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从了,眼一闭,心一横,大口灌下去,苦的真想吐舌头! 烂烂望着四爷那苦瓜一样的脸,心中欢喜痛快,又着了她的道!! 只见四爷连连夹了好几颗的甜枣含在嘴里,苦味才稍稍掩去了一星半点。 真是搞不懂为何刚刚他要如此大义凛然地喝下那茶,也许是送到嘴边逼不得已的,却之不恭! 那盘上作装饰的几个枣儿已是寥寥无几了,烂烂索性将盘中的枣儿全都给夹了去四爷碗中。 这般殷勤,四爷倒是少见觉的怪了! 他倒也没拒绝,反而是愉快地食用。 吃吃,等会账目全交给你了!烂烂暗笑。 “啾啾……啾啾……” 烂烂正要大快朵颐之时,一只鸟儿扑上了开着的窗。 “啾啾……啾啾……” 想必也是饿了,烂烂撇下筷子,端了盘瓜仁花腰,走到窗前。 鸟儿似是有人性,不惧,不躲,不闪,啄着瓜仁儿吃上头来! 这般大胆的鸟儿,烂烂很是赏识,伸手就摸上了它的小脑袋。 鸟未惊,仍是静静的食用。 好家伙,烂烂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摸着它光滑的毛儿心情愉悦,不禁想向隔壁的人买了它带回家溜! 鸟儿吃饱了,“啾啾”地叫了几声,似是感谢之意,展开翅膀,噗的一下飞上了隔壁的二楼。 烂烂跟着鸟儿的尾巴看去,定眼一瞧,一排一排的,好多鸟儿啊! 隔壁莫不是卖鸟的? 四爷只瞧见那人又是一跃,如鸟儿一样飞了出去。 四爷将一锭银子拍到桌面,提着斗篷起身便要追上去,想起烂烂说的那句话,却又回过头对一旁仍是夹着苦瓜吃的奴才道: “叫小二打包好东西提到车上。” 语罢,人如龙跃,消失在窗口,留下一个奴才收拾残羹。 一个小二见着一个眼睛比画眉鸟还要灵动的姑娘来了,上前客套。 “哟,姑娘家也喜欢玩鸟?稀客稀客,贵客贵客,您里边请。” 开门做生意的,来者皆是客,哪有把财源往外推,不请进的道理? 看客人这身打扮,不算大富也不算大贵,不过也不寒碜。 打着苍蝇再小也是肉的心思,小二问道: “姑娘喜欢什么鸟?女儿家的,林中歌手画眉如何,叫声婉转动听。” 朝二楼直奔的烂烂扫了一记眼刀子给小二。 刀儿尖尖,小二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错话了? 哪错了,哪个客人不吃他这嘴皮子的,东家最看好的就是他这把将客人哄得拍钱叫好的嘴了。 看来这客人得多费口舌了! 小二可不知道烂烂介意的地方。 上了二楼,从敞开的雕花折扇门进去,热闹就来了。 “叽叽喳喳……” “啾啾啾啾……” “咕咕咕咕……” …… 烂烂对鸟可没见识,纯粹是一时兴起上来瞅瞅的门外汉。 客人大眼睛巴眨巴眨的,小二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不懂行的姑娘,他想,表现的机会来了。 于是机灵地跟在客人的脚步后面,指着前面一溜儿的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准备一一介绍道:“这是口外的百灵,羽色朴素、善鸣。” 说着,小二便是上手推推它的下颌,“听濡,听濡……” “听听,叫声清脆、嘹音宏亮,声韵婉转,如入野外深林中。” “还有这河南的红子、华北的黄雀,还有东北的红脖、蓝脖、虎皮、太平鸟、朱顶红……” “客官您瞧上那样儿的,我给您提溜来玩玩,过过手瘾再带回家。” 烂烂瞅着小二吹的极好的百灵: 羽冠戴头上,眉纹一直长到枕部小嘴长得尖尖的像个圆规。 盾状鳞毛倒是有点像刚刚见着的那只无名鸟,可见它一身黑褐色的大衣就不大合她心意。 因为刚刚那只是大体上是绿的,脸颊灰白色,胸部浅灰色,整个上腹部淡黄绿色,有白色条纹。 下体橄榄黄色,飞羽淡蓝色。 尾长且逐渐变细,上尾绿色,中央尾羽蓝绿松石色,下尾覆羽基部是沉闷的灰蓝色。 鸟喙桔红色,虹膜深褐色,腿爪粉色。 还有,这只百灵是栗红色的额头,是雄鸟! 越看它就越发惦记刚那只绿毛了! 反正这只百灵哪哪都不好,压根就不是刚那只,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不喜欢。” 啰嗦了半天竟只得了这三字,小二有些挫败! 第三十章 游京考察(二) 四爷走进鸟馆,小二见来客衣着不凡,定是财神爷大驾光临,不敢有失远迎,提着鸟笼上前招呼。 “主子吉祥!” 只见一只头上羽毛黑的辉亮的八哥学着人的模样给他打千行礼,可招人喜了。 小二问道:“爷,您瞧瞧这只鸟如何?可金贵了,每日蒸蛋黄配玉米的喂。” 四爷避开不答,问道:“刚那会儿是不是有个姑娘上去了?” 小二脑袋瓜转了下,想起来了,确实有个长的水灵的姑娘上去了,回道: “是的呢,在二楼看鸟,我引您上去瞧瞧?”想到客人可能不大喜欢他手上这只俗物,又道:“顺道给您瞧瞧本店的镇店之宝!” 说罢,小二做了个这边请的手势。 二人走在梯上。 “什么鸟?如此稀罕?”四爷来了兴趣。 “宝珠鸟!十分的小巧玲珑,一个巴掌就能握住,出门带在袖子上一点儿不碍事!”小二道。 四爷想木杪园里静,这人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儿,于是问道:“会叫,会说话吗?” “会的呢,声儿清清脆脆的,跟嗑瓜子一样,别看小,一只唱起歌来,方圆百里的鸟儿都要飞来绕着它转,就连窝里的雏儿也要探出脑袋来应和几声,百鸟朝凤,群鸟欢歌笑语可热闹了。” “果真如此神奇?”小二吹的如此天花乱坠,四爷颇有些怀疑地问,心里却十分期待。 “您要是不信,随我上三楼瞧瞧,假的不要钱,真的一口价一千两随您回家热闹热闹,给您讨个吉利!”小二诱引道。 一千两,高价买好货。 抱着期待的心理,胤禛朝楼上走去。 二楼,烂烂正钻进鸟笼排成的列阵中逐一寻找那只不见首尾的鸟儿。 四爷略略一瞧便上了三楼,站沿廊上往后一看,是个十一二木稀疏的院子。 安静的很! 小二把手指搁牙里,“哔”的一声吹了个口哨。 一只小巧的鸟儿携着嗡嗡嗡的声儿从树上窜出来,翅膀色彩艳丽,极速闪动,划出如珠宝一样的幻影。 紧接着,小二把手放进腰间的荷包里掏了把瓜子朝那空中的鸟儿丢去。 那鸟儿呼出清脆的歌谣,似是人在吹箫,有一种似远在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凄婉绵长,如歌如泣。 …… 闻见空明之音从后边传来,烂烂拨开一排又一排的笼子欲去一探究竟。 笼中中惊动的鸟儿扑腾乱跳,嘎了好一会甩了好多羽毛。 烂烂站在二楼的沿廊往外瞧,一群鸟儿,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绕着中间那只仿佛穿了由彩虹制成霓裳舞衣的鸟儿转,恍如花团锦簇,众星捧月。 棒极! 若是能从高楼上一看,必是美极的五彩花! 烂烂瞧着通往三楼的楼梯正开着呢,于是上前。 “诶,姑娘,这三楼可是贵客才能上的。”小二边说边搓着手,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专用通道? 要钱的! 摸了自个瘪瘪的腰包,烂烂摇摇头,算了。 她回过头一看,树在动。 想必鸟儿已经归巢了,那就更没有掏钱的必要了! 可转头她便发现了她寻觅已久的那只鸟儿,立在吊杆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烂烂兴致冲冲地往那鸟儿奔去,小二又出来拦住她喊停,“姑娘还是莫要进这个雅间。” 这么说的,烂烂就好奇了,“为何?” 有鬼? 还是专包? “里边有个金发怪人。”小二颇有些害怕道。 “金发怪人?你既觉得他是怪人,为何还要开房待他?”烂烂不解问道。 小二撇嘴道:“诶,我可是不待见他的,我巴不得他走呢,坐在那我看着碍眼。” “那他必定身份高贵,你惹不起!”烂烂笃定地说。 小二道:“怪人确实又是个贵人,和我们东家交好,偶尔还能听他们像鸟儿一样叽里呱啦地谈话,听说万岁爷还给他修了什么教堂来着。” 教堂? 烂烂道:“哦,稀罕啊,是个传教士!” 老外,烂烂兴趣可就大了! “我瞧瞧去!”烂烂推开小二,径直走进那间房。 “这姑娘胆可真大,旁人避都来不及,她还上赶子往里凑。”小二碎嘴道,“一会可别鬼叫。” 站在吊杆上的鸟儿见喂它的漂亮女孩袅步款款而来,欣喜道:“hello,a slick chick” “hey, a clever bird,nice to et you”烂烂礼貌回答道,仿佛遇见了一个好朋友。 一头金灿的levi闻声回头,a slick chick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样子十分友好。 许久未有人直视他了! 这儿的男子见了他都犹如见了鬼似的惊慌不已,躲在男人背后的女子更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 大清宫廷有位公主曾戏谑道,见了他的眼睛就会被摄了魂,故而皇帝命他眼上戴镜示人。 今日,他并未戴镜! “i n,nice to et you”烂烂在levi发呆之际朝他伸出小手手。 标准流利的英语,似是故人来! “levi,nice to et you”levi不可置信地握上眼前这只示意友好的手。 东方女子的手,柔软的,美妙的如做梦一般。 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冒出来了! “美丽的小姐,我可以亲吻你吗?”levi闪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恳求道。 “of urse!sir!”烂烂点头,想不到他人长得英俊就算了,中文还说的如此麻溜! levi高兴极了,本欲将手伸向烂烂的胳膊,可他终究收了手! 他松开了手道:“抱歉,这里是大清,我不能伤害你,美丽的小姐。” 绅士! 好男人! 烂烂顿时对他好感蹭蹭蹭往上升!! “谢谢,你很好!”烂烂十分感激地看向他,“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哦,真的,荣幸之至!”levi十分兴奋,拉开一道椅子,“请。” “谢谢。”烂烂道。 levi倒了杯茶,递给烂烂,她礼貌的双手接过。 “谢谢。” levi点头。 “那只鸟儿是?”烂烂对这鸟儿很是有好感。 “哦,它是在大不列颠上船随我一同来到大清,那个时候它还是只蛋。”levi笑着说。 “不过很可惜,它的父母被暴风雨拍死在甲板上了,最后被冲进了海里。”levi有些难过,有如失去了好朋友一般伤心道。 “和暴风雨搏击吗?那可真是太酷了!我很喜欢你……”烂烂兴奋地叫起来。 “你喜欢他?”四爷突然出现,站在烂烂身后阴冷地问道。 “大佬,你能不能吱个声,站在身后吓死个人耶。”见一棵松树一样高大的人站在她身后,烂烂不禁吓了一跳,跳起来指责道。 “红杏出墙了,我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吗?”四爷暴躁地质问。 什么叫红杏出墙,烂烂气炸了,戳着他的胸口大爆厥词: “t别含血喷人,我们只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 对啊,只是普通朋友,levi坦荡地点头。 “是吗?”四爷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怒,“你都说你喜欢他了!” 关于这个说法,levi希望它是真的。 白了这厮一眼,烂烂才心平气和道:“是你,截胡了我要说的话,我要说的是我喜欢他的勇敢,喜欢他的冒险和刺激,我说的喜欢是一个人的品性,您能不能别那么主观臆断!” 嘿呦,碰上这种醋精,她头都大了! 品性? 那也是喜欢的一种哪! 他的女人怎么能容一个洋鬼子觊觎呢? 不,是她的女人觊觎洋鬼子,真怕哪一天事情发展到洋鬼子也对他的女人起了觊觎之心! 四爷撇撇嘴道:“那也不行,你就是喜欢他!” “大爷,给个准话,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行?”烂烂想趁机试探一下四爷对她的心思。 “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四爷霸道地提出要求,语气逼人,似乎就是一把剑抵在烂烂的脖子上,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 看来只能违心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麻了,烂烂麻了,四爷也麻了,这么深情的告白。 levi十分后悔学了中文,他听懂了每个字的意思。 “真的吗?”四爷不可置信又兴奋地抱起了烂烂。 真的,看着他长大的! 假的,从小喜欢的四爷是电视剧里的四爷,可从来不是什么真人版的四爷。 说真的,这个真人的阴冷都不及电视剧里四爷的十分之一,而且他的阴冷尽是用来吓人的。 从语气上,从动作上。 帝王,在他身上还真的没看见帝王的影子。 现在看来他只有儿女情长。 见两人紧紧相拥,levi暗自伤心,这可是第一个正眼看他的大清女子。 刚才他还在担心她的名节呢…… 还没等levi伤心够,四爷就欲牵着人走了。 “hey,等等。”levi挽留道,似乎在竭力抓住他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的爱情。 “n,你喜欢这只和尚鹦鹉吗?” “onk parakeet?i like it very uch!”烂烂转过头与levi对视交流,不料一只掌儿长在她的视线前方。 她竟然懂英文? 四爷惊讶不已,她身上究竟藏了多少宝藏? “你干嘛!”烂烂使劲拍掉眼前的黑掌,只是振了下却纹丝不动。 “他今天没带镜片,你不能看他!”四爷道。 “什么歪扯!”烂烂实在搞不懂这又是什么封建迷信的歧视! “他的眼睛会勾人魂魄的。”虽然四爷是不信这些歪理的,不过他就想趁机黑这个老外一把! 只要烂烂信了就行了! levi闪着纯洁的大蓝眼睛向那只手掌蒙盖下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表示他的无辜。 这纯属污蔑啊! “扯,你一向英明神武,怎么会变得愚昧无知听信这种鬼话呢?” 嗯,还挺受听的这话! 可一转头,话锋又变了! “请你慎言,他现在是我的朋友了,不要污蔑他,随意给一个人泼脏水可是会丢了你堂堂贝勒爷的正派君子作风!” 反倒叫人觉得你像是个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女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利喙赡辞! 明显这话就是为他打抱不平的,头一次有人这么大胆无畏,挺身而出地维护他,还是个以前素未谋面的女人levi很高兴,朝烂烂鞠躬道: “thank you,you are y friend,for good” “it''s you!” “哔哔哔……”levi吹了个口哨,鹦鹉落到烂烂的肩上! 四爷嫌弃地看着这只大家伙,这可真是巧了,送鸟这个主意可是他先想出来的,抄袭吗? 烂烂兴奋道:“really?y god!” 就这么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得来一只稀罕宝贝鹦鹉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烂烂还没反应过来呢! “as r as life!”levi点头。 四爷不耐烦了,捂住了她的视线,两人似乎还能穿越空气眉来眼去的,拉着人赶紧走了! “bye bye ~levi~” 干嘛要带个尾音,营造出一种恋恋不舍,依依惜别的氛围。 要知道此时四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暴跳起来,暴揍一顿这个不知廉耻,勾引良家妇女的洋鬼子! 不排除这又是烂烂的心计,不断地加深她在四爷心中的刻度! “n,n,n……”鹦鹉已经学会了烂烂的名字,正一个兴奋地叫呢! 聒噪!四爷本就不喜欢他们刚才叽里呱啦,肆无忌惮的谈话。 现在又听见洋鬼子那惹人心烦的叽呱,恼怒地朝鹦鹉拍去。 鹦鹉腾起,嘴里却朝胤禛喷:“shit,shit,shit……” 四爷的脸是真的被shit了,黑的跟吃了shit一样。 这不是什么好词,尽管他没认真学英文,但少年那会子教书的先生会的不多的外文里就数这句念叨的多了。 先生那会欺负他们不懂,一到大发雷霆之际便是如这个鹦鹉一样不停地喷shit! 就为搞明白这事,他特意翻阅了外籍,千辛万苦地才找着了意思,竟是如此不雅,又是如此威力巨大,害得先生丢了官职! “你如何会的英文?” “如何说的如此流利?” “皇家子弟都无书籍可学!”四爷心下的疑惑一股脑涌来。 信息量有点大,容她缓缓! 嗯…… “无书可学?哦,那我就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了。”烂烂坦然巧辩道。 她也没想到交个老外朋友竟然碰到闭关锁国这个炸弹! 四爷可不信,“口出狂言!不见,不听,如何学会一门在大清几乎尽失的语言?” “没办法啦,上天把天赋降于我,让我狂!我一听见那只鹦鹉说了句英文,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感觉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灌入我体内,从脚底冲上头顶。” “呜,那个酸爽啊,简直了!” “于是呢,我看那金发碧眼的levi亲切,竟然张口就和他唠嗑起来了!” “发现我出口既是英文这件事,我也很惊讶的。” “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嘛,必定会拨个金手指给我的!” “亲切?” 抓重点啊? “这么多话,您就只抓到这个了?” 第三十一章 游京考察(三) “你觉得他亲切??”猛的一下,四爷将烂烂欺在墙上,一拳重重地打在她耳边的墙上。 壁咚? “就是一见如故,所以倍感亲切。”手心有点出汗了,烂烂还是笑着往火上浇油。 将自个抽身局外,煽风点火,操控胤禛的情绪,烂烂可真是一点都不嫌事大! 捉弄挺好玩的,乐趣! 只需直面好好观察,便可见胤禛的脸上潮红,呼吸加快,眼睛鼓大。 瞧他那张薄唇,微微张开,脖子向她倾来。 “走开!”和胤禛陡然扑上来个反方向运动,烂烂就将人推开。 如果男人得手,就是女人被男人拿捏在手,如果女人拒绝,就是男人被女人捏住心。 四爷将另一只手狠狠地敲在墙上,两只手臂围成一个圈,圈子里空空如也。 袖中的宝珠鸟嗡嗡地叫了几声,仿佛他将蜜蜂藏着袖中。 “嗡嗡嗡……”躁得慌! 当胤禛回到车上时,车子变得拥挤了,多了个人。 烂烂握着兔兔的手,撑着腮帮望向窗外,对胤禛视若无睹。 “你把一个奴才拉上来嘛?”胤禛本就想在车上这种狭隘的私人空间将烂烂教训一番。 多了一个人碍事儿! 一个奴才他本不必避讳的,应是奴才避讳主子的行事。 他不喜的是一个奴才和主子同乘。 主子坐着,奴才就该站着,主子站着,奴才就该跪着。 “她不是奴才!”烂烂赌气地怼,他这人的封建思想怎么就这么根深蒂固! 兔兔本是要起身给四爷请安的,却被烂烂捉在手里,死死的摁住,现在手心尽是汗。 兔兔道:“格……” 烂烂立马一个眼刀子飞去,她厌恶极了这种耻辱卑微的身份。 兔兔舌头闪了下,立马改过来,“烂烂,四爷,奴才还是先下车。”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主子在,奴才就是奴才! “她自个倒是识趣的!”四爷乐见。 “不许走!”烂烂死抓着兔兔的手,厉声强求。 “烂烂,我在下面跟着马车同行。”掰开烂烂的手指,兔兔爬下马车。 还是站着,奴才就是奴才,何必狗模狗样坐在里边惹爷不痛快呢? 往角落里挪了挪屁股,烂烂拂摸着和尚鹦鹉光滑如丝的毛,动作轻柔,温和。 四爷感觉得到这种明显的疏离,硬是要凑过去,把人逼得无处可逃。 “不过就是个奴才,犯得着吗?” “她不是,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长不长脑子的。”直逼四爷的眼睛,烂烂十分生气又严肃地强调。 长不长脑子? “你为了个奴才,是不想要脑袋了才敢这么和我说话?”四爷炸糊了,气愤道。 烂烂头上的青丝似乎被点着,顶着怒气道: “哦,你就这么想摘了我脑袋是?我看你在贝勒府的时候就想把我脑袋摘了!” 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想法确实是有过的,而且四爷还为此挣扎了许久。 不过,他立刻矢口否认:“没有。” 自欺欺人! 究竟有没有,各自心里都清楚! 烂烂把话挑明了说,“搞清楚,你要才,我有才,我要财,你有财,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除了利之外,我们就不能有别的吗?”比如,情。 胤禛问烂烂也是问他自个儿。 烂烂说:“可以啊,比如……” 情吗?胤禛心道。 答案却是令胤禛失望的,烂烂神色自然道:“义。我们不是朋友么?义字当头。” 掏一千两买宝珠鸟嘛? 怕她寂寞给她逗乐? 是她喜欢热闹给她逗乐。 马车悠悠地走着,哒哒哒的声像古老的闹钟滴答滴答。 车内,两人各自摸着各自的鸟儿,鹦鹉半阖眼,宝珠鸟依旧被小心翼翼地藏在袖里,四爷抚着他的左袖,神情淡淡然。 车外,兔兔跟着马儿悠哒地走着,离木杪园的路还长。 做回她本来的面目才是轻松自在的。 蹉跎了半天,这会子街上已是花灯初掌上,夜市悄然地开张了,热闹慢慢地来了。 沿着街道,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颇有钱塘的繁华! 反光的瓷器在灯光下发出明亮的光,仿佛在上边镶了一颗星星,耀眼的紧。 星星从瓷器壁上跳进马车内,钻进烂烂的星星眼,她好奇地把头伸出风帘外。 甫一出帘,华光刺眼,仿佛瞎了好多年,头一次开眼见光。 店铺和白天一样林立,摆出来的东西却是炫目的。 瓷器,跟抹油一样光亮,玉器,跟水一样润色,珠宝,亮的跟烧了油点了灯…… 朱玉,金饰花钿,银饰花钿……带着贵妇小姐的头上,耳上,风一吹,叮啷叮啷啷的响当当…… 只能大赞,月亮的光都及不上人间的繁华。 白天路过的小吃街这会又遇上了新的小吃街。 嗯嗯…… 辣椒、香油、爆葱……似是在空气中走动的魂魄,勾人口水直流。 肚子还是饱的,真是可惜了,刚那会儿吃太多了没留个空给现在吃,又或者是消化能力不大给力啊! 不能下肚,就分泌点唾沫满足满足食欲。 摸着仍是鼓鼓的肚儿,烂烂连连吞了好几口唾沫……嘿嘿,先惦记着。 陡然看见一个铁链围着的空荡荡的大舞台。 下边是桌子椅子凳子,和吃的满头大汗的大汉,慢条斯理的斯文书生,吃的油嘴滑舌的小孩,白须和面条和在一起吃进嘴里的耄耋者…… 难道下边是观众台,上边其实是个戏台子? “诶,胤禛,胤禛,那个台子是搭来唱京剧的吗?” 抱着鹦鹉,烂烂头也没转过来,伸手就拉准了胤禛的袖子问道。 胤禛? 这个名字好遥远,隔着那层红色的风帘,那个遥远的人好像就近在咫尺。 胤禛期待地撩开红帘…… 红盖头下面的人儿绾的是少女的发髻,她回过头来,期待成失落。 “胤禛,那个是不是戏台子?”见人不语,烂烂执拗一问。 胤禛迷茫的眼神里似是愠气上涌,“谁许你直呼我的名讳?” 名讳名讳自是要避讳的! 烂烂想不到是朋友的平辈也要避讳,或许他们做不上朋友,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一个身如泥渍的……逃妾……臣子? 云泥之别! “哦,对不起,四爷。”烂烂抱歉地看向他,眼睛里的水光闪动,“我就是想问问您那个是不是戏台子?” 干嘛吼人嘛! 搞得好像掐到您的痛处了。 烂烂撇撇嘴。 “不是。”四爷沉声道,京城里就不搭戏台子,不唱戏。 “为什么?那么大的面积,不唱戏多可惜!”烂烂直言道。 “唱戏,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四爷嗤声道。 “难不成是断头台?”瞧见台子上的那块木桩,跟电视剧里宰人的砧板差不多。 四爷道:“嗯——” 什么? 真是断头台! 烂烂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这,大家伙吃的挺香的嘛!难道就没有什么阴影? 历史遗忘的这么快? 烂烂想想以前看的电视剧里血淋淋的场面,特别是在那个下暴雨的菜市场门口斩首示众的场面。 血流成河,隔着屏幕都能闻得到血腥味! 现在她就在现场,有点恐慌! 不过看着吃的麻麻香的大伙们,心又定了下来,大概人多势众,她胆儿壮了。 “老百姓们好像没怎么在意这个断头台?” “已经好多年没流血了,自然就被人们遗忘了它的血腥。” 这是胤禛的爷爷顺治爷入关时的事了,距离他太远了,没什么印象,一时间被问上,答不出细节就在所难免了。 “哦~”烂烂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件事了。 “那城里不唱戏吗?京剧呢?” “不唱戏,唱曲,京剧是何物?” 据此,烂烂基本上确定了京剧在这个时候还没形成,看来历史书的知识还给老师了也不伤大雅。 找个古人一问不就了然了么?看书,多费劲啊,记了就忘,忘了就记……嘿嘿。 既然没有,那她就试试无中生有,提前引进京剧,或者,促成京剧的形成。 穿越一趟,竟然有机会修改历史! 呵呵。 想罢了她又感叹了句:“国粹都没有,害,这个时期的文化怎么这么匮乏……” 国粹? 又是一个新鲜的词儿,“何为国粹?”四爷问道。 “就是文化的精华,比如四大国粹……”烂烂如数家珍掰开手指与四爷细细道来:“中华京剧、中华武术、中华书法、中华医学。全都是中华民族独一无二的文化瑰宝!” “那是汉人的玩意!”四爷不屑道。 这就是当朝统治阶级的态度? 烂烂试探地一问:“难道当今圣上就没说过满汉不分家,本是一体吗?” 的确强调过,四爷尴尬的啥也不说了。 主场就成了烂烂的了,“你这么不屑,那你练武作甚,腹部的肌肉换成肥肉捏着也挺好玩的,你继续学写蒙古文字,最好启奏圣上用蒙文在全国范围内颁布诏书政令,至于医学嘛,生病了别找大夫,去求神拜佛,求个早死早超生不拖累好了。” “你能活到现在不都是靠国粹续命吗?” 四爷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这时,烂烂怀里的鹦鹉洽和时宜地吐出了几个字:“stupid se,stupid se,stupid se……” 察觉到如今处境尴尬,鹦鹉一定会随声附和主人,四爷微微感觉不妙,道:“它说什么?” “stupid se啊!”烂烂假装单纯地说,似乎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问你什么意思!”四爷道,肯定不是什么吉利的,好听的。 “学海无涯,我也不一定知道英文里每句话的意思啊!”烂烂假装无辜道。 嘛呀,说出来这只鹦鹉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四爷不信,“真的?” 烂烂嘴角笑了笑,又扯了句,“嗯,可能说你可爱呢!” 蠢得可爱! 哈哈哈。 最好是这样,四爷心道。 烂烂又瞅见了新鲜事,“嗯嗯,那又是什么?” 一批大部队赶着马拉着一辆又一辆的巨型木车缓慢地前行,水从木板上滴答滴答流,两条绵延的车辙下又多出了几条平行的水痕。 真是舒坦日子过多了,不知道水怎么来的了。 四爷道:“拉水的车队。” 烂烂抛出自个儿的疑惑:“拉水,干嘛拉水,这没有水吗?来的路上我还看到几口井了。” 这回,四爷不语,鄙了她一眼,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 但凡有点历史文化的记忆的都知道! 诶呀,说她这脑袋呢,可真是灵光,一想,一个“苦海幽州”的词就蹦跶出来了。 “你不会想说是恶龙的诅咒?” 四爷说:“相传是恶龙的诅咒!” 不科学,特么封建啊! 记得北京城框架是特意设计成四大龙王最畏惧的神哪吒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哪吒闹海,吓坏了龙王,所以用哪吒来镇压恶龙。 “不是,是北京本身的地理原因。”烂烂可以很肯定地说,尽管她知道愚昧无知的古人不会相信她说的一个字! 四爷道:“嗯嗯,你还挺懂的。” 不可置信。 额?这厮怎么不是一般的古人。 “这个时候你不该反驳吗?或者你再扯一个高亮赶水的故事?”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些莫须有的神话,而不去相信我曾经走过的路?” 嗯哼,他似乎是个务实主义者! 烂烂饶有兴趣地问:“哦,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四爷很认真地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颇为骄傲地说:“我二十三岁时侍从皇阿玛视察永定河工地,检验工程质量。” “二十五岁,随同父皇巡幸五台山,次年侍从南巡江浙,对治理黄河、淮河工程进行验收。” “我走遍过大半个江山。” 烂烂耐心听道,这正是她从小就爱慕的雍正。 感叹道:“嚯嚯,很有作为。”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当我正真踏遍河山时,先生讲过的知识才在脑中如书籍一样徐徐展开。” “一,我相信我走过的路,二,我相信我走过的路验证的道理。所以,我绝不可能听信这种不可思议的、朝现实的神话传说。” “我曾从雪岭之巅顺流而下,欲纸达京城,途中却屡出分岔。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海,即为东海。黄河之水自近天高的山上奔流而下,遇崇山峻岭,坦地平原而分化为百川,终于汇于东海。所谓百川东到海!” “它在入海口处如扇柄般收拢,幽州地势低平,沙砾石长年累月积,沙子石子的微粒融在水里,水自然是苦的。” 这个道理舔石头不就明白了吗? “有一天,我可以把北京的苦水变成甘水,你信吗,胤禛?” 第三十二章 木杪园 与街上众多的宝马香车一样,贝勒府的马车向京道的尽头走去。 烂烂下了车,寻着灯光望向马车远去的方向。 繁华的京城,是华灯一直亮到尽头,还是尽头依旧华灯璀璨? 硕大的灯笼吊在木杪园的牌匾下的两侧,明亮的光辉将牌匾的金边照的灿烂。 前排又是两只大石狮子,拳头一样大的夜明珠嵌进眼眶里,射出的光芒比两侧的百枝灯还要璀璨。 门前已是如此华光彩彩了,不知里边是何等的金碧辉煌,昼夜不分。 “这么亮堂,晚上能睡好觉吗?”眼皮已经有些疲惫了,被灯光一照,烂烂精神又上头了。 “会不会太亮了?”烂烂转头问了句身侧一直默默的四爷。 “不会。” 亮点才好,孤独和寂寞都会被排遣走。 眼看紫陌红尘,耳听歌儿曲儿飘,烂烂不禁道: “嗯,这条街的灯光都是一路亮到看不见的尽头,确实不该在半截断了。” 吱呀一声,中间高数丈的大门开了,领头的一个掌事人站在中间,粉衣的奴才跟在其身后左侧,蓝衣的奴才跟在其右侧。 掌事人膝盖有些微抖地跪下,身后众人随之下跪“奴才恭迎主子,主子万福。” 四爷道:“免礼。” “这是木杪园的掌事人,金陵。以后,你就是她的主子。” 金陵当下就跪下磕头认主:“奴才金陵见过新主,新主万福。” “额,请起。”烂烂抿了抿嘴,弓身欲上前扶。 揽住烂烂的柳腰,四爷将人一拉,搂进怀里,冷声道:“她是奴才,你是主子。” 看着四爷寒凉的眼,烂烂肩膀上一抖,她无话可说,这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却有三六九等之别。 “是不是冷?”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一下,四爷伸手将奴才呈上来的狐裘一甩,重重地拍在烂烂的后背。 可见,这狐裘多密不透风,御寒是极好的。 两条带子一绕,四爷打了个结,死结。 “这是我特意派人出山海关,到东北的雪岭购得整张红狐皮,由京城的皮匠裁制。” 红狐? 那可是极其少见的珍稀! 这样的珍稀,不知道她老爹给九位弟弟做了几件,手头拿不拿的开? 红亮顺滑,紧密保温,摸着质感就知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只是…… “量体裁衣,你如何知道我的尺寸是多少?” “为何不知,我亲手给你换过两件衣服,两次与你同床共枕。” 额,是有这么回事。 咬着唇,烂烂的脸色被逼红了,仿佛是狐裘衬的,白里透红,像极山东的红苹果。 惹人怜爱。 冰凉的手指触上红彤彤的苹果。 “干嘛!”烂烂伸手就将冻冻的手指拍掉。 谁承想,这么做的结果却是那人将她抱起。 金陵很识趣地领着奴才们绕到两位情意浓浓的主子身后,沉默地把头压低,只看着地面,听着主子的脚步声徐徐跟上。 烂烂窝在胤禛的怀里,怀里又抱着鹦鹉,十分尴尬地抚着鹦鹉的毛。 狐裘太暖了,怀里又是一只带毛的球,整个人又跟一只球一样被牢牢地抱着,烂烂只觉得身上热乎乎,随时都要烧起来。 “要不,你放我下来?”她试探地问。 却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答,只有短促的热呼声传来。 别无他法了? “胤禛,放我下来。” 她只想到这招,这个条框严明,封建老腐的家伙,上次,上上次对他的名字都很敏感的,几乎是要暴跳的! 这一次,喊之前烂烂就做好准备,等着四爷把她自个儿一甩抛地上。 听见熟悉的名字,他稍稍一顿…… 三,二,一,抛—— 咦,没有! 他是中邪了吗,脚步反而走的更快。 火急火燎的,赶什么? 烂烂勉力再一试,“胤禛,放我下来!” 这次,没有停顿,他嘴角勾勾,心情愉悦。 邪乎! “胤禛,胤禛,胤禛——啊——你中邪了!!”使劲一吼,烂烂连着拍打他的硬块肌肉。 反而……困得更紧了! 呀——是你逼老子的! 只能委屈一下她的鹦鹉了,烂烂轻柔地给鹦鹉顺了顺毛,接着狠了把心,作死将这家伙的尾巴朝上一挺,推到胤禛的脸上。 额——简直没胆量朝上看! 鹦鹉瞬间炸了毛,烂烂一松开手它就溜个没影儿! 挑准了时机,烂烂用力一挣,脱了身。 只见四爷的脸黑的跟墨水泡出来,完全没有表情! 这下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的不耐烦了? “四爷,我不是故意的。”挺直了腰身,烂烂弱弱地道个歉。 不是故意,是有意的! “你过来!”胤禛笑着说,阴冷的寒气一射,仿佛身上穿的狐裘不管用了,冷的牙儿打颤。 “有话直说!”烂烂警戒地看着獠牙已露的大灰狼,生怕再次落入他的腹中。 “诶,你干嘛?” 烂烂再次被捆住了,四肢不停地甩,像只八爪鱼一样张牙舞爪的,凶狠,爆跳。 “你是我的人,你说我干嘛?”绿色的几根鸟毛还落在了他肩膀上,可四爷似乎忘了刚刚的事,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抱着怀里的人,眼中一点愠色无存,调笑爬上了嘴角。 烂烂只见身后奴才可以将头压的低低的,颇为不好意思地将脑子转向墙壁,似是窥见了什么秘事,要面壁思过。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京城的繁华关了。 空中白色的花瓣飘落,轻轻地拂过烂烂的脸颊,冰凉的,带露的。 她冷声道:“把我放下了!” 胤禛只当她又在闹脾气,不加理会,抱着人大步踩在花瓣上。 进了卧房的门,没等奴才关门,胤禛一脚就将门踹上,闷的一声,一个奴才将欲弹开的门彻底关上了。 漆黑的房内,伸手不见五指,没点灯啊!! 烂烂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气愤地甩了胤禛一巴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胤禛也是挨的郁闷,愤怒急了,“你抽风啊!” 敢对他动手?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非得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 她质问道:“你是不是要把我关在这?” 拼尽全力从一个笼子里逃出来,又不费吹灰之力跳进另一个笼子。 这可真是最可笑的愚弄! “……” 没有光,看不见他的表情,烂烂却可以笃定他是默认了。 “你找了这么多人,弄了个如此金碧辉煌的园子,金屋藏娇吗?” “我是你偷偷养的外室?我就是个玩物?” 靠在墙上,狐裘太暖了,冷气灌不进,烂烂伸手将带子一扯……竟然……是死结! “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四爷理直气壮道,“做我的女人,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不,我绝对接受不了一个未来坐拥无数美女的男人做我的丈夫,即便你同时坐拥天下!” 雪亮的光从烂烂的眼里闪现,“我会想办法离开这的,在那之前,我们就只是上下级关系。” “我依旧会不余遗力为你出谋划策,我希望你记住,你给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都是我自个儿挣来的,不是你的垂怜,也不是你的垂爱。” “你就这么倔强?” “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能不能向我施舍垂爱,给我一点点垂怜?” 他说这话的时候,卑微地像个得不到疼爱的孩子。 安静的房间里,烂烂只瞧见那只忽闪忽闪的眼睛,在乞求。 “不能,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试图囚禁我,剥夺我人身自由的男人。” 自由,本是她拼尽全力去争取的,可转眼间却被这华丽的园子囚禁了。 “我的天空是没有边际的辽阔,四方的园子凭什么决定我看到的天空边界?” “不,你只是个女人,即便你很聪明,甚至带了男人的智慧。” 男人的世界里就不需要自由的女人,他们要的是一只逗乐的金丝雀。 指着胤禛的鼻子,恍若浸在曙光里,烂烂底气十足地说:“你记着,金丝雀身上的金丝是闪烁着自由的光辉,即便她委身一时,绝不会受困一世。” “我可以委屈自己一段时间,但绝不会像那些傻瓜一样委屈自己一辈子,我可以投一小段时间来换很长远的自由。” 胤禛肯定地说:“所以,你就一定要离开对么!” “对,我不是为你而活的,我有追求自由的理由和勇气,早晚有一天我们连上下级的关系都不是!” 那天就是,金丝雀身上镀上了自由的光芒。 “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一只折翼的鸟儿如何飞的出高墙,即便你飞的出去,你又凭什么与我抗衡!” 胤禛拉开门,狠狠地一摔,“哐——” 寒风袭来,身上狐裘暖。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你所看不起的,终有一天会生成猛虎般的巨风,蛟龙般的巨浪,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你!” 捏紧了拳头,烂烂几乎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见胤禛彻底走远了,鹦鹉从梁上跳下地,噗的一声,从地上飞起,降落在烂烂的肩头。 “n,n,are you ok?” 烂烂轻松地说:“not bad” “oh,right,your na is onkonk!” onk高兴地蹭在烂烂的热乎乎脖子上,兴奋地叫:“onk,onk,onk……” 这一晚,她抱着鹦鹉,裹着狐裘,躺在一张柔软的被褥上。 两个同在异国之乡的灵魂相互取暖,互相陪伴。 睡到半夜,她起身将窗子打开,月光如流水般泄进黑暗的房间。 太阳的光会一直照亮着她的黑暗,即便是夜里,借着月亮走了一段曲折的路,却依旧抵达黑暗。 竖日。 晨光如期而至,清脆的歌声从窗外飘来。 烂烂从桌面抬头,伸手挡在眼前,似是在捕捉不曾停留的光。 打开半开的窗儿,只见一只五彩的鸟儿在晨光下斑斓闪闪,恍若从云间而来的神鸟。 “嗡嗡嗡……”翅膀极速扇动,时光是如此老的,走路太慢了,步履蹒跚,她竟然可以清楚地数到五十下震动。 鸟儿的嘴如是一只萧,山的青葱,水的秀色,朝阳的浮光,均从它的小嘴里酝酿出来。 除了萧,还有筝,笛子…… 爬上窗口,吊着两双腿,烂烂看向四方的围墙,一群鸟儿,红橙黄绿青蓝紫……越过了高墙,向中央的五彩鸟儿旋舞。 onk也醒了,它惺忪的睡眼在歌声中突然精神焕发,先是蹬脚飞上了窗架子,随后腾翅,飞向了天空那群欢声笑语的同胞们。 烂烂羡慕地看着,假如她也有翅膀就好了,假如她也能飞向天空就好了,假如她也是一只鸟就好了…… 假如……一切都是假如。 “主子在做什么?” 金陵大喊。 这非但没把烂烂吓着,她反而不把这个监视者放在眼里,吊儿郎当地晃着小腿。 佯装愤怒道:“你的规矩呢,你的礼仪呢?” 金陵恭谨地跪下:“嚯,奴才见过主子,主子万福。” “嚯。”她的身后也跪倒了一批,纷纷叩首道:“奴才见过主子,主子万福。” 即便是对金陵的主子有气,烂烂也没想刁难一个奴才,小脾气耍了便道: “嗯,起来。” 金陵与其身后的奴才起身,一个红裘披身的少女瘩里瘩气的晃着小腿,实在不雅。 “主子,请您下来。”作为站在最前头的掌事人金陵挺身而出,冒死劝谏。 哼! “你管得着吗?我想如何自由便如何自由,既然外边的自由我现在够不着,那我就行使在里边的自由。” 语气大愠,带着浓浓的硝烟味似是怼着胤禛本人。 金陵也没想到遇上个这么强劲的主儿,语气咄咄逼人,劝不了啊! 她硬着头皮又重申了一遍: “主子,请你下来。” “哼——”两臂一撑,身子向前一跳,少女落在金陵面前,绿色的羽毛粘在她红色的裘衣上,点缀着少女的光亮。 金陵微微向后退一步,保持主仆之间的距离。 恭敬道:“主子,奴才即可安排早膳。” “嗯,兔兔呢?”烂烂问她,“昨晚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叫她过来同我一块用膳。” 金陵严肃道:“主子不可!” 第三十三章 卖弄学识的机会来了 一声嗤笑,烂烂背过身对金陵说:“金陵,你是个忠仆,思想观念学了他的精髓。” 金陵一再将身体放低,低眉敛目,曲身弯腰,“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您抬举了它,就是给了它底气去僭越,去妄为,它就会总想着如何翻身做主,去做主子的主。” “所以,还请主子慎重,不要和奴才做朋友,也不要和奴才做姐妹,给予它欺凌您的机会。” 这个金陵口齿真是伶俐,如庖丁解牛,偏僻入里!? 听到这里,烂烂就不是慎重那么简单了,是慎思! 之前她就认为兔兔极擅隐忍、蛰伏,如今被金陵这么三言两语的挑拨,提点,不管金陵是出于什么心思,这些话都没毛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且不追究忠不忠的问题,这难听的话就是利刃插在心上,容易长心! 思来想去,烂烂得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她道: “金陵,兔兔她既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是你的奴才,她只是木杪园的客人,对她,不可怠慢!” 客人,如此折中迂回的身份,既不轻慢,也不高看,金陵以为如此妥帖,道:“是,奴才对它必定以待客之道。” 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可不一定会得到纯净的友谊,还可能养了一只虎。 养虎为患,自找麻烦! 低头弯腰,金陵做了个恭请的姿势,“主子,该用膳了。” “嗯。” 走在金陵面前,烂烂下意识回过头来看了眼金陵的腰。 “金陵,你和兔兔的腰都是弯的。” “是的,奴才这辈子腰都直不起来。” 向前倾的身子,稳稳的脚跟,金陵是一个铁打的奴才雕塑,以恭敬的语气肯定她终将卑微一生。 进了屋,小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烂烂叫不上名的美食。 一个试吃的奴才端着碗筷站在一旁,想来是趁着她们刚才那会说话的功夫尝遍了桌上的菜。 坐在圆凳上,烂烂举起着子,难为地夹了一只滑溜溜的饺子。 没进嘴之前,烂烂还是敢说她认识这道菜,进了嘴,陌生了。 里边竟然有麻将大的排骨,以及,酸菜! 什么特色? 贼好吃的。 “主子,味道熟悉吗?”金陵问道。 熟悉吗?? 这又是什么套? 她该说熟悉还是不熟悉? 灵机一动,烂烂皱眉问道:“谁做的,有股味儿啊!” 什么味? 试探的味儿! 试吃的奴才没尝出来?金陵瞪了眼拿着碗筷站在一旁的奴才,自问道:“莫不是购进的食材不新鲜?” 随后吩咐道:“来人,去后厨请刘师傅过来问话!” 烂烂看了一眼被唬住的金陵,她虽遇事却不慌,好一副沉着冷静,波澜不惊的气场! 年龄看起来才二十几,确是老姜了。 转头,金陵又抚慰烂烂,“主子稍等,等刘师傅来就可问清了。” 烂烂应道:“嗯。” 一个老迈的厨子腆着大肚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粗声道: “小丫头,就是你说我做的排骨饺子有股味?” “嗯,不信您尝尝,好不好吃,有没有味道还骗得过一个厨子的舌尖吗?” 金陵命令人取了一双新碗筷递给他。 老刘夹了块晶莹剔透的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嚼,排骨里有酸菜味,酸菜里有排骨味,香味浓醇,是地道的承德排骨饺子啊! “丫头,桌上的菜你可以乱吃,撑坏肚子不打紧,但话不能乱讲,毁人清誉,这道可是正宗地道的承德排骨饺儿。” “我也是地地道道的承德人,这道菜和我在丈母娘家吃到的是一个味!” 嗯——承德人,老乡啊! 狗男人,搂搂抱抱的时候像块甜的发腻的糖,撕破脸皮之后就开始疑神疑鬼! 女人太聪明,男人的疑心病上头。 胤禛已经开始从承德老巢调查她了! “哎呀,师傅,我哪说您做的菜不正宗了,那个味儿,就是咱承德的味儿!又地道又正宗,除了老乡您还有谁有这等绝活!” “哎呀,姑娘,您说有股味儿就含糊了,我老汉被您吓坏了心肝儿!” “我一吃,就知道是老乡的手艺,这么说话就是想看看老乡来了没。” …… 看着两个老乡见面,亲热地唠嗑,金陵没想到烂烂的危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是她的手段太低端了,还是对手太强? 危机?危险和机遇。 一贯足智多谋的烂烂在唠嗑间又多了一计,何不在危险中扭转局势,一举击破对手的怀疑。 怀疑,就让它转为毋庸置疑! 嘿嘿,卖弄学识的机会来了! “老伯,您这排骨饺儿好吃的没话说,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更大的口福能尝尝老家的其它味儿?” “姑娘想吃啥?只要是承德吃食,老朽就一定做的出来!” 老大的口气爆出,老刘拍着胸脯邦邦响,那打包票的样儿像极了卖膏药的练家子! 似乎只有烂烂想不到,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烂烂眼睛像见了桌上的花生一样的老鼠,雪亮雪亮的,毫不客气、毫不喘口气、一股脑儿将曾在书上见识过的特有历史年代的承德特色小吃倒出来 “香皮馅甜,入口绵软的驴打滚,酸辣鲜香,滑润筋道的碗坨,凉甜酸粘的江米凉糕,滑润爽口的承德凉粉。” 回又绞了绞脑汁,接着续上: “口感软弱的蓑衣丸子,滑润耐嚼荞面河漏……” 如此细腻的描述,烂烂如数家珍般抖出的美食香气仿佛此刻就扑鼻而来,在一旁站着的金陵地忍不住在口中悄悄分泌相应的唾液! 就冲这似真似假的幻觉,主子的身份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地方特色,对于土生土长的承德厨子而言自然不在话下了! 小意思! 老刘一边听一边点头,听的好像眼前就是承德的大酒楼后厨,锅碗瓢勺,蒜姜葱椒在他面前飘起来。 这姑娘嘴上功夫了得,说的绘声绘色,人仿佛身临其境。 可以可以,以假乱真! 就是蓑衣丸子漏了馅,老承德人是说软绵绵的蓑衣丸子! 老刘试探性地推荐一道,“姑娘,您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没说上酥脆香甜爽口的南沙饼,这可是承德的大特色,少了它,可不行!” 烂烂顺口接上,“哦~这不是等着您主动添上嘛,老师傅!” 她怎么会忘了呢,这南沙饼她不仅在书上见过,大学那会儿,河南的同学家里边特意捎来。 她吃了一个还帮不喜欢吃核桃的室友吃了呢,两个哟! 打着这样的现实基础,烂烂又多嘴几句: “嗯,瓜仁儿,核桃仁儿多放点,皮弄得脆的,吃起来要非常非常酥,不要太甜了!” 以上皆是她前世吃南沙饼时要给做饼的师傅提的小建议! 老刘心里笑了。 这丫头,南沙饼还只是个未成形的想法,就连他本人都不敢保证做出来的是什么味儿! 不过他正愁没有奇思妙想,她这一说,老刘脑子突然灵光一现,一个即将名垂史册、走进千家万户的糕点正在他脑中悄然孕育中。 “不打扰姑娘用膳了,姑娘说的老奴都记住了,这就去忙活。”老刘高兴地将牙子咧到后脑勺,仿佛偶得了一本绝世秘籍! 哪里还有功夫去理会主子是不是他老乡,比起做美食,这事可就太小了! 看着老刘儿退下,烂烂愉悦地进行就餐,这真是可喜可贺,顺利逃过一劫! 套路反被套路,将军反被将军! 玩智商,嘿,金陵你太嫩了,抵不过她这超级无敌大容量的知识脑袋! 唬住古人,就把脑子里那点东西拿出来吹吹水,绰绰有余! 说真的,烂烂说的时候,嘴里也是不停地分泌口水,能骗倒自个儿的谎话必然威力不凡! 就算不能彻底打消怀疑,怀疑度降低也是应该的! …… 一顿饱餐之后,起身,烂烂打算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守卫戒备程度怎么样! 屁股后面就跟了一条甩不掉的大尾巴,如此轰轰烈烈,宫里的娘娘也没这阵仗,该说是康熙南巡的仪仗! “金陵,叫他们下去!” 烂烂把希望寄托在胤禛的亲信,她方的叛徒上,毕竟,这些人都是唯金陵马首是瞻,而她又是金陵名义上的主子。 如果烂烂直接呵斥人离开,他们必定纷纷转头转向金陵,看她是什么眼色。 所以她倒不如直接点! 金陵理直气壮地说“主子,他们都是维护您的安全!” 安全? 据烂烂观察,这四四方方的围墙都快成了铜墙铁壁了,上边还插了碎玻璃。 就算是只偷腥的猫儿身手敏捷,爬上来也得掉层毛,流点血。 还有这守卫,个个长得彪悍魁梧,粗大的须跟针似的裸露,不难猜想这是草原上的糙老爷们! 看着他们,烂烂就想起监狱里的泼皮无赖,疙瘩流氓,想到了这是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这么说,金陵,我想出去,你会放我出去吗?” “这个,奴才得请示贝勒爷才行。” 现在关着她的人是贝勒爷,放了她的人自然也只能是贝勒爷。 烂烂通情达理地说:“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你只是个奴才,私自做了主子的主也没好果子吃!” “多谢主子体恤。”金陵感激道。 烂烂恳求道:“只是,我拜托你让他们下去,这么多人陪着,有哪个是有心的?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表情很难过,又气愤又伤心地说: “陪个寂寞!一个个麻木的表情,提醒着我这是个寂寞的牢狱,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囚犯。” 意思就是,你们的存在,就是我痛苦的来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应允就太没人情了! 再说了,守卫的刀都时刻握在手里的,量她再聪明也插翅难飞! 贝勒爷临走前告诉过金陵:这个披着狐皮的女人很聪明,狐狸的聪明即狡诈。 即便是重兵也难守! 既然重兵也难守,何须多余的人力呢? “你们都下去!”金陵对身后尾巴说,她自个儿却站着不动。 “你也下去,你和他们都一样。”烂烂表情麻木地说,似是受了很大的伤害的抑郁症患者。 金陵身后没了人,气势就弱了,再看到烂烂这一脸的伤痛,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灰头退下了。 果然是,没有脑子的情绪包! 而她,却是个卖弄真情实感的情绪包。 扫清障碍,烂烂便直朝书房走去。 带刀的护卫,胳膊肘粗过她大腿,想从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实在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至于为什么直奔书房呢? 主要是,她三次表达想进去看看的想法,金陵却再三阻挠,态度十分坚决! 欲盖弥彰,越是想阻挠,越是说明里边有情况,有玄机,有秘密。 说不定就藏着穿过高墙的地道! 呃呃,这不就是她求之不得的嘛? 唯一的问题就是,书房有门,门上有锁,锁需要相对应的钥匙。 胤禛这只狡猾的狐狸,钥匙都不给金陵一把,搞得她都没机会练练神偷的技巧了。 事实上,胤禛不是没把钥匙给金陵,只是防着烂烂,昨晚怒气冲冲地走了后又折回来把钥匙要走了。 如果是现代的弹子锁可能还有些棘手,它需要的是各个驱动销和锁芯上的一条切线齐平,才能发生旋转。 现在,挂在门上的这把黄铜锁,根本就没有一个驱动销! 人类的进化从简单到复杂,制造的工具从古至今也是在走一条由简单到复杂的道路。 时空逆转,文明倒退到这把锁存在的朝代时,用先进的文明去理解落后的文明时,问题,迎刃而解! 在手中翻转了下这个小玩意,哐哐哐声敲动着烂烂敏捷的思维。 其实,锁这种东西,没有配上芯片的高科技,基本上动点脑子就能想明白古人那点和现代人差不多的小聪明了。 弹子锁的驱动销下边都是弹簧,这把锁可没有驱动销,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万变不离其宗! 弹性,无疑就是锁里的雕虫小技! 如果猜的没错,那么一把h型的钥匙从h型的锁芯中插入,它要做的就是将里边张开的顶在两边卡住锁的铜片压缩,使之自由松动。 所以,关键在于如何把里边张开的铜片压缩,而不一定要找一把与之对应的钥匙。 因此,只需一条硬度大的细铁子从锁孔中插入,按压着黄铜片,即便黄铜片压着两侧的锁壁,但只要一边松了,费点劲扯着锁芯也能把它揪出来! 这么想的,烂烂就想去验证验证,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 太粗了! “主子。”金陵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沉声道。 第三十四章 书房有秘密? 金陵怎么绕回来了,烂烂吓一大跳,尴尬地摸摸头上的发簪。 “嘿,我这簪子有点松。” “奴才替主子正一正。”金陵假装若无其事地接话。 刚那会子,主子追问了她三遍,说明主子已经惦记上了书房里的秘密。 她也拒绝了三遍,这无意中提醒了主子里边必有秘密。 故而,她走后又折回来了。 轻抚着主子柔滑似绸的青丝,金陵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她必须打消主子不该有的好奇心。 里面的秘密是贝勒爷不希望主子瞧见的。 “主子,您怎么站在书房前?” 烂烂看了一眼这个和她一块在书房前站着的人,心平气和地质问金陵: “这儿不能站人吗?还是只许你站这儿” 语气一转,有些逼人,“是想妄自尊大吗?” 金陵也没想到她踩上了雷区,被主子揪住了,冷静之下她立马跪下狡辩道:“呃,奴才绝无此意!” 烂烂轻笑,“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金陵小心思量,谨慎回答道:“奴才……奴才只是为了主子好,书房是贝勒爷明令禁止不许您进的,若是您贸然进入,犯了爷的大忌,今日之荣宠难保。” “呵呵!” 只听见主子蔑笑,金陵将脖子一缩,头一压,像只鹌鹑一样默不作声。 难道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踩着主子的不快处? 金陵微微抬抬头,弱弱地补上了一句:“主子正是天真烂漫的豆蔻年华,有好奇心在所难免,还是不要冲撞了贝勒爷……” ……的喜好。 烂烂指着前面那盏在阳光下失去光芒的白枝灯,笑道:“就这,他指甲缝里流出来的东西,晚上的确是亮的很,老子实在看不上!” “你以为我喜欢他咩?怦然心动的确有过,当他碰到我的底线了……” ……喜欢就没意义了。 贝勒爷的钱财美色她如此不屑一顾,究竟什么才能满足她的胃口? 金陵挤破脑子都想不到烂烂此时已经开始萌出吞天下的野心。 也许烂烂本人也不知道她竟起了这种心思。 “这泼天的富贵,京城里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主子如何就不稀罕了?”金陵替烂烂惋惜。 “稀罕?得不到的东西我才稀罕。外边的自由是我得不到的珍稀,园子里的富贵我得到了自然不是什么珍稀就不值得我珍惜了。”烂烂出自本心地说。 金陵尽忠地替四爷打动这位女主子:“可是,贝勒爷对您是极好的,这园子里您可是头一位女主人。” 头一位? 烂烂可笑地看着这个忠仆,“园子里是头一位,保不齐其它园子里也迎来了头一位,这头一位后边又会有第二位,第三位……” 她看了一眼一旁花丛里的五彩的花儿成群结队,很热闹,“这个时代的男人身后都是百花丛,小鲜花多的跟天上的星星。” 手指头都要轮着掰好几回! 金陵还以为主子是要像那些独守空闺的怨妇一样抱怨,没想到主子说着很悲观的现实,眼里却是满不在乎。 这种心胸,这种豁达,这种眼界! 她不禁肃然起敬! 可是,贝勒爷对主子的宠爱确实不虚,金陵想替她家贝勒爷说几句。 “主子所言不假,贝勒爷虽是身在万花丛,却只撷一枝花,那便是主子您。”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说的当真是胤禛吗? 不是,烂烂摇头,胤禛现在三妻四妾,将来就是三宫六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尽管看到主子不相信地摇头了,金陵依旧一个劲儿替胤禛美言: “这刘师傅可是贝勒爷花重金从承德请来的,以慰您的思乡之情;还有今儿早上那只彩鸟可是价值千金的宝珠鸟,可谓千金买一笑。” 慰藉思乡之情,难道不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来试探她的身份? 千金买一笑?只会使她更加清醒如今的处境如同折翼之鸟受困于墙郭而不得振翅高飞! 至于这些消散出去的千金,对于一个皇家子弟一年的俸禄几万两白银,折合成如今的人民币就有几百万两,这点小钱花出去都不痛不痒! 要是记上其它私产…… 烂烂认真地和金陵讲: “金陵,别逗了,他胤禛掏钱玩女人可以,但别玩到我头上,我不是他玩的起的女人。” 听到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金陵很吃惊,又很佩服主子的狂言气势如虹。 “我不是和其它的女人一样标好了价,摆在橱窗里的物品。那是贱卖,掉价的廉价品。”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身价是胤禛消费不起的价码! “我不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人安度此生,我有生命,我有灵魂。” 金陵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超时代的进步思想,她心中只知此女不凡,今生都将不凡! 但同时她也听出来主子强烈的独立意识,她知道,对于这个不凡的女子,这座金笼子早就形同虚设了。 “奴才说句心里话,贝勒爷他没有玩弄您。”金陵最后再替胤禛呻吟一句,“主子不妨去后厨瞧瞧……” ……瞧瞧贝勒爷的另一面。 后厨? 难道又花了重金购进了……玉食桂炊? 这又有什么好欣赏的,摆上桌来尝尝不就行了,犯得着跑到后厨去么? 烂烂没打着听金陵的话去后厨瞧个究竟,却带着别的目的去了后厨。 她要去那儿找个东西…… 甩了金陵,烂烂独自一个人沿着花边小径朝喷香扑鼻的后厨走去,口中不知不觉地满上了口水。 大老远就流口水,重金请来的师傅果然货真价实,不同凡响! 甫一跨进门槛,正吃的狼吞虎咽的奴才们纷纷倒头看过来,其中一个竟然……流鼻涕了。 不,那不是流鼻涕,是喝进嘴里的浓浓的汤水从鼻咽部窜上鼻腔,从鼻孔里跑出来了。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啪的一声,丢掉手上的骨头,齐刷刷地就跪下来,撅起的屁股似是在垂涎背后的饭菜。 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可能搅了大家吃饭的兴致,烂烂抱歉地说:“起来,你们继续,别管我。” 起了身,向后退几步,他们继而又叼起了还没啃干净的骨头,这种不要吃相的吃法足以说明桌上摆的不是豆腐汤那种没油水的东西。 眼睛一瞟,桌上竟是滑嫩香甜的杏仁豆腐,松软的卤煮火烧,炸酱香醇、面条筋道的炸酱面,还有皮酥肉嫩的北京烤鸭…… 嘛呀,这不是她前天在小馆子里点的那桌么? 她当时还说要打包的,事出太急,她追鹦鹉去了,把打包这事抛诸脑后了。 所以,金陵想让她看的就是这事儿,胤禛这富得流油的皇子竟然做了件节约粮食这种富家子弟眼中掉身价的事。 就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话? 她,真的对胤禛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吗? 他,对她竟然心细如发? 细心,烂烂难说不动容。 可……没有自由的温柔乡她能安心地沉醉吗? 不要,会溺死人的!! 想开了,烂烂就把她来这的目的提上脑子。 扫了几眼台面,就发现一根粗细正合适的铁子,再看看那边沉浸式做南沙饼面坯的刘师傅,没往她这边瞧来。 跟拿自家东西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揣进怀里。 走到门口便又回过头来,将怀里的铁子拿出来和刘师傅打个招呼,“刘师傅,我顺您一根铁子,用完就给您还回来。” 吵吵! 老刘最不喜别人在他做糕点的时候吵吵了,垂着眼皮,头也没抬,甚至不知道是何人与他说话,张嘴就说“拿走拿走。” 意思是:拿着,就走。 逐客令! 行,少了和他扯皮子,讨价还价一事还轻松了不少! 完了,烂烂又厚颜无耻顺了一火折子。 …… 黑云捂住了月儿,夜已黑,小窗儿使劲拍打棂台,风高呼。 夜黑风高,正宜出动! 亮开眼皮,烂烂哆嗦地爬起床,摸黑蹭到了那件软滑的红狐裘。 可惜的是,她已经用剪刀把死结剪开了,披着暖和是暖和,动手动脚的时候容易掉,不利于行动! 想摆了,便不要它了。 烂烂揣着细铁子和火折子,把冷的弓成虾子的腰伸直了,打着牙颤流出门去。 这么冷的天儿,入更之后,守卫们倚着风小的墙角打上了呼噜,怀里还抱着一筒子的箭! 实在是太冷了! 就连这群浑身长着粗毛的蒙男都抵不住,蜷缩成猫球儿不愿活动。 烂烂那直挺挺的腰被冷风一吹,活像从肚子上打了一拳,又弯回了虾样! 鼻子痒痒的,像是有小生物在里边瘙痒似的,捂着鼻孔,烂烂闷闷地喷了几个喷嚏。 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已经睡成死猪的蒙男吵醒! 她快步地跑动,身轻如燕,带起一阵风声,呃,就是风擦着她的身子发出的摩擦声。 这会儿,摩擦不生热,正感觉手脚冰冷成冰棍子了。 蹑着脚,烂烂轻轻踩在石阶上,蹑着手,一只手轻轻摸上了黄铜锁。 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细铁子,伸进孔里,用力压住里边的黄铜片,小心地推动。 握在手上的那一截铁子变短了,听见小声的嘎呀声传来,就知道这边的黄铜片松动了。 手指抓紧铁子,用力一挺,黄铜片彻底被铁子压下! 少了一边的黄铜片顶道,锁芯想必是松了不少劲儿! 握住后边漏出来的那点锁芯,费上劲一扯,“叱——”的一声,出来了! 看着角落里的蒙男裹了裹身子,握紧了箭筒子,烂烂听闻自个儿的呼吸声都慢了半拍,生怕蒙男一睁开眼就拉起箭,把她这个疑似刺客的家伙射成刺猬。 好紧张! 她脖子上似乎冒了汗,但风大,一吹,卷没了! 小心打开了一条门缝,她如风般侧身钻进去,背倚着门发抖,冷的发抖。 又怕门抖招来人,立马又离了门板,推了推门上的木块,把门从里边拴上。 拿出火折子,吹上一口气,暖和的小火苗亮了,用手臂轻挡,既是取暖又是挡光掩人耳目。 光顾之下,一排排的书如当初谦清阁的酒坛子一样端端正正地立着,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应有尽有。 书房就是名副其实的书房,无甚奇特! 胤禛不想让她看见的东西是什么,藏在哪? 莫非,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有密室。 那些光滑的瓷器最可疑了,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拧或是一旋转某个空瓶子,架子就像门一样乖乖的开了。 所以,她要找到那个开门的神器,先从瓷器下手。 把手臂从小火苗上掀开,屋里瞬间亮堂了,借着那一瞬的光亮,烂烂傻眼了,有好几个架子上都堆满了瓶瓶罐罐。 怎么找,毫无思路,在线等,挺急的! 太高的,她够不着,胤禛虽然堂堂七尺男儿未必够的着,可他会轻功,脚底下跟长了弹簧,能跳能蹦啊! 这个时候,就该给她发个轻功金手指,让她也蹦跶蹦跶才合理,她心中乞求! 蹲下,起身,她试着蹦了下,这高度,也就比她的身高高出一个头,关键时刻金手指都不现身了,只能说明她以后都要与轻功绝缘了! 没有金手指关照,一切都得烧脑,太难了! 不能眼巴巴地盯着最高处出的花瓶,还有眼前! 目前她能做的是…… 二——刀——切!! 就是两分两分,对半对半的切,直到找到最优解。 能不能找到,就看运气了,尽管这样带有不确定性,也好过一个一个地试强! 这种不确定性的蒙法就跟开盅子一样,但每次找到的概率却比大规模搜索要大。 扫了一眼眼前四架书架,她不必数,只需找到中间那一排竖着对半切,再横着对半切…… 找到了,就是中间那只青花瓷! 上前,正好是她头顶上的一只,只需踮起脚伸手即可触到。 用力一旋,听着瓷木相擦声,仿佛瓶子下面真的连着一套杠杠牵制开关! ……开了? 结果有些意外,那瓶子可以拿起的,刚刚那会儿怎么回事? 是她自个儿用力摁下去才误以为瓶底下真有联动开关! 呃……自欺欺人! 找错了,那就换个思路,对角线对半切,谁说十字架才是正的,叉叉一转也是正的十字架! 对角切…… 来了,在刚那个瓶儿的左下角! 一个宽口的盆儿,烂烂一手举着火折子,单手去抬,纹丝不动! 就是它了,准没错! 手抓着盆缘,像转车盘一样一旋。 没动??! 第三十五章 密室大发现 运气这么衰?? 没道理啊! 不行,誓不放弃,一定是她力气太小了! 烂烂咬着唇,脚抓地,手抓着盆缘使劲一旋…… 嘿嘿,竟然纹丝不动!! 最后,是烂烂手滑了,一屁股摔在地上,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才爬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进宽口盆里,摸砂着,果然有玄机! 通过触摸可以大约在脑中临摹出这个开关的形状,它是一个莲蓬状,中间有五个大小不一的孔。 五个孔? 不妨把五个手指伸进去试试! 嘴上狡黠一笑,烂烂便将手指悉数插进去,指末一勾,扣住了一个洞,手腕一使劲,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 听着动静,只见里边的一个书架如门般徐徐打开了。 从瓷盆中取下手,拿着照明的火折子,她朝暗室的大门走去。 脚一登上里边的地板,刷的一下两侧的蜡烛自动燃上了,老亮老亮的了。 吓得她赶紧向后退出密室,把手中的火折子一盖,看着书房中依旧晦暗,她才松懈地吸了口气,好险,里边的光没有跑出来! 否则,这书房就像个招惹蛾虫的灯泡,把那群睡成死猪的蒙男招来。 看着眼前的暗度,她放心大胆地走入书架门,暗道上的烛火一个个赶着亮在她的步伐之前。 灯火一路通明,她又有些忐忑地止步了,地板看起来平坦,会不会某一块是某个暗器的启动机关? 不小心踩上一脚,小命就搁这了? 不行,要谨慎,没被蒙男拿箭射成刺猬是侥幸,千辛万苦走进这儿,要被机关暗算嗝屁也忒不划算的。 保险起见,她蹲下地,用手轻触前方的每一块地板,只要没有松动,没有缝隙,下边一般都是没有触发机关的,可以小心地踩上去。 这样蹲着,就算万箭齐发,她也好趴下。 这就很有脑子,很取巧了。 因为正常来讲箭是不可能挨着地板射的,一般在半空,大约是人的胸部这样致命的高度发射出去的。 暗器不就是要擅闯者命丧当场,怎么会放过心脏这个致命之处? 按她这么个琢磨的想法去摸索石地板,虽然慢,但保险,保命。 所以没有什么轻功,也不是什么坏事,头脑发达也可以应万变! 这么想着,烂烂有些聪明自负,飘飘然了,刚一手摸的石板没多仔细,眼瞅着出口就在眼前了,兴奋地蹦了上石板…… “卡——” 脚下一动,好像有异动! “我趴!” 情急之下,烂烂立马掉头,五体投地,趴在她来时检查过的地板上。 她绷直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看着来时的入口,仿佛已经中箭了。 只听见她自个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撞上地板,砰砰砰! 咻咻咻这种惊悚夺命连环箭的声音却只是在她脑中震荡了好久。 小心地抬头一看,空中一只蚊子都没有,跟别提什么暗箭了。 吐了口气,虚惊一场! 再次好好检查那块地板,竟然只是下边缺了个角…… 嗯哼,就这? 把她吓成个怂包! 她恼怒了,狠狠地往那块地板上踹上了几脚。 嘘溜之间勇气十足,铆足了劲向前冲去! 不能这么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暗箭利器统统都放马过来! 大概是勇气可嘉,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心中的暗箭统统都见鬼去了。 马力十足,冲上最后一个石板上她奋力一跳,成功进入暗室! “啪——” 蜡烛又自动亮了。 眼前的这一幕…… 烂烂只能睁着大眼睛,张大嘴巴来表示她对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惊叹不已。 石壁上雕花刻草,栩栩如生! 走进一看,墙上竟是一块一块的石板,她拉着着勾一扯,嗯? 是个抽屉,里边躺着抽屉外边面上刻的那株草。 一口气连连扯了十几个石板,里边全是枯草杆花! 这难道是药房? 看看,这四面的石墙全都是药材! 胤禛收集这么多药材要做什么,他有病? 宫里的太医医术平平,还是他病入膏肓了,无药可救! 可他看着贼精神的,生龙活虎,一点也不像身患不治之症的! 难道是隐疾? 那需要这么一大屋子的药吗?难道就不怕吃废了? 或许根本就不是有病,而是……炼药! 所以需要这么多的药材来消耗! 那丹炉呢? 烂烂用可疑的眼神盯着这些高数丈的抽屉石架子,无独有偶,说不定这些个石墙也是可以开,它们的背后或许就是一个秘密的独立的炼丹室。 那,它们的开关又在哪,她扫视四方,这儿没有瓷器,中间倒是又一个桌子,或许开关安在那了! 狡诈多疑,不愧是胤禛! 桌子上的抽屉被他锁死,这么小心藏着的必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狡诈多疑碰上足智多谋,就是一物降一物了! 这种机械锁…… 那条细铁子她带上了,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从袖口取出铁子,先是插进洞里小心地探索,把耳朵贴近抽屉,听听里边的动静,她就可以在脑中完整补出这个机械锁的内部结构! 这种磨耳根子的功夫还得感谢她当初进赌场听骰子的经历,若非如此,她还不知道耳中之音可在脑中具象! 铁子的移动中,只听见哐啷哐啷,咚咚锵锵的声从里边传来。 “哐啷哐啷,咚咚锵锵”,是滚珠!一边听,一边指间跟着声音打起了节奏,她试图将里边的声音复制放大。 如果没有猜错,它的原理就类似于现代的弹子锁。 只需要给里边各个凹槽填上一定个数的滚珠,在压力的作用下各个驱动销下的线与锁芯的切线齐平时,就是锁体可发生旋转时。 只是,如何知道每个凹槽所需的滚珠数呢? 就像是怎么知道六位数的密码一样,它是讲究排列的,难度再次升级了。 古人应该没有现代人那种把特殊纪念日当做密码的先进癖好?就算有,她好像对胤禛的生辰不大记得了! 蒙肯定蒙对的概率极低,因为如果按照每个凹槽能放0-9个滚珠,那就有10?10?10?10?10?10,十的六次方那满天星的可能! 靠蒙,就是大废的浪费时间! 她还是喜欢一蹴而就,一步到位的速成法。 捏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她便伸手取出一个金簪子,既然蒙不着,就让它自个儿招了,省事! 于是她将簪子插进去,用力旋转,然后又用铁子掏珠子填上凹槽。 在每一个驱动销末端到达锁芯切线时,仰赖于她灵敏的听力,就可以捕捉到那个瞬时不一样的声音,在那个凹槽上就无需再添加滚珠了! 以此类推,一共就解决六个凹槽的问题,相较于十的六次方可就太轻松了。 闭着眼睛,周围静悄悄的,她只听见一个又一个驱动销发出格外的声音,一、二、三、四、五,最后一个了。 六! “哐!” 果然,皇天不负聪明人,锁开来。 收获不小啊,三本书,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什么什么绝世秘籍吗? 第一本,《奇花异草总汇》,这是石墙上刻的那些草药? 有图有解说,挺详细的。不说,胤禛这家伙挺阴狠的一人,里边记叙的大多都是毒药的配置。 既然书到她手上,不妨她也来学习学习,观摩观摩,技多不压身,况且说不定她还能找着什么迷药的制作方法……这样她就可以……把门卫迷晕…… 最重要的是,木杪园中还有一间独立的药房…… 打着这样的算盘,她开始津津有味地翻阅,而且脑子还特别灵活地将静图转化为动图,仿佛就是把视频数据下载到了大脑。 就是,速度有点慢,比不上5g的网速,蜡烛烧短了一个指甲盖的高度下载才完成。 这书少说都有一千五到两千的草药的,呃呃,她脑子里长草了! 但不打紧,长知识了。 因为她知道了十来种迷药的做法,如果再按照她个人喜好的排列组合,那这世界上的迷药种类就会出现爆发式增长…… 说不定以后可以靠卖迷药发家呢………独家配方,直接搞垄断都可以! 只卖迷药,格局会不会太小? 这个问题先搁置,毕竟如今首要问题是如何插翅飞出去,不然宏图霸业就只是黄粱一梦。 解决了一本,下面又是两本,《起死回生之术》,《长生不老之术》。 小皇帝这么点年纪就开始思考生死了,格局真t大,不过按道理也该是他登基之后对权利的欲求不满以及变态的工作量激发了他追求生命极限的欲望。 可这会儿,他才不到三十,就开始嗑药了? 早磕早死! 有没有隐疾烂烂就不得而知了,但追求长生的执迷不悟才是他的大病! 不过,这本《长生不老之术》倒是被翻的页脚起毛,而这本《起死回生之术》倒是挺新,被压在最底端。 简单翻了几页,这书写的很烂嘛,起死回生之术的起源,发展,还有成功案例,这起死回生之术却没个详细记录,只道,起死回生之术尽在长生不老之丹。 所以,这个暗室就是为长生不老之丹所设? 胤禛是什么人,是觊觎皇位之人。 莫不是……他要献丹给康熙,补肾壮阳,延年益寿,以此来博好感? 当然,这前提是胤禛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毒药。 或许他真的不知道,不然他晚年怎么会跟吃糖一样狂吞呢? 可是,他要是知道这玩意儿有毒,那他就是打着孝敬的旗号给他老子下慢性毒药。 嘛呀,这暗室藏的都是见光杀头的死罪。 你说,胤禛要是知道他的秘密像掘坟一样被她钱烂烂挖出来这么剖析一番了,是不是她就要被他掘坟活埋了? 手一抖,三本书齐刷刷地摔地上,挨着椅子的扶手,烂烂垂下去捡。 “卡卡卡……” 好像……触发了……机关! 就说嘛,她这么压着椅子似是有千斤重,椅子竟纹丝不动,看来是故意设置和地板相连的。 只是,虽然被暗室的秘密吓得不轻,她还是过分冷静地将书本拾起来。 不是不怕死,也不是知道逃不过假装淡定,而是你动脑子想想好吗?,哪个会在自个儿的椅子上搞机关来搞死自个儿? 要真有乱箭,那肯定是射在椅子四面八方找死的不速之客。 揣着书,她抬起头,发现…… ……她被包围了。 一个人拿着剑从四面八方,圆周三百六十度全包围地包围她! 不过,她真的不慌,淡定地将书本塞回了抽屉里,又打上了锁,拍拍手,这才好好审视包围她的人。 这人只有神而没有形,或者说ta的形在动,就好像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绕着烂烂旋转。 这是武术还是舞术? 惯常将静态画面转化为动态画面的烂烂这次也不例外,她将画中人的动作连贯在一起。 在脑中只见眼前的人动作如龙蛇舞动,步子时缓时急,手中的剑时进时退,张驰有度。 剑法美则美矣,美中不足就是太柔了,像一条软蛇。 她不大喜欢! 过刚则折,过柔则靡,应该带点刚性就挺好的。 大掌一拍扶手,三十六式的三十六张画便收起了,跳下椅子,呆了那么久她该走了,这会估计都要天亮鸡鸣! 如果她好好观察蜡烛就会发现蜡烛是画有刻度的计时工具,可惜她太赶了,赶在太阳出来之前。 太阳出来之前最冷了,蒙男要是被冷醒,她可就得被逮着了。 如果按第二种可能猜想,那么…… 眼下,胤禛的大秘密就装在她的脑子上,她一个行走的秘密恐命不久矣! 所以她要走,一定要走! 走出暗室,走出书房,走出木杪园,走向安全地带! “咳咳,阿秋——” 走出书房大门后,她捂着鼻子闷了一声喷嚏,哆嗦着将锁打上。 颤颤微微地蜷缩着腰身踏进冷风中,薄凉的风吹的她牙儿抖,鼻子上凉凉的。 伸手一触,白色的黏液…… 太冷了,她抓着裙角就跑,仿佛冷风就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跑进她的寝室中,一个飞身就跳进了冰冰凉凉的被窝里,被窝都是自个儿的体温暖热的。 “阿秋,阿秋……” 打不停的喷嚏,一场大病即将来临。 在冰冷的锦被中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身子又如火炭般热了起来,冷热交替。 第三十六章 死人威力无穷 谦清阁。 “噗噗——”一只毛色雪白的鸽子落到窗棂,装信笺的小筒挂在它粉色的玉脚上。 梁九功上前取下信笺,恭敬地递上,“爷,木杪园来信了。” 木杪园? 他几日前还在那受了好大的气,现在却是对那个不能掌控的女人甚是思念。 矛盾啊! “梁九功,把信烧了!” “是。” 他无法掌控这个钱兰兰,也不能被她所掌控。 从来都是他拿捏别人的,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随意操控他的情绪! 小小的一张纸,梁九功丢进了火盆子里,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灰烬了。 眼见着青烟冒上空中,四爷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练字了。 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一旁站着的梁九功只见贝勒爷眉目凝重,心事重重,端了杯茶递上,小心翼翼地说: “爷,请用茶。” 四爷没有回应,盯着火盆子里的那点灰烬,手中拿着的笔悬在空中。 笔下干净的白纸上一个大写的“静”,执笔的人却是心不在焉。 屋内的窗口是开的,风吹了进来,火盆子上那点灰渣毫无抵抗之力,眨眼之间就随风飘散了。 似是被烟灰熏了眼睛,四爷这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见四爷没反应,梁九功有些尴尬,再次小声询问:“爷,喝杯茶。” “你怎么把信给烧了?”四爷斜眼看向梁九功,责备地问。 这话问的,叫他怎么说! 这不是贝勒爷自个儿吩咐的吗?怎么责任全在他!! 熟对熟错,梁九功可没那胆子钻牛角尖,放下茶杯,砰的一声就给跪了,十分委屈地认错道:“奴才该死!” 其实他第一时间想大喊的是:冤枉啊! 强权之下,只能变成: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 在梁九功这个老奴才的印象里,胤禛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没什么表情的人,怎么这次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不知道这个木杪园中有什么可以左右贝勒爷情绪的东西? “梁九功,你先退下。” “是,奴才告退!”梁九功仿佛如获大赦,夹着尾巴小心地向后退了几步,便跨出门槛。 屋内只余下胤禛一人,他郁闷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火盆子。 如果不是被风吹的连渣都不剩了,他一定要起身去刨一刨,看看有没有没烧干净的残纸。 这会儿,外边来了个人,梁九功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进来。 “爷。” 胤禛抬头,“什么事?”语气很不耐烦。 这语气,梁九功暗感不妙,镇定道:“年侧福晋来了。” “她来做什么?去,看看还有没有催情香,没有就让她走!” 这个年邱悦,三天两天就往这跑,催情香都供不应求了! 胤禛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心情不好,没心思和她虚情假意。 “爷”, 门口,一句骄音传来。 这个年氏越发恃宠而骄了,无召入内,还好这儿还有两根催情香。 梁九功挑了一根点上,低着头就退出去了。 年氏很懂事,见胤禛正在揉太阳穴,主动走到他身后,“爷,妾给您揉揉。” 冰凉的玉指抚上,胤禛瞬间就睁开眼睛,“你来这所为何事?” 年氏豪不害羞,直抒胸臆,“自然是想爷~” 说罢,大腿一跨,坐到胤禛大腿上,脑袋娇羞羞地趴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 水粉覆盖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绕着年氏的脖子,宛如一条长虫。 胤禛好奇地伸手挑开她的衣领,手用力一揩,蹭掉了不少水粉,一道狰狞丑陋的疤毕露。 年氏始料未及,从来都是她主动的,这次贝勒爷竟然调戏了她? 可一想到脖子上她自个儿都厌恶的疤痕,不禁失色惊慌,急急拉上衣领,勉做逞强地微笑着。 “你这疤哪来的?”四爷问道。 难得一见的关心,年氏几乎感动到要哭了,于是借着情绪上来了,她使劲的掐了一把自个儿大腿根上的细皮嫩肉,挤出来两滴清泪。 “呜呜,爷,您要为我做主啊……呜呜……”年氏娇滴泪满脸流,道:“是钱氏,是她划的。” 是她的杰作? 四爷很关心地问道:“她为何要划你?” 年氏大声叫嚷:“因为……” 四爷只见一个水珠子在年氏眼里闪烁,她的嘴却停顿了好久,似是难言之隐。 他问道:“嗯?” 年氏想说:因为她丧心病狂,想以此恐吓我。 可如此一来,四爷必定要追问个为什么,那她不可能坦然地承认是她杀了白玉儿? 那样,她在背后草菅人命之事必定会被扒出来,最后搞得人尽皆知,就连她哥哥年羹尧也要受牵连,各为泥菩萨自身难保。 白玉儿的事就是军火库里的一根火柴,一点就着。 所以,不能提,否则就是玩火自焚。 真是可恶,年氏心中对钱兰兰简直就是恨得要死,尽管钱兰兰已经死了。 可是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影响力深远,如她脖颈上的伤疤像一条毒蛇扼住了她喘息的咽喉。 年氏在心中暗骂,贱人,死了都还摆她一道。 也是头一遭遇上这么狠的,让她束手无策的死人,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改天一定要找人刨了钱兰兰的坟解愤! “因为什么?”四爷再次问道。 情急之下,年氏扯了一个四爷绝对无法苟同的理由:“因为她嫉妒我长的漂亮,能得爷的宠爱,而又因此含恨自焚。” 说到这里,年氏将恨意转化为可惜,假惺惺地流了一把同情泪,“她无福伺候爷了,真是太遗憾了。” 客观评价一下,年氏长的不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能说是看的过去的一般好看型。 眉毛该再细点,眼睫毛应该再长点,鼻梁应该再悬点,嘴唇应该再薄点,还有,再添上一颗唇珠可就和钱兰兰有七八分形似了。 再有,就是下巴这儿,四爷伸手提起年氏的尖下巴,应该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他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心里却描摹起了木杪园里的女人,恨不得马上飞去木杪园瞧瞧。 被胤禛抬着下巴,年氏害羞地低下眼。 一会,她便提着胆子,抬眼,只瞧见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盯着她,忒不好意思地低头,娇羞举起小拳拳,扭捏地往男人胸口上捶:“讨厌~怎么这么看着人家~” 这声音,嗲嗲的,更不像了!钱兰兰会对他笑,但绝不会发出这种把他恶心的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更不会主动扑到他怀里撒娇、卑微地求爱。 胤禛算是认清了,钱兰兰是独一无二的。 辛夷和芙蓉一样,只会在木杪开一支,她们遗世而独立,孤芳而自赏。 而年氏这类的桃花则是满枝满丫地开遍,和年氏一样的女子太多了,这府里哪一个不是呢?她们同根而生,同性相长。 如果他是一条树枝,那一定是开满桃花的树枝。 一想到木杪园里的钱兰兰,他就只想做辛夷花唯一的树枝。。 这个时候,胤禛还不明白,辛夷花开在枝末,就是不想像桃花一样攀附在枝条上。 钱烂烂她是宁可吹落北风中,也不愿抱枝头生。 除却巫山不是云,胤禛嫌弃地推开了怀里的人。 还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年氏愕然,这男人怎么一时一个态度,刚刚还是浓情蜜意地望着她,差点将她这只旱鸭子溺死。 没等到蜜水溺过头便猛然将她拉上岸清醒清醒,男人的心在女人心里就是变化莫测的五月天! 薄情寡义的大雨说不定哪天就降下来淹死自作多情的女子。 “若无事,你便回去。” 冷水说来就来,年氏倒是佩服胤禛瞬息之间来的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快到让人怀疑刚刚都是做戏,现在戏要收场了。 哪能无功而返,她想要的好戏还在后头,在那张玉雕的大床上。 可不是,只要往那抱着软被一躺,闭上眼睛,温柔的,霸道的,只要是年氏能想得到的男人,胤禛都会扮演。 甚至,她想到胤禛可能扮不出的角色都会有别的男人来顶替。 只能说,胤禛制的这款香太彪悍了,太霸道了,几乎完全控制了年氏的脑子,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她自个儿的想入非非控制了催情香,使得催情香为她所用,满足她一切的欲求不满和想入非非。 看着胤禛冷漠的表情,年氏非但没有恼怒,因为正是他的面无表情,她才可以在床上肆意地幻想出各种各样的美男子的面孔粘附在他脸上。 若非少年时出入伶人馆见识多了,她也绝不会有这等惊人而不可说的想象力。 年氏愣了一会,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是戴着一个好消息过来的。 只要她把这个好消息亮出来,胤禛一定会把她宠上天! “爷,妾有个好消息想告诉您。”年氏上前拉着胤禛的手说。 好消息? 女人要和男人说的好消息?怀孕了? 这锅他可不背,他还是个守身如玉的纯爷们呢! “什么好消息?”胤禛问。 年氏从袖中掏出信封递到胤禛手中,道:“哥哥说,他愿与您永结同心,同舟共济。” 意料之中的事,胤禛没有多惊喜,依旧沉着脸,唯一多余的表情则是质问和怀疑: “你怎么知道,你看过了?” 允许她进这书房时,胤禛就再三警告过她女子不得干政,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年氏道:“妾身怎敢窥探这种机密,只是哥哥给我寄来的书信中便提及到罢了。” 胤禛道:“你与你哥哥感情甚好。” “那是,我和哥哥乃嫡系一母所出,自小便要好,我哥哥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亲妹妹了。”年氏骄傲地说。 也是,就看上了这一点,德嫔才将她赐予了胤禛,他们母子二人早就对年羹尧这把利刃志在必得了。 只是,在钱兰兰献计之前,年羹尧只是胤禛手中一把不愿意开锋的生锈的钝剑。 如今,为了他这个宝贝妹妹和年氏一族的声誉开窍了,识时务了。 钱兰兰说的对,年羹尧种人就不该拿银钱惯着,就该给他拿罚酒灌! “爷,您自个儿慢慢看,我到床上等您。” 对于这种妇道人家不能窥探的机密,年氏很识趣地朝她梦寐以求的大床退下了。 胤禛撕开信封,翻开信纸,细细阅来。 斯文大意如下: 姑爷,您手段越耍越厉害了,竟然在死人上做文章。不过您这文章做的也忒大的,扯了一大把死人要把我年氏一族往死里整。 大手笔啊! 罢了,死人都在你手上了,我也无话可说了。我可以倾举族之力力挺您,只是小妹娇纵,乖张,我希望您宠她如玉爱她如宝。 年羹尧字。 _ 阅毕,胤禛合上纸,重新装回信封,火折子一吹,信封就在火盆子中燃上了。 手段厉害的是钱兰兰不是他,年羹尧这么快投诚,一方面是因为年氏一族的声誉和荣辱,另一方面是在这条计谋上看到了他有夺储的心计。 夺储,对于年羹尧而言就是押宝,年羹尧可不仅仅和胤禛做了亲戚。 年羹尧的太岳丈明珠其孙子永福与老九胤禟的女儿定了娃娃亲,这胤禟成了年羹尧老婆的兄弟的老婆的爸爸。 所以,此前年羹尧是一直在老九胤禟和他之间徘徊不定,现在突然站上胤禛这条船上,更多的是看中胤禛的能力。 毕竟,大清选储是选能者,而年羹尧给年氏选的主子就必须要绕着能力这一点转。 也就是说,年羹尧磨蹭了那么久其实是在替年氏选一个有发展前景的主子,这个主子前景有多大? 大到可以成为未来的大清之主,那也可以说,年羹尧是在给大清择好了未来之主。 “啊~嗯~” 胤禛正在思索年羹尧这位新任男朋友投诚缘由,帷幔那边就传来如此扰人思路污秽之音。 看来催情香已经起作用了。 抽了张纸,胤禛写了封信,他要给钱兰兰换一个新身份。 拉开抽屉,里边是一本身份明文,是一早就遣人做好的。 既然她有脾气,那他就,就着她的脾气来,想要的,他便满足。 外养的小妾这种身份终究不合她的心意,遂,胤禛把那本一早就做好的身份明文丢入火盆子里。 又是一把火旺起,烧了。 “四爷~” 胤禛走出门,梁九功就上前将声音锁死在里边。 “富察西,”胤禛将信封交与富察西吩咐道:“按里边说的弄好。” “是。” 上了马,胤禛头皮突突突地跳,也许他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不由得狠抽了马屁。 哒哒哒,马儿疼的拼命跑才痛快点。 第三十七章 躺赢!! 木杪园。 烂烂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身子如炭炉一样炽热把被子烧的火热,口中干热。 她这是发烧吗? 侧身动一下身子腰椎如同被敲裂了一样痛,“嗯哼——”。 一块热乎乎的湿帕子从额头滚下。 金陵将帕子捡起,帕子烫的跟火似的,人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 “主子,您怎么了?” 闭着眼,烂烂只能模糊地判断这是金陵的声音,嘴里呼出热气虚弱地说:“我好像得大病了,要烧焦了。” 金陵安抚道:“主子放心,奴才已经请宁大夫瞧过了,药已经在煎了。” “哎……”金陵叹了口气,刘大夫会诊时说主子这风寒来势汹汹,五脏六腑如同架在烈火上烤。 说句不好听的,烧要是没法退下来,时间一久恐怕便会被烘成干。 忧心之余,金陵便想起了她那个苦命的妹妹,走的时候嘴唇干的像枯萎的花瓣,浑身热的像块烙铁。 “你去找坛酒帮我降降温。” 钱烂烂迷糊晕晕,说出的话如一股热气上流,幔帐随时都有可能烧起来。 不敢想象,如果烧过四十度,会不会变成一块炭? 这可是古代,发烧烧过度是会烧成小傻子的,必须尽快降温! 酒? 这倒是个好法子,金陵遂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脚步急匆匆踏走了。 六岁那年除夕,她抱着妹妹冒着大雪跪在一户富贵人家门前。 人说:朱门酒肉臭。 当时,膝盖下跪着的就是一瓶浓烈的好酒,那是主人家的小少爷见她可怜赏来的。 砸在地上的瓷片扎进她的膝盖,刺骨的疼,地上的酒是温热的。 血融进热酒里,她忍着疼痛将血酒抹在妹妹身上,朱门前锦衣裘服的小少爷呵呵咳咳地笑个不停。 他说,那是个红脸的鬼娃娃。 她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没有那么热了,眼里包含泪水感恩戴德地给小少爷磕了三个响头。 温度下降并不是退烧,是失去呼吸了。 她温暖的怀里只是抱了块冰…… 管后厨的老刘要了一瓶极烈的陈年沙雕,金陵便急匆匆地跑着小碎步。 “手上抱的是什么?”四爷在廊子弹另一边走来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回贝勒爷,是烈酒。”金陵福身行礼回道。 四爷指着屋内问道:“她要喝酒?” “回贝勒爷,这是民间降温的土法子,主子说要拿来擦身退热。”金陵回答道。 他才离开不到两天,人就病倒,这帮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她病了,你是怎么照顾人的,现在才和我说!”四爷怒斥道。 怒气猛的一传来,金陵便条件反射般跪下,“奴才该死,贝勒爷恕罪!” 随后又弱弱地补了一句“只是……奴才已经飞鸽传书入贝勒府了。”您没瞧见吗? 嗯? 好像有这么回事! 该死的梁九功,信说烧就烧,可真是个唯命是从的好奴才! 四爷愧疚地跨入门槛,朝帘动处赶去,金陵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上。 撩开帘子,手一触碰烂烂滚烫的额头,“唔,怎么会这么烫?” 责备的声音迅速如疾箭射向金陵,她回禀道:“大夫已经诊断过了,是风寒……” “好凉快……大冰块……”烂烂的手抓住了胤禛的手掌,舒服地感叹。 胤禛受宠若惊,把另一只手握上去,滚烫的温度传来,恨不得真的变成块冰将她体内热火祛除。 “药呢?煎好了没?” “还没,奴才这就去瞧瞧。”金陵道:“这酒擦身上可驱热,可否劳驾爷为主子擦身?” 这个金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驱使贝勒爷千金之躯屈尊为一个女人擦身?况且这木杪园又不缺奴才! 一旁的富察西怒瞪金陵,眼神几乎是想杀了她。 真是富察西欲拔剑时,四爷服软了,“富察西,出去带上门!” 话说真的是现在才服软的吗?金陵早就看透她家爷了,听见烂烂发热那会就已经暴跳如雷,心急如焚,那会应该就已经服软了。 贝勒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任人拿捏了? 明明那晚吵的都快生死不相见,人家一病了就眼巴巴地跑进来。 富察西:“???” 这个时候不该将金陵拿下,扫地出门吗? 金陵将酒坛子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果然是好酒!!降温好物! “爷。”金陵递上,而后狠狠剜了富察西一眼:还不快退下! 富察西不情不愿地跟着金陵退出门外,关上门,指责金陵道:“你主子怎能以下犯上,让四爷屈尊给她擦身!!” “四爷乐意!”金陵理直气壮地回答,转身就奔药房了。 四爷乐意? 富察西想想,好像也是,四爷就没拒绝,从得知里边的人儿病了就……气急败坏了。 骂金陵,是心疼床上那位,不治金陵犯上之罪,也是心疼床上那位。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四爷如何如何皆是那个病娇美人的能耐! 女人,你躺着都是赢家! 想罢了,富察西认命地站着看门。 屋内,幔帘飘动。 酒精蒸发,冰凉感遍布烂烂全身,酸爽得到缓解,她舒服发出“嗯嗯~”的娇声娇气,吓得四爷一颤。 “金陵,我想喝水。”烂烂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脑子依旧晕晕乎乎的不大清醒。 金陵? 我了个乖乖,莫不是烧糊涂了? 最好早点清醒过来看看是谁劳苦功高、不辞辛苦地伺候你! 算了,病娇惹人怜爱,四爷再次向病美人服软,起身倒了杯茶,揽起人,给她喂下去。 巴喳巴喳嘴,好像还是干干的,她又道:“金陵,我还想要一杯。” 把他当奴才使唤上瘾了? 四爷心里有些许埋怨,动作却未有迟疑怠慢,起身又倒了杯茶水,扶着人又给她喂了下去。 接着抽出帕子,像是在擦拭一件举世难得的宝贝般,动作轻柔认真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茶迹。 拾起褪去的衣裳又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他这样为女人屈尊的皇子了? 扣上扣子,四爷不自觉将手附上烂烂的胸口,另一只手又附上了自个的胸口,在那个鼓动的位置,他们都有一个蜡封的伤痕。 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她眯着眼睛对眼前模糊人说:“这样不大好?金陵!趁我病,图我色。” “女流氓!!”撇了撇嘴,烂烂将胸口上的爪子推开。 身上又是一阵酸痛,她扭曲的皱着眉。 跟被传染了,四爷眉头也一阵紧锁,替她盖上被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门被从里边踹了一脚,富察西被吓一跳,忙把门给打开! “爷,有何吩咐?”他低头问道。 胤禛带着脾气问道:“药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您就该问金陵啊!问他一个守门,要他怎么回答? 难道叫他凭空变出一碗药? 富察西只见四爷眼巴巴地望着药房的方向,脚就快往那边去了,道:“奴才去瞧瞧。” 四爷睨了他一眼,“用轻功!” 啥? 就这就步路,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不容富察西反驳,胤禛一脚便踹上他的屁股,“去啊,傻了着干嘛呢!” “诶呦,奴才这就去。” 就算是抬也要把那碗药给您抬回来! 只是一溜烟的功夫,富察西就不见了,四爷站在门口又等了一溜烟的功夫,富察西顶着一个药罐子火急火燎地奔回来。 握着柄,把药罐子递上,他道:“爷,到手了!” 如果可以,在富察西身后拿着碗勺追得满头大汗的金陵真的想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了,用碗把他砸了! 用轻功端药,他还真想的出来!! “快盛上。”四爷可没工夫理会富察西顶在头上的动作有多么滑稽,药到手了就行。 毕竟……轻功取药他都能想得出来,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既然四爷都吩咐了,还是稍后再算账! 金陵很懂事,将盛好的药递上,四爷皱着眉头接过手。 有没有递错了?又不是四爷生病了!!富察西此时还对四爷的捉摸不透,反过来怨金陵。 “去,找点甜糕甜枣。”四爷对金陵吩咐了句,端着又黑又臭的药,便踏进门了。 这么细腻? 这还是那个处理大事细心的四爷不假,可这伺候女人算哪门子大事??富察西对四爷迷糊了。 之前在三庄就可见四爷对那女人非一般,先是同穿,穿皇布,后是同行,就算是妻子也要站在丈夫后边。 这种关系就好像对待……一个平辈,一个好友,不过那时她身份有些特色,是个男的,男的就可以和四爷平起平坐了? 他可是个纯纯的爷们,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男人没有的他也没多出来,一点杂疵都没有,为什么他就不能和贝勒爷同行?? 富察西想不明白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区别。 …… 屋内。 抚上烂烂的额头,四爷皱着眉头,还是好烫,得赶紧把药给灌下去。 “好臭啊!拿开。”睡梦里的人挥着手鼓囊了句,她的嗅觉真是奇葩狗的灵敏。 那也没办法,良药苦口,四爷很无奈,不能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把人扶起,四爷勺了一小口,轻轻吹吹,黑乎乎的一勺便毫不犹豫地伸向烂烂的烧得红彤彤的小嘴。 “嗯~摁” 什么味儿啊?下水道那味儿? 一股恶心涌上,钱烂烂没能控制住,黑乎乎地药滚了出来,顺着嘴角、下巴、脖子向下流。 胤禛只见人儿皱着眉头十分不悦,耐着性子,他将吐出去的药水擦净了,又勺了一勺,轻吹,给送了进去。 只见钱兰兰喉咙动了动……呃,又半分情面不给,吐了出来。 忍住动手把钱兰兰的嘴摁住的冲动,胤禛再次用帕子把残局给收拾干净。 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药,胤禛又舀了一勺,犹豫是屡败屡战呢还是另想他法。 考虑了下,如果一直吐这碗药干嘛还要喂? 如果很努力,很坚持,结果注定是失败的,那就换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因为屡败屡战,越战越挫败! 想通了,四爷就用勺子将药水搅温度足够可以接受了,一口气将药水灌进嘴里,俯下身堵住烂烂的嘴,像注射药水一样把药射进去。 床上的人滚动着酸痛的身体最终还是从了,骨噜噜地喝下了像是从臭水沟里舀起的药水。 嗯额,太勉强了,臭!! 松开嘴后,烂烂得到了属于自个的呼吸,“咳咳,咳咳……”撇撇嘴。 药水愣是一滴都没漏! 军国大事都不在话下,喂药这种小事自然也难不倒胤禛! 这个时候,金陵端着甜糕甜枣进来,“爷,枣、糕都取来了。” 胤禛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喝药都已是困难了,吃东西不是更难么? 病人真难伺候! “撤下去,兑碗糖水过来。” “是。” 爷,您思量的真周全! 一碗糖水很快便呈了上来,胤禛端起碗,喝了口,太甜了,人还睡着,喝进去得多腻喉? 思及次,他吩咐道:“兑多点水,太甜了,她喝了等会会腻。” 也许主子就喜欢喝甜一点的呢?是您太有远见了,考虑的太久远了。 金陵依旧应下,“是。” 一会,金陵又来了,呈上糖水,“爷。” 胤禛又试了口,摇头,“太淡了,去不了苦味。” 你大爷要求真多!! 金陵内心表示无奈,硬着头皮打算再去端一碗,这次是甜了还是淡了? “等等,把那碗留下,把糖寻来,” 那感情好,甜过头了也是您的事,淡过头也与她金陵无关! 糖端了上来,四爷酌情放了点,又尝一口,搅一搅,品品……好像还差点,又小心加了点,搅一搅,品品…… …… 金陵愕然,这是……厨子上身?谢天谢地,贝勒爷刚刚大发慈悲把加糖这项伟大的工作揽了过去。 否则,她现在还在两头为了一碗小小的糖水奔波! 过了一会,四爷总算尝到满意的了,咕噜一口给含进嘴里,俯下身。 …… 非礼勿视,金陵识趣地默默的转过头。 第三十八章 香草美人 夜深。 一股不解不行尿意把熟睡的烂烂催醒了,掀开锦被,凉气猛的袭来。 裹紧了身子,伸脚下床。 什么东西?她用脚尖探了探,一种硬邦邦的质感从脚下传来。 “啊——” 胤禛一把抓住在他腹肌上肆意乱动的爪子,将人扯下来,探温的手附上了烂烂的额头。 “你在做什么,挠痒?” 他怎么来了? 还在她床下铺床! 挡道! “贝勒爷……”听见里边的声响,富察西从外破门而入。 屋内乌漆嘛黑的,瞧不见人,只见地上四只玻璃眼珠向他看来。 这时,金陵急匆匆提了灯笼进来,身后跟了一条龙的护卫。 众人只瞧见贝勒爷一只手揽上女子的腰枝,一只手抚上女子的额头,动作好生亲昵暧昧。 这是人家小夫妻在……互相活动筋骨的场面,回避回避!! “可……可是有刺客?”出于对主子的安危着想,金陵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问了句。 胤禛道:“没有,退下!” 金陵小心翼翼地抬头提醒道:“爷,主子大病初愈,您克制点。” 这话一出烂烂意识到此时场面的尴尬,挣扎着从胤禛的禁锢中脱身,并着急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意思是一点也不想和胤禛出现什么绯闻! 金陵想问:那怎么就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贝勒爷的怀里? 都是命运安排的缘分哪! “金陵,我要去解手。”烂烂朝金陵走去,道:“灯笼借我。” “天儿太冷了,奴才遣人将恭桶送进来,免得主子又冻坏了。” 金陵可真是思虑周全,烂烂尴尬地笑着,这房里有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敢脱衣解裤。 “甭麻烦了,我走一趟。” 金陵凑近烂烂耳边悄声道:“主子大可不用羞涩避讳,您发热难消时是贝勒爷给您褪衣擦酒的。” “什么!”烂烂倒回头瞪着地上的人,趁人之危!! 金陵又凑过来补了一句:“还有,您出汗了的衣服也是贝勒爷亲手褪下换上新的。” 低头一看,还真是! “他到底还对我做了什么,你一口气吐出来!” 听主子语气好像颇为不善,为了贝勒爷的幸福,金陵还是要把贝勒爷的好都说出来。 “您当时烧糊涂了,昏迷不醒,贝勒爷用嘴给您喂了药后又给您喂了糖水。” 看了,也亲了,好事全让他做了。 “而且贝勒爷给您喂了四碗糖水,每一碗都是亲手调的甜度,不肯假手于人,又是亲嘴喂的。” 喂这么多,难怪她会被尿叫醒!!这不,忍不住了。 “把灯笼给我。”烂烂焦急地抢过灯笼。 而门口却来了俩奴才,提着恭桶进来了。 金陵将烂烂手中的灯笼拿下,“主子请。” 反正全程贝勒爷都保持缄默,毫无意见,不说反对,金陵便没什么顾忌了。 况且,贝勒爷为主子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恐怕,主子在贝勒爷这就没什么是不该做的,只要做了,都是该做的。 这是公共厕所吗? 烂烂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推她入坑的金陵,她可是现代人,解手需要独立卫生间,独立,独立! “不行,我要出去。”尿尿。 “主子,外边风大,您风寒尾愈,不宜见风。”金陵好心劝导。 “贝勒爷不会介意的。”金陵扑到烂烂耳边说。 “我介意!!”烂烂急了,干嘛好心给她喂这么多水,多事! 胤禛听到了烂烂的脾气了,从地铺上起来,朝她走来。 干嘛,干嘛。 只见胤禛一步一步地朝她面孔走了,烂烂有些恐慌,不会是扒衣服扒上瘾了,这会儿还要来为她宽衣解带,伺候她上厕所? 有些憋! “闭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我醒着的时候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她威吓道,仿佛面对来人就是一个流氓! 一个英俊潇洒的流氓! 她在误会什么? 胤禛懊恼,道:“你进去,我出去。” 啊啊? 改邪归正了? 胤禛打开门呼呼的冷风吹进,只一秒他便急急地将门牢牢合上,极不情愿这屋子里的病人受一点冷风。 烂烂躲进屏风里,扒拉扒拉三下两除,哗啦啦哗啦啦就把恭桶喂饱了。 事毕,烂烂跳上了被窝。 金陵招呼人把恭桶抬走,胤禛走进了,他面部有些坚硬,好像冻成冰山脸了。 待胤禛躺下后,金陵熄了灯,屋里就只剩下四只点亮的眼珠子发光。 沉默了一会,烂烂把盯着幔顶的目光投向地上,而地上的目光本一直投向她。 忽然而来的目光令胤禛措手不及,仿佛她的目光是一块磁石,而他的眼是一块铁,隔空不可抗拒地吸住了。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脸红心跳,黑夜为他们脸上的潮红罩上遮羞布。加速的心跳唯有他们各自心知。 心里像困住了一头活泼的小鹿,砰砰砰地撞,烂烂醒悟过来她在干什么了,立马把脸摆正盯着幔顶看。 胤禛的目光却不曾想过要转移,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烂烂的侧脸。 “嗯……要不让金陵给你找个房间睡床上去,地上凉,地板硬,睡久了可能会着凉,腰可能也会不舒服。” “你……在为我着想?” “是,你好心照顾我,我提醒你几下也是出于人道。”烂烂掰着手指扯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理由。 “而且,你身份尊贵,打地铺太……” 胤禛直言道:“我今晚就守着你,大夫说你可能会复发。” 怎么变成暖男了?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烂烂有些不习惯这种莫名的关心。 “要不你还是找个奴才来守夜,这种小事何必亲力亲为?” 胤禛愧疚地说:“我不在,你就生病了,他们没有照顾好。亲自看着你我才安心。” 胤禛你脑门被冷风灌傻了,这么关心?? 烂烂她适应不过来啊,莫不是他也发烧烧糊涂了,人设都变了。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怀疑你不怀好意!! “你不适应?”胤禛问。 “嗯。”烂烂诚恳道。 “以后都这样了,你要习惯。”胤禛说,语气极为平淡,却是许了一个极重的承诺。 什么意思? 要永远对她好? 钱烂烂:“……” 好想问:胤禛你吃药了吗?嘛呀,肯定是吃错药了开始胡言乱语,口出甜言蜜语了。 拜托做个正常人,杀伐决断的小雍正快回来。 “睡。”胤禛道。 烂烂把眼睛闭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胤禛他是不是脑子里哪个螺丝松了还是哪个钉子生锈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没能睡着,可能是白天睡太多,精神有余。 胤禛也没睡着,他要一夜不眠了。 大夫说的,她可能会复发。 一只手探上烂烂的额头,熟悉的香气从她鼻间绕过,他这是在探温? 温度适宜,胤禛又小心地将被子给烂烂扯上,将她裸露的手塞进被子里。 接下来这个动作,烂烂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期待,等那个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她额头上时,悬着的一颗心又扑通扑通地蹦了起来。 烂烂真怕被他听见了她躁动的小心脏在上蹦下跳,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她的小心脏,想揉一揉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了。 尴尬! 胤禛下床后,烂烂一只手捂着心口小声地呼吸,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额上那个吻种下的地方,中正位置。 仿佛他在那儿画下一个极美的钿花! 心有些乱,看来不是胤禛一个人今夜无眠,烂烂也睡不着觉,大约是这个吻如石头一样丢进了她心里,荡起了涟漪。 她拉起被子盖过脸,闷热让她的心跳的更快,死死地闭上眼皮,她想努力睡过去。 在感受到心脏激烈的跳了许久,她的眼皮才渐渐的松了,带着轻微的呼吸声走进梦中。 梦里,如她所愿,小轩窗,正梳妆,钿花额间生。 胤禛又爬上床来,将她捂住脸的被子拉下,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末了,又添上一个印章。 梦里,她只见一只蝴蝶飞上了她额上的钿花,扑动的翅膀挠的她痒痒,于是她伸手欲将蝴蝶拿下。 嗯嗯,这蝴蝶怎么捏起来有肉的,qq弹弹的,她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入鼻,这个好像是人肉,她从梦中惊醒,眼睛却不敢睁开。 她这是在调戏胤禛? 灵机一动,她巴喳了把嘴,道:“饺子。”遂又将手放下。 饺子?他成了饺子! 馋猫,连他都不放过! 胤禛嘴角勾勾,似乎很高兴成了烂烂喜欢吃的饺子,躺在凉凉的地板上身上竟然有些燥热,仿佛是饺子进了蒸笼。 躺在床上的烂烂也挂着笑睡去,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谎话撩拨一潭春水荡漾。 …… 一大早,药房里的宁大夫就被金陵提溜过来给她主子瞧病了。 宁大夫诊断后道:“老朽再开些祛风的药,主子安心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烂烂道:“嗯,谢谢您。” 老宁有些惊讶,主子向他道谢?若不是他对自个儿精湛的医术的自信,恐怕会误以为这个主子烧坏脑子了。 那边,胤禛对金陵吩咐了几句,带着他的指令金陵下去了。 这边,烂烂开始洗脸绾发。 小轩窗,正梳妆。她只一个简单白润玉簪将如墨的长发固定,脸上却不施粉黛。 钿花,她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但举起画笔却不知画什么花好,梦里的记忆太模糊了,她只记得那是一个红瓣的花。 胤禛突然出现在镜中,与她同框,从她手中拿过画笔,半蹲下身,笔尖轻轻扫上了他昨晚落下吻痕的额央。 如燕尾扫过春水,潦潦几笔,勾了出几片含羞半绽放的辛夷。 辛夷? 看着额上的花瓣,似是和梦里的花重叠了,这是心有灵犀吗? “为什么画辛夷,你很喜欢辛夷吗?”她忍不住嘴问道。 他道:“喜欢,因为辛夷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一样高洁独立,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少女一听,嘴角忍不住翘起,说的正合她心意。 胤禛仰起头一瞧:昭阳撒在少女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同辛夷花蕾迎着春寒在枝头绽开。 屈原曾多次将辛夷比作香木,香草美人,不唯赞咏人之品行高洁还有人之才华横溢。 胤禛道:“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她问。 描妆这会功夫,金陵已经将早膳摆上桌了,聊天的场地换到了桌面。 几盘青菜和小粥,清谈少盐更少油,贝勒府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 她是不是傻了那样的日子一直未远去,只不过她换了一个牢笼,依旧没有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命运。 现实一摇,幻想全破了。 她冷声道:“你要与我说什么事。” 听出这语气里的冷意,胤禛心想可能是饭菜太寡淡了,没胃口,遂看向金陵。 金陵领会,从食盒中取出准备已久的压轴饺子,献宝似的摆到烂烂面前。 晶莹剔透的饺子摆着丰润的身子,烂烂夹了一只,放进嘴里嚼嚼。 还行。不过是句谎话他也当真了! 她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语气平常地问道:“诶,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胤禛道:“年羹尧投诚了。” 烂烂惊愕道:“这么快?年邱悦孩子都没出生呢!” 虽然不记得正史年羹尧几时转投了胤禛,但没这么快? “嗯?与她何干??”胤禛问道。 “有了孩子,他大舅哥的身份才更稳了呀,说不定他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有扶持幼帝的算盘了。 “可能什么?” “没什么。” 历史是不是被她改了?她不会是个搅局的? 如果是这样可就罪过大了! “你觉得年羹尧为什么这么早就买定离手了?”她问。 胤禛道:“你太狠了,把年羹尧往死里逼。” 她笑道:“那也是年邱悦作恶多端,我不过顺势利用了,让他们年氏一族替她买单。” 胤禛也笑了。 或许年羹尧是相马的伯乐,他只是看上了一匹好马,一匹能托着年氏一族飞黄腾达的好马。 实际上这匹好马是钱兰兰不是他胤禛。 好马,伯乐皆爱之,非独他年羹尧,也有胤禛。 第三十九章 软硬兼施 “我替你安排了个新身份。” 胤禛从袖口中抽出一本折子文书,崭新的红封面,浓墨勾写着“身份明文”。 古代身份证? 她插了块饺子,一口塞进嘴里,瞪着大眼睛看着胤禛期待的目光。 新身份? 不就是他安置在木杪园的外室嘛? 呼! 怎的,身份证?以为是肉包子打狗,丢过来就得叼,摇尾谢恩吗? “不好奇是什么身份吗?” 胤禛拿着红本本在她眼前晃了晃,非常期待能激起钱兰兰的好奇心。 明明那晚几乎气的要杀人泄愤了,才不过沉淀了一日他便改主意了。 他开始善变了,对她变软了。 摇摇头,她道“不好奇。” 既知道,何来好奇之说? “真的?不看看?”胤禛又把本子推前了点,挡在她眼前。 要不是从小养尊处优,他可能都要拉着烂烂的手晃起来,哀求地说一句:“就看看嘛~” 就像个辛辛苦苦通宵一夜完成任务的小学生拿着作业本求着老师表扬。 可是,钱烂烂偏偏就不赏脸,本子挡在她眼前她就垂下眼眸,堵着嘴,视若无睹。 如果我是那个努力付出却得不到表扬甚至还被老师无情无视的小学生,我都要哭了。 估计这会胤禛心里都要滴泪了,把他征服的女人可真难哄! 难哄!难哄! 碍于身份教养胤禛没有办法撒娇,闹脾气,甚至没有办法像钱兰兰一样堵着嘴啥也不说。 老婆的无视,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软则软,该硬则硬,该霸道则霸道! 冒犯了! 胤禛猛的就站起,高大的身影瞬间就压过来,伸手一揽,像逮鱼儿一样把人抱起。 嗯嗯? 他干嘛? 软的不行就来硬吗? “你干嘛!”窝在胤禛怀里,她愤怒地吼道。 胤禛低头说:“我想……” 从烂烂的角度看来,他的目光竟然是在瞟…… 混蛋! 禽兽! 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人都不放过! 早膳太寡淡了,没有一点肉,他就盯上了她这块秀色可餐的小鲜肉? 是可忍孰不可忍!手上一起,几乎没过脑子,烂烂一巴掌就干脆利落地拍上去他那张英俊的脸蛋。 长的帅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三条明显两条隐约的红辣椒就明目张胆地挂在胤禛的脸上,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更不要说亲自承受了。 舔了舔嘴唇,乖乖,她好像下手太狠了,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的不耐烦了。 太岁?敢对她动手动脚的,扇一巴掌都是轻的,“胤禛,松手!” 脸上怪辣的,习惯了,上次也是这个力道,胤禛吸了一口气道:“我不。” 好,很好!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嗯? 烂烂朝男人腹上掐去…… 嗯嗯?硬的! “嗯~”胤禛舒服地叫了一声,仿佛抱着一只给他挠痒的皮猫儿。 掐的是左边的肉,太硬了,于是她把手伸向右边的肉,使劲一掐,还是硬的!! 抬头看一眼受害人,受害人正一脸享受,仿佛她上手的力度非常舒服。 啊啊!气煞我也! 赌着一口气,烂烂把胤禛的肚皮全都掐了遍。 只是从桌上到床上的距离,她就摸到了八块硬邦邦的腹肌,八块,八块,全都没有一块是能掐的!! 只差…… “你可以把手伸到上面。”胤禛恬不知耻道,或者…… 她正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被胤禛说出心里的想法脸竟然臊起来了,红的好像被他那句话扇的。 互相扇巴掌? 扯平了? 胤禛把她放床上,还没坐下就被烂烂一脚踹到肚皮上。 “噢噢噢——”胤禛大叫。 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走掉的金陵这次下了决心,走了,还命人把门关上了留下一个可以胡作非为的二人世界空间。 噢个屁啊! 一肚子的腹肌,要不是穿着鞋踹的她脚还疼呢! “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想让你理我。”嘛。 她环胸道:“扯谈!” “真的。”胤禛扯着她的袖子说:“这身份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搞到。” “谁喜欢了!”她悄声嘟囔:“整个户部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办张身份证而已,犹如囊中取物。” 声音太小太模糊了,胤禛把耳朵凑近了听的一清二楚。 赞赏道:“你果然无所不知。” 一把推开胤禛,她道:“以权谋私,滥用私权!” 是啊,以权谋私,滥用私权,形容的真好。 可他以前也是公而忘私,现在却变得私而忘公了。 破防了? 谁知他还理直气壮地说:“那又何妨。”又接着小声说了句:“还不是都怪你!” 别忘了她的耳朵可是跟装了扬声器一样,有自动放大的本领。 嗤声道:“怎么就怪我了,你搞笑的?” “你蛊惑的”,胤禛把本子摊开,说:“也不是第一次以权谋私了,第一次,我确实想给你安排个外室的身份。” 都摊开了,没有不看的理由。 辛夷,承德人,康熙四十三年入京寻亲,途中因被四贝勒马车所撞,落得离魂症,现入四贝勒私宅木杪园静养。 哇——还能这么扯? 这是典型的碰瓷案例,四爷您不觉得亏吗?养一个死乞白赖混吃混喝的米虫! 胤禛问:“这样编还满意吗?” “还行,凑合。”她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胤禛从容道:“坦而言之,我那晚确实想要了你。” 不得不说他真的挺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要不要竖个大拇指给他? 她也平心道:“你还挺实诚的。” 听到这么流氓的话,正常女人不该是羞怯的么? 淡定啊! 胤禛接着说:“你太聪明了。”就连年羹尧都臣服了,这样的宝贝谁都想据为己有,他敢预见得宝者得天下。 他把真心话掏出来:“我对你亦是欣赏亦是心悦,所以你想要的,我都给,对你,我毫无保留。” 甜言蜜语就算了,烂烂只抓住关键的一句——你想要的,我都给。 要求道:“那你让我自由出入木杪园!” “不行。”胤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撇嘴道:“满嘴火炮!” “你还记得三庄遇见的阿福吗?”胤禛问道。 阿福? 想起来了,就是他弟弟胤禵。 “老十四?”她问。 怎么叫的一家亲?胤禛懊恼。 “嗯,三庄赌局里他抵押了京郊的府邸,那是皇阿玛赏给他的。赌徒投河一事太子蓄意掀起惊涛骇浪一则是想私吞了三庄的钱库,二则顺手拖老十四下水。” “都得逞了?”她问。 “没有,三庄的钱库我早叫人抬空了,他受命彻查三庄时一无所获,无功而返。但,老十四被皇阿玛重罚,上缴了他名下所有的房产。” 嗯~原来他才是躲在背后的大佬,那是不是三庄本就是他开的私产? 太子是要把他往死里搞,可惜搞不死! 不过她惹的祸也忒大的,也怪这个三庄,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皇亲贵族。 “所以,我是被太子和老十四盯上了?” 哪里,他也看上了呢! “嗯,你的能耐太大了。”胤禛担忧地说,恐怕这个园子都困不着! “太子想顺着你这条藤扒三庄扒到我身上。” “不过,你又摆了太子一道。”胤禛称赞道。 她摆了太子一道?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记得了? 况且她还不认识太子呢! 这么快就树敌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疑惑地问道。 “你上次与我说的处理贪官污吏一事的奇计,皇阿玛召诸皇子南书房议事,皇阿玛极力赞赏我呈上的法子奇特新颖大胆。” “但是,太子一党的反对是最强烈的,几乎是咬死不肯松口,竭力阻挠我所述之法。” 烂烂静静地听着,捏着下巴思考,不发一言。 不能他一人独唱戏,胤禛诱导道:“你猜为何?” “因为……”她捏着下巴眉目紧锁。 “因为我咬死了太子一党的利益。” “因为你咬死了他。”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你果然聪明。”胤禛又钦佩道,随后娓娓道来:“太子一党集体抗议,皇阿玛便开始疑太子有结党营私之嫌,故力排众议拨重款赈灾,并将诸皇子圈紧使其无法与外界相通。” “最后,落马官员几是太子的人马?”烂烂顺势说出结果。 “没错。”胤禛道:“涉事官员皆因无从得知内部消息,欲壑难填,巨额灾款之于他们就如肥肉之于饿狗,他们群起而抢之。” “所以,皇上顺势扒了一层他们以前的黑历史,狠狠地赚了一笔,呃,不是,叫他们把褥走的羊毛悉数吐出来!”烂烂不假思索道。 “嗯。”胤禛问:“你猜太子最终的结果如何?” “禁闭?反正不可能是废黜!”烂烂说。 语气这么肯定? 胤禛疑惑一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历史不是这么写的。 不能这么说,她想了一下,“因为圣上仁爱宽宏,太子不过是贪污,又不是谋逆,把贪污的款数悉数吐出再小惩以诫也算是个交代了,毕竟亲儿子嘛!” “你倒是想到点上去了!”可胤禛怎么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好不容逮着了机会,太子不死也得被他狠狠地扒一层皮! 胤禛问道:“若他真的谋逆呢?” 想杀老子的儿子? 大逆不道!! 那皇帝肯定是打死也不能放过这个有不臣之心的不肖子孙,必要将他废了! 可是她记得废太子没这么快? 她脱口而出:“不可能。”历史诚不欺我! 意识到自个太激动了,她赶忙捂了嘴,“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就是我要搞死他的! 胤禛不打算平铺直叙,于是又抛出问题引导:“你觉得他囤钱做什么?” 一个太子,平时花销再大百万年薪又不是撑不起,吃喝玩乐早就不需要再挣外快了。 那这额外的进账就是拿来做违法乱纪的事,太子,皇帝……恐怕不是违法乱纪,是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篡位。 用钱怎么谋反篡位?卖官鬻爵?这都还不算最致命的,除非触碰到康熙的逆鳞! 是…… 大概是觉得她说出来的话显得她过于无所不知了,故她反口道:“不知道。”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在装蒜? 胤禛直言道:“太子豢养私兵!” 烂烂假装很震惊,张大嘴巴,在胤禛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很可爱,像一只张嘴讨食的锦鲤,真想给她投喂点东西! “太子如今已被关进宗人府了,废黜太子的旨意也将不日下达平民。” 废太子这出戏码这么快就上演了? 这个时空的历史有点乱! 说到底皆系她一人所为,只是可怜了太子,明明就与她仅是一面之缘,两人未曾说过一句话,仇都还未结就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拖下台! 而且还是间接的! 他这太子当的也太废了? 难怪,废太子,废物草包太子! 这次她是真的震惊了,震惊自己其实并非微不足道,只要与胤禛牵连在一起,就算再大再重量级的人物也可以撬开! 哪怕那人是个地球,只要用上胤禛这条巨无霸的和长城一样长的杠杠,她在一旁轻轻一踩就能将人给弹飞! 见钱兰兰嘴巴大开,胤禛忍不住挑逗一番,伸出手指抵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挺,把张开的嘴合上。 他问:“有这么吃惊吗?” 拍开他的手指,她道:“还好,主要是太子太惨了!” “太惨了?不过是自作孽!” 烂烂叹息道:“他生不逢时,时运不济,碰上了你这么个深藏不漏的对手!” 草包! 胤禛笑道:“呵,他下水你也出力了。”好吗?强助攻! “彼此彼此!若不是你顺藤摸瓜,把他扒的毛都不剩也不会发现这种几乎置他于死地的惊天秘密。”她道。 “顺势而为罢了。”他担忧道:“你把太子端了,他自然无法找你麻烦,可是十四弟吃了不少亏,依他的脾性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从小,他想要的东西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胤禛劝说:“你还是待在园子里哪也别去!” 待在这儿? 外边就是繁华的京城,这不是叫人眼馋吗? 她是一百个不乐意地摇头道:“我不要,我就要出去!” “不要任性!”胤禛沉声道。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故事? 他也有被教育的时候? 绕有心情道:“你且说说。” “有一个农民的儿子喜欢出海闯荡,邻居经常劝诫他海上的暴风雨太大了,早晚有一天给他卷到海里去,就像他那个已经死在暴风雨里的农民父亲。” “农民的儿子就反问他,你爹是病死在床上的?邻居说是。农民的儿子就说,我要是你我这辈子就不上床去。” “胤禛,你……”你爸也是病死在床上的。 我嚓,这话怎么能说,诅咒皇帝命不久矣?诅咒他老子要死了? 太贱了! 钱烂烂遂改口,“也许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病死在床上,难道我们每天就不上床睡觉了?” “再说,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死在床上,也可能加班猝死在案牍桌面,也可能走着走着就摔死了,那你还不如原地不动,就地坐以待毙算了!” 呃……嘴皮子这么溜? 胤禛被堵了,哑口无言,她说的也颇有道理…… “暴风雨来了我就叫他来的更猛烈些,和暴风雨搏击的人未必就毫无还手之力。” “也许那人是比暴风雨还要猛烈的暴风雨!” 胤禛只见钱兰兰目光璀璨如炬火,说不准她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暴风雨! 第四十章 美色误人 “胤禛,我说的话在理吗?”烂烂举着脑袋问,眼睛依旧带光地闪。 在理? 胤禛愣眼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时间又觉得她很天真很纯真,想成为暴风雨的女孩好像还没长大。 他嗯了声,心里还是想把她当成娇嫩的花儿一样养在园子里。 攀附在他这条枝丫上不好么? 而且他愿意做辛夷花唯一的枝丫。 “那你就放我出去好么?”她咬着唇挤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求求你了~” 好样的,能屈能伸! 忽闪的大眼睛跟蓄了泪,水灵灵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掉,胤禛伸手轻柔地触碰她的眼角。 嘴里却吐出薄凉的拒绝:“不行。” 是不是她没有眼泪啊? 烂烂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根上最细腻的肉,本是无泪的玻璃眼涌上了一层水晶。 下手还挺狠的! “求你了嗯~”摇着胤禛的胳膊她说着有生以来最最娘,最最嗲的尾音。 了嗯~ 嘛呀,胤禛他喉头一滚,心里情绪在翻涌,有些冲动像猛虎一样在他血脉里奔腾。 这个时候就该来杯下火的凉茶! 盯着眼前人的红唇,胤禛的手从烂烂的眼角移到了她的唇角,微微磨砂了下,好想凑上去! 察觉到胤禛眼里的异样似是……欲火熊燃,烂烂眼睛骨碌碌一转,魅人的波光在眼中潋滟,瞬间如狐狸精上线。 头上唯一固定长发的玉簪她拨落,墨色的青丝散落如轻羽瘙在胤禛手背,痒痒的。 她想干嘛? 如果是色诱他可撑不住了! 那晚被她一巴掌扇的嘴都瘸了,这次她会主动投怀送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猪飞上天了? 可事实却是: 钱兰兰伸手捉住了他抚在她嘴角的手,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这感觉曼妙不可言,似是有一根藤蔓从手掌心生出,顺着血管长到他心上,紧紧地裹住了他那颗鼓动的心。 暴风雨来的前夕海上是风平浪静的,但此时胤禛心中的那片海已是波涛汹涌了。 事情进展的始料不及的快,他本想着俘获她的芳心需像谋算皇位一样徐徐图之,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对他下手了! 游戏过程还没经历,胜利的果实从天而降,是不是不太符合常规? 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几乎在要碰到他鼻间的时候,画风突变。 借着他的手掌做支撑,钱兰兰一个使劲腾空而起,整个人都倒立,裙角如孔雀开屏般撑开宛若一柄甩开的折扇。 她竟然还会功夫! 深藏不漏,呵! 瞬间的功夫人就从他眼前翻身到他身后,被她十指相扣的手便被她掰的骨骼嘎嘎响。 皱着眉头他闷了一声:“额啊——” 那只从她发上取下的玉簪子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抵在他脖颈上,冰凉感、刺痛感从脖上袭来。 美色误人,大意了! 冰凉语线从他头顶落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好言相劝他却不吃软的,拿她就只好磨刀擦枪来硬的了! “惊喜,意外。”胤禛笑着说,她身上可真是有太多惊喜和意外了,一个行走中的宝藏,简直了! 烂烂可不知道她已经成为胤禛心中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她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怎么出去! “我现在就要出去,你立马命人给我准备好车马和银票。” 簪子已经挤的他脖颈上的皮肉下陷,直逼动脉,胤禛却不急不慢地说:“离开之后去哪?” “你管不着!”她像砸石头一样把话抛出来,“你只需按我说的做我便不会动你分毫,否则,我手一滑,簪子没入一寸深便可叫你说不出话来!” 虽然连鸡都没杀过,但她知道杀人的分寸在哪! 血都还未见半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自然唬不住一个见惯了刀光剑影,血腥杀戮的皇子。 他平心静气,淡定地和绑匪聊起天。 “哼,让我来猜猜,你当初说你喜欢热闹,出来的时候我便特意给你安排了这座京城中央的宅子,地处最繁华之处。” “你出去之后必定想用我给你准备的巨款在京城中置一间豪宅,虽比不上我给你准备的,但觉得会在京中繁华地段。” 说的一点也不错,她就是喜欢京城的繁华,穿越一趟就是来玩的。 自然是要拿着大把的钱尽兴地纵情享乐,吃喝酒赌这些恶习她自然得沾染沾染,过上一把封建时代纨绔子弟的腐败生活! 简称体验生活! 二十一世纪盛世已是远梦,不妨就活在康乾盛世的美梦中,这儿也是国泰民安,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是有怎么样?”她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我来喊人。” 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了,焉敢不从? “你确定要喊人吗?”胤禛说:“等会你可别害羞!” “有病啊!”她朝门外吼道:“金陵——” 就是这一抽空的功夫,胤禛就便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他突然转过头,给烂烂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他冰凉滑润的薄唇便朝她微开的红唇扑来。 流氓式反杀? 没缓过神来,她手中的簪子就被胤禛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去,胤禛被她控制的那只手也挣脱了,只是情况不大好——脱臼了。 烂烂的第一反应是挣扎,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地挣扎。 尽管胤禛一只手的五指脱臼了,他却用脱臼的那只手的手臂压住了钱兰兰的左手。 而胤禛另一只手也反扣上她的另一只手。 等金陵一干人马抬着浴桶进来时,床上干柴烈火的场面让她不敢直视。 但,他们的进展的也太慢了? 刚已经过了一炷香了,按理说已经结束了,怎么依旧衣裳整洁,唯一凌乱的是主子的头发披散。 这是刚开始? “唔,胤……禛……你找死!”烂烂咬牙切齿道,可惜声音全被胤禛吞掉了。 脚被压住,手被抓住,她简直是被束手缚脚的一只插翅难飞的小鸡仔。 嘴唇还像个糯米糕一样被胤禛肆无忌惮地翻来覆去! 欺人太甚! 就着胤禛送过来的嘴唇,她发狠地咬上去,血腥味顿时就溢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呃。”胤禛受疼,欲挣脱,一抬头,嘴唇却还在她的两行白齿之间。 “松开!”胤禛命令道,嘴一张一闭的,又与她的唇齿磕磕碰碰的,颇为滑稽。 后边的奴才头一次见贝勒爷如此窘,不是朝政大事,而是闺房之乐,低着头抬着眼偷看还不过瘾,抿着嘴心里笑的乐呵! 只见烂烂转着嚣张得意的眼珠子骨碌碌,眼里全是胤禛的滑稽! 要不是费牙咬着他的唇,她指不定是抱着肚子笑歪了嘴。 她心里狂笑:想吃老子豆腐,丢你的脸! “快松开!”胤禛咬牙切齿道。 其实,胤禛是想叫那群奴才滚蛋的,但,思及少了一半嘴唇说话太……有失体面…… 慢着,他贝勒爷的体面还有吗? 有的话碎成多少片了,在这种动作下? 面对胤禛的窘迫,烂烂反而是从容,她抬眼扫了扫她两边的手示意他松手,又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一群奴才示意他适可而止! 皇家脸面您可顾忌点! 权衡利弊之下,胤禛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烂烂觉得还不够,眼睛扫向被他压着的大腿,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碍于面子,无奈之下,胤禛只得将烂烂完全释放,反正人跑了还可以再逮! 最后,两人默契一视,纷纷松了对方。 “滚下去,若是今日之事穿出去,谁也别想要脑子活了!”胤禛把话从牙缝里像挤牙膏一样挤出来,脸色极黑,仿佛随时都要杀人泄愤。 事关贝勒爷清誉,贝勒爷清誉事关他们的脑袋,哪敢不要脑袋乱嚼舌根,纷纷跪下磕大头: “奴才告退。” 一群王八羔子正朝门口滚去,烂烂故技重施,重新攥起床上的玉簪,气势汹汹地朝胤禛扑来。 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次胤禛可就没那么好欺负了,反倒是拿住了她握着簪子的手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 “你已经失手一次了,还以为我会再让你得手一次吗?” “我一定要出去!你他么松一下口会死啊?”她愤怒骂道。 “不是我会死,是你会死!你不知道老十四要逮你吗?”胤禛没好气道。 “我都说了我不怕这些东西!被困住这里失去自由我会疯掉的!” 她说:“我就喜欢外边疯狂刺激的花花世界,哪怕我无时无刻被暗中的一支箭追杀!” “哼,你不要太天真!”胤禛嗤笑她不懂事,“你以为我把你放出去,你就可以在城中安宅置房?” “你要知道,京城的房子是仅满蒙人可住,就算是租,满蒙人也不会把房子租给汉人!” 什么? 搞什么!! 一下子,她的纨绔子弟的腐朽生活就没开始地结束了? 没天理?穿越一趟京城还没有她的落脚之处! 她呆愣着脑门看着打破她幻想的男人,这还玩啥呢,古代京城不欢迎汉人,她直接卷铺盖回现代上班卷算了! “那你多给我准备点银票,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不信我两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胤禛睁大眼睛看着她:你知道现在是谁劫持谁吗,竟然敢问绑匪要钱? 你勇气可嘉! 还有,京城的房子是有钱就能买下的吗? 头发太长了! “你是没出过街吗?不知道京城的房子都是明策在案,统一归户部直管,汉人掏钱住京城的房子是要见官的!” 见官? 这么说汉人被驱逐是法令,难怪那人京城中她所见皆是浓眉大眼,马大粗壮的蒙男,原来里边汉人和满蒙人还隔着这么一堵墙! “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弄一个汉人的身份了?”胤禛问。 啊嗯~原来怕她跑了的键盘都已经敲好了,从出生就开始锁紧她了! “你不要逼得太狠了!”她切齿道。 “怎么,狗急了要跳墙!”胤禛嘲弄道! 烂烂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么的,最狗的就是你家了,偏见这么大!!要把人家赶出城去。 “你说什么?你这话诛九族都不为过!”胤禛沉声吓她道。 郁闷了她,耷拉着脑袋不想和胤禛说话! 没想到康熙时期还有这种政令,清朝未免也太落后了? 歧视啊,都是歧视! 看来守护满汉一家的历史重担就落到她的肩上了! “怎么了?”胤禛问,她好像真的不大开心,不会是害怕被诛九族? “你手废了吗?”她说:“赶紧去找大夫正骨。” 画风怎么突然又变了,上一秒还对他要打要杀要钱的,这一秒就温声关心。 胤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摸着她又在琢磨着什么,就像刚那样,表面上靠近他实际上揣着要命的簪子而来。 “觉得我关心你莫名其妙吗?”她伸手拉了拉胤禛脱臼的手指。 “啊——”不带这样的?上一秒还关心,下一秒就戳人伤! “我只是提醒你,以后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废了你四肢二十只指!”烂烂恶狠狠道。 暂时住在园子里少不得要和他打交道的,若不早点给他下个马威,就无法无天骑到她头上来了。 胤禛不想示弱:“哦。” 言简意赅,蔑视,赤裸裸的蔑视! 受不他这种贱兮兮的样子,可如今又无法干掉他,真是气的想跺脚! 看了一下周围,她好像处境不大好,还被胤禛围在墙上。 趁其不备,她捏紧拳头,往他下巴上送两个关节,那一击可真是打得他骨骼咯咯响。 “啊——”胤禛捂着下巴道:“你怎么又搞突袭。” 又是一脚踹向胤禛的肚皮,虽然硬邦邦的,但她使得劲很大,把人给踹开了。 胤禛也没想到这是连环的,把捂着下巴的手拿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滚到地上了! 真是丢脸丢到家! 还好这次没有围观群众,不然他今儿早就接连两次当场社会性死亡! “快去看手。”烂烂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说,心里大概也是过意不去的,毕竟是她故意拧的! 第四十一章 出卖灵魂 打知道了有钱都难在京城里安家置宅,钱烂烂就宅在屋里郁闷了好几天。 扎在屋里,耷拉的脑袋如一寂寞狗屎。 想在古代买个房,有个独立的空间,狗皇帝政策不允许! 为了一套独立的私人空间,有那么一刻她都想直接踩在康熙头上,做皇帝的皇帝。 满洲八旗子弟欺人太甚,她上任第一件事肯定是废了不许汉人在京城买房的禁令! 奈何如今身卑如蝼蚁,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妾? 好像又不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碰瓷的被主人家扣住养着的……客人! 别傻傻地以为她就甘于一辈子窝在园子里当蘑菇发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这几天她已经消沉够了,也想开了,不能买房就不买了,暂时就在木杪园住下来。 但是,她受不了寂寞,所以消沉的时光里她已经开始在琢磨着怎么出去找点乐子了。 这天天气格外暖和,金陵正在外边晒衣服,钱烂烂打算开始行动了。 数日不见的日头明晃晃的吊在她头顶,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她道:“天气真好!” “主子,”金陵停下手中的活向她福身,“日头太晒了,主子不妨去树荫下的躺椅上小憩一会。” 烂烂转头看向树荫,那已经摆好了瓜果糕点,备好了书琴棋,整整齐齐的仿佛在恭候她的大驾光临。 “不了。我来帮你,这么多衣服也没个人来帮你。”她拒绝了去斜椅上躺平,热情地上手要帮金陵晾衣服。 “粗活就让奴才来就行了,主子快去阴处凉快,别晒坏了。”金陵拒绝,直言是赶她上凉快地躺平。 “哦,可是你不要找个人来帮你么,这么多?”烂烂没话找话聊。 “这些都是贝勒爷的衣物,其他奴才手脚粗暴,恐会弄褶弄皱弄脏。”金陵一边将衣服摊开一边回应主子。 贝勒爷的衣物?钱烂烂早就盯上了,脑子骨碌碌地转的飞快,寻思着怎么弄上一两件。 偷呢,败坏她的名声,还会被逮着,不利于她后面的计划。 得想个正当理由让金陵给她双手奉上,这样绝对是给了她一个掩饰。 金陵不是喜欢撮合她和胤禛么? 脱衣服、穿衣服、嘴喂药,这些占她便宜的事金陵可都献宝似的交到胤禛的手中。 卖主求荣的家伙! 金陵出卖了钱烂烂的肉体,那钱烂烂就出卖自个儿的灵魂,彼此彼此! 昧着良心,她说:“金陵,我想给贝勒爷的衣服上绣些东西。” “这个法子不错,贝勒爷事务冗杂,无法时时刻刻到咱们园子里来,若是瞧见了您的手艺必会记挂着您。”金陵先是一惊,而后赞许地看着钱烂烂说道。 想不到么,主子不争宠则已,一争宠则惊人! 放在这园子里算是明珠暗投了,该放进后宅里去大放光彩! “要不您在每件衣服的袖子上都绣上一朵辛夷花苞?”金陵提了个建议。 辛夷花,记得她的新名字就叫辛夷。 自恋也不能这么自恋?把自个儿的名字绣上去,不就是让人家穿着你走么? “哈,这不好?”往自己脸上贴金? “让贝勒爷对你朝思暮想很好啊。”金陵完全是出自为主子好的心理才想出了这么个在烂烂看来是恬不知耻的馊主意。 这货不是来害她的? 作秀早晚作死! “那主子想绣什么?”金陵尊重她意见问道。 想绣什么? 她没想过啊,单纯只是想弄两件男装穿着方便去穿越最火热的青楼打卡! 再说了,吃喝玩乐她擅长,这绣花针的功夫可别提了,那都是女人干的。 她都要像个男人一样去青楼溜达,怎么还会做这种没出息的事!(去青楼就有出息了。) “要不你先把衣服送我房里。” 她胡诌八扯道:“贝勒爷穿出去的是脸面,兹事体大,容我慎重考虑,细细斟酌什么样的花样才衬得上贝勒爷的天人之姿。” 呀!好懂事,如此庄重贝勒爷的颜面,这可与在床上咬唇的时候判若两人。 金陵有些狐疑地说:“主子对贝勒爷的好真是太突然了,奴才都有些吃惊,想必贝勒爷定不胜欢喜。” 她这是狗鼻子,嗅到了猫腻的味道? 烂烂只得又瞎扯糊弄道:“我病的那天他哪一件事不是亲力亲为,对我体贴入微。” 可不是,说出来都跟光着身子一样臊的慌! 于是,烂烂假装出一副女人的娇羞,好似刚过门的小媳妇。 “所以这点小事不过是我对他的大恩小谢。” 接着,她又装出一副深闺女人的凄凄惨惨戚戚,吐出满腹牢骚:“再说了,这园子里多寂寞啊,我是盼着星星盼着月亮地盼着他能多来几趟。” 哟,哟哟,没看出来,她家主子心中竟是这般凄苦! 金陵已经完全被钱烂烂糊弄出同情心和钦佩:原来她家主子是个表面很坚强,内心其实很脆弱的女子。 本是一心向着贝勒爷的金陵已经倒了一半的心给钱烂烂了,说什么都要给贝勒爷的信里多多替主子美言几句。 她就是个中间人,在主子这说贝勒爷的好,在贝勒爷那说主子的好,贝勒爷他妈都没这么操心。 这是不是说她都可以当贝勒爷的妈了? 别闹,德嫔的手段她可没有。 “主子,您对贝勒爷一片痴情,贝勒爷必会馈以一片深情!”眼瞧着烂烂的眼泪就要掉了,她抚慰道。 深情?听出来了,这是安慰。 自古帝王多薄情寡义,对女人那是处处留情——风流! “借您吉言。”但愿! …… 一篓子的衣服被扛回她的起居处,将金陵打发了出去,她便将篓子里的衣服一股脑儿倒在床上。 龙纹,龙爪一类的率先排除在一边,镶金嵌银的也丢到龙爪龙纹那一类上,黄色的紫色太贵气,舍掉! 狗刨了半天,挑出了两件普通公子哥穿的。 把衣服比在身上,啧啧,相对胤禛这种高大的满族人她这个汉人可真是瘦小的可以把两个自个儿塞进这一件跟麻包袋一样宽大马褂里。 改,必须得改! 不然出去混得多丢脸,像上次那样被说成是偷了父兄的衣服别提有多丢人现眼了。 怎么改呢? 这可是个技术活,犯难了,她只想到了最终得到一件合身的衣服,过程什么的可没想! 拿着剪刀,从何下手?她犹豫了。 就算是一件t恤衫她也没改过,更何况是一件大马褂,不懂乱来万一最后剪出一个洞,补成狗样不是太…… 狗样的衣服套在身上不成了狗了? 出街就是要美美地出街,打扮成狗是来搞笑的么? 放下剪刀,躺在一堆衣服上,她呼了一口气。 不改行不行,将就着穿…… 想想那场面,她拖着马褂长裙去逛青楼,走路的时候还得像个姑娘一样捻裙腿。 滑稽! 笑死! 青楼的男人是看花魁呢还是来看她这只猴儿,姑娘们会不会把她当成姐妹了? 改啊,怎么改? 她也不是啥都会,一寸长,一寸短,她是个脑子发达的,手脚笨拙的。 害,自己都靠不住了,还是求别人! 想罢了,她从床上跳下,踩着慢步子,捏着下巴,在屋里踱来踱去。 金陵会不会针脚,不妨请她帮忙? 一个小心翼翼地服侍这些衣服的人,怎么可能对它们动起刀子去整改。 这可是胤禛的衣服,这园子里恐怕除了她一人没谁这么狗胆包天了。 再说了,金陵可是胤禛的人,能干出这种损坏主子衣物的作死行为么?更不可能纵容她去损坏,搞不好又来一个卖主求荣把她举报了! 现在想来她锁好门不让金陵进来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可是,园子里还有谁可以帮到她呢? 脑子灵光一闪,一个几天不见不曾思念的人成为她的仰赖! 她得去找兔兔帮忙了,兔兔本就是她爹特意给她选来的绣娘,针脚功夫应是顶呱呱的好的。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但是自那日受金陵三言两语的点拨,二人就已经多日未见了。 这关系就跟皇帝把宠妃打入冷宫一样,冷了几日便又回春了。 该怎么腆着脸求人家帮忙呢? 她可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可以对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兔兔会是那种吃了一冷巴掌给颗甜枣就一笑泯恩仇的人吗? 那她可真管不来这么多了,她只想要一件合身的衣服。 旋即,她便爬上床将衣服悉数折好了重新塞进篓子里,这才打开门。 她向一个奴才吩咐道:“替我去客房把兔兔姑娘请来这儿。” “是。”小奴才领命,两双脚跟踩了风火轮一样飞了出去。 稍等片刻,那奴才便带着人回来复命了。 “奴才见过主子。”兔兔直接认主了。 这不符合原来姐妹情深的剧本,难道是打入冷宫时间久了对她淡薄了? 这么想着烂烂心口一紧,友情在消逝。 先前将人打入冷宫就是想看看她的蛰伏和隐忍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惊人威力,现在,好像把人挫得更加隐忍小心了。 该怎么缓和这种关系呢? 烂烂上前要将陌生的好姐妹扶起来,兔兔却在她手伸来时轻轻退了回去。 这是……嫌弃?疏离? “主子,奴才不要与您做好姐妹。”她低着头乞求道。 难道和钱烂烂做姐妹会害了她?钱烂烂惊愕地看着她,期待着她即将要给出的解释。 兔兔客观分析道:“主子聪慧过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子的朋友应该是和主子聊的上话的人。” 这是向钱烂烂进的话。 “奴才只识得端茶递水的活,大字不识一个,如何能与主子并肩而行?”她惭愧的说。 这是向她自个退的话。 综上,此人便是进退有度了。 看来这段低谷期里不但烂烂想明白了一些事,兔兔也重新定义了他们之间该有的关系。 她们各自都在发生蜕变,命运之手把他们的关系拨回了原来。 一主一仆! 事到如此,兔兔本人都已经觉醒了,她怎么还会在想交知心朋友上执迷不悟。 况,兔兔从新做回了她的奴才,她办起事情来身边也有一个自己人而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行动。 也只有奴才这个身份才能让金陵放下对兔兔的偏见。 思及此处,她道,“好,你就重新在我身边伺候。” 这相当于给了兔兔一条活路,她感激,但脸上并未见多余的表情,“是,多谢主子。” “真巧了,我这有件棘手的事需要你帮忙。”改衣服的事刻不容缓,故而她便问道:“你可会量体裁衣?” “回主子,奴才会。”兔兔坦诚言之,伸着好奇的眼睛看着钱兰兰,她想做衣服吗? “那你会整改衣服吗?”烂烂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将做好的衣服按照我的尺寸改好。” “主子,是衣服太大了吗?”兔兔问她。 她点头,大的多了,多到穿起来像流鼻涕的长虫一样滑稽。 这可是个大好的在主子面前表现机会,兔兔大揽道:“那奴才定会给主子改的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刚刚好的贴身。” 好家伙,口气真大,看来本事不小! 烂烂赞赏地看了一眼,比起那些自卑的人她更看好更喜欢狂妄的人,因为狂妄,她还有可能抓住生活中原本不属于她的机会去表现。 但是,当烂烂拿出那两件一蓝一白的男式大马褂时兔兔直接傻眼了! 她不是不会改,是震惊! 主子改男装穿来做什么,她心下的疑惑涌来。 “怎么了,有问题么?”烂烂见兔兔表情呆滞,生怕这最后一根稻草也帮不了她。 “没什么,奴才这就帮主子改。”兔兔眨了眨眼,神情一下子就回复原样,淡然的不起波澜。 就算真有什么,屁都已经抖出去了,还能用嘴吸回来吗? 只能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见招拆招。 烂烂把马褂套在身上,兔兔拎起剪刀,“呼呼”,剪子在她手中飞快地转了两圈就落定在她的拇指与食指之间。 捏着马褂,她先是固定了那些地方的最小尺度,而后就着烂烂这个衣架子的支撑,“刷”的好几下,袖子,襟口,开叉出,腰侧,马褂脚少了好几块料子。 接下来就是缝合了,乱针渐欲迷人眼,衣架子烂烂还是很仔细地盯着看。 她有这样的习惯,不会的东西尽快学会,技多并不压身。 绕是如此认真,她愣是没看懂,兔兔好像是故意使快了手速,看得她头昏眼花。 如果兔兔是有意,说不定这是她的独门绝学,又或者,烂烂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上帝为她开了那么多扇门,关上一道窗也是合理的,总不能什么都会,这么高强度的碾压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她对针线这一项摆烂了,反正她也用不上。 第四十二章 霸总上线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件为钱烂烂量身裁改的马褂最后一针正式落成。 兔兔站着欣赏了下,白净的褂子配白净的姑娘穿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亮色。 “怎么感觉缺了点什么?”烂烂摸着肚皮。 “去床上那篓子里,帮我拿一个腰带和一顶西瓜帽。” 说罢了,她便将头上唯一一根固定发髻的玉簪子取下,发如柳丝垂落,遮住了她的半边绝色。 兔兔朝床上走去,看到那一箩筐的男色衣物她一脸震惊地倒回头看着在镜子前束辫子的主子大人。 金线,龙纹,紫衣黄褂……这些都是贝勒爷的衣物。 刚刚她手起刀落裁的那件虽无龙纹雕饰摸起来却也是质感丝滑,料子是极好的,莫不是出自这一箩筐? 好奇心怂恿她下手,一摸,果真,这丝滑这细腻简直一毛一样。 心中咯噔一下,她好像稀里糊涂地就整改了贝勒爷的衣物,这事有没有后悔药吃? 她把目光投向钱烂烂身上那件再也改不回来的褂子上,神情焦虑。 然而钱烂烂这个时候猛然回过头,站起来问道:“找到了么?” “主子,您身上这件可是贝勒爷的衣裳?”她皱着眉问,希望答案非她所想。 “是啊。”钱烂烂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不觉有任何不妥。 是啊,这两个字如天打五雷轰落在兔兔头上,她都干了什么?还是说她跟错主子了? “主子,您不怕贝勒爷怪罪么?”她语气弱弱地问一句,实际上她心里怕得要死了。 “怪罪,会么?”钱烂烂仰着头想了想,“我都喂了他两巴掌了,前几日还折了他五根手指,他连眼泪都不敢掉。” 两巴掌,打了一个皇子两巴掌,皇家脸面是不是都被她主子给扇歪了? 她还想再弱弱地问一句,主子您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 您这是打了贝勒爷么,您这是把自个儿打上断头台! 哭?贝勒爷他是爷,能跟个娘们一样哭么? 不过这五根手指是怎么折的,贝勒爷难道还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 这样想着,兔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瞅着钱烂烂,莫不是她真的蛊惑住了贝勒爷,贝勒爷……惧内了? 借着兔兔打来的目光,钱烂烂如同获了亮相的舞台,踮着脚转了一圈。 “好看么?” 兔兔目光呆愣,脑子都不动一下就说:“好看。” “是么?阿谀!”腰带都没绑上,转身风就把衣服鼓起来,看起来就是一个旋转的金字塔。 “帮我把腰带和帽子拿过来。”她说。 兔兔捡了条玉色的腰带和棕色的西瓜帽,走上前。 这些天都是丫环伺候烂烂穿衣的,她习惯性地张开双臂,兔兔低头弯腰将腰带为她系上。 踮起脚,又将帽子给她端端正正地套上,事毕,男子的英气瞬间就从她眉间悬梁侧漏,感慨一句主子很有男人味么! 放下手,烂烂朝镜子中自个儿的白脸蛋左搓右捻,质感真不错! 啧啧,这如玉的盛世美颜,恐怕要迷倒万千美少女。 她盯着镜中的人左看右看,有些不满意,“不够斯文败类!” 于是她拉一下梳妆台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柄玉骨晶莹的折扇,“刷”的一下甩开,嘴角一勾,儒雅斯文一下子就附上身。 兔兔站在她身后,只觉眼前的人被一袭白衣皎得若玉树兰芝临风,是人间的风光霁月! 兔兔真是痴迷眼时,烂烂执扇转身,“刷”的一下将展开的扇子合上,对兔兔嘴角一勾邪魅一笑,收起的扇子如板尺般托在兔兔微张的嘴的下巴之下。 用力一挺,便将兔兔的菊花嘴合上,“女人,爷瞧上你了!” 话一出,烂烂就笑得咳起来,“哈哈哈……咳咳”,她怎么会顶着这么帅气的一张脸说出这么油腻的东西! 霸道总裁撩妹子的戏码她竟然拿来撩小婢女? 刚刚发生了什么?兔兔有一种要嫁入豪门当小妾的恍惚! 她抚上自个儿的侧脸,有些滚烫,往镜子一瞧,竟红了,红成猴屁股了! 哎呀,好臊呀!要不是主子没忍住笑场了,她指不定还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里飘飘然。 几句撩拨,烂烂也没想到会给兔兔种下不切实际的美梦,这个梦并未随着她的笑场而掐断……时间在慢慢催化,美梦在悄悄发芽。 “不是,你真的被我撩到了?沦陷了?”扫了一眼兔兔的红脸,烂烂捂着肚子笑的更不成样了。 绝色皮囊真不错,钱烂烂心中暗爽。 “主子莫要拿奴才寻开心了!”兔兔用冰凉的手背贴上脸颊,免得脸烧成虾子! 烂烂突然把抽笑收起,严肃冷漠地说:“那你刚得痴呆样难道就不是拿我寻开心了?” 兔兔哪里想得到画风一下子冰冻了三尺,僵着脖子扑通一下就跪了,“奴才不敢,主子息怒。” 老实说,主子英气逼人的绝色当真惊艳了她,看着赏心悦目算不算是拿主子寻开心了? 看着兔兔像只鹌鹑一样胆小,烂烂玩心上头,手中的冰凉的扇子又伸向兔兔的下巴。 冰凉感袭来,兔兔不禁下巴带着脑袋一颤,嘎嘣,主子怎么一会热一会冷的,刚刚还捂着肚子笑,这会怎么就没声了? 还在惶恐中,兔兔的下巴就被她主子抬起,垂下眼帘,她不敢与主子直视。 “女人,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一阵冰凉嘶哑的魔音从她头上泄下,霸总的经典台词她第一次接触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即便对方是个女的,但这声音却像是个磁性嗓音的雄性发出的。 于是,她眼睛不听头脑的指挥,跟着磁性声音走了。 兔兔掀起眼帘,一张俊脸,眉若青竹叶,眼若秋水波,鼻悬如峭壁,真真是佳人美玉迷了眼! 瞧瞧,这姑娘眼睛冻结了似的,一动不动的水珠子,看来她钱烂烂已经成功迷下一位良家妇女! 笑了笑,她说:“你也是女人!” 这一笑,真的是春风拂过山岗,兔兔心中如嫩草拔芽,又如明月抚过绿水,在心中荡起水波。 这人与人的侧重点是不一样的,烂烂的意思是——我也是女人,你醒醒,别痴心妄想了。 而兔兔却把眼光投到……她的笑颜上,完全失陷到不可自拔了的地步。 呃呃,可以可以,男人相试水效果不错么!上青楼打卡应该看不出来? 举起玉扇往兔兔脑门上一砸,“啪!” “唔。”兔兔摸着头顶,回过神来。 “是不是看傻了?”烂烂问。 “是。”兔兔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想改口却又想不出怎么说。 “哈哈哈哈。”烂烂却被她这话逗乐。 不知怎么了,兔兔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是天真,完全不同于刚那会痴迷的那人给她带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霸道,直接闯进她心里的一种蛮横,尤其是主子说的那句——“女人,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又坏又瘩气,像抽了大烟一样,她好上瘾! 可以说,她疑似中了某种魔咒,到底是怎么了她说不上来。 等烂烂笑够了,她才慢慢地收了笑容,摊开手臂,呈十字架状。 “兔兔,更衣。” 褂子,腰带,帽子,兔兔一一替她取下,又一一叠好。 “兔兔,那还有一件蓝色的褂子,你替我按照这件白色的大小也改了。”钱烂烂指着披在贵妃榻上的褂子说。 什么?改一件不够还要改两件,主子您是要换着穿么? “主子,要不咱别改了。”兔兔哀求道。 烂烂狐疑地看着兔兔,什么时候她变得磨叽说不了,以前不都是一言不发就把事情弄好的么? “为什么不改啊,我不要轮流换咩?” 兔兔一副为主子好的劝诫:“主子,这是贝勒爷的衣服,贝勒爷知道定是要对主子大发雷霆的!”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不好了! 大发雷霆?笑话,两巴掌都打不还手的男人在她面前硬气恐怕都喂狗! “你别怂,有我给你撑腰。”烂烂拍着胸脯邦邦响,鼓励道,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爷样。 兔兔可没烂烂的勇气,劝说道:“主子,咱改了一件穿来嬉闹一下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再改,贝勒爷发现了真的就吃不着兜着走!” “你怕了?”烂烂问。 “嗯。”兔兔老实点头。 说不怕都是假的,那可是贝勒爷,是皇家子弟,平时见了他都要跟狗一样跪下来。 今日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剪了主人的衣服,已是大过,若是再裁一件,那就是狗胆包天,拉出去一丈红打死也不为过。 “怕个锤子!”烂烂恨铁不成钢,说好的人她当主子,碰上胤禛这个铁家伙怎么就没有她一丁点的勇敢。 钱烂烂心中大吠:我的好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 “你改了一件,你才来退缩,是不是有点晚了?” 接着她又说出一句令兔兔目瞪口呆的话:“你还可以多改几件的。” 这完全就是劝人犯罪! 兔兔用哀求的小眼神看着钱烂烂说:“主子,不可以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说你怎么就是只怕死的鹌鹑!”钱烂烂要被她气哭了,怎么会有这种讲不通道理的人。 果然,拉着别人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没有人不摇着尾巴高兴地答应,可若是拉着人家去冒险,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推开你:想死就自个上路,不要找我作伴! 兔兔也无奈,她的脾性本是如此,就像现在,被骂了一句她就低下了头,非常像一只胆小懦弱的鹌鹑。 “呼——”钱烂烂吐了一口气,把辫子解开,头发卷卷曲曲的,大波浪! 头发,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糕透了! 有些人,出身是奴才,死了也是奴才。 奴性伴随他们一生,这是他们出生的这片土地赋予他们的一种天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要妄想去改变一个人,多费口舌的徒劳而已。 一阵安静,兔兔抬起头,就瞧见主子顶着一个大波浪在镜子前失神。 她山前,站在主子身后,“奴才替主子将青丝绾上可好?” “嗯。”钱烂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会绣辛夷花吗?” 辛夷花?兔兔倒是少绣,“只要是对着花样奴才都可以绣的出来。” “行,园子里就有几株辛夷,你自个儿去外边看看花儿绘下来,把那篓子褂子的手腕处都绣上辛夷花。”钱烂烂说。 兔兔犹豫地说:“可是,自作主张在贝勒爷衣服上绣花会惹恼贝勒爷……” 贝勒爷,贝勒爷,这胤禛怎么就是个捅不破的天,谁都以他为先!! “放心,金陵都说了,贝勒爷就好这一口,他喜欢辛夷花,就想天天看见辛夷花……你给他绣了,日后若是发现衣服被改了他肯定是念着你的好。”钱烂烂无奈地安抚道。 最后,她无耻地说了一句:“你是代我绣的,金陵若是问起,你便说是我绣的。” “好,奴才懂。”兔兔毫无反抗地应下,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侵犯她的着作权。 着作权?她连人权都没有!! “你不怪我抢了你的功劳么?”烂烂还是愧疚心作祟地转过头来问。 “奴才本就是老爷买来替主子绣花的。”兔兔说。 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就没有一点怨言么?”虽然说知道人家不敢说有怨言,钱烂烂还是多嘴一问。 “奴才对主子绝无怨言。”兔兔完全就是不经思考,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嗯,那好。”钱烂烂可就想明白了,她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她荣则兔亦是荣,她损则兔亦是损。 她们,休戚与共!哪里还分什么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发型很快就弄好了,烂烂顶着新发型朝门口走去,她用后脑勺对跟在她身后的人说:“不要跟上来。” 向前走一步她就会向前走第二步,若是她会裁衣,那改了第一件她就会改第二件。 为何要畏缩,天生的王者?为何要勇敢,天生的奴才? 她从来不觉得面前有什么墙,就算有,她也要穿墙而出! 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放开手,驶开胆子,不复瞻前顾后! 踏出房门,她脚尖一转,朝药房去。 第四十三章 贱命贵药 药房。 几株金贵的薇子树开的正好,阳光撒下来,顶着一树冠的灿烂。 一个小药童子从里边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脚尖朝向那一树又一树的灿烂。 钱烂烂是个眼尖,眼光只轻飘飘地在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上荡了荡,脑子里的线路立马就连通了。 这玩意儿她见过! “等等。”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药童顿步,圆脑袋向后转,透过圆滚滚的玻璃珠子就瞧见一个俏丽的姑娘朝他走来。 小药童摸了摸像冰块一样光滑的脑门,他没出过药房可没见过姑娘,眼前这位是……?哪冒出来的? “你手上那碗莉籽砂可以给我吗?”钱烂烂指着小药童手中碗恳求地问道。 这姑娘识货啊。 小药童举起碗疑问道:“这个?” “嗯!”钱烂烂点头表示想要。 小药童说:“可是师父叫我倒给薇子树。” 钱烂烂摊开手说:“那就是不要了,我替你收了不好么?” 师父说这莉籽砂一无是处,既不能做治病救命的灵丹妙药也不能做杀人夺命的毒药,废物一个! 这姑娘要一个废物做什么? 小药童不解,端着碗,径直朝薇子树走去,手腕一转,碗儿一斜,倒了。 师父说了要倒给薇子树的! 他只听师命! 钱烂烂心中叹了口气:不识货,小屁孩,没见识! 于是她走到薇子树下,从怀里掏出一枚帕子,将上面一层刚倒下去的莉籽砂抓起,包进帕子。 什么废物嘛,它只是还没发威而已。 好马尚需伯乐,好药还需人识! 钱烂烂揣着一包好宝贝朝药房大门走去。 小药童拿着空碗站在门口,万分不解。 废物她还揣在怀里当宝了? 废柴一个她! 挑挑眉,撇撇嘴,小药童拿着碗儿往里边走去。 钱烂烂也不管小药童什么眼神,跟着他的尾巴也进去了。 一个三寸钉哪有什么眼光,看人都是抬高了下巴斜视。 药房内,一个白胡子老头躺在斜椅上,一本线装书摊开扣在他眼睛上,额嗯呼呼声从口中吐出,书本纸页吸上嘴唇巴喳亲了一口又吹出去。 方才的小药童坐在一只小板凳上,背对着她,低着头,两手推动铜磙在铜碾子槽中来回压碾研磨。 将怀中的莉籽砂放上台面,钱烂烂便绕到后边储药的七星斗橱。 她蹲下,长柜台挡在她身后。 “沙沙沙……” 拉抽屉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小药童听见声响后手上一顿。 嗯? 老鼠又来了? 放下手中的活,小药童跑到门边逮了一把长扫帚,气势冲冲地赶到长柜后。 钱烂烂已经打开了面前二十多个抽屉,正闭着眼睛,吸着鼻子,沉浸在药香中。 她的脑子里,一本《奇花异草总汇》在药香中徐徐翻开。 “小贼,看打!” 一声吼叫,仿佛是一把扫帚狠甩来将她脑中呈现的书扇飞。 睁开眼,卧槽,来真的! 一把扫帚像是冒了火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摔来。 方才好像被药香困住了,现在脑路有些没拐过来。 不过,脑子不好不代表四肢不协调了,眼瞅着扫帚就要吃上她的小腿。(那小子就么三寸钉的小样,只够打得着这个水平。) 千钧一发之际,她瞳孔突然放大,脑子来电了,大概就是急中生智。 左右闪肯定不行,因为那小子就是在挥一个扇形面,那就往上跳! “我跳!” 接着,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扫帚尾巴上。 小药童劲儿可大着呢,斜着嘴角一咧,手上一使劲……嘿嘿…… 狗贼,摔你个狗吃屎! 但是,像这总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主角的怎么会吃屎呢? 钱烂烂也是嘴角一咧,她笑出了声:“嘿。” 嚣张! 小药童咬牙…… 只见他等拉到的人突然故技重施,像鱼儿一样向上一跃而起。 不——是——! 他后边可是硬邦邦的石板。 “啊——”他绝望地叫了一声,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已经平稳地落在了地板上的小贼。 她笑了。 真蠢,这个时候不应该捂住后脑勺么? “砰——”脑袋落了地,小药童听见脑中一声嗡才伸手捂住了后脑勺,湿的……呃呃……流血了。 那种冲力,那种糙地板,不流血才怪! 钱烂烂闻着味道,吸了吸鼻子…… 这贼子不会噬血的? 小药童看着钱烂烂鲜红的唇色,心中瘆得慌…… 钱烂烂确实闻到了血气,很浓很浓,所以她狠抽了了一把,终于在浓浓的血气中闻到了……松香、麝香、樟脑、没药、儿茶…… 还有什么? 功力有限,只能嗅到这么点了。 仿佛看见了药味在空中的轨迹,钱烂烂闭着眼睛,鼻子一吸一吸的,像享受极了这种追寻未知的感觉,脚步朝倒在地上的小药童走去。 小药童见人一步一步向他逼来,心中一凉,顿时捂紧了曰血的后脑勺。 因为,那贼人鼻子一吸一吸的,光听着那声音他想象力就无穷放大,他后脑勺一凉,仿佛一条舌头舔上后脑上冒出的热血。 “师父,救命啊!” 宁大夫老早就醒了,眼睛闭上,手撑在后脑勺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不管整日为他忙上忙下洗药切药晒药的好徒儿。 毕竟,一个是徒儿,一个是贝勒爷心尖的宠。 刚那会孽障徒儿挥把子时,他张着嘴差点就呼出来了。 只见那姑娘水灵地上下一蹦,好徒儿摔倒在地,他才把唾沫咽了下去堵住了喉咙里的呼声,在心中叫好! 只是眯着眼睛,但却不影响他看戏。 那主儿此刻正朝着他瑟瑟发抖的好徒儿逼近。 宁大夫心中抽疼:好徒儿你撑住了,任打任骂,扛过了我就将宁氏独家配制的刀尖药给你止血。 小药童绝对没想到他一天天累死累活地畜生一样替师父端屎端尿伺候,甚至如神农尝百草地给师父当药罐子试药,在师父心中竟抵不过这个眼看着就要他命的女子。 能比得了么? 贝勒爷宠着的女人,做奴才的也得学上赶子去宠她! 狗,最对狗!没地位的社畜哪他! 小药童瞧着师傅的头歪向他这边,刚那会可是倒向另一边的,而且,他盖眼的书抽到肚子上了。 这师父,好狠的心,见死不救!! “师父,救命啊!!”小药童绝望却不甘心地大叫,难道真要看着他死吗师父?? 血流的越来越多了,小药童害怕啊! 眼前的人已经绕到他身后了,这女的她要干什么?? 听着钱烂烂的脚步声,莫不是……觉得他摔的不够惨,还要补上几脚吗? 小药童:我看错你了!人美心善,我呸,蛇蝎心肠!! “登登登……” 只听见踩楼梯的声,宁大夫眼上稍稍挣了一条缝,嗯? ……这个楼梯直指的方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好徒儿跟了他十年了,心中可是惦记着他祖传的刀尖药。 但,惦记归惦记,药藏哪始终是个谜儿! 这姑娘是狗鼻子么?起先见她洗鼻子闭眼睛就疑心她犯邪了,这会子宁大夫心中的锣敲打的噔噔噔的响! 她寻着味儿就找着了? 邪乎!! 神了,我的主儿! 宁大夫睡不下去了,挣开了焦虑的浊眼。 噔噔噔,钱烂烂不停蹄,爬上了最后一阶,一手抓紧了梯子,一手摸上了柜子后边的墙板。 味道是从这堵墙散出的,难道这墙就是药吗? 哪能啊,刀剑药都是粉的。 她折起手指,“叩叩,叩叩……” 听听,听听! 宁大夫心都要跳出来了,站了起来,想去阻止,可整个园子都是这主儿的,这刀尖药也不例外啊! 钱烂烂嘴角一笑,墙板是空的,药,一定就在墙板后边儿,哼! “朝握紧的拳头哈了一口气,“哈,”她眼一闭,心一横,细小的拳头没带半点犹豫撞上去了。 皮薄不要紧,骨头硬就撞得开了! 人命关天,她手破了不打紧,那小子可是摔到脑子的,血留多了要命! 败了败了,宁大夫心虚虚地落下,人又躺回了斜椅上装睡! 小药童对师父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心的裂了。 不是醒了么? 这时候不应该来给他看看伤势么? 怎么又倒回去了,书拍他脸上,睡得那叫一个事不关己,不闻不问! 残忍如斯!! 钱烂烂伸手,骨头都磕了不少,疼得她手僵。 可见,这刀尖药得多宝贝,藏得如此深。 手往里边一掏,一个木盒子便被拎了出来,还蛮沉重的。 抱到手上瞧了一眼,呵呵,原来上了金锁,里边的玩意儿可真是个大宝贝。 若是……打开来认真羞上一嗅,配方还不得乖乖上手了? 算了,还是救人要紧! 钱烂烂急忙忙地从梯子上爬下,一个踩空,仰着头她都不忍看了,下巴磕着梯子滑下了好几个木阶。 我去你嘛的疼! “砰”的一声,那木盒摔得也不轻,砸在地上,半个角都磕掉了。 钱烂烂捂着下巴爬下来,捧起木盒,金锁就是强,就连半个划痕都木有! 开锁的铁子钱烂烂一直贴身带着,她一直绕着自个儿的事转,说好的用完就还呢她早就抛诸脑后。 从袖口捏出铁子,钻进了锁孔,听声音,不难,只是个简单的机械锁,三下两除就给它搞定了。 “咔咔——” 这熟悉的声音,开了? 宁大夫猛然将书丢开,“啪,”似乎很震惊。 钱烂烂也很震惊,以为这人是睡死的,没想到这会却醒了,倒头一看他却有把目光投向了手中的药瓶。 宁大夫瞧见了主子的眼光幽幽地朝他瞟来,立马打千下跪,“奴才见过主子!” 从人家进来到现在他都还没行过礼,不是有失远迎,是很失礼。 “嗯,起来!”钱烂烂眼睛不鸟他,嘴上却习惯性地抛出话。 “谢主子!” 主子? 这就是师父说的,四爷的心尖宠? 小药童小心翼翼地倒过头来,没看上一眼,脑袋却被钱烂烂掰了回来。 打开瓶子,钱烂烂正要朝小药童伤口上撒,谁知,这时,宁大夫跑过来抓着小药童的辫子一扯。 我去,血流的跟猛了。 钱烂烂怒道:“你干嘛?” “主子,这刀尖药都是我制给贵人用的,这小子命贱用不起这么贵的药。” 意思就是说他不配咯? 给你试那些罕见的毒药时你怎么不说这话?? 小药童心下一拧,这师父真不是个东西,他都要死了,吃了那么多名贵的毒药怎么就配不上这种名贵的救命药了? “我这也有一瓶刀剑药。”宁大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子。 吸了吸鼻子,味道不对,钱烂烂皱着眉毛道:“没有麝香,不止……” 这主子是狗吗? 好灵敏的鼻子,老宁不禁心中佩服,就算是狗也比不上? 而小药童心中暗疑心,这这主子懂药? 老宁觉得无伤大雅,笑道:“不打紧,我去掉了些名贵的药,这小子贱,压不住贵气!” 啊! 小药童当真是目瞪口呆了,他就是贱命一条是? 可是,他又明白了一点,这小主子是个懂药理的人,而且鼻子相当厉害,简直就是能够穿墙而入的。 “笑话!”钱烂烂乍一听这老宁狗嘴里那点碎牙,真想呸他一口痰,奈何她是文明人。 “药才有贵贱之分,人的贵贱都是自个儿赏脸给的!” 老宁儿才笑了呢,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您自个儿的身份还不是贝勒爷给的? 不过,他是个奴才,知其贱而不敢犯贵,遂瘪了嘴不语。 钱烂烂扯掉瓶子上的封盖,正要往小药童伤口上撒,老宁儿却把他手中那瓶贱玩意儿递上来与钱烂烂手中的贵东西撞了个怀。 “哐!” “你敢阻我?”钱烂烂挑眉一问,显然就是恼怒了!! 老宁儿惶恐,低着头说:“奴才不敢,只是提点主子,这刀尖药制作不易。” “你是想说它烧钱呢,还是想说它耗时呢?”钱烂烂知道这玩意儿既耗钱又耗时,《奇花异草总汇》里说过,她记得。 老宁儿脸上一惊,这小妾儿如何知道他的独家秘方? “都耗。” 不过这钱不要紧,贝勒爷有的是钱给他烧,就是这时间么? 人生能有几个春,能有几个十年给他去耗这么一瓶的刀尖药? “废的,花个十年来制这种药!”钱烂烂忍不住骂了一句,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耗时的法子,时间不等人。 她要做的就是…… 第四十四章 只能长这儿了 她要做的就是一寸光阴一寸地削,时间薄了,事儿才能办的称心如意! 而不是拉长了时间耗成老宁儿这狗样——十年制一瓶刀尖儿? 十年磨一剑么? 钱烂烂睨了一样老宁儿:废材! 这眼神儿,咬的老宁儿周身一冷,似是被马蜂蛰了般。 可这瓶十年得一的刀尖儿确实宝贝,时间就是金钱,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便宜了他这个好徒儿。 于是,老宁儿再次将手中那瓶贱货递上,脸上的老肉堆了堆,“主子,用这瓶。” 钱烂烂看着他脸上的老肉如蚯蚓爬土,笑了,他恐怕没有多少个十年来熬一瓶刀尖儿了,所以…… ……等他一嗝屁,留下这一瓶刀尖儿就成了世间仅此的一瓶,啧啧,绝版的东西得多贵! 啧啧!他心中的算盘敲得可真是劈里啪啦的响,钱烂烂都听见他的心声了。 人命关天的事,钱烂烂偏偏就要碎了他的心。 玉手摸上老宁儿递上的那瓶白瓷儿,钱烂烂嘴角拉出一道狠色,贱货看着就碍眼! “啪叽——” 这一声当真是响的清脆,地上的瓷儿、药粉儿狼狈晾着。 瞅着地上的狼狈,老宁儿用鬼疑的目光看着这小主儿,她要干什么? 这一瓶也不便宜啊! 也得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他的心血啊! 老宁儿咬牙切齿,却不能发作,一口气堵在喉口上不去下不来,就像他平时便秘一样,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脸都憋绿了! 而此刻,他脸都憋红了! 这还只是开始罢了,下一秒,老宁儿脸都红的硬邦邦的,他气到要冒火了。 这个小妾,她竟然,她竟然…… 钱烂烂不知是听错了没,竟有嘎嘎的声,像是老鼠在咬牙。 她往小药童伤口上撒药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一瞧,老家伙气得不轻啊! 不知道他那口老牙能不能禁得起他那般歹劲儿的磨,不会掉么? 转头,钱烂烂又一心扑在撒药上,她心情似乎不错,嘴角是带勾儿的。 大概是喜欢这种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 宁老儿无可奈何,一是自个儿无能到地,而是别人太能了,能上天了。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乳臭未干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了他! 飘?不过是仗着爷的宠爱! 爷是天,那这个女人就是天上的云。 上好的药用在小药童脑袋上,血止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有点迷糊。 主儿不都是坏的么? 像他师父这样的主儿,小药童撇撇嘴,心中对师父的感情大降价,对钱烂烂的好感大升华。 不过,小药童愧疚又来了。 早先还把人家当贼看,摔着扫帚要打要杀,现在好了,园子都是人家的,这个小药房自然也跑不了了。 她就算把抽屉里的药搬空也是拿自家的东西。 从桌面扯下一条纱布,比着小药童的伤口,她包的人家只剩下俩只眼睛两个鼻孔,吃饭的嘴没给留下。 明明是后脑勺受伤了,结果搞得人家前脸毁容了。 就这么看着小药童漏出四只孔的白脸,钱烂烂笑得气喷,她手艺怎么就这么棒呢? 真杰作! “要不……”钱烂烂瞧着老宁儿的瘪瓜脸道:“你给他重新包扎?” “不要——” 两人异口同声表示拒绝,一个嫌弃师父,一个怨恨徒儿。 二人四目相咬。 师父:臭小子,吞了我十年的心血! 徒儿:混账师父,白伺候你十年了! 钱烂烂站起来居高临下,鄙视两人说翻了就翻了的师徒情意,“不就是一瓶药,至于么?” 虚情假意还能不能继续了? 两人像牛一样鼻子里发出哼哼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咬起来,这是结上不可化解的梁子了? 不过,碍于钱烂烂这尊大佛杵这儿,二人不好发作,纷纷撇开了眼。 眼不见,心不烦! 刚一心扑在刀尖药上,老宁儿好像忘了问候这位贝勒爷的枕边人了,于是他清了清眼中的怒气,作揖问道: “不知主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可是身体不适?” 此话一出,小药童也很关心地看向钱烂烂白净的脸,目光禁凝,好似非得从她脸上瞧出个什么大病好给她治了。 “我没病。”钱烂烂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打消了小药童的担忧。 没病上药房做什么? 奔着他的刀尖药来的? 还是来求别的药? 老宁儿头上一下子冒出了三个问号,自个儿回答不上来,也不敢不知死活地脱口而出。 他只是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这个嗅觉如狗的女子。 到底所为何事? 不过,转眼之间老宁儿眼光又盯上了钱烂烂手中那剩下的半瓶刀尖儿。 所谓苍蝇再小也是肉,况,这价值千金的刀尖儿可不是什么苍蝇腿,是块泛着金光的肥肉。 丁点儿也是止血良药,可惜大半瓶便宜这臭小子,老宁儿内心狭隘地一想,怨恨的目光又瞟上了小药童的白脸。 “那主子前来所为何事?”小药童躬身问道。 “我……我来自然有我的事。”钱烂烂也不好说,她现在把握并不大,还需摸清楚理论知识这一块。 毕竟,她看的《奇花异草总汇》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脑中到底还残留了多少草她自个儿也没个数。 她需要温故知新才能让小草草重新长上脑门。 小药童好无奈,主子不方便透露,他如何帮得上手呢? “主子不妨示下,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狗啊!这么快就踢旧主儿,巴结新主了? 老宁儿内心厌恶,眼睛里泛着冷冰般的刀光,恨不得要咬死这叛他之犬。 如此热情帮忙,钱烂烂自是来者不拒的,“那你替我将药柜子都拉开,气味重,易挥发的就不用拉了。” 小药童乐意道:“是,奴才遵命!” 二人和谐,和气,好似刚那会的流血事件不曾发生过,可是,小药童后脑勺上的伤是真的,这个有丑爆的包扎为证。 瞧着小药童矮矮的个子,钱烂烂的欣慰不禁脱口而出:“真乖,小弟弟!” 小弟弟?? 小药童一个奴才可受不起这声亲切的小弟弟,况且……他也是一把年纪了。 “主子,奴才年纪不小了,受不起您这声小弟弟。” “啊?我看你挺矮的呀?”钱烂烂嘴翘。 唔——又是这该死的身高!! 小药童自卑了,这会,一直在旁察言观色、默不作声的老宁儿笑了。 “他他,只能长到这了。” 这话就扎心! 侮辱! 小药童窝火极了,气的要爆粗口打人,这话平时说说就算了,现在当着主子的面竟然抬上面来羞辱人! 还给不给脸了? “你不会是侏儒症患者?”不到13米的身高,钱烂烂捏着下巴想了下,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脱口就问。 “侏儒症?何为侏儒症?”小药童着实不明白,吊着脑袋呆头问。 侏儒症古人管它叫什么来着?钱烂烂没印象,不过看小药童这屁大点的身高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哦,没什么。”钱烂烂不想废话给古人科普,扯多了他便怀疑你有病。 可是,老宁儿听见侏儒症三字脸色却是一惊,眉目皱的浓重,不知在想什么。 小药童摸了摸脑袋,也没多纠结这事儿,蹭蹭蹭地就爬上了楼梯去开柜。 不过他依然坚信自个儿还是可以再长长的! 刷刷啦啦几下,装药的抽屉七七八八地拉开了,药香在空气中荡漾。 钱烂烂的鼻子灵,不是药香钻进她鼻子了,倒像是她的鼻子长到了抽屉里边。 她刻意去闻,药味儿便变浓了,被小药童打跑了的《奇花异草总汇》又跑回来了,在她脑中徐徐展开。 读过的书早就成了她脑中的炸药,这奇浓的药味如同戴星子的火柴丢入她脑中的军火库。 此时,她大脑中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奇花异草总汇》 味道,化成了实物,她脑中开满了花,种满了草,书化成了一片花花世界。 老宁儿站在一旁,以一种别人难以琢磨的眼神去琢磨钱烂烂的表情。 她在想什么? 似乎很愉悦,白净的脸皮似乎被青草轻轻柔柔地拂过,格外柔和,和他皱巴巴的老树皮脸皮是没得比的。 老宁儿不自觉抚上自个儿的糙皮儿,呃,真么糙! 这妮子在想什么?感觉她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老宁儿好生好奇。 小药童按要求,把能拉的抽屉都拉了一个遍,从梯子上下来就瞅见这主儿如失了神般的定住,一动不动。 她的神跑哪去了? 好似进了另一个世界! 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很想上前问问这位主子你上哪溜达去了,神都没了! 小药童心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和老宁儿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主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约摸过了一炷香,钱烂烂回过神来,动了动脚才发现脚已经站麻了。 钱烂烂揉着太阳穴,《奇花异草总汇》这本书真不是一般的浩瀚,烧脑,真烧脑! 小药童重新回到铜碾子槽的岗位中碾磨,而老宁儿则是坐在斜椅上傻乎乎地等了一炷香。 等他的半瓶刀尖儿! “主子,您回过神了?”老宁儿站起来问候。 “嗯。” 老宁儿用皱纹堆出一个比刀疤还丑的笑容问道:“那您可否将那半瓶刀尖儿赐还予奴才?” “嗯?这个?你有病啊?”钱烂烂举起刀尖儿问道,“你哪流血了?” 老宁儿被她那句“你有病啊?”噎着了,是不是趁机骂了他? 他回了下一句,“奴才没流血。” “没病别乱来。”钱烂烂道。 老宁儿有些憋屈,那玩意儿明明是他的,于是他好言相劝:“主子,刀尖儿是奴才十年的心血,可否将它还回。” 被她强盗式地便宜了那小子老宁儿就已经心口大流血,若是她再不还回来,恐怕老宁儿都要拿老命相拼了! 故而,他看向钱烂烂的眼神有些凶,好像她不给就要放狗咬她。 “你真的花了十年在这玩意儿上?”钱烂烂不大相信,因为,十年时间对于她来说能做的事儿太特么多了。 “是的。”千真万确。 “主子可是不信这是奴才的东西,您可问我那好徒儿,他可是我一手泡大的,泡了十年,十年间他可是见证了我的刀尖儿从无到有的发迹。” 老宁儿口气实实,半点虚假不含。 “那可是十年!”钱烂烂瞅着他满脸褶皱如他满头的白发挂着,道:“你可真会蹉跎岁月哪!” 呃! 她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的人? “我用都用了,你不妨赠予我好了。”钱烂烂漫不经心地说道。 殊不知,在老宁儿这倔老头看来是恬不知耻,得寸进尺,厚颜无耻! 憋屈,憋的老宁儿脸上的皱纹又凭空多出了几条。 因为,制药的料全是贝勒爷的钱袋子里流出来的,人家真的要了去,他也不能恬不知耻,得寸进尺,厚颜无耻地说一个“不”子。 给她,是物归原主! 可是,这十年心血怎么算,总不能也一齐算在贝勒爷头上?那可是他的十年白花花的岁月! 叹口气,老宁儿心道:罢了罢了,谁叫这女人睡在贝勒爷身侧,给,不给等着人家来抢嘛! 虽然,钱烂烂口气随意,不像强盗的口吻,做的事与抢无异,因为,老宁儿就是个强盗手下的弱渣渣! 他低着头说:“主子既然看的上,奴才自是不胜欢喜。” 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一千个恨毒! “小药童,接住!”钱烂烂喊了一声在岗位上的小药童,挥手便将白瓷瓶子抛过去。 小药童听见声音后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地站起,伸手接过白瓷瓶儿。 好家伙,惦记了十年东西竟轻而易举的到手了? 这主子也忒好的了,小药童这样心想,转头看向老师父那张气得不轻的脸,心中痛快极了!! 主子赏的,想必师父也没辙找他要回,真特别感谢这后脑的伤! 小药童吐了吐舌头,拿着瓷瓶儿朝老宁儿挥挥手。 这是在刺激他? 小子,你活腻歪了!! “老头,我赔你一瓶刀尖儿,不是一模一样的。” 第四十五章 少奋斗十年 她说什么? 再说一遍——赔他一瓶刀尖儿? 逗他玩的呢? 他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奋斗十年才得了这么一瓶刀尖儿,她倒搞笑,睁着眼睛就说赔他一瓶! 这世间仅此一瓶,下一瓶还得等上又一个十年的轮回! 就算她鼻子狗的狠,嗅的出刀尖儿的成分,那十年岁月也铁面无私不饶她! 难道苍天饶过天才? 别闹了,他老宁儿也自诩制药天才,怎么没见苍天对他网开一面,非得叫他蹉跎十年光阴方拨开云雾见月明星稀。 况且,还不是一毛一样的刀尖儿! 罢了,他还是再等上十年沧桑,那时他肯定吃一堑长一智,新鲜出炉的刀尖儿他立马拿去黑市上卖个好价钱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多谢主子,只是,旁的药再好也抵不上我这十年的刀尖儿。” “哦,你不要咯?”钱烂烂嗤笑。 “多谢主子厚爱了,奴才还是觉得我这十年的刀尖儿独好。”老宁儿作揖笑却。 “呵,老头,你不会又想自个儿关起门来再熬十年?”钱烂烂挑眼轻笑道,“十年之后,真怕您这老骨头不堪一击啊!” 这说的什么话,能把老宁儿现在就气的当下就归西天! 老宁儿敢怒不敢言,只是憋屈地在眼里藏了好几把刀剑,说出的话都是软骨头。 “奴才这把老骨头特别能熬,十年含辛不算什么,好药需长时。” “好药需长时。”钱烂烂在舌尖上捻着这就话,似是在细品什么箴言。 此话真的是什么颠扑不破的道理么? 从药数十年,经手无数灵丹妙药,哪一个不是用时间熬成的?老宁儿就没打破这铁的定律,躬身实践得来的道理他自是深信不疑。 可这,钱烂烂没实践过这种歪理,自是一个字儿也不信,她夷笑地说: “好——药——需——长——时”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抛,她眼中的犀利藏都藏不住——这个时代的文明进程太磨蹭了,落后!! 制药的都这么磨叽歪歪么? 她是不是该拉这个时代一把,进步也该在这个时代提上日程了。 “老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好了。” 老宁儿:??? “这种东西一炷香的时间就绰绰有余了。”钱烂烂悠悠地说道,语气里全是蔑视。 一炷香? 十年? 女人,你蔑视的底气哪来的? 女人,你不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好吗? 老宁儿内心在翻涌,数十年的经验就这么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颠覆了? 不可能! 老家伙,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故而钱烂烂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雄猪油、松香、麝香、黄蜡、樟脑……钱烂烂爬上梯子,依着脑中对那瓶刀尖儿成分的记忆,在苍茫的药味之间寻找。 老宁儿万分震惊,这七星斗橱可是他亲自设计的,药物的分类可全都是按他的喜好排列的。 既不是按入药部位排列,也不是按处方需要排列,也不是按药物性味排列。 总之,毫无规律可寻! 就连他那蠢徒儿花个三年五载的时间去熟悉,连个肌肉记忆都不曾练成,抓药的时候还得他这个师父上阵亲自指挥。 她不过是用鼻子闻了一闻,难道就记住了? 破天荒她!! 老头想的没错,钱烂烂确实记住了。 那些不规则排放的药物她早就在脑中分门别类地给它们打上斗签,一药一名。 这就好像在脑中开了一个图书馆,把药都排上去,药在哪,她脑中有数! 找起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这会儿,小药童捏着瓷瓶,瞧着钱烂烂抓过药的抽屉,拼命地在想那些个抽屉上不着一字的斗签上应该标的药名。 脑力有限,他想不起来! 又弱智又矮小,他可真是个废物! 钱烂烂这个人一旦认真起来就特别帅了,她的眉眼是皱着的,面部紧绷,所以呈现出刀削状,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尖锐的。 眼角是尖尖的,鼻尖也是尖尖的,嘴角也是尖尖的。 她的眼睛犀利,挑茎挑叶挑根;嗅觉敏锐,杂物腐草剔去;嘴巴更是挑剔,味道满足不了她舌尖想要的那个度就毫不留情地做掉! 步序繁琐,但她动作轻快。 老实说,她毫无经验,说真的,择药这事儿这小药童都比她经验老道。 可是,她明晰她最后想得到的是什么,那她就在过程中凑齐最终要的,这和经验什么的不矛盾。 她只当这是在雕琢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但她不是技艺娴熟的老工匠,她只是个喜欢尝试新鲜的毛小子。 老宁儿其实打心眼里不喜欢钱烂烂这个小妾,她的口气又狂妄又自大,似是与生俱来的。 因为他是卑微顺从的一条狗,这种脾性也是与生俱来的。 讨厌,不喜欢,大概就是对异类的排斥了。 但是,老宁儿看向钱烂烂的眼神里却变相的略带欣赏,认真的人总会讨喜的。 这一丢丢的欣赏却让老宁儿愤恨,不过是个毛小子,择药的手法却越发娴熟,一举一动皆是老手法。 钱烂烂很可怕。 老宁儿看的出来她刚上手时手忙脚乱,分明啥也不懂,可是这会子她却处理的井井有条。 闻,嗅,尝,极度的认真! 什么人最可怕? 啥也不懂,慢慢学聪明的人最他么可怕,她的进步是呈可见性地明显上升。 师父看到的,徒儿就不是睁眼瞎。 小药童也瞧着了,他内心极度自卑,自己明明很努力,是那种努力到感动自己的努力,却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姑娘家。 苦学无果,想换个师父,他心中暗想。 教不好,师之过,换个老师找条新道路。 况且,这老头,师德不行,刀尖儿的制法藏着掖着就算了,他生命垂危之际还把刀尖儿这等灵丹妙药藏着掖着。 我呸! 可真是看透他了!! 这小主儿就不一样了,大大方方,毫不避讳,一点都不怕别人学了去。 虽说,主儿做事手法不赖,可她真的能低得过老师父的十年功么? 她口气真大,小药童差点就信以为真了,但仔细一想,还是雷打不动的不可能。 毕竟……时间不是闹着玩的! 老宁儿那瓶刀尖儿可是十年前就开始的事了。 主儿能闻出里边的药,小药童确实是拜服了的五体投地,甚至还因为这事儿对比伤害了下他自个儿这弱智的低能儿。 可以寻着药味辨识药名,他也自愧不如。 但,那瓶刀尖儿可是他亲自看的火,锅炉里的火烧了十年,锅炉外的他守了十年。 脸都是一块腊肉——天生皮肤偏白,烤了十年,他变黑了,黑的油腻。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脸黑,十年之功。 想清楚了,顿时间,小药童也对钱烂烂的大炮筒嘘嘘。 在小瞧人这块,师父和徒儿不遑多让,哪有人会否认自个儿十年的付出? 接下来,钱烂烂的一波操作……师徒二人……简直没法说了! 她竟然…… 把那包做土都没肥力的莉籽砂混下她细心碾好的草粉中! 这是糟蹋药材啊! 显然,这丫的就是瞎摆弄,就是这手法太高规格了,搞得好像是个制药的老手。 要不是这骚操作,连老宁儿这种经验丰富的制药老手差点就要被她忽悠过去了! 老宁儿估计心中也是笑了:本事不行,牛逼挺大! 小药童内心郁闷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就连他种弱智的都知道莉籽砂屁用都没有。 她不会比他还弱智? 不会? 看着挺水灵一姑娘,为什么操作这么骚! 这还只是部分骚操作,嘛呀,下面,下面……师徒二人无法言语了…… 那个洗脸盆,老宁儿有时候还会拿来泡脚的盆儿,她竟然拿来装药。 卧槽,这骚操作没谁了! 她不知道那盆儿偶尔拿来泡脚,那总能看得出来是个洗脸盆? 难道洗脚和洗脸在她看来没区别,一视同仁?? 不过,小药童知道,师父肯定觉得洗脚和洗脸是一回事,不然怎么会……每天睡前泡完脚了还顺带捧一掬那水洗了把脸。 小药童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钱烂烂关于这盆儿的那点破事,或者关于师父那点子特殊癖好。 师父在上……还是不要了! 洗脸盆算什么? 钱烂烂在下边窝了一堆的火,高温消毒啊!这点常识都没有,古人活的也太失败了! 什么菌,烧烧烧,杀杀杀! 这火儿一烧起来,这锅,不,洗脸盆里边的反应就开始了。 其实,这莉籽砂做药确实没啥鸟用,完全就是几块小石子,反应前反应后不多也不少,就是说它不参加反应。 这么说来遭人嫌弃就是它的错了!可是,仔细一品:不多也不少。 这是《奇花异草总汇》里的原话,钱烂烂斗胆一猜,这不跟现代的催化剂一样么? 后文:促药速成,须臾之间。 嘛呀,这就是妥妥的催化剂跑不了!就说嘛,不要小瞧人家莉籽砂,受人冷眼前只是没发威罢了。 的亏碰上了她这么个好眼光的家伙,给了这莉籽砂一个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 将来,这莉籽砂必定钱途不可限量——嘿嘿,钱烂烂心里已经在琢磨如何利用这莉籽砂变现了。 想的如此深远,心机颇深啊她! 而那老宁儿还是傻傻的分不清这玩意是宝贝还是废物,瞎了他! 以其昭昭,使人昏昏。 钱烂烂不禁为小药童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苗子偏偏就插在了老宁儿这坨…… 给人家喂的全是屎,难怪长不高,还有智商好像也不行,吃屎吃傻了大概。 教坏人家了!!! 不过,看小药童傻傻的样,似乎不知道十年间被他师父投喂了……多少排遗物! 嗯嗯,着实可怜,深受其害却茫然无知。 火在炙烤,分子在运动。 空气中一阵猛药翻滚,这霸道劲儿竟然比十年的刀尖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宁儿皱着眉头,一不可置信的眼神瞅着钱烂烂,目光如炬火,似是要在钱烂烂身上盯出个洞来。 为什么? 怎么可能? 意外啊! 苟活了十年他,浪费了十年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奇妙之法! ——加速时间。 十年在一炷香的功夫面前不堪一击啊! 这个小妾究竟做了什么? 老宁儿目光灼热转移到脸盆上,像火一样灼烧脸盆! 一个诡异的想法从他脑中冒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亏这脸盆出自他脚下! 一盆三用:洗脸、洗脚、装药,老宁儿不由得怀疑这脸盆大有玄机! 事实真的如此么? 小药童不以为然,这莉籽砂才是关键所在。打从一开始,还没进这屋,这主儿就盯上了莉籽砂,捧在怀里跟宝贝似的。 这主儿果然是慧眼如炬识珠,偏偏这师父却是有眼无珠,竟然还说这玩意儿一无是处! 真不知道这些年他受的是谆谆教诲还是切实的误导! 师徒情谊还有必要继续这个问题有待商榷,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在动摇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刀尖儿的霸道彪悍味已经扑倒外边去了,药成! 仿佛眨眼间十年春秋就过了,这洗脸盆真有这么神么? 老宁儿不想去承认自己十年努力竟然比不上一个与自个儿朝夕相伴的洗脚盆! 奇耻大辱!!! 可是,如此猛辣的刀尖儿味,可真如这姑娘所说的,不是一模一样的刀尖儿,她制的,比他制的要好上千倍百倍,药性猛上千倍万倍。 不用试药了老宁儿便知他本可以少奋斗十年的。 这世间再无比这洗脚盆好的制药器具了! 小药童早就在钱烂烂点火的同时点上了刻度烛火,此时已经烧下一个刻度。 “主子,一炷香时间到了。”他提醒道。 趴在柜台上打盹了的钱烂烂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到了? “很准的,不多不少,就是一炷香,烛火上标好的。”小药童向钱烂烂透着疑惑的眼神说道。 刻度烛? 嘛呀,古代竟有这种计时器! 有件不好的事儿钱烂烂悠的想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大意了! 刻度烛啊刻度烛! 烧来计时的蜡烛! 暗室里可是一排又一排的蜡烛,她那日进去了多久来着? 有没有刻度她没有细究,但是,她在里边呆了挺久的,那蜡烛肯定烧了不少泪! 卧槽,胤禛会不会顺着蜡烛的泪线把她扒出来……概率极大! 害,是她,大意了! “老头,这盆刀尖儿赔给你了!”钱烂烂指着洗脚盆说,似乎那真的只是一个不值钱的臭盆。 不是,老宁儿感到惊讶,这么大方,这可是一整盆的刀尖儿,就这么轻飘飘地到手了? 好像天上掉馅饼了! 老宁儿有些不可置信,也没拒绝,立马上手要将火中的洗脚盆取下,烫的他嗷嗷叫。 “你们俩下去,把门关好。” 钱烂烂觉得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 老宁儿抱着刀尖儿,领着徒儿,喜滋滋朝门外走去。 小药童走在老宁儿身后,好奇地望向钱烂烂静默的脸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嘎吱——”大门将光线挡在外边,如静置在时光里的白瓷,钱烂烂在朦胧的光中静止。 记得她第一次点破胤禛的帝王梦时,他否定的速度跟嘴上踩了火箭似的,快的跟不经过反射弧就飙出来! 这个人有点阴沉,压根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的东西就是个雷区,而钱烂烂就是嫌命长,特意跑到雷区中心蹦跶—— ——换而言之,就是她就是在作死边缘溜达的一只蚂蚁。 胤禛说:碾死她! 想到这个冒寒气的场面,钱烂烂僵直的身体不经一缩,仿佛脖子真的长在了胤禛的手中,脸颊裹在胤禛口中泛出的冷气里。 把门关起来,冷多了! 这种阴森的地方不能再呆了,也不知道定时炸弹什么时候bob,她得尽快脱身。 不然,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深吸了一口气,捏着下巴,瞅着七星斗橱上的格子,钱烂烂得仔细想想这满屋子的药材能帮她走多远的路。 她现在有三个任务在肩。 一:再制一瓶刀尖药;二:制一瓶一闻即倒、昏迷不醒的迷药;三:制烈性催情香。 时间紧,任务重! 登上楼梯,依她脑中的书本,钱烂烂开始采集各种草药。 …… 门外,老宁儿抱着十瓶装好的刀尖儿,他手指往纸上戳了个洞,暗中观察。 “师父,您这样……不好?”小药童小声说,内心深深地鄙夷他师父偷师。 “啪!”老宁儿一巴掌像拍黄瓜一样摔在小药童脑门上,根本就是情绪占上风,想不起来徒儿头上的伤这回事! 小药童猛的遭这一劲打,脑儿懵了,生怕伤口裂开,小手捂在后脑勺处。 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把他当人看了,下手忒狠的,也不稍微顾忌下,万一他发起狗疯来一巴掌都拦不住! “去,那笔墨来,把她的药方记下。”老宁儿又是一记狠打,敲在小药童这个包的圆滚滚的鸡蛋脑子上。 麻蛋! 小药童心中碎了他口唾沫,呸呸呸,“那您知道人家每种药的分量用多少么?” 又是一记敲打,这次敲得老狠了,似是在打一个永远都不会开窍的榆木脑袋。 “呆瓜,等她走了,咱去称一下,敲敲算盘,不就啥都明白了么?” 劲爆了您,怎么歪怎么来! 小药童真是服了! “想收她为徒弟!”老宁儿又说了一句,心里却敲着别样的算盘。 小药童瞟了他一眼:哦,收她为徒,然后剽窃人家的药方! 这想法可真棒! 为什么不直接拜师,名正言顺地学来不香吗? 师徒二人恐怕要从此分道扬镳,各自为道:师傅要收新徒,徒儿要拜新师。 人一旦认真做起事来,他对时间是没什么概念的,就没把时间放在眼里。 一眨眼的功夫,夕阳就跌落了,空中只余下一张醉的红彤彤的脸。 一瓶刀尖药,一瓶迷药,一瓶催情香,悉数落成。 拍拍手,钱烂烂将它们握在手里,揣进怀里,这将是她逃亡发家致富的秘密武器! 别看把它们三一块捏手里就瞧不着了,那银票不也一样,攥在手里也瞧不着! 所以说,这三只白瓶就是银票的前身。 哈哈哈,钱烂烂内心发出邪恶的笑声,仿佛人生已经登峰造极了! 走到门前,她奋力一踹,她要把兴奋发泄出来,快乐要分享嘛! 结果,那门竟然如成精了,叫了出来:啊,好痛! 似乎伤的不轻啊! 莫怪,她实在是太兴奋了才会脚下用力过猛,没个分寸。 走出门外,她将门拉开,师徒二人抱在了一起,墨水撒了二人一脸黑,啧啧,感情挺好的! “怎么是你俩,顶在门口踹的我脚都疼!”钱烂烂嘟着嘴抱怨道,眼睛一闪一闪的,有些不开心。 “奴才……奴才……”老宁儿拉了一把小药童扑通一下就跪下,看样子好像要认罪,但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道: “奴才叩见主子。” 钱烂烂狐疑地看着二人,杏仁眼微微眯,好似在看两只来偷鸡的黄鼠狼,眼神里写满了危险。 嘛呀,二人此时要是抬起头来,那怼上的就是一直带着危险气息的黄鼠狼,他俩就是鸡鸭!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咬脖子吸血,嘎嘎!嘎嘎! “老实交代,你俩悄咪咪地蹲着做嘛呢?”钱烂烂逼问:“坦白从宽,饶你不死,抗拒从严,月底不发钱——” 怎么就牵扯这么远,一下子就和钱和命挂钩了! 老宁儿抢着回答:“奴才什么都没做啊!” 嘛呀,这秒答的神速和胤禛那狗子一个样,真行啊,奴才得了主子的精髓,狗随主样! “喉结滚动,呼吸急促,气息不稳,眼神闪躲,你——撒谎!”钱烂烂睁着眼睛瞎诌,语气肯定,说的好像确有此事。 这话说的,吓得老宁儿原本淡定的双眼竟然开始闪躲了,喉口似乎有只球儿滚动,焦灼地问自个儿:要不要坦白? 师父,您老这么犹豫,好徒儿来帮您一把: “主子,师父他在偷师!” 我嚓,真么是个老实的好孩子,老宁儿看向小药童的眼睛里带着大火苗,只要小药童瞧上他一眼,眉毛准能烧着。 小药童跟献宝似的,把记下的药草的纸捧到钱烂烂跟前,眼神真挚,一点也不假。 “噗哈哈嗝,你……”钱烂烂指着老宁儿直接笑了,被他的这点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整笑了。 老宁儿:“……”有什么好笑的,好学不行咩? 听着钱烂烂的笑声,看着师父脸上吃屎一样臭的表情,小药童心中一阵爽歪歪,舒服! “你完全可以打开门,光明正大地看,何必关着掩着门像个贼一样?”钱烂烂大方地说,丝毫不在意这点东西被人学了去。 老宁儿:“……”门不是您自个儿说要关上的吗? 关着掩着门不就是怕人偷师么?怎么能把自个儿说的如此慷慨大方! 怎么揣度别人反射了自个儿的品性,老宁儿他自个儿就是教一半留一半,为数不多的药理知识也对小药童藏着掖着。 藏着掖着?好像真的很宝贝一样! 嗤!之前小药童的确觉得挺宝贝的,不过,现在遇见更好的人了,师父那指甲盖点儿的学识就靠边站! “好了好了,你俩各自忙去!” 钱烂烂也不纠缠了,转脚扭头就要潇洒离去。 小药童扯开老宁儿揪着他的手,小跑的跟上钱烂烂,笑的老狗腿了,好似盯上了什么好东西。 “你笑什么?”钱烂烂问道。 “嘿嘿,奴才有个不情之请。”他实在是太矮了,小药童仰着头说。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你是不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钱烂烂问道。 “是。”小药童说。 “那就不要讲了。”钱烂烂一口气堵住了小药童的不情之请。 真不是她残忍,是她要和这拜拜了——啥不情之请也帮不上忙啊! 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遇上大神,小药童那肯放弃啊!跟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钱烂烂尾巴后边,好难甩的哟! “主子,其实我是想拜你为师的。”见师父也不在场,小药童就直言不讳了。 “小伙子,冷静,冷静,冷静。你师父还在呢!”钱烂烂劝他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主子这么关心小药童,他心下一惊又是一喜,主子可真会为他着想,师父那家伙只会打人! 要是师父有主子一丢丢的好,小药童就不会这么没良心地想要换掉了。 谁叫老宁儿个没良心的,十几年过来老虐待他,现今日见死不救把他心中仅存不多的良心给磨灭了。 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主子,我就要拜你为师,你赶紧收了我!” 小药童一下子就蹦跶到钱烂烂面前,啪一下像个蟾蜍一样扑下,跪求! “不是,你就赖上我了?”钱烂烂停住脚步,翻了个白眼,好无语啊! “嗯。”小药童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巴喳地眨了下,态度极度认真,不像是来撒泼的。 “别别别,我教不了你。”钱烂烂老实和他讲,“我就是半桶水的料,褚小者不可以怀大,绠短者不可以汲深的道理你懂?” “不懂。”小药童摇摇头,跟着师父,他只学了那么点择药的本事,还老忘,他是真的不明白这文绉绉的话。 只觉得主子说话好有水平,一下子又在心里给师父一个大大的差评。 “我是说,我还只是个门外汉,还在修炼中。”一副请勿打扰,谢谢的表情,钱烂烂表示自己真的很菜! “主子,您别谦虚了,师父都来偷师,为何我不能拜师?” 这娃,说话也忒大言不惭的,偷师和拜师能一样么? 偷师不就是学了点东西么?拜师要学很多东西的,她要掏出大把时间来交教人的!要负责滴。 她都要离开了,还要带个拖油瓶么?麻烦,她不缺油!! 再说了,她不是谦虚,确实是半桶子的水,炼药只是为了逃命,天赋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算是急中生智。 “你还是回去和你师父学,他这么大把年纪了,肚子里应该有不少的学识。”钱烂烂坚决表示不和老人抢小孩,坚决不收徒弟,坚决,坚决!! “师父没什么本事的。”小药童弱弱地说了句,表示对老师父的失望。 “不能这么说话?”被好徒儿背后插刀子,黑脸,钱烂烂对老宁儿表示同情——师门不幸,养出了个不孝徒儿。 “确实,主子,你看你,不就知道我师父是几把刷子的料了?”小药童说:“十年和一炷香的功夫比,您可不是更胜一筹这么点厉害,是胜出万仞!” “再说了,他自个儿都承认他技术不行了!”躲在门后偷学人家的本事不就是自愧不如的表现么? 想到这里,小书童都为这个师父感到害臊! “我在他那啥也没学到……”浪费了十年时间,今日才觉醒,小药童有些憋屈。 “额,也不一定是你师父无能。”可能是你蠢! 后面这话钱烂烂就不敢说了,太逆耳的话会伤害到小药童幼小稚嫩的心灵的,严重者毁人! 慎言,慎言,是积德行善! 钱烂烂想了想,把话补上去:“可能是你还不够……刻苦……勤奋……之类的。” “不,我很刻苦,很勤奋的,老头给我的书我都抄上一百遍,就连那药草图我也对着描了好几百遍了,可是过一段时间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百遍?卧槽,太励志了,这故事放鸡汤文里太合适了!! 努力又得不到回报,挺内啥的。 如果努力没有用,那会不会是智商真的有问题,可能他并不适合学医这一块? 两人边走边聊,这会已经到了钱烂烂的住处了。 “你回去!”也不管小药童哀求的小眼神有多可怜,钱烂烂半点情面不讲直接下逐客令。 “求主子收奴才为徒!”小药童给跪了。 钱烂烂扶额,无奈啊!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就要跪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第四十七章 胤禛的狗腿子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这种泼皮无赖,死缠烂打的下三滥手段对于钱烂烂来说似乎没什么新鲜感。 完全看穿! “你以为我人美心善咩?”然后好拿捏? 此言不假,但,怎么觉得这话带着透着股坏,小药童吞了口唾沫,好奇的巴喳着两只琥珀眼。 摸了摸小药童纱布包上的圆脑袋,钱烂烂退回台阶上笑道:“还是你比较好拿捏,小矮子。” 小矮子呆呆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钱烂烂,不明所以,好拿捏什么么? 软柿子吗? 他就是个傻的硬邦邦的呆瓜! “金陵——”钱烂烂朝身后喊了句,随后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条傻愣愣的呆瓜:“处理一下。” 金陵听令,眼神像磨锐的刀片朝地上的呆瓜扫去,瞬间,仿佛就给小药童切片了。 “去,把他提溜走。” 一个壮实的男奴领命,走到小药童身后,爪子逮住小药童的后颈跟捏着瓜蒂一样将小药童提起来。 挂在男奴手上,小药童四肢乱摆,拳打脚踢,像只王八一样扭动。 “呀呀呀,小主子您不能这样!” 干嘛呀,看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长胳膊短腿的! 他还是个孩子! 求放下! 捂住耳朵,钱烂烂狡黠地朝小药童吐了个舌头:“略略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不是碍于金陵在场,钱烂烂有种想撅起屁股朝小药童拍几下,然后模拟几句屁声:“bu——bu——bu——” 像个讨不着糖的小孩,小药童不甘心地朝钱烂烂抛去可怜兮兮的水眼神。 他皱着鼻子,瘪着嘴,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要哭了——白纱布包着他的鼻子和嘴巴,钱烂烂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是瞧不出来! 她扭头一转身,只余下亭立的背影。 女人!无情! 在男奴的暴力下,小药童含着泪被拖走了,但是,拜师这件事没完,只要小药童一天不达目的他就誓不罢休。 而这边,钱烂烂已经在筹谋如何使用第一个秘密武器逃出生天,走向外边的花花世界了。 她玉手中捏着一白瓷儿,瓷色皎如月华,虽然瓶子小分量少,但只要指甲盖那点儿的剂量就足够将人撂倒,一觉睡到自然醒! 天色渐暗了,室内华灯掌上。 金陵站在灯前,挡在光线上,一片阴影将沉思中的钱烂烂覆盖,“主子,奴才叫膳可好?” “不用了。”收起小瓷瓶,钱烂烂眼光注视着屋内最亮的那盏灯,对金陵摇头回拒。 眉上附上一层忧虑,金陵关心道:“不用膳如何使得?” 钱烂烂打着要把肚子留到外边下馆子的算盘,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说:“我不饿。” 在这把肚子填饱了,出去看人吃自个儿流口水咩? 不香,一点也不香! 见钱烂烂手抚上肚皮来回顺,好似肚子不大舒服的样子,金陵操心道:“主子可是胃胀?奴才去请宁大夫过来瞧瞧?” 眼见金陵就要朝门口走去了,钱烂烂伸手拉住她,和她讲: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真的?看向钱烂烂被灯光照得红润的脸颊,金陵心下的疑惑消除了不少。 “那奴才去传膳,不用膳可不行。” 看来主子的健康第一这条铁的定律金陵是要雷打不动地遵循,也罢也罢。 “行。” 嘿嘿,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边吃边聊,向金陵筹借点盘缠再出去浪! 又是一波流水的珍馐摆上台桌,如磁吸铁片般,钱烂烂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它们吸住了。 好想吃啊! 相应的唾液已经在她口中分泌了,摸了摸依旧空空荡荡的肚子,钱烂烂默默的吞了口唾沫,这等于已经把盘子都舔进了肚里。 忍着,到外边吃香的喝辣的! “嘿嘿!” 金陵站在边上,没来由地被钱烂烂白亮亮的贝齿一闪,心中有些不安。 这厮,分明透着不怀好意的企图在朝她笑。 主子想干嘛? 金陵的眉头稍皱,好似被钱烂烂的贝齿咬住了,好似小羊羔如临大敌一般不敢动弹。 对的,没错,钱烂烂盯上了金陵这块大肥肉,心中正是盘算着怎么从她身上扣点油水下来。 一个箭步,钱烂烂跑到金陵身后,伸手轻捏着金陵的后肩,推着她往圆木凳上赶,“坐坐坐。” 屁股都还没蹭到凳子皮,金陵就如坐针毡般跳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主子莫要折煞奴才了!”金陵推开钱烂烂的双手,十分警惕地打量着钱烂烂的笑意。 这是一种打着坏心眼的笑容,金陵她不得不防! “别这么陌生嘛,同一个屋檐下。”钱烂烂抓起金陵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搞得二人跟好姐妹似的。 也不管金陵的害怕,钱烂烂拉着人就往凳子上摁。 那金陵就好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鸡,扑通一下就又跳了起来,好像凳子上安了磨的锃亮锃亮的利刃,而被钱烂烂摁下的屁股就跟鸡拔光毛的脖子一样。 咔嚓,咔嚓——切了她脖子! 好家伙,像个摁下水的葫芦,松手她就起来了。 钱烂烂也不怪,毕竟二人身份悬殊。 既然猴子不钻圈,那就多筛几遍锣! 不气馁,钱烂烂又抓起了葫芦将她往椅子上摁,吐出一句逼得人家进退两难的话:“你要是不坐下就是不卖我面子!” 金陵疑惑:我就冲您面子大坐下了? 那您冲着我什么来的? 金陵张着大眼楞楞地看着主子,她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主子究竟在敲打什么如意算盘? 钱烂烂伸出筷子夹了一只大鸡腿放进碗里,殷勤地将碗推到金陵面前,又狗腿地将筷子给金陵递上。 “嘿嘿,您吃菜。” 感觉,有点像老板的狗子呀。 钱烂烂,出息了! 瞅着钱烂烂眼里的闪闪水晶,金陵问“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还病得不轻的那种? 她有些害怕,却大着胆子摸上了钱烂烂的额头,严重怀疑主子是发烧烧糊涂了! 不过,好像没烧。 “别摸了,我没病。”顶着一脸的天真无邪,钱烂烂笑说:“我就想和你好好吃一顿……”最后的晚餐。 笑的可真清纯无害,无欲无求!要不是贝勒爷说过这丫的聪明机灵的很,金陵差点就信了她的邪了。 猛然站起,金陵忠心耿耿道:“主子想说什么或做什么不妨直言,金陵必为主子办成!” 信誓旦旦的,就差没拍胸脯了! 真的吗? 钱烂烂:我说我想出去,你还会拿出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去为我开门吗? 钱烂烂心中竖起中指,鄙视……狗腿子。 为了碎银几两,钱烂烂还是按下心中的鄙夷,手牵着她鄙夷的人坐下。 在她的逃跑大计面前,什么鄙夷的先滚到一边去凉快! “待在这个园子里我哪有什么事啊,你什么都办的妥妥帖帖的。”钱烂烂恭维道,好似金陵这人对她真是没得讲的好了。 偏偏金陵就助纣为虐,做了一件钱烂烂最忌讳的事——关住她! “照顾好主子,都是奴才的本分。”金陵老实厚道地讲:“奴才今后必定更加精细地照顾好主子。” 呵,没有以后了! 今晚,缘尽! “金陵,啊——”钱烂烂撑着腮,插了一只四喜丸子推到金陵嘴唇,“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主子面子忒大的,想清楚了,金陵便伸手欲接过筷子。 “我喂你。”钱烂烂伸手推开金陵上前来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把丸子推进金陵紧闭的牙关。 “好吃么?”钱烂烂好奇地睁着大眼睛问道,随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金陵。 嚼了几下,丸子还停留在喉口,听见主子问话,金陵便诚实说道:“回主子话,好吃。” 跟得到奖励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钱烂烂很高兴,一口气给筷子插了是个七个喜丸子。 再接再厉。 一颗接着一颗的丸子串跟冰糖葫芦似的,钱烂烂毫不吝啬,统统推到金陵的嘴角。 “嘿嘿,都是你的。”她说。 口气温柔,好似喂着一只小猫咪小狗狗。 不容的金陵拒绝,丸子就跑进了她的牙关,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钱烂烂笑眯眯的脸蛋。 硬着头皮,她一口气吞下七只丸子,撑得腮帮鼓鼓的,没嚼几下就又一口气吞下去了。 好在丸子滑溜,顺着喉口就往下边溜下,没噎住她。 金陵已经要站起来了,钱烂烂又给她倒了一碗汤,笑的跟汤头一样甜:“喝汤。” 金陵也是受够了,一脸面无表情的将汤咕噜咕噜地灌下去,好似牛饮水。 “给,帕子。”钱烂烂又是一个狗腿地将擦脸的帕子贴心地递上。 金陵看向钱烂烂递来的帕子,主子到底在干嘛? 这会子谁才是主子了? “谢主子。”她忙将手帕接过来,按照钱烂烂今晚的热情程度,她真怕钱烂烂会亲手为她擦嘴。 “金陵,你吃饱了没?”钱烂烂离了桌,斟了一杯茶,对金陵问道。 “奴才饱了,多谢主子厚待。”金陵感谢地说。 “那就好。”钱烂烂吸了口茶,眉毛挑挑,“嘿嘿,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你懂?” 呃呃? 所以,这顿饭并不能白嫖? 也是,京城里的五星级酒店的厨子都搬到园子里了,这饭,这菜,真的不便宜买卖! 金陵说:“奴才晓得。” 就是不晓得您究竟想干嘛? “嘿嘿,我就不买关子了,实话跟你说——” “我想——”钱烂烂看着金陵探究的眼神说:“我想问你借点钱。” 借钱?? 金陵惊的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喉咙里黏黏的,这丸子真么好吃的要死了! 她嗅觉灵敏,很快就嗅到怪异。 借钱干嘛?这园子里有吃有喝,完全饿不死,根本不需要钱。 “恕奴才多嘴,主子要钱做什么?” “……”卷钱跑路呗! 这样说就跑不了了,得从金陵的身上出发,本着为她着想的心思才能说服她。 钱烂烂又斟了一杯茶,小嗦一口,闭上眼睛认真地品。 其实,那茶水已经凉凉的了,她吃在嘴里不过是把茶暖暖再往下咽。 良久,口中的水才温了。 “我想给贝勒爷个大大的惊喜!”一个逃之夭夭的惊喜。 惊喜? 还是大大的? 给贝勒爷的? 金陵满眼的狐疑,最近主子好像挺在乎贝勒爷的,前几日还说要绣花,今日就说要送惊喜。 这种好会不会太频繁了? “放心,借钱我肯定是还的,而且还带利息哟。”钱烂烂诱惑地说道,似乎她之于金陵也是块肥肉。 拿一块肥肉钓着另一块肥肉,她可真想的出来啊! “只是,不知主子要借多少?”金陵打算先搞清楚底细。 “不多。”钱烂烂伸出一只手指,笑的老坏了。 “一万两?”金陵可是知道贵族花钱的手速,不由得一问。 “你有吗?”钱烂烂问。 其实,她就想试探试探金陵到底能给她支出多少,可没想着她会这么问,听起来这个数才是京城贵族的消费水平。 卖了她都没有! 这辈子寿终正寝时,翻翻床头柜最多可能也就几百两。 金陵惭愧,却毫不掩盖道:“奴才没有。” 没有你喊那么大个数!! 钱烂烂戳戳手指头,“那一千两有没有?” 金陵摇摇头,最多一百两。 钱烂烂有些失望,怎么说金陵也是个主管,怎么会捞不到油水呢?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她没钱,没道理啊! 这条路堵死了? “金陵,借一还十哟~”搓搓手,钱烂烂大口许诺。 借一还十?利润好丰沛! 可惜了,金陵还是觉得钱烂烂有鬼,虽然对她脑子里的想法一无所知。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金陵已经隐约感觉得到钱烂烂心中的小九九了。 她得防着点钱烂烂,遂金陵坚决摇头:“奴才恐怕一纹钱都不能借。” 哦哦哦! 算你狠! 钱烂烂都忘了这金陵是谁的人了,怎么能这么没骨气向恶势力低头? 今天晚上完全是把金陵当成金主爸爸一样伺候的,白忙活了,一分钱都没借着。 不过,也不是一滴滴收获也没有的,起码,看透她了。 或者说,看透胤禛了!——对她千防万防。 不给她走,她偏偏就要走,不就是钱嘛! 这满园子都是钱!!! 第四十八章 跑路咯! 哼! 钱烂烂嘴角一记邪笑,钱,她最不差了! 就是笨重了点,没有银票携带方便罢了! “金陵,你下去。”钱烂烂对她挥手,表情看不出来有失落,甚至还有些笑容。 貌似她看错了,金陵眨了眨眼,再仔细一瞧,钱烂烂的脸色依旧挂着笑。 金陵可不知道,钱烂烂的笑在向外边的滚滚红尘,花红酒绿蔓延。 待屋里的人都清空了,钱烂烂从箱底里刨出那件整改过的白马褂,两手捏着褂肩一抖,马褂大摆人形。 她挥手一丢,将马褂甩到架子上,又动手将身上的旗装剥落,伸手将架子上的马褂一扯,往身上一披,扣上扣子。 梳妆镜前,她,编一条及腰的马鞭吊在背上,扣一顶西瓜帽在头上,执一柄玉骨扇。 俊俏公子翩翩,于世无双! 真是副好皮囊,钱烂烂捏着镜中人的巧鼻子,戳了戳她英气的眉羽,好家伙,刷脸进青楼也未必不可行。 绕是如此,钱烂烂还是觉得真金白银稳妥些,于是她扒了一袋的金银首饰上身,打算拿出去贱卖换点银票。 沉甸甸的一袋东西扛在钱烂烂瘦小的胳膊上,压的她胳膊酸。 分量越重,换来的银票就越多,这样的自我安慰之下,钱烂烂愉快地扛起袋子。 “叩叩——” 谁呀?这时候来敲门! 钱烂烂心中不悦,一个拦路虎么? 把袋子往门后一摔,“哐啷哐啷,”清脆的金银相碰声把外边的敲门声吓停了。 “谁呀!”钱烂烂站在门前揉揉酸酸的肩头问。 “主子,奴才是兔兔。”回禀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什么事?”没事最好,她赶着上路呢,钱烂烂问。 “奴才带了刘师傅制好的南沙饼……” 没等着兔兔把话说完,钱烂烂就开声将其劝退,“好了好了,我不吃了,你回去。” “可是,金陵姑姑说您晚膳没用……”拎着食盒,兔兔站在门口,对紧闭的门缝劝谏钱烂烂。 真啰嗦,把门栓拉开,钱烂烂向食盒伸手,不耐烦地冲兔兔讲:“行行,把东西给我。” “主子,您?”兔兔瞪着大眼睛瞧着钱烂烂一身男子装扮,一面玉像,真是翩翩公子如润玉。 大晚上的穿成这样,主子想干嘛,想干嘛? 大意了! 钱烂烂忘了她现在是男扮女装,就这么直接开门了,不知道避讳一下的咩? 不行,万事俱备,不能功亏一篑! 思及此,钱烂烂一把将兔兔拉进房里,竖起食指对兔兔:“嘘,别吵声。” 瞅着钱烂烂一脸警惕,兔兔从她的嘘声中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却被钱烂烂一手摁下凳子不得动弹。 “主子,您想干……” 钱烂烂伸手就将兔兔的嘴捂住,只给她留两个透气的鼻孔,“闭嘴,你让我好好想想。” 兔兔巴喳着眼睛,仰着头看向钱烂烂,鼻孔的热气呼呼地喷在钱烂烂的手背上。 主子,您大可松开奴才坐下来好好想的啊! 凝思了一会,钱烂烂最终打定了个主意。 她不能这样扛着袋子冒冒失失地跑出去,她现在是一副男子着装,很容易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死。 就算不被射死,护卫发现不对劲,喊起来,人多了,她就一瓶迷药,实在他们不够分啊! 所以,必须精准用药,不能随随便便滥用! 这瓶迷药,只能赏给门口那几只看家犬,旁的人吃个屁! 只是该怎么在她不现身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迷药挥发出去呢? 除非,她有个分身。 “啪!”她脑子里灵光一现,仿佛亮起了一盏灯,“有了!” 钱烂烂的手放在兔兔的肩上,轻轻地揉捏,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分身么? 真是!她又多了一个秘密武器!看来这次出逃是天要助她了! 哈哈哈!钱烂烂几乎都能听见内心猖狂的笑声如雷贯耳。 “兔兔……” 听见声音,兔兔抬头,只见钱烂烂像看着恩人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感激? 肯定是她读错了,会错意了!甩掉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兔兔张嘴就问: “主子,您有何吩咐?” “你出去,门外站着,别走开,等会你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钱烂烂悄咪咪地说,眼睛里却藏着事要成了的兴奋! “是!”瞄了一眼钱烂烂的表情,兔兔带着疑惑,放下食盒,领命退出去。 见门还是开的,钱烂烂上前,伸出脑袋对门外的兔兔咧嘴一笑:“嘿嘿,稍等,一会就好了。” 接着她将门拉上闭紧,一个密闭不透风的环境是她现在所需的,她这么做同时也是在保护兔兔现在免受伤害。 毕竟,她的迷药非常霸道,而她只有一颗解药,再者,她必须要瞒着兔兔——此人未必可信! 反正,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心腹,当你把人家当成心腹时,你就是在悄悄地养了一个背后捅刀子的心腹大患! 背叛,随时找上门! 钱烂烂掀开食盒盖,五只圆饼子围着圈坐落在碟子中央。 闻着味儿,她仿佛便尝到了里边的糖、青红丝、瓜子仁、核桃仁等等等等的馅儿! 喝饱了口水,舔了舔舌头,钱烂烂拍拍脸颊,她要克制,克制! 忍痛割爱! 她在嘴里含了一颗解药,犹如苦胆在口苦涩苦涩的——苦不堪言! 吐了吐舌头,钱烂烂将白瓷瓶中的迷药道了一半进一个巴掌大的小香炉里,擦上了火,浓郁霸道的香气迅速喷出。 有些呛鼻,要不是她含了解药,这会早就睡成死猪了! 她心中却是一阵窃喜,嘿嘿,看门犬变成死猪,这药真不赖! 钱烂烂迅速将香炉放进食盒中,又迅速将盖子扣上,然后把时间都交给刻度烛去燃烧。 静候半小时…… 时间悄无声息地融去蜡烛上两个刻度,烛台上蜡泪点点如白浪。 时间差不多了,里边的饼子想必已经吃了不少的迷药,味道应该是别具一格的。 钱烂烂迅速打开盖子,迅速将香炉抽出,又迅速将盖子合上,动作迅捷,一气呵成。 大功告成,棒极了! 现在,只要借兔兔之手,将这食盒掀开…… 钱烂烂生动形象地脑补了食盒掀开的倒下一大片的场面,把计谋即将得逞的愉快挂在嘴边,笑的极为狗! 意识到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钱烂烂迅速将笑容冷收,保持一贯平静的脸色,提着食盒,扛上那袋弃置在角落中已久的金银首饰,带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见钱烂烂从里边走出来,兔兔先是低头喊了一声:“主子。”而后眼睛不经意间瞟见了钱烂烂身后那只大大的包袱。 看起来挺沉的,钱烂烂抓着带子的手青筋可见,瘦小的肩膀有些斜了,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兔兔,帮我个忙。”钱烂烂猛然凑近兔兔的耳朵,小声悄悄地和她嘱咐了几句,随后便将手中的食盒递上。 兔兔楞楞地接过食盒,却感觉不到里边迷药的分量,她可不知道她被烂烂当枪使了,只是出于一种听话做事却啥也不懂的状态。 门一关,钱烂烂就和兔兔上路了。 话说,今晚风真么大!这是天时。大风,迷药挥发的就越快! 靠近大门口时,钱烂烂溜进了一旁的树丛里,目光一直趴在兔兔的肩上,一时间,兔兔感觉她责任重大。 往身后一瞧,主子不见了,接下来只能靠她自个儿了,兔兔抓紧了食盒的把柄内心开启了自我安慰。 风声呼呼地吹,守门的护卫有些困意上头,白枝灯上缀着的夜明珠逼得他们不得不撑开眼皮,继续坚守岗位。 一个守卫搓了搓困倦沉重的眼皮,眨眼睛邹鼻子,便清楚地瞧见一个奴才拎着食盒朝他们走来。 “来者何人?”那眼尖的侍卫率先站了出来,剑鞘中的利刃刷的一下就抽出来,眉毛一拧,表情凶神恶煞的。 后边的兄弟一听出头人的警惕声,立刻醒来,手中的利刃似乎是听见了第一支剑声儿的召唤,刷的一下就纷纷亮出来了。 锃亮的剑面光滑如镜,夜明珠的光打到剑面上瞬间又化作一道强烈的剑光朝树丛中扫来。 眼前一闪,仿佛有刀切过来一样,钱烂烂伸手盖住了眼前,将手移开之时,眼前一片星星。 这胤禛为了看住她可真是下了血本,护卫的剑锋芒如此犀利! 可真是看的起她呀!! 哼,得亏她想的周全,否则这会不是身首异处也是安全没得保障了。 夜明珠也忒给力了,那光照的跟白天似的,钱烂烂掀开树叶,目光直直地追击上了那个食盒。 有没有以后,全靠它了! 她攥紧拳头,盼着事情朝她希冀的方向发展,拜托,可别让那她失望啊! 眯着眼睛,她只瞧见兔兔的身子微微抖动,这可能是风大的原因…… “几位大哥,”兔兔朝看门的四人福了福身子,说道:“这是我家主子赏下来的,褒奖各位不辞辛苦,无私奉献。” 这体恤番话是钱烂烂教的。 看的出来,兔兔在抖啊! 钱烂烂蹲在草丛里咬牙,感觉画面没什么矛盾和冲突,靠不靠谱啊这厮! 按照她的计划,这个时候兔兔就该激怒这几个人,然后……她就得逞了。 捏紧了拳头,钱烂烂满心期待地盼着故事朝她设定好结局走。 护卫们早就收到上头的千叮咛万嘱咐了,突如其来的嘉奖他们大戒! 里边的主儿哪会无缘无故地就送糕点,说什么感谢各位劳苦功高的客套话,不过都是阴谋上虚伪做作的幌子。 他们,一个字儿都不信! 为首的一个护卫轻嗤笑:“哼!” 银亮的剑迅速向兔兔脖子上抹来,吓得她腿一抖差点软成豆腐了! 精彩来了,钱烂烂像长颈鹿一样伸长了脖子,翘首以望! 刀光剑影之间,仿佛她要的胜利就在眼前。 只是此时的兔兔危险了,刀尖在逼近她滚动的喉口,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了她的命。 钱烂烂捏紧了拳头,心都揪在一起,手上捏了一把汗,嘛的,怎么还不掀开盖子! 跟他们闹翻啊!速战速决啊! 钱烂烂心中在咆哮了,她忍无可忍了,真他喵想冲上去踹一脚给那只盖的严严实实不泄一点迷香的食盒。 演戏的不急不慢,她这个看戏的可谓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好在兔兔总算是争气了,不负她所望地脚滑了! 手上一个没抓紧,食盒重重地砸到地板上,“砰”的一声,盖子跳了出来。 一股异常的香气如蜂涌,迅速跑了出来,在风力的助攻下,如洪水猛兽般强势卷入那几人的鼻孔里。 他们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一阵晕眩冒上眼前,疲惫的眼皮如大门一样重重地将眼前灯火璀璨的世界关上了。 天旋地晕之下,门前那几人,包括无辜的枪手兔兔也倒下下了。 nice! 她的计划遂心了,钱烂烂从草丛中跳起来,此时,这块地上只有她唯一一个站着的王者,她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出去了! 奈何包袱太重了,她费了九二虎之力又将包袱扛上她酸溜溜的肩膀上,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踏的无比的坚实,因为,包袱实在是在太重了,将她收服得妥妥帖帖! 踏上上横下斜修罗场,钱烂烂伸脚轻触了一下那个方才拔剑拔的最快,嗓门喊的最公鸡的家伙。 他一动不动的,呼噜声从他鼻孔跑出,“呼噜呼噜……” 这药真不错,挥发性如此强! 本是要头也不回的走了,可钱烂烂脑门却又一转,总归是于心不忍,她倒头走回来,放下肩上的包袱,松了口气。 两手一拉,拖着兔兔,像拉着一条萝卜一样把她拉到一个隐蔽的不见风的角落。 这样就好了,被人发现时她就不在现场,就算那几人想指控她都不行。 因为……想到这个原因,钱烂烂嘴角又是一记邪笑,因为啊,她特意将迷药制成可消除记忆的! 费劲将地上的包袱往肩上一扛,钱烂烂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第四十九章 青楼我来了 瞅着紧闭的大门,钱烂烂紧了紧背上贼重的包袱,然后朝门栓伸手,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谁!” 一支长剑指着她的鼻子,钱烂烂心下一紧,好在还有理智,迅速从袖中抽出白瓷瓶。 风一吹,拿剑指着她鼻子的人,以及,拿剑指着她身上其他部位的人脸上一片红晕,“哐啷”一声,剑先摔地上,接着,人也不出意外地倒下了。 钱烂烂张嘴,眼神蔑视地上的几个东西,呼哧呼哧的风声里流出一句:“废物!” 这话,骂的是地上的废物,还是骂废物后面的主子?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左肩几乎要压的变形了,换了一只手,钱烂烂将包袱移到右肩,跨出不大轻松的步伐,朝灯火通明的长街走去。 她得赶紧找件典当行把身上的重量减轻了才好去青楼潇洒! 钱烂烂游走在街上,盯着各家店铺的牌匾看,突然,一个和她同样背着包袱的富家子弟从她身边划过。 看来是败家子,同道众人呢! 心想,她大半夜出来典当,不懂行情,必然被老板压价,不妨跟着那位兄台走。 那兄台估计不是生手,他步伐如此坚定,想必是有经验的败家子,他要去的典当行应是不错的。 思及此,钱烂烂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小子身后,一个拐角,那小子便走进了一家典当行。 跟在后边的钱烂烂也没个犹豫,紧跟着也走进了拐角的街道。 进去之后……简直发现了新大陆! 很大一只的青楼如金鸡独立于眼前,彩灯从头挂到鸡尾,女人也是从头挂到鸡尾。 钱烂烂站在街口,就瞧见向艳艳的轻纱从金鸡头上坠空,而顺着轻纱坠落的原轨迹便可瞧见一层又一层的温香软玉站在栏杆之内向外招手。 还想着要费点劲才能找着青楼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是天助我也!” 说这话时,钱烂烂的眼睛发出一闪一闪的金光,仿佛眼里镶满了金子,甚至可以说说她的眼睛就是金子铸成的。 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钱烂烂一瞅就连街边的小贩眼里都是盛着金光,果然是个随地生钱的地方。 当然,她不可能像小贩守着个档口做个小本买卖,那点进账都不够她窑子里潇洒一回。 这个时代的小人物她是不愿做的,碎碎浪点不如弄潮儿潮头立。 她要的是一口气赚大发,直接来个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这样才能在这个时代一路潇洒下去。 不多想了,钱烂烂背着包袱跨进了典当行门槛,一个老头趴在柜台昏昏欲睡,谁角一片白,看似口水流了不少。 “啪——” 肩膀压的发酸,钱烂烂只想快点把这身累赘换几张薄薄的票子。 一个力道摔下去,包袱狠狠地砸上了柜台,敲的桌面嗡嗡响,可见这里边的分量有多重了,估计可以换不少钱,钱烂烂心想。 桌面一震,嗡嗡声闯入耳中,老头还以为耳鸣了,伸手拍拍耳朵。 钱烂烂将包袱打开,金珠银钗闪闪发光,一下子跳进了老头惺忪的迷糊眼里。 浑浊的老眼珠里瞬间就燃起了小火苗,老头伸出大拇指摁着嘴角一擦,伸舌头舔了舔略甜的嘴角。 心道:这些个玩意儿成色真不错! 再一瞅格板前的公子哥,锦绣华服,相貌堂堂,英气不凡,身子偏瘦小,是个汉人。 汉人哪,好拿捏。 估计是想换了前到对面买花酒吃,得替他老子好好管管这小子! “老伯,您瞧瞧。”伸手嗯在包袱上,钱烂烂将它推进小窗口。 老头装模作样地从包袱里掏出几支簪子,放在牙上磕了磕,又拿出磁石往包袱上吸…… 他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压价了。 这小子不是老顾客,身上衣着不凡,一来就大大方方地将包袱漏出来,财气很大嘛! 宰的就是这种财大气粗啥也不懂的肥鸭子! “小爷想当什么价钱?”堆了堆脸上的老皱纹,老头试探地一问。 她想当什么价钱?钱烂烂眉头轻皱,她说了算吗? “老头,你一件一件地品鉴,差不多给个过得去的价就行了。” 钱烂烂可不能直截了当地表明她需要一个很高的价,当行的人都是个精,专门逮那种缺钱急出手家伙来宰。 老头眼睛骨碌碌地转,像个老奸巨猾的黑心狐狸,他要狠狠地赚一笔中间差价! “一口价,五百两。”举起手中的金簪子,老头喊道。 哇塞,一支簪子五百两耶! 钱烂烂兴奋地都要蹦穿房顶了,发了发了,她这包里少说都有九十九支簪子,四舍五入取整,粗略估算一百乘与五百两就等于…… 等于啥? 被钱财冲昏了头脑,钱烂烂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等于…… ……五万两!! 这可能吗? 做你的春秋大梦梦,钱烂烂! “大爷,您好好数数,里边应该是九十九支簪子,外加一些翡翠、和田玉,大概就四万九千五百两。” 钱烂烂脑子一兴奋,直接把钱给敲出来了。 “小爷,您会错意了,是一袋五百两。”老头笑着纠正,他可不想大出血! 钱烂烂心中破骂:草,论袋的?怎么不论斤卖? 大爷您不是赚的盆满钵满,我怎么看您笑的还有牙! “吃人不吐骨头。”钱烂烂嘟囔着,说道:“大爷,这可不是破铜烂铁,是真金白银,翡翠和田!” 老头腆着脸说:“爷,小的店小,一下子也实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你可以写欠条的嘛!”钱烂烂从自身利益出发,给了个点子。 老头皮笑肉不笑,说:“本店小本买卖,不赊账!” 你个狗! 这话不该是她钱烂烂理直气壮地对这老头说的么?!! 本末倒置! 台词被抢了! “你……我不做你生意了!”钱烂烂气的脸抽,拉起包袱要走。 可那一边早就伸进了窗口,这会子,老头见到嘴的肥鸭子就要飞了,也伸手拽住了鸭脚。 嗯嗯? 强买卖?钱烂烂不可置信地怒瞪这恬不知耻、厚颜无耻的臭老头,“老头——” 钱烂烂阴狠地叫了声,口气寒凉地跟浸在腊月的冰湖里。 这老头也是知道富家公子哥是有脾气的,忙推个笑脸出来,“嘿。” “爷,您可是赶着去对面的花楼,第一次么?” “嗯。”钱烂烂不耐烦地喷出个鼻音,脑子转过弯来,这老头怎么瞧得出来她是第一次来青楼? “爷,你再赶去别的当铺,一来二去的,可就赶不上了。”老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进抽屉里抽出五张银票。 这买卖他抢定了! 关门?钱烂烂不禁问道:“怎的,这花楼还有门禁?” “您瞧,外边……”老头指了指外边一辆奢华的车马,说道:“贵人来了,梦销楼可是要谢绝一切汉人,你这小身板可是汉人面相。” 贵人?汉人! 钱烂烂瞅瞅这香车宝马的,十几个人跟在马车后边,是好大的阵仗! 那般宽大气派的马车钱烂烂也坐过,窗子大的跟门似的,她一个蹿身便可跃下。 这是贝勒、亲王的马车! 钱烂烂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胤禛来了? 再仔细一瞧,那华丽的马车又与她那日乘坐的不大一样,盖头上有八颗明珠点缀。 而她那人乘坐的马车只有四颗明珠相比之下少了一半! 胤禛在诸皇子中排名老四,若是珠子的个数代表皇子的排位,那么,里边坐的就是皇八子胤禩。 咯咯,这青楼可真热闹! 金主爸爸来了,钱烂烂心里乐呵,她要好好地从大佬身上大赚一笔巨款! 至于店铺这点损失,想必她即将要赚到的可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行,五百就五百!”钱烂烂大口一松,老头就把包袱拉下,给她递上五支银票。 钱烂烂一手扯过银票,点都不点一下,似乎老头的信誉度很高,拔腿就溜走了。 其实她是怕跑慢了赶不上马车的速度进不去大门,满心幻想的银票可就飘了! 所以呀,分秒必争,她得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马不停蹄地赶在八爷的马车前。 烦人,身份招到歧视,钱烂烂她一边跑一遍腹诽。 但,没关系,你看不起我的身份,我看得起你的钱财,捏着手中几张粗糙的银票,钱烂烂内心愉悦。 她不由得脚步加快了,掀起一小阵微风! 马车上帘子漂移,一道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老十四眼中,他不禁讲帘子拉扯出大尺度一瞧。 果真是熟人呢! 呵呵,烂爷,咱们又见面了,老十四心道:“上次的生意还没谈成呢!” 从窗口望去,老十四只见钱烂烂急匆匆地跑上了梦销楼门前,竟然是同道中人! 他心中一喜,这次一定要把生意谈拢了,否则,他亏的那套府邸可正是划不来! “老十四,你在瞧什么?”坐在一旁的老八见老十四失神地望向窗外,好像被夺了魂似的。 什么情况? 他也凑过来瞧一瞧。 老十四忙收了手,笑着对老八说:“额,没什么。” 他要悄悄努力赚大钱,然后惊艳所有的哥哥!老十四心中单纯地做想一个伟大的梦想。 老十四在支吾,他有问题。 “十四弟,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语速出,老十四啥也不想透露,他要闷声发大财! “老十四,你这么快瞧上女人了?”老八猜想,这可是他第一次拉老十四来犯罪,没想到这小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老实的。 这么快就被女人勾了魂! “没有,八哥你不要乱讲!”老十四恼怒道,他瞧见的是一男子!什么莺莺燕燕的庸脂俗粉可入不了他的眼。 他才不会像他八哥这样,三天两头就丢下府中姬妾来逛窑子,今日他被拉动纯属一时兴起,加上禁足刚刚解除,想出来放飞自我! “十四弟,看上哪个哥哥替你赎了,你这次丢了府邸心中定是不好受!”老八淡淡地说。 说得好像老十四丢掉府邸是他害的。 老十四心中大大的不悦了,说的他很有钱似的,出来混的谁兜里没几个钱子? 哪需要他大发慈悲拨款! 再说了,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老十四讨厌别人揪着他的失败不放,耻辱,自个儿心里记得做激励就好了,别人说出来就是羞辱! 堵着一口气在喉口,老十四真么郁闷,难过,想证明自个儿的心就愈强了。 钱烂烂一口气跑到大门前,速度快的根本停不下来,正要飞入里边,一个香软的身子就跳出来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一个轻弹,钱烂烂向后退去。 “诶哟,。”那捻着香帕的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珠穆朗玛峰,说道:“爷,您怎么这么急地投怀送抱呢。” 钱烂烂无语,明明是这姑娘不长眼,一个劲地飞出来扑到她怀里的,真是的,这人怎么都喜欢本末倒置! 面对钱烂烂一脸的怒瞪,那姑娘不怒反喜,这公子爷生的可真是俊俏儿郎! 生气起来,脸跟刀削的帅!阅遍丑男无数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恨不得再扑一次,抓抓公子爷的腹肌。 “我说,你可醒醒,姑娘!”钱烂烂瞧着那姑娘痴迷的就要流口水的模样好心劝导道。 “嗯~爷真讨厌!”那姑娘娇羞道,接着便伸出手,像是要讨要什么东西! “你干嘛?”钱烂烂疑惑地看着那姑娘的小手手正不怀好意地朝她张来,心中厌恶翻涌,最不喜就是这种东西了,像只八爪鱼。 “爷可是忘了咱们梦销楼的规矩?”声音娇哒哒的,好似对着情郎耳语,那姑娘凑倒钱烂烂的耳边好心提醒道。 嗯? 规矩? 钱烂烂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把将这口水乱喷的癞蛤蟆推开,好像被点着了火,表情愠怒。 “什么规矩?”忍着脾气,她问。 “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姑娘又扑了上来,感情她就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眉头大拧,钱烂烂很恼怒,却耐着性子,准备等她把话说完再将人推开。 第五十章 勒索 “快说,什么规矩。” 花娘平时见多了浓眉大鼻的蒙男粗汉,钱烂烂这种细皮嫩肉的小鲜儿可是凤毛麟角的稀奇,她一个没忍住就往钱烂烂肚皮上摸了一把。 “爷,您得交五百两入场费。” 猥亵加勒索? 钱烂烂大怒,抓起肚皮上的狗爪,反手掰过来。 “爷,爷,好疼啊!”花娘娇声叫道,声音酥软好似猫儿挠痒,是个男的都会怜香惜玉的。 钱烂烂低头一瞥,那花娘眼角带水晶,好似梨花泪,点点滴滴惹人怜,装的! 她又没用力!! “那些人怎么出入自由?”钱烂烂可没功夫怜香惜玉,手上抓着花娘的细腕,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香客进进出出。 凭什么宰她呀! 她合身上下就五百两,手头真的不宽裕! 宰羊不该挑肥的宰吗?钱烂烂一度怀疑这花娘白长了一双牛眼,没瞧见那些进进出出的嫖客膘肥体壮的吗? “那些都是草原上的糙汉子!”花娘摸了摸钱烂烂吹弹可破的脸皮说:“你怎么能跟他们比呢?” 耍流氓呀! 钱烂烂恼怒,挥手打开那只不懂分寸的玉手,“蒙古人,满人,是白嫖了?” 花娘认真地瞅瞅钱烂烂水晶玻璃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子。 一看就是个干净的少年,涉世未深! 她要抓紧了,这样的仙露琼浆难得的呢!她要喝上第一口! “爷,京城里的规矩,汉人逛窑子要交罚金的!”花娘腆过来,温热的气息吐在钱烂烂脖颈上的小毛上,如风吹草动,痒痒的! 什么? 罚金? 凭什么?区别对待! 钱烂烂瞪大眼睛,伸手猛然推开差点就要吸上来吃她豆腐的八爪鱼,眼睛里写满的厌恶和愤怒! 八爷的马车徐徐赶来,钱烂烂想起典当行老头说的话——贵人来了,梦销楼谢绝一切汉人入内。 饶是万分气愤也没用,身份这事不能怪父母,只能怨她自个儿不是户部尚书。 认栽! 五百两事小,催情香成功试水售出才是大事,小财不出大财不进! 从怀里摸出还没捂热的五张银票,钱烂烂一把拍到花娘胸前,邦邦的响,震的花娘心都在颤抖。 等花娘从蓬蓬跳动的心中回过神时,钱烂烂已经走进去了。 舞台在正中央,丝竹管弦在台上飘荡,婀娜的腰肢如烟,袅袅婷婷,坐上的看客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没眼皮的鱼。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钱烂烂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样子酷拽,玉骨扇一甩,活脱脱的纨绔富少。 酒香不怕巷子深,花娘们很快就像闻见花香的蜜蜂,嗡嗡嗡地飞来。 浓重的香粉漫天飞舞,太浓烈了,钱烂烂不喜,她只是想在角落里静静,暗中观察,好瞄准猎物下手。 可惜,长得帅,桃花朵朵开! 一下子,她座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她成了花团锦簇中的一枝独秀花。 勾引了所有花娘,就冒犯了所有的嫖客。 妖颜祸众啊! 罢了,这地势低,不是什么好的观察视野,钱烂烂果断抛弃,带着花娘们对她的眷恋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老十四一进来便瞧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甚是熟悉啊,故人! 心喜,丢下八爷,老十四追了上去。 见色忘兄!八爷内心怨诽,却也办起了正经事,左搂右抱,寻花问柳去了。 大概是顶着贤王这顶帽子太累了,他需要好好放松放松,放纵放纵! 中山狼出了书袋就凶相毕露,男人来了青楼就色相毕露,这无可厚非。 当即坐下,老八就用左手去感受花娘的心跳,用右手去感受花娘大动脉的鼓动,用嘴去测量花娘呼吸的频率…… 身后依旧是一群莺莺燕燕,钱烂烂淡然站在莺莺燕燕前,将楼下场面尽收于眼底。 八贤王,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徒有贤名! “嘿,烂爷!”老十四一掌拍在钱烂烂肩上,豪气得不得了。 顺手又捏了捏,发现这爷们肉真软,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钱烂烂转过身,恼怒地看着老十四放在她肩上的爪子,当即就反手一个掰,疼的老十四只知道求饶。 “烂爷,烂爷,松手,松手……” 钱烂烂知道她没控制好力道,就没想过控制好力道好吗? 她并不打算收手,反而加重了力度。 “又是你!” 三庄里自称阿福的小屁孩,胤禛的弟弟,老十四允禵。 钱烂烂记得这兄弟二人相差十岁,这小子约摸着不过十六。 懂不懂什么叫少儿不宜啊,孩子!竟然这么早就来吃荤! “是我,是我,你快松手!”老十四求饶,真怕烂爷再不松手他就手废了! “在不松手我就打你!” 瞅着这家伙的小身板,钱烂烂掂量了下这话的可信度,犹豫了下,他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 虽然……腹肌还没练成,要拼起命来肯定现场不好看! 而且,她也不是来打架的,她是来谈生意的,惹是生非没钱赚。 思及此,钱烂烂大发慈悲,松了手,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她的手指,然后两手环胸背对着老十四,朝下边看去。 无视?! 老十四小心地搓揉手指,真么遭罪,上次拍烂爷后肩时就被他四哥摔了个大拳头,这次,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感觉……指条要骨折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吃了熊心豹子胆对他动手的家伙竟然还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背对着他,好似他的存在与否没那么重要。 到底谁才是爷? 老十四心中叫嚣! “喂,你小子……”老十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掰钱烂烂的肩,口气傲慢无礼。 恰好,那个肩头就是钱烂烂被他狠拍的那只,怒火烧上钱烂烂眉头,她转过身来,怒瞪老十四。 方才疼的老十四没心思瞅明白,这会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下多日不见的小赌神,出落的真么秀气。 小赌神这衣服总算不是偷他哥的了,合身! 殊不知,还是偷老十四他哥的,只是这次改了改,穿出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不像上次,松松垮垮,一看就知道是偷了大人衣服穿的小孩。 “你给我安分点,否则——!” 老十四猛然就听见一身怒吼,看过去时就只剩下一个高冷的后脑勺了。 呃呃,冲他吼的,除了他的皇帝老子,这钱烂烂也是头一人了! 不,还有一个,教习汉文的大儒,不过已经被摘了脑子了。 罪名:藐视皇家威严! 原谅这小子不知者无罪,老十四这么想,毕竟他现在都还没同人家坦白身份,人家也是蒙在鼓里的,情有可原。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饶过钱烂烂藐视皇家威严,如果老十四灵魂脱壳一定对他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如此草率的原谅,这大概是建立在钱烂烂长得好看的份上了。 凑过去,跟上钱烂烂的视线,老十四也朝大舞台上看去。 那是梦销楼的头牌,沁儿姑娘,老十四不认识,只是觉得人长得挺好看的,尖下巴瘦脸。 这个应该叫做……嗯……尖嘴猴腮,额,他汉文学的不大好。 大概就那意思,长的像只猴子,在上边耍琵琶呢! 下边全是来看猴耍的观众,他的八哥此时正两眼冒金光地盯着猴看,手上的银子像赏乞丐一样大把大把地朝上抛。 也不怕银子砸死人! “呼呼,呼呼——”见到中间的琵琶女站起来起舞时,老八叫了起来,真像只八哥,“咕咕,咕咕……”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呼呼,呼呼……” 那头牌不是浪得虚名的,跳起舞来似是笔走龙蛇,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点都不卡! 流畅度很好哟,一点也不拖沓,功底不浅哪! 只见那姑娘转的跟陀螺似的,不,她简直劲爆了! 她是一个会进动的地球,带自传,也带公转,一边绕着自个的脊柱旋转,一边又绕着舞台边缘转动。 简直不要太厉害了好吗? 稍有半炷香的时间,钱烂烂看的头晕眼花,伸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只见那姑娘依旧转个不停。 身上装了小马达吗?转的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拼命的,青楼好卷哪! 见台下的八爷看的尽兴,老鸨好似得了大把的银票,心中大喜,她今晚刻意安排的这出戏,就是等着这位贵客。 上令达坊间,太子被废,太子来不了了,这是梦销楼的重大损失,故而,老鸨她要把战略重心转移到八贝勒身上,挽回点损失。 只要沁儿能入了八贝勒的青眼,白花花的银子不就手到擒来了? 所以,今晚的演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肥头大耳,满脸横肉,一身膘,这人正是钱烂烂要找的大客户——老鸨。 错不了! 一脸的敛财相! 钱烂烂盯紧她的目标,心想等这出表演结束就找她好好谈谈,逮住老鸨,可就是一笔大买卖了! 她心中的小算盘正敲得劈里啪啦的想响亮,好似庆祝暴富成功的烟花炮仗! 即便隔了一层楼,钱烂烂依旧可见老鸨脸色突然一变,焦虑全写脸上,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钱烂烂顺着老鸨的视线看去,沁儿的脸色似乎也变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感觉二人突然变脸,肯定在冥冥之中肯定有某一条暗线栓住了二人,并将他们合拢! 是什么? 恐怕只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将二人捆住,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沁儿脸色一变,舞步开始缓缓地慢下来,动作却衔接自然,丝毫看不出怪异。 停到不能再停的时候,沁儿一屁股坐下她原来的凳子,这会钱烂烂定眼再仔细一瞧,那张擦了白粉的脸似乎变得更惨白,跟白月光似的! 是不是病的不轻啊? 难道失血过多导致局部失氧了? 钱烂烂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期待地看着老鸨接下来的处理动作。 她巴不得出现什么措不及防的小意外,小状况,这样她就可以趁虚而入,替老鸨处理掉问题。 机遇,她需要。 她大概是全场盼着演出失败的人了。 只见那些伴舞的姑娘渐渐地如蚂蚁一样一团围住了中间的人儿,水泄不通,密不透风! 如果钱烂烂还是坐在刚刚那个角落里,就同那些观众们一样被蒙在鼓里,以为这是正常的散场。 可是,站在二楼的她搓了搓酸眼,仔细一瞧,就看见…… ……凳子连着那姑娘的屁股被众人簇拥着离场。 奇怪了,凳子也要搬走? 那动作谨慎的好像凳子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又或者说,屁股坐下是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她们集体团结一致在遮掩一个秘密。 秘密,钱烂烂很好奇,于是也跟了上去。 她身后,老十四像甩不掉的一只尾巴一样跟着,钱烂烂要做什么,老十四也很好奇。 二人跟在那群姑娘身后,走上三楼一间厢房门口时,带着凳子跑的沁儿姑娘终于不出意外地倒下了。 姑娘们急匆匆将人抬进了厢房,那只凳子,坐上满是血。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钱烂烂的脑中开始飞快地运转了。 是葵水? 还是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丑闻? 两人在楼梯拐角处远远地望着,没过多久,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浓重的血腥味飘进钱烂烂敏感的鼻子里。 情况不妙,但祸兮福所倚! 事情真的在朝着丑闻的方向发展,不知道对于她而言,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事情还在发展,钱烂烂静候……佳音。 另一边楼梯,只见那老鸨踩着急碎步跑了上来,口里一口气劈成半口喘,可真是胖着了! 一上来,老鸨逮了门口一个花娘问,神情十分焦急,看起来似乎十分地关心。 真是个好妈妈! 太远了,钱烂烂听不见,只能靠嘴型判断了。 老鸨问:“怎么样,怎么样了?” “大出血,孩子保不住了!”那门口的花娘说。 “那就好。”老鸨欣慰地说,似乎心中落下了一块石头,解决了一个祸害。 这会儿,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上来,一个没刹住车,不长眼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盆血水。 “哐啷——” 小厮摸了一把脸,碎了口唾沫,站起来对老鸨毕恭毕敬地说:“八爷点了沁儿姑娘。” 老鸨瞪大眼震惊,这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 第五十一章 糊弄 这沁儿姑娘也真是祸不单行,前脚刚流产后脚就被八爷盯上了,钱烂烂感慨。 惨! “这可怎么办啊!”老鸨手甩着粉帕,嗓门像只公鸡一样尖叫: “死贱人,和穷秀才搞大了肚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赶在老娘生意面前掉。” “啊——”小厮吃了老鸨一脚,捂着下身叫起来,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无辜! 瞅着小厮惨白的脸色,老鸨非但不心疼,反而往他肚子上狠踹了几脚,“贱人,贱人!!” 小厮何其冤枉,老鸨完全把他当成沁儿,一脚接一脚,仿佛他肚子里有沁儿还没流干净的孩子。 简直惨不忍睹,钱烂烂闭了闭眼,脑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就点亮了一个灯泡,想了个法子。 人生的第一桶金,就从老鸨身上扣下来,嘿嘿。 她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注视她的老十四,眼里对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小孩写满了算计。 老十四虽然年纪大,但没有钱烂烂那种成熟的心智,完全嗅不到她算计的味道。 灼热的目光落在老十四尚且稚嫩的瞳孔中,他只感觉心中仿佛如软羽轻挠,清风拂来。 她的目光是清澈的,像日出时从山峰泄下的清流,流进他的瞳孔然后顺着直通心底的隧道流去。 把脑袋生硬地一转,老十四便将落在钱烂烂身上的目光悉数收回,从未有人的目光敢如此肆无忌惮地钻进他心里。 顿时他觉得,心里藏了一潭清泉。 然后,老十四就听见清泉一样流动的声音从她贝齿间流出。 “卖个面子给我,随我走一趟。” 话说完,钱烂烂嘴角挂了一点老十四读不懂的笑意,很怪,像是在谋算什么,老十四说不上来。 他却鬼使神差地任由着钱烂烂拉着他的手臂,跟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已经气急败坏的老鸨。 她想做什么? 老十四禁不住心中的疑惑,拉着钱烂烂的袖子问道:“你想干嘛?” “你站在我身边,等会你就知道了。”钱烂烂悄咪咪地说着,眼睛里闪着金钱的光芒。 所以,拉他来让他站着看戏的? 没错,老十四只需要露个脸就行了,谁叫他们皇家子弟脸大撑得起台面? 出来混的,总要唬得住人? 既然她现在什么名气都没打出来,不妨狐假虎威,做一笔欺世盗名的买卖。 可说好了,她是个诚信的买卖人,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妈妈饶命啊!”地上的小厮早已遍体鳞伤,鼻青脸肿,他哭着说:“妈妈,您快停下来,可别踹坏了您的金脚。” 老鸨才踹了几脚,这才哪跟哪啊!怒气还没撒完,脚根本就停不下来,她嘴上骂骂咧咧的,“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净是吃干饭的饭桶!” 二人走过去,站在老鸨身后。 “妈妈。”钱烂烂用玉骨扇戳了戳老鸨大象腿一样粗的胳膊,丰腴! 老鸨头也没回,积攒了周身的力气,一脚将小厮踹飞至楼梯口。 这才拍拍手,但她心中的那口气一直不畅快。 “妈妈。” 这次,是老十四叫出声,他极不喜被忽略的感觉,他是天潢贵胄,所有人都应该尊他敬他。 老鸨一听这浑厚的声音,准是贵人没错了,扭过头来一瞧。 这不是…… 今晚和八爷一道而来的那位十四爷么? 难道是八爷等不及了,叫弟弟上来催了? 呃呃,她该怎么办,老鸨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嘛呀,谁来救救她?老鸨心中呐喊。 “十四爷,老身这厢有礼了。”老鸨故作镇静,不急不慢地给老十四行礼。 “起来。”老十四眼睛都不睨她一下,不喜欢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了。 “十四爷可有吩咐?”老鸨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愿不是来提人的。 而老十四却不鸟她,转头,把目光投向钱烂烂,好像在说:该你了。 显然,他是想看看钱烂烂意欲何为。 老鸨怯怯地抬头,就看见老十四望向钱烂烂,目光水色,是温柔的。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十四爷有龙阳之好? 这一想,老鸨头上都冒汗了,她开的是女妓院啊,做不了他的生意,可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原本一个八爷就难满足了,没想到他这个弟弟更难搞! 眼下该如何处理八爷的生理需求,这是个艰巨的任务,老鸨顿时感觉她责任重大! 里边沁儿那个死贱人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她也想直接把人丢八爷床上算了。 可,这样的结果则是溅了人八爷一身血!到时候她这小青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谁能帮帮她? 这会子,一直沉默不语的钱烂烂突然跳出一句问话:“妈妈可是在为八爷这单生意发愁?” 这风声还没走漏呢,这位爷怎么就成了她心里的蛔虫? 老鸨心想,可不能不打自招,自乱阵脚,先把他打发了再处理八爷这桩棘手的生意。 而且不管怎样,沁儿流产这事儿不能流出去,否则,这颗摇钱树就报废了。 “爷在说笑呢!”老鸨说:“八爷这单生意好好的,我愁什么?” 钱烂烂笑了,“妈妈,我都看见了。” 老鸨瞳孔大缩,他都看见了? “沁儿姑娘的身体应该是不能接客了,对么?” 她要淡定,淡定,老鸨内心自我安慰。“怎么会,沁儿身子好着呢!” “是吗?”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刚刚可是看见了凳子上好大一摊血。”钱烂烂不急不慢,娓娓道来,“你看,这地上还有一摊呢!” 她指着地上被小厮打翻的血水,接着又将目光移向楼梯口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妈妈,那个小哥脸上是什么还用我说么?” 未干的血渍! 赤裸裸的证明! 看穿了?老鸨内心极度不安,把头转向钱烂烂一旁的老十四。 这十四爷都听见了,怎么没个反应? 按道理,哥哥的订单出了问题,他不该问一句的么? 老十四可没那闲工夫,纯粹是想看看烂爷想嘛的,至于哥哥点的女人出了问题,他概不过问。 “爷,你多心了,沁儿她身子很好。”老鸨的嘴依旧像只死鸭子的嘴一样,打死都不承认。 钱烂烂完全不嫌事大,用玉骨扇敲了一把老十四的手臂,道:“哦,老十四,我们去喊八爷上来瞧瞧沁儿姑娘!” 老十四? 被叫的人一惊,他狐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好像说漏嘴了,钱烂烂大吃一惊,脑子飞快地运转,好好思索了一番,她道: “额,你自己说的,你是四爷的弟弟,我和四爷有些交情,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知道吗?” “可你那时还问我四哥的名字呢!很明显,你那时并不认识我四哥的。”老十四较劲了,可别以为他好糊弄! 那会子她确实不认识四爷,只是把四爷当成侍卫了。 “我后来不就认识了么?你说他是你哥,这一想不就知道你是老十四了么?” 逻辑还说的过去,老十四道:“好~” 总算糊弄过去了,钱烂烂心下松了口气,老十四不过是后人对胤禵的习惯称号,想当初她也曾是后人。 “可是……”老十四皱眉,心情不悦。 又怎么了,这小子事真多! “可是什么?”钱烂烂问。 “为什么在前面加个老字啊?”老十四摸着光光的头皮问,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满意这个老字。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老祖宗啊! 咱俩可是差了六百岁左右!! 钱烂烂笑着说:“因为你早晚都要老去的,我只是把日期提前了。” 额,您可真能扯! “哦——”老十四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了,问钱烂烂:“那咱们去找我八哥上来瞧瞧?” 老鸨见二人即将要走了,大喊:“不行!” 她深情激动,就差没扑过去抱住二人大腿了。 “呵。”瞅瞅,败下阵来了!钱烂烂神情傲慢地看着老鸨的慌张。 她已经成功唬住老鸨了,此时,老鸨应是可以拿捏的了。 “妈妈,你是不是怕了?” 老鸨已经软下声了,她可不敢得罪八爷,“怕了,怕了,爷。沁儿姑娘确实不方便接客……” “她……她小产……”老鸨弱弱地交代。 “所以,您现在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糊弄八爷了?”钱烂烂问。 “这……”老鸨捏了捏粉帕子,事发突然,法子她倒是没想到。 “老身哪敢糊弄八爷呀。”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儿。 孬种! 她的横财要来了,钱烂烂说:“我给你出个法子。” 老十四瞪眼:你要糊弄我八哥? 老鸨蹙眉:可信吗? 玉骨扇往老鸨桶粗的腰上一敲,钱烂烂笑着安慰她:“放心,烂爷出手,万无一失。” 老鸨:听起来可靠性一般般哪! 见老鸨依旧是绞着帕子无动于衷,钱烂烂拉了拉身侧的老十四,说:“这样,给你个保障” 她要干嘛? 老十四有一种要被卖了的预感。 “若是我的法子出了意外,老十四拼死都会为你求情的。” 果然,这个烂爷板子拍的真快!有没有问过他这头牛想不想喝水了,就这么强摁!!! 完了,钱烂烂眼神还跑过来问问老十四的意见。“是,老十四?” 可老十四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无动于衷,甚至非常的气愤。 凭什么呀?一个老鸨也配他去求情!!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十四子,踏在这种地方都已经是脏了他的金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着老十四这张死鱼脸,钱烂烂就知道这种皇家子弟心高气傲。 心高气傲,是病,得压制! “你有事求于我。”钱烂烂凑到老十四耳边,口气猖狂道。 他知道了? 老十四仔细一想,还是先不要得罪这小子好了,什么求情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好,我答应,等你计划失败了,我保证妈妈她完好无损。”老十四狂逆地冲着钱烂烂说。 这是盼着她失败? 什么猪队友嘛!! 钱烂烂又凑到老十四耳边说,“放心,我的计划万无一失,你不会折了,更不会要去替一个老鸨求情。” 挺自信的哈! “我只是想让你糊弄一下老鸨而已。”钱烂烂说。 又糊弄一个!! 老十四忽然发觉钱烂烂是一个喜欢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 “妈妈,你可信了!”钱烂烂转头就问了仍是低头哈腰的老鸨,她口气傲慢,似乎不是在问,而是逼迫。 “信,信了。”这位面皮最大的十四爷都发话了,不管事情如何,老鸨始终是安然无虞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爷有什么好法子能化险为夷? 老鸨甚是好奇。 “妈妈,我不是白帮你的。”钱烂烂表示她不是无缘无故来当好人的,她,为利而来。 “我帮你,你得付酬金。” 呵呵,暴露了!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所有的午餐都已经标好了价码! 花钱消灾,“你想要多少?”老鸨也是个生意人,也不磨叽了,直问了。 “八爷买沁儿姑娘一夜的价咱们二一添作五。”钱烂烂张口就来,可不顾忌老鸨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要一半?”好大的口气!!老鸨心中顿时冒上了熊熊大火,却不敢直怒。 小子,有种! 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人敢黑她这么一大笔银子! 这小子是活腻歪了?还是仗着她和十四爷的交情不错,恃宠而骄了? “你不同意,那我便替你叫八爷上来,你别说赚一个子儿了,今后梦销楼开不开都是个未知数!” 谈生意,口气上就是要强!就算她如今狗屁都不是,但输人不输阵,她要狠狠地碾压死对方! 钱烂烂说的都踩到老鸨的难处上,老鸨不让步是不行的! 八爷可是皇帝老儿的儿砸,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分分钟叫官府来抄了她梦销楼都是不在话下的。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老鸨自我安慰道。 “行,我答应你,把一半的酬劳给你。”老鸨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仿佛给出的钱就是她身上的骨肉。 肉掉了自然是悲痛万分! “识相!”钱烂烂赞叹道。 “那你速速替我将事情办好。”老鸨说。 “可以,不过……”钱烂烂拍着玉骨扇对老鸨说:“你得替我安排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老鸨疑惑地问。 老十四同样也疑惑地看向钱烂烂,她古灵精怪! 第五十二章 老鸨失贞 “替我准备一间上等的雅间,以及,沁儿姑娘的画像,越多越好,都挂在里边。” 就这? 老鸨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意欲何为? “喂,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老十四揪着眉头问,他可不想和老鸨一样被蒙在鼓里,他想知道钱烂烂的全盘计划。 “嘿嘿。”钱烂烂漏出了一口白牙,啥也没讲。 怼上老十四那双求知欲很强的眼睛,钱烂烂很想托盘而出。 不过嘛,她想想还是别了,这事说起来麻烦,做起来简单,直接做好了,瞎哔哔什么? 而且,这老十四可是八爷的铁杆兄弟,他要是知道真相……后果很严重。 一:钱烂烂会散失这来之不易的暴富机会。 二:钱烂烂还可能被老十四逮去活剐了。 权衡利弊之下,她还是守口如瓶好了,非但如此,她还要拖老十四下水,只要老十四上了贼船,他就百口莫辩。 “几张画就想让我八哥大饱眼福?”老十四嗤笑,“我八哥府中姬妾无数,时常吃不饱,所以他专门跑到这儿来偷吃。” “他肯定想吃点好的,你却让他光看菜不吃菜,你想饿死他么?” 钱烂烂心笑,这还是个孩子的老十四吗? 话都说的这么含蓄! ——只有一层皮,看不见骨头。 “男人来这种地方不就是为了找快乐吗?”钱烂烂说:“你太小看那几张画的威力了。” “拭目以待。”她挑眉说。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老鸨已经差遣人按钱烂烂的吩咐行事了。 一个嘴脸完好的小厮上前来回禀:“妈妈,已经安排好了。” 碍于十四爷这尊大佛,老鸨不好忽略,于是向老十四请示:“爷,您看现在如何做?” “我进去瞧瞧。”钱烂烂对老鸨说,一点都没有想请示老十四的意思。 她这个人直来直往的,说话无所顾忌,哪管得上身边还有个高高在上的皇十四子? 老十四憋着一口气,心里看这目中无他的小子很不顺眼,早晚有一天要让这小子对他俯首称臣! 嚣张? 像吹蜡烛一样,一口唾沫给他灭了! “带路。”钱烂烂对小厮说,她赶着去收尾。 而小厮很有眼力见的,把目光投向老十四,要不要走,全凭老十四一句话。 在这儿,老十四才是爷,她钱烂烂算个狗屁啊! 尽管认清了现实,钱烂烂还是不把老十四放在眼里,她收起玉骨扇,抬脚就往前走。 可她身后的老十四不动,众人皆不动。 钱烂烂嫌他个死鱼碍事,于是,她转过头来,掐着要点说: “让他们带路,你来找我的目的我可以考虑考虑。” 呵! 难怪如此傲气,原来都是他给的! 真是自作孽!若非有求于她,老十四早就忍不了了。 憋了一口气,老十四松口了:“给她带路。” 小厮得令,领着众人朝方才备下的雅间走去。 雅舍一进门便是一排的赏心悦目的美女图像,千姿百态,千娇百媚。 画中女子或笑,或泪,或静,皆是美色,真不愧是梦销楼的绝色头牌! 钱烂烂掀开眼前的画卷,走到内室去,老十四、老鸨,站在画中央,被画像围住。 不消那么一会儿,钱烂烂便搞定了,勾着嘴唇,她急匆匆地掀开画卷冲门外跑去。 这一举,她是故意的。 老十四见状,亦是急匆匆地跑出去,完美地上了当了。 钱烂烂站在栏杆前,玉骨扇手上一挥,悠闲地等着里边的人出来,哼,这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中。 “你跑什么?”老十四脚还没从里边踏出来,声音就从里边跑出来了,十分的困惑。 钱烂烂白月般的牙儿一咧,又对老十四缄口,她把扇子合上,对老鸨说:“你去喊八爷来这个雅间。” 一旁的小厮说:“妈妈,八爷已经在三楼的雅间等候多时了。” 不等老鸨发话,钱烂烂就说:“你去和八爷说,沁儿姑娘在二楼这间雅舍中给他准备了惊喜。” 男人,最喜欢猎奇。 而在这个局里,八爷才是猎物,惊喜,就是猎物喜欢的肥肉。 枪手,是钱烂烂,也不是…… “诶,问你呢,你刚刚跑什么?”老十四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总觉得这个雅间里猫腻很大,方才盯了画像看了老半天,却又找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你管我啊?腿长在我身上。”钱烂烂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老十四的疑惑。 老十四气的咬牙切齿,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麻蛋,太仓狂了,碾死你!! “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来这是为了你八哥而来的吗?”钱烂烂问他。 老十四:为你而来的。 眼见老八就要从三楼走下来了,钱烂烂拉着老十四的手臂,“我们找间雅舍聊聊。” 随后,她扭头又对老鸨说:“你留在这,站门外,听下墙角。” “如果,你觉得里边的动静满意,就过来把我的酬金付了,如果不满意……” 这个不满意可就不止老鸨不满意了,还是八爷不满意。 “八爷不会动你的。”钱烂烂看着老十四信誓旦旦地对老鸨说,好像眼高于天的老十四真的会为一个肮脏沟子里的老鸨求情似的。 老鸨实在不明白,那房里的床上空空如也,画都挂起来了,总不能……人从画里跑出来躺到床上?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压根就不可能! 可是,屋子就这么几幅画有嫌疑了,老鸨这猪脑子就算拿去撞门她也想不出钱烂烂对香炉下了手。 深沉如钱烂烂! 老鸨琢磨之中,八爷从楼梯口走来,老十四和钱烂烂已经离去了,只余下老鸨和小厮在门口迎客。 “八爷~”老鸨瞬间就如同凌晨的公鸡上线,扯着尖尖的嗓子叫起来,“你可来了。” 不管钱烂烂玩什么把戏,这出了事都有十四爷担待着。 想到这,老鸨一扫惧色,把自个儿当成十五岁的少女,扭着屁股,捻着粉帕,走上前。 “沁儿可是在里边?”八爷是个目标明确的主,边说着就边伸手触及紧闭的门。 原本要上前开门的小厮识趣地退下,老鸨硬着头皮说:“是的呢!沁儿她就在里边。” 她的画像在里边! 用力一推,门开了,阵阵的清香从里边扑面而来,好似一个曼妙的女人缠上了他,八爷顿时感觉所有的劳累和烦恼都被这个“女人”抚平了。 终日常锁的眉头舒服地展开,他伸脚就跨进了门槛。 一进去,那股清香变得霸道了,直直拽着他往画卷里的人走去。 画上的人就是沁儿,栩栩如生。 香气仿佛是从画中人身上传来,他把鼻子凑近了画上一嗅,深深地吸了一口,张开口,满足地叫了一声:“啊~” 接着,他疯狂地把舌头放上去,舔着他喜欢的脖子…… 他已经完全把画上的人当成了真人,光是亲吻,舔舐,他觉得不够。 于是,他伸手抱了上去。 就这样,他穿过了画卷,狼狈地扑倒在地,抬头一看,他被美女包围了!! 这些个画卷是刻意围成圈子挂着的。 “爷,爷,您没事?”老鸨听见倒地的声音从外边扑了进来,一瞬间她也被这霸道的香气逮住了,整个人都失了魂。 这催情香愈燃愈烈,进来的都别想逃出去! 八爷迷迷糊糊地就瞧见眼前肥胖臃肿的老鸨突然挂起了沁儿那张清丽的笑脸,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失控了——眼前那人就是沁儿。 像长颈鹿一样,他把头伸过去,唧一下亲在老鸨那张揩了不少白粉依旧油腻的脸上,嘴上油腻的感觉让他突感不适。 他脸色一黑…… 逮住老鸨碗口粗的手臂,使了狠劲才把人拽进他怀里。 怎么会这么肿? 像头肥猪一样,差点没把他扑倒! 门口的风一吹,八爷惺忪的迷眼有些清醒了,他使劲儿撮着眼皮,再整开眼一看。 一头花痴的蠢猪正冲着他咧嘴笑,丑的他都想把人摁下粪坑了! “滚出去,肥婆!” 肚皮承受了一脚,老鸨原本混账的脑子获得了一瞬间的清醒,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擦着地板飞向门口。 那有道门槛…… “哦,我的腰子!”门口的风一吹老鸨才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一条腰拦在门槛上。 要不是她肉比较多,恐怕腰子早就折了!! 站在门口侯着的小厮见他家妈妈像球一样飞出来,吓得呆了好一会,待听见妈妈的叫声他才回过神来。 “妈妈。”小厮赶紧俯下身来将老鸨扶起。 “诶呦~”老鸨捂着腰子哀嘁嘁嘁地靠在小厮身上。 负重感让小厮感到窒息!!太肥了——猪! 老鸨掐着自个儿的大腿根子,痛感让她找回了自个儿。 她伸头往里边一探头,八爷不知怎么就爬上了床,捏着被子使劲的蹂躏,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仿佛那无辜的被子就是沁儿。 奈何燃久了的催情香的劲头实在是太霸道了,小厮到底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这才吸了几口就入魔了。 他抱着老鸨,劈头盖脸就亲了下去。 “巴喳——” 老鸨也是懵逼了,她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厮轻薄了,而且,这小厮长得没有八爷半点的贵相,他是奇丑的! 猪都瞧不上!! 老鸨气呼呼地摔了小厮一巴掌,火辣辣的感觉才帮小厮找回了在催情香中迷失已久的自我。 “妈妈——”小厮噙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老鸨,他也是受害者啊! 这里边点的香好像不是他安排的那种清香。 是好霸道的一种迷香,吸上一口就几乎要剥夺了人的神智! 怎么会有如此彪悍的香? “哭个屁,老娘被你占了便宜,你心里指不定在偷着乐?”老鸨气愤急了,她今日接二连三地被人轻薄,奇耻大辱! 开妓院开到今日,送走了一大批姑娘的贞洁,她今日竟然遭到报应——贞洁也不保了! “啊,哦,呃~”声音从门里边传来…… 还在为自个儿的贞洁难过的老鸨突然听见往日巡房时雅间里传出的声音,心中大吃一惊。 里边一只母蚊子也没有啊? 怎么会传出如此欢快的声音? 那位爷雌雄同体了,自个儿和自个儿玩么? 不可思议!! 当老鸨再度伸头进去一瞄时,看到了什么……传说中温文儒雅的八爷竟然……如此不雅! 虽是,来青楼泡妞的男人没一个是有理智的,但,那也得建立在床上有女人的前提下。 可,咱们这位八爷,他不需要女人…… 这只能说明,这迷香太他喵的无敌了,简直能代替女人陪男人这项青楼女子每日必干的日常工作。 若是她能引进这种催情香,那每年她都可以省去一笔买女子入楼的帐,只需如法炮制今日的做法,她便可躺着数钱数到手软脚软。 现在,老鸨仔细回想方才钱烂烂急匆匆地跑出来的动作,定是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小子担忧催情香太浓了,将他们都逮住。 ……这样就后果不堪设想,那场面定然相当的刺激。 可这,就是她开青楼想要的业绩! 她得让那小子让出这催情香的配方,这催情香大概就是她今后做生意的诀窍了。 这样想着,老鸨就觉得里边这桩生意稳了,她对小厮说:“去,把门关紧了。” 稳住挥发的药香就是稳定了八爷这担子大生意! “你去柜台支取五千两银票。”老鸨对小厮吩咐,里边的动静她很满意,故而,她要将一半的金额付给钱烂烂。 “等等……”小厮跑到楼梯口正要上去支取钱呢,老鸨的鸡嗓门又在他身后叫住了他的脚步。 “另外再支取五万两银票。” 五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支出,小厮惊愕地看向老鸨,这是要做什么? “你且去!”老鸨最不喜别人揣摩她的心思了,怼上小厮那双好奇宝宝的眼睛,她带着怒气说:“不该问的别问!” 小厮像是被火点着的柴火,化作一溜烟,迅如猎豹般朝楼上跑去! 老鸨心里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压钱烂烂的价了,她要不惜一切代价,砍价,砍价!!! ——拿到助她事业更上一层楼的秘招! 第五十三章 社会你烂爷 具是看在十四爷的面上,不好轻慢了,领头的小厮给二人找了间上好的雅舍。 精细别致的小菜一碟一碟地端上桌,醇香浓厚韵荡在钱烂烂鼻间。 瞅了瞅老十四碗前的那盘猪肉炖粉条,吞了吞口水,摸着软溜溜的肚皮,鼻子微皱,钱烂烂抄起的筷子毫不犹豫地避开了它。 老十四像个局外人,干坐着,干看着钱烂烂一口接一口、一盘接一盘地处理掉她面前的菜。 这哥们是不是太能吃了? 饿了六百年? “嗦——” 一碗热汤下肚,钱烂烂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呃嗝——” 果然,空着肚子上青楼食欲大振! 老十四瞅了瞅桌面上仅存的一盘猪肉炖粉条,钱烂烂一口也没动过。 说到底还是顾忌他是位爷! 粗鲁也不能粗鲁到他面前! 破天荒地在这小子面前得了一次尊重,老十四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一翘,伸出筷子。 他傲慢地将那碟钱烂烂不敢动的猪肉炖粉条推到钱烂烂跟前,说:“赏你的。” 赏? 钱烂烂用舌尖推了推后槽牙上的残肉,然后咬着舌尖,挑了挑眉头,很简短的一句拒绝就蹦了出来。 “不要。” 赏是什么? 是主人朝狗子丢下一块骨头,狗子高兴地晃着大尾巴跑去叼。 这个叫奴视! 她一点都不稀罕! 老十四笑道:“知道你喜欢,又不敢动筷。” “您哪只……”狗眼…… 舌头一绕,钱烂烂改口: “您哪只眼睛看出来了我喜欢它了?” “两只眼睛。”老十四斜嘴一笑,那表情贱的不是逗狗就是逗鸟:“吃……” 钱烂烂白眼都不想翻了,直接斜了他一眼,目光厉利,如刀光。 “这么老水难吃的菜,一看就是您喜欢的口味,我特意给您留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赏你,还是让我倒胃口的菜。 老十四气的脸都抽了,面部肌肉像触电一样,一小块一小块地抖动。 她扯的都是什么? 他喜欢吃这种老水的菜?还是他喜欢的口味!! 这么生搬硬套,纯属污蔑!! 最气人的是什么?“我特意给您留的”,这话说的好他妈的识大体! 忽略前言,她真的好会孝敬人喏! 老十四:我竟然没话说!!! 按规矩,老十四应该把钱烂烂拿下,打板子,二十下!不够…… “你怎么口齿这么伶俐,你得罪我了!”老十四咬牙切齿道。 无所谓啦,“哦~”钱烂烂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又嘟囔了一句:“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人。” 忍无可忍了,老十四他! 眼见老十四就要如雷暴跳了,掀桌子了,千钧一发之际,钱烂烂敛色,道: “说说你打算怎么开赌庄。” 只这一句,钱烂烂成功避免了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老十四的怒气便微收,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为这事?” “哦,完全是站在你的角度想的。”钱烂烂说:“三庄喝酒的时候,你就说了。” 今日找上门来,这家伙完全是贼心不死的好吗? 老十四想了想,是的呢,他惦记着这家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三庄赌桌上那一幕算上是—— 惊鸿一瞥,难忘。 她确实是个奇人,闭着眼睛就能报出点数,这在赌神榜上可是空前绝后! 人才,谁不爱! 不爱就是跟钱过不去! “所以,你今日是打算松口入伙了?”老十四试探地问。 他今日必定要将人拖入伙! 被皇帝罚的那一座府邸,他心里怎么都过不去,所以,开赌场这事他志在必得。 一定,一定要翻回本! 圈套,钱烂烂可不急着跳,就像老十四对她的考量一样,若非她真的有点料,老十四怎么会找上门来? 三顾茅庐,也得看看你是不是卧龙先生的料! “不,我还在考虑中。”钱烂烂敲着筷子不咸不淡地说。 橄榄枝得牢,她才敢放心大胆地顺着枝条爬出去,否则,就是在玩命! 老十四是个焦躁的满人,对自身条件的优越性毫无疑问的自信,“还考虑什么?机会不多啊兄弟!!” 一个豪气的大掌突然就朝她肩膀拍过来,钱烂烂傻愣愣的瞪着大眼:哥们儿,你太冲动了! 可是,她这种软硬不吃的人怎么会屈服于淫威之下? “是我这种人才不多,好吗?”突然归突然,钱烂烂理智还是在的,说这话时,她很傲慢。 因为,她十分深刻地意识到自身的能力对于老十四组建赌庄霸业的重要性。 自己几斤几两,她时刻掂量着。 老十四他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趁火打劫,拐她入伙。 切切实实的利益才可以撬动人心。 老十四也没想到这个烂爷如此拽,仗着自个儿有点本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不过,她总归说的是实话。 荒年谷,丰年玉,说的真是她这种罕见的宝贝。 他老十四之所以可以不计较损失的那间府邸,就是因为知道,一旦他俩联手了,那么,收回的钱可就不是一间府邸盖的下的。 收回的钱可以盖下许多间府邸! “你……很有自知之明!”老十四笑着吹捧道:“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钱烂烂客套说:“我谢谢您。” “如果你诚心想和我合作,不妨就说说你的计划。”钱烂烂是诚心要套老十四的话,毕竟,她还没答应合作这回事儿。 老十四毕竟还是涉世未深,哪懂得钱烂烂的阴险,听她这话就直接把人当成一伙的了。 “江南一带富商巨贾云集,我们不妨把主场设在那儿,随后在全国各地蔓延。” “江南一带?”钱烂烂舌尖低着下颚,她说:“你眼光很毒到!” 盯着富人的钱袋子,毒啊! 有目光! 他一开场就要赚大发的!要知道,富人的数量少,财富多。 老十四瞄准定位,钱,一口就给他闷下去了! 是个狠人!钱烂烂心中大赞,向老十四致敬! “嘿嘿。”老十四瞬间二郎腿就翘上来了,“不错?” “的确不错,江南只是个点,你要的是把手伸进全国人民的袋子里,这个面很大!” 不愧是皇帝的儿砸!野心直指老子的江山。 格局很大! 老十四说:“小钱不够塞牙缝。” 他是个皇子,是站在高楼之上的,眼界自然看的远了。 什么段位就有什么样的野心,这很合理。 就算他要谋逆也说得过去,毕竟,他是皇帝的儿子。 “那咱们什么时候下江南?”钱烂烂问。 “这么迫不及待?”老十四说:“你这是同意入伙了?” “嗯。”老十四野心不小,她喜欢这种狂妄的小子。 而且大清幅员辽阔,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穿越一场,权当旅游了。 老十四说:“大概十日,我要奉旨离京去江南处理一些政务,届时,你跟车前来。” 哦~趁着出差的空挡开赌场敛财,这厮,啧啧,老谋深算! “嗯,可以,我安排一下时间。”钱烂烂托着下巴说,并没有一口就答应了。 老十四可不喜欢人磨蹭,他说:“你不该无条件服从吗?” 无条件服从? 钱烂烂笑了,把她当狗呢? “搞清楚,咱们是合作伙伴关系,不是主仆从属关系,不存在谁服从谁!” 钱烂烂底气十足。 “要是不同意我的说法,咱们就一拍两散,什么合作的就甭谈了。” 反正她一无所有,何必找不痛快? 老十四可是看呆了,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这人是头一份了,口气还相当狂拽。 如果老十四知道钱烂烂这家伙只是个穷哔哔呢? ——钱烂烂现如今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又如何,穷的她底气十足! 越是低头,欺压就越肆无忌惮! 别人对你的凌辱,都是你示弱给他的底气。 这场商谈是一场狂赌——炸金花,钱烂烂要做的就是死死的捂住底牌,不能叫人看清了她的底细。 底牌见光死! “你可以!”老十四一个没忍住,他笑了:“哈哈哈……” “你后台很硬?敢这么跟我说话?” 老十四想起他之前派人去查这位烂爷的身份,结果是——查无此人! 不得不细究这人的身份了,今日她竟敢用这种逼人的口气同他杠,足以说明这人出身不俗! 在老十四的观念里,底气,都是金钱支撑! 这情况很不明晰呀,钱烂烂压根就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笑意! 怎么接话? 干脆…… 她也装腔作势笑了起来:“哈哈哈……” 老十四装含糊,她也现学现卖,也来一个含糊,糊弄他!! 对方笑了,老十四收了嘴,他有点琢磨不清钱烂烂的笑意,就像钱烂烂琢磨不清他的笑意。 场面进入僵立状态。 感觉,面前放了一面镜子,老十四面对的钱烂烂就是镜子中的自个。 彼此势均力敌呀! “你到底是谁?”老十四问了他一直查不到的东西。 “社会你烂爷!” 说完这话,钱烂烂差点没把她自个儿给笑死! 社会你烂爷?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十四觉得他汉文学的不错啊,功课非但他老子说好,满朝的大儒都说好! 为什么放到这句粗野的话“社会你烂爷”,他的汉文水平就下降了? 还是朝负无穷无限接近的那种! “你就叫烂爷?”老十四还是很疑惑地多问了一句。 “对,你烂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jiao——” “叩叩,叩叩……”扣门声响起。 老鸨站在门外,“二位爷,可否让进门?” 老十四不耐烦了,怎么一说到关键的就来人了?掐着点来的? “进——”他沉声道。 “何事?”他问。 钱烂烂瞧着老鸨旁的小厮端着的木托,上边盖着一面布,里边应该是…… 嘿嘿,猜到里边是个什么东西时,钱烂烂嘴角一笑。 他们吃饭聊天的时间过得真快,八爷已经得到了他的快乐。 这二人应该是来送钱的。 “老身是来给这位爷送酬金的。”老鸨说着,小厮就将木托上的遮布撩开,厚厚的一碟票子安静地躺在上面。 呼呼——钱烂烂几乎都听见内心的咆哮了! 她瞅了瞅坐在一旁的老十四,真特么碍眼! 不该给个私人空间让她独自狂欢一下吗?她想蹦上房顶乐呵。 老十四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仅凭几张画就拿下他八哥? “你是说,我八哥很满意那间房?” 何止是满意呀,简直快乐的不省人事了。 老鸨很僵硬地说:“是的呢,爷。” 老十四一下子就将皱的拧不开的眉头转向脸上已经挂着笑的钱烂烂,这不应该呀! 他记得那几幅画很正常,按理说,想凭几幅画拿下他八哥就该上春宫图,可……那几幅画保守得很!! 而钱烂烂则是不顾老十四异样的目光,心满意足地将属于她的酬劳摸下来,仔细数数,竟然有10、20、30、40、50。 五十,整整五十张一百两! 卧槽,好划算,她就花了五十分之一的价格,就拿到了五十分之五十的报酬。 一百两的门票,划算! 点好了数,钱烂烂也不多加摸砂,免得叫老十四瞧见了她这种没见过钱的人见钱眼开,怀疑她方才的腔势作假。 反正都是她的,揣在心口上,跑不了,等没了人,她再好好地摸摸。 “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十四问,竟然玩女人玩到他八哥头上,还狠狠地捞了一把。 又是疑惑,又是钦佩,老十四此时内心复杂。 一张票子豪气地拍桌上,钱烂烂笑的好开心:“嘿嘿,烂爷凭本事吃饭!” 没想到,这八贤王青楼走一遭,就是一万两银子! 掰了他一半的钱真么爽!!钱烂烂想。 老鸨笑嘻嘻地将桌上的一百两摸起来,想不到这位爷这般豪爽,花钱不眨眼。 十两银子的酒钱竟然给到十倍!如此阔气,不知这催情香的配方要个什么天价才能砍下来? 老鸨忧虑了,她是个精细的生意人,说白了就是个抠搜的老妇。 好像给多了?见老鸨收起钱,钱烂烂懊悔了,正想抽自个儿一巴掌! “爷,可否移步至老身房中。”老鸨对钱烂烂抛出邀请,“老身有要事与爷相谈。” 房中? 这话说的可就太暧昧了,落在老十四耳里。 没等钱烂烂吱出声,老十四第一个不同意,“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第五十四章 万万不可透露给十四爷…… 老鸨:我还没指责你们男男独享一间房呢! 老娘活了半个世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今儿个还被俩丑逼吃了豆腐。 至于想不开从这俊俏的小伙儿身上找安慰么? 这十四爷纯粹是咸蛋的瞎操心! “你想得可真多!”钱烂烂一个没忍住笑气岔了,“哈哈哈……” 老十四没好气的说:“你小子长得和我一样俊,却又细胳膊细腿的,她那么大只的女流氓,你干的过吗?!” 她女流氓? 大只?! 老鸨瞪着又是惊愕又是冤枉的眼神,手指怼着自个儿两层肉的下巴。 起先还觉得是嫌疑,现在她越发地笃定十四爷有龙阳之好! 说什么她对这俊俏小哥有肖想,男人和女人,那世俗也是能容忍的! “嘿嘿……”钱烂烂:“我可能只对男流氓感兴趣。” 老鸨:“……”啥? 老十四:“……”啥? “我一定让他断子绝孙,后继无人。”钱烂烂阴狠地一笑,太岁头上动土,谁敢!谁敢!! 任何人都不可以欺凌到她头上!简直是找死! 老十四顿时觉得,这个烂爷狠劲儿很足,不知道是怎么炼化的,难道他出身黑道? 呵呵,那可就有意思了,他还从未与黑道打上交道呢! 老鸨告急,她需要避开十四爷和钱烂烂私底下谈谈收购配方的事。 八爷被下药的事儿绝对不能叫十四爷知道。 见老鸨神色有些为难,钱烂烂估摸着老鸨应是有事找她的,难道是她下的药剂过猛了? 过猛,副作用是什么? 这可没有临床经验呀! 卧槽,要是害的八爷自此无法人道了,那她岂不是罪过了!! 不行,她得瞧瞧才放心。 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由头,钱烂烂脑子灵机一动,她说:“妈妈可是在房里安排好了美人酬谢我?” 啊额? 老鸨脑子不够活络,愣是没明白过来,“老身没……” 蠢猪! 钱烂烂心中暗骂,随后冲她挤眉弄眼。 老鸨随即就明白过来了,这位爷不想被驳回,于是她舌上一绕,改口说道: “呃,老身房中确实准备了上好的美人,就等着爷过去呢!” “妈妈您可真懂事!”钱烂烂笑眯眯道,她对老鸨的幡然醒悟十分满意,还不算太蠢这肥头大耳的老鸨。 老十四见二人眉来眼去的,心想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十四,我就先过去了,至于你说的事,咱们十日之后就在这儿碰面。”将后事安排好,钱烂烂便欲随老鸨离去。 “等等,我也跟过去瞧瞧。”老十四一个奸笑的眼神十分有力地朝钱烂烂劈过来,似乎要看穿钱烂烂的打算。 老鸨也是和钱烂烂一条贼船的人了,可不想叫老十四窥见他们的秘密,毕竟,事关老十四他八哥。 “这种事怎么好叫您看呢,会长针眼的。”老鸨出言劝谏。 “就是。”钱烂烂说:“我可不习惯别人围观。” “我没开过荤,就当是学习学习,长长见识。”老十四恬不知耻地说,令人血脉偾张的活春宫可是不容错过! “这种事儿看是看不懂的,要不,我给你叫几个姑娘来,你直接上手实践不就好了。”钱烂烂一边说,一边冲老鸨使眼色。 老鸨随即就跑出去了。 老十四摆手推脱:“不用,我领悟能力极强,看看就会了。” 听见门外嚓嚓擦的脚步声,钱烂烂笑了,嚯嚯,数量不少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千军万马呢! “老十四,你艳福不浅!” 撂下这句话,钱烂烂跨脚就出去了,然后往过道一闪,让开了一条道给老十四的桃花们。 十六岁的老十四实在是大开眼界了,一窝蜂的莺莺燕燕像苍蝇叮臭鸡蛋一样凶猛地朝他扑来,好大的阵仗! “爷~”娇软的声交交叠叠,如同一只大网扑来,老十四吓得鸡皮疙瘩都上来了,一个蹬腿,跳上了桌面,居高临下地审视这群庸脂俗粉。 像看着恭桶里脏东西一样,他的眼中满是厌恶,真不知道他八哥的快乐是怎么从这种东西身上汲取。 老十四朝门口一看,社会他烂爷不见了? 视野再次回到脚下这群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身上,老十四不得不笃定了这二人的猫腻了。 必定有事儿瞒着他! 睨了脚下的狐媚子,老十四从怀里抽出一沓的票子,手一挥,如花一样哗哗啦啦地飘落。 见钱眼开的姑娘们立即朝票子奔去,给老十四让开了一条道。 果然,还没有票子使不动人! 须溜烟的功夫,老十四就跳出了门口,扒了一个小厮问了话就抄到了老鸨的私房。 既然想瞒着他,那么鲁莽一闯,二人必定故技重施,再次糊弄他。 所以,老十四冷静下来,屏住呼吸,耳朵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门上。 听听,这二人都背着他嘀咕什么。 里边,香气缭绕。 “老身有笔生意,不知烂爷可有兴趣?”那老鸨将心中的意思掏出,引诱着钱烂烂上钩。 竟然有生意自个儿跑上门来了?钱烂烂心情大好,不知这次又可挣得了多少票子? “哦~”吸了一口茶,钱烂烂不急不缓,道:“我这人也是刚刚来京城落脚,不知妈妈看上了我家什么生意?” 嗯? 听这意思,这烂爷是个富二代不成? 老鸨和老十四觉得自个儿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位……来历不明却隐约大有来头的烂爷。 做生意嘛,不过就是一个钱字,各自都想做得了便宜的赢家! 且不管老鸨要与她做个劳子的生意,钱烂烂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老狐狸的阴险,老鸨在砍她价。 想欺负小后生? 没门!! 也不看看你烂爷多能睁眼说瞎话! 老鸨瞧着这小子锦衣华府,样貌又是生的极好的俊俏,定是富家公子爷不假了! 他谈吐也极为贵气,说的话似是有无穷的底气! 一下子,老鸨心中给钱烂烂提了不少的敬畏,这价钱方面也不好低了。 见老鸨陷入沉思中,钱烂烂吹了一口茶,出言打断,“我时间宝贵,您就直言,想找我做什么生意。” 给你个机会,赶紧抓住! 老鸨逮着机会,笑眯眯地说:“老身看上了您手上那张催情香的配方。” “爷可否割爱,老身愿高价购下。” 催情香? 老十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却还未将其与老八联系起来。 “你想要我的独家配方?”钱烂烂挑眉,一副蔑视,仿佛老鸨看上了什么不该觊觎的稀世珍宝。 不过是她在偷偷抬高催情香的身价罢了,钱烂烂心笑。 老鸨一听独家配方这四字,内心就不得了的跳了起来,难怪呀难怪,药性如此霸道,如此猛烈! 怀里的五万两怕是不够,看来少不了要砸上一笔巨款了! “是的。”老鸨说:“不知爷可否割爱?” “难——”拖长了尾音,钱烂烂神色纠结地看向老鸨,“这可是独家配方,世间仅此一种。” 仅此一种? 老鸨听这消息可就乐坏了,她若是得到了,天下的男人还不踏破她的门槛? 就算是倾其所有,她也要将配方攥在手中! 这可就相当于把男人攥在手中,天下男人的钱库具是为她而开! “爷不妨开个价,容老身仔细斟酌斟酌。” “开个价?”钱烂烂嗤笑,“这可是独家配方,无价之宝,如何卖得了?” “老身可以出二十万两。”老鸨伸出两只手指头,这可是梦销楼一年的收入了! “区区二十万两?不过是我家族钱库账本上的一个零角。”钱烂烂一点口气都不想松开,相当的不屑。 二十万两竟然只是个零角?老鸨吃惊,她生意不好时还挣不到这个数的一半呢! 这位爷家财如此雄厚,恐怕她散尽千金人家也未必舍得割爱! 这么一想,老鸨像个泄了气的球儿,原本臃肿的脸瘪了干干的。 这种丧气的手下败将,钱烂烂最欢喜! 她白亮的牙齿一漏,好像锋利的镰刀,正瞄准了焉了的韭菜,收割!! “不过嘛,我倒是想转手出去。”钱烂烂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话说的漫不经心。 可话到了老鸨耳中,就点燃了她那浑浊的老眼珠,小火苗蹭蹭蹭地就从她小眼中冒了出来。 有机会! 为什么突然想转手呢? 老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得赶紧下手,于是她急匆匆地就开口问:“那爷可否考虑考虑老身,老身的诚意可是满满当当的。” “哦~”钱烂烂说:“你知道的,这玩意儿可是个稀罕物!” 意思是,方才提的二十万两太寒酸了,配不上这稀罕宝贝! 价钱还得往上提! “老身明白,二十万两确实太少了。” 老鸨内心哭嚎! 咬咬牙,她道:“老身愿出一百万两。” 心在滴血! “一百万两?”钱烂烂睨了她一眼,还是满不在乎这点渣渣。 你还要我怎样,要我怎么样! 这已经将近倾家荡产的地步了,老鸨嚎了内心世界。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要把青楼抵了,还要不要老本行生意了? 老十四在门外听的满脸疑惑,催情香是个什么玩意儿,竟要一百两? 和千年人参那种滋补壮阳之物等价! 骇然! 看来是烈药。 “一百万两……”钱烂烂对老鸨说:“给个友情价,五十万。” 什么,砍了一半? 老鸨伸手扣了扣耳朵,没有耳屎塞着,她没听错! 真不是钱烂烂不想要那剩下的五十万两,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她如今还未找着落脚之地。 一千张票子简直就是将脑袋栓腰带上,要命! 五百张也是很重的了! 见好就收,贪多就怕没命花。 见老鸨一头傻愣,钱烂烂逼问:“怎么,很震惊?还是不想要了?” 老鸨缓过神来,笑道:“没,老身这就命人备下票子。”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自然晓得的。 “只是,这药性会不会太猛了?”老鸨弱弱地问一句。 “猛了不好么?”钱烂烂挑眉,“睡过头来,浑身酸痛,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 “以假乱真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钱烂烂笑问。 “太猛了,这有些人的身子会不会受不住?”老鸨又多问了一句,她可得知晓这药弊端,万一被人当枪使了,嗯哼! “不会,它就是闻着猛了些。”钱烂烂打了个比方,“就像酒菜一样,上了火,香气就会扑鼻,而下了火的冷饭则似是无味。” “我这催情香就是拿来燃的,气味重些,自然在情理之中。” “真的不会么?”老鸨想起八爷那个走火入魔的状态,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想从钱烂烂这得到一个切实的保证。 “真的不会。”钱烂烂很自信的说。 像她这种狂妄自大之人,没理由信不过自个儿的手艺。 这催情香其实是经她手改良的,或许之前那种就会,钱烂烂回忆起书上说的:女子久用,不孕。 也不知道这种不孕是终生的,还是暂时的? 不过,既然是商用之物,自然是不能害人。 所以,她顺手划去了两味烈药,算是有点良心了? 顺手这事儿……其实,木杪园里的药房中根本就没有那两味至阴至寒之物,想必是极罕见之物。 …… “好,老身信您!”就冲您这自信。 随后,老鸨寻了笔墨纸砚,润了润笔尖,她恭敬地递上毛笔,道:“爷,请——” “嗯。”钱烂烂接过毛笔,思量了几下,刷刷啦啦地就写满了整张纸。 老鸨不过是个门外汉,哪里懂得这些个药名,却也只觉得冗长了些罢了。 她心里无比高兴,得了这天下至宝,乐呵的不得了了呢! 见老鸨下巴的肉开心地围成团子,钱烂烂不忍心打破老鸨美好的梦想,啥也没讲,只是默默地将纸张递给了老鸨。 “您收好了,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她笑着祝贺。 “多谢爷了,老身在这儿谢过了。”老鸨呵呵呵地笑了,仿佛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想起仍在迷香中沉醉不知归路的八爷,钱烂烂多嘴提醒了句:“还有一件事,你可得无比保密,万万不可透露给十四爷。” 万万不可透露给十四爷…… 门外,老十四的拳头赚的咯咯响。 第五十五章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爷放心,八爷的事儿他自个儿都分不清真与假。”老鸨甩着粉帕丝,掐着尖嗓儿地说。 老十四越听越稀里糊涂了,八哥什么事? 这二人想瞒着他的无外乎就是这事儿了? 老十四屏住呼吸,攥紧了的拳头像块石头,随时都可以将耳贴的门砸个稀巴烂,他正耐着性子等着钱烂烂的下文。 “嗯,切不可叫老十四知道。” 钱烂烂是背对着门坐着,可没瞧见门上趴着一只随时都会爆起的猛虎,她无所顾忌地说: “反正老八醒过来只会说你们家的服务不错,整得他腰酸背痛的。” “那可是会马上伏虎的男人,这点药也会累着?”老鸨笑眯眯地说。 “那也全靠他自个儿的脑瓜里的想入非非……” 钱烂烂说:“是他想多了……” 嘎嘎嚓嚓的破门声,仿佛是骨骼碎了的洪声,老鸨在惊愕之中便瞧见一个迅疾如闪电的身影冲进来。 一阵强风…… 钱烂烂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就被一只遒劲的爪子锁紧,呼吸骤然要剥离。 她的生命岌岌可危! 钱烂烂被老十四死死地扣在墙上,这哥们实在是太狠劲儿了,她只感觉后背是遭了五二零强力胶的毒手。 抠都抠不下来! 像是一直闷锅头盖下的螃蟹,她白嫩嫩的脸在逐步涨红,脑子在发胀,卧槽,要没命了——! 她内心惊恐。 勒紧的脖子,实在叫不出声了,她在心中大咆了一句:去你奶奶个腿! 随后,她拼尽全力朝墙板上一踹,膝盖猛地就朝老十四下身扑来。 剧痛袭来,老十四原本凶神恶煞的黑脸瞬间白的跟牛乳一样,伸手就要去捂住命根子,悲痛地叫出来: “啊——” 然后呢,他两只手却犹豫了。 两颗眼珠子也罹难了,老十四不得已分了一只手上脸部,可疼的他根本就不敢摸,手摆在脸上空,犹犹豫豫的。 他只能交出痛苦:“啊——” 脖子上的枷锁松下,钱烂烂深吸了一口气,“撕——啊”,贼他妈的疼! 不用看,不用摸,铁定是淤了! 画风变得好快,老鸨傻愣愣地瞪大眼张着小巧的鸡嘴,脑子来不及反应。 “好小子!”膝盖抵在老四十结实的腹肌上,钱烂烂双手狠狠地抓住着他还未完全发育好的双肩。 眼神里写满了老十四方才对她腾腾的杀气! “想碾死我是?”钱烂烂吐出冰凉的语气,霎时,脸部跟刀削的一样锐利,“你还不够格!” 躺在地上的老十四顿感:奇耻大辱! 他的祖辈可是骑在马背上傲视群雄的帝王。 特大丑闻:爱新觉罗家的孙子今日被一个汉人骑在肚皮上。 脑中闪过这么一句话,老十四惨白的脸又黑成硬疙瘩了,被汉人驾驭,这无异于将祖辈的颜面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滚下去——”老十四像惹毛了的狮子怒吼,下身疼的厉害,怒吼一出他要尿了。 十六岁的孩子他现在急的慌! 一看老十四的窘样,钱烂烂就非常高兴,坏笑从心里爬出,长在脸上。 面对毫无血色的小白脸,钱烂烂伸手就拍上去,嘴角的笑意非常肆意,就跟个流氓调戏小娘子一样。 “啪——” 竟然打他的脸! 老十四气的只有干瞪黑眼:找死! “嘿。”钱烂烂笑的吹气,她就喜欢这种被她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弱鸡,眼睛瞪得鼓鼓的,好像要爆掉了一样! “不服气是?” “想打我是?” “来呀来呀,来呀!!” 甩了甩她那条灵蛇一样的舌头,钱烂烂又上手掐了掐老十四白的跟泛白的鱼肚一样的脸。 老鸨在一旁看到目瞪口呆的,脑子一片空白,更别提地上被虐的死去活来的还吃了不少唾沫星子的老十四了。 “爽歪歪,哼。”钱烂烂看着手下败将的欲死的脸色,心里高兴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她膝盖下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老鸨是真的怕了,这可是皇帝老儿的儿子,就这么让一个毛头小子糟蹋了? 她心儿在颤抖,给跪了! “诶呦!” 老鸨捏着帕脚,伸手拽着钱烂烂作恶的手,凄凄然哀求道:“住手,烂爷~” “你在我的地盘打十四爷,叫我怎么活呀!” “你甭忌惮他!”钱烂烂甩开老鸨的粗肘子,笑道:“你看他,弱爆了。” 如果是前面这句话是煽风点火,那后一句话就是玩火自焚。 “跟你养的姑娘差不多!” 老鸨听出来了,这话约等于,老十四你和妓女差不多。 什么? 老十四突然爆起,竟然将他和妓女相提并论,这我可忍不了了啊! 钱烂烂被举得高高的,她也没想到这厮体格这么棒的,那一脚至少用了她九成的功力好吗? 剩下一层是给他留点子息的。 按道理,正常人没个半天是缓不过来的好吗? 钱烂烂感慨一句:北方游牧民族果然强悍,身强体壮,力大如牛! 倍好的身体!! 老鸨抬起粗壮的手臂,眼前一拦,不想看了。 ……腻歪。 贵族子弟摔死人都是常有的事儿,她早已司空见惯,屡见不鲜了。 反正,配方到手,人的死活就不那么重要了。 最多,人砸下来血流成河,溅她一身血。 老十四两只眼眶黑乎乎的,却没有国宝一丢丢的可爱,眼里藏的都是愤怒。 可是,钱烂烂歪嘴一笑,转眼之间,他的愤怒里夹带了巨大的痛苦。 “唔啊——” 这事情发展的太快了,老十四怨气极重,为什么不给他缓缓,没断但也感觉自个儿离太监不远了。 钱烂烂得手之后,跳下地上,拍了拍手掌,一副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她十分同情地看着地上再度捂着受创的下身嗷嗷叫的老十四。 脸上却蹦不住了。 “哈哈哈哈……” 她捂着脸笑了,笑泪喷了! “哈哈……”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那么大呢? 她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成功避开了老十四的攻击。 而,老十四却避不开同一只脚的攻击呢? 倒在地上,憋疼了半天,一句低沉沙哑的声才从老十四发白的嘴唇中流出:“你……你不讲武德。” 你t都要我命了,我能不自卫么? 讲什么武德,吃屎去! 钱烂烂收了笑,理直气壮道:“谁叫你三番两次搞偷袭,我三番两次不讲武德对你已是客气的了!” 老十四狠狠地凶出来:“你敢给我八哥下药,我摔死你都不为过!” 搞笑,瞅瞅,老十四眼角都是泪! 疼不疼啊,兄弟! 见此,钱烂烂非但没有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到,反而笑的更猖狂了,“哈哈哈哈……” 伸手一摸,钱烂烂发现她眼角也是泪! 担忧,再这样笑下去,她肚子可能会不舒服。 果然,没一会儿,钱烂烂就坐上圆凳,捂着肚子拍桌笑。 “砰砰砰……” 老十四咬着牙:耻辱! 伤害实在是太大了,老十四发现咬着药都不够分担,手指扣着大腿上的肉,舒缓的冷气才从干白的嘴唇中流出。 站一旁的老鸨捏着帕子,犹豫要不要叫大夫。 十四爷大人物,丢的起这个了脸吗? 这么隐晦的部位。 要不忍忍就算了? 跟着烂爷不知收敛的笑声,一瞅他笑得抽搐的脸,老鸨实在不知道十四爷要对烂爷处以什么样的极刑来收尾报复。 惹了皇族的,不死都残! 这就排除了配方多卖的可能性,老鸨内心暗中叫好,她的生意将一家独大!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老十四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疼的站不起来了,他一定要撕碎这家伙! “让我……付出……代价?”钱烂烂捂着肚子笑的声音都发抖,有些结巴了,她一段一段地说。 突然,她蜷缩起来,肚子便不再震动了,脸上的笑容也收了。 然后,老十四就看见她一脸恐惧地凑过来,浑身都在抖,面部十分僵硬。 “怕了?”这点突如其来的畏惧让他从新居于高位,老十四得意地一笑。 “嗯。”钱烂烂僵硬地点头,好像真的怕的不行了,腿抖得带动上身都在晃。 好憋呀她! “呵。”老十四喉口发出一阵冷气,他脸色苍白的像个索命鬼一样,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钱烂烂的手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颤颤巍巍地抖动,眼角的泪也在颤抖中滚下。 好像面对她垂危的生命一样,很害怕! 老十四说:“你给八贤王下药,还把我……” 他顿了下,可能是伤口太疼了,然后开口语气十分重,“还把我打成重伤!” 钱烂烂十分耐心地听……老十四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内心庆幸自个儿下手狠,给他多补了一脚。 否则,她可能就因被疯鼠咬断大动脉,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不治身亡。 “你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吗?”虚伪的家伙! 钱烂烂猛然笑了,她再也憋不住了。 方才,憋的她浑身都抖,大脑差点就控制不住尿来。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十四要气炸了! 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此等狂妄完全和皇室子弟有的一拼!! 这不是藐视,是同类之间的怼伤! 可是,狂妄一以贯之的老十四是受不了这种气的。 “胡言乱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哼!老十四,你仔细想想,你,究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烂烂敢很笃定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妈妈,你出去!”钱烂烂对一旁看戏不做声的老鸨发出逐客令。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一定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老鸨很识趣地退下,并,掩紧了门。 第五十六章 深藏不漏的老十四 “老十四,老实交代,你想赚那么多钱干嘛?” 钱烂烂逮了一张椅子,坐正,面向靠在墙上吐气的老十四。 口气似是朋友也似是审判官,而且,她似乎对老十四背后的动作有那么几成的把握。 “你别乱掺和!”老十四阴狠一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他脸色依旧苍白的要命。 钱烂烂突然有些担忧,她下脚是不是太狠? 弱弱地问一句:“你没事儿?” 老十四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你踢的是什么脆弱的地方! 卧槽,谁懂啊,这种痛! 这世上怎么会有耍这种下三滥手段的男子呢? 钱烂烂从那个眼神里读出了怨恨,嘴上毫不留情,当即就怼回去: “谁叫你来要我命的!” “活该!” 老十四:我活该? 是谁欺人太甚了? 给他哥下药,给他下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都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好事?” “你要知道,我那款迷香可是独家珍藏版,首作好吗?”钱烂烂说: “那可是我亲手改良的,世间仅此一瓶,我一粒不差地就给他吸完了!” 老十四笑了,“哦,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大方?” “大方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是出于一种人道主义才把仅存的一瓶绝版催情香献了出去好吗?” 身下一阵痛滚来,老十四憋着疼问:“人道主义?” “就是助人为乐的意思。”钱烂烂靠在背后的桌子木缘上,手肘撑上桌面,她漫不经心地说: “那姑娘都小产了,我于心不忍,顺道帮了她一把。” 你信吗? 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还人道主义,我勒个去! 这不是在扯犊子么! 反正老十四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直截了当地给她扎破面具:“我看你就是为了钱!” 即便是被撕下好人的面具,钱烂烂既不恼羞成怒,也不慌不择口,她淡定地听着老十四扯的下文。 “从二楼栏杆转移到三楼楼梯口,你一直都在暗中悄悄观察沁儿的一举一动。”老十四笑道: “而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就是那个雀儿?”钱烂烂从桌上取下撑的发酸发麻的肘子,站起身来。 纤细笔直的腰椎又弯下来,她漏出一个冷笑,盯着老十四光灵灵的眼球,说: “我觉得,你深藏不漏啊!” 老十四神色一闪,似是在躲避什么,或是在躲藏什么。 只是那么一瞬,他雪亮的眼睛又恢复过来,光直视地摄入钱烂烂清澈的眼眸,仿佛是一捧雪的莹光照进了一摊小溪。 “卧槽,你眼睛这么好看的?”钱烂烂伸手要去抓。 长得如此纯净的少年,会是深藏不漏的野心家吗? 正常情况之下,老十四听见这种调戏,还特么是一个男的口中发出来的,早该一脚给踹了。 此时,他感觉到身体一阵异常,随后怒吼一句:“滚开你的狗爪!” 可惜,伤的太重了……e “哼!”钱烂烂收了狗爪子,然后,双手环抱,高高地站着。 “诶,你还没说你想整辣么多钱做啥子嘞?” 老十四抬头说:“要你管,你只管听话做事不就行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还有合作这回事?”钱烂烂惊愕,“我看你刚刚要我命的时候早就把这回事儿抛诸脑后了?” “辣么很!” “……”老十四竟无言以对! “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揪着我下药和伤你的事儿不放?” 钱烂烂敏锐地察觉到老十四的内心世界暗潮汹涌,复杂! 他不是一般的纯情少年! 起码,皇室的出身就注定了他的内心世界是复杂晦暗的。 “是——”老十四也不想和聪明人打暗腔,直白一点,省事! 钱烂烂淡定问:“那你,准备好怎么处理我了么?” 老十四平静地说:“还没有,还有顾忌。” 看看,听听,这俩是仇人吗? 画面平静的跟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不,比海面还少了无法平静的波澜。 好像老朋友的叙旧,就差来一壶小酒活跃活跃气氛了。 恐怕这二人也没想到方才打的要死要活的画风竟会转至如此和谐。 “顾忌什么?”钱烂烂问。 “我总归是要用上你的。”老十四说:“你还有用。” “嗯嗯——我知道。” 钱烂烂不想这个平静的画面在继续下去了,应该摊牌,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老十四,咱们算的上是暂时的朋友了哈。” 朋友,和这小子儿? 老十四心中极不愿,辣么狠的家伙,差点断了他繁殖后代的能力,此仇几乎不共戴天了! 没拿大刀砍他个万段就已经是缓刑了,还交什么朋友,等到真太监那天才有的哭! “可是,那什么,你就不打算坦诚相待么?”这会子语气还算平静了。 然后,她突然变了,口气变得高调了些: “是不是等着我给你扒出来?” “听不明白你在讲什么。”老十四并不认为二人有什么好开诚布公的。 非敌非友,很模糊的关系! 说不定那一天他掐死这个烂爷了。 “听不懂你个锤子!”钱烂烂噗噗笑道:“你个装傻充愣的不良少年!” 不良少年,不纯良的少年,心思深沉不可测! 真服了,这厮,骂人一套一套的! 不过,老十四表面风平浪静,心定却是波涛汹涌,这厮不会猜到点什么? 说真的,有点慌! “好,ok,你不说我来说。” 老十四收到了一个ok手势,心中疑惑斑斑,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是,却隐约感觉得到钱烂烂已经猜到了点什么,这是大忌! 作死,这厮! 你就蹦跶,嗯? “你,嫌多余的钱少,对么?”钱烂烂就这么直立地站着,然后低头俯视靠在墙上缓和的老十四。 后者一脸淡然,不做任何回答。 谁会嫌钱多? 钱这种东西不该是多多益善吗? 共识好吗? “哼,学会冷落我了是?”钱烂烂轻笑,随后又伸手摸了后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次,她是背对着老十四坐的。 冷落? 你看我背影去!! 老十四盯着这直挺挺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气愤。 “你想豢养私兵对么?”钱烂烂端了一杯凉凉的茶水,转回头来欣赏老十四惊愕的表情。 她怎么猜到的? “没有!” 老十四和胤禛一样,亲兄弟,否认的速度真么快,连表情都是一样的不起波澜。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大大方方,爽爽朗朗地承认呗!” 钱烂烂真是真心鄙视这两兄弟的的敢想敢干却不敢说的行事做派! 或者,钦佩二人的心思深沉。 “没有的事,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口气里明显带着硝烟,钱烂烂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真是她所想的那样,就算稍稍有偏差也不远了。 “那你恼怒什么?”故意掐着老十四的暴躁处添油加酒,煽风点火,“难道是气愤自个儿太没用了?” “你说什么?” 硝烟喂又渐渐地蔓延开来,哼,他二人在这种狂妄自大的性格真是投缘的很呢。 “我说,你在气愤你太弱鸡的,我一眼就看穿给你的宏图霸业!” 坐的高高在上,钱烂烂翘起了二郎腿,那种高傲的脾性又从骨子里爬起来。 “你……”老十四感觉喉口冒上了一口血,卡在那了,甚是不舒服。 “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钱烂烂这人张狂的气势一上来,想停都停不下来。 “你说,我要是把你心里的那点小打算说出来,会不会把我自个儿推向你想制作的死亡?” “玩火自焚,有点刺激,我喜欢的味道。”她轻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种可怕的预想。 老十四感觉心里被陌生人拿着铁铲打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那人正肆无忌惮的窥视他所有的秘密。 可怕,什么都给人家摊开来看。 “我什么打算?”老十四也是只死鸭子嘴,绕着圈子,就是不愿意承认事实。 “嘿嘿……”钱烂烂笑眯眯的冲老十四笑,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选在江南这种富庶的鱼米之乡?” 钱烂烂挑眉,看着老十四依旧不变一色的摊饼脸,自顾自地聊了下去。 她可不觉得一个人说话成了滑稽搞笑的小丑。 尴尬,没有的事! 她想说什么就光明正大,落落大方地吐出来,可不想和胤禛、胤禵二位亲兄弟一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 “江南,富乡,亦是穷乡,只是贫富差距大,两级分化严重罢了。富的很富,穷的又太穷了。” “富人参赌,穷人参军。” “是不是?”钱烂烂问。 “……”老十四可没想那么深,这厮会不会想多了,自作聪明。 不过,他分析的却倒是条条是道,道道有理,没毛病的好! “又不想说了?”钱烂烂眯眼,目光如炬,似是要一眼看穿老十四的小心思。 后者突然较起真来了,迎着对方扫射式的目光穿了进去,彼此各不相让。 “你说的,道理没错!”穿过钱烂烂清澈的细流水波,老十四镇定地回答,心中却有水波微微兴起。 竟然承认了! 看来,她财源又来了! 脑子灵机一动,她攥紧了手掌,说:“我有个点子,卖你……” 第五十七章 男人一枝花 “卖给我?”老十四:“哼呵——” 钱烂烂肘子撑在大腿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睛十分真诚地看着靠在墙上坐在地上的老十四。 “真的,卖给你,按照咱们这个短交情,给你个友情价,五万,超实惠。” 钱烂烂那双眼睛,泛着莹光,像阳光照射下的冰雪。 挪开了被吸引过去的眼睛,老十四看向钱烂烂黑亮的发丝,他平静地说: “我真是看透你了。” 你看透我什么了? 贪财? 别说这种逼话,搞得自己好牛逼一样! 钱烂烂歪笑,斜睨了老十四一眼,不是看牛逼,是看傻逼。 她问:“看透我什么了?” 视线从钱烂烂头顶上转移,重新盯上了钱烂烂的杏眼,老十四说:“你不是好色,是贪财。” 真是震惊了我的天! 肚子咕咕咕叫了几声,以为屁股后面要放个大招,没想到是个哑屁! 前面哔哔,后面闷闷,落差真大。 钱烂烂还以为老十四要出什么惊人之语,满脸期待的呢。 结果,他说出了这么一句污蔑她的话! 是不是傻逼不会动脑思考! 五十万都舍的出去的人,要了五万就被说成贪财了? 这小子不大聪明啊! “呵,对。”钱烂烂也没多解释,曲解便曲解呗。 总要定下一个人设的,不妨就被定位贪财好了,这样好掩人耳目。 抓着一旁的架子,老十四缓缓爬起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仍然苍白的要紧。 “喂,我说你没事儿?”愧疚心上头,钱烂烂搓了搓桌布。 老十四疼的啥也不说,走路的时候,面部绷紧。 逞强! 钱烂烂看着老十四艰难地迈开腿,他脸色却是假装的平静,好似伤处对走路毫无影响,她默默地站起来。 好心拉开一面椅子,她说:“请坐。” “怎么这么好心?”伤还在隐隐作痛,老十四可没忘得了她提过来的狠劲,简直同他一样是要命的。 “完全是基于人道主义,我以助人为乐。”钱烂烂表示是关爱弱小! 撇了一个眼神,老十四没拒绝,扶着桌子,缓缓地蹲下屁股,然后轻轻地放到椅子上。 些许的疼痛传来,他很想轻闷一句,最后押了一口凉凉的茶水吞了下去,真么憋屈。 要不是这个烂某人还有点作用,他早就报官了……不,不可声张,是秘密处理掉! “说,你想卖什么?”放下小茶杯,老十四伸手下去捂了捂,稍微缓和了才若无其事地朝钱烂烂看去。 眼睛里透着杀气,瞬间又被抹掉,划出一副寻常聊天的神色。 钱烂烂不知道他是怎么隐忍的,伤的这么重,脸上神色竟如此淡。 淡? 脸色都发白了还不淡? 说这话的是咸的慌!! 二人平视,钱烂烂看着老十四的眼睛说:“就是关于建军队这事儿的一个小小的建议。” 他对这个也有想法? 这个商人不简单哪! 眉毛扭捏了好几个造型,老十四才悠悠地开口: “你且说说,说的好呢,五十万,我也可以给你。” 五十万,一句话的事? 看起来好大的便宜呀,不,是好贵的金句子。 可是,她能吞得下么? 和之前的五十万加起来就是一千张票子了,扛起来跟金子一样,很重的好吗? 根本就不方便携带! 还是免了,五万意思意思就够了。 不过,若是能解决携带问题就另当别论了。 揣着这样的心思,钱烂烂就问老十四:“那你可以帮我将五十万暂时存在你那么?” “嘿,你就这么自信可以拿的到?”老十四笑了,未免也太自信了? 这种自信心爆棚的人就该被打击打击。 “哼,自然。”她带脑子穿越的好吗? 虽说年龄比不上老十四,但智商是超群的,老十四想不到的,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想到。 奸邪一笑,老十四问:“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那你得先答应我,替我存好那五十万先。”钱烂烂死揪着不放,非得要一个承诺。 老十四早就在心里琢磨好了。 这么大笔支出,不管钱烂烂说的有多么惊世骇俗,他都要想方设法赖掉。 记在他账上最好,给不给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可以,我答应你。”承诺轻易抛下,老十四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可是你说的。”钱烂烂十分欣喜,非常感激地看着眼前的财神爷,眼里都是精明。 她从桌面上取下一块宣纸,将方才说的话写下,立字为据。 老十四把纸上的话看的一清二楚:爱新觉罗·胤禵钱库中有五十万脸任由辛夷支取。 “辛夷?” “你叫辛夷?” “没办法啦。”钱烂烂十分无奈,连名字都是别人安排的。 “一个男人为什么是一枝花?”老十四一边说着,一边鄙夷的眼光就扫过钱烂烂长长的眼睫毛。 “来,签字。”钱烂烂将笔递上,老十四眼睛没动,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 为什么越看越不像男人? 见人定住了,钱烂烂伸手推了一把老十四,她说:“喂,签字!” 收回目光,老十四将笔接过,有些犹豫不决,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掏钱的。 有些话听听就好了。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精明! “你想赖账?”钱烂烂猛然凑过来,一股馨香荡进老十四的鼻间,和房中燃着的香气截然不同,清冽! “你可是说好的,替我存好五十万先。” “堂堂皇室子弟竟然要出尔反尔?” “丢脸!” 本来,第一句老十四想反驳的,可是,钱烂烂没歇口,一直喷到了第三句。 傲气的老十四受不了这种侮辱,气冲冲地就握着毛笔在纸上空白处撂下他的鼎鼎大名——爱新觉罗·胤禵。 一见最后一点落下,钱烂烂抄起这张价值五十万的单子,仔细地审视。 千真万确! 她成功套路了一个无脑易暴的皇子! 不,是套现了! 完美地存了一笔巨款在老十四家的钱库里。 “现在你可以说了?”付完钱的老十四有些气恼,他本是打算钱烂烂说完之后以不满意为由头,赖掉这笔钱的。 可现在,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说出的话可以耍无赖,立下的字据却是可以成为呈堂证供。 “当然,接下来我说的话可是金句子!”钱烂烂得意的说。 “你可以建立一支土匪军队。” 话音一落,老十四的心都跌了一万丈! 就这,就这!!!一致的想法。 他俩可真有默契! 少了五十万两军饷! 瞧着老十四脸色大黑,钱烂烂不由得怀疑自个儿的智商了,难道这种独辟蹊径的想法不好么? “你不会觉得这个新鲜的法子很蠢?” 老十四一脸黑相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剽窃了他脑子里的想法的家伙,鼻孔的气息哼哼地传出来。 “没有,法子很好。” “那你怎么脸色这么黑?跟我骗了你五百万一样。”钱烂烂认为老十四就算没有尖叫表达他的震惊,也不该是这个表情。 五百万倒是没有,五十万是真的被讹了! “你好好想想,在南方这种多山地丘陵的地方,匪军其实非常容易藏匿,在地理上重峦叠嶂,隐天蔽日,朝廷想要剿匪也绝非易事。” 钱烂烂站起来说话,一副大师做派。 “其次,匪军的训练方式可就残忍了,它是在山林野兽之下炼化的魔鬼军队,上阵杀敌绝对是以一敌百!” 一个大拇指竖起,她坚定的说:“战斗力杠杠的!” “魔鬼军队?”这个说法就酷毙了,老十四没听过。 “就是用一种特殊的训练方式练出的军队,战斗力无敌!” 纯属瞎扯! 钱烂烂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瞎扯。 无非就是现代的军队训练方式罢了。 大概,她又想要诓钱了,所以竭尽全力地激起老十四的好奇心。 “什么训练方式?”老十四问,他极想要了解,这对他的军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嗯……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钱烂烂有些为难,这些军事训练真不是一句两句的瞎哔哔就能扯完的。 不过,这里,她也要卖一个关子了,制造点神秘感。 见钱烂烂不愿透露,老十四学着钱烂烂的狡猾奸诈,他鄙夷地说: “我料你有什么好法子,不过是刷刷嘴皮子。” “你不行啊,老十四。”用这种俗套的激将法。 钱烂烂对老十四这种小伎俩摇头,怎么招数这么烂。 她铁定要卖关子的事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地刺激就被撼动了? 可是,老十四品,细细品这话,感觉身下一阵尖疼。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感觉被羞辱到了! “闭嘴!”老十四怒吼,这一吼,更疼了,想尿尿。 “额,你怎么了,脸色好白!”钱烂烂担忧地说,真怕这家伙随时都会挂掉。 “我好的很!”老十四堵着一口气,憋着白脸喷出来。 这么犟? “哦,但愿你没事儿。”真心希望的,钱烂烂面色又恢复至于平淡,然后,她就朝大门走去了。 “你上哪去?”老十四的话从钱烂烂身后传来。 “太晚了,我要……”回家? 没有家! 钱烂烂回头对老十四说:“我要走了。” “扶我出去。”老十四从桌面撑起,口气是命令式地喷向门口的人。 这时,老鸨带着几个娇艳欲滴姑娘从外边赶来,来的真是时候! “妈妈,劳烦你了。”钱烂烂说。 “来,姑娘们,扶十四爷出去。”老鸨挥手,一群姑娘如花蝴蝶一样涌了过来,老十四又疼了。 像触了恭桶里的脏东西,他厌恶道:“滚开!” “你过来!” 一个修长的手指朝钱烂烂所在方向指着,阴冷的口气也一同飞来,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愧疚? 结果呢,老十四是怎么对她的? 直接趴上来,完全不顾虑她是个瘦小的弱女子,只把她当成了柔弱的汉人。 “我只能扶着你,背不起来,也不可能背你。”脚艰难地撑着地面,钱烂烂怒道:“起开。” 老十四像架着一头驴,催促道:“赶紧走!” “你确定要这样奴役我吗?”钱烂烂切齿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分分钟都可以把你推掉!” 老十四没搭理,他说:“赶紧走!” “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起开。”钱烂烂发出最后的警告,脸色已经是怒了的,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随时都会推人。 老十四怕是不想再动了,感觉那两脚把他的浑身的精气都泄光了,累的慌,只想回大床上躺着,喘气。 “这可是你自找的!”钱烂烂可不去估计老十四什么受伤程度,善良,不用在任何一个对她不敬之人身上。 “啊——”老十四痛苦地叫了出来,然后,人就像甩包袱一样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肉包子上。 浓烈的香粉,老十四被恶心到了,一把就将人推开,看向钱烂烂的眼睛里除了削尖的刀子还是削尖的刀子。 什么讨厌的给他来什么! 他也是累了,不想再多费口舌了,软了语气说:“扶我——” 他没脾气了,她也没脾气,好心上前将人搀住,拖着就往楼下走。 香冽的气息一直在鼻间缠绕,吸气和呼气之间,辛夷香灌满了他的肺腑。 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活血了一样! “你身上是不是撒了催情香?”老十四问。 “嗯?”钱烂烂拖着人的步伐放缓了,冷声:“没有!” 没有? 那为什么他身上这么燥热? 盯着那双水饺一样晶莹剔透的耳垂,老十四心里的血液如千军万马在沸腾,他这是怎么了? 中毒了吗? …… 出来后,一架马车老早地就在门口恭候主人的大驾了。 街市依旧灯火长贯,热闹还在继续。 “去哪?”老十四问钱烂烂:“我捎你一程?” 这么好心? 怕不是来查身份,差住处的? “我住客栈。”她说。 “什么客栈,我送你。”老十四依旧没完没了了。 “这条街上最好的客栈。”钱烂烂说,其实压根就什么客栈都不知道。 第五十八章 开房不是钱的问题 马子蹄嗒嗒嗒地踏在地面,激起一阵凡尘。 马车内,二人对立而坐。 “为什么住客栈你?”钱烂烂撑着下巴,眼睛有些困倦了,眼皮微垂。 老十四口气微沉,“说起这事儿,你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怎么就是她的责任了? 钱烂烂揉了揉眼睛,撑起眼皮,她问:“与我何干?” 老十四:“我不想说。” 还不是他老子收缴了他那座府邸! 还不是他要参赌的! 还不是钱烂烂开的赌局的! 追源溯宗,最后这笔账只能记在钱烂烂头上了。 钱烂烂不问还好,一问,老十四心里就怨怼! 都怪这个烂爷,开什么赌局,害他平白无故地被皇帝老子拿来开刀,抚慰那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徒。 明明是愿赌服输的事,到了他老子那就成了参赌敛财,扰乱民心,动荡时局。 他把头一扭,窗外,繁华的灯市迎来老十四的目光。 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 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也不知道路途有多远,钱烂烂想先睡一觉,“到了叫我。” 听声音,老十四回过头,就瞧见钱烂烂将白细的手臂盖在眼睛上,许是灯光太亮了,他将手上的帘子放下。 靠在垫子上,目光从钱烂烂的脖子上一扫,伸手摸了摸他自个儿的喉结,老十四瞳孔微缩。 随后,悄悄弓起身子,他凑到钱烂烂跟前。 闭眼的钱烂烂已经感觉眼前的微光忽然一暗,好像没那么刺眼了,她将挡光的手臂放下。 然而,危险正朝她伸出手。 一个手如玄铁般冰凉的手再次固上了她的脖子,轻微一按,老十四发现,确实和他的脖子不太一样。 少了一块东西。 没有喉结! 这说明什么? 老十四目光幽暗…… 接着,一记拳头就砸上了他的鼻梁,骨头相击,感觉要裂开了。 然后,舌尖一触,他就尝到了甜头,伸手一摸,流血了。 钱烂烂怒了,看向老十四的眼光里都是火:“怎么,想趁我不备就掐死我吗?” 最讨厌的就是生命收到威胁这件事! 老十四你还偏偏往枪口上撞! “你……”老十四捂着鼻梁怒骂,“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接二连三地对我大打出手!” 黑了他两只眼,砸了他一只鼻子,下一步是不是嘴巴了? 老十四下意识地伸手去护住他的嘴唇。 “我什么东西?”钱烂烂大叫:“我你大爷!” 老十四忍不了了,伸出手指着钱烂烂骂道:“你个没根的太监!” “肮脏的东西!”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毒话。 前面那句话伤害不大,后面那就话钱烂烂可就忍不了了! 她顺手逮住老十四伸出的手指,用力朝手背一掰,怒骂:“臭小子,把你后面那句话给我收回去!” “嗷嗷嗷哦——”老十四只有狗叫的声音。 太他喵的疼了,老十四叫着求饶:“快住手!嗷嗷嗷嗷……” “以后,再叫我看见你狗嘴里乱喷,我就一拳下去,赏你一口碎牙!” 眼瞅着那瘦小的拳头攥成石头就要朝他嘴里挥来,老十四紧张地伸手捂紧了唇口。 最终,虚惊一场! 钱烂烂使劲一推,松开了老十四的手指,抱臂斜靠,眼睛里是满是对老十四的讨厌。 为什么要说她是一个没根的太监! 太羞辱人了? 纵是如此,钱烂烂还是有硬着头皮忍受了这样的污蔑,太监也是顶着半个男人的身份。 这个时代,做男人好,行动自由。 本以为这小子是黑白两道的大亨世家子弟,没想到是个没根的东西,老十四心中的鄙夷又长了好几米。 “你是宫里的太监,还是哪个阿哥的太监?” 得了解清楚这小子的身份,万一是哪个哥哥的奸细,他还委以重任,可就不妙了。 还得跟别人攀上关系,钱烂烂不想搞那么复杂。 撤一个谎就要搪塞千千万万个谎言。 还要遭人猜忌! “我不是太监!”钱烂烂直截了当地否定了这种麻烦的身份。 “你不是太监,那你怎么没有喉结!”惊愕在老十四脸上扑满,“你别告诉我你自个儿把传宗接代那玩意儿给切了!” 那样子我会敬你是一条汉子! 真猛,也不怕血流不止成河! 钱烂烂尴尬的扶额,老十四都什么想象力? “没切。” “我生来就是没有喉结的!”她补充。 “那你生来也没有我们男人那玩意儿?”老十四忍住不笑,眉眼弯弯地问气的脸都涨红的钱烂烂。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只要你把我当个男的看就行了! 如果老十四知道她是个女的会怎么样? 钱烂烂不知道,但起码,这个时代的男人是不怎么尊重女人的! 她现在已经逐步获得了经济独立,只需再使点劲儿,就可以谋求政治上的地位了。 女人这种身份只会妨碍她做男人的事! “真的?”老十四真的忍不了了,憋久了的笑一下子爆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你真的……没有……” 那种邪恶的眼神时不时朝钱烂烂身下瞟来,她面色黑沉,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上去就给老十四肚子上抡几拳,可他肚皮太硬了,肌肉微微隆起,钱烂烂像是砸在钢板上。 还好,前几次都是挑脆弱的地方下手的! “你之前但凡讲点武德,爷我都不会伤成这样!”老十四舒服地说,仿佛肚子上是个挠痒的猫爪子。 “我想,你脸上恐怕又要添新伤了!”钱烂烂邪笑,手已经抬起来了,咯咯咯的松了一下关节。 “别。”老十四伸手捂住了嘴! 这张脸上就剩下这张嘴是个完好的了,其他部位几乎是重伤! 这人应该还有点道德? 受伤之处应该会手下留情。 “你觉得,我想打你的嘴?”钱烂烂低着下颚,笑道:“你下边也是遭了两次毒手了,怎知我不会再来一次?” 钱烂烂回敬老十四方才邪恶的眼神,手上的拳头像石头一样攥的紧紧,很有力量,似乎随时都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 老十四捂着身下,脸色大变,“你无耻!” “再骂一句,我就不客气了!”钱烂烂毫不客气地怒斥。 “好——”老十四难得软了,实在是被打怕了好吗? 碰上这种无赖,无耻之徒! ……一阵沉默。 在淡淡的馨香中,老十四静默了好一会,他道:“你用的是什么香?” 钱烂烂闭眼浅睡,迷糊地就说了一句:“没用。” “驭——”拉绳,赶马的小厮说: “爷,来福客栈到了。” 来福客栈? 鎏金的字面,辉煌! 真不愧的京城最好的客栈。 钱烂烂抱着一箱票子下车,这是老鸨给的五十万两酬金及配方卖出的五万两,住一间总统套房绰绰有余。 然而,事实上,开房不是钱的问题。 “砰——” 钱烂烂上来就把在柜台上流口水的掌柜拍醒。 “老板,我给我间三楼的房,要干净的,钱不是问题。” 老十四已经朝楼上常住的房走去了,一听钱烂烂的话,回过头来就见人还在柜台上开房。 她不是说她住这么? 怎么还要开房? 老十四朝上的脚尖一转,从楼上下来了。 瞅着眼前这位爷身上的锦衣,老头子笑眯眯道:“好。” 贵客! “出示一下身份明文。”翻开记账簿子,老头子沾了沾墨水。 惊! 开房要身份证? 古代的客栈也赶上了现代的酒店? 怎么办,怎么办,匆匆一别,竟然忘了身份证这玩意儿! 大意了! 大意了!! 钱烂烂拍脑,为了不风餐露宿,起码不睡大街上和乞丐一窝,她随即笑的啥节操也不要了。 “老板,我出门急,身份明文忘带了,您行行好,给我开间房。” 说着,她便从箱中摸出来三条票子,先贿赂贿赂。 老头一见那满满一箱的票子,脸色大变,这么有钱? 来头不小! 更是来历不明啊! 老头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钱烂烂,看样子不像是偷盗之贼,但也保不齐是披了羊皮的狼,伪装! 不行,宁可错过一个金主,也不愿放进一只小贼! 且,更重要的是朝廷的明文…… 一阵思想斗争后,掌柜的就说:“客官,没有身份明文一概不准入店,这是本朝的规矩,汉人必要出示身份明文,老朽也没办法。” 眼看着肥肉就要吃上了,老头万分可惜,恋恋不舍地将要到手的银票推回去。 “本朝规矩?”钱烂烂脑瓜疼,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吗? 掌柜地诚恳地说:“是的,再加上,爷您是汉人,老朽更不能冒险了。” “汉人?”这下,钱烂烂的眉头皱的老黑了,每次都是这个身份,时不时地就跳出来。 就这,上回就在青楼交了五百两的入场费! “为何汉人要受如此对待!”她攥紧拳头,骨头咯咯咯地响,愤怒已经点上了她的眉头。 “这……都是规定。”掌柜地表示无奈和可惜。 汉人住店要比满蒙人住店贵上一半的价钱! 唉,少了一个贵客! “请——”老头对钱烂烂做出了一个逐客的手势。 麻蛋! 钱烂烂当下就想把康熙拽下龙椅,什么狗屁规矩,分明是赤裸裸的歧视。 睡大街去! 钱烂烂裹了裹身子,有点冷,抱着钱箱子往外边走。 政令面前,银票有个鸟用! “等等……” 在脚即将跨出门口之际,老十四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挡在了她略带犹豫的脚步。 钱烂烂回过头,老十四正朝柜台走去,掌柜的正要离去。 叫她了么? 人家和掌柜的说话呢! 自作多情! 钱烂烂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出了门槛,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想不到,一夜暴富,京城却毫无她的立锥之地。 好失落啊! 要钱做什么? 头一次,钱失灵了,它不是万能的! 想买房的时候,胤禛就说过,京城的房子不出售给汉人,现在,想住店的时候,又因着汉人的身份被驱逐。 终究是输在了起跑线上,拿了一个不好的出生。 天地之大,何去何从? 钱烂烂仰起高傲的下巴,眸子幽深地看着天上的繁星,扭下脖子,灯火通明的人间也是星光璀璨。 “说了别走了,你杵这干嘛?”老十四站在钱烂烂身后,大掌还是习惯性地往她肩猛拍。 震动将沉浸在人生思考中的钱烂烂拉回现实,她把脖子扭过来,老十四两只黑眼圈和一只红鼻子正滑稽地贴在脸上。 白净的脸蛋,真像一个雪人! 红鼻子是胡萝卜,黑眼睛是曜石,薄薄的嘴唇是不经心的勾画。 “你还有什么事儿?”口气低落,因为住处没着落,钱烂烂心情很不好。 老十四明知故问:“没带身份明文?” “是。”钱烂烂提起清色的眸子对上老十四稚嫩的瞳孔。 “你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位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的人物么?”老十四高抬下巴,一副钱烂烂很想扁的拽样! 炫耀身份,是来落井下石吗?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钱烂烂眼里闪着光,挑眉问。 “我已经和掌柜的说好了,给你留了一间房。”老十四骄傲地说,又在炫耀他的身份。 “真的?”钱烂烂笑了笑,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啊! 听到这种问号,老十四当下就把脸扬的高高的,有些恼怒道: “难道你十四爷的身份不管用,我们皇家子弟的脸面不行了?” “总之,谢谢你,老十四。”抛下她的傲气,钱烂烂一把抱住了老十四,说: “不管你是出自什么样的不良居心” 啊? 这么快就被怀疑上了? 老十四觉得自个儿道行真么浅,还需多练练。 只是几秒的时间,冷冽的辛夷香便抽身而去了,老十四心尖却还在香气中起伏。 “咚咚……”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意识到尴尬,老十四红了一把脸,他道:“走,时间不早了,我再过几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 也是,五点钟的早朝好像,钱烂烂记得的。 那,洗洗睡! 二人走进了门槛,朝楼梯走去。 瞅着老十四的脸,钱烂烂悠乎的想到了一件事,她顿住了脚步。 “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老十四回过头来,门口,一个离去的背影。 什么事? 第五十九章 整蛊 “叩叩,叩叩……” 刚要掉进梦里的老十四恼了,闭着眼睛,拧着眉头大拍床板。 “谁呀!” 口气凶的是要赶人狗吠! “老十四!”一句专属名称穿过门缝跑了进去,老十四更加烦了。 什么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赶紧滚!”一句怒火从狮口喷了出来,老十四扯了扯被子往头上盖,心里大诅钱烂烂她祖宗十八代! “叩叩,叩叩叩,砰砰,砰砰砰,咚咚,咚咚咚……” 门外,钱烂烂耐着性子拍了一首歌的旋律,心情还大好地哼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困了,眼皮不停地在往下掉,哼着歌精神才来了点。 “gari wabi!!!”搁着被子,搁着门板,忍不了了的老十四爆了一句粗口。 脚上气的敲床板,“邦邦邦邦……” 奈何床太软了,敲的不起劲,心中更是窝火,遂又骂了一句:“gari wabi” “什么玩意儿?”门外的钱烂烂停下了拍打,皱着眉头,她好像对这种满洲粗口没什么文化,听的一头雾水。 嘎迈,懵逼? 尽管不知道具体意思,但从老十四的口气中便可知,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肯定跟草泥马,吃屎……有着莫大的渊源。 至少都是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 “老十四!”鼓着腮帮,钱烂烂憋着火气再叫了一次。 碍于其他的房客,她不得不把语气压的很低,但想打人的冲动是没法藏得住的。 “啊啊啊——”老十四终究还是个孩子,床板上不解气,他就撒泼地往墙上狠踹了几脚。 “a”又爆了一句粗口,老十四才猛然将被子掀开,披上一件褂子,黑着脸走去开门。 拉开门栓,头顶上的怒火撺掇着他一脚踹了出去。 空的!! 没人? 刚刚是鬼在敲门? 想到这儿,老十四裹着褂子的身子一抖,眼神里有些慌。 但,男子的身份还是让他大着胆子把头探出去,最好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那更诡异好吗? 没什么人敲门,却响起了敲门声! 然而,走廊上,一束微光投进了老十四的眼中,吓得他瞳孔大缩。 钱烂烂将挡住烛火的手掌移开,那束光照便照亮了她整个下巴,黑影投上了她的脸,张嘴露出八颗亮晶晶的牙甚为骇人。 万分惊恐,老十四觉得唯有尖叫才能驱赶这头带着光而来的鬼兽。 “啊——” 然后呢? 二楼和一楼身份一般的房客巴的一下就炸了锅,摊开门破口大骂: “a” “你个狗操,还睡不睡?” “哔个狗啊!” …… 老十四:“再吵吵,老子抄了你全家!” “砰砰砰……”意识到三楼住的是什么样的贵勋,下边的人既是愤怒也是害怕的,大敞开的门一下子接二连三地拍上。 再也没有人敢吱一声了。 走道上,钱烂烂将烛火从下巴下取下,移到跟前,才笑着和老十四打起了招呼。 “嘿嘿,老十四。” 借着那光,一瞧见那张小白脸,老十四遂咬牙恶狠狠骂道: “果然是你这孙子!” “孙子?”这钱烂烂倒是没恼怒,他们之间隔了六百年,按辈分,钱烂烂不知道要叫这位爷几个曾的爷爷了。 “噗。”她笑了。 抱着两瓶膏药,脸上挂着笑,钱烂烂朝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走去。 “笑个屁!”在微光里,老十四脸色不是一如既往地黑,是焕然一新的黑!要滴墨的那种! “知道你这种人有起床气,所以我故意跑开了。” 对于危险的预示,钱烂烂很有远见的! “什么破事儿你快说,我赶着回睡去,待会还得去上朝!”老十四表示很累,不耐烦地撇了几句话,掉头就要往屋里走。 沾到床缘,他又骂了几句: “你大半夜咸的慌是不是?一溜烟地就跑出去,又莫名其妙地跑来叫门,扰人睡梦!” 受伤的眼睛已经是十分疲倦了,老十四真的没有精力再啰嗦了,趴下去就要睡了。 可姓钱的不想白跑一趟,她的心态是:做事,要有始有终! 于是,这屋就亮了起来。 这货搞什么? 光线太他喵刺激了,老十四伸手捂住两只淤肿的核桃眼,奈何钱烂烂将屋里能点的烛火都点上了。 刺眼,压根就睡不着觉! “把灯灭了,把事说完赶紧滚蛋,我要睡觉,我要上朝。” 然而,这些怒气钱烂烂置若枉然,不急不慢地走到床缘。 “我是要上朝的,要上朝的!大哥!!”老十四已经无法表达他的愤怒了,猛然睁开眼,怒视钱烂烂。 “你要上朝,我就不用上朝啊!”钱烂烂耸了耸肩,对老十四的苦难毫无怜悯之心。 她说:“忙完你的事儿,我可以睡到开夜市再亮起时。” 你是欠扁吗? 老十四嘴角抽了抽,手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好好说话!” “别逼我打人!”鼻子里发出怒气,老十四眼睛已经来了精神了。 一只黑眼的怪! “行,我不跟你贫了,老十四。”下一秒,钱烂烂就说:“你没撒泡尿照照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吗?” “你眼睛肿成黑核桃了!”看着自个儿的杰作,她笑着说。 什么? 老十四惊愕,没这么严重? 回来的时候他太累了,倒头就睡了,真没意识去照镜子。 拔腿就跑到镜子跟前,瞳孔大变,扭头就指着钱烂烂破口大骂:“卧槽,你毁了爷的盛世美颜!” “你简直害惨了我!”像看着一个祸害,老十四眼睛已经不是气愤可以解释的了。 顶着这幅鬼样子去上朝,不说是在群僚面前丢脸,还可能被老皇帝以失礼怒斥! 然后呢,再加上精神不好,上朝打瞌睡,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妈的,你再说,老子就收起那点愧疚心!”钱烂烂掏开陶瓷罐子,清香的药味窜了出来。 老十四笑了,她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搞笑的吗? “打完了你才说愧疚,打我的时候你但凡有点愧疚心我也不会这么惨!” 老十四伤疤还在,可忘不了这厮下手时的狠劲,简直是没个轻重,要命的! 指责别人的不是,他自个儿又何尝不是要人家的命? 钱烂烂白了他一眼,“你真想顶着这幅狗样出去丢人现眼?” 老十四:“……不想。” “喏,专门跑了一趟药铺,这玩意儿可难得了!”将手中的瓷瓶推出去,阵阵的清香跑进老十四的鼻中。 闻起来味道不错! “什么玩意儿?”他还是警惕的一问,有那么好心么烂某人? 这玩意儿,钱烂烂暂时还没想到一个合心意的名字,随口一说“不知道叫什么。” “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呈上来?” 老十四是什么人,平时太医开的药都要几十人尝过了才敢吃,这玩意儿连名字都木有,也敢乱来? 真怕英年早逝! “老子特意给你跑了一趟药铺,挑了上等的药,再赔上半瓶刀尖儿和上去,才得了这罐子的好东西!” 竟然说是来历不明? 钱烂烂吼了:“我好心你当驴肝肺是不是?” “你有这么好心吗?”老十四不敢相信,伤都是她打出来的,现在来赔礼的不成? “麻痹!爱用不用,别叫人笑死!”愧疚心已经被磨灭了了,怒气上来,钱烂烂将药罐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朝门口走去。 “什么狗啊!”最受不了别人给他脾气的老十四嘴又贱了,堵着一口气,逮起药罐子作势就要摔下去。 转念一回想钱烂烂的那一番肺腑之言,老十四觉得又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关键词。 是啥? 剩下的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槛,钱烂烂就从愤怒中醒过来,她好像撂下了很金贵的东西。 “我觉得不能便宜了你这种不识货的东西。” 返回头,她走到老十四跟前,伸手就要把那玩意儿要回来。 老十四这时才想起他错过了的关键词—— 刀尖儿! “你怎么会有刀尖儿?”比钱烂烂快一步,他反手将药罐子收进怀里,跟护崽子似的宝贝了起来。 伸出手,钱烂烂高声讨要:“拿出来,老子现在不想让你这厮糟蹋了好药!” “不给,我可听说了,刀尖儿可是十年才得一瓶的好药,世间也仅此一瓶,据我所知,那瓶被一个宁姓老大夫珍藏。” 老十四看向钱烂烂的眼光里有的是猜疑,“要么,这药是假的,要么就是你偷了那瓶刀尖儿!” 钱烂烂不想和老十四多费口舌了,他满口都是污蔑,解释个屁呀。 “那你就还回来,它确实是假。” ? 假的你丢下来还回来要? 疑点重重! “这么着急要回去啊?”老十四忽然不想还回去了,是真是假试过才知道。 “我试试。”说着老十四就伸手进去,摸了一点点,冰冰凉凉的,药香清清爽爽。 钱烂烂冷哼! 随即,她又变了一副脸色。 “老十四,我帮你。” 容不得老十四拒绝,她便一把将人推下椅子上,动手就将罐子夺过来放在台面上。 然后,伸手就将老十四的脸掰正,嘴上邪邪的一记笑容。 灯光扑迷,老十四只瞧见那人脸上的细小的绒毛轻浮,长长的眼睫毛像蝶翼扑动。 “嗯!” 有些微疼,老十四轻哼了句,但,眼皮上的手轻柔,冰凉,他感觉很舒服。 “嗯啊,舒服——” 可是,钱烂烂的笑一般都是不怀好意的,舒服只是一个,过程才刚刚开始。 “你准备好了吗?”钱烂烂手中手中一顿。 舒服感消失,温热的手指停在老十四眉心上,他问:“准备什么,别停啊你!” “太肿了,这么揉是没有用的,说不定还会越来越肿。” “不信你看。” 钱烂烂将老十四的脸掰到镜子前,烛光投到他眼眶上的膏油,显得很肿很肿。 实际上,是钱烂烂故意抹出这种视觉效果。 “怎么会这样?”跟见鬼似的,老十四大吃一惊,怎么见人? “我有个办法,可以即刻消肿。” 她诱导地说:“要不要试试?” “你骗我,这玩意儿是假的!”老十四一下子就逮住药不放。 钱烂烂不想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只想捉弄他,于是她威胁道: “离上朝时间不远了,我这个法子可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死马当活马医!” “只要你试试,我保证立马见效!”钱烂烂砰砰砰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好像可信度非常高! “要是骗我,碎了你!”思考了几秒,老十四恶狠狠地出言警告钱烂烂,于是闭上眼睛等待她说的快效。 然后,他差点没哭出来。 “啊——” “这就是你说的妙招,我上辈子杀了你全家是!!” “不是妙招是绝招。”说着,钱烂烂把力度加到最大,仿佛手上是块面团,用力地搓。 嘿嘿! 绝招! 绝叫! “啊——” “要是没好你就等着百倍千倍地偿还我的痛苦!!” 这么嚣张,我让你哭!! 钱烂烂发疯了一样,手上铆足了劲,疯狂地在老十四的眼眶周围转圈圈。 “啊——” 听着老十四痛苦无比的尖叫,她心里别提有多乐了。 超爽!! 爽爆了! …… 最终钱烂烂揉的手指发酸,听得耳朵长茧子了,才大发慈悲大赦老十四。 “怎么样?”她得意的说:“是不是很爽!” 老十四睨了她一眼:“是不是整我整到爽爆了?” “怎么说我也很辛苦的好吗?”钱烂烂很不同意他这种说法,“我也没骗你,你的眼睛不是消肿了吗?” “而且比之前更漂亮了是不是?”她指着镜子里的少年坦白地说。 所以,她功劳很大,不可否认! “说的倒是大实话。”看着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老十四心情大好。 就是,这鼻子还红肿红肿的。 “我这鼻子怎么办?” 问题又来了。 “那玩意儿消肿挺好的,你擦上,不用半炷香的时间就好了。”钱烂烂抬眼就说:“你带着上路擦,到了神武门口就基本上好了。” “所以呢,你方才就是故意的!”老十四明白过来,药效就是随着时间慢慢见效的。 “没有,是你自个儿着急上朝,那我就只好加速一下效果咯。”钱烂烂摊手,表示冤枉。 颠倒黑白,方才分明是钱烂烂说时间要赶不及了! 老十四气恼:“明明是你在恐吓我!” “那也是你没胆量,被吓着了。”钱烂烂蔑视他,责任倒推。 “你……”真的欠扁! “再不走你就赶不上了……”钱烂烂走到门口,拉开门,“请。” “哼,不同你计较!”上朝迟到可不是儿戏,老十四捞起药罐,赶紧跑了出去。 “喂,等等……”她从袖子上掏了掏,取出一小瓶,和一小罐。 第六十章 贤王无故缺早朝 “给你!”挥手,钱烂烂将两瓶药相继抛去。 伸手,老十四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接住,掏开瓶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就精神百倍:“什么玩意儿?” “药。”钱烂烂说:“你吸的那瓶是提神醒脑的,打瞌睡的必备神器!” 这等好玩意! 老十四眼睛都亮了,这厮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宝贝,又是消肿的又是提神的! 还有十年刀尖儿! “那这罐子呢?”他又问,心里笃定这货也是个不凡之物。 “也是活血化瘀的,只不过……”钱烂烂稍稍停顿了。 “只不过什么?”他追着问,并未注意到钱烂烂略显尴尬的表情。 “作用有些难以启齿。”吐了吐舌头,钱烂烂就抹去了尴尬。 “难以启齿?”老十四还没明白过来,掏开盖子,深吸了一口,味道一般,说不出哪的不好。 “是什么用的?”他坚持要问个明白。 “就是,这个……你们上朝不是要跪很久的吗……这样,你会不会撑不住……”她隐隐约约地提点老十四,希望他聪明点。 这算哪门子关心,这是对他强壮体格的侮辱好吗? “我体质好的很,就算跪个三天三夜也没事!”老十四拍拍胸脯,一副壮的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只大虫的样子。 钱烂烂白了他一眼,感觉他不是很聪明,之前还口出狂言说领悟能力。 依她所见,他大概就是那种身体力行的事儿很有天赋。 “你确定?”钱烂烂面无表情地说:“跪久了,压破性很大的!” 老十四:“?” “你还不明白啊!”钱烂烂觉得老十四智商堪忧,这样的人怎么在夺嫡大战中脱颖而出? 是不是对他寄予厚望太大了? 还指望这种人能担得起改变历史重任? “我不明白啊!”老十四实话实说,他感觉这厮说话太含糊了,完全没有点到他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你就这么想,我打伤了你几个部位,现在还剩下哪个部位没有给到药的?” 再不懂,这根朽木就直接拿去烧火化作一一缕青烟好了! 思考了下,老十四明白过来了。 好像,这厮是来弥补过错的…… 坐在轿子上,老十四的耳根微微发烫,手上的罐子抱着嫌烫手,于是放在了一旁。 其实,一上轿子他擦了。 现在感觉精力充沛,甚至还有些热血沸腾。 老十四掀开帘子,天还是灰蒙蒙的,上朝的轿子一顶接一顶地朝宫门抬去。 轿子稳稳地落在了景运门前,前帘掀开,老十四下了轿。 “老十四这么懒的家伙都来了,八哥那么勤奋的主今日怎么迟迟未来?”门口的老十和老九嘀咕着。 老十四走过去,“九哥,十哥。” “八哥呢?”老十四左右巡视,四爷和老十三那边正聊的欢,是不是地就传出呵呵呵的声音。 “我们也没瞧着,平日里可都是八哥最早的。”老九说。 三人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老九和老十还摸不着情况。 老十四的心理活动就复杂了,后背凉嗖嗖的,回头一看,四哥的目光正是不善地朝他瞟来。 这样的目光幽暗,倒叫老十四想起少年的事。 他曾凭撒娇,央求母亲替他夺得哥哥喜欢的一副名家绝迹。 只是那时,胤禛看向他的目光还未有今日之幽暗。 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他又抢了哥哥什么宝贝? 老十四细细回忆,他好像没有? 自从少时那一记目光过后,兄弟二人日渐离陌,鲜少亲近。 夺人所爱之事他也多年未做了,今也没有重操旧业的打算,除了……皇位! 但,这事他还在脑海中酝酿计划,连钱都是没备齐,应该没有漏出什么可疑的马脚! “八哥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来。”老九以为老八要踩着点来,结果,众阿哥几乎齐全了却还不见人影。 今日头条,八阿哥无故缺席早朝! 一条可怕的预测从老十四头上飘过,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八哥,他还在梦销楼! 这事儿,胤禛已经确认了,而且,他还打算昭告天下! 他要毁了八贤王! 因色误朝事,贤王,担得起贤字么? 现还躺在梦销楼中臆想的老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毁在了他胤禛的女人手上! 可是,一想起钱兰兰,不,辛夷,她跑了! 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跑了! 府中姬妾众多,胤禛无法露宿木杪园,但,自辛夷入园后,日日入朝时,他刻意早起,并吩咐轿夫绕木杪园那道入宫的。 可今日,途经木杪园时,轿子绕道后门时,轿夫就瞧见了…… 胤禛掀开帘子,四个护卫睡成死猪,现场竟毫无打斗痕迹,进了门视察一番。 里边又是死猪陈列。 最可疑的是脚下那食盒里的饼,竟完好无损,不曾食用,人就倒下了! 人肯定是被下了毒! 但是,现场却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所以,毒,应该是挥发性极强的! 胤禛匆忙赶去主卧,室内空空,人,不见了! 难道被掳走了? 还是逃走了? 第一种可能性不大,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猜疑之际,胤禛招来金陵,了解情况。 “金陵,你可知辛夷去哪了?” 阴沉的声线从头上倾坠,金陵听的心骇,可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人不见了! “奴才不知。”硬着头皮,她只好先说了这么一句。 “啪!”一只茶杯在她手边碎下,血缓缓地爬上了碎片,滔天的怒意在她头上翻滚,仿佛随时都可能化作火海将她吞噬。 金陵心中得了结论,主子在贝勒爷心中分量很重很重!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 头上又是一泼寒凉的水降下,金陵深知此次是死罪难逃,活罪难免,重罚是免不了的。 当下,只好提供有用消息赎罪! 她细细回忆起了主子失踪那日的细节,试探地道来: “爷,奴才想起主子昨晚的一些细节……” “说!”他冷声射去。 她低头述说:“昨晚,主子问奴才借钱了。” “你给钱她了?”胤禛一把抓住金陵的脖子,像厨子逮住鸡的脖子一样,纤细的脖子在粗大的手掌下不经一握。 轻易,就可断气! “没有,纵然主子对我软磨硬泡,可爷的吩咐金陵不敢忘。”细哑的声音从她呼吸艰难的喉咙中传出,金陵已经将近窒息了。 再不松手,她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哼!”一记冷哼从胤禛嘴角弹出,使劲一甩,金陵摔到碎片上,脸上的血曰曰地冒。 “她还做了什么?”想了一下,指着地上的食盒,胤禛又问:“这饼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金陵掀开盖子,她道:“这是南沙饼,刘师傅新出的,按照主子的要求的口味做的。” 她想了想:“或许,有一个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谁?”胤禛显然不想听她吞吞吐吐的,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找到人了。 金陵说道:“是主子身边的兔兔,昨晚便是她送的南沙饼!” “去把人给我提上来!”胤禛吩咐,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这个贴身丫环身上了。 因为,那看门的几人竟然说昨晚的事没有记忆,门卫这条线索基本上就是断了。 是以,这兔兔恐怕就要成为重要人物。 在金陵的半推半威吓中,兔兔捏着一颗心走进了门口。 “奴才见过贝勒爷,贝勒爷万福金安。”她恭谨地跪下,金陵的那一脸血和那一脸的淡然,实在是令人敬佩和害怕! 她没有那种强大的心理素质! 此时,她心中咯咯咯地叫,恨不得马上找个空隙,钻了赶紧桃之夭夭! “昨晚,你都干了什么?”胤禛上来就伸脚抬起兔兔的下巴,眼睛里透出来尽是冷意。 这一阵仗把没见过世面的兔兔吓得不轻,她牙齿磕磕碰碰地蹦出了几个字:“奴才……奴才……” “啊!”接着,她就被胤禛一脚摔到地上,金陵残留下的血很快就和兔兔脸上的血融在一起。 皮破刺骨的疼痛席卷了她空白的大脑,她,毁容破相了! 噙着泪,她只好细细回忆细节,很想象,若是她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八成是要丢了性命? 性命,她惜视! “回爷的话,昨日,奴才从后厨拿了一碟南沙饼装进食盒里要给主子送过去尝尝。” “但之后的事,奴才只记得主子将食盒要了去,把自个关在屋里约摸有半炷香多的时间才给奴才开了门。” “之后,奴才就瞧见主子一身男装。” “男装?”胤禛皱眉。 “这,男装是主子拿爷的衣服……”兔兔解释道,但她并不想说是她改了衣服,这样的罪责她担待不起。 “砰!”胤禛一手拍在茶几上,吓得水流哗啦啦地就往地上跑去,是盛怒! 兔兔的心儿一颤一颤的,生怕贝勒爷一开口就要将她下狱。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筹谋! 从衣服再到南沙饼,从钱财再到人才,她可真是聪明绝顶,谋划周全。 甚至,有一事,胤禛还未想明白,守卫究竟是怎么倒下去的? 她究竟用了什么毒,准确来说应该是迷香? 不好! 胤禛大掌又是一记猛敲桌面,他急急地踏出了门槛,匆匆朝书房奔去,这一切会一如他所料吗? 胤禛心里已经有了把握了,他只是去求一个应证罢了! 可是,书房是有锁的,再加上密室的设计也是极为巧妙的。 第六十一章 老十三扬言干一票大的 锁没坏,还是好好的扣在门上。 这个女人这么聪明…… 也不排除她会开锁,胤禛想着,就让富察西打开锁,现在,只需要查看查看烛火的燃烧情况。 面对那一室的瓷器,胤禛直奔那只宽口的大盆,他伸手就往里边去,手指一勾,扣住了五个洞,旋转,机械摩擦的声音便传来。 暗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他随即朝那走去,烛火刷的一下就统统亮起,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 蜡烛底部是厚厚的一层蜡泪,他心中已经是有数了。 以往,他离开后,金陵会亲自清理掉堆积的蜡泪。 这才点上的蜡,怎么会凭空出现如此之多的蜡泪,看样子定是烧了好几个时辰的。 他把目光投到刻度烛的长度上,少了一大截! 再观察一下蜡烛背面的刻度,不难估算,她究竟在里边呆了多久。 看来,她已经打破了两层关卡,这第三关恐怕也是稍动脑筋的事了,必定不在其话下。 思及此,他又沿着暗道走了进去,和钱烂烂一半的畏畏缩缩和一半的勇敢无畏,他是一路直走毫不顿步。 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如果他所有的机关于她而言都形如虚设,那么,几个看门虾兵蟹将她便自然可轻松拿下。 无疑,暗室的烛火同样少了大半截,看来,她真的进来了。 胤禛有点后悔没射暗箭之类的开关,可若是这样…… 那样聪明的人就可能命丧于此! 损失! 所幸,没设! 他径直走至石柜前,纵身一跃,跳上了梯子,伸手进了最近的一个抽屉里,里边同样是一个莲蓬状的开关。 五指一扣,石柜訇然中开! 是大型炼药现场,钱烂烂猜的果然没有错,只是同样的方法她没有尝试。 已经废置了许久了,灰尘蒙蒙,只需往地上一观察脚印,便可知…… 并无小脚印。 所以,这片地域,她并未闯入。 同样的操作,胤禛将石门闭上。 他的目光投到了那张钱烂烂曾开启的桌子,随后,脚步带着目光一同前来。 手中的钥匙轻松地钻进锁孔,一拧,锁即开了。 三本书仍在,顺序不曾变。 所以呢,她究竟有没有看过? 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随意翻弄了下,折痕褶皱均无。 是以,她动没动过这几本书,难说。 可是,从烛火的燃烧程度来看,人,必定是进来了,而且,脚步应该是到达了他现在的位置。 既然第一把锁可以开,为何第二道锁不能开? 所以,里边的东西她已经看过了! 她所制的迷香必是参考了《奇花异草总汇》,挥发性强,抹除记忆,这都是芳移草的功劳! 博闻强记,胤禛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本事如此骇人,《奇花异草总汇》所载花目何其多,她竟然花了几个小时就收进脑子里了。 然后呢? 横着走出了大门,跑了!! “狡猾!”他狠狠地将书拍下,一掌便将抽屉打上,愤然离去! 不能怪奴才太愚蠢,只能怪主子太聪明! 逃跑,她是有策划的! 衣服,迷药,还有…… 银票! 没有银票,京城,她寸步难行。 “富察西,去问问金陵,她房中的财物如何。” 出了书房,胤禛摆手就支使富察西去喊人,他的头有些疼,怎么会遇上这样不择手段逃跑的女人? 不出所料,金陵回报,屋内金银琐碎大多不在了…… 可想而知,人,必定是卷钱跑路了。 她倒是想的周全,制迷药撂倒守卫,穿男装掩藏身份,盗金银傍身。 种种,非聪明即是狡猾! “富察西,派人给我找,京城里三圈,外三圈,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逮出来!”他玩弄着手上的扳指,脸上的神色跟浸了冰水一样寒冷。 “可是……”富察西有些为难地说:“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会引人注目。” 引人注目? 胤禛皱眉,富察西这是在提点他,要注意八爷一党和太子一党。 一个女人,为何牵动的关系如此之多! 难道上天也在襄助她逃跑么? 一阵头疼,他咬了咬舌尖,鲜血溢出,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富察西还没回过神,腰间的剑便刷拉一声跑到胤禛手上。 金陵看过去,贝勒爷的眉目如剑,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剑光一闪,一旁的缠结的花草成了剑下魂。 终有一天,他要铲除所有的障碍,那时,天下尽在他的掌握中! 谁也逃不了,该死就死,至于她……哼哼! “富察西,暗中调查,以京城繁华处为重点。” “贝勒爷,奴才有话。”金陵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之处,必定可以活捉辛夷。 “说。”寒声逼来。 “是。主子的首饰奴才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不妨从京中当铺查起。” 说的不错,硬货总要换成软钞才方便携带行事。 “依你所言,先从京中当铺查起,再顺着这条线给我把人扒出来!” 话毕,手上的剑一甩,人朝正门离去。 …… 天色灰蒙蒙,轿子落在景运门,胤禛掀开帘子,除他一轿,竟瞧不见往日最早落轿的兄弟。 是他来得太早了? 不是还在木杪园里耽搁了一会儿么,怎的今日竟然比老八来得还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端坐了好一会,富察西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爷,奴才按图索骥,最终发现……” “人在哪?”胤禛问,他不希望富察西吞吞吐吐的,消磨耐性。 “这……最后一个消失的地点是在梦销楼,随后就不知去向了。”富察西谨慎地回答。 穿男装,逛青楼? “继续找!”胤禛耐着脾气,沉声道。 “不过,据梦销楼的老鸨所言,八爷、十四爷也在场,十四爷与其关系密切,据说最后是同乘一骑马车走的。”富察西又添上。 “老十四?”胤禛眉目如火噬,又是他的好兄弟! “你难道不知道查查老十四最近的住处么?”胤禛心中砰砰砰地跳,朝富察西吼道。 富察西心中也是砰砰砰地跳,只是实述事实,哪里晓得贝勒爷会发这么大的火! “奴才查了,在来福客栈。” “那怎么说不知去向?”胤禛反问。 “奴才说的是十四爷在来福客栈住下了。”富察西汗颜。 “至于主子……客栈的老板没有登记她的住宿信息。” 没有? “继续找!”胤禛咬狠了这几个字,看向富察西的眼光里充满了滔天的怒意:废物! 富察西脑子也不带思考地应下:“是。” “奴才还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件……”富察西狗腿地说,他料定胤禛听了必定大喜。 “快说!”胤禛心烦,不知道事情没办好的富察西哪有脸笑得出来。 “贝勒爷,八爷现还躺在梦销楼的软床中。”富察西眼角带笑地说。 现在,还在,梦销楼? 胤禛看着不远处一顶又一顶的轿子正朝这边抬来。 保不齐,八爷就在里边! “不可能!”他肯定道,那么勤奋的一个主,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贤王可不是闲着逛青楼\u0000逛出来的,是以“勤”而着。 就算有些色欲,他也是该放纵则放纵,收敛时必定收得一干二净,怎么会给人留把柄! 更何况事关早朝! 他荒淫也会有个度,大事总不会糊涂。 “爷,奴才不敢欺瞒您,此话具是奴才亲眼目睹的事实。”富察西口气十分肯定,眼神也十分坚定。 “你可以保证你看到的时候他在床上,那你走后呢?他难道是死猪不会起吗?”胤禛压着声音怒斥。 “爷,您先看看这个。”富察西从腰带上拿出一个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何物?”胤禛蹙眉问道,心想应是药物不假。 “这是从八爷房中的香炉中掏出的催情香。”富察西据实回答,想起这事都有些后怕。 当时进去,差点就出不来了,好在他屏住了呼吸。 “催情香?”胤禛并不感到出奇,这种东西是青楼必备的神器。 “爷,这不是一般的催情香。”富察西说道: “和您赏给年侧福晋的香是一样的,但是,它燃起来的药性十分霸道,若是毫无戒心,便如洪水猛兽将人吞噬。” 胤禛将那瓶子打开,里边是燃尽的灰烬,药香却是奇浓,他脸上一顿,潮红迅速染上。 富察西见状,立即将瓶子堵上,一时间,主仆二人具是脸红耳赤。 无疑,两人都有些中招了。 待冷风一吹,二人身体的异样才渐渐消退。 “啪,四哥!”老十三从胤禛背后突袭,一拳击打在胤禛后背上,把人打出了好几步。 “哈哈,四哥今日怎么毫无防备?”老十三见人飞出去了,自个儿完美得手了,爽朗大笑。 接着他一脚踹过去,身手不凡的富察西也落了难,倒在地上,捂着肚子闷了一身。 今天这是怎么了,二人面红耳赤的,跟发春了似的? 反应还如此迟钝!! 面前的人有些陌生啊!老十三摸着下巴,眼睛犀利,要将冒充他四哥的妖孽看透。 “你是我四哥吗?”最后,他忍不住一问。 平时他搞偷袭都是被胤禛摔成狗屎的,今日壮着胆子搞突击竟然逆袭成功,老十三感到不可思议。 回过神的胤禛白了一眼他兄弟,接着猛冲过去将人抓着猛摔,听到骨骼咯咯咯的声音,老十三才确认这人是他四哥不假。 接过胤禛伸出的手掌,老十三被拉起,他拍拍身子,问:“四哥,你怎么了?脸红什么?” “没怎么!”胤禛说,手里握着那瓶灰烬,他在想事。 此物是加强版的催情香,按照富察西的说法,老八应是中了此香不假。 药性如此猛烈,若是不及时驱散,恐怕是长睡不醒,错过早朝是必然的事。 错过早朝…… 这是个好事儿! “富察西,怎么回事?我四哥在想什么?”老十三见哥哥在沉思,遂把希望寄托在站起来的富察西身上。 “说!”他猛然重击富察西的的胸膛。 富察西也没犹豫,反正这兄弟二人经常形影不离,关系好的都可以穿一条裤衩了。 他把该说的都同老十三一五一十地道来。 等胤禛形成了主意之后,老十三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个大概了。 这下,老十三心中也有了主意。 “四哥,今日兄弟我要干一番大事业!” “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热血话,胤禛有些不适应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兄弟。 “哈哈哈……你等着看!”老十三神秘兮兮地说。 胤禛不知道他这位不着调的兄弟在酝酿什么,转头就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瓶,交给了富察西,而后悄悄地嘱托了几句。 富察西得了令,心中暗自赞赏贝勒爷的诡计,随后便离去。 诸皇子也相继到来…… 大概没有人比他胤禛早知道老八迟到了,更没有人比他清楚老八今日的劫难了。 老十四一落轿,胤禛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划去,幽暗至极。 攥紧了手中的白瓷瓶,胤禛脸色深沉,绝对不允许十四夺走他喜欢的东西,绝对! “八哥怎么还没来?” “是啊,八弟怎么今日还不见人影?” “早朝也敢迟到?” …… 得益于老八平时的勤奋,今日的反常使得诸皇子对他关切至极。 比阿哥们的小言论,胤禛更期待的是朝堂之上老八众多拥趸的脸色是如何如何的难堪。 以及,老皇帝是如何斥责老八! 胤禛盯着手中的瓷瓶,真的是越来越赏识这个女人了,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事情的发展正中他下怀。 哼,他勾了勾嘴角,等下了朝,忙完了正事,他要亲自去找人。 “四哥,你在笑什么?”老十三摇了摇胤禛的肩膀,一脸好奇地问。 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胤禛很快就收了脸色,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 “没有?”老十三十分怀疑,却拉着胤禛与众皇子一同前往神武门。 “真的没有。”胤禛郑重地回了一句,掩盖内心的心虚。 “我知道,你在思春。”老十三却口不择言,他记得方才来时四哥脸上的红晕,想来此时又复苏了。 “刚刚摔得不够惨是?”胤禛握紧拳头往老十三后背一撞,挑衅:“再来一次?” 老十三求饶说:“别,把我摔惨了,我今日还要干一票大的。” 第六十一章 有其子必有其父 过了神武门,诸皇子与东华门的官员打了个照面。 胤禛同一个末级官员随便聊了几句,随后便与隆科多、年羹尧、戴铎等人聊上了几句。 八爷一党的大头成员汇聚一起,悄悄咪咪地说了几句话。 胤禛猜到了,八成就是老八不见人影一事,他心中得意洋洋,面上却毫无喜色。 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故,一如往常地和兄弟、舅父、大舅哥、好友……谈天说地,说民生大计。 天色差不多了,执净鞭的太监便站在阶边甩鞭子。 鞭子挥打空气发出有力的声音,预示皇帝即将驾到,遂百官肃静,各就各位,站好列队。 胤禛心中很是期待接下来的朝会,但,他就只能做个旁观者。 置身事外,才能安身立命,坐收渔翁之利。 老十四往脸上擦了醒神药,面目精神百倍,八哥的事,他无能为力,就当个看客。 净鞭落下一会儿,康熙便走上了乾清门,接受百官朝拜。 他居于高位,往下一看,一个个的只见弯曲的腰身,脑袋都缩到地上了。 扫了一眼大局,他本欲叫平身,可是皇子排位一个明显的空挡成功引起了他老人家的注意力。 突然空出的格子,是个很耀眼的存在。 老皇帝浊眼微动,疑团在眉间拧上,手中的佛珠磨的咯咯响。 现场针落可闻的安静,被这一串佛珠搅的人各是心生不安。 心中戏最多的是八爷党那一派的老家伙好吗? 康熙只见他们屁股撅的老高了,却不知他们心中已经在遣词造句,想着待会如何辩解的事。 老皇帝再是一扫眼前最近一排的皇子们,看起来安分守己,不知道还剩几个不是蠢蠢欲动的。 在太子之位空缺之际,老皇帝对诸子的戒备心越发地沉重,他在等待着居心叵测之人对太子之位发起进攻,对他发起谋逆。 然后,一个个地铲除!! 谁都不可以威胁到他的皇权,在他有生之年。 今日,便是一个极好的试探机会,这样想着,康熙看向诸皇子中空出的位子眼色幽暗不可测。 声音雄厚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百官抬头,却不是仰头望向皇帝,依旧跪在原地不敢妄动。 “年羹尧,江南前朝逆党一事如何?”皇帝率先就点了年羹尧,对老八缺席一事置之不理。 诸子及众卿家一头雾水,老皇帝在玩什么把戏? 缺席早朝,就是藐视天家威严,就算是皇子黄孙,也少不了一顿板子。 皇帝打算就这么轻轻地划过,还是说,老眼昏花了,没看见。 要不要提醒提醒? 老十三内心活动丰富,等着年羹尧哔完了再告状。 老十四、老十、老九三人低着头,眼神交替,谁也看不懂谁的眼神用语。 而八爷党的头几个,阿灵阿,佟国维、福全等人更是按耐不住,心里急,鬼知道康熙什么打算。 废太子余下一党更是焦躁不安,盼着年羹尧叭叭两下就把事给说完,少耽误他们搞老八的事。 胤禛是淡定的,不出意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至于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嘛? 都是一脉相承的,他自然清楚老爹的心思。 说起来,父子二人还挺有默契的,都等着看戏! 康熙听了年羹尧哔了一大推的文词,悠悠地想起在哪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最后,年羹尧大呼一句:“明朝余孽,不可不除,当兵刃礼之。” 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年羹尧折子上的原话! 啧啧,这厮! 汉姓臣子大半夜醒来就是背稿子,应付早朝的? 年羹尧话说的文绉绉的,康熙却听出了意思,这只大尾巴狼,眼巴巴地盯着这建功立业的机会。 若不是他低着头,康熙早就搓了搓眼屎瞧见了年羹尧口中的涎液。 只可惜,这一事,康熙在看奏折之时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且,暗中与四子和十四子商议过了。 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老十四和胤禛二人听着年羹尧的话,默默地为他的口水感到不值。 老皇帝假装陷入思考,手中的佛珠来回的拨弄,龙云靴也在来回的移动,实际上,他不过是在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改折子,上夜班,太他喵累了。 绕到皇榻上,他毫不掩饰地挠了挠屁股,后边的太监看了跟没看,不敢吱声,前边的人低着头,啥也没瞧见,更是无话可说。 李德全递上温热刚刚好的茶,老皇帝押了口茶,才将酝酿好的词说出: “年卿,这兵刃还是太凶残了,咱们还是先礼后兵。” 年羹尧不乐意地黑了脸,“皇上,这等人嘴太碎了,尽是污蔑我天朝……” “诶——”康熙朝年羹尧摆手,显然是听不进意见的。 而后,他把目光投向老十四,他语重心长地说: “十四,你年纪不小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被点名的老十四一点都不例外,他老子早就在御书房疯狂暗示过了。 然后,康熙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胤禛,素来你的口才有贤名,这次,你带着十四去会会南方的汉臣,朕要的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 朕不希望和他们闹到文字狱的那一步,康熙心想。 “是。” 兄弟二人纷纷出列,叩谢主隆恩。 这事儿一完了,老十三再也按耐不住急躁的心,没等他老子坐下榻喝口热茶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 “皇阿玛,儿臣有事上奏。” 老十三这闹的哪一出,好兄弟可没跟他商量过,胤禛的心头一紧,看向十三的表情里有些担忧。 康熙一脸期待:“十三,你说。” 老子注意到你了,平时不吭不响的,这会儿却是第一个冒头的蘑菇,可以! 关注你,往后持续关注你! “启禀皇阿玛,八哥今日无故缺席早朝。” 炸了炸了! 这就是他说的,干一票大的? 呵呵,我的意外就是你! 胤禛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坑,他明明已经找好人去填了,为什么十三要自告奋勇地跳下去? 想要个解释!! 八爷党那边也炸了,这十三爷平时不吭不响的,没想到今日就丢了一个炮,这不是害人么? 怎么办,怎么办…… 废太子一党,这种窝里斗,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 兄弟阋墙这种戏码传到宗人府,太子还能多下几碗饭! 废太子想的是等各位兄弟们争到死的死,伤的伤时,正是出山时。 兄弟们废了,皇阿玛才看得到孤的优秀! “十三,你怎么知道你八哥是无故缺席的?”康熙奸佞一笑:“谁告诉你的?” 请没请假还不是皇帝一个人颠倒黑白的事? 姜还是老的辣! 老十三:失策! 想回头看看四哥有什么指示,但他不敢,这不是害人么? 二人若是在朝堂之上确认过眼神,老皇帝不就逮着二人的猫腻? 邀请四哥一起下水吗? 胤禛:谢邀,我不下水,也不敢捞你。 老十三略微想了想富察西说的那些细节,才回答道:“刚内会子,十四弟在景运门口同我说的。” 什么? 老十四震惊! 他本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十三哥这唱的是哪出? 手心出了汗,老十三更是把手攥紧了,硬着头皮瞎掰:“十四弟说,说……” “说什么?”康熙问着老十三,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老十四。 “儿臣不敢说。”老十三心砰砰砰地跳,额尖冒了汗,朝服内早已湿了身子。 干坏事好刺激! 老十四: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未免也太会拿捏节奏了,你个戏子! 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老十四感觉要大祸临头了。 今天出门太急,没看黄历! 越是这样半遮半掩,越是引人深究,老皇帝是个急性子,耐性不好:“说。” 老十三吞吞吐吐,好像很为难:“这……好,那儿臣就说了。” 老十四感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暗感大大的不妙,十三哥想干嘛? “十四弟说,八哥在梦销楼起不来身了。” 老十四表示想跳出来撕烂老十三的嘴:想笑好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根本就不想蹚八哥的浑水好吗? 胤禛:兄弟,甩锅姿势很标准,就是……坏了我的大计…… “荒唐!”康熙雷霆大怒,抽起桌面的折子就甩到老十三脸上。 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儿子,这种话都是怎么说得出口的,皇室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低头不见脸的百官,心里的笑不知憋没憋出内伤? 这时,八爷党中福全,也即康熙的唯一的兄长站了出来,“皇上,八阿哥生性纯良,克己复礼,怎么会如此荒淫,定是别有用心之人陷害。” 这话暗指老十三心思不纯! 康熙对兄长还是尤为敬重的,也略微思考了兄长所言,而后,他便有了自个儿的想法。 “是啊,皇伯伯说的对,八哥也不是故意的,十四弟说了,就是这勾栏园子惹的祸。”老十三更是火上浇油,顺嘴又拉了老十四一把。 老十四忍不了了,必须跳出来喊一句:“儿臣没说过!” “那你就是说八哥脾性荒淫?那我就得替八哥说句话了。” “大不正则小不敬。母狗不掉尾,公狗不上身。大凡还是欠妇人心邪。若是那正气的,谁敢犯边。” “若不是那些个肮脏东西浪荡,八哥……” 真不知道十三这个孽障哪读来的淫书,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朝堂之上大放淫词! 康熙吼了一句,“十三……”憋了一口气,他终究是丢不起这脸,遂瞪了一眼李德全。 李德全个精,很懂老家伙的心思,纯天然地一句鸡尖叫:“退朝。” 就这么完了? 老十三不相信,还眼巴巴看着康熙,像是个得不到糖的小孩。 老十四庆幸,跟着一干大臣们的脚步正要离去。 “十三,十四,你们二人给朕留下。”康熙的一句话,叫醒了老十四的天真。 终究是难逃一劫,老十四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十三,鼻孔的热气呼呼呼的飙升。 这时,胤禛瞅了一眼老十三,老十三恰好也回过头,兄弟二人对视不超过一瞄,胤禛就头也不回地离去。 四哥的眼神好像是……自求多福? 跟在康熙屁股后面,老十三有点慌,老十四一脸怒容怼着他十三哥。 …… 御书房。 李德全给老皇帝上了杯茶,默默地退下,及,轻轻地掩了大门。 兄弟二人沉默地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板砖等待着上头的判决。 头顶上,茶杯瓷盖碰撞的声清脆起伏。 紧接着是一阵安静……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二人紧紧地低着头,大气都往肺里吞,心里紧张的要死。 “啪!”瓷杯碎裂,飞起划过老十四的脖颈,血冒了出来,他只是把头压的更低更低。 老十三侥幸地吸了一口气,手心的汗腻的黏糊糊的,心在疯狂地跳动。 “皇阿玛息怒,十四弟不是知情不报,他只是……只是想维护八哥……” 要你做好人哪! 句句往火坑里推人! 老十四气死,就差没爆粗口! 案牍那头,康熙气冲冲地跑到二人跟前,率先踹了老十三一脚,而后,老十四在心中落井下石时胸口一记闷疼,脸上的笑立刻嘎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老爷子骂道。 顾不上心口的疼痛,二人跪回来齐声:“皇阿玛息怒。” “十三,你上哪看的淫书?”皇帝怒问,怎么会有这么失败的教育? “儿臣始终克己复礼,哪敢沾染淫秽之物,平时见着梦销楼的门大敞开,我都是和八哥作别,绕着走的。” 老十三丝毫不畏惧,又对老八德行含沙射影了一番,提点着康熙。 “你没看,你在朝堂之上念的是什么?”康熙怒喝。 老十三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反问:“皇阿玛怎知那是出自淫书中的淫词?”莫非经常看? 大概是皇帝感觉自个儿暴露,吼了句,心虚,“十三——” “儿臣在!”老十三大声地傻咧咧地应了句。 老十四听明白了,皇阿玛很色,除了读圣贤之书还涉猎了淫书,啧啧,有其子必有其父! 这可真是皇室秘闻! 老皇帝退回椅子上,喘着气,脸都黄,习惯性地朝放茶水的位置伸手。 空的? 看着地上的碎片,康熙心中一片恼怒,生的一个个都是混账玩意! 第六十二章 兄弟情深完了 “十三——” 上头一句雄厚且阴沉的声音压下,老十三并不害怕,故意大声应答:“儿臣在!” 这样好像显得他好傻! 不知道能不能迷惑老爷子? 康熙眯着老眼打量着这个年纪不算大的儿子,心里在琢磨大哥福全的话。 究竟是不是十三阿哥故意构害八阿哥的? “你为何要在朝堂之上公然指出胤禩缺席?” “因为大家都不说啊,那我就自告奋勇替大家伙把想说的说出来,总有那么一个人要站出来的,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老十三闪着单纯的眼睛,说着大义凛然的话。 不顾康熙什么眼色,他举起拳头,大喊:“虽千万人,吾往矣!” “咳咳!”康熙被老十三的文采噎住了,拍着胸脯,有口气喘不上来。 “皇阿玛,您怎么了,哪不舒服?”老十三关切地问道。 老十四也投了个关心的眼神。 康熙:被你气的! “淫书念得挺好的,这孟家治国理论,你倒是一概不通。” “啊?”老十三漏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儿臣不明白。” “你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何意?”康熙耐着性子问。 “这个简单,就比如今日,即使是有百官千万人不说话,那还有我一个敢说话的!”老十三很自信地说,仿佛他的理解是极好的。 “荒谬!”康熙怒斥。 “儿臣说的不对?”老十三谦恭地说:“那请教父皇指正。” “虽千万人吾往矣,意思是,纵然面对千万人阻挡,吾也要勇往直前。”康熙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捂着胸口,语气低沉地耐心指导。 老十三皱眉,这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皇阿玛,这说法与儿臣说的相差无几。” 难道你老子和你一样没出息,还剽窃你的不成? 康熙皱眉。 迎着老子的不悦,老十三张着大眼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儿臣以为,百官们不说话也是一种无形的阻挡,儿臣敢大声说出来就是勇敢地突破这种无形的阻挡。” 说的有道理哈! 老皇帝竟然感觉内心有些松动了,好像被说服了。 不过,他更为关注的是十三咬重的那两个字:百官…… 放在心中反复来回地咀嚼,康熙面色有些不好。 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八子竟有百官之袒护,他背后的势力网究竟铺的有多宽? 康熙再回忆起朝堂的场景……他的亲哥哥裕亲王替八阿哥说了话。 看着他老子深思的表情,老十三觉得他已经成功将贤良谦厚的老八拔了一层面具,心中大喜。 “十三,你真的只是勇于直谏?”康熙还是疑心病很重,血丝布满的眼球盯着老十三问。 “当然不只是直进谏那么简单了。”老十三坦然道:“我这么做其实是嫉妒八哥。” “你说什么?”康熙感到不可思议,十三竟然毫不避讳地把这种话说出口? 老十三顶着天大的压力,继续说:“儿臣说,儿臣嫉妒八哥,嫉妒他可以像父皇一样得到百官的拥戴,不,是拥护。” “啪!”康熙一拳敲在桌面上,震的狼毫晃的咚咚响。 老十四已经感觉得到了,老十三是句句把老八往死里推! 老十三是个装傻充愣的狼人! 这天下谁都不可以“像皇帝”! 就算是儿子也该避嫌! 康熙显然已经被老十三这句“像父皇一样得到百官的拥戴”给点着火了,脸色极度的僵硬,怒火在胸膛中烧。 估摸着他老子已经记恨上老八了,老十三用一种很弱,但保证他老子能听得清的语音为自己辩解: “要是我可以像八哥那样,就可以不用上朝了。” “你不想上朝?”康熙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老十三说的话。 “啊……儿臣……父皇您听错了。”老十三连忙摆手,十分害怕惊恐地说。 好像十分畏惧他父皇的天威! “朕还没老到耳聋!”康熙又是一声怒吼,“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如此自甘堕落!” “那八哥都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儿臣是弟弟,为何不能从心所欲?”老十三丝毫不让步,毫不客气地对怼了回去。 却也是明枪暗箭里的指责老八,像是拿着把小刀子在康熙的心上刻下老八的罪行。 老十四看明白了,老十三一直都在左右他八哥八贤王的名声。 先是借醉梦青楼一事说其淫荡,而后借无故缺席朝政说其目无天威,又暗伤其结党营私、暗中勾结朝臣。 最后,以身入局,把老八引到作风败坏,影响兄弟品德! 不仅仅把自个儿污蔑败坏兄弟名声的行径摘的一干二净,还顺带着又狠狠地抹黑了一把老八。 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老十四内心自叹不如! 这一环又一环的暗箭还得跟哥哥学习! 康熙在局中,自然清醒不了,当即就指着老十三劈头盖脸地骂下来。 “你个混账,好的不学坏的就学的一套一套的!” 这话,很明显就指认了老八的带头作用恶劣。 “那儿臣确实不喜欢上朝嘛!”老八此时全然不顾天子威严,他憋着嘴说,仿佛眼前只是个平凡的父亲罢了。 “好,你小子!”康熙快被他气的说不出话了,眼睛瞪红了双眼,脸上的老皱纹更是深的不行。 “以后就别让朕在朝堂上见着你!” 老十三脸上的表情快乐的像自由的小鸟:“谢皇阿玛恩典!” 听听,这是什么失败的教育! “给朕滚出去!”康熙感觉他要少了十几年的青春了,身体被透支,一屁股摔下软垫。 如果老十三还待着,康熙无法保证会把他踹成猪头还是狗屎。 捂着还在发疼的胸口,老十三叩首:“儿臣告退!” 老十四呆呆地跪着,头也不敢抬,只听见“呼”的一声,接着“啪”的一声,老十四成功拐出了门。 那带着怒气的折子就砸在了门槛上,拦腰躺着。 摸着胸口,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又摸着胸口,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地上另一个混账儿子。 盯着,看了好久,他才顺过来气儿。 老十四被头上的静谧压的心慌慌,手上不知不觉地冒上了一层黏黏腻腻的汗液。 沉静之中,他吞了吞口水。 等待……属于他的暴风雨。 “十四——”又是那种阴沉的要把人压垮了的语气。 老十四壮着胆子应了:“儿臣在!” 态度确实极为恭谨的,不似老十三那样的吊儿郎当、傻咧咧的。 “你——可知罪?”康熙用低沉的语气逼问,仿佛面前是一个罪犯。 “儿臣知罪。”老十四也没经过大脑,直接按着皇帝的意思接下。 “你,何罪之有?”康熙接着问,言语间尽是玩弄。 老十四说:“儿臣,错在不该知情不报。” “哼。”皇帝冷哼,“说说,你和你八哥是怎么回事?” “我们,昨晚,就是,一起去的梦销楼。”老十四一顿一顿地说。 “你怎么就一个人来上早朝了?”康熙问,他怀疑老十四有构害老八的嫌疑。 而老十四也不是傻的,自然也听得出他老子心中的怀疑,不假思索道: “昨日,儿臣也是一时新奇,跟着八哥去了趟勾栏,进了之后才觉得里边肮脏至极了,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恶心,这才……” 老十四竭力给自个儿洗白,也不管康熙是如何按照这些话的反面来修改八贤王的形象。 估计此时还在梦中臆想的老八怎么也想不到老十四也布了老十三的后尘,达成一致的共识,黑他! 老皇帝觉得,八爷,脏了。 “为何没有劝住你八哥?”他还是要在老十四身上找嫌疑。 “儿臣劝了,但,劝不住。”老十四学着老十三的说话方式,他说:“八哥说,说……” 康熙十分好奇地瞪大眼睛,擦净耳垢,急不可耐地问道:“八哥说,他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青楼女子很放的开!” 然后口气一顿,“他在床上时,我本是要拉他下床准备早朝的,可他却甩了我一掌,他说,他要放纵一会,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 所以……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不把朕这个老父亲放在眼里,丢尽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 “砰!”皇帝又是愤怒,一拳砸了桌面的折子。 接着,他眼光犀利地看向老十四,试图从老十四低垂着的脸中得到点撒谎的痕迹。 听见击拳声,老十四习惯性地将头压低,康熙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听见忏悔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都是儿臣的错,没能劝住八哥,害得他犯下藐视天威的大罪!” 话到这里,老十四已经把自个儿从罪变成了错,又把老八狠狠地摁在了罪上。 老八若是知道他有这么个好弟弟,估计会气的从梦中醒来掐着好弟弟的脖子要命! 康熙也听出来老十四话里的意思了,一个弟弟去劝导哥哥?! 传闻中的八贤王,温良恭谦,克己复礼,怎么会如此荒淫无度,品行败坏?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的真相,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的一面。 想不到啊,八阿哥,深沉不漏啊!可惜,一到了青楼这种肮脏的沟子,就放浪形骸,原形毕露了! 老十四低着头,只能用微弱的目光去观察老爷子的云靴,实在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这种迂回的说法能否打动老爷子? 根据两个儿子的控住诉,老八恶名累累,加上朝堂上也已传的纷纷扬扬的了,康熙已经下定决心了,绝不能姑息! “老十四,你领着一只禁卫军,去梦销楼把人给我拖回宗人府。” 禁卫军? 宗人府? 老十四觉得他八哥这下惨了!名声不保,人身自由被剥夺。 只是,为什么是他去啊! 皇帝他说:“戴罪立功!” 确定不是反目成仇? 老十四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内心一个寂寞接着一个寂寞,感觉他被老十三坑死了。 重点,老十三全身而退,而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貌似……还被拿来开枪了? 老十三拿他当枪使了?目标对准老十三的敌人,他唯命是从的八哥? 没办法了,皇命难违,相信八哥是深明大义的。 就这样宽慰自个儿脆弱的心灵,老十四便勇敢地跨上的马儿,身后领着一群的禁卫军,轰轰烈烈地当街纵马。 场面如此壮观,引得摊位食物被纵马而过的军队摔烂的摊主们一窝蜂的注视,他们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 轰隆隆的马踏声路过,传至于来福客栈三楼的一间房,钱烂烂陡然从床上滚下来。 “地震了,地震了!” 她慌慌张张地从地面上睁开眼,看见一旁的桌子,麻溜的钻到里边,双手护住脑子。 完全是担惊受怕的一只鸵鸟。 “好像不对。”钱烂烂淡定地站了起来,“地板没动啊!” 于是,她顺着声源走去,打开窗子,一条轰隆隆的队伍如同蒸汽呜呜的火车一样从她眼前溜过。 为首那个少年,恣意潇洒,好猖狂。 看着蓝色长马褂的背影,钱烂烂觉得眼熟。 思考了几秒,她脑子才绕过弯来,一拍大腿,这不是老十四么? 搞什么,这么大的仗阵,好像要逮什么大人物一样。 富察西已经从梦销楼办好事,走出来时,老十四的大队人马正冲冲地往青楼来。 想不到,最终来调查八爷的竟是他最要好的弟弟,身败名裂,臭名远昭,这些侮辱性极大的事就由最亲近之人下手! 富察西可没敢再逗留了,毕竟,四爷给他交代的任务,他已经悉数完成了,继续赖在这儿只会被老十四盯上。 接下来,毁灭八爷的壮烈场面就由十四爷来执行和见证。 老十四从马上跃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犹犹豫豫要不要当即就进去把人就出来。 “十四阿哥……”禁卫军统领上前问了一句。 老十四敛过犹豫的神情,他是奉皇命而来的,出师有名! 可是,里边可是和他同一阵营的八哥。 同一阵营么? 老十四笑了,从今天这一步起就不再是同一阵营了。 于是,他放下昔日的兄弟情深,带着那队人走了进去。 第六十三章 我是谁的替身? 有人在眺望的时候,就可能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仰望。 富察西在来福客栈下只是抬头仰望了一秒,便匆匆离去。 在窗边站了会,眼睛有些乏了,钱烂烂便又爬了回床,拉上被子,爬到梦乡里去,沉沉地睡去…… 一个脚步,在她熟睡的时候悄然踏上了来福客栈的楼梯,轻轻地走进了她的房中。 那双脚带着那个人走到了香炉旁,然后,屋内燃起了一阵悠然的清香。 仿佛如春柳拂面,她在悠香中睡得更沉,巴喳着嘴,好似吃到了好东西,又踢了踢被子,漏出一只白里透红的玉足。 然后,那人便不自觉地走到床边,大掌抓住那只形如小鱼儿一样的小脚,伸手便擦去脚下沾的沙粒。 轻轻地,拉上被子,他把手上的脚丫放进暖和的小窝。 撑着腮,胤禛坐在床缘下的小凳上,温柔地看着熟睡的人儿。 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粉嫩的唇瓣,一缕涎丝勾上,抽出帕子,他嫌弃地抹掉。 转而,他却勾了勾嘴角。 那只手好像是……擦脚的那只…… 随即,指腹触上那只安详的唇角,顺着唇线划过,停在另一边的嘴角。 收了手指,他将手背贴在如剥壳蛋皮的脸颊上,抚着细细小小的绒毛,顺到细长的月眉上。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似是惊动的蝶,随即又平息了。 隆起的细鼻梁,小巧而精致,温热的气息呼出。 胤禛伸出指尖,欲触上她鼻间的一点,老十三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 “四哥!” 顿住了,胤禛的手悬在空中,被子里的人被惊醒,睁眼就看见一只不知所欲的手指,然后,顺着手臂看去。 他怎么在这? 他就这么淡定地坐着? 钱烂烂猛然地坐起来,戒备地看着胤禛,“你是怎么找来的?” 他不答,问“为什么跑了?” 当然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儿了呗! 方才跑进来的老十三大口地灌了一口茶,看到床上的陌生男子,便朝胤禛问道:“四哥,他是谁?” 钱烂烂环臂,傲慢地说:“我你大爷!” 一听这狂拽的声,老十三拎着茶壶跑过去,“这性格,兄弟我喜欢!” 只是,怎么越看越眼熟? 老十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钱烂烂看,一个没忍住,朝她下巴处伸了手。 胤禛跟他急,一拳就把老十三那只咸猪手拍掉,口气恶狠狠地警告说:“别上手!” 老十三瞪了一眼胤禛,“又不是什么揩了就会掉油的宝贝,你急什么急!” 胤禛以更凶狠的眼神回瞪了他兄弟,“那也不许动手!” 然而,这个时候钱烂烂已经看出来这过来揩油的厮是谁了,伸出手掌,“老十三,我叫……辛夷。” 老十三? “你怎么知道我排行十三,可为什么加个老?”老十三不大满意,对钱烂烂伸出得手感到困惑——拉个意思? 广结良缘,多交朋友,尤其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总不会把路封死。 钱烂烂起身就握上了老十三的手,笑的老没节操了,“幸会幸会,又一个老祖宗!” 拦得住兄弟,拦不住老婆的热情! 四爷很不满意了,眼睛瞪着老十三,如同一团炽火一样焚上两人紧握的双手! 老十三顿时感觉手好热,不知是被他四哥盯着不适,还是被这莫名的交际方式搞的。 他咧嘴笑了笑,就没有半分留恋地松开了手,看向钱烂烂的眼睛充满了探究。 好奇怪的一人! 老十三看着钱烂烂的下巴,一颗微微隐藏的红痣促使着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和我四哥很熟。” 他口气是肯定的。 钱烂烂看了一眼胤禛,手搓了搓被子,她道:“还行。” 老十三乍一听这话,扭头就对还陷在钱烂烂那句话里的哥哥说:“四哥,你不行啊!” 皱着眉头,胤禛没脸色地瞪了一个火眼给老十三:不行什么? “他可是个男的!”老十三口不择言,大声指责:“皇室子弟怎可好龙阳!就算他有八分像……” 钱烂烂:“?”男男? “十三!”被冤枉的胤禛吼了! “像什么?”钱烂烂敏锐地从老十三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急切地问老十三。 没等老十三回答,钱烂烂的的脑瓜子又是一转,一个震惊的猜想在脑中爆出。 随即,她便将脑子转向脸上还待着愠色的四爷,睁着大眼睛,问: “我不会是替身?” 然后,她就瞅见胤禛表情呆滞至少停顿了三秒以上。 “卧槽,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胤禛看不懂钱烂烂的心理,她表情没有一丝的不悦,眼睛的光一闪一闪的,仿佛沉浸在了这个大发现的欢愉之中。 钱烂烂见胤禛还是呆滞的表情,转头就将心中的疑惑抛给老十三: “老十三,我是谁的替身?” 老十三看了眼他四哥,犹豫要不要坦白,“四哥,他毕竟是个男的,再像你也不能枉顾常伦。” “喂,你快讲啊!”钱烂烂掀开被子,坐到床缘,扯了扯老十三的手袖子,眼神十分好奇,仿佛是求知欲很强的孩子。 胤禛一瞅见钱烂烂瘦削的身子在单薄的亵衣下,美好的弧线若隐若现,立马站起来挡在老十三的面前,伸手就将被子扯过来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你干嘛!”被束缚的钱烂烂感觉全身都不自在,气涨的脸红扑扑的,一眼讨厌地瞪着胤禛。 “四哥,不就是个男的嘛,这么小气!”老十三不明所以,“不过是胸肌大点,皮肤白点,长的秀气了点,至于这么维护么?” 又不是他媳妇。 什么叫胸肌大点? 钱烂烂涨红了脸,被窝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高峰,裹得太紧了,显得太小了。 话落到了胤禛耳中就成了调戏之语,他猛然回过身来就是一拳击在老十三俊脸上。 老十三蒙了,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头上滚下,接着,他伸手摸了鼻口。 我嚓! 下手也太狠了! 就在这时,见到血的老十三才感觉一阵巨疼,捂着鼻子,瞪着气愤的大眼,“啊——” “哥,你变了!”老十三眼神陌生地看着亲哥哥,心里滋味不好受。 他憋屈地看着打破常规的哥哥说:“咱俩干过架,可没因为一个男人干过架!” “哈哈哈……”床上的钱烂烂裹着被子就笑歪了嘴,捂着肚子,眼花就流了下来。 胤禛被诬陷,脸色不大好,听见钱烂烂莫名其妙的笑声,半黑的脸色又黑了一大截。 “笑什么!” “好笑,现代人的梗!”她没停下来,一边笑,一边回答,“服了,你个老十三!” 钱烂烂犹豫要不要告诉老十三她是个女的…… 莫名其妙! 胤禛皱眉,他听不懂钱烂烂的话,觉得她笑的莫名其妙。 然后,他便朝地上的老十三友好地伸了手,脸上却不是友好的表情。 老十三云里雾里的,怎么就被打了? 哥你给个解释! 我不就好心劝你莫走邪路么? 老十三没有拒绝,伸手接上哥哥的手掌,皱着眉头堵着厚厚的嘴唇就说了一句:“四哥……” 有抱怨,有不解,有憋屈…… “兄弟,你没事?”钱烂烂躲在被窝里关切地问了一句受伤的可怜兮兮的老十三。 “他没事!”胤禛恼怒地说。 老十三:“疼——” 胤禛随即就给了老十三一记眼刀子:今天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 钱烂烂也不是医生,只能同情地安慰安慰:“这个缓缓就行了。” 老十三苦着脸:我想打回去。 然后,他认真地看了看胤禛那怒气消不掉的脸色,只把手给攥紧了,咬着牙,把怒气吞了下去。 “对了,老十三,你还没说我是谁的替身呢!”钱烂烂可不想让老十三这点小伤影响了她的求知的欲望。 老十三嘴张了张,想说:“……” 然后,旁边很冷的口气就飞来堵住了他的嘴:“闭嘴,老十三!” 老十三闪着纯真的眼睛,看向他四哥那如玄铁打造的冷脸,然后,弱弱地问一句:“不能说么?” 接着他就接到了胤禛的眼光,就是那么一闪的,怎么心里面就觉得被劈了一百二十遍? 为什么不能说啊? 老十三在心里自己冒疑惑的泡泡,反正床上这小子又不在意什么替身不替身的,嗯,不妨…… ……卖弄一下他高超的汉语文字游戏? 老十三这样想着,联系了钱烂烂的名字,他脑中就相应地出现了一首诗,他邪腻一笑,跟钱烂烂说: “我送句诗给你。” “啊?”钱烂烂蒙,搞什么,搞高深么,古人? 胤禛也不知道老十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眼睛冷嗖嗖地飙了刀子过去警告他。 老十三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嘿嘿,我不耍花样。” 信你个鬼,早朝上就不按常理出牌,差点毁了老子大计! “快说,快说。”钱烂烂迫不及待地抽了抽老十三的衣角,眼睛里盛满了小期待。 胤禛瞪了一眼钱烂烂不合常礼的动作,后者当啥也没看见,眼神依旧炽热地看向老十三。 老十三一笑,看向他四哥的眼神有些坏笑…… 第六十四章 默默地收拾烂摊子 老十三把话撂下,人就被胤禛狠狠地踹了一脚,捂着屁股,在他四哥的怒吼下跑出了门。 “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钱烂烂捻着这句诗,反复咀嚼,仍是不得其解,于是问一旁的胤禛: “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冷声回应,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两段复杂的感情。 得不到回应,钱烂烂便躺在床上滚了滚,三两下,束缚她的被子就摊开了。 胤禛默默地把她的动作收在眼底,漏出很不适应的表情。 钱烂烂躺在床上,整个人呈现一个大子,没待下一秒,她便坐了起来,吊着两只白玉脚。 扣了扣领口上的扣子,把锁骨封在亵衣里,两手一撑,跳下床。 抽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衣,往身上一套,再把扣子一一扣上。 挺合身的,胤禛看着自个儿的衣服穿在钱烂烂身上,心里来了疑问。 “为什么这么合身?” “改过的呗。”钱烂烂头也没抬,随口就应了上去。 “你改了我的衣服?”胤禛蹙眉,她怎生的如此大胆? “额,对……”钱烂烂这回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我……” 这样的低声下气不过三秒,她就抬头挺胸,十分硬气地说:“事急从权嘛,大不了我现在就赔你。” 反差这么大? 胤禛有些惊愕于钱烂烂的表现。 大抵是手头有钱了,她底气十足,直视胤禛那双泛着寒潭冷光的眼说:“你开个价,我买了它。” 胤禛嗤笑,“就拿你卖的那些首饰吗?” 钱烂烂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感觉自个儿好坏的一小偷,“那个……我也可以赔给你。” 说罢,她朝墙角的一个箱子走去,蹲下,打开,厚厚实实的票子整整齐齐地躺着。 抽出五张票子,站起,走到人面前,她递上,说:“首饰当了五百两,喏,赔你的。” 胤禛没有伸手接,而是指着那个已经闭上的箱子问道:“你告诉我,这箱子的钱拿来的?” “做买卖来的。”钱烂烂坦坦荡荡地回答,一点也不慌。 “什么买卖?”胤禛又接着问上去。 顾虑到这桩买卖涉及的人物,钱烂烂觉得她无可奉告了,吹了一口气,她说:“我的事少打听!” “你的事?”胤禛看着她的表情微愣,你是不知道我在背后给你擦屁股了?“少打听?” 钱烂烂点头,最好各自相安,“对。” 一个庞大的俊脸逼近,钱烂烂感觉头皮发紧,抿紧嘴唇,鼻孔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后也不敢放一个屁。 “干嘛?” 手突然被面前的人抓住,钱烂烂感觉心跳死了。 惹到他了? 怎么感觉那眼神是劈人的斧子,磨的老锋利,锃亮锃亮的,面前温热的气息扑来,钱烂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说我都干了什么?”胤禛没好气地说,看起来危险十足的一只大尾巴狼。 “我哪知道!”钱烂烂受不了这种闷热了,伸手就朝那人的胸膛推去,一点都不想继续这种被压迫的处境。 然后,她伸出的手就被人摁在了胸膛,一颗滚烫滚烫的心在她手下砰砰砰地跳。 听起来这厮身强体壮的! 可是,她心中不安,没事抓手干嘛? 气氛,动作,姿势,都有点尴尬。 “你可以想想。”胤禛把嘴凑进她的耳朵上,吐出温温的气息,暖风一样拂过她的绒毛。 钱烂烂感觉她鸡皮疙瘩都要上来了,猛推了胤禛一把,“我不想,不想去想。” 无聊啊! 神经病! 结果,碍于手已经牢牢的被摁住了,猛然受到冲击的胤禛措不及防,拉着人…… 二人双双坠落。 出于安全考虑,钱烂烂猛冲了上去,伸出手护在了胤禛的后脑勺上,样子像护着一个易于瞌碎的玻璃球。 主要是,他们清人脑子大多是不长毛的,受伤的可能性极大,万一磕破了个洞…… 流血,不止,然后是妥妥地宣告死亡。 然而,钱烂烂到底是太会为他人着想了,完全没有顾虑到自个儿以一副怎样的姿态趴在一个雄性生物的脸上。 悠悠的香气隔着不薄也不厚的衣物钻入鼻孔,恍惚间,他想起了塞外滚烫的热牛奶,或是热羊奶。 至于清冽的香气,他想,那是滚烫的奶茶里的茶气。 钱烂烂羞红了脸,窘窘窘! 她立马就松开了手上抱的头,侧身就滚下一旁,看着屋顶,心砰砰地跳。 然而,没等她喘过一口气,身上就趴了一个重物,俊色的容颜挡住了她看向屋顶的视线。 方才那种让人羞愤欲死的动作,这个人没个反应都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钱烂烂已经明显感觉得到空气在变热了,胤禛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冰冷的手一下子把她脸上的热气收走,钱烂烂避开他那双看了就会沦陷的眼,在冰冷中回过神,甩开了他附上来的手。 慌乱地从地上爬起,钱烂烂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就渐渐地的收了起来。 仿佛被当头打一棒,浇了冷水下来,从未被女人拒绝,一直拒绝女人的胤禛的脸色极其难堪,堪称受到了奇耻大辱。 “为什么?”胤禛也从地上爬起,抓住了钱烂烂的手腕,把人压到墙上,逼人的语气冷煞而来,吓得钱烂烂差点没打喷嚏。 “不喜欢。”钱烂烂垂下眼皮,不想直面这么冷的人,张了张薄嘴蹦出来三个冰块字。 从那样冰冷的脸色中,胤禛就瞧出了她的不喜,再听到那三个冰冷的字眼时,心中像被冻结了。 “你不喜欢我,是吗?”他逞强地问一句。 “嗯。”她没犹豫,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淡淡。 “砰!”耳边响起一阵碎石声。 钱烂烂微微抬了抬眼,侧过头就瞧见胤禛手上的关节在流血。 咬着唇,她什么也没说。 这点血又不会要命! 而后,一句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她头上响起:“你,在梦销楼做的事还要我提醒么?” 她抿着嘴,回应胤禛的只有一双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你是替我收拾烂摊子去了?” 大概是付出了总要回报的心理? 撇开钱烂烂的问话,“你知不知道你下手的是谁?”胤禛质问她,口气里满满的火药味,似乎钱烂烂做了一个极端可怕的事。 “知道,八贤王,皇八子,胤禩。”她坦言道,面上毫无惧怕之色,仿佛八贤王只是一个她拿捏在手中不起眼的小人物。 胤禛恼急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淡定的!” “为何要慌乱?”钱烂烂反问他,口气里是浑然不自觉的瘩气,挑了挑眉:压根就没把后果放在心上。 胤禛气炸了,喉咙爆出了一句心声:“我真的想捏死你!” 结果,钱烂烂把眼球的面翻过来,根本就没眼瞧他,鼻孔上的热气还在一直冒。 “你是真的想死?”瞅着女人尖尖的下巴,胤禛已经找不回他的理智了,没受伤的左手不自觉的攥紧,眼睛装满了想杀人的滔天怒意。 最终,又是一记重拳打在了钱烂烂的右耳,鬓角的发丝被吓得飘起,洒落在她半边的绝色上。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敢对他下手的?” 她吹了吹面颊的发丝,掀起眼帘说:“第一,我的药是无敌的,第二,就冲他是贤王,第三,有你在后面撑着。” 不知道上述哪句话给他整的,他笑了,眼睛弯弯的说:“无敌?还不是从书中学来的!” 他都知道了,钱烂烂动了动眼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笑脸。 “那书中只介绍药物的性能,配方是我自个儿摸索出来的。”她理直气壮地说,心中为自个儿的天赋异禀感到极大的自豪。 也是,胤禛心中认同钱烂烂说的,脸上表情却是生冷的。 “就算你的配的药药性再好,可以令他睡时浮想联翩,他醒过来看见身边空空的,难道不会想到点什么么??” “这不是有你么?咱俩可是一条战线,同一阵营的。”钱烂烂笑着说,好像她真的把人家当成坚硬的后盾一样依赖。 “呵。”胤禛从口中喷出一句笑。 “你从木杪园跑掉的时候可没想过身后要什么人,你做这种事的时候真的有想过我么?” 在胤禛收紧的双臂下,她闪着眼睛,不敢去直视困住她的人。 “没想过。” 好不容易逮着像八爷这种皇室贵勋的肥鱼,赶紧下手就是了,她哪里想的那么多! 胤禛真真是被她气急了,这么无情的话干嘛这么平淡地说出口!! 悠的,钱烂烂抬头,她笑着明艳,“管那么多干嘛,我可能只想疯一场,瞻前顾后可就没意思了。” “说真的,我那时眼中只有商机和利益。”平静地说完,钱烂烂就把头撇到另一边,避开男人的眼。 回答的如此坦荡! 胤禛伸手,将女人的脸掰正,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丝的愧疚。 脸被掰回,一入眼的就是胤禛那双审视的鹰眼,接着,她的目光就被他手上结好的血片吸去。 她伸手放在那双沾满了血污渍的的手上,用力一拉,拽下。 从男人平静的神色中她看不见一丝丝的痛苦。 她从袖中掏出小瓷瓶,拽开小塞子,将男人的手拾起,轻轻地将瓶中的药粉抖落,伸出手指,在出血的关节上用指腹将药粉摁下。 任由着人在他手上擦药,胤禛没拒绝,他闻得出这是刀尖儿,记得,世间仅此一瓶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药?”薄唇微启,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自己调的。”她用指腹认真地将药粉附在每个出血的关节,头也不抬地应了句话。 胤禛想也不想地就回了她:“胡说,这种药不是靠天赋,是靠时间。” 钱烂烂只得无情的扫了他一个大白眼,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的,“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发现有可以加快反应速度的催化剂。” 反应速度? 催化剂? 胤禛又遇上了知识的盲区,他开口就问:“你说的是什么?” 钱烂烂不想说,她对这种大发现自然是想珍藏起来牟取暴利的,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没什么。” “没什么?”求知欲得不到满足,胤禛皱眉,“你不想说?” “对,我不想说。”钱烂烂照实回答,一点都不想敷衍,那样要扯! 好有个性! 胤禛不语。 忙完了手上的活,钱烂烂觉得二人之间需要清账了,于是,将角落里的钱箱抱起,抬到桌面。 然后摊开。 啧啧! 赚的真多,才出去一个晚上,就实现了一夜暴富。 看来这配方卖的很吃香么!。 胤禛感叹。 钱烂烂从中摸出了十条一百两,加上之前那五百两,递过去,她说:“这是衣服的钱和首饰的钱。” “我觉得这衣服也就五百两到一千两之间,我给到最大值一千两;至于我当掉的那些手饰,当时真的只当了五百两。” 钱烂烂真诚地和胤禛说。 “哼。”他冷哼,“我给你的那些首饰就这么不值钱?” 补了一刀:“还是涉世未深,傻傻地被人骗了?” “不是我傻,是你们这的人太黑了!”钱烂烂不服气,指责那老板的黑心肝,推脱着责任。 胤禛:“……”你可真是能言善辩。 “不管怎么样,我那些宝贝不便宜。”胤禛坐在凳子上,面目和善地说:“它们都是宫里头赏下来的。” 钱烂烂可不想亏钱,毕竟,这笔钱她留着有大用处,将会是她做生意起步的资金。 所以,能扣的地方就不要脸地扣掉。 “那我确实只是当了五百俩。”说罢了,钱烂烂就从袖子中取出当铺老板当时给的发票证明。 “喏,你看,货真价实,没骗你,这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交代了这笔生意的正规性,我绝对没有私吞银子。” 胤禛说:“嘿,你要知道,老板一定不会按原价五百两卖回给我的!” 钱烂烂扶额,不知道这财大气粗的家伙纠结这点小首饰做嘛。 无奈之下,她说:“必要时候,你可以采用流氓手段。” 第六十五章 狮子大开口 流氓手段? “什么流氓手段?”胤禛问。 “嘿嘿,你可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嘛!”钱烂烂眼睛眯眯一笑,“或者,拿出你户部尚书的雄风。” 注意你的措辞! 胤禛:“你为何如此野蛮?” 钱烂烂轻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过程野蛮结果得偿所愿不就行了?” 胤禛冷眉如霜结,口气毫无半分起伏:“我不想用这种手段,与我身份不符。” 少来,明明你们皇族都是不讲道理的! “那我没办法了。”钱烂烂摆摆手,态度很强硬:“首饰这里最多只能给你五百两了,我可以不赚,但绝不能做亏本生意。” “你可知,你卖掉了多少?一件又真正值多少票子。”说着,他突然狮子大开口,“就算你把这一箱票子给我也补不上这个窟窿。” “绝对不行!”钱烂烂被他没来由的口气吓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将箱子盖上。 胤禛依旧把眼珠子挂在她的钱箱子上,目光灼灼,似是要把锁焚烧开,抢走她来之不易的战果。 盯着胤禛的目光,钱烂烂十分不悦,踩着凳子跳上了桌面,像个大王一样居高临下,口气寒冷:“不许你觊觎它!” 在男人仰望的目光下,她如护犊子一样一屁股坐下,重重地将箱子压住,谁也别想抢走她的原始资本!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姿势! 胤禛受不了一个女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怒吼道: “你给我下来!” “我不!”钱烂烂抱起胳膊,眼神里的气势十足,一点都不畏惧下边的恶狼。 “你这个人就不能大度点么?” “不就几件首饰么?” “不是都送我了么?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送我戴的时候你也没讲是借我的,现在来要回去是不是太突然了!” …… 这厮简直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如此斤斤计较,怎配成大事! 眼前的女人就高高地坐在他面前,骂骂咧咧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从上边传过来,胤禛依旧坐的十分淡定。 在他高远的目光里,这不是几件首饰的问题,这是人才流失的问题。 一个小计谋,就轻轻松松地把太子送进宗人府,一瓶小小的催情香,就可以让八爷步了太子的后尘。 不管她是有心无心的。 如果京都的风云,权谋的争斗是一盘棋,那她一定是最关键的棋子。 胤禛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重要的棋子! 为他所用,就是直逼皇权的利刃,为他人所用,就是直插他心腑的利刃! 是朋友,是敌人,孰轻孰重! 所以,她,是他志在必得的一支利刃! 扯了半天,口干舌燥的,钱烂烂郑重地说了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能扣着这点蝇头小利不放好吗?” 她眼睛盯着胤禛的脸,希望这厮识趣点,也不枉费她大费一番口舌。 可是胤禛已经打算吃定她这箱票子,且吃定了她这个人了。 他没回应钱烂烂的蓄意挑衅,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神色如茶色平静。 而钱烂烂受不了这厮的怠慢,俯下身,动手将他手中的茶给抽走,一口灌下肚。 然后,摔了杯子。 瞬间,二人看向彼此的眼光都到达了冰点。 胤禛率先打破了僵局:“我是太纵容你了?” 而后,他站了起来,下巴磕在钱烂烂的头顶,话像冰一样倒下来:“坐在我上面,冲我摔杯子,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哼!” 吓谁呢! 头上盯着一个下巴,跟倒扣了一坨三角形的粑粑,钱烂烂心中万马奔腾,抬头就顶上去,把人给撞了出去。 “你个b!” 胤禛措不及防地遭这么一暗算,身子没稳住,脚下扣了椅子,整个人全身心地往后退。 脚上的凳子拖着他的靴子,脚拌了脚,不出负钱烂烂所望,一声不吭地摔了个屁股墩子。 一瞅着地上的人,堂堂的皇四子,竟然摔了屁股蛋子,钱烂烂的笑从眼角蔓延到嘴角。 “哈哈哈……” 捂着肚子,她也一屁股坐下钱箱子,嘴上哈哈大笑,合不拢嘴。 “哈呵,男主角光环呢?”她心下正是疑惑呢,男主怎么会如此狼狈! “哼,让你拿腔装逼威胁老子!” 一脸的僵硬,胤禛两手撑着地面,把自个儿给扶了起来。 好坚强,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尴尬! 眼里已经是泪花一片了,肚子更是笑的发疼,她只能蜷曲着身子,把肚子收起来,嘴上依旧止不住地笑。 “哈哈哈……” 本来胤禛是很淡定的,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可是,转而,他就收到了钱烂烂的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 她几个意思? 胤禛的脸色已经没有办法形容的黑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那种没有任何光是可以从他的黑脸逃脱。 “你要不要拍拍屁股后面的沙粒?”钱烂烂好心提醒,看似十分关心,不过是换了一种嘲弄的方式,想让对方陷入尴尬。 胤禛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屁股后面,反应过来自个儿在做什么动作时,手上一顿。 他脸上现实略略地一红,转瞬就憋成了青紫色,像是被钱烂烂那句话揍了一样。 看着上边的罪魁祸首正得意的笑个不停,他顿感头上冒烟,胸膛冒火,气的不轻! 嘴上蹦出俩字: “钱兰!”犹如千年寒冰不可化一样。 “我在呢!”一如老十三的傻样,钱烂烂大声喊到。 说完,她又原型毕露,笑的咳咳咳,好像笑出了大病! 把狗的毛褥乱了,他就会跳起来! 胤禛再也不想和她打太极,慢悠悠地聊天了只会让自个儿承受那种侮辱性极强,伤害性不大的难堪! 他上前就拉起钱烂烂坐下的那个箱子。 钱烂烂也没想到狗逼急了会这样的,一阵厌恶。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让步,就那样死死地坐着,像母鸡护住窝里的蛋一样,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凶相。 “给我让开!”胤禛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怒火,口气平静。 她说:“我就不!”口气很倔强! “我再说一遍,让开,不然别后悔!”胤禛磕上了,心思全然是要夺走钱烂烂在意的东西,让她就范! “让开!”他又吼了一句。 这一声吼的钱烂烂接受到时心里猛然地一撞,这人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哼! 嗓门大,气势如虹! 她也不是个孬种,谁怕谁,钱烂烂大吼了一句:“不让!” 胤禛奸佞一笑:很好。 钱烂烂扯出一点笑:哼! 二人各不相让,胤禛觉得只要他用力一个猛拽,就会让钱烂烂倒他的覆辙。 就让她摔个狠的,挫挫她猖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 一次又一次的蹬鼻子上脸,已经是给足脸面给她了! 脸色一紧,他收了心,拽着钱箱的手一紧,使劲一拉…… 钱烂烂瞄准了那人手上的动作,见他手腕上的筋骨发生了变化,心知是时候整人了! 嘴角笑着,鼻子喷出气,她挑准了时机,跳了起来,那屁股下的钱箱就跟着那股强大的力气飞了出去。 看到钱烂烂站起的那一瞬间,胤禛察觉发生什么了,只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钱箱子直直地,如带着怒气的剑朝他胸口冲来,压根就刹不住车,如暴力拳击一样撞上了他的胸口。 闷哼一声,那钱箱就把他拍到墙上。 钱烂烂见那人已是手下败将,得意的邪拉了嘴角,鼻子上的气哼哼地喷。 撑着胤禛还在缓冲之中,她跳下桌子,朝他奔去。 抱上了钱箱就往门外跑。 绝对要保护好她的私人财产! 墙上的人看着那只蹿跑掉的兔子,也不着急把人逮回来。 他把手伸向后面的屁股,淡淡地拍了拍之前摔的那跤留下的痕迹。 无味的挣扎! 他心中揶笑。 拉开门,钱烂烂就要逃离之际,一把闪着银光的剑刷的一下就抽了出来,刺眼的要亮瞎她的眼。 心中一颤,她吞了吞口水,害怕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富察西!” 瞪着持剑的那人,钱烂烂大声吼道:“给我让开!” 富察西没看她,眼睛朝她身后那人看去,读懂那人意思后,将剑拔出来,隔着门槛,约有一米距离,指着钱烂烂。 “贝勒爷说了,退回去。” “贝你妹!”钱烂烂怒骂了富察西一口,转身就瞧见那厮已经淡然地坐在了凳子上,看向她的目光具是欺压。 “请您退回去。”富察西拿着剑,没有进攻,威逼的意思却很明显。 “我去你大爷的!”这话骂的是他主子。 即使面对听不懂的语言,富察西依旧不褪威色,拿着剑,跟个雕塑一样站那。 那么长的剑,只要插进身子,只需四分之一的长度便可将她刺穿! 钱烂烂心知是闯不出去了,怎么着也得撒撒气,下下火。 “啊——” 听见那声发自肺腑的怒吼,富察西就瞧见这个男扮女装的女子带着腾腾的杀气不要命地冲来。 胤禛在后面看了吓一跳,站起来朝还在看懵了的富察西大叫:“富察西,快让开!” 可是,为时已晚…… 带着怒气,钱烂烂一脚将那门摔上,那把可以把她插肉块一样插起来的剑稳稳当当地卡在了门上。 富察西他…… 没反应过来! 看着门上那半截闪着银光的剑,胤禛才缓缓地松出一口凉气。 方才那一瞬间真以为这她不要命了。 “钱兰!” “你是不是疯了!” 后面的咆哮怒起,钱烂烂回过头,咧嘴一笑:“刺激!” 胤禛:“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钱烂烂一个刀子就从眼中飞到骂她那家伙的脖颈绕着圈圈盘旋。 “钱兰!”胤禛大怒,拍桌,“想诛九族?” “建议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后面俩字念第四声,钱烂烂。”钱烂烂抱着箱子走过去。 把箱子拍桌上,她气势逼人道:“看不惯我又不舍得干掉我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钱烂!” 胤禛呆滞地看着她不语,很想问,为什么? 她好突兀啊!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钱烂烂循着男人的心声问。 胤禛:是。 见他不语,钱烂烂便自顾自地说:“因为当你说第四声的时候,你就会……” 她看着那人的寒眸,声音停顿。 “对我所有的不满就像放屁一样,bu——” “很舒服的!” 她笑说。 胤禛:…… “粗鄙!”他爆了俩字。 钱烂烂眼睛瞟了他一眼,心道: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 “你残暴!”像皮球一样,她也弹了一个回去,“就为了那五百两的首饰,你至于么?” 钱烂烂真是想不明白,按道理,这家伙家大业大,她手上这箱子的钱对他而言也应该是九牛一毛,不屑一顾的才对。 怎么就和她杠上了? “那是五百两的首饰么?”胤禛没好气地说,心中指责她:珍珠当鱼目! “那发票上都是白纸黑字地写着!”钱烂烂看胤禛更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绝对不能叫他将她起步资金给讹去! 他淡定地坐在凳子上,眼睛里闪过极度的不悦,说:“那是你蠢!被骗了还替骗子说话!”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老子不知道多聪明! 只要护得住这箱子的钱,她觉得她所有的聪明都会爆发,然后汇聚天下之财到她碗里! 雷同的话,听了两遍,胤禛怒了,敲着桌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嫌活腻歪了!” 后门的门动了动,钱烂烂回头一看,那把剑被拔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大大的窟窿。 穿过那个窟窿,富察西手上的剑发出的光一闪,刺到钱烂烂的眼中。 那剑必然锋利极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了那个坐的端正的男人。 冷静了下来,问: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这点小钱真的入的了你的眼么?” “入不了。”胤禛平静地说。 钱烂烂吹着气说:“我就知道,它的分量比不上你的那点眼屎。” 只瞧见那人脸色毫无变化,应是习惯了她的粗鄙。 承受力都是练出来的。 于是,她就问:“你那为什么要逮着这笔钱不放。” 因为,我不想让你跑到任何一个不是我的阵营里。 “你说呢?”挑眉,他薄薄的唇轻启。 第六十六章 贪生怕死的女人 瞅见那人不怀好意的笑,钱烂烂感觉不是个滋味。 他到底盯上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搞笑! 她蹙着眉头,满脑子地搞不懂面前这厮的表情何以如此逼。 尘静了几秒。 他才微启薄凉的嘴唇,说出最温柔的话:“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不可思议,钱烂烂瞪大了眼睛,你他喵的是吃错药了? “你没病?” “要不,我摸摸,给你下点药?” 眨了眨困惑的眼神,钱烂烂问了胤禛两句话,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了她对男人的不相信。 “你说话能不能别噎死人。”胤禛只感觉眼前这人说的话每一句都是没有分寸的,句句都是带刀带刺。 又不失幽默。 面对她这样的问话,只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我真的觉得你有大病,你这样说话。”钱烂烂坦白地说,内心真的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 接二连三地被骂有病,胤禛憋了大大的一口气,问了一句早就知道答案的话:“你难道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这答案不显而易见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跑出来的吗?”钱烂烂朝他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内心无情地嘲笑他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知道。”他哑声。 “那你就不要白费力了。”钱烂烂直接和他挑明了说,好意奉劝他。 “我就想你留在我身边。”胤禛说着,同时那双眼眸还带着水波的温柔麟光一闪一闪的,看着就会失陷! 钱烂烂撇开眼睛,把目光投向他光秃秃的,不长一毛的额顶,无情地拒绝:“可我不想。” “为什么?” 钱烂烂盯着的那个额顶突然变高了,正朝着她走来,周围的气息也变得十分压抑。 她紧紧地抱着她的金库,警惕地看着来人,两个紧咬的门牙漏了出来,像兔子的牙一样,比不得狼的獠牙。 他脚步逼近,质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说,为什么。” “因为……”她思考着,眼睛却盯着来人的俊脸不放。 然后,那只脸越来越大了,脚步也离她越来越近了,气息也越来越压迫了。 在头顶灼灼的目光炙烤下,她说:“因为……我不想当替身啊。” 眼光一滞,胤禛的神色不自然,沉寂的内心好似被一个石子撞了一下,水波在荡漾。 哦~ 白月光是男人的死穴! 掐着人的死穴来周旋,钱烂烂不由得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嘴角略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发了一会愣,他说:“你不是替身。” “呵——”骗鬼去! 钱烂烂内心是咆哮的,这什么狗屁啊,以为她是那种渴望爱情的小女人么,三言两语就被带过去了? 他听到一声轻呵,轻飘飘的,恍若一个不起眼的小屁,也就略了过去。 “别听十三乱讲,他这个人最不着调了,说话没个正经。” 睨眼瞧着胤禛,钱烂烂嘴里放肆地吐出一个词:“一丘之貉!” 一群坏狗! 真当自个儿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胤禛:“你……” “你什么你,虚伪!”钱烂烂径直指着胤禛的鼻子,口中的话如刀剑般飞了出去,重重地刺在那人心上。 一阵见血,直击真相! 但凡是个人都不允许自个儿的面目被人戳穿! 我们都喜欢带上假面具。 所以,被揭了面皮的胤禛脸色差的要死的那种铁黑,嘴唇上完美的弧线不由得被压低了。 “休要胡言!”冷气一喷,胤禛觉得他的脾气在慢慢地积蓄。 早晚有一天,钱烂这厮都会把他炼的走火入魔! “我胡不胡说,你不是心知肚明么?”她边说着,就边上了手。 一手抱着钱箱子,一手指着胤禛的胸口狠狠地戳,转而,握成个拳头,击打在他肚皮上。 调戏? 胤禛自动将这种动作列为女人撩人的经典动作。 伸手,就握住那小小的一个拳头,像宝珠一样的,白稚精巧。 虚伪的男人,这动作落在钱烂烂眼中就成了耍流氓! “拿开!”怒了。 长的丑不代表可以猥琐欲为,长得帅也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怒吼是没有用的,胤禛反而抓的更紧了。 “你在吃醋?” “吃你妹呀!”习惯性的,钱烂烂又翻了一个白眼球,不屑,更没心思理会这种东西。 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为了爱情争风吃醋、哭的死去活来的钱烂? 那是个女人。 她应该是个干大事的男人一样的女人! 可钱烂这种动作在胤禛看来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喜欢,却用愤怒来假装不在意。 欲盖弥彰。 一口咬住,他坚定地说:“就是!” 不可理喻,钱烂烂感觉太阳穴在乱跳,瞪着老大的杏眼,她说:“我说大哥,你不要这么自信心爆棚好吗?” “我踏马有空去管你什么情情爱爱,真心相爱的东西,我忙着搞独立运动。” 自我陶醉也要有个度! 钱烂烂觉得这男人自恋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满脑子都是把她定义为一个爱慕他的女人! “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遇上钱烂烂,胤禛总是碰到知识的盲区。 “不懂你可以装懂!就像我不喜欢你,你也可以假装我喜欢你,自欺欺人,你的拿手好戏。”她嘲弄地说道。 人在面对不了直击心灵的指责时,所有的隐忍和克制都会在一瞬之间爆发。 “钱烂!”实在是太气愤了,他话说着就跑到发泄脾气的第四声。 钱烂烂很平静地说:“胤禛。” “你放屁了。” 胤禛记得,有人曾经说过: “因为当你说第四声的时候,你就会……” “对我所有的不满就像放屁一样,bu——” “很舒服的!” 请问:这个时候该发火还是该笑? 胤禛只知道,他内心那种想冲上去把人摁在地面上狠狠地蹂躏的心理瞬间破了。 就因为一个屁。 钱烂烂只看到一个铁青的面,看来是又憋了一个屁,给憋脸上了,给他整青了。 “哈哈哈……” 爆笑! 胤禛的脸已经黑的能掐出水了! 又叫了一声:“钱兰!” 第二声好像没什么气势,还不如第四声放个屁的响亮! 嘎住了笑,人已经被胤禛拽进了怀里,特别磕! 俩人之间隔了一个钱箱子。 “你不要乱来。”淡定的,钱烂烂看着胤禛的眼睛,她随时都做好了打人的冲动。 不要乱来? 偏要! 警告无效! “试试,你会喜欢的。”低低的哑声像地域里的魔音,钱烂烂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行! 她心里在摇拨浪鼓,眼前的人就把手伸向了她的后脑勺,紧紧地把她的头摁下来。 眼前,那颗逼近的薄唇像一道美味的牛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眼见着就要尝到了,脚下一个重击,痛感一路畅通无阻,冲上了他的脸,青筋跳了起来。 她是用脚尖,像刀尖一样刺下,然后,狠狠地碾,像是要把胤禛的脚击穿。 “啊——”胤禛脸色泛着青白,眼睛里闪烁着腾腾的煞气,手中像抱了一个烫手山芋,把脚上收到的力度用在了手上连箱带人推了出去。 抱着箱子,向后倒退了几步,钱烂烂才慢慢地停住,看向男人的眼全是一副王者的神态。 “爽吗?”她笑问,不管对方什么感受,反正,她是爽到了。 胤禛紧闭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受伤的脚却不敢动,看向钱烂烂的眼睛充满了狼性。 一个征服不了的女人! 幺蛾子真多! 时间静止了几十秒…… 大概是善心大发,钱烂烂安静地等着那人的脸色变回正常。 “我们来谈笔交易?”钱烂烂翘首,手上的箱子一直紧紧地抱着,状态陷入了紧绷。 “这里边有五十万加五万的银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我会写下欠条。” 舍得了? 他稍稍动了动脚,一阵刺疼钻上心角,盯着人,心骂道:下脚真毒! “只要你放我走。”钱烂烂说出了她最渴望的自由,看向胤禛的眼睛里带着请求。 他说:“我只要人,不要钱。” 不要钱? 只要人? 难道,真的,喜欢我? “我觉得,你要钱比较划算。”眼睛闪烁着真诚,她虔诚地请求对方。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了解。”胤禛十分肯定的说。 钱烂烂眼下的卧蝉一跳,我还没说呢,你了解? 没等她问话,胤禛就朝门口叫了句:“富察西,滚进来。” 大门破开,富察西拎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走进来。 胤禛伸了手,手上便有了把剑。 钱烂烂像猎物看到了猎人的猎枪,表面镇定,内心慌乱不已。 “不是问我,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执剑的人看向她的眼睛含笑,薄凉的嘴唇透着来自深海的冰冷。 注视之中,钱烂烂就见那人的下巴如剑削锋利。 张嘴,他得意地说出了他发现的惊天大秘密:“你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贪生怕死。 额——概括的好精确! 他说着,就把剑伸向了钱烂烂那条雪白细直的脖颈。 钱烂烂眼里闪着惊恐,抱着钱箱子的手微颤了下,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 最终,她退无可退,后背被冰冷的墙面挡住了,后脚跟恨恨地踹了下墙板。 脖颈,冰凉的感觉触上,仿佛死亡的逼近。 钱烂烂伸直了脖子,看向拿死亡威胁她的人,眼睛里别提有多憎恶。 那人说:“乖乖跟我回去,否则……” 然后,在邪笑中,他放下了剑。 哐啷一声,钱烂烂抿紧嘴唇,鼻子吸了口凉气。 她誓死守护的钱箱子就被人拿走了,她没有反抗,眼睛里好落寞。 整个人楞楞的。 胤禛像抱着一块生硬的尸体,上了马车,他便将尸体上的蓬帽长纱摘掉。 第六十七章 回来 马车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钱烂烂开了口,朝面前的男人问去:“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男人想也没想,似乎一个固定的答案,随口就蹦了出来:“心悦。” “真的吗?”她坐起了身子,弓起腰,手抓上了胤禛的肩膀,眉目直面男人。 “真的。”他说,同样是不起波澜的语气。 令他措不及防的是,对他避之不及的钱烂竟然把唇凑了上来。 冰冰凉凉的,像夏夜里的湖水,却在他心里激起了燥火。 他伸手揽上了女人的腰肢,眼睛看进了对方的眼睛。 和他贝勒府里那些含情脉脉的眼睛不一样,他眼前的是一个水晶玻璃,没有藏着任何的温情,空空荡荡的。 却叫人义无反顾地沦陷。 尝到了鲜甜,他便控制不住了,手上的力度加狠了,捏着她的腰慢慢地收缩二人之间的距离。 温热的气息缓缓地上升。 胤禛慢慢地吸吮着果子的鲜甜,可以感觉得到嘴里的果子在慢慢地肿胀,饱满极了。 他慢慢地附上身,另一只手伸到钱烂烂的后脑勺,摁住,加深了他汲取鲜甜的深度。 在慢慢升腾的温香里,她看向男人的眼睛一直是淡漠的,身上僵硬,完全不似男人身上的热火。 胤禛也感受到了,但,在他看来,这只是一种不适应性,很快,他就可以把人捂热了。 终究,钱烂烂忍受不了了,本是毫无反应的,现下却来了反应,脸上出现了变化。 她的眉头紧蹙,太阳穴旁有微微的几根青筋,把她的抗拒肆无忌惮地释放。 事情进行的很快,胤禛觉得亲吻到了一定的程度,手上就攀上了她胸前的领口,摸索着扣子。 千钧一发之际,钱烂烂伸手捏住了他的虎口,另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给胤禛的感觉是,女人的欲拒还迎,被撩拨,他心里更是欢喜。 并不是这样的。 把唇收了回来,钱烂烂说:“我葵水来了。” 面色铁青,不带一点情感。 耍我呢,半路刹车喊停。 一盆凉水泼下,胤禛的兴趣缺缺,便把人松了。 钱烂烂心如死灰地靠在马车上,眼睛闭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好像真的是女人葵水的表现。 她脸上的青筋隐隐约约地布上,嘴唇抿紧,看似真的很痛苦。 车子颠簸,摇摇晃晃的。 他拉开帘子,凶狠地对前面的驭车的小厮说:“慢点,不要晃。” 这也不一定是车技的问题,还有道路的平整程度,小厮无奈,只能点头:“是,贝勒爷。” 而这,马车慢悠悠地前行,让钱烂烂感到异常的痛苦。 皱着眉,催促道:“叫他快点。” 他应了:“好。” 冲外面喊了一声,“快点!” 然后,马车还没颠起来,她就被搂入了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睁开眼,她就瞧见青渣若隐若现的下巴,厌恶上了心头,什么也不说,闭上了眼睛。 她这样的表现,胤禛只是觉得她很难受,手上抱的更紧了。 马车很快,来回上下地颠簸。 她睡在男人的怀里,很安稳,少有晃动。 难展的眉头,胤禛伸指轻轻地抚上,摁了摁,愁绪终究难却,她眉头锁得更紧了。 应是很痛苦的。 胤禛放下了她眉上的手指,大手抚上了钱烂烂的腹部,像摸孕肚一样,一圈一圈地轻抚。 厌恶! 钱烂烂只有厌恶,内心焦急地乞求着马车快到,只想远离这个人。 只是,想到今后漫长的逢场作戏,她的烦恼和厌恶又上了一层,堆堆叠叠的一座山,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快马加鞭,木杪园不消一刻钟就到了。 还没等她翻起身,便被人抱着走下马车。 温柔多情? 去你的! 厌了,她闭上的眼睛始终不愿睁开,不想看到抱着她的人。 听着声响,便知,又是金陵来接驾,一如她头一次进了这园子时的声势浩大。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终究没能摆脱的宿命。 可是,她不想认! 被放在那张久违的床上,被子是胤禛亲手替她掖好的,即便不睁开眼,她也能闻得到他那股独有的香气。 这种温柔,她一点也不贪恋,甚至超级讨厌。 上一秒还拿着剑比着你的喉咙,下一秒就对你柔情似水。 什么巨大的反常,是巨大的反胃,要恶心死了! 一直忍着口水的钱烂烂在人退了出去后,再也忍不住了,立马掀开了被子,冲向桌面。 掀开茶壶盖子,茶叶茶水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咕噜噜地漱了好几遍口,才将勉强将口水咽下去。 真t是傻逼了,竟然做贱,凑上去试探人家几个意思。 “啪!”钱烂烂狠狠地甩了自个儿一个大巴子,疼的眼泪直掉。 倒在床上,任眼泪沾湿了被子。 简直弱爆了,被一把剑指着,就怯懦了,像乌龟一样把头缩了回来。 “叩叩……” 她自责之时,敲门声响起。 “主子,奴才进来了。” 是金陵的声音。 钱烂烂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就坐了起来,残留的泪痕布在白净的脸上十分的明显。 金陵端着碗,走到窗边。 “主子怎么哭了?” “你怎么变丑了?” 钱烂烂呆呆地看着金陵脸上的疤,结了好几个疙瘩,像虫子一样布在金陵半边的脸上。 本来就没多漂亮,这下全毁了。 金陵伸手抚上伤疤,歉意地说:“是奴才吓到主子了。” 钱烂烂安慰:“我胆大,你丑不到我。” 金陵:“……” 才走了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人就莫名其妙地毁容了。 忍不住好奇心,钱烂烂就问:“你什么时候挂彩的?” 金陵据实回答:“昨日” “哦——”钱烂烂没有再多问了,多少都有些清楚了。 心中却没有那种负罪感。 “主子,这是贝勒爷爷吩咐熬的红糖水。”她殷勤地献上,刻意咬重了''贝勒爷吩咐熬的''这几个字。 “行了行了,你放下。”钱烂烂兴趣缺缺,不耐烦地将人赶走。 “是,奴才告退。” 桌上,红糖水温气飘荡。 第六十八章 逃跑难度再次升级! 趴在床上想了一晚今后何去何从的问题,辗转反侧,钱烂烂失眠了。 露水很重的时候她便起了床。 “砰——” 桌上那碗凉透的红糖水摔破了,冰凉的水溅上她的裙角。 懒去擦拭,她便出了门。 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和那些草木擦肩而过。 湿湿复湿湿,露水、红糖水被她带在身上,一起去了药房。 她推了推门,锁的很紧,许是她来太早了。 在一旁的石阶上,她坐下,撑着腮,眼皮微蜷,听花落的声音。 白色的花瓣如蝶飘落,她一片一片地数着。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三、二、一。” 花香飘溢,沁人心脾,叫人清醒。 蒙蒙的晨光踩着露水而来,一袭苦味掺在清清甜甜的花香中。 “xixi——”她吸了吸鼻子,一向嗅觉灵敏的她不经黑了脸,好苦,吐了吐舌头。 什么味啊! 呕了—— 大清早的就这么恶心,禁不住好奇心,钱烂烂跟着味道找了去。 那股味带着她绕到了药房的后面,那是一个小小的房子。 从门纸中戳了一个小洞,那种令人胃里翻江倒海的味道直直地撞了出来,钱烂烂当下就觉得口中含了一颗破了的苦胆。 苦了唧的~连带着她的脸都扭曲了。 捏着鼻子,放了一颗眼睛进洞里,她便瞧见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梯子,搜罗着药材,在里边忙下忙上的。 目光一偏移,就瞅见了一个大浴桶,下边搁着火红的碳,没有明火。 下边是白白浓浓的烟雾从碳里边跑出来,升到上边,是淡淡的水汽冉冉升起,二者合二为一,朝屋顶正中央的一个洞中跑了出去。 不知道里边煮的是怎样的一锅汤,汤药,竟然要如此文火慢炖,小心对待。 只是这味儿未免太恶心! 钱烂烂闪了闪眼皮,动了动脖子,把眼睛从洞里面移出来。 手放在门上,要进去瞧瞧里边熬的什么灵丹妙药,仙丹露水。 门一开,浓重的气息便扑进了。 紧紧地捏着鼻子,她需要适应适应。 老头见人来了,忙扶稳了梯子,端着药材,从上边爬下来。 那个水汽腾升的桶子突然一动,一个光滑的头颅冒了出来,一个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探这个世界。 “臭小子,快趴下!”老头甩起手中的的托盘,带着一堆药材,穿越了距离拍到那只光溜溜的圆脑袋上。 像是锤子打地鼠,那家伙头上受疼,啪嗒着眼光钻进了水里。 钱烂烂看出来了,就是那个追着她跑、扬言要跟她拜师学艺的小药童。 老宁儿从梯子上爬下,跪在地上,十分歉意地说。“不知主子来临,有失远迎。” “嗯,你来。”钱烂烂说着,人就朝大浴桶那走去了。 “主子止步。”老宁儿的声音在身后叫住了钱烂烂,随后,人快步跑到钱烂烂跟前。 “不给看?”钱烂烂说出询问的话,却是一副要看到底的气势。 “这……童子不着寸缕,实在是不宜……”老宁儿小心地回话,心里却为钱烂烂感到害臊。 “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好忌讳的?” 她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他……”看了眼钱烂烂,老宁儿说:“他可不是小孩。” 钱烂烂回忆了下她对小药童的记忆:“矮小……再加上……”智力低下。 补上:“大脑发育不周全。” 这种地方姑娘家还是不宜久留的。 “咳咳咳……”老宁儿做了个请的手势,“主子,您请先出去。” 可疑,钱烂烂觉得,于是便悄声问道: “你老头藏了什么秘密,神神兮兮的,不让我瞧见。” “哪,哪有啊……”老头说话有些支吾,眼神还有些跳动,在闪躲。 “有问题!”钱烂烂笃定地咬住,眼睛犀利地从老头身上划过去,好似要将人切得七零八碎。 “没有。”老头肯定地说,欲堵住钱烂烂的猜疑心。 “啊哈哈。我想多了。”她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在老头的指导方向下朝门口走去了。 只是,走到门口,她就听见了水溅起的声音,转头,动作十分灵敏。 老宁儿注意到钱烂烂这不知羞耻的动作,跳起老骨头,张成大字,像一面旗子一样当在了钱烂烂的视线前。 朝后边大叫一声:“快趴下!” 扑通一声,水桶动静不小,如雷砸下。 “我是地雷么?”钱烂烂瞟窃完了就扭头看向了紧张兮兮的老头。 你是魔鬼! 不知羞耻的女魔头! 老宁儿堵着一口气在心里边大骂钱烂烂不知羞耻,不守妇道。 面上,他却平静的很,“主子快随奴才出去,切莫污了眼睛。” 钱烂烂:抱歉,已经一览无余。 “他为什么像一条黑泥鳅?”钱烂烂眨着大眼睛问,好不知羞耻。 老宁儿张大嘴巴,瞪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愣了像条棍子。 看完了? 那他刚才努力蹦跶个屁啊! 您看清楚了吗?老宁儿想问。 “为什么啊?”只顾着好奇,钱烂烂伸手戳了戳老宁儿的胳膊,硬硬的,他愣住了。 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不,是怎么问的出这种问题的? 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了? “主子莫要问这种……问题了,快随奴才出去。”他请求地说,似乎钱烂烂的问题十分的难为他。 钱烂烂一个现代人哪有什么顾忌,说话更是不着调:“你是不是把人家煮入味了,像那种红烧肉一样。” 老宁儿:“……” “走走,主子,求您了。” “您可是贝勒爷的女人。” 要是让贝勒爷发现今日之事,一锅喂狗的红烧肉炖的就是他们师徒二人。 您可是贝勒爷的女人…… 钱烂烂一听这种话心里就不爽,看向老头的眼睛毒辣,差点没把他给生剥了凌迟。 老宁儿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感觉脖子上凉嗖嗖的,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上边来回地滑动。 没等他看过去确认,钱烂烂的就走出了门口。 老宁儿朝那只那浴桶吼了一声:“继续泡着,不许出来!” 随后正要走出去,那半开着的大门猛然地打了回来,像一个带着满腔怒气的大嘴巴子,狠劲儿地摔到他的老脸上。 疼的他几几要哭出声来。 人老了,脸上就剩一层薄薄的皮盖着骨骼。 这门摔下,跟菜刀拍猪骨一样。 小药童从药水中悄悄漏出了个圆头,藏在桶壁里的白牙漏了出来,笑着,没有声。 暗骂:活该! 摔的好,摔得妙,摔的呱呱叫! 老宁儿回过头,眼神像弹子一样飞来,砸到小药童落井下石的眼球里边,吓得他麻溜的钻回了水中,像一条受惊的鱼儿。 “好好呆着!”老头狠狠地警告这厮,“那炷蜡烛没燃完不许滚下来,不然……” 听到不然那俩字后,小药童害怕地抱紧了身子,好似身上有千万只蝼蚁在钻营、啃食。 他在温和的药水中回想那种痛苦的切身体会。 曾经,第一次被塞进这个药桶子时,因为受不了那种疼痛感,赤脚跳了出去。 那老头就用铁链将他捆绑起来,锁在桶子上。 那时,水温温的烧着,他闭着眼感受身下,蝎子、蜘蛛、蜈蚣……在攀爬,搅动,身上鸡皮疙瘩爬到头顶。 吓得他扭曲着面目,差点没疯。 想把害怕叫出来,嘴上却堵了一块抹布…… 想叫天,想叫地! 一阵憋屈。。。 现在,又躺在这个过去令他头皮发麻,浑身颤抖的药桶子,不过,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学会麻木了。 就是,没想到方才竟然失身了…… 钱烂烂站在门口,呆了呆,像片落叶,无声。 老头捂着鼻子从里边走了出来,内心怨诽,怎么会有这种猛虎女子。 听到声音,钱烂烂回过身,就看见老头一脸鼻血,朝她摇头。 好像对她不太满意。 “你怎么了?鼻血硬的都可以扣下来了。”钱烂烂感觉关门的那几分钟她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摔跤。 老宁儿:你打的,完事了跟没事人一样。 还假装很关心地问候!!。 “老头儿,要不要上点药?”钱烂烂好心问道,看着怪疼的那满脸的血。 她眼巴巴地指着身后的大药房说:“药房就在前面。” 心里却盘算着待会怎么制药。 老头犹犹豫豫地朝大药房走去,心里早就想起了贝勒爷下的死命令。 钱烂烂大步走在老头前面,比受伤的人还要迫不及待。 一看就是个想进药房的。 该怎么拒绝这位主子,老头走在钱烂烂身后,心中正在为难地泛嘀咕。 前边,钱烂烂迈的步子很大,走的快,已经靠在药房的大门前等着老头的钥匙开门。 老头儿没有办法,颤颤巍巍地走去,犹豫着怎么说呢。 “老头,快点啊!”钱烂烂催促他,“是脸肿了不是腿肿了?” “是——”老头加快了脚步,心里已经打算具实说了。 “害,把钥匙给我,我来我来。”见那老头动作缓慢,钱烂烂性子急躁地伸出了手。 就知道,贝勒爷的预料没错。 有一就有二,这妮子定是又要进去搞药了。 老宁儿下意识地摸了摸他还没好全的屁股。 现下还能嬉皮笑脸的,这姑娘可能不知道园子里的人因看护不力,遭了什么罪。 同样的过,他不想再犯了,同样的罪,他不想再受了。 “主子,这药房您可不能再进去了。”他诚恳地请求。 “嗯——?”钱烂烂皱着眉头,疑惑不已。 “为什么呀?”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她伸出的手朝老头又移了移,十分想要钥匙。 都不是,贝勒爷才是主子。 老头面上很自然地答上去:“自然是您了。” “那你还磨叽什么?” “开门呗。” 老头难为地说:“可这……是贝勒爷吩咐了不让您进的,奴才可不好违背贝勒爷的意思。” “呃~贝勒爷才是主子呢,我也太不懂事了。”钱烂烂失望地说,心中已经充分意识到她的处境了。 拥抱,关怀,红糖水…… 什么柔情似水,虚伪的很! 她对胤禛已经谈不起任何的感情了,而胤禛现在还是时不时地跳出来刺激她。 气死! 狼已经对她打起警戒了。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她挑眉问道,语气很不善。 看这架势是要抢啊! 鼻梁一个刺痛,方才已经是见识过钱烂烂的厉害了,老头感到害怕,脑子驱使着老手捂紧了腰间的钥匙,生怕遭了毒手。 “这……不行啊。” “不行?”口气很逼人。 钱烂烂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朝下边内心已经瑟瑟发抖的老头欺去。 老头也是心颤抖了,腿脚怕的向后退。 这俩公婆就是魔头,一个下令拍板子,一个拍门板! 只是,结果并没有老头看到的过程那么可怕。 钱烂烂只是朝他身后走去,没有想来什么强盗行径。 “戏真多!”她抛下一句话,暗讽老头内心活动丰富,脚尖就转了个弯,朝另一条通幽小径走去。 老头不明所以,目光跟踪着钱烂烂落寞的背影看了会,感觉对方好落寞,遂又不理,开了门进去,又在里边拉了椅子紧紧地顶住了门。 贝勒爷说了,这小主要是踏进这个药房一步,那他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第一轮逃跑失败,算是打草惊蛇了,现在还想跑,难度再次升级! 钱烂烂坐在大石头上,两只脚孤单地晃着,像带走时间的摆钟。 后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敲在大石头上,像摆钟的声音,她想。 真希望时间可以快点,一晃就十八年,来到康熙六十一年,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没有希望。 面前依旧困难重重。 哀叹了几声,她蹲下腰来,拾起了几个坠落的花朵,吃了露水的晨花,个头很大,很饱满。 抓在手上,手臂挥舞,打了好几个圈圈,将积蓄的力量都灌注在这朵重重的花身上,一丢。 空中,那只漂亮的花儿只剩下一个黑点。 她的目光追着那个点落在了那群叽叽喳喳的鸟儿身上,它们如繁花簇锦,拥着中间的那只胤禛送的宝珠鸟…… 真烦! 哪都有那家伙! 只要她还在这个园子里…… 第六十九章 契机 “嘎啊嘎——” 空中传来一阵很刺耳的声音,那群围着的鸟儿扑的下就四蹿而逃了。 砸的尽兴,她脸上一笑,跳下了大石头,正要回去。 金陵焦急地赶来了,身后,一群的奴才。 碍眼! 钱烂烂看着金陵脸上的伤疤蹙了眉,手指打着圈圈,脑子里琢磨着那本书上有什么可以治愈伤疤的药材。 金陵急急地带着人走到钱烂烂跟前,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叹了口气,福身叫到:“主子。” “嗯。”钱烂烂应了句,垂下身,像个霸总一样捏起金陵的下巴,细细地看了看她的伤口。 “你这个是什么划伤的?”她皱着眉问,心里对这种伤口没个了解。 “回主子,是瓷片。”金陵小心翼翼地回答。 “哦——”她应下,松开了手,沿着小路走,脑子已经在搜罗药材了。 金陵一众人跟在钱烂烂屁股后面,像一条甩不掉的长尾巴。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钱烂烂并没有回过头来,她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脑子里的思维也是一个劲地往前想。 一个没留意,脚下一个石子给了她一个侧向力,身躯一摇,就要摔了。 身侧就出了两只手,将她稳稳地搀住。 吁了一口气,惊吓的那颗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救场真及时,她感激地回头一看,那个婢女惶恐地退了下去,好似她会吃人似的。 金陵便站的笔直,关切地问道:“主子没摔坏?” 推开金陵的手,她笑着道谢说:“没事,谢谢你。” 眼睛往身后一扫,平日里没个注意,今儿个倒是发现婢女的数量真不少。 真要跑,这些人也扛不住她一包药啊! 心中鄙夷了。 给你们竖个中指,钱烂烂举起右手,伸出中间的葱指,扫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给他们。 她说:“诶,你们都抬起头来。” 一个个都低着头,鄙夷的手势没人看,很尴尬滴。 众人像小雏鸟一样,怯生生地抬起了小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独立特行的中指。 表情疑惑。 什么意思? 钱烂烂只是笑了笑这群无知的人类,扭头就快乐地朝前走去。 本是想回去静静地待会,想个进药房的方法,可被后边那一群的眼睛盯着,她就不耐烦了。 盯得越紧,就越想逃。 她掉转了方向,步子朝正门走去,口中还吹起了口哨。 像极了那些调戏民女的纨绔子弟。 后边的人警惕了起来,生怕又看不住人,紧紧地跟上了。 真烦,甩不掉的尾巴! 钱烂烂朝后边睨了眼,又收回了眼光,朝着大门那边继续走去。 不出她所料,守卫加重了三倍。 啧啧! 真是抬举她了。 钱烂烂心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赞赏了自个一把,竟然有幸成为雍正花大量的人力物力饲养的金丝雀! 了不起啊,少年。 哼,她是智取! 这种防御系统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这个前提也得是她进了药房做了药之后才有的把握。 钱烂烂想清楚之后,就像掉进了一个坑,死命地想着怎么进药房这件事。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个儿开锁的,只是,守卫这么多,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 到时候,一个个拿着剑指着她的脖子时,难保她不会再次手软脚软的投降。 而且,二度被逮到,难以想象那种警戒程度会上升到什么样的森严。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该怎么办才好,钱烂烂现在很困顿、很迷茫。 敢问路在何方? 迷茫和困惑带着她绕着围墙转了一圈又一圈,脑子却是毫无新思路。 气人的是,她回过头来,屁股后面跟了甩不掉的一群人。 形影不离,看来,大家伙对她已经是怕了。 大家应该没少遭罪? 钱烂烂盯着金陵脸上的伤疤看了好一会,意识到,金陵是他们受伤害的代表。 不知道金陵的伤还有没有医治的意义,也许,这个伤是胤禛给她的提醒。 好在,她的怜悯之心不多。 不管多少人因此遭罪,她都势必要跑出去。 没有谁可以困住她! 胤禛不行,这些人更不行,就算他们会遍体鳞伤,会性命不保。 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换取别人的周全,她还没有那么的深明大义。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本就是他们的怯懦,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去怜悯、去可怜呢? 有这功夫,不如想想自己的命运该如何把控。 她不为别人而活,只为自己。 接下来这几日里,她算是悟了。 这个园子里的人全都把她当成分分钟都要逃跑的囚犯,恨不得把眼睛全都贴她身上,实时监控。 钱烂烂看着她们低压压的头时,总是会去想他们都藏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 面对这样疯狂的监控,她内心要逃跑的想法就疯狂的生长,疯狂的蔓延。 睡梦里,很多次,一个明亮繁华的世界在向她抛出邀请。 伸手抓空的感觉却多次将她惊醒。 这天,她一如既往的在梦中抓空了,十分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呆着地坐在床上。 绝对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蜷着,钱烂烂猛然掐了自己大腿根的上的肉,刺痛感疼的她深吸了一口气。 必须尽快想办法远离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懵懵的,她像焉瓜发了好一会的傻呆。 才觉醒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赤着白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沙子磨着她的脚底,她异常的清明。 从桌面抽了张白纸,倒了点茶水下砚台,她拿了跟墨块使劲地搓,黑色的墨水就晕染开来了。 仔细回想了那日在药房中闻见的臭味,在脑中又翻开了《奇花异草总汇》,把相应的药名拉了勾。 拿起笔,白纸上,洋洋洒洒,参差不齐的药名就如藤草一样爬布。 不是她觉得这贴药方有端倪,她只是需要寻找一个契机。 具体是什么,她还在端着白纸黑字深思之中。 一阵沉思之后,看着上边相生相克的药物,她,恍然大悟。 毒性药物分量大于温性药物,这不是泡澡的,是毒药。 她敛目。 嗯~合着契机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七十章 给点甜头 捏着那张药方子,紧绷着眉头,钱烂烂桌面上杵着思衬了许久。 看来要当一回坏人了。 她脑子里蹦出了个很坏很坏的主意,却也是目前别无选择中唯一可行的方案。 况且,做坏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对自己挺好的,对别人挺坏的。 这样安抚着自己的良心不安,钱烂烂就心安理得的肯定了自个儿心中的想法的合理性。 于是,这天下午,她便差人唤了师徒二人前来问话。 额,不是问话,是……恶意……挑拨。 管他呢,钱烂烂将药方往头上一拍,冷静如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心里琢磨着怎么让二人反目成仇。 封闭的大门,昏暗的光线,气氛有些压抑。 地上的人懵懂地跪着,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趁着钱烂烂沉思之际,两人面面相觑,大眼小眼互扫。 老头推了推那小药童,眼睛里写着:你去试试什么情况。 小药童愣地跟木瓜似的,浑然不知老头眼神里的意思。 大概是这些年泡药泡傻了。 智障。 对付智障就要使用非常手段,因此,那老头伸出长长的指甲,往少年腰上最细腻的肉上掐去。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如鸡鸣一样穿破钱烂烂的耳膜,她从思绪中回过神,便见底下的少年满面的痛苦。 什么情况? 小药童迅速扑通磕头认罪,“奴才失礼了。” 钱烂烂置之不理,把眼睛闭上,酝酿了下情绪,才冷冽地说: “老头,你昨日给人泡的是什么澡?” 老头心中咯噔咯噔地跳了下,不明白钱烂烂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做嘛。 偷看人家身子还不够,竟然念念不忘了? 老头心中一颤,不知怎么回答。 “就是普通的一些药材。”他低着头,心中正暗刺钱烂烂不害臊。 “你看看,是不是这些药材?”钱烂烂将单子拍他老脸上,语气不善。 老头捏着单子,老眉毛紧凑在一块,老浊眼里映进了宣纸上一条条的黑泥鳅。 好好研读一番,他大惊。 竟然一药不差! 看向钱烂烂的眼光里充满了一种崇拜,心中啧啧称赞,这丫头嗅觉真不错! 小药童把脸贴过去,眯着眼,偷偷打量纸上的字。 好像一张方子。 “啪!”老头往药童的脑子上摔了一巴掌,也不怕小药童越来越傻,小声训诫“看什么看!” “确实不错。”老头投去赞善的目光,“主子真是天纵奇才。” 只可惜,贝勒爷禁了她进药房。 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她笑着说:“谢谢你的马屁。” 老头脸上微微僵硬。 “可你能跟你的小药童说说这单子几分毒么?”她阴恻恻地说,眼睛淡淡地看向小药童的脸,盼着这小子能漏出什么责备他师父的表情。 只是,那小子只是傻愣地跪着,表情僵硬,钱烂烂看不出他的心思。 老头反倒是没有被吓到,平静地说:“七分毒,三分药。” 好似,没什么顾虑。 难道不该被她的语气吓到,或者,被他自己恶毒吓到?? 钱烂烂一脸淡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老宁儿,转头看了看那个孩子。 “你……”她伸手指了指那瘦小的孩子,“不应该震惊么?” “这……”小药童身子歪歪斜斜地跪着,平静地说:“奴才是试药童子。” 啥啥啥?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钱烂烂收起手指,两手握着,问道:“你是自愿的?” 小药童打量了下师父千年不变的老脸,而后才对钱烂烂说:“奴才是师父买来的。” 哪有什么自不自愿的,根本就没有人身自由。 钱烂烂听着,便了然了,二人之间有协议了。 他们并非友好的师徒关系,而是契约关系。 就算把小药童毒死,老头也没罪,那是他的私人用品,就像个破罐子,想摔就摔。 何况,现在不过是把人家泡成一个智障罢了。 “老头,你先退下。” 钱烂烂对那老宁儿说,随后用一种可怜的目光打上了小药童瘦小的身躯。 “是。”老头用余光注视着钱烂烂看向小药童的目光,心道,真不知羞耻! “记得关上门”老头步子快出去了,钱烂烂又对着他即将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 “是。”老头听话地将门轻轻地掩上,内心对钱烂烂一万个鄙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真心怀疑二人想在里边做对不起贝勒爷的事情。 “他这么瘦弱,低得过人家一根手指么?”老头叹息。 殊不知,钱烂烂只是想撺掇小药童背叛他罢了。 若是叫钱烂烂听见,估计又得暗讽他一句:戏真多! 房内,钱烂烂盯着小药童光秃秃的脑门,笑眯眯地跟他说: “你不是想和我学艺么?” “怎么几日不见了,求师的热情全没了?” “奴……奴才怎么敢和主子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做师徒,也只有宁大夫这种卑如尘埃的人才配做奴才的师傅。” 小药童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但明显就是放弃了和钱烂烂学艺的念头。 这话说的,老头要是听见了还不得气死? 钱烂烂眉眼笑了笑。 “喂,你是不是被怕和我粘上关系,万一哪一天我跑了你就难辞其咎了?” 小药童抬头,呆板地看着钱烂烂:“……” “说是呢,我也不会怎么着你的。”钱烂烂安抚小药童。 意识到自己一时看迷了眼睛,小药童羞愧地低下头,磕巴巴地来了句:“不……不是。” 还有别的原因? 带着节奏感,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心情愉悦地问:“那为什么?” “因为……因为……”小药童瞬间涨红了耳朵。 好似煮熟的螃蟹,红彤彤的一个。 “磕巴什么,快说。” “因为师父说你,你不守妇道,觊觎我的美色!” 一口气说完,小药童感觉整个人瞬间要热的蒸发掉了,比泡在浴桶里和药一块煮时还要热。 一听这话,钱烂烂笑的口水都要冲上喉咙呛人了,“哈哈哈……” “我——”她指着自个的鼻间,问道:“觊觎你……” 顿了顿,指尖转移了方向,指着小药童那只黑鼻子以及一脸的黑黝黝,“的——美色?” 小药童自卑地低下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师父是骗人的。”埋怨了句,小药童便像盖锅盖一样把黑色的脸扣上了胸膛,实在是难堪至极。 “你真的长的很丑耶。”钱烂烂毫不掩饰她对小药童这幅鬼样子的嫌弃,挖苦地说了句。 小药童听了悲痛万分,这伤害,好直接! 可不可以捂住耳朵不听,或者,捂住她的嘴? “那也没办法呀。”小药童搓着手,声音低低地说:“师父说,我就应该长这样。” “哈哈哈……”莫大的鄙夷从她心中升起,脸上又是忍不住的笑了。 怎么会有这种蠢货。 怎么嘲笑越来越大声了?小药童不知如何是好,搓手动作做的更勤奋了。 只是,他把手搓的和耳朵一样红彤彤也无济于事,嘲笑,他依旧无法逃避。 钱烂烂抚慰他,道了一句:“你,你师父讲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脑子已经进毒了。” “啊?”小药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脸上笑意星星点点的钱烂烂。 “不相信?”钱烂烂笑了,也是,完全被药水泡成一个智障了,早就分不清真假虚伪了? “我,我……”小药童说:“我就是有时候脑子不省人事。” “清醒的时候,偶尔也会想想我为什么会这么蠢。” 看来还不至于理智全失么? 钱烂烂一下子觉得撬动这块黑乎乎的石头有希望,眼睛里闪着光,期待地问道: “那你以为呢?” “或许,或许,你说的对。”小药童巴眨着眼睛,看进了钱烂烂眼里那个有光的世界,认真地说。 语气里是莫名其妙的信任。 钱烂烂很好奇,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拿下这小药童了,不费吹灰之力?? “你怎么相信我了?” 小药童考虑了下,大着胆子仔细审视了下面前这张盛世美颜,称赞道:“你看起来,嗯,面善。” 钱烂烂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她知道自个儿长得漂亮,没想到还带了善良这种好品质。 今天本来还是打算来做坏人的,没想到还收获了好人锦旗,意料之外的惊喜。 也在情理之中,谁让她本性纯良,嘿嘿。 面善也不是小药童瞎说的,比如,初次见面,他对人家大打出手,最终把自个儿磕破脑壳,差点没血流成河。 却也因祸得福,人家不计前嫌,大发慈悲,赏了他瓶珍奇的刀尖药。 所以,面善发自善心,小药童发自内心的觉得面前的女子不假。 而且…… “师父说了,您鼻子和狗鼻子差不多。”小药童大声称赞,灵灵而动的眼睛巴巴地看着钱烂烂似是在在讨赏。 好老头,背后说她是狗! 扶额,钱烂烂低声说了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您说什么?”小药童没听清,胆子很大,好奇地问了椅子上受到极大侮辱的人。 她扫了一眼寒霜给那小药童,暗讽道:“说你师父表达能力真好。” 小药童摇摇光秃秃的圆头,说道:“是嘛,我却觉得师父说的不对。” 钱烂烂狐疑,难道你也发现他在羞辱我了? 谁承想,那药童真诚地看着钱烂烂,发自肺腑地说:“我觉得不是差不多,是真的狗鼻子。” 额额额!!! 卧槽,这下是真的狗了。 “你和你师父是一丘之貉!”她暴怒,指着小药童无辜的忽闪忽闪的眼睛残忍地指责,也不管这话会不会伤害一个智障儿童稚嫩的心灵。 “哇~”小药童瞪大眼睛,如同发现难得的宝藏一样,眼睛里藏不住的满满的惊喜之意。 “您读的书真多。” 钱烂烂:“……” “我竟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小药童心生愧疚,呆萌地张大眼睛,脸上一副很强的求知欲。 “就是说,你学了你师父的某些精华。”钱烂烂十分含蓄地说,满足了下小孩的好奇心。 “我师父没什么精华,只有我怎么学也学不会的糟粕。”小药童叹息,一语道尽十年寒窗拜师学艺的心酸,差点没抹出一把辛酸泪。 “你就不是学糟粕的料。”她依靠在椅背上,手撑在桌面,大拇指戳着嘴角,眸子里闪着灵光,朝药童抛去鼓励的眼神。 “想不想学精华?” 头上诱导的声音传来,小药童揉了揉膝盖上的肉,薄薄的,可以摸到坚硬的骨头。 同样也报之以一瞬灵光的眼神。 心下又是一阵情绪,感觉不可思议,当初恬不知耻地缠着人家要拜师,结果被当成鸟儿一样提溜着要丢掉。 现在,这主子今日主动找上门,要招他为徒儿,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月亮打东边升起? 邪乎! 见小药童发傻愣,钱烂烂拍了拍桌面,有些愠气,“喂,问你呢,想不想学真本事?” 随后,又是一个胁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 好像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道理,小药童摸了摸光滑的脑子,傻咧咧地漏出了一口白牙,衬得他满脸的黑子黑的不同寻常。 “有什么要求吗?” 总觉得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不会挑他这么个傻子下手的,小药童心中做这般的想法,看向钱烂烂的眼睛里充满了…… 精明和狡诈? 钱烂烂看着那双水灵的眼睛,猛然觉得这小子智障不假,但骨子里那股警惕好像是基因,只是暂时被掩埋了。 时而聪明,时而愚笨,这就是这厮此时被药物维系的状态。 “当然有啦。”她也不做隐瞒,坦坦荡荡地就承认了,免得待会说出要求时打脸。 挺光明磊落的! 小药童好奇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自己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手上不自觉地搓了搓,巴望着眼。 “是什么?”说出来我好努力努力再努力。 “诶,不着急。”钱烂烂摆手,心里开了别的小琢磨,她要吊着这小子先。 “不妨先告诉你,你拜师的福利先。” 这种挑唆人背主欺师的事可能小药童不太能接受,钱烂烂就想着先给甜头,其余的徐徐图之。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给点好处,这小子必定不堪一击。 “主子,什么叫福利?”小药童瞎摸着这又是个什么文化词,心里又悄悄地自卑了把,他难以理解这种新鲜的词。 第七十一章 做一个亡命之徒也不错! “福利,就是许给你的好处。” 小药童大拍脑门,顿时感觉灵光了不少:“额~这个我懂,有个成语叫画大饼。” “你这理解能力没谁了,尽是曲解我。”钱烂烂捂脸,感觉哥们带给她伤害挺多的。 又是骂狗,又是说她忽悠人。 冤枉——。 误会了? 小药童委实不知所错,看向受委屈的钱烂烂还是一副天真的模样,心想,我人傻您就见谅。 钱烂烂心性也高,才不与他计较于此事上,只是把手指触上眉头抚抚,缓缓,遂说: “你这个毒我可以替你解了。” 小药童听了又惊又喜,怔愣了几秒,可很快那几秒一过,心又沉静了下来,弱弱地问:“这……有可能么?” 质疑我的实力? 钱烂烂不满,站起拍案大呼,“怎么就不可能了?” 心中那是满满的自信,及满腔的愤怒。 小药童吓得失魂,虚汗一阵,赶紧开口说了两句弥补弥补:“可能,可能。” 见愤怒之人复又坐下,大喊了一句肯定性的话:“可能” “我钱烂烂办事就没有不可能的。”她吹了吹鼻子,说话时心高于天,却是对想做的事志在必得。 安抚了钱烂烂的暴躁,小药童复又担忧地说了句:“可是,我这也并非是一日之病,那是十年熬出来的。” 来了,这会就轮到钱烂烂安抚这脆弱的小男孩了,她说道:“你的毒的确是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渗入到肌理中,硬生生给你煮黑了皮相。” 小药童低头搓了搓手上黑的跟碳一样的皮,听着上边传来的话,默默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以洗白吗?”他抬头问。 “洗当然是洗不掉滴啦。”钱烂烂偏头向那地上的通灵眼睛,沉声似磐石碎玉道:“自然得下一剂猛药泡一泡” “猛……猛药?”小药童害怕地看着钱烂烂,担忧的不自觉地扣了扣手上的皮,心中却把心思沉沉地压在了“泡一泡”三字上。 “嗯——”钱烂烂长长的发了一声鼻音,眼睛把小药童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把小药童的心理琢磨的明明白白。 “你是害怕了?”她阴声问道,眼睛犀利地像只在黑夜里扫视深林的鹰。 小药童抬头,就瞧见那只弧线美好的嘴一开一合。 “是不是不想药浴?” 正中他心中所想,小心脏蹦跶了下,喉结小小地转了个圈圈,小药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是。” “你有阴影?”钱烂烂直直地问,眼睛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地破开了小药童心上那层黑乎乎的皮囊。 他诚恳的应了:“嗯。” 泡了这么多年的毒了,解药还要泡,是不是又得一个十年的含辛茹苦地熬了他? “放宽心好吗?”她温声安慰这瘦小的可怜孩子,俄而又抛出很拍胸脯的信誓旦旦的铁话: “都说是猛药了,肯定药到命除!” 她大嘴炮说多了,难免有发音不详。 吓得小药童惊慌地看向后边的门。 “口误口误,是药到病除,药到病除。”她拍拍嘴,歉意地挽留那欲仓逃的小子,随后又给小药童打了个订镇定剂。 “保证是一次性的痛苦,毒就可全清。” 小药童害怕地揪紧了手上的皮,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末了,小嘴又嘟了句:“这样,这么多年的苦就可以白吃了?” 这,这…… 摆明了就是不信么! “小药童,你对我就没有什么信任感么?”她伤心地说,伸手往眼角上搓了搓,手上那点茶水便掺上了眼睫毛。 底下的人闻声,便抬头,一条明显的泪痕摆布在那张白嫩的脸上,眼睫毛串了几颗珠子,泪雨点点,显得楚楚可怜。 痒痒的,小药童心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梨花带雨。 只是,这场面变换的太快了,这女人说硬气就硬气,一软就哭。 “我,我只是有些顾虑。”他懦弱地说了一句,充分引起了钱烂烂的泪光。 像逮着了缺口,钱烂烂一扫悲伤,蹲下来,热情似火地问:“顾虑什么,打开心房,告诉姐姐。” 小药童被钱烂烂这瞬息万变的表情吓得不轻,愣头愣脑的,眼睛都不会动了,只是傻看着钱烂烂。 “这治得了,那我师父也会起疑的。” 这话一敲在钱烂烂脑子上,她瞬间就清醒了。 站起来,她绕着小药童转了一圈,手捏着下巴,神情紧蹙,陷入了思考中。 他说的没错,钱烂烂一想到一只小黑猪瞬间洗白成了一头小白猪,她自个看了都吓一跳,更何况是看了十年的师父? 人家早就腻歪了小徒儿的黑色子,陡然换成白嫩嫩少不得要找她理论理论。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这家伙是要一直留在老宁儿身边当药童子。 给他洗白了也无济于事,或早或晚都要变回来的。 看来这小子真是一语道破天机,早就猜到了她只是有画大饼的能力。 好不容易逮着了个机会,就这么给放了? 钱烂烂不甘心,站在原地,手脚不动,心里想了想。 看向小药童的目光就是透着这样一种信息的:孩子,你听我继续给你画大饼! “嘿嘿。”她笑了笑,一口白牙,亮瞎了小药童的眼睛。 晃着脑子,小药童眼睛迷茫,一束光从头顶降下来,他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笑意。 “这样,我先给把解药的方子写给你,你就按着它先抓来泡脚试试效果。” 他像鱼儿冒泡一样鼓出俩字儿:“泡脚?” “嗯——”一双笑眼看着少年呆滞的脸庞,“你的脚底应该也不例外。” 少年尴尬地低下头,黑靴子里的大拇指不自在地动了动,藏在袜子下不见天日的黑爪子像是被扒出来,暴晒在众目睽睽之下。 对,没错,他连脚底都是黑的。 “大可不必害羞,”钱烂烂笑的不知分寸,环起臂膀来,高高地临视地上匍匐的小药童。 “这样做,大有裨益好吗?” “第一,你可以利用局部试验试验我的药方是真是假。” “第二,可以掩人耳目,你穿着袜子套着靴子,有谁知道你的脚和你的脸不是一个色子的?” 话毕,钱烂烂故意撇了一眼小药童的脸上,嘲笑说:“真丑。” “呃——”他张大嘴巴。 推了推脸上少的稀稀的黑肉,药童再次感到火烧的炽热尴尬袭来,为什么老是揪着他的肤色不放!。! 故意的,钱烂烂故意激他的。 一个默默忍耐了十年之久的缺点陡然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针,扎在在眼里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只要他想把这根针拔除,那,钱烂烂的机会就来了。 令钱烂烂失望的是,这小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然后低下了头,变成一个不会说话呆瓜。 “为什么?”钱烂烂抓狂了,站在地上跳了起来,砰砰砰的,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句: “大榆木!” 小药童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人。 钱烂烂很凶,很凶,大概是小药童的愚蠢气到她了。 准确的来说是她的计划要失策了,给她气的冒烟,只得跺脚消气。 “难道你不想变白吗?”她搔首,头发有些凌乱了,口气粗粗的,胸口此起彼伏,眼睛有些猩红。 “想啊。”他挠着耳郭,嘴巴抿紧,懦弱地看着钱烂烂的眼角,不敢直视她那漂亮的瞳孔。 “那我不是给你机会了吗?”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感觉胸膛都要气炸了,她伸手抚着胸口,吐出一口又一口的浊气。 像极了冒黑烟的烟囱,眼睛煞气腾腾的,难说,一会会不会变成一支利刃,剐了底下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硝烟弥漫的现场,小药童就像只乌龟,缩头缩尾,匍匐着身子,不,是身子蜷缩像一只空空的龟壳,盖在地上。 他只有嘴巴小小地张了张,闭了闭。 “你先给老子滚出去!” 真当小药童想把心里话掏出来时,头上一句话如扫堂腿一样迅猛地朝他飞来。 小心翼翼地把头抬起,怯怯地瞟了眼头顶上的人眉间的怒火,小药童含了口凉气在口中,似是要化去他周围的被钱烂烂浇下的怒火烈焰。 然后小心地将脚往后移,也不敢说要告退,怕一个多嘴,反叫钱烂烂更怒了。 指不定会像上次那样,把金陵姑姑给喊进来,叫人将他提溜出去丢了。 这样想着,他觉得还是不牢驾别人了,自个儿提脚走出去还有体面可言,遂就小心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门缝里,坐在椅子上的人依旧满目的恼怒,抓着杯子的手十分用力的蜷曲着。 直到听见那声和他呼吸一样轻的掩门声,小药童才长长的吁了一口凉气,把心中的害怕吐了出来。 吐了吐舌头,小药童将弯曲的头直了直,本欲伸手捏捏伸伸累坏的腰身,才一抬头,登时就吓坏了。 一群的奴才,黑压压地布在了围廊上,像栅栏一样守着这里边的……羊。 这这,也太多人了? 小药童只管惊奇,却也没多问原因。 他心中自是明了的,摸着他受伤还未痊愈的屁股,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钱烂烂逃走那人没有谁可以幸免一顿板子。 就连,打板子的人也罹难…… 收回了看向围廊的眼光,他板着手,像个大老爷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绕到那条拐角,路口有两只分岔,他逮住辫子的手一顿,站在两个路口来回地踱步。 一边是去药房的路,一边是去花园的路。 好不容易逮了空子,不溜出去玩玩岂不可惜,傻傻地按部就班给那老头当畜生虐,是不是傻? 能摸一会鱼就贪到便宜,赚了! 反正,那老头也不知道他何时从里边滚了出来。 这样利弊权衡之下,小药童毅然决然地朝着那条通往花园的路迈开了潇洒的步子。 那是一路繁花似锦,香气扑鼻的道。 走在花香里,扫去烦恼,脑子清醒,仿佛浑然没有经过毒药的浸泡,他心情愉悦。 这种愉悦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小药童的愁绪又上来了,他恼怒地踹了踹脚下的挡住绿草阳光的大石头。 完全是把对老宁儿的脾气撒在了那块无辜的石头上。 两手叉腰,小药童伸脚奋力地推了推那个大石头,奈何他人小力气也小,大石头仿佛从地上长出来的,纹丝不动。 废了半天劲,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两手捏着腰,摇了摇,又扭了扭屁股,张开了手臂,松了送筋骨。 然后,跳上去,一屁股坐在上边,撑着腮,望着一块空地发呆。 那是一块头顶没有大树遮阴,旁边没有小草争夺阳光和水分的空地,只有磕脚的沙子铺白的。 望着一会儿,远眺改为俯视,小药童的视线就移到了屁股下的大石下的绿草,它们真是生长发育不良时。 缺少阳光,缺少天地。 跳下石头,小药童如狗钻洞一样钻到大石下,在杂草中翻寻。 瘦小黑乎乎的指条略过嫩草,他找着了一株瘦小的和他一样要嘎了的降珠子,刨了土,将它从阴湿的地底下连根拔起。 把它放在沙地上,徒手又从沙地正中央刨土,凿开一个小坑,捧起那株降珠子,小心将其稳当的安好身子。 又捧了一棒子土将根部牢牢地固定好,他才满意地站了起来,欣赏着自个儿手把手创造的杰作。 黑乎乎的脸上不自觉地扬了一个笑。 刺眼的阳光像利器一样穿进他的眼睛,他不自觉地伸手挡在了眉头上,朝那睥睨天下的太阳眯起了眼睛。 随即,眼睛又冲着高高地围墙望去,天空看起来是有限的,外面没有边际的天空令他遐想。 而头顶的这片天空令他厌倦。 他是不是该离开这种暗不见天日的狗畜生活了? 在这儿呆了十年了,像一只不会振翅,不会鸣叫,只会蜷卷的笨鸟。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命丧于此,视线中,脸上的器官,唯有鼻子的一点他是可见的。 看起来很黑。 戳戳手指,小药童沿着原路返回…… 或许,和钱烂烂一起跑出去,做一个亡命之徒也不错。 第七十二章 挣扎的比目鱼 复回至于钱烂烂房中,小药童又是一副害怕机警的鼠相,跪在地上,脑子垂钓。 “你又回来干嘛?” 钱烂烂正是心烦找不到出路呢!悠的又见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心里那口气呀,正愁没处撒呐。 “奴才是来助主子一臂之力的。”像臣子对君主那样,小药童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以示忠诚。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一下子给钱烂烂脑子里炸出了好几个困惑。 什么叫祝她一臂之力? 知道她要跑了? 这小子真的是智障儿童吗? “什么意思?”站在小药童身后,她拿了一根长尺,戳了戳人家弯成小山丘的后背。 要打人吗? 想起二人初次见面时,他被欺负的那个惨相,小药童一个小小的哆嗦,把身上的皮肉拉紧了才毕恭毕敬地说话。 “就是想帮主子逃出去。” 太震撼了,钱烂烂不敢相信,遂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语气坚定地回复:“奴才要帮主子逃出去。” 啊? 是真的,她没听错。 钱烂烂惊喜地将手中的长尺丢掉,俯下身就将人扶起来。 啪的一声,长尺就摔在了小药童身侧,瘦小的手臂被两只细长的手搀着,他受宠若惊。 抬眼就瞧见扶他的人眼光雀跃,兴奋难掩地往外漏。 可是,旋即,肩上的白玉手指便离了去,那人眼里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眉目如绳结紧皱。 “你很古怪!” 钱烂烂用盯着嫌疑犯的眼光看着小药童,试图从他那似是用酱油抹出来的脸上找出一点答案。 “你怎么知道我要跑的,你不是智障吗?” 药童懵懂地摸着光滑却不灵光的脑门,小声问道:“何为智障?” “智障即为脑残。”她随口就说。 药童还是天真地接着问:“何为脑残。” “智障即为脑残,脑残即为智障,等量关系,这你都想不明白又是如何看出我想跑的?” 钱烂烂愣是没想明白上帝怎么就给她送上了一个脑残队友,决计要先搞清楚这厮究竟是哪个意图先。 免得招了个坑的猪队友。 默默地接受了钱烂烂对他的轻蔑和猜疑,小药童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也想跑。” “你也想跑?”她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这个和她一样有远大理想的小不点儿,怎么也没想到还会遇上同道中人。 他点头,“嗯。” “为什么?”绕着他,钱烂烂转了一个圈圈,一双眼睛来回地在他身上打量,似是要将这人的面目切开。 “因为,我……看你太挣扎了。”抬头挺胸,矮小的身体,他以一副高昂的姿态仰望着面前如修竹一样秀挺的钱烂烂。 乍一听这话,钱烂烂把头偏向大门的方向,脸上,肉抽了抽,不知道该对这种话置之以什么样的表情回应。 小药童眼睛看过去,那个背对着他的人下巴一抽一搭的,猛然发出狂笑。 他说错话了? 只感觉那声音似是来自千年寒窟中浸了冰水,吓得小药童心慌慌,眼上的睫毛一抖一抖的。 他舔了舔嘴唇,缓和一下内心的惊恐。 头顶,一束寒光又扫来。 嘴上的笑容收了,她宁静地看着药童那一毛不长的秃顶,这厮歪打正着说中了那么几分。 她的确是挺挣扎的,像潜水的比目鱼。 可是,一看到他眼中可怜的神情,对这人就不自觉地厌烦。 她自负,何须人怜悯。 再说,他看见了么,胡言乱语,随意揣测,反倒是自爆了自己的短处。 “喂,你乱讲什么?”她反口否认,旋即就戳穿了这小子,“挣扎的人是你?” 只管像金鱼一样鼓着大眼睛,小药童也没想到这话转瞬之间就引到他自个儿身上了,唇口微开,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来狡辩。 “沉默了,被我说中了?”她两手互缠,坐下,仰着下巴,挑眉扫视那个此时正陷入窘境的呆瓜。 “臭小子,别以为童言无忌就可以随便乱讲话。”顿了顿,她又狠声说道:“坑死你自己。” “说我,你又不了解我。”她摇摇头,目光从小药童的荒原上挪开,直逼他眼中的清流。 “所以,你在告诉我,你才是那条苦苦挣扎的比目鱼。” 霎时,他眼中似是结了冰被利箭一击即碎,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重创,起皮的嘴唇像一条虫子,缓缓地微微地蠕动。 手上,瘦小的骨头意念之间就捏紧了,发白的关节在黑色的皮下显得格外的刺眼,钱烂烂看过去。 看来她是说中了,且,直击心灵。 “从你自身的痛苦出发来踹度我,你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嘴角尖尖,说出的话似是薄刃削尼,泛着寒气冲小药童脑门上飞来。 唰唰,小药童心中一颤,脑子僵直,似是顶头真的有寒刃如冬风刮来,在他脑子上盘旋。 “反之,你是蠢货中的蠢货,一句话就将你自个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 此话,如棒槌,狠狠地敲在那颗光滑的脑子上,将他砸了个懵,只余下那只如玻璃球一样圆溜的眼睛挂在眼眶上的窗子里。 徒显他的愚笨,呆滞。 话毕,钱烂烂也不太正常,面上似是不起波澜的海面,心底却是虚虚的。 她张牙舞爪地指责别人,却是堂而皇之地保护自己那个脆弱不堪的内心。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像眼前这只蠢货一样把自己的不堪摆上台面任人拿捏。 看着小药童的呆样,她虚虚的内心又被征服的胜利感填充。 显然,这小子已经被她成功拿捏了,本是绷着的脸,此刻便自然的挂上一丝胜利的笑意。 想戳穿她的面具,那她便将面具撕下来,拍他脸上! “说说,你为什么也想跑。”小药童发怔之际,她犀利的眼光又瞟过来,厉声问道。 嘴唇微动,小药童正要开口。 她旋即就插了一嘴。 “至于那种纯粹想帮我的说辞可别讲,老子一个字儿也不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肯定是为了你自己的。” 一根葱指如剑,正对着小药童的眉心方向指去,她口中的话如寒冰直戳小药童心底,一点也不容得他撒谎愚弄她。 “我不想当药童子了,老头那些药浴太惨无人道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是变黑变傻的问题……” “可能死掉。”他轻声说,眼睛朝钱烂烂投去悲哀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他话里的感情太多了,钱烂烂好似被感染了,喉口一紧,仿佛被盐水堵住。 他咬着上唇,松开,又接着说道:“奴才听说您上次是给门口的护卫下药的,这次恐怕是想故技重施。” 他叹息道:“如今,药房您是进不去了。” 随后,他眼睛又雪亮雪亮的,“奴才可以自由出入药房,是个可用之人。” 看样子,是在毛遂自荐了。 可是,转而,那小子就变相了,他说,“你得答应奴才几件事。” 互利这点没错,钱烂烂认可。 “你说。” “第一件……”他正要托盘而出。 钱烂烂按耐不住心中的猜疑,试问道:“你准备了好多件?” “没有,就几件。”他矢口否认。 滚了个白眼,钱烂烂才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你说。” “第一件,就是要带奴才一块出去。” 她忽悠地转了一下脑子,敲了敲桌面,爽快道:“这个没问题。” 反正,到时候看门的人全都倒下,大门一开,n个人都出的去。 得了首肯,像趁热打铁一样,他迫不及待地说出第二个要求:“第二,您得替奴才解毒。” “这个好说。”钱烂烂早就备好了解药的方子,应下的是又脆又响。 这么爽快,小药童心下一喜,遂急忙说出第三个要求。 “第三件……”他略微迟疑了下,才说:“您得收奴才为徒。” “嗯?……”她皱上了眉头,好似不大乐意。 “不行么?”小药童急切地问道,生怕她拂了他的意。 “你不是说……”钱烂烂仔细回忆起这厮曾经讲过的话,“只有你师父那种卑如……草芥的人才配做你的师父么?” 打脸,看你怎么圆! 谁知,这厮竟睁着眼睛扯:“此时非彼时。” 引得钱烂烂目瞪口呆,他说话竟然还有时间概念,我了个天! “此时和彼时有什么不一样?” “嗯……”他考虑了下,方说:“此时我们已经开诚布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嗯嗯嗯……”钱烂烂含糊地应了,走到了案牍前,脑子里思寻着迷药的方子。 起笔,将药名一一落下纸上。 小药童凑上去,踮起脚尖才勉强看到了几行字。 写完,她捻起纸张,抬头却不见小药童人影,回过头身侧一看。 一个圆溜溜的脑子,外加一颗圆鼓鼓的大眼睛,仔细一看,这小子模样生的很深邃,有点西域人的味。 可,她转念一想,这厮如此黑,倒像极了……非洲的兄弟。 尤其是他这瘦削的皮包骨的样。 思及此,她便眼含星光笑了,再瞅,又觉得这崽子长得挺可爱的,大眼睛圆脑袋。 遂,忍不住下手摸了摸他那光滑的脑子。 小药童愣了愣,觉得头顶上的温柔如轻羽般拂来,搔得心里痒丝丝的,小手指不自觉地互戳。 而这温馨的一幕,就定格在了刚进门的胤禛眼中。 第七十三章 找了个猪队友 “在干什么。” 怒气从门口飙来,二人闻声,齐齐扭头看向门口。 见着来人,小药童毫不犹豫地给他跪了,“奴才见过贝勒爷。” 而钱烂烂则是收回目光,将桌面的药单子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搓成团,丢到她脚下,而后,脚尖朝小药童踹去。 小药童低伏着身子,屁股上猛然遭到一脚,盯着地板的眼睛便斜视,只见一只脚悄悄地朝他挪来。 脚下鼓鼓的,似是塞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探了进去,拾到一个纸团。 莫不是药方子? 应是了,小药童不动声色地将药房塞进袖子中,匍匐的姿态不改,直待门口来的那人说话。 只是,他没等来那位爷的金口,肚皮上却等来了一记脚踢,疼的他脸色发白。 一句厌恶之语从上头摔下来:“狗奴才!” “你有病!”钱烂烂惯是看不了这种欺负小孩,还是一个智障的儿童,正义感瞬间就被胤禛那一脚给踹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过问钱烂烂怎么回事,胤禛就被钱烂烂猛然推着倒退了好几步,他漏出惊愕的眼神。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病!”怕他没听清,钱烂烂大嗓门喊了一句,恐怕门外廊子上的奴才们不是耳聋的都会略有耳闻了。 结果呢,脸色已经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药童再次吃了一脚,他看向钱烂烂的眼光里只有蟹蟹了。 求放过! 终究是不忍,钱烂烂闭了嘴,没再激怒胤禛,也没再把可怜目光投向地上脸色白的几近要死了的小孩。 “滚下去!” 得了一声怒号,似是得了特赦令般,小药童勉强支撑起身子谢恩,才踉踉跄跄地跌了出门口。 “在做什么?”胤禛伸手揽上她的腰,引得钱烂烂一阵不悦,她却只是如长松一样挺立,未有半分的倾斜。 “没什么。”她说,语气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胤禛听得直皱眉,几日不见,人好似隔了千里之远。 “你在怪我这几日都没来看你吗?” “没有。”巴不得你一辈子也别来! 不由得她抗拒,胤禛揽着人一同倒下身后的椅子,大手紧紧地收拢在她腹部。 炸了毛的猫一样,受不住这种亲昵,钱烂烂脚撑着地面就想爬起来,哪知她腰上的手好似铁焊住了,挣脱不得。 愈争愈是收拢的紧。 “放开我——” 后面的人听见了,脸上挂着笑,手上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想起方才那一幕,他有些恼怒,钱兰兰上一次对他笑是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了,这落在他心里就跟没收过她的笑容一样。 方才,便见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像根刺,扎的他心中惹得他老大不爽了。 思及此,他玩弄的心思就来了。 揽在腰上的手不安分地移到钱烂烂的肚皮上,指尖像蚂蚁一样在上边爬行。 “你干嘛!”憋着通红的脸,钱烂烂怒斥,“快撒手!” 后面却伸来一只手,捏着她下巴,接着就传来一句调戏: “笑,给爷笑一个!” “你妹,给老子松手!”甩了甩脸,又恼怒又想笑,钱烂烂恨不得反身给他摔一个大嘴巴子! 你妹? “你说什么?……”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手上的动作是一刻也没消停。 “啊哈哈啊……” 终究没能忍住,钱烂烂笑的人仰马翻,手和脚大张着要挣脱,却碍于面前的桌子,磕的她手疼脚疼。 “快停下来!” 泪花已经不自觉地附在她眼角。 “你跟我求饶我就放过你。”见钱烂烂哭笑不得,他嘴角勾勾,心情大好。 “我求你妹!”她大吼了一句,手肘向后一捅,嘴上却还是停不住地笑:“哈哈……呵呵哼呵……” 后头的人结实的腹肌上挨了一捅,却觉得舒服至极,“嗯~好软!” 实在可恨至极! 她笑的手软脚软,竟然使不上劲,打出去的肘子像棉花拳头一样砸在硬邦邦的大石头上。 受不了他人拿制,钱烂烂爆叫一句:“老子跟你拼了!” 粉身碎骨! 她脚用力蹬了一腿桌子,二人连着椅子齐齐向后头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胤禛伸出脚勾了桌子下的木块,二人稳稳地悬着。 然而,钱烂烂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胤禛,她一个抖动,像一涸辙之鲋一样拼命挣扎。 不负她所望,胤禛毫无回天之力,勾住木块的脚松动打滑了,二人冲向背后的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胤禛抱着钱烂烂的小脑瓜子扑向了另一侧。 她被死死地捂在他的胸膛,盈盈的馨香绕入鼻道,扰得她心神烦躁。 “你闻到了吗?”他问:“是什么味道?” 她没好气地怼道:“鬼知道啊!” 他笑着说:“我上次便闻到你身上的香气。” 上次? 哪个上次? 钱烂烂仔细回忆一下,不一会,她脸部就僵硬了,肺部的呼吸变得粗重。 “想起来了?”他抱着人玩味一笑,转而便将手中的人掰过来与他直面。 一脸红霞看得他又喜又爱,伸手便捏了上去,眼中含情脉脉地直荡钱烂烂心底。 要是再看不懂胤禛眼中的情愫,钱烂烂简直怀疑她是被小药童的智障感染到脑残的地步了。 冷静如她,大声喊破了现场的气氛:“你给我起开!” 当头一棒,敲得胤禛情绪大跌,仍旧不想松手,像个倔强的孩子抱着妈妈的大腿要不到玩具一样,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起开起开。”钱烂烂连连往他大腿上踹了几脚,气鼓鼓地看着他,毫不示弱。 “就不能对我温柔点么?”他委屈道。 “不能。”她冷声如剑。 唉声,胤禛松了手,二人站起。 钱烂烂一个刻意的距离拉开,胤禛看着心中不爽,伸手就又将人拥入怀里,把下巴埋在她颈窝里。 “松开,松开……”她嘴上不停,肘子也不停地朝身后撞去。 “别闹了。”他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越闹,他脾气便越软。 “你前几日不是这样的。”他开始追忆起往昔,怀念那日她的主动。 废材! 背对着他,钱烂烂气恼地滚了一个白眼球,手一如既往地推着纹丝不动的人。 饶是推不动,她叹了口气,只得另作他法。 脑子一旋,鬼点子就来了,她便开口问道: “你不是问我方才在做什么么?” 明知这突如其来的转口心思不纯,他也没拒绝说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问:“做什么?” “我在写诗。”她说,转过身,二人四目相对,“想不想看看是什么诗句。”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想。” 手松开,钱烂烂便挣脱,走到案牍前,摊开一张崭新的纸张,执起毛笔。 手上微微一顿,她略微思索,方下笔。 待最后一笔落成,她收了笔,将纸张立起,面向眼前的满眼期待的人。 只是一眼,他便掠尽诗行,神色大变,蹙眉看向脸色平静毫不心虚的钱烂烂,不语。 良久,他才启唇: “你执意要逼走我?” “为何你的变化如此……” 他一声比一声沉,最后将话掩在心中,眼皮颤了颤,捏紧了拳头,大步向门口走去。 背后,钱烂烂看他的目光幽深。 心底却是实实在在的欣喜把人赶走了,她朝那人的背影吐了个舌头,将手中的墨迹放下。 门外。 小药童悄悄地藏在角落里,将胤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吁了长长一口气,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像老鼠一样悄悄咪咪地跑到门前。 推门。 钱烂烂方扶起椅子,便瞧见门口来了人。 没敲门,不懂规矩! 她眉头微微皱,这小子来干嘛? “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办好了?” “没有。”他说,手中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白纸,看向钱烂烂的表情里有些古怪,似是欲言又止。 她琢磨着小药童的表情,想了想他可能是遇上什么难处了,于是朝最有可能的方向问去:“难道宁老头看得紧?” “不是,他今日不在,出去进药了。”小药童憨实地回答。 钱烂烂一听,惊喜道:“这可是个大好的时机!” 她不满地看着小药童愣呼呼地杵着,微责道:“可是,你好像不太会把握时机?” 小药童听了,低下头,小嘴小声说了一句。 钱烂烂的耳朵和她的鼻子一样是出奇的好使,听言,便吃惊大叫: “你不会抓药?” 咬着唇,翻上眼皮,他尴尬地看着钱烂烂,心底一片惭愧,手指互戳缓和下表面的尴尬。 “你……我不是标好了量,写好了药名吗?” “按图索骥的事!”她站着,手撑着椅背,自认为抓药是一件无需动脑的事,口气凶巴巴地说。 “我……我……”唯有磕磕巴巴才能表达他的困窘。 “我真的不会抓药。”一声无力吐出,小药童便垂下了眼眸,没敢抬眼看人。 怎么找了一个废材? 钱烂烂掌子往自个儿脑门上猛摔,她怎么会找上一个这样的猪队友! 气煞我也! 他不是有十年学徒药龄吗? 就算脑子毒傻了,不还有肌肉记忆吗? 一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睛盯着小药童。 他慌忙解释说道:“抽屉上又没贴上药名,一爬上梯子我就莫名的头晕眼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特别是脚底的一根筋突突地跳。” “那么多药,我傻傻的分不清啊……”他越说声音就越弱,一会就没声了,把所有的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脚底的一根筋突突地跳……”捻着这话,钱烂烂陷入了深思之中,脑海里,那本书便自觉地翻开。 ……一会儿。 找到了!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她温言道,仿佛一个慈祥的母亲。 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小药童脑子像生锈了,愣是没能立马适应过来。 “你只管攀着梯子去嗅,找到一味闻起来就神清气爽、血流舒畅的药物……” “最重要的是,闻着它,你的脚下突突突的跳动就会骤然而止。” “然后你就将那药取出,用帕子包裹好捂在鼻子前,就可以恢复神智按照我所写的方子采药制药。” “明白不?” 原来万物皆可解。 他点了点头,却又怕他实际操作办不好,眼神的淡漠像熄了灯一样昏暗。 钱烂烂不放心这智商非常人的家伙,补充了句,“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尝试,所有事情在你做了之后才会明白。” 顿下来,她又鼓励道:“做到了就一定知道什么原理。” “好。”小药童点了点头,这下心好像平静了,他捏着药方子走了。 他这一去,钱烂烂就守在房里等到了深夜的十二点。 这时,夜黑风高,外边来了动静。 她撑在台面上打盹,一阵倒人的砰砰声将她叫醒,搓了搓惺忪的睡眼,她便找回了精神。 身上早已是穿戴好的男装。 她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朝紧闭的门口奔去。 拉门,小药童就正好站在了门外,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胜利的曙光正溢向她。 “搞定了?”推开门,她小声地问道。 “嗯。”外面倒了一排排的人,这场胜利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果然眼光不错! 面前欣赏的眼光投来,小药童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走!”她道,脚步朝前走去,后面伸出手去拉小药童。 小药童被这亲昵的动作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啊?”钱烂烂猛拽了,“此时不走,你想留在这儿过年是?” 手上一抽,小药童清醒过来,拉了拉钱烂烂的那双手,示意她停下来。 从荷包里抽出一个白瓷瓶,他给钱烂烂递上去。 “解药。”他说。 “哦,谢谢。”她接过来,先是嗅了嗅,探测下有没有问题。 小药童盯着她忽然变紧蹙的眉毛,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他吃的时候可是一口吞下去,想都没想的。 “你没加糖。”她不满地说,脸上好像喝了大满罐的苦瓜汁一样皱了起来。 额。。。 小药童挠了挠耳朵,提醒道:“你药方上也没说啊!” “你不会灵活变通的吗?” 钱烂烂指责这不懂事的家伙说道:“加点糖又无伤大雅,口感还极嘉。” “是,我知道了。”小药童领会了,点点头。 “不加糖也不伤大雅。”她说,便将瓶子倒立,一颗黑色的丸子吃进嘴里,苦巴巴的,她吐了吐舌头。 “走。” 二人朝大门走去。 “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话变得不一样了?” “有吗?” “你不说奴才了,你该说''我''了。” “嗯,是的。” 第七十四章 何去何从? 大门那几个大汉见着一大一小的人走来,拔出剑,直指一身男装的钱烂烂。 “大胆刺客!……” “啪!”的一声,一瓶白瓷摔地上,香气扑鼻,门口没有一个男人扛的过去。 他们脚底发虚,眼前就黑了。 “哐啷……”大刀先倒下,人也接着趴了。 没等二人去开门,大门便从外边开了。 小药童震惊地看着眼前,粗汉迅速布满了大门口,好似重铸了一面硬邦邦的大门。 “怎么办?”恐惧的声音从钱烂烂身侧响起,她轻笑了一身,丝毫不见惧色。 小药童迎着笑声望去,那人回过头看着手上牵着的孩子,问道:“我让你制了不少迷药?” 眨了眨眼,他大概是被面前的阵仗吓傻了,忘了他其实备了许多的迷药。 “别慌,拿出来摔!” 他听声,便从腰上拿了瓶迷药。 迎着门口的利刃,二人气势汹汹,走起路来带风,无所畏惧地踏上了阶梯。 为首的护卫拔了剑吓唬地叫了声,“站住!” 后边的护卫蹲着屁股,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剑寒光闪闪,好锋利的样子。 钱烂烂嘴上一笑,白齿的亮光似剑光一样扫射那群形同虚设的护卫。 斜眸,她看向身边的小弟,眼里要出击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药童与她确认过眼神,似是扣动了扳机一样,手上的白瓷瓶带着速度与火力摔向那几人的面前。 “咱们走!” 她拉着小药童,如战绩辉煌的将军一样嚣张地从那几个在长剑的勉力支撑下摇摇欲坠的护卫走去。 “我来帮你们一把。” 见那几人摇摇晃晃地撑在剑柄上睡着了,钱烂烂一个坏心眼就上来。 拔腿,踹上那排人末端的汉子。 哐啷一声,一个挨着一个呈多米诺骨牌链状倒下。 棒极了! 二人威风飒飒地走出了大门。 十二点钟,京城夜市才刚刚开锅人群在热闹里滚起来。 耀眼的灯光照在小药童那张黑糊糊的面孔上,他眯着眼,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我们逃出来了?” 十年从未见过眼前的光明。 不敢相信的他问了问一旁的钱烂烂,眼睛上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认真地跟钱烂烂求证一个既定的事实。 “千真万确,兄弟。”钱烂烂拍着他的肩膀肯定地说。 巴眨着大眼睛,小药童还是觉得太震撼了,没有应钱烂烂。 “啊——”一阵刺痛从他手臂上薄的跟宣纸一样的皮上传来,他怒瞪钱烂烂。 钱烂烂逆着他的眸光俯视,问道:“真实了吗?” “嗯,真实。”他揉了揉手臂上的伤口,在愤怒中平静答道。 “咱们接下来去哪?”他眼睛巴望着钱烂烂,想知道接下来的安排。 去哪? 这个问题问的好,钱烂烂也没什么打算,她呆滞地停顿着,陷入思考中。 良久,在强光之下,小药童等的眼睛都疲惫了,拉了拉钱烂烂的手,晃了晃,问道:“去哪?” 钱烂烂醒过神来,看着手上牵着的人,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悠深了,像是一汪深水。 其实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想到哪流浪就到哪流浪,就算睡到天桥底下抓虱子吃也无所顾忌。 可是现在,她身边有一只拖油瓶,麻烦! 她残忍道:“要不,咱们就此别过?” “不行!”小药童害怕地抓紧了她的手,想从中汲取多一点的安全感,“你可是收了我做徒弟的。” 她说:“可是……”你好麻烦啊! “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他说,眼睛巴喳巴喳的,像一只流浪狗。 “我也是。”她叹息道。 “太好了!”小药童高兴地叫道。 同病相怜,同命相惜。 钱烂烂抛了一个白眼给他,无奈道:“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了,我就勉勉强强地收了你。” “好耶!”他感激道,欢乐地拉着钱烂烂的手跟荡秋千一样荡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欢快。 先想想如今何去何从! 钱烂烂仰头望天,繁星明月照亮了她脸上的愁云一朵朵。 “那有吃的!”小药童眼睛贼亮的,拉着他师父就往小摊街走。 钱烂烂连忙拉住了他,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你有钱吗?” “额,额,我没钱。”他囊中羞涩,摸着扁扁的肚皮眨着可怜汪汪的大眼睛,舔了舔舌头,最终失望地看向了地面。 怎么着也是半个儿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况且,那日她留了个心眼,偷偷留了一千两银票。 她敛眉,口气松垮,道:“算了算了,我也正好饿了。” “真的?”星星闪上他的眼眸,他高兴地一蹦一跳的,拉着钱烂烂往前拽,眼睛巴巴地看着眼前排排的小吃,鼻子吸吸。 “好香啊~” “我想吃那个!”指着一间小摊子,他投了一个乞求的目光给钱烂烂,灼热的,炽的钱烂烂都不敢拒绝。 “好。” 一到了小摊,小药童便松开了钱烂烂的手,从腰间取了一巾帕子,上前,使劲地搓了搓那油腻腻的凳子。 大抵是讨好钱烂烂。 他伸手捻了捻擦拭后的椅面,嫌弃地站着不动。 钱烂烂可没有犹豫,拿过他手中的那巾帕子丢上他擦过的地方,屁股挨着帕子就坐下。 “诶,我的位子。”他可惜道。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钱烂烂冷哼,却也没有要让座的意思,直接冲老板叫到: “两大碗混沌,多肉,多蒜,多菜!” 语毕,她又扭头问尚是站着的小药童:“有什么忌口的吗?” 他看的傻乎,搓着大腿上的肉,道:“没有。” “砰!”两大碗馄饨上桌,汗湿湿的老板抹了把汗,口水直喷“多肉,多蒜,多菜!您二位慢用。” “谢谢。”她说,捞起筷子就热乎乎地下了手,夹起一个又一个热乎乎的馄饨,吃的满口留汁。 小药童看着她嘴上的油汤,喉结滚动,本是嫌弃的,却也鬼使神差地坐下来。 结果,方才口无遮拦地说他毫无忌口,如今却是呛到汤水从鼻咽部冲上鼻道,直接像鼻涕一样从鼻孔冒了出来。 手上的筷子插在碗里的馄饨,看着小药童鼻孔冒出来的汤水,她顿住,努力克制好自己的嘴,忍住不笑。 而她的手,悄悄地伸到屁股下面的帕子上。 “给,擦擦。”她说,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小药童没多想,伸手接过帕子往脸上汤水流经的部位——鼻孔、嘴唇上擦拭。 “啊哈哈。”那边,钱烂烂见他已经擦到嘴上了,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药童看的懵,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至他好好审视了手上那枚熟悉的帕子,这不正是他拿来擦凳子,她拿来垫屁股的帕子吗? 简直不敢相信,小药童便起身看了看对面钱烂烂坐下的位置,帕子它……不翼而飞了…… 他呆愣地看着手中的帕子,一切都明白了,憋着气,恼怒地看着戏耍了他的人正笑的合不拢嘴。 “砰!”他怒气冲冲,砸了一拳上桌面,他那碗馄饨的汤头较多,无法自控地跳出了碗面,泼在桌面上。 钱烂烂抬头一看,那小子竟然气的脸都涨红的像一把红彤彤的火焰,并且,一路烧到了耳根子。 然后,他就以一种可接住的速度倒在了地上,钱烂烂就这么看着他倒下,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手上无动于衷。 “砰!”倒地的声音响起,钱烂烂才从旁观者的世界中觉醒。 卧槽,怎么回事? 就因为一枚垫屁股的拍子给他捂的? 不应该啊,钱烂烂平静地蹲下,将人捞了起来,动手在他门中上扣了扣。 有点滑手,他没擦干净! 钱烂烂伸手上了桌面,将他拍下的帕子重新拿了回来,兜兜转转,这垫屁股的帕子还是要拿来擦脸的。 擦掉了那层汤油后,钱烂烂往他门中上一扣,他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小小地张开了眼睛,没到一秒,便又不中用地盖了上去。 麻烦! 钱烂烂暗骂他。 掏出一条票子时,那老板看到直炸乎,只道是有钱人来体验生活,遂又给她找了一袋子的碎银。 却见她临走时还忙嗦了口馄饨。 是的,就连住所的都木有的有钱人。 钱烂烂估计是那蒜和他体内的毒配合着闹的。 她搜罗了几下,从脑子里重新配置了解毒之法,抱着人朝医馆走去了。 “老板,准备药浴盆。” 她初到医馆便冲坐馆先生喊了句,那白胡子老头看了她两眼,悠悠地稳重道: “病人未诊断,待老夫瞧瞧。” 将熟睡的小药童放置于桌面,钱烂烂一脸蔑视那白胡子老头:“不必了,我来抓药,你也不会治。” 随后,人就朝药柜走去。 那老头乍一听这种藐视他医术的话,气的胡子上蹿下跳,指着钱烂烂瘦削的后背叫道:“诶诶,你给我站住!” “要是不信……”她挑眉,嗤了一声,“你便给他号号脉。” “若是,你看得出什么病,且找的出解法,我便给你诊金,若是你看不出,那我今晚在你这的开销一律免除。”她胁迫道。 小老儿最受不得后生小子的蔑视了,鼻孔粗粗地冒着热气。 “好,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子在老夫的医术下如何拜服。”那老头应邀,把手搭在小药童那根细竹竿一样的手腕上。 那边钱烂烂已经趁他把脉的空挡便已爬上了梯子,按照脑子开出的药方寻找。 三两下她便跳下了梯子,两三步便疾行至于老头面前,砰的一声将药材包砸下。 老头因诊不出病因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被她搞得更紧了似是用铁钳拧的,脸上一条条的皱纹团结起来扭成一团诉说着他的不服。 “怎么样,愿赌服输?”她口气飘飘地问,似是对老头既成败局的轻蔑。 一口痰卡在老头喉口,他咳咳了几声,涨红了脸才声音粗糙地朝屋后叫道:“准备药浴” “好嘞!”后边的小伙爽朗的回应。 钱烂烂抱着人拎着药包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小伙计将水放好,钱烂烂就丢了两个碎银将人打发了下去,自己撸起袖子,打开药包,将药粉枝叶悉数倒下。 扛起一把搅屎棍,不,搅药棍,伸入水中搅呀搅,直至汤色变浓郁了,方才停下。 在熏臭之中,躺在斜椅上的小药童迷迷糊糊地就微微睁开了眼,晕晕乎乎地就瞧见一道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摆动。 努力睁了睁眼,却始终抗不过体内的毒素激发,眼睫毛颤动着却无力地盖下了眼皮。 在似醒非醒的意识中,他能察觉得到这个世界在逐渐变臭中,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这种臭气冲天。 直到,身子被挪动了下,然后感觉脖子上一凉,似是被一条鱼儿掠过,惊得他勉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脸庞。 那人似是觉得不妥,遂,他又被丢了下斜椅,力度没个分寸,他少肉保护,骨头被磕的咯咯疼。 他只得皱眉,心中咒骂了句法克鱿。 那人叫了句:“伙计,进来帮个忙。” 很快,一个轻快的步子踏了进来,应是个年轻的小伙。 然后,他就听见了:“帮我把他剥了皮,丢进那锅药里边。” 钱烂烂蹲在火旁,用铁钳子捣鼓了下火,眼色有些疲倦了,“哈哈”打了个哈欠。 小药童身上冒了冷汗,害怕急了,一下子就要被炖了? 接着,他身上一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他瘦削的骨头上游走,吓得他骨头都在发抖,密密的汗布上了他的后背。 然后,他好像腾空了,被一只手举着,扑通一声,他被无情地丢进了滚烫的汤水中像个旱鸭子一样拼命地挣扎。 烫的他差点没叫出来! 热气里,身体里的血横冲猛撞,他总算是把眼睛睁开了,模糊的人变为钢质清晰版。 “我怎么了?”他问。 “毒素激化,命不久矣。”钱烂烂叹息道,仿佛带着对他即将不久于人间的可惜。 “怎么会?”他挣扎道,不愿意相信这种悲哀的事实。 钱烂烂实在是困得很,她不语,手中的棍子搅了搅浓郁的药汤,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 昏昏欲睡之时,水中一道金色给她亮了精神。 “这是什么东西?”她伸手抓起那抹金色,揉了揉眼睛方才瞧了个仔细。 第七十五章 捡到一个金发小朋友 “你什么情况?”钱烂烂揪着小药童的金辫子问道,心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的了。 一条半截金灿灿的辫子摆在小药童面前,他呆滞了几秒,口中拖延地发出了几声: “啊哦……” 却不知如何解释。 盯着他深邃的轮廓,钱烂烂没有过多纠结的语言,推了推他瘦的骨头突兀的肩膀头,只道:“躺好,你就在汤里面睡一晚,明日便可毒解了。” 不只是毒解,一切都可解释,钱烂烂心想。 不问问? 小药童忐忑地钻进了药水里,一会儿,便在臭烘烘的药味儿中沉沉地睡去。 伸手将人的头捞了出水面,钱烂烂仔细端详了下他的面孔,现下仍是黑疙瘩的一个少年。 却也可见他的鼻梁如峭壁悬的很,眼睛如宝珠大的很,睫毛在水汽中湿润勾勒了狭长的眼角。 她脸不红,心不跳,上手摸了摸他如刀削的下巴,堪称完美的骨骼构造不得不让她肯定了这小子的身份。 他是个西方人! 啧啧,捡了一个金发的小朋友! 松了手,她眨了眨发困的眼皮,继续搅动着浓郁的药汤。 窗外,黑暗的夜色在时间的炮制下缓缓变白。 手下,浓郁的药汤在她的搅和下正逐步变黑暗,那家伙打着浓重的呼噜,面色正变得挣扎,许是体内的血气冲劲太大了。 不一会,他那冒呼噜的两只鼻孔冲出了两道黑糊糊的鼻血,由于粘性太大,黏附性太强,直接沿着人中那条小沟留下嘴。 似是一条血蛇灵动。 小药童感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嘴唇,伸了舌头出来舔舔,结果舌尖一触上去,他脸色大变。 太苦了。 他闭着眼睛吐了口唾沫。 在钱烂烂的注视之下,那条血蛇流下了黑色的药汤里,遇热结块。 于此同时,小药童的脸色,全身的肤色也在大变之中。 天色吐出鱼肚白时,小药童脸上吐出了白沫,接着,他身上那碳黑的色逐渐褪去,白色漏出,红色潜藏在白肤里。 一个白白嫩嫩的瓷小子就这样诞生于一锅汤里。 钱烂烂捞了捞小药童的头,沉在水中的那条辫子完全裸露出来,金灿灿的仿若金丝线。 小药童已经明显感觉得到身体上的血液的畅流,正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上凉凉的,好似一只蜘蛛爬了上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只灵动的大眼睛像蝴蝶翼动一样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你醒了?” 钱烂烂像打开一扇窗一样拉着他的眼帘问道。 他眼皮动了动,狭长的眼睫毛拍在她手上,如蝼蚁在她手中爬行,痒丝丝的。 意识到场面又点怪异,钱烂烂尴尬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才松开手。 小药童伸手揉了揉眼睛,只是,看见他那只如玉般通白的手臂不禁大惊。 我变回来了? 惊愕的眼神投向钱烂烂。 然后,他猛然从水中跳出来。 卧槽! 知不知道还有个女的站你面前,男孩纸要懂得保护自己! 还好,钱烂烂很懂得保护男孩纸,捂着脸,她很懂事地把头调转过去。 暗示道:“咳咳,小心着凉!” 小药童正沉浸在欣赏自己的人体艺术中,乍一听这话,冷嗖嗖地缩紧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他拎起一旁的衣物往身上一套,才缓过尴尬。 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下,钱烂烂便问:“好了没?” “啊嗯,好了。”他整理整理领口尴尬地应了回去。 钱烂烂转过身,重新审视了这焕然一新的小药童,眼中对美的欣赏如炽如热,看得小药童通身发热,鼻孔冒粗气。 不过,她倒没有持续沉浸在美色中,很快就关注到了现实问题上了。 就是他那把金辫子还有那双好看的碧眼…… 生的白皙透红顶多被人喜爱,可他顶着一头金发和一双碧眼,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妖孽。 尤其是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看见他,说不定要火烧了! 若是,贵族就不一定了,比如,她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家牧师levi。 看来,揽上了这么个红颜祸水,她是一定要参入到大清贵族阶层中游走,不过嘛,这样正合她意。 只是,眼前得先解决了他这一头的金发才是。 如何是好,她捏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摊淤色的洗澡水,眉目浓重。 脑子中迅速翻开那本书。 忽然,一个奇妙的点子炸开! 她伸手至水中的底部,掏了掏,一摊淤泥状的药渣被她捏在手中。 小药童看着钱烂烂奇怪的动作不明所以,只见她兴致冲冲地跑了出去,又兴致冲冲地跑了回来。 手上,一个洗脸盆,一包黑药粉。 做什么? 小药童愣头看着钱烂烂倒下黑药粉,随后又往洗澡水里掏了掏一把黑乎乎的药泥。 “啪”的一声,药泥甩下洗脸盆,钱烂烂恶趣味地和起了稀泥。 手上玩弄着泥巴,她漏出了两颗牙齿笑了笑:“嘿嘿。” 待到二者合二为一之时,她抬起头冲那不明白她什么笑意的药童弯了弯眉毛和眼睛。 小药童害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钱烂烂跑上前,脏兮兮的手手逮住他的金辫子像拉着小牛儿一样把人拉到了盆前。 “啊~”小药童脸都拉长了,大叫:“你要干嘛!” 结果,钱烂烂那一手新鲜的泥巴全都糊弄到他的嘴巴上了,扑在他耳朵上沉声道:“别叫!” “要是让人见着你这头金发,咱俩都得被当成妖孽烧死,你想害死我吗?好徒弟嗯?” 小药童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碧色耀眼,没让他有个考虑的时间,钱烂烂就解开了他的辫子,摁下了洗脸盆。 沙质的摩擦感在他头顶响,心里满满的不爽,却只是挂了一脸的无奈。 想当年,被老宁儿捡到时,那撮金毛也是被这样无情地处理掉的。 至于他那最金贵的碧眼,老宁儿说给他当药童子便可消去。 若不是为了在这举目无亲的大清活下去,他也不会…… 害,都是泪! 酸! 如今不一样了,他已经从老宁儿那听说了来自母国的小道消息,说不定,母国的人已经在寻找他了。 所以,他才鼓起勇气,跟着钱烂烂跑了出来。 钱烂烂边蹂躏着小药童的发丝边恐吓道: “你的头发,眼睛的本色都不能叫别人看见,尤其是底层的一群只知神魔的百姓,他们会把你架在十字架上用火烧死!” 十字架,那是十恶不赦之徒的归宿,他轻抖了肩头。 钱烂烂低声:“所以……” 你和老宁儿一样,必须要处理掉这两样东西吗?他心问。 “所以,我会帮你暂时隐藏这两样东西。” 暂时的? 隐藏的? “你放心,我下的药绝对纯天然无毒无害。” 这么好? “为什么?”他问。 她说:“因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笑着,她又说了句:“你好我也好,你不好嘛,我就……” “就怎么样?”他又问。 “就和别人好上了呗。”她说,说完又哈哈大笑。 他一脸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莫名其妙有些不开心的心情。 “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吗?”他又问了。 钱烂烂淡定地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他说,口气里都是不相信之意。 时隔十年,来大清找他的人见着他都未必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嗯。”钱烂烂道:“非富即贵的出生,可能来自某个岛国,有可能是……” 登时,他心中砰砰砰地跳,竟然被看透了! 这个新师父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可能是great brita” 话毕,他感觉,这个新师父是有亿点点不一样啊! 大清鲜少有人会英文,且,清人常将他们的国家翻译为不列颠。 少了一个大字! 或许,清人觉得唯有他们天朝才可称之为大国,至于他们这种小岛国自然是无法配得上''大''称。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很崇拜?”钱烂烂忒不要脸地眨眼睛问道。 “嗯。”他淡淡地回答,把心中的惊讶都掩藏。 有点失望,钱烂烂摇摇头,叹息道:“孩子,你不善于表达。” 我醉了,不就是没有你预期的那个表情和语气吗? “我把喜欢都放在心里。”他说,“我大概比较的有内涵。” “呵呵……”钱烂烂笑了,你个有内涵的绅士。 一会儿,那盆黑泥就全都和上了小药童的脑子。 “像不像一坨翔?”举起那条黑黑的东西,她弯着眼睛笑哈哈地问道。 这种新奇的词儿小药童自然愚笨的想不明白,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那坨翔问道:“什么叫做翔?” “就是你头上的这坨艺术品。”她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嘻嘻地说,正在欺负小药童傻乎。 “艺术品?” “翔?” “会飞的艺术品吗?” 他摸了摸已经僵硬了翘起了的头发,心里真的没有相信钱烂烂那套说辞,却说不出哪有问题。 “好了,不……哈哈……不要再纠结这坨翔是个什么玩意儿了。”钱烂烂捂着嘴努力维持正常状态。 弹弹的,她现在摸着,手感不错,道:“赶紧去洗洗。” “哦。”小药童听话,乖乖地将头伸下了一旁的大水缸。 褪去黑色淤泥,金色的发丝也不见了,黑发再次光临他头顶。 面对这一头不属于他的颜色,他瘪瘪嘴,不太开心。 “早晚有一天我们都可以做自己的。”走出了药馆,钱烂烂抚着小药童的脑子安慰道。 “什么时候?”戳着小手,他抬头问,心中却想着是否真的有人来接他回家了。 “不知道啊,就一直走下去呗。”对现实的无奈,她叹息,眼中却依旧自信满满、光彩熠熠。 “哦呼。”他点头,又抬头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来福客栈。”钱烂烂说,察觉到底下的目光投来,她停下脚步,告诫道:“别抬头!” 低下头,小药童不高兴地瘪了瘪嘴,这一路一来这种警告已经不下十次了。 她戳手指的动作做的更剧烈了。 起码,一秒能戳五十九个一闪。 这样大大咧咧的不满,钱烂烂看不出来就是眼瞎心聋了,毫不在意。 “不满是不是?”她冷声质问。 “没有。”他依旧低着头倔强地回答,情绪里就是明摆着的不满和无处宣泄。 她直接戳破了小药童的虚伪,长长的手指狠狠地戳着他光秃秃的脑门:“分明就是!” 不语,他只是勉力将脑袋埋下,尽力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 毕竟,长了一张白皙的不要命的玉颜,不张开眼睛也很容易博眼球的。 张开眼睛嘛,吓跑一大堆,钱烂烂想。 “你也不想想你长这样有几个人能扛得住诱惑?”满满的指责从口中喷出,瞅见了他不自觉地将那双碧色的眼珠抬起,她便伸手去挡了挡。 提醒道:“注意,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现,天色已经亮了,早市上的人渐渐多了。 小药童摔开她的手,大眼碧光闪闪,气鼓鼓地看着她。 没等钱烂烂的警告传来,他便抱着她的大长腿,把脸挨上去,这样,就没人能看见他的眼色了。 “为什么不在药馆给我抓药把眼睛的眼色换了。”他问道,声音贴着她的衣服,酥酥麻麻的。 “搞得现在这么便扭。”这一句,他说的很弱。 “那你也不想想那种小医馆的药可以敷眼吗?明明很是敷衍的医馆!”钱烂烂气不打一处来,戳着这只没脑袋只会瞎抱怨的蠢货道: “万一敷坏了,我不就多了一个小瞎子累赘?”这样得不偿失,钱烂烂精打细算,她绝不做亏本买卖。 她人似乎不错,小药童心想,便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白了他一眼,钱烂烂轻飘飘地说:“自然是要用好药咯。” 一听这话,小药童心酸酸甜甜的,黏着钱烂烂大腿的脸拉开了,手拉上了钱烂烂的手,晃了晃。 笑道:“嘿嘿。” 见他傻样,钱烂烂遂又滚了一只白眼,心中来了个捉弄。 二人接着走。 她便问:“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那药馆的药不咋地吗?” “如何?”他好奇一问。 钱烂烂笑眯眯的地说:“看你这样呗。” 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低着头,他不明白,小药童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上去:“哪样?” 她不急着回答,待二人走了几步路也没说。 小药童得不到答案便又问:“到底哪样?” “哈哈。”她先笑完了才悠悠道:“你蠢你心里没点数?” 非得让我把你脸摁在地板上摩擦是? 小药童头压的更低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你就没发现吗?”钱烂烂又问了句。 “没发现我有多蠢是?”他自嘲道。 “不是,我是说,你没发现你的毒完全没解。” “什么?”他大惊,一直低沉的脸抬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这人是不会认错的。。。 见那只头如水中的葫芦一样浮起,她一只手便又将它摁下。 “有什么好吃惊的?”她耸耸肩,可是一点都不能理解小药童的焦虑。 小药童暴跳,那双闭眼如热火炙烤着钱烂烂,他说“你不是答应好给我解毒的吗?” “对呀。”她抚摸着少年如冰面一样光滑的头顶,轻轻用力便摁下。 “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解开?”小药童不满,脖子直直地挺了起来,头却没有抬起来。 “啊?”惊呼了一声,钱烂烂笑着解释:“我是说没有完全解开,不是完全没解。那种小地方的药多少是不纯的,所以很难全解……” 所以……解了,还有多余的毒素——难怪他还是没长高。 小药童有些庆幸。 可一听她歪曲事实,小药童便恼怒地对了回去:“你明明不是这样讲的,你说完全没解。” 避而不语,钱烂烂问道:“那你怎么变白了?” 小药童:“……” 算是懂了,这人是不会认错的。。。 假的也能拐弯抹角给你整成真的,公理自在她心。 二人接着走,来福客栈很快就要到了。 “嗯?” “怎么不走了?” 眼见着来福客栈就在眼前,钱烂烂却停住了脚步,小药童向前走着,手却被牵住了。 小药童困惑不解,使出浑身的力气拽了拽后边的人。 没动,反而,钱烂烂一个使劲,几步之远的小药童丝毫架不住顺着她给的力道飞了回来,扑在钱烂烂的腿上。 一只大手伸来,盖住了他向上看的眼睛,她说:“就在这等等。” “为什么?”小药童不想,现在正是早点时间,他感觉里边的香味正在挠他的胃。 饥饿,钱烂烂抚摸着肚子,唉声道:“咱们进不去呗。” “你看看这的排场,连个大门都有那个药馆门面的三倍了,再看看这些进去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华衣锦袍、珠钗步摇。” 捂着眼睛,他岔开两个手指,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流如花如繁灯炫目耀眼。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布,旋即又看了钱烂烂身上价格不菲的褂子。 他道:“你不也是华衣锦袍吗?” “所以咱们站这儿才不尴尬。”钱烂烂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思索着改日丢掉。 小药童喉咙里含了一口痰,含糊地来了句:“额。。。” 他的意思是:“其实,咱们可以进去等。”虽然不知道要等什么人物。 她冷酷无情地否决:“不可以。” “那我要吃饭!”小药童鼓气邦邦地说,他本就是奔着吃饭而来的,现在站在门口闻着味算什么? 掰了掰小药童的脑子,钱烂烂将他的视线移到面前流水的来人,叫他不容避开,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进去的人除了锦衣华服之外还有什么特点?” 一眼扫过去,尽是华贵的服饰遮掩雍肥的容貌,小药童想到了一个成语,将场面上的人浓缩为:“雍容华贵!” 折起手指,钱烂烂重重地在那颗愚笨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一击,愠道:“废的,这个都说过了!” 吃了一记疼,他闭着眼睛说道:“雍肥。” 手关节如石子落下,似是在小药童头顶又敲了一个小洞,疼的他差点没把眼泪逼出来。 “不是肥,是壮!” “像草原上的牛一样壮!” 她说,小药童看着,好像确实如此,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有牛一样的壮也有猪一样的肥。 “这和我们能不能进去有什么关系?”他仍是不明白,扁着头问道。 捏了他手上的一块薄皮,她嘲弄道:“你看看你,你几斤几两的?” “瘦不拉几的!” 小药童当下就不服气了,也伸手捏起了钱烂烂手腕上的一块肉,嗤笑道:“你看看你,你几斤几两的?” “瘦不拉几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钱烂烂何时受过这样的攻击,气的笑出声,“咱俩彼此彼此。” 她又道“所以说,咱们俩都进不去啊。” 小药童跺跺脚,却发现使不上劲,真的是饿软了。 嘟囔了句:“真的跟肥胖粗瘦有关系吗?” 上头却应了句:“没关系啊。” “那你扯犊子啊!”小药童气恼了,拽着钱烂烂就要往里边走。 “给我站住!”钱烂烂放开他的手,却抓住了他长长的辫子,拽的他头皮都要脱了。 “额啊啊啊,松手啊!”小药童眨着泪眼,可怜兮兮地求饶。 “我都说了进不去,你非得挑战不可能是?”她一手掐着腰,一手逮紧了那根长长的辫子。 回想了想,她却松手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行,那你自己进去。” “别呀。”小药童立刻拉着她的手挽留,“一块嘛。” “嘿嘿。”两颗眼睛笑眯眯的,她直戳小药童的命脉说:“你没钱!” 扎心了,老铁! 这种尴尬,谁懂? 脸上一个僵硬,实在是囊中羞涩的小药童舔了舔舌头,“嘿嘿……” “你就不饿吗?”他依旧不肯放弃,把希望都寄托在钱烂烂的肚子上。 “饿,不过能忍。”她摸着肚子说,一点都不为所动。 “……” “耐心等等好吗?” “等老十四一出来,逮住宰了他给你好好补一补。”钱烂烂说。 小药童听不懂,掰着手指头听着肚子里的咕咕声,“会不会等到打烊。”他嘟囔。 “但愿不会。”钱烂烂心里也没个数,拉着人站到了一旁。 二人等啊等…… “额诶诶,你看,那几个不就和我们一样瘦不拉几的吗?”小药童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好不容易找着了几个瘦骨头,开心地跳了起来。 “你淡定好吗?”钱烂烂扶额,心里嫌这小子动作太惹眼了。 “你分明就是有钱不肯花!”小药童抱怨道,脑中又想起了昏睡时在药馆里听见的话,直指责道: “你在药馆里还不舍的给我花诊金付药钱呢!” 钱烂烂想起她耍了个赖就赖掉了的药费账单,却脸不红,心不跳。 反是爆叫: “臭小子,还敢来指责我了?”钱烂烂气炸了,要是身边有个锤子,她非得敲死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才爽气! “是谁扛着你走了一条街,腿都折了才在夜里赶到药馆的,是谁三更半夜撑着眼皮给你搅药的,老子真是操碎了心,救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罢,钱烂烂便转过身,背影怒哼哼地对着少年,面前还是怒气冲冲。 “气死老子了。”她咬牙骂道,怎么就收了一个败火的徒弟?! 望着那个几乎要和他隔绝关系的背影,小药童又害怕又懊悔,垂脑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 “嗯嗯,>人<”。 知道是那双瘦若无骨的手,钱烂烂毫不留情地甩掉,环起手臂,鼻子里哼哼声不绝。 “对不起~” 愧疚的,他手指戳了戳钱烂烂的大腿肉,满怀的抱歉懊悔化作一股清流淌在眼角。 可是,也没博得钱烂烂一个欣赏的眼神,她依旧梗着脖子,眼皮都不曾抬一抬。 那知,她这么做直接激怒了小药童,给她来了个大招,吓得她一个激灵。 “哇~” 大腿一个抖动,他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抱了上来,哭声简直是要响彻云霄,引得附近的蚊子都要过来凑一凑热闹。 “哎呀,这孩子怎么啦?”一个富家小姐登时就从围观的人群中伸出头来,捏着帕子关切地问道。 一个贵气的老婆子立刻也冒了头端着架子要为捂着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药童主持公道,细细的手指粗粗地指着站的笔直却浑身僵硬的钱烂烂。 她大声问道:“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孩子了?” 更有不少粗糙大老爷们也长了一双灵舌,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一下子,嘈杂的声音里,钱烂烂感觉要被唾沫淹死了,瞪着小药童暗骂了句:算你狠! 竟然组织起舆论势力! 一张嘴干不过七嘴八舌,这个道理她懂的。 于是,蹲下,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瞬间,小药童就止啼,只是流着眼里没流干净的眼泪就任由着钱烂烂抱了起来,二人匆匆地离开了那个被口水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 “够了没!”钱烂烂一口气给他买了十个肉包子推到他怀里,嘟着嘴问他。 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方才他还以为她说带他去吃东西就是气消了,没想到只是她缓和众怒的一种手段。 害! 他心中叹息。 “你吃。” 他递了一个包子,眼神真诚地讨好受了气的钱烂烂,白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对此,钱烂烂眼波不动,小药童不得已又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诶诶……” 怎么走了? 小药童看着远离他几步之远的背影,害怕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会是抛弃了他? 心慌急了,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又别无去处。 看了一眼一旁对他手中的包子垂涎已久的乞丐,害怕再一次袭上心头,他可不想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那样,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遇见母国派来寻他的人? 这样想着,他再看看手上热腾腾的包子,顿时啥胃口也没有了。 “等等我!”他叫道,冲了上去。 旁边的乞丐像狗一样跑了出来,叼走了地上那一袋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钱烂烂那厮却似是耳聋了,只顾着往前走,好似甩了一个累赘,步子变得格外轻松。 直至小药童跑上来了,她依旧不甩一个好脸色,仍是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独有的道。 “害呀,我都知道错了,别恼了行不行。” 如果不是钱烂烂还在行进中,小药童恨不得给她跪了。 “真的,我错了。” “是我没良心。” “是我狼心狗肺。” …… 兜了一圈,二人又回到了客栈门口,喷香的气息惹得二人肚子默契十足地齐叫了一通。 小药童摸着肚子,依旧不依不挠地求原谅,“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释怀?” 钱烂烂仍是木木的没有话可说,但不似之前一样不理不睬的,她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抚摸着不停喊饿的肚子。 小药童很迷茫,不知道她究竟是几个意思,手上握了拳头又松开,踌躇之下,最终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握手引得钱烂烂回过头,一记眼刀子朝他眼睛里射来,锋利之至,仿佛他眼珠子都要碎成八块月饼。 额? 不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那记眼刀子刺激的,给了他勇气,小药童狗胆包天地在钱烂烂的手上捏了捏。 作死啊! 钱烂烂那张脸变得十分难看,两双眼睛都是一阵迷雾,看不懂这个小徒弟几个意思。 “你干嘛?”她面色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你要干嘛呀?”小药童说。 “我嚓尼玛,我要包子!”钱烂烂气恼地反手拍了一掌上小药童的小手手上,潮红迅速染上了他白白的手心。 “啊?” 包子? 这个有点为难…… 指不定被哪个乞丐叼走了,小药童心中做这般的猜想,两条香肠嘴唇拍了拍,眼睛闪躲,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仔细看,钱烂烂也瞧出来了,这小子两手空空的。 包子藏哪了? 钱烂烂上手摸了摸他平坦的胸膛,又掏了掏他的袖子。 十个包子,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最后,钱烂烂不可置信地把目光抛向他的肚皮,扁扁的,也正常,这小子本就是瘦弱的。 大抵是被他一口闷了!!! 她伸手拍了怕,像敲一个瘪瘪的西瓜一样,好像里边有点东西,便问:“你小子全撑肚里去了?” “胃口不小啊!” “一个都没给老子留!”喃喃道,她捂着肚子独自悲伤。 “我没有独食。。。”小药童同样捂着瘦了贴背的肚皮,小声辩解道,眼睛偷偷地瞄了瞄钱烂烂,发现她好像不是那么恼怒。 也许是……饥饿横扫愤怒了。 “没独食?”钱烂烂伸手摸了摸他嘴角,企图想从他嘴角上找到点蛛丝马迹。 小药童被这亲昵的动作吓得一跳,钱烂烂却脸不红,心不跳,手指捻着那点口水仔细观察,好像要从里边找到点面屑。 那认真程度,又捻又看,又闻的,就差没尝一口了。 还不至于! 钱烂烂用看监狱里犯罪嫌疑人的目光审视着僵着的小药童。 “那你藏哪了?”她追问,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颗如水中沉珠一样的脑袋。 只是,她脖子上怎么是一凉? 小药童畏畏缩缩地抬起了脑袋,就瞧见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站在钱烂烂身后,长长的手指似是要索命,掐上了钱烂烂的脖颈。 他心上一紧。 第七十七章 旧账重翻 谁? 钱烂烂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 扭头一看。 那厮嘴角一弯,看着来者不善哪! “你还敢来?”他泛着冷眸,吐着寒气,獠亮的牙漏了出来。 他是豺狼一只! “为何不敢来?”她眉毛挑挑,口气里的寒气一点也不亚于老十四。 她就是虎豹复合体! “你……我八哥……”他欲言又止,看了四周,此处人多耳杂,随便一句话都易遭人暗算。 “松开。”她的眉毛很不高兴,朝他作为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看去,要下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老十四突然眼皮子突突突地跳,前段时间所遭受的毒手历历在目,没齿难忘! 不知是真怕了还是顾虑到钱烂烂对他的至关重要,不甘心地松下了手。 小药童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浑然不知所语。 看着十六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应是富家子弟不假,至于他们之间说的他浑然听不懂。 但却暗暗为这个老十四的害怕感到差异。 据他所了解,钱烂烂不过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娘子,应是怕男人的,现在却反过来男人怕她。 不过,看她这身男装,估计是阳气太重了,把这个老十四唬住了。 “进去讨杯茶喝行吗?”钱烂烂问。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喝茶?”老十四疑惑,夹着手上的红玉扳指转圈圈。 “嗯。”钱烂烂点头,又觉得这样可能蹭不到早点,遂,又补了一句:“也有要事相谈。” 老十四是个办大事的,这种有要事相谈自然不容错过。 “那去我房里谈。”他说。 “可以。”钱烂烂同意,拉了拉还在思考他二人是什么关系的小药童。 “走啦。” 小药童的矮个子,白皮肤似雪一下子吸引了老十四的目光,他目光盯着小药童的白脸蛋问道:“他是谁?” “哦,我家小弟弟。”口气很自然,钱烂烂拉着人就给老十四热络地介绍。 只是……叫啥? 好像都没听过其名! 钱烂烂停顿了下,胡诌了个名字要念出口,老十四便嫌弃地说: “你家弟弟怎么穿的如此寒酸?” “看看你俩这差距……”一个锦衣,一个粗布,分明是主仆关系嘛! “这是你捡来的弟弟?” “还是说你虐待他?” “我嚓尼玛,老十四你够了,不要侮辱我高洁的人品。”手指指着他,脚上来了一脚踹老十四的大腿上,钱烂烂大骂并为自己贴金。 “你不是高洁,你是傲岸!”老十四一副我看透了你的表情,怼了回去。 “彼此彼此,对付你们这么一群天生就目中无人的狗东西!”她喃喃道。 老十四听的不大真切,走到前边便回了头问道: “你说什么?” “是不是在骂我?” “夸你呢!”她嬉皮笑脸地回答,丝毫不见任何可疑的慌张。 夸我? 老十四差点没笑出白牙渗人。 他是知道钱烂烂那把臭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词,所以真心不相信她嬉皮笑脸说的几个字。 “小弟弟,你说你听见了什么?” “我……”小药童下意识地抬头,钱烂烂却如惊弓之鸟,迅疾飞过来,拦在了老十四面前。 可不能叫老十四瞧见那双碧色的眼珠子! “哼,你果然有问题!”老十四哼哼,看向钱烂烂的眼睛里都是毒蛇。 “几日不见,你嘴皮子又长进到什么地步了?” “嘿,不过就是说了您几句好话罢了。”钱烂烂笑嘻嘻的,这个时候可不能刺激老十四,万一他想从小药童这找答案就惨了。 “什么好话?”老十四问,他很好奇钱烂烂能瞎哔哔什么鬼话来圆谎。 “这个……”她脑子慢悠悠地转着,在搜罗各种马屁,等着给老十四一个连环的响炮。 “说不出来了?”老十四挑眉。 “没,我在酝酿情绪,毕竟你这样英俊潇洒是,我总不能胡编乱造随意糊弄你?” 事实上,钱烂烂就是在胡编乱造,随意糊弄。 只是,老十四一听这种马屁就没有抵抗能力,高兴的哈哈大笑,心里焦虑地盼着钱烂烂快点说。 “听好了……”她往后伸手把小药童拉向屁股后边隐藏好。 老十四很认真地看着钱烂烂,等待着她的金口玉言。 “我刚才说你真是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不仅英俊潇洒,而且聪明绝顶,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举世无双、英俊潇洒、聪明绝顶、五体投地? 哇塞! 感觉心飘飘的,感觉要上天,老十四想掏掏耳屎确认自己没听错? “其实那么多赞美之词,聪明绝顶才是最配你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老十四头顶的光滑,钱烂烂笑意溢溢地说。 “好像真是。”手划过光滑的头顶,老十四十分赞同这种舒爽的马屁,却始终领会不到钱烂烂的深层意思。 三人朝来福客栈大门走。 小药童瞥见柜台的老板盯着他们尤其是钱烂烂时眼光犀利,似是瞧见了肥美的小羊羔想上来宰一顿的。 可是,又好像有些畏缩。 顺着老板的目光,他就发现这个老十四是个大人物。 他想起,钱烂烂说的他们进不来这间客栈的事。 这个老十四一来便畅通无阻了? 果然身份不简单! 不知不觉地,三人已走上了三楼。 “他不能进!”老十四警惕地看向钱烂烂屁股后面的那颗脑袋,眼里明摆着的拒意。 反正不是要说什么机密的大事,钱烂烂是觉得无所谓,而且这会儿这小子智商还没上线。 她随便地道了句:“没事,他就是个智障。” 引得小药童目瞪口呆地从沉思中醒来。 “智障?”老十四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词儿,好奇地提了句。 这个词儿小药童已经是耳熟能详了,听后气的牙痒痒,抡起拳头朝钱烂烂的大腿上敲去。 钱烂烂吃痛,面上还是不改眼色,笑脸一直没收,口气稀松平常地说道: “就是脑子笨,听不懂咱们说话,通俗来讲就是二百五一枚。”她尽可能朝老十四能理解的方向去解释道。 “想不到你还有个傻弟弟!”他笑哈哈的说。 “对,他就是个傻子,要不然怎么会穿错奴仆的粗布。”钱烂烂嘴一拐弯,就把小药童衣着粗糙一事给老十四糊弄了过去。 听着二人的嘲笑,小药童打人的力度和频率升高了不少,闹的钱烂烂也想收拾他。 “啪!”钱烂烂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说道:“可不是嘛,我拍他都没反应。” 这么好玩? 老十四跃跃欲试,说道:“我也来试试。” “别,万一你控制不好力度,把他拍的精神恍惚,昏迷不醒了呢?” 钱烂烂特害怕老十四以及其他任何人触到她的小徒儿,仿佛这就是她不可触摸的逆鳞。 因为他们师徒二人的命运已经开始休戚与共了! 他们彼此都需要彼此去完成彼此的目的,所以二人必须达成默契,暗中保护好彼此 被钱烂烂一拦,老十四略微有些不爽,赌气道:“我就要拍!” 仿佛不达目的他就誓不罢休! 乍一听这种强势的话,钱烂烂就和他杠上了,鼻孔的粗气呼呼,她大声怒喝: “我的人你动一个试试?” 只见那入剑的眉目挑衅地冲他一扭,锐气不可挡,老十四受刺激,脸上狰狞了。 “我就要动他怎么了?” 逼人的怒气瞬间就喷发,钱烂烂感觉火势就要熊熊地朝她烧来,心中的警铃大叫。 觉不能让老十四动这小子一根汗毛! 动他,就是动她! 小药童有多么至关重要? 钱烂烂可不敢轻视! 所以眼下可不是和老十四硬碰硬的时候,因为,老十四这种天之骄子,你强,他更强,势必是要压过你一头才能缓解他的傲岸! “你就是这种人?” “打一个弱智的孩童?” “说出来也不拍贻笑大方!!” 钱烂烂像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小药童的脸,半分也不肯暴露给老十四这只凶狠无比的老鹰瞧瞧。 小药童害怕极了。 老十四掐钱烂烂脖子的凶相他可是历历在目,不敢忘怀! 生怕他那样的凶暴化作一掌雷霆落在他光溜溜的头顶…… 可被钱烂烂这样气势汹汹地护着,他心上一暖,手紧紧地握着钱烂烂的手,把头死死地埋在钱烂烂的膝盖上。 实在不敢抬头。 一是碍于他的碧眼,而是害怕老十四那个狰狞可怕的表情——仿佛扼住喉咙一样。 “哼!” “爷我还不屑于!” 老十四自然是好面子的狂徒,自然不会在这种毁誉的事上吃亏。 他只好悻悻然作罢! 拉开房门,三人入内。 钱烂烂就率先把小药童安置到一旁的热炕椅上,暗中又悄悄声的嘱咐小药童小心他的眼睛。 随后,她便叫来了小二,将各色的菜给点上。 老十四就是那样呆呆地坐在主席的桌面上,看着一道道佳肴行云流水一样进来,又毫不留恋他的眼光,一一摆到了那个智障面前的小桌上。 愤愤不平地说:“你就待他如此好?” 钱烂烂淡定地坐在桌面上,对立老十四,只见他愤怒地捏着手中的茶杯往桌面上重重地敲,震得整个桌子都在颤抖。 “我嚓,你在干嘛?”钱烂烂感到有些诧异。 “他不过是我弟弟,还是傻弟弟,我们关照一下智障儿童不好吗?”她安抚道。 只是怕老十四把桌子弄废罢了。 因为,她也给他们这桌点了菜。 给小药童安排好,一则不过是怕老十四瞧出了他眼里的端倪,二则,这些账目都记在老十四头上,所以,不宰白不宰! 老十四实在是恼火,一个智障也比他待遇好,他大叫:“钱烂!” “诶!”钱烂烂不温不火地应了。 “你可知你那日都干了什么好事!”老十四气不打一处来,给钱烂烂扒起了旧账。 “哪日?”钱烂烂不是很明白,毕竟,她惹的祸不少,也没有建立什么备忘录。 “梦销楼那日!”老十四咬着牙道,眸子里的怒气似邪火,不可遏制地燃起。 “哦~”钱烂烂不慌不忙,拉长了声音,仿佛贵人多忘事,还在细细回忆当中。 这时,门口又来了一碟碟的菜,老十四看的眼都要翻上天了! 他面前还是空空如也的桌面呢! “他那都没地放了!”他指着小药童面前那面被菜肴挤的满满当当的小方桌向钱烂烂抱怨。 “你在嫉妒啊?”钱烂烂没来由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酸味,蹙眉道:“我不要吃饭咩?” “你完全可以叫他们滚过来,跟我抱怨算个屁!”滚了个大白眼给老十四。 也是! 老十四光记着妒忌,都忘了他十四爷是个什么爆糙的脾性。 “滚过来!” 话毕,那门口的菜便朝着他们这一桌前来。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十四,谢谢他这么一声怒吼,上菜的步子加快了不少。 方才她叫菜时那小二可是对她这个不缴点额外的费用的汉人可是颇有微词的。 不过好在她聪明,和老十四坐在一块,自然受不得怠慢的。 那小二上完了才菜还侯在一旁,似是等着吩咐。 “行了,下去!”钱烂烂狐假虎威了一把,冲那小二斥道。 倒不见得他立马下去,而是把头扭向了老十四,开门做生意的都得有个眼力见,他晓得这位爷的意思才是最紧要的。 老十四想到二人之间要讲的事,阴恻恻地扫了一眼牙尖嘴利的小二,道:“下去!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搅,否则……” 说着,他手中的筷子做了两半。 直至门紧闭上了,老十四才开口问:“那日的事你难道就不该给个解释吗?” 钱烂烂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手和眼都放在桌面的菜肴上,自顾自地安抚好她的饥肠。 “钱烂!”老十四拍筷子,叫道。 “嗯?”她咬着一口肥肠,呆愣地发了一声浓厚的鼻音,后又毫不理会,嚼着肠子去了。 半晌,老十四脸色阴冷了半晌,眼睛一直盯着钱烂烂的进食动作,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淡定? 就像是那种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操纵棋局之人! 她都已经把八贤王弄进宗人府了,难道不该表示表示吗? 忏悔,或者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第七十八章 两个假惺惺的盟友 “钱烂,你知不知道我八哥因为你的那包迷药已经在宗人府里度日了?”老十四气冲冲地说,见钱烂烂不加理会,他便一筷子打下钱烂烂手中口水淋淋的大鸡腿。 “我知道。”钱烂烂舔了舔手指,又伸手向盘子中另一块更大的鸡腿。 “钱烂,你够了!” 忍不了了,老十四一巴掌拍桌上,震得瓢啊勺啊什么的都要跳起来颤抖了。 小药童吓呆了,小心翼翼地把脑子移过去一瞄,面前的世界已是冰火两重天。 钱烂烂缄口,老十四怒火攻上心头,二人气氛很尴。 “老十四,八爷在宗人府不正合你意么?”她嗤笑,又说道:“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兄弟情深?” 这话仿佛是带了青紫色颜料的大笔,老十四乍一听,脸上染成了青紫色,好似冻僵了。 “怎么,戳到你心坎里边去了?”钱烂烂举起筷子,戳了戳结实的鸡胸肉,说话时略带笑意。 “你胡说!”他叫了起来,怒气压不住,化作一掌雷霆之力击在桌面,瓷碗瓷勺哐哐啷啷地响应。 钱烂烂冷眼看着他。 “哼。” “八爷当时躺在床上发梦时你怎么就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施以援手的表现?” “我……”老十四哑声,眼睛像空中地飞动的柳絮一样时上时下。 她冷笑着问:“因为我把你打的太重,起不来身了?” “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叫老鸨去将你八哥拖出来的。”犀利的眼光如薄锐的刀剑扎入老十四的眼睛里,他闪着眼光,抿着嘴。 “可是,你没有,你没有啊!”钱烂烂拿着一根鸡骨头重重地敲了敲瓷碗,清脆的声音如从空谷中传来,击打在老十四铁硬的心肠上。 不知道有没有回音。 他喉结痉挛滚动了一周,脸上煞煞。 从未被人这样直接粗暴地拆穿,他感觉浑身被剥了层皮,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钱烂烂面前。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钱烂烂就是一个拿着剥皮刀的人。 她的眼光是那样的犀利,那样的尖锐,在他坚硬如铜墙铁壁的身躯上钻了无数个洞洞,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之于钱烂烂就是一个透明! 深吸了一口气,老十四才把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深深地探视钱烂烂那眸子里的寒潭。 骂了后,后者则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饥饿世界里和美味厮杀。 不是桌上的饭菜多么的诱人,而是钱烂烂对老十四实在是太放心了。 她知道,老十四根本就不会动她,纵使她出言不逊,纵使她一语道破真相,纵使她直击他的心灵。 “可以说,我给八爷下药,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帮了你,你谢谢我都来不及,是?” 纵然这件事是阴差阳错,她不经意之间促成的。 “哼。”只是冷哼哼,老十四并未有过多的只言片语去理会钱烂烂的自言自语。 可是,二人已成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这是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了。 谁叫,他们彼此需要呢? 钱烂烂需要老十四的身份实现阶级跨越,触及这个世界的金字塔顶端。 老十四则需要钱烂烂的聪慧,助他一臂之力问鼎皇权。 明确了自身的价位,钱烂烂就好像倚靠了一个固若金汤的支撑物,她大大方方地和老十四提出要求: “老十四,你替我在这儿开一间普通的客房,就挂你的十四爷的名字。” “你在求我?”老十四问。 “对,你大爷我求你。”顺着老十四想要的方向说,钱烂烂口气却丝毫没有半点低声下气,说话时眼睛眉毛都是直直地看进老十四的眼中。 “听不出来有求的意思。”他撇撇嘴,对钱烂烂求人的态度很不满意。 而钱烂烂不语,她自是有傲娇仰头的资本,杏仁眼撑的像吃饱的肚皮,鼓鼓的。 看起来不答应就要吃人一样。 嘴里吐了一根骨头出来,她面色极为阴冷地看向不应她要求的老十四。 后者呢,学着钱烂烂方才淡定的样子,伸出手中的筷子,肆意闲散地翻了翻一道杂菜。 眉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筷子落下的地方,口气很傲地问: “挂我的名?” 答应了,这欠欠的口气。 “嗯。” 钱烂烂和声应了,她就知道,老十四已然上了贼船,只要她要求不大过分,大多是会应允的。 “你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眼光像针一样尖锐地刺向钱烂烂的面皮,老十四探究地问: “为什么是普通客房?” “有钱人体验生活。”她说。 又听出了老十四的怀疑,她不悦地缩紧了眉头后又舒展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钱烂烂淡定地跟没盐一样,仿佛是真金,一点儿也不怕老十四这种怀疑的火眼金睛。 “我说过会助你便绝不会食言,操守,我还是有的。” “操守?”他显然不是百分百相信的,毕竟二人是初次合作,对方的具体品行合作精神还有待后期合作过程中的曝光。 老十四把两手肘放在面前,手上的筷子指着钱烂烂很认真地说:“要想我不疑心你,你不妨坦诚相待。” “哦,那你就对我坦诚相待了?”钱烂烂感觉到好笑了,两个惺惺作态的人! “你!”老十四眼眶一缩,只爆了一个字,头皮上青筋隐约跳了跳,突出来。 “呵,赌博敛钱,为了豢养私兵;兄弟遭害,视而不见,心中早就想着取兄代之。” 顶着面前的厉色,钱烂烂面无惧色地娓娓道来。 说话间,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老十四脸上的神情变化。 “这些,你怎么就不和我坦诚相待?”挑眉,她直坦坦地问。 老十四不语,眉目紧锁。 “老十四,我们还是要给彼此保留一些私人空间的,有些事不要问,想知道,你就和我一样……” 顿了顿,她又说道: “脑子放点光,聪明点,自个儿去猜!” “呵——”眼皮下的肌肉一抖动,老十四爆道:“你会不会说话!” 钱烂烂自信地说:“我很会的。” “你不是体会到了我话里边的内涵了吗?”她看着老十四暴躁的脸色,不惧不避地直问。 老十四:“……”剁了你! 就这样,二人不知不觉地就绕过了信任这个极度敏感的话题。 …… 一阵饱食后,钱烂烂打了个饱嗝,“呃呃。。。” “饱了?”老十四看着钱烂烂摸肚子的样,觉得有些好笑,眼中带着柔和。 “嗯。”她点了点头,舔了舔嘴角,一颗饱满的米粒被她吃掉。 老十四看着她砂红的舌尖,喉咙痒痒的,似是跑进了几只蚂蚁在里边折腾,捏着喉咙,脸色微红。 “呃呃。”感觉肚里像冒气泡一样,钱烂烂没忍住,几个饱嗝又跑了出来:“呃呃呃……” “哈哈哈。”老十四笑的脸部肌肉松软,又骂了句:“粗鄙!” 纵使遭了嫌弃,钱烂烂依旧没本事控得住,连打了几个:“呃呃呃……” 眼刀子却是在老十四的嘲笑中变得锋利,狠狠地剐了过去。 “要不,我带你去消消食?”老十四一边笑着,一边提出邀请。 “不去。”钱烂烂不过脑子,立马就回绝了,昨晚一夜未眠实在是太困了。 “去,就得去。”老十四可不和她商量,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无奈,钱烂烂便朝小药童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你不许去。”老十四不喜欢后边有个小尾巴,语气命令式地扫开小药童。 “那我也不去了。”钱烂烂垂眸,实在不放心小药童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暴露瞳孔。 至于老十四嘛…… 一个人好糊弄! 老十四瞪了钱烂烂一眼,掉回头便又瞪了小药童一眼,口气不耐烦地冲钱烂烂讲:“就卖你个面子。” 他把怨诽留在心里暗骂:拖家带口! 卖她面子? “切!”搞得她好稀罕一样! “我可以不去的。” 她扬头。 那细长洁白的脖颈,老十四想到了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必须去!” “否则就别想让我给你开房。” 老十四捏着钱烂烂的软肋,得意地要挟,说罢便下了楼梯,也不怕后头的人掉队。 “这厮整什么幺蛾子?”钱烂烂搔搔脑子上的西瓜帽,叫了小药童一声便也跟了上去。 看见了马车,钱烂烂就开始迟疑了,好像去的地方不远? “上来!”老十四一早就在里边了,见下边的人还踌躇着耽误事,急躁地催促道。 “害。”叹了口气,钱烂烂揽着小药童,像逮着一包鼓鼓的骨头将人往角落里塞。 但,她这样接二连三,频繁地袒护着一个人已经强烈引起了老十四的关注。 一个傻弟弟,到哪都要带着? 好像没瞧过那小子的脸! 老十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瞧一瞧这个被藏着掖着的小弟弟模样。 “你这个弟弟叫什么?”他随意问问,眼睛却是盯着把头埋在钱烂烂背后的小药童不放。 “他姓钱。”钱烂烂说。 就这? 没了? 老十四目瞪口呆地看着钱烂烂一脸的水波不兴,平地山河。 “你这弟弟很宝贝,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 “对,他是我家的宝贝。”钱烂烂笃定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过了小药童的脑子,小心地护着他的眼睛。 小药童受宠若惊,享受地依偎在一个馨香的手里。 这一幕,哥哥疼爱幼龄弟弟,刺痛了老十四的眼,一直扎到他心里。 心里酸溜溜的,老十四嘴角一拉,发了个不屑的鼻音:“哼!” “不过是个带把的东西。”想起钱烂烂光滑的脖子少了一个男人都有的结点,他嘲笑道。 脑中回顾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她曾说过…… 说过什么? 钱烂烂挠了挠耳朵,她好像说了几个对对对。 对什么? 这个就没印象了。 不过,老十四倒是记得清楚,他说小药童是个带把子的,据此可推论,她那人好像承认了…… 她没带把子。 这个结论有点刺激,胃里好像冒了泡,一个嗝肌收缩,“呃呃呃……” “老十四你有病啊!”钱烂烂明白了过来,指着老十四就骂开。 “难道不是?” “那你怎么说你喉咙上没个塞子?” “莫不是,你是个妖怪?” 老十四见人呃呃呃个不停,一下子就乐呵乐呵地大笑了起来。 “你ui的!”钱烂烂可恨地憎了老十四一眼,独特的语言又爆了出来。 “你说什么?”老十四听不懂,问了。 “没什么。”这就是知识面广的优势,糊弄傻子。 老是奇奇怪怪的乱蹦词! 老十四皱着眉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依照她对钱烂烂这把贱贱嘴的认知,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这样想着,他心里就不可能好受了,言语上又扎着刺儿来攻击钱烂烂: “嘿,你这傻弟弟倒还有个传宗接代的本事。” 这话…… 钱烂烂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这不拐着弯来骂她没有传宗接代的本事嘛! 太侮辱人了! 都怪她当时逞一时口快,说什么对对对啊! 巴的,时光要是能重来,她一定要赶在她说出这几个对对对之前把自个的嘴摔歪! 此时,她只是嘴角抽抽地扁着脸,所有的苦都内化成抑郁了! 只是,她这一轻微地扁头动作,她与小药童之间生出了点缝隙,老十四像个伺机已久的野兽,逮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猛然扑了上去。 像逮小鸡仔一样,他一手拎着小药童的脖子。 小药童被这一出整得颤抖,头不敢抬,眼皮盖着眼珠子垂着。 “你干嘛!”钱烂烂呵斥,伸手就要将她的人夺回来。 这才哪跟哪,老十四还没瞧个仔细呢! 钱烂烂到底还是一介弱女子,竹竿子一样细的胳膊哪里比得过老十四似钢筋混凝土铸造的铁臂? 老十四一个用力,小药童扑进了他壮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里。 惹得小药童受宠若惊,慌乱之下只好闭上了眼睛,脖子梗着面向马车的地板,愣是一个眼神也不敢叫老十四瞧见。 他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钱烂烂和小药童心中都达成了这样一致的共识。 于是,钱烂烂扑了上去,揽着小药童的腰就要将人抱回来。 越是这样争夺,老十四就觉得这小子越是有问题,尤其是那个遮遮掩掩的脸蛋。 “哼!”他喷了个鼻音。 争夺之中,小药童落在了二人中间,只有一个后脑勺对着二人。 “我一定要见见你这宝贝的傻弟弟!”他口气坚决,仿佛底下的人就是他想翻看就翻看的囊中之物。 那语气歇了,老十四就下手将小药童的脸掰起来。 闭眼? 那张白皙似雪的脸上缺少了两个灵动的东西。 老十四伸手就要去扣开那两只紧紧闭上的眼皮。 “啊——”小药童叫了一声。 “你干嘛!”钱烂烂恼怒地抓住他的手,动作却是十分的轻柔,生怕一个手抖就推着老十四的手扣下两只眼珠子。 “松手!”老十四叫道,他已经十分坚决要瞧上一瞧这厮是个什么样的。 “吁——” 长吐了一口气,钱烂烂松手了,要看便让他看好了。 脑子骨碌碌一转,钱烂烂就想了个糊弄老十四的由头。 第七十九章 口水惹的祸 钱烂烂松了手,老十四就轻松了不少。 他二话不说,手指就扣了上去,硬生生地将小药童那两个像上了锁一样紧闭的眼皮给掀起来。 “嚯!” “碧色的!” 他口气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讶样子。 被瞧了个仔细了,小药童赶紧闭上了眼皮,畏畏缩缩地退到了钱烂烂身旁。 真的怕那厮长长的手指将他两颗漂亮的眼珠子扣下来。 “你这弟弟真有意思!”他称赞道,丝毫歧视之意也没有。 悠的,他便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小药童生的一样瞳孔碧蓝的人。 难道这小子也是异国之人,可是,老十四眼睛盯着小药童那一束黑毛。 “确实,我就说了他是个宝贝。”钱烂烂不咸不淡地说,神情自在,一点慌乱都没有外泄。 “为什么先前这么拼命藏着?”老十四困惑不已,又问道:“方才又撒手不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方才那手撕鸡的凶相毕露,我弟弟那么敏感脆弱。”,说着她便拉了拉小药童往她身上环抱。 “要是扣坏了,你赔我呀?”钱烂烂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小药童眼皮,他安讷地闭上眼。 “不就是个碧色的宝石么?扣坏了我找两个给你镶上。”不屑,老十四嘴撅撅地说。 “你都有病的!”睨了他一眼,钱烂烂的话像点火的炸药一样抛到他身上。 “你嘴怎么那么欠哪!”老十四恶狠狠地大瞪眼,口气凶的就要上手打钱烂烂了。 随即,老十四那紧缩的瞳孔发出的目光就如针尖一样刺向面前的兄弟二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钱烂烂面色平静,她就知道这厮多疑的毛病很重,“自然是你的盟友了。” 不满她的说法,老十四大声斥她:“少拐话。” “为何他长的是碧眼,肤色白的不像男人,眼睫毛长的倒是有蒙古人的一样长,瘦弱的样子却一点蒙古味都没有。” 他问着,手中却已经逮着小药童了,手捏着小药童的两颊上的肌肉。 小药童漏出痛苦的表情,想来那力度是不小的。 钱烂烂这次倒没有着急地将人夺回来,淡定地坐着,好似面前没有风浪一样。 “碧色的眼睛不好看吗?” “像宝石一样。” 平平淡淡的口气,她好似听不出老十四心中的怀疑。 听着她的语气便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老十四再次厉声问道。 “看不惯我弟弟的相貌?”她蔑笑,话语又是在偏移老十四的问题。 “你一定有鬼,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老十四明显地嗅到钱烂烂的怪异,眯着眼睛,语气危险地问。 “我有鬼?”她指着自个儿的鼻间,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问。 “是你一直都在疑神疑鬼的。”转瞬,她的手指的方向就转移到老十四的眼睛,似是一支逼人的利箭。 老十四眨了眨眼,挥起手将那只指着他的中指打下。 好奇怪啊! 在老十四的认知里,指着别人的一般都是用食指的,用中指的钱烂烂倒是头一个。 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钱烂烂什么特殊癖好? “你若是坦诚交代你的身份,我对你知根知底的,又何来疑神疑鬼之说?” 淡漠地扫了一眼老十四,钱烂烂便将目光投向小药童,与此同时,手轻柔地抚在他那巴掌大的辫子盘底的毛发上。 低垂着眼眸,她说:“我弟弟生了重病……” 声音像枯萎的落叶,掉到地上,咔咔咔地响。 老十四看过去,那人,声泪俱下,哀哀戚戚。 他声缓地哽出两字:“额…啊…” 哪里知道画面变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转悲情场。 “其实,我和我弟弟……” 是什么? 老十四略显同情又期待地看着她的唇口,好奇这厮狗嘴里能吐出个玩意儿什么的。 那低垂的眼眸抬起,凝聚着光,直射老十四期待的眼眸中,“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钱烂,你又在糊弄我!”老十四眉毛一拧,喉咙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鼻孔里发出呼呼呼的怒气。 “我没有啊!”钱烂烂巴眨着大眼睛,语气略显焦躁,生怕老十四不相信她。 “我说的都是真_的。”语气微弱,眼睛还一个劲地诚恳,似是在乞求老十四的信任。 “哈哈,你还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老十四大笑,瞬间又冷脸说:“别这样,我适应不了!” “老实说,就算你是牢狱逃犯,我也不会惊讶的,咱们的合作一如既往。”他安抚钱烂烂,想诱导她说出真相。 牢狱逃犯? 这身份? 符合她的形象吗? 这会子轮到钱烂烂暴怒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人?” “不然呢?”他轻嗤。 “就你那种瘩气,又爱挑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你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了?”摆手,耸肩,老十四轻蔑道,最后一句,是他奉还给钱烂烂的。 那日,钱烂烂戳穿他开赌场的目的时便是这样骂的! 他这个人睚眦必报,记仇的很! “哼!”钱烂烂眼中烧了火一样怒视老十四,大声否决要摘掉老十四给她扣上的屎盆子:“我不是地痞无赖,也不是牢狱逃犯。” “从你的穿着上看……确实没有那种可能,可是你又没说清楚,那我只好误会你了。” 老十四激将地说,眉毛里扬着歪邪,口中想知道这俩兄弟身份的意思已经内涵在话里头了,就看钱烂烂怎么体会了。 “好,那我就和你讲清楚!”钱烂烂耸耸肩,一副早已准备好,轻松的状态。 小药童支起脑子,好奇的望着钱烂烂,不知道她肚子里打了什么样的草稿,能否糊弄得过去? 他看着老十四眼睛里泛着精光,俨然一副奸邪的样子。 这样的人……难搞,小药童舌尖伸向牙槽下边游走,默默乞求老十四这厮和他一样的智障。 她说:“其实——我和我弟弟是天降神兵……” 老十四睨笑,“你能不能别玩这种幼稚的话了,老拖着不说,我耐性可不大。” “没等我讲完,你礼貌吗?”钱烂烂也睨了老十四一眼,二人目光方向反向而行,撞上了。 移开目光,老十四瘪瘪嘴,遂不讲了,磨着耐心等着钱烂烂继续她的表演。 缓了情绪,钱烂烂又继续胡编乱造道: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在一间杂草丛生的破庙里,我闭着眼睛,朦胧中,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你在讲故事?”老十四问。 钱烂烂极其不满老十四又跳出来掐断她,眉毛倒挂,耐性地说:“对,讲关于我身世的故事。” 他看了一眼窗外,一片青青的绿林,时间还早着呢,路途还远着呢。 “你继续。”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我明显感觉得到我的耳朵动了动……” “其实,我没办法自己控制耳朵的。”钱烂烂说着,她便憋红了脸,努力使耳朵动一动,最后只是把脸上的潮红赶到了耳根子上。 “那是什么?老鼠吗?”老十四手指一排地摆在嘴唇下,好奇地说出心中的猜想。 钱烂烂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含糊地来了一句:“我那时候还没有怀疑到老鼠身上。” 这句话就有歧义了。 要么就是老鼠在给她抓耳挠腮,要么就是除了老鼠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在动她的耳朵。 老十四一想到一只肥肥的老鼠咬上钱烂烂那粉红的耳根,一下子就有些失落,脸上的神情变化多端。 他吞了一口唾沫,眼皮绷着,等着钱烂烂的下文。 “可是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震的我心慌。”钱烂烂一边说,一边用手抚上了胸口,仿佛真的在重温那段瞎掰的经历。 “你不会睁开眼看看吗?”老十四问,感觉这故事有点怪。 “我睁不开,只记得当时我的眼皮很重很重……” “呼呼呼”钱烂烂叫了起来。 “你干嘛!”老十四听到老鼠就有些瘆了,而钱烂烂在营造一个可怕的意境,他不由得控制不住自己,爆叫了一句。 “我在模拟风声。”钱烂烂说,接着又撅起了嘴巴,叫了几句:“呼呼呼——” “别叫了,别叫了!”老十四嫌弃她聒噪,却又实实在在地给他调动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情景。 “嘿嘿,这个时候,我又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我脑袋上砸洞一样。” “砰砰砰!”她动手,在脑子上砸了几下,生动形象地复原她脑中编绘的那个场景。 “究竟是什么,你能不能一下子抖出来了,磨磨唧唧吊什么胃口?” 老十四终究是个急性子,被人吊着心中的不爽被无限放大,口气很重地嚷嚷。 就是要这种效果,把人带入引引入胜的画面里,钱烂烂想着,心中一个劲儿的暗爽。 “别急,听故事得有耐心。”她宽慰道。 “你不急我急啊!”老十四没好气地说道:“你什么都知道,自然神清气爽!” 这话说的老十四心里酸哪! 他敛财豢养私兵,冷眼旁观兄弟落马,钱烂烂一一明了,却是默不作声! 为何有的人就可以在背后当大佬,而有些人就要在大佬的局里苦心经营,最终还是大佬棋子一枚? 老十四有些担忧他招的人,是不是一直拿他当猴耍,以此来实现自己的野心?目的?等等等等。 这样想着老十四的心就沉下来了,他用一种晦暗的眼光去穿透钱烂烂白皙的脸。 老十四越是这样急躁,钱烂烂就越喜欢这种驾驭别人的爽快,嘴上便得意地说:“那也没办法啊!” “故事把握在我的脑中,我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吊着你,哼哼!” 一口傲气的鼻音喷喷,钱烂烂似是被一条不可见的尾巴抬举得高高的,要上天的那种。 老十四浑身暴躁,最受不了钱烂烂这副狂拽的模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后有万人为柱支撑! “那你别讲了!” “趁爷我还不是那么好奇的时候及时收住!” “我不喔,我就讲,我就讲!”钱烂烂吐着舌头,狡黠又鬼灵,高扬之气止不住地沸腾,似是要飞上天作浮云。 讨厌死了! 老十四看着她那嚣张样,气又堵住心口,徒留一双核桃大的眼睛瞪着钱烂烂。 “你知道吗?”钱烂烂又开始吊胃口了。 老十四:我知道你个大头鬼! 她指关节往木板上敲了三敲,“那种砰,砰,砰的声音,我当时脑子里就和你现在脑子里一样……” “炮!”鼓起塞子,像放屁一样,不,像炸炮一样,她叫了一声。 突然间,她又狂叫了一声:“要炸了!” 表情,动作很到位! 气愤渲染到极度! 她身侧的小药童捂着胸口,跳动的心脏似是在她那一声火“炮”里边给震住了,好像停歇了。 老十四脸色不大好,估计也是被吓着了,钱烂烂心想。 却不料…… 他伸出了白骨隐现的玉竹手,抹了把脸,好像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这个场面有点……尴尬。。。 钱烂烂伸手捂了把脸,喃喃自语道:“太激动了,说话的时候用力过猛,口水没控制住,顺着牙缝就给飞出去了。” 马车里的空间不是很大,老十四听的一清二楚,被口水欺负了的他登时就如暴虎上身,咆哮道:“钱烂,你还好意思说?” 可以感觉得到,那种声音是从喉口深处擦出来的,带着一定的火星子成分在里边。 “嘿嘿。”钱烂烂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承受了老十四一波的雷霆大怒,最后递了一张洁净的帕子过去。 试问道:“嚓嚓?” 对方没好气地接过去。 这里又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钱烂烂的特别关注。 也不知道老十四是什么特殊癖好,擦了脸后竟然把帕子顺手塞进了袖子里。 钱烂烂看的一头雾水,却也没想开口要回来。 这有点难言之隐——那帕子实在是太脏了,就当丢了个垃圾进老十四那垃圾桶袖子。 她只是默默地把头移向了小药童,一脸的歉意地看着还在呆愣中的小药童。 这帕子其实……是小药童拿来擦凳子的,也是……她拿来垫屁股的。 当时把帕子捡回来的时候,完全是没有乱丢垃圾的习惯。 必须澄清一下,她方才也是一时脑热才把帕子献上去,帕子有多脏,她也是后知后觉中想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错觉,老十四看向钱烂烂,发现她眼中好像带了浓浓的愧疚之意。 因为这个口水惹的祸? 他确实挺嫌弃! 到了马场,他一定像刷马一样给自个儿刷一层皮出来! “钱烂,你好粗鲁!”老十四骂道。 “嘿嘿对不起嘛!”咧着嘴巴,漏出白牙,钱烂烂赔笑。 在老十四的怒视下,钱烂烂又可爱一笑,转移话题,“哦,我故事还没讲完呢!” “别讲了,你这波口水毁了我想听故事的心情。”老十四摆手,表示不情愿听故事了,他掀开帘子,前面是青青草原。 马场快到了。 “你还是直接说你是什么来头,可别整故事糊弄我了。”老十四觉得他那一桶的耐心已经跟着那口唾沫给抹灭了。 尽管,他心中还是停留在钱烂烂讲的故事悬念上。 “别呀,我可是编好了一肚子的草稿来……” “糊弄我?”老十四笑了,斜拉了嘴角,几颗尖锐的牙齿漏了出来,小药童看的跟看了白骨一样心里瘆得慌。 被戳穿,钱烂烂也是一个停顿,随即便否认了,“我没,哪敢,我这不是和您坦诚相待,具实以报嘛!” “呵呵,你知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吗?”老十四嗤笑,“这么快就忘了,心里话说的这么快,要不要回忆一下?” 刚才都说了啥? 钱烂烂戳着脑壳子细细回想…… 好像说了,不该说的心里大实话: “我可是编好了一肚子的墨水来”糊弄你。 编的,编的,编的! 她口无遮拦说出来了,老十四一字不漏地给听进去了,还认真地扣了一个很关键的字眼。 编的!!! 怎么圆谎? 钱烂烂看着老十四沉默的脸庞,心中的各种想法嗖嗖嗖地冒头。 第八十章 狂野飙马 “嘿嘿。”钱烂烂只得咧嘴笑笑,舒缓一下自己的尴尬。 “故事虽然存在添油加醋的成分,可是也是基于事实来瞎掰的。” “扯犊子就是扯犊子,”老十四可是一点都不想上当,牙尖嘴利地爆出话来撕穿钱烂烂。 “可你明明就很好奇故事背后的真相不是么?”钱烂烂自信道,她完全洞穿了老十四的心思。 拍拍小药童的肩膀,钱烂烂看着老十四认真地说道:“其实……” 她沉吟了一秒。 “嘎吱嘎吱的声音和砰砰砰的声音都是我弟弟发出来的。” 老十四瞳孔微缩,悬念终于解开了。 而小药童一副痴呆模样看着钱烂烂,后者则是继续瞎胡诌。 “我一醒来,这个傻子就说我是他哥哥。”钱烂烂仰着头,无奈地说道,表示对这种突降的血缘关系的不适应。 老十四把目光投向二人的脸上,仔细比对二人的相似程度。 白,瘦,弱,这是他们极为相似的体质特征。 至于外貌,一点也不像。 “然后你猜我怎么样?”一双宝珠一样大的眼睛直视老十四,引导者他问道。 这样的牵引,老十四心中还是好奇的,索性就任由着好奇心的驱使,问道:“怎么样?” “我就拿起地上的破扫帚,往他头上挥。”钱烂烂说:“我怀疑他是个傻子,我得把他给敲清醒了,免得他来祸害我。” 听到这里,小药童万分不想认同地看着钱烂烂,她竟然睁着眼颠倒事实,当初明明是他拿着扫帚像敲老鼠一样敲她的。 怎么如今…… 他成了老鼠,挥扫帚的人换了钱烂烂? 反客为主了? 还是说她在暗示,出来混就得听她的,她才是老大? 而老十四听了钱烂烂的这段描述,接着看着小药童的迷糊,手指指着,忍不住地咧开嘴大笑:“哈哈哈……” “可是,我没有把他敲醒,而是把他敲傻了。”钱烂烂悲伤的说,一边便伸手将小药童的后脑勺掰过来。 “你看,这个疤。” 她指着小药童后脑勺上被磕出来的伤疤说: “那时,我一个挥手,扫帚就扒他脸上,给他整个人都掀了起来摔地上。”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老十四玩味一笑。 钱烂烂也笑了回去:那必须的! “后脑勺当时就磕破了一个洞,血流的哗啦啦的……” “最终……” 老十四看着钱烂烂幽伤的眼神,把话接了下来:“最终变傻了?” “嘚!”她打了一个响指,赞赏道: “没错,真聪明!” 小药童默不作声地看着二人,尽情地忍受着二人对他的肆虐,心中已是遍体鳞伤。 她本以为他二人聊到此处便罢休了,可,钱烂烂只是开了个头,还有一个过程的伤害等着他承受。 “他可不止砸开的那个洞口在流血……”钱烂烂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陷入惆怅的小药童,她内心深感歉意。 关子卡在了这,老十四和小药童齐刷刷地看向钱烂烂,一个比一个好奇钱烂烂后头又埋了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雷。 “你知道吗?”钱烂烂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看着老十四,惹得老十四心中一阵着急! 啥也不知道,你快说啊!!! 钱烂烂没有说,她把头调转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药童那灵光转动的两颗眼珠子,问道: “你知道吗?” 一脸期待的老十四要被她整的要吐血了,捂着胸口揉搓。 小药童傻愣愣地摇头,一点也不知道钱烂烂的后文是什么。 一根手指挺出来,戳在小药童的太阳穴上,她说:“你这个傻子当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所以,怎么说就是我一张嘴的事了,她心中喜滋滋地偷笑。 面上,钱烂烂咧出白牙冲小药童嘻嘻地笑:“脑子里边也冒血了,压迫神经,导致神志不清,变成现在这样痴傻呆笨了。” 老十四看得钱烂烂的表情一脸迷茫,怎么她一会哀伤一会傻笑? 莫非这俩兄弟,这脑子都……有点大病? 旋即,那钱烂烂又恢复了一副哀愁的面容,好似方才那个笑意是流星烟花转瞬即逝。 “所以说,我对我弟弟心怀愧疚。”她锤胸,“啊!” “等等!”老十四觉得钱烂烂这戏有点过了,举起手给她正要发挥到极致的情绪喊停。 “怎么了?”钱烂烂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高涨的情绪上不去,卡着,挺不舒服的,皱眉问他。 “脑子里边冒血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你剖开人家脑子瞧过?” 老十四睨眼看着钱烂烂一脸的窘样,心中窃窃得意,随即,嘴角就笑开了。 “脑子有问题的不都是这种原因吗,八九不离十。”钱烂烂斜嘴嗤笑,扫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接着一个中指就给老十四奉上。 老十四伸出手戳了戳她那根细长的手指,不免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钱烂烂又睨了老十四一个眼神,没好气地说:“给你个眼神,自个体会!” 秒懂老十四。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钱烂!”老十四恶狠狠地叫了一句,眸光里的愤怒溢爆了。 “怎么了?”钱烂烂佯装不懂,眨着小鹿一样干净清澈的眼睛,仿佛方才那个蔑意十足的眼神不曾出现过。 老十四正要怒怼,以示他对钱烂烂这种装傻充愣的愤怒,车夫却拉了缰绳,长长地叫了一声: “驭——” “十四爷,到了。” “走啦走啦!”没等老十四发话,钱烂烂便拉起来了小药童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步子略显急凑,好似后边有豺狼虎豹追赶。 “这是马场吗,老十四?”钱烂烂甫一下车,抬眼,遽然就瞧见一片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景象。 几个膘美健硕的马儿轰轰烈烈地奔驰,再定眼往它们身后瞧,尘气风迷,一群的马儿跟着。 那为首的马儿俨然就是将军领千军万马的气魄。 老十四跳下了马车,走到兄弟二人前面,背后,两手交叠握在辫子下,口气粗横地说: “怎么样?” “壮观?” 显而易见的是马场了,钱烂烂想,只是,老十四带她来这干嘛? “嗯,还行。”她淡淡道,毕竟,她在现代见过“中华老字号”,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山丹军马场。 面前这小小的马场相对于山丹军马场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蹄子面积罢了,她觉得无甚稀奇的。 这样的回答并不合老十四的心意,她应该大声惊叹才对的!! “我大哥的马场都没我的大!”老十四骄傲地说:“在众兄弟里没有人的马场能比我的要大!” 听出来了,这哥们在炫! 钱烂烂还是一脸平静,圈着嘴唇轻吐了一个字儿:“哦。” 丧气,老十四看着钱烂烂,他有些后悔带人来这了,就不能给点羡慕嫉妒的眼神么?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偏头,钱烂烂问。 “带你来见识一下不行么?”老十四也偏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钱烂烂的眼睛里的汪泉。 “哦。”钱烂烂不以为然。 她说:“我见识,你炫耀。” 这一针见血的说法,老十四嘴角好似触电了,接连抽了好几下。 粗粗的气息从他鼻孔里排出来,像是摩托车燃烧得很猛才有的废气,钱烂烂听着他那粗糙的喘息声这样想。 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钱烂烂盯着眼前辽阔的世界:地上是矫健的宝马,它们轻快地冲刺、奔腾,如苍穹之上那群猎鹰般长了翅膀在自由地翱翔。 这个狂野的世界,她喜欢! 闭上眼,打算深深吸一口这自由的空气时,手下一个触动。 钱烂烂惊醒,小药童正巴眨眼睛,一副小孩子讨要蛋糕玩具的表情。 碍于巨大的身高差,钱烂烂不得以便蹲了下来,把耳朵凑到小药童的嘴巴旁,静候其音。 很小的一声,钱烂烂便听见了小药童的要求。 他们在叽里咕噜什么? 这般亲密的兄弟情意刺痛了老十四。 老十四高高地站着,好奇地俯视,见钱烂烂侧脸略微松动,似乎心情不错。 他膝盖动了动,好像也要扑下去,凑过去听一听二人的悄悄话。 钱烂烂起身,头顶便出其不意地撞上了老十四正要低下偷听的脸,不偏不倚地,就撞上他那直挺挺的鼻梁。 “你干嘛?”她捂着头顶,迅速将有些歪了的西瓜帽摆正,语气恼怒地问,想以此来转移老十四的注意力。 哪知道,那厮也是受害者,正捂着二度重创的鼻梁幽怨地看着钱烂烂的怒意满满的眼睛。 “嘿。”见他再次撞伤鼻梁,钱烂烂笑了,落井下石道:“活该。” 乍一听,老十四的幽怨就更深了,疼的涣散的眼神转化凝聚的眼神,直直地瞪着钱烂烂。 “啊啊啊!”他撒气地叫了几声。 两次了! 痛感刺激着老十四回忆起上次被砸鼻梁的经历,他眼神泛了猩红,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 “再有第三次,我便将你丢进山里头喂狮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煞气重重地说。 “嘿。”钱烂烂依旧不放心上。 只见她眉眼笑笑,又是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十四气的咬牙。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恶盈盈地咬字道:“那座上,白骨皑皑……” “那又如何?”钱烂烂不明白老十四什么意思,口气一点都不改那副气死人的样子。 “有没有想过……” 他全是坏意的眼神瞟来,钱烂烂寒颤,眼睛微缩,默然看着老十四鼻梁上的那道红肿,问道: “你想说什么?” “你要是说话再欠欠的,送你上去和白骨睡觉!”眼睑下的肌肉一个闪动,老十四阴狠的气息从喉口发出,吓得钱烂烂一颤。 “怕了?”老十四有些得意钱烂烂这惊吓的模样,总算找着东西镇住他了。 “谁怕了!”任是心慌,她面色也不惊,气挺挺地应了回去。 “哼!”老十四笑道:“死鸭子嘴硬!” “话说,那山上为什么白骨皑皑?”钱烂烂大着胆子问道:“难道是青山埋忠骨?” 老十四一口否决:“不是!” “那是……”她依旧追着问。 老十四蔑了钱烂烂一眼,“没见识!” “那是皇家猎场!” “哦~”钱烂烂大悟了,道:“打猎死的动物尸骨” “蠢!”老十四难道见钱烂烂不懂事,嘲笑地骂道。 倒吸了一口凉气,钱烂烂瞪大了眼睛问:“难不成还是人骨?” 老十四点头,有些不太喜欢钱烂烂那么聪明就反应过来了,却还来点了点头,“嗯。” “我靠!”她惊悚大叫一声。 老十四惊诧,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随即,他又邪恶地说:“鬼叫什么,等你进去了再叫!” “不是?”钱烂烂害怕的拉紧了小药童的手,还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仔细地看着老十四,为他辩解道: “你……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 “想来也不是做坏事的人。” 给他戴波高帽,先哄着。 “哼哼。”老十四斜拉着嘴角,傲气从鼻孔里喷出,总算调教好了她那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要不,咱们去骑马?”钱烂烂诱哄道,顺便说出了小药童方才凑到她耳边说的乞求。 老十四没有应,而是伸了手指进嘴里,发出刺耳的一声:“哔哔——” 然后,一匹毛色纯红的马儿嗒嗒地踏着尘土奔来。 “卧槽,好漂亮的毛发!”钱烂烂惊喜地摸了上去,顺着毛生长的方向抚摸,马儿感到舒服,温顺地垂下耳朵。 难得听见钱烂烂的赞赏之词儿,老十四不免的虚荣心又上头,得意洋洋地炫耀道:“这可是我皇阿玛独赏我的西域良马!” “其他哥哥一个都没有!”末了,他又补上了这一句凸显他与众不同的话。 “这么优秀?”钱烂烂摸着马儿光亮柔软的的毛,问道。 “自然!”老十四挺起胸膛,自信扬扬地回答。 “行,可以。”钱烂烂拍着马儿健硕的一身壮膘,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 老十四还以为这话是冲他讲的,嘴已经笑的咧到了后脑勺。 哪承想,钱烂烂靴子踩着马镫,蹬的一下,长腿便拦着马腰跨了过去,脚紧紧地夹在马腹上。 英姿飒爽! 看的老十四直瞪眼。 “我让你坐了吗?”他大吼。 “小家子气!”钱烂烂嘲笑鄙夷道,“不就是一匹马嘛!” 旋即,钱烂烂便理直气壮地说:“它都没拒绝我,你看,它眉眼带笑,明显是喜欢我好吗?” 老十四炸了,扬起手上的马鞭摔到马屁上,气急败坏地骂道:“叛徒!” “啊——”一声嘹亮的鸡鸣刺破长空,野场上马儿狂飙。 人高的尘起传来一句尖叫: “老十四,我和你有仇啊!” 钱烂烂还未抓好缰绳,那马儿受疼,发疯似的冲向茫茫大野,颠的她头直接往后仰。 可怕! 老十四站在原地,气的又是一阵猛摔鞭子,竟然手贱把马儿给打跑了。 “啊!”小药童无辜被抽了一鞭子,惊叫,随后那碧色的眼睛凶狠地看着老十四。 “该死的,还有话没和他说完!”老十四气呼呼地道,随后又抽起了一个“哔哔”的口哨声。 一匹骏马奔来,成色自然是比不上方才那匹御赐的宝马。 他脚一蹬,长腿横跨,骑上马背扬尘而去。 身后,小药童捂着身上的伤口,惆怅地看着眼前尘起。 失落,被抛弃了。 第八十一章 恐怖森林 老十四那一鞭子下来,马儿疾奔如飞车,呼呼的风声擦着脸而过,钱烂烂在惊吓中寻找理智。 在拉紧缰绳的那一瞬,她猛力一拉,便将后仰的人勒回了马腰中央,挺直了身躯,倒吸了一口气。 麻逼,还好这匹马比较温顺,不然,钱烂烂可不敢相信那一鞭子下来时马儿会不会发疯,拽着她往森林里跑。 白骨皑皑…… 想起老十四说的那番话,钱烂烂都差点惊的要从马上摔下来! “钱烂!” 老十四在身后叫她。 “驭——”拉住缰绳,控制住马匹,她回过头,就瞧见老十四正驾马而来。 “老十四!”钱烂烂口气凶狠地叫,漏出一排牙齿,尖锐的虎牙似匕首,恨不得咬断差点置她于死地的人的大动脉。 “想弄死我你就早说!”双手抓紧了手上粗糙的缰绳,她气呼呼道。 “哼!”老十四蔑着眼,看向遥远的天际,一点都不知道错哪了。 “喂,你到底找我来马场做什么?”钱烂烂也不多与这种眼高于天的人多加计较了,她直言直语地问道。 “找个开阔的地方聊天呗。”老十四扬扬眉说道。 钱烂烂问:“你想说什么?” “哼。”老十四鹰眼微眯,狭长的眼缝似一道银色剑光,“你不是自诩的聪明么?” 嘴角一个尖尖的勾,他考验地说:“不妨猜猜我这马场拿来做什么?” “马场……”钱烂烂看着眼前的辽阔,那成群的马儿似带着征战沙场的血气在平地上冲锋。 “肯定有着莫大的军事机密。”她咬牙道。 老十四听见后,欣赏地看着钱烂烂,“不错嘛,果然有眼力见。” “你想做什么?”钱烂烂问:“卖马攒钱养兵?” 老十四笑哼哼:“蠢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二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了。 钱烂烂之前戳穿老十四养兵的的事,他打死都不承认。 如今,他好像默认了养兵的事儿。 她低下头仔细思索,念念道:“招兵买马……” 忽然,她眼睛一亮,斩钉截铁的说:“你打算把这儿的马用来练骑兵!” “嗯,没错!”老十四欣慰地点头,“还不算太蠢。” 钱烂烂忧虑道:“可是,咱们的军营打算在江南的山野里建起……” “对,这就是个难题了。”老十四正为这事儿犯愁,好马都是养在北方的大草原上的,南方的江南水乡都是牛。 所以,老十四打算把马儿运往江南。 “你是想把这儿的马都拉到江南?”钱烂烂斗胆一问,心里却是七八分的肯定了。 “没错!”老十四应道。 钱烂烂看蠢货的眼神扫过去,指着老十四骂道:“是不是傻!” 老十四的眼睑一闪一闪,太阳穴凸起青筋。 “你说什么!” 啥也不说,钱烂烂一个眼神扫过去,老十四基本就明白了那个眼神就是一个中指的意思。 鄙视,赤裸裸的鄙视…… 只是,怎么个傻法? “你知不知道,一大批的马轰轰烈烈的跨过黄河,穿越大山,这场面何其壮观!”钱烂烂瞪着大眼,不可置信老十四怎么会这么没脑子! 她恶狠狠地来了句:“你就是臭鸡蛋,你的兄弟、你的敌人、你的父皇就是苍蝇,你搞这么大动静,他们就叮死你。” 连皇帝都骂!!! 老十四震撼,随即又怒不可遏地吼道: “钱烂你放肆!” 放你妹!钱烂烂斜眼剐过去,简直不把他的愤怒当一回事。 “我这比喻生动形象,你是不能理解吗?”她嗤笑,眉毛飘飘。 “你竟然说我……”老十四咬牙,眼睛里迸发出怒火,“说我是臭苍蝇!” “哼!”一声轻音落在风里消失无迹,她那鼻子一动确实清晰可见。 “我还说你老子、兄弟是苍蝇呢!”完全不怕死,钱烂烂嘴皮子一翘,又泼了一盆油下去浇火。 “钱烂,受死!”老十四怒意终究不可遏制,长鞭一挥像扫堂腿一样狠狠地落在马屁上。 “呃昂——”马子大叫,前脚跳起,惊的钱烂烂脸色大变,手紧紧地拉着缰绳,大腿用力夹紧了马腹。 “哼!”老十四在一旁得意地大笑:“哈哈哈……” “老十四——” 马儿抽疯了,向前狂奔,钱烂烂坐在马鞍上身子随着马儿嗒嗒嗒的声音此起彼伏,颠的她要吐了! 前方的景象正极速地冲她飞来,钱烂烂在马背上看的惊心动魄。 砰砰砰砰! 她的心更是狂跳不止。 情急之下,她收紧缰绳,没想到马儿更是不顾一切地猛冲,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全力以赴地冲刺。 没处理过疯马呀! 太他妈刺激了! 她的眼皮突突突地跳,心脏砰砰砰地跳,怎么办,怎么办? 刹车刹车! 不,应该是缓速! 尘土飞扬,她迷了眼睛,却依旧不顾一切地瞪大眼睛,把手上的缰绳紧紧攥着。 左手伸手去拉住右手上没有受到支配的缰绳,在拉扯之间调整她和马嘴的位置。 咬牙,她抓着缰绳改变疯马的直线前进的方向,使劲地扭转,使马头与原来速度方向发生偏移。 啊! 老十四我杀了你! 她真的很想叫出来! 可是,好不容易控制了马儿的方向,不能再来刺激了。 憋着一口气,钱烂烂拽着马儿的头努力使其走上一条曲线,力图让它绕着大草场转一个大圈圈。 这是一匹倔强的马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它才勉强地调整了方向,开始绕着草场转了起来。 “呼——”她长舒了一口气,尽管此时的马速还是很大,不过已经在慢慢下降了,这种阶段性的胜利值得可喜可贺。 正当钱烂烂以为事情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老十四那厮又跳了出来,他骑在马背上,朝她这边大叫:“呼呼!呼——” 卧槽,他是要害我! 钱烂烂心中大惊,暗感不妙,事实比她害怕的还要刺激。 “嗒嗒嗒嗒嗒嗒……”那马蹄子叫的比打鼓的还要响亮,钱烂烂额前已是密密麻麻的一层汗水铺满,尘土撒的她口干舌燥的。 砰砰砰! 她的心脏又毫无规律可究的跳了起来,整个人跟载上了一辆汽油爆燃的飞车,带着极限的速度冲啊! 看着钱烂烂在马背上震的上蹿下跳的,老十四心情大好,乐的哈哈哈大笑。 可能是太高兴了,一点也分不清现实什么情况。 钱烂烂坐下的那匹马正疯狂地朝他迎面而来,钱烂烂不知道他高兴的什么! 高兴要死了吗? “老十四快让开!”尚存一丝理智,她大叫,愤怒已经爆在额顶的青筋了。 “嚯——”听见那声怒吼,老十四吓的发了几秒愣,坐在马背上,一下子什么举动都没采取。 “大傻叉!”钱烂烂爆叫! “找死啊!” “快滚开!” 破喉之音如雷怒,老十四虽被镇住不动,他坐下的马儿却不是经得住吓的,拔腿就向前冲。 一颠一跳的,老十四才反应过来,他可是能马背上伏虎的民族,这点疯劲还勒不住? “驭——”他怒喝,手上的缰绳伸缩有度,马儿向前跑了几步就要停下了…… 哪知,钱烂烂那个祸害,骑着马从他后边冲出来,两只马一个擦身。 “啊呃呃昂——”马儿双双惊叫。 咻的一声,他胯下的马彻底癫疯了,出其不意地摇头摆尾,横冲直撞向那座白骨山。 马背上长大的满人,什么癫马没见过,老十四震惊当当,手用力一拽,试图给癫马减速:“驭——” 钱烂烂骑的那匹马从他身侧飞过,像是一个踢飞的球,直直地奔向森林。 此时已是泥菩萨过河,各保各的命了,他可顾不上钱烂烂了,手拽着缰绳,“驭——” “嘣——” 绳子没质量的? 断了! 还是他用力过猛了? 老十四惊呼一声,“嚯——”,手急急地拉着断掉的缰绳,使出浑身的力气拽着马头左倾。 结果,又是一声“嘣——”,缰绳再次断掉,他抓着断掉的绳子,差点没摔下马。 情急之下,他迅速抱上了马脖子,心里却是气急了,眼睛猩红,气呼呼地往马屁上狠狠地抽。 马疯了,人也疯了! 老十四抽了马,甩掉了手上的烂绳子,抱着马脖子,在颠簸中寻求一点安全感,但愿这样做能降低伤害! 最却咬牙痛骂道:“该死的,钱烂!!” 前面,钱烂烂已经驾马不知去向了。 大抵是蹿进林子了。 老十四尽量稳住,使劲拽马头,拼将一身力气也要在抵抗中耗尽疯马的力气,这样,马速必定大减,最后跳马不至于落了个半身不遂。 那边。 天杀的,这马简直是吃了什么壮阳的猛药,带着钱烂烂一路狂奔,穿过无数枝叶。 “嘎嘎吱吱……” 马背上,颠簸。老十四只见那片森林上空飞出了难以计数的飞鸟,向远际撒去。 看来,那人已是惊鸟之弓了。 趴在马背上,老十四心中了然了森林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家伙见着了白骨是个什么反应。 会不会尿裤子? 嘿嘿,想到像钱烂那种狂拽的癫子在他那匹御赐的宝马上撒泡尿…… 老十四心头一紧! 想笑,也想哭! 不行,过几日便是围猎的日子了,他还要骑着那匹马去炫摆。 想想,坐在盛过尿的马背上…… 嗯~老十四大摇头。 不可以!!! “砰!”一掌下去,马肚上一颤,马腿像安了马达,嗒嗒嗒地踏个不停。 饶是这样的速递,老十四还是觉得不够,两脚并行,狠狠地给马腹补上了一脚。 他必须在钱烂烂侮辱他的荣誉宝马之前赶到。 “昂!” 在他重创之下,马儿几乎是花了一生的力气,极限冲刺,完全就是为了在这种强烈运动之下促进血液循环。 因为,老十四实在是太狠了,马腹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个黑淤淤的东西,堵死了血块。 抱紧了马脖子,老十四正一鼓作气地冲向森林。 而此时,钱烂烂正吊在一根枝丫上。 事情是这样的…… 那会子,她死抓着缰绳,大腿夹紧了膘壮的马腹。 郁郁葱葱的树林就横在眼前,惊悚在她心中如身上的汗毛竖起。 里边可是……白骨,马背上,她头皮发麻,还有死人…… 唰的一声,无数的树叶擦着她的脸,树枝打上她的手,大腿。 疯马同样和她一样穿刺在树叶树枝的扫打中,“昂啊昂的”地叫,撕破了天际。 噌噌噌……林子里的鸟像是听见猎人的枪子儿,腿脚麻利地往上一蹬,蹿了出来。 霎时,她头上就插了几根鸟毛。 一个白眼,她就翻了上来,等她翻下去的时候,地上…… 白白的一片,骨头,人骨! 大骷髅!!! “啊!”她失声大叫,那马更是在她的惊吓中奔的更狂了,脚下不是嗒嗒嗒的声音,是咔咔咔的骨碎声。 冷汗直流,头皮发麻,钱烂烂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就在这时,眼前一棵百丈高,十丈粗的大树摆在马儿的去向上。 这样的距离,刹车已经是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脑中一个灯泡碎掉,急中生智,靴子脱了马镫,手向上一伸,挂上了一根还承受得住她体重的树枝。 “呼——”长舒了一口气,头上依旧是细汗层层叠叠,因为,她那两根腿吊着晃,底下就是一堆的白骨覆盖绿茵。 然后,她朝粗壮的树干上看去,那匹癫马再也没办法癫了,就算嗑药也不行。 它正躺在血泊里,眼睛瞪的老大了,咕咕噜噜地转,没死也离死不远了,钱烂烂愧疚地猜想,可惜了一匹好马。 该怎么跳下去? 她挂在树上焦虑地想,接着,就看见她来时的那条路上树枝乱晃。 “嗒嗒……”这是马蹄声。 “窸窸窣窣……”这是树枝拍打的声音,看着手臂上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切身感受过的钱烂烂再清楚不过了。 老十四那个该死,该千刀万剐的家伙也来了?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 看到他的爱马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会不会气死? 大概率上会暴跳如雷……哈哈哈 可现在她该怎么下去呢? 钱烂烂看着地面上的白骨,一点一点地磨炼她的胆量。 心一横,眼一闭,拼了,不过是一堆死物,有什么好怕的? “啊——”她大叫了一声,手却始终不肯松开,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玩意儿? 跟别说站在它上边。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唰唰”声正不断地放大,那边被她用身体撞断树枝开的路上奔来一匹马。 怎么不见人? 抓紧了树枝,钱烂烂伸着脖子,翘着脑子巴望着,看看是不是老十四那孙子。 待到马子近了,钱烂烂才瞧清楚老十四那厮扒着马脖子,像一只缩头的鸵鸟挂在马背上。 什么时候老十四那厮变得这么怂瓜了? 还没等钱烂烂想明白,那厮就驾着马冲来,她惊的瞪大眼睛。 呃呃—— 她吊着的那双脚一个哆嗦,脑子飞快地运转,跳下去,肯定被踏成肉饼。 心里登的一条,既然向下不行,那她就向上。 咬牙,两脚一个用力,“啊——”吼了一声,两脚就要挂上树枝了。 然而,老十四骑着马正要逼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松开了马镫,踩着马背一蹬,伸手抓住了钱烂烂的两只脚。 “啊!”一声尖叫,她咬牙切齿: “老十四!” “砰——”在尖叫中,老十四感觉身上的骨头碎了,“咯咯咯……”的声音传来。 他躺在地上,如芒在背,身上,一个软绵的东西压着,芳草的馨香盈盈…… 第八十二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快起开!”老十四一边推搡,一边叫道。 “啊!”身后是碎碎的骨头,磕的他腰疼。 躺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钱烂烂安全感全无,因为,她手上……抓到了一只白森森的手骨头…… 好渗人,“啊!”她大叫,甩掉手上的东西,坐了起来,脸上冷汗直冒。 老十四看着身上呆坐着的人,腹部一阵又一阵的热浪,脸上已经烧红了。 奇怪,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生理反应…… 转瞬,被他这个可怕的反应吓得心脏一大跳,脸色由红转黑,猪肝色的样子简直丑到钱烂烂了。 她看得眼睛发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一个人肉垫子上,尴尬地跳了起来,站在白骨之上。 冷意一直从脚底蹭上心头。 “啪”,她又跳出了白骨,跳进了草丛里,结果,嘎嘎嘎咯咯咯的声音传来,原来…… 那些草就是白骨固定根部的! 漫山遍野都是白骨,她想,得适应了。 “这的白骨怎么来的?” 没应,瘫在地上,老十四伸手,道:“拉我一把!” “哦。”她伸手。 结果那只细白的手,老十四捂着腰勉力站了起来。 “闪到了?”她眼睛笑盈盈地闪闪着问道。 “昂。”老十四没好气地看着她,随即,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那颗粗壮的大树旁,浓郁的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殷红的血色刺激着他的视觉。 “我的宝马!”他失声叫了出来,捂着腰走过去,咯咯咯的碎骨声从地上传来。 血泊中,红鬃裹着的马儿睁大眼睛,鼻孔一大一小地收缩扩张,吹出的气推的野草一摇一晃。 老十四艰难地蹲下,一手像妈妈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鬃毛。 钱烂烂搓着手指,咬牙,这下好像闯大祸了。 她弱弱地问:“它……它不会要完蛋了?” “你说呢?”老十四回头怒瞪,“钱烂,我又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这匹马是什么来头?” “额,说过。”她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十四的眼眸,眼下,就是白白的一片碎骨。 “大哥,这可是御赐之物!”老十四怒道,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了,抓起地上的白骨攥在手中。 刺痛从手心袭上心头,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流出。 “还不是你抽的!”脚尖戳着地上的白骨,钱烂烂弱弱地说,但依旧没有抬头直视老十四。 “钱烂!” 一把粉碎的白骨挥出去,如尘土飘扬,瞬间把钱烂烂迷了眼。 老十四明显不喜欢别人中伤他,即便错误是他犯下。 “有病!” 留下这俩个字,钱烂烂眯着眼睛就朝小路上走。 必须尽快清洗!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这种可怕的东西——骨粉。 凭着灵敏的耳力,钱烂烂很快就听出了流水的方向,脚步跟着水声的召唤走去。 捧了一掬清水打在脸上,冰凉感顺着每一条毛细血管渗入心里,最终,尝试张开眼睛,辽阔的世界再一次映入眼帘。 该死的老十四,钱烂烂暗骂。 随后,她便把目光落在一旁的绿野上,定了神,想了几秒便脚不由身,走了过去。 “钱烂!” “钱烂!” “钱烂!” …… 寂野中,老十四的声音响起。 钱烂烂正发现了好东西,身后响起的声音惹得她不悦,撇撇嘴,她不应声,而是伸手拔了一株绿油油的草。 草丛外,老十四站在水边,只见那茂密的草丛动了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他望着天际,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俯身拎起一块石头,老十四放缓了脚步,悄悄地走入了草丛里。 咯咯,咯咯,钱烂烂听见了声音,抬头一看,大叫:“啊!” 接着,老十四就看见他辛辛苦苦捂着腰要找的人疯狂地冲了过来,抬脚就踢上他的手臂。 吃痛,老十四闷了一声,“啊!” 然后,手上的大石头重重地摔下。 再然后,钱烂烂那颗小小的脑子低下,狠狠地朝他的肚皮上撞来。 “啊!”他腹部的肌肉很结实,反而是他受伤的腰疼了起来,捂着腰他大叫,眉头紧锁。 在这道措不及防的力量之下,由于腰部力量的缺失,老十四毫无回天之力,像葱头一样稳稳地栽地上。 “呃。”后背又是一记重创,老十四觉得,他的腰,小小年纪就变得脆弱了。 然而,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倒在地上,老十四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摊着,舒缓腰上的疼痛。 正当他以为钱烂烂的报复要结束的时候,肚子又上来了一个柔软坐上。 紧接着,他脑子两侧一阵胀痛,“呼——”。 喉结两侧的人迎穴被钱烂烂掐住了。 “想杀我?”她危险地逼近老十四痛苦不堪的脸庞,眼睛微眯,尖尖的虎牙暴露出来,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没有!”老十四疼的想尖叫了,可碍于此刻的天色,生怕尖叫会引来真正的野兽。 此刻,他正是瘦弱之际,他的腰……一言难尽。 恐怕难敌! 就目前来看,钱烂烂要是想弄死他也不过手上使劲的事。 “你发疯了!”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冲钱烂烂吼。 “你才发疯了,不就一匹马吗?”钱烂烂猩红的眼睛瞪着老十四抛下的那个大石头说:“还想砸死老子?” 天大的误会啊! 头上疼的厉害,像是一把很锋的锥子在不停钻,他叫饶道:“放开,我没有。” 声音真的不大,钱烂烂是往死里掐的,比起这些求饶,他更想尖叫,因为脑瓜实在是太疼了。 “没有?”钱烂烂加大了力度,听不得老十四的狡辩。 老十四也不是傻的不会反抗,忍着头脑欲裂的疼痛,他上手抓住了钱烂烂瘦弱的细竹竿手臂。 心中略过钱烂烂这么瘦的原因,冲她吼道:“快松手!” 只见老十四额头上青筋暴起,估计是真的疼。 手上的痛感袭来,老十四见钱烂烂不松手便微微使上了劲儿。 那么细的手,不足一握! 钱烂烂吃了痛,皱眉,吸了一口凉气。 “松手,我真的没有要杀你!”老十四见钱烂烂陷入痛苦,催促道。 眼睛瞟着地上的石头,钱烂烂不语,这厮要杀了她,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老十四观察到钱烂烂的目光,很快就想到钱烂烂脑子里对他的误会了,问道:“你不会以为我要用这块石头砸死你?” 钱烂烂回过头,审视的目光瞅着老十四:难道不是? “不是,你想得真多!”老十四皱着眉头,碎骂道:“还不是你,在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搞得像只伺机的野兽。” 还以为你被野兽果腹了!老十四心道。 听言,钱烂烂的眉头倒竖,心里琢磨着这厮狗嘴里的话可不可信。 窸窸窣窣…… 什么东西在动? 钱烂烂耳朵灵敏,闻见声音的来源,回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侧一只绿身三角红头的蛇。 “啊!”她大叫,那蛇惊的一个跳动。 老十四迅速松开钱烂烂的手,再迅速抓住了蛇头下部的肌肉,死死地掐着。 钱烂烂万分没想到老十四这厮这般不要命的,她瞪大了眼睛,小心脏砰砰砰地跳,力度大的好像要破胸而出。 那蛇也是身躯灵动,被抓着,却不停地摇摆身体。 而老十四还沉浸在胜利之中,得意地冲钱烂烂一笑,想不到钱烂竟然还有害怕的东西,而他恰恰威猛地制服了。 没等来钱烂烂对他的感激和钦佩,他手上一个剧烈的阵痛,然后就顾不上了,松手大叫:“啊!” “废材!”钱烂烂骂了句,抱起地上的石头瞄准那七寸的地方砸了去,那蛇压在大石下扭动着身躯挣扎,却无法逃脱。 这边,老十四的脸色已经发白了,钱烂烂立即伸出手死抓着他手上的血管,拽着人往河边跑。 骂道:“不想死就快跑。” 跌跌撞撞的,老十四被钱烂烂拽着拖到了河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受伤的手便被钱烂烂扎进了水中。 “啊呼——”像狼一样的尖叫响起,老十四不知道钱烂烂的报复心理如此强悍,她竟然要往死里掐他的伤口。 浓色的血在钱烂烂的狠劲之下迅速顺着水流从那两个牙口子里跑出来,在水中晕染开。 冰凉感迅速袭上老十四的心头,一直蔓延到脸上。 见血流的差不多了,钱烂烂便松开手说道:“手别离开水,不想死就自己用手掐着伤口逼出毒。” 说罢了,钱烂烂便撒腿冲进草丛,“诶,你去哪?”老十四寒着脸朝她的背影叫道。 钱烂烂那边没有回声,老十四担忧,从水中捞起了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提着那只寒凉的手,白着脸朝草丛走去。 翻开人高的草,只见钱烂烂正站着,脚前是那颗大石头,大石头下是那条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挣扎的蛇。 “你在干嘛?”老十四的声音从钱烂烂身后响起,她回过头,心一横,冲过去,拽着老十四的手,掐住他离心近的那端血管。 疼! 疼的老十四嗷嗷嗷地叫。 本来心就已经在颤抖了,听见那狗嚎的声音,钱烂烂烦躁。 “别吵吵!”她斥道,皱眉,吼:“闭嘴!” “干嘛!”老十四不明所以,沉气问道。 钱烂烂此刻已经是心砰砰砰地滚了,扭头疑惑地问:“咱们赌一把?” “赌什么?”老十四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讲的是什么意思,口气虚弱地问道。 钱烂烂郑重地说:“刚才咬你的蛇很有可能是有毒的,所以,你必须在四个小时之内注射血清,否则,命不久矣。” 什么是血清?古人不懂。 命不久矣? 老十四凝眸,心下一寒,问道:“拿来的歪理?四个小时?” “麻的,你还有注意力关注这种细节,刚才我果然的下手快狠,逼出了不少毒素。”钱烂烂心下又欣慰她已经为患者争取了不少时间。 老十四想起方才受的疼,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更苍白了。 “你怕死吗?”钱烂烂抓着他的手,问道,脚步又往前走起。 似乎,身边有个人,恐惧会被分担很多,她迈开的脚步勇敢了不少。 “蹲下。”她说:“别吓着它了。” 老十四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难得的听话,鬼使神差地跟着钱烂烂的动作蹲下了。 她伸出了手,颤抖地伸向那只压在石头下不停跳动的蛇。 “呃”她声音颤抖地轻叫。 “你想干嘛?”老十四伸出另一只手握着钱烂烂的手臂,问道。 “救你。”钱烂烂扫了他一眼坚定,随后,朝那只挣扎的蛇伸出了手钳子。 出奇的,她竟然不抖了,虽然心里还是颤颤的。 受毒液影响,老十四脑子还是很难受,疼! 却依旧不改他那副欠扁的模样,嗤笑道:“竟然怕这个?” 随后,他便伸手,先钱烂烂一步抓住了蛇头,这一次,他可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手死死地将蛇嘴捂住,绝不给它再一次伤害他的机会。 钱烂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竟然没有后遗症? “你不怕吗?” “怕什么?”老十四耸肩,牙齿间流了一口冷气进去。 “怕它再咬你啊!”钱烂烂眨眨眼说道,手心却是握满了汗,黏腻的。 “我十四爷天不怕地怕不怕!”老十四鼻孔朝天道,好狂的口气。 “你抓它干嘛?”他捏着蛇问道。 “都说了给你救命了。”钱烂烂睨了老十四一眼,然后,在蛇出现的附近找了找,拔了几株草。 “?”老十四不明白,“蛇毒不是已经逼出来了吗?” “没那么简单,清水只是溜走了一部分的毒液。”钱烂烂说,眼神担忧地飘着,仿佛老十四命不久矣了。 “能有什么事儿?”老十四很傲,“我这么强壮。” “万一你死了。。。”钱烂烂盯着他虚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嘣。 “我……”一股暖流荡在心上,老十四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咒他的话,只是张着嘴呆楞楞地看着钱烂烂。 “走。”拿着草药,钱烂烂抬脚就往前走,几步后又扭过头,补上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口气坚定。 “啊……”老十四张大的嘴轻发了个词,然后,就听见钱烂烂说:“小心你手上的蛇,别把它捏死了。” “哦。”他点头,跟着钱烂烂的步子走上去。 第八十三章 一丘之貉 二人走至马场,天色已经是渐渐暗下了。 老十四倚靠在钱烂烂身侧,脸上的奸笑一直没停过。 “嘻嘻……” “尼玛的,能不能别笑了,我瘆得慌!”钱烂烂咬牙道,眼睛还时不时地瞟着老十四手上拿着的那只蛇。 绝对是故意的! 老十四把那蛇拎在二人中央的间隙里。 不然,钱烂烂肯定没这么好心搀着老十四! “嘿嘿。”老十四依旧不听劝,笑的更奸邪,眼睛里无不透露着他的邪恶。 起初,钱烂烂还看不懂他的表情,等她搀着人走了几步路之后,她发现不对劲啊! 肚子上凉嗖嗖,还有不小的动静。 她身上一寒,下巴微微颤,缩紧了心,低下头一看,大叫:“啊!” 那条蛇的尾巴在她肚子上游动,老十四的手摁着蛇头。 她挣扎要溜出去。 老十四禁锢的愈加紧了。 “快拿开。”她嚷叫,“再不拿开你就自己爬回去!” “钱烂,我发现个事儿啊。”老十四将她肚皮上的蛇抽起来,只听见钱烂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便道: “你还有点善良。” “善良?”钱烂烂狐疑地掂量了这两个字,确定这是她的品质之一? “嗯。”老十四说:“想不到,你还有好人相。” “呃?”钱烂烂眼角的肌肉抽了抽,用提问的眼神踢向老十四那狭长的眼线。 “你没有抛弃我算是你说的人道主义中的善良了?”老十四笑嘻嘻地说,自认为理解的不错,算是钱烂烂半个知音。 “哼!”钱烂烂笑了,一把推开了老十四,头也不回地往马厩那走去。 “诶诶,一夸你,你就飘!”老十四站在原地踩稳了,使劲地捏着蛇头甩着蛇尾朝钱烂烂那个方向骂去。 他干嘛去? 老十四摸着光噜噜的头顶,好奇。 没等一会儿,钱烂烂便从马厩里出来,她没理会老十四而是径直朝蒙古包走去。 “钱烂!”老十四气愤,跺脚叫道,那头的人头也不回扭着屁股就拐进了帐篷里。 也不是什么动作也没有? 好像…… 老十四看见了一个手指,貌似还是中间的那根手指。 天太黑了,他看的不太清楚。 最好不是! 老十四一只手掐上了蛇的心脏,狠狠地捏了捏,他在发泄。 不过,钱烂想干嘛? 老十四艰难地移动步子,缓缓地拐进了钱烂烂进的那个帐篷。 “你在干嘛?” 钱烂烂抬眼,就瞧见老十四那张虚白的脸挂在门上,像鬼,她手头上顿了顿。 “制药。”道了句,钱烂烂便重新投入,眼皮不再抬起。 “死不了!”老十四噘着嘴说,走出的步子却是发虚的,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撕——”他吸了口冷气。 钱烂烂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老十四说道:“我觉得,等会你就得……”倒下。 “就得什么?”老十四问道,头顶已经开始发麻了。 “撑住!”见老十四冷汗直冒,她赶紧拎起罐子,跑过去扶住老十四。 “你先把蛇里边的毒挤出来再倒下。” 老十四:“……” “呵,原来你是怕自己动手。”眯着眼睛,老十四凑近了钱烂烂的脸庞笑着说。 “屁!”钱烂烂推开他的脸,催促道:“你快点掰开它的嘴,把那根长长的牙扣上罐子壁。” “嗯,好,看在你是为我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老十四嘴欠,悻悻地说着,撑着渐渐欲睡的意识将蛇口掰开,扣进了罐子中。 毒液清澈,如泉水般喷射出来。 时间有一会儿了,那蛇尾巴拍打的力度变小了,老十四感觉毒液已经差不多流完了,手松了。 蛇得了自由,摔下地上绕着二人的脚转了一圈才悻悻离去。 钱烂烂着罐子,心中拧紧了,屏着呼吸看着脚下的蛇行动自如,肩上一重压,她连叫了句: “诶诶……” 老十四终究是虚了,捏蛇的时候费尽了力气,如今任务已完成,倒头就铺在钱烂烂的肩膀上。 眼睛还能稍稍眯开一条缝,钱烂烂脸上的光微微地射入他眼眸,看的不是很清楚,“钱烂,你的脸好模糊啊……” 头上的冷汗层层地冒上来,老十四沙质的声音说着,眼皮就控制不住的闭了下去。 耳边传来钱烂烂的叫声:“老十四,老十四……” 与此同时,脸颊传来击打声,看来钱烂烂这厮是趁他虚弱对他下手了。 该死的,好想睁开眼睛暴揍一顿钱烂! 可是他真的真的没劲了,意识在慢慢地消散,最后进入了混沌。 只是,这个混沌略带香气,老十四止不住鼻子吸了吸,有些满足地昏睡了下去。 只不过,那种吸鼻子的声音在钱烂烂听来就很像蛇吐信子的声音了,惹得她汗毛倒竖。 赶紧拖着人丢地上铺的毯子上,抱着罐子跑到火堆上,继续捣鼓她的解药。 先是中和血清,然后再用减毒的血清培养马甲虫。 把马甲虫驱入药罐中,钱烂烂感叹: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然后,她便阖眼小憩。 约摸过一炷香的时间注射剂便可养成了。 那么,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老十四便要痛苦地煎熬了。 钱烂烂正脸面向的那边,老十四正瘫在毛毯上,紧闭的眼睛睫毛颤颤,嘴唇发白发抖,豆大的汗珠挂满了他额间。 要死了,老十四觉得他熬不过今晚了。 冷汗毛孔直冒,鼻孔热气直出,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却是触动了那只被咬伤的手,疼的他冷汗像泉水一样溢,最明显的就是鼻前人中的那一片汗珠了。 一粒一粒的,在颤抖。 该死的&! 鼻子的呼吸一抽一抽的,眼皮皱起,老十四心中咒骂,不会真的挂了? 钱烂! 钱烂! 钱烂! 该死的,他怎么不应我! 老十四闭着眼睛,心中大叫,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想抬起手,可是,身体好重好重,好无力啊…… 能感觉得到,有一股力量在吞噬他,将他拉进无边的黑暗里。 怎么办? 钱烂! 老十四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他不想死! 尽管他之前那么狂妄自觉身强体壮,还认为钱烂的做法过于小题大做,可现在……连动弹一下都是个难题。 好无助啊! 钱烂! 他感觉面前有一堵黑墙,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外边就是钱烂。 砰砰砰,手抬不起来了,他便用脑子去撞。 他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见到钱烂! 问问那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又抛下他了! 手臂蒙住眼睛,挡住烛火的强光,钱烂烂睡着,压根就听不见老十四心里的呼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将死的老十四耳朵十分的灵敏,他听见那个脚步细细碎碎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只老鼠一样。 如果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他就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 窸窸,窸窸,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突然,他感觉头顶被什么罩住了,他进入了一个比黑暗还要黑暗的世界一样。 然后,他手上一疼! 啊! 哪个混蛋? 竟然在戳他的伤口! 啊啊呼呼,下手可真重!老十四皱着眉头,呼吸声紧促。 接着他就感觉脖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然后,领口前一凉。 “嘎吱嘎吱……” 不会真的是老鼠? 老十四慌了,脑子里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和钱烂描述的一模一样! 钱烂烂也听见了老鼠的声音,她睁开眼,就瞧见一直老鼠正吊在老十四的胸前。 而他,衣领,大开着,鲜嫩的白肉,一块块凸起,一看就是很发达的,平时锻炼应该不少。 是武将的天命! 那老鼠大概是把白肉看做了火腿肠,嘴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就一直都没消停过。 意识到身后的灼灼目光,小药童拎着老鼠的手一顿,偏头,像做贼被发现了,朝钱烂烂笑笑。 又注视到钱烂烂的目光一直放在他手上的老鼠上,她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妥? 小药童对钱烂烂难免有顾忌,懦弱地将手中的老鼠从老十四胸前抽了回来,抿着嘴,低着头不敢去看钱烂烂。 哪知,钱烂烂早已和他是一丘之貉,见他打了退堂鼓,心中那叫一个愤恨,此刻正恨不得亲自上手给小药童演示一下怎么整蛊老十四才爽快! 于是,小药童看向的地面很快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抬头一看,钱烂烂正站在他面前,光线被挡住,黑暗吞噬着他。 然后,钱烂烂就站在黑暗里邪魅一笑,白亮的牙齿衬得她这个人鬼灵鬼灵又阴森阴森的。 “嘻嘻……” 钱烂烂便没来由的笑,小药童看得有些呆,她的眼睛眯成一条漂亮的弧线,长长的,拖到太阳穴后面。 小药童看得困惑,眼睛下垂,睫毛盖住视线。 他咬牙,不知道钱烂烂这种邪恶的笑是几个意思,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意思。 会斥责他? 毕竟,他二人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 “嘿嘿,你快过来!” 小药童闻声,抬头便见钱烂烂扭着头看着他,手已经在扯老十四的衣领了。 那白花花的小鲜肉,赤果果地暴露出来,比鸡胸,白嫩的肉,还要诱人。 “快来,还傻愣着干嘛?”钱烂烂见那人踌躇着,骂道,“快点。” “啊?”小药童道。 “趁他病,要他命!啊兄弟!”见他傻子愣,钱烂烂催促。 这口气好恶狠狠。 莫非,她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见钱烂烂那奸笑的嘴脸,八成是了,小药童愣住下巴颏这样想着。 不知道怎么说,这二人关系似乎没有他想得到那么好。 这般想着,小药童心中被快乐铺满,高兴地拎着老鼠扑倒钱烂烂面前。 “来来来,把小老鼠塞进去。”钱烂烂手头上的动作又大度了不少,老十四只感觉胸口上的凉快越来越多了。 嘎吱嘎吱,那老鼠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听起来,似乎很急切。 小药童抓着老鼠的手伸过来,袖子被拉住,手臂漏出来。 “咦?”钱烂烂看着小药童的手臂,一惊,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小药童委屈巴巴地说:“他拿鞭子抽的!” “喝!”钱烂烂冷气一呼,看向老十四的眼神冷意直直地蹦。 “看来,这家伙罪有应得啊!”扭头,钱烂烂就对小药童说:“你对他太客气了,才逮了一只老鼠。” 太难了! 他二人进森林的那个下午,小药童可是绞尽脑汁,废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了一只。 不过…… 钱烂烂看了看小药童手中的老鼠欣慰道: “没事,这只够肥够大,毛又多,放进去肯定能让他这痛苦的表情笑开花的!” 在钱烂烂的怂恿下,小药童拎着活蹦乱跳的老鼠塞进了那开开的衣口。 什么玩意儿? 胸口痒痒的,好像有个毛球…… 不会是老鼠? 想什么来什么? 老十四惊骇,身上却无法动弹,额头下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眼睛使劲地想睁开。 可是,头重重的,晕晕沉沉的,他的世界此时还是暗不见天日的一片昏暗。 可以感觉得到,肚皮上,一个球在滚动,然后,胳肢窝里就痒痒的,再然后,那玩意儿就爬到后背了,再再然后的话……就爬到…… ……老十四就害羞了…… 想死的心都有! 一群狗奴才究竟在干嘛? 他的帐篷里竟然有老鼠!!!还爬到,他身体里,做出了令他羞愤欲死的…… 钱烂烂捂着肚子,看着老十四的衣服,一会鼓起来,一会凹下去,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叫你拿蛇吓唬我! 你就和老鼠相亲相爱一家人! 小药童也得意地笑了,今日忙活了半天,总算得来了回报,真是大块人心。 可是,钱烂烂只是过一过瘾,笑完了,她便扭头走去掀开她的药罐子。 跟在钱烂烂的身后,小药童伸出脑袋便瞧见那药罐子里一颗颗搀着肥腆腆的肚子的马甲虫。 好奇,他便问道:“你在干嘛?” “培养注射器。”钱烂烂不咸不淡地回答道,端着令她满意的试验成果便朝老十四走去。 “什么叫注射器?”手指戳着圆脑袋,小药童不明白,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些马甲虫啊!”钱烂烂不耐烦地回答。 把罐子放下,钱烂烂坐在老十四身旁,偏头,朝小药童笑道: “想不想再报复一次?” “嗯?”小药童不明白钱烂烂的笑意,瞪着眼睛困惑地发了一个鼻音,钱烂烂便朝他挥手。 “过来,帮我按住他!” “哦,来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这种整蛊人的事,特别是整这个老十四怎么能少了他这个得力的帮凶呢! “抓住啊,他等会可能会跳起来也不出奇。”钱烂烂嘱托道,手已经伸进了药罐里去逮马甲虫了…… 第八十四章 这张牌不能用了 “好肥呐它!” 一只肥腆腆的马甲虫夹在钱烂烂两指之间,她雪灵亮的眼睛放光地看着,手指间好似夹了一个圆滚滚的黑珠子。 “这是……”小药童请教式地问道。 “里边就是减毒的血清了,老十四他中了蛇毒。”钱烂烂耐心地对小徒弟解释道。 “什么是血清?”小药童问道,这个名词很新奇,他未曾听过。 “就是蛋白质啦!”钱烂烂好声好气地说,说完又后悔了,这样解释古人听了只会越来越困惑。 于是,果不出其所料,小药童越来越糊涂了,戳着手指头懦弱地问:“什么是蛋白质?” 钱烂烂真的想给自己拍一个大嘴巴子,她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专门把人往坑里边带。 “嘿呵,不用深究。”她讪讪道,表情十分难为。 “哦~。”小药童拉长了音,却又停住了,认认真真地说:“不行,古人云,善学者究其理。” ?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口齿伶俐了,还古人云的哔哔? 钱烂烂看着他那灵灵一魂的眼睛,怎么感觉这厮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什么叫蛋白质?或者,什么叫血清?”他又问。 “就是蛇毒。”她说,这大概是很清楚的解释了,没有一个现代的元素。 “啊!”小药童扑到钱烂烂耳边,悄悄道:“你要给这位十四爷投毒?” 投毒? 真是! 怎么理解的他! 看来这厮的智商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得尽早给小药童解毒了……钱烂烂这样琢磨着,这几天得再去一趟那个林子才行。 “不是投毒!”她申辩道,“我给他下的是减毒之后的蛇毒。” “哦~”小药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几秒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以毒攻毒,对不?” “可以这么说。”钱烂烂点头,暗赞他理解能力一般般。 捏着手上的马甲虫,钱烂烂拍了拍小药童,道:“害别啰嗦了,再啰嗦这厮可能就要死了。” “啊哦。”小药童点点头。 “你骑在他肚子上,使劲把他捂在床上,千万不能叫他动弹。”钱烂烂说。 “啊?”他瞪眼,有些不大乐意,想想他和一个男人……,摇摇头,他抗拒地说:“这个姿势不大好?” 钱烂烂以成年人的思想去理解了小药童的顾虑,开口抚慰他说:“有什么呢?你是孩子,他是大人。” 真搞不懂,其他地方不开窍,在这种成年人的问题上确实很成熟。 小药童犹豫——他不是小孩子了,站着,手脚不动,接受不了这种亲密。 老十四脸上的汗水都快成河了,钱烂烂担忧老十四就快熬不过去了,推着小药童催促道:“快点,别墨迹。” “好。”低着头,他极不情愿地答应道。 就把他当成马好了,他今日还没骑到马呢,就让他补偿补偿! 小药童像叉子一样架在老十四的腰身两侧,却迟迟不愿坐下来。 这人命关天的事,可容不得小药童犹豫,钱烂烂捏着马甲虫勒令道:“快点骑上去,死死地摁住他。” 无奈,小药童眼一闭,心一横,像块门板一样拍下去,两具温热的肉板子,贴合。 他感觉,身体不太正常地颤抖了,然后认真起来,死死地将老十四摁住,像钉了钉子一样,老十四这会儿是完全不动弹的。 “来了来了。”钱烂烂蹲下,拎起老十四那只被咬出两个洞的手臂。 马甲虫的针硬度不是很大,甚至还有些软,所以,没有办法直接插入静脉。 迂回点,钱烂烂打算从这两个现成的血洞口插入。 但,不妙的是,这两个洞口并非长在静脉上的,它们和真正的静脉有一定的距离。 但是,还在马甲虫的尾部的针有一定的长度,钱烂烂可以将其插入其中一个较为接近静脉的血管中。 再挪一挪,便可刺穿较近的那根静脉血管了。 “嘿嘿。”她牙尖漏出来,老十四若是睁开眼必定会吓尿了——这种细思极恐的笑容,以及这种缜密的插针方式。 逮住那只黑肚子鼓鼓的马甲虫,她瞄准了那个洞口,眼神犀利,似是研究什么秘物,专研着。 老十四只感觉身体更冷了,牙齿不自觉地发颤,却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他。 “准备好了?”钱烂烂低声说,似乎老十四能听见她的声音,可是老十四除了颤抖还是颤抖,什么也不能感受。 那针管悄然地逼近,钱烂烂也是捏了一把汗,毕竟,她很早就和老十四说过了:是赌一把。 意思很明显,就是她也没有把握。 毕竟,这种方法只是她从那把《奇花异草总汇》中琢磨出来的,如今也只是勉力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 老十四你可要挺过来啊! 钱烂烂心中鼓励道,手上却毫不软,直直地插入了那个离静脉最近的口子。 “啊!” 老十四没叫,小药童倒是叫了起来。 一层薄汗淋湿了小药童的额头,他还是死命地捂住老十四像八爪鱼一样张狂的的四肢。 可是,他的手臂已经被老十四掐住了,薄薄的一片肉像是被钳子夹住了,老疼的了! 严重怀疑这厮是装睡故意掐他的。 可是,唯有老十四知道他是冤枉他,他很想醒过来看看那个孙子下得狠手扎他的,一定给他碎尸万段! 是真的疼,就是那种断了24根肋骨一样的,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苦千百倍! 钱烂烂这边,猛力将插入的针管往一旁的静脉壁一戳。 “啊啊!”小药童又叫了出来。 可恶,那老十四简直是要把他手上的那块皮给扣下来! 使劲一捏,马甲虫那鼓鼓的肚子扁了,血清完全注入了老十四的静脉里。 钱烂烂松了一口气,迅速将那只生命已经完全捐献给老十四的马甲虫抽出来,丢掉。 然后,她又下手去抓第二只。 小药童从疼痛中回过头,看着钱烂烂手上又出现一只肥肥的马甲虫,虚弱地问道: “还没完吗?” “这才哪跟哪啊!”钱烂烂说:“才注入指甲盖那么点血清,成分还是相当的水的呢!” “绝望……”小药童两根嘴唇像蠕虫一样动了动,看向钱烂烂的眼神里都是求饶的。 老十四才可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的身体一直紧绷着,颤抖着,畏缩着。 此时,他还没缓过来,钱烂烂那边的针又插了进来,直接把他推到了云霄之上,冷意直泛,钻心的疼。 ……时间慢慢地流逝,老十四在痛苦中慢慢地煎熬。 插了四针,此时,钱烂烂正举着第五针,也是最后一针了,她眸光凝聚,盯着马甲虫屁,股上长长的针…… 最后的希望了! 小药童虚弱地趴着,脸色铁青,眼神慌离,却又勉力凝聚,也汇到那根针尖上了。 来,给他个痛快! 手上已经是淤青了,小药童哀叹后又重拾信心,拼命全力死死地捂住下边这具会疯的躯体。 “撑住。”钱烂烂拍了拍小药童已经湿透了的衣裳,给他使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最后一针了,他要是睁不开眼,咱们可能……”顿了顿,钱烂烂难过地说: “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有点像医院里的大夫给病人下病危通知书时的宽慰。 其实,钱烂烂觉得老十四还不是死的时候。 不管是历史,还是,老十四此时对她的至关重要性,他都不应该死。 所以,她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这样的强定心剂打下来,钱烂烂一下子心中自信满满,脸上的邪笑又漏了出来。 再次拎起老十四那只被她插的发肿的猪蹄,瞄准了洞口,做出最后的针扎。 可是,结果好像不太如人意。 挤掉马甲虫中所有的血清时,她期望地巴望着老十四的脸色。 只见…… 他眼睫毛微微颤,眼皮包裹下的眼球在挣扎着,另一只手筋骨毕露,狠狠地揪着小药童手上的肉不放。 难道已经醒了,装睡? 钱烂烂猜想,于是凑了上去,只见老十四那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很有生命力。 这下,钱烂烂更加笃定了老十四就是装睡的猜想。 “啪啪,啪啪……”她上手给老十四发白的脸颊挥了几个小巴掌,这厮大概不会容忍别人给他扇大嘴巴子? 她正等待着老十四的雷霆之怒呢! 只见,他那双眼皮下眼睛像被束住翅膀的鸡一样在拼命地挣扎中,眼看着都要穿破眼皮跳出来了。 小药童能感觉得到手上的力度变得更狠了,大概是用尽这人现下所有的力气了?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 钱烂烂给老十四数到了八秒,终于忍不了了,她认为,装睡也要有个度。 况且,小药童在他的残酷折磨之下,脸色都快和手臂上的肉一样青紫了。 实在是于心不忍。 钱烂烂扑了上去…… 既然,装睡,那,就把他的眼皮给撬开。 哈了口气,她拍拍手,脸上的奸恶已经无需言喻了。 上手就给老十四那双紧闭的眼皮扣去,白眼皮、黑眼皮噔噔噔地就暴露了出来。 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仿佛方才的挣扎都不存在一样。 什么情况,这厮挺能装的是? 嗯? 钱烂烂可不信这小子真睡过去,她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地做了几个鬼脸,口水都要喷进老十四的眼中了,老十四依旧睡得跟死猪一样。 不是? 醒不过来了? 钱烂烂不甘心,也不相信,伸手使劲地往老十四那汗水黏腻,苍白的像张宣纸一样的脸蛋拍。 “他好像……心不跳了。”小药童趴在老十四心口,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心不跳了? 这是嘎了? 好震惊,钱烂烂捂着她的胸口,砰砰砰,她的心跳的好快啊。 不应该啊,老十四不能这个时候死掉! 二人密谋的军事计划都还未起步! 她得亲自确认,钱烂烂捂着心口,把冰凉的手伸向老十四的喉咙,凉凉的,没什么温差。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挂了? 恐惧侵袭了钱烂烂,她的手僵住了,停留在他的喉口,一直不敢伸向老十四的大动脉。 “真的不动了。”见钱烂烂愣住了,小药童又提醒道。 她嘴唇轻颤,手指抖动。 老十四脖上的绒毛拂动,挠的钱烂烂心底越发的烦躁、害怕。 “呼——”她长呼了一口气,仿佛把心脏提到了手心上,颤抖地伸出手,摸上了老十四那静止的脖颈上的大动脉。 没有动静。 钱烂烂的脸色渐渐地凉了下来,这厮,真的,挂了…… 是不是死的太早了? 时间不对啊! 历史上这厮命可长了呢! 她把手伸上老十四的鼻孔,凉的,没有气的!!! “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瘫在地上,这下总该信了? 可是,真的,真的不应该啊! 钱烂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一次把手探上了老十四的大动脉,毫无奇迹,依旧是凉的。 她的手定定地停留在那儿,浑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十四这张牌不能用了。。。 正当她琢磨着别的出路时,她的手指动了动,一跳一跳的。 动了动她凝滞的眼睛,惊喜地把目光投向那几个动了的手指,慢慢地移上了老十四的那根鼓动的脉搏—— ——正带着上面的肌肉在跳动。 可喜可贺,这家伙活了! “咦,他的心跳了起来。”小药童惊叫。 钱烂烂把目光投向老十四那苍白的脸色,红润的血色正在慢慢地回升,可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只手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老十四那薄薄的眼皮就被钱烂烂捏在手指中,漏出两个葡萄一样大的大眼睛盯着钱烂烂。 这回,两只眼睛会动的,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撑的老大了,看起来盛满了怒意。 “你放肆!”老十四气呼呼地吼道,使劲地眨眼,要把受制于人的眼皮争取下来。 “诶诶诶,略略略!”她心情大好,钱烂烂作恶地吐了吐她的灵舌,冲老十四眨着大眼睛,一副嚣张狂悖的样。 “钱烂!松手!”老十四再次怒吼,眼睛凶的跟着火了的子弹一样,好似分分钟钟都要朝钱烂烂那不知死活的嘴脸射去。 “嘿嘿,你有病,我就不捉弄你俩了。”她大发慈悲,松了手,眼睛里闪着嘲弄的光。 总算夺回了属于他的眼睛了,老十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却发现挺费劲的。 倒头一看,胸膛上趴了一个和他,同——性,的生物,惊叫,怒号,根本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尴尬。 “滚下去。”他嚷道,正要伸手去推身上的人时,竟然发现,他早已紧握着人家的手。 还是那种特别紧的禁锢…… 天,他竟是如此的不堪吗? 竟然,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下手。 钱烂会怎么看他? 老十四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一旁打瞌睡的钱烂烂,看起来似乎很疲倦了,眼睑下很黑,很黑。 意识到身上还有一个异物,扑着,老十四怒不可遏,吼叫:“下去啊!” “你先松手啊!”小药童被他吼了两次,这下也来了脾气了,叫道。 老十四嘴角抽搐,方才看见的时候就该狠狠地甩掉,怎么还留到现在来丢脸。 脸色难看,于是,他使劲把手上的小臂摔出去。 小药童一个跳跃,轻松下地。 少了个人,老十四正要起身。 “嘎吱,嘎吱……” 屁股下……好像压到了一个会动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 救命恩人 “嘎吱,嘎吱……” 这是,老鼠的声音,他两股下,是老鼠的动静。 突然,两腿间的肉里一个痛,老十四脸色大变,又痛苦又窘。 却又立马调整了姿势坐了上去,用两股两壁的肉夹住了那对他左咬又右啃的老鼠。 “呵呵咳咳。”见老十四动作惊慌急促,脸色非比寻常,小药童便知道他裤子下发生了什么。 没忍住,小药童喉口间声音咳咳咳漏出来,两只眼眯成长线。 “不准笑!”老十四最好面子,听见嘲笑,恼火大吼一声,眼神凶巴巴,似是要千刀万剐小药童。 钱烂烂在老十四大吼中回过神,嘴角上口水黏腻,她伸舌,舔舔,随后,用看不懂的眼神瞅着老十四的愤怒。 怒瞪一眼面前两兄弟,老十四口气炸炸道:“你们俩个都给我滚出去!” “嘎吱,嘎吱……”听见老鼠的龇牙声,钱烂烂抿嘴眯眯地笑,拉上小药童示意他赶紧离开。 但是,仔细观察,钱烂烂的脚步踏的很小,走的很慢。 老十四见二人掉脸,背过身子,迫不及待将手伸进,亵裤里,掏了掏,掐住老鼠脖子,拎了出来。 “啊哈哈哈!” 一阵爆笑从帐篷门口传来,拎着将近窒息的老鼠,老十四抬头看去,只见钱烂兄弟二人笑倒在地。 捂着肚子,钱烂烂的眼花迷糊了眼前的世界,只瞧见老十四那愤怒至极将要迸溅的眼光。 大概这厮此生都没遇见这般丢脸的事儿? 他堂堂大清皇十四子,从背后两股之中,掏出一只老鼠,还被人撞见了,撞见的人还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要是她,钱烂烂想,跳了,解脱! “嘎——” 老十四怒极了,捏着老鼠的尾巴甩起来旋转,达到一定的圈数后,眼睛盯准了钱烂烂二人的方向。 嘿嘿,他心中邪笑。 瞅见那厮的动作,咯噔一下,钱烂烂心中暗叫:不好! 她正要避开呢,结果…… 老鼠尾巴断了,不偏不倚,拍到老十四脸上,他脸那叫一个吃了狗屎的黑。 捂着鼻子,钱烂烂笑的气岔,心想老十四这厮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社死。 脸色僵硬,老十四呆滞地保持镇定,而地上,那老鼠嘎嘎嘎了几下,拖着断尾跑了。 “钱烂,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这老鼠是怎么冒出来的了?” “嗯?”他抬眼,扫向钱烂烂的目光里带着削锐的刀。 “嘿嘿……”掌面轻拍,钱烂烂笑的傻气天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糊弄人的。 她身侧,小药童张嘴就要说出口。 “我弄的。”拉了拉一旁的人,钱烂烂张着大眼睛,手往胸脯上重拍,她掩饰道。 “哼,你过来!”老十四没漏出责怪之意,拍了拍身侧的毛毯,示意钱烂烂坐过来。 忐忑的心揣在胸口,钱烂烂面上毫无惧色,松开了小药童,独自一人走过去。 她怎么说也是老十四的救命恩人! 自是不必害怕,甚至有恃无恐! 恃什么? 恃他体弱无力! 走到老十四跟前,她竖直站立,如劲松,眼睛睥睨。 “啪啪——”手拍了拍地毯,老十四再次暗示她坐下。 蔑笑,老十四道:“怎么,怕了?” “没有。”她淡声道,屁股直接砸下他拍干净的那块地。 “呼——”惊呼声从喉口喷出钱烂烂便见了那只放大的脸扑上来,如饿狼,似猛虎。 她倒是淡定,惊呼声过后,手肘撑在毯子上。 那边,小药童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个拉扯,老十四便瞧见了本就没扣好的衣裳开了。 脸上窘窘,顾不上钱烂烂了,他急忙把开怀的衣服拉了回来。 这时,钱烂烂从另一边扑了上来,老十四头上一黑,视线全被她挡住了。 他正要起身反压回去,结果,钱烂烂反手一抓,老十四精壮的手臂便牢牢地禁锢于一只白皙小的手中。 “呀——”他喊了一声,口气虚虚,不仅如此,手软脚软的,硬是没能挣脱掉手臂上的束缚。 “嘿嘿,还想扑我?”钱烂烂抓着老十四的手臂,将自个儿撑起,笑的漏出虎牙。 小药童看这女强男弱,女居上的动作,他着实不喜,却也不吱声,只静置一旁看着钱烂烂瘩笑。 “就你这受伤未愈的身体,来头豹子都能把你扑死,还想弄我?”牙尖如镀了银,在钱烂烂说话之中一闪一闪。 老十四咬牙,狠声厉词道:“钱烂,拿老鼠玩我,你不知死活。” 这话,钱烂烂听来柔声柔气的,气势尽失,仿佛老十四的雄风在蛇毒迫害后尽失。 “是你先拿蛇来吓唬我,我这是以牙还牙。” “哼哼!” “你……”老十四想怼回去的,却发现方才那一一句似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今好像虚到底子了。 钱烂烂咧嘴笑道:“嘿嘿,不行了?” 随后,她便松了手,把地上的毯子扯了过来铺在老十四身上,像裹粽子一样。 眼皮身心实在是太疲倦了,老十四眯上了眼睛,困意将他席卷。 迷糊中,他又恶狠狠道了句:“明天找你算账!” 拉着小药童的手,钱烂烂走到了门口,一听后边传来的话,回头道了句:“你明天勉强能站个十几秒这样子。” 这话一点都没有虚假成分! 第二日。 “啊——” 卷在毯子里,老十四浑身酸痛,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又一声:“啊啊啊……” “怎么样,还想收拾我吗?” 那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十四抬头,便见二人站那,鼻孔张的老大了。 纵然见到别人鼻孔大张,老十四口气依旧不软,命令道:“过来扶我。” 门口那二人不急不慢,步子踏的很小,一声一声地从地面擦出来。 听得老十四要爆尿管了! 他现在尿急啊兄弟! 走慢就算了,还发出那种嚓嚓嚓的声音,跟嘘嘘嘘地催促声有什么区别? 老十四气的差点没爆三字经,“钱烂,赶紧滚过来。” 那晓得,钱烂烂仿佛很懂他生理上的需求,“嘘嘘嘘……”她撅起嘴唇,眼角笑的开花。 这是诱导! 赤果果的诱导他哗啦裤子! “闭嘴!”一句吼声如弹珠打来,钱烂烂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嘴上嘘嘘嘘个不停。 若是仔细一听,其实这段嘘嘘嘘还是很有节奏,很有旋律的! 奈何,这种催尿歌,老十四听来只觉身体里的泉水要哗啦啦的崩溃了。 “闭嘴,闭嘴,闭嘴——”伸出酸软的手,老十四捂住了泉水欲喷张而出的管子,脸上涨红了,被气涨的! “咳呵呵……”小药童忍不住,笑的眼线眯眯,“呵呵呵……” “啊——钱烂!”老十四要疯了,此生,奇耻大辱,竟在出恭之事上被人玩弄。 “来人哪!”求助钱烂烂无望,老十四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养的奴才身上。 门口小厮听见里边的呼叫,脚上跟生了火,马不停蹄地奔了进来,越过钱烂烂二人便见着了地面上裹成端午粽子团一样的十四爷。 “哎呀,爷,您怎么这样了?”惊叫,小厮像炮一样扑到老十四身侧,哭爹喊娘的。 倒是个忠仆,钱烂烂感叹! 老十四可就尴尬了,从未如此凄惨,全是拜钱烂烂所赐! “炮”的一声,所有的怒气都化作了一泡黄色液体,老十四酸软地趴在小厮身上,任由小厮替他拉上掉地上的裤子,整理衣服。 他实在是太累了! 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体都亏空了! 最后,四个小厮把老十四扛了回去。 “诶,提醒你啊,就你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不适合围猎这种剧烈马上的运动。”餐桌上,钱烂烂筷子敲瓷碟,善意提醒老十四。 “什么?” “不能打猎了?” 乍一听钱烂烂所言,软趴趴一块肉的老十四登时就跳了起来,稳稳地站着。 “我身体倍好!”看着自身站势稳重,老十四爪子软软地拍着胸脯,气势略是硬邦邦地说道。 只是几秒的时间,老十四就感觉酸痛难忍,如尖锥入骨,钻心的疼。 砰的一下,他就趴一小厮身上,虚弱地说:“怎么会这样?” “你们这的医疗条件太差了!”钱烂烂数落道,“你的蛇毒是解了,可是,你又中了另一种毒。” “又中毒了?”老十四一脸震撼,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怎么回事?” “我投的。”钱烂烂淡定地说道,一旁的小厮震惊,急急地跑出门。 “你要害我!!”老十四气的要炸起来冲过去暴打一顿钱烂烂,却实在是亏空了,毫无力气,像摊软泥一样趴桌上。 “哦,又怪我咯。”钱烂烂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我给你下的毒,你恐怕就不是一滩烂泥那么简单了,是” “是死翘翘了!” “你你……”虚弱的口气一口一口地飘出来,终究是中毒太深加上没吃早饭,没劲! “是不是好奇你什么时候会死翘翘?”下巴撑着手,钱烂烂问道。 “钱烂,你不要太嚣张了!”气呼呼的口气大喷,老十四坚强地伸出指头指着钱烂烂叫嚷:“把解药交出来!” “抱歉啊,此毒无解!”摊了手,钱烂烂表示无奈地说道,哀伤瞬间逆袭上她憔悴的黑眼圈,可见,她昨晚为老十四呕心沥血成什么样了。 无解? “你说什么?” “我要英年早逝了?” 老十四抓上了头皮,眼神凶恶地看向钱烂烂,好似要将她活吞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嚷道:“你到底居心何在?” 见老十四失控,钱烂烂心中暗爽,就是喜欢这种人孤独无助的样,她把筷子往桌面一拍,叫道:“看你不爽呗!” “钱烂,咱俩可是盟友,你这样干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十四绝不相信这厮会干这么愚蠢的事。 “你肯定有解药,你不过是想要挟我对不对?” “真没有!”见老十四哀求的样子,钱烂烂顿感一阵好笑,却依旧坚决地否认了。 “怎么会!”老十四可不相信他就要这么挂了,他可是还有宏图霸业未实现之人。 “怎么不会?”又是一个摊手,钱烂烂表示真的没骗人。 “钱财亦或是色?”老十四急促地问道:“你要哪样?” “啧啧!”狭长的眼眸一眯,钱烂烂不可置信,这厮是要出卖肉体和灵魂了? 她劝阻道:“别自轻自贱!” “怎么说你都是出自天潢贵胄的,这么说话掉价!” 沉下心,老十四深思了一会,道:“也是,我可是皇子,你除非不要命了才敢给我下毒!” “可是,我确确实实下了呀!”钱烂烂坦然,一副无所谓。 “不对,你肯定有解药。”老十四笃定地说,看向钱烂烂的眼睛像长长的刀刃,一直要直戳进她心底。 “过几日就是皇家围猎了。”他具实分析,肯定地说:“你毒死我毫无理由啊!” “若是我死了,围猎场上就会少一位皇子,这里,就会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你,必死无疑!”一记刀子迸出去,虽然手上乏力,老十四眼光如毒舌。 “其实呢,不用皇家禁卫军来围剿我,光是你这个马场我就走不出去了。”她唉声,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桌上的筷子,她猜想那小厮应是去搬救兵了。 “哐哐啷啷……”的一阵声响。 “那你还敢!”老十四火来了,嚣张地嚷,仿佛要将心中的火气从嘴中喷出。 “自然敢啦,救人的勇气我还是有的!”睨了老十四一眼,钱烂烂说:“我要是不下毒,你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她说话峰回路转的,老十四觉得这几句话奇奇怪怪,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下毒救了你,你还得跪着感谢我呢!”她傲气地说,眼睛都是在老十四头顶上扫的。 “你是说,以毒攻毒?”老十四问道。 “不算,就是用马甲虫给你装解药,手滑就把马甲虫的毒给你挤了进去。” “什么?” “你用马甲虫装解药给我挤进去?”老十四惊愕:“你是怎么想的?” 他大叫:“你知不知道那玩意有多脏?” “那可是马厩里的虫子,趴在马粪上钻营的……” “我想起来了,你去马厩就是抓这玩意儿?”一个简直不敢相信的眼光扫射钱烂烂,老十四问道,心中却是笃定了。 “嗯——”钱烂烂没否定,点头称是了。 老十四一脸的嫌弃,“我就问你,你脏不脏?” “你不是更脏吗?”钱烂烂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现在浑身的血液里运输着一种爬马粪的虫子留下的毒液。” 她口气微顿,道:“有没有闻到一股异味。” “你的脸上,密布的血管可能就运着马甲虫带的马粪!”说罢,她便大笑:“哈哈哈……” 此时,帐篷外传来一阵人马声。 第八十六章 不嫌事大 “你完蛋了!” 老十四也听见外边的声响了,嘴角一弯,恶狠狠地逼问道:“速速将解药交出来!” “真没有!”钱烂烂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十四,“你自求多福,啊。” “混蛋!”老十四咒骂,“你抽什么疯,给我下毒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他,给十四爷投毒!”方才那小厮回来了,甫一进门就指着钱烂烂叫道,后边的跟着一大群带刀的侍卫。 “刷拉——”,银亮的刀立马亮了出来,一闪一闪的,刺亮的钱烂烂眨眨眼,但脸上依旧不改色的镇静。 两三秒之间,八把大刀立即架上了钱烂烂的脖子,将她团团围住。 死亡,就是钱烂烂打个喷嚏,动动脖子的事。 “钱烂,你最好,现在将解药交出来!”老十四再问一句,口气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急迫,仿佛是在给钱烂烂自救机会。 钱烂烂扫了一眼老十四身后的白胡子老头,蔑笑,撇嘴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就抹到脖子了:“你以为有太医就有解药了?” “无解就是无解,就算是太医院院首也无济于事。” 拎药箱的老头胡子一颤,朝前走一步,站出来,宣言道:“老朽不才,正是太医院院首!” “哟,院首都来了?”挑眉,钱烂烂好好地瞅瞅那白胡子老头,看起来资历老极了! 看罢了,她又把眼光看向已经趴在桌子上许久了,奄奄一息的老十四:“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老十四那将死未死的气息嘘嘘地呼出,“老头,爷不行了~” “老朽这就来。”一声响,沉甸甸药箱放下,老头跪在地上,把两指搭上老十四的腕上,另一只手在胡须上捋。 良久,老十四急不可耐地问: “如何?” 那老头一边捋胡须,一边摇头,道:“虚,太虚了!” 这话太狠了,钱烂烂只瞧见老十四的脸上迅速地暗淡了,似是被那话蒙上了尘。 “可配得出解药?”把方才那毒花略过,老十四眼中闪烁着希望之光看向院首。 解药? 此毒无解啊! 老头惭愧,低下头,道:“老朽无能……” 那话未尽,老十四便大骂:“废物!” “其实……”老头斗胆抬起头。 气愤至极的老十四扫了一眼过去:“有屁快放,趁你还有命!” 一旁,钱烂烂看老院首抖成筛子,愤懑道:“我曹,你这是要拉人陪葬了?” 眼光射向钱烂烂这只罪魁祸首,老十四阴恻恻道:“你将有幸成为第一人!” 一个鸡腿砸过去,钱烂烂指着老十四的鼻孔骂开: “狗东西,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当即,老十四眼眶里就掉下一只酱卤的鸡腿,深色的卤汁将他脸描成恶魔:“钱烂,你现在就死!” 没有一丝的疑虑,他暴君的狠辣迅速爆发,冲持刀围困钱烂烂的侍卫命令: “你们,把他给我拉到森林里,砍掉!” 刷拉一声,那一圈的剑收起,两个大汉架着钱烂烂要往外走。 钱烂烂爆了,大骂:“人畜,你妈!” 命都要丢了,老十四可没心情听钱烂烂骂话,“把解药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钱烂烂无语,把头一扭,向跪在地上的老头,嚷道:“臭老头,你快和他讲清楚!” “这这……”老头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要砍要杀吓坏了,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吐不轻。 “快说啊!”老十四想起方才老头支吾的“其实”二字,和钱烂烂默契地异口同声问道。 老头颤抖道:“其实,十四爷所中之毒无需解药。” 嗯? 老十四瞪大了眼睛,一会看看地上跪着的人,一会看看地上站着的人。 什么意思? 那边,钱烂烂见老头断话,催促道:“老头,你一口气说完,别咽气哪。” “十四爷,您身体的毒素正慢慢地化去,不日您便可重振雄风,再次威武!”老头一口气说完话,用余光瞟窃老十四的脸色。 只见,老十四脸色迅速阴转晴,喜上眉梢,“这么说,我不用死了?” “是的。”老头回答。 那头,钱烂烂挣脱大汉的束缚,学老十四的话,滑稽地说:“这么说,我不用死了?” 老十四闻声,扭头看去,一条长长的灵舌朝他吐来。 “钱烂,你到底居心何在?” “耍我玩呢?” “是呀是呀。”钱烂烂欠欠地说:“不是还要砍了我吗?” 她又吐了吐舌头,作死地叫道:“来呀,来呀。” 老十四正要爬起来拿刀砍了钱烂烂那把碎嘴,院首大人腼腆地朝钱烂烂问道:“不知十四爷中的是什么毒?” 卧槽,摸着人家的手腕,听了半天的心声,居然没看出个所以然!? 老十四脸色一沉,眼光如剑光剐向院首,他现在还能不能相信这老头方才的诊断了?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蛇毒,加上马甲虫的毒。”钱烂烂解释道。 语罢,老十四有种杀了钱烂烂的冲动,看向她的目光里杀气来回扫动。 院首闻言也是大惊,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扭头看向这位中马甲虫毒的十四爷。 随后,院首喃喃道:“可是,马甲虫本无毒。” “确实没毒。”钱烂烂说:“只是,它碰见蛇毒了。” 院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钱烂烂接着解释道:“我用马甲虫的躯囊装了蛇毒,二者糅合了,它便将蛇毒减毒,减毒之后的蛇毒便是作为蛇毒的解药的蛋白质血清。” 虽说有些语言无法理解,但,院首还是很震撼。 “啪啪……”老头拍掌,一阵惊叹:“妙啊妙啊!” 他捋虎须赞赏:“竟然想到用马甲虫的躯体做囊!” 老十四实在听不得这个马甲虫了,冲院首吼道:“闭嘴,再提马甲虫,要你命!” 一听到要命,院首便害怕,颤颤巍巍跪下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见场面过于激烈,钱烂烂慈悲为怀,劝谏道:“生气更耗气,小心亏竭!” 一听这话,老十四下意识伸手向身后,肾疼,脸色难看。 瞪了一眼地上的老头,他发话:“速速滚回猎场!” 扫了一眼带刀带剑的侍卫,他又道:“还有你们,都给我退下!” 跟着大队人马,钱烂烂也想趁此机会溜之大吉,身后却传来一道魔音:“钱烂,你留下。” 指了指小药童,老十四厉声:“你也滚下去!” 清了人,帐篷里安静了。 钱烂烂弱弱地问一句:“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他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谢你救了我。” 听得出来,这话里边有很多难言的情愫混杂。 “嘿,别客气,呵呵,应该的。”钱烂烂笑脸一堆,客套地说。 老十四可笑不出来,他沉声道:“你还真以为我在诚心诚意地谢你?” “怎么说,都有感谢的成分在。”钱烂烂为老十四洗白道:“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弟,受过不错的教育,知恩图报你是懂的。” “呵!”趴桌上的老十四撑起下巴,朝钱烂烂笑去:“为什么搞这一出?” 钱烂烂假装不明白,巴眨大眼,“啊?” “装傻充愣是?”老十四学着钱烂烂之前对他干的好事,拎起一只鸡腿甩了过去。 钱烂烂跳起来,张嘴,稳稳地接住了,手伸上去取下,骂道:“浪费食物,可耻!” 一阵轻笑,老十四道:“合着你刚才冲我扔鸡腿的时候就不浪费了?” “浪费啊!”钱烂烂点头,然后推卸责任:“你没接住就浪费。” 额。。。 “呵,我不跟你扯这玩意儿。”老十四睨眼,撇嘴,伸手:“扶我床上去。” 见老十四实在是虚的不行了,慈悲心作祟,钱烂烂上手搀扶病人。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非得把事情搞那么大?”老十四下巴贴钱烂烂肩上,好闻的气味安抚他的躁动,她背上的骨头却磕得他疼。 她讲:“我想气你,想看你无助的样子,想见你对我剑拔弩张的样子,我得不断提醒自己你是个什么面目的人!” 语罢,她便一把将人摔下床。 “啊!”老十四磕的腰酸背痛的感觉又伏起,骂道:“钱烂,我跟你有仇是?” “没有,咱俩情深义重。”钱烂烂嘿嘿笑道:“情逾骨肉呢!” “呵呵,你不要逗我行吗?” “说话那么多反场。” “一会说咱俩有仇,一会说咱俩有情。” 一个眼白,老十四滚了过去,真特么适应不了钱烂烂的两面性。 他倒头睡进被窝里,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钱烂烂为何非得把事情搞大。 不过有件事钱烂烂说对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那边,隔壁的帐篷,钱烂烂躺在床上,打算闭目歇息。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十四爷他其实无需解药。”躺在软蹋上的小药童很好奇,搓着眼皮问道。 闭着眼,钱烂烂拍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我说了,无解。” 小药童:“……” 无解,无需解药。。。。 服了! 小药童手掌拍脸上。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啊! 只有钱烂烂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刺激老十四,故意将事情搞大。 为的……就是…… 刷存在感,或者,提升一下她在老十四心中的地位。 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个救命恩人,竟然差点被拉去森林里砍了,好在最后大难不死。 这种巨大的落差,多少都是老十四的错。 二则,她又秀了一把医术。 太医院院首都诊不出的毒,她却凭借以马粪为生的马甲虫就搞定,简直不要太厉害了。 就是手段有点下作,引得老十四有些反感。 是的,特别反感,老十四怎么也想不到像他这种身份尊贵之人,身体里竟然有马甲虫的毒素。 恶心! 他咧嘴,感觉自个儿污了。 还觉得,自个亏了,不是肾亏,是失去了几日后春蒐的入场仪。 虽说是个小型的猎场,不过,这对他们游牧民族,特别是入关后的游牧民族而言骑马猎物尤为稀罕。 就算没有和塞外蒙古王公秋狝那般盛大的场面,此次皇家围猎也相当的浩大。 整个太医院都优先搬来了一半了。。。 这么隆重的猎场,老十四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说不上来,他便在腰酸背痛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他睁目,身上的酸痛还是一如既往不改色,所以,他是酸醒的,也是疼醒的。 不知道钱烂烂那厮有没有减痛药? 没有也能制得出,听那院首给他吹的,老十四感觉在某些方面,太医院是比不上钱烂烂的。 毕竟,一个院首竟然看不出他身中何毒! 院首他实在是,徒有其名的不堪重任! 废物! 心中咒骂了一句,老十四便喊人将他抬起,朝钱烂烂二人的帐篷走去。 “戳醒他!”见帐内只小药童一人鼾睡,老十四便使挥人。 小药童见是一脸萎靡的老十四,心下来了个激灵,跳起来慌忙行礼。 这倒也是奇怪,和钱烂站一起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讲理的,这会却规规矩矩打千下跪磕头。 老十四摇摇头,钱烂的脾气半点也没学到,软骨头一个。 “钱烂跑哪去了?” “回十四爷,奴才不知。” 卑微的声音从底下的光壳脑子传来,老十四微微感到不悦,这二人确定是亲兄弟吗? 他回想起钱烂烂说的故事……指不定,是这小子在乱攀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钱烂跑哪去了? “他没和你说?”老十四又问。 小药童毕恭毕敬答道:“回十四爷,没有。” 又一个废物! 老十四闭眼,揉着太阳穴:“出去,透口气。”不要和废物待一起。 人到底去哪了? 身上的酸痛越来越明显了,这让老十四发疯地想找到钱烂烂。 “去,找人问问那小子跑哪去了。” 小厮得令,跑了出去,没三两分钟就跑回来,道:“回十四爷,马厩的人称那位小爷要了一匹马,朝森林跑去了。” 森林? “是那座白骨森林吗?”老十四问道。 “是。”此时天色近日暮,小厮声音有些颤抖。 朝森林方向望去,老十四心中咯噔一下,暗感不妙。 “牵马来。”他命下。 “十四爷您行吗?”小厮担忧地说:“李太医说您的身体还是太虚了。” 这话真是说来扎人的,老十四怒不可遏,吼道:“滚蛋!” 随后,朝另一个小厮吩咐要匹马。 第八十七章 又中招了 鞭子扬起,老十四一甩,马儿嗒嗒嗒地跑起奔向森林。 “钱烂!”呼叫声随着马蹄声传入草丛,跳上树枝,流到小溪。 “老十四?”窝草丛里的钱烂烂听见声,瞬息反应过来这是老十四的嗓音。 她站起来,人高的草丛没过头,又是一阵风吹草动打乱她的视线。 老十四找不着人,骑马闯入了草丛,身体的虚弱害他只能趴马背上。 颠的他反胃! “钱烂,你最好没事!”他恶狠狠道,语罢,手一使劲,鞭子甩马屁上,继续颠进草丛。 “钱烂!” “钱烂!” “钱烂!”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了。 钱烂烂码好草药,翻身上马。 眼前,草尖在风中滚动,如海上的波浪涌动。 一个显眼的东西在草丛中动了动,看那趋势明显是冲她来的,钱烂烂心中咯噔了下。 这个时候野兽就出没了? 登时就调转马头,嗒嗒嗒朝反方向跑了,留下一串马蹄声。 “钱烂!”瞅见前边的动静,老十四勉强撑起身子,大声呼喊。 咦? 老十四的声音。 钱烂烂勒马,掉头,就瞧见一个人头栽下。 砰的一声,原是摔马上的老十四没抓稳,一个滑溜,顺着马背上的毛滚下地上。 “啊,诶呦。”尖叫响起,老十四痛苦不堪。 乍一听这惨叫声,钱烂烂登时就明白过来了,是老十四那狗。 怕了拍马屁,她驱马上前,一瞧,真没错! 咧嘴,她白白的牙便笑开了:“哈哈哈……” “钱烂,别笑了……”虚弱的声音往上飘,老十四感觉自己要死,脸上越发地惨白。 听得出老十四声里的怪异,钱烂烂立即止住笑容,即刻跳下马蹲下身子问道:“你……你怎么了。” “被蛇咬了。”老十四白着脸说,后边死死地压着不敢松动。 震惊,钱烂烂瞪大眼睛道:“卧槽,你这是神马的运气!” 接着,她又急急地问:“蛇在哪?” “我捂住了。”老十四说。 心扑扑地跳,钱烂烂俯下身,便瞧见老十四屁股后坐了一条肥肥的大长蛇。 它披着棕褐色的外衣,外衣上长了猎豹的斑点,嘶嘶嘶地吐舌,尾巴扑腾扑腾地怕打地面,尘起。 只看一眼,钱烂烂便惊跳一大步,拍着上蹿下跳的小心脏,口中“呜呜呜”地吐气。 “怎么办?”老十四问,看向钱烂烂的目光充满了求救信号。 “啊?”在惊恐中,钱烂烂一脸渺茫,不过,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她很快的转入冷静。 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钱烂烂取开塞子,灼香的气味挥发。 只见那生龙活虎的的棕色黄皮蛇跳着跳着就没劲了,像烂泥一样瘫地上。 这时,钱烂烂从马上取下准备已久的麻袋。 将手伸进袋子,隔着麻袋她将软化无力的蛇逮住,草绳一拉,紧紧锁死。 随后,她拿出另一根草绳,“把伤口伸出来。” 衣服一掀,老十四将伤口漏出,红肿的两个牙口子像两只红眼睛长在他侧腰下面的一块肉上。 这个位置有些尴尬。 没有避讳,钱烂烂只觉有些难处理,攥着草绳的手紧了紧。 “帮我吸出来。”见钱烂烂陷入为难中,老十四直接要求道。 钱烂烂斩钉截铁地摇头,狠声道:“不可能。” “?”老十四看着钱烂烂一脸不情愿的样,心中一万点的受伤。 皱眉,他道:“钱烂,你变了。” “哪变了?”她一边费劲将老十四拖起,一边问道。 “你不是挺善良的吗?” “为什么不帮我吸出毒了?”摊在钱烂烂身上,老十四眨着可怜的眼睛问道。 钱烂烂口气很硬道:“因为我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我不能以身试险。” 啪,老十四感觉心都碎了。 “我可是皇子!”他气呼呼道。 挺了一把力气,钱烂烂将人丢上马,回老十四道:“在我这,你什么都不是!” 从未受如此轻蔑,老十四咬牙大叫:“钱烂!” 长腿一跨,钱烂烂蹬上马,坐在老十四后边,劝道:“你还是省口气。” 这话老十四还没好好过滤,钱烂烂长鞭一挥,甩马屁上。 “嗷呼——”长长的一声马叫拉了一路,在上颠下跳的马背上,老十四趴马鞍上几近要被磕死。 抓着马脖,他大声抱怨:“还没等毒发我就要被你弄死了!” 接过话,钱烂烂毫不考虑把内心真实的想法抖出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话像烧热的油朝老十四这条将死之鱼浇去,他气的要跳起来勒死钱烂烂。 “噢,钱烂,我要被你气死了!”边说着,他的脚和手愤怒地拍向马腹和马脖。 马儿受惊,“喔喔噢噢”叫了几声,脚下跟生了风火轮,噌的一下穿林而过。 这样一来,钱烂烂只管控制着马头决定方向,目的地在须臾之间便抵达了。 “到了。”她翻身下马。 马上,老十四被这一路的颠簸折腾,瘫在马背上直喘气,冷汗隐隐约约地冒上头。 明摆着就是无法行动了,钱烂烂两只爪子一伸,狠狠地将人拽下。 一个手滑,老十四像破罐子砰的一声摔地上,钱烂烂抱歉地看下去,他那眼白翻的像白鱼肚。 “嘿。”抱歉一笑,钱烂烂就毫不怜惜,猛力一拽,将人扛上后背,急匆匆地抛去河边。 河流湍急,钱烂烂手急,笑的奸邪地看了眼老十四,容不得老十四一个不字,三下两除,将他如剥橙皮一样扒光。 冷风一吹,老十四哆嗦着身体,“你不会就这样把我塞进水里?” 白牙如水中寒色漏出来,她答道:“是的。” “不行,太冷了!”此时正是初春,河水冷的像削利的竹尖戳心窝子,光是想想,老十四的牙就打颤。 “如果害怕,就摸摸,你平坦的胸脯。”钱烂烂笑的邪恶极了,像个恶魔附身。 老十四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她说:“我怕你冷到哭。” 哭? 老十四一脸惊愕。 接着,她笑道“你是个男人啊!” “男人是不能哭的。” “那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语罢,老十四赤果果的后背遭受猛力一击,整个人不收控制狠栽入河。 冰凉的河水丝毫不亚于那玄铁铸造的利刃,他本就深受马甲虫残毒迫害的身体虚弱,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叫一声还是少的,当钱烂烂像架鸭子一样将他抵在水中,使劲压在他的伤口上逼毒时,疼痛感迅速逼的他喊破了嗓子:“啊啊啊啊……” 尖叫中,浓郁纯黑的血水在流动的寒水中如云烟散去,冷汗如毛噙在他脸上。 “钱烂,我要杀了你。”声嘶底里的声音颤抖地吼出来,老十四感觉他要冷成冰块了。 “哼!” “就你现在这样的,我不拉你上岸你就冻死在这,野兽把你分了也没人知道。” 恶狠狠地吐了几句话,钱烂烂手上的劲使的更猛了,老十四差点没憋出尿和眼泪。 只听见河水哗啦哗啦的声音,老十四脑子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身上的酸痛和刺骨渐渐增大,可是,他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喊出来了。 等那人脸色惨白的像剥皮的树枝,身体冷的像冰块时,钱烂烂收了手,将人拖上岸。 体温变化很快,钱烂烂替老十四穿上外衣时,触及他的肌肤,烫的跟烙铁似的。 她淡然吐出俩字:“伤寒。” 随后,她拉了马上前,将烙铁一样烫的人拖了上马,自己蹬脚一跃也上了马。 望着来时那条小路,她感觉今晚又有的忙了。 不过,一想到老十四又要承她多一份人情,干劲就来了,摔下的马鞭子又狠又辣。 “咴咴——”尖厉的马厮声中,粗糙的长草扫过大腿,他们驾过草丛驶过森林的白骨,回马场的路程在缩短。 离主帐开三四米外的地方,钱烂烂紧急勒住了马,“驭——” 大嗓子冲大帐内一喊,随后便鱼跃般跳下了马:“老弟,我回来了。” 闻声,小药童噔噔噔地跳了出来。 “去,把草药择好,洗净。”钱烂烂一边联合小厮拖着老十四下马,一边对小药童吩咐道。 “呼——” “怎会这般烫!”隔着湿衣服,那扶人的小厮惊叫。 “他摔河里了。”撒谎,钱烂烂脸不红,心不跳,又吩咐道:“把他拉进帐内,用被子捂实,然后去熬点驱寒的汤。” 听言,小厮定了定脚,随即便依钱烂烂所言行事。 账内,老十四被山高的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若是把头也盖住,他大概会喘不过气。 密密麻麻的汗,冷汗布上他冷峻的脸庞,痛苦,灌满他的身体,蛇毒正在慢慢地蔓延。 钱烂烂倒是不急不慢,同样的步骤,她淡定地上手,隔着麻袋抓住了那条昏睡的蛇,捏开它两开的口。 摁住,扣罐子上,蛇毒如清泉曰曰流下,咕噜咕噜地压缩空气。 随后是中和减毒,然后就是装囊注射了。 一两个小时过去,一切工作已准备就绪了。 钱烂烂捧着装血清罐子挪步至于老十四的榻前,一把将一米高的被子掀开。 冷气骤然灌来,老十四哆嗦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钱烂烂模糊地坐在他床前。 “钱烂。”老十四虚弱地叫了一声,眼神迷离,“我是不是要死了,一会冷一会热的。” 想安慰的,钱烂烂这把毒舌,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上去将老十四的手袖撸上。 上次,那俩红红的牙口子已经结痂了,钱烂烂在想着用什么东西把它给抠开。 “外边的,来个人。” 账门外听见了声,来了个贴身小厮,快步走上钱烂烂跟前,扫了一眼掀开的被褥。 侧站,小厮问道:“小爷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小的一定办到。” “找根针来。”钱烂烂说。 那小厮去去便伸来一根长针,“小爷,这样可还行。” 钱烂烂摸着尖细的针头,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可以可以,够长够尖,扎下去肯定得尿。” 小厮为老十四捏了一把汗:“……” “出去守着,没叫你别进来。” 将人赶了出去,钱烂烂拾起长针,银色的光在烛光中一闪一闪亮晶晶,从老十四惺忪的睡眼闪过。 他勉力撑开眼皮,手指虚弱地伸出来指着针问:“这是什么?” 见老十四一脸迷糊,钱烂烂眯着眼睛危险一笑,冷嗖嗖地话吐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啊啊!” “钱烂!” “你要害我!” 针一挑到老十四的伤口,他便竭斯底里地喊破喉,尖锐之声简直可刺破蓬顶。 伴随着他的尖喉的,还有他像拨浪鼓一样摇摆的手臂。 “你最好安静!”钱烂烂说:“我在救你命。” 老十四不悦地挑眉,问道:“你挑我旧伤疤干嘛?” 又直接吩咐道:“直接熬一副药给我服下。” “你在教我做事?”皱眉,钱烂烂极不耐烦地说。 略过钱烂烂直视的目光,老十四严声吩咐:“按我说的去做。” 听言,钱烂烂很不喜欢这种口气,反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命令我?” 她轻嗤:“呵。” “你想干嘛?”老十四见钱烂烂脸色不对,感觉这厮憋了了个大招,心中不由得紧上了三分。 “我会让你乖乖听话。” “呵呵……” 钱烂烂那邪魅的眼神一笑,老十四心和身子一样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这种前奏不妙啊…… 只见,钱烂烂从腰带夹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样子精巧得很,里边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东西,闻闻。”她扯开塞子,一股清香袭来,老十四避无可避,没几秒就中招了。 他问道:“什么东西?” 声停了,他便听出自个儿的声音变得……好娇媚,好软捏…… “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他尖叫。 这把声音真是酥到骨子里了,老十四被自己给震撼到了。 “哈哈哈……”钱烂烂发现乐趣来了,抵不住的快乐从喉口喷出。 “臭娘们,你也有今天!” 娘们? 啊啊啊,气的涨红了脸,老十四在心中咆哮,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嘿嘿嘿,一会儿你的尖叫一定让你妈妈怀疑她生的不是儿子。” 钱烂烂捏着针,拎起老十四已经酥软的手臂,眼神正犀利地瞄准那个近静脉的红口子。 第八十八章 大清第一轮椅 “哦哦,啊……” 酥软,这绝对是钱烂烂听过最酥软的声音,软的像条无骨蚯蚓在爬行。 实际上,老十四痛到心和肝都裂了。 那条细长的针,钱烂烂就那么直接戳了进来,在血管里边旋转了一周,然后毫不怜惜地挑开。 鲜血从口子流出,老十四疼的皱眉,声音嗲的太不像话了,他不敢随便乱叫了。 随后,钱烂烂逮只肚子肥腆腆马甲虫尾针插入伤口,用力挤爆浆,血清注入时痛苦迅速在老十四面上霸屏。 “呼呼……”汗珠挂满了他额头,脖颈,以及大马褂覆盖之下。 随着一针一针的叮入静脉,血清一点一点的注射,老十四除了痛苦不还是痛苦。 还有后悔! 为什么要单人匹马出去找钱烂烂? 到头来找罪受! 堂堂七尺男儿,这点痛其实不算点什么,就是喊起来舒服罢了。 可是,第二日起来之时,当钱烂烂告诉他那个消息时,他才真正的悲痛不已! 当时,他躺着床上,叽叽喳喳的声音早已在枝头跳动。 睁开眼,她便瞧见钱烂烂像只活泼的鸟儿一样扑进来,后边跟着一大群小厮。 “钱烂。”他叫了句,发现嗓音已经恢复了,再没那捏捏嗲嗲的恶心了。 想起昨晚被下药时那种自己听起来都要吐的声音,烦躁上了头,他看向钱烂烂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善。 钱烂烂没察觉老十四的异样,毕竟,他连续中毒,除了看起来虚弱还是虚弱,“感觉怎么样?” 医生般的口吻传来。 老十四身子都不动一下,张嘴就说:“不怎么样。” “哦~”脚步上前,钱烂烂伸手戳了戳老十四脸上的肉。 “呼。”很酸,老十四皱了眉头,发现皮肉拉伸之间酸痛感隐隐约约地涌上,似潮水来袭。 观察到老十四面相的变化,钱烂烂再问:“现在怎么样?” 微微伸展四肢,那种麻麻的感觉在肌肉伏身,酸痛感更是难挡,他道:“很酸,很痛。” “这就对了。”钱烂烂笑道:“你现在全身都泡在酸水里,说你是糖醋排骨都不错。” “怎么会这样。”老十四艰难地爬起身子,酸痛立即如洪水猛兽般在身体里冲撞。 他撇嘴,喃喃道:“我真是后悔了。” 钱烂烂见他动作艰难,上前要扶人,她手一触,老十四两根眉倒竖,“你别碰我!” 他说:“酸的很!” 对此,钱烂烂唯有哈哈哈。 笑罢,她又出言提醒:“喂,你的围猎还有两日就要到了。” 是呀,还有围猎这一茬! 老十四差点病糊涂了,想不起来还有围猎这事儿! “可是,就你现在这种身体素质,站起来都是个难题……”眼中又是蔑笑又是担忧,钱烂烂环抱双臂。 皱眉,老十四颇不悦道:“什么意思?” “就是个坏消息。”她搓着手,有些犹豫地说:“你可能要病上好几天了……” 酸痛压制神经线,老十四怒斥声:“什么?” 他原想着只是错过开幕式罢了,现在……“要持续多少天?” 钱烂烂尽量挑温和的声音回答:“可能要个四五天这样才能渐渐地回力。” “什么?”要是能跳起来,老十四一定扑出去,死捏着钱烂烂的脖子好好地质问:“怎么会这样?” “围猎怎么办?”他怒问。 摇头,耸肩,钱烂烂无奈道:“凉拌。” “钱烂,你给我滚出去!”脑瓜特别疼,老十四觉得他需要静静,揉着太阳穴他沉声道。 “哦,好。”钱烂烂把药放小桌上,乖顺地向外边走。 老十四这下子是真的要与围猎无缘了,四五天才能回力,还要躺四五天才能真正恢复。 瘫在床上一天,钱烂烂就受不了,瘫在床上两天,钱烂烂就要发疯,瘫在床上三天,钱烂烂就会抑郁。 更别提瘫在床上四五天了,想想就难受。 钱烂烂站在帐篷前,捏着下巴,目光看向来时的那俩马车,似是若有所思。 不如…… 怎么说老十四受伤都与她有着不可切割的原因。 别说愧疚,其实钱烂烂看到那车轮,脑子里就来了很多的想法,手有些痒了。 跑进个大帐篷里,像只老鼠,她四处翻寻,希望能找着个木凳椅子之类的东西。 令她失望的是,没有,没有! 这也很正常,这是帐篷,吃饭都是跪着或蹲着的,要个椅子干嘛? 多此一举! 确定找着木凳的概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钱烂烂把希望寄托到灶台那边。 那,肯定没有木凳。 不过,烧柴做饭,木头肯定是有的。 思及此,她便朝冒烟的灶台走去。 几翻搜罗下来,几个长相平平的木头被她揽走,还有一个从伙夫手中顺来的大铁铲子。 做完这些小耗材的收集,钱烂烂便把目光重新挪上了那辆大马车。 先是观察了下马车的构造,她脑子里就思量着怎么把马车完整地拆了,搞些能用的部件出来。 一阵思考,钱烂烂拿起了她的扳手兼锤子——大铁铲子。 “哐哐啷啷……” 嘈杂的声音错落不齐地从铁与木的碰撞中弹出,引的一群小厮马夫围观。 “你在干嘛?”众人嘈杂中,小药童率先跑了上来。 “没什么!”钱烂烂抬头问:“你的药熬好了吗?” 是钱烂烂昨日给他采集的草药。 小药童想了想那冒烟滚滚的药水,说:“快好了。” “你自己!”钱烂烂无情地说:“我忙,不管你了,该怎么做我昨晚已经交代你了,领不领悟是你的事。” “哦。”小药童点点头,不再深究钱烂烂的举动,跑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小厮也跑开了。 很快,老十四就被人抬了过来。 “钱烂!”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钱烂烂回过头,手上的大铲子扛肩上。 一对比起受人搀扶的老十四,钱烂烂看起来气势很强。 那马车明显就要被钱烂烂砸了,老十四忍着脾气问道:“你在干嘛?” 真挚的眼神看着老十四,钱烂烂笑笑不语:“嘿嘿。” 老十四不知道钱烂烂胆儿是怎么养肥的,一声不问就把他的马车砸了,玩了还一脸笑嘻嘻。 见她那傻愣子的笑意,老十四着实不明白什么意思,眉头紧蹙,“问你干嘛,别傻笑!” 她眯嘴答道:“造轮椅。” 轮椅? 这是什么玩意儿? 老十四挑眉看钱烂烂,疑惑捆上他的眉宇,好似在等一个说法。 钱烂烂没解释,笑着说:“你等着看就好了。” 目光径直扫向被敲的稀巴烂的马车轮子,老十四问:“你这是要把它毁了?” 摇头,钱烂烂极不赞成这种说法,她换了个成语:“废物利用。” 废物? 也是,已经被毁了。 见那半瘸的轮子,老十四有些恼火,好好的马车被钱烂烂搞废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马车,这是皇子专用的,其构造皆由内务府设计图纸委派宫中的能工巧匠打造。 “钱烂,这可不是一般的马车!”他声音硬朗,带着可察觉的怒意,希望钱烂烂听着他的雷霆尽快收手。 “那我的轮椅也不是一般的轮椅,需得你这不是一般的马车才能配得上。”她巧舌辩道,笑的有几分讨好之嫌。 像刻木一样,老十四心中不知不觉落了个疑问了,轮椅是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是轮椅?” 竖起大拇指,眼里洋溢星光,钱烂烂夸赞道:“一个很棒的东西!” 奇奇怪怪的! 老十四皱眉,钱烂烂一会儿活泼俏皮——比如今早蹦的跟鸟似的,一会冷漠无情——比如,不肯帮他吸毒血。 现在,语言,举止怪异。 古灵精怪的家伙! “去,把我帐篷里的那把大椅子扛过来。”老十四倒是要瞧瞧钱烂烂口中卖的是什么关子! 大椅子? 一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钱烂烂眼睛的光像加了高压的灯泡一样亮的刺眼,期待地看着那小厮跑去的方向。 朝钱烂烂那颗脑子看去,老十四问道:“你看什么?” “嘿。”她一笑,又转身不理会人,继续砸马车。 别看她气势十足,最后到手的不过是一盒钉子。 不过,也恰恰靠这几枚她扣走的钉子马车才有坚如磐石的结构。 现在,最关键之物已被敲下,那马车便是不堪一击。 只需用力一击,那马车便可散骨。 不过,钱烂烂倒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拉着车前的马将车子驱回原处。 老十四已经坐在大椅子上,兴趣好好地等待着下文。 岂料,钱烂烂返回的步子移向了他,这是要做甚? 站在老十四面前,钱烂烂赶人的催促道:“你起开。” ? “你干嘛?”狐疑的眼神盯着钱烂烂,老十四虚累的身体坐得不是很稳,撑着腰身问道。 钱烂烂扬眉说:“给你换把又舒坦又酷的椅子。” “?”老十四还是不明白,他把眉头拧成倒八字,手抓着扶手,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呵,就没有钱烂烂治不了的人。 她倒回头,拎了她的铁锤过来,龇牙咧嘴地笑着,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 “下不下?” “你要干嘛?”老十四立刻警戒了起来,他身后的小厮们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钱烂烂。 这胆子也忒大了。 见过拿刀砍人的,没见过拿炒菜的铲子吓人的! 见老十四分毫不动,钱烂烂抓着大铁铲子上前招呼围他身侧的小厮们:“铲子不长眼,后退,后退!” 哪个不长眼的敢停留脚步,见那铲子要命地挥来,小厮们统统向后连退了三步。 甚至有的人头上冒了汗。 “你,你,你,”站在老十四椅子背后,钱烂烂伸出的大铲子像鞭子一样指着三人吩咐道:“把你们家十四爷扛回去。” 那三儿像炸了毛,愣在地面上。 十四都没发话,这小子这么嚣张? 这时,老十四忍不了,伸手拽着钱烂烂的衣服往怀里一扯,恶盈盈的口气吐出来:“钱烂,你过了!” 钱烂烂没慌,手上的铲子抵上老十四的脖子,对着他那难堪的脸色问道:“酸不酸?” 不只是酸,还很疼。 老十四忍着身体上的痛苦,怒目圆睁吼道:“你干嘛,快放下!” “别吼我啊,这玩意儿可锋利了,我怕我手抖,把你给咔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压了压老十四的酸软的肌肉。 后面的小厮都看傻了,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抱的那么亲密。 。。。怎么也不见十四爷推那小子一把? 倒也不是老十四不想化解掉这种尴尬的场面,只是,他如今浑身软绵酸痛,实在是有心无力! “呵呵……” “是不是很酸。”作恶一笑,钱烂烂手上的动作更是狠了:“把椅子给我。” “呼——”老十四吐了一口气,怒道:“不行,滚下去!” “行,那我换种方式。”钱烂烂也不恼,反正她手段粗暴,老十四不接受也得接受。 登时,钱烂烂就收了大铲子站了起来,嘿嘿一笑,老十四心中一颤,暗感不妙。 下一秒,钱烂烂便蹲身,铲子朝椅子下边敲去,抬头,她笑眯眯地劝老十四识相点:“我不介意你坐上面,等会摔个四脚仰天的王八!” “你……你……”老十四气的差点没爆粗口,手指像老头子一样颤颤巍巍地指着钱烂烂。 后边的小厮见情形不对劲,赶紧上前把老十四扶下椅子。 瞪了钱烂烂一眼,老十四感觉身体很累,大概是钱烂烂方才的手段压的他,虚弱地吩咐道:“走!” “气虚就含人参。”钱烂烂头也不抬,随便道了句。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老十四扁扁嘴,不开心。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第二日。 “老十四!” “老十四!” “老十四!” 一连叫了三声,钱烂烂就蹦到了帐篷的中央。 叽叽喳喳的,你个鸟人! 老十四睁开眼怒瞪钱烂烂,大清早扰人清梦,他心中咒骂! 钱烂烂略过老十四的起床气,挡在老十四视线前,站在红布遮盖的轮椅前,高兴的说:“轮椅啦。” “哪?”挑眉,老十四也有些好奇钱烂烂吹嘘的轮椅是个什么玩意儿。 红布一拉,钱烂烂推着一口亮晶晶的白牙欢喜地地嘣:“当当当当!” “嚯!”太出乎意料了,老十四:“什么鬼,这么丑?” 嘎嘎嘎,钱烂烂僵硬了,很不高兴地瞪着老十四这不识货的狗眼,“会不会欣赏?” “。。。”老十四摇头,“就这?” 瘪瘪嘴,钱烂烂颇不高兴,却推着小破烂的轮椅上前,一把拽过老十四身上的一张软垫子。 “呼——” 她一甩手,垫子张开,扑椅子上,一下子就盖住了椅子的简陋、凹凸、崎岖、刻痕。 “上来。”钱烂烂冲老十四命令道。 “不要。” “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 老十四嫌弃道:“这玩意儿配不上我的身份。” 磨磨唧唧的,钱烂烂可不喜欢和老十四讲大道理,伸手往轮椅背后一抽,那铁打的铲子立马现了身:“你上不上?” 喔,逼的! “钱烂,你能不能正常点?”老十四不满,吼道。 噘嘴,钱烂烂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坐上去。” “呵,你有病啊!”老十四怒瞪,大概是毒素慢慢地清了,他语气里一点都不软。 “拍拍。”钱烂烂拿着铲子往手上拍了拍,暴露出的牙齿是不尽的威胁。 见老十四依旧不动钱烂烂便故技重施,将铲子抵上了老十四的脖颈,“快点。” “这可是大清第一轮椅,历史意义非凡。” “呵。”老十四笑了,“什么狗屁你都能吹。” 第八十九章 瘦这个问题该认真对待 “就试试呗。” 铲子顶着老十四的脖子,钱烂烂嘴里却发出诚恳的请求,惹得老十四对她又瞪又恨。 僵持了几秒,无奈,老十四率先败下阵了,朝钱烂烂吩咐道: “扶我。” “哦噢,懂懂懂。”钱烂烂立马收了铲子,上前将人拉起,拽到椅子上。 见老十四单薄的一层白亵,钱烂烂又又从床上拉了一条小毯丢老十四身上。 “舒不舒服?”钱烂烂问道,期待的小眼神看着老十四像是讨赏的小朋友。 老十四看回钱烂烂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说:“还行。” 挺软的,铺了一层垫子。 所以,真不是钱烂烂制作工艺的功劳! “走,带你体验飞一般的感觉!”抓着轮椅的把手,钱烂烂带着癫马一样的速度拉着老十四冲了出去。 她嘴上“呼呼——”地叫,兴奋极了,差点没插上翅膀飞起来。 “炸炸呼呼的,每个正形!”抓稳扶手,老十四瞪着钱烂烂得意忘形的嘴脸。 完全就是个孩子,此时此刻,他对钱烂烂的定性就截止到这了。 钱烂烂可不在意这种污蔑之词,她只管个人尽兴,推着老十四像踩在极度光滑的冰面上冲。 “棒不棒,这感觉?” 马场上,坑坑洼洼的地表,老十四都快要颠死了,回应钱烂烂的只有一双像灯泡一样的白眼球。 听不见回声,钱烂烂生气地说:“问你话呢!” 老十四:“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 “你这回答我不满意!”钱烂烂扁嘴,不开心全写脸上,她心琢磨着整整老十四才行。 老十四才不管,大爷口气拽拽道:“你不开心干我吊饰呀!” 他指着草野生的像火一样旺盛的草地,命令道:“推我去那边,悠着点,别咋咋呼呼的。” 才不要! “哔哔呜呜……”口哨声响起,闭着眼睛,钱烂烂铆足了劲,一鼓作气将人推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的小径。 “钱烂,你干嘛?老十四坐在轮椅上被钱烂烂一颠一震的,手紧紧地抓住扶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栽下去吃黄土。 “嘿嘿。”钱烂烂笑笑,带着人冲到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面上,身后尘土飞扬。 “既然不满意我的服务,那你就自个儿推自个儿回去,爷不伺候你了!” 她拍拍手,一身轻松地爬上崎岖的坡面,站在坡顶,扭头看向老十四那张气肿了的脸,她笑的灿烂。 老十四踩着脚托,愤愤然地踹了几脚,嘴里的火药冒了烟朝坡上的身影吼去:“钱烂,滚回来!” “略略略。”钱烂烂闭着眼睛吐了几十个舌头,嚣张的气焰一直在她头顶上空飘,最后,扭扭屁股走掉了。 “钱烂——”老十四朝那消失的方向喊去,只引得野草晃了晃脑袋,却不见半个人影飘来。 被抛弃了? 问题来了,怎么回去? 老十四看着那凹凹凸凸的黄土地面,倾斜度大约0~15这样的高坡,想爬上去,他再看看自己。 那个脚…… 钱烂烂把它固定在脚托上,取下来很难,得俯下去,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恐怕不能。 太难了! 摇摇头,老十四还是喊救兵好了,张大嘴他大喊:“来人哪!” 没过两秒,钱烂烂那顶西瓜帽像葱尖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眼睛笑的灿灿的跟盛了阳光一样,她惊喜道:“我来了老弟!” “哎呦我去!”被钱烂烂这鬼现的速度一吓,老十四心都颤了颤,下意识地拍拍胸口。 心跳平复了之后,他恶狠狠地瞪了钱烂烂一眼,语气很凶道:“还不过来!” “你以为我是来拉你的?”钱烂烂抱着双臂高高在上,笑道: “你想多了!” 老十四瞪眼:“……”那你出来招摇干嘛的? “嘿嘿。”钱烂烂笑着走下坡,在老十四的怒视之下饶到他身后。 “你干嘛?”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鱼儿吐泡泡一样冒上心头,老十四扭过脖子偏头警惕地看着钱烂烂。 “你不是要上去吗?”双手有力地拍老十四肩上,酸痛感引得老十四不悦,他“嘶嘶嘶”地发声,眉头皱成大江大河。 “我来助你一把。”一边拍着老十四的肩头,她一边嘿嘿笑着,听得出来没安什么好心。 老十四伸手抓住了钱烂烂的一只爪子,直视入她星辰闪烁的眼眸,很强硬地婉拒:“不用,你叫人来推就行了。”我怕你……意图不轨。 “嘿嘿……”另一只手拍上老十四那抓着她的大掌,钱烂烂安慰道:“别怕,很安全的。” 怕? “谁怕了?”老十四反问回去,另一只手拍开了钱烂烂宽慰他的爪子,又将钱烂烂底下的那只手甩掉。 “呵呵……” 冷笑从身后传来,老十四下巴冷颤,只见钱烂烂蹲了下去。 她要干嘛? “咔咔咔……”齿轮咬合摩擦的声音传来,椅子下面如同鼠动。 钱烂烂拉着一根长绳,提醒老十四说:“抓稳了!” 干嘛? 顿时,老十四头顶突突突地跳起来,方才说不害怕都是假的,谁知道钱烂这厮又拿他整什么幺蛾子。 所以,老十四下意识地听话,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扶手,“钱烂,你别乱来。” “哼!”钱烂烂邪笑,手上的绳子已经松手了,声音像忽然来的一阵风尖叫:“呼呼呼。” 老十四不知道他经历的是什么速度,刷的一下,就飞上了半个坡,眼看着就要越过顶端下坠了。 但是…… 这样飞快的速度下,轮子不幸地遇上了一颗要命的石子,一个侧向力,登时就人仰车翻。 噔噔噔,老十四和石子一起滚了下来,啪的一下摔钱烂烂脚上。 闭了一只眼,钱烂烂挠了挠后脑勺,咬唇,她蹲下。 “呵呵,失误啊失误……” 抬起头,老十四吐了一口含着黄沙的唾沫,鼻孔里喷了两柱的黄沙,眼睛不敢睁,大概率上是防着眼皮上的一层黄沙。 更痛苦的是浑身的酸痛感持续加剧。 这个钱烂,根本就是来害他的! “钱烂,你……”老十四没话说了,胸中滔天的怒意翻涌,铁青着脸,最后他还是冷静下来。 伸出手,朝面前的人张开,老十四问道:“这下可以扶我回去了?” “阔以阔以……”钱烂烂别提有多抱歉了,直接下手将人抱起,朝上边喊了句:“快来人哪,十四爷摔了个狗吃屎。” 狗……狗吃屎? 老十四气愤,下手掐了一把钱烂烂腰间的瘦肉,发现挺软绵绵的。 “啊啊!”如惊弓之鸟,钱烂烂拧眉嚷道:“你干嘛?” 老十四不害臊地问:“你的肉为什么像包子一样软的?” “难不成是硬石头咩?”挑眉,钱烂烂反击。 “呵,难道不该是硬的吗?”老十四说着便回想起了第一次拍钱烂烂后背时还可以摸到里边的骨头。 “额。”钱烂烂有些尴尬,这就是没有好好锻炼身体的下场。 随即,钱烂烂也掐了一把老十四,酸痛感迅速在老十四身上奔跑,他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 扬眉,她嘲笑道:“你现在不也是软包子么?” “呵呵……”老十四皮笑肉不笑,来气了,愤愤道:“什么都是你害的!” 这挺会甩锅的,钱烂烂不理会他,朝上边下来的小厮叫道:“诶诶,快来快来!” 把人交代上小厮的手中,钱烂烂拉着她的轮椅往上爬。 抬起胳膊一看,她心中不自觉地想着她很瘦这个问题。 手臂上似乎只是盖了薄薄的一层皮,下边是瘦肉,没什么油脂的那种,瘦肉里边包的是细小的骨头。 是不是该练练了? 这么瘦,她睡觉都磕的疼! 或许,她可以学些武功! 就这样定了,钱烂烂想罢,推着轮椅朝大帐篷走去,去瞧瞧老十四有没有大碍。 “老十四,你怎么样啊?” “摔断骨头了没?” 老十四瘫床上,眼睛盯着床顶看,一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心中就上火。 什么叫摔断骨头? 就这么巴不得他受伤?? “我好着呢,让你失望了!”老十四撅撅嘴,老大不爽地抱起双臂,看向钱烂烂的目光带刀带针。 很不善! “哦~”钱烂烂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心思歹毒之人么?” 随后,她又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啦,叫你摔疼了。” “哼,要不是我身体不便,早就扒了你的皮!”老十四恶狠狠道,眼睛像月光下的狼牙一样闪着寒光,人看一眼就得颤抖! “嘿,您哪是内种人!”她笑笑,替老十四辩解。 “哼!”冷哼一句,老十四目光如刀般在钱烂烂脸上刮来刮去,狠厉的似乎要把她的皮剥下来,瞧瞧钱烂烂的真实面目。 像是看穿了钱烂烂的心思,他狐疑一问:“你有什么事儿?” 钱烂烂赞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嘿嘿,您老真是火眼金睛!” 老? 老十四略微不悦,眉头有些挣扎地拧着,看向钱烂烂的目光是时不时地飞来一只刀子。 “说哪!” “我这不是太瘦了么?”钱烂烂嘿嘿一笑,问道:“你有没有什么……” “千年人参?”老十四抢钱烂烂话前问道。 “啊?”钱烂烂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说千年人参干嘛呢? “还是,千年灵芝?”见说法不合钱烂烂所想,老十四想了想又问了。 “不是,我要这些干嘛?”钱烂烂问道,实在搞不懂老十四为什么说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做嘛。 “嗯?”老十四眉毛下压,眼光像狐狸尾巴一样扫射钱烂烂,“制药壮体。” “啊?”钱烂烂问:“嗑药?” 言罢了,她努力摇摇头否决:“我没有这癖好。” “那你要什么?”老十四搓着手上的蓝扳,好奇的问。 “一本绝世武功秘籍!”巴眨大眼睛,钱烂烂伸出手,朝老十四讨要。 “???”老十四把眉头倒过来,不明问道:“秘籍?” “嗯。”钱烂烂点点头,她厚颜无耻道:“你也不要觉得平白无故给了我心里失衡,就当是我救你的诊金酬劳好了。” “呵呵呵……”眉毛怪异地扭着,老十四实在是没法想象钱烂烂的脸皮是用什么捏造的? 应该是玄铁? 特厚! 她是不是忘了他现在这样全是败她所赐? 哪一次中毒,不是为了救她? 倒是她,哪一次救他都没把毒清理干净!!! 见老十四笑而不语,钱烂烂带着质问语气挑眉问:“你不给?” “不给!”老十四点头,好笑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绝世武功秘籍的?” “正常来说都这样的呀!”钱烂烂天真地晃着西瓜帽套着的脑子,“不然,你是怎么修炼的?” 在钱烂烂的意识里,技能,都应该是以文字记载的。 而老十四,毫不留情地回绝了钱烂烂,他道:“没有这种东西!” “额?”她口含食指,眨着大水玻璃笃定道:“你骗我!” 老十四坚决否认:“没有!” 钱烂烂昧着良心说瞎话:“骗人,如果不是绝世武功秘籍,你是会这么厉害?” “?”这厮在说什么? 夸他吗? 老十四迷糊不已,“我厉害,哪厉害了?” “嗯……”钱烂烂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之前打你时跟敲石块上似的,好像分毫伤害都没给你留下。” “是不是不愿意给?”耷拉着脑袋,钱烂烂责怪地问,一下子把老十四定义成一小气家子。 “嚯,没有啊,怎么给。”老十四万分无奈了,朝钱烂烂说话,一个莫名奇怪的眼光凌迟钱烂烂的真诚。 “真的?”可是钱烂烂很想学这项技能呢,她还是不相信地问:“那你是怎么学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很痴迷的态度。 老十四却是很狠绝的语气,喊了三句果断的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好,好,你睡你的。”钱烂烂失落地走了。 她也不是非得揪着老十四不放,什么绝世武功秘籍,市面上一抓一大把,哼哼! 等回来京城,她买几本来琢磨琢磨,肯定不日便可成打败天下无敌手! 哈哈哈! 钱烂烂笑着回到了她和小药童的帐篷。 里边,水汽,氤氲。 一个大大的浴桶摆在帐篷正中央,浴桶伤口水汽飘飘往上飞,一直钻进最帐篷顶端的那个洞洞。 钱烂烂走上去,手指伸进了药水里,滚烫的热水吓的她赶紧收了手,失声大叫:“呼——” 简直是烧开水烫猪! “老弟,你在里边吗?”钱烂烂踮起脚,朝黑乎乎的药水里边看去,似是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小身板。 “哗哗啦,啦啦……”浴盆中央水声撩动,波纹滚滚,一个光滑的头颅率先在涌动的黑水中渐渐冒出来。 然后,一双水亮的眸子跳出水面,白净的脸也蹬了出来。 他道:“在。” “哦。”钱烂烂应声,问道:“你没什么不适的?” “没有。”小药童摇摇头,心中暗笑,能让他不适的东西早就偷偷剔除了! 因为,这锅汤浴全程是他自个儿煮的。 钱烂烂说过有一味药剂用了便可加速生长发育,只是会很疼。 目前,他还不想长高…… 第九十章 捡到了个皇帝 这是春蒐进行的第三天,离开幕式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老十四窝在大帐篷里很郁闷,钱烂烂则不然,她忙着给小药童解毒。 按照她配的药方,今晚过后,小药童就可以完全毒解了。 然而,预料的发生有些意外。 这天晚上,钱烂烂暖暖地窝在被榻里,小药童也暖暖地包围在冉冉升起的水雾里,他舒服地枕在浴桶壁上,安详地闭上眼,享受着体内血液畅流的舒适。 它们或是小蚯蚓或是小鱼一样在体内的管子里飞流,轻轻柔柔地抚顺所有的燥热。 瘫在温热的水中,小药童感觉身体在慢慢地放凉,软化。 舒服极了! 可没一会儿,软化的身体开始慢慢僵硬,血液在蹿,像一只野豹那样狂奔。 他额头上细汗渐多,在浓密的水雾中汗珠像豆子一样滚下跌入水中。 呼吸加速,他一秒可以吐三口气,胸膛前的热水此起彼伏,水下的身体像块烙铁。 水温开始上升,好似是滚烫的身体把水煮沸了。 眼皮突突突地跳,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鼓起了,他欲伸手去触碰脸颊。 只瞧见,眼前的手臂上青一条紫一条的经脉如长蛇盘绕。 “喔啊!” 震撼的一幕他不由得眼睛大睁,失声叫了起来。 “哇哇,怎么了,怎么了?”钱烂烂惊跳,从床上站了起来,搓了搓眼皮。 只见眼前一只怪兽,它青筋暴起,白眼球里毛细血管扩张,痛苦地张大嘴漏出獠牙。 变异? 钱烂烂狐疑,这……怎么回事? 现实容不得她思考,小药童已经爬出浴桶,像只蟾蜍趴地上,撅起屁股,看样子随时都会像弹簧一样蹦过来。 她含了一个药丸。 然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瓷瓶,像射击子弹一样,钱烂烂将它飞出,摔落在蟾蜍面前。 那股子味瞬间就将小药童扑倒。 见此,钱烂烂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跑上去查看。 哪知,仅一步之遥,那小药童便睁开的眼,凶神恶煞的,好似要兽性大发。 钱烂烂被吓的心中扑扑撞,赶紧拿出了一瓶迷药故技重施,不过这次,她是捏住了小药童的脖子,将瓶口塞进了他一只鼻孔。 “啊秋!”打了一个喷嚏,小药童眼珠一滚转了个圈,头顶便黑了下来,“砰”的一声人就砸地上了。 钱烂烂小心翼翼地爬上前,伸手打开他的眼皮,血色的丝儿依旧未褪去。 她又伸手戳了戳小药童额顶上的青筋,手感硬邦邦的,像冻住了一样。 还有他的躯体,钱烂烂一手拍下去,砰砰砰地响,非常硬,像石块一样的硬邦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化了。 死掉了? 钱烂烂心中炸一跳,有些害怕。 她伸手触碰了他脖颈的大动脉,砰砰砰,又伸手放上了他的胸口,两处的跳动频率一样。 “还好,还好……”抚上自己的胸口,钱烂烂自我宽慰,吐了一口长气:“呼——” 现在问题来了? 他是怎么这样子滴呢? 将人扶上软蹋,盖上被子,钱烂烂焦虑极了,皱着眉头,看他这神色,这小子八成是中毒了。 只是,中了什么毒? 捏着下巴,瞅着小药童满脸狰狞的青筋,钱烂烂左思右想。 她不是大夫,不会把脉,也不会看相,给他解毒靠的的不过是一本书。 现在,得搞清楚什么情况了再对症下药。 嗯…… 她把目光从病人身上挪开,转移到了那锅洗澡水上。 氤氲的水汽依旧在上空弥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嘶嘶嘶……” 味道不对劲! 她边走边吸,“嘶嘶嘶……” 少了点什么,就不是按她给的药方煮的。 她走进浴桶,伸手进去搅了搅,然后把手伸出来仔细闻了闻,“嘶嘶嘶……” 果然不对劲! 少了一味促进生长发育的草,那这锅就是毒药! 她眼色微眯,像深渊里的烛光般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小药童。 这厮…… 竟然偷工减料,把自己给毒了。。。 蠢货! 但为什么捏? 钱烂烂琢磨不清楚,也没时间琢磨了,她得尽快找到解药。 走出帐篷,她抬眼一瞧,皓月当空。 这个时候进山,会不会有点恐怖? 钱烂烂定立在原地,脑子里冒出来的就是山里的白骨地毯,还有那人高的杂草。 去不去? 她向前走了一步,犹豫了下又向后走了一步,撩开帐篷的缝隙,里边的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冒气,鼻孔里冒出白色的药粉。 甩手,她便关了门布,微弱的光从缝隙里跑出来撒她脸上。 “呼——” “去!” 捏紧了拳头,她闭了眼,感觉此刻身负重任! 拎了一只灯笼,钱烂烂朝马厩跑去,挑了一匹快马跳上去。 鞭子一挥,马儿嗒嗒嗒地跑起,眼前的路越来越黑,打着灯笼,她把马驾进了深林里。 老十四这边还窝在被窝里。 帐篷外响起一把尖嗓子:“十四爷,奴才有事禀报。” “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给十四爷请安。”那小太监跪下打千请安。 这是太监,他安排在御前的燕小六。 老十四今晚眼皮突突突地跳,一直暗感不妙,这下见着了御前的人心下再也不能安静了。 他笃定,猎场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老十四揉着太阳穴,冰凉的声线落下。 燕小六悄声道:“万岁爷失踪了。” “什么?”老十四不揉太阳穴了,改抠耳朵,“你再讲一遍。” 燕小六扑地上,稍稍抬起头道:“万岁爷失踪了。” “皇阿玛不见了?”老十四问,简直不敢置信。 “回十四爷,是。”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老十四有点接受不过来,“怎么回事?”他又问。 “具体情况奴才也不大清楚。”燕小六道:“只知猎场那边乱成一团了。” “讲清楚!”老十四嚷道。 “阿哥们都在争夺禁卫军的控制权。” “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动禁卫军找人么?”老十四气皱皱地问。 复杂的皇权斗争,燕小六不知如何回答,“……” …… 深林。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坐在马背上,钱烂烂提着灯笼,大腿时不时的就被草打几下。 夜深了,露也重,她裤腿几乎湿透了。 “驱,驱,驱……”她小声地驱赶马匹,生怕发声过猛会招来野兽。 鼻子十分灵敏地寻味,“嘶嘶嘶。”她要找着一种名为金灵莲的药草。 它有一种铁锈的味道,通俗来讲就是血腥味。 “驱——” 浅草区或许没有,钱烂烂把马赶进了深草区,这就意味着危险加剧了。 或许是蛇,或许是老虎,或许是狮子,也可能是野猪。 她现在特别害怕看见两个亮亮的灯泡,那可能是野兽的眼珠子。 也害怕听见大的声响,应该是那种呼呼呴呴的声音,她想野兽的声音应该是那样的。 现在,除了听见自己的心声,就只有窸窸窣窣的昆虫声以及草木拍打她大腿上的啪啪啪声。 还有,她吸鼻子的声音。 “嘶嘶嘶。”突然,她猛的一吸:“嘶——” 好浓,好浓的一股血腥味。 挥起鞭子,她轻轻地拍了拍马屁,一手拉持着控制方向的缰绳,引导马儿跟着她鼻子指引的方向走去。 浓重的血腥味,她笃定目标就在不远处,而且数量还不在少数。 必须尽快找到,她也不清楚小药童可以撑多久。 想到这里,她扫下鞭子,加快了马步,踏进了更深的林子。 “呼呼……” 这是…… 呼吸声? 登! 钱烂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前面不会是狮子,老虎? 还是大野猪? 她害怕地把头趴下,紧贴着马背,却依旧没拉马停下。 “呼呼……”声音很有节奏。 是什么? 好像没有狮子老虎那样的气势,气势很厚重啦! 手上抓紧了一把小刀,钱烂烂悄悄抬起头,目光穿过草缝瞧去。 “谁?” 那边冒来了声音,钱烂烂一个激灵,心中砰砰砰地跳。 是人? 什么人? 钱烂烂好怕,拍着乱跳的小心脏,口水一口一口地往肚子里咽。 还要不要前进了? 就算害怕,钱烂烂还是好奇。 三下思量了,她小心翼翼地跳下马,手上攥紧了小刀,又拎了灯笼下来。 熹微的火光掩藏在草丛里,她掰开挡路的长草,怀着忐忑的心小步地向前走去。 会不会是什么歹徒? 好怕啊!钱烂烂捂着心口,砰砰砰,心跳好快。好刺激啊! 不过,她也不是为了追求刺激就忽略危险。 蹲下草地,她捡了一颗石头,然后弓着虾腰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 一步,两步,她估摸着离那气息发出的源头不远了。 又蹲下身,甩了甩胳膊,积蓄了一股力量全都汇聚于石子上。 “呼!”用力一抛,石子飞出去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她抬头一看,空中,那石子于空中被一把剑撞击,射出了火星。 然后就听见“嚓”的一声,剑从石子中间飞过后稳稳地降落插入了她身后的泥里。 “咴咴”马儿惊叫。 看来这厮有几下子,光是这把削铁如泥的剑就足够吓得钱烂烂一颤了。 还要不要上前? 上,怎么不上了! 不能半途而废! 金灵莲就在面前,还是一抓一大把的哪种呢! 钱烂烂闻见的血腥味可不会诓骗她的! 深吸了一口重重的水汽,钱烂烂攥紧了手上的小刀,硬着头皮往前走,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走了几步,她又蹲下爬行。 万一人家又玩飞刀,那一飞过来的不就是她的脖子咔嚓掉了么? 像梳中分,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打开了一条小道。 目标越来越近时,她的呼吸越来越紧了,好像被扼住了咽喉。 轻轻撩开草帘,一只雪亮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一个浓厚沙哑的声音飞来:“滚出来!” 这是个老头? 钱烂烂拎起小灯笼,大步走出去。 “你是谁?”老头捂住肚子,艰难地问:“谁派你来的?” 微弱的灯光里,钱烂烂看清了这老头身上的赤红,他捂住的那个地方正曰曰的冒血。 没理会老头的质问,钱烂烂蹲下地,提着灯笼仔细地在周围环走了一圈,脚底靴子黏黏糊糊的,踩了一脚的鲜血。 他在干嘛? 老皇帝不明所以,看向钱烂烂的目光里透出玄光,似是要穿透她的躯体。 找了一圈无果,钱烂烂才把目光转移到老皇帝脸上。 灯笼的光打在这老头身上,钱烂烂问:“血腥味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什么意思? 老皇帝狐疑地皱了皱眉头,不语,见钱烂烂手上的小刀寒光一闪,他心想:这家伙不该一刀把他捅了? 还在犹豫什么? 现在的杀手真是太啰嗦了! “嘶嘶嘶……”见老头陷入了深思,钱烂烂又嗅了嗅鼻子,发现周围有着更大的血气。 她伸手翻开面前的草丛,手头上立马黏黏的,灯笼一照,是血! 她又捻了捻,一条红丝拉起,很新鲜! 更惊恐的是,眼前的一对白眼珠子! “额啊啊!”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哼!”老皇帝冷哼了一声,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种鼠胆的杀手! 借着钱烂烂那盏弱灯,老皇帝仔细打量了她,瘦胳膊细腿的! 如果他是禽兽,一口便可拆解入腹,完全不带嚼都可以消化掉。 纤条若柳,根本就不是杀手! “呼呼……”钱烂烂听见自己厚重的呼吸声,伸手擦了一把额头顶上的细汗。 拎起掉地上的灯笼,她再次站起,大着胆子绕开那个死人眼走了进草丛。 灯笼打在眼前,照亮了一片死尸! 鼓鼓的大眼睛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钱烂烂看的心儿颤,牙儿抖,下巴更抖!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她倒回头,提着灯笼站到了老皇帝面前,“你究竟是谁?” 她不知? 老皇帝呵呵一笑,“怕了?” “哼!”钱烂烂故作镇静地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寒冰扫射了皇帝全身上下,他的衣着已被血迹污染了,弱光下看不清。 不过,值得那么多人豁出性命来杀,他必定身份不凡! 肚子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冒,老皇帝感觉性命危矣,他恳求道:“若救我出去,我可保你此生荣华加身!” 荣华加身? 钱烂烂眯起眼睛,目光像开了刃的刀子在那老头身上不停地划过去。 “你是参加春蒐之人?” 看着体型,粗胖肥壮的,应是满蒙人! 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带西瓜帽的女子的精锐,故,老皇帝并不避讳,他坦诚道:“是。” “可是,我一点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钱烂烂摆摆手,表示不屑! “那你想要什么?”死亡的逼近,老皇帝心有不甘,又问道::“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我不想救没意义的人!”钱烂烂把大灯笼扛她肩上,光全都照她脸上了,挑眉问道:“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你的承诺还能实现吗?”她嗤笑! 说话触动伤口,老皇帝吸了凉气,郑重道:“只要你能把我拉到前面的马场,我应允你任何一个愿望!” 钱烂烂眉头微皱,问道:“你认识老十四?” “认识。”老皇帝说:“我们熟得很!” “那我也不救!”钱烂烂摇摇头,对于她而言,面前这个人还比不上一个小药童往后的利用价值大! 钱烂烂抬脚就要走,老皇帝心急了,这可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朕可是……” 他话未落下,草丛里响起了“呜呜”声。 心口一缩,钱烂烂感觉大祸要临头了,转过头怒瞪老皇帝。 第九十一章 这皇帝是个杂碎 “真么倒了血霉!” 钱烂烂恶狠狠道,目光里盛满了的怒火喷向老皇帝虚弱的没血色的脸。 “咳咳……”半咳半笑,老皇帝落井下石道:“你也跑不掉!” “咴咴……”草丛里马儿惊叫,它比人还敏感,也听见狼的动静。 草丛动动,马儿带着咴咴咴的叫声跑过来,钱烂烂上前抓住缰绳,然后顺着马的毛捋,既是安抚马也是安抚自己。 “嗷呜嗷呜……” 妈呀,狼来了! 咯咯咯的声音响起,钱烂烂反应过来才发现那是她的牙在打颤。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肿肿的脸颊,再悉数吐了出去:“呼!” 随后,踩了一脚上马镫,长腿一跨,两只大腿夹紧了马腹,长鞭狠狠一甩,抽的马泪直掉。 她要跑路了? 老皇帝心慌,问道:“你要跑?” “嗷呜呜……”狼叫又响起。 “你可知我是何人?”老皇帝焦虑。 “我可是皇……” “皇帝老儿我也不救!”钱烂烂睨了他一眼,嘴皮子快的跟飞刀片似的。 “你……”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老皇帝叫道:“未免太猖狂!” “咴咴”,马儿仰脖子一叫,钱烂烂又抽了一鞭子,“啪!” 只见那马屁股颠颠地跳,骑马的人就离他很远很远了,老皇帝看的眼皮子撑的老大了。 待马拐进了林子深处,他才惊醒,捶腿大喊一声:“朕真的是皇帝!” 如假包换啊! 声音很大,钱烂烂听见了,不过真假如何她如何得知? 况且,她急着找药! “驾!”摔了一鞭子给马儿,钱烂烂便忘了老皇帝的话,嗒嗒嗒地驾着马钻进林子里。 鼻子灵敏嗅嗅,浓重的血气依旧荡漾在她鼻间。 她提着灯笼一照,地上时不时来几个白鼓鼓的眼珠子,吓得马儿咴咴叫,踏过软绵的尸体向前冲去。 直到冲出方圆几十里,才没有尸首跳出来吓人。 “这家伙不会真是皇帝?”扭回头,钱烂烂目光扫向来时血迹斑斑的小道,“值得那么多人豁出性命……” “不管了,历史的大致方向是不会变的。”她坚定地说:“现在还不是康熙寿终之际。” 想罢了,钱烂烂又把头扭过去,吊着灯笼,把灯笼压低,光照进草里,她眯着眼睛仔细地寻金灵莲的踪迹。 感觉就在这附近了,钱烂烂闻着味很对劲,应该不会再有混淆的味道了。 这不,就闻到了。 那一股很明显的味道。 顺着那股味,钱烂烂就驾着马,哒哒哒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那地上,紫色的叶子围绕,一朵金灿灿的金灵莲俏颜绽放。 “哇~”钱烂烂惊喜地呼出声,待马儿蹭上前了,迅疾跃下马。 她蹲身,伸手,掐着茎,将整株的金灵莲连根带土拔起,塞进小布袋里。 完了,她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抽抽鼻子,寻找更多的金灵莲的味道。 很快,她便接二连三地找到了十几株金灵莲,一一将它们拔起收纳入布袋。 跨上马,缰绳一拉,鞭子一抽,钱烂烂就想原路返回。 她可能是没脑的,等马子跑回离之前那个地不远处时,眼皮子才突突突地跳起来,预示着前方凶路。 果不其然,马子靠近了,她才瞧见,不,是先听见嘎嘎嘎的碎骨声。 微弱的灯光看去,一头头黑黑的毛毛怪正扑上一只只的死透透的尸上,锋利的牙噙着鲜艳欲滴的血。 看见火光,黑狼放下吃的正欢的骨头,扭过头,视线落在马匹上的人头上。 钱烂烂看的心惊肉颤的,又逢狼群紧盯,吓得六神无主。 怎么办,怎么办? 她呆呆地坐在马上。 “没事的,没事的。”她小声安慰自己,手上攥着灯笼的手捏的可紧了。 可她心里跳的厉害了,震的脸上的细汗都往下坠,喉头滚动,口水堵在咽喉里。 皱起脸子,她心一横,手头的鞭子拉了上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马匹上猛抽:“啪!” 力量之大吓得她都一颤,紧接着,马儿狂奔,蹄子一搭一搭地踏地上,带着她一下两下地跳。 身下的食物已经满足狼的需求了,它们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嘴里留着红血哈子目送着钱烂烂踏马而去。 听见马嘶声,老皇帝眼光动了动,睁开双目就瞧见一匹轻马从眼前飞过。 “诶,诶——”他叫道! 钱烂烂听见声,回头一看,才想起来这有个活人,她拽了拽绳子,想下马将人拉回去。 奈何方才摔的鞭子太狠了,马儿屁儿太疼了,噔噔噔就冲前去,一点刹车的意思也没有。 “驭,驭,驭——”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将绳子抽了抽,想勒马。 马儿依旧太犟了,一直向前冲出了几千米才缓速,慢慢地停下来。 没等马儿喘够气儿,钱烂烂就拉动缰绳,扯着马脖子向后倒,一直拉到它调转了方向,“驭——” 这下子又是一鞭子下去,她稍稍减轻一下力度,避免一会冲进狼群里。 嗒嗒嗒几下,钱烂烂就和马儿跑到了老皇帝面前。 跳下马,钱烂烂提着灯笼,将光怼到老皇帝面前,粗糙的几根胡须将老皇帝的英姿勾勒得狂野。 细微一瞧,钱烂烂还是可以看得出没有沾到血色的衣裳,那黄色是极端的正宗。 除了皇帝,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孙子敢往身上套这么一身正黄色? 瞧了瞧皇帝的惨白的脸色,钱烂烂的目光就下移,落在了那只鲜血覆盖的手掌上,问道:“血还在流么?” 老皇帝怔住了,没反应过来这厮怎么就变化这么大。 见老皇帝不语,钱烂烂掉头,跑回了马上。 老皇帝以为人要跑了,赶紧开口,“站住!” 钱烂烂不听,依旧向前走,伸手往马脖子上的一个布袋上掏了掏,取出一小木箱,里边是她一早就备好的户外紧急用药。 “朕是大清之主。”老皇帝咳咳清了清喉咙,“带朕出去,朕可应允……” “闭嘴!”钱烂烂眼刀子剐了老皇帝一眼,“再啰嗦我就一刀子划破你的喉咙!” 老皇帝一下子炸了毛,正欲怼回去,就瞧见钱烂烂拎了一把刀子朝他隔空划了几刀。 恐吓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现在受伤,腿折了,肚子上的血还慢慢地流着。 若不是尸体数目太大了,足够狼群分食,恐怕他就要落入狼腹。 敌不过狼,更敌不过带刀的人! 老皇帝讪讪闭了嘴,眼睛却冒着怒火,眉头皱起,思量着这小妮子要做什么? 只瞧见眼前的人打开了一木箱,里边瓶瓶罐罐的塞满了。 钱烂烂扑下鼻子仔细嗅了嗅,在混杂的气味中找着了止血良药——刀尖儿。 “这是什么?”老皇帝盯着钱烂烂手中的白瓷瓶子问道。 “刀尖药。”钱烂烂说。 “你?”老皇帝眼皮跳了跳,不可置信地看向钱烂烂,“你怎么会有这种药?” 钱烂烂不语,在老皇帝的注视下走上他跟前,“管那么多干嘛?” 老皇帝翕了翕唇,“……” 放肆! 竟敢这么和皇帝说话! “朕可是皇帝!”老皇帝愤然,堵着一口气,怒目瞪着钱烂烂。 “身份的事我已经听您唠嗑了三遍了。”捏了耳垂子,钱烂烂不满的说:“我和您老年人不一样,我耳朵好的很!” 老皇帝心怒爆了! 语罢,钱烂烂蹲下,埋眼朝皇帝肚子上看去,“把手拿开!” “你会么?”小小年纪的,还是一个小妮子捏! 老皇帝语气里颇为蔑视。 最受不了蔑视的钱烂烂,她伸手就将老皇帝的手拉开,疼的老皇帝老脸皱成受惊的水面,简直是不可拧开的螺旋状。 接着,钱烂烂就将药粉撒下,前一秒老皇帝还觉得这药是假货正要阻止钱烂烂倒下。 可后一秒,那药粉撒下覆盖的那道大口子上的血迅速凝结成块状,再无血流出。 呵! 神奇也! 就算是世间吹嘘的那瓶仅有的刀尖儿也无此速效! 老皇帝霎时就惊呆了,抬头看进钱烂烂清澈的眸子里。 “怎么样,还以为是假药么?”钱烂烂不闪不躲,也看进了老皇帝那黄混的眼珠子。 这妮子好生的精锐! 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皇帝不悦,鼓眼怒瞪回去:“大胆,竟敢直视天威!” 钱烂烂眼光如雷电,闪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她笑从齿缝里飞出。 “再敢激下我,试试?”一把刀子抵在皇帝的脖子上。 脖子上一凉,皇帝瞬时瞪大了眼睛,怒骂道:“你,简直是找死!” “蠢货,这个时候你该学着委屈求全!”钱烂烂摇摇头,大有看朽木不可雕也之意。 蠢货? 老皇帝炸了,这妮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然把蠢货扣上皇帝的脑子上? “赶紧起来!”钱烂烂收起刀子,冲老皇帝催促道,语句里透着满满的不耐烦。 最怕狼群这会子攻了上来! 皇帝哪里被人怒喝过,登时就来气了,脸黑了一个锅头,别提有多难看了! 见皇帝老大的不情愿,钱烂烂催促道:“上马!” 这是……? 皇帝狐疑的看着钱烂烂。 “上去,等着喂狼是?”钱烂烂挑眉了,声音里都是催促。 皇帝道:“你方才可不是这样的!” “麻逼,我又不是皇帝,我喜欢朝令夕改,你管得着?”钱烂烂鄙了皇帝一眼,随即便蹲下身,搀着他的胳膊肘。 胳膊上来了个爪子,皇帝一惊,漏出诧异的神色。 这是…… 要扶他? 这人变化多端啊! 内心不知道多复杂! “大爷你起不起。”抬了抬皇帝的粗胳膊,钱烂烂甩脸色了,说:“走不走,不走你就自个儿喂狼!” “走!”皇帝应下,当然得走了,难不成和她一起留下来喂狼吗? 他理所应当地接受钱烂烂的搀扶,一步一步地朝马匹走去,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哼哼…… “你腿……”走路中,钱烂烂发现这老爷子腿上好像也有一刀。 “无碍。”皇帝冷声回道,他目光灼灼地奔向那匹马,只要骑上这匹快马,便可到达老十四的马场。 几日前他收到老十四中毒告假春蒐,便支使了猎场一半的太医给老十四料理身体。 等他到了老十四的马场,还愁医不好腿? “行~”这当事人无所谓了,钱烂烂还瞎操–屁,她亦是不理了,由的康熙自己后悔去! 钱烂烂还没回过神,老皇帝就拍拍她的肩头:“蹲下!” “干嘛?”她瞪眼了,想拿她当人肉垫子? 康熙想说的是,他现在腿疼,然后,爬不上去了。 换平时,他人高马大的,身强体壮的,根本用不着墩子! 现在不行了! 大腿后头血肉模糊,他生怕蹬马时一个用力过猛,血就蹦出来。 “给朕当个墩子还委屈你了不成?”说话间,皇帝就用力摁了钱烂烂瘦弱的肩头。 “啊~”钱烂烂轻叫了声,老东西受伤了力气不小啊! 可想奴役她,没门! 钱烂烂朝他腰上一个小伤口拍去,疼的老皇帝松了手。 康熙捂住腰间,嘴唇发白,斥道:“你……伱弑君!” 钱烂烂摊手,挑眉,“你捏我肩膀我打你一下怎么了?” 那也不能挑伤口来!皇帝记恨上钱烂烂了,心里的琢磨慢慢地肯定了,他一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一个教训。 前面那话老皇帝还没来得及反击,钱烂烂那毒舌又道:“这点承痛能力都没有还当什么天下之主?” “你……出去之后……”皇帝声音阴狠。 可想了想,皇帝又暂且忍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怎么还会有以后呢? 挑眉,吹气,钱烂烂颇为不满的看着皇帝,“就怎么样?” 不语,皇帝只是瞪了钱烂烂一眼。 钱烂烂没理会,松开了皇帝的胳膊肘,腿上带伤,他一个没站稳差点就倒下。 皇帝心中的怒气又鼓作一团黑黑的乌烟,他一定要让这妮子付出点代价。 正思虑之际,钱烂烂便叫了句:“过来!” 皇帝抬头一看,那马镫正吊着,已经低了很多了,上马应该不难。 随即,皇帝一个难言其意的眼光扫射钱烂烂,不是感激,是……些许的愤怒! 头一个,拒绝他的人! 给皇帝当马墩子,光荣的她祖宗十八代坟头都冒青烟了,竟然还不乐意! 皇帝心下很气愤! 他咬牙,眼睛都猩红了。 “喂,过来啊!”钱烂烂不耐烦地催促,“你不来我就自己走了。” 敛去怒色,皇帝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血污的金丝龙纹黑靴,踏入马镫中。 脚一蹬,他脸色就黑了,真特么的疼,肚子上,腰上的伤口好似裂开了。 钱烂烂见皇帝僵住,说“我顶你。” 语罢,皇帝脸刷的一下红了,扭头看了一眼托他屁–股下的小手……要羞死! “一二三,上!”钱烂烂一声喝下,皇帝再也顶不住这种窘了,忍着剧痛蹬腿上了马。 见伤员已经坐好,钱烂烂也急不可耐,当下就要将马镫重新调整回正常的长度。 这时,皇帝很满意地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钱烂烂俯首为奴的样子。 拍拍手,她弄好了。 正要蹬脚上去,却不见皇帝将他的大脚挪开,她抬目怒扫了眼皇帝。 皇帝脸色很冷,一点没有要理会她的眼神。 钱烂烂才不管那么多,马儿都是她骑来的,当时就不管不顾,硬是将脚套了进去。 皇帝脚大,马镫却还是有小小的空隙的。 谁知,她踩着这丢丢小小的缝儿,正欲跳上,那边,皇帝猛拍了一掌马腹。 惊! 要没反应过来,钱烂烂差点被马儿踩成饼子! 待她原地站定,抬头看去,只瞧见马尾甩甩。 不是? 他奶奶个腿! 这皇帝是个杂碎! 钱烂烂气的原地跺脚,耳边,咯咯咯的啃骨头声传来。 她这个草丛圈子外,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怎么办? 怎么办? 钱烂烂赶紧拾起摔地上的灯笼,抱起她的小木箱,警惕地看着四周。 第九十二章 下狠手 马蹄哒哒哒响,坐马上的康熙老帝正如威风凛凛的征塞将军勇往直前。 可没朝前冲几步,就连林子的出口都没瞧着,刷拉一声剑鞘摩擦声起。 “驭——” 皇帝登时勒了马。 眼前本就黑压压的一片,借着熹微的月光,皇帝便瞧见黑影蹿动,快如飞禽。 冷气从身侧泛起,突然,一记银光闪过,皇帝眯眼……哇,不好,是剑来! 惊,他心跳上嗓子眼,迅速低了头,闪过那夺命之剑。 “嚓”的一声,他便听见那错过之剑插入白骨覆盖之下的泥草中。 抬起头,闪着腰上和腹上的伤口,他吸了一口寒气,未来得及吐出,眼前又是寒光闪烁。 飞剑再次袭来! 眼珠大瞪,此剑极凶,直逼他面门,骇得皇帝不得不铤而走险,一手拽紧了缰绳,将身子下放马腹的一侧。 “呼——”腹上伤口抽动,疼的皇帝脖颈青筋抽起,口中嘶嘶嘶声连叫不绝。 待听见剑落地后,方才松了口气,拽着身子正欲起身。 哪知,脸一上来,又是一长剑甩来,杀气腾腾。 他大骇,脖子紧急一扭,惊险地躲开了,人却由缰绳掉着。 目光所及,却是见着一个蒙脸之人从马腹下插刀逼他面孔而来。 不行,得跑了才行! 拽紧缰绳一拉,皇帝旋即上了马背,这才警觉他早已四面楚歌了! 扭头一看,只有后方虎狼环伺的深林才有一线生机。 当下,一秒之内,皇帝便做出来决定,使上无伤的那只脚,猛力一踹,马儿“嘶嘶”喊破了天际。 动静不小,丛林中顿时飞起了一阵鸟。 正当皇帝要再揣上一脚,脚还未落到马儿皮肉里,他便好似通了人性,刷的一下便飞出了火箭的速度。 与此同时,身侧是稀稀拉拉的飞剑声。 皇帝偏头朝后一瞧,黑影正如蝙蝠扑来,似戾剑般,杀气腾腾。 奈何马速极其快,跟屁股后边扎了针或被削了肉,跑的不要命。 窸窸窣窣几声,人马便穿过了大片的林子。 他身后,鸟叫声,刀剑追杀声…… 那边,钱烂烂站在原地踌躇,听见马儿嘶嘶破空之音,心儿颤了颤。 心道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紧接着她便瞧见林子上空的飞禽腾蹿四跑,好似将马儿的声响当做了猎人的枪声。 算了,别多想,还是悄悄溜出这狼群包裹之地为妙。 钱烂烂提着灯笼,正朝前迈开步子。 便听见前边草丛动了动,似是什么藏在里边。 不会是狼围上来了? 她心中惊骇,一手握紧了手头上的灯笼火子,另一手握紧了手头上的小刀揽紧了背肩上的木箱子。 然后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 过了一会,草丛又没声了。 可是,钱烂烂却没因此安下心,反而更忧虑了。 这也许意味着前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动物比人敏感,它们听见声响后在草丛中乱窜慌动。 所以,钱烂烂止步了,她不敢上前,生怕那危险正悄然的逼近这边。 她喉口哽住心,两手紧紧地握住几件仅有的保命武器,一目不眨眼地盯着草丛。 一会儿,方才静下的声音又响起,而且,愈发的大声。 她有预感,那危险正慢慢地临近。 从木箱子中取出一瓶迷药,她咬住唇,随时恭候一切的未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草丛中传来一阵摩擦声,动静不小,似是有很多小动物在动。 一个高高胖胖的黑影立在草丛上,一点一点地迅速逼近。 是……康熙那孙! 瞟见那匹马儿及马上的壮黑之人,钱烂烂兴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竟然不是危险,而是惊喜! 棒极了! 可是,这孙子为什么又跑回头了? 难道良心发现,回来顺她一把? 有可能吗? 不可能,钱烂烂摇摇头,若不是皇帝脚受伤了,她真怀疑当时皇帝是想踹她一脚才扬长而去的。 所以别说他现在良心长回来了,钱烂烂打死都不信! 她现在只想捉住机会,夺回属于她的马儿以及马上的物资。 她思索的几瞬,皇帝驾马的速度丝毫不减,反而在草丛的荆棘中加快了不少,现在正以一种她可观测的速度奔来。 解药朝鼻子上一抹,钱烂烂取出瓶子上的塞子做好准备拦截的准备。 老皇帝驾马上,高高在上,只顾着前方的路与后方的追杀,他时不时地回头瞄瞄,生怕杀手追上了。 确定暂时还是安全的,他又将注意力放在马前方。 前方一个光亮,他眯眼一瞧,是一个灯笼和一个瘦瘦的骨架子。 “哼——”嘴角的邪笑拉扯,老皇帝暗嘲,等会他骑马离去,后边的杀手定然除掉这活人。 钱烂烂不知道老皇帝心中又算计了她一耙,她立在原地,做好准备让狗皇帝摔跤的准备。 待马儿有几米的距离,她松开了堵住瓶口的手指头,袭袭的刺鼻之气在空气之中扩张。 老皇帝闻味不对劲,立即闭了气息,可钱烂烂一早算计的是马儿。 那马儿也不孚她所望,闻着了药气,仰头“咴咴”嘶叫,似是打了个喷嚏。 眼瞧着狗皇帝就要摔下马,钱烂烂高兴就要拍手叫好,哪知她高兴太早了,低估了狗皇帝作为游牧民族驭马的本领。 马惊叫之时,皇帝登时就反应过来,迅速拉了缰绳调整人马之间的势力,“驭——” 钱烂烂只见那马蹄前踢,“咴咴咴”嘶叫,皇帝脸色紧绷却不见慌乱,表情稳当从容。 “砰!”一声,马儿踢起的前脚落了地,眼睛有些猩红,是中药之后的迹象。 “让开!”皇帝怒喝,又紧张地看向身后,以防飞刀比飞贼袭来的更快。 动作引起了钱烂烂的思考: 后面有什么? “把马留下!”钱烂烂义正言辞道,丝毫不理会狗皇帝的怒喝。 “哼!”皇帝冷哼,既然不让,就别怪他不客气。 “驾——” 带邪笑的一个胡须嘴突然喝马,钱烂烂心口大惊,真是忘了皇帝之前是怎么欺负她的了! 刚才竟然还心平气和地劝导皇帝从良,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面对那直面而来的喝马声以及看似随时都可从她身上碾过的马子,钱烂烂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自信。 没错,自信,她对自己调配的药粉的药效无条件的相信。 皇帝惊愕,这妮子竟然不躲? 她只是眼眉紧皱一团,好似凝成一股力量支撑着她站立不倒不退。 更令他惊愕得是,马不受他所控,定立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朝前冲去的意思。 “驾——”皇帝气愤,普天之下皆要臣服于他,摔了缰绳硬是要将马儿驱动。 奈何药剂太猛了,马儿根本不想动身,眼皮甚至还有些乏了,两脚一曲,朝钱烂烂跪下。 乍一看,马儿带着皇帝给她跪了,钱烂烂心里有点乐,嘴角忍不住上扬。 “下马。”看在皇帝给她跪了的份上,钱烂烂语气还是很客气地请皇帝下马。 “将解药交出!”皇帝很着急,怒喝钱烂烂。 “下马!”钱烂烂和他杠上了,口气生冷,一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眉头大皱,皇帝可没承想竟有如此刁横之人,连皇帝的马都敢暗算。 不,这刁民简直是不把他当一个皇帝对待! 正是可恨,方才竟然将剑丢出去劈石头了,若是如今有剑在手,他定要将这小人劈十八段喂狼! 见狗皇帝没有动静,钱烂烂将手中的小匕首漏出来,威胁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刀寒光一闪,皇帝眉头缩紧,怒视钱烂烂,“你放肆!” 竟敢在皇帝面前露凶器! “竟敢弑君!”一根粗粗的手指弹出,指着钱烂烂道:“该当何罪?” “哼,少啰嗦,下马!”持紧匕首,钱烂烂走上前。 “窸窸窣窣……”草丛中又是一阵翻动,二人将目光转移至草丛,之间那边飞影攒动。 皇帝心口一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钱烂烂不知前边什么情况,只觉面前草飞叶落如刀光剑影闪过,杀气腾腾。 她心惊胆战,脚朝后要倒退一步,皇帝一个肥手将人揽上马,钱烂烂措不及防之际手上的刀子便被皇帝夺走插入靴子下的刀槽。 脖子上一凉,钱烂烂惊醒,皇帝正捏着她的喉咙威胁道:“速速解毒,否则……”他手上的力度加紧了。 呼吸在胸口剥离,大脑特别热,好像有一股热血在冒,钱烂烂痛苦地抽了几口氧气稀少的空气。 喉咙上一抽一搭,她快找不到自己的生命,无奈之下只得投降:“好,好,我答应……” “快!”钱烂烂还没来得及补充几口氧气,狗皇帝着急地朝她后背拍了一巴掌。 我曹尼玛,理智之中钱烂烂臭骂一顿狗皇帝才捏着解药的瓶子放到马鼻子上。 眼见马儿就要醒过来,狗皇帝过河拆桥的习惯又来了,他捏着钱烂烂后颈正要将她丢下马。 这个狗,钱烂烂恢复呼吸之时就防着他邪恶复活,早就盗到他藏靴子下的刀。 刀抵在皇帝的胸口上。 “快走!”钱烂烂看到后边如箭般飞来的黑影下的头皮发麻,没时间将狗皇帝撵下马。 刀光剑影闪进钱烂烂眼中,她大叫:“杀手来了!” 老皇帝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好拉了缰绳。 钱烂烂将匕首伸到狗皇帝身后,用刀柄抵着他的后背。 皇帝:额!!! 放肆! “别耍花样!”钱烂烂的声线和匕首的锋刃一样冰冷:“做皇帝就君无戏言!” 这是指责他不讲信用,过河拆桥? 也没答应留她在马上啊! 诶,顾不了那么多了,皇帝紧急踹了一脚马腹,马儿吃痛狂奔,二人在马背上跳下颠的。 后头的杀手追在马屁后边,剑挥来挥剑去的,削了好几根马屁上的毛。 “沙沙……”马毛落地。 钱烂烂看的心惊肉跳,额头冷汗挂了一排,死死地抱紧了狗皇帝身上的肥肉。 “呼——”身上的伤口似是撕开了,老皇帝疼的眉头突突突跳,像养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眉毛里。 可,碍于他君主的威严还不能喊疼! “不要乱动。”说完,皇帝又拍踹了一脚给马腹,马疼的“咴咴”叫,蹄子却像加了小马达,哒哒哒地冲。 皇帝的话,钱烂烂左耳进右耳出。 狗皇帝可能和她还不是很熟?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拿剑劈她,抢她的马,勒她脖子,要丢她下马……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简直就是大写罪,够她在脑中滚动好几页了。 钱烂烂气的牙痒痒,在这刀光剑影的追杀中报仇心萌起,手摸着狗皇帝腹上那个已止血的伤口猛推了一把。 “啊——”皇帝闷了长长一声。 凶恶的口气从他喉口擦出:“你找死是不是?” 这样的生死关头竟然还推朕伤口,找死不要带上朕好吗? 钱烂烂一听这话,狗皇帝是怒了,害怕这样的高速下被甩下马,四肢并用,死死地抱住狗皇帝的肥腰。 “嗷嗷——”伤口实在是太他娘的疼了,老皇帝忍不住低嗷。 “挥——”一把带银光的剑甩来,钱烂烂额头冷汗冻住了,紧急拉着皇帝向后仰。 手肘故意磕皇帝伤口上,疼的他差点没尿崩! 乍一躺,钱烂烂发现不对劲,她伸手向一半的马屁摸去,马子疼的边叫边跑:“嗷咴——” 马体震荡不稳,皇帝迅疾扯着缰绳将他二人拉起。 钱烂烂抱紧了水桶腰,捻了捻手上的血。 没错,马被削了屁股上的几块肉! 这可真是个大发现,她还在想怎么提速呢。 嘿嘿,钱烂烂露出那把十分锋利的刀子,瞄准了那块平坦的马屁。 下手之前,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她有必要提醒一下狗皇帝:“一会控制好缰绳。” 皇帝:“……”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是的,马会疯掉!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依旧专注驾马。 只听见“咴”的一声嚎,似是化身猎豹,马腿腾腾,一脚接一脚毫无间隙地向前冲。 “你做了什么?”皇帝惊骇,那马太癫了,他手都被缰绳磨破了,血渗入绳子里。 森林的枝叶像巴掌一样摔脸上,钱烂烂可真是被打傻了,心中直呼:这速度也太妈刺激了! “还有。”钱烂烂很兴奋地告诉皇帝。 还有什么? 还癫吗? 没等康熙想明白,马速又上了一个档次,他在马上癫的快要跳出去了,要不是还拽着缰绳。 树叶几乎是铆足了劲冲他俩脸上甩来,这太刺激了,还好皇帝没心脏病!钱烂烂侥幸一想。 可那杀手丝毫不败下风,屁股上好像也被划了几刀,追着马屁紧紧的,好像随时就可以切掉另一半马屁。 紧逼的长剑闪的钱烂烂眼花,眨眼之间又瞧见剑心一下一下地朝她面门刺来,好在马疯了,不然依照钱烂烂这种惊吓的呆头楞脑的肯定被划了十几刀。 哒哒哒几下,马子跑开了杀手几米之远。 钱烂烂眨了眨吓呆的眼睛,脑子重启,必须下狠手才能甩开这群狠手! 提起刀子,她心下一狠,猛劲朝马屁上插入! 马叫声几乎刺破了她的耳膜。 接下来发生什么,钱烂烂不敢想象,闭上了眼睛,把一切都交给马术娴熟的老司机。 老皇帝不知道这匹马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彻底癫狂了! 蹄子下好似是长了一双风火轮! 第九十三章 入谷底 钱烂烂抱着狗皇帝,脑子钻在他身侧和胳膊的缝隙里,正看着身后的黑影被一层一层树叶盖上。 马儿带着他们以一种不可被人追逐的速度冲向前边未知的森林深处。 这样的马速,皇帝平身都未曾尝试过,他只能勉力拉紧缰绳,马儿翻身是他唯一担忧的事。 他不敢转头去看身后,生怕没控制好方向人仰马翻的结果。 “还有杀手吗?”他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问身上的人。 “没有了。”钱烂烂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皇帝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却无法像钱烂烂那样舒一口气,因为…… “停马。”钱烂烂说,她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康熙一直在努力停马中。 奈何钱烂烂那一刀插的实在是太深了,太疼了,那马它不跑个十万八千里是很难释放痛苦的。 钱烂烂眼前的树枝树叶一直在康熙背后以一种肉眼还是稍微可见的速度离去,始终没能停下来。 “快停下来!”她催促道,真的很害怕一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危险。 你行你来啊,康熙心道。 手头上的缰绳几乎要勒进骨里了,要不是他胖一点! 可见,这马真的犟。 “呀——”他咬牙,用力拉扯缰绳,企图让马吃疼降速。 登时马儿便大叫,呃呃嘶嘶,可依旧没停下,它劲头很足,莽莽向前冲去。 钱烂烂也感觉到马儿的异常了,慌叫道:“它好像刹车失灵了。” “闭嘴!”皇帝还没慌呢! 怒吼声传来,钱烂烂不满的撇撇嘴,心中很焦虑。 马儿在疾行,树枝树叶时不时摔两巴掌过来,她得不时地低头,抬头,躲过树枝。 要实在不行就跳马! 钱烂烂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尽管这样的风险很大,可谁又知道马儿一直跑下去的终点会不会是一个悬崖? 想好后,钱烂烂便道:“等会我数三个字咱们一块跳!” “不行!”皇帝一口否决,他常年玩马的,怎么不知道跳马有多危险,不腿折也去掉半条命! “就听我的!”钱烂烂强硬的要求。 听你的? 皇帝皱眉,你谁呀? 他正是气愤和烦躁之时后背被轻轻一拍,紧接着,钱烂烂便笑道:“别紧张,别害怕。”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皇帝就更恼怒了,“给朕闭嘴!”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跳,你不从也得从!”很强硬的态度,钱烂烂已经打算好了。 跳下去其实风险并不是很大,嗯…对于她而言的,只要她抱紧了皇帝往地上一滚,以皇帝身上脂肪的缓冲能力来讲其实她遭受的伤害并不大。 至于皇帝这个肉垫子嘛,难免会受点皮肉伤,不过她已经备好了药。 万事无虞! 和一个疯子同行,皇帝也是怕了,要是她真的乱来,以他这把老骨头不死也伤!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软声却很不甘心道:“我再试试。” 万一真的能勒住呢? 钱烂烂顿了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叹声道:“最后一次。” “哼——”皇帝鼻孔轻哼,既然她这么疯,那他也疯一次。 “呀——”突然的,他手上用力一拽,口中大喝,面目狰狞。 马被扯疼了,嗷嗷咴叫起,脑子摇摇晃晃的,要挣脱掉缰绳,脚下没停下,反而是跑的更凶了。 钱烂烂一直面向后方,视线中是远去的树木树叶,他们在林子里,很是黑暗。 马儿挣脱的那一阵,突然的,视线就亮了。 钱烂烂抬头,一轮皎皎明月当空照,然后再看四周,草木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密集了。 看来他们是跑出森林了。 然而,前方,康熙看着眼前的空荡浩远不由得心颤——那是一个悬崖。 “呀——”他手头上的劲儿使得更大了,几乎是往死里拉的。 “嗷嗷——”巨大的撕扯,马儿面目痛苦,两脚前踢,马体上仰。 二人危险的向马屁坠去。 眼看着马屁上那根亮锃锃的刀子就要逼近了,钱烂烂临前歪脑筋一动,竟然不顾后果,伸手就将刀子拔除。 马屁上血如熔浆,喷了钱烂烂一脸,她惊叫,“啊额——”伸手摸了一把血。 没等钱烂烂抱怨,二人便摔了出去,滚了三滚,朝悬崖冲去。 磕人的石头扎的钱烂烂喊疼,本能的自卫,她抱紧了皇帝的肥腰,把脸埋进他肚子里。 患难见人心,皇帝可不想和钱烂烂一块滚下去,挣脱着要将钱烂烂拔出去。 如果不是翻滚的动作太快,皇帝真的很想用往她腰上砸一脚上去,将人踹下悬崖。 如此快的翻滚,也可猜测此处的山体的倾斜度之大。 前面莫非是悬崖? 钱烂烂惊恐,方才她视线一直是朝后看的,现在头埋在皇帝的肚皮上根本就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情况。 “快松手!”皇帝已经看见悬崖的边际的,拼命拽着钱烂烂如细竹竿一样的腰肢。 手上猛力一掐,疼的钱烂烂眼珠翻白。 就在钱烂烂想松手的千钧一发之际,隆隆隆的声从地下传进她贴地的耳朵。 什么东西? 皇帝看见了,是那匹疯马,哒哒哒地奔来,他下颌紧绷,情况看起来不妙啊! “啊——”他腰上一记重踢,二人滚动的速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钱烂烂本能的自卫,不禁缩成一个球静静地抱着老皇帝。 于是二人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不出意外,他们成功滚出了悬崖的边际,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毫不犹豫的向下坠。 “啊!”必须尖叫,寒冷的风吹来,钱烂烂抱着狗皇帝冷嗖嗖地一抖,目光移到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谷。 怎么办,怎么办,钱烂烂一边尖叫一边用视线四处扫射,试图找到什么可悬挂的树杈。 皇帝眼尖,他从一早摔下来就在寻找生机,这不,便瞧见下方一根树杈。 刷的一下,他们擦着风声,顺利地坠落到树杈下方。 皇帝瞄准机会,猛的就伸出手臂,抓住了树杈,震得树枝一荡一荡的。 “呼——”抱着皇帝大腿的钱烂烂吐了一口气,脖子上的细汗很快就被冷风带走了。 她吊在皇帝腿上,眼睛朝下看,深不见底的谷渊吓得她心骇,不由得把视线挪到上方。 这时,皇帝正好看下来,不偏不倚地就撞进了她的眼眸,满是厌恶的神色,看的钱烂烂心慌。 貌似这厮很不悦! 钱烂烂头皮发麻,嘿嘿一笑。 皇帝那厮,脸和风一样冷,冷峻的下巴跟被削出来的悬崖一样,好似要朝她剐来。 “是你自己撒手,还是我踹你一脚?”他挑眉,用很不善的语气说话。 不是?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这么无情的? “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子民啊!” 这个时候是子民了? 那会子他求救的时候钱烂烂可没个好脸色! 老皇帝嘴角斜笑,冷哼了一声。 钱烂烂急了,不会真的要踹她下去? 谷下,一般聚水,她猜应该是个寒潭! “正所谓爱民如子,进一步来说我就是您的子孙啊。”她无比真诚的恳求,眼睛里的光一闪一闪的,亮的皇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巧舌如簧!”皇帝冷漠评价道。 可是,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了,大腿上还挂着的一个女人,就是个累赘! “嘿嘿……”钱烂烂只得眨着大眼睛笑笑。 然后她目光就看向别处,积极寻找落脚之处。 脚下的累赘一直拖着他的裤子往下掉,皇帝很窘,生怕一会裤子跟着人一块掉下。 于是,眼一闭,心一横,他挣扎着取出一只脚要朝钱烂烂的头部踹去。 “嘿,快看那!”手指着山洞,钱烂烂眼中洋着希望之光兴奋地叫。 皇帝一眼瞟去,距离太远了,够不着,他心里还是琢磨着怎么把钱烂烂这个累赘踹下去。 晃了晃狗皇帝的大腿,钱烂烂仰头说道:“我数三个数,咱们一块晃,等振幅,额,就是晃的幅度很大了就撒手冲过去。” 听着风险很大, 万一没冲过去呢? 皇帝看着面前和洞口辣么大的一个距离,退堂鼓当当当敲起,心里还是想着把下边的人踹下去然后攀上树杈,坐等一夜便可等到救兵了。 哪知,钱烂烂根本就不给他后路,稍稍松了松手,她手降落到皇帝的脚裸上,紧紧地抓住,然后开始小幅度地晃起。 她一边晃一边说:“你如果不按我说做,我就晃到树杈断为止,咱俩共赴黄泉。” 额…皇帝嘴角抽抽,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前面跳不过去是死,待树上,树一断,也是死。 从还是不从? 钱烂烂可不管皇帝心里什么戏,她只管保住自己的性命为重。 而且,她自己一个人晃,速度更快。(因为她比较短!) 两相逼,皇帝自然而然是选择生存率更高的那个,于是,他也跟随着钱烂烂的调子晃起来。 这节奏一来,钱烂烂感觉速度明显被拉低了,艹,这皇帝可真是个累赘,她暗暗咒骂! 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是要团结的。 于是钱烂烂也不由得放下自己的调子,慢慢地找着皇帝的调子,然后适应。 再然后,二人就半吊着,像摆锤一样晃着,就是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只有呼呼呼的风声吹过。 “一…” “二…” “三…” “跳——” 钱烂烂一声令下。 冲啊! 只听见咔嚓一声,是树枝断了。 还好,提早跳了出去,钱烂烂心狂跳,眼见着就要跳上去。 结果… 没上!!! 不过还好。 嘿嘿,她拼尽全力,跳上了洞口前的一根树枝。 顺着那根树枝爬,她便登上了洞口。 四下瞄瞄,却不见皇帝! 莫不是摔下谷了? 哦,钱烂烂心中一颤,牙齿咯咯咯地打颤。 蹲下身子,她趴洞口边缘,伸出头往下一瞧,只见长长的藤蔓一条一条地挂着,底下却不见个人影。 不会真摔下去了? 她瞳孔骤缩,害怕极了。 “康熙老帝——”呼叫的声音从她腑中喷发,手紧紧抓着地上的石子,头很小心地伸出去。 老弟? 这什么玩意儿? 老皇帝听着就窝火,扯了扯手上的藤蔓叫道:“朕在这儿!” 钱烂烂听见声了,头小心翼翼地朝下瞄去,却扫不着半个人影。 “你在哪?”她大声叫道。 “朕在这儿!”皇帝又说。 麻逼,皇帝的表达能力有问题! 起码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钱烂烂实在听不出声源的方向,因为,他的声音在山谷间碰撞形成了回音。 罢了罢了,能听见声音人肯定没事,大概就吊在哪根藤蔓底部,嗯,她看不见的底部。 “你自己爬上来。”喊罢了,钱烂烂丢了个石子下去。 皇帝:“……”有这样的吗? 他瞅了眼底下的寒潭,老脸上皱纹抖了抖,还是赶紧往上爬还好了。 上面,钱烂烂从地上爬起,拍拍手,又从靴子中的刀槽中取出千钧一发之际她从马屁上拔下的刀子。 接着熹微的月光,她摸着了石头上毛毛的枯草,带着根给拔了下来,然后揣着忐忑的心朝洞里边走去。 里边除了黑还是黑,走的她心儿一颤一抖的,生怕里边跑出两只狗熊兄弟。 所以,她的脚步走的不多,就在洞口前,月光止步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将毛毛草放下,她又回去拔了一怀抱,累积下来的草足够维持一小会的火了她才蹲下。 一手拿了个石子,一手拿着匕首,“咔咔咔……”她一刀一刀快速地往石子上划,敲下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好在那枯草是长在洞里的石子缝里,所沾到的水汽并不多,更快就到达了着火点。 就是砰的一下,火就跳了起来,吓得钱烂烂也跳了起来。 她起身,在火光中观察这个废弃的洞穴,里边是一堵石壁截止,狗熊什么的基本上是不会有的了。 钱烂烂放宽了心,目光看向地上稀稀疏疏的几根木棍,她弯下腰,将它们一一拾起丢火苗里。 然后,坐下来,翻开小木箱,拿出止血化瘀的药。 不管是马在林子里横冲直撞那会,还是摔下马在悬崖上滚,她身上都挂了不少彩,可谓遍体鳞伤。 忍着疼,她将药擦上,使劲地搓,脸上痛苦,扭曲成河流的弯曲状。 非常担忧,她现在抽不出身了,小药童会不会没熬过今晚就挂了? 诶,难讲! 不过,她现在遇上了个大麻烦。 皇帝没死! 靠,她之前那么嚣张,继续来硬的肯定不行。 她不得不想想怎么要挟皇帝或者在皇帝面前摆出自己的利用价值。 思索这会子,皇帝已经爬的筋疲力尽了,不过也爬了半脚的山程了。 “快来拉朕!” 一句呼叫从下边传来,路程很近了,钱烂烂听出声源的方向,将手上的药膏放回木箱子,整理好衣物,起身朝声源方向走去。 朝山谷探出头,她便瞧见皇帝像个胖葫芦一样半吊着,眼睛渴望地看向她,气喘吁吁道:“快拉朕上去。” 拉他? 钱烂烂仔细审视了一把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确定吗? 好,谁叫他是皇帝呢? 磨磨蹭蹭的,钱烂烂装模装样地撸起袖子,纤细的胳膊漏出来,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的,别提有多出色了! 简直不忍直视! 接着,她抓上了吊着皇帝的那根藤蔓,然后,假装很费劲:“啊啊啊——” 皇帝呢,只能感觉得到藤蔓在震动,却没有半点要上升的意思。 没把他甩下去就不错了!钱烂烂心道。 气死,皇帝想破口大骂,想想还是作罢了,省省力气爬上去,毕竟,还有一半的路程… 接下里,钱烂烂只管喊啊啊啊和抖动藤蔓。。。 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因此颤抖或者气歪了嘴,反正钱烂烂嘴角一直很开心地挂着笑,咧咧的。 只有皇帝在下边爬了个寂寞? 那山谷的风也不着边际地乱吹,皇帝伤口触动,爬的全身都累。 滴答滴答,藤蔓晃动,蹭着地上的石子往下掉,一颗两颗三颗… 瑟瑟冷风中,皇帝废尽九牛二虎之力,一把老骨头磨磨蹭蹭的总算爬上到了洞口的边缘。 这时,钱烂烂便松了手上的藤蔓站起来,自保地朝身后退了几步。 她生怕… 第九十四章 演戏 跑什么? 皇帝满眼不开心地看着钱烂烂后退的脚步,心道这人是怎么了? 不该拉他一把吗? 老腰都快疼死了,皇帝心里埋怨着,再不拉一把难保他不会手滑掉下去。 “快过来拉朕上去!”他粗糙的嗓音叫道,语气里带火,若是平时,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伺候他了。 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奴才,她听言反倒没有向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前面这位是个瘟神,恨不得逃的远远的。 喉口里呴的一声,皇帝没明白钱烂烂几个意思,眼中的怒意撑爆了眼珠子,猩红着眼睛。 “过来——”他厉牙比话还先吐出嘴。 钱烂烂摇摇头,嘴里发出一个拒绝的鼻音:“嗯~”脚步依旧没有要上前去的意思。 “朕要诛你九族。”皇帝说完这话就不再和钱烂烂磨磨唧唧的,自己忍着伤痛攀着藤蔓爬了上来。 诛九族?钱烂烂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火堆,仿佛那话对她没威胁。 拖着鲜血淋漓的伤腿,皇帝也走到火堆前,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钱烂烂对面。 腿上的血缓缓地流着,皇帝脸上苍白如月色,毫无血色,虚虚的很。 钱烂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心里琢磨着怎么把人逼到绝境再给他一根救命稻草,打消皇帝对她的愤恨。 “方才为何不救朕?”皇帝扫了她一眼。 捂住脚上的伤口,隔着锦布,他却能感觉到血流在手中流动。 “我救不了啊…”钱烂烂小觑了皇帝一眼,喃喃道:“辣么胖,把我拖下去怎么办……” 挑眉了皇帝,他一双浊混的白珠瞅着钱烂烂,对她一无所知,却清楚这人自私的很,和他有的一拼。 呵,说什么他胖,那么小声,以为人老了听不见是? “朕很胖?”皇帝呵呵呵地笑起,眼睛里深不可测的潭水搅动。 额? 他听见了。 钱烂烂挠挠腮帮,尬尬的,眼睛略显歉意地看着皇帝的糟胡须,心道:你心里没点数? 虚虚掩饰,她道:“还好,准确来说是壮实。”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眼睛眯眯,像两条皱纹挂在眼眶上,缝住了里边的老眼珠。 “你这妮子很有意思。” 啊! 钱烂烂瞪大眼睛看着老皇帝,随后低头朝下巴垂直之下的平坦看去,没凸起啊! 然后下意识地去摸摸头顶的西瓜帽,虽然有些歪了,但是完全没有把头发暴露出来呀! 老皇帝什么lsp眼,看出来了? “别紧张,呵呵”皇帝笑道:“朕是皇帝,阅女无数。” 啊~难怪,开后宫的,人老珠黄正是经验多的表现,啧啧! 老sp就在对面,钱烂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得住的。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森林里?”皇帝将脚靠近火堆,企图让火凝固血流。 “我是老十四的朋友,进森林采药,马上的布袋里就是我采的药。”她坦言道,目光瞟向老皇帝那只鲜血淋漓的老腿。 “这么晚了进山?”皇帝疑心病很重,总有人想害朕这样的念头早就在脑海中根深蒂固了,对钱烂烂说的话大半不信。 “对,我弟弟半夜中毒了。”钱烂烂平静地说。 “嚯,看着不像。”皇帝看视她,摇头说:“表情不像。” 钱烂烂想了想,补充道:“不是亲弟弟。” 这么说好像又有点可信了,皇帝的目光像一忽明忽暗的水面,幽暗明亮,叫人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盯着人看了一会,他又问道:“不是亲弟弟也值得你深更半夜冒着被野兽吃掉的危险进森林?” “我乐意。”钱烂烂仰面傲然道,语气没有半点卑薄。 见此,皇帝勃然大怒,口气“朕诛你九族”又想爆出。 一次一次被皇帝追着问,钱烂烂这次不想再被他逮了,问道:“你真的是皇帝?” 难道还有假? 皇帝皱眉,就连鼻子也皱了皱,不悦的心情全都写脸上了,握拳道:“朕乃天子!” “休要质疑,否则……” 钱烂烂把话接过来,道:“诛我九族?” 倒是挺了解他的嘛,皇帝瞪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钱烂烂轻轻两声:“哼哼。” 嘎嘎的抽搭脸皮,皇帝不悦地瞪着钱烂烂,“一点礼数都没有!” “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的皇帝。”她讥笑道,眼睛朝皇帝血糊的头顶瞟去。 “你……”戳出一根沾凝血的手指,皇帝嘴角抽搭,怒瞪钱烂烂。 “这么狼狈!”钱烂烂笑道,眼中对皇帝的落魄满是可笑。 “你竟然质疑朕!”皇帝的声音里惨着火气,眉头紧缩,拳头攥成硬石头,愤怒在胸口燃烧。 嗤笑一声,钱烂烂将藏在怀里的手伸出来烤烤火说道:“你除了脾气大点,其他的真没有皇帝的样子。” “有哪个皇帝像您这样只身一人半夜三更来森林喂狼,连个亲信都没有。”撇撇嘴道,钱烂烂尽量把自己说成一个不相信康熙身份的人。 你是没看见吗? 都死光了! 都喂狼了! 皇帝内心在咆哮,讽刺地道了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知道皇帝骂她狗,钱烂烂也没愤怒回应,只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您老爷子没个自知之明,连自己是犬是虎都分不清。” 这话什么意思??! “你骂朕是狗?”皇帝愤燃质问。 “有么,你理解能力怎么这么…”钱烂烂说着就顿了,又道:“欺负狗的一定是老虎。” “你!”皇帝气噎了,脸皱起来,瞪着钱烂烂的目光又添了把火。 “嘿嘿。”笑了笑,她眼睑堆了堆,像两座月牙山凸起。 “别气嘛老爷子,只有皇帝才会动不动就雷霆大怒,咱们老百姓哪该有那个脾气,小心气坏身体得不偿失。” 她依旧笑的天真,像个关心老爷爷的小姑娘,句句话却透着对皇帝身份的不信。 朕真的是皇帝! 真的! 康熙气的捶胸,呼吸都有些仓促,嘴唇发白的起皮像一层干的薄纸翘起。 看来是失血过多,钱烂烂在心中琢磨是这样没错的。 只是哪,该怎么利用这一点呢? 不能直接给他止血,也不能不救他,前者,一点利益都讨不到,后者,良心过不去。 钱烂烂捏着下巴,看着火堆出神,怎么办,怎么办?? 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钱烂烂,只见她眼睫毛在眼睑上撒下茸茸的一片刷子,看起来眼睫毛就很茂密。 他把目光转移到她紧攥的小手上:“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挣扎。 随后,他目光又投到那个小木箱上面等着钱烂烂的回答。 “我,我觉得咱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她讪道。 “哦~”皇帝脚上,腰上,腹上的伤口很疼,还是笑的咧开嘴,眯眼道:“你的意思是……” “要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色眯眯,登时钱烂烂脑子就冒出了这么个词,果然,开后宫的皇帝就是狼。 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会不会血崩! “哼!”她也眯眼笑道:“就你这血色?”瞪眼瞧去皇帝的脸皮,摇头又说:“禁不起折腾!” 确实,他不过是说来活跃活跃气氛罢了! 现在只感觉浑身虚虚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天亮,皇帝很担忧,手捂着伤口,血渗到指缝里。 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他看着钱烂烂一副不知羞臊的脸皮,真想不懂一个妮子还可以如此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些荤段子。 “为何女扮男装?”皇帝的眼眸疲倦,血丝盈充,扫着钱烂烂全身的装束问道。 “做男人不好吗?”钱烂烂问道。 笑笑,她又说道:“这种荤段子只有男人说出来才有那个瘩气味。” 好像是,康熙没办法想象他的妃子中任何一人和他说那种荤段的场面,他也没办法和任何一个妃子说这种有辱帝王格调的荤语。 然后,钱烂烂又哀了句:“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是男子创造的……”女子太束手缚脚了! “所以,我还是当个蓝人好啦……”眼神凄哀,钱烂烂却是笑道的。 “哦哦。”眯着眼,康熙只觉得这妮子说法新奇,新鲜,没听过,心里有点异样的动荡。 钱烂烂撑着下巴,火光像条鱼扑上她的两旁,跳来跳去的,风在动,她说:“老头,你是不是感觉很困,很累?” 皇帝倦倦地眨眼,心怒道:别叫我老头。却用不上劲了。 见人就要倒下去了,钱烂烂从石头上站起,走到老皇帝身后,皇帝真的贫血了,虚虚地倒下,脑子重重地敲钱烂烂的腿上。 终于啊…把这家伙给耗掉了,钱烂烂心里感叹着,就动手将人拖起,吃力地扛向那边的一个大石块。 “砰——”砸下,皇帝疼醒,捂着生疼的腰,他皱脸道: “你这臭妮子,要对朕做什么?” 钱烂烂叉腰骂道:“老头,演皇帝演上瘾了是?” 不是,不像是吗? 皇帝瞪眼钱烂烂,怎么就不相信? 她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小心惹祸上身!” 听起来是在为他好的样,皇帝很狐疑,这人为何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他,究竟是谁在演戏,很难讲! 且看看她想做什么。 瘪了嘴,皇帝便瞅见钱烂烂抖出了银光闪闪的匕首,火光打过来,反射进他眼中,刺痛,却令他惊醒。 “你要干嘛?”他很警惕地问道,仿佛那刀子下一秒就要割他喉咙旁边的大动脉来。 “嘿嘿。”见皇帝一脸防备,钱烂烂倒是得意地笑起来,有点邪恶那样,手上的匕首挥了挥,更多的反射光刺进皇帝疲倦却不敢松懈的眼眸。 一闪一闪的刀光,恐吓,钱烂烂拿捏的很好,皇帝的脸色在一道又一道的刀光中愈发的苍白无血。 “反正不杀你。”如白骨森森的地面,钱烂烂把她那一口白牙漏出来,皇帝看着心中不由得一颤。 她又说道:“别忘了之前可是我替你止血的。”边说着,她手又将匕首把柄那端戳向老皇帝的腹部的伤口。 很疼,皇帝脸上冷汗涔涔,真怕伤口破裂,肠子什么的从里边掉出来。 猛然的,他就跳起来推开钱烂烂,然后,撩开衣服,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伤口。 没裂开! 这很神奇,马上狂颠,悬崖滚动,攀爬藤蔓,这些剧烈运动都没能让伤口破开。 上面只有鼓鼓的一条疤痕,是凝结的血形成的一道防线。 为何呢? 就连刀子凑过来都没裂,难道这是金刚不坏之伤!? 神奇哪! 传闻中的刀尖药竟有如此奇效! 钱烂烂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沙砾,也把头凑过去,看了看那伤口,没溢血,说明愈合的很好。 她很放心地点点头。 她的刀尖儿果然不同凡响,让所有的伤口都成最坚硬的防线。 在她点头之时,措不及防地,皇帝那双赤目就如钻孔机一样打进她的瞳孔,那是一双充满疑虑的浊眼。 “怎么,老头觉得我要谋害你?”戳着老皇帝心里的想法,她话如持枪般扎入老皇帝的心里。 确实,老皇帝始终没觉得钱烂烂是个好人。 满腔的疑虑,皇帝是这样问的:“你那刀尖药怎么来的?” “呵呵,”钱烂烂的嘴角挂笑,随口就傲娇道了:“我的药不错?” 好到没话说了,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就像带着火力的子弹,火热的要从她脸蛋上钉出两个洞,看看她是什么来头。 “想什么呢?”钱烂烂说着,一手拍他心口,将人拍下石床,皇帝震的差点没吐血。 然后,他就瞧见钱烂烂伸手去撩他的裤腿,拉动镶入皮肉里的的布料,疼的跟捅刀子一样,皇帝大吸了一口气。 他手指扣着石板。 “你干嘛?” 钱烂烂宽慰他说:“放心,不害你,给你看伤。” 皇帝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呢,靴子就动了动,好像要脱掉,他低眸看去,便瞧见…… 钱烂烂皱了皱脸,手头上一顿,似乎不大乐意继续脱下去了,然后一掌拍他靴底,将靴子拍回去。 整个过程,那脸抽的,好像把他的袜子抽下来塞她鼻孔里,嫌弃极了。 就只看了那一眼,康熙感到自卑。 脚臭这件事伺候他的奴才都是心知肚明的,有哪个不要脑袋的敢明目张胆地把脸拉成这样? 那把锃亮的匕首钱烂烂再次拿出,将伤口处的布料划的更大,然后刀匕插着那陷进去的布料,猛然一用力挑出。 巨疼,仿佛被挑了块肉,老皇帝不停地吸冷气,脸上的肉抽抽搭搭的,骨骼咯咯响。 没有布料的堵塞,血从那条大口子里冒出,像泉水那样朝外涌,仿佛下边是烧了火在加热。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还有几条小碎布藏在肉里边。 一如既往地残酷,钱烂烂依旧不手软,沾血的匕首再次插了碎步,用力一挑,丢了出去。 两掌摊开,手心向下,贴在冰冷的石板上,皇帝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舒缓一点痛苦。 他一下又一下地扣,钱烂烂一次又一次地从肉里面挑出鲜血淋漓的布条,伤口丑陋的像经过狗嘴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从木箱里掏出刀尖药,她大方地全倒了下去,像潮水一样汹涌的血流瞬间鼓成一道硬硬的伤疤,亘横在大腿上。 “呼——”完事了,二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第九十五章 五花大绑 一声厚重的呼吸落下,二人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好尴尬。 眨了眨眼,钱烂烂才说道:“嘿,我就说诚心诚意给你看伤的!” “你看!”她一掌砸下他凝固的伤口,说道:“这不,不流血了。” 皇帝疼的唯有两眼瞪红的气愤,手拍石板,怒道:“你这丫头!” 老爷爷的语气……钱烂烂笑眯眯了两眼,发现皇帝变了。 他大概是被救命之恩给感化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脸上笑笑,笑出柔和的月色。看的皇帝有些错愕,眼神流光绕转,心中暖暖的温气蒸蒸。 傻了? 见皇帝眼中两个亮点跳动,皱纹笑的温柔,表情却是冻住的,钱烂烂不禁伸出赤红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她呼叫道:“老头?” 闪了闪冻住的眼珠子,皇帝一点也不懂得尴尬,倒是很自然地问一句:“怎么了?” 钱烂烂问道:“哦,你背后是不是也有伤?” 有的,在马上的时候她抱着他的腰,沾到满手血。 这不,她伸出的手都是血染的,看的格外触目惊心,想来皇帝后背的伤口也很深。 “嗯。”皇帝点头。 钱烂烂上前,伸手,要将老人翻过身来。 黏黏糊糊的血沾在石板上,夜间气温低,血冷凝了,把老人粘在石板上。 她一动手,还能听见分离的撕拉声,血应该流了不少。 那血模糊的后背,半点金丝光芒都被泯灭了,钱烂烂看的揪心,不由得一问:“是什么人在追杀你,有眉目吗?” 皇帝趴石板上,下巴隔着粗粗短短的胡须,声音粗哑地从喉口擦出,说:“之前我怀疑是你。” 这话,他是用目光审视钱烂烂投在地面的影子说的。 钱烂烂眼神顿了顿,手上的匕首拎出,她捏着把柄,将反光面对着火光,反射光刺到石壁上,像鱼尾一跳一跳的。 “你怎么不怕了?”她问,手指划过刀锋。 听这么一句没有头的话,老皇帝气从鼻孔喷出:“哼!”连带着胸膛震了震。 说什么怕? “朕有何可怕的?”就算怕也不能说怕,是皇帝就应该逞强。 钱烂烂点点头:“哦哦,也是,你有点胆量的,敢一个人孤身坐在死尸中央,听着狼撕肉嚼骨。” 皇帝哈哈大笑,戏说:“玩过追杀的刺激,还不能平静下吗?” “你是受伤了,跑不了了。”她捏起皇帝后背的一块衣角,从中间划开,“嘶嘶”声很清脆。 皇帝没话说,眼睛盯着墙上的影子,看着钱烂烂手起刀落,衣服被劈开。 后背一光,凉气嗖嗖地就扑上来,他不忍的就抖了抖背上的肉,嘶嘶声从齿缝里钻出。 看着那如网格一样分布的伤缝,颤的她心中发麻,可怕,那血填满了沟沟槽槽就往外溢,导致整个后背都是一片血的汪洋。 手哆嗦了几下,她才从木箱了摸出刀尖药,冷汗发潮的手心将血糊在白瓷瓶上,握起来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最终,她哆哆嗦嗦的手将药粉均匀地洒落,一条又一条的血痕鼓起,不停地交织,汇成一面网格铺在老人的后背。 毛毛痒痒的感觉在后背不时地蹿起,皇帝下意识伸手去挠,钱烂烂伸出匕首柄抵住他的手。 她说:“不要挠。” “会破裂的。”她警告道。 不同之前那几个伤口,只有一道伤痕,这后背上的上起码有数十道,纵横交错,像田间阡陌,疤痕一鼓起来整个后背就膨胀了一样,像个大面包鼓气。 皇帝不听,伸手上去扣了扣,血沾满手指。 见此,钱烂烂也不多加劝谏了,扭头走出去。 她趴在洞口,皇帝透过火光看见她背影动了动,用力地向后跑去,然后摔了一跤。 真笨! 皇帝看的眼睛笑笑眯成一条线。 而后,他就瞧见那人爬了起来,手上还攥着一条害她摔倒的藤蔓,笑眯眯地朝他走来。 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钱烂烂走过去一看,皇帝后背血肉模糊,那只手还在抠,看来这个动作一直都没停过。 这是个倔强的老头,皇帝的形象就是这样了钱烂烂想。 “你拿藤蔓做什么?”皇帝一边扣一边问。 实在实在太血腥了,皇帝后背的血肉模糊,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将手上的藤蔓打了个结,然后套进了皇帝的手腕。 一拉,收紧。 “你做什么?”皇帝问,钱烂烂不语,又打了一个结,将皇帝另一只手也套上。 再一拉,一扯,她彻底将两只血污污的手捆住。 “这下就好了。”钱烂烂叹息道,然后旁若无事地走到火堆上。 皇帝也是震惊,睁开眼睛大大地看着她,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的若无其事??? “给朕解开!”呴声,皇帝气的胸口此起彼伏,眼睛瞪地老大了,眼珠子都快跳出来爬钱烂烂身上去。 “不解。”她也瞪了回去,此外,她还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很。 皇帝恼了,气的在石板上乱动,他用力一扯,挣红了手腕却没扯坏藤蔓,反而是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脸都憋红了。 见此,钱烂烂觉得有必要把保护措施做得更充分点。 于是,她又站起来朝外边走去。 蹲下去,她拎了一根结实有韧劲的藤条,正要朝后拔,手却被靴子一磕。 她猛的惊醒,给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真笨! 不是带刀么? 于是将匕首从刀槽中抽出,三两下,砍了三四根长长的藤条。 她拎手上,将断处接了尾给绑成一条长长的藤条,看起来就是一条长长的绿巨蟒。 火光中,她拖着长长的巨蟒朝皇帝走过去,用沙沙地声音对躺在石板上的皇帝笑笑。 “嘿嘿。” 皇帝瞬间感觉这小丫头可坏了。 事实上,这丫头也没辜负他的期望,真的坏极了。 她上手就将藤条系上之前他手腕上的藤条上,然后打了个死结。 “你干嘛?”皇帝怒喝,“不想要脑袋了?” “哔哔咴咴——”愉悦的口哨从她嘴里蹦出,只是斜眼睨了皇帝,她便不理人,纯粹将人看做一个包裹,开始打包装。 这个过程里,皇帝哇哇呼呼的,真的是钱烂烂把他勒疼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咒骂着皇帝活该啦! 最后一下,她用力收紧了藤条,疼的皇帝将心中的恶语爆出:“朕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理睬,认认真真地将死结打好,然后背靠石板坐在地上,后背就是对她恨的牙痒痒的老皇帝。 她坐的很坦然,一点都不怕皇帝气急会扑上来朝她脖颈上的大动脉用力一咬,叫她死去。 “我是为你好。”扭头,她就对上那双气的涨红的眼球,语气很温和地说,大概是折腾了一晚上了,累了。 “哼哼!”倔强的老头像个坏小孩一样不满地哼哼,显然是没领会钱烂烂的苦口婆心了。 钱烂烂接着说:“挠破了我可没有太多药给你止血。” 听言,老皇帝眼睛的怒火依旧没消,瞪得老大了。 想了想,她便再说的详细点:“你忍忍,等明儿就彻底愈合了,到时候再冲洗,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疤痕,没有像现在这么大。” 皇帝不理她,只道:“快给朕松绑。” “不行,你会忍不住挠的。”她坚决地摇头,一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流血过多你会死的。” 闻言,皇帝努努嘴,什么都没说了,只是觉得这样睡着太变扭了,不满地皱眉。 一阵安静。 钱烂烂闭上眼睛,思索着明日早早起床,早早离开。 皇帝也闭上眼睛,思索着究竟是谁来刺杀他的。 会是这丫头背后的人吗? 十四最近中了毒,腾的出手来刺杀他吗? 或许,中毒只是在打掩护。 如果是十四呢,为什么这丫头又费劲心思救他,甚至不择手段到…皇帝看了眼他身上的藤条,脸上的表情很不好。 不择手段到把他绑成一个粽子! 说真的,他到现在还是无法原谅这种做法,实在是太…不把他当皇帝了。 要不是她救了他一命,皇帝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不杀了这种藐视君主之人。 可现在,她救了皇帝,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皇帝的眼睛是闭上的,火光闪烁地扑他眼皮上,可以看的出他底下的眼球在转动,就是陷入思考了。 他在想,明儿个怎么处理这个妮子。 钱烂烂呢,她没有皇帝那样多的思绪,她的眼睛同样是闭上上的,眼皮包裹下却是没有动静的。 实际上,她也在想事。 在想小药童的解药怎么办? 现在太晚了,她爬上去就是玩命,一个不小心肯定得摔残。 如果这家伙熬不过,那她也只能节哀了。 她思想是这样的:谁也不值得她豁出命。 就算是皇帝也不值得。 所以你看,皇帝藤蔓上吊着朝她招手的时候,她可以无情地向后退几步,就是害怕被拽下去。 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珍贵的,她认准了这个信念并将贯彻到底。 洞里,火噼里啪啦地燃,给微凉的夜里添了点暖,钱烂烂她迷迷茫茫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 “叽叽喳喳……” “咕咕咕咕……” “嘶嘶”,吸了吸鼻子,一阵清心花香钻进她鼻子,伸手搓了搓鼻梁,她才微微睁开惺忪的眼眸。 循着芬香的气息,她站起来,朝外边走去,“啊嗯——”伸了伸懒腰。 偏头,便瞧见皇帝还睡着,脸色很苍白,鼻孔呼着粗气,咕噜咕噜的,像鱼儿打泡泡。 目光一移,她便瞧见皇帝满鼓胀的后背,红彤彤的一片,一条一条鼓鼓的红痕触目惊心。 又是偏头,她便不看了,把目光留给眼前渺远的山谷。 叽叽喳喳的鸟儿从谷下蹿起,扑到她跟前,提溜溜地转了一圈才朝对面的山谷深林飞去。 一下子,她便把目光转移到鸟儿飞起的地方,蹲下身,头朝藤蔓掉下去的地方探去。 只瞧见沿藤蔓一路向下,紫花开了一路,然后就看不到尽头了。 不过,她倒是能闻得出下边有不少好药,说不定还有她想要的金灵莲,这样想着,她心头攒动,跃跃欲试。 不妨下去瞧瞧,反正如今也天亮了,危险性降低。 嗯哼,这样考虑了会,她便动身了。 手拉着藤条拽了拽,试试劲度,觉得能承受住她的体重便将屁股朝下一放,脚小心地踩下去。 这里边藤蔓丛生缠绕,所以极易于落脚。 她一步一步的把脚放进藤蔓勾缠出的一个个小圈圈,手紧抓着藤条小心翼翼地向下爬。 “万岁爷——” “皇阿玛——” …… 好像来人了。 怎么七嘴八舌的声音里,有个声音比较耳熟。 是谁? 手上的动作停顿,钱烂烂在回忆中…… 是四爷! 她手往脑门上一拍。 喉口一句惊呼“啊——”,艹,竟然松手,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的,这可是悬崖! 简直是找死的冲动! 整个人直接冲下边滑了好几米,心跳的比吃错药了还快! 还好,藤蔓很多,她随手一抓就抓到了救命绳,惊魂未定中她抱紧了藤条口气呼呼直喘。 不知道刚才那一声有没有招惹到上边的人——这才是叫她害怕的! 不想再被逮回去了! 这样子会不会被看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下边看不见终点的谷底看去,“呼”的一声将含口中的气吐出稳住了心神。 伸出一只靴子,她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爬,动作很快,手上抓的很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得心脏狂跳。 冷汗涔涔,她没手伸出来抹,只得不顾一切地朝下爬去。 她即是逃跑也是找药。 没过一会儿,她便瞧见紫色的叶子,金色的花瓣了。 太棒了,是金灵莲! 伸出一只手,她连根将金灵莲拔起,黏湿的土壤粘在根上很笨重,她便使劲甩了甩,将土给拍出去这才塞进小木箱里。 完了,她又接着朝下爬去。 一棵金灵莲怎么够? 怎么着也要收集几十株! 这种花不是群生的,但,四处应该是有分落的。 她不仅向下爬,偶尔还向左右爬,可费劲了。 不过运气不错,朝下爬了几十米左右,星星闪闪的几十株金灵莲便现身了。 正值阳光照耀,镀了一层金光至它们身上,钱烂烂朝那望去金灵莲就跟金子发光似的钻进她瞳孔。 这惹得她心急像擅攀岩的长臂猿刷的一下爬去,一手便抓了好几株,拍了拍黏糊糊的淤泥便塞进木箱里。 采集好了,她便急急欲朝上爬去。 刚朝上一蹬脚,她便是顿住了。 想了想,上边的人不知还停留在那不? 犹豫三番,她还是觉得不上去为妙,万一没走,被逮着了可怎么办? 且不说皇帝是个不明不白的态度,就说这个胤禛就是个头疼的家伙,看见她,一定会五花大绑给逮回去的。 那好,就暂时屈尊呆这先~ 手扣着藤蔓上的叶子,她不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不过,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忘了给皇帝松绑了。 不知道老皇帝尴不尴尬,五花大绑地躺在石板上,然后一群围观的儿子像看猴一样瞅着老父亲。 “哈哈哈……”光是想想她便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咳咳哈哈哈……” 只是……她还得呆多久啊? 钱烂烂望着下边无尽的深渊,犯愁了…… 第九十六章 你臭到我了 过了好一会,脚都麻痹了,钱烂烂还是咬牙紧紧地抓着藤条,仰头巴望着上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好,她把头扭回来,手紧紧地抓着藤条,又将一只脚脚从藤蔓环绕的小圈里取出,脚腕转了个圈圈又伸回去。 低头看向底部,丛丛棵棵的木子像刀尖一样插着,只要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去成为叉烧包。 这样的念头可怕极了! 她吓得脖子紧缩。 这样也不是办法,一直像一只蝉夹紧了藤条,人家走了也不知道。 她想想还是决定朝上爬去。 于是,她抬出脚,朝上一步一步地踏进小环圈里,再一步一步地将脚挪出。 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憨了,像只小熊! 过了好一会,她才爬上了距离顶端两三米处。 上边传来一些脚步的稀碎声音,她抓紧了藤条,一颗心紧张的要死,生怕上边的人朝下看。 一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听见众人离去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纵容听不见脚步声了,她还是迟迟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继续吊在藤条上,一直到了脚发酸发麻的时候,她才动了动身子。 酸麻感从脚底传来,搞得她有点想笑了。 手一上一下地调换,脚也一步两步地朝上爬去,头碰到崖顶时她还是很忐忑的,很怕上边人没走干净,或者皇帝故意留下人来逮她。 要不要上去呢,她已经潜伏的够久了,应该问题不大了? 她宽抚自己,然后紧拽着藤条,这个动作她也是一番深思熟虑后才有的,因为… 万一上边真的有人把她吓着了,松手松脚的不得摔死么? 谨慎,谨慎,小命要紧! 她小心地抬起头,像个小贼那样,迅速扫了一眼地面,只瞟见那堆燃烧殆尽的黑炭,还有散落一地的藤条。 那藤条七零八碎的,应该是刀砍的!而且,两端整齐,完美切口。 确认皇帝已被接走了,她才把手伸到地面,后脚一蹬,用力一挺,成功上岸! “啪啪!”站起来,她拍拍手,一抬眼,便瞧见一把梯子,绳子绑成的梯子挂在悬崖上。 她念声道:“看来是他们遗落的。” 将小木箱里的药材检查一遍,她便顺着那条梯子噔噔噔朝上爬去。 走到最后几步,她手一拍,敲地面上,尘土飞起。 她刚要把脚跨上去,头顶一声音悠悠地传来: “给个梯子你就顺着爬?” “额啊——”她叫了一声,然后手就松了,整个人刷的一下朝下边擦去。 “呀——”老十四扑了下去,伸手将人臂拽住。 “呼呼。”喉口跳跳,她大口呼气:“呼呼……” 见此,老十四大笑:“哈哈……” “你有病啊!”她臭骂道。 老十四依旧咳咳咳笑个不停。 突然的,他嘴角一拉,坏心眼浮上来,手一松,嘿嘿…… 一个惊险,钱烂烂立即抓住了藤条,老十四手又朝下伸拽住了她胳膊,她依旧要爆骂一句:“你阿妈的!” 听出来这是骂人的话,老十四略微不高兴,脸一摆,立刻猛劲儿将人拖起来。 “啊啊——” 钱烂烂一个没控制住,直接扑老十四身上。 这会儿轮到老十四喊疼了:“哎呦~” 这明显就是余毒未清的表现,顿时钱烂烂就想来报复他。 她就坐老十四身上不下去,但不是静置的大磐石,而是个滚动的碾石,按着他身上的肉块碾压过去,像大卡车或者大坦克那样碾压大地。 “咳咳咳……” 一边承受着身上的巨压,一边又承受着“恶霸”银铃般的嘲笑声,老十四心感悲凉、痛苦。 “下去!”他浑身的骨肉简直是要酸痛死了! 嘿嘿,她才不想辣么快就善罢甘休呢,坐在他腹肌上抖了抖,不是,是上下弹了弹才尽兴起身。 “拉我一把。”老十四躺地上,奄奄一息,一副快死的样子,看的好可怜。 “好。”钱烂烂勉为其难的伸出手,却是奋力一扯,给他震了震才将人拉起。 老十四却因此疼的龇牙咧嘴,脸色发黑,可是却没有之前那样的坏脾气了。 “你怎么来了?”钱烂烂走前面,扭头回去看着老十四那块黑炭描的脸色。 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怕你喂狼了。” 担心她? 钱烂烂才不信,眼睛如刀锋,骂道:“狗屁,明明是来寻你老爹的!” 瞟了她一眼,老十四才道:“只是顺便把你捞上来。” 哼哼,钱烂烂笑而不语。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老十四说道:“马厩里的小厮说你昨晚便骑马入森林了。” “确实啊。”钱烂烂跳上老十四带来的那匹红棕宝马,极健硕的,是匹好马,她摸了摸毛。 “你见到我皇阿玛了?”老十四问道,蜷曲着肚子一拐一扭地走上前。 钱烂烂问道:“你也见到了?”接着,她便拉了缰绳将马头调转,怼了一个马屁给老十四。 见那个绽放的黑菊花一张一缩的,老十四眉头一皱,很不满,转接着他便回到话题上: “你跟他说你是我的人?” 她毫不避讳地答道:“对,我说咱俩是朋友。” 这些老十四都从皇帝那儿听来了,那时,皇帝看他的目光悠悠的,一阵的暗光,直到现在想起来他心中还烙下个黑影。 “跟你说个事儿!”钱烂烂马背上弹腿。 老十四不是很好奇,他现在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仅仅带了一匹马出来,其他小厮护卫都走了。 于是他命令道:“你先给我下来。” 钱烂烂很不听话,“驾——”一声,驱得马儿噔噔噔跑了几步之远,才偏回头看着站在原地跺脚喷怒气的老十四。 “嘿嘿。”咧嘴,她干笑。 他愤然宣示主权:“那是我的马儿!” 钱烂烂只是勾勾手,示意他跑上来,一点要回去乘他的意思也没有。 钱烂烂那个态度,老十四只好屈服,他咬着牙跑了几步路腰酸背痛的就要追上去了。 可钱烂烂玩弄人的心思一起一定要尽兴才行,她这才捉弄了一次老十四,岂会善罢甘休了? 老十四跑上马尾的那一瞬,她又是长“驾”了一声,缰绳一甩又将马儿赶几里之外。 年纪要是再小一点,老十四就该不管不顾地坐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可他如今唯有用跺脚来表达他的气愤,然后再跑上去。 这次,他没跑几步,钱烂烂便驱马前来。 “诶,我问你,我弟弟怎么样?”噶了没? 老十四轻松的说:“哦,他现在没事,就差点死了。” “嗯?”她皱眉,一副没听懂要解释的样子。 老十四狡猾地说道:“把马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她偏头:“哼,你想得美!”接着,她便扭转马头要驾马离去。 “诶诶诶……”快步跑到马儿跟前,老十四伸出手,整个人大字摊开挡在马头的方向,嘴里叫的声音一个比一个亮。 “让开!”钱烂烂不耐烦叫道,她得敢回去瞧瞧。 哪有这种人哪,明明是他的马,抢了还坐出一副王者的气派,老十四气愤极了。 他叉腰骂(其实是腰酸,站不稳了。)道:“钱烂,滚下来。” 千万别对她来硬的,钱烂烂不喜欢受迫于人。 “驾——”她踹了马肚一脚,马儿疼的发疯朝前冲并叫道:“昂咴咴——” 这措不及防的疯马把老十四吓得一跳,赶忙沿与马速垂直方向跳出去。 他站在一侧捂着砰砰砰跳的心脏深呼吸,眼看着钱烂烂无情地驾马离去,不由得低下了头哀叹一声:“唉。” 然后,他认命地朝钱烂烂离去的森林方向走去。 天晓得深受余毒迫害的他走起路来多痛苦啊! 胳膊疼,腿疼,脚酸,腰酸……浑身就是一块被被酸水渗透的肉片,走一步,就牵动着他酸痛的肌肉。 气的他都学着钱烂烂骂人的口气喊了句:“你阿妈的!” 真舒爽! 他心赞道。 这时,森林中草丛窸窸窣窣,似是有什么怪兽在里边。 难道…… 是蛇? 老十四心中发怵! 他可是两度被蛇咬了,见到草绳心中都会一颤的,此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是心慌不已。 朝后退了两步,他犹豫着要不要走进森林。 可是,除了这森林之外,还有什么可到达马场的小道吗? 或者说,还有什么路是没有蛇的吗? 正当他思索,草丛中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骇的他又朝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一声:“咴咴一一” 怎么会有马嘶声? 老十四狐疑地皱了皱眉毛,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森林那条钱烂烂骑马离去开出的道道。 没一会儿,那树叶树枝挥动,马嘶声叫的更大了。 刷的一下,他驾来的那匹马儿便从那片绿丛里蹿出,直奔他而来。 他诧异地朝马上的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好快的速度,这才一眨眼的功夫! 钱烂烂驾着马儿绕着老十四转了完整的两圈才驭马停下,朝老十四伸出手,“上不上来?” 嚯,这么好心? 老十四没办法相信啊,毕竟被甩了两次,不不不,这还不计较上之前被她玩弄的次数呢! “不珍惜机会?”钱烂烂不屑道:“那你自己走。” 老十四看了眼那绿林,狐疑的心里最终被打退了,忙朝钱烂烂挽留:“额诶诶,别。” 得意地扫了一眼老十四,钱烂烂才再次朝他伸出了手,老十四不明所以这个笑是为何,还是伸手握去登上了马背。 他可能忘了,这马本就是他的,现在却成了钱烂烂施舍给他的一个人座位。 好心的钱烂烂正想拍马而去,而老十四那厮坐上马就一直嘶嘶的吸气,“额,钱烂!” 他是捏着鼻子说话的,鼻音很重,毫不给钱烂烂留面子:“你好臭啊!” 钱烂烂:???什么鬼? 她扭回头怒瞪老十四,“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马?” “额,没什么。”老十四收了舌头,伸手朝马屁上一掐。 “咴”的一个拉长声叫起,钱烂烂惊诧,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控制马头方向,哒哒哒…… 只有跑起来带风来才没那么臭,老十四想。 “话说,你怎么良心发现跑回来了?”老十四掐着鼻子问道。 钱烂烂听的一阵窝火,遭嫌弃了,她果然是太臭了! “我回去了,看见我弟弟没事,好好地站在帐篷前,他气色正常我就跑回来了。”她解释道,前边不停甩来一两个树枝树叶巴子,她完美避开。 好巧不巧,老十四一个两个脸上全收了,疼的龇牙咧嘴。 “哦~”他疼的眨眼吸鼻子道:“那你是良心过不去咯?” “什么鬼?”钱烂烂愣道,手稳住马头。 老十四气愤:“你不知道你弟弟是我叫太医给看的吗?” “不知。”她摇头,平淡道:“他没说啊!” “他阿妈的!”老十四骂道。 钱烂烂听得笑出一阵欢乐笑声跑进一阵风声:“哈哈哈……” “你学到我的精髓了。” 老十四笑道:“还好,耳濡目染不会不行。” 乍一听,钱烂烂笑的漏牙没眼,缰绳一甩,驾马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马儿穿了好长的一片森林隧道,地上多了许多的骨头,鲜血已是凝固的了。 他们应是回到那晚狼群餐食的现场。 好一会,后头没声。 钱烂烂问道:“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害怕了?” “没有,我刚刚忘记捂鼻子了,你臭到我了。” “额……无语。。。”简直无话可说了这伤害系数。 她低下头,猛然一嗅,嗯啊,真么臭,一股血腥味…… 应该昨晚是从皇帝身上沾来的,再加上马场水少,没机会洗澡换衣的原因,最终造就了她这一身异味。 害…… 叹了口气,钱烂烂继续驱马赶路,她要快点回去泡澡,把这身脏东西丢掉,特别是这身从木杪园带出的褂子。 什么狗屁男主赶紧滚蛋! “老十四,你要抓稳了。”她笑笑,“我带你飞!” 老十四一直掐鼻子中,听这话可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树叶打人不喘气的,一口气刷了他好几巴掌。 身体摇晃,他不得已松下掐鼻子的手,转而抱上了钱烂烂的水蛇腰。 这反而更没安全感。 她那腰跟暴雨里的小树苗一样,左摇右摆的,且又细又瘦的,好像摇晃之中便可拗断。 在这极度的不安全下,他稍稍思考了下,提了一个成熟的建议:“钱烂,我觉得你需要练武。” “练武?”钱烂烂念了句。 老十四说:“感觉你是练舞的身材。” “额?练武的身材?这是说我太弱了?”她不满。 老十四点头:“确实是弱。” 他想了想,又道:“你的腰好细,像一颗小树苗。” 只要不说她是女的就没事,钱烂烂轻叹了口气,“确实,比不上你们这些……粗糙大汉。” 她想起了皇帝那肿的像面包膨胀的后背,不由得呵呵哈哈大笑。 “笑什么?我长得还是正常的俊美的。”老十四皱眉不满道。 钱烂烂点点头:“好~” “哼。”老十四还是生气。 …… 哒哒哒哒…很快,二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马儿也蹿出了森林,他们重新回到了大马场。 “嗯哼,到了。”她说道。 老十四的手一直没松开,拽着钱烂烂的腰将人一块拉下马。 她没放映过来,差点摔地面上,故而冲老十四大叫:“诶诶,你干嘛!” “吓你!”老十四说罢,哈哈哈大笑朝大帐蓬走去。 钱烂烂骂了句:“有猫病!”便踏脚朝她的小帐走去。 第九十七章 坦白身份 “你没事了?”钱烂烂冲坐在草席上喝奶茶吃干肉的小药童问道,只见他脸色正常,甚至带点红润。 “没事。”小药童点点头。 钱烂烂也不懂医术,太医她是信得过的,既然看起来没事应该是没事的。 其实… 她也看不出来人有事好吗? 不过是脑子里储存了一本书,什么望闻问切她是一点也不懂的。 想罢了,她便跑了出去,冲灶房那边去。 依靠出色的口才,她成功掠夺三大桶热水,并吩咐侍者将水抬到她的帐篷,然后统统灌注到大浴盆中。 水汽呼噜噜地上升,帐篷里一下子水汽氤氲,洗澡地氛围就来了。 小药童搓搓水汽染湿的眼睫毛,“阿姐,你要干嘛?” “叫大哥!”叫姐会暴露她的身份,钱烂烂皱眉,“记住,我现在是个男人。” 小药童点头:“喔噢。” 随后,钱烂烂摆手,解释并吩咐道:“我洗澡,你出去守着。” “不是说你是男人么,我也是男人啊。”一边朝外走,小药童小声嘀咕:“有什么不好共处一室么?” 聒噪! 无耻! 钱烂烂烦躁地吼道:“赶紧出去,别让那个阿猫阿狗跑进来。” “哦~”小药童点头,跑了出去,手指掐住帐篷的缝隙,眼神警惕地射杀面前任何一个走动的人。 见人已经出去了,钱烂烂将浴盆前帘布拉下,稀稀拉拉几下便将身上的几件大褂亵衣扒下。 “呼——”冷气扑来,热气又盖过来,冷暖交替,她赤果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低头打量了一眼那一身“赤果果的真理”,她嘘声,红的淤的伤口不少,全都是树枝拍打的,岩石摩擦出来的杰作。 手轻轻一触,酸疼酸疼的感觉如虫爬身,密密麻麻地霸布上来,惹得她咯咯咯笑。 可笑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地抽泣,抱着小巧光溜的膀子蹲在浴盆旁,隔着温热的木板,可以感受得到水里的温暖。 “让开!” 老十四的声音在帐篷外想起,钱烂烂吓一跳,慌慌张张跳入浴盆中。 “砰啦……”水声溅起,水珠子摔帘子上,打出一个又一个水印,透过那一个个水印,她便可瞧见帐篷门前的大布摇动。 帐篷外,小药童坚决拒绝老十四的要求,立马站起横在他跟前。 “不行。”他说:“我大哥在洗澡。” “有什么所谓?”老十四觉得无所谓,伸手就要将小药童拉开。 “诶诶诶,不行不行……”小药童急了,勇猛地扑上老十四的身、体,扯着他往后拽。 这家伙什么时候转性了,变得这么勇敢,竟敢作死往他身上跳? 老十四记得这厮以前可唯唯诺诺胆小如鼠了,今日是吃错药了? 敢这样无礼的有钱烂烂一个就够了,还要多加一个可真烦! 特别是他如今身体的酸痛感依旧时不时地钻上来,被这小药童一撞更是隐隐地深深地作痛,于是老十四忍不了了,愤怒骂道:“走开!” 小药童的衣领登时就被老十四死抓手上揪成麻花,可他依旧趴老十四身上,像只八爪鱼那样死缠烂打。 “你不能进去。” “你给我下来!” “下来!” 恼火极了,老十四厉声呵斥,手拽着小药童的脖子往外扯,力度大的小药童整个脖子都淤了,却依旧没能将人丢出去。 也不知道这样拖延能不能为里边的人争取点时间,所以小药童尽量把动静搞大点催促里边的动作。 脖颈上被抓的疼,他便大声地叫出来,“十四爷快松手!” 老十四偏不,手上的劲头下的更狠了,嘎嘎嘎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脖子上骨骼摩擦的声音还是老十四手指关节摩擦的声音。 反正,小药童是痛苦极了,满脸扭曲,像是倒了一碗面在脸上,鼻子眉毛全都皱起来。 还以为这样任由老十四玩弄他几下,钱烂烂在里边听见动静便可出来了,可没想到这老十四太不把他当人看了。 那手头上劲儿,简直就是掐不死往死里掐的那种狠。 真去他奶奶个腿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啊啊啊……”劈头盖脸的,脸上就多了好几道巴子,老十四要被扇懵了! 就是一只小小的手,一下两下三下地挥来,摔他侧脸上,不是很疼,就是扇的毫无间歇,衔接很快! 可是,他现在还是个病人,这种小幅度高频率的拍打,击在皮肤上就像往淤青伤口上拍打,酸酸的很想笑。 “你给我下来!” 这次,老十四没给小药童手软,他是两手抓着小药童的脖子往下拽。 呼吸被剥夺,小药童喉咙咳咳咳,手上拍打的动作因氧气供应不足而无力慢慢地停下。 最后,老十四猛力一拉,像甩鼻涕一样将人丢掉。 他大步一跨,便要朝里边进去。 正在此时,门帘大开,一句“干嘛?”迎面扑来。 老十四视线看去,便瞧见钱烂烂湿漉漉的眼睫毛条条分明,再朝她头上一瞧…… 头顶毛发密集,没有剃半个光头! 额顶许多细细小小的毛发像她眼中的睫毛一样,细细长长,带着小小的弯曲,俏皮极了。 真可爱! 老十四心中赞叹一句。 仔细想想又不对,不对…… 见老十四如媒婆瞧小媳妇一样打量自己,钱烂烂心里一万个不舒服,伸手就将老十四的领口拽着往里边拉。 “诶诶我,你拉我干嘛!”老十四叫嚷着,不一会便任由着钱烂烂拽到软蹋上丢下去。 “老十四,我是女的。”钱烂烂把胸–脯一挺,傲然冲软蹋上摔的腰身酸痛的人说。 这方才没往下瞧,现在在钱烂烂的提示下朝那个明显的突兀看去,老十四瞬时难说什么感受。 好消息? 坏消息? 他像个青花瓷一样静置了好久,陷入了沉思中……难怪总是带着西瓜帽。 ……思索了很久,老十四才抬起狭长的眼皮,眼睫毛往上一翘,看着钱烂烂那滴水的鬓角。 “这么说,你耍了我?” “没耍你。”钱烂烂张着大眼睛说:“是你蠢!” “???”老十四指着自个儿的鼻翼,“我蠢?” “嗯。”钱烂烂点点头,表示肯定回答。 “噢……”他抚着砰砰砰跳的心脏,这种侮辱把他气的不轻,感觉肺都要炸上心口。 “钱烂!” 咬牙切齿的一句,钱烂烂竖起了耳朵,认真地看着老十四愤怒的长眸,“你要说什么?” 老十四干瞪眼。 不说话? 钱烂烂不理会,伸手朝他白玉腰带上去,掏了掏,一把小匕首就到手了。 唰的一声,刀出鞘。 银光闪闪的,看起来就是锋利的好刀。 “你干嘛?”老十四发现这人越来越大胆了,当着他的面就直接上手,一点请示的动作都没有。 好像从自家橱柜里取东西一样便利,毫不顾忌! 拜托把他当个人好吗? 老十四想着就气,正要数落数落钱烂烂几句呢,不想刷拉一声便从刀下落出,然后他就瞧见钱烂烂手上多出一把头发,背后辫子少了一半。 砍掉了鞭尾,辫子便完全散开,像是扣了一碗面条在头顶,头发如面条一样呈波浪状披散。 乍一看,几分英气便挂她眉宇上,嘴角尖尖,衬得她这个人少年意气风发,好锐气! 只是可惜了她手上那撮长发,“就这么砍了?”老十四嘴角不自觉地发声。 好可惜呀~ “嗯嗯。”钱烂烂毫不在意,她只是嫌弃头发太长洗了不容易干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十四皱脸不悦。 噢,钱烂烂最讨厌这种说教模式了,撇撇嘴:“你管得着?” “那你骗我这事儿怎么算?”老十四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故而说话的分贝加大了不少。 她瞟眼看过去,嘟囔了句:“有必要揪着自己的愚蠢过不去吗?” 啊啊啊? 老十四:“……”我是这个意思吗? “喂,你找我什么事儿?”反正看的出来老十四也不是很生气她隐瞒身份的事,钱烂烂就转移话题。 话锋一转,老十四明显就察觉到钱烂烂的意图,道:“别打岔,你可还没给个交代,就想这么稀里糊弄过去了?” 钱烂烂不耐烦道:“唉,你没事就滚蛋,我还要洗头。” 额? 说罢,钱烂烂就要朝那帘子遮掩处走去,那里水汽正氤氲飘飘然。 所以,她刚刚是在…… 嗯……老十四想,刚才为什么要和那个小矮子折腾辣么久? 懊悔,应该早点进来的。 想着,他就一掌拍上大腿,气愤!又朝门口瞪去,目光像子弹一眼嘣去,凶狠的要射杀小药童。 “诶,不是,我找你要点药。”老十四冲钱烂烂离去的方向叫道。 “什么药?”她回头看去,波浪头遮住了她半边容颜。 “就是我这个身体很酸,你有没有什么药?”酸到想发笑的那种。 钱烂烂想了想,说:“有啊。” “快开给我。”老十四说。 “你找太医开去。”钱烂烂摆手,显然是不想帮忙的,而后就朝里边走去了。 “诶,不是,那群庸医给我开了药。”老十四跟了上去。 “那不就行了?”钱烂烂不耐烦了,这厮到底要干嘛?像个狗皮膏药那样黏着,委实叫她不舒坦。 “我不还是浑身酸痛吗?”老十四委屈道。 “那你找他们算账去嘛!”钱烂烂提点他。 早就一人踹一脚了,老十四又问道:“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我快点好。” 钱烂烂一口否决:“没有!” “太医做不到的事我怎么知道呢?”不要太抬举我了,钱烂烂不想帮忙,反正痛几天就过去了,疼的又不是她。 “你骗我,太医院院首都看不出我中的蛇毒,你却可以解毒。”显然就是比那帮庸医还要厉害,老十四说: “不要谦虚!” “呵呵……”钱烂烂笑笑,直截了当道:“不想。” “啊,为什么,我都快难受死了。”老十四说。 她无情道:“那你就忍着。” “诶,咱俩不是一伙的吗?”老十四怒道:“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停,打住!” “可别道德绑架!”钱烂烂说:“要去采药,我可不想又进一次山。” 这话一听,老十四就恼火了,拉开帘子指着站在门口的小药童朝钱烂烂要解释:“那他怎么回事?” “他怎么了?”钱烂烂问,门口的小药童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老十四又在针对他什么。 老十四愤然拍掌上帘子,哗啦一声响,怒戳指怼着钱烂烂被水汽濡湿的脸庞,道:“你半夜三更跑到林子给他采药啊!” “你跟他……”钱烂烂说:“没得比呀。” “我……”老十四不可置信地指着鼻子叫道:“我一个皇十四子比不上一个庶民?” 简直贻笑大方! “他是我弟弟”钱烂烂郑重道:“他那天晚上都快嘎了!” “噢~喔。”老十四气瘪了,“那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明知他不会死,钱烂烂便气哼哼的说:“等你死了再说!” “我……你……”老十四指着她的鼻子,无话可说,气的浑身的酸疼又上来了。 “算你狠!”抛下这一句话,老十四便朝外边走去,忙还不忘恶狠狠地推了一把小药童。 钱烂烂瞅去,门布摇摇,第二日就到来了。 很早,老十四就跑进她的帐篷,她还在睡梦中,被子盖过头,却听见很熟悉的声响传来。 掀开一个小小的被角,眼睛困困地睁开一条小缝,她只见老十四插着手,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她伸手朝嘴巴拍拍,“哇哇哇”的哈欠打来。 “起来。”老十四叫道,语气里没什么温度,估计是大早上被冷到的。 “不要。”钱烂烂闭眼,不想理他,盖上被子要继续睡去。 昨儿遭钱烂烂的语言暴力老十四就已经窝火一个晚上了,这一大早的又被她甩冷脸,老十四登时就将心中的脾气引爆:“起来!” 一声怒吼,那边睡在软蹋上的小药童也睁开了睡眼,懵懵地看向那发生争执的源头。 只见老十四手头上拽着寝被,钱烂烂从懵懂中醒了,她脸色很不好地瞪着老十四。 难得,大早上的能张开那么大只的眼睛,可见被气的不轻啊! “你干嘛!”她爆叫。 老十四看了一眼她寒冷畏缩成虾的样子,这才将手中的被子甩下去,“赶紧起来,要走了!” “?”钱烂烂裹紧了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弄成一只茧束的蚕蛹,闭上眼睛接着睡去,没有要起来的念头。 朝那边眯着惺忪睡眼的小药童走去,老十四没有把心思全放钱烂烂身上。 小药童还在迷糊中,老十四那只大手就扑来,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吊起来,拖着朝外边走去。 “啊啊啊,你干嘛?”小药童一下子就被冷到了,咿呀咿呀地嚷了起来。 钱烂烂听的烦了,拎起床上的一个玉枕抛去。 “砰”的一声,碎的很清脆。 格外嘹亮! “嚯!”那玉片朝老十四飞溅来,他跳脚,怒骂道:“钱烂,你抽疯啊!” “滚蛋!”骂了一句,钱烂烂钻进窝里,拉扯着被子将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像蚕宝宝过冬那样。 “好,行!”咬牙,老十四更是气愤,“我可走了,你自己找车回去。” “?”钱烂烂一个大问号挂脑门上,什么东西,围猎结束了吗? “诶,干嘛去?”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那厢却不听得人回应。 过了好久好久,钱烂烂才发觉不对劲。 难道真的走了? 登的一下,她便匆忙跳起,刷刷啦啦两三步穿衣带帽,又刷刷啦啦两三步朝门口冲去。 打开门布一瞧,老十四和小药童二人正坐那马车隔壁的大石凳上。 呼,好险没走。 钱烂烂匆匆忙忙跑上去。 “算你还有点良心!”她说道。 转而,目光就瞥向了那大马车,一个坏点子便涌上心头…… 第九十八章 好戏,要登场! “老十四,为什么这么早就走?” 且不说现在的天色太早,就说皇家春嵬也没结束,钱烂烂觉得很反常,不由得将心中的疑问提上嘴。 “废话真多。”老十四依旧气愤,站起来朝小厮拉出来的大马车走去。 他可能忘了这个马车受过什么伤了。 那日,钱烂烂已经将马车上几个关键的零件拆了,只要超过它的承重能力…… 嘿嘿,结果不必言说,钱烂烂已经能在脑子里描绘那个糟糕又搞笑的事故,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更没想要上前拉住老十四,她只是拉住了要和老十四一起上马车的小药童。 “?”干嘛?小药童眨着大眼睛看着钱烂烂,她拉着他的手,俯下身悄悄说了几句话。 已经上了车,老十四掀开帘子,把头钻出小窗,目光看向亲昵的兄弟二人。 不,他们是姐弟。 是呀,她是女的。老十四捏起下巴,帘子遮住了他另一只眼,只剩下一只像豌豆荚一样狭长的眼眸盯着那对说悄悄话的姐弟。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遇见钱烂烂异常的举动,老十四就变得像狐狸一样狡黠,一个劲儿地猜测钱烂烂那只狐狸的心思。 突然,一个邪恶的目光朝他看来,老十四恍惚从思考中回神就瞧见钱烂烂正冲他笑的有眼没牙,什么意思? 肯定不怀好意! “砰!”他一掌拍上窗边的木板,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喊了一声: “还走不走?” 钱烂烂说:“走!” 然后她又说:“我们骑马。”说罢,她便朝马厩走去。 “诶——”老十四冲他们身后喊了一声,二人却没回应,他摸着光溜圆滑的半个脑门什么门道也没摸出来。 话说,为啥放着好好的马车不骑? 好……?好好的马车? 咯噔一下,老十四心中警铃大敲,这马车好像不是很好? 他想起钱烂烂前几日可是拿着大铁铲敲过的,莫不是敲坏了不敢坐? 不过也没坏啊,老十四狠狠地晃了几下,除了把自己的身子骨晃的腰酸背痛,马车可没散架。 没事? 轻抚身上的酸疼,老十四想应该没事,他宽慰自己,毕竟比起骑马上的颠簸,马车上的环境还算好了。 于是,老十四怀着一丝侥幸,是不愿意挪屁–股换座位了,这就给他埋了个雷。 “走!追上他们。” 一声令下,车夫灰灰呼呼摔起鞭子,朝已走前边的一辆马赶去。 噔噔噔几步,马车就绕到与钱烂烂同一起跑线上,老十四从里边撩开帘子,对她说:“钱烂,去后边。” 朝他看去,钱烂烂便见他目光朝后边扫去,示意她退到后边。 钱烂烂不理,鞭子一甩,驾着马儿腾腾腾向前冲去。 老十四从窗子里看去,便只瞧见一只马尾在飞腾,从马屁上看上去,就只瞧见一支短短的辫子在跳动,再沿着辫子的根看去,就只见它隐进了那顶黑黑的西瓜帽。 再一眨眼,他便瞧不着人影马尾了,之间那拐角处的树枝晃动,撒下几个稀疏的枝丫影子。 嘿嘿,他心里笑笑,钱烂那厮一定是赶马回京了,他想。 但是,他可不是要回京的,而是要一路南下,去南方蛮夷之地。 倔强的家伙,那就叫她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老十四悠忽的就笑了,不知道她回到客栈久久看不到他的马车是什么样? 会不会骑马找上来? 罢了,罢了,就让她先白跑一趟,再驱人去通知她,老十四这样想着,不由得叫马夫将马赶快点,好找个落脚的地方等人。 然而这才刚刚跨过那个拐角,老十四就发现他的算盘打空了。 车内,感受到马车拐弯的状态,他知道这是到达那个钱烂烂二人消失的拐点。 此时,他悠闲地躺在软绵的棉包上,那些小小的的颠簸也不能将他磕酸痛,只是,突然的,驭马夫便拉停了马。 “驭——” 听见停车声老十四在里边就不满地骂开了:“诶诶,叫你停了么?”擅自做主!他一个不悦,眉头皱起,拎开帘子就要朝那马夫后背踹去。 那边,钱烂烂骑马上冲他挥手,脸带笑意。 嗯? 这二人没走? 他搓了搓眼睛,仔细一看确实是那匹熟悉的马儿和熟悉的人儿,难怪马夫停下了,原是这二人挡着。 不过,按理说,钱烂那厮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方才那会马鞭摔的那么利落,怎么可能停下来等他? 不等老十四问起,钱烂烂就先开口问车夫证实了他所想的不假:“那个小伙子,这回京的路怎么走?” 她上次来的时候可没记路线,这荒山野岭的,很多小岔道,最容易走偏了! 钱烂烂生怕她一个意气风发就带着马闯入某个危险的境地,这才停车问起了那驭马的车夫。 嚯,这一听钱烂烂问的是车夫,老十四便气不打一处来,是没瞧见他这个十四爷么? 还是把他当摆件了? 那马夫变扭地将头扭过来,便瞧见老十四那只伸来的靴子,好像要踢人的? “十四爷……”车夫嘿嘿一笑,明显感觉到这两位爷之间的炮火的,还是礼貌地请示十四爷的意思。 老十四收起踢人的脚,冲马上的人叫道:“钱烂,你过来。” 有事? “驾——”她策马,赶了回去,将马停在老十四一侧,高高地坐在马上,脖子高扬问道: “有屁快放!” “……”先是无语了一番,老十四才开口道:“钱烂,我们不回京城。” “嗯?”她瞪大杏眼,“去哪?” 老十四说:“直接去江南办公。” “草,我……”钱烂烂不悦地拧紧了眉头,然后俯下鼻子深深地朝身上这件沾了血迹的衣服吸了一口。 “呕……”她干呕了一声,饶是她在里边放了香草也抵不过那一股血腥味,和她家亲戚一个味。 见钱烂烂一脸难看,老十四漏出大白牙,“哈哈哈……” “麻蛋!”她大叫:“我要换衣服,臭死我了——” 她想像猫一样炸起来!钱烂烂气愤地朝老十四窗口踹去,“砰”的一声,然后,老十四就听见什么东西抖了抖。 那马车好像在颤抖,然后几秒后就结束震动了。 只见钱烂烂那气的皱巴巴的脸颊,老十四就将这种震动归结为钱烂烂动作太猛了,没有细细理会。 不过,钱烂烂的愤怒,他没有无视,而是悄悄放在心里了。 唉呀~见老十四笑的乐呵,钱烂烂心里可愁死了,这南下得多颠簸,她可不清楚会不会经过什么一品阁的,或者,什么时候经过! 她真的不想一路臭下去! 啊啊啊! 气愤,她抽起鞭子朝马车狠狠甩了三四来下,老十四看的目瞪口呆,发怔地坐里边。 那砰砰砰的声音跟他头顶砸雷似的,轰隆隆隆地炸下来,差点没把他劈成糕点碎屑。 要是钱烂烂可以再没点人性,老十四都要怀疑那鞭子是要朝他这病人撒来的。 或许是真的,只是钱烂烂人性未泯灭,怜惜他还是个病人,手下留情罢了。 “呼——”鞭子没落他身上,他该谢天谢地了,不由得吐了口气。 这路途遥远坐马上比不得坐车上舒坦,老十四瞧着钱烂烂那瘦弱的胳膊肘,不免怜惜道:“喂,你要不要上车?” “呵……”她呵了口气,然后漏出了一个老十四看来带有某种暗示的嘴角,老十四可看不懂。 “不了,我还是自个骑马。”安全!钱烂烂摆摆手,撒谎道:“我喜欢看风景。” 老十四不解,有些鄙夷钱烂烂的智商:“坐车上看不是更舒坦么?” “挤!”钱烂烂嘣了个字,便扬马上前问那马夫最近的一段路怎么走。 挤么? 老十四不解,他这大马车可宽敞了,就算塞五六人依旧可以再塞个五六人,宽松的很呢,不知道钱烂烂什么眼光! 老十四啊老十四,他还是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这会儿,钱烂烂已经策马啸西风而去了,留下老十四一干人等慢悠悠地转。 “我们真的要去南方么?”坐钱烂烂前面的位置,小药童悠的就转过头来问道。 钱烂烂点头:“嗯。” 小药童其实不大乐意的,他想留在京城找人,或者说等人来联络他。 “你不想去?”注意到小药童有些反常,钱烂烂反嘴问道。 “嗯。”小药童点头。 突然,钱烂烂抽了抽鞭子狠摔至于马后,斥声道:“驾驾!” 听这气势,小药童吓得一惊,他心中嘎嘎嘎叫起,莫不是生气了? 一个马跳,他惊的胆子都快从喉口蹦出来了,“呼——” 马儿乘着跳跃的那股冲劲,向前跑了好几米之远,依旧还很有向前冲的劲头。 这时,钱烂烂勒住马脖子,喝声:“驭——”将马定住,而后又拽着马脖子朝后移动,二人面向来路。 这会儿,小药童才看清楚了好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大大的坑,或者说是很多个洼洼碎碎片地连接成一个大的洼子。 刚才,她是纵马越过那个坑的? 那停下来干嘛? 小药童挪动不解的脑子看向钱烂烂,求解释。 “一会儿我叫老十四遣人送你回来福客栈,你自个儿小心呆着。”钱烂烂嘱托并警告他“别被四爷捉到,不然……” 小药童抬眼瞧进钱烂烂的眼睛里,就听见她阴狠的声音从喉口摩擦出来,带着一片寒意:“他剥了你的皮晒肉片。” “那你呢?”小药童又问道。 “我……?”钱烂烂指着她的鼻子说:“自然是下江南旅游啦~” “你不留下来陪我吗?”小药童挽留道。 钱烂烂坚决地摇摇头:“不要。” 见小药童一阵失落,她又解释道:“我此去江南是要办大事的,老十四可没那闲情雅致带一个无用之人游山逛水。” 他突然好奇起来了,问道:“什么大事?”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钱烂烂伸手轻柔地抚摸他刮的光滑的额头,言语中略带警告的危险气息。 还不给知道? 小药童一下子变得敏感起来,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在心中敲了个进击鼓,目光坚定地看着钱烂烂眼里平静的水波,道: “京城我一个人不想待,我也想起江南玩玩。” 软软捏捏的声音传来,钱烂烂吓得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放眼仔细瞧瞧这家伙粉嫩嫩的脸蛋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的跟蒸馏水似的。 “呵……”钱烂烂笑的眼睑一跳,“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额……小药童听着有些郁闷。 她这话的意思是,他可有可无咯,桑心了老铁…… 他落寞地将头扭过去,背对钱烂烂,目光朝向来时那条小道,看着那个大坑。 “我们不走了吗?” “要等十四爷吗?” “不是。” “我才没那个闲心思等人呢。”钱烂烂嗤声。 “那为何……”要面对这个十四爷马车要驾过来的方向? 她嘴角一扯,坏坏地笑道:“我们看戏。” “嗯?”他鼻音问了一句。 十四爷又要倒霉了么? “哎呀,都说了小孩子好奇心不要辣么凶,提前剧透就没惊喜啦。”钱烂烂不满地撇撇嘴。 “哦,好。” ……二人叽里呱啦地闲聊了一会儿,那边人马的声音窸窸传来,钱烂烂便是估摸着老十四快要来了。 好戏,要登场! 她远远地瞥去,便瞧见马车碾下一条长长的辙,那条长长的辙一直朝后蔓延,便是一群护卫的马儿踏上来。 很大的阵仗,十四爷! 不过,她怎么瞧着马车主体有些偏斜了? 钱烂烂搓了搓眼皮,仔细瞧去确认马车的倾斜程度,只见那马车至少有个5度那样子的小幅度倾斜。 不仔细看很难瞧得出来,更何况是老十四这种坐马车里边的,就更没有什么参照物可对比看出一星半点的端倪了。 至于他马车后边的大老粗,眼睛都是盯着路面看的,车体的倾斜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路面的崎岖所致。 并无伤大雅! 也只有钱烂烂这个罪归祸首才会心细如发,盯着马车最突兀的的地方观察思量。 只是,这老十四心未免也忒大了,之前可是瞧着她那大铁铲敲那马车轮的,几个关键的铁钉可是她当着他的面取下。 难道就不知道这玩意儿可是起到很大的固定作用的么? 就不想想少了几个钉子,这坚如磐石的轮子还有没有牢固性可言。 钱烂烂可不敢想象这轮子会不会一会长了腿给飞出去,啊不,是插了翅膀飞出去捏? 这不,她眼睛便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看似稳若金汤的车轮,心中正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敲着算盘计量着车轮的逃跑方向。 而老十四,他还在车里边悠哉悠哉地喝水吃干粮? 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点危机意识? 有没有意识到前边就是灾难现场了? 估计是没有,钱烂烂想。 没错,老十四的确没有那个脑子,那个预知的脑子,但是,他此刻的眼皮子已经像一台活力十足的机关枪那样,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了。 感觉不祥! 但,他又说不出哪儿不祥,只是心中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像是个预警的动作,感觉有大大大事要发生。 那大坑就埋伏在马车前方,马夫早就发现了,但他并不放眼里,在他眼里,他身后的马车依旧是个健硕的小伙,身体一直没啥毛病。 它既不缺手也不短腿的,好的很呢! 于是,那个豁豁缺缺的坑坑,他就打算直接冲过去算了。 如此想罢了,他便抽起长鞭,朝马屁一甩,打得马儿疼的撕心裂肺地叫起,腿一扬,它便向前冲冲冲。 “昂昂昂”的马叫声老十四听得不爽,可依旧没觉醒过来外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后背下的棉花包过分软和,小颠簸都不是事儿! 钱烂烂坐马上正嘻嘻地笑着,等着人仰马翻的结果…… 第九十九章 纵马横街 车内,打开酒囊,老十四正想尝一口甜酒解解渴。 清冽的酒香伸出诱人的秀手,直接钻进他的鼻腔,勾得他神魂颠倒。 可霎时,眼前便是一阵天昏地暗,天地颠倒。 “砰。” “砰。” “砰。” “砰。” 他数清楚了,他的后背完美砸上四个角,遭受四处的撞击。 此外,还有手肘,肩头,墩子……都无一例外,撞上了棱壁。 等这段天翻地覆结束时,老十四睁眼便瞧见马车的地板在他视线上方,眼睛火辣辣的,那是酒水给辣的,一直泼到锁骨并顺着肌肤的纹理往流下去。 他头上更糟糕,满是糕点屑子,好似一只到厨房里跳了一遭的野猫,身上乱七八糟的。 “呀啊~”他撑起身子,用肘子把自个儿支起来,将脑子移出那倒过来的小窗喘口气。 “十四爷,您没事?”一群的侍卫一窝蜂地将头钻过来,关切地问道。 这狼狈的样,怎么可能没事? 老十四心中窝了一炉子的气,一把火下来都有可能烧炸了这个困顿他的木盒子。 他阴着一把冷脸,围观的人看的不禁身上一寒,个个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大胆点的侍卫壮着胆子问了句: “爷,您要不要出来?” 老十四一个厉眼瞪了这个胆子肥腆腆的粗汉,骇的粗汉胆子缩了起来,畏惧地朝后一退,紧跟着的就是传染病一样,众人也跟着朝后退了几步。 然后,老十四就只瞧见这个低压压的脑子像蘑菇一样闷着,全场大气不敢透一口。 “一群狗!”他碎骂道。 又命令道:“把爷拉出去!” 众人推搡着,一个瘦小的汉子被踢了出去,怯怯地走到老十四面前,胆小地伸出手,接过老十四伸出的手,猛力一拽,像拔萝卜一样将人从窗口拔出。 毫无疑问,这样的粗鲁的拖拽,那个瘦汉不可避免地遭到了老十四的一阵拳打脚踢。 而钱烂烂,一直坐马背上,嘴角含笑,观望着老十四的愤怒。 打完人了,老十四才觉得一阵畅快,舒坦,他抬眼,便瞧见几米开外,钱烂烂正笑的欢。 落井下石? 他气恼,一脚就将脚下的人踹出几米开外,那人没刹住车直接摔钱烂烂马下,砸马腿上。 马惊,双脚前踢,昂昂昂地叫起,声音撕破耳膜。 她则是急急拉住缰绳,惊慌从心中跳上口里,“呜——” 差点没摔下去! 钱烂烂恼怒地瞪着始作俑者,发现他正呵呵大笑,和她方才落井下石一副嘴脸,真令人生厌! 叭的一声,马蹄落地,差点要将她摔死的马儿稳定下来了。 不得不说,她挑马的眼光不错!老十四心中感慨,径直朝钱烂烂走去。 他干嘛呢,算账?钱烂烂困惑不解地看着老十四朝她走来的脚步,还没从思索中反应过来,一阵啊嗷嗷啊的声音就叫醒了她。 视线移动,她便瞧见老十四像提溜鸟儿一样提着小药童的腿,抽的一下,便见人拖下马。 “你干嘛?”钱烂烂怒瞪他,口气恶狠狠的。 “哼。”他只是嘴角上踢,脸部肌肉动了动便没说什么,伸手就朝她握着的缰绳去。 她的脚下,插进马镫里边绰绰有余,老十四大脚粗鲁地朝马镫多余的空隙挤进去,蹬脚就跳上去,坐钱烂烂后边。 她浑身不舒坦,很变扭,嚷道:“诶,我让你上来了么?” “没有。”老十四据实回答,脸故意凑到她耳郭旁。 身上很臭,钱烂烂窘的很,推着老十四:“那你给我下去啊!” “不下!”老十四理直气壮地说:“马是我的。” “那我下去。”她气鼓鼓道,眼睛瞄向那匹拉车的马。 老十四拉住她的手肘,口风严肃道:“你也不许下。” 随后,他就瞟了一眼那个驭马的车夫,车夫很快就反应过来,将车和马解开,把马独立牵出来。 “不是,你有病啊。”钱烂烂骂道,指着地上眼巴巴气鼓鼓的小药童冲老十四问道:“那我弟呢,他怎么办?” 听这骂声,老十四不舒服地揉揉太阳穴,然后才对那个马夫吩咐道:“你带他。” “是。”车夫应下。 小药童不情不愿地朝车夫方向走去。 身后有个人挨着她坐,钱烂烂怎么都变扭,扭了扭身子,她终究受不了这种无间接触。 于是,她便作势要下去。 老十四始终抓着她的肘子,她一动弹,他便警惕起来,问道:“你干嘛?” 钱烂烂答道:“我去后面找人换个座位。” 老十四直道:“没有多余的马了。” 她气愤道:“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然后,她指着他的鼻子说: “我是要找个人换一下,你,和你的侍卫共乘一骑,我,单人乘一骑。” “?”老十四笑岔了,说道:“你见过哪个侍卫配和一个皇子乘一骑的?” 她说:“从你开始。” “不可能。”他回了句,便伸手从钱烂烂手中抢过马鞭,“啪”的一声,便将力道落到马屁上。 马蹄噔噔噔,地上立刻蹭起了灰尘,随着马儿的前进而朝后方撒去,远远地甩掉后边一批人。 钱烂烂扭头看去,后头的人匆匆忙忙骑马赶来,他们身后亦是扬尘飞土。 老十四一边禁锢着她的臂肘,一边赶马,束缚让她浑身不舒坦。 “停下,停下。”钱烂烂使劲的拍打老十四臂上坚挺的肌肉,拍的他微微不悦地皱眉。 他有些恼道:“有屁快放!” “两个人一骑,太挤了,我不喜欢。”钱烂烂撇嘴。 “哼。”他笑眼,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没有多余的马了。” 钱烂烂气嘟嘟道:“那你可以打发一个人回去的呀!” “这样就可以让出一匹多余的马啦。” “少一个人,我的危险就多一分。”他理直气壮道。 钱烂烂白眼球滚滚,嚷声道:“等到了集市上你可以再雇一个保镖的呀!” “不是,跟我一骑多少人求之不得,你怎么还不知道珍惜?”老十四愤道:“你还嫌弃是不是?” 钱烂烂点头:“对。” “???”老十四气愤,扬起鞭子又朝马屁上抽去。 猛然的一个冲劲,钱烂烂吓的赶紧俯身抱紧了马脖子,她真怕给摔地上碾。 老十四见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抽马的鞭子又扬起,甩的马像蜂蛰了一样,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风刺啦地从两侧划过,钱烂烂只得使劲地抱紧马脖子。 “喂,你可别把马给勒死。”老十四出声警告,随后,语气又一转:“你可以起来抱我这根擎天柱。” “呵呵呵……”钱烂烂笑笑,却也没拒绝,登的一下便从马脖子上跳起弹到老十四身上。 她说:“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和我共乘一骑,不会是……” “知道我是女子,心悦我?” 这话,老十四听来整笑了,“呵呵呵……”可随后,他便将嘴,凑到她白嫩的耳郭边缘,冷冷的气息拂去,道了句: “你身上好臭!” 然后,他眉毛鼻子眼睛皱一块去,脸上一副看起来十分嫌弃的模样, 啊啊啊,臭? 竟然用这么亲昵的动作说这么让人难堪的语言,钱烂烂尴尬到要疯了,有那么一刻,她都要剐了老十四下汤头。 过了一会儿,马儿朝前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开始出现稀稀得的几个路人。 “可不可以带我去买件干净的褂子。”她终究是把生气咽下,软声地请求道。 “哼。”老十四坏笑。 然后他又欠欠地道句:“服软了?” “……”这种被人拿捏命脉的时候,钱烂烂不想开口说话。 老十四也不恼,自顾自地开口道:“哼,你算计我的事怎么算。” “我哪……”钱烂烂想了想,慢悠悠地说:“哪算计你了?” “那你和我说说马车怎么就无缘无故地翻了?”老十四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听得出来有些许的愠气在里边。 “我——怎么……知道啊。。。”钱烂烂抱紧了他,手在后头不自然地戳戳,说话一顿一顿的,卡拉卡拉的。 “你不知道?”老十四说:“我记得那天可是你拿着大铁铲敲的,想赖账,嗯?” “好像是。”钱烂烂说:“就拿了几个关键的钉子。” “咳咳……”老十四声音变得寒冷:“关键的?” 难怪,车轮不跑出去都是个邪!不摔死他都阿弥陀佛了。 “难怪啊,你偏要骑马,就是知道我迟早会翻车是?你停在大坑前就是要看我笑话是?”老十四不由得心口一堵,难受啊。 “额……”钱烂烂也不知道说啥,巴巴嘴,目光看向后方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身后落下的影子。 良久,她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确实是玩大了……钱烂烂感到……懊悔。 对不起? 老十四一怔,愣着头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听错,这厮竟然会软声道歉……有些震撼他。 “我说……对不起。”钱烂烂再次郑重地说了一句。 确定自己没听错,老十四便笑道:“真有你的!” 而后不过三秒,钱烂烂又转折:“哼,不过说来你也蠢!” “我都骑马去了,你怎么就反应不过来!” “……”老十四朝前面的道路翻了个白眼,驾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他不想搭理钱烂烂。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马子踏进了一座小城郭,朝人多的街道奔去。 哒哒哒,很快,他们经过之处便扬起了尘土,惹得贩子买客怨声载道。 “我们要不要下马?”摇了摇老十四的手臂,钱烂烂担忧道。 老十四根本就没把杂碎声放心上,“不用。” “你平日里不是猖狂惯了么,怎滴,还怕这些刁民?” 钱烂烂把身子从他怀里挪出来,坐正目光向前方看去,道:“你没听过一个罪行吗?” “什么?”老十四问。 “当街纵马,是为寻衅滋事罪。”钱烂烂很严肃地说:“也就是扰乱公共秩序。” 老十四一听,笑了:“呵。” “我十四爷用怕这种罪名?”说完,他便扬起鞭子朝马后甩去,抽的马泪都难抑制,哒哒哒,马蹄像踩在光滑的平面上毫无阻力朝前飞去。 “哇——”这一措不及防的动作,钱烂烂尖叫,惊恐地趴下身,抱紧了马脖子。 “老十四你是疯了吗?” 她身后只是传来大笑,钱烂烂感到头皮发麻。“哈哈哈……” “会不会有城管哪。”她嘀咕了句,抱着马脖子的她目光一直朝后延伸至后边鸡飞狗跳的街道。 她心想老十四一定是疯了。 马儿一直纵横了几个街区,大概是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有人告到县令那边。 这不,前边就来了一对黑衣的捕快,他们手放在腰旁的剑柄上,面目黑煞。 一看就来者不善,钱烂烂心口绷紧了,老十四还是不知道收敛,驾马的动作一点作缓的势头都没有。 “快停下啊!”伸手拉了拉老十四那开–衩的褂子条,她催促道。 “怕个屁,你还是钱烂么?”老十四嗤笑:“怂包!” 说罢,他便狠摔了一鞭子下马,那马儿也是个勇气可嘉的,就为了活络伤口,猛劲儿朝前边冲啊。 我——靠,这厮是不要命了。 钱烂烂看的眼急了,好怕前边的剑刷的一下统统亮出来,朝她捅来。 前边的巡捕大队见人狂悖至极,立刻亮出了剑,“狂贼,速速停下。” “嗯啊——”口中哼声,老十四对着不知死活的小捕快很蔑视,嘴角轻笑,呵呵呵。 随后,他又骂了句此时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趴着的钱烂烂:“怂包!” 钱烂烂可不管他的骂声,只担心前边锋利的刀刃,急得都要哭了:“快停下来啊!” 老十四这可不管钱烂烂趴前面什么表情,他一甩鞭子便勾起一旁一个老妪的一篮子鸡蛋。 嘴角一笑,他得意洋洋,手上的鞭子便是一甩,鞭子上的鸡蛋如子弹哔哔哔冲那些个光溜溜的脑子上砸去。 现场霎时一个混乱。 罢了,他又大笑:“哈哈哈哈……” 好,这也算是阶段性胜利了,至少他们有机会从这片混乱中冲过去。 可是…… 钱烂烂正打算侥幸时,那些个人便举起了长剑,银光闪闪,很晃眼。 草,这不是彻底性的胜利,这是把狗给惹毛了,钱烂烂心中大悟,痛恨哪,一掌就朝老十四腿上拍去。 “要死了!”尖叫一声,她便从马脖子上睁挣开,转身变扭地抱上老十四这个疯子,她可不敢直面那些亮晶晶的刀子刺面而来的场景。 “呵呵……”老十四依旧是蔑笑。 钱烂烂心都要跳出来了,好怕前边的剑朝她后背捅来,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老十四后背上的肉。 好疼哪,老十四心叫。 眼见着身后的小贩走夫以极速朝他们远去,钱烂烂就感觉那长长的尖锐的利剑正极速地逼近她的后背。 惊恐极了她! 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一个问题,老十四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捏? 仔细想想,好像是…… 那些剑怎么插都插不到他的心脏?以她这种拥抱姿势恰好保护住了他身上最致命的部位。 靠,到底了还是她傻咧咧地在用命保护这个不要命的,啊不,是不在乎她生死的疯子。 不行,她要扭转劣势,总不能拿命陪他疯? 钱烂烂觉得不值当! 说时迟,那时快,钱烂烂当下反应过来当下就要改变困局。 她从马镫上抽出脚,手抱着老十四的窄腰,在那疯速中她管不住害怕的砰砰砰跳的小心脏,腿脚麻利地旋转了一周,直接绕到老十四身后。 “你疯了?”这时,轮到老十四惊叫,要不是他驭马术好点,老十四都怕了,怕他要被钱烂烂这厮连累人仰马翻摔死。 他说这话的瞬间,钱烂烂便安稳地坐上了老十四身后没有马鞍的地方,摇晃的马体迫使她不得不抱紧了老十四。 只是,她以为这么做就能免去一灾了,可终究是算漏了,老十四根本就没打算从前边跨过去…… 第一百章 逃犯 钱烂烂坐老十四身后,大腿像筷子一样紧紧夹住马腹,手紧紧地收在他腹上,抱紧了他这尊铁块。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眼瞅着前边的长剑就要向他们刺来,钱烂烂把心都揪成疙瘩。 却从叉开的的两只手指缝中央瞧见那群黑衣捕头正偏移他们的速度方向,捕头们只是留在了原地,而他们,驾马侧身蹿进了一旁的街道。 “我靠,可以。”钱烂烂感到很惊喜,一掌拍上老十四肩头赞叹道。 老十四哼哼地笑了。 “别跑!” 钱烂烂一回头便瞧见捕快在后头拿刀杀上来了,吓得一颤,抬手就给老十四肩头上来一掌,催促道:“快跑啊!” “哼,怕什么?”老十四才不屑呢,气扬扬道。 “靠,他们拿刀追在我后面你自然无后顾之忧了。”钱烂烂气愤道,她知道老十四大可不必顾忌她的死活的。 于是,她甩手,蓄力朝马屁上邦地拍上一掌,昂昂昂的几声马嘶跑出来,老十四才感受到钱烂烂那一巴掌下的力度之大。 “真是疯子!” 马蹄蹭的步子哒哒哒个不停,他只好勒着马儿饶了好几个街道才稍稍缓速了。 一下了马,老十四就指着钱烂烂的鼻子骂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一会跳马一会儿拍马屁,我差点没被你连累死!” “略略略……”钱烂烂才不怕他呢,吐着舌头翻了好几个白眼。 见此,老十四扬起手,作势就要掌下去,钱烂烂见不妙,低头像头牛一样朝老十四肚子上撞去。 “啊啊~”老十四吃了一股蛮劲,皱脸叫起来,紧接着就朝身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就要摔下地了,老十四一脚踩住地面,然而,钱烂烂还不罢休,低着头铆足了劲又冲了过来杀老十四个猝不及防。 那股蛮劲撞上来,老十四站稳的脚一个松动,这时,钱烂烂又乘胜追击把头颅再次撞了上来。 “啊——”老十四叫了一声,脚跟朝后擦了步便毫无回力地栽下去。 这几下,撞得钱烂烂西瓜帽都歪了,她一边整理帽子,一边得意洋洋地朝老十四扬脸。 脸色铁青,老十四伸手捂去身后摔的疼麻的墩子,然后一脸怨恨地瞪着钱烂烂脸上的得意。 欠扁这厮,他心中恶狠狠地咒骂,恨不得立马跳起来手撕了钱烂烂,目光几近要凝成一把冰刃刺入钱烂烂得意的眼睛。 察觉到老十四眼中的寒冷后,钱烂烂眼睫毛颤了颤,随后移开视线,便瞧见一群“黑乌鸦”正从四面八方飞来包围他们。 “靠,他们追过来了。”她视线朝周围扫射,企图找到个逃跑的空隙。 老十四却不慌不忙,手肘抵住地面,用力将自己撑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怎么办?”钱烂烂退到他身侧焦灼地问道。 老十四笑着眉眼说:“把你交给他们。” “?”钱烂烂瞪着他,眼睑朝上一跳,“脑残哪,明明纵马的人是你!” 指着老十四的鼻子,她咆哮道:“违法犯罪的人是你耶!” 老十四斜着嘴就笑,他慢悠悠地走到钱烂烂的身后,冰凉的手指从后头捏上她细软的脖子“我说是你就是你!” 钱烂烂脖子动了动,偏头将把脖子从冰块里抽出来,以怒目啃咬老十四那一副无耻的嘴脸。 愤怒脱口而出,她道:“你怎么生的如此无耻!” 眼下的肌肉跳跳,老十四随即就笑了个刀尖嘴角,鼻子里冒气地喷:“哼。” 那边,黑朴朴的人马立即涌上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钱烂烂放眼望去,就是一条黑色的条带,然后就是一支支银光粼粼的长剑指着他们。 那剑光一闪,刺的她连连眨眨眼。 嚯! 她心中大叫一声,随后看向老十四那张冷漠的脸,老十四察觉到钱烂烂的目光,偏过头来朝她嘻嘻一笑,说道: “给我服个软,我就放过你!” “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伙的!”钱烂烂警醒他。 “哼,知道。”老十四笑笑,又说道:“反正就送你进去待几天罢了,完了我再接你出来。” “是不是有大病啊你!” 钱烂烂气的跳脚,皱起眉头朝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将所有的气愤都塞那手心,再然后就攥起拳头冲老十四的腹部击去。 “哼!” 伸手,老十四完美地接住了她小巧的像灵石一样的拳头,笑道:“一回生,二回熟!” “还想故技重施?” 挑眉,老十四笑着将她推了回去。 他俩吵吵闹闹这几瞬,一个带着倒三角胡须的老头跑上前,深蓝色的官服挡住他挺挺的啤酒肚。 一看就是个芝麻官。 那小县官指着老十四的眼睛道:“速速将他们二人拿下!” “噢嚯!”老十四直接笑了,那一瞬还是把目光投向钱烂烂的,似乎在和她分享这一趣事。 她龇牙,瞪眼。 只见老十四那厮登时就收了笑脸,她眨眼的一瞬便听见一个痛苦的叫声。 待她睁眼的那一瞬间,便瞧见地上一个蜷卷着肚子家伙,正是那个小县令。 看样子很痛苦,他两个眼睛都被一脸的褶皱遮起来了,满脸的扭曲和一身的蜷缩,像只煮熟的虾。 老十四那一脚踢得铁定有八成功力! 钱烂烂一脸震撼地看着老十四,心想,他也不知道顾忌点?待会可是要把她送进监狱的。 他这是故意的,把小县令打惨了她在狱中就不好过了! “刷——”钱烂烂正是分神之际,那些带刀的捕快便提起了剑,煞气腾腾地要砍过来。 她吓得叫了一声,“啊呼——”然后赶快跑到老十四身后。 在她眼里,老十四这尊大神就是医院里的贵重仪器,磕着碰着了都是赔不起的。 老十四当即就亮出了令牌。 那是一闪一闪的金牌,比刀剑还要亮还要刺眼,那群黑鸦旋即就收回剑,剑心指下,弓身跪拜: “参见十四爷!” 老十四一点也不满意,上去就一人一脚踹去,骂道:“一群不长眼的狗东西!” 她只见那一个个跟个咸鱼似的趴地上,哀哀戚戚,可见老十四踹的不小劲头! 为首的小县令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跑上来,他手脚颤颤巍巍,跪拜式,说:“都是下官不长眼,不知十四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哼。”老十四抬脚就上去给小县令摔到几米开外。 完全不懂得尊老爱幼……钱烂烂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直摇头地看着老十四,心道这厮太没人品了。 咻——正当她看的出神时,老十四一个眼刀子瞟来,刺的她连忙收了眼,假装若无其事地瞟向别处。 老十四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后,冰凉的五指再次摸上她滑溜溜的颈椎,用力一收,声音阴森森道:“想不想去牢里坐坐,喝两杯茶?” 又是一个用力,他强势将钱烂烂扭向别处脖子掰回来,“嗯?” 睨了他一眼,钱烂烂低头绕了一圈便将脖子取出来,皱眉说:“不想。” “给我认个错。”老十四很怀念她之前的对不起。 “不要。”她抗拒道。 “认不认?”老十四声音变狠了。 “不——”钱烂烂摇头,没必要她觉得,可心里又不想去待牢房那种阴冷潮湿的地方。 现在就很嫌弃自个身上的臭味了,还要去那种脏兮兮的地方,额,呕了。 老十四较上劲了,冲那群黑乌鸦捕快道:“把她拿下!” 乍一听,钱烂烂脸部的肌肉全都皱成麻花,恼火怒视老十四那个她仇恶的嘴脸。 她骂道:“你个王八犊子!” 很快,她身上肩膀就架上两只粗糙的手掌,啊啊啊,她心中咆哮,气的跳脚。 “跟我赌这口气有意思么?”老十四上前拍了拍钱烂烂白里透红的脸颊肉,语言调笑。 登时钱烂烂两只眼睛就变成了半月形,烧着怒火,黑气腾腾。 她见老十四那只讨厌的手拍上来,脸一转,便伸出了白亮亮的尖牙,猛的就咬下去。 老十四吃到疼,眉目一拧,甩手就要朝钱烂烂脸上摔去。 钱烂烂则是本能地将脑子朝后缩去,老十四是怒急了可那一巴掌却反手摔到一旁的捕快脸上。 “哦哇——”只见那捕快半个脸都歪了,钱烂烂惊讶地发出声,不可思议地看向老十四,他这,技术也太差了,她只是稍稍躲了躲就逃过去了? 然后,她就听见老十四对另一个捕快命令道:“放手!” 这是要……放了她? “把剑亮出来,谅她也不敢逃!” 咦——看到那些个锃亮锃亮的刀,钱烂烂才慢慢地把脖子挪过来看着老十四那个阴狠的嘴脸:我真是看错你了! 草,怎么想的,这厮良心早就被狗啃烂了,还会放了她? 监狱就监狱,又不是待一辈子的,这厮纯粹就是心里不爽找她撒气罢了,而她呢又不想低头。 愤恨哪她心里面,老十四瞧去,只见钱烂烂眼光幽恨地看着他,她看起来极其不爽,可他心里却是爽极了。 这种刺头,就该给她个下马威! 哼! “带走!”老十四笑对钱烂烂,脸上一副得意样,“给我好好招待她!” “三日后,我去接你。” “哈哈哈……”他挥挥手。 “我去你的!”钱烂烂一个气不过,扭头就吐了一口唾沫,可惜距离太远了,唾沫不争气摔在离老十四不远处。 “哈哈哈,哈哈哈……”老十四直接笑开颜,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 听着就窝心,钱烂烂一边走一边臭骂,慰问老十四他祖宗十八代。 她怎么会找上这种搭档? 害! 钱烂烂低头叹气。 蓦然间,她抬头,便瞧见……故人来,着着她就急急地迅速地拉下脸,并且伸手去捂住,脚上的步伐更是加快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心中祈愿道。 奈何跟在她身后的乌鸦太招眼了,她呢,又是一身白衣沾了血迹,哪讷么容易令人错开眼! 这不,车上的主人撩了车帘,探出头,目光就全附上她低压压的头,十分眼熟哪! 莫不是…… 车主人心中一个鼓敲起,砰! “站住!” 声音随即就从窗口跳出来,钱烂烂听得心中大骇,不由得将头压的更低,脚上的步子非但没停下来,反而走的更快了。 “站住!” 后边的声音再次传来,分贝比上一次更大,钱烂烂更急了,恨不得脚上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去。 可她身后的捕快却不走了。 锃亮的剑朝她身侧拍来,她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原地,眼睛低低地盯着地面那两双血迹斑斑的靴子。 大概是捕快们看出了那辆马车的华贵,忌惮车主人的身份尊贵。 好想跑掉啊!她心说。 灵敏的耳朵,她听得见车主人踩着车板的声音咯咯砰砰响,然后是踩上车凳的邦邦砰砰声。 这会儿,声音停顿了下。 大抵是和老十四一样亮出了令牌秀出身份。 “参见四贝勒!”捕快跪下,钱烂烂身侧少了两把剑,她顿时松了口气,“呼——” 眼眺前方,她四处张望时脚已经不停的跑起来了。 “站住!” 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跑跟你傻! 不跑要么被逮去监狱要么被逮回京城! 想跑? 老十四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便瞧见钱烂烂逃跑的身影了,旋即就登上马,追上去,“驾——” 钱烂烂跑的手忙脚忙,心里还跟养了条竭水的鱼在扑通扑通地跳,扭头一看,老十四那厮驾着马如利箭离弦冲来。 而她的故人也跑了上来,却远远地落在老十四的马后。 “呀——” 不放弃,钱烂烂给自己鼓劲,两条腿拼命地跑啊跑,两条手臂不停地摇晃。 冲小巷? 不,冲人多的地方! 想好了,她便把方向瞄准了人群集中的闹市冲去。 一边冲,她一边低头,涌进了人潮里把自己隐没。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心中又碎碎念叨祈求。 “缉拿要犯。”老十四的声音传出。 靠,我怎么就成了犯人?钱烂烂在一个角落里缩紧了身子。 “无关人员统统闪开!” 把鞭子朝人潮里一甩,老十四直接驾马横冲,吓出一阵鸡飞狗跳,一群哀叫号啕。 钱烂烂听得那叫一个心慌,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跑去。 突然的,她头上一个鞭子响起。 “啊!” 那么近距离的拍打,钱烂烂惊的胆都破了,不由得从角落里跳起来,正眼看去,老十四就猖狂地坐在马背上,手上的鞭子血迹淋漓。 见此,钱烂烂下意识地朝自个身上检查去,前后左右上下,能摸的都检查一遍了,却找不出任何伤口。 狐疑的一眼,她扫射老十四那拽样,刚才莫不是鞭子摔柱子上了? 她目光投向身后的木柱,只见那儿一个凹陷的伤痕,上边还沾了些许血迹。 看来是哪个走血运的家伙挨到他的鞭子了,钱烂烂想。 “跑哪去啊?” 老十四朝空气甩了甩鞭子,目光犀利地凌迟在钱烂烂身上,好像要从她身上剥下一层皮。 钱烂烂没好气地瞪了他,目光后移,便瞧见从老十四身后走来的故人,她心急了,目光又投向四周的一片混乱。 又想跑? 老十四盯着她脸上和云霞一样变幻多端的表情,不知道她又在琢磨着跑哪去? 猛然的,他又摔下了一鞭子,那鞭子不偏不倚地摔到之前那个带血迹的凹痕上。 钱烂烂只感觉耳朵上一阵懵声,然后,她扭头看去,那柱子上的凹痕又深了不少,不仅如此,柱子还摇摇晃晃的。 不好,这是要塌的节奏! 她心中咯噔一下,眼睛很快地扫了一眼柱子撑起来的蓬布,脚上赶紧动起了要跑出去的姿势。 蓬眼见着就要砸下来,老十四见势不妙,坐在马上张大了嘴,情急之下咻地就从马上跳起要冲进去。 而胤禛也正要冲进去。 钱烂烂可不管,只朝那个离蓬子边缘很近的距离跑去…… 第一百零一章 三个人的努力 正是由于她站在柱子的隔壁,也就是离蓬子边缘有较近的距离处,她才可以轻而易举地以最快的速度跳出即将倒下的大棚。 站在大棚前的阶梯上,一声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她扭过头来便瞧见已经倒下的棚子。 不过,蓬布中间凸起了两只小山,挺高的,有一米八一米九那样的男子身高。 瘦瘦削削的样,就是两名男子! 钱烂烂朝前边的马儿看去,发现老十四不在马上,然后她把目光挪回那两只小山上,发现身高有些眼熟。 哈哈,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她想到这里,就朝周围看了看,希冀能找着点什么具有攻击性的武器,她要好好地敲打这两厮! 路边一个敲糯米糍的棒子正躺地上,身边溅了一地的米粒,碎鸡蛋,菜叶。 她眼睛看的发光,就是它啦! 登时她就扑过去,冲出手就将棒子抄起。 哦,还没等她将棒子抓紧,那边就传来撕拉一声,把头扭过去她便瞧见老十四和胤禛二人互相交换了诧异的眼神。 怎么办,怎么办? 钱烂烂站在原地,几秒的飞快思绪,深思熟虑后她撒腿就跑。 “抓住她!” 站在原地,戳出一根手指,老十四指着钱烂烂逃跑的后背叫道。 此时他们兄弟二人还未完全从篷布中脱身,他们站在撕破口子的布里就像是穿着裙子,滑稽! 而钱烂烂则是陷入了一片混乱,她跳入了七杂八乱的人群里,地上碎碎的鸡蛋菜叶、汤头水、碎石子…… 一片狼藉里她该往哪跑,前边迎来一群黑衣捕快,她朝后退了几步,掉回头又是一群黑衣捕快。 环顾四周,银亮的剑圈了一个框子将她锁住。 跑不掉了! 面前黑衣捕快就如同一堵堵黑墙,局限了她可以走动的空间,只要她敢冲出去,那锃亮的剑就会像削鱼一样将她切肉片。 她静静地定在原地。 没有束手就擒,她还是紧紧地抓住手上的大木棒,警惕地扫视持剑一步步向她逼近的黑衣们,热切地期望能找到一个可突击冲出去的缝隙。 像黑夜的猫头鹰那样的,她那双眼睛。胤禛从人群中掏开一个空子走进来看到的就是钱烂烂那样一双锐利的眼睛,简直比捕快手上的剑还要利上几分。 好机会! 钱烂烂盯住了胤禛打开的那个口子,嘴角上嘿嘿地勾了勾计谋已经得逞的笑容。 胤禛不知道钱烂烂笑从何来,疑惑地鼓起像小山一样的眉头,不过很快他就伸手将凸起的眉头揉下去。 “过来!” 听见胤禛的叫声,钱烂烂先是一怔,而后十分惊喜地露出笑脸,领着棒子兴奋地冲过去。 好像是小别离再重逢的欢喜! 胤禛没搞清楚情况,照常理,这丫头不是该和他闹一顿的吗,怎么还笑咧了嘴?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兴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胤禛想不到这句话,他只是镇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钱烂烂扑上来。 老十四站他们后边,只瞧见钱烂烂冲的跟不要命的傻瓜一样,这是没瞧见那几把亮的跟冰一样的的剑么? 不过,他心里面现下还有个疑惑,钱烂貌似和他四哥关系不错,这是他第一次见钱烂时就有的事实了。 他好像一直都未曾问过钱烂和他四哥是怎么认识的,四哥知道钱烂是女子么? 不管怎样,钱烂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不许四哥觊觎! 想到这里,老十四攥紧了拳头,坚定地朝钱烂烂扑来的方向走去。 靠,老十四是来抓她的? 贼心不死的家伙,钱烂烂心中咒骂,手上的大棒子挥起,“呀——让开。” 见此,胤禛脸色大变,她果然没安好心,或者说,这才是他认识的钱兰兰,狡诈! 哼,许久不见,人更瘦了,挥着那么大的棒子胤禛都为她感到吃力,不由得心笑她瘦弱。 没等钱烂烂冲上来,胤禛就冲上去,抬脚就把她手上的棒子打飞,伸手就掐着她腰间的骨头,他表情不悦的很。 怎么瘦了那么多? 骨头被掐住,钱烂烂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低头就朝他肚子上撞去,“呀——” “啊咳——”胤禛低声哼气,手依旧没松开。 再来,钱烂烂见没得逞,憋红了脸,蓄起力量又撞了上去。 这回可没那么轻松! 胤禛抓住了她的脖子,抱着她的头,她只能死死地将头抵在他结实的腹肌上,后脚发力,使劲地将他向前推去。 “呀——”她一边咬牙叫道,一边全力冲击。 奈何胤禛那厮也是个练武的,生生地扛住了,她无法前进半步,好似她推的是一堵从地上长出来的墙,只是在白费力气罢了。 “别闹了。”胤禛严肃地说,心里只是觉得她变得愈发的调皮可爱了。 去你的温声细语,钱烂烂心中恶狠狠地骂道,她头顶的累,快要歇气了又不想就此作罢。 所以她只好跳起脚来,踩在胤禛的靴子上蹦跶了好几下才逼得他松了手。 她没瞧见胤禛痛苦的表情,不顾一切地朝他腰侧和手臂的缝隙冲出去,可这时,老十四就站在他俩身后。 老十四笑眯眯的眼神,钱烂烂看着就觉得怪不舒服的,下意识地她就朝身后被踢到很远处的大棒子瞧去,心中叹了口气,害…… 不自觉地捏紧拳头,钱烂烂如同一只恶虎眼睛凶煞地盯着老十四,又是一声疯叫,她就像大牛一样冲去:“呀——” 老十四嘴角挂笑,手从身后拿出他藏的已久的长剑:“嘿,来呀来呀。” 剑光一飞来,钱烂烂眨了眼,径直冲去的脚尖不由得一歪才刹住了车,不过却一屁股摔地上。 脚,好像歪了…… 粗糙的地面,她磨得泪疼,咬牙嘶嘶嘶地吸气。 老十四感觉她受伤不轻。 “没事?” 哐啷一声,老十四便将手中的剑摔地上,走上前朝她伸出手,看似很友好的样子。 钱烂烂气鼓鼓地瞪他,牙咬的紧紧的,好像啃他的肉那样凶神恶煞的。 “不会摔破屁了?”老十四蹲下身,半笑半不笑地问一句。 这厮还笑得出来,钱烂烂疼的都要哭爹喊娘了,气愤极了她,于是她暴躁地朝他心窝口轰了一拳。“我去你的!” “噢……”老十四捂住心口,一脸受伤的痛苦,可完了他又笑笑。 胤禛就站他们身后,眼中只瞧见老十四嬉笑的嘴脸,这样的老十四也只有在母亲跟前他才见过。 一笑而过,老十四又严肃起来,他说“行,爷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要你计较? 钱烂烂不屑! 而后,老十四却说,“既然你都摔着了,那爷就委屈一把,抱你进监狱。” “你是不是这儿有病?”怒瞪老十四,钱烂烂用手指指着她的脑门问。 “哼。”老十四直接从鼻孔喷出气把嘴角抹弯了便朝她伸出手。 未等他碰到钱烂烂的衣角,胤禛的口气就在钱烂烂身后响起,阴寒的语气:“十四!” “四哥!”老十四站起来朝他哥哥笑笑,随后便俯下身要将钱烂烂抱起。 一脸冷峻,胤禛憋着气走过来,道:“十四,我是没警告过你离她远点吗?” 老十四可不管,俯下身就将人抱起,脸上笑着说:“哼,你越是不喜的事我就偏要做。” 胤禛就站钱烂烂后脑勺后边,他看不清老十四怀里钱烂烂是什么表情,但他的表情很差,冷声如冰镇的刀子飞出:“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于此同时,他也朝钱烂烂后背伸出两臂,做出要将人接过来的动作。 老十四将钱烂烂抱着怀里收缩,紧紧地禁锢在心脏前,钱烂烂挨在他心口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随着他说话声此起彼伏。 “他是我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 钱烂烂摸了摸脑袋上的西瓜帽,小心地瞟眼胤禛阴冷的面色,再抬头看了一眼老十四嚣张得意的表情。 这场面有点像……远古部落两只雄的动物争夺一只雌的配偶…… 莫不是……这两厮都看上她了 登时,她心中一千只鸭子跑过,嘎嘎嘎……想多了了! 她戳着自己的脑门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太会给自己加戏了! 呵呵呵,这两个是什么人物她会不知道? 谈感情就太假了! 不过,她现在怎么办? 她正想着呢,胤禛森冷的气息从她后脑勺上方坠下:“呵呵呵……” “你的人?”不要脸! 他扬起下巴,厉眼怒目,“她是你四嫂!” 闻言,老十四先是一愣,随后低头向怀里脸色臭臭的钱烂烂,他心情变得沉静。 再然后他就笑出声来:“呵呵呵……” “四嫂?”他眼中带钩子一样笑了。 “四哥的女人……想想就刺激……”说完,他就把手里的人跟石头似的颠了颠,“何况是真真实实地抱在怀里,哈哈哈……” 我滴嘛呀,这什么人品? 钱烂烂难以接受…… 觊觎兄嫂? 胤禛已经黑了一脸,手上拳头攥成铁块,呼哧一下就要朝老十四面上挥去。 突然,钱烂烂想转过头去看看胤禛什么表情,会不会愤怒到挥拳的地步? 老十四见拳头冲他招呼来,眯着眼一笑,毫不手软,将钱烂烂推出去…… 当胤禛反应过来时,钱烂烂已经痛苦地伸手捂脸了,那拳头真真实实地落在她脸颊! 这样的事故,有她扭头一份,也有老十四把她伸出去的一份,还有胤禛挥拳的一份! 这是三个人的共同努力! 想骂人,她却发现牙疼的厉害,会不会砸碎了? 钱烂烂憋了两只眼的泪,呜呜呜,好痛啊! 老十四只瞧见她捂住的半边脸滑下了一滴泪,翕了翕嘴,愧疚涌上心头,抱着人赶紧朝医馆飞去。 胤禛气愤,朝自己腿上砸了一拳,跑腿跟在老十四身后。 到了医馆,老十四将钱烂烂放上床面,她痛苦地翻过身,好想给自己吹吹,却发现动动嘴角都是痛的。 哇﹏想哭。 怎么会辣么痛! 不知道下手轻点么? 还有这个老十四,人家是女孩子,他怎么可以…… 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还说什么真爱、我喜欢你,我信你个鬼! “真哭了?”老十四抱了个药罐跑过来蹲在她床沿,幸灾乐祸道。 钱烂烂除了瞪眼想不出什么表达愤怒的动作了。 老十四笑说:“把手拿开,我给你上点药。” 钱烂烂小心翼翼把手抽出来,脸颊上的肉肿肿的、一跳一跳的。 “哼哼哼……”老十四鼻孔里喷出笑气,“呵呵呵……” “猪头……” “哈哈哈……” 老十四一边笑着,一边把手指戳进罐子沾了冰冰凉凉的药膏,伸手指要给她抹上去。 站老十四身后,胤禛看不过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朝他手上的罐子伸手要夺取,口气生冷道:“十四,我来!” “诶!”老十四缩手,将手上的罐子收起来,瞪着他四哥冷峻的脸庞气势逼逼道:“不给!” 麻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闹,钱烂烂如今侧脸疼的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这两个罪魁祸首就揪心的恨! “都给我……”哎呀,嘴角好疼,钱烂烂轻捂侧脸,忍着痛爆叫:“滚出去。” 二人一怔,对视一眼,谁也看不惯谁。 “滚啦你!”老十四先喊出声。 胤禛冷漠地盯着老十四的头顶,“她是我的人,这里多余的人是你。” 随后,他伸出手。 老十四一瞧,以为胤禛要抢他的药罐,立马抱紧罐子低下身子蹲钱烂烂床沿,伸手摇了摇了钱烂烂的身子。 钱烂烂扭头,她红肿的脸看过来,只见一把锋利的剑停在老十四的肩头,然后老十四就很自然地把头转过去。 老十四瞪圆了眼睛,喝叫:“富察西?” 把剑朝他脖子移去,富察西很恭敬地请道:“十四爷,请出去。” 随即,老十四把瞪圆的眼睛挪到站一旁冷眼相看的胤禛,发现胤禛手上也有一个白瓷罐子。 老十四声音从喉口刷出:“四哥——”他声音不可谓不咬牙切齿。 胤禛只是一惯的冷漠道:“十四弟,出去。” 老十四梗着脖子,不服,满满的不服覆盖他的眉眼,可富察西的功夫他是知道的,真打起来他不一定讨的着便宜。 “哼!” 气愤地将手上的药罐朝床板上一拍,老十四掠过钱烂烂臃肿的侧脸,随后瞪了一眼富察西这个狗奴才,愤然道: “早晚打死你这只狗!” 然后,他才缓缓站起来,步子朝外迈去,待走到门口,一个飞脚他就甩出来,直朝富察西门面上摔去。 富察西只是提起剑戒备,他没有胆子真的朝十四爷放剑。 “狗!”老十四又骂了句才悻悻离去。 然后,富察西也跟着老十四的步子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俩人,钱烂烂感觉气氛异常的古怪,于是偏头侧身,不去看一直盯着她瞧的人。 “转过头来。” 胤禛坐下,手肘戳了戳她背上的骨头,口气命令式。 “把药放下……我自己来。”她抽着脸变扭地说道。 “啊!” 不顾钱烂烂的意愿,胤禛伸手就将人掰过来,看到她那肿的跟个红苹果一样的脸颊不禁扼住了呼吸。 钱烂烂瞪眼,心里还是一万个气愤,恨不得立刻给他那张完美的俊脸上也来两拳泄愤。 他瞟了一眼钱烂烂眼里的情绪,伸出沾了药膏的手指戳到她红肿处,问道:“是不是想打回来?” “嘶——”脸上一疼,钱烂烂瞪圆的眼恨不得像子弹一样射出来,朝他脸上打出几十个窟窿洞子。 在她的怒视之下,胤禛那张她恨不得抽筋拔骨的脸突然放大,凑到她脸侧,冰冰凉凉的气息从他薄薄的唇口吹出:“呜噗——” 麻蛋,怎么越吹越热? 很热,钱烂烂不喜欢,伸手就将他推了出去,带着怒气道:“离我远点儿!” “还在生气?”胤禛好着脾气的问,语气很温和。 钱烂烂皱眉,“呵呵,要不你给我打回来?” 他说:“好。” 嗯? 吃错药了? 钱烂烂正在怀疑他这话的可信程度,他已然将俊脸移到她面前,好一个待宰的鱼! 来真的? 钱烂烂把手伸到面前,哈了口气,捏紧了拳头,眼睛瞄准了胤禛脸上和她伤口差不多一样的位置。 只要一拳下去,就能叫他脸肿成猪头。 只是,有这种上赶子给她报复的可能吗? 钱烂烂不太敢相信,手上的拳头犹犹豫豫的,虽然她很想砸下去,砸的他一口碎牙,满脸鼻血…… 第一百零二章 兴师动众 见钱烂烂在思索之际,胤禛率先发出声:“诶——”然后握住了她犹豫不决的手。 惊诧,她抬头,撞进他黑色的瞳仁里,里边深、黑,像一个秘境。 愣了几秒,她才迅速回过神,疾疾将目光掉移,又急急将被他握住的手抽回来。 “哼哼嗯。”鼻子哼哼几声,他便问:“怎么不打了?” 瞪了他一眼,钱烂烂咕哝:“怕你报复我。” “怕我?” 胤禛手上又沾了点白色冰凉的药膏,伸手就要给她伤口轻抹。 钱烂烂把侧脸一偏,直接把伤口伸去碰他手上的药膏,那是个清凉的感觉,她喜欢。 那贴合的动作显得她像猫儿一样的乖顺,胤禛手指轻轻地动动,将手上的药膏全揩她红彤彤的脸颊上。 白白的一坨,像小尖锥山一样矗立在她脸上。 胤禛戳出食指,动作温柔地给她揉开,他只是在摊开药膏,手不敢碰到她的伤口。 钱烂烂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好舒服,她动了动脑子就触到胤禛的手指,冰凉里瞬间划开了火辣的感觉,她疼的嘶嘶嘶地叫。 胤禛皱眉,一张冷若冰山的脸就凑上去,嘬起嘴朝她那依旧红肿肿的“包子”吹冷气。 “呼呼——” 冷气袭来,钱烂烂感觉她耳边的毛发动了动,下颌不禁一颤,忙推手:“你别靠过来!” 抓住她的肩头,胤禛说:“别动!”接着,他又轻轻地在她脸庞上吹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清冷的气息里,钱烂烂能感觉得到青松的味道,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闻的气息,反而觉得很危险。 嗖的一下,她打了个冷颤,身子一抖,然后就僵住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胤禛顿了顿动作,问道:“怎么了?” “很疼吗?”他皱眉,语气关切,温柔,钱烂烂感觉这人很奇怪、很陌生。 反正说不出的一种不适应,她几乎都要因此打第二个冷颤了。 “没有。”钱烂烂皱眉,再次伸手推开他:“别吹了。” 胤禛没有松开她的肩头,他们靠得很近,他的气息在她鼻翼上盘旋:“嗯哼,不疼了?” 温柔的语气,冰凉的气息,钱烂烂感觉一阵燥火,受不了了,伸出两只手,用力将人推开:“哎呀,我都说了让你别靠近!” 冷脸了胤禛。 二人气氛陷入冰窖。 良久,胤禛打破了冰冻的场面,他开口问道:“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没必要和他交代?钱烂烂连剐了他三眼,不满道:“要你管!哪!” 一点就炸的炮,胤禛感觉他火气上头了,抓着钱烂烂的手臂厉声质问:“说什么?” 觉得他的生气莫名其妙,钱烂烂又恶狠狠的补了一句“也用不着你生气!” “你……”胤禛伸出手指,使劲地戳着她的脑门,又气愤地甩手,瞪眼看着钱烂烂因为生气皱起的眉毛。 “哦——” 被他的戳的疼,钱烂烂不悦地蹙眉,瞪圆的眼睛像要吃人一样,把头一低,她又做出要撞人的趋势。 胤禛直接将她的头抱进结实的肚皮上,及时制止了她。 “呀——”她才没那么容易放弃呢,即便头被他捂的严严实实的,钱烂烂还是不余遗力地朝他肚子上冲去,要将他推出去,远离他! 可没想到把他推出去这事跟便秘一样难搞,他就堵在那儿,她推的脖子酸疼他却纹丝不动,像是长她头上了。 推不动,她只得气喘,鼻子发出:“嗯嗯……” 累人的脖子酸,她伸手上去捏了捏颈椎,头顶,传来嘲笑声: “呵呵呵……” 从他怀里提起眼睛朝上一看,刚好就瞧见他眸子撒下的星光,钱烂烂眼睛痒丝丝的,不自觉地眨眨眼,两颊气鼓鼓的把红肿的伤口撑的更大。 “一直和十四在一起对吗?” 猛然的,他就从上面落下这句话,钱烂烂听了,点头了,大方爽朗地承认。 只见他脸色悠忽变沉了,有些暗,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把戏。 她咕哝声:“有问题吗?” 挑眉,胤禛瞪着她的额顶:你说呢? 好,钱烂烂闭嘴了,只是现在什么情况……胤禛这是要抓她回去了? 举起手,她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嗷呼——”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遇上了一个大麻烦,眉目略有思考的迹象。 良久,钱烂烂仰着的头都要发酸了,他才突兀地插了一句话:“先去洗个澡。” 嗯?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 好,这一身衣服确实是很久没换过,她揪着血迹污污的衣角陷入了沉思……好脏啊…… 没等她从思绪中抽身,身子就变空了,扭头一瞧,才看见她已经完全脱离了床板,正被人抱在怀里。 “诶,你干嘛!” 这不很明显吗?胤禛还是很好脾气地回她:“抱你啊!” 钱烂烂鼓气道:“不是,我说我不要你抱!” “我有手有脚!”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在他禁锢的半包围之地摇摇晃晃,像个淘气的孩子。 他语气坚定郑重地说:“可你受伤了!” “我是靠脸走路吗?”钱烂烂指着她红肿的脸颊,睨视胤禛的眼神像看傻逼一样。 胤禛忽略这种他看不懂的眼神,厚颜无耻道:“我喜欢抱不行吗?” “可我没同意啊!”钱烂烂气愤,这放现代就是骚扰,是要找警察叔叔主持公道的。 知道再扯下去没意思,胤禛没有再和她说话了,任由她在怀里瞎折腾,反正又没长翅膀,飞不了。 为什么每次碰上胤禛这家伙都要有这种烦人的肢体接触,钱烂烂不喜欢,很不喜欢,所以,她挣扎了很久很久才气馁地瘪了,安分地躺好。 这个怀抱有点暖,貌似也不错。 他们上了马车,胤禛把她往怀里塞紧,钱烂烂一阵虚虚声,感觉脚上很疼,不自觉地伸手去探探。 见她神情不大对劲,胤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不喜欢他的啰嗦。 马车很快就启程,钱烂烂的脸上一边红,一边白;心中一半轻松,一半忐忑。 好消息是她不用被老十四扔进牢里,坏消息是她重新跳进胤禛这个大坑了。 她沉郁地盯着头顶上青渣略隐现的下巴,感觉坏消息的成分更大,叹了口气,她心情像大石头一样重重地往水下下沉了。 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怪异的亲昵,吸吸鼻子,她总觉得胤禛没带什么好心接近她。 等会看看怎么逃开……她摩砂着下巴陷进沉思里。 颠簸的马车咕噜噜地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大宅子,估计是这位四阿哥的某私宅。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这并不是什么私宅。 当她看见门口迎接的人——那个要捉她入牢笼的小县令时,再看到那牌匾上的字——李府,明白了。 这时候,她依旧被胤禛抱在怀里,脸上的表情收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红肿的“苹果”挂在侧脸上,然后用眼睛在观察。 “下官参见四贝勒。”县令是个官场老人,见到来者架势立刻拍身打千下跪行礼。 四爷不和他客气,直接开口命令:“带路。” “是,贝勒爷这边请。” 县令老儿朝一侧退开,头很低像是不敢瞧见皇家的天威一样,伸出手做了个恭敬的请势。 倒像是提前打过招呼的,钱烂烂把头扭一边看了眼富察西,什么都明白了——他们这是来县令家借浴室的。 只是…… 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只是洗个澡而已! 而且,还是她耶! 是不是有病啊!钱烂烂好想伸手上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这厮是不是烧糊涂了,智商掉线了么? 由于不想被误会,钱烂烂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挠了挠耳朵,乖顺地躺在他怀里像只蜷卷的猫儿。 四进的院子,没绕多远,就到了县令安排好的地方。 两个小鹅黄站在门前,楚腰纤细一扭就给四爷请安。 胤禛眉目不扫,只将钱烂烂放下。 落地的那一刻,她脸色大变皱起来,脚裸上大痛。 旋即,她又恢复了脸色,表现一切正常。她不想搞那么多曲折,这会延长她待在胤禛身边的时间,这就会让她很不爽了。 所以,她的牙一直是紧绷着的,像是咬住了她要呼出的尖叫那样,她把脸都憋红了。 “先进去。”胤禛拍拍她的肩头,对她说:“一会我叫人送衣服过来。” “嗯。”她梗着脖子,鼻子轻轻发了句音,不想开口,因为那样子她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叫出来。 实在是太特么疼了,不能叫的痛苦,她只好握紧了拳头,把所有的疼痛都攥在拳头里面,紧紧将它封印住。 在胤禛的注视下,她快步踏进了门槛,脚疼的比脸颊被砸时还厉害,所以,一进了门她就赶紧挥手叫侍女关门。 “呼,嘶嘶……”声音从她牙缝里蹦出,像蛇吐信子那样。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旁边一个小娥黄瞧见钱烂烂痛苦的表情不禁问出口。 夫人??? 钱烂烂瞪了小娥黄。 小娥黄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惹得这位穿男装的奇怪夫人不悦,低着头一副挨骂的样子。 另一边的小娥黄见情形不妙,赶忙笑眯眯说道:“奴才给夫人更衣。” 嗔拳不打笑面虎,反正也是一眼缘的人,钱烂烂觉得大可不必和她们挣一时口舌,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张开手,大字型把自己呈现给更衣的小娥黄,任由人家给她宽衣解带。 先洗涮一遍,身子都辣么臭了,她心想。 褪好了衣物,她朝一边的小娥黄倒去,道:“扶我一把。” 小娥黄不明白,还是听吩咐,上手缠住了钱烂烂的胳膊,小心地跟着钱烂烂的步调走。 脚上一拐一拐的,钱烂烂扭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屏风后的浴桶,然后单脚跳进了水里。 炸了一个大水花,她脸上溅满了水,两个侍婢也是一身水没少。 嘿嘿一笑,钱烂烂就把这事给抹过去了,两个小娥黄来来回回忙活着伺候她。 她则是一边摆弄着水面的的花瓣,一边观察着室内的门窗设计,看看哪儿可以钻出去的。 进来的大门她肯定不能指望了,难保胤禛现在不会就守在门外等着她呢! 她把目光投在四周的墙壁上…… “叩叩……”是敲门声。 钱烂烂的思绪从墙上一个低矮的窗子上抽回来,手依旧漫不经心地在玩弄水面上的花瓣。 偏头,她对一个小娥黄说:“去看看。” “是。”小鹅黄应下。 去去,她又捧着两个木托回来,另一个小娥黄伸手接过一个木托。 一个是女装,一个是男装。 毫无疑问,钱烂烂指着男装。 小娥黄唉声叹气地放下那件漂亮的如意条纹对襟坎肩,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女装! 随后,她便为钱烂烂穿起那件深蓝色的的马褂,套上崭新的黑靴子。 依照钱烂烂的指示,小娥黄又梳了一条男子的大长辫,不,小辫子,钱烂烂已经裁过一次头发了。 然后,就是一顶西瓜帽盖她头顶,一个纨绔子弟活脱脱地从她眉宇间的英气里显露。 看着镜中的人,两个小奴才不禁称赞:“啧啧!” 见自己已经装扮好了,钱烂烂把目光从镜面转移到两个丫环脸上,暗忖怎么处理这两个丫环。 被盯的脸上发毛,小娥黄不禁伸手摸摸脸颊问道:“夫人,奴才脸上可是有花?” 另一个小娥黄看去,摇摇头表示没有。 钱烂烂忙笑笑给含糊过去,她清了思路,问道:“刚才你可看见外边有几个人?” “贝勒爷还在么?” 小娥黄答道:“哦,就只有一个端木托的侍卫。” 侍卫? 应该是富察西? “贝勒爷应该是去见府上另一位爷了。”小娥黄又补充道。 “哪位爷?”钱烂烂思忖着应该是…… 小娥黄说:“是十四贝勒。” “哦哦。”钱烂烂点点头,心想看来胤禛只是顺道送她来借个澡堂子罢了。 现在,情况都明白了,前门是有人守着的,还是个带刀侍卫,硬闯肯定是不行的了。 只能把希望降落在那个矮矮的、小小的窗子了,她想。 接着,她目光刮过两个小娥黄白净的脸颊,心中的主意已经落成了。 “去,把我的旧衣物拿过来。”钱烂烂对小娥黄吩咐道。 虽是困惑,小娥黄还是听话,将之前褪下的衣物取来,捧在钱烂烂跟前。 伸手,钱烂烂掏了掏衣服,最终找到袖子上的小夹层,把手钻进去取出一个小荷包。 从里边掏出一颗药物,她当着两个丫环的面憋了口水给吐下去。 吞了解药,她便从里边取出一个小瓷瓶,拿开塞子。 两个小娥黄不明白,相视一眼,眼睛就开始犯困,眼皮开始垂下去。 钱烂烂伸出三只长长的手指摆在她们眼前,数一个数倒一个手指:“三、二、一,倒!” 没错,她一声令下,那二人说倒就倒! “棒极了!”她将瓶塞堵上,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接着目光和脚尖移向了她先前看好的逃生通道。 小心跨过地面的人,她便朝那窗子跑去。 几下子就把窗上的支柱扯开,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窗给支开,像只贼一样打量着窗外的环境。 绿树红花,偶尔一两个侍女端着木托走过去。 钱烂烂小开了个缝,撑着肘子在窗边等待了一会,等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又来了一波又一波…… 靠,她咬牙心骂道:还有完没完! 这样下去怎么跑捏? 她感到很烦啦! 拜托,拜托啦,不要再来人了,钱烂烂闭眼双手合掌祈求道。 可没想道这招还挺灵的,她一睁开眼,眼前就没人了! 太棒了,她心中尖叫! 赶紧的,她跳上了窗子,然后站着窗子的身高轻而易举地就落了地,然后又轻轻地将窗子掩上。 没等她回头,一只咸咸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第一百零三章 爬狗洞 这人上厕所没洗手? 舌尖舔到那人手上的咸味,恶心让钱烂烂伸舌也不是缩舌也不是,只是僵硬着舌头皱巴着脸。 然后她就猛力促发手肘朝后一撞,砸的那人哼声皱眉。 再然后,她就戳手插入那人虎口中握紧他的大拇指,奋力一折,将那人手臂旋转,她还未回过身便听见那人嗷嗷嗷啊地喊疼。 这狗叫的声音熟悉啊! 老十四! 先是在心里敲下答案,钱烂烂才猛然回过头去证实她的猜想。 一看到老十四那张扭曲的脸,钱烂烂心中就大叫:靠! 然后伸出手,她狠狠地摸了把嘴,脸上很明显的嫌恶之意。 “快快,快,松手啊……”大拇指依旧被钱烂烂拽着,老十四疼的都要给钱烂烂跪下求饶了。 恶狠狠地扫了一眼老十四那个狗样,钱烂烂才重重地推了一把,将那家伙从手上甩掉。 而老十四则一直连连退了三个台阶,才从阶梯上摔下去。 落到钱烂烂眼睛里的,就是老十四一屁股坐平了地面冒着尖尖头的草芽,和他那种愤怒到极点的脸色。 迅速扫了他一眼后,钱烂烂则把目光迅速扫射了周围的环境,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蠢货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对她的逃跑毫无益处! “没人!” 草上,老十四一边捂着手上的屁股墩子,一边搭了一嘴给钱烂烂。 确实没人! 钱烂烂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十四,心道这家伙怎么回来? 不是和他四哥谈话么? 不过,钱烂烂也没空搭理他,她得趁这个没人的空挡跑调才行。 眼见钱烂烂的脚尖朝别处走去,老十四就叫起一声:“扶我起来!” “嚯!” 钱烂烂回头扫了一眼,眼中是赤果果的讥讽,真把自己当大爷? 而后,她抬脚就要走。 身后,一个胁迫的声音传来,她脚步一顿。 “信不信我把人喊过来!” 奸邪!钱烂烂心中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才掉头,气鼓鼓地冲地上的人走来。 “脚怎么了?” 之前没认真看,老十四这会认真看清了,钱烂烂走起路来脸是青色的,两只脚一拐一拐地交叉,他看不出哪只脚有问题。 突然,一只手在他面前伸出。 他冷愕,从思索中抽身,抬眼就瞧见钱烂烂那张臭脸。 “啪!” 他挥手,甩去。 那只手就被他拍掉。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朝钱烂烂看去,就瞧见她那张脸就如同天上阴郁得要掐出雨水的乌云。 可以说,她心情差到极点了! 于是,她抬起那只正常的脚要走掉。 “喂!”老十四的声音叫起。 钱烂烂头也不回,声音从后脑勺向他扩散:“你还有事?” “你去哪?”老十四问道。 钱烂烂慢吞吞地和他说:“……嗯……出去。” 听罢,老十四讥笑道:“你出得去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道雷电从钱烂烂的眼中闪现,老十四看的吃惊。 那是个巨狠的眼神! “你有办法?”钱烂烂朝他扬起眉毛,嘴角不自觉地带讥笑。 他仰首,道:“当然!” 她抛下一个鼻音:“哼!” 脚底摩擦地板,她的背影就在延廊上消失了。 抬脚,老十四跑上去。 “我带你出去?” 钱烂烂正在仰望那面高不可攀的墙,身后就传来老十四跟上来的事实。 她只是偏头拧了眉毛,严肃地看着老十四,“?” 这表情显然就是不信任! “怎么,还在想进监狱的事?” “念念不忘?” 老十四板手在背后,似笑非笑地提点她。 不语,钱烂烂嘟着一张包子脸。 “你看我这么轻松地和你谈笑风生,像是要害你的迹象吗?”他摊手。 “哼!”狗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钱烂烂睨眼瞧他。 “这没人,难道你没看出来是我的功劳么?” “哦豁,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 “不然呢?” “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和我风平浪静的聊天!”老十四嗤笑。 “什么意思?”钱烂烂问道:“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老十四无耻道:“我不是说过么?我喜欢刺激的!” “啊!”钱烂烂喉口轻呼,好像被塞了一只大大的双蛋黄,噎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老十四笑了。 “我现在好怕你啊!”钱烂烂眉头突突突地跳,像持续射击的机炮上的弹链不停的弹跳。 “嘿嘿,想什么呢?”老十四上前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呵呵呵大笑。 钱烂烂则是表情惊恐,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正要扭头冲。 老十四抓住她的手臂,钱烂烂像甩一个脏东西一样使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徒劳的,老十四这个练家子没松手她就无法逃脱。 她忍着脾气,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放手!” “说了带你出去就带你出去,你跑什么?”老十四也来脾气了。 “你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闯,早晚被逮到。” “那我也不要跟你这种可怕的家伙待一块好吗?”钱烂烂直勾勾地看着她很讨厌的那只手,口气凶巴巴,抗拒的意思很强烈。 “呴,我哪可怕了?”老十四不悦地反问。 “……对我意图不轨!”钱烂烂干巴气愤地指责。 老十四好震惊的表情露出来,然后抱着肚子眨眼大笑:“呵哈哈哈……” 钱烂烂一掌拍上他笑的合不拢的嘴,紧紧地捂着,然后态度很凶地警告他:“你闭嘴!” 老十四看去,钱烂烂正在警惕地四处打量。 她真像一只上街的老鼠,左顾右看,生怕行人贸然出现,老十四心想。 “人都被我招呼走了!” “大可开怀大笑!” 咕噜噜地说完,老十四就推开钱烂烂的手,尽情地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钱烂烂瞪着他。 “怎么不笑,不好笑?”老十四说着,就不知分寸地戳出一根手指要朝钱烂烂脸颊上戳。 钱烂烂则是迅速偏头躲过去,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瞪着老十四,毫不掩饰地表示非常反感。 老十四收了笑,识趣的,也把手指收回来,漏出认真严肃的表情。 “别忘了咱们可是合作关系。” 钱烂烂表情认真地讥讽他:“哼,你还想的起来?” “想抓我进监狱的时候你可没有这种觉悟?” “哎呀,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吗?”老十四说,手不自觉地摸上他光滑的秃顶,样子略表歉意。 “你个屁!”钱烂烂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说的那些话,我就一刻也受不了你这种劣质人品的家伙。” 语罢,她朝一个拱门走去。 劣质人品? 这种侮辱,老十四是一万点的受伤,可见钱烂烂的走向不对,他还是善意的提醒:“诶诶,内边有人!” 钱烂烂没停脚,执意要朝拱门去,老十四在后头匆匆忙忙地跑上来,像个担心孩子闯祸的爸爸。 正当钱烂烂要把头伸出时,老十四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这措不及防的动作,钱烂烂差点就要叫出来了,不过出于暴露的考虑,她最终生生地将声音压下去,抬起脚尖给了老十四脚上一个锥子! “奥呼呼!”老十四叫起,钱烂烂很快就一掌拍上他大张的嘴,将他死死地抵在墙角,然后使出最狠的眼神警告他。 老十四疼的脸扭曲成好多条蚯蚓,便扭地贴墙上,痛苦极了。 “别吵吵!”钱烂烂说着,眼睛瞪圆像是一颗子弹,带尖儿头的那种。 老十四点点头,钱烂烂这才松开手朝拱门那儿走去。 把头探出去,钱烂烂就发现方才她在窗子里看到的来来去去的人的场景就在拱门外。 难道老十四叫人只能走这条路了? 钱烂烂扭回头看那拐角里的人,发现他正隔着靴子面揉搓着她踩的伤口。 呵,下脚轻了,他现在还能站着。钱烂烂心里气愤地想。 察觉到头顶的目光,老十四抬起头,便瞧见钱烂烂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然后,她就像陌生人一样路过。 无视!!! 老十四自个儿体会出来了。 他气愤地蹬了蹬脚,疼的他龇牙咧嘴倒吸气,然后贱兮兮地小跑跟上去。 “钱烂,你不会就这么跟我断了?”老十四抓住她的手臂,像个求复合的前男友。 傻——逼,钱烂烂瞪了他一眼就狠劲儿地挣开他抓的不是很牢的手,朝前边那个小门跑去。 她尽量朝偏僻处走,而老十四像只苍蝇跟在她后边怎么甩都甩不掉。 真烦,钱烂烂边走边甩手。 等她又走到一个大石门前时,她终于忍不住掉回头,呼哧一下就把拳头朝后边紧跟来的人挥去。 急煞的拳头像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老十四的弓挺的鼻梁上。 只感觉到鼻孔通道内一阵热流,老十四就迅速朝里边插上两根手指,把无法控制的鼻血堵住! 可情况不大妙,鼻血顺着他的手指跑出来了,这说明钱烂烂砸的力度挺大的。 “蠢货!” “把头仰起来!” 钱烂烂口气凶横提醒道,然后就一脚一步地超前边走去,没有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老十四依旧不依不饶地跟着,不过,他很滑稽地把头仰起,只用余光看着前方的视野。 直到……钱烂烂又走过了一个大拱门,他才感到鼻子里干干硬硬的,大概是鼻血黏住了。 他把头恢复正常的角度,一点也没顾忌他的身份,伸手就要上去扣那些干巴巴的硬血块。 大概是因为血块堵住了他的呼吸。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他的呼吸嘎嘎呼呼的,像是打呼噜那样奇怪,简直令人忍不住咯咯咯大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钱烂烂扭头对老十四喝声,她已经停在原地了,手指着老十四。 “我觉得咱俩还不能这么快一拍两散。”老十四一边扣鼻血,一边和她讲。 “滚蛋!”钱烂烂朝他吼了一句。 老十四依旧不气馁,直接朝她走去,“我知道有个小道可以很快走出去。” “你跟我来!”老十四走在钱烂烂面前,说的话好像是在讨好她。 钱烂烂不理,朝一个大花圃走去,她低下身子,伸手从密密麻麻的花草里掏了掏,一只大铁锹就被她握在手上。 看起来是要砸人的样子! 老十四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受伤未愈的鼻梁,警惕地看着她,就像……老鼠看着人一样,很怕一个意外他就被一铁锹砸成老鼠干。 嘎嘎嘎,那是个不好的结局! 见老十四那怂瓜样,钱烂烂忍不住做了个邪恶吓人的动作,她一手握住铁锹柄,然后伸出另一只空挡的手。 握铁锹的手将铁锹背面往她空白的手心上敲,嘴角冒出坏笑,“嘿哼。”仿佛,那个空白的手就是任她捏搓的老十四的脸蛋。 老十四看的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眼睛呆滞。 “啪啪,啪啪。”钱烂烂连连拍了两下,像发出声音驱赶一只狗那样。 老十四没走,不过,这也不代表他在钱烂烂心里形象就不是一只狗了。 钱烂烂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赶狗,她忙着挖狗洞,所以她啪哒了几下就收手了,拿着铁锹朝藤蔓遮掩的一面墙体走去。 一铲子下去,她将趴地的藤条截断,伸手一扒拉,扯开那层裹在墙面的绿藤摔一边去。 一个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小狗洞就裸露出来,钱烂烂一手叉腰满意地看着她的大发现。 然后,在老十四的注视之下,她弯腰,连续铲了十几刨的土,才勉勉强强刨开了一个勉强可以狗过的洞。 记住,那个洞只是可以适应狗的身躯。 老十四是没办法想象人是怎么钻狗洞的! 然而,钱烂烂却是要用实践告诉他,狗行人也不甘示弱! 老十四差点傻眼了,他只见钱烂烂把铁锹往花草丛里一丢,就要扑下身子。 “你干嘛?”老十四赶忙走过去,蹲下身子揪着她的褂子的衣角问道。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动作,钱烂烂眼睛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几只大脚,心想,好想缩回去狠狠地给这个蠢货一个眼刀子。 “放手!”她说。她两只手还在里边,伸手就将沾她身上的一只狗爪给抓掉,然后两只手刨在土里。 真是像极了一只狗!老十四心笑道,完了,他又于心不忍,伸手抓住她后背的衣角劝说道: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放手,放手!”钱烂烂捏起拳头就朝她后背上阻碍她的另一只手捶去。 她才不要跟着老十四走他知道的那个捷径呢,对面就是街道了! “好,”老十四松手,“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让你后悔。” 切,后你妹! 钱烂烂撇撇嘴,用两只辅助的手把自己从洞里边使劲地朝外推。 事实证明,这个洞还是挖的太小了,钱烂烂想,要是她还能回去就好了,她肯定要把洞刨大点。 毕竟,她是个人好吗? 和狗不一样的人哪她过不去! “要不要我勉为其难地踹你一脚!”老十四说,他觉得钱烂烂爬的太艰难了,像是堵住了一样,移动的距离太小了。 钱烂烂不用爬回去看,听他声音,就知道这人是叉着腰,曲着腿,正要朝她屁股上踹脚的。 那可不行,钱烂烂猛力摇摇头,“你别乱来,要是乱来我出去弄死你!” 然后,她拼命地摇晃身体,希冀这样的摩擦可以把洞口上的沙砾泥土给蹭下来,增大通过的可能性。 老十四没踹,蹲下身子伸手朝地上两坨鼓鼓的小山轻轻敲了一巴掌。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和钱烂烂一惯的相处都是很粗暴,可钱烂烂顿时就要跳起来了! 这是……无耻! 钱烂烂像炸了毛的猫,奋力一挺身似乎要将洞口给撑大,然后她又左右摇摆,任由沙子从她崭新的衣服上滚落。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久,她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洞口变大了。 而老十四则是盘着腿坐在草上,一脸奸笑地看着地面上两座凸起的小山左摇右摆。 哦,对了,他嘴里还叼着一株红花,瘩气极了,像是在偷窥的无耻之徒! 哦,还有就是,他嘴里还吹着野骚的口哨:“哔哔……” 钱烂烂对她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这俨然就是一个流——氓! 最终,钱烂烂凭着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突破了小小狗洞对她的艰难险阻,成功冲了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这时她匍匐在地上,用手肘撑着地面把自己的脚撑起来半蹲地面上。 突然,她面前一黑,一只黑靴子和浅蓝色的褂衩飘在她眼前挡住了她的视野。 钱烂烂抬眼,眼前的人叫她吃惊了不少…… 第一百零四章 饿 嘛耶! 钱烂烂眼帘全收起,就瞧见老十四那厮的嘴脸挂在她头顶上方。 这厮跳下来了! 哦,钱烂烂的心情大坏! “怎么样,后悔了?”嗤笑一声,老十四问道。 “哼!”钱烂烂鼻孔喷冷气,拍拍膝盖站起来,傲气地说:“不需要你帮我!” “嘴硬的家伙!”老十四睨她,“你现在心里一定在臭骂我!” 一听这话,钱烂烂心中才开始大骂:自作多情的家伙! 根本不想理他好吗?钱烂烂扪心自问。于是她直接朝街道上走去。 “你去哪?”老十四说,蹦着脚跟在钱烂烂身后。 去哪? 这是个好问题! 钱烂烂也不知道,本来是要去江南的,可现在,钱烂烂看清了老十四的嘴脸,不想再和他一块走了。 好百无聊赖啊! 做什么呢,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 好,其实摆烂也不错,可是关键是摆烂会把自己饿死。 “好愁啊!”突然,钱烂烂仰头大喊一声,然后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痛痛痛痛! 刚刚好拍到了脸颊上的伤口,钱烂烂倒吸了一口气,“呼——啊。” 然后,她抬头就瞧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匆匆看了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谁会在乎一个小人物的动作? 钱烂烂顿时感觉自己在这陌生的古代卑微不已,没有同伴,没有亲人,也没有伴侣。 寂寞如黄花菜…… 她正想着呢,老十四从她身后蹿上来,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钱烂!” 钱烂烂不悦地挑眉看他。 “你哪去?”老十四就问了。 钱烂烂说:“不知道啊。” 然后她就站远了一步,指着老十四:“你跟着我干嘛?” “?”老十四一个迷糊,“不是,你不知道咱们是要去江南那边办事的?还是你给忘了?” “不去了。”钱烂烂毫不客气地说。 “不去了?”老十四重复了钱烂烂说的话,语气却变成不可思议的疑问。 钱烂烂扫了一眼他瞪圆的眼睛,伸手就将他拉开,“别挡道。”然后她朝人流中走去。 老十四楞在原地呆了好久,抬头却不见人,朝人群中望去,她那短短的辫子和深蓝色的褂子格外显眼。 于是,老十四马不停蹄地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叫道:“不是,钱烂,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干嘛!”钱烂烂极度的不喜欢这种接触,瞪出了一个比老十四还要凶的眼神,手更是使出了狠劲要将老十四那只钳子丢出去。 老十四则是不甘示弱,硬是要死钳住她的手,气冲冲地将他从人群里拽出来。 “你干嘛?” “老十四!” “放开我!” “你在这样我喊人了!” “最好安静点!”老十四猛然停住脚步,掉回头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 “去,滚蛋!”钱烂烂恶狠狠地朝他膝盖上踹了一脚。 老十四像野狼一样大声喊起:“熬呜……” 而钱烂烂则是趁这个空挡逃离。她拔腿就冲进密集的人群里,徒留老十四一人在原地低嚎。 “呼呼,呼呼……”钱烂烂手撑在膝盖上深呼吸,她已经跑出了人群,老十四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追上了。 她有些放心了。 “咕噜咕噜……”听到了吗?是肚子的饥饿,隔着衣服钱烂烂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心道:好饿啊! “窸窸……”她皱着鼻子吸了吸,面前刚好是一间包子铺,诱鼻的味道正是从里边跑出来的。 来个菜包,或肉包? 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在心中问自己想吃什么,这就好像肚子里藏了她的心。 吃什么,不如看看铺子有什么好啦!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钱烂烂踏着微微软却轻松的步子朝铺子走去。 她好像忘了她现在已经无法满足她自己购买他人劳动的需求了。 现在,她站在一个小山高的笼子前,水在火给予的能量支撑下化作她面前腾腾上升的蒸汽。 “嗯……好香!”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凭她敏锐的嗅觉可以知道,笼子里有猪肉馅、紫米馅、韭菜、花生等等等等的料。 一身的黄尘,身上的布料倒是光滑的闪出光……桌前的老板娘愕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 这么多美味,简直难以抗拒,钱烂烂猛然睁开眼睛注视那个眼睛一直趴在她身上的老板娘,狮子大开口:“老板娘,每样都给我来一个!” 大生意啊! “哦,好!”老板娘把肩膀上的抹布一甩,笑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钱烂烂站在氤氲的蒸汽前,喷香的气息将她包围。 老板娘打开一层又一层的盖子,蒸汽冉冉升起盖在一个个又胖又圆的包子上,钱烂烂看的直流口水。 她伸手摸了一把嘴角,然后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嗯? 嗯? 好像……没带钱。 呵呵……尴尬了? 怎么办?钱烂烂一只手在袖子里面僵住了,她的钱还在那个县令家里,她褪下的那件外衫…… 回去拿,风险太大了! 不回去? 嘛耶,社死在这好了! 靠,要不要现在就跑掉好啦? “老老板……娘啊!”钱烂烂一抽一抽地说,老板娘已经把一大袋的包子捧出来了,笑出诚意。 好尴尬啊! 钱烂烂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为难之处,她咯咯咯地笑了几声。 “我……”怎么发现嘴唇动不了了,大概没钱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钱烂烂揪着手心。 “嘿……”她勉力扯出她的白牙,笑的很牵强,而这时老板娘的笑意已经在她的磨叽下渐渐淡了。 “客官,您儿到底买不买了?”老板娘不耐烦问,一只肥腻的大掌重重拍桌面。 说实话,钱烂烂真的好讨厌这种粗鲁的服务态度,她嘟起嘴唇,心情糟透了。 “对不起,我发现我身上没带钱,不买了。”她说。 老板娘看去时,这个没钱的家伙还把头扬的高高。这样的视觉高低之差,老板娘顿感一种自卑……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砰!”老板娘又是一记重掌敲桌面,骂道:“装腔作势的穷鬼!” 钱烂烂张了张一字难言的唇,两秒过后,老板娘开始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包子摆回笼子里。 攥紧了拳头,钱烂烂把脾气忍好,一言不发,转头走掉了。 踏进人群里,她身后就是一层又一层人群,包括那个老板娘也成了人群的一员。 “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贩夫走卒一类的人!” “哼!” 江边,钱烂烂捡起小石砸的水面砰砰响,嘴边是气哼哼的声音。 “咕噜噜……”哦,肚子又叫起来了!钱烂烂无奈地坐在大石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饿的薄薄的肚皮,一脸惆怅地看着江面水波粼粼。 “看看看,再看也不能把鱼变进肚子里!”钱烂烂骂道,接着跑下大石头,费尽浑身所剩不多的力气抱起一大块石头,摇摇晃晃地走到靠水的边上。 太饿了,她瞄准的视线有些幻发,不过,她还是屏住了呼吸,把视线瞄准了水中央——那里黑压压的,似乎是聚集了一大群鱼儿。 “嘿嘿。”她奸邪一笑,将身体所剩不多的能量转化为大石头的能量。 “炮!”她鼓嘴叫起,那水中央就炸起一个大圈圈,几只黑鳞的鱼儿腾在空中,激动的她的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知道那一瞬间,她是不是饿傻了,以为距离她又数十米远的鱼儿能跳进她的胃给她安抚。 “我一定是饿傻了。”钱烂烂咕哝了句,算是千真万确地承认了。 这个季节,水还是太冷了,所以,她把鱼都打跑了。她不想看着加重食欲,然后撸起袖子裤腿跑下去抓鱼,那样,她可能会冻死的。 哈哈,这一定是最傻子的做法啊! 钱烂烂失落地掉头,走上来时的路,身后的夕阳把她背影拖成落寞。 这古代混不了了! 悲催啊! 温饱线上挣扎的钱烂烂大概真的饿疯了,她仰头大笑:“哈哈哈……” 而天空,只有几只归巢的鸟扑扇翅膀。在钱烂烂眼中,就是几只烤鸟飞过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几只烤肉就不见踪影了,她只记得那只毛最少的,因为少毛代表肉赤果。 可这样的幻想主义能让她撑过几顿呢?或者,能让她活到几时呢? 哀愁,钱烂烂抽起地上的一支草嚼在嘴里,嗯嗯……酸的……这是越吃越饿呀! “呸呸呸!”她连连吐了三声,将这种催饿的东西带着唾沫还给了滋养它的大地,又迈着虚软的脚步朝前走去。 她一直漫无目地走着,当她走回城门前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早就紧闭。 “原来这种小地方还有门禁的……”钱烂烂说,她远远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里一阵无奈在荡。 “怎么办啦……”她扫射周围黑漆漆的环境,“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野里传来,她突然有点害怕。 这有些不合理啊! 之前她只身一人勇闯白骨森林那一腔热血可牛逼了! 怎么到这就被几声虫鸣吓着了! 现在是夜间,气温下降,她缩紧了身子,渴望的目光探向城墙顶部那几盏暗黄的灯。 搓搓手,她道:“有点冷!” “啊秋!”确实是冷了,她喷嚏都飙出来了,亲测的! “嘎!这下怎么办,像这种荒郊野岭,夜间气温会急速下降的!”钱烂烂嘀咕,搓着冷的起鸡皮疙瘩的手背,“我会不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正当她哀叹生命之短暂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马鸣:“咴咴,咴咴……” 哦,这么晚了还有谁? 钱烂烂扭头朝马鸣方向看去,那很黑,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使眼缝变得很小很小加强衍射。 随着声音的增大,那马上,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脱节,然后奔至她跟前。 前一秒,她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从天而降的啥啥啥,后一秒,她就瘪了兴趣。 老十四! 阴阳不散的家伙! “哦,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他在马上舞动手头的鞭子,身上还披了一件大大的披风,毛毛在冷风里游动。 他一定暖和极了,钱烂烂想,可她冷极了,缩紧的身子还是避免不了热量的流失。 这不,她又打了一个喷嚏:“啊秋!” 看来是真的冷极了她,老十四想。不一会,他修长的腿就跳下了马,稳稳地站在地面。 他拉了拉大毛披风,任由冷风灌进他暖暖的身子,“哎呀,真的好热啊!” “真的好热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走到钱烂烂侧面,那边风正大着,很适合他这副热质体驱热。 “哼!”钱烂烂抱紧了身子,缩紧了脖子,掉头背对着老十四。 吃了一个冷落的背影,老十四不悦,怒冲冲地解开身上的披风,然后又气愤地跑到钱烂烂身后将披风朝她头顶一盖。 “爷不要了,赏你!”他说。 “去你的!”钱烂烂虚气撑着说,气嘟嘟地将厚重的大披风朝老十四头上丢去。其实,她还挺恋恋不舍的,看着披风盖在老十四那家伙头上时。 有些后悔,她心里。 老十四气呼呼地将披风从头顶掀下来,手指恶狠狠地指着钱烂烂骂道:“不知好歹!” 此时的风呼呼地吹,像是山间的鬼哭狼嚎。老十四把披风重新给自个披上,指着眼前不识抬举的家伙凶狠地咒骂道:“冷死你!” “哈嗯——”钱烂烂张大嘴巴轻叫了一声,那件温暖的披风已经套在老十四肩头了,她失落地低下脑子。 老十四瞧去:只见钱烂烂缩着脖子,两只手的手指使劲地揉搓,身体有些不稳地摇晃——弱不禁风。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道,“突然就和我散伙!” 真的太小孩子气了! 这时,一只萤火虫飞起,熹微的光里,老十四困惑地看着钱烂烂略微发红的鼻子,这是冷红的,还有那略微发紫的侧脸。 一秒,两秒,三秒…… 不语,她依旧不语。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老十四被她冷漠的撒火。 突然,她冷漠好了,悠悠地抬起眼。那一眼,带着黑夜的冷,裹着厚厚大毛的老十四看的不禁一颤。 盯了良久,钱烂烂才开口说:“你自己想。” 什么? 等了辣么久,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老十四整个人看起来就要炸掉了。 “你是不是有病哪——”他尖叫,手已经抓住钱烂烂瘦削的肩头,拼命地摇晃着。 “你——才有——”钱烂烂虚白着脸,“大大的——大病!” 又被骂了,老十四皱脸,而钱烂烂则是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他正想骂回去,钱烂烂就饿晕了直接挂他肩上。 “烤,烤鸟。”她模糊地嘀咕了句,“咕噜噜……”肚子叫起来。 “哈哈哈……”老十四忍不住咧嘴大笑,接着,他又哆嗦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嗯,好冷!” 那件厚厚的大毛披风将钱烂烂裹得严严实实,在她咕噜噜地说着烤鸟时,老十四一把将她甩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 “驾!”老十四甩缰绳,驱马朝一条小道跑去,方向远离城门。 马朝着黑暗处跑去,城门的光越来越熹微了,温度下降的越来越厉害。 老十四还不算太冷,抱着一个暖宝宝这样子,不过,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吸吸鼻子。 草野露水多,马儿穿行间,老十四的褂裙上挂了不少露珠,等他再次见到光时,小腿上一片湿重。 那是一间小客栈抛出的弱光。 老十四拉着马,钱烂烂就趴马背上睡着,一颠一颠的还是没能把她唤醒。 最后,老十四把马绑在马厩的柱子上时,才把她扛下来,她依旧睡得香甜。 对抗饥饿,就是睡一顿少一顿? 哈哈哈…… 钱烂烂在梦中什么都有,包子、烤鱼、烤鸟……应有尽有! “醒醒,醒醒……”突然的,她面前的包子、烤鱼、烤鸟……变得摇摇晃晃的,好像跳起来舞蹈,好滑稽。 “咯咯咯……”她笑了,伸出手要去抓一只包子。紫米味的,她闻到了。 一声“炮”,那到手的包子像泡泡一样,裂了,跑了,消失了,不见了…… 钱烂烂急了,她的肚子大叫:别跑!此时,她正在追一只会飞的烤鱼,它酥黄的外表看起来美味极了,钱烂烂口水直流。 “啪啪,啪啪……”脸上的肉颤颤的,好像有人在拍她? 钱烂烂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眼睛有些刺痛似是有光照进她的世界,她睁眼…… 第一百零五章 沼泽 上天,为什么睁眼就是最不想见的人? 哦~钱烂烂睁眼那一瞬感到头疼,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暖暖的大披风从她身上滑落,有点冷。 老十四坐她隔壁,见披风滑下,伸手要去捡。当他拿起披风抖了抖上边的沙子时,钱烂烂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眸色晦暗——在想什么呢? “钱烂。”他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感觉你对我敌意很大。” 话毕,他手上的披风已经在钱烂烂身前盖下,重新挡住了严寒的气息。 屋子里柴火在炉子里烧的噼里啪啦响,钱烂烂的目光转移到烧的火红的碳。身上的披风她没拒绝,毕竟,她挨过冷了,能抓到一点温暖是一点。 只是,不知道过了今晚她又会身在何处。 发现钱烂烂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老十四伸出拳头撞向她的肩头,“钱烂!” “啊哦!”她回神,呆头叫起。 “什么?” “我问你呢!”老十四瞪她,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 “实在搞不懂四哥一来,你就变了!”老十四巴渣了口热茶,眼睛盯着钱烂烂。 “?” 钱烂烂更是看不懂,这家伙竟然还可以坐的如此端庄方正,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嫉恶。 “我不喜欢你的恶癖。” “恶癖?”老十四诧异地开口,抬眼看去,钱烂烂正避开眼望向紧闭的窗口。 “我怎么你了?”老十四没好气问,手上的茶一口干掉,拍桌面砸的底下的茶渍飞溅。 转回头,钱烂烂嘟着鼓鼓的面颊,淤紫色的伤口在侧脸,应该是旧伤被冻伤的。 “你说呀!”老十四声音高叫,手无聊地磨砂空空的茶杯边缘。 “你……”钱烂烂说,舌尖抵住了齿底,顿语。 那边,叩门声砰砰砰响起,是送菜的小厮叫开门。 老十四看去,说道:“进。 桌上,钱烂烂抬眼看去,小厮手上端的都是她梦里想的耶。不管怎么说,肚子都饿了,心里都有些小激动。 “不用看!”老十四说,目光瞪向钱烂烂投来的目光,嘴上笑的格外有深意,“不是给你点的!” 哈,果然,梦想和现实不是一回事的。 她该示以什么表情呢?就目前来看,她坐在这里都是个多余的。 真贱,讨厌人家又接受人家的披风,钱烂烂想了想就想抽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手刚轻碰到脸上的伤口,嘶嘶的呼了几口气就罢手了。 老十四伸手掰了一只鸟,肉一片一片撕碎,钱烂烂干看着,眼看着老十四就要将手上的肉塞进嘴里,可反手,他就把肉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奇怪,不是请她吃饭吗?钱烂烂看着眼前的一碗、一筷子、一茶杯,脸都憋绿了。 她心骂道:搞什么这家伙! 老十四笑笑,就在几秒前,钱烂烂没忍住,下意识地动了动放在桌子边缘的手,好像是要去拿筷子的意思。 乍一听老十四的笑声,钱烂烂就顿住了不安分的爪子。那厮早就说了,才不是给她点的。 做人不能这么没节操,明明都要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了,还伸手吃人家的东西。 钱烂烂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不是气愤她方才伸手去拿筷子的动作,而是…… 她低下头,那件表面油亮发光的披风正好好地瘫在她视线下方,早就没操守! 可实在是被现实所迫呀……她心中呜呜。 老十四已经啃光一个鸟背的肉了,手上拎着一个空壳的骨架子,眼睛看着钱烂烂碗里的那块肉。 似乎……他后悔把那块肉丢出去了。 没错,下一秒,钱烂烂就看着他堂而皇之地将那块肉夹走,肉在他嘴前,他突然敲了敲桌子,钱烂烂的注意力被他拿捏住。 钱烂烂看过去,只见,老十四伸出长长的舌头在那块焦黄的肉面上徘徊了几秒,然后,一口卷入口中。 “唧唧……”老十四嚼肉发出声,故意的,他之前吃东西可没有这种粗鲁的声音。 钱烂烂气愤地拍桌子! 然后,披风就从她身上坠落。 走,走,钱烂烂觉得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待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屋子,她心里已经铁打的要和这个家伙划清界限了。 老十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追究起被小厮打断的事,“喂,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钱烂烂一把拉开门,“你自己想。”抛下这句话,她走了。 走了? 老十四楞在原地,看着那条门缝,想……想什么呀? 上次她就是说了类似这种的废话,这次又故技重施。 “砰”的一声,那个空空的鸟架子骨被老十四攥起的碗砸扁,“哼!” 他拾起披风,也朝门走去。 “钱烂!”他叫到,此时,户外的风很冷很冷,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哇呼——真冷!” “钱烂!” “钱烂!” 院子里,老十四又叫了几声,发现不见人影,于是朝小木门走去。 “嘎嘎窸窸……”那是来自草丛的声音,老十四朝那儿走去。 “钱烂!”他一边走,一边叫,回应他的不是蟋蟀就是青蛙,钱烂烂并不是它们二者之一。 于是,老十四越走越远了,直朝那密集的草丛踏进去,手上的小灯笼给他为数不多的光照亮前方的乌漆嘛黑。 真是无脑这种找法,他一直往前走,声音越喊越大,却得不到期盼的回应。 其实,早在老十四在小院里喊叫时,钱烂烂就听见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和钱烂烂的方向渐行渐远。 不过,钱烂烂凭着她敏锐的听力,倒是听得见老十四那把粗糙的嗓子喊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她此时还在客栈里。当然啦,不是住在里边的客房里,她确实没钱。 客栈的马厩倒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酸? 从前,钱烂烂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一日,此时正在心中破口大骂上帝、老天、还有祖宗…… 这也还算好啦,有个避风所。马厩两侧的矗立的板子虽然不高,但也挡住了一部分的冷风。 二是,马这种生物,它是热的呀。额,也不是说钱烂烂抱着马睡觉啦,只能说马厩这里边除了她还有别的热源,这可真个好消息。 此外,她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逮到了一只暖宝宝。 她手上,一只毛茸茸的家伙,这些毛很好的锁住了大量的热量。钱烂烂把它抱在心脏前,二者互相取暖。 真是太棒了! 暖极了,老十四那间大披风也不过如此嘛,她咯咯咯地笑了。 只是,这个环境有点臭,马屁、马粪……害,笑完了钱烂烂又叹息。 外头的灯笼没灭,头顶的月亮也亮着,眼睛被光线充满,她就是不困。 也许,是方才睡过了,也许,是她太饿了,胃里面的肌肉一直在摩擦摩擦,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证明钱烂烂的猜想没错。 可恶的老十四! 一块肉也不给她吃! 点了一桌子她梦见的肉,实在是恶劣至极。 如果月亮给她一个愿望,那么……“我希望老十四踩进水洼里,冻他一身霜,咯咯咯……”钱烂烂小声说,她双手合十,对着头顶那轮圆晃晃的白亮亮的月亮许愿。 大概是老天听见了她的心声,这和她心诚不诚无关。而老十四确实被这个邪恶的诅咒害惨了。 “嗷呜——”老十四尖叫,此时,他的脚已经陷入了淤泥中,冰冷的水渗入靴子内,寒意从脚底顺着血管直蹿他心底。 冰冷至极,他的下颌打了个寒战,“额~” 披风是及地的,一下子也吸了水,变得厚重。 真糟糕! 老十四把脚从淤泥里拉回来,朝后退一步,正打算往回走,不料却一脚踩在披风上。 接下来,诅咒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向寒冷、漆黑的淤泥里。 “啊——”后背冰冷彻骨,老十四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水正在慢慢地霸占他身上衣服的每一个空隙,充满每个空隙,并且,将寒冷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里直达他全身各处的毛细血管,最终他的五脏六腑都不禁一颤。 这样突如其来的寒冷老十四实在是浑身的毛孔都大为震惊,慌乱之下,手脚抓拿,要爬出去。 可,奈何,这是个吃人的沼泽。 越是挣扎,越是难以挣脱。 “呀,嗯……”他两手抓泥,后边两只腿也在使劲地蹬。脚下的泥被他踹出一个坑,但,后边的泥又填上来。 这不是简单地把那个缺陷的坑填上,而是带着老十四的脚一起填上。 淤泥冰冷、湿重。老十四被拉着往下边坠落,四肢却还是拼命地挣扎,把力气不断地输送给淤泥,然后淤泥转换为埋葬他的力量。 下边好像有一只抓他的黑手! 绝望啊! 老十四发现他怎么蹬都蹬不上去,反而体力消耗太大,他渐渐感到无力,尤其是他身上的热量还在不断地传输到冰冷的淤泥中。 太冷了,他的牙齿都扛不住,一直在咯咯咯地打颤。还有,他身上其他的部位,已经冻住了,他的意识很难去驱动它们。 再这样下去,恐怕……他没办法爬出来了,直接冻成冰块被拖下去。 真的好无力啊! 可是,他还是好努力地蹬腿,“啊啊啊,呀呀呀……” 漂亮!他成功地把自己陷下到近脖子的部位……呼吸开始困难了,淤泥压在肺上边。 怎么办? 钱烂没找着,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真是废的! 不行呐,老十四继续挣扎,两只脚拼命地往后踹,他可不想放弃生命,因为那是在放弃他的宏图霸业。 直到开始力不从心,他才盯着草丛里边那抹亮光——他的灯笼,老十四大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 第一遍,钱烂烂就听见了。 千真万确,老十四的呼叫声,她猛然跳起来,怀里抱着的猫不经一颤,炸了毛,差点朝她脸上划去。 “喵~” 猫跳走了。 老十四是遇到危险了,她肯定,冷颤地握起拳头。 不过,这个坏家伙和她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一拍两散了,是? 可是…… 老十四好像也不太坏……他刚刚好像是去找她的。 这么说,还是她害的不成? “嗯~”钱烂烂使劲地摇摇头,莫名其妙的愧疚涌上心头,真是有病! 可是,她已经拉开了马厩的门了,然后,朝出客栈院子的木门走去。 终究还是太善良了,钱烂烂感慨。脚步跟着耳朵的指导,她朝着老十四断断续续的呼唤发出的源头走去。 没有灯笼,路很黑,钱烂烂越走越深。跟着声音,她踏进了一片芦苇丛,冰冷的露水都快结霜了。 她一走过去,芦苇叶子纷纷朝她身上扑过来,衣服很快就湿哒哒的,寒冷更是严重的侵袭她。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老十四遇着什么麻烦了,不过,却希望快点到。 但愿人没事,她衷心祈愿。 走着走着,老十四的声音就变弱了,难道跑偏了?钱烂烂有些怀疑。 不过,她仔细一想也不对,声音的源头她已经确定了,就在不远处。 而且,她走的这条道明显就是被人走过的,芦苇有显而易见的折痕和向两边打开的迹象。 所以,不是她走错方向了,而是,老十四因为某种原因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声音才会听起来无力。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扒芦苇的手速也加快了,希望快点敢到! 不一会儿,她冻的硬硬的手便布满了血痕,这是芦苇叶划的,她疼的嘶嘶嘶地叫了几声,而后确实大为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看见了光! 是很小很小的一抹,就藏在芦苇丛的缝隙里,太微弱了,有点像萤火虫的光。 不过,这还是很惊喜的,说不定是老十四遗留下来的灯笼,她想。 此时,老十四的呼叫声突然停止了。先前,她以为是断续的时间加长了,可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很焦虑。 “老十四!”她大叫,两手圈在嘴唇上像个大号角那样。 是钱烂烂的声音,老十四听见了,他很兴奋,可是他处境很不好。 “我……我在这儿……”他咕哝,泥巴水已经在他嘴巴上了,他要是再挣扎点,估计就得呛鼻子了。 危险!他额头冷汗涔涔。 “钱烂!”他叫一声喝一口污水,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脏的水了,又冷又冰又恶心……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他必须大声呼救,并且要成功引起钱烂烂的注意,“我在……这儿!” 听见了,听见了,钱烂烂冲起来,芦苇不停地冲她划来。 那抹灯光越来越亮了,最终,远远的,她看见了那个废弃的灯笼。 看来,目标就在灯笼附近。 “钱烂!”老十四又叫了一声,他已经听见嘈嘈杂杂的声音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钱烂烂了。 “听见了!”她喊着回应,拔腿朝那废弃的灯笼跑去。 近了近了,老十四听着声音心慢慢地安下来,他有救了! 借着那个灯笼的光,钱烂烂看见了水光,朝她反射而来的水光潋潋。 这是…… 沼泽么? 芦苇丛的沼泽! 所以,上天听见了她的请求。哦,这真是太糟糕了对于老十四而言! 真想摔自个儿一巴掌! 她朝前走去,捡起灯笼。 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老十四惊呼,“钱烂……快救我!” 钱烂并不急,她看了看老十四,他已经被水淹到鼻孔处了,呼吸很困难,一吸一吐,咕噜噜噜的,说话更是费劲以及含糊不清。 “闭嘴!” “别讲了!” 钱烂烂突然大叫警告他,老十四愕然,任由脏水灌进口中,只觉得塞心。 下一秒,他就忍不住了,叫:“钱烂!” 钱烂烂走了,不,是跑了,她带着灯笼跑了。 光,在慢慢地消失,由一束变成芦苇丛缝隙里的一抹。 老十四感到惊恐,沼泽下边他就特害怕,害怕下边有一只手…… 而钱烂烂又莫名其妙地抛弃他而去,内心的恐惧如底下的泥潭一样包裹着他。 “钱……烂!咕噜咕噜……” “钱烂……” “不要——走!” 钱烂烂听得心里一阵害怕,奔跑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算了,害! 她脚尖一转,又原路跑回去了。 这时候,老十四已经很为难了,咕噜咕噜是他呼吸的主要方式。 不过,钱烂烂突然回来,他还是很感动的,这说明,钱烂烂并不是放弃他的对不? “老十四,你别挣扎了!”钱烂烂说,“你越是挣扎它就越是要将你往下拽。”她特别害怕老十四就因为喊了几句话彻底被泥水淹没。 “钱烂,你……你快拉我啊!”老十四受不了钱烂烂这些风凉话了,她说的这些他都有体会。 第一百零六章 求生希望 “可是,我不想和你一块死耶!”钱烂烂说,她摊手表示抗拒这种愚蠢的送死方法。 “啊?”老十四瞪大眼睛。 “我是说,我拉不到你!”钱烂烂解释,“还有啊,你不能乱叫,就是不能乱动,不然会被彻底埋没。” “在我回来之前。”钱烂烂转身跑进芦苇丛林。 诶,不是……老十四还想说些什么的,芦苇丛里就只能看见那抹黄灯的亮了,人影是彻底隐没了。 “好。”他咕哝了句,就闭上嘴。 该死的,钱烂把灯笼拿走了。 不过,还好: 淤潭上空飞来了几只萤火虫,老十四仰头看去,只是几个小点。 然后,他就一直仰头,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对于呼吸而言。 只是,钱烂烂未免也太慢了?过了一会儿,老十四仰的头都快酸掉了还不见人影。 这家伙不会是耍他的? 老十四陷入了怀疑中。 钱烂说等她回来,等她回来是什么意思?是等她找人来救他吗? 哦,也许他该相信钱烂的,老十四宽慰自个儿,毕竟,此时此刻,除了钱烂,他并无可信之人。 而钱烂呢,此时她还在芦苇丛里狂奔,窸窸窣窣的,是芦苇枝叶拍打在她身上的声音,也是虫儿的鸣叫,大概也还有不少鼠类的。 偶尔她也跌跌撞撞摔上一跤,哈哈,这可真疼,这么生冷的地面磕在膝盖上。 “啊,嘘——”钱烂烂吸了口夜间的凉气,清凉的气流从齿缝里流入,给她感觉就是口中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那种清新感。 “加油!”芦苇丛的小道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钱烂烂揉了揉膝盖上酸疼的伤口——大概是有淤青了,不过她还是鼓起力气又冲了上去。 她一定要拼命跑回客栈。老十四落难,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机遇,一个可以给自己的生存争取多一分希望的机遇。 加油啊! 她又摔了一跤,手上的灯笼掉地上,熹微的火被扑灭了,一下子,她面前的路变暗了。 没关系,头顶的月亮还亮着,皎皎明月当空照。嘿嘿,钱烂烂呼了一口热气,又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跑出了芦苇丛笼罩的黑暗,月亮的光毫不保留地洒落在她面前的空地上。 钱烂烂看向那灯光还算上是明亮的客栈,开始马不停蹄地冲过去,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 这是一场生存战,对她来讲。 打开那个寒露爬满的小木门,钱烂烂直奔马厩去,这个马厩有她想要的东西。 哆嗦着冻僵的手,她急急忙忙地解下了几只马的缰绳,又将那几根缰绳拼凑起来组成一条长长的绳子。 她使劲一拽,绳子在结点的捆绑下结实极了,“太棒了!” 接着,她把长绳收起来,又拉了一匹健硕的好马。 这大概是老十四的那只汗血宝马,钱烂烂跨上马背,夹着马腹,扬起鞭子就要驾马而去。 “驾!” 她和汗血宝马冲出马厩,与此同时,那几匹被她剥去缰绳的马儿也跟着她开的路跑了。 钱烂烂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驱马,马蹄踏的硬邦邦的地面哒哒哒响,蹿进了芦苇丛。 “站住!”后边传来的喊停声,钱烂烂听得一清二楚,可她不能去理会这种妨碍她求生的杂音。 像是带了消声器,她毫不理会,直接给马儿抽了一个狠鞭子,送她进芦苇丛深处去。 不过,这样的狂速奔跑,钱烂烂就很痛苦了。那尖锐的叶子直朝她面门划来,疼痛自不必说的。 那又怎样,这点血她舔起来都嫌不够甜!是的,钱烂烂伸出舌头往嘴角那最近的伤口舔去,口感微甜微咸,铁锈的味道缠绕在她鼻间。 “驾!”又朝马屁上摔一鞭子,她斜嘴一笑,看起来像个嗜血的女魔头,只可惜她脸上布满了错落有致的红口子——都是芦苇叶划下的。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面前还有一大片像刀子一样的芦苇叶! 她攥紧了手上的绳子,只想快速奔至淤潭前,但愿在她赶到前老十四没有被淹死。 随着她在马上一颠一跳的动作,马蹄也在哒哒哒地朝前跑去,面前阻挡她的芦苇在划伤她之后,带着她的血朝后远离马儿的步伐。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清香…… 钱烂烂依旧疯狂地朝前发马,马儿在她的残酷统治下不得不屈从,分秒不停地朝前跑。 那边,老十四等的心都凉了——不是挂掉的那种凉。 反正,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深深地嵌入泥沼中,肌肉有点发麻了,这大概是他不敢动弹的结果。 这种身体发麻其实算是个好消息,起码,他可以感觉不到寒冷对他的刺激,这样就可以无痛地静置在淤泥中,像个花瓶。 他抬头仰望天际,那一轮照着钱烂烂前行道路的明月。 快点来!老十四内心在呐喊,再不来,他都要怀疑是被抛弃掉的了。 不过,很快他就听见很明显的嘈杂的声了,是很急切的那种,嚓嚓嚓…… 老十四第一个映在脑子里的答案就是钱烂来了,可,他仔细一想不对啊,声音不对,这么猛,钱烂是野兽吗? 这么嘈杂,也只有野兽的粗鲁了。 等等! 野兽? 老十四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了,额头不禁冒上冷汗,他不安地看向四周在风吹下沙沙响的丛林。 不会? 这里边有什么? 老十四心中警铃大敲,好怕怕啊! 钱烂烂的话他早已抛诸脑后了,他不安分地挣扎着淤泥下已经冻僵的躯体,凭着他的意志操控四肢在下边摆动。 如果钱烂烂真的抛弃他,那么,他唯有自救了,老十四开始惊悚起来。 他的脚早已被泥沼深深地吸住了,他动一下就要耗费好大的力气,手也被泥沼压住黏住,难以动弹! 他阿妈的! 此时,老十四心中大骂,他又想起了钱烂烂说的那些粗话,可她人怎么还没来。 老十四一边骂着,一边拼命地摇动四肢,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回自己的知觉。 但是,麻痹的肌肉在他的操作下,那种感觉……他表达出来的只有仰头咯咯笑。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在下陷,这对他来说就是要命的威胁。 然而,愚蠢的老十四依旧不停地扭动四肢。因为,他实在是被吓怕了,黏腻的淤泥压他腔膛上,是在压抑他肺的运动。 呼吸困难哪! 在他的抖动下,淤泥好像在向上翻滚,好似要将他埋没。 在淤泥堵上嘴时,老十四感到彻底绝望。 “驭——” 突然,他听见了希望之音,那是钱烂的声音。 “钱烂,快……救我!”他在淤潭里含糊不清地叫道。 钱烂看着淤泥就要埋没的老十四,攥紧了手上的马鞭,真想上去给他抽一鞭子。 一看,她就知道老十四没有听她说的,他乱动了。 可,她没时间思考了,也打不着人泄愤。她迅速地将手上的长绳打了个环,然后瞄准了老十四那个要被淤泥吞噬的头颅,将手中的套环丢去。 “老十四,不要再乱动手和脚了,如果你想被泥潭拉进去。”钱烂烂叫道,“现在听我指挥!” 她那个环其实很大,已经把老十四圈住了。此时,她正在收缩绳子,将绳套不断地逼近老十四的脖子那。 而老十四,他听了钱烂烂的话,由于害怕也不敢再乱动手脚四肢了,他只等着钱烂烂那个绳套的逼近。 然后,钻进去! 是的,他已经心神领会了,大概是急中生智! 钱烂烂那边已经把绳子拉进了,老十四将下巴仰起,再扣下,下巴如锥子一样落在环外,这样,他的脖子就被环住了。 钱烂烂开始收缩绳子,她尽力将绳子收在老十四下巴那个位置,避免阻断他的呼吸。 “老十四!” “我现在把绳子绑在马身上。”钱烂烂边说,就一边绑绳,老十四还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她已经跨腿上马了。 搞什么? 难道…… 老十四突感不妙。 钱烂烂对他说:“老十四,你现在尽力把身体躺平,一定不要再像之前那么蠢去踹了。” “一定要尽力去躺平!”钱烂烂拍拍掌鼓励他,“我就拉扯绳子。” 老十四真是吓坏了,他还以为钱烂烂要驱马拉他。那样子,他简直不敢想象有多么疯狂。 还好,当他看到钱烂烂只是坐在马上手拉绳子时松下了一颗紧绷着的心。 他现在很努力地将躯体平躺,淤泥底下的脚不停地扣了一个又一个的印子,然后像踩着阶梯一样朝上爬。 十分艰难! 有时候,他会推力,将淤泥朝后推去,而钱烂烂则会拽着他的脑子朝前拉去。不过,这在他看来没啥用,感觉没什么朝前移动的距离。 好像,钱烂烂只是提供一个平衡他前后的力罢了。这厮该不会是没吃饭给影响发挥的? 嘿!还真是! 老十四想起他吃的那只鸟了,而钱烂烂确实没吃! 所以,这就不能怪人家了,只能怪他自己非得说什么不是给她点的话! 害,老十四真是懊悔!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拼命地朝上蹬去了,真悲催! 所以啊,他蹬啊蹬啊,在终于把自个蹬的快要平起来时,他就开始想怎么从这里移到那岸上? 不会是要他自个拉着绳子,然后,顺着绳子爬上岸? 那样可真是太累了,老十四想,他如今的力气可都花在蹬腿上了,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没劲! 真当他要躺着歇息时,钱烂烂那边叫声响起:“老十四,你准备好了没?” “我要开始拉了。”她询问道。 老十四就疑惑了,她不是没有力气么? 怎么拉? 正当他思索之时,钱烂烂用事实告诉他。她扭头,抓住缰绳:“驾!” 所以,钱烂把绳子绑在马上是有道理的。 “啊——”老十四只管尖叫来表达他的出乎意料。 然后,他就在与淤泥的摩擦中被拖上干燥的陆地上了。 “我……”老十四抱怨叫道:“钱烂,我要被你整死了!” 是的,钱烂烂根本就没掌握好分寸,他在陆地上还被拖着跑了好几米,她才勒马的。 所以他,真的是奄奄要死了! “呼呼……”老十四吐气,头顶的月亮依旧高挂明亮。他头仰着,浑身哆嗦,估计是冷的,或者是被钱烂烂这波疯飙的操作吓着。 钱烂烂跳下马,走到老十四面前。一潭黑影落下,如黑布,遮住老十四的面颊。 老十四抬眼看去,钱烂烂脸上七横八乱的,全都是红色的口子,或深或浅,或大或小。 女子最珍贵的东西,她毁了。 老十四抿嘴,想说什么,一开口就哽咽了。 而钱烂烂朝下看去: 他一身狼狈。那张脸根本就看不出个人样,淤泥占尽,除了那双曜石般黑的眼睛在反光,脸上就是那淤泥上的水放光了。 “我想,你该洗洗了。”钱烂烂说,“那件披风丢了。” 老十四舒缓了几口气,把感谢的话咽下,抹了把脸,一手的污泥,用力一甩,黑糊糊的一坨啪的一声摔地上。 清理掉表面那层淤泥,他那张脸漏出来,却是白的很,大概冻坏了。 然后,他哆嗦着手将披风解掉,缓缓站起来。 钱烂烂走过来,伸手朝老十四脸上探去,“哦,你好像发烧了!”她笃定的说,因为,他滚烫的额头叫她大吓一跳。 “嗯。”老十四应了,那么冷的沼泽,他可是陷在里边几炷香,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走,上马。”钱烂烂走到马腹侧面,催促他说。 老十四虚晃着身体,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啊秋!”一个喷嚏喷出,接着就是很多很多的喷嚏断断续续地喷。 这可真是糟糕,钱烂烂想,他们必须快点回到客栈才好。 于是,老十四跳上马背后,她正要跳上去,老十四却坐着丝毫没有给她让位的意思。 “不是,你不会要把我丢下?”钱烂烂皱眉瞪他,不敢相信老十四这么快就忘恩负义了。 “没有。”老十四说,他伸出手,“上来。” “啊?”钱烂烂眉头皱的更拧巴了,“我坐前面?” 她满脸的担忧,老十四搞不懂钱烂烂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上来啊?”老十四也把被淤泥染成碳的眉毛一拧,似是生气了,“你在担忧什么?” “啊?”我怕你摔死我呗,钱烂烂心说,她真的好担心老十四这个虚白的脸色,会不会马跑着跑着他就晕了? “你确定你……”钱烂烂说着就顿了下,“你没……” “啊~” 没等钱烂烂说完,老十四猛然拽着她的手将人丢上车。 钱烂烂背后霎时就湿了,是老十四的衣服蹭的,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朝前挪了挪。 她要和这家伙保持一定的距离! 老十四已经抓着缰绳,“驾!”他声音直接在钱烂烂耳朵炸开,没有半点提示钱烂烂吓得直接趴下去了。 “哈哈哈……”老十四一边驾马,一边哈哈大笑。 钱烂烂臭着脸,她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腿夹紧了马腹。 很快,老十四就知道钱烂烂脸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马儿像利箭一样飞行,芦苇叶像刀子一样挂在枝条上。叶子间碰撞声刷刷啦啦的响起,老十四冻的冰冷的脸一下子开了花,七横八竖的口子划开。 不过,他倒觉得舒爽。 因为,这样他就能体会钱烂遭受的疼痛了,心中得到宽慰。 钱烂烂则是担忧不已,她时刻警戒着,生怕老十四扛不住倒了。所以,她现在时时刻刻都紧抓着马脖,以防不测。 “你慢点。”她提点道,身侧的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方撤去。 钱烂烂很怕老十四在高速上倒下,那时,她就唯恐自己控制不了马速无法迅速停下。 “好。”老十四应下,他难得的没有固执。然后,他就听见钱烂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是很放心。 老十四的马术向来不错,又快又稳,他们不一会就跑了大半个路程,出口就在眼前了。 “咴咴……” 嗯? 前边路口传来声音,钱烂烂心中疑惑,怎么还会有马声? 而且,不止一匹马! “老十四,你再骑慢点。”钱烂烂劝他说,她担忧前边路口已经被一群马堵住了。 “好。”老十四再次应下,他没有多问。 “等下可能要停下来了,”钱烂烂把心中的猜测跟老十四说,“前边可能有一群马。” 果不其然,老十四策马奔了一段路,便瞧见路口那儿黑压压的一片,应该有五六只那样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只马?”他问道。 钱烂烂可能知道原因,不过,还得等他们下马亲自查看她才能确定…… “下马,这个路口很难过去。”钱烂烂扭过头对老十四说道。 老十四摇摇头,说:“不用。”然后,他就冲前边的马儿叫了几声:“去去去……” 那群马儿动了动,朝他们二人扭头,依旧没让路。 见此,老十四恼火,“去!给爷滚蛋!”好,这会儿他竟然把马当成人一样骂去,钱烂烂听了只想咯咯咯笑。 “咯咯咯……”她扭回头,对老十四说:“它们听不懂,咱们还是下马?” 不等老十四回应,钱烂烂就自个儿跳下马,她朝那群马儿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跪送 马儿见熟人走来——钱烂烂拆了它们的缰绳,“咴咴”地叫了几声,有些怯怯地朝后退去。 钱烂烂没走几步,便发现那批马儿的确是她放出来的那几只,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了一眼马上的老十四。 “把它们赶开。”老十四说,他见钱烂烂似是有些为难。 “额……”钱烂烂摸了摸脑壳,有些犹豫了。她把人家的马儿放走了,这回到客栈可如何是好? 肯定避免不了一场纠纷。 若说,现在将马儿赶回去将功赎罪是不是还好一点捏?她暗忖。 老十四见钱烂烂皱眉陷入思虑,又问了她一句:“钱烂?” “啊!”钱烂烂打跑脑中的思索,惊叫了句。 “你磨蹭什么?”老十四疑惑地问,他已经病的不轻了,两条腿一直在哆嗦,手也是紧紧地抓着缰绳才不至于抖动。 钱烂烂看着老十四,指着身侧的马儿解释说:“我……这群马是我放跑的。” “?”老十四不解。 钱烂烂继续解释道:“我把它们的缰绳解了结成长绳来拽你,所以,它们就跑出马厩了。” 老十四长了耐心,认真地听,完了还点点头,似是很认同钱烂烂的做法,就差没夸她一句了。 可是,钱烂烂讲完了,他就是一个愣,随后,他才又说了句:“所以呢?” “所以,我就得把它们都赶回去啊!”钱烂烂说着,她就蹲下伸手朝地上摸索去,她要找到一根枝条,赶马的枝条。 “你在找什么?”老十四问道,他心里有点着急了,钱烂烂却还在磨蹭着,委实太没眼力见了。 “找到了!”突然,钱烂烂从地上跳起,举着一根枝条兴奋地叫道。 那根枝条长长的,她举在手上一弹一弹的,似是很有韧劲,摔在马屁上定是很疼,马儿绝对吃不消。 “所以,你是要赶马么?”老十四伸手扣了扣头顶上干巴巴的泥,一块一块的干泥巴掉地上砸的干叶子咔咔咔地响。 “没错!”钱烂烂回答说,然后她就对着马儿驱赶:“去去,去去……” “额!”老十四一阵头疼,接着他就对钱烂烂说:“大可不必了!” “啊?”钱烂烂正驱着马儿朝那出口赶去,听见老十四这么一说,狐疑地扭过头来。 老十四目光照进钱烂烂乌黑的眼睛里,说道:“我把它们买了不就行了!” “太棒了!”钱烂烂叫道,她把手上的枝条丢掉,兴奋的又是一个雀跃。 “反应这么快?你好像就等着我说这句话?”老十四看着她那计谋得逞的得意样,笑着说道。 钱烂烂却毫无羞愧之心,她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应该你付的。” 老十四一双疑惑的眼睛:“?” 钱烂烂一边踩着地上嘎嘎响的叶子朝老十四的马儿走去,一边又说道:“缰绳是用来拉你出沼泽的。” “所以啊,当然还得你来付钱啦。”老十四朝钱烂烂伸出手,钱烂烂说完那句话就把手接上去,然后就是一个令老十四脸色苍白的猛劲将她拽上马。 “你讲的好有道理哈,”老十四说,“巧舌如簧。” “难道你是自立自强,靠一己之力把自个拉上来的?”钱烂烂嘲笑道。 老十四心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有各的理。 他心知说不过钱烂烂这个无赖,自是聪明的闭上嘴,驱赶马儿朝前慢慢地走去。 钱烂烂夹紧了马腹,认真地注视着前方的路。 突然地,她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是地上干树叶咔嚓咔嚓的声音,似是有人踩在上边。这个有人是除了他们两个。 “老十四,”钱烂烂看着前方的路,对老十四说:“好像有人。” “去去去……”老十四正在驱马从那群被钱烂烂赶到路口堵路的马儿中间过去,听钱烂烂这么一说也没停下动作,直到…… “在那边!” 他们的前方有人提着灯笼喊了句。 钱烂烂顺着光线看去,前面是有四五个人这样子,他们提着灯笼。可不一会儿,拐角又跑出了四五个人,他们也提着灯笼,应该是听见刚才那个人的呼叫了。 “好像是找我们的。”钱烂烂扭头对老十四说,老十四点了点头,下巴上的淤泥正好被钱烂烂的西瓜帽刮掉。 “真的吗?”老十四又说,他感觉前边那些个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他们提着刀!”钱烂烂惊呼,“会不会是强盗。”她本能地朝湿湿的,却是烧的热呼呼的老十四倚靠过去。 一下子,钱烂烂头顶的西瓜帽刮了老十四下巴上好多的干泥巴。老十四感到有些痒,伸手挠了挠下巴,抹了好多干干的泥巴。 看来得尽快回去洗洗了,老十四看着手上一大把的泥巴干心想道。 “别怕!”老十四回应钱烂烂的恐惧,“应该不是,你看他们穿的衣服。” “嗯?”钱烂烂朝那些个冲他们走来的家伙看去,他们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客栈小厮工作制服?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一个穿着糙布料的胖家伙问起。 这个人,老十四认得,是客栈的老板。所以,他就更加确定了,这些人就是从客栈里边出来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带刀,估计是拿来自卫的。 “这位是十四爷。”钱烂烂抢在老十四面前,一副很强势的样子。在老十四看来钱烂烂似是在护着他,所以,他虚弱地吐出了一口欣慰的气息。 “什么十四爷不十四爷的,俺们可不认识!”胖子手摩砂刀锋不屑道。 这也不怪,毕竟,老十四现在可是一脸污色,怎么看都看不出个人样。 “店家是忘了客栈最好的房被谁住下了?”老十四扬起头,钱烂烂听得出来老十四这是在摆大谱,想压迫人。他一惯如此,现在算是本角色全漏了。 “哼!”胖头冷笑,下巴肉分层,看起来好油腻! “就你这个沼泽蛤蟆,还想冒充贵客?”胖头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后边的弟兄也跟着哈哈大笑。 “老板,”一个小厮跑出来,手直直地指着钱烂烂,“这小子我认得,就是他……” 钱烂烂心中咯噔一下,她也认得这个小厮,她从声音里听出来他就是那个她骑马跑时,在她后边喊停的小厮。 小厮的手指着钱烂烂言之凿凿地说:“就是他偷了咱们的马儿!” “哦~”胖老板浑厚的声音传来,钱烂烂不经一颤。老十四抓紧了她细竹竿般的手臂轻说抚慰:“别怕!” “好啊,刚刚就怀疑是你们偷的了!现在,人证物证具在,看你们如何狡辩!”胖头说,他挥出大刀,冷光一闪,“速速下马,束手就擒!” “我没有偷马!”钱烂烂着急辩解,她可太害怕那种长长弯弯的银刀了。 “哼!”方才那个尖脸小厮又跳出来:“小贼,还狡辩!” “我都看见了,就是你偷偷溜进马厩将马匹统统解开绳索,然后驾着最贵的那匹马……”他突然眯眼朝老十四他们坐下的马儿看去。 “对,就是这匹!” “我们今晚的贵客丢的就是这匹宝马!” “还不快下马!” 小厮说罢,举起了他手上那把比他脸还要尖上十分的弯刀,直接对准了钱烂烂怒喝。 “我天,老十四?”钱烂烂扭过头,十分气愤地看着老十四那一身淤泥、身份不详的样子,她是着实为他感到气愤。 她愤愤道:“你骑自己的马被当成贼了,恐怕这是你遇到最冤枉的事了!” 老十四看了眼钱烂烂,嘴角抽斜,不语。 堂堂皇子,竟被一群刁民诬陷,老十四已经气的牙痒痒了! 方才,那胖子还说他是个沼泽的癞蛤蟆。如果,他手上有刀,那么,他一定会直接劈过去,泄愤! 可他现在,手无寸铁,眼睛气到都要瞪疼了! 钱烂烂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十四那苍白的脸,还是希望他能做出点什么有爆破力的事。 可是,老十四叹了口气,似乎无能为力。 “不是?”钱烂烂说,“你就没有什么可以吓跑他们的……绝世大招么?” “啊?”老十四看着钱烂烂那一脸天真的样,忍俊不禁。“什么东西?” 钱烂烂看着老十四,心疑他是在装傻充愣? 没等钱烂烂脑子拐过这怀疑,老十四就跳下马了。这是要投降?不是?怂瓜? 只见老十四朝那几人走去,步子摇摇晃晃的,逗得那几人哈哈哈哈,他们估计是怀疑老十四被他们的大刀吓坏了。 钱烂烂却不这么认为,老十四这厮喜欢用鼻孔看人,怎么会屈服? 他腿抖,是发烧烧糊涂了,肌肉酸痛所致。 你看,他的背影多么坚挺,像一把直直的利剑,虽然有些颤抖是,但这都是病害的,无伤大雅。 “你怎么还赖在上边?”那小厮又冲钱烂烂厉声叫道:“小贼,速速滚下来!” 钱烂烂直接瞪了回去,那小厮拿刀朝她做了一个咔嚓脖子的动作,钱烂烂看的胆战心惊,只是抓起缰绳捏紧了。 这会儿,老十四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冲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厮斥道:“把剑放下!” 小厮哪里见过如此威严之人,穷凶的恶棍也难有老十四这般皇家子弟的气势。小厮确确实实吓坏了,手一颤,哐啷一声手中弯刀落地。 钱烂烂坐马上,一下子挺直了腰背,感觉老十四刚才太给她长脸了。 胖头不悦,他正看着地上那弯刀上的铁环打转,那刀似是漏出了怯意。“干什么?”他冲那吓瘪气的小厮怒吼。 “啊啊啊……”小厮心脏又是一个惊吓,在胖头的注视下立马利索地将地上弃置的弯刀拾起。刀上铁环哐啷哐啷的响,刀锋这时就对准了方才吓唬他的老十四。 “哼!”老十四最不喜这种被人拿刀指着的劣势了,不过,现下他也没办法,身体太虚弱了,实在不宜剧烈的打斗。 不然,依照他的脾性,定要打得这帮刁民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不就是几匹马吗?”老十四嗤笑地对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说,他两手环抱在腔膛前,蔑视胖子身后的一干人等。 “哈哈哈,小子,少废话!”胖子笑道。 他话还么说完呢,老十四就插了一嘴进来:“报个数,这群马我买下了。” “对对对,我们十四爷可有钱了,分分钟买下你们客栈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区区几匹马的事!”钱烂烂叉腰仰首傲气地说道,她很挺老十四。 坚强的后盾!老十四觉得。于是,他扭头欣赏地看向钱烂烂那张花猫脸,咧嘴得意一笑。 “哼,少放屁,就你这蛤蟆样,能有几个钱?” 又是癞蛤蟆这种挑衅老十四的词,他听的就火冒三丈,气的差点没抽他们手头上的刀大砍去。 不过,现在已经病得体力不支的老十四无暇于此,他只想尽快掏出钱摆平这件事,并且证明自己贵客的身份,让他们恭迎自个回客栈。 所以,老十四冷脸喷了个气:“哼!”然后,他就伸手进黏黏腻腻的泥巴褂的腰带上掏了掏…… 嗯……? 好像什么! 不行,再掏掏,老十四把腰带拎手上,把自个里三层,外三层全都寻了个遍,最终找了个失望。 那伙人早就等不及了,又见老十四是这么个找法,急得眼红,原先还有些的小期待如今早已消磨殆尽了。 胖头抬起弯刀怼上老十四的脖子,冲老十四面孔碎口唾沫。 “放肆!”老十四如狮怒,偏头躲过去,随后,一脚朝那胖子肥肉摞摞的下巴捣去。 “啊!”胖子尖叫,捂着下颌骨。 面前这只“蛤蟆”,隔着那么厚的肉也能踹到骨头,胖子真是大吃一惊,痛苦着脸冲他身后吓傻的兄弟吼叫:“都给老子动手啊!” “嗷呜,痛死老子了!” 老十四趁那群呆瓜还在楞头中,当下就挥起手中的鞭子朝那群呆瓜面门上招呼去。 霎时,呆瓜们就被抽打成歪瓜裂枣,他们脸上挂了一条连贯的红痕。钱烂烂在马上看的心中直呼:打的漂亮!她默默地在身后给老十四竖起了大拇指。 老十四打得确实是尽兴,可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会子,他就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那条长长的红痕上蹿下跳。 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老十四自觉不宜恋战,立即稀里糊涂地将腰带绑回,提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摇摇晃晃地冲后边跑去。 咔! 钱烂烂从未见过如此滑稽的老十四,憋着笑驾马前移要去接老十四。 老十四看见钱烂烂正驾马而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摇摇晃晃地跟马腹擦身而过,直朝后边那群在地上低头翻寻的马儿跑去。 钱烂烂不明白,勒住了马头,困惑地看向老十四的背影:他这是干什么? 那伙人已经被老十四惹火了,现正提刀凶头恶脸地朝钱烂烂奔来,他们手头上的刀配上脸上的红痕,太有强盗味了。 钱烂烂看的头皮发麻,眼皮里像是装了跳跳虎——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她手更是紧张的出汗,潮湿湿的。 “老十四!”她咬着牙,看向那帮恶徒的瞳孔大缩,害怕的不禁扭头冲老十四叫去。 老十四回过头,那凶险的一幕猛然撞进他的瞳孔:钱烂烂朝马腹上狠狠地揪了一把毛,他看的很模糊,但是却可以确定钱烂烂手头上确实攥了一把红毛。 要不要这么疯癫? 老十四眼睑上的肌肉跳了跳。 “咴咴——”马嘶破空而起,两脚前踢,钱烂烂只能绷紧脸死抓着手上的缰绳把呼吸封在肺腔里。 老十四叫了一声:“钱烂!”这时,钱烂眼看着就要被马摔下地,那群“强盗”们看的也是发憷,纷纷提着刀原地愣住了。 钱烂烂是茫然不知所措,堵在她肺里的空气现在正大口的进进出出,小心脏颤的此起彼伏——差不多要从上方破洞而出。 老十四站在原地,揪紧了手上的马鞭,眼睛焦虑地看向那匹马。 他正要扑过去替钱烂烂拉马,步子还没踏开,只听见咻的一声,钱烂烂就骑着马以一种能捕捉风的速度飞出去。 那群呆瓜愣在原地,在马扑面而来的时候,砰的一下摔地上,直接跪着膝盖把钱烂烂送走了。 那种马速可以追风,人追上就难了。所以,事后,他们觉醒时干脆放弃冲去追早就跑得没影子的马和人。 这不,前边还有漏网之鱼! 他们一下子把目光转移到老十四身上,锐利的似是要剥了老十四一层皮,这可能是他们又少了一匹马给刺激到的。而且,还是那位至尊贵客的马匹! 老十四被钱烂烂那一吓,浑身冒汗,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再次把脸给抹黑了。 那帮恶徒们觉得这个“蛤蟆”兄弟看起来不好惹。当然,他们的老大觉得不能长他人志气。 他跳出来,站在众人前,朝前重重跺脚,踏的尘土飞扬,接着他喝了一声:“兄弟们,给我冲!” 小弟们在大哥的英明领导下,提刀勇猛狂冲,口中大叫:“冲啊!” 老十四不惕不惧,嗤笑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狠厉的目光就落在那几匹马上。 第一百零八章 春天的熊 那伙人正凶神恶煞冲来,老十四揪着一匹马的脖子,拉着它跑到马群后边。 “去去……”老十四推着马群,将它们排成一列,马头对准了朝他冲来的那群恶徒,就像一排准备已久的大炮,随时随地即可发射火力。 恶徒们两步作三步,快步疾跑。他们眼瞧着老十四站在马尾后,他手执马鞭,却毫无动作,似是放弃了抵抗能力,这正合他们心意。 所以,恶徒们不由得加大脚速,直冲冲地挥刀前进。 突然,老十四面色一变,他邪恶一笑,牙上银光闪烁,如剑光之寒。 恶徒们瞧见老十四的脸色突然变狠辣了,意识到男人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们脚上分毫没有退缩之意。 他们勇猛如虎,疾如利箭,目标准确,就是要擒拿躲在马尾后的贼人,送他见官府。 这时,老十四已经等不及了,他挥起长鞭,朝那排马后猛抽去,震响之音如雷爆,地上的叶子蹿起了至他腰腹。 这还远远只是个开头。 马儿先是嘶叫一声,而后才前脚双飞朝他们惊错的面孔乎去。 他们完全是懵了,这是什么回事?要知道他们刚才那会的功夫只盯着老十四的面孔,他挥起鞭子啪的一声雷霆之音钻进他们耳中时,他们的脚步已经没法停下了。 非但如此,马蹄也没法停下来,直接在他们脸上狠狠地落下来几个泥印子和着血。 如果,这些马不是客人的,他们早就无所顾忌,他们会任着愤怒的火焰燃烧他们的理智,然后挥起大刀砍了那几个马蹄子。 可是,这马根本就动不得,所以,他们挥起的大刀又落下。 而这会儿,马已经要奋力冲出去了。老十四坏极了,他尤觉得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故而他又甩起鞭子朝马尾上狠狠地摔去,霹雳霹雳的跟放鞭炮一样。 马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它们扬扬的前腿不受控制地朝面前的人群踹去,嘴里嘶嘶嘶的咆哮,仿佛在倾泻愤怒。 现场霎时就是一片混乱,十几个人七横八竖地横亘在地面,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嘴角挂血,有的面部肿大…… 但是,他们依旧奋力地爬起,因为,倒在地面的结果只有一个:乱马踏死。 不死也掉层皮! “啊啊啊……”他们一阵鬼哭狼嚎,老十四无暇顾及,但是他知道是群马踩踏的精彩画面,他正要骑马离去呢! 那匹老十四单独牵出的马正看着面前的踩踏现场,它眨着眼注视前方,蹄子在地面踩踏,咔咔嚓嚓地响,看起来跃跃欲试想凑上去试试。 老十四抓着马脖子,用力一跳,跨过马背,坐在上边。 这没有缰绳的马很麻烦,老十四手揪着眉毛搓了搓,一会儿,他就抓起了鬃毛,用腿一踹。 “昂昂昂——” 咻的一声,人马便如离弦的箭朝出口飞去,完全不顾及地面上的人。 歹徒们瘫在地上,仰首面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啊啊啊……” 老十四骑着的那匹马的确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但是,他们的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因为,那群先前被老十四抽了好几鞭子的马现在正在地面上疯踩,像群魔乱舞,根本就停不下来,它们鼻子还哼哼地发出舒服的叫声。 天空中已经亮起一颗白耀耀的启明星,它和月亮一起挂在空中,它们间隔甚远。 老十四骑马上,手抓着鬃毛,目光离散地看向面前列列森森、浩浩汤汤的丛林。现在,他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距离那伙人已经有个几十公里之远。 但是,他却见不着钱烂的踪影。 人去哪了?他心里泛疑惑,整个人醇醇闷闷、浑浑噩噩的,有些神志不清。 树林的小道泯泯邈邈,藤条泯泯棼棼,一看就……看不出钱烂烂会不会跑进这条林子。 老十四抬头仰望天际,上边竟然挂了两个“月亮”,亮堂的很!很遥远的那边,翻出了鱼肚白,看来离天亮不远了,他心中喃喃道。 “钱烂——” “钱烂——” “钱烂——” …… 老十四拖着虚弱的音气,淹淹缠缠地叫着。拜托了拜托了,钱烂一定要听到啊! 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整个人无精打采,随时随地都可以从马上栽地上。 钱烂烂如今正在竭力勒马中,手拽的都出血了,缰绳上血迹斑斑。她皱着好看的眉头,口里吸着凉气。突然的,耳边就接收到老十四的呼喊。 看来,那家伙已经跑出来了,钱烂烂心想。只是,他的声音太弱了,如果不是她周围的环境太寂静了,恐怕很容易被略过。 以老十四这种气息推测,钱烂烂估计,他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喝!”钱烂烂冲马头大叫,手上使出的劲头已经超出了她女孩子的极限了,目前,她头皮上已经是青筋横亘,耳垂红扑,鼻孔口嘴喘着粗气。 “呀!”突然的,她猛出狠劲,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使出男孩子的力道。马脖子受到强力的扭转,不得不扭转,朝钱烂烂指定的方向转去。 钱烂烂从树上折一条韧劲十足的枝条,狠狠地朝马肉上抽去,乓的一声,她便斥马大喊:“驾!” 一下子,马又追起风,带着她朝老十四呼叫的方向跑去。 老十四已经喊的嗓子哑了,他虚累地趴马背上,两手紧紧地拢着马脖。这样,他就算等会睡过去,也不至于摔的很惨。 树丛葱茏生长,密密麻麻。钱烂烂驾马直闯,如入隧道般,一阵黑过后就是明亮。 一匹马落在她视线前方,马上趴着一个人,钱烂烂勒马停住眯眼仔细一瞧,很准确地确认了那人正是老十四那厮。 黑糊糊的脸,没有比这更明显的特征了。 “老十四!”钱烂烂叫了一声。 “啊?”老十四迷糊的眼睛惊醒,发生什么了? 砰! 他睁开眼那一瞬,钱烂烂正驾马奔来。与此同时,他松手了,重重地栽地上,四仰八叉的,像个乌龟王八蛋。 “哦,老十四,你看起来很糟糕。”钱烂烂说,她跳下马,叉着腰看着老十四苍白的没血色的脸色。 “钱烂~”他发白的嘴皮跳了两个字,眼皮上掀,想向上看一眼头顶的人的。 结果,在钱烂烂看来,老十四就是在翻白眼。 没错,他留给钱烂烂最后一个印象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大白眼,像天上那两轮“明月”,钱烂烂气的差点没踹两脚下去。 然后,就在她脚尖要触到老十四的鼻间时,他把鼻子贴上来,直接凑上钱烂烂的鞋尖。他倒下头了。 老十四应该侥幸,钱烂烂先前走过来的时候没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不然……嘿。 “咕咕……”老十四鼻子里传来重重的呼吸声,钱烂烂蹲下身,伸手朝他额头探去。 “唔,好烫。”手中触了一个滚烫,钱烂烂惊的喃喃道。 一看这荒郊野岭的,钱烂烂就感到头疼,她得把这家伙驮回城里找大夫。 “害,操一把娘的心可真累!”钱烂烂抱怨道,然后没怎么犹豫,她就拖着老十四的脖子把人拉到她骑的那匹马脚下。 “真么重!”她手叉腰,喘着粗气骂道,接着又蹲下去,十分艰难地将老十四拖上马背。 老十四两条腿挂在马腹两侧,脸趴在马脖子上方,整个人昏睡,俨然不知道自个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安顿好了老十四,钱烂烂长吁了一口粗气,这才跳上马背,坐上马鞍,拉起缰绳,便便扭扭地牵动马头。 “驾!”她挥起马鞭,摔上马尾始端的肉,驾马朝前方开明的大路跑去。 这时,天已经渐渐亮了,金灿灿的太阳在红通通的云霞簇拥中缓缓升起。空中,那两只白亮亮的“大灯泡”不见了踪迹。 老十四在马上一颠一颠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半睁开,眼瞧着前边的路一点一点地朝他奔来。 再看看他嘴里的一撮红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马上,把嘴里的毛吐出来,朝后边一瞄,他便瞧见钱烂烂那件深蓝的如意吉祥褂角。 于是,他放心地闭上眼睛。 “咦?”距离城门还有好几十公里外,钱烂烂就勒马了,她眯眼瞧去。 那城门口好像戒备很森严,一排的士兵站着,严肃极了。 而进城的人排队整齐,一个接一个,拿着通关文书。 好森严! 钱烂烂皱起眉头,一个重要的问题困扰了她……她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呀! 怎么感觉,这个排查是针对她而来的? 钱烂烂抑郁了! 怎么办?钱烂烂伸手捏着老十四的脖颈,很用力地摇晃他。 老十四察觉到有人在晃他,又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十分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抓他脖颈的人。 “你干嘛?”语气微微的不悦后,老十四就搓了搓惺忪的眼皮,勉力睁大眼睛认真看看钱烂烂。 “我们进不去了。”钱烂烂叹息,看着老十四的眼睛说道。 “为什么?”老十四问道,自己就扭过头去看那边的城门。 好多人,一点一点地落在他视线前方,老十四看得直皱眉,“人是有点多了,但不至于进不去?”他挑眉看着钱烂烂。 “他们要查身份!”钱烂烂说道,“我没有身份啊!” “啊?”老十四惊愕。 “你没有身份?” “怎么回事?”他迷糊的眼睛一下子变的犀利了,“你不是我四哥的人么?” 钱烂烂狠狠地捶了老十四一拳,喝道:“闭嘴,别再提那个身份!” 闷哼了一声,老十四捂着伤口,脑子慢悠悠地转着。 也对,这家伙逃出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她似乎不喜欢四哥…… 老十四悠悠地看了一眼钱烂烂脸上的红口子,一条一条的,横七竖八。 城门昨日就关起来了,是他四哥跟县令说的,就是要抓钱烂来着。 所以,这家伙无论有没有身份凭据,她都可以进。 这场排查本来就是为她而来! 钱烂烂也想了想,她对老十四说:“你自己进去。” 说罢了,她就跳下马。 “诶,不是,我怎么骑马?”老十四虚气干干地说,很明显,他就没那个驭马的力气好吗? “嘿嘿……”钱烂烂奸邪一笑,她说:“我帮你啊!” “记得叫人送吃的来这找我!” “很饿!” 老十四不明白,呆呆邓邓地看着她深黑的瞳孔。然后,就是一声砰,钱烂烂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远离他。 “哇——” “钱烂,你——” 当老十四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只能远远的、怨恨地看着钱烂烂。 钱烂烂则是站在太阳投来的金光里,咧开两排像玉米粒一样整齐的牙齿,“嘿嘿……”她脸上的红痕,被我金光扑灭,在暖色光里,她整只脸变得柔和无比。 老十四看的有些痴呆,朝那金光下的人投去温柔的目光,嘴角也不知不觉地翘上,似是在回应钱烂烂的笑。 “嗷——”一个跟头栽下,老十四才从痴呆中惊醒,似是做了个梦! “哦~”沿着软绵曲折的草面,老十四一直朝低势处滚去,像春天里的一只大傻熊。 瞧着老十四的踪影渐渐被高地盖过,地面上徒留那只红毛马,钱烂烂的笑一下子尬住了,随后,几秒的思虑她就拔腿跑出去。 “老十四,”钱烂烂喊道,在距离老十四深陷的那条缝——两个凸起地交线处,她停下脚步。 老十四正变扭地躺在里边,看起来,像个胎–盘里的婴儿,身体蜷曲,脸上白煞白煞,情况不大好啦。 地面疙疙瘩瘩的,钱烂烂跌跌铳铳跑过去,一个没留意,就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像一个肉卷,钱烂烂滚了下去,不偏不倚地压在老十四上方。 “哎呦~”老十四皱着脸叫道,他浑身酸痛,被钱烂烂这么一压,浑身更疼了,像是被醋渗入骨子里了。 “钱烂,赶紧起开!”老十四排斥地叫道,手和脚都在推人,驱逐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钱烂烂被推着,滚到了斜坡上,她还没抓住草,就在滑溜溜的草面又滚了一轮。 “嗷——”老十四又受到重创,他眉毛像是被一把扳手狠狠地拧了一下,皱得就连最轻柔的风也无法揉开。 “抱歉!”钱烂烂嘿嘿一笑,没等她笑完,老十四又是气愤愤地推了她一把,她再次登上那个光滑的斜面。 这次,钱烂烂长了记性,她使劲地抓住了一把草想要爬起。 可是,那草不是很牢固,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给崩断了。 这回,钱烂烂直接朝后翻滚,像个球一样碾压在已经爬起来的老十四上,再次,老十四回到了那个狭窄的交线里边。 “钱烂!”老十四咬牙叫道,这一次,他没有那么蠢去推开钱烂烂了,可是,他真的太特喵的痛苦了,差点没飙出两滴泪。 这回,钱烂烂朝前边的山坡爬去,临了了还无意地踩了一脚老十四的大腿。 “哦——”老十四要被她气的吐血,差点没跳起来抓着她的脑袋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再狠狠地给她两个铁拳! “要不要我拉你一把?”钱烂烂站在高高的坡上,她距离老十四有很高的距离,说出的话很不切实际。 显然就是客气话! 老十四没当真,他十分坚强地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再奋力朝坡上爬去。 见老十四不领情,钱烂烂干脆就坐下来,手撑着腮帮,看戏一样看着老十四像猴子一样的爬行。 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脸不让它发出不雅的嘲笑。 可是,她终究还是能力有限,或者,老十四的动作过于搞笑,完全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哈哈哈哈……” 老十四听见声,抬头看去,那镀了一层金光的人灿烂地笑着,像一朵咧牙的向日葵。 钱烂烂笑的时候,眼睛都藏起来,只剩下连个明显的、鼓鼓的眼球藏在眼皮下。 老十四看的一阵恼怒,心中又是一阵怪异的感受,似是上边的人笑起有点……俏。 大概是疯了,竟然会用一个褒义词来夸奖嘲笑他的人,老十四深恶痛恨地朝自己心脏敲了一记重重的拳头。 “咳咳咳……”他脸色煞白。 完了,他揉了揉快被他敲出内伤的地方,而后,又恢复原来的动作,继续朝上边爬去。 钱烂烂笑笑,又伸手捂住嘴不笑了,可是,她的眼睛看着老十四还是笑意闪烁。 直到,老十四差不多要爬上来了,她才松开捂嘴的手,朝老十四伸出援手。 老十四没拒绝,伸手接上去,钱烂烂拉了老十四一把,把人拽上来。 可是没过一秒,老十四就要恨死钱烂烂了。 他眼瞧着钱烂烂被荆棘划伤的脸一点一点地逼近他,可脚下一个磕磕的石子瞬间就让他偏移原轨道。 接着,他就朝钱烂烂肩头滑过,目光朝前一看,就意识到他们现在正站在一个小小的丘陵上。 也就是,他们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山尖,这就意味着: “啊——”老十四再次尖叫,一如他第一次从马上滚下来时,痛苦! 第一百零九章 大动干戈 毫无意外,老十四再次跌入一个狭缝里。他瞪大眼睛,将无以发泄的脾气夹在他凌厉的目光里。 钱烂烂又是嘻嘻一笑,朝下一跳,一个滚球就朝老十四坐落的地方滚去。 “不要——”老十四瞪大眼睛,朝滚来的那只球叫道。 但,这完全是无谓的挣扎。 这种运动不是想停就停的,钱烂烂根本就停不下来,在柔顺的草面她直直地就朝老十四砸去。 老十四在这种恶劣的伤害下,嗷嗷嗷地叫,差点没被钱烂烂拍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条瘪掉的瓜! “钱烂,快给我滚呐!”无法遏制的愤怒,老十四从肺腑中暴怒出。 钱烂烂扭头去看时,还能看见老十四那狰狞的面目,好像要砍人似的。 她咧咧嘴,嘻嘻笑着,好像老十四根本吓不着她。直到老十四恶狠狠地朝她肩头捶了一拳,她才撇嘴微微不高兴地站起来。 “笑个屁!”老十四揉搓着身上的酸疼,拧起眉头没好气地瞪视钱烂烂那惹人恼的笑脸。 “略略略……”钱烂烂朝他吐出舌头,做了个可恶的动作。她甩着舌头,把眼皮一扣漏出个气死人的白眼。 接着老十四爬起。 而钱烂烂则是飞快朝左侧的平地跑去,那边草地平坦,前方也没有这条道上的坑坑洼洼。 还有,就是那匹马,它就在那儿吃草。它鼻子吸吸,鼻孔变得跟它眼睛一样大,在地上寻找。 钱烂烂跑去,抓住缰绳,一个跳跃的动作,迅速跳上马背。 老十四见钱烂烂骑马上,马头对着她正前方,她好像要骑马跑掉? 哦,不对,他一眨眼的瞬间,钱烂烂就将马头一掉,朝他跑过来。 “上来。”钱烂烂说,她朝老十四伸出手,老十四还捂着被钱烂烂撞伤的皮肉,眼睛露着责怪之意。 “快啊!”钱烂烂催促他,她已经饿了好久了,就等着他进城派人送吃的过来。 不然,她很有可能吃马嘴里的那种东西。 “哼。”老十四从她虎口握去,猛力一拽,那根本就不是他被钱烂烂拽上马,而是钱烂烂被他拽下马。 “啊——”钱烂烂头朝她脱离的马上看去,她的腿还被马镫扣住,老十四还在死死的拽着她的手。 她咬牙把话从牙缝里喷出去,“快松手啊!” “哼哼……”老十四嘴角勾勾,很坏的一表情暗示钱烂烂他不会听话。 “我心中真是万马奔腾!”钱烂烂气鼓鼓骂咧道,“老十四——” “不放!”老十四更是恶气狠狠地怼回去。 报复啊!钱烂烂想起她刚刚砸老十四那不道德的行为,心中大骂他睚眦必报! “呀呀呀!!!”钱烂烂疯狂地扭动四肢,老十四只是抓住了她一个手而已,她这么一挣扎直接把自个摔地上。 “呵……”老十四指着地上的人,转而就捂着自己的肚皮,“哈哈哈哈……”他笑个不停。 钱烂烂抬头的一瞬,就只瞧见老十四眼球上边的眼皮皱成的沟壑横横。 “别笑!”她怒叫,接着一脚踹老十四腹上。老十四白脸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比哭的表情还难看。 “咳咳咳……”这回,换钱烂烂笑的有牙没眼。 “我……”老十四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一步一步地拐到马腹旁,他手撑在马背上,恶狠狠道:“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 他惨白的脸,钱烂烂看的直摇头,“不该啊,不该啊!” 老十四扫了她一个眼神:不该什么? “不该欺负我呗!”钱烂烂古灵精怪地瞪大眼睛,吐出赤舌,“现在你就是活该!” 老十四实在是气的肺炸了!他不想和钱烂烂继续说话了,他得走,走掉。再看她一眼,老十四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气的一病不起。 老十四正要上马。突然的,他背后的两座小山被人用手一拱,给他抬高了好几厘米。 可是,他的脸上迅速烧红了。他转过头,瞪着钱烂烂那两双看不见的手的手臂,问道:“你手不烫吗?” “不烫啊?”钱烂烂呆萌地说,她不知道老十四已经把她手上的东西烧红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很烫?” 发烧。 没错,老十四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尤其是他的脸,像是灌了大量的酒精,红通通的。 老十四咳咳咳,连忙登上马背。 “你行吗?”钱烂烂问,老十四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像块烙铁,红的不得了,她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到城门口,然后你再自己进去。” “好呀。”老十四说,一听这话,他自己也愣了一把。 他在干嘛,说的是什么话? 真的想伸手朝嘴上拍一巴掌耶! 好想拒绝啊,老十四要跟钱烂烂说不要时,她已经脚踩在马镫上,眼睛就朝上看去,刚好撞进老十四眼里。 “让开点啊?” 老十四说:“啊?” 钱烂烂废话不多说,一拳捶上老十四的后背,“往前挪挪!” “咳!”老十四脸色臭臭,闷闷不乐地挪了挪。钱烂烂坐上老十四让出的位置,嫌弃位置太小了,又推了推老十四。 “咳哼!”老十四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钱烂烂完全霸占了马鞍,他现在被推到马脖子后边一点点的位置。 “我天,这叫我怎么坐呀?早晚都得摔下去!”老十四抓紧了鬃毛,不满的叫嚷。 “那你就抓紧!”钱烂烂笑着回应他,随后她就拍马,“摔下去我可不捡。” 马跑起来,风就吹起来,老十四坐在马脖子上,迎面就是刺激的风呜呜地叫。 “你要干什么?”老十四紧急抓紧马脖,“我早晚要被你弄死。” “哦,刚刚谁说早晚要弄死我的?怎么,舌头打结了,话都说反了?”钱烂烂边说,便将马速提到最高。 老十四有些无力,无奈,他只能死死地抱住马脖子,期盼着城门口快点到。 可是,钱烂烂驱马没走多远,城门就出了一大群官兵,他们持剑将原本排队的百姓驱到一侧。 这阵仗,似乎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钱烂烂心中疑惑,“老十四,那是干嘛?” 老十四眯眼看去,“我怎么知道?”只瞧见黑压压的一群官兵服,和一群蓝布。 他什么所以然都没瞧出来,只说:“我眼神没你那么好!” “没用……”的废物。钱烂烂碎骂一句,她驱马的速度就加快了,她想跑去看看到底什么怀金垂紫、结驷列骑的大人物。 老十四白了个眼珠子,抱着马脖子颠簸地朝那戒备森严城门奔去。 哒哒哒,马儿逼近了城门,老十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钱烂烂将马儿驱至于一侧的人背后,他们也跟着众人排队。 “爷我也是要排队的人吗?”老十四不服气地睨了一眼钱烂烂,很显然就是在鄙视钱烂烂这种做法。 哦,也对,这位可是贝勒爷! 钱烂烂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心想,看在老十四的面子上,她也可以进去的好吗? “也是。”她冲老十四点点头。 老十四颐指气使,给了钱烂烂一个表情。 什么意思?钱烂烂不明白,干眼看着老十四,耸肩。 “我叫你拉我起来!”老十四吐了口气,没好气地唬道。 “哦,好,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钱烂烂点头,语气听起来是关爱弱势群体的。 “哼!”老十四被拉起后,霸道地在马鞍上抢了一个大大的位置,钱烂烂被他挤的朝后推去,危险的差点从马尾上滑下。 好在,她抓住了老十四脏兮兮的鞭子。“嗷呜——”老十四头皮被扯的发疼,他赶紧伸手抓住辫子。 “钱烂,你成心的是?” 钱烂烂狠狠地将老十四朝前推去,推出了马鞍这才松开他的鞭子。 危险的境地,老十四只好手撑在马脖子上把自己挺住,他可不想又摔一个王八相,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把缰绳给我。”他说,没再计较钱烂烂推他这事儿。他可不想刺激钱烂,因为,可能钱烂一个生气,就把他往地上推。 就以他现在这个处境,只要钱烂烂稍稍用点力,他就得啃泥。 “哪。”钱烂烂递给他,老十四重掌主导权,登时就驱着马跑到正中央的道上。 排查的官兵见来人脏头灰面的,脾气顿时就引爆了:“哪爬出来的乞丐!” “哇——”钱烂烂吓得一跳,那小兵拔出了弯刀,语气咄咄。 “狗奴才,竟敢对爷我亮剑!”老十四直接驱马上前,上去就是一脚踢飞那小兵手上白亮亮的刀。 刀摔地上,哐啷一声砸进小兵耳中,他指着老十四骂开: “大胆,竟敢袭击……” “我去——你的——”老十四大吼一声,那小兵已经摔倒在地,捂着被老十四踢碎的肋骨痛苦尖叫:“嗷嗷嗷啊……” “你这样不太好……”钱烂烂摇了摇老十四的胳膊提醒他说道。 老十四才无所谓。 “他们……围上来了!”钱烂烂有点紧张。 “怕什么?”老十四嗤笑,“虾兵蟹将!” “他们都带刀的啊!”钱烂烂使劲地晃着老十四的胳膊,已经害怕的不成样子了:“赶紧调转马头,快跑啊!” “哈哈哈……”老十四笑开颜,“钱烂,你就只有面对明晃晃的刀时才会这么怂!” “这不是怂不怂的事儿,这是珍爱生命!”钱烂烂很气愤,拳头攥的紧紧的,冲动的就要上去给老十四一拳。 “跟着爷,只有别人怕我们的份!”老十四说,这时,一群群官兵已经被躺地上那小兵喊上来了,钱烂烂想跑的那条路就被他们堵住。 一个稍微粗壮的兵头儿唰的一下亮出长刀,“刁民,速速下马受降!” “老十四啊!”钱烂烂摇着老十四的胳膊说道:“这下咱们闯大祸了。” 老十四:“嗯?” “你现在长这样,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他们……就更不可能了!”钱烂烂非常惶恐。 “去——”老十四不开心,什么叫他长这样,长那样了?洗洗,爷的盛世美颜不就回来了么? “你可知爷是何人?”老十四对那为首的士兵问道。 “乞丐!”那头儿说:“休要多言,速速下马,老子还可以少关你几天!” “嗯~”老十四点点头,“很好很好,还要关你爷!” 他耐心问道:“说,爷要是下去,你要关爷几天?” “少废话!”那兵头儿操持剑柄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这时,钱烂烂跳下了马,她哆嗦着说:“老十四,我先下车了!” “怂包!”老十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钱烂烂,都想伸脚踹她一腿了助祝她一脚之力下马。 钱烂烂可不知道老十四打得什么算盘,可眼前这形势显然就对他们不利,若不速速下马,很难说这粗眉毛大胡子的兵头儿会不会挥刀就砍来。 所以,钱烂烂宁可先弯腰,也不要兵行险着。 反正,老十四这家伙光环大着呢,怎么会被伤着。 钱烂烂敢笃定,老十四一定是在等人来证明他的身份。 没错,老十四他现在身上确实没什么证明身份的凭据。 什么玉佩的,就跟他的银子一样在泥潭里蹭掉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要拖延时间,他昨日出来前就嘱咐过身边的亲信了,今日巳时在此处会面! “大人……”钱烂烂跳下马,揖手,济济漆漆地,十分恭敬。 “小人不懂事,给大人赔礼了。” “哼!” 兵头儿朝后使了个眼神,两个小兵上来,抓住钱烂烂的手朝后反扣,接着就是用绳子捆住,俨然就是对待犯人的动作。 “嗯?”正当钱烂烂被那群小兵压着朝他面前走过去时,兵头十分疑惑地眯起眼睛。 “等等……”他抓住钱烂烂的肩膀,这人有点眼熟,他心想。 兵头对小兵吩咐道:“去,把画像拿过来!” 怎么回事? 钱烂烂很疑惑,难道她成了嫌疑人了?关键是她也没犯法干坏事啊! 她扫了一眼老十四:怎么不抓你? 钱烂烂好好看看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相,脸是看不到的了,不过她可以稍微地看到脸上一点点的红。 她知道,整个脸都是红痕。 这兵头儿应该看不出她本相? 兵头接过小兵拿来的画像,钱烂烂好奇,伸头上去一瞧。 嘛呀,真是她本尊! 怎么回事? 钱烂烂自认为从未杀人放火,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怎么就通缉上她了? “是不是搞错了?” “有没有什么误会?” 她小声嘀咕道,此时,那兵头正认真地核对头像上的人的五官。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兵头粗糙的嗓音沙沙道。这似像非像的人,他一下子拿不准注意。 转过头,他看了看弟兄们,犯难地摸了摸脑门,“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上边这个人!”指着一个小个子的兵,兵头命令道。 “是。”小兵接过那头像,认真地将上边的人和钱烂烂一一比对。 “头,整体上很像,尤其是这下巴上的红痣,但她脸太花了,有点看不出来。” “废话,说的都是老子想的。”兵头气愤,一巴掌朝小兵头上踹去,拍的小兵发懵,然后是重重的一脚,把小兵踹下去。 然后,他又指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上激灵的小兵,“你,要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老子就剁了你俩!” 小兵一听,哆嗦起来,慌乱地接过兵头手中的画像,认真地审度钱烂烂那张花猫脸。 老十四翘首,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这出戏,心里直发笑:切,这都看不出来! 真不知道四哥派的都是什么酒囊饭袋,这点眼光都没有。 突然的,老十四又想到了点别的,他狭长的目光盯着钱烂烂的侧脸,陷入了思考。 这钱烂,似乎对四哥来说很重要,竟然使得四哥这般大动干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到底为何? 老十四想不明白,不过,这钱烂,对他的霸业同样至关重要。 绝对不许四哥挖墙脚! 绝对不行! 察觉到脸上一道厉光闪过,钱烂烂惊悚地掉转脑子看去,她发现老十四正用一种很霸道很强势的目光盯着她。 嘛呀,感觉他好像要杀人似的,钱烂烂吓得一个哆嗦。 “诶,您别动!”小兵恭敬地说的。 嗯? 钱烂烂有些不适应这种语气,狐疑地看着他,为何突然这般恭敬了? 发现了呗,老十四心想。他现在迫切地希望他的亲信现在就到场,立马把钱烂扛走。 那小兵再三看了几遍,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移,对兵头儿说:“大人……” “怎么样?”兵头急促地问道。 “小人,小人也看不出……”小兵哆哆嗦嗦地说,他话未结束,肚子上就先是一疼,接着肩膀就是一阵巨疼。 “废物。”那兵头儿骂道,接着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脚把小兵给放倒,一脚踢他肚子上,一脚踢他肩头上。 小兵蜷曲着身子,像狗一样嗷嗷嗷地叫。 简直惨不忍睹,钱烂烂抿紧了嘴唇,把眼睛挪去看别处。 这时,两队人马正从城门口赶来。 第一百一十章 阿晁 “大人,”摔倒在地上的小兵爬起来,跪着朝兵头拱手说道:“小人虽然不敢肯定,但是……” “但是什么?”兵头糙声问道,性子很不耐烦。 小兵邀功道:“我们可以先把人扣下来,待四贝勒爷来了,贝勒爷自个儿看看不就可以确认了么?” “哼,你小子说的还行。”兵头轻谑,但又赞同,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他们得找到画像上的人。 错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渺茫的机会。 钱烂烂很困惑,究竟是谁把她当成犯罪嫌疑人了。她没惹过什么大人物?按道理不该抓她呀! 不管了,反正有老十四在,只要他亮出身份,什么大人物都得退避三舍,否则他就会……踹踹踹! 她想着,看向一旁还在看她的老十四,他眼光依旧尖锐地像薄刃。真不知道这厮在想什么! 希望一会他可别见死不救!钱烂烂祈祷。 “大人,大人,贝勒爷来了。”突然的,一个蓝衣小奴,跌跌铳铳地跑来,看起来遇上了十万火急的事。 兵头表面变得严肃起来了,心中一阵焦虑,他还没找到画像上的人呢。 想着,他的目光就投在钱烂烂红痕相乘的脸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大人,大人……”那个先前提建议的小兵又冒出头,朝陷入忧虑的兵头叫了好几声。 “什么事啊?”兵头他那像铁器擦在粗糙地面的声音又不耐烦地从他喉口发出来,“快说,老子还得去迎接贝勒爷。” 小兵说道:“咱们最好给这位贵客松绑。” “嗯?”钱烂烂困惑地发了个鼻音,登时也明白过来了,这城里除了老十四这个身份不明的贝勒爷,还有另一只贝勒爷。 老十四也是明白得很,这是他四哥要来的节奏了,不由得缩紧了眉头朝城门口看去。 那儿来了两队人马,看来有戏了,老十四心想。 “去去去……”兵头催促的很,小兵立刻跑上去给钱烂烂松了绑。 钱烂烂旋转手腕,微微的疼痛。可是,没几秒的功夫,她就被兵子们提刀指着,要将她押着,似乎早有预料她要跑的样子。 “头儿,这家伙怎么办?”那小兵指着老十四问道,他们好像把老十四晾在一边好久了。 是呀,这还有一个家伙呢,兵头偏头看去,抽出剑唾沫横飞叫道:“乞丐,你下不下来,再不下来老子对你不客气。” “呵呵……”他的人已经来了,老十四半点就不需要把这家伙放在眼里,他直接驱马上去就给那家伙一脚,将他踹的和他身后那群小喽喽抱团倒地。 “你简直找死!”兵头抽着冷气,骂道。他的肩胛骨似乎碎了,他半斜着身体要站起来。 后边的小兵讨好的上前要扶人,结果才轻轻一碰,疼的兵头龇牙咧嘴,气的他一脚就朝小兵踹去。 看来,老十四这一脚踹到骨子里了,钱烂烂惊骇,嘴张大,任由空气在嘴里飘荡。 很快,那俩队人马走到了他们身后。 一辆华贵的马车,后边跟着一队人,另外还有一对人马。这些人,钱烂烂都清楚是谁。 一队是胤禛的人马,马车里的人就是他了。至于另一队人马,是老十四的人马。 该怎么办? 钱烂烂发现她刚刚忘了想一件事了,这些人就是胤禛派来抓她的。 她目光先是扫了一眼拿剑押着她的小兵,然后就是就朝老十四发去求救的的信号:“密斯密斯……” 什么意思? 老十四困惑地看去,就瞧见钱烂烂两条唇瓣在动,他读不懂钱烂烂几个意思。 “哼!”那个兵头见他的主子来了,不由得忍痛快步站起,朝老十四喷了一口厌恶的气息,就朝那辆马车前走了几步。 而后,他打千下跪,嘶嘶的抽疼声全都憋住鼓的他满脸通红。 钱烂烂见了直笑。没等她收敛笑容,她身后的小兵朝她膝盖窝里踹了一脚,她不得已也跟着跪下去。 只是,那群人低头时她依旧抬头看去。 马车里的人还没出来,老十四的小厮门就涌上来,“十四爷——” 看来是忠仆,老十四长这个丑样都认的出来,钱烂烂看着老十四那黑芝麻糊的脸不由得替他感到欣慰。 “混小子,这才来!”老十四一巴掌朝他脑门上拍去。 地上的兵仔们惊错,纷纷小小抬起头打量了下上边这位出乎他们意料的贝勒爷。 竟然,是那个横气的乞丐! 震撼,害怕……复杂的感情在他们心中交错荡漾,他们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是好。 老十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群鼠辈,他看样子是要提刀报仇。 那群人骇的赶紧压低了头,像是蘑菇一样盖得紧紧的,可不敢再朝上瞧上一眼,哪怕是刀落到他们脑袋上。 这时,老十四已经从马上跳下来,“呼”的一声,稳稳地落在地上,这稳健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病人的体质。 钱烂烂就这么被老十四的动静吸引了,把看向马车车窗的目光转移到老十四身上。 只见他,飞脚在地上蹬了三蹬迅疾就飞到钱烂烂跟前,腾空就将她身侧的两个押着她的人踢的丈高。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只瞧得见那两厮的身影在空中划开的一道完美的弧线。 接着,“砰”的一声,就地上多了两坨趴着的哭泣的人。 “厉害。”钱烂烂空滞的目光邓邓地瞧着老十四,嘴里只蹦出了这么两个夸赞之词。 老十四没停留一秒在那两个不堪一击的家伙身上,一停下脚就迅疾冲钱烂烂奔来。 钱烂烂惊骇,眼瞧着老十四气势汹汹地冲她面孔袭来,害怕地伸出了两手挡在面前。 心想老十四怕不是要连她一块收拾了? “走”老十四直直地朝钱烂烂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细小的手臂,脚朝地面上一踹,腾空而起,登上了马背。 “驾!”钱烂烂还在懵懂中,老十四就勒马,将马头转向城门口,狠狠地朝马后摔上一鞭子。 “啊——”钱烂烂只见面前的人纷纷朝两侧贴过去,生怕老十四这么迅猛的家伙一个暴怒就把自个踹飞或是残废。 而且,老十四的那帮小厮跟赶畜生一样,坐在马背上,抽出鞭子,“去去去”地朝行人挥去,硬是要给他们十四爷让出一条大道来。 宽敞的大道,老十四驾马直冲。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马车上的人可不是看热闹的,他可是要来逮人的。 他一直坐着,把老十四在外边的打闹声听了个一清二楚。当然,老十四驱马携他的人跑的意气风发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钱兰兰可是他胤禛的人,岂容他人携去?这本就不合理! “关城门!”车里的人发话了。 “哦耨!”钱烂烂心叫不要,老十四则是加快了马腿,哒哒哒地朝那尖尖的一排大叉子狂奔去。 老十四好像在帮她,钱烂烂坐在车上,内心十分复杂,感觉老十四已经和她站到一条道上了。 可是,那不是他四哥吗? 她钱烂烂这种外人都看出来了,老十四这种亲兄弟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为何觉得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不大明朗?是错觉么?钱烂烂犯迷糊了。 而此时,她面前的大道,大道的前头,那排大叉子正被人推出来,钱烂烂看的心惊胆战。 这不就是插牛肉么?不……是人! 钱烂烂冷气直抽。 而老十四,则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他一连着给马后摔了好几个鞭子。 就算他想停下来,也要废很大的力气,可能激的马前踢,将他二人给丢出去。到时候就是自己把自己插在叉子上。 钱烂烂只瞧见那大叉子以极速向他们逼近,她已经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冲啊!”老十四叫道。 身后,那众人看的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他们眼睛都不敢一眨。只见,那马儿勇猛地超前跨了好大一步。 接着,它仿佛就是长了翅膀,直接飞过那个尖木绑成的大拦叉子。 速度快的,只能用咻的一声来表达了。 马背上一震,钱烂烂睁开眼那一瞬,他们已经落在了叉子拦截的另一侧,接近城门的那一侧。 “太棒了!老十四!”她惊喜的尖叫,目光看向那个大开的城门,“快点冲啊!” “呵呵哈哈哈!”老十四大笑,驱着马哒哒哒地要朝大门冲去。 然而,事情又发生了转折。 钱烂烂只见那大门正在徐徐地合上,好像是要关城门,“快啊,快啊!”她大声催促,手拍着老十四的手臂叫道。 老十四也瞅见了城门的动作,不由得朝马上狠摔鞭子,恨不得给马儿抽出一双飞天翼,带着他们直接飞过去得了。 可是,那马速实在是太慢了,钱烂烂眼瞧着城门就要关上了,她心里急得慌。 “昂咴咴——” 听见马儿的惨叫,老十四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钱烂烂举起她的手,“你看?” 一撮赤色的毛! 所以,她又拔了毛? 老十四余光瞟去,发现他的宝马又秃了一块肉。 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臭骂一顿钱烂烂,那马儿就像是被刺了一根尖锐的针,拔腿哒哒哒就冲,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差点就把自个栽下去。 对的,老十四就那么措不及防地要朝下栽去,眼见着地面就要擦上他的鼻梁,老十四大慌。 结果刷的一下,钱烂烂就把他拉起来。 “哇”老十四叫了一声,“好险。”接着他就紧紧抓着保命的缰绳。 “嘿嘿。”钱烂烂在他前面笑开颜。这时,他们已经冲过狭窄的门缝了,钱烂烂欢呼叫道:“棒极了!” 老十四朝后看去,城门“嗡”的一声紧闭上,没有个一时半会儿门是拉不开的。 可这会儿,马还是停不下来。 都是钱烂惹的祸,老十四一边奋力抓缰绳,一边在心中臭骂钱烂烂。 而钱烂烂还沉浸在短暂的胜利里,要不是现在马速快的跟刹车失灵,她说不定都要从马背上站起来跳起狂欢舞,欢呼,雀跃! 可她还不知道,城门上的守卫,现在已经从楼上哒哒哒地跑下来,要来堵截他们。 城门里边的通道很大,像个长长的隧道,马带着他们跑了好一会,都是很昏暗的视线。 哒哒哒的马蹄声敲在地面上,又弹到墙面,哒哒哒的回音如雷鸣隐隐耾耾地传来,紧紧地将他们包围,似是千军万马的气势。 除此,别无其他的声音。 钱烂烂被这种静谧吓得有些害怕,她拉了拉老十四的胳膊,说道:“这……这……是不是有点诡秘了?” “是——”老十四声音沙哑道:“有点。” 声音太吓人了,钱烂烂害怕的一跳,差点就要将老十四给拉下马。 他严肃道:“你干嘛,能不能安分点!” “哼!”钱烂烂气闷闷的,“还不是你鬼叫。” 老十四:好像是的。然后,他就不理钱烂烂了,他必须尽快从这静谧的通道里脱身,混入人身嘈杂的闹市之中。 这儿太静了,总觉得危险在朝他们逼近。老十四心中警铃大敲。 果然,这是暴风雨来临前寂静的预兆。 一直到,他们即将跑到出口时,蓝朴朴的一片人就提刀要涌上来。 “烤,这这这……”钱烂烂瞪眼看着面前要将他们围的团团转的蓝衣们,“怎么,怎么办?” “怕什么?”老十四问钱烂烂。 钱烂烂挑眉问道:“你又有后招?” “哼!”老十四说:“就说,跟着你十四爷混,只能是咱称王。” 老十四说的话听起来好有自信! 钱烂烂就在想,老十四憋了个什么大招。这不,她朝那门口看去,就瞧见一个黑衣的家伙,他就骑着一匹马跑过来。 “这?”钱烂烂指着前面那人问道,心里实在不知道老十四打的什么鬼主意。“就是你的大招了?” “嗯!”老十四点头,他此时已经勒马在原地了。 “烤,就这,一个人?”钱烂烂想问问老十四,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要小瞧他。”老十四警告钱烂烂。 钱烂烂偏头,发现老十四很严肃,然后,她就朝前看去那家伙已经靠轻功腾空了。 “嘛呀!” “真不错!”钱烂烂竖起大拇指点点头。 后面的发展,钱烂烂都看呆了。那厮,跟在地面行走一样,踩着人头转了一圈。他脚像个锤子,一人一脚朝下敲去。 等他走完时,那包围着老十四二人的蓝衣就从那家伙初始踩的第一人开始一一倒下。 “牛掰了!”钱烂烂无法抑制心中的赞赏之情,欢呼的直拍老十四的肩膀。 “有必要吗?”老十四不屑,他说:“我要是亮出身份,那一个个可不得给爷我跪下磕头。” “呵!”钱烂烂白他眼球,“你这有武德吗?” “呵——”老十四嗤笑了一声,“我这种人还用讲武德的?” 这会儿,那黑衣男子已经跳到老十四面前了,他朝老十四恭敬地跪下,“十四爷,已经清理掉了。” 啥?十四爷已经清理掉了?钱烂烂听的想笑,“嘿嘿,老十四,你被清理掉了。” “别乱讲!”老十四生气,朝钱烂烂脑子上重重一敲,赏了她一个爆栗。 “哦——”钱烂烂捂住,一眼的气愤。 而老十四,则是狠狠地剐了地上一眼那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驾!”老十四驭马朝前奔去,跨过那个围着他们的人群。 “哦,干嘛那么突然!”钱烂烂差点就把鼻子摔在马背上的脊骨,她紧急抓住了马背才缓过来了。 “万一危机还没解除呢?”老十四说。 “怎么会?”钱烂烂说,她不以为然,“城门都关了,他们想追上来也得费一番功夫打开城门?” “哦,你想的就是危险就在后边?”老十四笑笑。 接着,他就驱马跑进了密集的人群里。再然后,他们就下马了,在人群里,他们顺着大流挨挨拶拶,最终在一家医馆里停下脚步。 钱烂烂跟着老十四进去,而那个黑衣男子也跟在他们身后。 “嘿嘿……”面对钱烂烂莫名其妙的笑脸,黑衣男子感到惊愕,茫然而不知所措。 “你干嘛?”老十四揪着钱烂烂的辫子问道。 “我饿了。”钱烂烂说。 “那你可以跟我讲的,不要随便骚扰我的下属。”老十四拎着钱烂烂朝里面走去。 “你有钱吗?”钱烂烂直戳老十四的软肋。 “呵——”老十四笑了,“你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钱?” “对啊!”钱烂烂坦荡承认了,“我好饿的耶,你昨儿吃烤鸟都不给我”她嘟嘴说着,眼睛里一片汪汪的水色。 “你,你不是要哭了?”老十四问道,他有点怕,“阿晁,赶紧给钱她!” “好呀,阿晁,快掏钱!”钱烂烂笑嘻嘻地朝那个叫阿晁的黑衣男子伸出手,毫不扭捏,大胆的很。 “十四爷,真的给呀?”阿晁很不适应这个男子的眼睛,水汪汪的,说的可爱,就是那种小狗狗了。于是,他就再次请示老十四。 “嗯~”钱烂烂把眼睛的光投给老十四,哀求地发出么么哒的鼻音…… 这都什么? 老十四觉得这家伙……额~他鸡皮疙瘩都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挡箭牌 “阿晁,快给她!” 老十四受不了了,手挠了挠身上的鸡皮疙瘩,朝一旁不愿意给钱的阿晁吼道。 “是!”阿晁说,他从袖里掏出几张银票。 钱烂烂看的眼睛冒金光,仿佛她看到的是金灿灿的金条。 “嘻嘻嘻……”钱烂烂咧出白牙,朝阿晁伸出手。 阿晁百般不情愿,钱烂烂就直接伸手把钱捏过来,“嘿,谢啦!”她对老十四说,转头就跳出医馆,朝脚步匆忙的大街跑去。 “就这么跑了?”老十四揪着耳朵,感觉他给钱也太快了? 接着,他就把矛头对准了还在楞头的阿晁:“你给那么快干嘛?” 阿晁委屈,他不满地说道:“十四爷您自个叫的呀!” “你说什么?”老十四朝前台走去,听见阿晁反嘴的声音,阴冷着脸回过头狠狠地刀了阿晁一个利刃。 “没什么……”阿晁捂嘴,赶紧跟了上去,乖巧地站在老十四身后。 哼,这还差不多,老十四心想,然后他就转过去了。 医馆的大夫给老十四看了病,等到支付要钱时,他恨不得跳起来把阿晁砸地上敲的扁扁的。 “你把钱全给她了?”老十四爆叫,眼珠子瞪的都要跳出来咬人了。 阿晁说:“是他全拿了。” 他表情何以如此平静?老十四震惊地看着这个推卸责任的家伙。 “呴,她拿了你就给啊?” 老十四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留几张?”他惆怅地看向门口,“万一她满足了呢?” “再也不回来了呢?”老十四扭头很气愤地问阿晁。 这种说法阿晁听了很高兴,他说:“那不是很好吗,”心想,再也不用遇见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睛了。 “二位,这药钱?”大夫朝两人话场里插了一嘴。 老十四嘴角抽搐,他给阿晁扫了一个眼神,阿晁立马明白过来了。“是,十四爷。” 当一把明晃晃的剑挂在脖子上时,大夫实在是太他么惊错了,完全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撞上两个狼心狗肺的强盗。 “你们……你们……”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拿剑怼他脉搏上的阿晁,“这是犯法的!” “阿晁!”老十四叫起,“我是叫你跑回附近的钱庄取钱!” “?”阿晁张开圆圆的嘴,“这不是更速度么?” “……”老十四无语了,最终,他一脚把阿晁踹出门口,“去钱庄取钱!” 阿晁捂着伤口,站在门口,他徘徊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唰——”他把剑从鞘中抽出,然后一掌就将它拍到大夫身后的七星药柜上。 “你你你……”大夫看着墙上晃来晃去的剑,颤的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真真……真要做什么,老夫可就报官!”这是警告。 “先煮药,待我去去取钱!”这也是警告,阿晁威胁大夫说,“我剑就留那了,待会回来再取。” 阿晁本来想说做抵押的,可是,那不符合他的格调,而且,抵押这大夫也未必能把剑取下来。 他说罢了,就跑出大门,策马离去。 而此时,钱烂烂已经换了一副新面目。她刚一从老十四他们那儿溜出来,就进了一家男装店,一番洗礼后,她就从店里出来。 新的西瓜帽,普鲁士蓝;新的褂子,蓝橙相间,如意镶边;新的靴子,足足增高了十厘米。 真是太棒了!钱烂烂很满意这身,她坐在一小棚中,低头看着身上的垂条,十分欣赏自己的眼光。 她面前,上好的肉菜,甜酒,糕点,堆的看不见桌子。 一阵的风卷残云,她就把自己撑饱了。登时就拍案结账,阔绰地丢了一锭她刚刚从衣店里换来的银子,脚尖便转向对面的小店。 是的,她方才吃饭时就盯上对家的饭菜了,心想着去卖只烤鸟回去逗一逗老十四的口水。 谁叫老十四昨儿不给她吃的,这回,定要在他面前大开吃戒,叫他口水直流若河。 想罢,钱烂烂就迈开腿朝那大张的梨花雕镂的折扇门走去。 她与路上的人挨挨拶拶,就像逆水行舟,好不容易要朝那门口踏进去了,肩膀上却是一阵巨疼。 “谁呀!”钱烂烂皱眉看去,那人正是给钱便便扭扭,不情不愿的阿晁。 “阿晁?” 阿晁不应她的话,抓着她的肩胛骨就朝人流走去。钱烂烂就不明白,她肩膀可疼了,皱着眉头她朝阿晁叫嚷:“你干嘛?” 阿晁还是不说话,他一边跟拔草一样拨开挡道的人,一边抓着欠钱烂烂的胳膊径直朝前走去。 “不是,阿晁你干嘛?”钱烂烂越来越不舒服了,语气里已经很暴躁了,声音有点大。 “别吵!”阿晁警告她,“老实点。”又是一声警告。 钱烂烂心怕了,“不会是我抢了你的钱,回来报复的?” “可是,我跟你讲,我拿钱是合情合理的,老十四可是我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从沼泽里拉出来的……” “还有……”钱烂烂拉了拉阿晁的另一只手,阿晁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钱烂烂。 他只见钱烂烂突然把她的脸凑近,然后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道:“你看,我为了救老十四,策马奔腾了好大一片的芦苇丛,这都是我英勇负伤的证据。” 阿晁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目光朝钱烂烂身后的看去,像猎鹰那样扫荡周围的环境。 “没有?”眼睛环视一周,发现看不见之前那个鬼鬼祟祟尾随钱烂烂的目光,他才说。 “没有什么?”钱烂烂问道,她也跟着掉头看了一眼,想找找阿晁的目标。 “啊——” 阿晁回过头正要拉人继续往前走去,就听见钱烂烂的大叫,声音跟撞了鬼似的。 “你干嘛?”他回过头,盯着钱烂烂惊魂未定的脸蛋,满脸不悦的。 “富察……”钱烂烂说。 阿晁把她的话接完整地问道:“富察西?” “对。”钱烂烂点头,刚才可真是大可怕了,富察西那眼珠子跟长了针似的,尖锐的很。仿佛,那家伙对她有深仇大恨。 她只看了一眼,眨眼后,富察西就不见身影了。 阿晁见钱烂烂点头,他也回过头,很仔细地朝那周边的店铺人群搜罗了一圈,结果却如钱烂烂一样。 “啊~”钱烂烂目光无意地超前看去,发现富察西正从前边包抄而来,她提醒道:“他就……” 阿晁早就被钱烂烂的惊呼吸引过去了,所以他转头就看见富察西那个讨厌的家伙。很极速的,没等钱烂烂说她看到了什么,阿晁就拉着她的手臂迅速地朝原来的路走去。 他催促道:“快走啊!” 而钱烂烂,真的寸步难行,因为,这人太多了,她每走一步就撞到一个家伙。 而阿晁根本就不考虑她什么身手,他自己动作敏捷如猫,在拥挤的人群里侧、翻、转、推,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自如。 钱烂烂被他抓着肩膀,本是跟不上他的步伐,但由于他的力道太大了,不得不跟了上去。 那过程却是极其艰辛的,在阿晁矫健的身手带领下,她不停的撞人,不停地说对不起。 “阿晁,我真的……”钱烂烂快顶不住了,这不,她又装上一个壮汉瑰瑰赖赖的大块。 完全没有占了便宜的侥幸,她是一脸的嫌弃,那是一股很重的恶味。 嗯~钱烂烂都要吐了,可是,一对上大汉那个臭脸,她就不得不低头说了声 “对不——起。”阿晁可等不了她说完对不起,拽着她就匆匆跑,只给那个壮汉留下一个长长的尾音。 “阿晁——”钱烂烂喘着气,一边推开挡道的人一边问他,“你那么厉害直接上捶他啊!” “这么跑我吃不消!”她抱怨道。 阿晁根本不管,他还得赶紧跑回医馆,十四爷还在等他呢! “诶——”没有得到阿晁的回应,钱烂烂就被他拉进了一条黑巷子。 巷子里有一匹马,阿晁指着马说:“上马!” 钱烂烂要松一口气,“我得缓缓!” “不行!”阿晁坚决否定了。而钱烂烂,她坚决不上去,她手扶在马背上,粗声喘着大气。 阿晁对钱烂烂浑身上下进行扫描,随后点了点头。 “你干嘛?” “什么眼神?” 钱烂烂警惕地警告阿晁,阿晁别无他想,他走上前一步,一手就将钱烂烂丢马背上。 “哇——”钱烂烂压根没想到这厮来这一的操作,抱紧了马脖子。 阿晁蹬脚就跳上马背,他拽起缰绳,朝马那儿唬了一声:“驾——” 然后,钱烂烂就瞧见地面开始动了,他们离开了原地,在歪歪扭扭的羊肠小道里绕了很久。 终于,在钱烂烂要把之前塞肚子里的好吃的吐出来时,阿晁驱马才冲出了黑黑的小巷,跑到了开阔的人群里。 马子哒哒哒几步,他们就重新回到了之前那个医馆。 阿晁急匆匆地跳下马背,抓起马上挂着的包裹就朝医馆里边跑去。 钱烂烂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她手抚在食道上方的位置,把要冲上喉咙的食糜咽下。 当她好不容易感到舒服了,抬起头的时候,她就瞧见街角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待她认真扫射过去时,那人一个鹰眼啄来,她心中咯噔一下跳去。 赶紧的,她飞快跳下马背,快步朝医馆里边跑去。 “老十四——” 阿晁给老十四带了换洗的衣物,老十四正在里边更衣,钱烂烂的声音就响起,她声音里边似乎还带着慌乱。 老十四心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也慌慌忙忙地将衣服整理好,胡乱洗了把脸,镜子都没来得及照就跑出去了。 钱烂烂靠在一张大桌子上,呼呼呼,口里呼吸上下起伏,一看就是跑进来的。 “?”老十四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不过看钱烂烂这一身干净的,焕然一新的,想着她应是出去狠狠地花了一笔。 “老十四,门口……”钱烂烂指着门口说,老十四眼睛跟着钱烂烂的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和阿晁同色衣袍的男子提刀闯进来,他现在正四下张望。 老十四看去的目光正好和他对上了,那家伙却把目光锁定在钱烂烂身上,老十四注意到那种目光里藏着的歹意,立马伸手将钱烂烂藏在他身后。 “富察西——”老十四指着他,“你来做什么?” “见过十四爷。”富察西还是个奴才,面对老十四的指视,他立马扁扁伏伏地跪下行礼。 “他好像是要来抓我的。”钱烂烂凑到老十四耳郭和他讲。 “哼——”老十四斜嘴一笑,朝钱烂烂的脖子伸出他冰凉的手,“你说,我把你交出去如何。” 钱烂烂看着他,眼睑下的肌肉跳了跳,“老十四,你不是这种人?” 老十四的手在钱烂烂脖颈上掐了掐,她脖子很细,拧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说呢?” “当然不会啦。”钱烂烂还是很肯定的,老十四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因为,直觉告诉她老十四和四爷的关系似乎……微妙,反正不是肝胆相照那种。 老十四不语,钱烂烂借着这个空挡脑子旋转了一周,把脖子从老十四冰凉的手里拿出来。 一旁,阿晁目睹二人之间的动作,心中很困惑钱烂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后,他又瞟了一眼地上的富察西,只感觉钱烂的身份不简单,定是和四爷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们赶紧走。”钱烂烂拉着老十四的手臂催促道,眼睛投去哀求的目光。 “你在怕这家伙?”老十四指着一直未起身的富察西,问道。 钱烂烂朝老十四指示的方向看去,富察一副恭顺的样子,她再转头看老十四,觉得他嘴角的笑意是很明显的欺辱之意,他好像要对富察西下脚。 这是她对老十四惯常的看法,这家伙很喜欢踹人,只要是惹着他的,就没有一个能逃得开他一脚。 “没有,咱们快走!”钱烂烂一点也不想再呆这了,她拖着老十四的手臂朝门那儿走。 突然的,富察西就斗胆站了起来,他拔出剑,朝钱烂烂面前挥来。 “呀——”钱烂烂说:“对不住了兄弟!” 虽然知道钱烂烂一直都是个狠人,但是,富察西那剑朝他面门砍来时老十四还是很吃惊的。 钱烂烂拿她当盾牌挡了! 富察西见脸不对,速速收了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老十四一脚就朝他肚子上踢来。 富察西迅速朝后退三步,钱烂烂抓准这个契机,迅速拉着老十四这块挡箭牌朝门口跑去。 这时,阿晁已经从七星药柜上拔出剑了,他唰唰唰几声,就将富察西逼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砰的一声,富察西跳上柜台,他长剑直指阿晁喝道:“让开,我奉四贝勒爷之命前来抓人。” “袭击阿哥,你可知罪!”阿晁朝富察西冲去,剑锋闪闪,只抄富察西的脖颈上的命脉挥去。 富察西见势不妙,迅速弯头,翻身,侧脸。接着,他脚下一蹬,踩在七星药柜的一个抽屉上,怒道: “我本无意,我不过是要将贝勒爷的人带回去,方才也是那个女人将十四爷推过来的,你要怪就怪那个祸水!” 确实,他说的有理。阿晁方才也是瞧见了钱烂烂推他家主子上去送死的,也是惊的一吓。 可是,为何十四爷还是如此维护那个……女人,按十四爷的脾气,遇上这种祸害,早一脚踹翻了。 这显然有悖常理! 阿晁都要怀疑那位是不是他家十四爷了。 察觉到阿晁神色有着微微的松动,富察西继续挑拨,“带这种这种祸害上路,十四爷早晚要被她害死!” “哦~”阿晁又不是傻子,既然说那女人是祸害,为何他们家贝勒爷派出富察西这个贴身侍卫来逮人! 未免太看得起那个女人了? “那你为何要逮她?”阿晁剑指着富察西问。 “她得罪了我们四爷。”富察西说。 阿晁又问:“一个女人而已,如何能使四贝勒伤神?” “这,阿晁,你可就不知道了,这个女人她……”富察西还在思考中,阿晁察觉到这家伙显然就是没打好草稿。 “哼——”阿晁不想等着富察西那蜗牛一样的组织语言的速度了。他朝门口跑去,瞧见他那匹马,瞬时就轻功飞上去。 富察西从门口跑出来,就只瞧见阿晁的马尾在红尘里摆动,似是和他挥手说再见。 “哼,想跑?” 路边,一匹黑马正栓在柱子上。富察西立即走过去解下绳子,跳上马背,啪的一声敲马追去。 老十四带着钱烂烂停马在一家客栈,他才一下马,也没等着钱烂烂下来就怒气冲冲大步走进了客栈。 钱烂烂叫了他一声,就跳下马。而老十四,他径直走进去,不回头。 “跟着我干嘛?”钱烂烂跑到他身后,老十四就没好气地说。 “嘻嘻……”钱烂烂漏了一嘴的白牙,伸手抓着他的胳膊晃荡,“对不起嘛~” “哼——”老十四甩开,“我可不要。” “又想拿我当挡箭牌是?” “我刚刚没挂,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我还可以二次利用。” “他哪敢砍你呀,”钱烂烂小声嘀咕,眼睛都不敢瞟老十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把阿晁带走 “你思量的可真周全!”老十四呵呵大笑,看向钱烂烂的眼睛里无不透着一股狠厉。 “哈,”钱烂烂摸着脑门,尴尬地笑笑,“你都听见啦?” “哼——”老十四上手朝她脑门上推去,钱烂烂脑子偏离了原位转瞬又复位,她又是咧嘴一个傻笑: “嘿——” 老十四不管了,他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终究还是要习惯这家伙的没心没肺的。 不是么,还有那么长的旅途,他要挡刀的次数还多了去了,这次就当是练手。 “钱烂,”老十四站在二楼廊上,朝下边招手。钱烂烂站在地上傻愣,似是想入了思考的漩涡中。 老十四接着说:“上来。” “啊?”钱烂烂不懂,站在原地不动,脑子朝上抬去,漏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叫你上来!”老十四不耐烦说道,步子已经朝他订的包间走去了。 “干嘛呢?”钱烂烂攀着扶手,慢慢吞吞地朝上边走去,嘴里小声嘟囔。 “快点——”老十四叫了一声,随后一脚踏入了门,留下一个没有紧闭的门缝。 楼梯走了几步路钱烂烂就上到走廊,然后朝那个小半开的门走去。 老十四已经在一个斜榻上半鼾睡了,钱烂烂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就瞧见窗口的微光正稀碎地撒在他苍白的脸上。 她小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儿么?” 如果没有,钱烂烂就不知道她要干嘛了。是走出这个房间,然后走出这个客栈,嗯……再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十四没有说话,钱烂烂静静地站在他几尺开外的桌子旁边。他呼吸高低起伏,起皮的嘴唇一动一动的,就是没有睁开眼睛和她说话。 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她晾在一边的。 钱烂烂心想着要不要走掉。可是,走哪去呢? 富察西会不会就在客栈外边搜捕中?对于她来说,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躲避抓捕。 其次,是如何谋生的问题——这个,她要不要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呢? 她朝老十四那张安静的面孔看去,这家伙,会是个…… 接着,她走到了卧室里,脚步停在一面黄铜镜前面。 镜子里边的人眉如剑,鼻如山,嘴微润。这样的容貌她是喜欢的,欣赏的。 可是,攸的,她就想起老十四之前说的那些调笑的戏话,不免开始担忧自身的安全。 到底还要不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走下去?这是一个生存与毁灭的抉择。 如果不按照原路走下去,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就会面临极其窘迫的生存问题——最火烧眉毛的就是来自四阿哥的追杀。 要是按照原路走下去,那,就会面临一个潜在的危险——钱烂烂想着想着,后脑勺就投进镜子里,目光看向窗边打鼾声的老十四。 如何是好? “钱烂——”老十四叫了一声,他还是闭着眼睛的,喝药过后他需要休息。 “嗯——”钱烂烂走过去,但她的步子很慢,她在思考中。 这会儿,老十四已经慢吞吞地睁开眼睛了,在他缓慢的呼吸中,钱烂烂走到他面前几步之远处。 突然的,他就叫道:“小——心——” 一个凳子就在钱烂烂身侧,她走神地走着,哐啷一下就把凳子摔地上,自己也疼的脸皱巴巴的。 “你想什么?”老十四看着摔地上的凳子,一脸困惑地朝在捂腿皱脸的钱烂烂问去。 “没想什么。”钱烂烂把凳子扶起来,顺势坐下去,面对老十四那张惨白的脸。 “你是怎么了么?”老十四想起最近钱烂烂的奇怪之处,莫名地疏远他,这,好像是自她跟四哥走了一遭后。 钱烂烂镇静地看着老十四,她有自己的思考。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变了。”老十四手撑在下巴上,“之前问,你都叫我自己想……” 他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可是,我实在想不通。” 钱烂烂听了老十四的话,有些难为的开口,她定住了的眼神一直看向他背后窗口打开的世界,那儿天空是克莱因蓝的。 她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回答关乎她以后人生的一个大致的走向,得慎重。 “十四爷,您在里边么?”这是阿晁的声音,他站在走廊上敲门,显然是找掌柜的问了路。 动作真快,他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老十四一觉得自个好没休息好,二是钱烂烂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将再次错过钱烂烂的回答。 钱烂烂起身去开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避开老十四的问题的,可能她还没决定好。 “阿晁。” 阿晁看着门开后遇见的人是富察西骂的祸水,眉头阴灰的像乌云一样,一拧起来估计能滴出一桶水。 “富察西解决了?”钱烂烂问,她并未纠结阿晁是什么心情以及什么表情。 阿晁想说没有的,可一想到富察西给他说钱烂烂的那些坏话时,他就没什么心情和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有过多的交流。 他径直走向房内。 钱烂烂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个侍卫有点大牌,很多次都没有正视她的问题——之前钱烂烂问他话的时候他总是不吭声的。 不过,他之前倒是仗义,发现富察西盯上她时,就一声不吭地要带她跑,这一点钱烂烂还是铭记于心的。 “阿晁,富察西甩掉了没?”老十四问道。 这个问题钱烂烂也很关心,她走到阿晁身旁,看着他的唇口。 阿晁摇头,“没有。” “啊?”钱烂烂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她瞪大眼睛看着阿晁一脸的镇静,这似乎对于他而言并无任何不妥。 可是,钱烂烂感到很糟糕,按道理,阿晁不应该把富察西打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你怎么回事?”老十四很愤怒,他极其不满阿晁办的事。 “富察西他又不敢动咱们,”阿晁不卑不亢地说,“他只是个奴才,有什么胆子敢对十四爷您动手。” 老十四咬着他牙前的肌肉,眼睛瞪大,无言以对。 富察西确实是要顾忌他十四爷的身份,可是……老十四看向一旁瞪着阿晁的钱烂……这个人可就是个麻烦了。 富察西要抓的人是钱烂,而钱烂要待在他身边,那麻烦就会找上他。 老十四思忖了一会儿,他便对阿晁说:“阿晁,你听着,钱烂会跟我们一块去江南。” “不……”钱烂烂突然开口蹦了个字,老十四偏头看向她。 他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还没想好。 钱烂烂话卡在喉咙里,那边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掉头看去,正是富察西那个穷追不舍的家伙。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钱烂烂有点慌,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重新站老十四那一队呢!! 富察西的眼神很犀利,他盯紧了钱烂烂,似是射箭的人瞄准中心红点那样。 不过,钱烂烂看过去时,刚好怼上他那双的眼睛,似是鹰爪,要将她攫去。 老十四见着富察西,当即站起来,“富察西,你又来干什么?” 富察西跪下行礼,老十四这个十四爷在前,他自然不敢造次,该给的礼数他自然要恭恭敬敬地做出来。 “奴才是来拿回四爷的东西。” “呵——”老十四笑了,“四哥的东西?找到我这来了?” 富察西把头压低,他听得出来老十四话里面的怒意。 “滚出去。”老十四坐下,对富察西说。 富察西站起来,说:“是,只不过,在这之前求十四爷让奴才把四爷的东西带回去。”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钱烂烂,她抬头挺腰,但又朝阿晁那儿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阿晁厌恶,倒退了几步给钱烂烂腾出了一块空地。 “你要的东西不会是个人?”老十四很清楚富察西想要的是什么,他假装懵懂地问。 “是。” “是四爷跑掉的一个小妾。” 富察西回答,目光直指钱烂烂,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钱烂烂赶紧跑到阿晁身旁,把阿晁当成盾牌挡住富察西的目光和敌意。 阿晁厌烦地甩开她的手,他挪开了两步,钱烂烂再次暴露在富察西目光的凌视下。她又逃避地站到阿晁一侧,这次,她已经明白阿晁的疏离了,没有扶他手臂。 这时,老十四看去,富察西的目光刚好落在阿晁身上,他斜嘴一笑,便说道: “阿晁,你和富察西走一趟!” “?”阿晁不明白,“是要我给四爷传什么话吗?” 富察西也不明白,他看向老十四还在笑的眼睛,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老十四说:“不是,四哥不是小妾丢了吗?” “是啊——”阿晁点头,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应该是这个他旁边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的事? 钱烂烂注意到阿晁朝她打量来的目光,一边挥手一边摇头,“这和我没关系啊!” 她继续说:“老十四点名要你去的。” 那边,老十四感到很欣慰,钱烂听懂了他刚才话里的内涵。 他对富察西说:“富察西,四哥小妾丢了,你把阿晁领回去!” 富察西:“……” 阿晁:“???……” 老十四又说:“他身强体壮,我四哥血气方刚,他们一定可以很好地……”他说着说着就断了,嘴角坏坏一笑,正常人都不明白他讲的是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晁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和他亲如兄弟的十四爷,十四爷这是要把他赔给四阿哥了? 钱烂烂简直不要太震惊了,这和她想的一样耶,老十四竟然要把阿晁送给胤禛。 啊? 应该是拿来…… 老十四说:“阿晁,你一定可以很好的和四哥……” “哈哈哈哈……”钱烂烂突然抱着肚子笑起来,众人纷纷看向她。尤其是受害者阿晁,他的脸很黑,很黑,像是浸泡在墨水里的。 有点尴尬,这种被大伙盯着的场面,钱烂烂捂着脸,两根手指又分叉漏出一条缝隙看着阿晁那个要把她碎分万段的眼睛。 “我是说,不是,我是这么想的,阿晁你一定可以给四爷看宅安院的。”钱烂烂解释了一番。 阿晁听了,脸色依旧没好过来,甚至变得更难看了。他心里一定在怪钱烂烂这个祸水。 “十四爷,”富察西就受不了了,十四爷这是在侮辱他家主子的兴趣,“我家贝勒爷不好男。” “啊?” 老十四又在装,他说:“阿晁,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个男的。” “十四爷——”阿晁已经很愤怒了,他拉高了声音,却在极致地压抑内心的愤怒。 如果,面前这位不是他的主子,阿晁可就要上手给他个拳头尝尝了。 他严肃地说:“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这,不是玩笑,是对一个正常男人的侮辱。 “阿晁,你别生气。”老十四宽抚阿晁,他说:“我现在知道了。” 老十四觉得,他不能再刺激阿晁了,不然,依这家伙的脾性,早晚要给他一拳,叫他尝尝鼻血的新鲜。 “富察西,就算阿晁和四哥一样的,阿晁也不会嫌弃四哥的,你尽管将阿晁拿去交差。” “四哥要是不满意,再退货不就好了,不过,退货无赔偿啊!” 老十四的玩笑依旧还在开。阿晁已经没心情听了,他知道,十四爷这是要保住钱烂。 富察西回话说:“十四爷,我家贝勒爷丢的不是这个小妾,”阿晁被富察西一指,他气的差点没提起刀来砍掉那根手指。 “他丢的是……”富察西目光绕过阿晁,看向了阿晁身后那个矮个子,“钱兰兰。” “钱兰兰?”老十四很惊喜,这家伙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名字。他嘴角挂起一个玩味的笑。 钱烂烂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 她郑重地说:“我不叫钱兰兰!” “哦,对,我这儿可没有叫钱兰兰的。”老十四笑眯眯地看着钱烂烂,又对着富察西说:“她叫钱烂,四哥找错人了。” “不,十四爷,奴才是依着画像找人的。”富察西说着,他便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宣纸。 还有后招的? 钱烂烂不免有些惊愕。 接着,富察西就将手中的画纸摊开,画中…… 老十四一把将画取过去,认真地盯着画中的人看了好一会。 突然的,他便将画摊到钱烂烂面前,问她:“这人,是你?” 钱烂烂瞧了一眼,说实在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女装的时候有那个远山黛眉,樱红小嘴。只怪古代的铜镜太含糊了,她照镜子时没看出来。 她摸了摸头上的西瓜帽,将它戴紧了,很坚决地否定道:“当然不是我啦!” “也是,你怎么会长这样!”老十四笑说,他脑子里一直在幻想钱烂穿女装的样子。 什么叫长这样? 这样是哪样啊? 钱烂烂觉得老十四这话有很大的歧义。 不等她问,老十四就解释了,他说:“富察西,你没看出来吗?” “还是我四哥真的好风?”老十四笑道:“钱烂可是男的!” “十四爷,您可……”别装糊涂! “您可别和奴才开玩笑了!” “啊?” “我会和一个奴才开玩笑?”老十四嗤笑,“狗听人的话都很为难了,和它开玩笑不是为难人吗?” 靠,老十四这是骂狗啊!钱烂烂低头笑笑,这家伙太狠了,骂人不带脏字,好修养! 而,富察听了,脸色苦瓜那样的脸色,瞬极又变成红色,似是憋着怒气。 反正,奴才敢怒也不敢言,老十四自然无所顾忌。 “我都说了,我这儿没有四哥的东西了,富察狗,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哼哼哈哼……”钱烂烂不敢张狂地笑,那样太招惹人注意了。她把笑全都化成气从鼻孔喷出来。 富察西忍不了了,他站起拱手,对老十四说:“十四爷,得罪了。” 阿晁以为富察西狗胆包天了,竟敢对十四爷动手。在富察西说话时,他便抽出剑。在富察西站起来时,他便迅速上前朝他面孔踹去。 富察西正要起身的那一瞬,只觉得侧面一阵黑,当他意识到是什么杀气时,脸已经很痛了。 他的反应,已经于事无补了。那时,他已经重重地摔地上,一脸错愕。 此时,阿晁已经拔出剑,站在老十四面前,剑心直指地面捂脸的富察西。 “富察西,十四爷你也敢动手,找死!”阿晁凶狠地说,“劝你赶紧滚,否则,我砍了你!” “我……”富察西说,他侧脸抽搐,一阵疼,“我哪敢对十四爷动手?” 他爬起来,唰的一声,腰间的剑被他拔出来,他指着钱烂烂。 钱烂烂迅速举起手,意思是投降。 “你——” “跟我回去。”富察西说。 钱烂烂抿嘴,她才不愿意回去,她朝老十四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哀求的眼睛,老十四很满意,他高兴地喷喷鼻音:“哼哼哼……” “富察西,”老十四朝富察西发出警音,“你可以带阿晁走,但,绝不可以带钱烂走。” “男的,四贝勒是肯定不要的,”富察西说,“贝勒爷指定的是这个女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迹 “呀——”钱烂烂叫了一声,一个青釉白瓷茶盏朝富察西飞去。 “咔——” 那个茶盏的底座直接穿过富察西的长剑,然后看似完好无损,在地上躺了两秒。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心想面前是魔术吗?明明她已经听见了剑和瓷相擦的声音了,为什么那个茶盏看起来是金刚不坏之身? “啪——”茶盏裂了,一条平整无坡的刀痕从底座蔓延到盏盖。 好可怕的刀法,钱烂烂朝后连退了三步,一眼警惕地盯着富察西,心想她要是不服从,是不是下场就和地上的茶盏,一刀两半。 富察西跟钱烂烂说:“最好跟我回去。” “放屁!”钱烂烂大吼,屈服,没有的事,她转身抄起身侧的茶杯,“老子绝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 “呀呀呀呀——” 一二三四五,五个茶杯,钱烂烂抛的一个比一个准,全砸富察西的刀尖上。不幸的是,它们全都获得和茶盏一个下场,两秒的歇息,随后杯体裂了两半。 靠,这家伙不要太强了! 老十四看着钱烂烂那孤独无助的样子,心中不免开心。他推了推挡在他面前的阿晁,命令道: “阿晁,去,把富察西打跑。” “十四爷,这与我们何干,这个女人是四阿哥的。”阿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拒绝惹是生非,掺和别人的事。 “阿晁——”老十四捏紧了阿晁的肩头,他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去——” “额嗯?”阿晁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老十四,“她只是四阿哥的小妾,生死与我们何关?” 老十四皱起不开心的眉头。尽管阿晁看出老十四不喜他说的话,他还重重地警告一句: “十四爷莫要犯浑!” 老十四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在他独大的认知里,谁都不可以置喙他的命令。“你在教我做事?” 阿晁低头。 阿晁既然不肯动手,那他就亲自上阵。 富察西长剑直指钱烂烂眉目中心,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去。紧逼之下,钱烂烂在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 “喝——”只听见一声怒音,富察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出声的人就已经摔地上斜躺。 他脸上,一块红肿,上边印着蟒爪印,显然就是来自老十四鞋底的杰作,钱烂烂见人倒下,迅速朝老十四身后跑去。 老十四像逮小鸡崽一样捏着钱烂烂的脖颈,把她揪出来,“你之前打我打的挺欢的,怎么看到他就怂了?” “这能一样吗?”钱烂烂瞪老十四,没好气地说,“他他带刀的!” “呵——”老十四挑眉,“所以,你是专挑软柿子捏?” “也不能这么说你自己?”钱烂烂把脖子一拧,想挣脱老十四的桎梏,却被老十四反手又抓了回来。 “我是软柿子?” “嗯?” “不,你自己说的呀……”钱烂烂变扭地靠在他身侧,脖子被抓住,她困难地抬起头咕哝。 正当老十四要被钱烂烂气的吐血时,富察西已经爬到窗边了,他先是朝钱烂他们一笑,随后朝空中放出了个信号弹。 “哔”的一声,钱烂烂听见声音看去时,天空中就是一个白点,转瞬就灭了。 然后,他就瞧见富察西手上的筒子正在冒白烟。 可恶! 钱烂烂气恨地咬牙,当即就朝老十四的弱处捶了一拳。 “嗷呜~”老十四脸色刷一下白了,“钱烂,你有病啊!” 阿晁看了,给了钱烂烂一个好眼色,心道打的好。随即,他厌恶的表情又爬上面孔。 钱烂烂顾不了老十四什么表情了,她猜测,再不跑这儿就要被富察西招来的人包围。 老十四正想问问钱烂烂为何没个解释时,便瞧不着她人影了。 “人呢?”他问道,屋子里现下只剩下阿晁在看着他,富察西也不见了。 所以,钱烂是跑出去了,富察西是追上去了,老十四以为。 阿晁说:“那个女人跑了,富察狗追去了。” 就知道!老十四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心里大骂钱烂烂有病,专挑他的弱处下手! “哼——”阿晁在一旁轻笑。 瞥见阿晁的笑,老十四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阿晁,钱烂打他的时候竟然不帮忙就干看着,现在还笑! 老十四想提刀剐了他! 然而,老十四到嘴的话却是这样的:“赶紧给我去把人带回来!” “十四爷?” “你被砸的是脑袋还是……,或者,您的脑袋和那儿是连通的?”阿晁很大胆地提问,他丝毫不怕老十四会提刀来砍他,因为老十四脸色白的不正常,估计那个女人下拳的力度不小。 “别废话,赶紧去!”老十四强忍着疼痛和阿晁说。 “我不想救她。”阿晁给老十四搬来一只三脚圆凳,对老十四回绝。 老十四气的一脚将地上的凳子踹开,自己抽着冷气急急忙忙地朝门口跑去。 阿晁气的也一脚朝那摔地上的凳子踹了一脚,邦的一声,墙上多了个凹痕,地上多了好多根木头。 显然,那把凳子残了。 随后,阿晁赶忙跟了上去。 他跑出门口,站走廊上就瞧不见老十四的踪影。伤到要害了还能跑那么快? 阿晁腾身一跳,朝一楼跃下,匆匆朝花镂大折扇门跑出去。 门口,一把马也没有了。 看来,十四爷骑了一匹,钱烂那个女人也骑了一匹。 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阿晁走到绑马的地方,往地上一看,很快就瞧出端倪了。 地上有三个明显的马迹,有三匹马,多出的那一匹应该是富察西的,剩下的那匹就是十四爷他们二人的了。 马迹是一个方向的,这很明显地指示了三人追踪和逃跑的方向。 他必须尽早追上去才行,那个女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但是,十四爷不能出事。 阿晁很担心钱烂,他担心钱烂会再次拿老十四挡箭牌,毕竟有一就有二。 他四下看了一遍,发现不远处就有几匹马。好极了! 正当他要跑过去取马时,很大的马蹄声哒哒哒震起,听声音,他就知道人数不少。 他如果没猜错,应该是…… 阿晁朝马蹄声源方向的街道望去,那的人群已经自觉地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那样宽度,更是应证了了阿晁心中的猜想。 他看去,轰轰烈烈的人马已经显现了。队伍正中央的领头人正是四阿哥胤禛。 “一个小妾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阿晁喃喃道,他已经随行人一同退到大道的一侧。 胤禛坐马背上,目光径直放在前方的道路。 阿晁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子,他掩盖地低下头颅,背对马路,手抓着一匹马的缰绳。 他不大愿意和四阿哥撞面。 欲盖弥彰。路上的人皆是好奇地张望马背上的大人,而阿晁这刻意的躲避,胤禛目光随机一扫就捕抓到一个可疑的身影。 作为皇子的侍卫,阿晁他是见过四阿哥胤禛的。 而阿晁作为最重要的贴身侍卫,胤禛虽然不曾和他说过话。但是胤禛还是知道他十四弟身边最重要的一名侍卫。 更何况,阿晁如今站在人群里,揭揭巍巍的,显眼的很。胤禛只看了一眼他那宽阔的肩膀便瞧出个熟悉,登时就勒马喊停。 “把那个人喊来。”他对身侧一个随从命令道。 “啪啪——”肩膀遭到打击,阿晁反手就将人扣在地上。他定眼一瞧,这人的衣料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一队人马。 “松手,我是四贝勒的人。”那随从说道,他冷气已经不停地抽了。 阿晁将人推开,那人地上摔了一个墩子,立马站起来咬牙说:“我家贝勒爷有请。” 阿晁知道这是避不过去了,他朝马路上的人看去,胤禛正在马背上睨他。 他走过去,朝胤禛打千行礼。 “四阿哥吉祥。” 胤禛没工夫计较阿晁却避之罪,他冷声抛下: “十四带的那个女子去哪了?” “奴才不知。”阿晁说。 “不知?”胤禛冷哼,“最好招待了,富察西已经在这儿放了消息。” “奴才确实不知,”阿晁说,“富察西放了信号弹,那女子就跑了。” “跑哪了?”胤禛又问。 “这就是奴才不知道的地方。”阿晁回答说。 胤禛不满意这样的废料信息,他又问:“十四呢?” “十四爷……奴才也不知。”阿晁低着头回道。 “哼——”胤禛说:“城门口就是十四把人带走的,后边的拦截的人是你打倒的?” 都知道?阿晁心里说不慌是假的,他下意识地压低头颅。 “说,十四把人带哪去了?”胤禛逼问阿晁,他的语气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十四爷在客栈开了间客房。”阿晁省略说,“奴才上去时,富察西也跟着上去了……” 听见上边一句开了间客房,胤禛的脸色变得不大正常。 他问道:“开一一房,他们做什么?” “哦,十四爷不舒服,在里边睡觉。”阿晁说。 “那个女子呢?”胤禛问。 阿晁说:“这,奴才就不知了,奴才进去的时候,她就站着。” 胤禛攥紧了马鞭,他又问道: “到底跑哪去了?” “富察西发射信号弹后她就跑了,奴才当时没跟上去。”阿晁说,“十四爷、富察西都追上去了。” “追哪去?”胤禛耐着性子问。 阿晁说:“奴才当时还在客房里,跑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三人踪迹了。” “哼——”胤禛冷哼,这个阿晁,说来说去就是不知道。 要么,这家伙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他就是在故意糊弄。 胤禛不想在浪费时间在这个废话连篇的家伙上。 “退下。” 阿晁听命,朝两侧走两步就隐没进人群中。 他看去,那大队的人马正朝客栈大门口走去。接着就停下来,四阿哥挥挥手,又一个侍卫朝阿晁跑了回来。 又回来了? 阿晁赶忙朝人潮里跑去,不知道这回抓他干嘛?阿晁想着能跑掉就跑掉,他可不想再掺和。 他扎进拥挤的人群里,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可以看见那个小侍卫正在四下搜罗。 往后不断地退,他扎进了更深的人群中,再看去,那个小侍卫就瞧不见了。 而那边,四阿哥已经下马。他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一番,立即上马,然后扬长而去。 看来四阿哥已经发现他们的马迹了,阿晁心想。 阿晁立即跑到之前瞧上的那匹旁边,解开结,跳上马背。 他策马奔去。 他得赶到十四爷身边。十四爷身边可就一个祸害,一个能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而且,十四爷功夫一般般,反正比不上他。 “驾——” “驾——” “驾——” 阿晁赶马,哒哒哒,很快就跟在胤禛那队人马身后。 他们的马蹄声很大,没人朝身后看来,阿晁紧随在其后,隐蔽性很强。 他们跟着地上的踪迹跑到了郊外。 绿茫的草野,他们看不见那三匹马的踪迹,纷纷勒马停下。 而此时,钱烂烂那边…… 一片树林里。 富察西像野兽一样,他骑马上,在四处搜索。 钱兰兰那个女人,自从跑进这片丛林里就销声匿迹,叫人好找。 富察穿梭在树叶草蒿间,时不时发出嚓嚓咔咔的声音。 钱烂烂就在一根树上,树上的一根枝条上。这棵树叶子茂密,枝干粗壮,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但是,也是很危险的地方。 比如,树上可能藏着别样的东西,那种会发出窸窸窣窣声的东西。 钱烂烂很害怕,她如灌了水泥,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对于她而言,地下是危险,她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危机。 而树上,保不齐藏着什么东西,她移动,惊动了上边的东西,那上边的东西就会蹿到她身上。 到时候,她吓一跳,不摔下去也会把富察西招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富察西找着找着就不耐烦了,他大喊:“识相的赶紧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 他连叫了好几声,面前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富察西驱马上前,拿着剑狠狠地朝草顶尖砍去。 “嚓嚓嚓嚓……” 草丛跳出了几只灰毛和白毛的兔子,在他面前蹦跶了几下就被他“去去去”的几声吓跑了。 几只兔子蹭蹭蹭跑掉了,富察西继续往前走。 这时,又蹦出一只兔子,他不耐烦,直接挥剑。 咻的一下,血滴从剑锋上甩到临近的一棵树上。绿色的叶子掺上红色的血滴,醒目至极。 钱烂烂就在这棵树的正对面,她看着那片血红,捂住了嘴,小气都不敢呼一口,只祈求着这个家伙赶紧走掉。 不然,地上那只吐露肺腑肝脏的兔子就是她的下场,钱烂烂害怕地做想,恐惧已经冒上她额顶了,那儿冷汗涔涔。 她被吓得不轻! 富察西继续往前走,他的马蹄直接踩着兔子的肠子,钱烂烂看了不禁一呕。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叶间想起。富察西闻见声音,朝那棵出声的树驱马。 钱烂烂在树叶间的缝隙里看的心惊肉跳,富察西拿着他那把带血迹刀长剑…… 他的马儿骑的很慢,似是很小心很小心,似是怕过大的声响会惊动猎物,把猎物吓跑。 “出来。”富察西马停在了树下,他朝树上喊去,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听来这是害怕的声音。 他得意地举起剑,刀光闪烁,锋光只见穿过绿叶的缝隙打到那个玻璃一样的晶莹剔透的眼睛里。 “再说一遍,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富察西再次叫了一声:“出来!” 窸窸窣窣,只有树叶间的摩擦声。 富察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挥起剑,蹬腿上去,将那棵树一个很重要的枝条砍掉。 然后,他又坐落在马上。 地面上多了一条粗壮的树枝,那粗壮的树枝带着茂密的叶子。原本,它很好地遮挡了树上的人,而如今,那棵树多了一个平整的伤口。 那儿,空出了一块。富察西看去,后边的树的叶子的绿色刚好就填补了那一块。 而本该漏出来的人已经缩到另一侧,那个更为粗壮的树枝上,茂密的叶子再次将人掩盖的严严实实,只在树缝里漏出一双窥探的眼睛。 奇怪的是,富察西完全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一丝的恐惧。 按道理来说,他可是提着刀来的,贝勒爷可是说了,那个女人见到利器就软。 哦,贝勒爷还再三嘱咐了,要把人完好无损带回去。要不是有这句话,他富察西早就一刀劈过去,提着那个女人的头颅回去交差了。用得着在这磨磨蹭蹭的? 富察西越想就越烦,这差事怎么这么难? 树上的人又动了动,但是,那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富察西心下一紧,感觉那只眼睛很凶残,似是仇人一样的眼光。 “呀——”富察西又蹬脚,他再次提刀朝另一侧那根粗壮的树条砍去。 “轰”的一声,一根大树枝如同巨石一样砸在地面瑰瑰赖赖的树根上。 那声巨响,钱烂烂听来也是一震,她牙咬着手指,不知该往哪逃去。 现在,只要她一跳下树枝,富察西立马逮了她! 风险太大了!钱烂烂心中直摇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世界变黑了 富察西砍掉了两根大树杈,此时,那棵树只剩下一只主干独立。 纵然如此,仍是不见得树后的人。主干的枝叶茂盛无比,已经足够隐藏下一个人的身躯。 而且,树上的人身手敏捷,富察西砍掉那根树杈时,他那人蹭蹭蹭往上爬,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藏住了。 看上去,那棵树好像没人在上边躲藏。要不是之前看见了一双眼睛,富察西就真信了。 现在那树上还在摇晃,更是证实了方才有人朝上爬行的事实。 攸的,富察西就瞧见树枝上的一只黑靴,哼,这还不明显吗? 登时,他就提刀蹬上去,重重地朝主干上挥去,然后…… 他就被挂在树上了。 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那主干粗壮,砍下去的剑就卡在里边,富察西手握剑柄,人就被挂着,悬在空中。 好尴尬……富察西看着地面上的马匹,这可是他平生最搞笑的一次了。 树干太重了,已经很严实地将剑压住。富察西拼命地朝剑柄指示方向冲,冲啊冲,那剑终究是不动分毫。 树体是有些动荡的,但就是没有松开那把剑。那剑就像是被树咬住了,任凭富察西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将其拔下。 钱烂烂攀附在树后,看的只想笑。 “呀——”富察西拼尽全力,他奋力蹬,剑体摇晃,似是要断掉了。 可是,却只是发出咻的一声。那剑还是稳稳当当地压在树下,而富察西,则是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钱烂烂看去,瞧见富察西在地上摔了个趔趄。他整个人由于重心不稳朝前栽去,面部朝下,扑在草面上,背部朝上,对着树冠。 呵呵……钱烂烂捂着嘴,笑了起来。 登的一声,富察西又从地上跳起,站立在地面。他抬头仰望,树上,他那把剑还压在上边来回的弹跳。 “呼——”他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着恐怕是要丢了这把好剑了。 实在是拿不出来! 还是尽早抓到人比较好。想罢了,富察西蹬腿,像火箭一样朝树上跳去。 他的先是踩上了他那把悬着的剑的柄,然后一弹,就朝树上跳去。 站稳了之后,他手附着树皮,脚踩在粗糙的树皮上,朝树背面绕去。 然而,树上那人如擅长攀爬的松鼠,他动作敏捷地移动躯体。 富察西朝后绕去,那人就朝前绕去。待富察西朝前绕回来时,那人就朝后绕去。宛如孩子玩捉迷藏! 几个回合下来,富察西瞧不着那人半个身影,只见得着那人移动的靴子。 都说女子身姿曼妙,灵动。这捉迷藏的游戏里,富察西可是有体会了,简直是堪比擅攀岩的猿猴! “滚出来!”富察西气的直砸拳上树皮,砰砰砰的几声,整棵树都在发出轻颤。 然而,那人都未见得害怕,依旧藏在富察西看不见的对面。 富察西越捶越恼火,钱烂烂在树上则是越听越好笑。只觉得富察西憨蠢极了,被他自己耍的团团转。 邦邦邦砰砰砰,富察西又连砸了几下,差点把他自己给震下去。 大概是敲累了,富察西站在树上,倚靠着大主干。 钱烂烂想着这家伙应该是被气坏了,打算放弃的。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想故技重施。 在她的注视下,富察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筒子。正是他之前放的信号弹的模样。 这不难想,富察西下一步的动作。 他手捏着那根弹绳,筒子口对准了天际,只需轻轻一拉,便可将钱烂烂的位置暴露出去。 钱烂烂心里急得团团转,想着要爬下树逃了去。 她脚还没挪出一步,富察西就发出一句惨叫。 “啊——” 钱烂烂看去,只见对面那棵树上,已经不见富察西人影了。她朝地上看去,就瞧见富察西像蟾蜍一样趴地上,他上边,老十四坐着。 这……发生了什么? 钱烂烂搓了搓眼皮,很认真地看去。富察西脸上的表情很痛苦,老十四在富察西背上坐着摇来摇去的,像是碾肉一样。 而富察西下边是尖锐的小石子,这样的摩擦,肯定给他带来极大的伤害。 所以,那棵树是有人的,就是老十四藏在上边! “富察狗,爽不爽?”老十四哈哈哈大笑,他十分欢快地摇摆。 “十四爷饶命啊!”富察西求饶道,他真的是被石子磕的好疼啊! 就说呢,那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竟然能够在树上翻转逃蹿的,猴子一样敏捷的身手——这不该是一个女人有的! 富察西真想给自己甩一巴掌,原来他一直在找的是寂寞! 是十四爷一直在耍他玩! “富察狗,你把我害的好惨哪。”老十四抱怨道:“你砍了两次树,我差点就被你弄死!” “奴才不知道是您啊!”富察西哀苦道,“要是知道是您,奴才就算是狗胆也不敢害您。” “那你在找什么?”老十四明知故问,他往富察西背上压的劲儿更大了。 富察西受不住这位爷的虐待了,磕心窝的石子钻的他疼的直叫:“哎呦呦~” “找什么呀?”老十四继续摇晃,仿佛下边是个柔软的垫子。 “嗷嗷呜呜~”富察西惨叫。老十四越发欢欣,他晃动越发起劲,给富察西带来的痛苦就越大。 钱烂烂听着富察西的惨叫,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跳下来。 “啪啪——”站立在地面,她拍了拍手。 老十四听见声音就看去,“钱烂。” 他咧嘴笑着邀功道:“嘿嘿,是不是要感谢我了?” “行,我谢你。”钱烂烂环手说道。她这说话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是谢谢啊! 倒像是被逼迫,无奈之下不得已才说的。 “去,找根藤蔓,我把他绑起来。”老十四命令说。 绑起来?富察西惊愕,目光瞟向了不远处他方才撒手的信号弹筒子,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呀——”他叫了一声。 老十四从富察西背上摔下地,他抬眼一看,富察西已经跳起来朝地上那根竹筒子扑去。 见此,老十四大叫一声,像利箭一样把自己发射出去:“闪开——” 钱烂烂正四下搜索,瞟见一棵树上垂下的藤蔓,听见声音后朝他们看去。她便瞧见老十四的飞天腿直朝富察西的后背踹去。 “啊哦——”钱烂烂捂起了嘴巴,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那个富察西像橄榄球一样飞出去了,接着他狠狠地摔在一棵树上趴着。像是嵌进去了,怎么扣也扣不下的那样,他左眼睛瞪大地朝左看去,右眼瞪大地朝右看去。 “你,你……”钱烂烂拿开手,开口问老十四:“你不会把他拍扁了?” 她颤抖的手指着富察西又问:“他他……这是嘎了?” “没有。”老十四看着钱烂烂那个吓傻的样子笑说,“赶紧找根藤条,这家伙不老实,得绑着他……” 老十四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巨响刺进他耳膜里,惹的他眉头大皱。 “哔”的一声,钱烂烂看去,只见富察西手上的竹筒子白烟大蹿,她再抬眼朝竹筒子指示的天空看去。 那儿一个白亮的点,刺眼的很。 随后,钱烂烂扭回头,气愤地瞪视富察西。而富察西,他正为阴谋得逞漏出一个得意的白牙。 淦,老子想碾死他,将他挫骨扬灰!钱烂烂心中愤怒大叫。 “富察西,你完蛋了!”老十四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家伙,他气冲冲地跑上去,把富察西拎起来直接摁树上。 左一拳,右一拳,呼哧呼哧地砸来,富察西被招呼的头晕眼花,一条又长又肥的舌头吐出来,眼珠子像金鱼的那样翻滚。 “十四爷饶命啊!” 富察西气息奄奄地求饶。老十四的拳头停了下来。 如果觉得老十四这是要放过富察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 就在富察西要给老十四磕头谢恩的时候,他肚子上就是一个巨疼,“嗷呜——” 老十四放过得罪他的人? 想多了!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不打的对方满地找牙,也要把对方肚子里的玩意儿砸出来。 钱烂烂看去,富察西脸色已经苍白了,而老十四的膝盖像他先前的拳头一样狠,不停地撞富察西的肚子。 “额额呕呕……”富察西感觉自己要吐了,他好想砸回去啊! 可是对方是皇子,他砸回去就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富察西一遍遍“呕呕呕”地叫,一边又不停地求饶。 钱烂烂看呆了,再这样下去富察西估计是要噶掉的!于心不忍,她跑过去,劝说道:“老十四,快停下来,你会把他砸死的。” 老十四砸的爽快,他知道,以富察西健壮的身躯,这点拳头顶多要他吐几碗隔夜饭,要不了他的性命。 于是,钱烂烂的话就从老十四左边的耳朵进去,右边的耳朵出来。 “噗噗噗——”富察西肚子上拳头不停地挥舞,他脸色苍白,浑身乏力。 钱烂烂看不下去了,上去拽着老十四的胳膊朝后边拉:“快停下来。” 老十四才不乐意,他一个甩手,钱烂烂就被他挥掉,直接朝后退去摔了个墩子。 这下彻底钱烂烂给惹毛了,一边像牛一样朝老十四冲去,一边又大叫:“老十四——” “干嘛?”老十四不耐烦地叫道,手上的拳头像着了魔,根本停不下来。 在钱烂烂朝老十四的侧脸砸上一个拳头时,富察西已经生生地挨了十几个拳头,这还是不记上之前受的那些! “我,你……”老十四停下手头的工作,皱着两只大眼瞪着钱烂烂,“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这家伙……”他指着富察西说。 “嗷呜——”富察西叫了一声。 老十四朝富察西的腹上重重砸去的拳头落下,对钱烂烂警告地说道“就是你的下场。” “别疯了!”钱烂烂气愤地瞪着老十四,“你这样会把他砸死的!” “呴,那又如何?”老十四一点都不在乎手上的生命。 “残忍!”钱烂烂大骂。 “别废话,我叫你找的藤条呢?”老十四没好气问道。 “他都这样了,站起来都困难,用不着绑了。”钱烂烂催促道:“咱们快走!” “不行。”老十四用力地压制着富察西,有了上次掉心之举的警告,老十四没办法放下心,“万一咱走着他就从后边砸个大石过来?” “不会……”钱烂烂笃定地说,富察西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她担心老十四这样压着会把人压到窒息。 “什么都别讲,去,给我抽两根藤条过来。”老十四命令道。 钱烂烂站在原地,觉得这样完全没有必要,她催促道:“咱们还是赶紧走!” “赶紧去,再啰嗦,我不介意一拳下去,一了百了!”老十四眼睛里突然爆出狠厉的光,拳头已经攥紧。富察西看了闭上眼睛,好像那拳头已经落下了,他就差没叫出来。 “好。”钱烂烂十分不乐意,还是答应了。 她扭头看去,那棵树上她之前看好的那根藤条正在那垂钓着,她两步做三步跑过去。 她还不知道,信号弹招来的人正朝他们这逼来。 钱烂烂站在那棵大树下,目光瞄准了树上那根韧劲十足的藤条,蹬脚就要朝上跳去。 她的目标精准,脚一蹬就把她送上去,她伸手一抓…… 那根藤条冰凉凉的,但,质感和她一惯以为的藤条不大一样,表皮十分光滑。 她手指扣扣,还能摸到鳞片。 淦,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仅触感丝滑,而且,它还有生命力的! 钱烂烂拉着那根“藤条”要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时,那玩意儿突然一动,带着一股力量要挣脱。 什么东西? 钱烂烂好慌啊,她松了手,整个人朝地上摔下,震的她浑身抖。 “钱烂——” “小心啊——” 这时,老十四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钱烂烂扭头看去,目光迅速被老十四背后的人马震惊到,她眼睛一眯就锁死了那中央的人。 是胤禛,他们已经赶过来了。 “啊——” 突然,她脸色大变,尖叫从喉口喷出,疼痛在脖颈上蔓延。 她伸手脖颈疼痛处抹去。 “恶——”疼痛更是加剧了,钱烂烂叫的脸都青了。 老十四早就松开富察西,朝钱烂烂冲去。与此同时,胤禛的马也不停蹄地猛冲。 天黑了,钱烂烂看去的视线,那儿,一片黑暗正笼罩过来,将老十四他们发出的光扑灭。 “砰——”她的脑袋,重重地砸地上。朦胧的意识里,她只能听见嘈嘈杂杂的声音从耳朵旁边穿过,感觉是什么东西在草里边游走。 很大的动静,她感觉那家伙一定很大只。 她抓到的应该是条巨蟒? 在这个世界熹微的光投来时,她可以看见那个大家伙扭着尾巴正在游走。它身上上的鳞光闪闪,直接扎进她的眼睛里面。 接着,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天越来越黑了。 世界越来越黑了,她感觉有好多人朝她这压过来,可惜她已经看不到了。 不过,耳朵可以听见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可是,她身体越来越沉重了。 老十四朝钱烂烂奔去,只见一条大大的蟒蛇正卷上钱烂烂的脖子。而钱烂烂,已经不省人事了。 老十四登时就急了,迅速从马靴里的刀槽掏出匕首冲过去,一扎,刺进了大蟒的尾端,大约是七寸那个致命的心脏里。 空中,血滴飞溅,钱烂烂的脸上也挂上了血滴点点。 热乎乎的,钱烂烂能感觉到脸上的粘附上了一种热黏液,她想睁开眼睛,无形之中却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拉拽她的眼皮,使得它变得无比的沉重。 老十四正要扑下去看看钱烂烂什么表情,侧腰就遭到凶狠一踢,他打了个趔趄,朝后跌跌撞撞地退去。 接着,两把雪亮的剑逼上了他的脖子,其中一把放在他的一根大动脉上,霎时就把他冷峻的脸冰冻了。 他恶狠狠地瞪视那两个无尊卑的侍卫,二人皆毫无表情,手头上的剑分毫没有因为老十四的眼色而退怯,反而是逼的更紧了。 老十四正要伸脚朝他们踢去,他后头就遭了另一个侍卫的重击,给他击的跪下。 那边,胤禛蹲在地上,他将地上的人揽起,伸手掀开她伤口上浸血的领子,两个牙口子正豁豁地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霸占两个位置。 “你干嘛?” “趁人之危!” 老十四见胤禛把嘴扑上去,立刻喊起来,脚上使劲就要跳起来,可他后边的两个侍卫使的劲顿时就加重了。 他被死死地摁在地面。 “狗奴才!” 老十四一声一声地恶骂。那边,胤禛已经朝地上吐了好几口暗黑的毒血。 可是,钱烂烂的脸色依旧是青黑色的,她的嘴唇还是一片紫色,看起来像个可怕的巫婆。 老十四看的不免眉头大皱,心中害怕极了,钱烂不会就这么挂了? 胤禛把人抱起来,越过老十四要朝马上去。 老十四看的真切,钱烂那个脸色看起来俨然是要死了,他很忧切地问:“你吸干净了吗?” 胤禛狠狠地剐了老十四一眼。 老十四没有理会,自荐道:“要是没干净,就放开她,让我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摇钱树 什么叫放开她,让我来? “你再说?”胤禛对老十四说,目光削去,好似要将老十四剥下一层皮。 “狗奴才,”老十四朝那两个钳制他的奴才骂去,“滚开!”接着他就要冲上去给他们俩一人一拳。 结果,那两人轻轻松松就把老十四重新摁回原地,老十四四肢挥舞,破口大骂:“狗奴才,狗奴才……” “你们两个,不许他离开这半步,”胤禛说:“否则,你们……” 话到一半,那二人就自补了四贝勒的后话。这时,胤禛他已经抱着人匆匆朝他的马走去了。 “四哥,”老十四在原地挣扎并朝胤禛后背叫去,“你敢囚禁我,别忘了我也是要去江南的——” “哼!”胤禛坐马背上睨了老十四一眼,他将钱烂烂放在他面前的鞍上固定好,“驾——” 除了那个凶恶的眼神从他四哥眼中嘣出,老十四就得不到其他的理会——胤禛已经骑马离去了。 “四哥,四哥,四哥……”老十四望着滚起的红尘大声呼喊,两旁的侍卫把他的肩膀摁的生疼,“嗷呜——” “呀呀呀呀——”老十四还是不服气,他用脚奋力朝地上踹去,想以此朝上蹬去撞扁那两个狗奴才。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两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哪会那么轻易地叫老十四翻倒在地。 所以,只有老十四憋红了脸,却依旧被死死地摁在地面。 “你们两个是想死是?”老十四大声叫嚷,“我可是皇十四子,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太岁头上也敢动土?” 说话间,他雪白的牙漏出来,仿佛是要啖血吃肉,凶狠的如一匹野狼。 那两人非但不怕,而且还不理会老十四的吓唬,简直和他们的主子如出一辙。 “真是狗随主性!”老十四不满,又碎碎骂道,那二人依旧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老十四又说道:“不是,四哥也走了,你俩放开我不行吗?” 二人一脸黑,丝毫不加理会老十四这个皇子级别的人物,这可就把老十四惹火了,他大叫:“叫你们放开我!!” “放开,放开……呀啊呀呀……” 又折腾了一会儿,老十四之前休息时换来的心力又交瘁了,他无奈地面对地面深幅度的大喘息。 “诶,不是,四哥好像没说你们要守到什么时候。”老十四抬起头对他们说,“那你们也要这样耗下去吗?” “守到天荒地老?你们不会饿死在这儿?”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不远处就迎来了两匹马。 老十四看去,怎么……那两人中其中一人有点像阿晁。 真是太好了! 他在心中大叫,随后就恶狠狠地刮剐了那两根木头一眼,傲气说道:“还不快放了我,否则,等阿晁来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翘翘!” 这时,那俩匹马带着人已经朝他们不停的逼近,老十四说完话朝那看去。 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那俩人怎么和阿晁的身姿越来越有出入,等那二人再靠近点,老十四心中大叫:这根本就是和这俩厮是一伙的! 不一会儿,那俩匹马就在他们面前停下来,马上二人跳下马。 其中一人朝那两个押着老十四的人说道:“贝勒爷说要将十四爷押在这三天三夜。” 什么? 三天三夜,老十四都要惊掉下巴了! 然后,那人就拿起干粮分给看守的二人。 老十四想趁着那两厮接饼的空挡爬起身跑掉,不承想,他才微微一拱身,那新来的两人就接手把他重新按地上。 “你们是不是找死啊!”老十四爆瞪眼,说话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吞下两个人头了。 “请十四爷安静!”一个侍卫说。 “安你个狗头!”老十四跳上去要撞那个说话的侍卫,结果,人家一脚朝他膝盖窝里踹去。 “嗷嗷嗷呜呜﹏”老十四摔地上像狗一样嚎叫,那二人又迅速把老十四抓起来重新按住。 太没人性了,老十四心中悲号:到底,还要我怎样,还要我怎样? 还有,这个阿晁,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上来? 知不知道他爷现在还在水深火热里受苦受难? 老十四哪里知道,阿晁一直躲在树上,暗中观察,但却迟迟不出手。 暮色降临,老十四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了,那群人已经将干粮吃干抹净了。 老十四问道:“诶,你们还有没有吃的?” “没有了。”一个侍卫随口回道,他们只带了四个人的份,哪里考虑到牢犯的饥饿? “你们……”老十四饿的手软脚软,说话的气息还是稍稍带点硬气,“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爷我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我们贝勒爷没说,不过如果您死了,我们就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了。”那个侍卫又说。 “我看你们是真不要脑子了,我可是十四阿哥!”老十四很郑重地强调他尊贵的身份。 多嘴的侍卫回答道:“那又如何,饿死了你,我们直接把你丢下山谷。对于我们贝勒爷来讲,此次南行就少了一个抢功劳之人。” 说完,那侍卫大笑:“哈哈哈哈……” 老十四登时就鼓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说话的侍卫,他们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 怎么办啊怎么办? 老十四无奈地看着越来越黑的天际,心想着不会真就这么凄惨地饿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然后被投之于狼腹? 正当他在猜想之际,一“呲呲”声响起,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在树丛间乱窜。 接着,刷的几声,那几个侍卫就提出刀,为首的侍卫喝道:“何人在装神弄鬼,速速现身!” 老十四眼睛犀利,一直跟着那个黑影转动,他猜疑这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因为那家伙在周围闪现的速度很快,就跟暴雨天的闪电一样。 突然的,老十四只听见一声很大的“咻”,那个飞快闪现的黑影就不见了。 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 老十四眼睛环绕四周,想从那人最终消失的地方找到人影,可奈何那人转的太快了,他刚刚被带的晕头转向的,现在根本就想不起来那人的踪迹,更别谈说出那人最终消失的地方了。 “不会是有鬼?”一个侍卫小声地说,他抓着剑柄小心翼翼地视察周围。 另一个侍卫朝那个胆小的侍卫大腿上踹去,骂道:“危言耸听!” 接着,那人就在地上忙活起来。 “你在干嘛?” “生火。” “对对对,鬼最怕火了!” “再让我听见一个鬼字我就把你弄死,”生火那人捣鼓着地面的柴棍,突然恶狠狠地拔出剑,“想做孤魂野鬼就尽管叫。” 多舌的那人立马闭了嘴,又害怕又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时,哐哐啷啷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侍卫在生火,他用剑敲击石块,火星在摩擦中掉落。 但是,此时却诡异地起风了,那个侍卫生起的小火苗没蹦跶几下就咻的灭了。 “怎么回事,真的有……”胆小的侍卫哆嗦着说,正要说到那个关键字眼时他就闭了嘴。 这时,那个生火的侍卫突然朝他瞟过来,眼神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闭嘴!” 接着,那个侍卫就带着他的目光转过去,继续敲击地上的石块。 老十四被人摁着,肩膀都发酸了,问道:“你们不会要把我摁到天亮?” 嘎嘎呀呀~ 没有人回应老十四,只有草丛里边发出的声。 淦了,老十四要被这群狗气疯了,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十四爷放在眼里了!简直就是藐视皇家威严! 算了,老十四气是气,可是他想想他如今的处境,又碾掉心中想揍人的小火苗,“吁——”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今,他也只能盼着阿晁能来救他了。 阿晁,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老十四闭目,嘴上念念有词,他盼着阿晁像天神一样,突然地就现身。 “啊啊啊——” 惨叫突然惊起,老十四睁眼看去,那个生火的家伙被……阿晁,阿晁的脚把那家伙的头踩在那堆带火星的柴棍上。 那人,腿像砧板上的的鱼尾,不停地甩。触到火星子的侧脸可疼死他了! 老十四看了大叫:“大快人心!” 他此时已经站起来,而他身边的那两个家伙早已提着刀朝阿晁砍过去了。 “阿晁,踹他,踹他!”老十四一边兴奋地叫着,一边手舞足蹈地跑过去,开心的像个孩子。 “吃爷一脚!”老十四朝地上两人放脚,那两人正是先前摁他肩膀摁到他发酸的混蛋,而此时,他二人早已被阿晁踹在地上。 哪里是一脚,是好几十脚,老十四铆足了劲给了他们两个一个连环十八踢。 “呕呕呕……”他们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干呕起来。老十四依旧不肯罢休,连追着他们朝面门踹去,将那二人踹飞出七尺远。 接下来,老十四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捂着烧焦的侧脸在地上翻滚的家伙,还有那个胆小害怕的家伙。 “十四爷饶命啊!” “十四爷饶命啊!” 那胆小的家伙害怕的立即扑地上磕头求饶。 “哼!”老十四朝那家伙喷了一口气,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到草丛里,眼不见心不烦! “阿晁,你怎么现在才来!”老十四责备地问道。 阿晁说:“我早就来了。” “早就来了?”老十四惊愕,他皱起眉头,“你不会就在这附近看着太阳落山?” “是的。”阿晁说。 老十四:“???” 老十四感到不可思议,大声吼起来:“你什么意思?” “和你同甘共苦啊!”阿晁说。 他俩朝草丛的小道走去。 “什么同甘共苦,你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主子被人欺负!”老十四暴躁地朝阿晁后背捶了一拳。 “难道不是你自找的?”阿晁没好气地反问,心里还在记恨老十四。 “我,”老十四指着自己问道:“我自找,你什么意思?” “还不是你,非得去救那个女人!”阿晁气冲冲地指着老十四骂道:“她就是个祸害!” 老十四额顶的青筋突然爆出来,他朝阿晁凑去,伸出爪子抓着阿晁的衣领高声叫道: “闭嘴!” “别让我听见祸害这两个字!” “十四爷,你怎么了?”阿晁十分震惊,他瞪大了眼睛。老十四可是一向拿他当兄弟看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发过大脾气的。 “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做不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十四严肃地说。 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刺进阿晁的眼里,阿晁有点怀疑面前这人身上某跟筋搭坏了,或者,这人就不是十四爷! “啊——”老十四眼睛足足瞪了阿晁三秒才将人丢开,阿晁轻叫了一声。 “十四爷,您没病?”阿晁皱着眉头盯紧了老十四的额顶,很勇敢地问一句。 “你才有病!”老十四气道,“见死不救的家伙!” “明明是你自找,非得多管闲事!”阿晁气呼呼地回他。 “我说了,钱烂不是外人!”老十四语气坚硬地说。 阿晁毫不避讳地戳掉老十四面前的纸,“可你别忘了,她是四阿哥的人!” “不,她不是!”老十四笃定地说:“她不喜欢四哥!” “她不喜欢你四哥,你喜欢她?”阿晁反问,目光凌厉地穿在老十四的身上,似是要将他看个明白。实际上,他早就笃定了老十四的心思。 可是,老十四却是迅速一口否认:“没有!” “哼——”阿晁可不信,他蔑笑,“心口不一!” 老十四迅速堵上他的话:“别乱讲!” 掩饰,掩饰!阿晁心中已经了然了,老十四这就是在掩饰! “就是!”阿晁朝老十四抛出,这两字就迅速朝停在不远处的马匹跑过去。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小森林,月色朦胧地照下来,露水爬满了草叶的同时也爬上了他们的的褂脚。 “现在,去哪?”阿晁问,他已经跳上了马背,老十四还在解马的缰绳。 “去找我四哥。”老十四回道。 “你确定?”阿晁问出不相信的语气,“难道不是去找那祸……” 老十四很快就朝阿晁瞪了一个狠厉的目光,阿晁连忙改口: “那个叫钱烂的家伙?” “是又怎么样?”老十四蔑笑,接着就拉着缰绳跳上马。 “是就大大方方地承认。”阿晁说。 “钱烂是被四哥带走的,所以必须先找到四哥再说。”老十四说。 突然的,阿晁没来由地问了句:“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挂掉?” 老十四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是不是从我四哥来的时候就潜伏在草丛里了?” 阿晁察觉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承认或不承认? “好啊,阿晁,你可以,”老十四瞪过去,眼神凶厉的要把阿晁千刀万剐。 “我……”阿晁支吾了下,他眼神闪躲,似是被老十四的话噎到了。 他想了想这才说道:“我这不是看他们人太多了吗?” “我要是贸然出手,很有可能就被他们逮住了,落得跟你一个下场。”阿晁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是看着路前方的。 老十四明白了,这家伙是一直看着他在几个人手中挣扎的。 “阿晁,你暴露了!”老十四摇着头说,“你好样的啊,就一直眼睁睁地看着我挣扎是?” “我……我……”阿晁又结巴了。 “以你的功夫,你会撂不倒那么几个人?”老十四大笑:“你还要等到天黑了才动手?” “好,十四爷,我确实是起了玩弄的心思。”阿晁老实承认了。 “不过,我不都是气不过嘛,你竟然因为一个……钱烂,你就瞎掺和那些多余的事。” 老十四气笑了,马朝前跑了几步他又补充道:“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不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嘛!”阿晁驱马跟上去,说:“你要是喜欢女子,那你上勾栏听曲去。” “阿晁你是不是大傻啊!”老十四戳出中指,朝阿晁骂去。 阿晁听了脸色顿时变青,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勾栏?” “听曲?” 老十四摇摇头,“那些个玩意儿我可不需要,我要的是一棵摇钱树。” “摇钱树?”阿晁糊涂了,他捻着这三个字,“什么意思?” “钱烂,就是摇钱树。”老十四说。 阿晁就更糊涂了,“十四爷,您是不是傻了?您不能因为她姓钱您就稀里糊涂地把她当成摇钱树?” “阿晁,你!”老十四手指指着阿晁,嘴里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个阿晁,大而无畏地骂他傻,又说他糊涂,这个时候要是有把剑,老十四都想把阿晁钉到月亮上去。 “你没有见识过她的能耐!”老十四叹了口气才说。 阿晁坚定地说:“我只知道她是四阿哥的人。” “别忘了,四阿哥可是你的劲敌!”阿晁警告老十四。 “可是,钱烂她的确不喜欢四哥。”老十四说:“她看起来比较喜欢我,不然怎么会答应和我合作?” 阿晁觉得,老十四病得不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乱箭齐发 “十四爷,您……”阿晁骑马在老十四的背后,嘴里小声嘟囔。 老十四听得不大真切,转回头来问了句:“阿晁,你说什么?” 简直是生了大病!阿晁心说,但他面上又不敢讲了。 “我说,您何以见得她喜欢您?”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么?”老十四自信地说,“你看我四哥内样,钱烂肯定对他没意思。” 阿晁实在想不出老十四指的是哪样,冷漠吗?完了,他就问老十四:“那您是什么样?” 老十四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是钱烂喜欢的样了。” “别聊了别聊,”阿晁嘴唇咧成一条波浪线,“说的都什么啊!” 老十四听见阿晁含糊不清的声音,扭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晁忙转移话题说:“咱们怎么找到四贝勒?” 老十四思考了下,说道:“钱烂中毒了,他们不可能直接南下。” 他笃定地说:“他们一定还在城里。” 阿晁说:“嗯,有道理。” “可是,十四爷,咱真有必要去吗?” “别忘了,刚才那群人可是巴不得您死的。” “这跟钱烂有什么关系?”老十四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去,不就是自投罗网?”阿晁说:“四贝勒还是会抓住您的。” “确实。” “但你也没必要这么小瞧我的能耐。”老十四说着话的时候心情就很不好了,旋即,他又把希望寄托在阿晁身上,他说: “我再不济,不还有你吗?” “阿晁,你帮我打不就好了吗?” “呵~”阿晁眼角肌肉抽搐,心道十四爷真有您的。 “驾驾——”老十四不理会阿晁了,他驱马朝前急促跑去。 阿晁回过神来,老十四已经抛出了天际,他拍马赶紧地追上去,“十四爷——” “等等我!”阿晁边赶边叫,而老十四像是没听见,越跑越快。 一直到,阿晁看见了微弱的灯火,比星光还亮的灯火,他才瞧见老十四停在了不远处。 看来这厮还是有点良心的,阿晁心想,于是,他驱马快步赶去。 “阿晁,赶紧的!”老十四在那边催促,阿晁真搞不懂老十四急个什么,他急步赶过去。 “十四爷,您急个……”屁啊! 阿晁勒马停在老十四面前,不满地抱怨道。 “快走!”老十四说完就驱马往前跑,他没空计较阿晁几个意思。 阿晁趁着二人距离不是那么大,赶紧拍马追上去,“十四爷,跑那么快?” “我急!”老十四没好气说。 阿晁又问:“那您找着了四贝勒,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老十四好像没想过怎么办,就是只是想快去看看钱烂噶没噶。 “反正不管啦,我们先找到她人,确认她还有没有生命体征。” “确认了之后呢?”阿晁追着老十四的话问。 “害呀,你别再问了!”老十四不耐烦了,他连忙赶马跑掉。一方面,是他真的回答不上来,二是他是真的想要赶紧确认钱烂烂现在什么情况。 真是,阿晁心中大骂老十四都是什么人嘛!他却由不得自己任劳任怨地追上去。 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人烟的街市中。这时,早已掌上华灯。 “现在该往哪去?”阿晁问道。 “我知道,跟我来。”老十四骑马前去,他知道,他四哥在这座小城里有套私宅。 “你又知道?”阿晁驱马跟上去,老十四带着他赶到街市的背后,他们寻着小路一直走到一家门有十几尺宽的大门前。 就是这了,老十四心想。 大门前两尊大狮子分居两侧,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前。 “怎么进去?”阿晁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 “要不我去敲门?”阿晁想下马了。老十四赶马靠过去朝阿晁腿上踹过去,骂道:“是不是蠢哪!” “你不知道四哥对我敌意很大么?” “你去敲门,是不是要害我?”老十四问,“你是存心要将里边看家狗放出来咬人是?” 阿晁心道,这你都知道? “那怎么进去?” “不能光明正大,所以一定不能走正门。”老十四说,他驱着马朝宅子的围墙绕去,看起来是想绕道朝宅子后边去。 “爬狗洞?”阿晁问道,他只能想到这种非光明正大的方式了。 “爬你个头!”老十四跳下马骂道,这种方式只有那些“狗”才会干的好吗?他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干这种掉身价的事。 倒是钱烂,之前就干过这么掉价的事,老十四悠忽地就想起他那会炸的一下掉在钱烂烂面前时,她那惊愕的表情——眉头有点皱,嘴唇有点抖。 “你笑什么?”阿晁看到老十四嘴角莫名其妙地漏出笑,一阵困惑翻上心头。 “没什么,你别想太多了,反正我没想钱烂。”老十四说话怪怪的,阿晁听了脑子不由得转了下——这句话不能正面理解。 老十四思忖了一会,对阿晁说:“阿晁,你先跳上去看看,看看里边守卫的情况怎么样。” “好。”阿晁一声落下,人已经跳上了墙壁,动作敏捷如猫爬墙。 落在墙上,阿晁小心翼翼地爬到一棵枝丫攀爬在墙上的树后边,然后轻松地顺着树枝往里边爬去。 突然的,他后背一个拍掌,阿晁还以为这四阿哥养的都是什么神马的护卫,立即反手将那人抓住,抄手就要朝那人脖颈上抽一拳将其打晕。 “你敢打我?”老十四阴冷的声音从他牙缝里低声放出来,吓得阿晁立即收了手。 “十四爷,你怎么爬上来了?” “不是说好了我先看看情况的吗?” “等的了吗?”老十四不耐烦地说,“赶紧找人。” “行,我去那边。”阿晁指着巡逻人数较多的地方,然后回过头说:“你去……” 谁知,老十四早就不在树上了,阿晁低头看去,那家伙已经爬下树,隐蔽地站在面墙的那面树后。 咔!这家伙速度辣么快的?阿晁惊呼,随即就跳下树,稳当地落在老十四面前。 “你去那边,我去这边。”老十四冷静地指挥。 阿晁狐疑地看着老十四给他指的方向,那儿几乎没什么人,他问了一声:“你确定?” 老十四没有回答,他此时已经离开了阿晁身边,阿晁注意到时,老十四正好蹿到了巡逻频繁的那条大道上。 这小子胆儿那么大的?阿晁搞不懂老十四是收到什么刺激了,竟敢挑战高难度行动。 阿晁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这会儿,老十四已经从那个口子里跳回来了。 看来还是他太高估这家伙了! 不过,还好老十四没有招惹到多余的人,眼下,阿晁只瞧见老十四飞快地朝他这边跑过来。 “阿晁,快跑啊!”老十四突然叫道。 阿晁惊慌,这家伙叫这么大声干嘛,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来做贼吗? “阿晁,快跑啊!”老十四又叫了一声,阿晁心知这是必定的暴露,无疑了。 于是,阿晁立即跳上了树,他朝下边看去,护卫们正从两边的道路包抄过来,他们的目标锁死了老十四这家伙。 该死!阿晁大骂,尽管老十四箭步流星般逃跑,他后边的人已经朝他们面前包过来了。 看来,他不出手是不行的了,阿晁心想。 于是,他再次跳下树,迅疾朝老十四那边飞去。 “啊啊啊……” 面对眼前七横八竖倒下喊疼的护卫,老十四一点都不震惊,这正是他家阿晁的杰作。 “阿晁干的漂亮!”老十四赞赏,他看的十分上瘾,这不,还上前接着阿晁的脚法连踹了几脚,“我踹我踹我踹……” 舒爽!老十四感到。 “不好,”这时,阿晁突然叫道,老十四看去,一大堆的人马又朝他们围了过来。 “阿晁,赶紧上!”老十四催促道,他一掌将阿晁推去。 阿晁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顺着老十四踹出去的力度转起了一个圈,然后,那些围着他的人纷纷在他旋转的飞腿下吃土。 棒极了! 老十四在阿晁身后投去佩服的目光,接着,他也冲了上去乱打一通,“嚯嚯哈哈……我打!” 阿晁差点没被老十四的节奏妨碍到。在老十四纷乱的拳打脚踢中,阿晁不得已改变战术,拖着老十四朝那棵大树跑去。 “别拖我,我还没打够!”老十四挣扎道。 阿晁不听,一边拖着老十四一边朝前边堵来的人踹去。 砰砰砰,一下子,人就全朝老十四那攻击去了。 因为,阿晁的脚法太狠了,把人当成石头一样踹去,那些护卫看着落难的弟兄纷纷放弃了对阿晁进攻的想法。转而他们就把脚对准了阿晁拖着的菜鸟。 这下子,阿晁踹飞的人在地上砸出的砰砰砰声全都在老十四身上响应。 “嗷呜呜呜呜——” “阿晁快——跑——”老十四受不住后边猛烈的攻击了,推着阿晁朝前面开出的大道跑去。 阿晁没有任由着老十四推着朝前去,他抓住老十四的肩膀,逆身一转,飞腿朝老十四身后穷追的拳头踹去。 哼!看来关键时刻还是我阿晁靠谱!阿晁心中洋洋得意起来,可是,胜利只是暂时的。 老十四已经看见了,新一批护卫正从各个小路包抄过来,见着了他们手上的武器,老十四大声惊呼:“阿晁,他们带弓弩来了!” “快跑,快跑!”老十四叫道,他发疯了一样朝前边的人冲去,使出他的连环飞脚。 而前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老十四打下一个,就扑来两个,这分明就是他在为后面的护卫制造袭击他的机会。 “怎么办啊!”老十四惊慌,他们二人此时已经相互背靠了,这是为了防止护卫们找到任何一个袭击他们的弱点。 “冲啊!”老十四叫了一声,他们二人像个弹簧一样朝各自面门前的敌人冲去,踹倒了几个后,他们二人后方又好像收到一个拉力。 他们就再次背靠背地贴在一起,目光警惕地盯视前方前仆后继的护卫们。 “再来!”老十四说道,他就不信冲不出去了,前边难不成还是个铜墙铁壁了? 于是,阿晁在无奈下,听着老十四的指挥,反反复复地朝前冲去。 他们齐心协力踹倒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而敌人却像不死的九头怪,倒下又有新的人扑上来。 最后,老十四累的直喘气,而他们可活动的范围被涌上前的人一步步地霸占去。 “怎么办啊,阿晁!”老十四咧出舌头,目光依旧狠狠地盯着前边要上前围死他们的护卫。 打斗到现在,值得老十四高兴的是,那些家伙们没带剑,双方一直是徒手搏击的。 否则,按照他们的弱势来看,这院子非得血流成河不可。 “我觉得……”阿晁回答老十四刚才的问题。 “什么呀,你倒是说啊!”老十四气急,他面前的人又逼近了好几步,“去去去……”他像驱赶妖魔鬼怪似的,朝前跺了跺脚。 这标准的赶狗姿势,吓得那群上前的侍卫们怯脚了。 “我觉得,怎么都逃不掉了!”阿晁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群已经在周围布好弓箭弩的家伙。 密集的弓箭,沿着小树丛、石头、花丛……将中间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呵——”老十四震怒地竖起眉毛,“难怪,咱们打斗折腾的时候,这些扛箭弩的家伙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去背后搞小动作了!” “真是太可恶了!”老十四骂道,“阿晁,冲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老十四气愤的口气一喷出,整个人就像那些箭弩上的利箭一样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次,老十四效率很高,一脚放倒了五个,连环甩出了十八脚。 可是,等他打完了,一阵的体力不支袭来,他连连退了好几步朝阿晁背后靠去。 “阿晁,怎么办,怎么冲出去,我感觉我不行了。”老十四说,“这帮孙子太能打了,咱们俩个人早晚被他们搞得精疲力尽!” “要不,放弃挣扎?”阿晁建议说,他觉得做无谓的挣扎好似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虽然他完全没有出现老十四那副累得要死要活的感觉。 “怎么可以!”老十四不服气,“咱们好不容易打入敌人内部!” “我是为你好!”阿晁义正言辞道。 “你可别累到虚脱了才投降!” 现在就已经出现了虚脱的预征了,老十四觉得。 “不行!”老十四依旧倔强地说道。 正当他想做最后一通奋力搏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十四爷,投降!” 老十四沿着声源看去,是富察西那家伙。他正鼻青脸肿地站在假山的顶端,单脚竖立,显得自己像个独立的金鸡。 哦不,不是金鸡,老十四嚣张地叫道:“富察狗!赶紧给小爷摔下来!” “十四爷。”富察西还是很冷静的,即使他想起了之前被老十四欺负的那个惨。“您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 “闭嘴!”老十四说:“我不过是来看望我四哥罢了,你们竟然对我提刀带箭!” “十四爷当真是看望吗?”富察西信了老十四的邪才怪,“何必跑到后院女眷的住所兜转,大可光明正大走前面,去前厅见贝勒爷的。” “我走前门,你让我进么?”老十四小声地咕哝。 “十四爷,停手不?”富察西再问一句,他的耐心已经被老十四慢慢地消磨掉了,所剩不多。 “绝不!”老十四倔强说道,阿晁拽了拽老十四的肩膀。 他说:“十四爷——” “您看这后边的人,看看他们手头上的弓弩,再看看他们筒子里的箭!” 老十四漫不经心瞟了一眼那黑黑的箭筒子,道:“挺……挺多的……” “投降。”阿晁劝他,声音意外地和富察西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老十四听了不开心,孩子气道:“才不要!” “行,兄弟们,让十四爷尝尝咱们家箭弩的威力。”富察西挥起手,周围的弓箭手做起了准备姿势。 “硕咔咔硕”的声音响起,老十四惊慌地瞪大眼睛扫视那群弓箭手。 哇呀,这些人来真的? “是的。”阿晁朝老十四投来的目光点头。 “你怎么不慌?”老十四拉紧阿晁的手臂问道。 阿晁见面前银光闪烁,抓起老十四的手臂跳起来:“快躲!” 一个剪头朝老十四的瞳孔逼来,好可怕老十四心中大呼。 接着,老十四跟着阿晁跳起来,嘴上大叫:“嗷呜——” “奥呼呼……” 接着,又是:“咻咻咻”的的箭摩擦空气发出的爆破声。 “停——”富察西叫了一声。 老十四二人停下来,阿晁一脸无恙的平静。 “呜呜~”老十四捂着气管上方呼气,眼神凶厉,大似尖刀朝富察西那个方向砍去。 “十四爷,怎么样,求饶!”富察西得意地笑道,“否则,下一次乱箭齐发,就保不准您能否毫发无伤。” 这话说的,好像方才只是那他们练练手。 “怎么办啊阿晁。”老十四朝阿晁看去。 阿晁说:“我不是神,等会说不定咱俩都得变成刺猬。” “我不要投降!”老十四还是很倔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买装备 这小子胆挺大! 阿晁震撼的目光看着老十四,“您……我……咱们……” “真的逃不出去了——”阿晁表情很颓丧,“十四爷,咱们还是投降!” 老十四的声音变得很低沉:“阿晁,做人不能轻言放弃?” “对不起了十四爷,我先降了。”阿晁对老十四抱歉一说,接着他就举起手朝围着他们的人群走出去。 “阿晁,”老十四很气愤,他先是朝阿晁的背影大叫了一声,随后朝那些个给阿晁让路的侍卫踹去,并且他在嘴里大喊:“呀呀呀……” 富察西在假山上看的直点头拍掌,他没想到这家伙的爆发力这么惊人的,一下子干倒了一打人。 在新一波人朝老十四涌去时,富察西狂妄地问:“十四爷,降不降?” “狗!”老十四骂起,又朝他面前涌过来的挥拳踢脚。 “上——”富察西已经放弃劝阻老十四了,他朝围着老十四的侍卫挥手。那群人看到指示后,像浪潮一样朝老十四重重地压过去。 阿晁身材揭揭巍巍,此时朝那片黑压压的人群看去也只看见中间一个光滑的脑盘在慢慢地隐没,从圆盘到点,最后被一个黑衣侍卫跳上去完全盖住。 老十四在里边可就惨了。他亲自承受着来自上穹的压迫。 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家伙像堆小山一样盖住了他上方的天空,给他盖了一面黑色的天穹。 里边,就是一个闷热的蒸炉。上边的人像盖子一样死死地封住他的出口。 早知道,之前就和阿晁一起投降好啦,老十四现在很后悔。 他的后背被压垮,现在,他小心地扒拉一个家伙的两只腿,透过这两条交叉的筷子,朝外边看去,只能看到阿晁两只腿。 “阿晁~快来救我——”老十四哀嚎,朝他掰开的那扇“门”伸出手。 突然的,他手受到一个重击,“嗷——” 有人,在外边踹了一脚! 老十四把手收回来,呼哧呼哧地吹气,这时,上边的压迫突然散开。 总算透了口气,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正要站起来,两只手却被钳制住。 “干嘛!” “给爷放开!” 老十四叫着,吵着,他那没有被束缚的两只脚朝后边踢去。后边的人灵巧地躲过去。 “放开放开……” 最后,老十四被他们用绳子绑起来,掉着从围墙里丢出去。 正当他一边挣扎着解开绳索一边臭骂那群狗奴才时,阿晁从天而降。 老十四震惊,愣的停下手,“阿——晁?” “你怎么会……如此……”老十四的目光来回地在阿晁身上打量,心道:这家伙怎么就如此完好无损,哪里像他啊——被绑着,被打伤。 “阿晁,你是不是和富察狗有交情?” “没有!”阿晁毫不犹豫地回答。 老十四问道:“那为何他没有为难你?” 阿晁嘴角微笑说:“你是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才得以逃脱。” “呵——”老十四,“阿晁!” 他愤怒地抱怨:“竟然偷溜不来帮我,你知道我被摔的多惨吗?” 阿晁听了,赶紧卸下环抱的双臂,走到老十四背后替他解了束手的绳子。 老十四扭转手腕,目光再次攀上了围墙。好像贼心不死的样子,阿晁看去这样想。 “您不会还想进去被打一顿?” “嗯?”老十四诧异地扭过头,目光像钉子死死地钉上阿晁的瞳孔。 “还好意思提,临阵脱逃的家伙!” “您难道,被打的时候就没有后悔没像我一样投降吗?”阿晁冷冷地说,嘴角上微微挂上了讥笑。 “我不过是做了你没做的事。” “哼!”老十四脸色难看地青了,明显就是被阿晁戳着了内心的想法。 阿晁又说:“走,咱们进不去的。” “不行。”老十四说,“明晚再来。” “什么,您还嫌被揍的不轻吗?”阿晁蔑笑地问,“有必要这样执着么,就是个小妾。” “闭嘴!”老十四朝富察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警告他。 阿晁无语可说,把目光投向别处,咕哝说:“真不知道那家伙何德何能!” 等他回过头,老十四就不见人影了。 “人呢?”阿晁赶紧跑着追上去,终于在拐角放马的地方看见老十四在解缰绳。 “现在去哪?”阿晁走上去问。 “嗯……”老十四一边解绳一边想,“买装备。” “什么?”阿晁摸着脑门,“你想干嘛?” 老十四朝阿晁那颗榆木脑袋敲了一拳,说道:“我贼心不死,你说我想干嘛?” 阿晁皱着眉头问:“你不会还想被揍一顿,再被狠狠地摔出来?” “能不能捡点能听的的话说?”老十四一听阿晁这把乌鸦嘴就气恼。 没有过多的啰嗦了,老十四调转马头朝街道那边跑去。“快跟上。” 阿晁无奈,拉着马头朝老十四的马尾追去。 小城的夜晚没有京城的喧哗,路上的行人要隔好远才有那么一两个。 他们跌跌铳铳的,脚步虚浮,估计是刚勾栏听曲回来。 老十四咻地骑马从他们面前飞过,扬起的尘土跟着摆动的马尾跳起来。 阿晁紧跟着老十四身后,随着他的马尾跑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一股怪异的味道从里边飘出来,阿晁心道这都什么地方? 下了马,他跟着老十四的步伐走去,越往里走气味就越怪。 “十四爷,您买什么?”阿晁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起。 “走——”老十四抓着他的肩膀朝铺子里边走去,恶心的味道像狂野的猎豹一样钻进阿晁的鼻子,他心想这不会是什么巫师邪灵开的铺子? 铺子里的光线阴暗,恶心的气味灌满所有的空气。 阿晁跟着走进去,两眉中一条“河流”。突然,他打了一个趔趄,“嚯——” 什么东西?阿晁低头看去,昏暗的光线把地上的钵体照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晁稀里糊涂就踩了好几个丢在地上的瓶瓶罐罐,还好有身手,不然就舔地板。 绕了好大一个圈子,老十四才带着阿晁完美地躲避了地上的瓶瓶罐罐,走到最终的目的地。 当看到那只黑、长、脏的手时,阿晁笃定了这地方就是个邪灵的住所,真不知道十四爷想搞什么! “十四爷,这种地方,咱们还是赶紧走!”他劝老十四说。 “走什么走!” 老十四暴躁立即上来,拳头对着阿晁光滑的头顶就是一个重击,“在乱讲就给我滚!” 屋子里,有唯一一个窗户。一股白色的烟雾在窗口飘荡,像个野鬼,穿着白色的衣裳。风起,衣袂飘飘。 阿晁朝那儿看去,老十四朝那儿走去。 “咳咳~咳咳”烟雾一下子调转方向,朝老十四面前扑来,呛得他鼻子咽喉发疼,眼睛里眼泪哗啦啦地流。好像是遇上了炒辣椒那样。 阿晁看去,那烟雾里还有一个人,若不是借着窗口投来的光,可能都看不清楚那人——屋子太黑了,加上他眼睛被辣到。 那人穿着黑色衣袍,头被袍子盖住。光,打在那人尖尖的下巴上,致使他脸上三分之二黑的看不见,三分之一白的吓人。 这人啊,就跟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 阿晁警惕起来,他从靴子里边抽出白厉的匕首,走去,站在老十四的背后。他凝紧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可怕的家伙。 “把匕首交出来。”黑袍的人说,他伸出尖长的手指着老十四的身后说。 老十四看去,那人的手就是指着他。 他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但想了想,他就松开眉头,弯下腰从靴子里刀槽中取出他的金柄匕首。 “哐啷”一声,那把金光闪闪的匕首就摔地上,金色的光,给这个阴暗的房间带来了为数不多的光芒。 黑袍人没想到这位十四爷竟是如此坦诚之人,或者说,是愚蠢之人。 阿晁看了,差点气的吐血。这个十四爷中邪了?这么重要的防身器竟然丢掉,这不是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吗? “还有一把。”那个黑袍又说。 老十四有点怒,他已经很坦诚了,竟然还被怀疑,“没有了啊!” 黑袍说:“不是你,是你背后的人。” 老十四把挡住的方向给黑袍手指让开,他看去,那个手指正好落在阿晁手上明晃晃的匕首上。 “阿晁。”老十四命令说:“把匕首放下。” “十四爷——”阿晁十分不解和气愤地盯着老十四。 老十四再令一声:“放下!” “十四爷,这是置您自个儿的危险于不顾。”阿晁很严肃地说。 阿晁真是太顽固了,老十四心想。 “我这里的交易见不到任何的刀剑,如果不把刀剑交出来,就出去。”黑袍警告说。 话到这里,阿晁就嗅到了不止一点的危险气息。 老十四个粗心,完全没有阿晁那个脑子,他直接走过去,将阿晁手中的匕首抽出来,朝那个黑袍丢去。 “啪”,黑袍轻而易举地就将匕首接到手,阿晁看去,那个黑袍的转身似乎有着不错的身手。 “哼!”黑袍发出鼻音。 “抱歉,抱歉。”老十四连忙作揖说:“手滑。” 然后,他就转头推阿晁出去:“阿晁,赶紧滚出去,别让人家看了发烦了。” 阿晁觉得这个十四爷未免太掉以轻心了!不过,他没有抗拒老十四的要求,他朝门口退出去。 “大师,您看这样好了?”老十四讨好地走上前问去。 “你要什么药?”黑袍直接问道。 这样效率高,老十四也喜欢,他就直说了:“那种让人吸了之后就……嗯……四肢无力……” “嗯……还要让他们狂笑不止,完了还要上吐下泻……” “就这些效果。”老十四自认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报复方法。 哈哈哈哈,只要想到那些家伙吸食了这些药粉,老十四现在就能笑的跟吃了药一样。 “咯咯咯……” 听见笑声,黑袍漏出诧异的眼神,继而,他又低下头,朝柜子里翻找去。 老十四收了笑,盯着黑袍的动作。 只见那家伙从柜子里边翻出四五个瓶瓶罐罐,他放在鼻子上嗅嗅。 有模有样的…… 老十四想着,要是钱烂,哪里需要放到鼻前嗅? 有的人,就是天差地别。 “嗯……好了。”黑袍拿出两罐子递给老十四说。 老十四接过药就要朝门口走去。 “诶,等等,”黑袍从后边叫老十四,老十四扭回头。 “还有解药。”黑袍将一个瓶子取出来,递到老十四面前,“在撒药粉之前,先服下解药。” “哦~”老十四接过来,这个他知道,之前钱烂烂撒迷药时也会先给他服下解药。于是老十四爽快地接过来。 “阿晁,看看我拿了什么东西?”老十四一跳出门口,就兴奋地举起两坛子药在阿晁面前摇摇晃晃,像是在炫耀什么不得了的大宝贝。 阿晁不屑地看了眼那两个大坛子,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十四爷还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问道:“十四爷,你可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见阿晁不理会他说的话,老十四这就爆出有微微怒意的话:“阿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害呀,十四爷,我在和您说正事呢!”阿晁有些着急了,说的话有些责怪老十四的意思。 “阿晁,你可真烦,”老十四气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举着罐子,走在阿晁的面前问道。 阿晁不语,目光警惕地扫视周围的环境,仿佛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老十四得意的说:“这是神药。” “它可以让人四肢乏力,狂笑不止,上吐——下泻!” 阿晁根本就没有注意力可以投在老十四的话上,他警惕地看着周围黑灯瞎火的巷子。 “阿晁——”老十四怒了,抓着阿晁的手臂问道:“你到底在干嘛?有没有听我讲话?” “十四爷——”阿晁推开老十四的手,目光依旧扫射周围。 好奇怪,阿晁到底在干什么?老十四好奇地朝阿晁看去的方向扫描。 只见一只野猫喵的一声从漆黑的巷子里蹿出来,“喵,喵,喵~” “看到了没?”阿晁问。 “看到了!”老十四拍了拍阿晁的肩膀说道:“一个黑影。” “不是一个。”阿晁很严肃地说,他的目光此时正随着他捕抓到的一个黑影移动,那个黑影从巷子里蹿到屋顶。 哒哒哒,是那个猫踩屋顶瓦片的声音,老十四是这样想的,但他根本就没有看去。 “快跑啊!”阿晁突然拉着老十四的手臂,像马一样冲起来。 “跑什么呀!?”老十四不明白,在紧促的脚步声里,他只能抓紧了手中的罐子,说道:“不就是一只猫吗?” 什么时候阿晁怕猫了? 这有点古怪。 “不是猫,是杀手。”阿晁斩钉截铁地说,“快跑,去马上。” “杀手?”老十四扭头朝后看去,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了,黑影在瓦片上移动。 瞧的不是很仔细,老十四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增强衍射,“哇~” “好多人啊!”一声惊呼,老十四跳了起来,登时就像长了风火轮的哪吒咻的一下朝他们放马的巷口跑去。 “果然,这家伙很有爆发力。”阿晁说,他也快步跑上去。 尽管老十四和阿晁的腿脚很快,像兔子那样。可是,屋顶的杀手,他们通过在屋顶和树冠之间的跳跃,如追雷逐风,在老十四他们停在马匹前,他们已经稳稳地落在周围的房屋上。 他们二人见状,迅速爬上马背,正要朝那个出口跑去。 杀手们却迅速跳下屋顶,像黑石柱一样矗立在那个出口,他们死死地堵住了老十四他们的出路。 “掉头。”阿晁说。 他们将马头调转,朝反方向的另一个出口跑去。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老十四还以为是他们马蹄敲地的声音,可仔细一听,不对,那声音很猛,还带着咔嚓咔嚓的破碎声。 突然想到,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他就抬头看去,哈——这这这…… 他再把头朝马尾后边的路看去……这这这…… “阿晁,我们被包围了。”老十四说。 是的。 屋顶上,是一片漆黑的人影,地面,也是一片漆黑的人影。 突然的,屋顶上的人呼哧一下就跳到地上,正好挡在了他们想要逃跑的那条路上,堵住了。 老十四他们不得已勒住马头,“驭驭驭——” 老十四说:“干架!” 话音一落,那些人像是听了老十四地号令,“唰——”他们抽出剑,剑体银光闪闪地晃荡。 老十四眼睛一眨,十分懊悔道:“烤~我好像忘了拿匕首出来了。” 阿晁则是怨恨地瞪了一眼老十四,早就警告过他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 正当他们眼神交替时,那边的杀手早已提着刀冲过来。 “啊——”老十四一声凌晨公鸡的尖叫爆发,好像那些家伙的刀已经钻进他的骨子里了,在里边刻下痕迹了。 这时,阿晁已经从马上跳起来,他直朝那些尖锐的刀剑飞去,在杀手们看起来他似是来送死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掉以轻心 阿晁忽如疾风咻去,脚朝面前那一排提刀的杀手扣去。杀手们纷纷目瞪口呆,他们还来不及回应阿晁的动作,脑子就已经被盖下去。 老十四只听见咯咯的骨骼摩擦声,接着,那群人就在他面前倒下,然后发出“呜”的一声哀鸣。 阿晁迅速跑上前,他从倒下的杀手手中夺过剑,然后朝老十四抛去:“接着!” 老十四接过剑,揽着药罐跳下马。 看来把匕首丢了也没有多惨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十四长剑直指面前的人,怒声问:“竟敢来袭击本贝!” “哈哈……”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面戴黑布,只给人瞧得见他那只像黑甲虫一样的眼睛。 从他气宇来看,应是那帮人的头目。 不过,这身高、这阴森程度,老十四看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仔细想想,好像记忆里又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你到底是谁?”老十四把剑指着那人问道。 “杀你的人!” 一声落下,那人持一把白光闪闪,杀气腾腾的玄月剑袭来。 他的目标对准了老十四,老十四瞪大了眼睛,举起的剑还没捅出去,他就先发出一声尖叫。 阿晁一把将老十四推开,横向挥剑砍去,哐啷一声刺耳的声音拉响了双方的之间的战斗。 老十四摔地上,死死的护着他手上的药罐子,自己则是在地上滚了一圈。 正当他要停下来时,几把利剑朝他刺来,老十四心中大叫,忙朝原方向滚回去。 突然,老十四又叫了一声:“哦——” 那个黑衣头目脚上受到一个重创,朝后退了几个趔趄,面前的阿晁抓住机会朝黑衣人凶狠地划剑。 “兵兵砰砰……” “哐哐啷啷……” 刀剑相击,火星飞溅。 几番对砍,阿晁渐渐意识到这个黑头功夫很强,但是,刀法却不似他们清人的,而是习惯性地上挑。 那家伙几刀狂砍,阿晁正要朝他腰上劈去。那家伙突然地就跳起来,朝阿晁侧腰踢来。 “啊——”阿晁叫了一声,朝后退了两三尺。 这时,那家伙已经抓住这个缝隙,狠厉的刀已经朝老十四砍去。 “你阿妈——”老十四大叫,连忙朝远离那把夺命之剑的方向滚去。 而他面前,那就不止是一把剑要扎来,是一打的剑如拒马枪一样朝他索命来。 前后夹击,老十四真以为要被刺死了,阿晁突然提刀从层面朝他们的剑划过去。 瞬间,那些直指老十四的剑朝阿晁划去的方向飞去。 老十四见状,长呼了一口气:“呼——” 事情还没完,老十四抬眼看去,阿晁正握着剑,朝那横已经震惊的目瞪口呆的家伙划去。 刀剑,从那排人的第一人喉口划到最末的人的喉口。 瞬间,鲜血从他们喉口喷出。老十四脸上热热的,他伸手一抹,手上一片鲜红热血。 至于那些杀手,他们伸手去捂住喷血的喉口,血流顺着他们的手臂滑落,浸湿他们的黑衣。 这时,阿晁一脚斜踢在站在最末的杀手脑子上。暴击,那个杀手一阵懵懂,在力的作用下朝另一侧倒去。 “砰——” 全倒,那排人。 阿晁根本没去看那群人的结果,他抓着剑径直朝他背后已经举刀朝老十四劈去的黑衣人头目砍去。 闪烁的剑光刺来,头目迅速反应,身体旋转侧翻,然后疾快朝阿晁面门劈来。 阿晁迅速调整剑的朝向,从对方劈来的剑下挑起,“哐——” 二人面目扭曲,承受对方的压力。 老十四独立于这两人之外,他必须得帮阿晁。 在他身侧,一片横七横八、血迹斑斑的的长剑。 老十四瞧了一眼,旋即抄起一把,剑在他手上盘旋了一周,然后飞速飙出去,直指内个黑衣人的脖子。 然而,黑衣是面对老十四,他目光凌厉扫到了那把要索他命的剑。 阿晁还在和黑衣人对打,他背对那把飞剑。故而,在黑衣狡诈一笑后将阿晁推向那把飞剑。 “阿晁,小心——”老十四急呼。 阿晁朝侧收缩脖子,而那个头目依旧没有放过阿晁,他从阿晁身侧踢上一脚。 “嗯——”阿晁闷了一声,整个人就侧摔去。 剑,从阿晁的胳膊划过。血,从剑锋划落,一滴两滴…… 这个……老十四看了,心里已经在和阿晁说抱歉了。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第二把剑,飞快地朝那个头目胳膊划去。 这次,头目原本想挥剑将那把劈来的剑砍下。阿晁却狠狠地挥刀冲头目另一侧的胳膊砍去。 两侧夹击,头目为躲避阿晁的剑,不由得朝老十四丢来的剑倾斜。 “啊——”头目大叫一声,他两侧的胳膊接皆见了血,阿晁见时机来了,手头上的剑迅速朝头目的胳膊砍去。 奈何,那家伙还是很坚强的,竟然翻身朝阿晁肚子上踹去。咔的一声,他剑抵在地上,将自己撑住。 阿晁则是收到重击之后整个人像根葱一样栽下去,砰的一声就在地上砸起了灰尘。 那边老十四正和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他上劈下砍,把自己浑身解数都使出来。 可是,杀手们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老十四砍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关键是,他现在还要担负起保护他两只药罐子的使命,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啊呃——”现在,他手臂上又被划了一刀。 很好,老十四斜拉了一个笑,手上滴着血的刀迅速朝那个给他划伤的家伙喉咙上抹去。 唰的一下,血溅了好几个人。 而老十四的剑,顺着刚刚的痕迹,将那几个脸上血迹斑驳的家伙又抹掉。 真是太累了,老十四觉得。 面前的敌人,一个个黑衣、亮剑,根本就是永远都打不死的或者打死了就重生的怪兽——他们前仆后继。 “怎么办?”老十四退到阿晁身边问他。 阿晁悠忽地就看见老十四手上的两个罐子,问道:“你手上这个是什么东西?” “啥?”老十四有点震惊,前边的杀手冲了上来,他迅速挥刀砍去。 “阿晁,你那个时候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老十四又砍了前边扑上来的人头,气呼呼地说。 阿晁也朝前边袭来的砍去,却是一次性砍了个晶光,相比老十四可真是厉害的不得了。 “那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阿晁问道。 “好,原谅你,看了你那个时候也不是完全走神。”老十四说。 这时,那个受伤的头目已经爬起来了,正疾步走过来。他手臂上的血,两条手臂上的,像长蛇一样蔓延,顺着剑滑落。 老十四看去,血滴正一点一点地从剑尖滴落地面。这家伙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老十四心想。 头目一步步走来,在距离老十四不远处,就用他那鲜血直流的双手举起他那把染尽鲜血的剑。他目光,比他手上的剑还要凶狠地朝老十四刺去。 “呀——”他大叫,抓着手上的剑朝老十四冲去。 老十四也把他的剑举起来,正树立在他的面前,气势冲冲也要朝那个家伙砍过去。 “对了。”老十四突然说,“帮我看好这两个罐子。” 两个白瓷罐子,抛到阿晁手上。 这东西……阿晁低头看去,随即就挥了一刀抹了旁边三个对他蠢蠢欲动的家伙。 接着,阿晁疾步朝老十四趋去。 跳! 他从地上跳起,长剑蓄集了他所有的力量,如猛牛一样冲去。 直要刺那个头目的后背。 但是,那家伙像眼睛长在了后背上,阿晁的剑还没刺到衣服上,他就翻身旋转了一周,腾到了阿晁的上方。 接着,老十四赶紧闪了。因为,那家伙让开之后,阿晁的剑就是冲着他老十四来的。 头目蹿到阿晁上方后,就将手上的剑朝下刺去。 老十四落在地面看的惊心动魄,“敢欺负我家阿晁?” “哼!” 老十四迅速将手上的剑丢上去。 “啊额~”那家伙瞧见一个凶器朝他逼来,叫了一声,随后将下刺的剑横砍去,将老十四丢过来的剑打落——朝阿晁身上打落。 老十四见了脸色大变,快声喊道:“阿晁,快左闪!” 阿晁闪了,但是,没有完全避开,那凶狠的利剑划破他的袖子,朝他手臂上的肌肉割去。 鲜血直喷,阿晁疼出声来:“嗷呜——” “该死的!”老十四愤怒,抽起地面上的剑,正要一把一把冲那家伙的心脏丢去,而这时,地面上那些黑衣杀手正朝他逼来。 于是,老十四将手头上的将剑朝那些小罗喽杀手丢去,像射箭一样,一丢一个准,地上迅速倒了一批人。 阿晁从空中落下,靠在老十四背后。 “阿晁,我有点体力不支了。”老十四说,他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眼前要来拿他性命的杀手们。 “不妨试试这两坛药?”阿晁说。 “不行。”老十四坚决否定,“这可是我拿来对付四哥养的那帮狗子。” “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女人?”阿晁气愤地说。 老十四还没回话,阿晁就将手上的一坛药摔倒在地。他已经屏息了。 老十四先是震惊和气愤,然后迅速取出解药服下,就把瓶子递给阿晁:“解药。” “不用,我屏息了。”阿晁推手。 “那你把手上那一罐给我。”老十四说,心想怎么都得留一罐子。 阿晁看着面前的杀手说:“不对。” “什么呀?”老十四也看去。那些人一点事都没有,只是颇为好奇地看着地面上碎掉的罐子和撒出来的粉末。 “你等等,还没起药效。”老十四安慰阿晁说。 “等不了了。”阿晁说完,就持剑如疾风闪电便飞出去,直取那些还在瞧地面上的粉末的家伙的性命。 阿晁闪电般的速度,砰砰砰声随着他的剑划去而响起。 “厉害。”老十四在身后小声说了句,正要上前帮忙,就感觉一阵晕眩。 什么情况,他不是吃了解药吗?怎么那些人没事,他反而…… 老十四感觉不对劲,他大叫一声:“阿晁——”却发现,他脱出口的声音弱的很,相比阿晁和那些人厮杀时发出的哐击声可就太小了。 很难听得见。 而且,阿晁此时正打的起劲,哪有功夫关心老十四呢? 可是,老十四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他脑子一阵晕眩,天上的星星都跑到他眼前转了。 更要命的是,那个头目正在逼来。 老十四可以看的见那个家伙隐约的身影,轮廓。唯一可以让老十四稍微感到清醒一点的就是那家伙手上明晃晃的剑了。 这是想趁机要他命! “阿晁,阿晁,阿晁——”老十四拼命地叫,声音却是弱的很,很轻,像羽毛那样,搞得他好像很弱那样。 事实上,他是真的被削弱了,当他想拿起手上的剑抵御时。 “怎么会?”老十四震惊,手上的剑好像变得沉重无比。 不对,是他手上变得没劲了,老十四突然意识到。 “呵呵……”头目一边走来,一边发出笑声。 老十四霎时感觉头皮发麻——拿不动剑,危险又在慢慢逼近,呼救求助失败。 情况真糟糕。 “哈哈哈……”黑衣头目得意笑出声,他已经抓着剑柄把剑举起来了。 “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吗?” 嗯? 老十四皱起眉头——此时,他恐怕也就只有这种皱眉的小劲了。 他在想,这家伙好像知道点什么。 “临死之前,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头目咯咯咯大笑,他已经抓着手上的剑冲过来了。 “砰——”老十四心心念念要守护的药罐掉地面上,摔的粉碎。 老十四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就说嘛,这家伙怎么就那么熟悉,原来,这厮,就是那个黑暗店铺卖他药的家伙。 不不不,不——对!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卖药给他,压根就没有问老十四要钱啊! 老十四想着,就想要朝脑门上拍上一记重掌,好好的把自个拍醒。 太掉以轻心了!这家伙打一开始就在算计他,没问他要药钱这么大的破绽他竟然没看出来。 还有,那个时候还要他交出刀剑! 根本就打着要他命的想法来的! 淦,这也太坑了! 现在怎么办?那家伙已经举着剑飙来了,老十四感到无奈,他还能站着,全都是靠手上的剑——抵着地面。 在那家伙冲来的那一瞬,老十四绝望地叫了声,“阿晁——” 阿晁已经沉浸在血肉纷飞的世界,根本就听不见老十四那微弱的声音。 老十四彻底绝望,看来,希望还是要寄托在这把根本就举不起来的剑上。 这时,黑衣头目那把要命的剑已经十分逼近了,老十四突然就将手中的剑松开,让自己朝一侧倒去。 而头目由于惯性,直接朝老十四让开的那个方向摔去。 “哐啷……”这个是老十四脱离的那把剑掉在地上的声音。 “咔嚓嚓——”这是头目的剑朝地面划去发出的声音。 这下,阿晁总能听得见这边的声响了? 老十四趴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身体——他知道后边的人还是要杀他的,目光带着希望看向阿晁的背后。 真是可气了,他都要死翘翘了,阿晁还是背对着他的!!! 不是捅死就是气死! 这会子,后边的头目已经停住了一直朝前划去的剑,转身就朝老十四背后捅来。 “哦~”老十四保证,这是他中招以来喊的最大的一声了,像女人的惊叫——钱烂肯定不会发出这种怪异的叫声,老十四想。 “十四爷——”阿晁叫起。 你这来的也太晚了,老十四疼的发冷汗,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血红。 头目看到鲜红,已经很兴奋了,他正要把剑捅的更深时,他肩胛骨就是一个狠劲的抽疼。 接着,就是鲜血喷上他的脸。 是阿晁,他带着剑飞过来,捅进了头目的右肩胛骨,按照血流的速度,估计是划破了埋在骨骼和肌肉下的大动脉。 那家伙紧急之下赶紧捂住了肩胛骨。 阿晁狠狠地朝那家伙喷血的地方踹去,将他插进去的剑拔出来。 那家伙在那个脚力的推动下,朝后面飞出去。 “十四爷——”阿晁叫道,老十四现在已经是两眼发白。 “十四爷,怎么样?”阿晁拍了拍老十四发白的脸。 “要死了,感觉我流了好多血。”老十四说,他声细如蚊吟。 阿晁死死地捂着老十四的后背,那儿确实是湿淋淋的一片。 “阿晁,我活不了了。”老十四悲观地说,“我还有我的宏图霸业没实现……我也还没看到钱烂……” 老十四越说越悲伤,竟然流出了一行泪。 “不会的,就是血流大了点。”阿晁安慰说,他把老十四背上后背。 “不,阿晁,你不知道,我功夫没那么差的。”老十四说。 其实,很差啦,和阿晁相比。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阿晁说,他体谅老十四受伤,没说打击的话。 “阿晁,我中毒了。”老十四讲,“那瓶解药。” 什么? 中毒? 阿晁脚步一顿。 老十四说完话就睡过去了。 后面,那群杀手围住了受伤的头目,有人死死地压住了那家伙冒血的肩胛。 头目说:“别管我,杀了十四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助四爷 阿晁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如此顽固和残忍,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老十四身上的血还在流,这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总之,他现在必须尽快从这儿脱身才行。 那些家伙听了头目的命令,已经朝阿晁他们围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不是好惹的样。 阿晁拉开了脚,朝地上的剑踢去,剑弹起,他将剑抓在手上。 “真想把你丢下!”阿晁咬牙对此时已经不省人事的老十四说。 老十四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阿晁背上施加多大的压力。 “喝——”杀手们一蜂窝涌上,他们的剑齐开,围着阿晁,像开花那样绕成一个大花盘。 阿晁眼见剑尖要刺来,迅速低下腰,缩回脖子。他手上的剑朝上挑起来,正好刺中了他们的剑围成的花芯,然后那剑就如入水挑波一样,将那些剑打开。 然后,阿晁就背着老十四从他打开的“天窗”中跳起,踩着那些人再次戳来的剑冲他们的手踩上去,冲他们的肩头跑去。 “啊——”老十四突然叫了一声。 阿晁诧异,也没停下脚步。他踩着一名杀手的肩头,朝上一蹦又跳上那家伙的头。 咔的一声,应该是把人家脖子的骨骼给敲到了,那家伙估计是要挂了。 阿晁直接朝房顶跳去。 咔咔咔,他在房顶跑起来,瓦片砰砰哗哗地撞击,也有卡卡啦啦地掉下地面,摔的粉碎。 后边的杀手依旧狂追不舍。他们也跳上了房顶,这时,碎瓦片的声音响个不停。 这样下去不行,根本甩不掉他们,阿晁想。他现在拼命地冲,绝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们两个人就会像肉丸一样被后边的剑穿过。 这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的身份,阿晁还是没搞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不是草原人。 因为,他们的刀法总是上挑。 老十四实在是太重了,这严重拖累了阿晁的逃跑速度。 房顶的瓦片总是往下掉,这对于阿晁来说是十分惊险的——随时都可能因为脚下的空洞摔下去。 所以,他必须跑的足够快。 而且,后边的杀手,他们的剑不停地朝老十四划来。阿晁敢肯定,老十四发出的闷声一定遭了不少创伤。 况且,不用老十四的闷声提醒,阿晁的后背也湿了——老十四的血浸过来的。 “咔——”一把利剑直戳阿晁脚下的瓦片,一个空洞就在那几个碎掉的瓦片上被滑出来。 不好,要掉下去了。看着洞口下的房梁,阿晁心中大惊。 快跑! 阿晁脚朝下一踩,“咔——”,可想而知,下边的瓦片碎了不少。 再不跑,就要摔下去! 于是,阿晁使上了轻功,朝前飞去。 后边的杀手疾步追上去,他们的步子凶猛地踩在瓦片上。 阿晁听见那嘎嘎嘎咔咔咔的声音不停的作响,心中暗叫妙! 当他跑到脚下这座屋子的尽头,他便蹬脚狠踹了一脚中轴线上的一个中枢,然后朝前边另一座屋子跳下。 后边的杀手见阿晁已经逃到另一座屋顶了,加紧了步伐,踩的瓦片咔咔咔啦啦啦的作响。 他们的目光凝视在前方的目标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瓦片,它们正朝着屋脊两侧飞速地滑落。 当他们跑到屋顶正中央时,哐咔的一声,像是骨骼碎掉了,等他们狠狠地摔倒在屋子里面时,才惊醒,原来是屋子的房梁架构裂了。 “快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黑衣人纷纷不顾疼痛站起来,屋子里正在熟睡的一家三口吓的慌慌张张,赶紧缩进了被窝里。 不过,那些黑衣人可没空理会这些个平民,他们提着剑立即跑出去,又重新跳上了房顶。 “快追上去!” 阿晁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了,杀手们脚步迅疾,势要将老十四砍到手。 虽然,这个十四爷已经中了他们头目下的药,但是,一旦让他们逃掉,找到医者难保不会起死回生。 “站住——”杀手们一边跑一边喊。 阿晁听出来了,那些家伙很顽强,那么高的屋顶摔下去,这么快就爬起来了! 害,他还没跑出安全距离呢! 怎么办怎么办!!! 阿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甩掉后头的人,老十四又伤的太重了,不停地奔跑,不停地颠簸,这家伙的血会流干的! 而且,他也干了好多架,身上也有好多处伤口,现在体力快透支完了。 他必须找到帮手,否则,一旦被追上,老十四和他都得完蛋! 可是,在这明月所照的瓦片上,他该如何寻求帮助。 老十四的护卫栽了好大一部分在城门口,剩下的那些又联系不上。 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穷途末路啊! 阿晁感到好难好难啊! 谁可以帮帮这个无助的少年? “站住,站住,站住……” 后边的催促声不断地逼近,阿晁真的是跑累了,他好想就这么摔下地上好啦。 可是,不行呐,他可是十四爷最信任的家伙了,怎么能连主子爷的性命都保不住? ——那可真是太窝囊了! 阿晁望着眼前黑黑的一片瓦片,心道,就算是跑到天亮爷跑不完的,倒不如找到一个可避身之所。 哪好呢? 后边的杀手持续的追赶,阿晁跑的浑身是汗。 忽然的,眼前一个大庭院的光刺亮了他的眼球。 那儿是…… 四阿哥的住所,十四爷被丢出来的地方,也是十四爷心心念念要进去的地方。 不如去那好了,阿晁想。 富察西虽然让人拿箭射他们,但是,却不敢轻易射伤十四爷。这一点,阿晁在和老十四一起躲避箭矢的时候就有所体会。 不管怎么说,十四爷和四阿哥都是至亲的兄弟,四阿哥再怎么狠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杀害自己的亲兄弟 再说了,四阿哥府上的那些护卫身手都是不错的,以一敌十都可以。 而且,一般而言,哪有杀手敢跳进阿哥的住所? 阿晁思及此,迅疾加快脚步,迅速朝胤禛的那座府邸冲去。 后边的杀手依旧狂追不止步,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前边是何人的府衙。 就在前边不远处,阿晁正要跳上胤禛府衙的屋顶时,一个杀手以雷霆之势冲到他跟前,上来就是刀刺。 “唔,”阿晁惊,脚迅速跳起,巧妙地闪过那一剑,“好险。” 不行,避难处就在前方了,必须赶紧脱身,阿晁心想。这时,那个家伙又刺了一剑过来,阿晁紧急躲避。 “我踢——”阿晁一脚朝那家伙的下盘攻去,那家伙重心不稳,身体后倾。 阿晁见此,以为机会来了,迅速冲上去,踩着那人的脚朝上一蹬,然后一个翻身,脚像锤子一样就将那家伙的头打下。 可是,后边的杀手已经追上来了。 一个侧脚横踢,阿晁将那个手下败将踢出屋顶。 场面就变成了围攻,十几个杀手围着阿晁,阿晁陷入被动状态。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阿晁看着面前将他团团围住的杀手,不由得放开嗓子大叫一声:“富察狗——” 杀手门不明所以,继续挥剑上前砍去。 老十四抬脚,闪;又抬脚,踢。 过了好一会,跳了几个人下地面上,可是,不一会,那些家伙又纷纷爬上屋顶。 靠,太难缠了! “富察狗——” “富察狗——” “富察狗——” 阿晁接连叫了三声,又马不停蹄地朝面前冲来的刺客踢去。 “啪——” “啪——” “啪——” 不停地有瓦片掉地面上。 阿晁一边踢人,躲避他们迅疾凶狠的上挑剑,又一边拼命地将屋顶上的瓦片踢去,他希望这些瓦片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能够引起四阿哥府衙里的侍卫的注意力。 可以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阿晁几乎把房子顶端的一层瓦片都踹光了,杀手们几近有一半掉到地上。 阿晁正想趁这个空挡喘息一下,那底下的杀手又爬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体力的家伙,阿晁都要仰天长啸了! 不过,这次令阿晁心喜的是,站在那群杀手背后的人——正是四阿哥府衙的侍卫。 那群家伙们还没朝阿晁冲过来,脖颈处就纷纷喷血,他们表情痛苦,伸出手捂住了冒血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转头朝后面看去。 可是,他们眼睛还没看到后边人的面貌,侧腰就受到重击,纷纷朝屋子一侧翻倒摔落下地。 这可真是个及时雨,阿晁觉得,不由得向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 处理掉杀手后,侍卫们纷纷跳落屋顶。他们一让开,站在后边的富察西就漏了出来。 “富察狗,”阿晁说,“真是太及时了。” “什么狗?”富察西很气愤地竖起眉头。 “富察狗啊!”阿晁说。 富察西恶狠狠的说:“你想死是?”他已经拔出了方才不需要他动的剑,气势汹汹的就要劈了阿晁。 “唉,不跟你讲了,”阿晁不耐烦地说,“十四爷受伤了,必须尽早止血才行。” “哼!” “那与我和干?”富察西一副不关心老十四生死的样子。 “这可是十四爷!”阿晁气急了,恨不得提刀抹了富察狗,踹下地上让明天街市的马车把他碾成泥。 “那又如何?”富察西环抱起双臂,十分不屑地说,“之前贝勒爷还让我们将十四爷困在森林里三天三夜呢!” “富察狗!”阿晁气急了,将脚下的一片瓦片踹过去。 “啪!”富察西目光狠厉,一脚就将瓦片踢的粉碎。 “你可别忘了,十四爷和四爷可是一同南下的,若是十四爷出了什么问题,四阿哥定然逃脱不了干系!”阿晁说。 富察西眉头紧皱。 “四阿哥一定首当其冲!”阿晁说,“万岁爷如此多疑之人,必然会怀疑四阿哥头上。” “那又如何,谁知道你们惹上了什么人了,”富察西说,“休要赖上我们贝勒爷。” “哼!” “你都出了手了,还以为四阿哥可以脱得了干系?” “那又如何,就算万岁爷派人来查,也绝不会查到贝勒爷头上。”富察西硬气地说,“清者自清!” “是么?” “就算如此,皇帝死了一个儿子,这事可不小。”阿晁说,“你们贝勒爷可以证明无关,可这事就发生在你们家门前,以后,但凡有人多舌说起几句闲话……” “你说,万岁爷心里能不膈应么?他一见到四阿哥可不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十四子?” “呵呵呵……”富察西眯着眼睛笑了,“阿晁,可真有你的!” “是的呢,富察狗。”阿晁回他。 “赶紧给我家爷找大夫过来。”抛下一句话,阿晁就背着老十四跳下屋顶。 “哼!”富察西冷气从鼻孔喷出,咬着牙吩咐道:“来人,去请大夫,最好的大夫——” “骑马去,快点快点啊!”阿晁对那个跑出去的侍卫催促道,“十四爷的命,不是谁都可以耽搁得起的,” 富察西不满地睨了阿晁一眼,随后跳下屋顶,落在阿晁面前。 阿晁不理富察西对他的鄙视,径直朝胤禛府衙大敞开的门走去。 “诶诶诶……”富察西见阿晁要把人背进他们府衙,连忙上前拦住阿晁,“你干嘛?” “我进去啊!”阿晁说,这小城里,恐怕没有这的护卫更加森严了。万一那些人再来,也好让富察西他们出去挡啊! “不行。”富察西口气生冷的说,一只手掌抵在阿晁面前,表示十分不欢迎的意思。 “你敢拒绝我?”阿晁挑衅地问,那语气里透着他非进不可的意思。 “你又想说什么?”富察西扭着眉头看着阿晁,仿佛知道阿晁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他不爱听的。 “哥哥救济一下受伤的弟弟怎么了?”阿晁说。 “那不是给你请大夫了吗?”富察西没好气的说,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还是最好的大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万一那伙人又来了呢!”阿晁说,他可是没力气再打下去了。 “不会的,都灭了!”富察西笃定地说,语气里就是死活不同意阿晁把老十四带进去。 “要是一会还回来呢?”阿晁一边说,一边把脚踏进了门槛里边。 “都说了不会了!”富察西说。 “你怎么知道?”阿晁狐疑地问,“难道那些人是你们家贝勒爷派出来的?” 话说完,阿晁就迅速把脚从门槛里搬出来,似乎里边藏着害人之物。 “怎么可能!”富察西被这话一触,气愤的都要跳起来了。 阿晁像怀疑犯人一样盯着富察西,“那你……” “如果是我们家贝勒爷干的,我还救你们干嘛?”富察西大声吼道,心里真是为他家贝勒爷感到冤枉! 阿晁眼光从富察西面皮上刮去,戏谑道:“谁知道你们演的是什么戏。”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富察西气的都要抽刀砍了阿晁泄愤了,他眼睛瞪出血丝,凶狠的像是要把阿晁的骨头咬掉。 好无奈,好气愤,怎么会遇上了他——这么胡搅蛮缠,乱扣屎盆子的人?富察西说:“是真的没有!” 阿晁只是用眼睛去扫富察西,什么话也不说。 不过,无声胜有声。 富察西受够了阿晁这种目光的凌迟了,不耐烦地解释:“不是我不让你进!你想想,今日,十四爷可是被绑起来丢出去的。” “您还不明白四爷对十四爷是什么意思吗?” 富察西两只手交叉在面前,“四爷是下了死令,十四爷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绝对,绝对不能出现在我们四爷面前的!” 阿晁皱着眉头把眼睛一眨,“为何?” “自然是因为……”富察西说,“内个女人咯!” 内个女人? 哦哦哦,是内个啊!阿晁想到了。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阴魂不散的家伙! “这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阿晁问道,他很好奇富察西嘴里能说出个什么玩意儿! “你主子你还不了解?”富察西说。 “害,不管了。”阿晁手头上黏黏的,是老十四后背流下来的血,还有他自己受伤掺和在一块的血,“你给我安排间客房,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惊动四爷的。” “哎呀,不行啊!”富察西伸手去拦,阿晁已经把脚踏进去了。 富察西叫了一声:“哦——” 阿晁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阿晁你!”富察西捂着肚子,指着阿晁叫道,“恩将仇报!” “啰嗦什么?”阿晁说,“房间给我找间干净的客房,否则,我就嚷起来。” 富察西瞪圆了眼睛怒问:“我还没嚷呢,你嚷什么嚷?” 他警告道:“小心把四爷惊动!” 这是…… 威吓? 阿晁口气蛮横地说道:“我就是要把四爷惊动!”他似是一点都不怕! “阿晁,你莫要挑事儿!”富察西再次出声警告,他身后的侍卫已经慢慢地围了上来,剑也已经拔出鞘了。 好像要用暴力把阿晁两个人丢出去。 “富察西,想把我丢出去?”阿晁挑起眉头,一副挑衅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怕把事儿闹大。 或者是说,阿晁很希望把事情闹大。 第一百二十章 梦魇 “想跑哪去?” 钱烂烂正附在一棵小树上,眼睛灵光地扫视周围的环境,阴冷的声线就从身后传来。她脖子一冷,像是被那种冰冷声音冻到了。 接着,她脖子上就真真感受到了一个真实的冰冷,唔~她不由得一颤,扭过头来,就瞧见那个讨厌的家伙——胤禛。 “嗨,真是好巧啊!”钱烂烂挥挥手,笑着打招呼,可能是因为这样做才能缓和一下冰冷的气氛? 希望一个阳光的笑容能融化一个冰山的脸……是? “又想跑?”胤禛挑起眉头,手像领着小鸡仔一样把钱烂烂拉到他跟前。 那好闻的发香,钻进他鼻孔。 “没有,没有……”钱烂烂挥着手说,十分地抵触这种接触。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胤禛问,他显然是不相信钱烂烂说的话——她就是个小骗子。 “我……”钱烂烂支吾地说,眼睛闪烁,好像还没编到理由,撒什么谎比较好呢? 胤禛笑出气,喷了钱烂烂一脸,他道:“说不出来?” “额……” “我……” “诶——” “你干嘛?” 胤禛提着钱烂烂往屋子里边走。钱烂烂像是长了八只脚的鱼,胡乱爬。 “安分点!”胤禛抓住她乱动的两只脚丫,把人死死地捆住,完全就是农夫杀鸡前的动作。 钱烂烂好无助啊,根本就动弹不得。只好任由着被人抓回去。 进了房间,胤禛就把钱烂烂塞进被子里,抚着她丝滑的头发,温柔的不像个“雍正”! 莫名其妙,钱烂烂心道。 这家伙一定是中邪了! 钱烂烂盯着胤禛好看的眉毛,都快怀疑这家伙被换掉了,根本就不是冷酷无情的四爷。 “病还没好,不要乱跑。”胤禛说。 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哄小孩的大人。 钱烂烂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嘴角抽搐。然后,她就默默地躺下。 那家伙已经走到桌面,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待他端回来时,钱烂烂已经用盖上眼珠子的眼皮看他。 “呼——”胤禛轻呼了一口气,便将手上的茶杯放下一旁。然后,又温柔地给钱烂烂掖好了被子。 钱烂烂脸上一道一道粉红的伤痕,落在胤禛眼中,很鲜明。 他不自觉地伸手触碰。 那儿已经擦了很多药了,淡淡的伤痕依旧可见。 女子最在意的面容……不过,钱兰兰好像没多在意。 胤禛从袖子中取出一小瓶的舒痕膏,手指点了一点,然后轻轻地抹在钱烂烂的脸上。 她眉毛轻颤,像蝶翼扑动。 反感,反感!被子下,钱烂烂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真讨厌!明明她都不在意这点小疤——她自己可以配药解决的。 但,这家伙很多事! 真的很多事,每天都趁着她闭目的时候来上药! 烦人,烦人! 钱烂烂可就太讨厌这种接触了,但又不想和他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这样会妨碍她逃跑——正面冲突只会打草惊蛇。 钱烂烂一点也不想跟胤禛传递她想跑出去的信息,这样只会让她时时刻刻被监视。 胤禛将钱烂烂脸上都抹了个遍,这才将手中的药盖好,收起来。 钱烂烂紧闭双眼,耳朵却可以轻易地听见胤禛离开的脚步声,从床前走到门口。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然后就是被轻轻关上的闷声了。 哼哼,走了! 钱烂烂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穿好……苏锦如意条纹绣花鞋。 然后,仿若做贼般,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前。 正当她要开门的时候,感觉不对劲啊!这门上怎么有个熟悉的黑影……这身高、这肩宽、这腰窄…… 不好,赶紧跑! 敌人就埋伏在门外,钱烂烂心想,正要蹑手蹑脚地跑回床上,那门儿就吱呀一声,开了。 真是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在钱烂烂身上,她站在阴影,很想立即跳回床上,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晚了。 那家伙伸手将她的头扭过去,逼得钱烂烂不得不与之对视。 “嘻嘻……”钱烂烂笑笑,委实拿不出别的动作来敷衍了。 胤禛也回了钱烂烂一个笑,不过,配合着他冰冷的语气就知道那不是个好的笑,他道:“说,到底想干嘛?” “我……”钱烂烂又咧出笑牙,“我没干嘛呀!” “没干嘛?” “那你怎么不在床上?站在这儿?”胤禛嘴角斜出一道笑,眉毛上挑,一副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的样子。 “我……”钱烂烂说,她目光突然移到了桌面的茶壶,她走过去,拎起来道:“我要喝水。” “呵——”胤禛笑而不语,这是气氛冷凝了。 钱烂烂拿了一个杯子,带了杯茶,“我是说真的。” 她把那杯热茶推到胤禛面前,假意讨好问道:“你要喝吗?” 胤禛把杯子接过手中,轻轻吹了口气,小酌了一口,问道:“那儿不是有倒好的茶水吗?” 钱烂烂朝胤禛指去的方向看去,那儿一杯热茶正冒着白色小水滴,她张口就说:“我没看见。” 胤禛把茶杯拍桌面上,语气里有些怒了,他道句:“别扯谎!” “额……”钱烂烂吞了口水,脸上还是保持镇静的表情——实际上说不准是被吓呆了。 “你想跑,”胤禛直截了当地将钱烂烂心中的小九九说出来,“你的婢女可都跟我说了!”他冷蔑一笑。 “额……不是的,”钱烂烂还是本能地否认了,“她诬陷我!” “我这不还好好地站在这么?”钱烂烂转了一圈,笑嘻嘻地和胤禛说话。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要和这家伙起什么正面的冲突,那只会阻碍她!! “哼——”胤禛冷笑出气,“骗子!” 哦——钱烂烂震惊地看着胤禛,这家伙人设好像又变了,刚刚那会不是还温柔多情的暖男吗? 怎么这会儿就发怒了? 钱烂烂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扯什么谎来搪塞这家伙了。 “你不是第一次跑出这个房间了。”胤禛语气平静地和她讲,“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确实,那几个小奴婢见她跑出去几次,就都给她赶回去了。 好嘛,竟然跑去告状了! “好嘛,就是这样子啦。”钱烂烂说,她眼神直直地看着胤禛的眼睛。 胤禛看着她的小模样,憋着笑就从鼻孔里喷出两串气:“哼——” “笑什么?”钱烂烂瞪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怎么奇奇怪怪的。 意识到自己面容有些奇怪,胤禛立即收了笑,命令式地和钱烂烂说:“回去睡觉!” “啊?”钱烂烂越来越觉得这个家伙举止怪异了。明明刚刚那会儿是在审问人的,莫明其妙的又笑了,然后,现在又是莫名其妙地严肃起来。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哎呀,好啦,不纠结了! 钱烂烂假装听话,蹦蹦跳跳地跑上床,乖乖躺下,然后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胤禛——希望他赶紧走!走! “不许乱跑……”像是知道钱烂烂心里的想法一样,胤禛警告说。 “嗯,好好……”钱烂烂乖巧地点头,似乎很听话……哈哈哈,才怪嘞! 胤禛转脚走了,不过,他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钱烂烂自然知道这家伙疑心病很重,怎么可能相信她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走的那么干脆利落,肯定有鬼。 再说了,那家伙临走的时候就警告了她一句,这不就是暗示他不可能轻易相信她,说不定,就和刚才一样,就埋伏在外边。 所以,钱烂以为,她也不能轻动——敌人很狡猾。 她睁开眼,看着胤禛踏出房门。 一定会投一个阴影在门上,像上次那样。 不过,眼前的事实却没有。钱烂烂只见那家伙揭揭巍巍的影子沿着门一直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就这么走了? 有点不像这家伙的作风? 怎么说呢,钱烂烂就是不信这家伙信了她的鬼话。她就躺在床上,眼睛朝那透光的雕花门看去。 她倒是希望那家伙会来回游巡,这样就能发现她确实听话,没有跑出去。 但是,现在那家伙这样子,她就不确定要不要行动了。 如果行动,被捉包,又少不了一顿臭骂……略略略,真烦那家伙! 一二三……钱烂烂数了几个数,又不耐烦,她要去看看,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很嘈杂。 似是打斗? 噼噼啪啪的,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砸碎了的那样。 而且很大声,碎的很多。 到底什么人在干架?钱烂烂很好奇,掀开被子就跳下床,猫着身子小心踱步到紧闭的门前。 紧闭的门缝,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径直看去没人,朝左侧看去,也没人,但是…… 没错,朝着右侧看去,那家伙已经径直地沿着走廊走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过,钱烂烂觉得这家伙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现在该怎么办? “砰——” 钱烂烂把门重重拍上,自己靠在门上,没过一秒,抄起腿就迅速朝床上跑过去。 嘛的,这就感觉后边有一个瘟神在追着她跑。 她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假装从未起来过那样子。 被子里,她就听见那家伙的脚步声渐渐朝她走过来。 没呼吸了!钱烂烂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家伙过来。 他要干嘛,掐死她么?钱烂烂不好的预感跳上心头,现在,她的眼皮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今晚感觉不吉。 “装!” “装睡!” 胤禛说。 钱烂烂小小地将眼皮撑开一条裂缝,那家伙应该是看不到她的眼珠子的。 她突然张开眼睛,咧嘴一笑,“嘿——” 好像这样就能缓和她被看透的尴尬气氛。 “笑什么?”胤禛冷冷地说,“你就不能好好地呆着么?” 当然不能了!钱烂烂心里恶狠狠甩了一句话。 面上,她还是不想说这种这么冲的话,不想吵架,不想搞矛盾。 “略——”她俏皮地吐出舌头,“其实,我是听见了一些声音。”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地打量胤禛的脸色。 胤禛不出其所料,眉头皱起,似是在怀疑她说的话,“我怎么没听见?” “你……?”钱烂烂蔑视的眼睛看去,“你和我是不能比的。” 胤禛:“……”这家伙犯什么病? 见胤禛表情僵硬,钱烂烂挥挥手,说道:“啊~我是说,我的耳朵比较灵敏一点啦!” 踩着钱烂烂给的台阶,胤禛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打斗声,碎片声,”钱烂烂说,“是不是哪儿在干架啊?” 干架……打架? 大晚上的谁打架啊! “你听错了,没有的事!”胤禛否定说,“别一天神神叨叨的。” “没有——”钱烂烂突然拔高了声调,“今天早上就是有人在外边干架,我没听错!” “没有的事!”胤禛说。 “明明就有,我都听见箭矢穿破空气的声音了,拳打脚踢的声音了。”钱烂烂说,心又说,我还可以举出很多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刀剑相击的声音。”钱烂烂说,这就是她觉得十分可疑的地方,明明打斗的地方就在她住着的附近,但是干架的声音就是十分小——如果有刀剑相击,就不一样了,声音会很大。 胤禛看着钱烂烂,一秒两秒三秒,说什么好呢?还有掩饰的必要吗?“那又如何,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嗯?”钱烂烂说:“那你为什么说没有人干架?” “别问那么多!”胤禛说。 额……还不让人问了,是干了不可告人的什么吗?钱烂烂严重怀疑是这样的,起码她是不能被告诉的人。 “那现在,就是明显有人在干架。”钱烂烂拍着胸脯邦邦响说道,“我保证。” 胤禛指责道:“多管闲事!” 啊——这是闲事,那她怎么出去啊! 胤禛又说:“又不在府上,与我们何干?” “大晚上的,赶紧睡觉。”胤禛把人推着往帘幔那边走。 “不是,是真的有人打架。”钱烂烂摁住脚步,很严肃地和胤禛说。 胤禛说:“与你无关。” 嚯嚯?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咯? 可是,钱烂烂想出去看看啊!顺便……溜走。 为什么这么难呢? “可是,我真的听见了。”钱烂烂哀求说道:“我听着睡不着啊!” 她夸张地说:“会有梦魇的!” “你会怕?”胤禛问道,他可知道钱烂烂是个蛮横无理的家伙,怎么会怕这种东西,还做噩梦? “真的,我刚刚就是被梦魇吓醒的。”钱烂烂眨着清澈的眼睛,虚伪地说。 “好。”胤禛说,“我让富察西去看看。” “你不去吗?”钱烂烂问。 胤禛问道:“你很希望我去?” 是的呢! 钱烂烂摇摇头,额……也不是啦,“万一场面非常凶残,富察西很难控制呢?” “我是说,只有像您这样的真命……不,像您这样的……”阴鸷的,“大人物才可以镇得住场面。” “呵呵……”胤禛斜着嘴笑了,俊脸凑到她面前,“就算我出去,你也跑不掉。” 钱烂烂舔舔嘴唇,“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跑呢?” “我应该睡觉的。”她咻的一下钻进被窝里,乖乖地盖好被子,闭目。 胤禛踏出房门,即刻吩咐富察西。 富察西领命,便带着一队人出府。 钱烂烂躺在床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没有睡着,心里想着都是怎么出去的。 待到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跳起来。 这回时间是真的久了,外边大概真的没有人守着了?钱烂烂想。 不过,保守起见,钱烂烂这次没选择从大门出去,她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小口。 这次就算被发现,她也找好借口了,太闷了,开窗透口气,嘿嘿——天才是也! 当她伸出头朝外边看去,灯火通明,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胤禛就是对她太放心了? 事不过三,以为第三次她就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 哈! 太棒了,钱烂烂一脚跨出窗棂。 她眼睛四下扫视,再次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情况,发现确实没什么。 看来确实是天助我也! “哼哼哈哈……”她突然轻声邪笑起来,为这突然而降的小胜利。 很快,她就把嘴角的笑收起来,快步朝大门口跑去。 不过,怎么越跑,听见的声音就越熟悉,富察狗的声音她倒是一听就认出来了,至于另一个声音,熟悉,熟悉,是……阿晁的声音。 阿晁? 阿晁怎么会在这? 什么意思? 难道是老十四来了? 提起那家伙,钱烂烂气不打一处来,她都被绑了那么多天了,老十四一个人影都不见。 不可原谅! 钱烂烂跑起来,她要立即去看看,看看那家伙是不是来了。 可不承想,那个在她门前失踪的家伙刚好走在通往大门的廊道上。 这家伙也去门口,那门口可就热闹了,钱烂烂想。她也跟着在胤禛背后不远处。 她倒要看看,门口是否就是老十四。 可是,老十四那家伙,夜里到访?走前门?会不会选错方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束手无策 但是,真正到达门口的那一幕,钱烂烂也是大吃一惊了。 那个人真的是阿晁,阿晁背后的人……钱烂烂真的不希望是老十四。 可是,真的好像啊! 那个人,吐着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惨白惨白的。 还有,他后背,鲜血淋漓。 白亮的灯光照在老十四的背上,血面反射出鲜艳的殷红色,看起来十分吓人。 这得流了多少血? 按照她现代人的想法,失血过多是要死的!要死掉,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不行哪,她好怕那个人是老十四。 钱烂烂可不能再管三七多少了,她铆足了劲冲过去。 阿晁不背老十四,还会背谁? 受伤的不是老十四还有谁? 胤禛走着,就瞧见钱兰兰跑在他面前,心道,这家伙果然还是跑出来了,还是无视他的! 窝火啊! 他叫了一声:“钱兰兰——”声音很冷厉,似是把之前对她的容忍都化作了一股怒气。 “啊?”钱烂烂只是随便回头说了个字,就又匆匆跑去。 天哪,胤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无视。 这家伙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逃跑?还目中无人至极了? 胤禛快步跑上去,揪着钱烂烂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面前,瞪着愤怒的眸子,“你想干嘛?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跑?” “我,不是,你先松开我!”钱烂烂抓着胤禛钳在她脖子上的粗掌,他真的用了好大的力气,钱烂烂整个脖子都是通红的。 “不是?”胤禛皱起眉头,他目光瞥向大敞开的门,“这么明显,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不是啊!”其实真的是的,原本真的是。 钱烂烂着急地说:“你看,那家伙都快要嘎了!” 胤禛看去确实啊,血迹淋漓的,可是,他一惯冷漠,就算是一具死尸躺在地面他也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个鲜血直流的家伙——意味着生命还在流动。 “做人不能冷漠麻木,你得给你的后代积点阴德啊!”钱烂烂说道,她现在急欲跑过去瞧瞧那人是个什么情况。 这叫什么话? “你在说我阴鸷?”冰冷刺骨的话从胤禛的牙缝中挤出,他恨不得上去一口就将钱烂烂的细脖颈咬断。 让她知道,自己不禁阴鸷,而且还嗜血。 “哪敢啊!”钱烂烂狠狠地摇了把头,可不能乱疯,惹毛了这家伙,准没好果子吃。 “我可拜托您大发慈悲了,我脖子要被你拧断了!”钱烂烂憋红了脸,伸手去捶胤禛的手掌。 如果,他在不松手,钱烂烂不介意朝他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捣去。 不过还好,胤禛松了手,成功避免了不可必要的硬伤。 但是,这家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是钱烂烂想听的,他冰冷的说:“回去。” “我要去看看。”钱烂烂说,她脚步径直地要朝前边走过去,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老十四那只傻狗。 胤禛走上去,重新逮住钱烂烂红痕还未消去的脖子,态度强硬道:“不行,你给我回去。” “是老十四!”钱烂烂已经眼尖看见了,被胤禛抓着脖子,她呼吸不畅,还是吃惊叫道。 胤禛听到那三个字,不悦感迅速涌上心头,烦躁的差点没把钱烂烂丢上屋顶。 钱烂烂则是大叫一声:“阿晁——” 阿晁听见声,朝声源看去,正是那个十四爷心心念念的女人。 “你放开我!”钱烂烂推了把胤禛,那人却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禁锢的更牢。 阿晁朝胤禛喊去“十四爷受伤了,后背挨了好多刀子。” “四爷快救救我家主子。” “你快救救老十四。”钱烂烂说。 胤禛两眼一闭,说到底还是亲兄弟,见死不救说不过去:说道:“把他抬进来。” 权当是……积阴德。 “呼——”钱烂烂轻呼一口气,说:“谢谢你。” 感谢大魔王,人性未泯灭。 胤禛问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谢我?” “什么鬼?”钱烂烂蹙起她好看的眉头,愣是没明白胤禛是什么意思。 “你可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胤禛恶狠狠地警告钱烂烂,“给我离十四远一点。” 天哪,大瘟神,我离你远一点不是更安全吗?钱烂烂心中偷偷地嘀咕。 “放开我。”钱烂烂推着胤禛死抓着她脖子的手,那家伙的手像抓猎物的鹰爪,死死地扣住,任凭钱烂烂怎么拽都拽不开,好像打了死结。 胤禛一脸冷漠,把人连着两只脚抱起来,往肩膀上一扛,朝原路返回。 “我绝对不允许你和老十四有什么干系。” “快给我放开!”钱烂烂大叫,脚朝胤禛后背坚实的肌肉上踹去,两只手也想敲打,但是却被死死地抓住。 从府邸的门口,一直到钱烂烂住的卧室,胤禛一言不发,任由着钱烂烂拍打——反正不痛。 要说真有什么感觉,那也只会是痒痒的。 最终钱烂烂被丢进了房间里。 紧闭的大门,阻隔了她与外界的接触。 “啊啊啊!” “砰砰砰!” 钱烂烂手脚交替砸在门上,把门敲的震震有音,自己却始终出不去。 突然,外边传来砰的一声,钱烂烂刚好敲在门上的手被门剧烈的震动震得她一整个人往后退,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 “别再敲了!”胤禛的声音穿过门板传来,怒意卷卷。 钱烂烂虽是被吓的,还是挺直了腰板,朝外边的人吼去:“放——我——出——去!” 她话落,震耳欲聋的一声砰从她脚底和门板的接触面发出。 不管是门外的胤禛,就连钱烂烂她自己也被下了一跳。 好大的怒气! 那门颤个不停,所以说钱烂烂她踹的不轻啊! 可任是如此,胤禛也不会给她开门的,他说过,绝不许老十四拿走他的东西,尤其是钱烂烂这种至关重要的人物。 踢完了那一脚,钱烂烂站在原地,呼吸此起彼伏,似是在等待外头那人的判决。 可是,她却只听来那人离去的脚步声慢慢地减弱。 就这样走了? 钱烂烂还以为那家伙会气呼呼地冲进来,摔她一两巴掌,没想到人家走的那么干脆利落。 正好呢! 这也恰恰是钱烂烂所期盼的,她现在像一只猴子一样跳上了窗棂,正四下张望。 没人,她在心里落了一声。 于是,她便跳下窗棂。 老十四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钱烂烂走回之前那条廊子上依旧能闻到那股味。 地上是血滴的痕迹,钱烂烂蹲下去,伸手捻了一珠,放在鼻间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浓重的血腥味,没有别的,没有别的。 那样最好。 钱烂烂怕就怕剑上染了毒,划到老十四身上。 接着,她站起来,跟着地上的血滴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老十四被安置的地方。 血腥味很浓重,像一卷很重的棉被扑到钱烂烂的鼻子里,压的她几乎都要鼻塞了。 门口不停有丫环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跑出来,脚步匆匆。 “泼”的一声,血水就倒下了道路一旁的植被上。 钱烂烂怕被人认出来,她便迅速跑到了窗口。 透过那个小小的缝隙,钱烂烂可以看见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老十四是趴在床上的,头部向下,惨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唇瓣,说明他失血过多。 呼吸起伏很小,这说明他缺氧。 更奇怪的是,他四肢看起来很软,像带子一样瘫在床面。 再看看他的后背,模糊的一片,应该是被撒上了不少止血的药粉,不过,看起来效果不大好——上边好像还在冒血。 此时,大夫正抽出一条白色的带子,要给老十四缠上去。 钱烂烂瞧着,大夫捏着带子往老十四缠去,第一圈,贴上伤口的带子都湿了,染红了,第二圈又湿了又红了。 好了,就这样,重重叠叠,也不知道缠了多少圈,那个白布上的血迹才渐渐少了。 “呼——”钱烂烂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沉重却始终没能卸下去,那一幕看的实在是太红了,老十四伤的太重了。 老十四也不知是怎么了,始终是闭目的样子,钱烂烂站窗边,也没瞧见那家伙叫出一声疼来。 到底是不疼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呢? 大夫给老十四缠好布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正要将被子给老十四盖上。 可,眼前的一幕,他看的差点没跌地上惊叫。 那雪白的纱布表面,一点点红点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老十四的后背。从他受伤的肩膀,再到他后背上那几根纵横交错的刀口子,渐渐在点点红珠中隐现。 钱烂烂站在窗边,看的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什么血流速度? 那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火山,喷血的火山。迅速蔓延的红点最后变成了一条带子,然后,那一条条交叉的带子又继续蔓延,朝两侧展开。像是发大水了,决堤了! 天哪,这可怎么办? 大夫见了,楞在原地,一直看着血流布满了老十四的后背,却不知如何应对。 “这……这……”哆哆嗦嗦的声音从大夫颤颤巍巍的嘴唇里跑出来,他整个人慌乱急了,两只手不停的搓着,却拿不出半点办法。 “快给十四爷止血啊!”阿晁在一旁叫道。 “啊啊……”大夫浑浊的眼睛迷茫地看着阿晁愤怒的眼睛,“这……”他丢下了两只紧握的手,“老夫无能为力。” “你怎会无能为力?”阿晁大骂,“把你身上的止血药都拿出来。” “这不是止血药的问题。”大夫说,“这是一种病,一直流血不止的病。” “你说什么?”阿晁怒问,他眼睛四下扫射,想从周围找出一把剑。 拔剑抵在这庸医的脖子上,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可是眼下没有剑,阿晁作罢,上前抓着大夫的襟口,将人一把拉过来。 两个凑的很近,阿晁那危险的气息就逼在大夫脸上,大夫感到一阵寒冷,差点打了个喷嚏——那样,阿晁可能会把他捏死。 “是不是这个?”阿晁指着那罐药问道,方才的血迹还沾在罐子周围,错不了。 “是是是……”大夫连忙回答。 大夫又说:“可是,真的没用啊!”就算把它都掉光。 “哼——”阿晁狠狠地将大夫推到地上,捏着罐子就跑上去,抽出桌子一旁的剪刀朝老十四身上的红带子剪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没有,血浸湿的布条剪的老犯难了,阿晁折腾了一会儿才将老十四身上的绷带悉数拆下来。 血红的剪子,他丢到一旁。 钱烂烂看去,老十四后背血红一片,已经完全淹没了之前撒下的药粉。 如此看来,阿晁要是再撒下去,也是于是无补,只会被血重新掩盖掉。 阿晁哆哆嗦嗦,将手中的药粉悉数倒下去。 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迅速被覆盖,看起来不错,阿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大夫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沉寂,他太懂了,这只是昙花一现。 是的,钱烂烂就看见了,老十四的后背正被血迅速地吞灭。 “怎么会这样?”阿晁惊愕大叫,手上还拿着新的绷带,要给老十四重新缠上去。 怎么会这样? 自然是因为有病了!大夫心说。 “大人,您这下总该信了?”大夫说,“老夫确实没撒谎。” 阿晁狠厉的眼光朝大夫脸上的褶皱削去,他斩钉截铁道:“不,这一定是你的药有问题!” “不可能!”那大夫大叫否认,他感觉收到了极大的污蔑,差点跳起来。 “老夫可是医学世家,您可不要砸了老夫的招牌。” “什么狗屁世家!” “庸医!” 阿晁大骂,眼睛里蹦发出一条又一条的刀子,条条都冲着大夫的身上剐去,他恨不得把这个“庸医”千刀万剐了! “护卫大哥,十四爷这是患了一种无法凝血的病,您就算寻遍天下的名医也无法医治。”大夫十分恳切地说,他叹了口气,算是在哀悼老十四即将逝去的生命了。 阿晁气急了,指着大夫的鼻子骂道:“不可能!” 大夫在阿晁逼人的气势下,朝后边节节退去,像是面对一个恶魔那样。 阿晁那个脾气就是跟着老十四染成的,气急了,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个大夫的老骨头踢的撒在地上。 “嗷呜呜嗷嗷……”大夫抱着肚子像一条可怜的老狗在地上啕叫。 屋里的丫环见状迅速跑了出去,免得也步那条老狗的后尘。 钱烂烂见屋内人少了,只剩下阿晁、老十四、和大夫三人,感觉这是个大好的时机。 她动作如猫儿一样敏捷,从窗口窜进去了。 哐啷的一声,被她撑开的窗子砸下来,阿晁闻见声音,迅疾将踹向大夫的那一脚砸下,朝颤动的窗子那边看去。 “是你!” “没错,是我。”钱烂烂回应阿晁说,接着,她朝门口走去,一声吱呀声,她便将门给合上。 “嘘——”钱烂烂竖起手指对阿晁嘘声。 地上,那个摔的老骨头都骨折的家伙一直捂着他的肚子嗷嗷嗷叫,听见关门的声音,惊吓的赶紧站起来。 他其实是怕阿晁这个凶残的家伙要关起门来打狗,站起来,他好跑啊!虽然,有个人把门关了。 “你干嘛!”阿晁烦躁地问,他现在正找不到地方透气呢,钱烂就把门给关上了,他感觉自己都要冒火了。 “阿晁,这个家伙可能没骗你。”钱烂烂冷静地跟阿晁讲。 总算有个替他说话的人了,大夫感到欣慰。 “你说什么?”阿晁瞪圆了眼睛,“十四爷躺在上边血流不止,你还在替这个家伙说话?” “亏十四爷满心满意的都是你!” “你配吗?” 阿晁质问钱烂烂,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他都想把她摁到地板上砸上几拳解气了。 满心满意的都是她? 天哪,这话,钱烂烂听了好感动啊!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钱烂烂想。现在把老十四后背的血止住才是首要任务。 “阿晁,你听我讲……” “我不听你讲,你滚开!”阿晁气呼呼地说,“我去给十四爷找名医。” “你觉得老十四还能撑多久?” “你了解这个城吗?” “知道大夫在哪吗?” “到底是你的马跑的快,还是老十四的血流的快?” 这些问题,阿晁都可以回答的上来,却是哑口无言,似是被钱烂烂训的扁扁伏伏了。 “而且,这不是大夫能解决的问题了。”钱烂烂说,她径直朝老十四走去。 这句话说的有道理,确实,这种病大夫都无能为力,站在一旁的老大夫点了点头。 “你想怎么办?”阿晁禁不住一问。 “我来。”钱烂烂说,“如今只有一法。” 还有办法? 老大夫说道:“姑娘莫要说笑了,连我这种医学世家出身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你……”他眼睛眯眯地看着钱烂烂。 说道:“一个黄毛丫头……” 他手,对着钱烂烂粉嫩的脸颊,指指点点道:“口出狂言!” “哼——”钱烂烂冷哼,她便对阿晁说:“阿晁,如果你想救你家十四爷,那就听我的指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灼烧止血 “你想做什么?”阿晁问道。 “老十四的血可能是血友病所致,药物控制不了,只能用物理条件了。”钱烂烂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老十四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什么是血友病?”阿晁困惑地问,这个他没听过的概念让钱烂在他面前突然变得有些独特。 起码,和那个说束手无策的大夫相比,钱烂说的话还带点希望,这对阿晁来说是一种安抚。 老大夫用看怪人的眼光瞟视钱烂烂这个不速之客,这分明是在胡言乱语,什么鬼的血友病! “现在,把这家伙给我清理出去。”钱烂烂指着一直用怪异的眼神审视她的大夫,对阿晁说,“从窗口丢出去。” 阿晁想了想,还是照做了。 毕竟,这个号称医学世家的庸医根本就没啥鸟用,阿晁早就想一脚把他蹬出去了。 “诶,等等……”钱烂烂说,此时,阿晁正抓着那家伙的领角要拽到窗边。 “你干嘛?”老大夫叫道,钱烂烂抓着他身上的药箱,是要取下来的意思。 “我需要这个,”钱烂烂对阿晁说,她把药箱从老大夫肩膀上取下。 阿晁很是疑惑,他拎着老大夫,丝毫不顾人家的求饶,打开窗子,像甩包裹一样将人抛出去。 “嗷~”老大夫的叫声从外边滚来,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关窗声。 屋子里就剩下钱烂烂和阿晁两个大活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想怎么做?”阿晁问道。 钱烂烂蹲地上,手上扒拉着从老大夫身上抢来的药箱。 阿晁只瞧见,钱烂烂倒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铁块之类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将铁块悉数取出,然后又找了一个钳子。 “只能通过灼烧的方法使血流凝固了。” “灼烧?”阿晁问道,似是不大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把流动的血加热,吃过毛血旺,什么血的,加热了不就不能流动了吗?” “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懂?”钱烂烂挑眉问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烧热这些铁块?”阿晁瞪大了眼睛,指着钱烂烂手中的铁块问道,“然后放在十四爷伤口的表面?” “没错,”钱烂烂说,她对阿晁的理解力漏出了一个欣赏的眼光。 阿晁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效的方法,紧紧对于止血这个问题。 可是,他也不禁被钱烂烂这个大胆、疯狂的想法吓一大跳。 一块灼热的铁放在皮肤上,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煎肉饼,老十四不得疼死。 这到底是个好主意,还是,彻头彻尾的馊主意。 “你会害死十四爷的!”阿晁指着钱烂烂骂道。 “如果你不想用铁块,那就直接用蜡烛直接烤好了。”钱烂烂冷冷道,她知道,后者老十四可能会直接疼的昏死过去。 直接上火,那跟烤肉有什么区别?阿晁又大骂道:“真是疯子!” 钱烂烂蔑笑,指着老十四后背被血浸湿的红布,问道:“你觉得,除了这些疯狂的办法,老十四还能等什么灵丹妙药?” 阿晁朝老十四的后背看去,一片不忍直视,一滴红色的粘稠液体,在他身上的衣角吊着,欲坠。 白色的唇嘴,好像老十四的生命已经逝去了,若不是还能看见他起伏的呼吸带动肌肉震动,恐怕…… 钱烂烂说的没错,除了把流动的血加热,阿晁他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钱烂烂劝谏阿晁说,“起码这样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也是,这可是阿晁听到的唯一一个还有救的方法。 虽然说是可怕了点。 阿晁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凝重。 见此,钱烂烂拾掇找出来的小铁片,又从药箱里边找出了几瓶药,对阿晁说道: “阿晁,你把这些药用水兑开,给老十四服下。” “这是什么药?”阿晁接过手,朝桌面的茶水走去。 钱烂烂说:“可以轻微地舒缓疼痛。”她已经点上了几个蜡烛。 阿晁把兑好的药水端到老十四床前,坐上去,然后把老十四拉起来。 老十四身体软绵,似是一坨发酵后的面粉,阿晁将他一抬,触感软趴趴的。 钱烂烂拎起了一把剪刀,她站在床边说:“捏住他的鼻子再灌下去。” 捏住鼻子? 阿晁不听,他直接将碗口怼老十四的嘴唇上。老十四却没有反应。 阿晁只好用碗口挤挤,将老十四紧闭的双唇撬开,再挤挤,就将老十四紧闭的两排牙撬开,抬起碗底。 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那碗药就全都喂在老十四身上缠的红布上,稀释的血渗入阿晁的衣裳中。 “啊~”钱烂烂捂了把脸,“就说。” 真是的!阿晁心中骂了句。然后,他脸色阴郁地端着碗站了起来。 “就这样。”钱烂烂说,“就是喝的少了点,也不是滴水不进。” 不过,这对于老十四来说就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了,意味着一会儿,他得承受很大的痛苦。 阿晁从老十四身边走开,钱烂烂拿着剪子走上去,她小心翼翼地将剪子戳进老十四身上的纱布上。 然后,她将裹得紧实却因为染红过多而变得有些松跨的纱布剪落,剥去。 殷红的血覆盖,已经看不出老十四后背原本的模样了。 但是,可以辨认的出伤口,因为,伤口在冒血,鲜血滚滚而来像熔浆那样。 触目惊心! 简直不忍直视。 钱烂烂深吸了口气,随即,她便将点燃的几根蜡烛移到床旁的桌子上。 接着,她用钳子夹住一块铁,在火焰上来回滑动,使之受热均匀。 阿晁在一旁看着,满脑子想的都是铁块落到老十四身上的画面,像烤肉那样,会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还会发出一股好闻焦味。 实在是太恐怖了。 简直就是在十四爷身上施加酷刑。 阿晁想想就觉得可怕,更何况这烧热的铁块是真真实实的落在老十四身上的,不得把人疼死。 他再次犹豫起来了,刚才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这可是拿十四爷的性命做赌注,太草率了。 钱烂烂将烤好的铁块夹着,蹲下身子,眼睛不转地看着老十四身上冒血的伤口,她抿紧嘴唇,作势要将铁块放下去。 “不行——”阿晁大叫一声,脚已经踹上了钱烂烂手上拿的那个铁块。 铁块摔了下去。 “啊——”钱烂烂大叫。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钱烂烂鼻间化开,大腿疼的厉害,她跳了起来,将腿上的大铁块甩掉。 “哇啊——” “阿晁,你是不是有病!”钱烂烂疼的原地打圈圈地转。 她腿上的衣服被烧黑了,里边的肉肯定红肿一片,说不定还起水泡了。 阿晁张着嘴看着钱烂烂在原地跳动,他愣了好一会儿,钱烂烂已经停下来了。 “呼呼呼——”钱烂烂一个劲儿的给腿上受伤的部位吹气。 “我……”阿晁说,“你这样做,十四爷受不住。” “我也是疯了才答应你。”他说着,就朝自己脸上抽两个巴掌,狠狠的大巴掌,啪啪响。 钱烂烂被吓的一跳,这这这,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家伙是给她道歉呢! “所以,你不同意给老十四止血?” 阿晁坚决说:“不同意。”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气呼呼说道:“你知不知道,老十四的血止不住,他就要死掉啊!” “可是……”阿晁闭眼,钱烂烂说的没错,老十四会死,这个问题更大。 “要是我失手导致老十四咽气,你抓我好啦,可是,你不能剥夺老十四唯一的求生机会。”钱烂烂语气冒火地大声怒吼。 怎么进退就这么难? 阿晁犯难。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这是老十四接下来的命运。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砸开了。 钱烂烂和阿晁寻声看去,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胤禛:“钱兰兰——”他的声音里全都是怒气。 钱烂烂瞬间凝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胤禛来了。 “呵……”她咧嘴笑了。 他沉声令道:“过来。” 钱烂烂抿了抿嘴,一拐一瘸地朝胤禛走去。 腿怎么了?胤禛看着钱烂烂艰难地移动脚,他皱起眉头,定眼一瞧,她衣服上好像有一个碳化的黑块。 还有,他轻轻吸了吸空气,有一股焦味传来。 “你干嘛了?”他肃声问道。 钱烂烂伸出小灵舌舔了舔嘴唇说道:“没什么?” 胤禛看出来她腿有问题,径直走过去,将人横抱,掂了掂。 “啊——”钱烂烂惊叫。 “你干嘛?” “腿伤了是不是?”胤禛问道,拉着人往外边走去。 “不是,老十四怎么办?”钱烂烂捶打胤禛的手臂,“快放我下来!” “你还有心思关心老十四?”胤禛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他都要死了!”钱烂烂说,“再不给他止血,他就要挂在你府上。” “他可是在你的地盘出事的,你就不怕皇帝找你麻烦?”钱烂烂句句往危险处说去,“你可不要给自己埋下祸害。” 胤禛听了,笑说:“我有何可惧?” 钱烂烂抬眼看去,感觉这家伙头顶上是一团嚣张的火焰。 “倒是你,这么担心我出事?”胤禛突然心情愉悦起来。 “你想多了!”钱烂烂气鼓鼓地说道,“别胡思乱想。” 钱烂烂被抱的越走越远了。 可是,老十四怎么办? “老十四不会真的要嘎在你府上?”钱烂烂弱弱地问一句。 “不会。”胤禛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钱烂烂眨着眼睛问道,看那家伙的表情,似乎老十四伤的不重一样。 “你没看见我刚才带了个大夫进去吗?”胤禛说道,他朝钱烂烂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个爆栗。 “哦~”钱烂烂伸手摸着她受伤的头顶,脑子里想着刚才在屋里的画面,貌似……还真有一个大夫。 和被阿晁丢出去的那个大夫不是一个人 谁啊? 这么大能耐,能治得了血友病? 钱烂烂问道:“可是,老十四可是血流不止的,你确定那个大夫能治得了么?” 不是她怀疑人家医术问题,是老十四病的太严重了。 简直无药可救。 “我是不会让十四死在我的府上。”胤禛说。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到老十四若是死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所以他又怎么会想不开任由老十四流干血呢! 所以,他比谁都要着急老十四的性命,因为,那是他的名誉,是他的声誉。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将之前给钱烂烂解蛇毒的神医请来。 “可是,你能保证老十四痊愈?”钱烂烂还是不相信,就连她自己,用灼烧的方法给老十四止血,也得考虑到老十四后期的伤口感染,血管破裂等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更别提这些个落后的古代大夫了,老十四恐怕是危矣了。 “你不信我?”胤禛皱着眉头问道,对于钱烂烂的不信任,他大为失望。 “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烂烂白了胤禛一眼,这明明就是这个时代的医术问题。 雍正你戏可真多。 “没有——”钱烂烂摇摇头,她哪能直接说出来呢? “那你知道那个大夫用什么方法处理老十四的伤口吗?”她问道。 胤禛说:“灼烧。” 啊啊啊! 钱烂烂好震惊啊! 看来古人不能小觑。 “可是……”钱烂烂小声嘀咕道,“万一操作不娴熟……” 把血管烫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胤禛肯定地说,他朝前边拐了个脚,“别担忧。” “你怎么就那么自信?”钱烂烂困惑的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胤禛说:“为了安慰你。” 额……是不是有病啊! 钱烂烂又白了他一个眼珠子,心道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长草了,草包! “所以,老十四是生是死,你也不能打包票咯?” “他只能生,不能死。”胤禛语气坚定地说。 “我要他生,他就能生。” “?”钱烂烂一脸迷糊,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好像他真的是天地之主,可以决定人的生死。 害,就算是康熙那个天子也不能? 啪的一声,胤禛把房门踹开。 他抱着钱烂烂径直朝躺椅走去,将人放下,即刻就有奴才将药箱递上来。 “你干嘛?”钱烂烂惊恐地朝后退去,胤禛的手正要触上她的襟角。 “躲什么?”胤禛皱着眉头,不悦地问。 “我……”钱烂烂支吾声,“你出去,我自己抹药就行了。” 胤禛脸色微沉,心知钱烂烂在抗拒他,很好,和他一样,戒备心很强。 钱烂烂小心地打量胤禛的脸色,只见他阴沉的脸色慢慢地变黑,害怕不禁爬上了她的心头。 真怕这家伙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可她没想到,胤禛只是:“嗯——” 然后,她便瞧见人离去的背影被门关在外边了。 这便走了? 快! 始料未及。 钱烂烂也不多想,毕竟,自作多情没意思。 她从药箱里取出抹烫伤的药,轻轻地敷在烫的起水泡的伤口上,“该死的阿晁!”她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很快,她便将伤口抹好了,冰凉感在本来火辣辣的伤口上蔓延,给她很好的舒缓。 “该死的阿晁!”钱烂烂又骂了句,“好心当驴肝肺!” 随后,她便是一拐一瘸地跳出了房门,一步一步地朝原来那个地方拐去。 她要去瞧瞧,那个新来的大夫是如何用灼烧法处理老十四的伤口的。 说到底,她还是不大信任古代的落后的医术。 没等她走几步路,前边,胤禛那个家伙就走出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 难道这人一直就守在门外面么? 大概是? 不过,他来干什么?把她逮回去,像之前那样,打死都不让她出去? 那她可真是去了! 但是,一般事不过三。 胤禛径直朝她走过来,将她横腰抱起,钱烂烂已经不再吃惊了,这家伙每次的操作都是这样子的。 “这次怎么不挣扎了?”胤禛问道。 “如果挣扎有用就好了。”钱烂烂冷笑,已经有经验的她为什么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胤禛也冷笑着回钱烂烂,二人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一样的多疑,一样的目标明确,绝不节外生枝。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老十四的那间房里。 还没进去时,他们在门外远远处便可闻得到一股十足的焦肉味,真香啊! 钱烂烂就蹙起眉头,心道,老十四的肉还好? 有没有被烤坏了? 随着胤禛的脚步越往里边走去,那股子焦灼的味道就越刺鼻,像是针一样,直接往人家鼻子里边钻进去。 味道臻浓! 不过,老十四的伤口倒真是不流血了。 钱烂烂看去,那家伙正安详地趴在床上,一条白的没血色的舌头从他苍白的嘴唇里吊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后背缠的布条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滴红。 这说明,老十四的血止住了。 太棒了!钱烂烂心中兴奋的大呼。 “咕呼,咕呼,咕呼——”老十四发出粗糙的呼噜声,他呼吸变得沉重了,不似之前那样的微弱。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药不在手 “我要下去……”钱烂烂对胤禛说。 胤禛先是走两步路,而后才把钱烂烂放下。 下了地,钱烂烂快步跑向老十四,腿一拐一瘸的,很滑稽。 老十四安详的躺着,脸上血气全无,但所幸已经是呼吸均匀了。 一旁,大夫正在收拾器具。 钱烂烂钦佩地看了一眼那个大夫,转回头,把视线重新放在老十四身上。 他看起来十分虚弱。 钱烂烂伸手掐了掐他手上的肌肉,像是捏了一块那样柔软的手感。 嗯? 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干嘛?”胤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应,直接将老十四的手臂抬起来。 这这这……老十四不仅肌肉是软的,就连骨头也是软的! 这时,钱烂烂才回过头来对胤禛叫了个字:“靠!” 什么意思?胤禛茫然地走过去,钱烂烂跟他讲:“老十四骨头都是软的。” 软的? 胤禛上前抓着老十四的手摇了摇,然后,钱烂烂居然发现胤禛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她瞧。 这厮是什么意思? “你在看什么?”钱烂烂问道,她也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扫描胤禛的头皮。 “没……没什么。”胤禛不大正常地说,这和他以往干脆利落的说话风格不一样。 钱烂烂想不清楚这家伙是怎么了。只有胤禛本人才知道,他想污了。 但是,他又怎么能说得出来,他摇着老十四的胳膊的时候,想的是钱烂烂身上的柔软劲。 钱烂烂哪里管得着胤禛想的什么鬼,她朝一旁在收拾器械的大夫问去:“大夫,你可知为何老十四的身体变得如此柔软?” 大夫手头上的动作顿了顿,什么软不软的,他刚刚只顾着给病人止血,别的什么可没有多加注意。 钱烂烂这么一说,那大夫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忙走上前抓起老十四的手探了探脉搏。 接着,他又撑开了老十四的眼珠子,眯着眼睛仔细地往里边瞧了瞧,然后,他便捏开老十四的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啧!也不知道什么味! “是中毒了吗?”钱烂烂问道。 中毒?这个,阿晁倒是有些印象。 大夫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是的。” 钱烂烂接着问道:“什么毒?” “这……”大夫说话有些为难,他惭愧说道:“老夫暂且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毒。” 阿晁从袖口中翻出一个瓶子,朝大夫递过去,说道:“应该是这个。” 什么东西? 钱烂烂好奇地看着大夫接在手上的瓶子。只见那家伙将塞子抽出来,一颗黑黑的,圆滚滚的珠子就掉出来。 大夫捏着那颗黑珠子,放在鼻前嗅了嗅,闭上眼睛,似是落入了思考的圈套里,整个人都定住了。 “是什么东西?”钱烂烂又问道。 大夫从思绪中抽出身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钱烂烂,口气微怒骂道:“别烦我。” “哦。”钱烂烂说。 大夫继续投入他的研究中。他将药丸放入桌面的一个小茶杯内,用钳子夹着杯子的边缘,放在蜡烛火焰上方烤。 他来回地移动杯子,在火焰上方。不一会儿,一股浓重的苦味在屋子中漫溢开来。 钱烂烂在空气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翻开可她的宝贝秘籍,寻找着药丸的各类成分。 “可是闻出来什么了?”胤禛问道。 大夫恭敬地回答道:“尚未。” 胤禛沉默了。 钱烂烂则是一阵惊醒,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你去哪?”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抓着她瘦细的胳膊问道。 “我我我……”钱烂烂说,她说不出来。她心知胤禛是不会让她出府的,更何况她是为了老十四出府的。 近来,她也发现胤禛这家伙的怪异,似是很在意她对老十四的举动。 在胤禛凶狠的眼神的逼问下,钱烂烂撤了个谎,她凑近胤禛的耳郭,小声说道:“我,我尿急。” “呵呵……”胤禛忍不住笑了。 接着,钱烂烂就发出一声惊叫,“啊~”,她被胤禛抱起来了。 一旁,大夫继续地研究药丸的成分,阿晁则是假装看不见地倒了杯水。 钱烂烂心里一阵气恼,她要出去,要给老十四找到解药。 可是,胤禛这家伙明显是不会给她出去的。 所以,她只能另谋出路了。 谁才是她的希望呢?下巴撑在胤禛的宽大的肩头上,钱烂烂望着屋子里的三个人,老十四肯定不行,至于这个大夫——不熟。 剩下的就是阿晁了。 这家伙虽然对她不大友好,但是,两个人还算认识。 可是,现在,阿晁是背对着她的,钱烂烂在想要怎么传递信息给阿晁。 胤禛已经抱着她走到门口了,此时她再不采取紧急行动,就要失去一个出府的机会了。 突然的,她急中生智,从手中取出一个金镯子,瞄准了阿晁的的后背,甩力将它抛出去。 阿晁简直是眼睛长在后背上的人,也可能是他耳朵比较好使,听见了手镯在空气中的摩擦声,在手镯距离他半米处一个旋身,伸出手将袭击物截住。 钱烂烂迅速给阿晁做了一个手势,又用发出了个“找我”的嘴型。 胤禛察觉到他肩膀上的动静问道:“你在干嘛?” 钱烂烂被吓的突然,赶紧跳起来,抱紧了胤禛的脖子,脸上一片绯红。 “我……你走快点。” “我憋不住了。” 胤禛:“哈哈哈……” 在一片爽朗的笑声中,二人走了。阿晁手上拿着那个金手镯,茫然不知钱烂烂几个意思。 还有,她刚刚嘴里说的是什么话?阿晁细细地回忆钱烂烂方才的口型。 几秒钟后,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也跑了出去。 也不知到钱烂烂到底说了什么,阿晁依旧想去问问她。 他走出了老十四住的那个院子,问了问府中来往的奴婢,依着婢女的指示,她朝小道走去。 钱烂烂这边,她跳着跑进了恭房。 糟糕变–态的是,外边还守着个人——胤禛。 嘛呀,这都什么呀!上个厕所都得守着,就这么怕她长了翅膀飞了? 钱烂烂焦灼啊!等会阿晁来找她怎么办? “你还在吗?”钱烂烂问道。 “我在。”胤禛严肃回答道,“要帮忙吗?” 帮忙? 钱烂烂捂着鼻子看着脚下潺潺流动的…… 她心骂道:我可去你的了!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外面?” 听这话,胤禛突感不适,旋即,他便说:“那我走了。” 走了几步路,他又说:“我找个丫环来扶你回去。” 还要来人?钱烂烂心里直叫不要了,可是,还是算了,万一这家伙起疑呢! 好不容易才把他这尊大佛说走的! 钱烂烂答应道:“嗯,好。” 那个粗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钱烂烂看着脚下潺潺流动的黄色液体,蹙紧了眉头。 待到听不见那个声音了,钱烂烂这才将栓紧的门打开,单脚朝前一蹦,冲了出去。 “嘛逼,臭死老子了!”她骂道,然后狠狠地将那个木门摔上去,接着拐走的瘸腿要离开这个点。 这会儿,阿晁已经赶过来了。 钱烂烂定眼一瞧,不过一秒,她就跳着腿朝阿晁冲过去。 她看起来像是见了老朋友那样。 阿晁见钱烂烂很热情地朝他冲来,感到很诧异,迅速让开了。 钱烂烂直冲向前,没刹住车,直接摔草地上。 “哎呦,我的天!”她捂着摔疼的地方叫起来,眼睛凶恶地瞪阿晁,阿晁此时正站的笔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阿晁你——”钱烂烂指着阿晁,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而阿晁则是一脸懵懂地站着,丝毫不去理会钱烂烂的脾气。 他可不是老十四,才不会去和钱烂烂闹着玩。 “拉我起来!”钱烂烂叫道。 阿晁只是站着,并未有所行动,反正他只是十四爷的侍卫,钱烂烂是谁? 钱烂烂气愤,“哼!”她自个儿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了。 “阿晁,真有你的!”钱烂烂又骂道,阿晁依旧一脸冰冷,仿佛钱烂烂骂的人不是他,又或者他对钱烂烂说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阿晁原以为钱烂烂只是碎碎嘴骂了几句就罢了,可没想到,她这人还得动脚才能解气的。 钱烂烂朝阿晁大腿一脚踹去,阿晁一个措手不及,只能疼的闷声叫: “啊——” 钱烂烂打人,一下是不过瘾的,这一点,老十四也有着一样的爱好。 那一脚刚刚落下,钱烂烂就接着踢出了第二脚。 阿晁早在遭了第一脚的时候就已经戒备了,钱烂烂这一脚踢过来,他便立即伸出手,抓住她的脚裸。 “啊呀呀呀……”钱烂烂大叫,她此时已经被阿晁拿捏住了,处于下风。 阿晁问道:“你叫我过来就是来打我的吗?” “谁叫你烫伤我的腿的,我当然要找回平衡!”钱烂烂理直气壮地说道。 “哼——”阿晁用力将钱烂烂朝后推去,“没事找事!” “啊啊啊……” “砰!” 钱烂烂直接摔在草地上,瞪大了凶狠的眼睛,龇牙咧嘴。 没多看一眼钱烂烂的悲惨,阿晁抬起脚就要走掉。 钱烂烂看着阿晁将要远去的背影,叫道:“你想不想给老十四解毒?” 阿晁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扫了眼钱烂烂,又迅疾转过头,抬脚要走。 好像,钱烂烂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只配他几秒的停留。 这家伙,不吓吓他就不信。 “老十四还有两个时辰。”钱烂烂朝阿晁的后背喊了句。 这次,阿晁听了声音,迅速停下脚步,转过头,眉头紧锁,目光凝视钱烂烂。 “你说什么?” 他焦灼问道,看起来是信了。 不说点危险的东西,这家伙就没什么听的欲望。 “我说,老十四时间不多了。”钱烂烂严肃地解释了遍她刚才的话。 阿晁愣住,看着钱烂烂坐在地上平静的样子。 “你不信?”钱烂烂问道,“你也知道老十四中的是毒药,就算我没有什么权威,你也该明白,老十四是有危险的。” 听罢了,阿晁脸上沉了又沉,黑了又黑。他被钱烂烂的话戳到心底了。 没错,虽然钱烂烂没什么显赫的身份,也没有一个医学世家的出身,但是,她句句都挑着阿晁最恐惧的地方说去。 阿晁一个字都不信就是假的! 他不是相信与怀疑的问题了,他是恐惧,是害怕。 这会儿,钱烂烂已经成功拿捏住他了,阿晁想。 “还不快扶我起来。”钱烂烂傲气的说道,虽然她现在坐在地面上,阿晁高高地站着,但是,她就是想让这种高傲的人给她弯头哈腰。 “凭什么?”阿晁不满地问道,她不过是说了两句的恐吓之词,难道自己就要受控于她了? “就凭我知道解药。”钱烂烂仰起头说道,阿晁朝下看去,便只瞧见钱烂烂的两个出气的鼻孔一张一缩的。 “哼——” “还真把你自个当个主子了?” 阿晁轻蔑地看去,一点也没把钱烂烂当个主子看。 “你可别忘了,老十四现在的性命掌控在我手上?”钱烂烂挑眉,一副高高在上不可蔑视的样子。 “已经有大夫了,至于你说的,少拿来诓骗我!”阿晁笑道,眼睛像刀锋一样眯起来。 “哼,那个大夫?”钱烂烂嗤笑,“万一,他把毒药的成分琢磨出来时,就花了两个小时,而那个时候,老十四就已经挂了!” 钱烂烂说的,阿晁听了无不惊恐,他不由得内心一颤。 “你说的,是真的?”阿晁问道。 “真不真有那么重要吗?”钱烂烂反问回去,“重要的是,我觉得的老十四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很害怕这样的说法。” “扶我起来。”钱烂烂向阿晁伸出手,“我可以拿出解药救老十四。” “你?”阿晁质疑地看着钱烂烂那两条细细的眉毛,他仍然是怀疑钱烂烂。 “是真的。”钱烂烂说,“反正你现在也只能相信我了。” “万一……” “我说的,是真的呢?” 真的? 那十四爷就…… 阿晁不敢想象这件事的真实性。 “好,我姑且就信你一回。” 阿晁伸手将钱烂烂伸出的手接住,使劲一拽,将人拉起。 站起来后,钱烂烂郑重的说了一句:“我没骗你。” 阿晁扫了扫钱烂烂的粉白的脸颊,看不出个所以然。 “最好是这样。”他说,“那现在,你是不是该把解药交出来了?” “现在?”钱烂烂皱眼问道,“我身上没解药啊!” “你说什么?”阿晁怒问,“你刚刚还说你有解药的!” “耍我是?” “我有解药,但不在我身上。”钱烂烂解释说,“没耍你。” 突然的,那边走来了个奴婢,钱烂烂目光投过去,惊讶,但又想起来这是谁找来的了。 “阿晁,打晕她。”她踹了阿晁一脚,催促道。 “为什么?”阿晁问道。 “她是个麻烦!”钱烂烂说,“她会妨碍我们拿到解药的,如果你想要解药的话。” 阿晁迟疑地看了钱烂烂几秒,这才快步朝那个走来的奴婢跑过去。 挥出拳头,他一掌拍在那个奴婢的脖颈上。 小奴婢轻叫了一声“啊——”,便昏厥过去,摔在地面上。 “很好,你把她拖到恭房里去。”钱烂烂指着地上的人,对阿晁吩咐道。 “你在教我做事?”阿晁不悦问道,他很不满钱烂烂说的命令。 “快点,否则你就别想拿到解药!”钱烂烂高声催促道,仿佛阿晁已经受限于她了。 “哼——”阿晁哼了一声,弯下腰疼抓着那个奴婢的脚裸。 而钱烂烂,则是捏着鼻子,走到她刚才拍上门的恭房面前,打开了门。 阿晁像丢个球一样,直接将手上的人摔了进去。 钱烂烂简直不敢看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是闭着眼睛把门给锁上了。 “接下来呢,你想玩什么花样?”阿晁问道,似乎对接下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自然是出去采药了。”钱烂烂说着,步子已经朝一个围墙迈去了。 “为何要出去??”阿晁要问道:“府内不是大夫吗,大夫不是有药材吗?” “那个大夫傲慢的要死,”钱烂烂不满地抱怨道,“等他配来夹解药,老十四恐怕都已经凉凉噻了。” “所以,我们得自力更生啊!。。”钱烂烂说道,脚朝一面不高的围墙去,她走过去。 “你要干嘛?”阿晁跟上去,叽喳闻到。 “自然要是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钱烂烂说道,“素手不合适我要做的事!” 阿晁走上去,钱烂烂已经抓住一条青黑色的藤条,心里正高兴。 “你带着我飞出去,”钱烂烂张大眼睛就说道,反正这对于阿晁来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要求。 阿晁没办法拒绝,他得听钱烂烂的话,否则,他没办法拿到十四爷的解药。 “那你抓紧了!”阿晁揽着人,严肃地提醒道。 “好啦,好啦,快点走!”钱烂烂又催促道,“老十四的时间也就那么点了” 接着,阿晁就好像喝了一盆的鸡血,直接抓着钱烂烂的手臂,朝上边一冲,这就掉到了围墙的另一边——闹市。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危险再来 “现在好了,你已经出来了。”阿晁说,“该带我去找解药了?” “嗯。”钱烂烂说。她心里真兴奋,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出来了。 这也算是小小的利用了一把阿晁?钱烂烂笑眯眯地看着阿晁,心道这家伙可真好! “你看我干嘛?”阿晁皱起眼睛周围的肌肉,用看怪人的神情瞧着钱烂烂奇怪的眼神。 “真是谢谢你了,阿晁。”钱烂烂两手合十,笑嘻嘻道。 什么呀?阿晁摸不着头脑,细细品起钱烂烂话里的意思,“谢我什么?” “…嗯,好啦,”钱烂烂收起笑容,“我们走,给老十四找解药去。” 什么?阿晁还是不懂,钱烂烂啥也没说呀! 好啦好啦,还是给十四爷找解药要紧,阿晁心想,故而,他跟着钱烂烂的脚步走上了闹市中的人流里。 “去哪?”阿晁问道。 钱烂烂指着一家不起眼的小药店的拍扁说道:“这儿!” 阿晁看了眼上边破旧不堪的小牌匾,心道,他不会是被钱烂烂给耍了? 这都是什么地方,破、小、窄…… 钱烂烂已经走进去了,阿晁目光从牌匾上方挪下来时。 无奈,阿晁也跟着走进去。 里边破小老旧,阿晁已经再次体验了一把,上次,就是老十四带他去体验的。 这次,虽然见得着天光——屋子里时亮的,但是,视线很朦胧——煮药的烟雾蒙盖了,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小厮走来走去。 而带他来的人,钱烂烂,她已经走进朦胧的烟雾里。 阿晁警惕地扫视周围的环境,每个落在他眼里的人总是神色不清,烟雾扑在他们脸上,所以,阿晁最后能看到的是他们那双稍微带点小光的眼睛。 这一次,没有那种可怕的黑巫师——他们长指甲。可是,阿晁还是预感到不对劲,感觉危险就藏在这儿附近。 他必须有所准备,绝不能重蹈覆辙。 话说,上一次,追杀他们的凶手,阿晁还没搞清楚,说不定这次可能会重新遇上。 这样子,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反正他们家十四爷也不在场。 等等,十四爷不在场? 阿晁好像遇到了个问题。 上次,那批刺客是奔着十四爷来的,又是让十四爷中毒,又是朝十四爷砍大刀的。 那这一次,应该不会来了,因为,十四爷根本就不在场。 就算他们要刺杀,也是跑到四阿哥的宅子里去的。那样子,阿晁也完全不用担心,四阿哥的府衙是个什么地方呀! 安全的很! 钱烂烂走到七星药柜前,“老头,拿纸笔来,我要抓药。” 一会儿,弓背的老头就捏着纸笔回来,推到钱烂烂面前。 钱烂烂接过纸笔,咬着笔头,凝思了一会儿,她才沾了沾浓墨水。 当她正要落笔时,阿晁走到她身侧,眼睛盯着她悬在半空中的笔尖。 一滴浓墨滴下黄宣正中央,钱烂烂仍未下笔。 “你在等什么?”阿晁等不及了,他推了推钱烂烂的手臂,催促道。 “我要想想好吗?”钱烂烂白了阿晁一眼,继续自我思考中。 “快点。”阿晁冷冷道。 囚犯,她一定是个囚犯!钱烂烂心中不自觉地这样想。 阿晁站在一旁,似是石柱一样,眼睛看着钱烂烂笔下的字迹。待钱烂烂写的差不多了,阿晁问道: “这写的都什么呀?” “不懂就别问!”钱烂烂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阿晁,这才将写好的药单交给抓药的小童子。 阿晁说:“我怎么知道你写的是不是解药?” 这问题真幼稚,钱烂烂说:“老十四喝了不就知道了?” “什么?” “你拿十四爷当试验品?” 阿晁不可置信地看着钱烂烂,心道这家伙哪来的狗胆? “要是十四爷吃出了什么问题,我弄死你!”阿晁伸手狠狠地抓在钱烂烂手臂里的骨头。 “你给我放手!”钱烂烂甩了甩胳膊,怒气滔滔地朝阿晁吼去,“放手!”她一脚踹去,阿晁大腿收到了不痛不痒的一击。 “哼!”阿晁甩开钱烂烂的手臂,怒气从鼻孔中直喷。 “客官,您的药。”小药童将药递过来,阿晁先钱烂烂一步把药抓到手上。 “窸窸……” 钱烂烂看去,那家伙抽着鼻子正吸着草纸里边的药味。 “闻什么,你懂吗?”钱烂烂轻蔑地问道。 阿晁说:“万一你给我家十四爷抓了毒药?” 靠,能不能有点信任啊!钱烂烂真的是心碎。 “你可真烦死人了!” 钱烂烂戳出根中指,气呼呼地指着阿晁的鼻梁,“我要是给老十四下毒,我他喵天打五雷轰得了。” 阿晁斜着眼,不屑道:“切——” 啊啊啊,钱烂烂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你说,我这里可写了一味毒药了?” 突然被钱烂烂指着,柜台前称药的掌柜愣住了,“啊?” 钱烂烂将压在药包上的单子抽出来,朝桌面上重重的拍了怕,“砰砰砰……” “这上面可有一根毒药?” 掌柜的颤颤巍巍抓起那张单子,扫了几眼正是他刚才递给童子抓药的单子。 他摇头道:“并无。” “看,看……”钱烂烂耸肩,对阿晁昂首说道:“想太多!” 阿晁依旧没好脸色,他道:“哼……” “还是不信?”钱烂烂真的要被这家伙折腾死了,皱巴着脸,她又对掌柜的说:“这单子里可有相克之药。” 掌柜的又摇头:“没有。” “看,看,”钱烂烂拎起两包药,朝前走去,“我就说没有下毒了,还打死都不信我。” 阿晁紧随其后,默不作声。 “等等……”突然的,阿晁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钱烂烂顿步。 “怎么了?” “你还有疑问?” 钱烂烂真是烦死阿晁了,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多刺儿? 不不不,这家伙不是刺儿,他带刀的! 钱烂烂震惊地看着阿晁拎出的一把匕首,惊恐地朝后退,“你想干嘛?” “有病!”阿晁骂了她一句,手抓着锋利的刀子朝她走去。 在钱烂烂看来,阿晁像是来索命的,他眼神很凶哪。 钱烂烂一时间茫懂,搞不清楚阿晁突然间抽什么疯了,她厉声叫道:“警告你啊,往后退去。” “真是有病!”阿晁又骂了句,手上的刀子径直朝钱烂烂面前戳过去。 眼见那刀子就要捅过来了,钱烂烂恐惧地朝门口跑过去。 阿晁飞上去,抓着钱烂烂瑟瑟发抖的肩膀骂道:“你有病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跑?” “嫌命长是?”阿晁将手中的匕首塞到钱烂烂手中。 “什么呀?”钱烂烂瞪大惊奇的眼睛,这家伙……不是要捅人? 她握紧了手头的匕首,问道:“你给我这个干嘛?” “有人盯上咱们了。”阿晁说,他眼睛警惕地扫射屋子周围。 阿晁这么一说,钱烂烂也开始警惕起来了,她抓着匕首,目光透过银光的刀锋扫描周围,“谁?” 屋子里除了几个矮身的药童子,就是一个驼背的掌柜,阿晁说的人,钱烂烂倒是没瞧见。 只有……紧闭的窗子偶尔有一两个黑影闪过,它们像黑蝙蝠那样,咻的一下划过去,又咻的一下划过来。 钱烂烂定眼认认真真瞧去时,又不见“黑蝙蝠”,只有几条树枝的疏影落在窗花上。 “走啦!”阿晁说,他伸手抓着钱烂烂的脖子,拎着人走出了门口。 钱烂烂说:“诶,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动静。” “哼——”阿晁喷气,“你以为我没看见什么吗?” “要你叽里呱啦的提醒?” 额……钱烂烂纯纯的无语了,这家伙好毒的舌。 她咕哝道:“我只管抽嘴好啦……” “赶紧走!”阿晁拉着钱烂烂朝大街上冲过去。 很快,他们就涌入了人群里边。 “到底是什么人啊?”钱烂烂小声地犯嘀咕,阿晁一脸冷漠地拉着她的手臂,急匆匆地扒开面前拦路的人。 等等……钱烂烂被面前一个又一个的人撞的有些清醒了,阿晁这是要拉她……回出来的地方? “阿晁,你拉我去哪?”她问道。 阿晁说道:“自然是回四贝勒的私宅!” “不行,不行!”钱烂烂甩掉阿晁抓在她臂上的爪子,强烈地拒绝道。 “赶紧走!”阿晁着急催促道,他是真的没空理会钱烂烂的“不行”了,他必须赶回去救十四爷。 阿晁又抓来的爪子,钱烂烂狠狠地甩掉,她将手头上的药包塞进阿晁的手中,“药,你拿回去给大夫看看,他说是解药你就给老十四服下。” “写不出答案的人,看到答案应该也懂。” “那你呢?”阿晁问道。 钱烂烂说:“我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溜出来了。” “?”阿晁不明白。 “你赶紧回去,”钱烂烂说,“等老十四好了,叫他来这附近找我。” 钱烂烂说罢,就从拥挤的人潮里慢慢退出身来。 阿晁看着钱烂烂越走越远,一直到她独立出了人群,站在一个棚子下,她挥手,向他说再见。 钱烂烂口中发了个嘴型,大意就是催促他赶紧走?阿晁想。 可是,钱烂烂独自一个走,她难道就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她了吗? 就在刚才,钱烂还说她看见了黑影呢!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和之前刺杀十四爷的是一伙的?阿晁在心里生疑,但是,他没有太多的功夫理会啊! 十四爷还在等他的解药。 阿晁草草地看了眼钱烂烂那个方向,他就扭回头了。 走,快点走,刚刚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在找药上面了,这会儿,他就不能再花费时间在钱烂身上了。 钱烂烂走进棚子里,叫了一碗粉。 微油的汤头,她看着就食欲大振,抄起筷子抽了好大一坨进嘴。 “嗦嗦嗦——” 粉飞快溜进了她嘴里,嚼了嚼,钱烂烂心满意足地咽下去,赞叹道“真香。” 她吃的面面通红,热了。 不过,突然的,她怎么感觉一股凉嗖嗖的气息在她身后蹿来蹿去,好像是一条冰凉的鱼儿。 “什么东西?” 钱烂烂扭头要看去,一件黑衣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是谁啊? 她仰起头正要看清那人的面目呢,一条和那家伙身上衣服一样颜色的布就塞进了她嘴里。 这是什么突发情况? 钱烂烂心中警铃大敲,暗道极其不妙啊! 她这是,光天化日之下,要被绑架了。 “啊啊啊……”她被捂住的嘴发出闷声,根本无法向被对她,已经走远的阿晁传递任何有效的信息。 周围的食客,他们…… 钱烂烂看着周围,那些人全都被控制了,像她一样的被用黑布捂住了嘴,嗯嗯嗯地发出哼声。 难道,目标并不是她? 她只是和这一群人一样? 看见周围的人和她一样的遭遇,钱烂烂心中不由得做了个侥幸的想法。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乐观了。 捂着她嘴的人,使劲地将她往后拽去,力气之大,堪比野牛。 钱烂烂可不想就这么屈服了,她憋红了脸,拼命地给桌子和椅子踹了好几脚。 木头砸地的声音砰砰砰响。 可是,依旧没能引起多大的反响——这个棚子太矮小、太偏僻了,路上的行人嘈嘈杂杂,嫌少有人会把目光瞟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棚子上。 啊啊啊,钱烂烂心叫了好几声,两只脚使劲朝能碰到的桌子腿凳子腿踹过去,能整出多大声就整出多大声。 奈何,一切的努力,终究是徒劳了。 她把脚都踹出红肿,却始终不见阿晁飞脚冲过来救她。 看来,没有引起阿晁的注意。要不然,她怎么会被人拽着拖出了小棚子,直朝大马路上的一辆马车上去。 等等…… 这伙人的目标真的是她耶! 钱烂烂意识开始模糊,但是,她还是可以看见小棚子里的人,之前和她一样被捂住嘴的人,他们此时正趴在桌面上。 这车上,除了一个给她绑手的家伙,就没有方才棚子上的人了。 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拙劣的手段来绑她? 钱烂烂气愤,但是,浑身使不出劲儿来。刚才,那个捂住她嘴的布,一股浓重的药味。 看来,布是用药特殊处理过了,才会有如此效果。 不一会儿,钱烂烂面前的世界就黑了。 当然了,不是她晕过去了,而是,那个给她绑手的家伙给她眼睛上缠上一块黑布了。 黑暗的世界里,她的眼睛自然不起作用了。 但是,她的耳朵却因此变得活跃了不少。 她可以听见,马蹄踩在街道上,那种较为扎实的声音。如果她可以看见,那会极其很大的粉尘,因为,那个马蹄踏的又重又响又急。 这是要带她去哪呢? 钱烂烂心里一遍一遍的猜想,她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是? 仔细想来,除了胤禛还会有谁? 胤禛,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马蹄声越踏就越轻,不似踩在了城里那么扎实的地面。 她觉得,地面开始变得有些软了。而且,外边一阵花香、木气传来,这个方向应该是郊外啊! 偶尔还会来几声鸟鸣,窸窸窣窣的声音确是一直跟随。 是郊外了,错不了,钱烂烂想着。 把她带到郊外,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哪个山匪头子看上她了,要逮去当山寨夫人……嘛呀,她这想象力可真丰富! 钱烂烂不禁感叹了一! 可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一定不是她想的这样的,一定是别的用处。 马车急急地赶,钱烂烂在车里边左右摇摆,上下颠倒,听着车夫“驾驾驾……” 她灵敏的耳朵,听得见潺潺的溪流,虫鸟的鸣叫,马蹄的哒哒哒…… 不一会儿,车夫便拉绳,大喊:“驭——” 这是……到了目的地。 “起来起来。”车上那个看着她的人抓住她细小的胳膊催促道。 碍于如今的处境,钱烂烂不得不从,她依照着那个粗鲁的家伙的指示,踩着梯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幽香的片片花瓣袭来,钻进她的鼻孔,“阿秋~” 是野外无疑了。 接着,那两人就推着钱烂烂朝前边一座小竹园 钱烂烂闻着,便能闻得到外边袭人的竹子清香了。 “快点走!”后边一个人朝她肩头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钱烂烂被砸的一震,心里已经有了,想把怕她的人踹出九天云霄上的冲动了。 “好的,好的。”钱烂烂很客气很顺冲地说道,这个时候不是嚣张的时候,要是后边的人不高兴,一脚踹过来,她就得镶颗大金牙了。 脚踩在微软的泥上,粉尘飞起来,钱烂烂可以嗅道那股子新鲜的草味、土味。 “赶紧走,赶紧走……”两个黑衣人又催促道。 急什么? 赶着投胎? 钱烂烂一脚一步,朝他们指示的方向去。 这大概是个台阶,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没教过她,他们只是会拽着钱烂烂朝楼上跑过去。 看来,这有间两层小楼高的小院,而她,要去的地方是二楼的房子? 这样猜想,她是算对了,不由发自内心的欣赏,发自内心的狂喜。 二楼里,还有谁? 钱烂烂好奇,很想取下黑布,可是,不行,这两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盯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废太子胤礽 沿着木质的阶梯,在黑衣人的推搡下,钱烂烂一步步地走上了小木屋。 这是个温暖的小木屋,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钱烂烂有些震惊。 她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火柴燃烧的声响。 怎么会这么好的待遇呢? 这还是不是被绑架了?钱烂烂心中不禁一把怀疑。 感觉,这是请她来做客的。 “嘿,嘿,大哥……”钱烂烂笑着鞠躬作揖,实际上,她也不确定面前是不是有人。 只是,能听得见一丝很沉重的呼吸声。 “呵……” 来了来了,声音。 钱烂烂寻着声音大方向,迅速调整了她作揖的朝向,“大哥,不知您有何贵干?” “哈哈哈……” 阴冷的笑声,钱烂烂听得一个寒颤,这都什么人,只笑不说话,专门吓唬人的是? “啊哈哈哈……” 钱烂烂也笑了,她笑的尖锐,笑的刺耳,笑的邪恶。 她眼睛捂着一张黑布,见不着人,不代表就要害怕了。 你吓我,我自然装腔! 这个空荡,暖气冒腾的小屋里,只有钱烂烂一个人阴冷的笑声回响。 对方莫不是被她给吓坏了? 钱烂烂心中不禁得意起来,贼人竟然还能被她吓到了,这可真是稀奇。 于是,她笑的更大声。 正当她得意时,一个火辣辣的大逼兜摔上了她的侧脸,钱烂烂大叫:“啊——” 这什么鬼,果然,强盗,匪徒是她一个弱女子吓不了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钱烂烂捂着被摔红的侧脸,凶狠问道。 “把黑布扯下。”一个声音响起,钱烂烂听着,就知道是那个头儿的声音。 黑暗的视线被光明剥夺,钱烂烂慢慢地睁开眼睛,面前,一具黑色长袍的男子背面她。 这是谁? 钱烂烂打量着那人的身高,应是有八尺之长的那样。他的辫子,已经拖到了两块小山上,看来这家伙年纪不小。 两只手,握着他的长辫,看似十分严肃啊这厮,感觉是个大人物。 可是钱烂烂想不起来她惹过什么大人物了,除了老十四、胤禛,大概没什么人? 她思索的这一会儿,那个家伙迅疾转过头,他两只核桃大的眼睛盯着钱烂烂的容貌。 “哼,”他哼声,似是很不屑。 看不起什么? 钱烂烂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妥啊!却被无缘无故的嫌弃到了、鄙视到了,她心中恼火。 “长得也不过如此。”那人说道,他瞧着钱烂烂脸上若有若无的红痕。 什么? 这厮看了那么久,竟然是在嘲笑她的容貌? 钱烂烂可很少照镜子,自己长啥样,可是忘了。 难道我变丑了?她心中疑惑一问,目光仔细朝这个屋子的四周扫射去,想搜罗出个镜子类的东西,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找茬。 结果,大令她失望,这屋子里,唯一一张小矮桌,桌面上一只燃烬的蜡烛,一个积灰的小碗,还有一个积灰的茶盏。 这都什么破地方。 钱烂烂回头看着那位,他身着紫色的长袍,衣上的图文是一些奇怪的远古生物。 有长爪子,有长翼,也有虎头……这些,钱烂烂倒是眼熟,她见过,老十四、胤禛,这两位爷可都穿过。 所以说,眼前这家伙,定然是出身皇族,甚至是皇子。 他哪位啊! 八爷吗? 不像! 钱烂烂见过八爷,在梦销楼。 这家伙,顶多就和八爷小像了点。这样子看来,钱烂烂就更加肯定了点,他应该是八爷的兄弟,是皇子,一定是皇子。 哪位呢? 她和哪位结过梁子? 钱烂烂真的不知道啊! 就直问了,也不丢人,“内个,大哥,您哪位啊?” “你也配知道?”胤礽嚣气道。 “你是……皇子?”钱烂烂大着胆子问道。 胤礽瞪大了眼睛,心道,这家伙哪看出来的? “你如何知道?” “嘿嘿……看您器宇不凡,”钱烂烂吹捧道,“垂紫挂金,定是出身不凡。” 胤礽大笑:“哈哈哈哈……” 随即,他又止住了笑容,“如何断定我就是个皇子?” “看靴看袍啊!”钱烂烂说。 胤礽瞧了瞧他身上的衣饰,再挪眼去打量钱烂烂。 他幽暗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在钱烂烂身上,似是拿刀刮肉那样。 钱烂烂吓得一颤,这厮不会是个sp?那可真是个大可怕! 难道是……废——太——子? 瞧瞧,这脸上,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毛孔大的很,此人必定好酒好肉,所以才油光满面。 再看,他面上微蜡黄,应是气血有亏,不难想象这家伙的私生活多么的……混乱。 荒银无度的太子殿下! 是您? “您是太子殿下?”钱烂烂斗胆问道,心里已经十分肯定了。 胤礽笑着称赞道:“呵呵,有眼光,有眼光。” 钱烂烂摸着脑门,笑道:“啊啊哈哈哈,是什么风把太子您给吹过来了?” 这种场面话,官场上,胤礽早就听腻了,但听着也舒服。 他直言问道:“你就是四哥的宠妾?” 这太子好像还挺好说话的,钱烂烂心想。但他这问题,钱烂烂只能这么回答了:“不,我不是。” “你不是?”胤礽不相信地说。 “嗯。”钱烂烂说,“我只是认识四阿哥罢了。” “撒谎!”胤礽大声说,“探子来报,你与四哥亲密无间!” “啊!”钱烂烂惊叫道,“冤枉啊!诬陷啊!” 她解释道:“我不过是偶尔与他有些联系。” “我管你编的什么鬼,”胤礽不屑道,“你给我做好诱饵就行了。” 诱饵? 什么情况? “您这是什么意思?”钱烂烂问道。 胤礽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钱烂烂走去,步伐很大。 “啊——” 钱烂烂倒下地,她被踹的脸色发白,此时正捂着肚子白脸尖叫。 这太子是不是有病啊!钱烂烂在地上蜷曲着身子,疼痛从她肚子上展开,她眼睛憋出了两滴泪。 “还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胤礽捏起她的尖下巴,一滴泪流到他指尖,填满他食指的指甲盖。 接着,他似是嫌恶,将人甩出手。 “啊——”钱烂烂砸到凳子上,后背的骨头咯咯的响。 可恶!钱烂烂艰难地挪动身子,发出疼痛的叫声:“啊——” 动不了了动不了了,感觉移动,骨子就跟碎了一样的疼,钱烂烂皱着脸皮,全身僵硬地躺在那张小椅子上。 招他惹他了,下手那么狠! “你——”钱烂烂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心情不好,”胤礽笑着说,“发泄一下。” “我曹——尼马!”钱烂烂咬牙骂道,“你心情不好关我啥事?” “谁叫你是四弟的人,”胤礽说,“我看着就不舒服。” 我曹,这都什么呀! 钱烂烂大冤种,好憋屈,怎么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要烧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我都说了,”钱烂烂道,“我不是啊,我不是他的人。” “还说不是!” “呀呀呀——”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钱烂烂彻底被他打蒙了。 椅子砰的一声,带着她摔地上,粉尘砸起,钱烂烂呛的咳咳咳。 要不是,她后背被踹伤了,哪里轮得着这家伙对她这般欺凌? 猛烈的打击下,钱烂烂蜷曲着身子以减少伤害。 真的是要吐血了! 怎么办啊!这个太子是什么狗啊!这样欺负人的? 钱烂烂想打回去。 可是,当她伸手在地上摸摸时,却找不着什么武器。 什么嘛,正常来说,不该摸到什么木棍的,然后,上去就一敲给那狗砸晕吗? 现在呢,毫无任何反击之物!钱烂烂也是醉了。她只能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可怜的猫咪一样,在地上。 胤礽打了一阵子,他便停下脚步。 蹲下身,他又伸出他那粗糙的大掌,捏着钱烂烂的下巴,嘲笑道:“真可怜哪,真可怜。”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钱烂烂含了一口大唾沫,她眼睛凶恶地瞪了胤礽一会儿,最终,不顾后果,她将口中的唾沫碎出:“我呸。” 一口黏糊糊的唾沫沾上眼睑,胤礽大为震惊,他伸手抹了下去。 手上,一潭黏液…… 堂堂皇太子,哪里受过这种肮脏玩意的玷污? 胤礽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恨不得拔刀剐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可是,他把人绑过来,是有别的用处的,现在灭了,还是太早了。 可是,此等屈辱,他心中实在是怒难平! “啊~贱一一人!” 一记狠踢,踹上钱烂烂心口。 疼疼疼! 她差点没吐血。 然后,她就飞到墙上了。 以前,她看电视,这种踹飞的场面是最精彩的,现在,到了她身上,怎么就那么的痛? 骨子都要散掉了。 和墙面贴了一秒钟,她就滑下,灼人的烧感,那墙面摩擦给她带来。 废了?她这具躯壳? 砰的一声,她就狠狠地摔地上了。吃了满满一嘴的土,吸了满满一鼻子的灰。 额……感觉,喉口一阵血腥,估计是血堵住了,钱烂烂想。 这个胤礽,真不是个东西! “竟敢给本宫吐这种肮脏的东西,”胤礽满目猩红骂道,他拿着一张白净的帕子,使劲地搓揉他的眼睛。 “脏死了!”他碎骂道,手头上搓揉的动作片刻不曾停下。 “太子爷。”一个黑衣侍卫上前说道,“这个女人,咱们不妨现在就……了。” 什么? 钱烂烂清醒过来,捂着喉口处,瞪大了眼睛。 竟然要灭了她! 怎么办,怎么办? 天哪,那个时候和阿晁一块回去都不至于这么惨? 胤礽听了,踹脚大骂,“蠢货,到时候,四弟见不着人!” 那侍卫摔落在地,捂着心口,真想骂一句:你才是大傻叉! 但是,碍于身份,那家伙生生的把那句大傻叉咽下肚。他笑道:“太子爷,我们只需将四阿哥引过来即刻,这女人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胤礽问道,他还是不能理解那个下属说的话。 “太子爷,”黑衣侍卫说,“咱们不是已经布好陷阱了吗?这个女人,咔了,然后吊在树上。” “我们只需给四阿哥一个背影,他是看不出来人是死是活。” “啊~嗯~”胤礽满意地笑了,“你小子……” 他高兴的一掌朝那家伙肩头上拍下,那家伙脸色铁青,肺都快被震碎了:“咳咳咳” 天哪,钱烂烂惊恐,这个胤礽,竟然要杀了她!! 怎么办啊,她还不想死! 黑衣侍卫给胤礽递上了一把长剑,白亮的剑光从胤礽脸上闪过,极致地给他铺上一层阴狠的色彩。 钱烂烂看的头皮发麻,不由得朝后挪了挪痛的要死的身子。 胤礽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阴狠的笑时不时地就在他脸上漏出来,看起来可怕极了,像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 钱烂烂哆哆嗦嗦着身子,一点一点地朝墙面退去。 “哐——”他手上的剑,垂地,剑尖擦着地面,划出一道火星。 钱烂烂抿起苍白的嘴唇,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发痛。 现在,她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她的后背,被一堵冰凉硬邦的的墙挡住。她的前面,带火星的剑不断地缩短和她的距离。 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救命的东西吗? 钱烂烂四下看去,她周围,只有一些小小的木材碎屑。没啥鸟用啊! 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胤礽的脚步步步紧逼,嘴上的邪笑不停但却没有声音,实在是吓人! “呵呵呵呵……” 他终于笑出声了,气氛……终于没有那么阴森可怕了,钱烂烂欣慰啊! 可是,与此同时,那个家伙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他那把拖地的剑已经举起来,只要他使点劲,就可以把她钉在墙上。 那样子,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就终结了。 这该是多么短暂的一生啊,她才十四岁,什么伟业都没有成就。 “你……”钱烂烂吱声,“你……你噶我可没什么好处!” “啊哈哈哈哈……”他恶人的笑喷出,手中的剑,他已经举起来了,但是,他动作慢悠悠的。 弱者无能为力的挣扎,他喜欢看。 啊啊啊,怎么办啊上苍? 钱烂烂挤破了脑子,说道:“胤礽,我知道,你的一个预言。” “预言?” “这是什么鬼?哈哈哈哈……” 胤礽狂笑不止。 是啊,这是什么鬼,钱烂烂都要被她自己给整笑了。 死到零头了,钱烂烂还是想挣扎一把的,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呢! “我是说真的。”钱烂烂仰起头,“我真的知道你的预言。” “笑话,我大清皇太子怎会亲信你的妖言。”胤礽举起剑,指着钱烂烂的小巧的小翘鼻。 “你根本就不是太子!”钱烂烂大声说道。 这种话说出来,她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那些侍卫们说话时,依旧是称胤礽为太子爷的,哪个敢像她这样找废太子爷的不痛快? 果然,钱烂烂那话一出,胤礽的脸色就大便。 “送你上路!” 胤礽大喊一声,两手抓着剑柄,朝上挥到一定的高度。 “我知道,你一定会复位的——”钱烂烂大声叫。 胤礽那把剑,他狠狠地挥下,就在钱烂烂的肩膀停了下来。 一敲,两敲,三敲……他把剑平放,在钱烂烂哆嗦的肩头上弹了弹。 他脸上漏出了点惊喜。 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说他可以复位的人。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 胤礽大笑,手上那把剑不停地在钱烂烂肩头上滑动。 没出血,但是,肩头上的衣服多了几条痕迹。 钱烂烂知道,这家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趁机,她又很郑重道:“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不管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我都很开心。”胤礽说,他手上的剑来回地在钱烂烂肩膀上划动。 “但是,我不相信,别以为说点我听了开心的话,你就可以免于一死。” “我只是缓缓而已。”胤礽说道,“该落下的剑还是要落下。” “你听我讲啊,”钱烂烂大声喊停,“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 “女人,”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胤礽把剑从钱烂烂的肩头取下。 吼吼吼,危险算是解除了?钱烂烂拍着小心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身上还是该疼的疼,该痛的痛。 胤礽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机灵地搬来一张凳子,拍了拍表面,这才放在胤礽身后。 胤礽手一甩袍角,一本正经地坐下来,两脚八字开,就差没抱个大西瓜。 “什么大秘密?” “说完了,我好……”胤礽嘴角挂笑,手上的剑一直在地面摩擦,“咔咔咔……” 点点的火星在地面跳跃,钱烂烂明白,胤礽这是要咔嚓她的意思。 “额……”感觉后背湿湿的,应该是冒冷汗,钱烂烂皱起了脸,她这是在害怕啊! 该怎么说,现在她已经拦下胤礽的动作了,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才能彻底解决危机? “倒是说啊!”胤礽见钱烂烂一脸沉思,不耐烦地敲起了剑,“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果然啊,这家伙就是缓缓,估计等她把话说完,他手头上的那把剑就不会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钱烂烂心里大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预言家 “太子……爷,”钱烂烂恭敬道,“嘿嘿……”她咧嘴。 “快说,”胤礽不耐烦道,“说完了爷好送你上路。” 什么路? 一想到是黄泉路,钱烂烂就立马严肃了起来。 “太子爷,”钱烂烂拱手,“这四阿哥其实是一个好卜卦预相之人。” 卜卦——预相? 胤礽眼睛凝住,胤禛可是他亲兄弟,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你在胡说什么?” 钱烂烂咬牙,胤礽正敲着手上的长剑,似是很不满她说的话。 不,他是困惑而已,应是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太子爷,卜卦预相,这是四阿哥的一个秘密。”钱烂烂捏着嗓子,制造出一种低压的磁性嗓音,在胤礽听来就很有神秘感。 似乎,有点可信。 “你,说的是真的?”胤礽还是处在怀疑阶段。 “我知道,太子爷还是不大能相信,”钱烂烂直直地看进胤礽的眼睛里,说道:“可是,您想想,四阿哥难道就没什么可疑的举动吗?” 可疑的举动? 胤礽摸砂着下巴,眼神空滞,若有所思。 四弟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他好像没怎么关注过。 钱烂烂见胤礽毫无头绪,又引导地问道:“或者说,四阿哥与您有什么不同之处?” 胤礽依着钱烂烂的话,仔细思索,慢吞吞回答道:“四弟……他喜欢吃斋念佛、参悟禅道……这算是可疑之处么?” “没错,就是这些!”钱烂烂大声叫起,十分地肯定了胤礽的话。 “吃斋念佛、参悟禅道,有何可疑的?”胤礽不解,“这不正好说明了四弟他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 “您也信?” 钱烂烂故意用强烈的反问语气,只有这样,才能一步一步地将胤礽带入圈套中。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胤礽已经察觉到钱烂烂话里有些难以领会的内涵了。 “太子爷,”钱烂烂再次拱手作揖,“四阿哥太狡猾了。” 意思是你很蠢! 胤礽听这话皱眉,“四弟狡猾?”他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四阿哥胤禛聪慧。 “是的,”钱烂烂点头,“您不能被他刻意造出的假象蒙骗了。” “这个世界的真相,都是在表象背后。” “也就是说,我们得反过来想问题。” “比如,清心寡欲的反义词是什么,四阿哥本质上就是什么样的人。” “啊——”胤礽低沉地发了一声震惊,他不大敢相信,但,钱烂烂说的又太震撼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思考。 深刻啊! 他之前都太肤浅了?胤礽不由得自谴了一番。 若是,四阿哥胤禛本性不是清心寡欲,而是清心寡欲的反义词,比如欲壑难填。 那四阿哥这人……胤礽细思起来就觉得极恐! 这已经不是比他聪慧的问题了。 胤禛,他是一个…… “四阿哥,他这种心机、这种城府,说的好听一点就是内敛深沉。这是我们夸他的赞美之辞。” “可是,他的内敛深沉,对于太子爷您而言,就是一颗深埋的地雷、炸药……” 地雷,炸药? 胤礽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的只言片语就是隐隐耾耾的惊天大雷!颠覆其三观! “太子爷,你该记住的是他的心机、城府!”钱烂烂说,她话如重锤敲落在胤礽的心上,这是怎样的尖锥? 特别扎! 不过,等等啊,话题一开始不就这女人说她有一个大秘密吗? 怎么聊着聊着,她就扯到了胤禛头上了,是不是扯远了? 但是,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一点,胤礽必须点头称赞。 皇宫里头,那些个大学士,汉家大儒道理也讲的很多,却从未有人像她这样,讲的深入人心。 “那你……说的秘密呢?”胤礽问道,他现在有些怀疑这女人是故意说些高深莫测的话来忽悠他的,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嘿嘿……”钱烂烂推着笑脸,“太子爷,刚才,我已经和您分享了一个秘密了。” 有吗? 胤礽怎么就不觉得呢? “你在忽悠我?”胤礽怒说,“我怎么就没听出来?” “太子爷,这四阿哥的秘密,他的真面目难道就不是个秘密了?”钱烂烂仰起头,问道。 “哼哼——”胤礽略为傲气的用鼻孔喷气。 他勉强的说:“算是。” “您看,我这是不是临死前给您献了一个大计?”钱烂烂得意的邀功道。 “你……给我献了一个大计?”胤礽说道,“哈哈哈……” 额……这什么?钱烂烂抽嘴角。 胤礽好像不大能懂她说的话,钱烂烂又废了一句口舌,“我这揭露了四阿哥的真实面目,这可是提点着您日后要多加提防那个阴险的家伙啊!” 乍一听钱烂烂的话,胤礽就笑的合不拢嘴了,“啊哈哈哈哈……” 什么嘛? 钱烂烂瘪嘴,这厮到底几个意思?正常点,不该因着她这些醒世箴言而对她放下屠刀吗? 真是的!钱烂烂心中大骂,这厮到底笑个锤子呀! “我还用得着提防胤禛?”胤礽说,“我呸,笑话!” 靠,用不用这么嚣张? 钱烂烂顿时感觉刚刚扯了个寂寞,啥作用都没起。 “你要知道,”胤礽指着钱烂烂说,“过了今天,我可就少了胤禛这么个麻烦!” “什么城府,什么心机的,我让他去见鬼去!”胤礽嚣气高燃道。 “什么意思?”结合着之前那俩侍卫说的话,钱烂烂似是能猜得到一丢丢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什么意思,”胤礽笑了,他倒回头,问着那两个侍卫,脸上是哈哈大笑的皱纹。 俩侍卫一脸笑眯眯,看起来真的很邪恶。 “你没听我们说话是?”胤礽说,“意思是,你、还有胤禛,都他他他马的得……”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什么意思? 不言而喻了! 钱烂烂太懂这个意思了,她抿嘴,平静地看着这三个即将灭了她的家伙。 此时,她已经是满身的伤痕累累了,肯定是不能和他们硬碰硬,那样,噶的只会是她!——她现在动一动都要疼的呱呱叫。 必须智取,这是她的强项。 “太子爷,其实……”钱烂烂慢悠悠地说话,她不能暴露出自己的恐慌和害怕。 “其实什么?”胤礽停下笑声,因为钱烂烂这样的说话方式太吸引人了,很难让人控制去想知道她后边的话。 “其实,胤禛还有另一个秘密。”钱烂烂说。 “哈哈哈,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他的秘密了。”胤礽举起剑,放在钱烂烂的肩头上。 确实,知道一个将死之人的秘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是,还是很想知道耶!谁叫这个女人说话的方式如此吸引人? 钱烂烂很害怕啊!这把要命的剑,怎么就那么讨厌,为什么要架在她脖子上? “你快说,说完了我好送你上路!”胤礽邪笑逼迫道。 钱烂烂冷静下来,淡定地说道:“太子爷,虽然,一个死人的秘密您可能不需要了,” “但是啊,您想想,若是这个有城府的、有心机的四阿哥是您本人呢?”钱烂烂说。 “你在说什么呀!”胤礽好难理解,他现在怀疑,眼前的人正在磨蹭时间。 她的话透着古怪,与玄疑。 “我在说,太子爷,假若,您就是那个有心机、有城府之人呢?你觉得,这太子之位您还得不到么?日后,这皇位还会不是您的么?” 钱烂烂敢肯定,现在,胤礽已经渐渐地放下杀心了。 “你……”胤礽手上的那把剑在钱烂烂的肩头上颤抖,不,应该说是他的手在发抖。 他将手中的剑丢下地,站着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谢天谢地,这把剑终于落地了,钱烂烂看着地上的剑,心中的大石落下,她吐了口气。 “我叫钱烂。”钱烂烂回答道。 “钱烂?”胤礽捻着这两个字,他查到的人可不叫这两个字,叫辛夷。 “这是你的真名?”胤礽问道。 “是的。”钱烂烂点头。 莫不是抓错人了?胤礽开始怀疑那两个草包下属办的好事了。 他瞪着那二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没有啊,没有啊!”两个侍卫扑通一下就跳地上,大声喊冤! “嗯?”钱烂烂不大了解这是什么情况,好奇问道:“你们原本要抓的是什么人啊?” 耶~这不是变相的说他们抓错人了吗? 天哪,两个侍卫趴地上,哆哆嗦嗦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们要抓的人是一个叫辛夷的女子。”胤礽说。 “啊——”钱烂烂震惊的大叫。 什么情况?胤礽瞪大了眼睛,“你叫什么?” “你,莫不是就是辛夷本人?” “啊,不是的,不是的!”钱烂烂赶紧摇头了,她说:“辛夷这个人哪,她的那些事我是知道的~” 睁眼说瞎话!钱烂烂很淡定。 “什么事?”胤礽问,他发现,这个钱烂,句句话都透着一个悬疑,很耐人寻味。 古怪! “其实,这个人啊~”钱烂烂压低声说,搞得那两个俯首的侍卫都忍不住直起脖子来听听。 更别说胤礽那个急性子了。 他毫无耐性,给钱烂烂瘦小的后背邦了一拳,催促道:“快说啊!” “嗷——”钱烂烂疼的大叫,真的好痛啊!身上的伤又加重了。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粗暴、野蛮! 饶是已经身负重伤了,钱烂烂还是强撑着,“我说,我说。” “其实啊~”她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模糊。 “这个叫辛夷的女子……” “她……”钱烂烂伸手掩目,是哀凄之容。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胤礽真的是好心急啊啊啊! 如果钱烂烂还卖关子,他不介意再挥拳把她塞墙上封住。 “她——已经——死了——”钱烂烂一顿一顿的说,周围的气氛已经被她压的很低很低了,话落时,鸦雀无声。 胤礽:“啊——?” 两侍卫:“——” 真的假的?那三人面面相觑。 “我没有骗你们。”钱烂烂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她走到正在投光的小窗不远处站着。 她一个长长的影子,拉到那三人身上。 胤礽方才为了听钱烂烂的低音,半蹲下了身子,此时,他被钱烂烂高大的背影盖住,显得他是个臣服的臣子一样。 “她——” “已经死了——” 声音如自空谷中传来。 钱烂烂就那样站着,但是,那个声音似是从窗口传来,那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发光的窗子。 “呃呃~”胤礽身体不自觉一抖,感觉被附上了什么妖物一样。 定了片刻,他才缓缓站起来,朝钱烂烂走过去。 而钱烂烂,她则是像石柱一样定住了,目光投到光来的方向。 不知道这样子,这些人是否成功被她唬住了? 她表面平静,面上不起一丝波澜,实际上,她内心十分焦虑,好怕这个废太子看穿她的故作深沉! “人是怎么死的?”胤礽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天哪,这家伙果然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疑心病慎重的。 “我自然很了解,”钱烂烂说,“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四阿哥胤禛身边吗?” 胤礽用眼睛把钱烂烂扫了一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他鬼使神差问道:“为什么?” 钱烂烂答道:“因为——我可以预知未来。” 她站在光里,明黄色的光照着,好像是降下的神明沐浴在光里。 “瘪闹了,”胤礽大笑,“你还预知未来,你怎么不成半仙,去街上算命?” “我是说真的,”钱烂烂说,“你不信,由你好了。”她摊开手,表示无所谓啦。 胤礽仍是哈哈大笑样,不见收敛。 钱烂烂补充道:“胤禛就信了。” 呃呃?胤礽小小惊讶,“你莫不是在骗我?” “不,是真的。”钱烂烂严肃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被他启用?” 胤礽瞪着眼睛,不知道心中做了什么思考。 “我一介弱女子是?”钱烂烂说,“长得也不行是?” 真的弱,胤礽看去,瘦不拉稀的,身上没二两肉。 长得……若是少了脸上的红痕,那精致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勾勒出的人应该是不错的。 丑不到哪儿去。 “所以,我必定要有一个一技之长,四阿哥才会留下我。”钱烂烂又说。 说的有道理,胤礽头朝上一浮,点头。 “你是想说……” “我说过,四阿哥他喜好卜卦预兆,而我,可预知吉凶祸福。” “说的再清楚点,我就是无所不知的预言家。” 要不要这么神了? 胤礽吊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说的话好像有可信的成分。 “你真的可以预知未来?” “真的。”钱烂烂说,怎么着也得把这家伙给骗过去了,不然,等待她的就是那把锃亮锃亮的剑了。 “比如,你即将复位这件事。” 复位? 啊~啊,胤礽可真是太期盼了,废太子他已经当了太久了,早就厌弃了受人鄙夷嘲笑的生活。 复位,他可就太心心念念了。 所以,钱烂这话是真真说到他心坎上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胤礽问道,但是,此时,他的心已经像一个大气球,被钱烂烂吹的鼓起来要飘了的大气球。 “嗯嗯嗯。”钱烂烂点头,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谁也挡不住你复位,这是一个历史必然。” 胤礽咬唇,大脸发皱,差点就滴下两滴清泪了。 钱烂烂那话,无疑是给胤礽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现在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好兴奋——热血沸腾,好像他已经入主东宫了一样 再一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强势卷上他心头,这感觉,针不戳! “太子爷,”一个黑衣侍卫跑上前,拱手说道:“切不可听信这溜须拍马的屁话。” 呦呵,这家伙是讨打的? 钱烂烂要是胤礽,早就该听出那家伙话里的内涵了。 不行,胤礽还是太蠢了,没听出人家话里的内涵。钱烂烂余光扫了一眼胤礽,发现他正在用不善的目光打量她。 一定不能让地上那小子搅和了,钱烂烂心中狠狠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没机会复位了?”钱烂烂反问,向地面俯首之人。 这话就严重,她根饼就是在引火。 胤礽一听,锐利的目光扫上了地上的光头,原来这小子话里还有这个意思啊!! “很好,很好……” 胤礽口气阴森森道,他的脚已经绕着腕口转了,咯咯咯的声音发出来,听得人心里一寒。 这侍卫可就太熟悉他家主子的脾气和动作了,当朝大儒都会被踢的一身青瓜皮,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卑如草芥之人。 砰的一声巨响,钱烂烂看过去,墙上,之前她摔的那个墙上,小小的一个凹痕,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现在,她看过去时,那个多嘴的黑衣侍卫正从墙上滑下,就在原来那个小凹痕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凹痕赫然入目。 天哪,这厮下脚也太快了。钱烂烂目光朝刚踢完脚的胤礽看去,他正在吐气。 而地上,仅剩下另一个侍卫在瑟瑟发抖。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钓鱼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小小地搓圆了嘴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心中大靠了一声,这个胤礽,是个狠人。她身上的伤痛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家伙会怎么对付她? 按照胤礽的愚蠢程度,应该是被她糊弄过去了? “你说我可以复位?”胤礽问道,“我很喜欢听。” “可是——”胤礽一边说着,一边眯眼摇头。事情并不如钱烂烂所想的那样理想。 果然,这个太子也不是很废,毕竟啊,朝堂里边摸爬滚打出来的。 “你还是很可疑。”胤礽说,“毕竟没什么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呵呵呵……”钱烂烂笑了笑,“太子爷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怀疑我很正常,如果你不怀疑我,我还觉得你是个冒牌的太子爷。” 胤礽眯眼笑了。 “的确,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凭证。” “所以,那家伙——”钱烂烂指着地面上沉浸在痛苦的的黑衣侍卫,说道:“他说我信口雌黄,溜须拍马,也并不无道理。” “你是说,你刚才确实是在骗我的?”胤礽问道,他目光已经渐渐变的凶狠了,似是方才踢人时的模样。 钱烂烂不经意扫了胤礽一眼,大骇,面上却在尽力保持平静。 “小的哪敢骗太子爷您啊!”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钱烂烂戳出三根手指,顶着自己的脑门,大声硬气地发誓。 胤礽:“哼哼。” “你说,她是不是骗子?” 一个问句突然抛向地面跪着发抖的小侍卫,小侍卫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说是,那就是……小侍卫把目光投向他躺在地面上爬不起来的兄弟。 说不是,那就是恭维太子爷。 目前看来,说后者好像比较保险一点——太子爷一惯喜欢被阿谀奉承。 “回太子爷的话,她不是骗子。” 找打!钱烂烂心里道了句。 果不其然,胤礽脚又痒了,在地上磨了磨,如雷霆闪电般出击,狠狠地摔在侍卫的脸颊上。 “喔——”侍卫捂脸,叫了一声。 钱烂烂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捂住视线,但又岔开两根手指看去。 只见,那个侍卫在地板上滚了一圈,然后和之前那个侍卫卷在一起了。 两人齐声喊疼。 “嗷呜嗷呜……” 像极了两只可怜的狗,钱烂烂心想。她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胤礽的脸上了。 这家伙好像接下的目标就是她了。钱烂烂看着胤礽,而胤礽也恰好把头转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头顶看。 天哪,这是……觉得她是个骗子不成? “嘿……”钱烂烂咧开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局势了。 这胤礽,可真难搞! 胤礽:“你——” 钱烂烂:“我——” “我……”钱烂烂突然觉得没必要过多的解释了,解释的越多,就越是令人反感。 所以,她说:“您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胤礽伸出长臂,把害怕的朝后退步的钱烂烂捞过来。 他眼睛眯起来,很危险的说:“胤禛的人,果然很香~” 啊~啊!!!钱烂烂感觉身上的毛都要掉光了,这家伙是个sp啊!!! “我去你的!”钱烂烂脚尖竖起向下,狠狠地戳下去,像螺丝钉那样在他脚的表面旋转。 “嗷呜——”胤礽大叫,反手就给了钱烂烂一个大逼兜,直接将她的脸摔的脖子都被带歪了。 靠,狠极了!钱烂烂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气,想反手回敬胤礽的。没等她挥出手,她另一侧的脸就遭到猛烈的一击。 “啊——”这下子,脸就被甩到另一边去。 真么疼死人了!这太子也太不是人了! 刚刚他sp,现在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钱烂烂感觉脸都被打废了,两边的脸颊火辣辣的,跟浇了汽油点了火一样。 胤礽可没打算用两巴掌来便宜了钱烂烂,他抬脚就朝她肚子挥上去。 “喔呜——” 霎时间,钱烂烂看见眼前的世界黑了一半,整个人毫无反抗能力,任由着胤礽的脚力将她冲上墙壁。 后背,磕的老疼了! 钱烂烂脑海里是一片干枯的桑田,地面,一片的龟裂——就像她的后背,后背上的骨头,咯咯咯地裂了。 “我天哪~” 她从墙面迅速滑下,脸色铁青。 胤礽站在原地,脚指头扣了扣靴底,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眼睛恶狠狠地朝钱烂烂剜去。 接着,他脚绕着腕转了转,这才脚步怪异地走过去。 钱烂烂倚靠墙壁,见着胤礽瘸腿走过来,不禁一笑。 “笑?”胤礽脚步在钱烂烂面前停下来,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行逼迫着钱烂烂和他对视。 “敢踩老子,你也是古今第一人!” 嘛呀,这厮一脸毛孔打开,钱烂烂真的不忍直视他,放眼看去都是油腻腻的坑坑洼洼。 她差点没哕出来。 不哕,也想碎一口痰过去。可是,钱烂烂没那个胆。要真这么干了,胤礽肯定要像踢球一样把她踹的满屋子飞。 也不知道这厮接下来对她干什么? 要是来硬的,她可就鱼死网破了!要知道,人被逼进绝境时是会疯癫的! “在害怕吗?”胤礽使劲捏着钱烂烂的下巴,笑嘿嘿地问。 确实,有点。钱烂烂整个人保持着镇静,就跟塑住了一样。 “放心,就凭你说的那些话,”胤礽说,“我改变主意了。” ?钱烂烂皱着脸。 “留你一条狗命。”胤礽说。 真谢你不鲨之恩!钱烂烂邪睨胤礽,这狗东西准是憋了坏劲儿在后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高兴了。”胤礽说,他伸出另一只手朝钱烂烂已经红肿的像个苹果一样的脸蛋拍拍。 “嘶——”真么疼!隔着那么近的距离,钱烂烂有一种想呼拳却呼不了的无力。 不能再像上次那么冲动了,否则,钱烂烂可不敢保证那家伙会不会又改变主意。 “只是把你的死刑延缓了。”胤礽说道,他看着钱烂烂眨鼻子皱眼睛的表情,心中甚是得意。 弱者! 钱烂烂就知道,这个厮哪有什么轻易放过? 那……延缓之后呢? “你到底想干嘛?”钱烂烂壮着胆子,怼上了胤礽那张可怕的脸——油! 胤礽:“哼哼~” “你们两个,爬过来。” 听了话,地面上两个原本还互相捂着伤口彼此安慰的侍卫立即朝胤礽爬过去。 两只爬行动物……估计是伤得太重,站不起来了。 钱烂烂眼睛扫了一眼在她面前放大的丑脸:真么不是个人! 什么眼神? 胤礽瞧进钱烂烂那个鄙夷的眼神,读的不是很懂,但也体会到这不是什么好的眼神。 “嗷呜——”钱烂烂下巴被胤礽捏着,狠狠地甩到一边,给她疼的眼泪都自由。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绑起来,拖到外边去。”胤礽吩咐道。 这是要干嘛? 钱烂烂没琢磨明白,地上,那二人爬着,就将之前绑她的绳子寻来,三两下就把她两手反剪,然后用绳子勒的紧紧。 “走!”两个侍卫站起身,拽着绳子的一端,狠狠地拉了地上的人一把。 去哪?钱烂烂忍着身上的疼痛,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她还没站稳,拽绳子的人就拖着她往门口走去。 这时,胤礽已经走出小木屋地门口了。 他们拽着钱烂烂跟在胤礽背后,随着胤礽的脚步,钱烂烂走进了一片森林里。 应该是来时的那片森林,地上还有他们来时的车辙。 咔嚓咔嚓…… 他们踩在枯枝落叶布满的地面,清脆的声音悦然入耳。 钱烂烂心中却暗感凉凉。 前方,准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因为,他们越往前走,气温就越低。 多少都有点害怕的成分在里边,钱烂烂可以感觉得到她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几个厮到底要带她去哪……吊上树? 吊上树是为了干嘛? 不一会儿,面前的三个人就停下脚步了,任人牵绳的钱烂烂也停下脚步。 这周围……气氛很怪异,莫名其妙的安静,除了窸窸窣窣的虫鸣,没别的了。 钱烂烂感到一阵阴冷,特别是胤礽转回头,朝她漏出一个邪笑。 不怀好意! 钱烂烂禁不住一个哆嗦一个哆嗦的抖起来。 此时,她旁边正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叶子枝条粗茂。 胤礽抬头瞟去,一根粗壮的树枝就挂在钱烂烂头顶几米远处,它旁边,还有一根比较细的树枝。 “呼——”一阵小风吹来,那根小小的树枝晃了晃,几张枯叶落在钱烂烂的头顶。 痒痒的,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挠。 手被绑住了,最终,她只能叹了口气:“害……” “呵呵呵……”胤礽对着钱烂烂笑起来,两眼眯眯。 隔着两只鼠眼,钱烂烂就能瞄到胤礽心里的一锅坏水。 到底想干嘛,这家伙! 胤礽笑着脸朝钱烂烂走过来。 邪坏!!!坏到心都腐掉了!钱烂烂心中大咒骂。 “知道我想干嘛吗?”胤礽问道。 “不——知道。”钱烂烂白眼看着他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于我而言。” 胤礽:“哈哈哈……” 接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钱烂烂头顶上的树枝。 钱烂烂仰头,尾随他的目光看去。 头顶,一根粗壮的树枝率先映入了她的眼帘。 到底要干嘛?钱烂烂咬着发白的唇,眼睛像灯泡一样瞪着胤礽,心里琢磨着接下来她会怎样。 “你们两个,”胤礽指着那两个侍卫说道,“把她给我吊上那根树枝。” 原来,这绳子……钱烂烂扭头去看抓在侍卫手上的长绳……这是拿来钓她的,像钓鱼一样把她钓树上。 那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呀? 两个侍卫一听吩咐,其中一个抓绳子的侍卫捏着绳子,弹脚往树枝上蹬去。 钱烂烂没留神,她就被拽的朝上边飞去,她只好用大叫来表达她的惊慌:“啊——” 地上,现在距离她有两层楼那么高,胤礽正欣赏地看着她被吓得失魂落魄的表情,嘴上还漏出了得意的表情。 仅是这样的高度,她就被吓得脸色发白,胤礽觉得特别有趣。 若是还有更刺激的动作,不知道她会不会吓得哇哇大哭? 胤礽想知道。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看上了那根粗壮的树枝旁边的一根细枝条,嘴贱兮兮地笑出声来了。 胤礽说:“别绑了,别绑了……” 难道,长出良心了? 钱烂烂垂着两根长腿,呆呆地看着胤礽在地上冲她旁边的侍卫摆手的样子,心道不会还有更坏的想法在后头? 是的,钱烂烂一点都没把胤礽这个爷爷想歪,他一直在她设想的正道上稳健前行。 胤礽对那个侍卫说:“把她绑到旁边那根细树枝上。” 听了这话,钱烂烂苦笑不得。 这个胤礽啊!!都是什么品种的? 无奈啊,她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着那个侍卫摆弄。 那个侍卫将原本绑的差不多的绳子解开,刷的一下,钱烂烂就朝下滑了很远很远。 她伸直了脚尖,几乎都要碰地上了。 这时,她近距离的便可瞧见胤礽嘴上洋溢出来的坏笑。 知道这人很坏,但没想到他这么坏——随时憋着坏。 钱烂烂吊着没几秒,胤礽就把她当球一样,或者沙包。他笑眯眯,直接走了上来,然后挥起他的大马腿。 钱烂烂疼的翻白眼,接着,她就像挂在摆绳下边的小球,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因为,上边那个侍卫已经把他之前绑好的结解开了。 钱烂烂在想,她是不是要摔噶了,她前边就是一棵粗壮的大树。 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了!钱烂烂借着摔出去的那股劲,自己猛然跳了起来,登的一下,她两脚就踹上了那棵大树的黑黝黝的树皮。 然后,咻的一下,钱烂烂就朝原轨迹飞了回去。 看来,绳子被侍卫大哥拴住了。 呼,真是惊险,钱烂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悉数吐了出来。 正当她要放下心来时,胤礽的笑脸便大大咧咧地挂在她面前——她正被绳子拉着,从胤礽面前划过去。 这家伙……钱烂烂眼睛瞄去,只见胤礽的脚动了动,这是在做踢脚的准备姿势? 钱烂烂心中大叫不好——此时,胤礽嚣张地挥起了他那根扫把一样恐怖袭来的长腿。 躲不过,那就大大方方迎击! “嚯——”钱烂烂提起脚,毫不示弱地朝胤礽那只恶意十足的飞腿踹去。 当然,她不是硬碰硬的和他脚面相抵,而是踢到了他小腿上鼓起的肌肉上。 胤礽被击中小腿上的要害,痛的大叫:“嗷呜——”并且急匆匆地收了脚。 “呵呵呵呵哈哈哈……”钱烂烂看着地上的人痛苦的模样,她得意的笑了起来。 胤礽抱着腿,在地上跳了起来。 就连他身侧的侍卫都忍不住捂着嘴悄悄咪咪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还会被一个女人给暗算了。 胤礽咬着牙,表情痛苦,小腿上的肌肉不停地传来刺痛——钱烂烂那一脚是刻意用脚尖扎上去的,就像是拿锥子捅上去的一样疼。 他朝钱烂烂看去,她已经被拽着的绳子划到大老远去了。 可是,她极开心了,笑呵呵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胤礽听得满心的窝火。 简直高兴的根本停不下来! 不一会儿,钱烂烂又划了回来,胤礽那张难看的脸赫然呈在她面前。 真想往他脸上赏一个脚印,钱烂烂心道。 事实上还真不敢! 刚才踢的过瘾了,钱烂烂现在特么后悔——生怕胤礽现在伸手,拽着她的脚裸直接把人连着树枝拔下来。 那样子,是很危险的动作的。钱烂烂想想就觉得可怕。 啊呃,这样事情却是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她晃到胤礽面前时,他给后边的侍卫甩了一个眼色。 那个侍卫会意,使上轻功,飞了上来,一把就抓住她的脚裸,将摇摆不定的人定住。 这是想干嘛? 固定好,然后,揍回来? 钱烂烂心里一个激灵。 “打我是?”胤礽单脚跳上前,厉声问道。 嘛呀,这不是正当防卫吗?钱烂烂心想,面上她却什么也不想和胤礽多说了。 “要鲨要剐,快点来!”她大声吼道,一副战士视死如归的壮烈。 “哼哼呵呵……”胤礽直接笑出了鱼尾纹,细长的鼠眼划过钱烂烂臃肿的脸颊。 结果呢,胤礽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自然是不会饶过钱烂烂踢她的那一脚。 一阵拳打脚踢,钱烂烂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见钱烂烂脸色惨白,狰狞,胤礽咯咯咯大笑,大好的心情。 可恶啊! 钱烂烂白煞着脸颊——她之前脸上的红肿也被那一顿拳打脚踢赶跑了,她气恨地看着胤礽的猖狂。 真的难以保证,胤礽落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只是,现在,她实在是毫无逃脱之力了。 那个侍卫,现在已经慢慢地将她拉上去了。 她朝上边看去,那根细小的树枝承载着她的重量,如今正摇摇晃晃的。 看起来好脆啊!好像随时都可以断掉,嘎嘣的一下——感觉她挂在了一条脆脆的薯条上。 危矣! 钱烂烂绝望地望着地面…… 第一百一十八章 麻绳的结 钱烂烂挂在树上,胤礽笑着挥挥手就带着两个侍卫走掉了。 地上,距离钱烂烂有三层楼高。 这个距离,足以让钱烂烂放弃折断树枝的方法逃生。 她根本就不敢动弹,上边的树枝挺细的,风一吹,都足够让她害怕。更别提自己轻微的晃动了。 但是,不跑,这又难以逃脱死神的降临——万一风吹的大点了呢? 想想,在摇摇晃晃中,突然嘎嘣一下,朝着九米远的地面砸下去…… 啊~这样子,她整个人就裂了。 怎么安全下去是个问题。 钱烂烂朝周围瞄去,她想找一个支撑点,她可以晃过去的暂歇脚的地方。 她悬在空中,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青一片黄的叶子、树枝。 偶尔还会有一两条麻绳绑在树枝上,这大概是猎人留下的捕兽的机关陷阱。 但是,她仔细一瞧,那些枝叶繁茂的大树,叶子交叉漏出来的缝隙里里总能看到一两个结点——麻绳缠绕的结点。 然后,那些多余的绳子就像藤蔓一样垂挂。只要稍稍不留心,就会把它们当成是树上的藤蔓。 如此密集的麻绳,钱烂烂不禁怀疑起地上的陷阱到底埋了多少。 她朝下边瞅去,枯黄的树叶叠的厚厚一层覆盖在地面,完全看不出来下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也许,树叶下边挖了了许许多多的坑,以及许许多多的圈套,还有不少的铁钉子。 这样想想,这片森林就不简单了。 难怪,没什么野兽出没——也许是野兽的直觉以及经验。 但是,钱烂烂除了下去,她别无选择。 下边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下去。谁知道,胤礽要把她挂在这树上猴年马月? 她眼睛瞄准了旁边一根较为瘦小的树枝,她大吼一声:“呀——” 她要拼尽全力,冲过去,跨腿坐在树杈上。 这样做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就会扯断吊着她的树枝,然后,她就像导弹一样,直朝地面扎进去。 可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拼尽全力一试。 她使出全力,使绳子出现最大幅度的晃动。 那棵小树就那么直直地站着,钱烂烂看去,距离越来越近了。 “呀——”她奋力大喊。 近了近了,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意外,总是要在你即将成功的时候给你来一块绊脚石。 钱烂烂跨出大长腿,就要坐上去。 突然,“咔”的一声。 不好……这个是……树枝断掉的声音,有点像薯条碎了的声。 钱烂烂脸色大便,她正要朝前冲去,后边,一根树枝拖着她,她慢慢地远离了目标,然后迅速的向地面冲去。 不是?钱烂烂心中哀嚎。她眼见着地面朝她冲来……怎么办? 降低伤害…… 她蜷缩起身子,尽量去减少身上的要害和地面的接触。 勉勉强强,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体。 伤害即将来临,钱烂烂大声尖叫:“啊啊啊啊……” “砰——”她重重地砸地面上,之前被胤礽打出来的淤青在地面滚了一圈,酸疼酸疼的感觉,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摔地上的感觉,没有她想的那么恐怖,至少不是裂了的感觉。 那地面,软绵至极了,那枯枝落叶,铺的少说都有三米高? 她摔下来,感觉掉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棉花被子上。 滚过去的时候,真么丝滑。 好在,后边还拖了一根树枝,她没朝前边滚去多远,就慢吞吞的停下来了。 “唔~”钱烂烂轻呼了句,“真是好险。” 她坐起来。手腕上一片红肿,绳子已经出现微微的松动了。 钱烂烂抽动两只手,使劲地拽,想挣脱出更大的空间,这样她就可以把手从绳子里抽出来。 可是,那个绳子是死结,钱烂烂扯到手腕出血,血染红了绳子,依旧不见得挣了多大的缝隙出来。 没办法了?难道要拖着那条树枝走么? 喔。不好。 钱烂烂可不想要一个累赘。 可,眼下又没有工具,刀啊,剑啊、锋利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害……” 接着,她无奈地站起来,拖着树枝往前走去。 这样太疼了钱烂烂嘶嘶地发声,眼睛盯着她冒血的手腕。 她说:“算了……” 接着,她拽着绳子,将后边的树枝抽拉过来,用两只爪子抓着。 啪的一声,树枝敲打在地上。 接着,前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起。 “怎么回事?”钱烂烂惊讶道,现在,就连她手上的树枝都在颤抖,跟触电了似的。 “怕啊啪啪……” 这是什么声音? 钱烂烂狐疑地伸出脑袋,朝树枝末端看去,那一大片的树叶竟然跳了起来——包括树枝上的绿叶和地面的枯树叶。 她再仔细一瞧,好像有什么金属在地面发亮。 奇怪了,这种地方还有锃亮锃亮的金属?钱烂烂不禁怀疑起这地面上的金属来历了。 而且,那金属还会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应该不是简单的铁块之类的东西。 难道是什么老鼠夹? 是猎人布下的陷阱?她猜疑地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就不能稀里糊涂地往前走了。 想到这里,钱烂烂就抓着手上的枝条,像挥动扫帚那样,朝前边的地面扫去。 这时,随着她挥动“扫帚”的动作,“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更响亮了,像放鞭炮那样。 当她停止扫地的动作时,她朝前边的树枝看去,只见细枝上挂了不少夹子,都是夹兽的夹子。 她扫过的地面,更是一片“银亮”,上边都是合上的夹子。 她了然了,前边是陷阱。 可是,猎人会用这般崭新的夹子吗? 按道理,在这种荒山野岭,使用的捕猎工具大多都应该是生锈的才对。 如此崭新的工具……莫非,这些陷阱不是猎人为捕猎设下的? 那会是谁? 钱烂烂小心翼翼地朝前边她已经扫开的路走过去。 她蹲下来,手拿了一个合上的夹子,冰凉坚固的玄铁,很重很重——这根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的起的材料。 除了达官贵人,还有谁,还有谁!!! 所以,这些东西是……胤——礽!他布下的! 为什么呢?钱烂烂看着手上锋利的夹子,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有这个必要吗? 叫那两个侍卫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如此大费周章,她也没伤着啊。 而且,还布置的离她挂着的地方那么远。钱烂烂转回头,朝她扯断的那根树枝的原位看去,那儿只有白白的一截脱皮的树枝。 她沿着那个树枝垂直落下的投影看去……如果想要弄死她,胤礽应该在那个地方插上一把大刀。 这样,树枝断了,她就会直直地摔下去,直接被那把刀贯穿。 嗯……那会不会有别的陷阱?钱烂烂又想了。 不会,一定不会!钱烂烂坚定地摇头。就算她没在那上边踩过她也知道一定没有陷阱的。 因为,当时,胤礽他们就是从上边走过去而离开的。 所以说,胤礽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 那会是谁? 还有,他为什么要把她挂在树上? 这些问题,钱烂烂暂时还想不通,这也不着急,对她来说,把手上的束缚解开了才是首要问题。 这些陷阱,对于她而言,或许是个好消息。 如此崭新,如此锋利,她正愁找不到可以隔断绳子的利刃。 她将手上的夹子丢下。 前面,应该还有别的陷阱,别的刀具,那个,才是她要找的东西。 但是,她不得不小心脚下了。 她将地上的树枝抓起,朝地面狠狠地扫去,划开足够她通行的一条小道。 但是,她还不敢往前走。开出的那条小道并不意味着是一条安全通道。 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地面上有许多个圆形的轮廓。 这个……是…… 她举起树枝,朝地上捅去。 砰的一声,那个被钱烂烂捅中的圆形轮廓塌了,地面上的枯枝落叶掉进了里边。 那是一个坑! 钱烂烂走过去,蹲在上边,伸出脑子朝下边看去。 一个铁板钉子像圆饼一样躺在坑的正中央,银亮的光在钉子的尖端闪烁,钱烂烂眼睛被刺的发疼。 这人要是掉下去,身上得被穿多少个窟窿? 真是不敢想象! 再往前边看去,她开出的小道上,一个接一个的圆形轮廓。 这还不算那些被枯枝败叶覆盖的地方,那些地方不知道又掩藏了多少这样的陷阱。 这是地上的陷阱,那……树上呢? 钱烂烂抬起头,朝树叶的缝隙看去。 那里,麻绳垂下。 那么,这些麻绳又牵连着多少刀具呢? 钱烂烂沿着麻绳的方向看去,视线经过一个又一个的绳结,最终才瞧见隐藏在树叶里的小刀。 它们银光闪闪,透过树枝的缝隙将身上的锋利朝钱烂烂刺来。 这个,就是钱烂烂想要的——她瞟着手上凝血的绳结。 她得得到一把刀子,用刀子切开手上的绳子才行。 眼下,该怎么做? 钱烂烂琢磨着,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她手头上还有一个树枝拖着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触动机关,使上边的刀子飞下来。 不过,这样做好危险啊! 钱烂烂缩了缩脖子,好像上边的刀子已经划破她的喉口了一样。 危险,钱烂烂还是想要解开手上的绳子。 冒险就冒险呗,她就喜欢刺激的! 决定好了之后,钱烂烂抬起头,目光跟着那些绳子走动,她要找到绳子最终掉在哪——也就是找到触发机关。 触发机关一般都在地面的。不过,钱烂烂这么个找法倒不是乱来的,她是想找到她看上的那些刀子的机关,因为,上边可不止就这么一堆的刀子。 必须精准,否则很容易触发其他的机关。 到时候,她就算是长了三条腿都跑不掉。 突然的,钱烂烂就找着了。 她挥起手上的树枝,朝地面上挥去,扫掉覆盖在地上的树叶,并且,将上边的夹子全都触发。 如此一来,那根树枝就变的无比的沉重了,上边挂了好多的夹子。 钱烂烂的手腕血不停地往绳子里渗血。 那也不管啦,她现在得尽快将地面清理干净,找出地上的陷阱,然后,避开。 于是,她咬着牙,举起手上的树枝,朝地上捅去,她将地上的圆形轮廓一一捅掉,一个个陷阱就暴露出来了。 她沿着已经处理好的小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边走,她就一边清理地面的夹子和捅开地上的陷阱。 过了好一会了,她才将通往那个触发机关的小道清理干净,并且走到了机关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圈套。估计是想让人踩进去,然后束缚住人的脚,在人的走动或挣扎下,拖动机关,引发飞刀射击。 钱烂烂将地上的圈套握在手上,她扭头去看挂在树上的刀子们。 只要她轻轻一拉,那些牵连的刀子就会像箭一样朝她这个位置飞来。 她就算是躺着,身上也会挂满了刀子。她不得不赞赏一下古代人的智慧。 所以,切忌切忌不能随便乱动。 所以,该怎么触发这个机关,自己又能够完全避开袭击呢? 其实,只要她离开现在这个位置就行了。 因为,如果是按照正常触发的话,那么,受害人就是在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遇害。 也就是说,刀子的袭击范围就是这个圈套附近了。 所以,只要她可以离开这个范围一定的距离,那么,就可以毫发无伤!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人如果离开了这个地点,又该如何促发机关呢? 钱烂烂放下手中的圈套,把视线外移,她看上了一旁一棵大树上的藤蔓。 嘿嘿……“我可以用藤蔓绑住圈套,等我走到安全地域了,再拉动圈套不就好了么?” 真是太聪明了! 钱烂烂不禁跳了起来。 棒极了! 钱烂烂举起树枝,继续在地面上清理障碍,一直到她走到了那棵挂着藤蔓的树下。 树上掉满了藤蔓,钱烂烂蹬脚一跳,就抓到了一条,她用力往下拽想要将藤蔓扯出来。 没想到这一扯,扯出了个…… 她抓到的藤蔓竟然是连着麻绳的。 一根麻绳漏了出来,钱烂烂仰着的头看去,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用力一拽,发现栓的还蛮紧的。 “下来!”她喊道,手上又是一个死劲猛扯。 上边还是好紧,似乎绑了好几个结那样子。 什么东西? 钱烂烂心中疑狐。 好好奇啊!得看看上边是个什么大宝贝才行! 于是,钱烂烂拼尽全力朝上一跳,她抓住了麻绳,把自个吊了上去。 “我蹬!”她说,脚用力朝下边冲去。 手头上麻绳突然的一震,钱烂烂感觉她好像释放了什么东西……动静是从上边传来的。 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钱烂烂惊恐地抬头看去,此时她还抓着绳子吊在半空中。 没事? 绳子只是一震而已都没有被她扯下来。大概没啥事儿,钱烂烂自我安慰道。 但是,当她眼睛朝上看去,穿过那些树叶的时候,她便瞧见一个大大的结。 这是个啥玩意儿? 那个结乱七八糟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绳子纠缠在一起的。 至于这四面八方的绳是干嘛的…… 钱烂烂掰开挡在她视线上的枝叶,看去。她穿过叶子的缝隙,追踪着其中一根绳子的去向。 只见,那根绳子的结尾在另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再看看,那绳子末端栓的是啥? 看到一一排排银亮的箭头,钱烂烂震惊到心肌都梗塞了。 这这这……这些绳子都是拿来栓暗器的? 钱烂烂再朝其余的绳子末端看去,它们……无一不是栓着银亮的钢铁器材的。 呃呃呃,钱烂烂顿时头顶冒金光,她好像抓着了个终极的开关。 这个开关它掌控着所有的机关。 而现在,她还吊在绳子上。 怎么感觉这绳子很烫手? 快跑啊,钱烂烂心中大叫,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躯,要朝地上去。 可是,突然,上边又是一个震动,钱烂烂眼睁睁地看去,发现,那个大结散了!!! 怎么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 钱烂烂此时头皮发麻。 嗖的一下,她抓着的麻绳就在她的作用下直直朝地上坠落,连带着她一块摔在地上。 “疼——”钱烂烂捂着摔疼了的脑子叫道,“会不会脑震荡啊!” 她头晕眼花地看看面前的世界,“什么声音?” 她好像听到了一阵嗖嗖的声音,具体是啥,说不上来。 “等等……”钱烂烂捂着太阳穴,眼前的世界开始变清晰了,她这才想起来,她刚刚搞了什么东西! 她触发了机关啊! “啊——”钱烂烂突然跳起来,仿佛被夹到了尾巴。 怎么办?钱烂烂彻底慌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刚刚那个嗖嗖的声音…… 她朝四面八方晃了一眼,明晃晃的刀子已经从周围扑过来了。 “啊——” “芭比q!” 仿佛遇见了炸弹爆破,钱烂烂登的一下就扑上地,然后将那个树枝拖过来,用尾部的叶子把她的脑子盖住。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钱烂烂的行动竟然不是三十六计里的最后一计,而是顺其自然的就地躺下。 难道是认命了? 知道跑不过,就不折腾了,直接躺着中刀好了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十四醒来 阿晁蹿进了人群里,他急急忙忙地要跑回四阿哥的私宅。 他的主子,十四爷还等着他的解药急救呢! 突然,很大的一个声响从阿晁身后传来,他下意识转头去看。 发现,那边一个小小的帐篷倒了。 屁事,他心道。 但是,当他迅疾转回头时,攸的就瞥见了…… 钱烂烂正被两个黑衣男子捆着手,推着往一辆普通的马车上去。 阿晁登时就反应过来。 这是……绑架? 他脚尖一转,正要飞过去救人。 可是,随即他却犹豫了几秒,十四爷还在等着他救命呢! 所以阿晁最终还是果断地舍弃了钱烂烂,他说到底第一还得先是十四阿哥的奴才。 其次,才是多管闲事的。 抱歉了,阿晁心说,于是,他马不停蹄地往四阿哥的私宅赶去。 这刚一到门口,富察西就带着一对人马跑出来。 他们这是要去哪?阿晁心问自己道。 富察西见阿晁从不远处走来,他便走了更大的步子上去,然后他把剑鞘抵在阿晁的脖子,“你小子去哪了?” 很快,富察西又瞟见了阿晁手上的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阿晁不喜被人威胁脖子,看着富察西抵在他脖子上的剑鞘,他手肘上去一顶就将富察西的剑鞘打落。 “我要回去给我家十四爷救命!” 富察西看的目瞪口呆。 阿晁则是头也不回地要往门口跑。 “拦住他,拦住他!”富察西冲看门的那两个侍卫叫嚷。 阿晁戏谑道:“敢拦我?”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上——” 他们拔刀就要上前制止阿晁这个嚣张的家伙,可是,阿晁又不是吓唬他们,阿晁他是来真的。 “砰——” “砰——” 阿晁两脚上去,直接将那要拔刀砍他的二人踹翻。 翻了一个身子,那二人就像咸鱼一样拍地上,痛苦地瞪大了眼睛 二人齐声喊疼。“啊——” “哼哼,”阿晁抬脚就跨进门槛,“还想拦老子!” 正当他要迅疾朝老十四住的那个院子跑过去,富察西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了。 “阿晁,你给我站住!” 真烦!阿晁眉头倒竖起来,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一个丫环,“你,给我站住!” 那个丫环被阿晁叫住了,她走上前,恭敬问道:“侍卫大哥,需要奴才做什么?” “把这个,拿给十四爷房里的大夫瞧瞧,问问他是不是解药,如果是,就拿去熬了。”阿晁说,他把手上的药包递给那个丫环。 “是——”那个丫环应下,行了个告退礼就往老十四的卧室走去。 富察西赶上来,对阿晁说:“你刚刚去哪了?” “出街抓药了。”阿晁回答道。 “出街?” “为何门口的侍卫没看到你?”富察狐疑问。 阿晁毫不客气道:“他们眼瞎。” 富察西:“……” “那好,暂且不说这个,”富察西又说,“你可知那个女人去哪了?” 呦呵,富察西原来是找钱烂的,阿晁明白了。 “在街上,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你见过她?”富察西略微惊愕问道。 阿晁说:“不确定,不过,看背影倒像是。” “在哪?”富察问道。 “就在集市口一家小棚子前,”阿晁说,“她被人拿着绳子绑住了手腕。” 富察西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了,责问道: “你怎么不救她!” “那是你家贝勒爷的人,与我何干?”阿晁说。 富察西说:“你可别忘了,是我家贝勒爷好心收留你们的!”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阿晁说,“就让人抓走好了。” 富察西狠狠地瞪了阿晁一眼,这是他一个奴才喜不喜欢的问题吗?关键是他主子的心思! “再说了,我又不确定是不是她!”阿晁说,“她不是应该在府里的吗?” 这意思就是,阿晁他只是看见了个相似的人,他自然没必要多管闲事了。 “哼——”富察西甩脸,“我们走!” 富察西不愿意再和阿晁多加纠缠了他得尽快把人找着了才行——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带着身后的小弟朝门口走去。 没了富察西的干扰,阿晁连忙走进了老十四住的院子,直奔卧室。 大夫正站在老十四的床头,手里拿着钱烂烂开出的单子,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瞧着上边密密麻麻的字迹。 阿晁直朝大夫问去:“怎么样?” “是不是解药?” “喔……阿晁侍卫——”老大夫给阿晁简单行礼,“这个,是从何而来的?” “你不必多问,”阿晁说,“你就说这是不是解药?” 老大夫手颤颤巍巍地拿着单子,回答道:“是的,是的。” “我已经叫丫环去熬药了。” 阿晁从鼻孔里松了口气,心道:太好了,十四爷有救了。 看来,这个钱烂还有点作用。 但是,她现在估计是遇上麻烦了,那两个黑衣人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这个钱烂,惹了谁啊? 一会儿,那个熬药的丫环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进来。 “侍卫大哥,”她说,“奴才已经按要求将药熬好了。” 阿晁径直走过去,从丫环的手上将那碗药夺过来,然后快步走到老十四旁边。 他坐在上边,伸手将老十四的嘴掐开,然后另一手便将那碗药贴到老十四的唇上。 “咕噜噜噜……”黑乎乎的药水被阿晁灌了进去,在老十四的喉咙里打着转,不一会儿便都顺着食道跑下去了。 阿晁随手给老十四擦了擦漏在脖子上的药水,便将手上的药碗递给了丫环。 过了半个小时,阿晁便冲站在一旁的大夫喊道:“快给十四爷瞧瞧脉象。” 大夫说是解药,阿晁只是初浅的相信了钱烂烂说的话,具体怎么样,还得看看老十四喝了药之后是什么情况。 大夫听了,立即摸上老十四的脉搏,以及,摸着他自己的胡子,陷入了极为严肃的诊察中。 “怎么样?”阿晁急不可耐地问,他必须马上知道老十四的情况,要是钱烂骗了他……哼,阿晁握紧了拳头。 大夫点点头,对脉象很满意,说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阿晁问道。 大夫说:“还需多喝一碗药。” 老十四听着耳边的两个声音,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面前,是两个大男人,他们正瞪着四个大眼睛看着他。 “我怎么了?”老十四问道,他声音沙哑。 阿晁眼睛一闪一闪的,他真是太兴奋了,十四爷这么快就醒了。 他回道:“十四爷,您中毒了。” 老十四空洞着眼睛,慢慢的回想之前的记忆,中毒……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阿晁又说:“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嗯……”老十四回过神来,他瞧着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问道:“这是哪?” 阿晁回答道:“这是四阿哥的私宅。” “四哥的宅子?”老十四惊讶,这儿,就是之前他费尽千辛万苦也进不来的地方。 阿晁说:“是。” “四贝勒见您受伤了,便不好见死不救,这才腾出一个院子给您养伤。” 老十四皱起眉头,“这么好心?” 阿晁讲:“我磨破嘴皮子说来的。” 老十四盯着阿晁:“?” “你怎么说的?” “奴才就说,您是他的亲弟弟,若是您有什么好歹,他定然少不了万岁爷的一番谴责,说不定还会背上不仁不义,暗算至亲之名。”阿晁回答道。 “嗯,”老十四点头,“这话说的不错。” “要知道你有这才华,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老十四有些愤懑了,“直接装病不就好了……” 他正要翻过身子,却发现后背疼的厉害。 “我这是……被创了多少刀子?” “整整七刀。”阿晁说道,“十四爷,您还是趴着为妙……” “那帮孙子到底是什么人?”老十四问道,“要是让我逮到,必定要剥了他们的皮!” “应该不是咱们满蒙人。”阿晁说,“他们的招式上挑这个动作居多。” “上挑?” “这个动作,应该是南汉人的武功里居多。”老十四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像玻璃球一样凝固了、静止了。 “对了,钱烂呢?”老十四从思索中抽身,“我伤的这么重,她怎么就不知道来看看我?” “她——”阿晁说,“她来看过您了。” “她就这么随便吗?” “我还没好呢!”老十四不满的抱怨,他现在还浑身无力虚弱的很,“钱烂就仅仅只是瞟了我一眼而已吗?” 这个无情的女人!。 “不是。”阿晁说:“您流血不止的时候,她提出要用烙铁灼烧止血……” “烙铁?” “灼烧?” “止血?” 老十四连连吐了三个问号,顿时感觉身上的肉疼了起来,“是用铁块烧热了贴在出血处么?” 阿晁赞道:“十四爷英明!” “难怪啊……”老十四笑着,嘴角抽抽搭搭的,“我昏迷的时候闻见了烤肉的味道……” 一旁的老大夫心说:呵呵,草民还给您擦了不少的赖哈子。 他下意识地将袖子,给老十四擦嘴的袖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他脸上的皱纹登时就和大海的水波一样荡。 “可是,为何我感觉不到痛……”或者说没有很痛。“钱烂那厮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给我疼死吗?” 一旁嗅赖哈子的大夫拱手回答道:“回十四爷,是草民动作娴熟。” “你?”老十四揪着眉头,“你给我止的血?” 大夫说:“正是在下。” “阿晁,”老十四阴森森地念,眼光像薄薄的刀片朝阿晁头顶刮过去:“你什么时候和钱烂烂是一伙的了,还给她带帽子。” 阿晁眼皮朝上一跳,甚是不解老十四的说法:“?” “我没有给钱烂带帽子啊,我说的是,方法是她提出来的,只是我信不过她就没让她给你弄了。” “直到这个大夫来了,我才同意让他给您止血的。” “她又不是医者,万一她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怎么办?” 老十四听了阿晁最后的话,激动的都要跳起来——由于后背的伤,所以没那能力,但是,他还是斩钉截铁的大叫一声:“不可能!” 阿晁瞪着眼睛:激动个啥呀!就不怕伤口爆裂吗? “十四爷,您冷静点!”阿晁说,他赶紧上前把老十四给摁住了。 一旁的大夫也从中劝导:“您这样,伤口会爆裂的。” 也用不着这二位如此激动,老十四已经被牵扯到的伤口疼到了,嘴里嗷嗷嗷地叫着。 阿晁关切地欣赏着老十四脸上痛苦的表情,安慰地说道: “行了行了,她是不会害您的。” 真不知道十四爷为何如此信任钱烂……阿晁想不懂,莫不是钱烂给十四爷灌了迷魂汤。 想到这里,阿晁就有点怀疑钱烂烂给他的药方了……该不会那儿就是迷魂汤的药方? 瞎想啥?!阿晁正想抽自个儿一巴掌——他这是哪来的想法啊,脑洞真大! 老十四把自己给稳定下来了,又问道:“哦~我的毒,解了没?” 阿晁:废话,能不解吗? 他反问道:“您不还好好地吗?” “好好的就解了吗?”老十四说,“那个孙子,竟然把毒药说是解药卖给我!” 阿晁问道:“十四爷,他可曾要您给药费?” “啊——” “是了!”老十四狠狠地拍了一张下床板,震的他伤口都疼。 “那孙子果然一开始就有问题的,连药费都不要!” 老十四气的肝都疼。 阿晁更是气愤,“一开始他要咱们交出匕首就已经很可疑了!” 后边的话,他小声的咕哝:“您还傻不拉叽把咱两把匕首都掏出来!” 老十四不悦问道:“你说什么?” 阿晁小声地回答:“您心忒大的!” 老十四怒了,心口都疼,“阿——晁!” 这时,一个丫环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进来。 她福身说:“十四爷,您的药已经熬好了。” 老十四伸脖子去瞧了瞧丫环手上那碗“芝麻糊”,十分厌恶地皱起眉头,道:“怎么还有药!” 阿晁劝说道,“这是第二碗解药。”他已经端起了碗,给老十四递过去了。 第二碗,这么说来,他已经喝了第一碗了?老十四心想。 “庸医!”老十四指着一旁无辜的大夫骂道,“药开一碗不就行了吗?” “草民冤枉啊!”大夫扑通一声,趴地上给老十四磕头,大喊,“这药不是草民开的!” 老十四惊愕地发声:“额?”……不是大夫开的? “谁开的?” 他从阿晁手中将碗接过来,问道。 “草民也不知,这都是这位侍卫带回来的药。”大夫指着阿晁,推卸道。 阿晁倒是凛然,“十四爷,这确实不是这位庸医能开出来的药。” “还有谁?”老十四皱起眉头,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只等着阿晁说出来。 阿晁这时倒是没隐瞒,说道:“是钱烂。” “就知道。”老十四说,他一口将药灌下喉口,咕噜噜的一声,药在他喉咙里转了一圈便咽下肚了。 “呃呃呃……” “太苦了!”他嫌弃道,嘴角却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 阿晁看的糊涂了,“十四爷,您在笑什么?” “?”老十四立即严肃起来,“没有的事!” 阿晁:我方才眼瞎了不成。 他小声咕哝了句:“苦笑……被药苦到了……” “你又在小声嘀咕什么?”老十四说,他将手中的碗重重地塞进阿晁的手中。 把嘴唇舔了一圈,他便说:“把钱烂给我喊过来。” “啊!?”阿晁实在是震惊啊,“您注意点,这可是四阿哥的私宅。” 老十四想不明白阿晁话里的内涵,直言问道:“注意啥?” “十四爷——”阿晁苦口婆心劝道,“这钱烂可是四贝勒的女眷。” 老十四怔愣地看着阿晁,看起来完全没领会阿晁话里的精髓。 阿晁觉得有必要再讲清楚一点:“你自然是要和您的庶嫂讲分寸。” “什么呀——”老十四语气病恹恹的说。 接着,他又恼怒道:“讲什么分寸,她可是和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阿晁:“嗯?” 他问:“您这脑子被人一一砍了?” “你脑子进水了!”老十四没好气地骂道。 阿晁警告老十四:“您别忘了她可是四贝勒的人,四贝勒可是咱们的劲敌!” 老十四气冲道:“你见过对敌给你送解药的吗?” “见过。” “就是她。”阿晁丝毫不记恩道。 “阿晁,你这是偏见。”老十四不满道,“我都说了,钱烂她对四哥不感兴趣。”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刻意蒙蔽您的!”阿晁说。 老十四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啰嗦了,你把她给我喊过来。” “喊不来。”阿晁摊手道。 “黑,阿晁,你变了!”老十四戳出根手指,“竟然敢拒绝我的要求。” 阿晁白了一眼老十四,说道:“她出府去了!” “出府?” “她出得去?” 老十四轻蔑地说,想想,他进来都得挂伤躺床才行。就钱烂那样的,得多大费周章? “这不是还有我嘛?”阿晁指着他自个的鼻子回道。 “你——?” “你干了什么?”老十四指着阿晁问。 第一百三十章 土匪来了 阿晁淡然道:“我带她跳墙出去了。” “你带她出去的?”老十四大为震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告诉您啥呀?”阿晁冤枉了,“您不是昏睡不醒吗?” 老十四:“不是,我是说,” “你之前,在我被富察西扔出去的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可以把她带出去的!”老十四气的肺都要冒烟了。 明明可以不用那么狼狈地摔在地面的,明明不用被杀手创那么多刀的! 阿晁说:“您执意如此的——” “唉,我不跟你多说了。”老十四恶狠狠地鄙了阿晁一眼,问道:“你把她带出去干嘛?” “她威胁我,说是要给您采买解药。”阿晁说。 老十四问:“为什么威胁?” 阿晁说:“因为我不相信她。” “哦,你不想救我了是不是?”老十四气呼呼问道,“我都说了她没问题。” “十四爷,”阿晁两手在老十四面前晃起来,他十分愤怒,“你怎么就不在意她是四阿哥的人呢?” “那你看,她给我喂毒药了是不是这次?”老十四大声问道。 阿晁也承认:“这次确实没有。” “她还救了我不是嘛?”老十四愤愤说道。 阿晁说:“一码归一码,这也无法抹灭她是四阿哥的人!” “嗷——”老十四两手抱着脑子,无奈地大叫,“算了算了……” 老十四不打算继续纠结在钱烂烂和阿晁之间不可化解的矛盾上,他问道:“那她现在呢?你把叫过来。” 阿晁冷脸说:“她不会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仿佛阿晁往他脑子里喷了浓雾,老十四没听懂阿晁话里的话,“什么?” “你以为她是一门心思要出去给你找解药的吗?”阿晁嘴角拉开斜线,尽是嘲讽,“给你找解药,不过是她想借我溜出去的借口。” 听这话,老十四脸色不大好,眼皮拉下,郁色染上脸颊。 “所以,她走了?” “是,她走了。”阿晁说,钱烂烂曾嘱咐他——等老十四好了去街口找她的事——阿晁只字不提。 “不会的——”老十四捏紧拳头,肯定地说,“我们都约好结伴同行!” 他指着阿晁,“阿晁,你骗我!” 阿晁告诉老十四说:“她反悔了!” “不对,那她为什么多管闲事救我?”老十四又说。 老十四耐着性子说道:“我都说了,她不过是利用给你找药这件事让我带她出去罢了。” 老十四捂着脑子,他难以接受…… “阿晁,我是不是漏了什么?”他眼睛像看着犯罪嫌疑人一样盯着阿晁,扫了又扫,搞得阿晁眼睛都不敢动了。 “没……有啊。”阿晁说。 “不,你刚刚说了,钱烂她回不来了。”老十四咬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晁站的笔直,严声道:“反正,她回不来了。” 老十四立即抓着床上的杆子牵强地要坐起来,语气冲冲道:“是不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啊这——十四爷这是怀疑他? 阿晁气的要吐血了! “十四爷,您竟然怀疑我?” “那你说清楚,钱烂她为什么回不来了?”老十四逼人地问道。 反正十四爷暂时也站不起来。阿晁心想,不妨就告诉老十四好了。 “她应该是被人抓走了。” “什么?”老十四把震怒大声叫出来,“什么叫应该?” 阿晁坦白地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我在拿着解药回来的路上,瞥见一个和她背影相似的人正被两名陌生的黑衣男子推入一辆马车内。” “到底是不是她!”老十四怒吼,怒火已经把眉头都烧着了。 阿晁冷冷道:“我不确定。” 老十四感觉心上突然蹿起一团火,“不行,我要去看看。” “十四爷,您现在的身体怎么能下床了?”阿晁赶忙上前摁住老十四的手。 “我就要去看看。”老十四倔强道,他用力去推阿晁死死摁在他手臂上的手。 阿晁厉声说:“不行!” “您现在的情况您自个儿还不了解吗?”阿晁捏着老十四的手臂就将人重新摁回了原位,老十四对他使的劲一点用也没有。 “你给我滚开!”老十四骂道,他倔强的跟头牛似的,硬是要爬起来。 阿晁依旧死死地固定老十四的手臂,分毫不让他移动半点。 “十四爷,您再乱动,伤口再爆裂怎么办?”能不能有个顾忌啊!阿晁在心中怒吼。 “阿晁,松——开——”老十四推着,身上却使不上劲。 大病初愈的,还是弱了点。 阿晁尖讽道:“十四爷,您没受伤前都不是我一个手指头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失血过多,气血亏空……” “你什么意思?”老十四恼了,他气的用他坚硬的头颅去撞阿晁的手臂,“给爷滚开!” 一个小孩!阿晁心想。 “十四爷,你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走路,就算是坐车,颠来颠去的,您身上的伤口受的住嘛!”看着老十四那个光噜噜的脑子,阿晁怒咆。 老十四停下脑子,指着阿晁吩咐道:“那你去,你去给我看看钱烂烂到底去哪啦了。” “啊,我去?”这怎么就推到他头上了,阿晁瞪大眼睛,嘴角抽抽。 “对,你不是说她被人抓走了吗?”老十四说,“你这么厉害,什么盗匪都得喊你爷爷。” “所以,你去,乖乖的把钱烂给我安全带回来。” “哼——”阿晁松开老十四,两手环抱胳膊,坚决不同意道:“不行!” “那我自己去!”老十四大声叫嚷,“你就给我收拾好了。” 老十四愤然,“十四爷,你——” 话音在空气里停顿了好久,阿晁发现他竟无言以续,他瞪着老十四那张虚白的面孔。 “阿晁,你就去嘛……”老十四发出哀求的声音,阿晁看着他发愣——简直不可思议,十四爷还有求人的时候。 下一秒,老十四就冷起脸,目光如冰锥朝阿晁刺去,他说:“去!” 阿晁说:“我……” “去啊——”老十四尖声叫起来。 按道理,阿晁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可是他不想救钱烂烂——敌人的女人,“十四爷,富察西已经去了。” “那又如何,富察西能和你比吗?”老十四信不过富察西的能力,他要阿晁亲自出马。 阿晁心说,我真是谢谢您的信任了,可是,他也是有原则的——绝不帮敌人!“十四爷,您别给我带高帽子,我不想救钱烂。” “不是,阿晁,你变了。”老十四愤愤地指着阿晁说,“你以前不这样的呀!” “十四爷,我们要有自己的立场,”阿晁更是气愤,“你用不着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钱烂是什么人?” “您要知道,他们要不是怕您的死会给自己抹黑,哪里和您去讲什么兄弟情义,压根就不会理您!”阿晁越说越激动,就差没跺脚了。 “你是说,钱烂救我是为了四哥的清誉?”老十四皱紧眉头。 “正是如此!”阿晁肯定道,“您噶了,和您同行去江南的四阿哥可就脱不了干系,钱烂她是四阿哥的姬妾,她自然是要护住四阿哥的!” 老十四皱紧眉头,下巴磕在手背上,整个人定在床头。 阿晁想着老十四应该是听进去了,岂料,老十四冷眼扫过来,说:“你即刻去,先富察西一步把钱烂给我带回来。” 嗷呜?阿晁真是大为震惊,老十四怎么还是这样冥顽不灵? “把她带回来后,找间客栈放着。”老十四盯着阿晁说。 阿晁:“十四爷——” 老十四冷声:“别废话,按我说的做!” 十四爷这是……阿晁有些想不明白。但是,老十四的语气,阿晁觉得老十四正常了。 “是!”虽不知老十四要干什么,阿晁还是拱手应下了。 老十四虚虚地躺下,眼睛发愣地看着前边的木板,阿晁离开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 一会儿,老十四就听不见阿晁的动静了。 阿晁走出老十四的院子,他朝大门口走去。 门口,两个麻衣装扮,粗胳膊粗腿的大汉站着。他们手上提着一把弯弯的尖刀。 看起来像土匪! 阿晁跑上去。 门口的侍卫抽出刀,指着那两个陌生的粗汉,“退后,退后!这里是四阿哥的私宅!” 两个汉子仿佛见惯了刀剑,一点都不怕。他们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前走了好几步。 这是要干什么的? 什么人,如此大胆? 阿晁不禁心中泛起疑惑,他站在门口,想瞧瞧什么情况。 反正,钱烂的性命,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而且,十四爷只是说要把人带回来罢了,又没别的硬性要求。 去晚一步又有什么所谓,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我们是这山上的土匪……”一个粗胖的家伙用弯刀拍了拍他腆腆的肚子,漏出两颗黄黄的大门牙说道。 这年代,土匪都这么嚣张了?做生意都找上门了? 这是哪? 阿晁认真看看牌匾上金字,再好好审视那两个麻布麻衣的家伙——是谁给了他们胆子,竟敢跑上四阿哥的私宅门前闹事! 到底知不知道,四阿哥在这个小城里可就是王法! “好啊,竟然是土匪!”一个侍卫大喊,手头上的剑已经指着那个黄牙粗汉的心口。 “我去报官!”另一个侍卫冲那个侍卫说。 那个侍卫回答:“不用,咱们就是官差,绑了他们丢到县令家的牢房。” “嗯——也是!”两个侍卫齐刷刷地举起剑,要朝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招呼去。 “别别别,好汉别动手!”自称土匪的两个汉子立即丢下手中的弯刀,举起手,看样子好像是束手就擒的样子。 怂包!阿晁心骂了句。 这什么情况?两个侍卫停下进攻的动作,互看了一眼。 一个土匪解释起来,“其实,我们两个是来送信的。” 送信?两个侍卫疑惑地摸摸头,而其中一个土匪已经从袖口中取出一张信封。 阿晁伸长了脖子,只瞧得见上边是朱红色的笔迹写着:四贝勒亲启 四阿哥和土匪有关系? 阿晁猜疑,不过这也是没有证据的,得看看信里的内容才知道。 “什么信?”一个侍卫一边问道,一边伸出手,要将那封信接过来。 信上边已经用火漆处理过了,内容不可见。 “我去把这个交给贝勒爷。”一个侍卫对另一个侍卫说,接着他就急匆匆跑了进去。 两个麻衣大汉见任务已经完成了,便拎起大刀扛在肩上。 就在他们正要迈开大步离去时,剩下的那名侍卫突然将手头上的剑指着其中一个麻衣土匪的后背。 “等等——” 那名土匪感觉到身后凉嗖嗖的,以及那个声音传来,他小心翼翼地转回身子,便瞧见一个雪亮的剑尖指着他的肚脐。 “啊——”他大退了一步,伸出他的弯刀护住了他的肚子。 “你干嘛?” 侍卫说:“我们贝勒爷的宅子是你们土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未免太嚣张!”阿晁在一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你想干嘛?”另一个土匪惊慌问道,他已经看到从门口涌出来的一大波带刀侍卫了。 没几秒的功夫,那些新来的侍卫就将那两个土匪团团围住。 “放下剑!”为首的侍卫叫道。 两个土匪犹犹豫豫的,他们把周围扫了一圈了,都瞧不出哪儿还有可以钻的出去的缝隙。 这完全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首卫见土匪迟迟还未放下刀,于是抽出了鞘里的剑,其余的侍卫听见出鞘的剑声,纷纷也拔了剑。 见势不妙,两个土匪只好放下弯刀,放弃抵抗。 “将他们带走!”首卫吩咐道。 立即有人上前用剑抵在他们脖子旁,并压住了他们的手,推着人往门槛去。 又有人将他们的弯刀捡起来,仔细地端详上边的图案配饰。 阿晁也跟着进去了,他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要去捞人的事,他只想知道土匪和四阿哥究竟有什么关系。 饶过老十四的院子时,阿晁还是心虚虚地看了眼老十四卧房的窗子——只能瞧见老十四的两只脚。 罢了,十四爷又看不见他。阿晁心想,这便急匆匆地跟上了那群人的脚步来到胤禛的书房。 他刻意绕到书房偏僻的一侧,他要听墙角。 两个带刀侍卫推着那两个土匪进了胤禛的书房,其余的人皆退下了。 书案前,胤禛已经将那封火漆的信拆开,阅览了一遍。 内容,他已经知悉了。 只是……他看着被撕开的信封表面的那一抹红,不禁沉思……这封信,处处透着古怪。 表面上,是用松香、蜡的一些燃料点燃后滴上去封口,但是,它却没有在封口处盖章。 更奇怪的一点是…… 侍卫呈上来时说的是土匪送来的。 问题是,火漆这种封信的方式恐怕只有讲究雅致及密封性的达官贵人家中才会用的上。 土匪——不应该用浆糊的吗? 另外,这纸……还泛着一股悠悠的香气,要么是这纸本身就是用香薰过的,要么,就是写信之时周边便是有香炉。 而且,这墨也是好墨。 寻常老百姓用的墨多少有一股味~这上边的墨可就不一样了,它有一股异于纸的清香。 土匪窝子什么时候可以用的上如此高雅的东西了?难不成是抢了那个文人士子的家,或者,搬空了哪个高相的豪宅? 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土匪写的信! 胤禛仔细看了看上边的字迹——它长的歪歪斜斜的,像小蝌蚪那样,好像刚学子的小孩子写的,但是,笔力遒劲。 倒像是……有人故意…… 胤禛想着,他便用左手抓起了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城郊八百米处的深林 这是信封上写明的地址。 绑匪约他孤身一人去赎人。 胤禛知道,这是个圈套。“孤身一人”多么明显的暗示! 两个粗汉被压着丢到了胤禛桌前地面上,哆嗦着身子,仿佛像见了阎王似的,他们把头磕的地板咯咯咯响。 “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 “你们二人是土匪?”胤禛冷声泼下去。 “是是是……”那二人齐声哆嗦地回答道。 真窝囊这种匪徒!阿晁在窗口听着,心中悄悄骂道。 不过,他也知道了,四阿哥似乎不认识对方。 那……绑匪扣着四阿哥什么东西了,竟然敢写信来要挟。阿晁起了好奇心。 “胡说!”胤禛将桌面上一方砚台砸下去,那个胖肚子的“土匪”头上立即见红了。 “啊啊啊……”胖“土匪”手抹上了伤口,眼睛里染上手上的鲜红,失声叫嚷起来。 “贝勒爷饶命啊!贝勒爷饶命啊……”受伤的“土匪”拼命地磕头求饶,全然不顾头上的伤。 他身旁,那另一个土匪也害怕。 那个土匪浑身颤抖,生怕地上那个血淋淋的砚台也会砸上自个儿的脑袋,他便跟着他哥们一块磕头,齐声求饶。 这关注点完全不在胤禛问的问题上面好吗? 成功用害怕回避了问题,绝妙啊!阿晁站在窗口暗自感叹了一把。 真不知道两个貌似是蠢蛋的家伙是什么人派来的? 不过,按照四阿哥的说法,他们肯定不是土匪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个“土匪”一阵哆嗦。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胤禛厉声问道。 “我们……我们就是土匪啊……”一个汉子说。 另一个汉子附和:“对对对……我们就是土匪……” “不说实话?”胤禛冷笑一声,“给我拖下去,好好的伺候!” 话音一落,就来了四个侍卫。 两个土匪跪着,感觉到身后不对劲,尤其是他们的脚上。 于是,他们回过头一看,便瞧见那有四个人站在身后。 那四个人,人手一只脚,把两个汉子拖住。 两人的脸蹭在地面,被磨的出血,疼的他们齐齐叫出声:“啊——” 胤礽将手中的纸揉成团,砸地上,对下头的侍卫吩咐:“备马。” “是!”侍卫应下,急急跑出去了。 这是要去哪? 阿晁困惑,四爷不是和那两个家伙没关系吗? 他暗忖一番,好像是……城郊八百米处的森林。 这会儿,阿晁已经听见了四爷离去的脚步声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窗口掀开一个小口子。 他瞧着,里边已经没人了,就连大门也锁上了。 地上是一滩血,血面上是一个白色的纸团。 喔,四阿哥没有烧掉信!阿晁此时来了贼心,他要去瞧瞧信里边是个什么内容。 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于是,阿晁将窗户大掀,猴子一样灵敏地跳进去,轻轻的一声砰他便将窗子掩好。 好极了,阿晁直立行走在地板上,他直朝地上那摊血迹走去。 蹲下身子,他将上边的纸团拿出来,小心地将其打开。 扫了一眼里边的内容,阿晁便了然了。他将纸团再次揉成之前的模样,又给放回了之前那个位置。 然后,他又是猴子般敏捷地跳出窗子。 天晓得啊,那封信竟是和钱烂那个女人有关的。 他正愁不知道上哪找人去呢!这不,送上门来了。 “城郊八百米处的森林……”阿晁捻着这个地址。 “什么人在那?”一个男声叫起。 喔,要被发现了! 可是,当那个侍卫跑过来时,连个人影都没摸着,只是看见了墙上风吹动的树丫。 阿晁落在了墙外,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寻到了一匹马。 他翻身上马,“驾驾驾——”朝着城郊的方向跑去。 此时,老十四正在床上趴着,他眼睛空洞洞地看着正前方的一个屏风。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吩咐了丫环把大门打开。 他便瞧见从门口匆匆跑过去的胤禛。这可真是如他所料! 别看他眼睛里没有任何高兴的感情,但是,他后边的两只脚正欢快地拍打脚下的板块,像鱼儿的尾巴那样。 是的,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那个内敛深沉的四哥中计了、上当了。 早在出发前,老十四就已经和刚从宗人府里出来的废太子胤礽见了一面。 那天,天晴、无云。 胤礽大白天的就跑去了梦销楼——大概是宗人府里太闷了,憋久了。 而老十四,一早就得到消息。他便坐在了胤礽常来的包间。 胤礽甫一进门,他便瞧见了他最最最亲爱的十四弟——老十四正翘着二郎腿,吃着圆溜溜的黑葡萄。 “十四弟——” “二哥——”老十四立即跳起来,给胤礽拱手,接着他便客套道:“二哥今日春风满面啊。” “哼哼,宗人府都不是人呆的地方!”胤礽甩开折扇,愤愤道。 老十四轻轻的扫了一眼胤礽:你不是人。 随即,他便拍拍掌,那掩着的门扑进了一股的浓香。 胤礽闻着很兴奋,不自觉地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朝外边望去。 老十四忍住胃里的恶心,对胤礽说道:“二哥,我备了大礼给您接风洗尘。” 胤礽咯咯咯地笑起来,手中的折扇朝老十四点点头,他高兴地说:“还是十四弟懂事……” 这会儿,一个脸带粉云的女子踏进门口,她大胆地朝胤礽抛去一个娇笑,又假装害羞地别开脸。 胤礽在宗人府里几个月都没吃过荤菜,这才刚刚放出来,自然是饿急了,内心的欲望无限膨胀。 那个女子站在门口,胤礽便拍着折扇趋步跑上去,将人直接揽下。 老十四一瞧,就知道胤礽本性难改!心里直乐呵。 胤礽揽着人朝席位走去,还不忘回头对老十四投去赞赏的目光,他欣慰道:“十四弟啊……” “还是你懂我!” 接着,老十四就不忍直视,他只听见一个啵的声音。 “十四弟,过来坐!”胤礽一只手对老十四招呼,另一只手腾不开。老十四笑着走过去,坐下。 门口,又一窝蜂的姑娘涌进来。此时,声乐响起。 胤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面上手舞足蹈的手腿,爆出大笑:“哈哈哈……” 他看的入了迷,却还不忘扭头跟老十四说一声:“十四弟,你有心了……” 老十四客套说:“二哥喜欢就好。” 台面上的,都是老十四刻意挑出来的——胤礽进宗人府这段时间错过的太多了,今日必须让他大饱眼福。 老十四说着,这就要去给胤礽倒杯酒。结果,他一抬眼的功夫,胤礽身边就多了三个姑娘,直接把他挤到边边去了。 “二哥,弟弟敬你一杯。”老十四将另一杯倒好的酒递到身侧一个姑娘手上,给她使了个眼色。 于是,这一杯酒就经过三个姑娘的手到了胤礽的嘴里。 老十四举起他手中的酒,胤礽已经拿着姑娘的手把那杯酒干掉了。 “喔~”老十四轻呼了口气,这才将他手中的酒干掉,而胤礽,他已经接着喝了四小杯。 一人一杯。 时间过了一会儿。 老十四觉得也差不多了,他还有正事要和胤礽聊,于是,他站起来,拨开胤礽身旁最近的姑娘。 胤礽正开心呢,身边的姑娘就换成了自己的弟弟,眯着眼睛,醉醺醺道:“十四弟,你干嘛?” 老十四肃着脸说:“二哥,我跟你谈个事。” “什么……”胤礽不去看老十四,而是把脸转到另一侧去和第一位进来的姑娘嘻哈,“哈呵哈呵……” “二哥,”老十四拉了拉胤礽的手肘。 胤礽将老十四的手甩开,继续他的闹腾。 “二哥,你这些天在宗人府里真的是受苦了。”老十四说,语气好像个疼惜丈夫的小娘子嘴里出的。 胤礽一听,眉毛不悦地揪着,鼻子里冷气喷:“哼——” 老十四一听,知道胤礽是来气了。于是,他小酌一杯,继续煽风点火,“二哥,你说八哥在宗人府里吃的都是什么呀?” 这话问的,胤礽停下了手上的忙活,扭过头看着老十四不语。 八弟吃的什么?这不就是间接问他在宗人府里吃的什么嘛! “呵呵……”胤礽伸出沾了酒迹的手摸了摸老十四光秃秃的头顶,“十四弟啊十四弟……” 老十四嫌脏,忍着没发作,只是朝胤礽咧开了一个笑脸。 “你想说什么?”胤礽摇着他的头,阴森森地笑出后槽牙。 “哥,咱俩单独谈。”老十四瞟了眼胤礽身边的小妖精们,示意他驱客。 “不要,”胤礽将老十四的头推开,揽着身边的妖精逗弄,“咯咯咯”的声音不停地传出。 “二哥,我是要和你说大事。”老十四严肃地说,“这些人还是不听的为妙。” “啊~”胤礽身侧的红衣女子掐着嗓子叫,“什么事儿我们不能听的?” 老十四直接白了她一眼,什么东西呀!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推荐的。 “二哥,我要和你讲的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胤礽看了一眼老十四,慢吞吞道了句:“你是认真的?” 老十四目光坚定地回应他:“是。” 胤礽笑出八颗牙:“啊哈哈哈……”老十四摸了一把脸,嫌弃的嗅了嗅手上的口水味。 “看看,”胤礽捏着身边的一张嫩脸,怼到老十四面前,“这是我弟弟,这小子还会装大人了!” 那个女子尖叫称赞:“爷好厉害啊!” 老十四只见眼前一个大红唇,犹如一朵大红花绽放。他不舒服地捂住了肚子,好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脸色青黑青黑的。 “十四弟,”胤礽把人拉回去,“别闹了,哥哥我都一个月没来梦销楼了,就不能让我单独乐乐吗?” 老十四听着话,倒是听明白了——胤礽这是要赶人的态度。 刚刚还是他要赶走那些小妖精呢! 胤礽催赶道:“去去去,出去一边呆着去!” 这是,对他的计划毫无兴趣吗?老十四有些沮丧。可是,他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 “二哥,我真的有大事要和你讲!”老十四哀求道,“就不能先听弟弟我一言吗?” “赶紧滚,赶紧滚,”胤礽凶狠地瞪着老十四,仿佛在驱逐一个碍手碍脚之人。 “额……”老十四对胤礽这波翻脸不认人整的迷糊。 胤礽已经站起来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十四,并且抬起了脚,看样子是要踹人的冲动。 老十四立马翻身跳到椅子背后。 这时,四个女子涌上来,如众星捧月般将胤礽拥着赶到帘子背后的卧房。 老十四看的心塞——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唉——”叹了口气,老十四扒开门,走出去。 站在门外,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十四爷。”一个声音响起,老十四抬头看去,是阿晁站在他正前方。 “阿晁——”老十四瘪起嘴。 阿晁问道:“十四爷,你完事了?” 老十四沮丧地说:“没有……” 阿晁点点头,“正常,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老十四没听懂阿晁话里的意思,摸着脑门声音闷闷说:“什么呀?” 阿晁:“嗯……?” 阿晁又说:“别灰心,第一次。” “什么鬼!”老十四给阿晁捶了一拳,“你想哪去了?” “我办正事!” “正事!” 老十四跳起来,重重强调。 “什么正事儿?”阿晁问道。 老十四怔了一秒,说道:“没什么,你不懂。” 阿晁不服道:“我哪不懂了?” “不正经的事我都懂,更何况是你说的正事。” 老十四嗤笑,“哼——”他在后背板起手抓着辫子,走在阿晁面前。 “事情不是没办好吗?”阿晁跟在老十四身后问道,“怎么就走了?” “没辙啊,”老十四摊手,“二哥他被四个人围着转,我在,他嫌不自在。” “那您到底是要干什么?”阿晁接着纠结这个不知道的问题。 老十四扫了一眼阿晁,“我不告诉你!” 阿晁:“额……” “也许,您告诉我,我或许能告诉您怎么做。” “你——?”老十四满眼的质疑阿晁的智力问题,“干架你还行,动脑子……” 他拍了拍阿晁的肩膀,劝退说:“你就省省。” 鄙视,这是赤果果的的鄙视,阿晁懂。 “那您也不行啊!”阿晁弱弱地讽刺,“您还不是比不上那些个姑娘。” 男的比不过女的?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老十四咬牙,“阿晁,你别乱讲!” 阿晁又问了:“那您究竟想干嘛?” “说出来我就不误会您了。” “不行,”老十四很谨慎,“事情还没办成,不值得吹嘘。” “呵呵,”阿晁眼睛皱成一条缝,“假正经。” “好好说话!”老十四皱着眉头警告阿晁,“爷这次要办大事!” “哼哼呵呵……”阿晁不屑,他咕哝:“你倒是说啊!” 假正经,假正经!……阿晁心中唾骂老十四一百遍“假正经!” 老十四不理会阿晁鄙夷的眼神,他走着快步子,从楼梯上冲下去。 这家伙去哪? 阿晁疑心,翻身一跳,落下一楼。 你还得是你,阿晁! 老十四不同于众人的震惊和鼓掌,他瞥了一眼阿晁那个武功高强,不可一世的样子便匆匆从门口走出去了。 去哪? 阿晁谢绝观众们对他的喜欢,冲着跑出大门。 站在门前,阿晁就瞧不见老十四的踪影了。于是,他踏进人群里。 左顾右盼,他却找不着老十四的半个影子。 去哪?阿晁陷入迷茫。 但他抬眼一看时,老十四就站在栏杆里边冲他招手。 “阿晁,快过来!”老十四叫道。 阿晁看了看老十四的嘴型,随后,他目光扫了扫周围的环境,瞄准了几个棚子和柱子。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阿晁脚下像装了弹簧,蹬的一下在人群里弹跳起来。 先是跳上棚子上弹弹,他便转到棚子隔壁的一个柱子,又从柱子上一跃,再次跳上了另一个棚子。 老十四瞧见阿晁就在他的下边,伸手就要将人拉上围栏。 阿晁根本不给老十四机会,他腾身一跃,便直接越过了围栏,安稳地落在了老十四面前。 “啪啪……”他拍了拍手,一副高傲的样子。 “切——”老十四才不屑呢!他扭头就走进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晁收了得意的嘴脸,跟在老十四后头。 老十四走着就进了一间房,阿晁进去时,他已经在坐在案牍前了。 “来这干嘛?”阿晁问道,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哪,他刚刚只不过是看着老十四就急匆匆的跳上来了,根本没去敲这家店的门匾。 “闭嘴。”老十四警告的说,他斜眼瞪了阿晁一秒便扭回头,专注地写着信。 毕竟,这是一封下笔艰难的信。 他得认真,有耐心。 阿晁闭上嘴,走过去,便瞧见老十四的抓笔的手很古怪,像是刚刚学字的孩子。 而且,他还是用左手写的,真是……滑稽! “阿晁,你站远点!”老十四警惕地看着阿晁,手又伸去捂住了写下的内容。 防贼呢! 阿晁心伤,还是乖乖地朝后退了几步。 “不行,”老十四还是不满意,他摇头皱眼,“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来打搅我。” 神神秘秘的,阿晁在心中不禁好奇老十四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可是,他也不得不听从命令,站到门口旁盯梢。 老十四琢磨琢磨着,他以一个陌生的卧龙先生的口吻,写出一个惊人的计划。 他要撺掇胤礽去报仇,并且,把矛头指向胤禛。 而且,在这个过程里,他还得牺牲一个人,一个胤禛很在意的人。 在心里,老十四愧疚地和钱烂烂说了句对不起。 但是,他还是毫不手软地将钱烂烂写在了这个恶毒的复仇计划上。 老十四洋洋洒洒地写了三两页纸,最后一笔落成,他将信拿起来,啧啧地称赞了句:“真不错!” 阿晁瞟了一个眼神,什么内容也瞧不着,只瞧的见纸面上歪歪斜斜的墨迹。 也是,刻意用左手写的,能正到哪里去? “十四爷,”阿晁忍不住又多嘴一问:“您写的是啥?”方便透露吗? 老十四眯着眼睛,嘻嘻地看着阿晁,神兮兮地说:“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 “额……呵……”阿晁抽了抽嘴角。十四爷这么说话还不如不说了。 老十四将信好好地检查一遍,便将其折叠,然后塞进了信封里。 接着,他给封口上了火漆,盖了个小小的如意章。 “阿晁,”老十四朝阿晁挥手,“你替我找个人,就是街边的那些小乞丐类的人,让他帮我把信送给二哥。” 阿晁接过信封,老十四又叮嘱道,“切忌,不可让人知道这封信是我送的。” “还有,你最好给我蒙面,不要让人看出你是我的人。”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领路人 阿晁拿着老十四的信,进了家服装店,出来后就是一身黑袍。 没错,就是要隐瞒他的身份。 阿晁在街上走走,就走进了一个隐蔽的巷子。然后,他就把黑袍上的帽子盖上头顶。 巷子很多的乞儿,阿晁点了点一个正在吃黄馍馍的小乞丐。 “你,过来——”他声音威严,让人听了心不禁一紧。 小孩将手上的馍馍塞进衣服里面,四下看了看,发现同僚们都跑掉了。此时,便是只剩他一人了。 所以,那根手指指的就是他! 好,认栽了,小孩张着害怕的大眼睛走过去。 “帮我把这封信送到梦销楼,就说是给顶级包厢的二爷。”阿晁拿出信,对小孩说。 小乞丐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颤抖地伸出黑漆漆的手,将阿晁手中的信接过来。 岂料,他才将信接过来,阿晁就刷的一声将剑拔出来。 “啊啊啊——,饶命啊!”小乞丐吓的扑倒在地,啕声叫道。 阿晁说:“把信给我安全送到,否则——唰”他手上的剑丢下去,插上小乞丐分叉的两条腿中央的地面。 沙子溅起,小孩迷了眼。 他哭着说应承:“好好好……” “呵呵……”阿晁见小乞丐的模样不忍地笑出声,“诺——这是给你的!” 一包硬鼓鼓的东西摔下地,沙子被砸的乱飞。 小孩好奇,身子前弓,摸上了地面那包鼓鼓的小袋子。 咦——?他将袋子解开,几个碎碎的“硬石头”。 哈哈!他笑起来,将碎银放进馍馍旁。 阿晁说:“我会盯着你的!” 小孩抬头看去时,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么快就不见了?但是,阿晁最后那句话一直缠绕着他的耳朵。 小孩拍了拍嗡嗡作响的耳子,他又将心口上的碎银拿出来咬了一口。 最终他捂着后槽牙上的侧脸,捏着信封跑出巷子。 …… 城郊八百米处的森林。 钱烂烂摔下地面,只听见很急促的沙沙沙声从四面传来。她朝周围扫去,只瞧的见树叶树枝晃动,它们在啪啪作响。 “这是怎么了?”她咕哝句,警惕地看着周围。 突然,咻的一声飞来。 “啊——”钱烂烂扑在地面上,她手捂着流血的肩胛骨,那儿已经刺进了一只精小的箭。 “砰——”,她倒在地上,呼疼:“喔~”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触发了机关!钱烂烂疼的眼泪都自由地从眼角里滚落。 “嗖嗖嗖……”她耳边是箭划破空气的尖声。 抬眼瞧去,只见那棵树上,青色的树皮扎满了毛笔一样大小的箭——正是她肩胛骨上的“同胞”。 那棵树,变成了一颗刺球!! 箭像雨一样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将那棵树扎的满满都是。钱烂烂吓得睁大眼睛,好像那些箭都是扎她身上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钱烂烂心里急得团团转! 她现在,只能躺在地上,如果一站起来,那就是那棵树的下场。 她捂着肩胛骨,疼的抽气。 现在,只能像一只爬行动物那样了,她想。 于是,她趴过身子,像一条蠕虫那样在地面小心翼翼的移动。 她不敢有大幅度的运动,唯恐一不小心就触到了上头危险的箭。 耳边是咻咻的声音,她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和肩膀上的伤痛,慢慢地挪啊挪啊,她要挪到面前那棵树的背面。 可是,当她慢慢地要跨过去时,才发现,树的对面也是乱箭齐发。 钱烂烂气馁地把头趴在地上,手抱着脑袋,箭一直在她头顶的空气里穿行。 咻咻,咻咻,形成很可怕的魔音,绕着她的耳朵转。 她撑开眼睛,四下搜索着可以避身之处。 森林里,一定不只有暗箭这种攻击方式。钱烂烂忧恐地看着前边树枝树叶铺垫的地面,她知道,叶子下边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坑,坑里边就是一排的铁钉板 寸步难行!钱烂烂感慨。 可是,原地不动更危险……她抬头朝树顶看去,那上边正挂着一个麻包袋。它鼓鼓的,一定是个重物。 钱烂烂不敢保证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但是,它一定会掉下来。 到时候,她就是一个扁平的大肉饼! 胤礽和两个侍卫已经走回小木屋了。 “森林的机关已经促发了?”胤礽问道,他可以听得见很大的射击声,像暴雨倾注那种声音。 一个侍卫走出去一看,只瞧得见森林上空乱窜的飞鸟四散逃亡去。他跑回去,说:“是的,太子爷。” “怎么会那么快?”胤礽惊奇。 按道理,那两个假扮的土匪一去,人来也要一炷香的功夫,如今,还是半盏茶。 “会不会是森林里的野兽触发了机关?”一个侍卫说道。 “蠢货,”胤礽骂道,他将手中的杯子摔侍卫脚下,“野兽触发的机关,会有那么多飞禽吗?” 胤礽站在窗口,他放眼望去,便可瞧的见空中乱飞的惊鸟。 “那是什么人?”侍卫的声音响起,胤礽掉回头,脚步迅疾地朝门口走去。 “太子爷,您去哪?”侍卫叫道。 “去森林里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闯了我的陷阱。”胤礽说道,他便快步地朝森林里走去。 后边一个侍卫对另一个说:“走,快跟上。” 胤礽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任何人都不行,这一次,他要让胤禛彻底栽掉。 三人赶着马步朝设陷阱的森林深处步步走去。 随着他们的脚步往里边去,穿到耳边的声音就越来越尖锐。 “这是大量的机关被促发的结果。”一个侍卫小声的嘀咕,“看来来的人不少。” “没错。”另一个侍卫小声回应。 周围,咻咻的声音很吵,胤礽很怕他听不见,无法判断出箭来的方向而遭殃。 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听见后面叽里呱啦的声音,火气地扭回头吼道:“闭嘴!” 两个侍卫立即捂住了嘴。 胤礽继续往前走。 “咔”的一声从脚下传来,胤礽依旧朝前走去。 后边的侍卫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叫起来:“太子爷——” 胤礽极其不悦,他已经听到嗖嗖的声音了,却被后头那两个人打断。 他猛然扭回头,正要爆斥那两人一顿,不料,一个银光的点正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他冲过来。 待那一点慢慢逼近了,胤礽才意识到那是什么玩意。 “啊——”他大喊一声,就偏头要避过去,结果,他侧过去的那个侧脸一个揪心疼的伤害划过。 他捂着流血的侧脸,“嗷啊——” “太子爷小心——”一个侍卫叫了一声,便直接冲过去,把胤礽扑倒。 另一个侍卫挥起剑,舞出一个圆盘,将袭来的箭一一挡回去了,“哐、哐、哐……”兵器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胤礽将身上的侍卫推掉,看着从脸上取下来的红掌,心中大骂一句:该死的! 随后,他才爬起来。 疯狂的箭如机关枪般猛射,胤礽也不得已加入两个侍卫的战斗中,“哐、哐、哐……” 他们一边打,一边往前移。 过了一会儿,他们打的精疲力尽的时候,这才逃离了刚才触发的那个地域。 “呼呼呼……”他们用剑抵着地面撑着,口里喘着粗气。 空气里,咻咻轰轰的的声音响的彻耳! 胤礽仔细地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大叫:“怎么到这儿了?” 这里他们之前丢弃钱烂烂的地方不远。 他们这是往陷阱里边跑啊! 胤礽愤怒地看着那两个愚蠢的家伙。 “太子爷,您不是要来瞧瞧里边是什么情况吗?”一个侍卫大着胆子说道,他身侧的另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地打量胤礽的脸色。 “蠢货!”胤礽愤然拿剑指着那个侍卫的脑袋骂道,“都已经听见了这么个声响了,你难道还不清楚里边什么情况吗?” 是啊,这箭破空的声音都足以震破耳膜了,难道不足以说明里边的危险吗? 想必,里边的机关暗器已经是全面爆发了。 若是他们贸然闯进去,恐怕也难逃一亖!这是想想都可怕,胤礽捂着已经受伤的侧脸,他可不希望浑身都是侧脸的这种见血的伤! “太子爷,那现在怎么办?”一个侍卫依旧壮着胆子问道。 胤礽瞪着他说:“自然是打道回府!” “可是,前边的路……那儿乱箭齐发,很难过的去!”侍卫小声提醒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胤礽没好气地说,“蠢货!” 他说罢,就朝前边走去。 两个侍卫跟上去,他们记得,前边设置陷阱的时候是留了一条安全通道的。 二人心道:太子果然聪明! 胤礽一边走着,一边小心地方脚下,生怕一个不留意,又中招了。 然而,这次,陷阱并不在脚下。 而是,在头顶! “你们给我小心脚下!”胤礽出声警告,自己更是小心谨慎的不得了,他恨不得把眼睛埋进土里去侦查。 太子爷惹不起,两个侍卫同样是低头看地上去。 他们三,眼睛像排雷器那样从地面扫过去,唯独就是不看看上边。 这是什么? 胤礽低头看了看,一个圈套围着他粗粗的脖子。 “哼——” “不过是藤条!” 他拔刀就要将其砍断,两个侍卫看去,只见前边刀光闪闪。他们再抬头一瞧,便见上边的牵扯。 “太子爷,”他们扯开喉咙大叫,“不要啊!” 可是,当他们喊完时,胤礽也已经砍完了。 他回首,恼怒地瞪着这两个大惊小怪的蠢货,“闭嘴,赶紧走!” 到底谁才是蠢货啊!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的目光投向了胤礽,“太子爷快闪!” 前边一个带刺的大棒槌挥来,胤礽震惊地看着,整个人跟铸了水泥,完全不知道如何闪躲了,就瞪大眼睛,定定地站在原地。 吓傻了? 两个侍卫朝前一跳,将胤礽拉着侧身一躲。棒槌径直挥去,没有改变原来的路线,所以扑了个空。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正当他们以为要缓过劲时,面前又是一个大锤子呼来。它同样是带刺的,笨重的,目标明确地朝他们三人呼来。 “啊——啊——”他们齐齐地叫出声来,不是因为面前这个锤子,而是他们扭头要躲去的方向出现了意外。 那儿突然就飞来十几只剑。 咻咻的,穿破了空气,滑落了不少的藤条。 他们惊恐,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那些藤条都是什么了——都是他们设计的陷阱的触发机关。 这根本就是一串连环反应! 见过蝗虫大军吗? 此刻,他们就是那即将被啃秃的渣都不剩的庄稼。 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大片的黑镖,黑的像蝙蝠,速度像疯马,咻咻地就滑落了很多的树叶。 一时间,现场掀起一阵绿色的大风,那些叶子随着黑色的镖片朝他们袭来。 胤礽率先叫起,“快跑啊!”他扒开腿就朝前跑去,也不管后边是什么情况了。 两个侍卫一直在身后噼里啪啦地给胤礽挡飞镖,大锤子。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不停地甩啊甩,将袭来的飞镖打回去。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将挥过来的大锤子踹走。 他们干的特别费劲,但是,胤礽却如入无人之境,跑的贼快了。 两个侍卫抽空看去,前边已经看不到他们的太子爷了? 人去哪? 两个侍卫一边疑惑,一边又得应对朝他们袭来的飞镖和摇摆的大锤子。 根本无暇顾及胤礽的去向。 此时,胤礽已经冲进了更深的林子里了。 林子里,危险依旧不断。 时不时,它就飞来几支箭。不过,这都还好啦,比起外边发疯一样的飞箭。 胤礽打飞冲他而来的箭,然后一直朝前边的小路走。他要尽快走出这片陷阱重重的森林。 “胤礽?” 一句女声突然在草丛里蹿出来,胤礽心中吓一跳——什么东西? 他瞧去,只见那个熟悉的人……叫什么来着,她正趴在地面上,像只可怜的狗,后面,两只脚推着,一步一步地挪动身体。 这是什么狗样? 如果不是他还要面临时不时飞来夺命的飞镖,胤礽恐怕早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等等…… 事情好像不对头啊…… 胤礽一边打着飞来的镖,一边狐疑地看着地上的“爬行动物”…… 这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 谁把她放出来了? 胤礽心里一串的问号。 钱烂烂已经在胤礽打镖的空挡,一步一步地地脱离了身后的草丛。 话说,她从那个乱箭齐发的地域爬到这儿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但是,除了爬,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剑都是在人直立时心口那个位置飞的。 或许,她该感谢肩胛骨上的一箭,将她射倒,意外发现了这条逃生之法。 可是,此时,她又遇上了胤礽——这个把她吊到树上的人,他回来干什么? 嗯呵,钱烂烂到现在都想不懂胤礽为什么要将她吊在树上。 她现在地首要任务是爬出这片森林,其余的,容后再想。 胤礽一个劲地拍打着飞来的镖,还有箭。钱烂烂则是趴地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两个人,就这么形成了两条平行线,互不干涉,个自谋生。 但是,这会儿,胤礽视线一偏移,便瞧见跟在钱烂烂后边的树枝。 奥~他这才发现,钱烂烂的两只手上还缠着麻绳,麻绳还绑着树枝。 这不就是之前吊她的那根树枝吗? 胤礽了然了,应该是这家伙猛力挣扎,这才把树枝挣断的。 不过,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竟然还好好的,手还能动,脚还能动。 不知道她五脏六腑是否还好啊? 爬行的动作那么艰难,如果真的是摔下来的,她应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喷红才对。 可是,眼下,她竟然可以爬出很远很远的距离。胤礽稍微估一估这儿距离她原来的位置,应该有个几公里? 能爬到这,算她有毅力了! 胤礽一边打飞镖,一边不着声色地打量着钱烂烂的动作,心道: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钱烂烂确实一言不发,她咬着牙,只顾一个劲地往前爬。 对她来说,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避开所有的陷阱。 胤礽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她看到胤礽被飞镖攻击时,她便知道,他们同为落难者。 但是,有一个点很重要,那就是,胤礽是知道出路的。 毕竟,这些陷阱都是他们布置! 不知道出路也就太怪异了? 所以,现在,钱烂烂就有一条捷径可走,那就是跟着胤礽的脚步,走他走过的路。 胤礽一路沉默寡言,金口不泄一字,他只有一把剑和飞镖们碰撞的声音。 钱烂烂更是一言不发,她只有两条腿在地上磨砂的声音。 最终,是胤禛忍不住了。 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钱烂烂呆头呆脑地看了他一眼,脚下的动作没停,一个劲儿地朝前赶。 因为,胤礽的脚步也没停下来,她生怕自己一个落后,带路的人就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胤礽得不到钱烂烂的回答,发火道:“喂,本太子问你话呢!” 这可是在百忙之中啊!胤礽他一边问话,一边还得忙着打飞镖。 很难抽身!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眼睛冒金星 钱烂烂没有接胤礽的问话,她怜悯地看着他打的精疲力尽的样,笑劝勉说:“要不,你学学我这样?” 胤礽瞧了瞧钱烂烂狗趴的模样,厌恶地别开眼——也不看看他是谁! 太子爷怎么可能学狗趴? 想多了! 胤礽继续他的噼噼啪啪打飞镖!他心想一会儿要好好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可是,钱烂烂也不是吃素的!胤礽将她吊在树上的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胤礽打累心累肺的,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钱烂烂,发现她眼睛好像在观察、搜寻什么。 “你在看什么?”他禁不住好奇问道。 “哼哼,我在看……”钱烂烂扯开一个斜笑,后面的话她咽到肚子里。 算计你,怎么能告诉你呢?就像你算计我时不也没告诉我一样! 胤礽看不懂钱烂烂的笑容,只顾着打飞镖,他想,一会儿再好好教训人。 他不知道的是,钱烂烂已经悄悄地找好了报复他的办法了。 他们一直不停歇地往前走,渐渐的,空中飞来的暗器越来越少了。 钱烂烂就知道,他们已经渐渐地逼近安全地带了。 她没想到的是,暗器的射击一停,胤礽就直接扑了上来,把剑抵在她脖子上。 “你干嘛?”钱烂烂眼神逼视去,心里实在害怕的不得了了,头朝后倾去,尽量远离脖子上的利刃。 但是,她一退,胤礽的剑就逼上来,把她脖子割破了皮,血缓慢地流着。 “森林里是什么情况?”胤礽问道。 “?”钱烂烂扭了眉,说道:“乱箭飞奔。” 胤礽又问:“是谁来了?” 钱烂烂:“嗯?” “就你们啊!” “别装傻充愣!”胤礽说。 “真的就你们!”钱烂烂害怕的闭起眼睛,她前面那把刀越来越逼近动脉了。 “里面没人?”胤礽问,“为什么机关都触发了?” “我不小心拉了总机关。”钱烂烂说,她小心地呼吸,害怕那把剑又进几毫米。 胤礽难以言表他的惊异,只好笑出声来:“额哈哈哈……” 笑了? 这是什么情况? 钱烂烂摸不着头脑。 这是好事吗?可是,怎么脖子上的剑还没放下? “所以——”胤礽冷下脸,“我的计划,你全毁了!” 计划? 钱烂烂真想大声说:我不知道啊! 可是,她不能大声说话,那把锋利的剑就架在她脖子上,只要她稍稍一动,动脉就蹭上去。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胤礽笑说,他已经把剑拔起,作势就要挥下去。 啊——不要! 钱烂烂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近了,近了。 “我可以替你除掉胤禛!”钱烂烂大叫,这或许是她唯一的价值,在胤礽这里。 “啊哈哈……” 她头顶上一阵爆笑,剑没有挥下来。 钱烂烂吐了口浊气,本以为胤礽要把剑放下了。 她一抬眼,那把剑又挥上来。 “啊——”钱烂烂迅速侧身,奈何手上还绑着绳子,绳子还绑着树枝,她被那颗树枝拌住了。 哇呀,背后就是一把银亮亮的剑!钱烂烂鼓起勇气扭回头一瞧,那把剑正闪着光,要砍下来了 她下意识地举起两只爪子。 手上一震,没有痛感——钱烂烂以为两只手断了。 两只手却是一松,她睁开眼一瞧,是束缚手的绳子断了。 可是,那把剑指着她的嘴,距离近的只要她一张开嘴,胤礽就可以瞬间把剑穿进她喉咙里。 钱烂烂颤抖双唇,弓起的腰登的一下就软下去,整个人倒在地上。 这样子,她就离那把尖尖的剑远了。 她躺地上看去,胤礽眼睛里迸发着邪恶的光芒。 钱烂烂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他看样子是不会要她命的——要下手早就下了。 胤礽:“起来——” 这家伙要干嘛? 钱烂烂打着要把胤礽看穿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划了一遍,仍是不懂他什么意思。 “起来,”胤礽继续拿剑指着钱烂烂,“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额——不要啦!”钱烂烂两只脚抵着地上的石头,整个人朝后挪了挪,这才放心地站了起来。 胤礽把剑收起来,“嚓”的一声,好像是故意发出这样杂音,似是在警告钱烂烂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别给我耍花样!” “嘿,”钱烂烂笑了笑,她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举起来,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哪里是太子爷的对手啊!” “呵——”胤礽斜睨她,手指着她说:“最好是。” “嘿嘿……”钱烂烂又笑笑。 “你,走到前面!”胤礽说,“你要是敢搞小动作……” “就怎么样?”钱烂烂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胤礽抓住他插在鞘上的刀柄,一上一下的滑动,“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 “咔嚓,咔嚓……”声音从刀鞘里传出来,钱烂烂吸了吸鼻子,鼓起两道眉毛盯着胤礽这个阴狠的家伙。 胤礽走在钱烂烂身后,钱烂烂走在他前面,他们近乎呈直线地走在一条小道上。 钱烂烂并不知道这条小道要通往哪里去,小道弯弯拐拐的,她看到的尽头永远是一个新的起始点。 小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她也看不见树木里边藏着什么。 走了很远的路了,钱烂烂终忍不了一问:“咱们这是要去哪?” “管那么多干嘛?”胤礽说,他狠狠地摔了一巴掌给钱烂烂的脑壳。 嗡嗡嗡……钱烂烂被打的发懵了,感觉脑子是一个蜂窝,里边住了好多小蜜蜂,它们嗡嗡嗡吵个不停。 她抬眼一看,还能在路上看到几个星星,天和地都倒过来了?她不禁怀疑。 很快,她就感到惊喜,那些“星星”是她之前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这时,胤礽又踢了她一脚,钱烂烂往前摔了一个趔趄,嘴扣地上啃了一把绿草。 我淦你嘛的!钱烂烂心中破骂,与此同时,她将嘴里的草抓出来,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袖子里。 “呸呸呸……”她又狠狠地吐了好几口唾沫,将嘴里的草悉数吐出来。 “赶紧走!”胤礽催促道,他抬脚就踢过去,钱烂烂半蹲着的动作被他打翻了,朝前滚过去。 “太不把人当人看了!”钱烂烂咬着牙,模糊地嘀咕一句。 “起来,”胤礽又踢了踢,“狗!” 钱烂烂忍着疼痛和心中仇恨站起来,她快步往前走。 胤礽时不时地就给她来几脚。钱烂烂脸上已经是青筋暴起了。她发誓,只要一有机会,一定让他承受她痛苦的十倍。 就这样子,钱烂烂跌跌撞撞地走在胤礽面前,被他驱赶着——就像是对待牛羊那样。 简直是在作死边缘蹦跶!钱烂烂在心里恶狠狠地咒他! 没有尽头的小道,他们一直走啊一直走,在钱烂烂的耐心快要被耗尽时,总算是见到了点天光。 算是走出去了? 这时,钱烂烂突然听见四个脚步声。 嗯哼,谁来了? 很快,他们道路前边就出现了两个人,熟人。 钱烂烂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人,尽管他们一脸花猫,辫子凌乱,衣服破口,身上划了很多道红痕。 看来他们是被森林里的暗器攻击——钱烂烂看到了他们手臂上的小箭,她肩胛骨上的也是那样精小的箭。 哼哼,自己设计的陷阱都能受伤——蠢货。钱烂烂不禁在心中大笑,面上她却毫无脸色——否则,胤礽一定又发神经,给她踢上几脚。 “太子爷——”两个侍卫上前给胤礽行礼,他们脸色不大好,不知道是被飞镖打的,还是胤礽的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给吓的。 “废物,”胤礽开嘴就喷,“在里边磨蹭了这么久!” 两个侍卫敢怒不敢言,明明就是他们两个忠心护主,太子才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一身的伤都是为了谁啊!二人心中默默地觉得受的伤有些不值。 害…… 钱烂烂眼睛像刀子一眼刻了胤礽一眼,他通身完好无损,除了……侧脸——那有一道划痕。 才一条啊! 太少了! 钱烂烂为他感到可惜,挂彩,应该多多益善的! “走走走!”胤礽催促道,他还不忘推钱烂烂一把。 该死的!钱烂烂臭着一张脸,在心中骂道。她绊着脚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她走在那三个人面前。 她现在啊,平白无故地想起了老十四,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没有? 如果解了就好了,凭他们那点交情,老十四应该会派阿晁来救她的。 阿晁功夫还算是了得…… 事实是,她现在孤立无援。 钱烂烂感到难过,一切都得靠她。 自救,自救! 幸运的是,她已经想到办法了。她握紧了手腕,捏住袖子,把她的秘密武器捂得严严实实。 可恶的家伙,钱烂烂一定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就为了她身上受的伤,留下的淤青。 他们四人走了许久,才走出钱烂烂之前以为是尽头的道。 这时,太阳已经落幕了,空中撒着弱弱的余晖。 已经是傍晚了。 小木屋就矗立在他们面前,那匹押运她来的马车放在了院子里。 马厩里,也还有几匹好马。 马匹,是个逃亡的好工具,钱烂烂在心里暗做打算。 四人回到小屋里,钱烂烂被胤礽一脚踹到角落里。 她捂着肚子,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那孙子下脚未免也太狠了,钱烂烂本就饿的胃疼,加上这么一脚,她当即就昏过去了。 见人已经昏过去了,胤礽嘴骂了句:“废物。” 然后,他便自顾自地躺上了屋里布置好的简易小床。 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如今,竟然被计划里的人给捣毁了!!!胤礽躺在床上,恨不得立即跳起来,抽出剑,把地上昏睡过去的人给抹了! 那日晚上,他正和梦销楼的小娘子玩的愉快,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叩……” “谁呀?”胤礽不耐烦的叫,感觉浑身都是火! 门外,老妈妈的声音响起,“二爷,是我。” “什么事啊——”胤礽声音拉的长长的,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不耐烦了。 但是,老妈妈依旧大着胆子,因为:“二爷,这有一封十万火急的信。” 十万火急? 军机信件? 胤礽乍一听,立即扒开身上粘人的小妖精,从榻上跳下地。 他匆匆赶到门口,老妈妈一开门,他就迅速将信封夺过来。 怎么有些奇怪啊! 胤礽第一眼就看上了信封上边的字,是用朱色的墨水写的:废太子亲启。 废太子……废太子……废太子!!!胤礽看着那三个字,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称他为废太子! 即便他已然被废了,可是,那个奴才见了他都是喊太子爷的,至于那些王工大臣,没叫他太子爷也是尊称他为二阿哥的! 还有啊,这上边那几个字,写的歪歪斜斜,扭扭捏捏的,所有的不尊之意已经跃然纸上了。 胤礽他现在都有撕了这封信丢火坑里焚烧掉的冲动——或许,丢他头上也行,那儿已经气的冒黑烟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军机信,而是一份恶作剧之信! “这种东西你也敢拿上来!”胤礽喝骂,“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哎耶,是老身不懂事!”老妈妈赶紧道歉,其实,她也不想送上来的。 她从一个小乞丐的手中接过这封信时,就已经叫人拿去丢掉了。 岂料,她才一进屋里,就有人拿剑抵着她的脖子,叫她把信找回来,并且,送到太子爷的房里。 剑架在脖子上,她哪敢不从啊!只好乖乖地派人将信找回来。 完了,那人还警告她说:“若是没送上去,我会回来抹掉你!” 话音一落,抵在她脖子上的剑就不见了,那个人也不见了。 老妈妈用帕子心口,砰砰砰,心跳加速,她实在是害怕,只好亲自去送信了。 她猜想,那个人一定还在她背后盯着。 所以,她必须亲力亲为! 现在,她把信拿上来了,算是完成任务了。 “送信的是一个小乞丐。”老妈妈诚实回答道。 “乞丐?”胤礽吃惊,这年头,乞丐都玩弄到他太子爷的头顶了吗? 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就是被废了吗? 连个乞丐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还是小乞丐! 二爷我这是越活越窝囊了! 胤礽捶膛,愤怒。 他将信封撕开,他倒是要看看,这里边究竟写的是什么恶作剧! 打开一看,是三页纸。 字迹,一如刚才那样的歪斜潦草——能看的下去嘛?他问了问自己,他心里不太能接受这么丑的字。 胤礽不禁在心里又慰问一顿这送信的小乞丐祖宗十八代。 可是,当他皱着眉把信从第一个字看起时……好像也没有那么厌恶。 这信的内容才是他该关注的好吗? 胤礽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一会愤怒,一会凝重。 老妈妈看的不敢说话,她实在不知道太子爷的脸色何以如此奇怪。 “这封信真是小乞丐送来的?”胤礽再次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里边的内容是一个小乞丐可以写的出来的。 “千真万确。”老妈妈说。 小乞丐送的,不一定是小乞丐写的,胤礽心想。 到底是什么人会给他送这种信呢?胤礽不知道,但是,抛开这个信封来历不明的问题,这信上的内容却是极好的。 他现在已经明白他太子之位被废全都是拜他的好弟弟胤禛所致! 好啊!胤禛竟敢在背后和他耍阴招! 哼哼,可以,那他也来! 第二日,胤礽就去订了大量的暗器,跟着胤禛他们南下的脚步,他也偷偷地上路了。 打听到胤禛的一系列消息后,他便按照信上所指,派人围了钱烂烂这个女人。 这是个关键人物! 信封上说的。 不管这信封的方法管不管用,胤礽都已经被它激起了愤怒,这把火不燃到胤禛身上,他绝不会舒坦的。 所以啊,他要竭尽全力去尝一尝上边的计划。 万一,他就真的灭了胤禛这个劲敌呢! 少了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他再次问鼎太子之位就会轻松很多。 哈哈,想到这里,胤礽就很高兴。 他特意找了一处森林,也就是这儿——城郊八百米处的森林。 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把胤禛给端了,然后再把事情推给土匪……哈哈,他不得不说这计划堪称完美! 成功掩护了他! 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到的,如果他知道,一定要好好的犒赏这个大聪明。 但是,现在,这个完美的计划毁了! 胤礽不得不再另想法子了。 他现在躺着,眼睛凶恶地盯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钱烂烂,像盯着自己的仇人胤禛那样。 恨不得生啖了她! 钱烂烂并不知道,她被那样恶毒的目光注视着。如果她知道,她一定睡不着觉的。 不过没关系,这和她接下来的计划不矛盾! 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她现在得装睡。她知道,她的手没有被绑住。 看来,转晕让他们掉以轻心了。 这样子好极了! 等过一会儿,她就可以行动了。 钱烂烂握紧了她的袖子,里边,藏着她最秘密的武器。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功臣 傍晚的天色橙亮,飞鸟划过天际,奔向太阳跌落的山谷。 太阳的余晖下,白色的烟从小木屋顶的烟囱冒出,瞬间被镀上一层金光。 这个时候,两个侍卫正在捣鼓吃食,他们忙活在灶前。 钱烂烂闭着眼睛,鼻子闻着他们烧煮的饭香,呼吸均匀。 嗯嗯嗯……好饿~ 可是,她不能醒过来,她要装睡。否则,他们一定会拿绳子来绑住她的手的。 那样子,两个捆绑的手对于她的逃往而言,极其不利。 “太子爷,饭菜已经做好了。”一个男声响起,钱烂烂就闻到了扑鼻的焦味。 在这野外,太子爷想要吃一顿好的也不是很艰难。 钱烂烂听着唧唧的声音,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不好,要被发现了吗? 钱烂烂紧张急了,脸上绷的紧紧的,好像有人跟蚊子一样“盯”她脸上了。 胤礽问:“嗯呵,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太子爷,好像是……”一个侍卫指着钱烂烂的方向说。 “哈哈哈……”胤礽叼了一根骨头,咧开嘴,骨头登时就掉地上。 他朝地上的骨头觑了一眼,手指着钱烂烂说: “她晕过去了,肚子却在叫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个侍卫齐声笑起来。 钱烂烂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像是一块积压在心口的大石落地那样。 还好,他们只是说说笑笑。 要真上来瞄两眼,钱烂烂就很难表现镇静。 “太子爷,这人要不要给她绑上手?”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 啊——不要啊!钱烂烂心头发紧,如果他们给她手绑上,可怎么行动! “咕咕咕……”这时,她的肚子又闹了起来。 好尴尬啊!钱烂烂脸红着,脖子僵硬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们看出端倪。 胤礽说:“你们听——” “什么声音?” “咕咕咕……” “哈哈哈……”好像听到的是一个笑话,两个侍卫又笑起来了。 嘛呀,这都是什么大型社亖现场。钱烂烂简直没有任何颜面见人了。 “这都醒不过来,”胤礽说,“还用得着废那个劲吗?” 听听,这儿正是钱烂烂想听的嘛!太合她心意了。 可是,那俩个侍卫倒不想就这么含糊地过去了,还需得小心谨慎。 “太子爷,肚子饿了,都不知道醒过来,莫不是被您……踢……亖了?” “嗯……?”胤礽一下子皱起眉头,朝躺在地上的人看去。 偏远的距离,再加上钱烂烂蜷曲的身躯,她的脸挡住了,胤礽无法看清。 不会真踢……胤礽心里一个怀疑,那还真有些可惜了,他还有计划还没实施呢! “去,看看,什么情况。”胤礽说,一个侍卫放下手上的烤肉,朝钱烂烂走去。 钱烂烂紧张的要死了,脸色发白,是方才胤礽踢的太狠了,现在依旧泛着冷汗,整个人瑟瑟发抖。 侍卫已经走过来了,他高大的身影将她面前的光芒挡住。钱烂烂被置于黑暗中,她睫毛微微颤抖。 她脸上的阴影突然少了一半,钱烂烂猜想,那人是蹲下来了。 她可以听见一个粗糙的呼吸。 “太子爷,没亖!”侍卫扭回头对太子说。 “那就好。”太子说,他还怕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又吹了。 钱烂烂绷着脸,可以感觉到光芒正在慢慢地照回她身上了。 侍卫起身,边走边说: “太子爷,您打的太狠了,那女的脸上全是冷汗!” 胤礽可不在意这些,他说:“只要没亖就行!” “是,太子爷说的对!”另一个侍卫附和。 唧唧的声音在钱烂烂的耳边环绕,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结束了吃饭时间。 胤礽上了硬床,两个侍卫分别守在床的两头。 灯已经熄灭了,钱烂烂大胆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屋子正中央生着柴火,上边吊着一口锅子。 火不大,看过去就是一堆烧红的柴而已,柴的周围是一圈的骨头。 再看看那边三只熟睡的“狗——” “呼咕噜……”也不知道是哪只“狗”鼻子里发出来的,火光有些暗,钱烂烂看不清。 她那只藏草的手臂已经有些小痒了,应该是草药的作用。 钱烂烂把目光投向那堆发红的柴火,不经思索,她便将袖子里的草摸出来。 她看了看那边熟睡的三人,小心地撑起身子,却因为触动了肚子上的淤青,嘤了一声。 不好!她心中大叫,整个人又迅速躺下去,闭上眼假睡。 “啪——”胤礽拍了一巴掌。 “太子爷……”一个侍卫迷糊地睁开了眼,“您怎么了?” “破地方!”胤礽骂道,“蚊子忒多的!” 侍卫不敢说话里,蚊子多,他无力解决。 钱烂烂紧绷的心则是放下来了,还好不是看到她的动作了。 胤礽又破破地骂了一会儿,另一个侍卫也被吵醒了。 钱烂烂心里烦! 她睁眼就瞧见两个站起来的侍卫立在胤礽前面,像门神那样的。 又过了一会儿,胤礽才睡下。但是,两个侍卫依旧站着。 为什么呢? 因为胤礽说要他俩抓蚊子。 黑灯瞎火的怎么抓? 自然是点了一盏小蜡烛了。 钱烂烂看去,那二人一人一支蜡烛举在手上,忠心地守在胤礽面前。 钱烂烂也是服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子爷。 这下可就给她找麻烦了!两个侍卫不睡,她怎么行动? 还点了两盏蜡烛! 他可真行,无意之间就阻挠了她的逃往计划。 钱烂烂的计划无处可施,愤怒无处可排! 啊啊啊啊——愤怒之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 她眯着眼睛,悄悄地盯着那两个“门神”,他们吊着两颗昏昏欲睡的脑子,手上的烛光刺的他们的眼睛疲倦地半阖。 其实也没什么蚊子,太子爷就是事多!又不是大热天的,哪来的蚊子? 钱烂烂虔诚地期盼着那两位就此把眼皮盖上去,睡过去好了。 那二位,确实是要睡过去了。可是,头一盖下来,他们就惊醒了。 黑夜之中,钱烂烂就瞧见两双大眼珠灯泡,贼亮贼亮的在他们脸上点着。 “咕咕咕咕……”钱烂烂的肚子发出叫声,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要不……”他们小声的说话。 钱烂烂捂着肚子,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语毕了,那二人就将手中的蜡烛吹灭。 就是咻的一声,室内的光又暗了不少。 然后,那二人回到原来的位置蹲着,渐渐的,他们的眼皮沉下来。 很快,他们的眼皮彻底盖上了。 钱烂烂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可能只是浅睡而已。 直到,那堆火红的碳暗了不少,那两个人鼻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时,钱烂烂才敢确定此时行动的得胜概率。 她悄悄地挪动身体,站起来。 像只怕猫的老鼠一样,她警惕地朝那三人的方向看去,见他们没有动静,这才小步走到碳火前。 碳火已经很暗淡了。 钱烂烂从地上拾起一根枝条,翻了翻,挖出一个小洞。 她捏住鼻子,从袖子里翻出草药,直接将它们丢进她挖的小坑中。 接着,她将原先翻出来的碳翻回去,将药草盖住了。 死死地捂着鼻子,钱烂烂瞧了一眼那三个熟睡的人,见他们依旧没察觉,这才放心地挪动脚步。 她蹑手蹑脚,悄声走到窗口。 又朝后的三人看了一眼,她才放心大胆攀上窗棂,然后,轻轻地跳下去。 接着,她就将窗子关上。 并且…… 她看了眼手上的绳子,从里边摸来一根绳子…… 她将绳子绑在窗上,将窗子死死地锁死。 嘿嘿……就是要给他们制作一个密不透风的环境。 当然,锁窗这一点还是不够的。 钱烂烂又跑到前门,她从门侧取出长扁担,将其横亘在门上。 这样,他们从里边推门的时候就很难推开门了。 就算他们的武力值可以把门拍碎……可是啊…… 钱烂烂给他们下的又不是假药,一定可以让他们手软脚软,四肢无力,浑身瘙痒、酸痛。 哈哈哈……想到这里,钱烂烂就高兴的捂着嘴笑起来。 突然,她手腕有些发痒了。钱烂烂伸手去挠,这应该是那些草药给她留下的余毒。 不过,好在摄入不多,不像里边的,用火烤了烟熏。 那样子,整个屋子都会弥漫着那样的颗粒。而恰巧,那些人又在熟睡中,自然会不知不觉的就中招了。 哈哈,计划棒极了! 钱烂烂咧开了笑容,她跑去马厩。 那有五匹马,一个个的,都很健硕。 但是,钱烂烂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马车。 马车看起来不错,可以在防风御寒。 反正,现下那几个人已经被她下了药,估计是会睡到明天中午。 不过,就算她在马车上睡到明天中午也不怕。因为,他们若是醒了,也走不出小木屋啊! 四肢无力,浑身酸疼、瘙痒,这可没能力走到门口,就是他们是爬到门口的,也没有力气能把门给拍碎? 因此啊,钱烂烂就放心大胆地钻进马车里。 夜里赶路,多事故! 还是睡饱了再赶路。 不过,此时她已经饿的肚子皮贴上脊椎了。 不过没关系啦,她刚刚在捣鼓那堆碳火时,从地上顺了一只烤熟的野鸡。 虽然只有一半——一看就是他们三吃剩的。 饿急了的钱烂烂可不介意这些,能吃就行。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嗯啊~正好吃。”她也不怕里边的人听见,相信到了这一会儿,药已经渐渐地发挥作用了。 “好吃,好吃……”钱烂烂一边吃着,一边感叹。 “这就是山珍……” 不消一会儿,钱烂烂就把那半只鸡啃的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骨架子。 “呃呃呃……” 她伸出油腻腻的爪子,要将掀开车帘子,将手中的骨架子丢出去。 岂料,一抓起帘子,便瞧见…… 她的大脑迅速做出反应,先是尖叫一声:“啊——” 然后,她就将手上的骨架子丢到那个人脸上。 月光暗淡,钱烂烂看不起那人的脸色,只觉得怪眼熟的。 她问道:“你是谁?” “闭嘴!”那人压着低沉沉的声音说。 一听见那声音,钱烂烂便认出来了,她惊喜的叫道:“你是阿晁呀!” 阿晁顿时想伸手进钱烂烂的嘴里,将她舌头拔出来。“都说了别吵吵!” 一听这话,钱烂烂可就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面容模糊的人就是阿晁了。 她兴奋地伸出手,油腻腻的手,掐上阿晁的脸颊。 “嘿嘿,是真人!”她说。 阿晁厌恶的瞪了她一眼,钱烂烂没看见,光线太弱了。 他恶狠狠的说:“把脏手拿开!” 钱烂烂这一听这话,有些呆愣。 阿晁又说:“如果你不拿开,我不介意帮你剁了。” 他说话,剑出鞘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钱烂烂的耳中。 钱烂烂吓的立即收了手,歉意地说:“对不起哈,没洗手!” 她仅仅以为阿晁是介意她手上的油。当然不是啦,阿晁是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厌恶。 阿晁抽出一条手帕,在钱烂烂留下油印子的脸上狠狠地搓了搓,那手劲,恨不得把脸皮都给搓下来。 大概是真的很油,钱烂烂想,她捏了捏手,黏黏的。 “阿晁,你怎么来了?”她问道,不过,她自然知道是老十四派阿晁过来的。 只是随口问问,缓和缓和气氛罢了。 阿晁不接她的话,压低了声音,凶恶地警告她:“闭嘴!” 钱烂烂知道阿晁为什么总是压低声音,她豪气地拍了拍阿晁的肩头,跟他说:“不要担心,里边的人听不见也出不来。” 先不说钱烂烂说的内容了,就看她的动作,阿晁就是一阵的反感。 他朝后猛退了一步。 钱烂烂不明白阿晁这是什么意思,她自顾自地说:“我给他们下了药,他们可能得过好几天才能好——如果开门开窗的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开窗、不开门呢?阿晁不禁在心中问道,他朝小木屋看去,门前有一把木棍横着。 他知道,里边是废太子胤礽一伙。 “如果门窗紧闭,他们就会因中毒而身亡,”阿晁扭回头来问钱烂烂,“对不对?” “没错!”钱烂烂点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阿晁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钱烂烂。 最毒妇人心! 这话说的没错! 当朝太子……嗯废太子,皇室的人她都敢谋害。 阿晁登时就将手中的剑拔出来,指着钱烂烂的脖子,大声斥喝:“钱烂,你好大的胆子!” “哇——”钱烂烂迅速向后倒去,摔了一个跟头。 帘子放下了,车厢里边黑压压的。 可是,没几秒,那张帘子就不见了。阿晁一个甩手,就将那面帘子砍去。 熹微的月光照进来,钱烂烂恐惧地躲在角落里。 阿晁那把犀利的剑的剑光朝她的眸子里射来。 此时,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很冷静的。 阿晁他是老十四的人,废太子一亖,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正是天大的好消息,应该是个值得欢庆的。 若她是老十四,知道她干了这样恶毒的事,不知道是拍手叫好还是假惺惺地哭泣一场。毕竟他和胤礽是敌人也是兄弟。 所以,阿晁这操作就很有问题了。 如果他真的在意胤礽的性命,那么,他现在就应该去把门撞开,把人拖出来。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把剑对准了她这个罪魁祸首。 他这是在干什么? 阿晁确实是为现在这个对他们有力的局面感到高兴。 而且,这个搞太子的人是钱烂,是四阿哥胤禛的人。 这样一来,只要事情一败露,废太子胤礽的死讯传回京师,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四阿哥胤禛。 哈哈,这该是多么值得敲锣打鼓庆祝的事情! 现在,只要将这个人抓住,逮会客栈里。然后等……等胤礽的死讯传回京师,然后,将她推出去。 那么,废太子之死,自然而然的就会被推到四阿哥胤禛的头上。到时候,再让十四爷联合京中贵勋,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四阿哥头上,叫他百口莫辩。 阿晁越想就越开心。 他不禁赞叹起钱烂烂这个愚蠢之举了。 “阿晁,你笑什么?”钱烂烂问,她瞧见了阿晁漏出来的白牙,雪亮雪亮的。 怪吓人的! “关你西红柿!”阿晁骂道。 “嗯?”钱烂烂摸着脑壳,“你在说什么呀?” 阿晁不和钱烂烂说话,他走到前边,跳上了马车。 “你干嘛?”钱烂烂问道,“给我当车夫吗?” 阿晁斜蔑了钱烂烂一眼,后者则是毫不害怕的窝在角落里闭眼睡觉。 “大晚上的赶路很危险,明儿再走。”她说,说完就睡过去了。 阿晁十分震惊,他刚刚都已经拿出剑了,这人怎么还睡得着? 钱烂烂当然能睡得着啊。如果按她的想法,那她可是帮了阿晁的主子一个大忙,她之于老十四可就是大功臣了。 虽然说,阿晁却是拿了剑指着她,可不也只是一时之怒而已。 说到底,钱烂烂做的事对他们而言,百利无一害。 阿晁没理由要伤害她,钱烂烂在心中放心的作想。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龙标志 钱烂烂迷迷糊糊地就睡着,突然感觉马车晃了晃,她猛然瞪开眼睛。 便瞧见…… “别动!”阿晁说,他已经从靴子里的刀槽里拔出一把匕首,架在钱烂烂的脖颈上。 “我靠,你干什么?”钱烂烂朝后倾斜脖子,刀刃依旧不断地逼近。 “你搞我没道理?” 阿晁说:“背过去。” “啊?”钱烂烂不懂,阿晁的匕首已经沿着她的脖子绕到了她的颈椎。 “背过去!”阿晁又逼迫道。 脖子在刀下,钱烂烂不得不从,她把头转过去。 阿晁又命令道:“两只手伸到后边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绑人吗? “你要干嘛?”钱烂烂问道,她眼神一刀一刀地朝阿晁脸上刮去,想看看他脸上是否有他心里的想法。 阿晁面无表情地说:“绑了你!” 果然! 钱烂烂瞪大眼,阿晁直接将她的手抽过来。 “是不是疯了?”钱烂烂气冲冲地问,一只手已经被阿晁抓住了,他的力气很大扭的钱烂烂手腕发红。 阿晁这回闭了嘴,他直接伸手去抓钱烂烂另一只手。 钱烂烂被阿晁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糊涂,“你到底搞什么名头?” 阿晁漏出凶恶的獠牙,钱烂烂朝后边缩过去,“你别过来!” 警告声还未落下,阿晁就扑上去,他要去抓住钱烂烂另一只爪子,将她捆住。 钱烂烂见阿晁扑来,立即踢上脚,并且凶恶地叫起来:“啊啊啊……” “疯子!”阿晁大喝,两只手上去摁住她那两只抽疯了的腿。 “你才疯子,神经!”钱烂烂大骂,“莫名其妙就要绑我。” “给我闭嘴!”阿晁大骂,他被踹的满肚子气,就差没上手抽过去了。 “你发什么颠?”钱烂烂指着他的鼻梁骂道,“咱们不是一伙的吗?你踏马绑我做劳子啊!” “十四爷叫我抓你回去。”阿晁被踢的恼火了,吼了回去。 “什么?”钱烂烂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们一个两个的抽什么风?” “束手就擒!”阿晁说,他冲上去要将钱烂烂逮住。 “去你的!”钱烂烂蹬开脚就朝扑来的面孔踹过去,脚印子立即在阿晁脸上落成。 “呃——”阿晁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踹他脸的! “我给你脸了是?”阿晁瞪大眼睛问钱烂烂。 钱烂烂发现面前的那张脸又进了几厘米,就又抬起脚招呼过去,直接踹的阿晁脸斜一边去。 “你确实给我脸了,不然我怎么踹的你?” 阿晁彻底被惹毛了,他发誓,一定让钱烂烂四肢都捆成一团,不得动弹! “还来!”钱烂烂见人又上来了,两只脚齐上,轮流交替地朝阿晁那张脸踹去。 “啊呃——”阿晁闷叫,实在是被踹的反应不过来。 顿时间,他的脸上就堆满了脚印子,嘴里还吃了一把泥。 他脸霎时又黑又青,愤怒已经在头顶上冒黑烟了,“欺人太甚!” “咚——”一把匕首插上钱烂烂后面的木块,她吓的愣住了动作。 此时,阿晁的脸上还抵着一只脚。他暴怒叫起:“给我拿开!” “我不——”钱烂烂猛然用力,将阿晁那张黑脸给踹一边去。 她知道,老十四说要将她绑回去而已,又不是要抹了她脖子。 阿晁对她动刀不过是吓唬她而已。 阿晁脸上被踹了一脚,头摔到了木板上,“砰”的一声,“啊——” 钱烂烂立即将阿晁手上的匕首抢过来,她将刀子抵在阿晁的脖子上,问他:“老十四为什么捉我?”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你是四阿哥的人!”阿晁说,他斜眼看着钱烂烂搁他脖子旁的匕首,嗤笑。 “就因为这个?”钱烂烂瞪大眼睛,她不知道老十四竟然还会在意这件事,并且隐忍到今日才发作。 这是什么道理啊? “是的!”阿晁说,他猛然地就抓住了钱烂烂的手,然后迅速将那把匕首对准了钱烂烂的喉咙。 情况变化之快,钱烂烂也没反应过来,她被阿晁推着冲上了后面的木板,砰的一声她就将后背磕上去。 疼的她骨头都在尖叫。 接着,那把匕首就从她喉咙的一侧滑过去,插进了她后背的木板里。 “咔嚓”的响,她便听见金属和木块的摩擦声。 然后她焦急地捂住了脖子,好像已经血流漫溢成江海了。 “哼——”阿晁鼻孔里喷音。 好像喉咙没破,钱烂烂捏了捏脖子,口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呼——” 还以为她就这么噶掉了! 钱烂烂瞪着大眼睛盯着阿晁脸上的笑意,发现那好像是个错觉,因为,他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冷了下去。 “只要我小小地动一下,”阿晁说,“你现在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我警告你啊,”钱烂烂大声叫,想以此来威吓阿晁,“不要轻举妄动!” “哼——”阿晁漏了一个邪笑,“不要轻举妄动?” “是的……”钱烂烂喉咙都在颤抖,眼睛看着那把逼进她脉搏的匕首瞪出血丝。 “你这是草菅人命,犯——法——的——”她将近要喊破喉咙了,阿晁那把锐利的匕首依旧没停下脚步,一直朝着她那条滚动的脉搏移过来。 “你做的事就不是犯法的吗?”阿晁笑问,“谋害皇族,够你亖百千回了?” “我不过是小惩戒而已!”钱烂烂说,“他们太不把人当一回事了!” 说起胤礽这些人,钱烂烂就来气,她都被他们打出内伤了!小小惩戒一下怎么了,又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而且,若真要了胤礽那一伙人的性命,这对于老十四而言不是扫除了一个大障碍吗? 阿晁也该为老十四感到高兴,并且提前庆祝才对呢! “闭嘴啊!”阿晁说,“把手伸到后背,并且把后背转过来。” 钱烂烂不想就此投降,她想找老十四问个清楚,“你把我绑回去做什么?” “到时候,十四爷自有裁断!”阿晁说,钱烂烂已经把手放到后边,把后背转过去了。 她要回去当面问问老十四到底几个意思! 阿晁将钱烂烂的两手抓住,然后从身上抽出一条绳子,在她手上缠绕了两圈,便打了个死结。 “最好别耍花样!”阿晁警告她说。 钱烂烂退到角落里,安静地闭上眼睛。阿晁被冷落在马车的中央,他没好脸色,因为,他的脸上全是脚印巴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钱烂,她竟然还可以如此坦然地睡着。 过分! 阿晁气的要炸了,他抽出擦脸的帕子,使劲地在脸上揉搓。心里就一个劲地臭骂:该死的! 钱烂烂压根就听不见,她也没睁眼去看阿晁在干嘛,她自顾自地睡着。 阿晁将脸揉的毛都掉了不少,这才勉强收了帕子,跑到外边。 他抓起了马上的缰绳,调转马头,将马儿驱赶出院子。 钱烂烂睡着,头就摇摇晃晃的,她睁开了眼睛,发现阿晁的人不在马车内。 人去哪了? 而且,马车还在摇晃,钱烂烂朝窗子看去,小木屋正朝她远去。 她掀开门帘,“阿晁,你在干嘛?” 这么显然的事情还要说吗? 阿晁不理会钱烂烂的问话,他挥起马鞭,喝道: “驾——” “你是要连夜赶路?”钱烂烂问道,她又说:“有必要吗?” 阿晁依旧沉默寡言,专注地驾他的马。 “靠,不跟我说话!”钱烂烂破骂了句,便独自一个人滚回了马车里。 大半夜赶路,不会出什么意外?钱烂烂心想。 “驾驾驾——”阿晁拍马的声音不断响起钱烂烂心里没个着落,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被阿晁削掉窗帘的窗子,冷风呜呜地吹进来,冷的她脸上的毛孔都不禁缩了缩。 她也说不准要发生什么,心里总觉得怪。 紧了紧身子,她小心地朝窗子那边一过去,车体摇晃,“砰”的一声,她直接把脑子磕到窗棂上了。 “熬唔——”她捂着脑子,喊疼,结果,又多撞了几下。 这下把她惹恼了,她咬牙大声叫起:“阿晁!” 阿晁自然是不会多加理会她的,他只会自顾自地摔马鞭、赶路,把车驾驶的更加摇晃罢了。 真是太可恶了!钱烂烂捂着她摔的发疼的脑壳,心中恶气满满,恨不得冲出去拽着阿晁的脑子往木板的缝隙里塞进去。 不过还是罢了……没那个可能,钱烂烂扭头看了一眼她那两个绑的紧紧的手,口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窗外,是很广阔的一片草地。 还好,那家伙没走森林的那条路,钱烂烂在心里长叹息。 若是阿晁傻傻的走了森林那条路,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射成靶子? 那里陷阱,钱烂烂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是,阿晁走的是这条宽敞的大道,应该没什么大事。 钱烂烂怀着侥幸的心理,退回了马车内,她靠在了木板上,小憩。 马车一直颠簸地赶着,她在摇摇晃晃中昏昏沉沉地睡着,仿佛置身在一个暴风雨肆虐的小岛上。 过了一会儿,钱烂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咻——” 什么东西? 她脑子靠着的木板一震。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趴下身子,像死鱼一样平躺在木板上。 她的上方,乱箭直接从那个没有窗帘的窗子冲进来,然后刺破那边的另一面窗帘,飞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跑进森林里面了?钱烂烂心想。 马车依旧在跑,而且很快很快,阿晁“驾驾驾”的声音一直在喊,嘶哑的,他该是把嗓子喊破了。 感觉,杀气腾腾!钱烂烂皱起了脸,眼睛闭不上去,她瞧着上边的箭咻咻咻地飞过去,偶尔还有一两个扎在了木板上。 “砰砰砰……”马车两侧的木板也被箭矢刺穿,钱烂烂凝目盯着那些锋利的箭头。 “阿晁,什么情况?”她忍不住嘴,大喊一声。 接着,她就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了,“哐哐哐……” 马速也减慢了。 “啊——”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钱烂烂知道这不是阿晁的声音。 他们这是遇上什么人了? 接着,刀剑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了,钱烂烂估计阿晁打得也有些吃力? 马车正在慢慢地减速,但是颠簸一点都没减。 钱烂烂摊木板上,像个弹簧一样一弹一弹的,震得厉害极了。 她的目光朝窗口看去,那儿突然飞来一个黑衣人,他提着银亮修长的一把剑。 看样子是来要她的命! “阿晁——”她向阿晁呼叫去。 “救——”她还没把话喊完,血就溅上了她的眼睛。 接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消失了。 在几秒钟之前,她便瞧见一把长长的剑朝那个黑衣人脖子划过去。 剑应该是来自阿晁的手,咻的一下就跟火箭一样。 钱烂烂绷住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因为,黑衣人是不止一个的。 这会儿,又蹿上了一个,凶恶的丝毫不亚于刚刚那个。 天哪,钱烂烂这才发现刚刚束手就擒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她就不应该任由阿晁捆住她的两只手,现在,她想自卫都不行。 根本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不过还好,阿晁的剑又成功瞄准了那家伙的脖子,她再次舔了一口腥甜——铁锈的味道。 真恶心! “呸——”她吐了一口。 那边,那个窗帘突然地就被一把长剑刺穿了。 “一条长舌”横在上空,钱烂烂看的浑身发抖。 这个,应该也是被阿晁解决了,那把刀从帘子中间滑落,却不见黑衣人钻进来。 “呼呼呼……”钱烂烂舒气,眼睛只瞧见那个被划破的帘子不停地摇摆,刀光剑影从缝隙里边跑进来。 再看看右边的窗子,那儿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钱烂烂看不到阿晁的身影,只瞧见了八个人扭打一团,刀子攥足了火力朝对方的刀子砍过去,火星窸窸唰唰的掉了一地。 要是气候干燥点,地上长的全是枯草。钱烂烂估计,星星之火都要燎原了。 这看来,至少都有两派人,不加上她和阿晁这一派的时候。 就在钱烂烂思考之际,马车动了起来。 不是阿晁在前边驾马,而是上方,顶部有人在打斗。 砰砰砰的声音不停地从上边捅来,钱烂烂听得抿紧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边发震的板块。 激烈的剑击,哐哐啷啷的,钱烂烂听得眉头紧蹙。 真的很害怕上边的木板不牢固,打斗的人从上面摔下来。 那样,她一定会被压成肉饼的——那可真是不幸。 她就这么料想着,上边突然一把剑直直地捅了下来。 “啊——”钱烂烂叫了一声,两只脚迅速地移动,可是动作太慢了,那把剑已经朝她鼻梁上刺下。 情急之下,她把脸一偏,整个人侧身翻滚,摔上扎满了箭头的木板。 还好那些箭头不是很长,她的衣服比较厚。不然,就要穿肠破肚了。 突然,车体又是一晃,她刚忙抓紧了钉在木板上的箭。 这时,车厢倾斜。 钱烂烂放眼看去,那把剑依旧竖立在马车中央,只要她现在一放手,整个人就跟肉片一样划过去…… 不过还好,车身的倾斜只是暂且的。估计是上边打斗的人站到了边缘,导致的。 钱烂烂紧紧地抓着箭,她现在很艰难,两只手都被绑住了。 整个人背对车侧的木板,她面向的是那根直直的、亮亮的剑。它就那样扎着,纹丝不动。 突然的,车身摆正了。 钱烂烂知道,这是上边的人站到了车顶木板的正中央打去了。 哈,那把剑突然动了,朝下又伸了几厘米。 不单如此,它一会儿左歪,一会儿右歪的,应该是被上边的打架的人踹到了。 “砰”的一声,上边又跳上了一个人。钱烂烂感觉上边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一个小小的裂痕已经撑开了。 这时,那把剑“咔”的一声,直朝上滑去,肯定是有人在上边拔走的。 外边的刀光剑影打在那把剑上,钱烂烂便注意到了上边一个精小的青龙标志。 只不过没等她细瞧上边刻的字,那剑便很快被抽出去了。 透过那个大缝隙,钱烂烂便可瞧见舞动的衣角,和一只只黑靴子。它们踢打、侧闪、勾刺…… 上面激烈的战争没持续多久,钱烂烂就从窗子看见,一个黑块头滚下,“啊——”的一声应该是从那人口中发出的。 接着,她便瞧见阿晁从上边跳下来,再接着,就是富察狗那厮了。 哦~原来富察狗也来了……那胤禛来了吗?反正老十四是不会来的——他伤重。 现下,危机好像解除了,打斗的声音在那个大黑块滚下来时就戛然而止了。 钱烂烂靠着木板,使劲将自个儿支撑起来,她要去瞧瞧外边是什么情况。 她像蠕虫一样挪动身体,蹭到那边没有窗帘的窗子。 伸出头,她便瞧见一群侍卫在检查地面上的人,他们像煎蛋一样将人翻来覆去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钱烂烂唯一关注的是刚刚最后一个倒下的黑大块,她伸长脖子朝窗子下边的地面看去,却不见人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筹码 那个黑衣大块头滚下来的地方没人,但是,钱烂烂却可以看见地上的草被严重碾压过了。 看来那家伙是真的很大只,体格应该挺彪悍的。 钱烂烂正一头认真地盯着地面的草看,殊不知,富察西正在上面盯着她的后脑勺。 正当钱烂烂要抬起头时,马车就动了。 “诶诶诶——” “什么情况?” 钱烂烂脑子挂在窗外,瞧见了车轮滚动,趴在地面的黑衣人正在和她远去。 谁开车了?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辆马车以闪电的速度远去。 “阿晁,你干嘛?”钱烂烂叫道。她以为是阿晁在前边驾马的。 阿晁的声音在后边响起:“钱烂——” 天哪,这什么情况? 钱烂烂看去,后边有个人在追着她跑,看身影,并且结合刚刚的声音,钱烂烂断定是阿晁。 后面的是阿晁,那前面的是谁? 天哪,前面那人想干什么? 钱烂烂感觉不妙啊。 更惨的是,她现在手被绑住了,行动不便! 车子颠颠的,趁着一股冲劲,钱烂烂把自己脑子冲回了车厢里。 脑子磕木板上,钱烂烂“嗷”了一声,忍着眼泪。 可是,车子超级的颠簸,她手被束缚了,很难站起来。 “啊——”她又滚了一圈,后背狠狠地撞上了一侧的木板,上边的箭头直接磕在她后背上。 钱烂烂疼的龇牙咧嘴,“嗷——” 前边到底是哪一路人? “驾驾驾——”前面驭马的声音传来,倒是比老十四的嗓门还要大。 在木板上,钱烂烂艰难地挪动身体,她想去看看前边到底是哪个孙子。 奈何那家伙开车的技术不是很好,钱烂烂不是被甩到左边,就是被甩的右边。 “嗷——” “啊——” 她后背,被木板上的箭头狠狠地扎了好几下。幸好,没捅进去。 到底是谁,这是故意的?钱烂烂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她一定要去瞧瞧前边到底是谁? 有没有可能是刚刚那群家伙? 钱烂烂伸出筷子一样直的大长腿,踩在两侧木板上的箭头上,她要把自己卡住,避免因为车体震荡,而再次把自己冲向两侧。 现在,车体一直处于震荡中。好在插进来的箭足够牢固,钱烂烂又用下巴死劲扣住身下的木板,这才勉强把自己给稳住。 外边那家伙应该是把车驶进了一个不太平稳的路面,钱烂烂想。 她现在,就想去前面看个究竟。 就像是攀岩那样,钱烂烂的脚踩在两侧的箭上,下巴扣住木板。 她的目光凝视前方的帘子,像一只欲发的火箭一样,她等待着反射的时机。 车体一直在摇晃,向左,或向右。它还会向前,更加会向后。 钱烂烂就是在等那个向后的时机,然后,借助惯性,往前冲去,顺利蹬到下一个箭头上。 好在啊,这种颠簸非常的频繁。 前边的帘子被风吹的摇摆,钱烂烂可以透过那开的小缝看见黑衣人魁梧的后背。 是个大家伙! 壮! 突然的,马车向后一冲,钱烂烂抓准时机,蹬脚往前一冲,成功连跳了三级。 此时,她只需再连跳上三级,便可靠近前边的帘子了。 “站住——” “站住——” “站住——” …… 后边的人追上来了。 看来也没有多危险嘛,钱烂烂心中想,于是,她更加无所畏惧了。 马车再次狠狠地朝后边冲去,钱烂烂抓住机会,她奋力蹬脚。 冲—— 整个人就像火箭一样咻的发射出去,最后落定的时候,钱烂烂的脸刚好可以触到风动的帘子。 前边的人还没发现她的动作。 透过缝隙,钱烂烂便可瞧见那人依旧摔鞭子,驱马冲去。 帘子时不时地就扑在她脸上,钱烂烂距离外边,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她只好伸直了脚,努力伸长脖子,然后用头去把帘子掀开。 前边,一个宽大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瞧着周围的环境,几棵瘦瘦弱弱的树七零八散地站在小道旁,钱烂烂可以分辨的出这是越走越偏了——那小道,歪歪扭扭的,小的堪比羊肠小道。 挂不得如此颠簸。 就连现在,她也时不时地被甩到一边去,若不是她下巴扣的地板有些紧,恐怕就要甩出去。 这家伙是要带她去哪? 钱烂烂不清楚,视线被挡住了,她看不见前边的路。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眼皮突突突地跳,心想着必须搞清楚这厮什么意图先。 不能直问,钱烂烂下巴抓着木板,一点一点地移动身体,她要朝侧边挪过去。 正面看不见,就只好借一个侧漏的视线了。 但是,车体一直在摇晃,她下巴擦的木板磨的老疼了。 把眼泪忍回去,钱烂烂继续爬行,她一边用脚蹬,一边用下巴抓木板,在磕磕碰碰之中把身体挪到了侧边。 她的一只脚,死死地抵住左侧的木板,另一只脚撑在右侧箭头上。 不得动弹的两只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背后。 她已经可以看得见前边的视野了。因为马骑的很快,所以,她看去的黑暗迅速地朝她眼睛里面奔来。 她视野的尽头就是一个黑点,很难说那是什么。 不过,那人驾着那样快的马速,那个黑点的尽头很快就呈现在她面前了。 正在她的视线挪去观察那个驾马的家伙的,黑点处猛然出现了一片的空荡。 钱烂烂转过头去瞧,眼前的情景她大骇,不由得瞪大了两双“大灯泡”。 就在此时,他猛的把鞭子扬的高高的,然后才狠狠地摔上马屁。 “啪啪啪……”拍马的声音夹在风里面,钱烂烂听得心口是紧了又紧的。 这家伙,是想要送她去悬崖呀! 怎么办哪——钱烂烂心里急的跟蚂蚁转热锅一样,感觉下一秒就掉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现在还是手捆着的,真掉下去,能攀得着一根树枝吗,不得摔的粉身碎骨了? 哎呦,钱烂烂都不敢想象了。 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她得立即下车才行。 可是,她的手被捆住了,想下去只能靠脚了。 她现在啊,就是一条只能蠕动的毛毛虫,太难了…… 可是,不拼一把,就等着见阎王爷好了。 于是,钱烂烂咬住牙,两腿不停地蹬,她一级一级地跳,不断地向前边靠近。 直到,她半个身子都钻出了帘子外,前边的黑衣人突然回过头来。 “嗨~”钱烂烂笑着和他打招呼。 黑衣人眉毛拧起来,十分不满意他见到的人:“怎么是个女人!” 这厮……不是来抓她的? 额—— 既然如此,一切都是误会啊! “您不是来抓我的?”钱烂烂笑着问。 “哼——”黑衣人哼声,伸手将钱烂烂推到一边去。 钱烂烂只瞧见那飞快滚动的轮子,“啊——”她害怕的叫起来,赶紧用下巴扣住了木板。 那边,黑衣人已经掀开了帘子,目之所及,空空是也。 怎么会如此?他自问道。 “啊啊啊——”还在用下巴扣住木板,避免自己坠车的钱烂烂突然就被人抓住了脖颈。 那人将她提到面前。 黑衣人蒙面,她只瞧的见那人鹰勾一样的尖眼,以及将黑面巾撑的拱拱的耸鼻。 “十四阿哥呢?”他问。 “什么?” “你是来抓老十四的?”钱烂烂惊诧地问。 “少废话,问你十四阿哥去哪了?”那人气愤说,手已经拎着钱烂烂要将她推下马车了。 “呃呃呃——老十四不是受了重伤,在四阿哥的私宅里修养吗?”钱烂烂急说,生怕她再慢点,那家伙就不耐烦要将她丢下去,被车轮碾饼。 “你是说,他根本就没来过马车上?”黑衣人大声叫,他整个眼睛都气的腥红了。 原以为十四阿哥就在侍卫驾驶的马车上,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来。 赵启岂能不气? 钱烂烂都能看见他的眼珠子像气泡一样鼓起来了,里边不知道冒了多大的烟!!好像随时都可以滚出来的。 万般无奈下,钱烂烂只好点头,“嗯嗯……”她真的不知道再多嘴会不会惹的那厮挤掉了眼睛,然后将她丢下去。 听到钱烂烂的鼻音,赵启都要气疯了,他竟然扑空了!!! “啊啊啊……”他疯狂的叫起来,钱烂烂感觉整个人就是吊在了一棵暴风雨摇摆中的树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大哥,大哥,冷静,冷静——”钱烂烂劝他说,她很清楚前边是什么——悬崖。 “啊——”赵启张开大嘴,朝钱烂烂臭吼一声,目光凌厉,跟看见仇人似的。 他突然喊了一句:“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什么呀,别乱扣屎盆子! 钱烂烂气鼓鼓地瞪着额头发黑的家伙,义正言辞的说:“既然你要抓的人不是我,就把我放下马!” “放了你?”赵启像是被钱烂烂那句话戳到了笑点,仰起头,“哈哈哈……” 听他这么一笑,钱烂烂就害怕,尤其是前面还有一个大悬崖。 怎么感觉这家伙是要收拾她这个无辜的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看这个家伙的面容,钱烂烂就知道他不善,起码对她是不会讲善良的! 毕竟,她可是出现在本该载着老十四的车上! 黑衣人肯定是会将她和老十四联系在一起,自然不会给什么好下场给她的。 果不其然,黑衣人在哈哈大笑之后,脸上,眼睛突然的就迅速冷下来了。 钱烂烂看着前边,悬崖就快要到了,不禁猜想他这是要干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黑衣人也扭头看了眼前边的悬崖,呵呵声从他面前的黑布里过滤出来,钱烂烂听得头皮发麻。 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她还是冷静下来。 现在,那家伙很有可能是想置她于亖地,以此来泄愤的。 她想要把这家伙干掉已经不可能了,她没有可以行动的双手,就算是有,她也不可能斗的过身材体格如此健硕的男子。 这时候,最终只会出现一种结果,她亖他活。 但是,像她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未必就只能坐以待毙。 哼哼……说什么,那家伙都是一定会确保他自个的生命安全的,钱烂烂十分肯定。 所以,她只需要……嘿嘿。 就在这时,赵启松开了钱烂烂的脖子,而且,他还伸出了脚,要狠狠地将钱烂烂踹进车厢里。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么,这家伙就是要将她困在车上,然后自己逃生去。 哼哼——十有八九就是这样子了。 可是,钱烂烂又岂会放弃如此绝佳的逃生机会。 在那家伙的脚踹过来之前,钱烂烂猛然的蹬腿,朝那家伙扑过去。 赵启被扑的措手不及,钱烂烂死死地环住他的后背,像是溺水的人钻进了一个救生圈那样。 而赵启,他反应过来之后,则是挥起拳头,狠狠地朝钱烂烂的后背撞去。 “啊呃——”钱烂烂蹙紧了眉头,差点没吐血。 没想到代价这么大! 任是被锤的骨头都碎了,钱烂烂还是把满腔的怒火憋在要炸的心口,大声吼叫:“来不及了,悬崖就在前面了!” 赵启扭头一看,不远之处就是…… “你要亖了!”钱烂烂大叫,她知道,不单单是黑衣人,还有她自己。 赵启眼皮凶猛地跳起,他依旧狠狠地砸几拳下去,钱烂烂闷哼着声,却依旧不肯放开脚。 绝不,这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了! 才没那么蠢就放开了。 赵启连连拳了几下,却不见那人松手,气的要炸了,“松手啊,松手啊!” “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亖!”他说。 “对啊,我再不松手你就活不了!”钱烂烂恶气地给他警告了一句。 赵启肺都要炸了,“放手,放手!” “不放,绝不能让你一个人独活!要死一起死。”钱烂烂语气坚定说。 天哪,这都是什么人,说出的话怎么像殉情的? 赵启一阵头疼! 那前边的悬崖眼见着就要来了,这个祸害还甩不掉! 气啊! 最后,赵启还是狠狠地撞了几拳给钱烂烂,她依旧不肯松脚,死死地夹着。 生死面前,赵启最终还是清醒过来,他拽着钱烂烂,两个人一块滚下了马车。 万幸啊! 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钱烂烂心里在欢呼。 赵启跟着钱烂烂滚了几圈,他才用肘子撑住了二人的重量。 接着,他就将钱烂烂推出去。 “啊唔——”钱烂烂又滚了出去,像个滚轮一样。 不过好在她绑着的手在地上磕着碰着,这才阻止了滚动。 有点晕,她眨了眨眼睛,就瞧见视线前方有人正在奔过来。 就是老十四他们! 钱烂烂一眼就确认! 后边的赵启自然也认出来了。没想到逃得过悬崖之灾,这后边又追来了人! 他扭头看去那前边不远处没有路的悬崖,再扭回头去看看前边不断赶路的黑衣甲人。 突然的,钱烂烂就叫起来:“阿晁——” 她丝毫忘了身后还有个人这件事! 赵启听着声音,把略绝望的目光投向了钱烂烂,他记得,马车驱动的时候,是有人喊了一声:钱烂! 嗯哼,有转机了他心说。 还以为这些人是奔着他来的呢! “唰——” 剑出鞘的声音响起,钱烂烂扭过头,就瞧见那家伙正提着刀朝她走过来。 一个很明显的青龙标志,钱烂烂看见了。 嘛呀,她心中大惊,这家伙就是那个从车顶摔下来的大块头啊! 瞧瞧,这魁梧的身材,不是他还有谁! 战斗到最后的战斗机! 钱烂烂的眼睛里漏出了惊恐,这家伙拎着的剑这是要奔她过来的! 怎么办呐,怎么办呐? 我滚! 无法了,钱烂烂扭动着身躯,朝前滚去,嘴里大喊:“阿晁快用轻功!” 她希望阿晁赶紧飞过来,一刀把这家伙了结了! “哈哈哈……”后面,邪恶的声音响起,“还想跑?” 那人已经跳到了钱烂烂的要滚过去的方向,挡住了。 钱烂烂脸色大青。 她不得已转换了方向,朝后边退过去,滚啊滚,滚啊滚…… 没移动多远的距离,那黑衣的家伙就飞过来,重新挡住了她的路。 简直就是往哪溜,他就往哪堵! 啊啊啊!!!钱烂烂愤怒的咬起牙——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把青龙剑插进了土里,告诉她:不让! 钱烂烂瞪红了眼睛。她叫道:“你堵我干什么!我之于你可没什么利用价值!” 那人不语,他只是粗粗地哼了一声,他那把剑就已经移到钱烂烂的脖子上了。 “站起来!”他命令道。 钱烂烂气鼓鼓地瞪着,这实在是太为难她一个手被束缚的人了。 她说:“你帮我把绳子割开!” 她说着,赵启就瞧见她把后背挪过来了,两只捆的死死的手就露出来。 割开? 怎么可能! 束住手,不正省了他绑的动作么? 赵启心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剑指着钱烂烂的脖子,凶气霸霸地喝道:“站起来!” 钱烂烂才不,这家伙肯定不敢挥刀,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他唯一的筹码了。 这个黑衣人,他走投无路。 在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身前,则是一大批要他命的黑衣护卫——他打不过。 所以,他已经是进退维谷的境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非圣人 钱烂烂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赵启对着她鼻梁的那把剑,眼神里看不出来有丝毫的害怕。 “起来——”赵启大声喊道,他手上的剑在钱烂烂眼前摇晃的厉害。 钱烂烂眼睛里闪着一片又一片的刀光,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睁着,一片澄澈,一片勇敢,一片无畏。 她又是一句话也不说。 这就把赵启惹恼了,他眼瞧着前边那一波人马不断地逼近,心急了,大吼道: “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你来呀,你来呀!”钱烂烂伸直了脖子,嚣张地嚷着,眼睛不屑地看着赵启那张气黑的脸。 “你找亖啊!”赵启咬牙说,他气的手上的肌肉都在抖。 “是呀,是呀,你砍呀,你砍呀……”钱烂烂斜着眼睛看他,只见那家伙满目猩红,嘴唇发抖。 他腔膛一鼓一鼓,一上一下的,像是怒火在里边喷。 但是,也紧紧只是如此。 他不敢造次。钱烂烂知道的,这家伙已经把她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此时,阿晁和富察西带着人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的剑心,围着钱烂烂和赵启形成一个圆圈。 赵启瞪着老大的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钱烂烂倒是淡定地坐在地面上,似是一尊静立的佛像。 “啊~” 突然的,赵启就揪着钱烂烂的脖子,像提溜雀鸟一样将她提起。 这毫无征兆的动手,钱烂烂叫声冲口而出:“诶诶诶——” “把老子放下!” 赵启头一次见如此自称的女子,心中先是一颤,而后毫不客气地将长剑怼在钱烂烂的脖子上。 “给老子退开!”他说。 “别管他,上弓箭!”阿晁说,他眼睛寒光闪现,一点都不顾及钱烂烂的性命。 哇,阿晁还得是阿晁啊! 钱烂烂张大嘴唇,怒目圆睁。 侍卫们听了,唰的一下就架起弓箭,丝毫没反应过来给他们发号施令的人是谁。 许是阿晁的声音比富察西还有威严。 “放下!”富察西立即站出来,站在众侍卫面前,此时,他也被列入了弓箭射击的范围。 侍卫见他们的首领站出来,这才细回味起刚刚的命令——好像不是富察西发布的。 于是,他们纷纷放下了弓箭。 富察西瞪着阿晁,眼神好像在说:阿晁,这是你的人吗?就敢随便指挥! 阿晁斜睨了富察西一眼,极不想听见富察西的问责。 钱烂烂看到这一幕,凌厉的目光如鹰喙般落在阿晁身上,想将他啄成蜂窝。 这个阿晁,分明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性命! 赵启也静静地看了前边二人的矛盾,他原以为手上的女人是颗弃子,没想到还是有牵制力的。 起码,她可以牵制住除了十四爷侍卫之外的其余人等。 “你们给我闪开!”赵启对着众人说。 阿晁立即站出来了,执刀横在面前,大喝:“不可能!” 阿晁抽什么颠? 钱烂烂真是搞不懂,一会又要将她绑回去,一会又不顾她的性命。 真想撬开他脑子里看看是什么牌子的浆糊!! “阿晁,你别冲动!”富察西站出来,拦在阿晁面前。 “滚开!”阿晁说,他的剑指着富察西,逼得很近。他气势很凶,好像富察西不让开,剑就会直接穿过去一样。 “有意思了。”赵启说,钱烂烂听着。 富察西对阿晁怒吼:“阿晁!” “你打不过我!”阿晁嚣张地说,“除非你主子和我打。” “哼——”富察西扭头,“我不和你打!” 他这是知道,打不过去硬打只会浪费时间。更何况是这种关键时刻,内斗得多蠢哪! “那就闪开!”阿晁说,他毫不客气地将剑捅出去。 富察西见剑来,连忙偏头一躲。 阿晁趁着这个空挡,直接冲了出去,他的剑心径直朝赵启脸上刺去。 赵启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在等着他,他瞪大了眼睛,迅疾从剑鞘中抽出剑,砍过去。 “哐——” 那刀剑撞击,火星飞溅,钱烂烂看的直闭眼,好怕那火花在她身上点着。 而且,该死的是,她身后那家伙还腾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脖子不放。 阿晁的剑抵在赵启的剑上,他整个人都悬空,龇起牙,在空中。 看起来很劲敌! 钱烂烂半睁开了眼,便瞧见阿晁那僵持不下的困难样,心中竟不由得有些嘲笑的情绪。 她转头去看看身后的黑衣人,只见那家伙也是脸色难看。他肩头,还有一条流血的大裂痕。 喔,若不是这家伙受伤,钱烂烂觉得,阿晁未必是他的对手。 受伤了都还和阿晁势均力敌的人,钱烂烂不由得心中燃起敬佩之意。 阿晁自然是不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他咬着牙,使劲朝下压去。 钱烂烂只见赵启扛的脸色都变青了,再看他左上的肩头,血流速度加快了,像滚的沸水。 坚强哥们儿! 钱烂烂赞赏的目光不停地落在赵启脸上。 像极了被什么光给闪到眼睛了,赵启感到不适,不禁低头看去。 阿晁也是佩服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对手还敢分心的? 于是,他加重了力度,如猛虎一样冲去,“呀——” 赵启脸色便了,青成一坨。 钱烂烂感觉阿晁要发飙了,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猛攻,把黑衣人打趴在地上。 可是,阿晁真正猛攻的对象不是赵启…… 赵启瞧见阿晁脸部肌肉结块、眼神狠辣。 下一秒,阿晁便腾空跳起,赵启见势不妙,斜刀要刺过去。 可是,岂料,阿晁根本就不是冲赵启而来的。 钱烂烂看见,阿晁在空中翻了一个身,也就是旋转了一周,然后像火箭一样冲下来。 这时,赵启就要推刀去阻挡。 阿晁早就料到了,他随身备着刀呢!借助着他旋转带来的速度,阿晁抽起刀,“哐”的一下,准确无误地击落赵启推来的剑。 “啊——”赵启感觉到伤口牵动的疼痛,拉开嗓子叫了一声。 一个飞腿朝钱烂烂冲来,她震惊的跟喉咙里塞了鸡蛋黄,只是张大嘴,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直到阿晁那一脚狠狠地踹上她的肩膀时,她才痛苦地喊破了喉咙:“啊——” 那猛烈的一击,赵启本就受伤的肩头受到剧烈的震动,不由得松开了抓着钱烂烂的左手。 所以,钱烂烂完全挣脱了赵启的禁锢,她扑倒在地,打着圈的滚。 “啊嚯~” 真的是恨死阿晁了! 钱烂烂磕地上,内心发出尖厉的叫声。 这个可恶的阿晁,根本就没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是放在了脚下!!! 赵启见到唯一的一个筹码像球一样滚掉了,立即奔过去,要将“球”捡回来。 在地上滚了一圈,钱烂烂落在了富察西的手下面前。 他们正要上去将钱烂烂扶起来,赵启就拾起来他摔落在地上的剑,朝那两只向钱烂烂伸过来的手挥去。 速度如闪电,钱烂烂看到刀光身子直抖,在她看来,那剑是要来砍她的,于是滚动身子,朝反方向滚去。 “哐”的一声,一把剑砍上了赵启冲来的剑。 是富察西! 两个伸手的侍卫吓得摔在草面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钱烂烂滚去,便见阿晁已经跳了起来,他好像再次使出了他刚刚用的伎俩。 他在空中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然后握着他的长剑,径直地朝赵启飞过去。 照这样子看,赵启就被阿晁和富察西二人前后夹击了。 钱烂烂突然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伸头张嘴咬着赵启的胳膊拉着人朝一侧倒去。 这是怎么回事? 阿晁和富察西二人看懵了,他们对视眼神,问着彼此。 可是,更糟糕的情况是,阿晁的剑要捅向富察西,富察西的剑要捅向阿晁。 二人一时间陷入了一个互相伤害的境况。 “呀——”两人同声叫起,他们同时调转剑头,横着将剑插入了土壤里。 赵启朝钱烂烂拉的方向栽过去,等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停下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两个头儿在拔他们刺入泥土里的剑。 然后,他扭头去瞧刚刚拉着他跑的钱烂烂,她摔得灰头灰面的在地上趴着。 这是什么道理? 帮助他这个劫持她的人? 赵启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从地上跳起,手上握着剑,朝钱烂烂走过去。 钱烂烂趴在土里,吃了一嘴的沙子,她呛的发咳嗽。 赵启一把将人从土里拽出来,然后手上去就是给她后背拍了狠狠的一掌。 力度之大,震的钱烂烂几乎都要把肺和泥沙一块咳出来了。 “咳咳咳……”钱烂烂一连咳了好几下,才把嘴里的沙子吐了出来。 但是,眼睛都已经发红了。 “有病!”钱烂烂瞪着赵启,恶狠狠地骂道。 后者则是摸了摸他手上的剑,而后,伸手揪住钱烂烂的脖子,再次将人拎过来。 “你干嘛?” “又想威胁他们?” 钱烂烂问,她已经很害怕阿晁了,她不希望黑衣人再作出什么无谓的反抗和无谓的牺牲。 出乎钱烂烂的意料,赵启竟然伸出剑,朝她背后割去。 干嘛呢? 见到黑衣人的剑朝后边塞去,钱烂烂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事情并不是钱烂烂害怕的那样。 她只感觉两只绑的紧紧的手动了动,接着手上就一轻了。 嗯哼……捆手的绳子被割开了。 钱烂烂看了一眼赵启,“什么意思?” “这么爽快?”她不大敢相信。 “你走——”赵启面无表情地对钱烂烂说,他的意思是要放了钱烂烂。 “你要放了我?”钱烂烂不可置信地看着先前这个还要送她下悬崖的家伙,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嘴里说出的话。 “是,赶紧滚!”赵启说,语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 钱烂烂盯着他的额头前的光晕看,大约停顿了好几秒那样子,她才从思绪里抽回神。 她明白了,这家伙可能是在感谢她刚刚的救命之恩。 “你一个人恐怕逃不出去?”钱烂烂轻蔑的说,她眼神似有似无地打落在赵启受伤喷血的肩头上。 似是在警告他,他的伤不允许他激烈的战斗。 或者说,他的伤,降低了他的战斗力。 “你什么意思?”赵启被看的不自然,不禁恼怒一问。 这是,阿晁和富察西两个人已经抽起剑,他们正气势冲冲地跑来。 钱烂烂见着,扭头对赵启说,“没有我这么好的筹码,这两个人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是的,现在,阿晁和富察西就跟吃了火药的大炮,“砰”的一声就点燃,正火力十足地冲赵启开炮。 “闪开!”赵启说,他已经抓起剑,也和阿晁和富察西一样冲过去。 双方,就像是旗鼓相当的两军交战。 钱烂烂环抱起胳膊,站在一旁观战。 这个黑衣大哥还是很了得的,纵然是流血不止,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和之前与阿晁对战一样,双方再次僵住了。 “嗯哼……”他们像冻住的冰雕一样,但是,钱烂烂却可以从他们欲爆的眼神里看出他们愤怒的火焰。 炸炸炸!! 点炸了! 突然的,富察西就从侧面突击过去,他的剑如一条蜿蜒的长蛇,直朝赵启的小腿肉块划过去。 钱烂烂看的失声大叫:“右小腿——” 赵启一听声,迅疾抽起右小腿,然后挑起手上的剑,将阿晁压过来的力量转换为自己的力量,并且将阿晁给推出去。 “啊——” 阿晁和富察西双双失手了,他们被赵启甩到一边去,但是,他们都用怨恨的目光瞪着钱烂烂。 阿晁说:“闭嘴!” 富察西努了努嘴,没说啥,但是怒火已经烧上了他那两条粗粗地眉毛。 二人双双都被钱烂烂搞蒙了。 搞不懂她是哪根筋缺了,竟然帮起绑架者。 要不是看她的身份,阿晁和富察西都想先料理了她这个时不时就跳出来的祸害。 赵启心里的困惑一直都在。比如,钱烂烂一开始为什么要咬着他,现在又为什么要提醒他? 还有,她之前说的话又稀奇古怪的,叫人搞不清楚她的意图。 钱烂烂狠狠地剐了一眼阿晁,实在是不满意阿晁对她的厉声呵斥。 接着,那三人又撕打起来。 钱烂烂依旧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一次,换富察西主攻,阿晁助攻。 阿晁侧面袭击,很利落地在赵启的腹上滑了一刀。 “啊呵——”赵启忍着疼闷声,两条眉毛皱成麻花状,横在他额下,像一条长长的毛毛虫。 钱烂烂见局势对赵启不利,不禁蹙起眉头,眼睛朝四周扫去,似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砰砰砰……”富察西腾起,两脚交替地朝赵启门面上踢去,跟打沙包似的,撞得闷声响。 钱烂烂搜索了一周没寻着什么有用的工具,扭头看去,只见赵启被人打的节节败退。 “噼噼啪啪……”全都是富察西拍打在赵启身上的脚和拳头的撞击声。 赵启呢,还得时不时地防备着侧面,来自阿晁的突然攻击。 他的侧身,已经挂了不少红口子的伤痕,一条一条的,将他包围起来。 呵呵,看来这家伙遇上大麻烦了,钱烂烂想。 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两个头儿? 更何况,阿晁和富察西身后还有一群小弟。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钱烂烂内心有点为赵启打抱不平。 退退退……赵启一直往后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早晚都是被阿晁他们打趴的下场。 钱烂烂想着,她应该帮帮这个败迹明显的家伙了。 于是,她朝站在一旁和她一块观战的侍卫们走过去。 侍卫对她弓了弓身子,钱烂烂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侍卫手上的剑抽了出来。 侍卫抬起头时,钱烂烂已经提着剑冲那边打的正激烈的三人跑过去。 “哐——”一声响起,阿晁和富察西的剑都朝后震了震。 他们抬起头看去,正是钱烂烂。 她手上的那把剑正横亘在他们攻向赵启的剑,火星从他们四人相击的剑上滑落。 钱烂烂看的满眼的兴奋,她甚至咧嘴笑起来。 只有参与了战斗,才知道战斗的刺激。 阿晁和富察西相视了一眼,他们是越发看不懂钱烂烂这个人了,难以理解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更奇怪的是,这家伙还能咧嘴笑? 阿晁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笑,起码得是什么特殊含义的笑。 赵启也震惊地看着钱烂烂再一次意外地出手相救。 到底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已经在赵启心里憋了很久了,他直接又伸手拎了钱烂烂朝后退去。 他们四人,分成了两派,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钱烂烂贴近赵启身侧,赵启凑近问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烂烂说:“我可以帮你出去。” 嗯? 赵启很震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赵启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助。 “原因太多了,长话短说不了。”钱烂烂她回答道。 赵启他被整晕了,他不知道世上还有钱烂烂这种人,说话如此模棱两可,委实让他抓着剑都找不着由头 “你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赵启他说。 “没错,的确如此。”钱烂烂点头,她也无需假扮一个付出了不求回报的圣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削马肉 “你不想亖在这儿?”钱烂烂问。 赵启扫了钱烂烂一眼,他还无法察觉到这个突然的援助背后的意图。 就在这时,阿晁的剑捅过来了,钱烂烂眼尖,狠狠砍过去。 “哐——” 两支剑像长了牙,狠狠地咬着彼此。 “让开!”阿晁大吼。 “呀——”钱烂烂龇开一排牙,喊了一声,她手上抓的剑已经朝下滑去了。 这时,赵启也上去帮忙,他抓着剑,直直地朝阿晁刺去。 阿晁见又一个危险冲他逼来,咬着牙,将被钱烂烂压下的剑翻起,勇猛腾起,直接冲赵启刺来的剑劈过去。 钱烂烂终究是没练过的,阿晁那用力一掀,她就跟着剑翻了个身,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呃——”浑身的疼痛让她皱着眉头。 这个阿晁,下的手真狠! 钱烂烂把剑插地上,才撑住自己,缓缓站起来。 现在,富察西那个家伙也抄起剑,以狂风的速度冲过去。 两个人干一个人,这个受伤的黑衣人多少有点招架不住,钱烂烂大叫:“富察西——” ? 富察西回过头,他朝钱烂烂那儿看去,发现钱烂烂仅仅只是叫了他一声,没有别的指示。 阿晁和赵启此时还在僵局里,二人的剑相互抵制,个自不退让。 若是富察西冲上去,赵启必定扛不住的,钱烂烂想。 所以,她叫住了富察西,但是,她没想到后边该说什么,她实际上是在提醒赵启该小心富察西那家伙。 这个时候,赵启也已经注意到了前来帮手的富察西。 其实,情形对他来说是很不利的。围剿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又加之他已经受了伤,落网是必然的。 除非…… 富察西停顿了几秒之后,发现钱烂烂并没有多余的指示,他抓着长剑迅疾冲赵启身侧划过。 很不幸,赵启一方面被阿晁牵制住,另一面自然是腾不出功夫来收拾袭击他的人。 纵然啊钱烂烂已经提醒了他。 富察西还是得逞了,他狠狠地在赵启的腹部划落了两条血淋淋的口子。 赵启朝后倒退了好几步,脸上漏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上又多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糟糕,他可能就要丧命于此,或者,被活抓了。 钱烂烂自然不会放弃救赵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她又朝那家伙后边走过去。 赵启到底不是个想束手就擒的家伙,他一见钱烂烂毫无戒备地走过来,就直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将人抓住。 见黑衣人劫持了人质,阿晁和富察西急了,他们纷纷捅出剑, “叫他们准备一匹马。”钱烂烂悄声和赵启说。 “立刻给我牵一匹马出来,”赵启说,“否则,我就……” 他把剑横在钱烂烂脖子前。 阿晁看见钱烂烂受伤还拿着剑,他拼命地给钱烂烂使眼色,示意她可以袭击黑衣人。 看见阿晁飞来的眼色,钱烂烂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剑。 她咧开了一排牙,冲阿晁笑了。 接着,她手上的剑就掉落在地。 阿晁亲眼所见,是钱烂烂主动松手的! 这家伙在干嘛?自寻死路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富察西领会不了钱烂烂的意思,他扭头去问阿晁。 “不知道。”阿晁冷冷地说,“脑子进水了。” 很显然,阿晁也被钱烂烂的动作搞得困惑,以及恼怒了。 富察西点了点头,意思是他赞同阿晁的说法,他也觉得钱烂烂脑子……不大正常。 “杀了她!”赵启把后半句补充完整。他的剑横在钱烂烂的脖子上,只要钱烂烂有个挣扎,饱管她封喉见血。 钱烂烂被剑挨的比较近,她命令说:“你把剑移开点。” 她不希望一小点的失误就把性命给丢了。 赵启听了,哈哈笑起,他非但没有把剑移开,反而将剑贴上了钱烂烂喉咙上的表皮。 呀——钱烂烂顿时感觉头皮上一阵电击的麻,她还是太冒险了,就那么轻易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 “做戏就要做全套。”赵启毫无起伏的声音在钱烂烂耳边响起。 哦,这厮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钱烂烂的命可是被他掌握着! “你给我小心点!”钱烂烂硬着头皮,恶狠狠地警告赵启手上的那把剑。 “自然。”赵启说。 这个时候,富察西站在阿晁面前,他率先发出了声音,“把她放了,我们就把你放了。” 这个说法,赵启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呵呵,信你个邪!” 他可就太清楚了,少了手上这个筹码,那两个人就会像刚才那样,毫不客气地提刀过来捅人。 瞧瞧,他身上还流着鲜血呢! “嗷呼——”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抽疼,赵启低声喊出声来。 “赶紧把马给我准备好!”赵启态度强硬道。 富察西和阿晁两人互看了彼此一眼,前者率先说道:“先给他备马。” “不行!”阿晁迅速喊,他坚决不同意富察西的做法。 “人已经在他手上了,咱们还能怎么样?”富察西说,“来人,备马!” “可是,这样子,那个家伙就会跑掉!”阿晁说,“我现在严重怀疑那个家伙就是上次袭击十四爷的人!” “人可以下次再抓!”富察西回应阿晁说,侍卫此时已经把马牵过来了。 富察西伸手接过缰绳,他拉着马朝黑衣走去。 赵启立即开口说,“站住,把马拍过来!” 这家伙很警惕! 富察西和阿晁心想。 人质在赵启手上,富察西不得不听从吩咐,他停下了脚步,轻拍马匹。 “咴咴~”马儿叫了一声,便哒哒哒地跑到钱烂烂和赵启的面前。 赵启将横在钱烂烂脖子上的剑取下,阿晁和富察西以为这家伙要放人了,立即给周围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可是,赵启刚刚如此警惕的一个人,这会怎么就那么快放人了呢! 他只是将剑从钱烂烂脖子上取下来,但是,接着,他就用剑指着钱烂烂的后背,说道:“你先上去。” 阿晁和富察西没想到黑衣人竟然要将人质带走。 “把人留下!”他们两人戳出他们手上的剑,大声命令道。 没了筹码怎么行? 赵启不理会那两人的声音,他手上的剑又戳了戳钱烂烂的后背,催促道:“快点上去。” 钱烂烂看了眼拿剑戳她的赵启,又看了眼那两个拿剑指赵启的人。最终,她放下犹豫,爬上了马背。 随即,赵启也跳上了马背,他坐在钱烂烂后面,抓起了缰绳。 “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们走了吗?”阿晁皱着眉毛说。 富察西也悒悒地锁紧眉头。 “让开!”赵启伸出他手上的剑,对着前面拦在他们即将前行的道路上的侍卫说。 侍卫看向了他们的头儿,富察西和阿晁一样,站的笔直的,犹如石柱般。 “给他们让开!”富察西开口放行。 “不行,不能让他们跑了!”阿晁大声喊出来,他提着剑,跑到马匹面前。 “下马!”他大声吼道。 “阿晁!”富察西跑上来,拉着阿晁的袖子扯。 赵启不满,他手上的剑又对准了他前面的一条细长白皙的脖子,命令从他牙缝里挤出来:“让开!” 钱烂烂很反感,脖子上的剑。 “阿晁,快让开!”她大声喊道。 “先给他们让开,”富察西对阿晁说,“这个人,你我都要将她安全的带回去交差不是吗?” 阿晁瞪了一眼富察西,“我还要缉拿那个黑衣人!” 富察西说:“先保证那个女人的安全再说。” “你没看出来,那个女人和那家伙已经联手了吗?”阿晁没好气地和富察西说,“她是要帮那家伙逃出去!” “是,”富察西说,“我看出来了。”他语气轻松,无所谓。 阿晁咬紧牙,瞪着富察西平静的表情。 “我们现在没有办法不是吗?”富察西又说,“你家主子和我家主子都要保全她不是吗?” 阿晁撇开脸,他不得不承认富察西说的话是事实。他这次出来也是来抓钱烂回去的。 虽然十四爷没说怎么处理钱烂,但,按照十四爷的脾气,他不希望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行了没,你俩商量好了没?”赵启不耐烦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富察西拉着阿晁,像拖了一只犟牛一样,他将人拖到一旁。 然后,他就做了个放行的手势。那些拦着不放的侍卫见了便不好再继续堵住路了。 他们朝两边移开,中间的小道便被让出来了。 赵启见了,一阵胜利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扬起手中的缰绳,摔下马肉上。 “驾——” 钱烂烂抓紧了马脖子,赵启带着他冲出了包围的人群,径直朝着小路开的方向前去。 后边,阿晁立即喊道:“追上去!” “跟上!”富察西也发出了命令,他的手下这才上了马,紧追在不远处那匹马后。 阿晁他是一定要抓到那个黑衣人的,他要揪出上次对他和老十四下手的人。 至于那个钱烂,他便是顺便将人带回去。 富察西可不管那个黑衣人太多的事,他现在主要任务是将钱烂这个麻烦的家伙逮回去交差。 前面一匹马,后面一大群马,前跑后追,在激起了地面上的尘埃。 凉凉的夜色中,露水布上草叶。 马儿穿过草丛,穿过小树林…… 这样干追着有什么意思!!阿晁心中怒火燃起,“谁有弓弩,给我一把!” “你要干什么?”和阿晁齐线的富察西问道,他知道,阿晁是想要射箭,将人从马上击落。 “自然是要将他打下马了!”阿晁说,既然黑衣人背对着他们,自然不知道后背还有危险。 “你别忘了,马上还有一个人!”富察西警告道,“要是射中了她,十四爷饶的过你,四爷可不会饶过你!” “哼——”阿晁斜睨了富察西一眼,“我自然是得放过她的。” 这口气,好像不大想放过钱烂烂一样的。 “你可以吗?”富察西担忧道,“万一打偏了!” “少乌鸦嘴!”阿晁瞪了一眼富察西,十分不满富察西嘴里喷出来的话。 “把箭弩拿过来!”阿晁说。 富察西叹了口气,对后边执弓弩的侍卫吩咐道:“把弓弩拿过来!” 侍卫给阿晁递上弓弩,阿晁的马依旧还在跑。 接过弓弩,阿晁给弩装上了箭,他把目标瞄准了黑衣人后背右侧,也就是心脏的位置。 不不不,这样子那家伙可能会直接毙命! 阿晁觉得,还得把人留下。 那家伙,说不定背后还有更大的组织,虽然今晚他们已经灭掉了一大批人。 所以,阿晁把弓箭对准了黑衣人右边的心脏偏上的位置。 他只需要让这个家伙从马上栽下来就行了。 哈哈,想到这里,阿晁就笑了,他嘴角扯出一个斜线,漏出他三两颗尖尖的牙齿。 这时候,钱烂烂恰好朝后边看去,她瞧见了阿晁手头上拿着一把精小的弓弩。 不用说,这家伙一定是想要开弓将黑衣人射下马。 钱烂烂豁出命要救的人,怎么能被阿晁那厮截胡了呢? 她当然不允许啦! “你小心了,他们要拿弓箭将你射下马。”钱烂烂提醒赵启说。 “把我的剑抽出来,”赵启一边说,一边驭马,“等他们的箭飞过来,就将它们砍下。” “我……?”钱烂烂犹豫,她好像不大行,“我可能办不到。” “你想亖吗?”赵启说,“一会儿箭可不长眼!” 万一,箭把她也一块射了呢? 一箭双雕啊! 钱烂烂可不能保证阿晁的技术有多好,万一一个打偏,她可就惨了。 于是,钱烂烂将赵启腰间的剑抽出,她面向阿晁那群人,眼睛瞄准了阿晁手上那把箭弩上的箭矢,等着他一箭射出的瞬间。 “快跑!”钱烂烂又催促道,他希望二人之间的距离增大,这样,可以通过空气来减弱箭的攻击力。 “驾驾驾——”赵启狠狠地摔着缰绳,他要赶出一个极速。 可是,马依旧没有很快的速度。 他们没有马鞭。 看来,但是富察西是故意没给马鞭的,怕的就是他们的马速太快了,把后边的人甩掉。 老谋深算的家伙! 钱烂烂在心中咒骂道。 好啦,关键时刻还得靠她钱烂! 钱烂烂眼睛突然转移了视线,她把目光对准了马尾上的两坨肉。 马鞭都是抽这里的,现在,他们没有马鞭。但是,她手上有比马鞭更厉害的东西——长剑啊! 有了这玩意,这马还能慢悠悠地走着吗? 不能啊,钱烂烂想着,她就漏出了邪笑。 “你在笑什么?”赵启问道,他听见钱烂烂在他肩头上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没什么,”钱烂烂说,“你抓好缰绳,稳住马屁了。”她提醒着,生怕赵启没控制好,两个人都得栽下马。 “你要干嘛?”赵启问道。 “我要给马儿加速!”钱烂烂说,“你抓好缰绳就是了,一会儿马儿可能会发癫!” 天哪,这个女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赵启突然一阵不祥的预感。 这时,钱烂烂抬头,却瞧见阿晁已经按下了开关了。 靠! 眼见着那个箭矢迅疾奔来,钱烂烂慌了,她挥起剑,朝马尾上她一早就盯上的那两坨“小山”上的一坨劈下去。 “抓紧缰绳!”钱烂烂大喊,提醒赵启。 “咴咴——”马前脚踢起。 哦~钱烂烂万万没想到,马儿这个动作在原地停留了两三秒。 别小瞧了这两三秒,那个箭矢已经飞过来了。 钱烂烂看的惊险,心里焦虑这马儿怎么还没发动马蹄跑去。 但是,面对疾风般逼来的箭矢,她不得不放弃对马蹄的希望,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她手上这把缺口斑斑的长剑上。 “呀——”她两眼睁大,两手将手上的剑抓起,直朝那个冲他们飞来的箭矢挥去。 她要将箭打落。 很幸运的是,她成功将箭击落了。但不幸的是,她又看见阿晁往弩上重新上了箭。 不过,好在马儿已经疼疯了。它拔开两条腿就跑。 赵启才从控制马脚前踢的过程里面缓过气来,这马儿就癫了一样的狂飙,一下子没接受过来,被马儿拽着一上一下的颠。 “你都干了什么?”赵启拽着缰绳,粗声吼道。 “马上削了两块肉!”钱烂烂淡定的和赵启说,她现在目光正在盯着阿晁刚刚发射过来的那支箭矢。 箭矢,它渐渐的离他们远去。 “你……”赵启感到不可思议,他坐下的马竟然少了两块肉? “呼——”他口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削了马肉?”他再次问道。 “是的。”钱烂烂说。 难怪啊难怪啊!“差点就被你害亖了!”赵启骂道,“要是我没控制好马,咱俩都得栽下去!” “不会!”钱烂烂说,“这事我有经验!” 上次,她和皇帝在森林里跑时,马儿就是少了几块肉的! 赵启一阵无言。 钱烂烂只感觉到疯狂和刺激,她喜欢这种冒险! 而且,这也助他们顺利的摆脱了阿晁他们的穷追不舍。 钱烂烂朝后边看去,阿晁他们的身影渐渐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点,然后被黑暗吞噬。 第一百三十九章 森林逃亡 马跑进了一个小森林,富察西和阿晁他们彻底消失在钱烂烂和赵启的视线里。 “甩掉他们了。”钱烂烂说。 赵启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肩膀被重重的压下去,钱烂烂发觉不对劲啊,她扭回头,赵启已经把下巴扣在她肩膀上。 这家伙……怎么了? 钱烂烂有些害怕,她听见的呼吸声很弱,几乎都已经被草间的虫鸣吞没。 不会……噶了? 钱烂烂颤抖着双唇,伸出两只细手指触上赵启脸上黑布覆盖下的鼻孔。 他轻慢的呼吸,如风吹的尘动。 “呼——”钱烂烂长叹一声,“没死。” 看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钱烂烂能感觉到她挨着的那块衣角湿了,是被赵启腹上的血沾湿的。 失血量大,得尽快止血。 钱烂烂将人扶住,自己跳下了马,然后将黑衣人放在马背上。 她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林子里,手上拎了一把长剑,是她从赵启的鞘里抽出来的。 现在,得找着一些止血的草药。那厮的伤口挺严重的,目前,钱烂烂只是看见腹部两条和肩膀一条。 她钻进森林里,用剑砍了几根枯树枝,又拔了好几株止血草。 这才扛着东西跑回了原地。 “嘿,嘿,”钱烂烂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地,跑到马旁,拍了拍赵启的后背。 一种濡湿黏腻的感觉,钱烂烂将拍在赵启背上的手抽回来,捻了捻,是一种粘稠的液体。 铁锈的味道很浓,她不用伸鼻子去闻也可知道手上沾的是血。 看来,这家伙伤的不轻啊! 这时,钱烂烂又伸手朝那人脸上拍了几巴掌,大声叫道:“醒醒,醒醒!” 那家伙闷闷地发了几声,却没能睁开眼。伤的太重了,轻度休克。 钱烂烂感觉这家伙的情况糟糕透顶了,她把人拖下了马背,放在一个大石头上面。 按照这家伙的受伤面积,她采的草药不足以覆盖他的伤口。 想到这里,钱烂烂又扛起了长剑,冲进了森林里,她沿着原路走去,再次采了一大把草药。 回到停马处,钱烂烂先是将草药放下,而后拾掇她捡来的干草。 她将干草架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剑敲击石头。 “哐哐哐……”零星的火花从石头和剑刃撞击处掉落,砸在地上架空的干草上。 很快,干草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小小的苗头慢慢地变大,形成橙色的火焰。森林里的风一吹,蹿的老高了。 渐高的火焰,将躺在石面上的人照了个清晰。 面容看不了,黑布盖着。但是,他腹上的血流却清晰可见,像一条长蛇那样蜿蜒,颜色偏黑。 钱烂烂将采来的草放在木板上,攥起石头,将其狠狠地碾压,直到绿色的枝叶将木板染青了,她才放下手上的石块。 她将黏在木板上的草药扣下来,拍到赵启腹上的伤痕上,像抹浆糊那样,将伤口糊住。 处理好了腹上的伤口,钱烂烂又将药糊上赵启肩膀上的伤口,只听见他嘶嘶的喊疼声。 嗯哼,人醒了。 不过,钱烂烂并没有终止她的疗伤过程。她将人翻过另一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看的触目惊心。 可怕……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扛得住阿晁和富察西两个人的攻击的。 钱烂烂想,这家伙的实力肯定不凡。 再强的人还是倒下了,钱烂烂心里感叹了句。接着,她又抓起丢在地上的石头,将剩下的草碾成烂泥状,啪的一下就给赵启后背的那几条血痕糊上去。 “啊啊——”赵启突然叫出了声,“你在干什么?”他问。 “给你上药。”钱烂烂回答,说完了,她又狠狠地摁了摁她手下的草药泥。 “嗷哦哦——”赵启皱巴皮了脸,感觉背后挺疼的。 “你会医术?”他问道。 “不会。”钱烂烂说,“哈哈哈哈……” “嗯——?”赵启皱起眉头,嘴角开了个口子,“你搞什么?” “哈哈哈……”钱烂烂说:“啥也不会,瞎搞的。” “你给我糊的是啥?”赵启问。 “止血药。”钱烂烂说,“我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 “你乱来啊!”赵启脸色大变。 “也不是,就是止血药。”钱烂烂摇头,说着。 赵启越发不明白了,“你不会给我上的毒药?” “去你的!”钱烂烂说,“我大费周章把你拉出来,就为了给你下个毒啊!” 她眼睛像刀片般朝黑衣人脸上那两双狭长的眼睛飞过去。 “哼哼——”赵启也瞟了钱烂烂一眼,他至今还找不着钱烂烂救他的目的。 “你看,”钱烂烂指着他腹上的伤痕说,“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是的,赵启顺着钱烂烂指示的方向看去,他的伤口确实不流血了。 “不过,”钱烂烂又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这只是暂时的。” 赵启不明白钱烂烂话里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用粘度比较大的草药把伤口堵住了而已。”钱烂烂轻松地说,好像赵启的生死她无所谓那样子。 赵启怔愣了下,“所以呢?” “哦,你也不用太担心,”钱烂烂说,“等时间久了,血流自然而然就会凝固住。” “然后你再把草药扣下来就行了。” 赵启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长拉了一句:“哦——” 所以,他这是没事了——赵启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赵启突然就相信了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话。 钱烂烂围在火堆旁,她静静的烤火。 赵启抚摸着身上的伤口,发现它们都附上了一层硬硬的东西,就是那些草药……他目光朝一块绿色的木板上瞧去。 那木板上是和他腹上的覆盖物一样的草药。这并不是最吸引赵启的地方,最吸引他的还要数木板旁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 “啊——”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惊讶的叫声。 他无法相信他眼中看到的东西…… 他那把青龙宝剑,就躺在火堆旁,上边缺了好几个口子,看起来是老人稀疏的牙排般。 “这是怎么回事?”赵启大声问道,手撑着石面,他从大石板上坐起。 钱烂烂顺着赵启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人家的那把剑,它躺在了火上——有五分之一的位置是这样的。 喔,钱烂烂捂着脸,舔了舔舌头,不好意思面对黑衣大哥了。 “我这……”钱烂烂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歉意了,咧开嘴笑了。 “随便放的。”她说。 赵启从石板上跳起来,“啊——”伤口被牵动,他叫了一声。 然后,他捂着腹部,艰难的行走。 钱烂烂看了,赶紧上前扶住他。 根本就不领情!赵启狠狠地甩开了钱烂烂扶他的手,钱烂烂被他摔的的丢地上。 那把剑估计是对他挺宝贵的。 赵启扑上去,将火里的剑抽出来。 剑,已经被火烤黑了。是铁质的,钱烂烂能想到。 橙色的火焰照亮了剑上的青龙标志,以及,被火烤灰的剑尾。 最为明显的地方,还是那个被钱烂烂拿来敲石头的地方,豁豁牙牙的口子张开。 这一看,赵启就知道,这剑,已经废了。 “你干的?”赵启问,他已经举起他手上的废剑指着钱烂烂。 钱烂烂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好怕她把真相说出来,这厮手上的剑就要冲过来。 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小声的说:“我干的。” “啊——”赵启气涨了脸,恨不得将手上的剑插入心口,将心中的怒意捅出来。 钱烂烂睁眼看着赵启在原地发疯,害怕的跑到了大树后面躲着。 生怕那家伙发着癫就将手上的剑丢出来,划过她干净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嘛呀,这究竟是什么剑啊,这厮这般疯癫只为了它! 钱烂烂不禁猜疑起这把剑的来历。 赵启嘶喊了几声,便冷静下来。 “嚓”的一声,他将手中的剑插入土里,表情冷凝了,跪在地面,面对着他那把宝贝。 害,她都干了什么事啊!钱烂烂捂起面,有点愧疚的。 可是,现在由不得她愧疚了。她已经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耳朵贴在树上,她就听见很大的震动。 钱烂烂怀疑,富察西和阿晁已经带着大批的人马找上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钱烂烂跳出了树背面,跟赵启说:“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信不信我杀了你!”赵启将地上的剑抽起来,立即怼上了钱烂烂细长的脖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钱烂烂没想到这厮这么极端的!竟然拿着剑对着她这救命恩人! 真是大逆不道! 钱烂烂竖起中指,指着赵启的鼻子骂道:“你别忘了,可是我救了你!” 确实,眼前的女人救了他两回。赵启不禁眨了眨眼睛,就这么抹了这个女人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见黑衣人发愣,钱烂烂冲上去,将他手上的剑夺下。对着地面上的火焰搅过去,将火给搅灭了。 都是这该死的火,把人招来的! 赵启看的目瞪口呆,他的剑拿来当搅火棍了! 啊,真的是一把废剑了。 赵启不得不承认了。 接着,钱烂烂就跳上了马背,她手里还抓着赵启的大宝贝。 好像是怕武器落到赵启手上那样,钱烂烂不想把剑还给赵启。 “快上马!”她叫道。 赵启还在发愣,回过神来,钱烂烂已经驱动马匹,赶到他面前了。 赵启一眼就盯上了他那把大宝贝,立即伸手上去将废剑夺过来。 钱烂烂以为这厮是要抢剑报复的,立即拍了马,哒哒哒地跑起来了。 “诶,等我!”赵启大叫,他没想到刚刚还邀请他上马的女人竟然跑了。 森林的树有些密集,钱烂烂驾着马跑了一小段路,赵启就看不见人和马的踪影了。 他把剑插进剑鞘,赶紧跑着追上去。他可是知道的,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是抵抗不了后边的一大群人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能搭乘上那个女人的马跑出去再说了。 钱烂烂跑到前边就停下来马,她等着赵启跑过来。 她也知道,黑衣大哥现在已经是无依无靠了,唯有她,才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否则,就他那一身的伤,怎么能扛得过阿晁他们的刀剑箭? 不一会儿,果然不出钱烂烂所料,黑衣人真的跑上来了。 “你不是还要给我抹脖子吗?”钱烂烂说,她扬起下巴。 赵启脸色难堪,“……”他十分懊悔之前逞一时之气说出的话。 “女侠多有得罪,”赵启拱手说,他已经很谦卑了,“刚才是小人口无遮拦了。” 钱烂烂听了,笑出声来,“口无遮拦,那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咯?” 赵启意识到说的话不对劲了,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赵启想解释的,可是,一开口他就词穷,他就结巴了。 或许,钱烂烂说的对,他口无遮拦的就是他的真心话。 “咻——” “咻——” “咻——” 草丛里突然飞来了三支箭,其中一只,还从赵启胳肢窝下穿过去,险些就穿破了他埋在皮囊下的肋骨。 钱烂烂看着眼前惊险的一幕,心想,阿晁他们应该已经来的不远了——从箭飞行的速度可看出来了,他们应该是在离这片森林不远处开始射击的。 算了,什么纠葛,什么恩怨的,先放一放。她心说。 “赶紧上马!”钱烂烂对赵启说。 赵启吃惊,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快就松口了,而且,说的话正是他所想的。 他愣了几秒,最终被一个从他头顶划过的箭声惊醒。 他抽出了箭,掉回头,将飞来的几支箭打飞,这才跳上了马背。 马载上了人,钱烂烂立即甩缰绳,“驾——” 两人驾着马朝前面的树林闯去。 他们的身后,乱箭一直在横飞中,赵启片刻不敢松懈,将飞来的箭一一打飞了。 现在发现,这把破剑也不是废物……起码还能打几支箭,最多就是不锋利了。赵启自我安慰道。 钱烂烂驾着马,一直朝森林的深处跑去,她也不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 之所以这么走,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她是根据黑衣人之前驾驶的路线走的。 她觉得,黑衣人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条路可以抵达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她就是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帮派的人,她想要查清楚黑衣人背后的大组织。 “诶,这条森林是通往哪的?”她问道,钱烂烂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下去,她总得知道森林的尽头是什么。 “哐”的一声在钱烂烂耳边响亮响起,是赵启用剑击打住箭矢的声音。 钱烂烂耳膜被震的发疼,她皱起眉头。 赵启说:“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钱烂烂大为震惊,这路不是他要走的吗?怎么到了这里,这厮竟然不知道了。 装傻充愣呢!!! “你不知道,那你之前跑这条路来干什么的?”钱烂烂要气炸了,她差点没从马上跳起来。 “顺便冲进来的。”赵启说。 “喔,买噶的!”钱烂烂简直难以表达她的震惊,她要抓狂了,要不是在马上,她都想揪起头发来好好的揉一揉了。 这都什么人啊! 她可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要是再走进那种布满了陷阱和飞箭的林子,他们一定栽下去,成为陷阱要捕抓的“野兽”。 “你在说什么?”赵启不明白钱烂烂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手上的废剑不停地挥舞,将那些飞来的箭砍落。 “赶紧赶马!”他大声催促道,“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黑衣大哥说的应该没错,钱烂烂也猜想着阿晁和他们两人的距离应该不远了。 后边射来的剑越来越频繁了,偶尔会袭过钱烂烂面孔,她感觉到一阵寒意,面对那么急速的危险。 “驾驾驾——”她不停地拍缰绳,也不管前边是否是什么危险的深林了,先躲避掉危险再说。 而且,密林耶……对于被后边的乱剑追着跑的他们而言,是很好的保护。 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树叶,可以截杀掉很多的箭,阻止他们继续飞行。 所以,跑进密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躲避追踪。 很快,后边追杀的箭渐渐变少了,这说明他们所处的位置越来越深入森林里面了。 被截止的箭一一挂在了树枝上,鲜少会有箭矢可以从钱烂烂的耳边飞过。 一番惊险后,钱烂烂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就继续驾着马前行。 就在这时,她前边的路渐渐的亮了。 估计天色渐渐亮了……钱烂烂心想。 可是,当她驱马前去时,却发现,两侧的树渐渐的变少了。 钱烂烂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天亮了,这是他们要走出林子的征兆。 “驾驾驾……”她拍打马脖子,驱使马儿快步往前跑去。 虽说后边穿过森林的箭逐渐变少了,但这不代表富察西他们就远离了这片森林了。 钱烂烂猜想,那些人已经跟在他们不远处了,赶上来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驾驾驾……” 马儿快步跑,咻的一下,直接穿出了森林。 这天是真的亮了。 第一百四十章 坚决不回城 是的,天真的亮了。 眼前是一片旷野,望到是被城郭挡住的尽头。 天空,挂上了一个橙明的太阳,像极了一个金灿灿的大橙子。“橙子”的周围,是一片金光云霞。 “现在去哪?”钱烂烂问道,她知道,顺着眼前的这条路,就可以回到城里了。 “你可以下去了。”赵启说。 听到这句话,钱烂烂心里一惊:呵,过河拆桥! “怎么说,这马都是我借过来的?”钱烂烂说,“要下马也是你下!” 说的有道理,可是赵启他现在受伤了,是个弱势群体,他得有一匹马赶路才行。 “不行!”赵启大声说,“你下去。” “我靠,这什么道理啊!”钱烂烂扭过头,近距离地看着黑衣人。 话说,从这厮昏迷毫无反抗能力到现在,钱烂烂都还未曾看过他的真容。 这厮,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行,这马是我的。”钱烂烂坚决不下马。 “后边那些人和你相熟?”赵启说,“你下去,他们便不会伤害你,我不一样……” “我实际上,也是被他们通缉了。”钱烂烂说。 嗯? 赵启想了想,说:“他们不会取你性命的。” “不不不,”钱烂烂摇头,“你不知道那群人的残忍。” 赵启越听越好奇,这个女人到底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钱烂烂接着说,“我是被绑着的,在车上的时候。” 这个……赵启想想,确实,绳子还是他大发善心割开的。 “他们抓你来干什么?”赵启问道,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或许,她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许,她对于那些人而言有着某种的关键重要性。 “自然是……”钱烂烂说,她眯着眼睛,假装一种很神秘的样子,看的赵启头皮发紧。 “是什么?”赵启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钱烂烂说,她越说越古怪,搞得她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让别人也知道了就不得了那样子。 “喔?”赵启就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是?”钱烂烂问,“你知道了,就会像我一样被他们追杀。” 听起来是个危险的秘密,赵启觉得。 “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可不能再连累人了。”钱烂烂又说,话说的她好善良那样子。 赵启是不会同情她的,根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好吗? “是吗?”赵启问,“你什么都不说,我对你没什么信任感。” 钱烂烂不语,她腾的甩起缰绳,嘴里喊叫:“驾驾驾——” “喂,你去哪?”赵启说,他被钱烂烂突然来的动作吓的身体倾斜,差点摔下去。 “回城啊!”钱烂烂说,“后边的人迟早会追上来的。” “不行!”赵启大叫,他急急地起身,从后头盖过钱烂烂,伸手去抓钱烂烂手中的绳子。 “诶——”钱烂烂蹙眉,“你干嘛!” 她破口骂开:“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会翻马的!!!” 赵启哪管得了那么多,他粗鲁地将钱烂烂手中的缰绳取过来。 “下不下马?”赵启逼问,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着钱烂烂的脖子。 脖子很快红了一圈,钱烂烂能感觉得到上边的劲头,她的呼吸被抑制了。 要不是脚蹬被她的脚霸占,赵启真的想直接将人丢下马,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扯淡。 “不下!”钱烂烂坚定地说,反正,这厮良心还不至于被狗啃了,据钱烂烂这一路观察得出的结论。 “把脚拿出来。”赵启直接逼迫钱烂烂,他瞪着马腹下的脚蹬。 “咻——” 一支箭飞来。 赵启脸色发白,他痛苦地喊出声:“啊呃——” 肩膀上一个重压,钱烂烂皱眉,是赵启趴来的重量。 “啊呃——”赵启又叫了一声。 看来又中了一箭。 好家伙,帮她挡了两支箭。 箭来了,人也不远了。 钱烂烂赶紧将赵启手中死抓着的绳子抢过来,“驾驾驾……” 她赶着马,要朝城门奔过去。 “不行,不要进城!”赵启说,他似乎很畏惧进城。 “不进城里,你想死吗?”钱烂烂没好气的说,手上赶马的动作片刻不敢消停。 “就是不要进城!”赵启严声大叫,“他们可能已经安排官兵在城门口堵截了。” 哦,这么说来,钱烂烂倒是有点忌讳了。 “不进城去哪?”钱烂烂问道。 “往那边走。”赵启指着另一处空旷的大道,和城门的方向相背。 嗯哼,那是要去哪的? 钱烂烂好奇,她驱马朝黑衣大哥所指的方向跑去。 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先跟着黑衣人的指示,而且,这恰恰是钱烂烂所期待的。 虽然说,这样子可能受伤的人就得受好一会的罪,他得失去优质的医疗条件。 “驾驾驾——”钱烂烂拍马,赵启勉强地撑着意识,趴在钱烂烂后背上。 按照赵启的指示,钱烂烂一直驱马,沿着地面的一条小道跑。很快,面前就来了稀疏的行人。 太阳渐渐升到高空中,白昼来临,天正式亮起。 “沿着这条路走就行了。”赵启说,他已经体力不支了,身上插的那两条箭几乎要了他的命,说完话呼吸都是粗糙不匀的。 沿着这条路走? 这条路通向哪? 心里很是疑惑,钱烂烂还是乖乖的听话,驾着马,和行人走着相反方向的路线。 她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完全不知道前边的路是去哪的。赵启叫她往那边跑,她就往哪边跑。 也许,此时赵启应该感到侥幸,还有人给他当马夫的。 “快点,快点。”赵启说,他在催促钱烂烂。后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像刚刚那样突然就冒出几支箭,咻的一下射过来。 赵启觉得,他已经伤的够重了,完全不需要再多添几个伤口了,万一迎来的是致命之击呢! 也许,他们已经甩掉了小尾巴?钱烂烂扭头一看,他们来的那个方向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再无其他了。 别提那些带刀骑马,追杀他们的侍卫了。 估计侍卫们是跑偏了,钱烂烂觉得。不然,以他们的速度,她扭头看去,早就可见他们的身影了。 沿着大路,钱烂烂马不停蹄的赶,一直到中午,太阳正顶在她头上的时候,他们才赶进了一片林子里。 等钱烂烂挺下马时,赵启已经昏迷不醒了。黑布覆盖以外的面部,一片苍白。 把人放在马背上,钱烂烂跳下马。她站在马腹旁,视线落在赵启的后背上。 两支箭,很长很长的箭柄,就像是从背上长出来的,直直的立着。 陷入皮肉的尺度看起来并不深,那么,富察西他们应该是在离他们很远的距离里射击的。 现在,把箭拔出来是不可能的,这么做可能会要了这家伙的性命——把他给疼死。 钱烂烂想了想,拉着马,把人拉进了森林里。她得去找找止血的药,这是为今之急。 毕竟,人昏迷了,可怎么给她指路呢? 一如昨晚一样,钱烂烂在草丛里翻了翻,找了一把止血草。 她将止血草用石头碾碎了,然后手抓起黏黏糊糊的一把,拍在箭插入的伤口周围,将曰曰流动的血堵住。 这个时候,收到疼痛的赵启才微微地眯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青一片,绿一片的,他感到茫然。 这是哪? 还有点激动,他叫起来:“怎么跑到这来了?” 钱烂烂只问:“您这样激动的,不疼吗?” 赵启疼的龇牙咧嘴的,钱烂烂又将手上糊的第二把草药一掌拍下赵启另一个伤口上,他再次叫起来:“啊——” “不是叫你一直往前走吗?”赵启怒言,他在发泄伤口上感受到的疼痛。 “对啊,我就是一直往前走的。”钱烂烂说,“你很有意见是?”她极度不满意黑衣人对她的态度。 “呃——”赵启顿住了,他锁紧眉头,干巴巴的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劳资可是无偿给你赶马的!”钱烂烂大声说话,“竟敢对我大呼小叫。” “真是岂有此理!” “啪”的一声,赵启就感受到了女人的恶毒——钱烂烂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就拍在赵启的伤口上。 “啊啊——”赵启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两只眼睛皱成一条线,眉毛都要撑到头顶上去了。 天哪,这厮根本就毫不顾忌他的伤口,不——根本就是瞄准了伤口拍下去的! 太狠!赵启咬牙,疼痛已经无处可释放了,只能跟着他的呼吸,从牙缝里钻出来。 “啊呼——” 钱烂烂听了这发自内心疼痛的呼吸,忍俊不禁,“哈哈哈哈……” 这一听,赵启把他气绿的脸色憋成了深色的淤青,好像是掉进了池塘里滚过一圈的野猫。 “闭嘴!闭嘴!闭嘴!”他气急败坏地大喊,恨不得扑上去拿剑削了那张笑的合不拢的嘴。 钱烂烂捂住了嘴,但是,笑声却从她手指缝里钻出来:“嘿,哈哈哈……” “别笑了!”赵启彻底暴起,指着钱烂烂的鼻子大叫,全然不顾他自个身上的疼痛。 “呵,哈嘎……”钱烂烂抓住两条嘴唇,像唐老鸭那样。 过了好一阵,她才把卡在嘴里的笑憋回肚子里。 “诶,你现在怎么样了?”钱烂烂问,“还能不能赶路了?” 赵启看着钱烂烂,他好像意识到,此时刚刚一直缠着他的女人已经下马了。 喔,这是个好时机。 黑布掩盖下,赵启嘴角扯开一个斜笑,他立即将前边的缰绳拉过来,手撑在马背上,费劲地将自个儿支起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钱烂烂看着赵启因为牵扯伤口而过分苍白的脸色,不免心生怀疑这厮的动作。 他这是意欲独自驾马离开了? 啊啊,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 钱烂烂没上前去阻止赵启的危险动作,只是十分担忧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赵启还不明白钱烂烂几个意思,他现在急着驾马离开,哪里顾得着去看钱烂烂脸上什么表情。 他艰难地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他想要跑出这片绿油油的森林,转入到外边的大道上,看看方位。 钱烂烂两手环抱,她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厮困难地驱赶着马匹。 “驭——” “去去——” 马比较难操控,对于一个受伤的家伙。而且,因为牵扯,他必须承受着来自伤口上的折磨。 钱烂烂看了,也着实是为黑衣人了,她皱紧了两条眉毛。 哈,真是的,有她这么个人放着不用,非得自个瞎捣鼓。 摇了摇头,钱烂烂自然的流露出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赵启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调转马头了。他现在背对着钱烂烂,背上两条长长的箭,箭尾羽毛明晃晃地扫在钱烂烂的视线里。 “驾驾驾——” 钱烂烂看着,马尾晃起来了,马蹄也一步接一步跑起来。 这家伙真厉害,受了那么重的上都还有能力驾马!钱烂烂不禁在心中赞叹,不仅如此,她还情不自禁地竖起的大拇指。 可,就在这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那马估计是被刺到了,钱烂烂听见“咴咴”的马嘶声,接着,那马癫了,两只前脚踢起。 糟糕的是,赵启他两只脚都没有放进马镫里固定。 只见,那家伙被马儿一阵的颤抖,甩下了马背。 哎嘛,真丝滑,那个落马的过程。 钱烂烂看的直接捂脸了。 那厮砰的一声摔地面上。 不知道那两根箭什么情况?钱烂烂不敢睁开眼睛,她脑子里一直在想象的就是那两支箭被地面拍进去的场景。 惨了,这就是一意孤行的后果! 钱烂烂小心翼翼地拿开了眼睛上的手,只见,那家伙趴在地面上。 两根箭,就跟坟头上的草一样,长得贼好了,直挺挺地立着。 “不会嘎了?”钱烂烂心说,她捂着心口,小步跑过去。 这厮从摔下来就没吭一声,钱烂烂真怀疑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僵硬的身体躺地面上。 她站到了赵启身后,走两步,就站到了他身侧。 “人应该没事?”她小声地和自己说话,而且还一边拍着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 “啊呃呃——” 沙哑的声音从地上传来,钱烂烂惊喜,拍了拍心口,瞬间冷静下来了。 她蹲下去,只看见那厮半阖的眼睛,黑布在他的呼吸下一开一合的。 长叹了口气,钱烂烂将人拽起来。 即便人还有呼吸,但是,钱烂烂估计他命不久矣了。 “嗷嗷嗷喔……”他感受到疼痛,嘴里咕噜咕噜地喊着。 “活该!”钱烂烂狠狠的骂了一句,她这才将人推上了马背。 那厮嗷嗷嗷的叫声更加的惨烈,估计是推他的动作触碰到伤口引发的。 钱烂烂闭了眼,却闭不上耳朵,任由着那厮一路狗叫。 活该,都是这厮活该,自作逞强。 可是,她实在是太善良了,实在是狠不下心——现在牵着马,要将这厮拉出去。 她觉得,应该是骨折了。 肋骨应该断了,按照他那种摔落的姿势和高度,至少都有一条是断的。 走了一会儿,钱烂烂就把马拉出了森林。 中午的日头很晒,她一抬头,眼睛就被天空的太阳刺的睁不开。 转移了视线后,看的她眼前一片花白。 这个时候,应该回城里了,找大夫。 赵启迷迷糊糊的意识,发现他正被人拉着走回头路。 “你拉我去哪?”他咬着牙问,身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咳……” “回城。”钱烂烂说。 “什么?”赵启大惊,叫起来。 “你还有意见啊!”钱烂烂说,她蹙眉,“伤的这么重!” “不行!”赵启大声喊,“不能回去。” “嗯?”钱烂烂眉头锁的更紧了,“没脑子的,迟早落得一身残废!” “快,调转马头,”赵启激动的说,“往原路返回!” 钱烂烂不听,她现在必须把人带回城里,找接骨的大夫。 “不行!”她坚决拒绝,“你该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她笑说:“肋骨疼不疼?” 赵启冷着脸,眉头变得凝重了,像是结了霜。 “要你多管闲事是不是?”他骂道,“赶紧给我回去!” 呵——又对劳资大声嚷嚷了!看来受伤根本就不严重! 钱烂烂脸色瞬间冷下来,要不是她有所企图,才不伺候他大爷!要不是她本性善良,才不在这里瞎折腾事! (说善良就有点过了,不过是怕这厮半路上嘎了,她追踪的线索断了。) 赵启在持续的嚷嚷,所说的话无非都是勒令她返回。钱烂烂有原则的,始终都不肯按照赵启的意思。 那厮嚷累了,干脆就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钱烂烂也知道了,赵启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在刚刚那个方向上,至于他这么强烈的反抗回城,似是有些古怪。 “为什么那么抗拒回城?”她不禁问道。 “你是傻子吗?”赵启气愤的说,“之前不是说了吗,他们可能早就在城门口埋伏好了!” 草,钱烂烂忘了还有这一拍的!城门口可能已经安排上人了,别说赵启这个胜负重伤的黑衣人,就连她这个……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止血药 不能回城,“那现在怎么办?”钱烂烂问道。 “按原来的方向走!”赵启说。 “貌似,我现在对你来说又有用了。”钱烂烂嘿嘿的笑着。 赵启一听,脸上一尬。 眼前的女人说的是真的,按照他现在这种受伤状况,实在难以自己一个人驾动马匹。 赵启就此想了想,或许,利用一下这个女人把自己送去码头也不错。 “哼——”他冷哼,傲气十足,说:“送我去杨江码头,定有重酬给你!” 嘿嘿,终于让钱烂烂等到了,原来这厮是要去码头的。 “去码头?”钱烂烂说,“怎么去啊?” 她不识路的。 “你不识路!”赵启瞪眼,精神了不少。 “呃嗯呢。”钱烂烂点头称是。 赵启扶了一把额,看来,还得费心费力地指导方向。 “你上来,”他说,“我说,你骑马。” “这敢情好。”钱烂烂说,她将赵启扶起来,然后让他自个撑着,接着,她就跳上马,坐在前排。 赵启趴在前人的肩膀上,舒服的叫了一声:“啊——” “叫什么,碰到伤口了?”钱烂烂关心,随口一问。 “啊呃,是。”赵启支吾的说了一句,难免有些掩盖之嫌。 “喔,那你可能要多忍耐了,”钱烂烂说,“说,怎么走!” 马匹已经奔跑起来了,钱烂烂她驱赶着马朝前边开的道跑去。 赵启说:“沿着前边路一直走,到了拐道再拐,到了驿站再直走……” “好了,别废话,”钱烂烂不耐烦的说,“等到了你再说,说多了我也记不住啊!” 赵启一阵心绞痛,也不知道是被钱烂烂说的话气到的,还是他确实伤的太重了。 或许这是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 “哒哒哒……”马蹄声响,一路尘土飞扬,行人来去匆匆。 按照赵启的指示,钱烂烂赶马来到了供旅客休息的驿站。 “诶——” “你怎么停下来了。” 赵启问,钱烂烂已经勒马停在驿站前了。 巴掌大的驿站,聚集了不少赶路人,他们歇在门口的石板上,头顶是参天的大榕树。 钱烂烂跳下马,一脚踩在地上,榕树籽被她踩的稀巴烂,像是碾碎的饼干屑一般。 赵启没了钱烂烂在前面的支撑,迅速倒下来,扑到马背上。 钱烂烂扶额,说了句:“喔,你真糟糕!” 她接着回答了赵启之前的问题:“赶了那么久的路,总得歇息的。” “就算不吃饭,也得喝水。”她插手在腰上说着,就指了指她干的要裂开的嘴唇,“可怜可怜劳资。” 赵启闭过眼皮,算是认可了钱烂烂说的话了。 “诶,你有钱吗?”钱烂烂问,她准备吃点东西,但是钱呢,她是没有的。“拿出来,我请你吃东西。” 呵呵,赵启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不过,他自己也是鞍马劳顿了,需要补充能量了。 于是,他掏了掏腰间,拿了个荷包出来。 “哈——”钱烂烂叫起来,很兴奋,她高兴地伸手过去,将那个鼓鼓的荷包攫取。 “没想到,你们杀手的报酬这么鼓的!高薪高危耶!”她抛了抛手上的荷包,银子冲上了高空,然后重重砸下来。 “喔——”她伸手接住,感觉这种重量真不错。 “谢了!”她说。 赵启不知道怎么说话,怎么觉得遇上了个女土匪。 钱烂烂拎着钱袋,跳着开心的步子跑进了店里,要了几个大饼、两袋水。 等她领着东西出来的时候,马背上就不见人了。 “人呢?”钱烂烂掰了一块饼吃着,眼睛在四周环看。 大榕树下,乘凉的人,一抓一大把,却没瞧见一个是黑衣的。 跑哪去了? 钱烂烂在考虑要不要叫起来。 她绕着大榕树转了一圈,依旧没看见黑衣大哥。 正当她要泄气时,两支羽毛箭就漏了出来,在一个孤僻的角落的石板上。 那坐着一个孤傲的背影。 她知道,那是黑衣大哥。把饼塞进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走过去。 那厮把脸靠在墙上,腰身像虾一样弓着。钱烂烂看不见他的正脸。 她绕过去,就瞧见,黑衣人已经扯下了黑布。 他的样子有些英俊,眼睛长得出奇的好看——这紧紧只是从他长长的眼睫毛里推出来的,此时,他的眼皮还是盖着眼珠的。 不过,那薄薄的眼皮难掩那饱满的大眼珠,它几乎要把眼皮撑破了,鼓鼓的。 就像皮薄馅多的饺子! 抱歉,这会儿钱烂烂是真的饿了才会想到好吃的饺子。 “嘿,你在干嘛?”钱烂烂问。 赵启把脸转过来,他那鼓鼓的眼珠子睁出,像极了明亮的大珍珠。 钱烂烂看的好震惊,不自觉的赞了句:“真棒!” 赵启困惑的皱了皱眼皮,反而将他的冷峻展现的更加彻底了。 他烦躁的说:“什么鬼话!” “夸你长得好看。”钱烂烂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饼递给赵启,“喏,嘿嘿,请你吃的啦!” 赵启:“……”瞪了钱烂烂一眼,他才把饼子接过来。 “你要不要把背上的箭拔出来。”钱烂烂眨着眼睛说,她看着觉得挺可怕的。 “去到船上再说。”赵启说。 钱烂烂一听,睁大了眼睛,好像面前就看见了一艘诺亚方舟,“船?” “去哪的?”她又问。 赵启扫了一眼钱烂烂吃惊、好奇的表情,撇了撇嘴,啥也没说。 他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一会儿,他们就要去到了。重要的是,赵启他对钱烂仅仅只是利用而已,他就打算,上船之后,翻脸不认人。 好,不给讲就不说,钱烂烂撇撇嘴,说:“喏,再给你个饼子,管饱,流那么多血,别饿的低血糖。” 赵启瞟了一眼钱烂烂,心里怪异地生了一种电击的感觉。 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暖是? 不是,从来没有这么口渴的感觉!他可是吃了一个干巴巴的大饼耶,还来一个,是不是噎死人谋财害命啊! 赵启摇了摇头,伸出的大饼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很快,钱烂烂就直接一手塞进了赵启的嘴里。 干巴巴的饼干塞嘴里,跟吃了一嘴的干沙子差不多,直接呛进了赵启的鼻咽管里。 他赶忙将嘴里的大饼扯出来,“咳咳咳……” 钱烂烂只瞧见,黑衣大哥俊挺的鼻子喷出了黄色的粉状颗粒。 她就戳出两根手指,眼睛全笑进眼皮里边了。“咔咔呵呵,哈哈啊……” 赵启一脸僵硬,尴尬的只能伸手把脸捂起来,他感觉他脸都被前面的女人笑没了。 过了一会儿,钱烂烂才止住了她那能把人气死的笑,她说,“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赵启看着远走的背影喊了句。 钱烂烂答非所问:“去去就来。” 好了,就这样,赵启目送钱烂烂远走的背影饶过了大榕树。 诶,等她走到了马旁,赵启突感不对劲啊! 他激动的站起来,身上的疼痛乘十,“啊呃——”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个女人要把他的马骑跑。 “站住!”他冲着马上的人大喊,震的他身上的伤口发疼。 钱烂烂马上高高的坐着,头朝赵启那看去,见他人已经站起来了,心中感喟了句:身体棒棒的。 随后,她就扬起马鞭——是她从路边抽来的柳条。 “驾——”嘹亮的声破空而起,赵启循声看去,只瞧见一条飞荡的马尾。 马子跑的一上一下的颠簸,赵启都能幻听出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这是不辞而别的声音。 他简直不敢相信,人就这样把马骑跑了。 该死的!他气愤极了,手掌气狠狠地拍上大腿,一排牙咬的不怕碎。 现在怎么办? 赵启别开眼,不去看那已经不见马尾的路面了。忍着疼痛,他在地面上踱步,沉思。 现在,距离码头还有很远的距离,以他这种重伤……后背的两根“鸡毛叉子”,走起路来都疼的要命,更别提赶路那种颠簸了。 赵启实在是感到窘了,他揪起脸上白皙的面皮。伤口上的疼痛,他不得不又坐上了原先的石板上。 “嘶啊嘶~”他发出马鸣,伤口实在是太疼了,赶到码头上拔箭已经成了横在他性命面前一道重要使命了。 该死,现在没马了他怎么去码头! 诶不是…… 赵启突然想到了,在这人声嘈杂的驿站里,最不缺的就是马匹了! 虽说他现在受伤了,驾马困难,他可以掏钱找代驾啊!!! 哇哇哇,真是天才是也!赵启不由得发自内心的赞叹了自己一句。 可是,正当他从怀里腰上掏荷包的时候,感觉最大的不对劲来了。 “荷包哪去了?”他瞪着大眼珠问自己。 这才是最大的坑,把钱这种刚需给丢了! 怎么活? 赵启气的差点没甩自己一个大逼兜,真是愚蠢至极,竟然把钱袋子给那个家伙了! 靠,现在,交通工具没了,最重要的银子也没了。赵启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个窘境!! 顿时感觉人生无望啊! 赵启仰头看天,一片苍茫…… “啊啊啊……” 他突然惊起的叫声,惹得榕树下喝白水聊天的旅客们一阵惊诧。他们扭过头,像看疯猴般看着那个怪异的男人。 后背上插两根鸡毛算不算奇葩? 旅客们看了几眼,就发出呱呱哇哇的笑声,接着,他们便继续喝水,乘凉。 “驾驾驾……” 正当赵启椎心饮泣,伤心欲绝之时,一阵马蹄声朗朗敲起。 他蓦然回首,红尘奔滚之处,一浅裳女子驾马而来。 这是…… 赵启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刚才泪了,不明脏物糊眼了。 待他睁开眼时,骑马的人不见了,不在他的视线里了。 看错了,他还以为人回来了。受伤过重,已经眼前出现幻觉,精神失常了吗? 赵启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待他将视线从远处的大道抽回来的时候,他便瞥见了在一旁栓马的女子。 嘿,刚刚没有眼花,也没有精神失常,他的马匹真的回来了。 钱烂烂栓好了马,朝赵启那儿走过去,他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走来的人……她后面挡着的那匹马——这个之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交通工具回来了。 “你怎么了?”钱烂烂挥了挥手。赵启眼神还在怔愣中,似是中了不动如山的魔咒,一动不动的如冰冻凝固了眼珠子。 更有意思的是,这家伙手上还拿着大饼,干巴巴的,像是从黄土里挖出来的。 “喂!”钱烂烂又叫了句,赵启这才从拔回神游的思绪,重新遁入人间。 “你去哪了?”赵启自然而然地就问起钱烂烂的去踪,他觉得钱烂烂有责任给他刚刚失落的情绪一个老实的交代。 “喔,我去林子里找了找,”钱烂烂挠挠头,“找点草药。” “找什么,有必要把马骑跑吗?”赵启带气的问。 钱烂烂眼睑跳了跳,直接给赵启竖起了大拇指,讽刺他:“你掉,你怎么不光脚跑呐!” “呵——”他赵启刚刚难道就不想跑掉吗?就是穿着鞋他也跑不了啊,这身残志坚不了! 别一半路就挂了。 赵启眼神幽怨的瞪着钱烂烂,气的伤口又发疼,嘶嘶嘶的抽叫起来。 钱烂烂看着他那坚毅的下颌骨,白了个明亮的大眼灯泡。 赵启催着说:“赶紧上路!” 他这是一刻也等不起,谁能受得了后背两条鸡毛,搁谁谁都不舒服。特别是路边的大爷,看了,手指指点点的,跟没见过世面的一样。 “多嘴的乌鸦!”赵启说。 “你说啥?”钱烂烂跳上马,便瞧见赵启扭头看着一排蓬头历齿的大爷。他表情不是很快乐,像是看见了讨厌的东西。 赵启朝马上瞥了一眼,钱烂烂高高的坐着,却没等来他回应。 他指着挂在马头的草问道:“这是什么?” “止血药。”钱烂烂回答说,“你可能需要这个。” “不要了,用不着。”赵启伸手去扯,马脖子上的草环碎了一地。 “不是,为什么呀!”钱烂烂气愤,同时给赵启扯草环的手踹上一脚。 那草药可是她辛辛苦苦钻林子淘来的,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就毁了。 可没想到,赵启的一句话,说的更残忍的直击她脆弱的心灵:“影响外观!” 额……编个环也不容易啊……这叫艺术,艺术!钱烂烂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她感觉被赵启的话侮辱到了。 “这个重点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你觉得这个危急关头,我还有心思去整一些影响外观的东西吗?”钱烂烂气岔。 “这些是止血药!” “你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 “这是保命的耶!” “是你需求的耶!” 钱烂烂要被赵启那句话给气炸了,不停地爆话。 赵启快接不住钱烂烂说的话了,他扶额,感觉被钱烂烂那些话砸伤了脑子,无法组织回击的语言。 这时,钱烂烂腾的就从马上跳下来,赵启被她吓得,没稳住脚,脚朝后退了几步,都要摔过去了。 钱烂烂弯下腰,将地上零散的草药拾起,语气阴森森的说:“这些,关键时要你命!” 赵启倒退了三步,手指戳出来,眼睛瞪大的像被人活活掰开的那样,“你不是说这是止血药吗?” 他感到无法理解——钱烂烂说的要命的止血药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壕船 “没错啊,就是要命的!”钱烂烂盯着赵启的面容,“等你血流不止时,没了它,不就是要你命吗?” 赵启脑子好像打开了一个空格,钱烂烂这逻辑,他接受过来还得转一下脑子。 钱烂烂将地面上散落的草全都捡起来,重新将他们绑成一坨。 赵启说:“多此一举!”他知道,船上的物资充沛,而且,这个女人不过是他暂时利用的一个“马夫”而已。 没有要带她上船的意思! 赵启打算上了船就把人丢弃。 钱烂烂瞧了一眼赵启那不屑的眼神,心想打脸的时刻来的太晚了。她对着赵启冷哼:“哼哼——” 赵启斜了个眼色,钱烂烂径直走过去,她伸手将赵启手上的黄饼抢过去。 赵启一脸吃惊,怔的看着手上残留的饼干屑,钱烂烂已经拿着饼干去喂马了。 她抓着马上的缰绳,手上抓着大饼,然后轻轻的引导马儿曲腿。 马儿在饼子的诱引下,弯下头,钱烂烂蹲下去,一只手把马头拉下来,一只手拿着大饼。 此时,马儿还是够不着她拿的远远的大饼。最终,它屈尊了,弯下前腿跪下来。 “嘿嘿,”钱烂烂咧嘴笑了,她摸了摸马头,顺着毛捋,马儿伸出了长舌,舔了舔那个黄饼。 赵启站在一旁看的眼睛发愣。 “喂,快上马!”钱烂烂说,马儿已经吞掉了大半个饼了,再吃,就把她的手一块塞进马喉咙里了。 马儿已经跪在地面了,赵启可以很轻松的跨上马背。他突然明白女人喂马的原因了。 等赵启上了马,钱烂烂就将手上的半个饼丢地上,马儿一口叼走,吞光了。 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边,马儿才缓缓站起来。 钱烂烂拍了拍手,将身上多余的饼碎屑排掉,这才跳上马背。 扭头,她将手中捆绑好的止血草塞进赵启怀里。 “坐好了。”她叮嘱道,手已经牢牢抓住了缰绳,“驾驾驾——” 马儿踏脚,他们飞离了驿站,跑在去往下一站的路上。 路途颠簸,钱烂烂驱马带着人,穿过小客栈,和一座又一座的桥头。 最后,他们穿过一片枯树林,紧接着就穿进了青石板铺的街市上。 一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钱烂烂就从心底里惊呼:“哇——” 赵启冷了脸,真是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尖叫的。 接着,钱烂烂腾的就跳下马,等她看到赵启空空的两只手时,她瞪大了眼睛将马上任何一个部位都仔细扫视了一圈。 “我的草药呢?”她厉声问道。 “丢了。”赵启面无表情的说,好像只是随手丢了一个不重要的东西,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嘛,”钱烂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让你丢了吗?” 赵启是这样回应的:“我让你给我了吗?” “喔,我的错!”钱烂烂拍了拍大腿,给赵启鞠了一躬。 虔诚的认错! 当她抬起头,赵启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愧疚、懊悔,只有嘴角拉开的一根斜线。 这表情,让赵启觉得他做错了。 “诶,你去哪?” 赵启叫了一声,却得不到响应。钱烂烂头也不回,走进人群里。 赵启捏着手上的缰绳,他可以自己驾马离开的,可是,他却定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女人要去哪,他就在马背上高高地看着那个在人群里走动的小身板。 很快,他就发现人进了一个药店。看着人来人往的流动,赵启等着等着,不一会儿进去的人就从进去的大门出来了。 钱烂烂拎着手上的药包,朝着前边高高凸起的一个人头走去。 正当她要跳上马时,赵启突然朝她伸出了手。 什么情况? 钱烂烂将手上的东西往怀里揽,像护着什么大宝贝一样,眼神更是凶厉,似是看见了恶人的模样。 赵启皱起眉毛,好像被钱烂烂的表情和动作伤害到了。 他说:“上马。” 他往后移了移,给钱烂烂腾出了位置。 钱烂烂揽着怀里的草包,跳上马马背。 这回,她长记性了,才不会那么草率地去相信一个人,自己的东西就自己保管。 “你的草包我可以帮你拿着。”赵启说,他这次倒是很主动的。 可惜,钱烂烂记仇了,长教训了,她认为信任被捅破一次就无法再信任了。 “不用了。”她客气的说,“我拿着更安全,你还是护住你身上的伤口。” 哟,好客套,好生疏的话! 礼貌回答后,钱烂烂就驾起了马,问道:“现在往哪走?” 赵启都不知道场面怎么好端端的就变的不可控了,不,好像没变啊,这场面很平静的。 他回答说:“沿着这条街道走先。” “嗯……” 马沿着行人让出的道,哒哒哒地冲。 一直到,看到一座很高的大楼时,钱烂烂才慢慢的驭马减速。 大楼挡住的另一侧,就是一条水路。 他们坐在马上,迎面来的人一身的鱼腥味,还浑身湿渍渍的,像是掉进了海里刚爬上来的。 喔,对,他们身后还拖着长长的鱼网,应该是渔民。 钱烂烂将马速减慢了,因为迎面来的人太多了,她跳下马,牵着马走。 赵启还在马上,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任由着钱烂烂拉着马将他拖着走。 他们越往前走,鼻子里的咸鱼味就越来越刺鼻。 和他们错过的人,大多都是渔民,他们拿着的桶大多都有活物在跳,水花在飞溅。 看来离码头不远了,钱烂烂可以想象。 赵启突然和她说:“饶过这座大楼。” 钱烂烂牵着马,绕着大楼走了一圈,就拐到了另一条道上。 站在道上,她就看到了许许多多停泊的大轮船。 “哎呀玛雅!”钱烂烂松开手中紧抓的缰绳,兴奋的叫起来,她发现江河的表情跟航海家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有的一拼。 “这就是这个时代专属的大轮船吗?”她欣喜的闪了闪灵动的大眼睛,好像那船上堆了一座小金山。 其实,不过是几个大帆布扬着! 实在是简陋的难以言说。 不过,倒不是所有的船只都是简陋的,这里,有一艘很霸气的楼船! 那船上有两座小楼,像两座小山一样坐落在大面积的甲板上。 “喔哇,真是酷啊!”钱烂烂眼睛都要爬到人家船上了。 “这样的船,是什么人才能用的上的?”钱烂烂嘀咕说,“官方?大富翁!!” “把马放下,”赵启的声音突然从钱烂烂的耳边响起,她拔回思绪,赵启又说:“我要下马。” “阔以。”钱烂烂回了句,目光依旧盯着那边的两座小楼看。 赵启喊声:“喂!” “啊啊啊?”钱烂烂懵懂的回过神,赵启已经面漏怒容了。 “你要干嘛?”钱烂烂问道,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这家伙又抽什么风。 赵启咬牙说:“我要下马!” 钱烂烂摊了手,扬言道:“那你下啊!” 她又说:“我又不拦着你!” 啊——赵启气的要抓头上的辫子,他察觉到女人刚刚没有在听他说话,“把马放下。” “喔?”钱烂烂好奇地看着赵启,她不太能理解什么叫“把马放下”,她又没有举起马。 “傻愣什么!”赵启怒了,手指戳出来,指着人骂,“叫你把马放下来。” 这一骂,钱烂烂举起了手,向后退去。 赵启很困惑,燥问:“你干嘛呀你!” 钱烂烂想和赵启表达的是,“我现在根本就没碰到马,怎么给你放下来?” “我叫你把马拉低——”赵启大声咆哮,他要把肺都炸出来。 “喔呼~”钱烂烂点头,一半是因为赵启这个咆哮的声音,一半是因为他解释的内容。 “好~~”她又说,“看在你是弱势群体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这种目中无人的大呼小叫。” 话音一边从嘴里溜出去,她就一边抓着缰绳,小心翼翼地拉下马头,引导它慢慢的曲腿。 马前腿跪下,一个从马背上跳下无需很多震动的高度就形成了。 赵启轻轻一跨,就从马背上下来了。 此时,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看着钱烂烂……是时候该告别了。 “走。”他说。 钱烂烂傻愣愣地跟上去,眼睛一直在瞟望着那艘“豪华的大轮船”,酷毙了! 她好喜欢! 走到通往大船的木板上,赵启突然就停步了,而钱烂烂还在继续行走中。 她并不是来追随赵启的脚步的,她想去看看那艘酷酷的大轮船。 赵启见人已经走远了喊了一声:“喂——”他大步赶上去。 “你去哪?” 钱烂烂顿步,眼睛转了一圈,说:“嗯?” “要跟你汇报咩!”她斜了一个眼刀子过去。 “呵——”赵启捂着后背牵扯发疼的伤口,扣了扣上边黏着的草药硬块——已经干了。 他突然嘴角漏出了白牙,“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人!” 靠,是啊,钱烂烂好像忘了她来这一趟的目的耶! 她要搞清楚这家伙背后的组织、人脉。现在却被一只大船迷的晕头转向! “我可是杀手!”赵启说,他眼睛突然染上了杀手该有的色彩,狠、冷、邪恶! 钱烂烂盯着赵启突然变色的眼睛,感觉这个人变了,“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了我的行踪,”赵启说,“你说我要干什么?” “哇,你这个冷血的杀手,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钱烂烂破骂,“劳资可是劳心劳力把你拉过来的!” “呵呵呵……”赵启笑的越来越没人性了,阴冷至极,“你知道的太多。” 赵启一步一步地逼过去了,钱烂烂沿着木板走,“你要干嘛?” 赵启的脚步是一步接一步的走过来,路边的行人脸色麻木,丝毫不关心别人的闲事。 钱烂烂是一退再退,最后,被逼到许多船只停靠的长木板上。 她扭头一看,江水滚滚而流……这是要逼她跳江不成? “你再走近试试?”她朝赵启喊道,赵启再走过来她就无路可退了……呜呜。 赵启好似良心发现,止步了。 见此,钱烂烂才平息了她害怕的心理,她真害怕那厮一直逼过来。 这时,左侧的栈桥上来了一堆人,他们看起来不像那些渔民,身上穿的是完整的衣服。 他们还配了刀,看来是某壕的私人保镖或者侍卫。 “少主——” 哎呀玛雅!钱烂烂震惊地看着跪在赵启面前的一群人。 呀呀呀,这个家伙是个少主啊! 钱烂烂还蛮出乎意料的,毕竟很少有少主亲上阵的。 这个少主有点特别!刺杀亲自带队,亲自动手,赔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不是一般人啊! 还有最震惊的消息是什么? 钱烂烂记得,这些家伙好像是从那艘壕船上下来的! 哟哟,不得了了,这么大个船,背后到底是什么势力? 钱烂烂还没理好思路呢,她的月要触着一把银亮的东西。 什么东西,感觉挺危险的! 而且…… 钱烂烂已经听到了一个危险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 她侧脸一瞧,“啊——”一个黑面具的男子站在她身侧,高高的,只有一双瞳仁嵌在他黑漆漆的面具里发光。 陌生男子用刀柄抵着钱烂烂的腰椎,沙哑的声音说:“跟我们走一趟!” “你谁啊!”钱烂烂肃脸,“劳资不认识你!” “跟我们走就对了!”男子用手上的刀推着钱烂烂,这样的逼迫,她不得不走。 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刚刚就站在这的赵启已经不见了! 哇,这溜的速度真快! 钱烂烂想找个救她的人都没有,害呀,绝望,这个是什么人派来的,抓她干什么? 她一概不知! “谁派你来的!”钱烂烂一边走,一边问。 黑面具目光一直在他走的木板桥上,他不关心手下的人问的问题。 没有回应,钱烂烂感到迷茫,到底是谁要抓她? 换个问题,“你要带我去哪?”钱烂烂又问道。 黑衣人依旧不语,他只顾着将人推着,一直沿着长长的栈桥上走。 真无语!钱烂烂白了个眼球,算了,她叹了口气。 这条路,是各大渔民下船的必经之路,那么,这厮带着她往前走,莫不是要带她上哪条船? 钱烂烂以为是如此的。 果不其然,那家伙确实是要带她上船的,而且,这上的还不是一般的船,竟是她之前看到的那艘壕船。 这都什么神仙运气,被绑架都可以上这么酷的船? 说实在的,钱烂烂还是很激动的! 她跟着黑面具,走上了舢板,朝大船上走上去。 一正真上去时,才发现,这上边的人和之前见到的那批侍卫有着差不多的衣饰。 哦哦,难不成,这艘船是…… “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啊?”钱烂烂问道。 哎呦,突然忘了,这个黑面具是不和她说话的!钱烂烂连忙拍了自己一巴掌。 她转而要去问站在船沿的首卫,“你们的船主呢?” 首卫看了看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子,再看了看站在女子身旁的黑脸男子,嘴唇也不敢动,只是拱手了,“侍卫长大人。” “喔——”钱烂烂又懂了,她旁边这位大哥身份不小,竟然是个侍卫长。 那,他的主人就是船长了,所以,她是船长要找的人。 船长找她干什么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霸道的止血药 船上的水手在来回走动,有的在清理渔网上的石头和其他固体,有的在搬出大鱼叉,有的拎着装淡水木桶…… 黑面具站在钱烂烂身后,拿刀柄推着她往前走。 钱烂烂的眼前是楼梯,通往阁楼的楼梯,它是向下的。 “你们家船主在哪?” 钱烂烂走在黑面具面前,脚步一步一步地踏在木板梯子上,她的位置正在慢慢的下移,进入舱内。 “船主吩咐我将您带入舱内休息,”黑面说,“多余的我不知道。” 被安排进一间小房间里,黑面具便将门锁上了。 “诶,你锁上干嘛?”钱烂烂站在门后叫,透过小孔,她看见黑面人离去的身影在慢慢的上升,一直离开了楼梯。 “嗷嗷嗷——” “砰砰砰——”她狠狠地撞了几下门,只有砰砰声的回应。 “到底是谁?” 又连摔了几脚,钱烂烂还是不解气。但无奈,门锁的很死,打不开。她只好放弃了。 这个是个还算上宽敞的房间,有一张可以睡觉的木床,一张小桌,两张凳子。 东西少,所以腾出的空间多。 钱烂烂坐在凳子上,把药包放出来。她倒了一杯水,把小木杯灌满。 这时,门开了。 喔~那个黑面具的有回来看了。他端了一盘鱼过来。 额嗯……这就是船上的特色……钱烂烂不由得笑了。 “开饭啦?”她问道。 黑面具将他手上的鱼放到钱烂烂面前的桌子,他说:“船上的食物有限,只能拿这种来招待您了。” “?”钱烂烂睁开了眼睛,“什么意思?” 她问:“你们这是要启航了?” 黑面具的回答说:“是。” “去哪?”钱烂烂又问。 黑面具的说:“去岭南——” 好呀,这船竟然是南下的! “喔,你们船主是不是被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家伙?”钱烂烂又问。 黑面具的又说:“是。”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帮派的?”钱烂烂又问。 这回,黑面具的哑口了。 ok,钱烂烂明白,这个,应该是机密事件了,她得自己去搞清楚。 “那我能出去看看吗?”钱烂烂又问。 “不行。”黑面具说。 “为什么?”钱烂烂又问,“你是请我来做客的,还是请我来坐牢的?” “这个就要问少主了。”黑面具说。 “那你们少主找我干什么?”钱烂烂问,她自以为无德无能,怎配上这艘大壕船。 “不知道。”黑面具说。 “那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钱烂烂插起腰说,“我要出去看看。” 黑面具看了眼钱烂烂气鼓鼓的脸,毫不讲情面地转头,离开。 一如既往,这厮还是把门给锁上了。 钱烂烂别提有多生气了,她跑到床上跳了跳。 “砰——”直接把脑门撞上头顶的木板上。 “嗷——”钱烂烂捂着头顶的肿包,忍着泪花,委屈地蹲在床板上。 过了许久,门外边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钱烂烂站起来,跟着声音跑去,耳朵贴在门缝上。 只听见外边很多急匆匆的脚步来回的走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一个脚步近了,钱烂烂的耳朵莫名的潮湿了,她感觉到,那是蒸水汽。 好像是有人端了热水走过去…… “砰砰砰……”她死劲地踹门,“开门!开门!” 可是,没人停下脚步去管她。 “哎呀——”钱烂烂急的挠耳朵,她想看看外边发生什么情况了。 突然,她就听见了那个黑面具的声音,“快点,快点,大夫急着用热水!” 大夫? 钱烂烂脑子使劲的运转,这船上的大夫要用水干嘛? ……冲凉?浪费!! ……给病人做手术……这个有可能耶…… 谁才配得上用这么多的淡水? 啊啊——那个家伙不是受伤了吗?他好像说要来船上拔箭的。 “啪……”钱烂烂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就是那厮!” 只是……在船上拔箭,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各种资源不充足! 比如——淡水,比如——止血药!! 啊哈,止血药她这里就有!钱烂烂一早就把药给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备这种不测的。 “开门啊!开门啊!”她又狠狠地敲门,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把止血药给那厮献上去。 这样子,不管那厮逮她是干什么的,起码她……嘿嘿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 这个门实在是锁的太紧了,踹了好几脚还只是在颤抖而已。 “很好,”钱烂烂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劳资就不信解决不了你!” 她眼睛朝周围空旷的房间扫了一圈,目光盯上了地面上那两把凳子。 “嘿嘿……”她笑了笑,转即就走过去了,抄起凳子,蓄起力量。 “呀——”凳子带着钱烂烂赋予它的“洪荒之力”,闭着眼睛冲向了那个钱烂烂用脚无法撼动的大门。 “砰”的一声,钱烂烂被震的后摔出去,一辟谷坐在地上,像个不倒翁,前摇摇,后摇摇。 可恶的是,那个门还好好地挡在那儿! “白费劲!”钱烂烂恶狠狠地骂了句,就在这时,那个门开了。 是那个黑面具人,他的眼睛带着怒气,瞪着钱烂烂。 “你砸门干什么!”他把声音拉高,非常愤怒。 “我要出去!”钱烂烂说,她拍了拍后边的衣裳,站了起来。 黑面具:“别想了!” 他看了眼被钱烂烂敲出了裂痕的门,气愤的拔出腰间的佩剑,警告钱烂烂说:“别再砸门了,否则,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呵——”钱烂烂笑了,“敢吓劳资,你有种!” 转而,钱烂烂又问:“你们少主是不是在拔箭?” 黑衣人眼睛有些震惊地瞪着钱烂烂,“你怎么知道?” “嚯嚯,我就知道!”钱烂烂抱起胳膊,一下子骄傲起来了。 “是不是失血过多了?”她问。 黑面具回答:“嗯——” “是不是血流不止?”钱烂烂又笑嘻嘻的问。 黑面看着女子的笑脸,“你在打什么主意?” 钱烂烂重申她的问题:“那你说,你家少主是不是血流不止现在?” “是。”他说。 “这就对了!”钱烂烂拍掌。 黑面具被钱烂烂那怪异的举动搞的都想抽出剑来了,落井下石的家伙!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道。 “我有止血药。”钱烂烂说,“这是我上船之前在街市上买的。” 她把桌子上的药包递上去,像献宝一样。 “这不会是毒药?”黑面具将手中的剑对着钱烂烂递来的那包药。 “忠勇的侍卫,就知道你会疑神疑鬼的。”钱烂烂不慌乱,“你可以把它拿给大夫看了再用啊!” 笨蛋! 钱烂烂鄙夷地扫了黑面具一眼。 也是,可以先给大夫看了再用!现在情况那么紧急,有了这份止血药,少主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黑面具经过慎重的思考,决定按照钱烂烂说的,他把剑收起来。 正当他要伸手将钱烂烂递过来的药包接过去时,钱烂烂以更快的速度将药包收好。 “你干嘛?” “耍我吗?” 黑面具立刻拔出了刚刚才收好的利刃,指着钱烂烂问道。 “诶诶诶——”钱烂烂后退了一步,说:“我可不敢耍你。” “快把药交出来。”黑面具把剑逼近了钱烂烂,大声喝道,跟个抢东西的强盗差不多。 “别急,别急嘛!”钱烂烂安慰他说。 “少主都已经危在旦夕了,我能不急嘛!”黑面具说这话时都要泪目了。 “那行行行,你带我出去,带我去看看,我顺便把药交给大夫检查检查。”钱烂烂说。 原来,她就是想出去。 黑面具明白了钱烂烂的意图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了,黑面具以为自己的少主耽误不起,也没跟钱烂烂多废口舌了。 他把手上的剑收回了剑鞘中,“请……” 这礼貌来的有点突然,不过钱烂烂觉得在情理之中。 “好的好的……”钱烂烂笑眯眯,她走在黑面具的面前。 走出那扇门时,走道里还有人来来往往的端着热水。 看来那厮挺惨的,钱烂烂在心里心疼了一秒,就踏上了木梯,走出内舱。 “怎么走?”她问。 黑面具领着钱烂烂朝小阁楼那走去。 进了赵启的房间,一股刺鼻的腥味迅速冲到她胃里。 一个花白辫子的大夫正在床沿给赵启处理伤口。 那伤口,在潺潺地流血。钱烂烂看了不忍直视,连忙将药包递给了黑面具,“拿给大夫检验检验。” 黑面具将钱烂烂递过来的药包抓住,他快步走过去,将药包摊开,“大夫,看看这药可否用来止血。” 老大夫伸手捻了一点,用舌尖舔了一点,放在嘴里回味着。 黑面具在一旁用焦灼的眼睛盯着大夫那享受的表情,“怎么样?” 良久,大夫才说:“是止血药,这药很霸道。” “霸道?”黑面具说,“那还能不能用?” 大夫将药收在手上,说:“霸道就是说这药很强劲,是好药。” 黑面具这才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大夫已经拿着药粉走过去了。 赵启铜色的后背上,两个冒血的大窟窿。 大夫将手上的那包药粉悉数倒下去,上边涌出来的血迅速堵住了。 药效真是奇快了! 那冒血的窟窿很快就被封印了。大夫见状,取出白纱布,将伤口缠起来。 就是嘛,她钱氏独家药方,就是猛,就是霸道! 黑面具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钱烂烂。 “嘿嘿……”钱烂烂冲他得意的笑了笑,“厉害不?” 黑面收了笑脸,“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救了我家少主,我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那厮就给钱烂烂深深的鞠了一躬。 行大礼啊!钱烂烂开心开心的笑了。 她眉开眼笑,说:“客气了,客气了。” 黑面具直起了腰杆子,钱烂烂还在一个劲的自夸中:“我真是功德无量啊!” 乍一听,黑面具顿时就来了嘲讽:“呵呵……” 自恋过头,总是让人反感的。 钱烂烂皱眉,不悦的和黑面具说:“诶,你别这个声音!” 黑面具扫了钱烂烂一眼,脸上的笑意冷下来了。 他冷冷的说:“赶紧回去。” 什么?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钱烂烂在黑面具面前跳了起来,手更是气愤地指着眼前的人,臭骂:“你个王八!” 黑面具已经走到了门前了,他像侍应生一样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礼貌依旧啊! 钱烂烂心说。 “好,病人需要休息。”钱烂烂体谅的说,接着她就在黑面具的指示下走出去了。 “你是要把我送回原来的那个小房间吗?亲爱的侍应生?”钱烂烂走在黑面具面前,问道。 “什么?”他问。 “好,亲爱的黑面具大哥。”钱烂烂又说。 呵呵呵呵,黑面忍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鬼啊! 他回答说:“是的” “你最好回到原来的舱内。” “嗯?” “最好?” 这里好像有个空子可以钻,“那我可以不回去咯?”她问。 “最好不要。”黑面具和她说,“海面风大,你可能会被卷进海里喂鱼昔。” “鱼昔?”钱烂烂的认知里没有这个生物的信息,“这是什么东西呀?” “一种很可怕的鱼类。”黑面具的说,“如果你掉下水里,它一定把你当成粽子一样吃掉的。” “你是在骗小孩子吗?”钱烂烂眉眼弯弯的笑了,“你说的不会是鲨鱼?” “嘿嘿,据我所知,鲨鱼一般都是在咸水里的哦~”她笑嘻嘻的说。 “哦,你不是北方人,你是我们南方的?”黑面具突然的就说,“只有我们南方人才会把鱼昔叫做鲨。” “嘿嘿……”钱烂烂笑了笑,怎么一下子她就从北方人变成了南方人? “不过,我没有骗你,鲨鱼确实是会在江面出没。”黑面具继续说,“你肯定没乘过船,这点常识都没有。” 鄙夷,这是显而易见的鄙夷,钱烂烂体会出来了。 嘛的,谁说劳资没坐过船了,劳资在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丝魂来着,飞机大炮都摸过的人,怎么可能没坐过船。 “你们古代人太小瞧人了。”钱烂烂咕哝。 “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海面的波澜壮阔。”她强势的说。 黑面具又说:“不行,水手们现在在忙碌,你过去只会妨碍到他们施工。” “诶,你诚心要妨碍劳资的步伐是?”钱烂烂不满地嚷道,“还以为劳资把药献出去了,能换个尊重呢,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千方百计地阻挠我。” 黑面具:“哼哼——” “你看看,那下边多乱?”他指着甲板上的渔网,麻绳,鱼叉,滚木…… 是挺乱的,钱烂烂低头看去,认同了黑面具说的话。 “你要是过去,踩着湿滑的甲板,直接把自己摔掉下巴,”黑面具恐吓的说,“他们那些人忙起来可是一点注意力都不会放在别人身上的。” “你摔在地面上,他们会直接踩过去。”他补充的说道。 “额~”钱烂烂目光放在下面那些来回走动的水手身上,心说黑面具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吗? “那我上那边的阁楼去看看……”钱烂烂指着隔壁那一栋小阁楼说道。 “不行,”黑面具的否定冲口而出,“那边你不能上去。” “啊?”钱烂烂张大嘴叫。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感恩戴德 “为什么不能?”钱烂烂问,她已经沿着楼梯往下走了。 黑面具不知道,钱烂烂其实是想先下去再走到那边的阁楼。他以为,钱烂烂是想回到舱内。 可是,没想到,女子走到楼梯底部,脚尖一转,就上了另一部楼梯,她走楼梯上去。 “诶,你去哪?”黑面具在钱烂烂后面叫嚷,“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钱烂烂回头睨了那厮一眼,撇了撇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她上了甲板上。 呼呼的风打在脸上,清凉的味道瞬间她就尝到了。 最终,钱烂烂却是上了另一座阁楼。 黑面具无奈,只好跟在钱烂烂的后面,她站在木板上远眺,手抓在栏杆上。 在她的视线里,天空中几只羽色黑白相间的飞鸟在天际滑行。 “咯咯……”很弱的叫声从很远的苍穹之上传来,循声看去,就只有两三个黑点了。 这就是江面的天空,清净,又带着三两点的鸟迹。 再看他们来时的码头,已经是缩成一块饼干了。 看来,这船的速度是挺快的,估计是顺风顺水而行的。 江面上还有好多的小渔船,远远的跟在他们这艘“巨无霸”后面,前面,也有好几艘小船零星的散布。 过了好几天,这艘顺流而下的大船已经进入万重山的围绕里面了。 郁郁葱葱的树将群山包成绿色的粽子,猿猴飞禽在林间蹿动。站在小阁楼上就能瞧见一两个跳动的身影,夜晚,在舱内也能听见嗷喔喔的叫声。 两三天的时间里,赵启的伤已经结痂了。卧床的时间里,他总能听见侍卫跟他汇报船上那名异客的情况。 她最常停留的地方就是那个小阁楼。 这天,赵启想出去走走了。 船开进了群山里,江面变得过于的平静,跳跃的鱼儿速度过快,看一眼,它就在半眼的时刻闪过去。 他走出门,站在这栋阁楼上,侧脸看去的就是在另一栋阁楼上背对他的纤影。 钱烂烂撑着腮子,下面坐着的是一只她从水手那儿淘来的木板,她几个钉子就把它们敲成一个人坐的凳子。 她远眺的方向,是高耸的松树顶上的云端。 现是清晨,薄雾一层淡淡地笼罩在云上,笼罩在树尖,如仙境的美好。 这样静静地看着,就如饮了一小杯甜酒,微微地醺在里面了。 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身后,钱烂烂下意识的回头了。 只瞧见,那边的阁楼上,一个背对她的熊腰。 是那个少主大人,他……看起来没毛病了,后背挺的直直的,不像是受过伤的。 到底是她献上去的药好呢,还是少主大人身子底本身就好呢? 啊,不管怎么说,她的独家秘方也不赖啦! 哎呀,钱烂烂还有一事不明,这少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有一事也不明,她,之于少主大人又有什么作用? 此时,少主大人还是背对着她的,钱烂烂看不到那边的正脸是什么表情。 “喂,小子——”两只手圈成一个号角,钱烂烂把喊出来的声音往里边一过,传递到另一边的少主耳边。 赵启听见声音,怔了一下,好像从未有人敢这么称呼他这个少主的? 他扭回头,就瞧见钱烂烂正在和他招手,她说:“嘿,小子!” 她接着说:“啊~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哟!” 很客套的寒暄,在赵启听来很突兀,而钱烂烂则丝毫察觉不到半点的奇怪。 据探子来报,这个女人只是四阿哥养在外边的外室而已,但是,奇怪的就是,她竟然是在十四阿哥的护卫的马上被他劫掠的。 所以呢,这背后到底是什么真相啊! 面对钱烂烂这么直接、清爽的打招呼,赵启感到不适,毕竟,妾室都应该是羞怯胆小的模样的,她倒好,像个冲州过府的江湖汉子。 哦,他难以接受,清人的礼制竟然这般崩溃。 赵启他冷着脸,说不出话。 钱烂烂傻傻的挥了挥手,发现对方根本就不理她,气馁了,她便放下了手。 “无聊。”她小声咕哝,有些气在里边。 “哼哼” “真无聊!”她把头扭过去,自己一个人独自看风景。 赵启看向那边留下的后脑勺,陷入了某种沉思里。 船上的日子被无聊冲淡了。一连好几天,钱烂烂都是在那座个楼上看风景。只要她一回头,就一定会有一个看着她的背影在注视着她。 巧合吗? 钱烂烂每次看到这个背影,都会说一句:纯属巧合。 但是,看多了,她就不在意了。也许,看不见的时候是一双眼睛在注视她。 赵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只是想出来看看时,总会有人先他一步站在隔壁的阁楼上。 他大多时候都是看着甲板上的水手搬运木箱,拉渔网的,修理漏洞。 眼睛累的时候,他会四周扫视一遍,最终停留在那边的阁楼上。 每次在这个时候,而钱烂烂总能感知一样,迅速的回过头。不过,她永远也看不到两个眼睛。 这是奇怪的现象,明明感觉有人在偷瞄你,却真实的发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啊哈哈,这也为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点乐趣…… 难道,这船上的日子就这么无聊么,整天就是吃鱼,然后看鸟。 夜晚的时候,还会来几声的猿鸣。 也不知道此次南下,又会遇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 在看不见其他船只的群山之中,他们的大船已经连续绕了四五天了。 船内的食物还算充足,偶尔还会捞大鱼来打牙祭。 可总归还是无聊了,钱烂烂觉得。 就他们这么一艘船在江面漂流。尽管他们的船体积很大,但之于这宽阔的江面,不过就是一个小巴掌而已。 而且,就他们这么一个巴掌在江面上漂浮…… 宽阔的江面,钱烂烂见的最多的就是跳起来的鱼,和被鸟叼走的鱼。 就是这么简单的捕食关系。 天天都在上演。 这天,钱烂烂又登上了阁楼。她坐上自己自制的那张奇奇怪怪的凳子上面。 她撑着腮,手抓着栏杆。“嘎吱——” 她在摇啊摇,摇啊摇…… 自创的一种解压方式。 嘿嘿,扭起来! 她越摇越起劲,要不是看下边还有在工作的水手,她都想高歌一曲“嘿,让我们一起摇摆~” 哈哈哈…… “砰——”她把自己摔出去了,“哎哟,我去——” 磕在地上,钱烂烂整张脸都不好的皱了起来。 这时,她便瞧见了一双眼睛,这是她之前都不会看到的眼睛,此时就在盯着她看。 钱烂烂不知道怎么缓和这种社死的场面,竟然破开嗓子大笑起来:“哈哈啊哈……” 赵启感到懵,那厮在笑什么,更莫名其妙的是,他也想笑。 该死的情绪,它会传染的! 为了避免毁坏自己的形象,赵启连忙避开脸,背对着钱烂烂,看向另一边的江面。 这么一看,他们这艘船好像又不孤单了。 他们的后边,赶来了几艘小船——大概有十来只左右。 嗯……还有一艘很大的,但是,规模上比他们这艘小多了——没有阁楼。 不过,赵启看得出,那是一艘官船,上边有官兵的旗号,写着“李府”二字。 应该是属于李姓某官员的私家船。 哦哦,大清的官呀!赵启想到这里,不禁冷哼了一声。 钱烂烂才从木板上爬起来,就朝赵启方向看去。 越过赵启那边的小阁楼,她也可以看见几艘船只。 嗯哼……终于来人了! 钱烂烂感到有点小惊喜啊! 她踹开旁边的凳子,凳子“磅”的一声砸在围栏上,引得赵启扭头。 这时,赵启已经看不到小阁楼上有人了。钱烂烂早已经哒哒哒的跑下楼梯了。 跑这么快干嘛?投胎?赵启不禁想着。 他以为,人是要下楼回内舱的。可没想到,人却出现在了甲板上了。 哟,这厮是要干啥的? 赵启看着,钱烂烂在杂七杂八的水手中借过,登上了船尾。 也不知道外边的船和她什么关系,值得她这样火急火燎的跑过去。 赵启匆匆扫了一眼,便在黑面具的搀扶下回了里边去。 钱烂烂也不知道自己为毛这么兴奋,好像是几百年没见过人了一样的眼馋。 哎呀,好啦,不就是几十艘船嘛!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总要凑上去瞧一瞧,去证实确实和自个儿没一毛钱的关系。 她左看右看,也就是大船和小船的阵仗罢了! 小船都围在大船周围……嗯,不,是紧随在大船两侧。就像是一群虾兵小将那样。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那艘大船上的“李府”,那么,船主应该姓李了。 此外,真的没有太多东西值得她像刚刚那样兴奋。 刚刚纯粹瞎凑热闹! 正当钱烂烂要过去的时候,那个戴黑面具的人就朝她走过来。 黑面具和她说:“少主有请。” “啊?”钱烂烂还是蛮震惊的,一个总是看不见正脸的人突然要见她。 为什么呢? “如果是想要感谢我就大可不必了,”钱烂烂一脸严肃的说,“本人做好事一向不图回报的。” 哈哈哈……钱烂烂内心笑死。 “具体什么,少主没说,还请您亲自过去。”黑面解释了一下。 “好,我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的~”钱烂烂架子还是摆的很充足的,生怕糊弄不住人。 于是,她跟着黑面具从甲板上走到楼梯上,再到少主大人的门前。 黑面具说:“你自己进去。” “哦~?”钱烂烂皱起眉头,“你不进去?” “我不用!”黑面具说。 “为什么?”钱烂烂问,“你们少主要和我说什么呀?” “很神秘吗?”钱烂烂接着问。 “我不知道。”黑面具说,与此同时,他已经帮钱烂烂叩了叩门板了,“少主,人带到了。” “啊~”钱烂烂叫说,“我还没准备好要不要进去呢!” “来都来了,进去。”黑面具说,接着,他就伸手推了钱烂烂一把。 “诶诶诶——” “劳资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的少主大人啊!”钱烂烂敲着紧闭的大门大叫,门外已经没有回应了。 倒是屋里边,“咳咳咳……”少主大人发出了咳嗽声。 钱烂烂转回头,就瞧见少主大人正在捂嘴。 随即,钱烂烂也迅速捂住了嘴,好像怕人家传染给她一样。 赵启不悦的问:“你干嘛?” 她说:“不知道你什么病。” 她又小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 这一听,赵启整个脸色就不好,肺里面痒痒的,“可咳咳咳……”他咳嗽的愈发的凶了。 完全是被刺激到了——病重了。 “你才有病!”赵启瞪着钱烂烂臭骂了一句,“咳咳咳哼哼……”咳的根本停不下来! “你注意身体,别把肺咳出来了。”钱烂烂说,“我害怕见到那玩意儿。” 赵启,眼睛已经瞪的通红了,脸也咳的通红了。 钱烂烂就在门口那儿站着,看着,抿着嘴。 赵启咳了好一会,钱烂烂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只好跑过去,拿了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她两手恭敬的递上去,赵启斜睨了她一眼,伸出一只手,将茶杯接过去,喝了。 “嘿……”钱烂烂笑了,看了眼赵启手中的那个空茶杯,她又端起茶壶,“你还要吗?” 赵启拿着杯子,看了眼问他的人,摇头。 接着,他就把手中的杯子放下。 钱烂烂见杯子放下,便将它倒满了才将手中的茶壶放下。 呃……赵启听着咕噜噜的水流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不是说不要了嘛? 怎么给续上了? 钱烂烂抬眸,就发现赵启正在瞪她,他目光像鱼刺那样直接扎进来。眼睛好像有点刺痛,钱烂烂眨了眨眼。 她说:“你不喝吗?” 赵启还在瞪着她。 钱烂烂好心将桌面的茶杯端起,“喏,给你。” 赵启斜眼瞥去,上面茶叶漂浮,顿时嘴里有些发苦。 船上的茶叶都是发霉的…… 泡的水自然也是一股霉味,赵启是搞不明白他之前都是不喝的怎么刚刚就鬼使神差的吞下去了。 “啊咳咳咳~~~”肺里面又开始难受了,赵启不受控制的又大咳起来。 钱烂烂见状,赶紧将手中的茶杯塞过去,趁着赵启咳的两排牙大开的时机,将茶杯怼进去。 水咕噜噜噜的就被灌进去了。赵启脸色霎时就变黑了,仿佛喝进去的是墨水,全都逆流到脸上了。 或者说,茶叶里面的霉,全都寄生到他脸上了。 钱烂烂非常轻松,她又成功帮助了一次这位少主大人。 想必会对她感恩戴德的不要不要的。 嘿嘿…… 赵启可真想谢谢钱烂烂她全家了!他现在,嘴里还带着一把的苦茶叶。 真想喷她脸上! 泄愤! 此时,钱烂烂还一个劲的傻笑,完全不知道赵启心中对她的怨恨已经和船下面的滔滔江水一样绵延不绝了。 赵启抚着肺上的肌肉,安抚着他那颗躁动的肺。 钱烂烂就已经厚颜无耻的先开口了,“少主大人,如果您是为了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她顿了顿,眼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瞟着赵启一眼又一眼,最终,成功把赵启看到脸红,她才悠悠地说: “您就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说完,她就笑了,好像已经得着了什么好处了。 赵启:“咳咳咳咳……”他没完没了的咳上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鱼昔出没 见赵启咳的剧烈,钱烂烂直接把茶壶怼到他嘴里,水咕咕噜噜地滚下去。 “喔,你有病啊!”赵启将塞过来的茶壶甩掉。 “啪——”茶壶在地面上碎个稀巴烂,灰灰的茶叶七零八落撒了一地水上。 钱烂烂怔愣地看着地面上一团狼藉,随后,试探性地抬起一只眼瞧了瞧赵启是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表情,不过是被茶水呛的满脸通红的表情。 钱烂烂眼光一瞧过去,赵启那个凶厉的目光立即扫过来,吓得她的心都停了一拍。 勉为其难的,她就咧了牙:“嘿嘿……” 赵启只顾着自己一个劲的咳嗽。 “我也是好心嘛……”钱烂烂说。 赵启除了用眼神,他拿不出嘴这个器官来骂人,他得用嘴来咳嗽。 钱烂烂见赵启实在是咳得厉害了,忙上前给他拍了一巴掌。 她是狠狠的拍在了赵启的伤口上,一分不差啊! “啊啊——”赵启被震的大叫,怒目圆瞪,真么想一巴掌送这个女人归西。 “你给我滚开!” 钱烂烂睁大眼睛,“哼——”甩甩尾巴就走了。 啥好处也没捞着。 出了门口,黑面具已经在外边站着。 钱烂烂闷头说了句:“没意思,真没意思!”摇摇头,她就朝楼梯下边走去。 黑面具不明所以,掰开门缝,走进去,发现他家少主已经咳成一只闷熟了的虾。 那脸,通红! 天哪,这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黑面具赶紧走进去,就发现地上的杂乱。 刚刚发生了什么激烈的战争么? “少主,您怎么了?”黑面具问。 赵启没空搭理他,只顾着舒缓他狂躁的肺。“咳咳咳……” – “嘎嘎嘎……” 天空飞来一排蓝褐色的鸟,钱烂烂仰头看天。 她站在阁楼上。 心里还在一个劲的怨怼赵启那厮莫名其妙。 害,也不知道那厮到底叫她干什么去的!好心给他送了杯茶,拍了拍后背,飞来的眼神都能把她喉咙给割断…… 这家伙……黑帮乌鸦不成? 应该不是什么好的组织~ 总之,钱烂烂在心里给赵启那厮下了个不好的定义。 平静的江面,漾起层层叠叠的波纹,偶尔会冒出一两个水灵灵的眼珠子。 “咻”的一下,就会跳上一两条青尾的鲋鱼,他们在水面划过一个漂亮的弓形。 “砰——”又急迅钻回水中。 “真有意思……”钱烂烂一边伸头看去,一边说着。 见过大鱼吃小鱼吗? 此时就是了。 一条肥肥的大鱼突然地就跳出水面,它张大了嘴,呼的一下就朝前边的小鱼儿冲过去。 “u……”一口闷掉了,吃光了……钱烂烂看到的,就只有那条鱼的尾巴在水中闪过去了。 这样的场面,还不够刺激眼球。 钱烂烂撑着腮帮,大眼珠睁圆看着平静的水面上闪烁的波纹……这水下,必定还有更庞大的生物。 咕噜咕噜……水上在冒泡,好像有人在水下吹气球。 不过,水面异常的平静,仿佛是一面镜子,看下去也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面孔。 钱烂烂看着水中的面孔,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只是,在那顷刻之间,水中那张漂亮的脸颊就被撕碎了。 “嗷呜——”她尖叫,仿佛自己的脸被咬烂了。 甲板上的水手听见尖叫声,纷纷抬头看向阁楼的方向,他们不知道大白天的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会出现鬼叫的声音。 钱烂烂并没有注意到水手们朝她投来的目光,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水下。她希望自己刚刚是看错。 水面已经恢复平静了,刚刚的那一幕仿佛被水面覆盖了,现在看不见了。 但是,水面又开始发生波动了,像是下边有棍子在搅动,咕噜噜的冒泡、滚波。 应该是刚刚那只庞然的生物,钱烂烂以为。 还以为底下的东西就要跳出水面了。出乎她所料,水面抖动了一会儿,就静止了。 嗷——就这么没了…… 好像还未开始就已经落幕了。 但是,这落在钱烂烂眼中,她以为,水底下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充分而已。 现在,它还在准备中,钱烂烂已经看到它在努力中了——水面又冒了泡泡。 “嘿嘿……” “它又要来了……”钱烂烂激动的说,她已经握紧了拳头,等着那个家伙从水里钻出来。 只是,她的期望再一次落空了。她目光凝视像沸腾了的水面,盯着那拱的越来越高位置,正当她以为下边的东西就要钻出来时。 “噗”的一声,那个凸起的水波就凹下去了,接着就被周围的水填过来,把它抚平了。 “唉——”钱烂烂眨了眨睁久了的眼睛,说:“寂寞!无趣!” 但是,她就是觉得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很大只的那种,说不出来是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钱烂烂放下了期待,她盯的不是很紧了,偶尔还会眨眨眼睛。 正当她懈怠之时,水面上又动了动。 “你在干什么?”她的身后传来赵启的男声。 钱烂烂转回头,殊不知,就在此时,水面传来哗啦一声,当她急匆匆转过头去抢看的时候,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你瞪我干什么?”赵启皱起眉头,回瞪了钱烂烂瞪来的目光。 “你个嘚,吵个毛线啊!”钱烂烂嘀咕着骂了句。 “你说什么?”赵启声线阴冷的传来,钱烂烂只要大声说出她刚刚说的话就得死掉。 钱烂烂自然没有那种上赶子找死的勇气,她随便扯了句:“没什么。” 虽说赵启没听懂钱烂烂说的话什么意思,可是她那语气听着就不是善言。 不过,赵启自然不是撑饱了找茬的,他关心的是钱烂烂看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赵启问,他是被钱烂烂那一声尖叫吸引出来的,现在,十分的好奇她眼中的发现是什么。 “没什么!”钱烂烂说,她目光正凝聚在水面的波澜滚动较大的地方。 没什么? 赵启就觉得有什么,他推开扶着他的黑面具,站到了钱烂烂身后,她现在正蹲着。 突然感觉头顶上的光线暗了,钱烂烂抬头一看,一个线条分明的下巴顶在上边。 “你这厮干嘛?”她问,语气里是不满,似乎十分的介意别人站在她头顶上,用黑暗笼罩她。 赵启才不搭理钱烂烂呢,就像她刚刚说的那么敷衍那样,不……赵启是一句话也不和她讲的那种。 好,谁也不用搭理谁,钱烂烂这样心想着,就把头扭过去了,重新注视水面上的动静。 赵启看了半晌也看不出钱烂烂关注的是什么,他根本就没看出水面上的动静,他只是朝着一侧的松林里看去了。 除了两只猴子在跳,就是两只鸟在飞了,再多的就全都藏在了茂密的树丛里边,遮挡在宽大的树叶里面。 过了一会儿,他才把目光投向他下巴下的人头上,乌黑发亮的毛发布满了女子的头顶,上边还盘了个好看的小花。 看到这里,赵启不自觉的摸了一把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滑溜极了,像是沾上了泥鳅的黏液那样子。 顺着头皮,赵启又摸上了他油亮的辫子。 他视线下的人头上也扎了三两个小巧的辫子,像年画上的小童子扎的那种。 不知道抓起来是什么感觉……赵启想着,原本抓着自个辫子的手竟然松开了,有种想抓住他看上那两条小辫子的冲动。 钱烂烂此时还完全不知情,她目光正在凝视水面上的波动。 赵启身后的黑面具倒是看的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番纠结下,黑面具拍着心口,狠狠地把肺咳的乱窜,“咳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赵启迅速收了手,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丢脸的事了,为了顾及面子,他那收回来的手佯装无事那样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脑门。 啊! 好一个若无其事! 黑面具在后边看的目瞪口呆。 钱烂烂则是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后边发生了什么,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水面上的泡泡。 突然的,赵启就听见女子大叫了一声:“u……” 什么东西? 钱烂烂没看错,好大一只的鱼,它从水中蹿起来,锋利的牙尖直冲前面的小鱼咬过去了。 “叫什么?”赵启问道。 “好大一只的鲨鱼!”钱烂烂说。 “什么?”赵启瞪大眼睛,他再问了一句:“你看到了什么?” “鱼昔?”赵启扭回头,问了一句黑面具。 黑面具仿佛收到了猛烈的撞击,幡然的眨了眨眼,他趋步上前。 赵启也走到钱烂烂的一侧去查看。 “好大耶!”钱烂烂惊喜的叫,此时她又看见了一只,一个华丽的转身,它跃上了高空,“砰”的一声,如惊天大雷的响动又扎到了水里面。 “好酷!”钱烂烂说,她忍不住拍手了。 赵启看了心口砰砰砰的跳,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欢喜是从何而来,他挥起手,真想给她敲上一拳。 “阿奇,你去嘱咐水手,让他们放缓船速,还有,吩咐后厨,杀鱼的血水不要倒下江里……” 钱烂烂回头,赵启正在吩咐黑面具事情。 “阿奇?”钱烂烂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由自主的发笑,心想,为什么不叫奇怪的“奇”,而是奇数的“奇”,听起来好好笑,“阿奇~” “咯咯咯……” 赵启和阿奇二人齐齐看向了发出怪笑的钱烂烂。 尤其是阿奇侍卫,他困惑的眼神盯着钱烂烂挂在脸上的笑,到底笑什么? 见引起了注意,钱烂烂立即伸手捂住了合不拢的嘴,眉眼依旧弯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赶紧去!”赵启催促阿奇说。 阿奇抽回了呆愣的脑子,回想了下少主大人吩咐的事,这才把自己给稳住了。“是,少主,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阿奇就跑下楼。 那一瞬间,钱烂烂笑的更剧烈了,她捏都捏不住自己的笑容,它是不可阻挡的咧开了。 “咯咯哈咯咯……” 到底在笑什么? 赵启不明白,阿奇有什么魔力可以惹得人狂笑不止的。 钱烂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奇不远下移的背影。 赵启并不知道,钱烂烂把阿奇的背影看成什么了——钱烂烂把他看成一只跑掉的公鸡。 哈哈哈…… 说出来,赵启都可以笑的人人仰马翻,直把唾沫喷的十万八千里,都赶上了铁扇公主扇出的距离。 呵呵…… “你看阿奇干嘛?”赵启问钱烂烂,她笑的眼睛不见眼睛,牙齿倒是漏个齐全了。 “他逗比!”钱烂烂说,“上天派来的。” “逗比?”赵启脑子冒了两个泡,鼓起了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啊! 钱烂烂接着说:“就是你这个傻帽的样子!” “啊哈哈哈……”她又笑了,笑的莫名其妙在赵启看来。 赵启皱眉说:“莫名其妙!” “咯咯咯……”钱烂烂生气的瞟了赵启一眼,依旧没把笑声停下来。 这就是古人无法理解的……无语,钱烂烂心说。 一段憋气后,钱烂烂又问起:“你们这的鲨鱼就长这个样?” “还能长什么样?”赵启好奇的问,鱼昔这种鱼不就是这个死样吗? “哦~”钱烂烂长长的拉了一个音,很不以为然,“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体积都小了好多呢!” 赵启听着钱烂烂的嘀咕,陷入了迷茫,不能理解她的语言,不理解她说内容。 堪比……一头牛,听琴! “它竟然没有大大的鱼鳍耶,它那个很小很小,”钱烂烂说,此时,江面上又跳上了一只肥肥的鱼昔。 和她想的不是一个品种! 原来,六百多年前,鲨鱼的祖宗长这个样~它的进化之旅太漫长,太复杂了。 尽管如此,钱烂烂所见的鱼昔也已经足够庞大了,虽然不能一口气把他们这艘大船吞下去,但是,吞一些小船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吞一些小船……哇呀,那不是……钱烂烂把目光投向了后面不远处稀疏的几十只小船。 “那……”她手指指着那边的小船,“他们是不是有危险啊!” 她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赵启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自打上了船,他就知道这条江上的危险。 “那怎么办啊?”钱烂烂睁大眼睛问赵启,赵启则是一脸的麻木。 “自求多福!”他冷漠的说。 “哇——”钱烂烂牙都在打颤,她指着赵启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冷——血——” 赵启瞪着钱烂烂长长的睫毛,直截了当的和她说:“哼,冷血挺好的!” 钱烂烂皱紧了眉头。 赵启又说,“既然他们是走这条水路的,就不会不清楚这江面的风平浪静意味着什么!” “额——”钱烂烂张了嘴,“你说的有道理!” “但是——”她又说,“那可是鱼食人耶!” “那又如何!”赵启说,“又没啃到你的肉,你急个屁!” “哇——”钱烂烂皱紧了眉头,“你这么说话我都怕了你了!” 这就是妥妥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嘛!钱烂烂实在是不敢苟同,她又不是杀人如麻的杀手。 赵启不一样,生死他见的多了,怜悯就少了。 这种和他无关的生命,逝去。他就像看着江水逝去一样,无所谓。 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善心来拯救弱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喂鱼计划 钱烂烂目光注视他们后方的那几十只小船,赵启下到甲板上去了。 这江面,早已是不平静了。水浪哗哗哗的响,只要扭头一看,就能瞧见腾空而起的鱼昔。 它们肥肥的,胖胖的,如果它不漏出尖牙,你还会把他们当成可爱无害的海豚。 可是,它们是真的可怕! 没看到赵启都已经下去亲自指挥了吗? 要不是这艘船大点,高点,那些可爱的“小海豚”都要飞上来了。 想到这里钱烂烂的心里一抖,她紧紧的盯着那几艘小船。 在它们附近,水面平静,这是灾难来临前的征兆。 小船上的渔夫,他们依旧愉快的摇木橹,还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地逼近他们。 谁能说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呢?他们面前的江面还是鱼儿在水面跳跃,鸥鸟在水面掠过,叼走一两只小鱼儿。 自然界里稀松平常的捕食现象,他们看来是一派和谐。 “哔哔哔——” 嗯~赵启还能听见那些愚蠢的人类发出悦耳的口哨,这是死到零头了还能寻乐……这是乐观主义啊! 钱烂烂悲哀的看着寻欢作乐的人们,心中无计可施。 要不要叫一声,提醒那些人跑啊?她在想。 如果现在就跑,趁着鲨鱼们还没赶上来,或许有机会逃出生天哦。 “阿叔——”嘹亮的一声叫起,全体船员包括赵启在内,分分扭头看向了阁楼处的声源。 “前面有鲨鱼!”钱烂烂两手圈成一个号角,放在嘴上,尖锐的声音穿过“号角”,如脱缰之马迅疾飞出去,咻的一下钻进那些人的耳朵里。 这家伙在干什么? 赵启快要裂开了他的脑子,他急匆匆地跑起来,直冲阁楼上飞去。 那边,船上摇木橹的大叔乍一听鲨鱼两个字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摇橹的动作还在继续,船只也还在继续前进。 钱烂烂见那边的人没反应过来,又大声喊道:“有鲨鱼,不——” 赵启上来了,他吼叫一句:“叫什么?” 钱烂烂大喊:“有鱼——” 赵启上去捂住她的嘴,钱烂烂喊不出话来:“嗯唔唔……昔昔……” 放开劳资!她内心在怒号! 赵启拖着她往下拽,手还紧紧的捂着一只包着好多话的嘴。他想着绝不能让她嘴里吐出半句话了! 钱烂烂被惹毛了什么招都使的出来,受害人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 赵启还在拖着钱烂烂往楼梯下走去,钱烂烂就狠狠的砸了一脚下去,正中他的脚背。 “嗷呜——”一声尖叫,赵启把他脚上的疼痛全都喊出来,双目瞪圆,嘴唇撅圆像鲤鱼。 钱烂烂则是一把将人推掉,狮声大吼:“干什么呀你!” 赵启被推的直往扶手上撞,后背咔嚓的一声,还没等他把喉咙里的尖叫爆破了,他就已经背贴着扶手滚下去了。 “啊——” 不过是后背挨了两箭,就变得如此脆弱——根本停不下来。他像个球一样滚落在地面,“磅磅”的一声砸的地面够响亮的。 “哎呦~”后背的几根骨头都要断了,还有他才刚刚结痂的伤口…… 感觉伤口要裂开了。 钱烂烂震惊地看着赵启滚球一样的滚下去,此时,就算她要去把人抓住也来不及了。 所以,她只好震惊地伸手捂住了嘴唇。 “啊哦——”赵启直接趴在地面上,两眼冒星星,嘴角咧开,大概是被摔傻了。 钱烂烂顿时感觉头脑炸裂了,这下子玩大了? “砰砰砰……”她在楼梯上快步跑起来,冲到甲板上。 赵启见人冲下来了,说实在的还是很害怕的,毕竟,他刚刚被摔的很疼很疼,看到罪魁祸首阴影就迅速覆盖上他。 钱烂烂跳到甲板上,蹲下身子,伸手去抓赵启:“我扶你起来!” 赵启伸出手,钱烂烂也伸出手去抓,没想到那厮将她的手拍开,然后自作逞强地用手肘将自个撑起来。 不过,不幸,地板是湿的,赵启用手去抵,反而是一个滑倒。 砰,他再次完美地将自己扑倒在地,痛苦的表情像一支枯萎的花在他脸上绽放。 钱烂烂看了直捂脸,好像是在给赵启留个面子一样。 之后,她便上前要将赵启扶起来。 赵启依旧不想和钱烂烂接触,他摆出了一个很抵触的表情,说:“滚开!” 钱烂烂吐了吐舌头,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赵启这才松了口气,而此时,侍卫阿奇已经走过开了,不仅如此,水手们都围过来了。 这大概是一个好看的场面,赵启的丢脸时刻。 但是,水手们都没有胆量笑的出来,他们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上可怜的少主大人,什么话也不敢说。 阿奇蹲下去,赵启才伸出了手,抓住了阿奇伸出来的手将自己拉上去。 钱烂烂在一旁站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瞟着赵启的脸色,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是几秒的瞬间,赵启那要吃人的眼睛就朝她横扫过来,吓得她眼睛眨了又眨,牙齿咬的紧紧的。 赵启此时已经气炸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自己后背上的伤口。 钱烂烂看的紧张极了,她把牙齿咬的嘎嘎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象赵启已经裂开的伤口了,愧疚像踩死油门的飞车迅速冲上她心口。 刚刚下手真的太重了…… 她真想抽几巴掌上自己的嘴角! 一顿煎熬的时间过去,钱烂烂才从赵启那同样紧绷的脸上看到了松懈的表情,“呼”,她这才吐了口气。 赵启接在钱烂烂后面也吐了一口冷气,两人像是劫后余生那样。 随后赵启那松懈的眼神迅速冷起来,他开始恶狠狠地盯上了钱烂烂,就是这个人,给他造成了虚惊一场! 钱烂烂一看上赵启那双寒冰目,嘴里喷的全是冷气,感觉整个人是一部制冷的冰箱那样。 或许,她是被赵启的眼神冷出了低温的。 赵启他现在要干什么? 钱烂烂无法想象,她心里好像被缝了好几针,然后拉的紧紧的。 赵启冷冷地看着钱烂烂,不过几秒的功夫,他就大声叫喝:“都不用干活了吗!” 钱烂烂闭了眼,因为此时赵启叫喊的时候正是冲她喊的,想必他心中的怒火已经不可遏了。 水手们听了,缩了脑袋,纷纷扭头过去,咻的就溜没了。 甲板上的各个工作岗位重新站上了人。 而钱烂烂还站在原地,浑然不知如何是好,赵启是一直盯着她看的。 因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了,她尴尬地笑笑,“嘿嘿……” 赵启的脸像是完全冻住了,给不出任何的表情,钱烂烂笑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最终无助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黑面具。 阿奇更是没表情啊,他的脸都被面具盖住了,只有一双眼睛在那里嵌着,恍若雕塑。 根本就不理会钱烂烂发出的求助信号。 气氛冷凝了一会儿,赵启才悠悠地说:“阿奇,把她带回内舱的单间里锁好!” 啊——钱烂烂身上的毛瞬间炸了! 赵启这厮是要给她关禁闭,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吗!!! 钱烂烂气鼓鼓的瞪着赵启,而阿奇已经听话的松开了了赵启的手臂,径直朝她走过来。 这么个狗腿子! 钱烂烂咬牙,鄙视地瞪视走来的阿奇侍卫,指着他骂开:“你这厮!” 阿奇可是个忠实的狗腿子,他一步一步地向钱烂烂逼近,狗爪子已经伸了出来了。 钱烂烂目光迅速移到阿奇的狗爪上,那厮可是一点都不磨蹭,迅速地将他腰间的佩剑抽出来。 “啊呃,呃呃……”钱烂烂怵了,张大嘴发了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把她内心的恐惧表达的一清二楚。 阿奇趁机赶着钱烂烂朝那拐角的楼梯走去。 焊刀面前,钱烂烂败下阵来,攥紧了两只拳头,在那把剑逼使的方向上退去。 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楼梯的扶手上,她伸手抓了扶手,“呼——”她长长的退出一口气,像是将身上的害怕都吐出来那样。 她知道,阿奇只是想听从赵启的指示,将她送回内舱而已,若是她不从…… 不敢保证,她刚刚让赵启丢了那么大的脸了,他会不会吩咐阿奇,直接把她推下楼梯,然后像拖湿衣服一样把人拖回那个单间里。 为了避免落得和赵启一个下场,钱烂烂终究是放弃了挣扎,扶着楼梯往下走。 是一定要扶着楼梯的,她很害怕一个不小心,或者一个报复从身后袭来! 这段楼梯可比赵启摔下来的那段楼梯倾斜的多了,砸下去,非得把她给砸傻了不可。 于是,在赵启的注视下,和阿奇的逼迫下,钱烂烂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边挪。 一直走到底下最后一个阶梯上时,赵启的目光一直都还在盯着。 钱烂烂好像能感知到的,她慕然就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赵启那双刀子眼,他磨的很锋利,钱烂烂看了一眼就迅速收了眼睛。 像是被赵启扫来的刀子割伤了眼睛那样,钱烂烂迅疾地将眼睛眨了眨,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赵启还是在瞪她。 感觉那厮的眼睛已经长在了她头上! “记仇!”钱烂烂恶狠狠地喷出两个字,扭头朝内舱走进去了。 阿奇还在拿剑指着钱烂烂,他一直把人推着走到了门口才停了下来。 钱烂烂看了看房间,回头又看了看阿奇,他脸是一直黑着的,面具之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脸色。 “进去。”他冷冷的说。 钱烂烂撇了撇嘴,才慢悠悠地挪脚走进去了。 她才一进去,阿奇立马就将门关上,是狠狠地砰上的,钱烂烂站在门后吓的脑门发愣,好像阿奇刚刚是拿门夹了她的脑子那样。 接着,钱烂烂就听见门外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是钢铁摩擦的声音。 那厮把门锁上了,她可以想到。 “哼哼……” 钱烂烂气愤,“呀”的一声大叫,她把刚刚积攒起来的愤怒全都放在了她脚上,猛的朝那紧闭的门踹过去。 门震了震,最后,还是钱烂烂爆叫了一声:“啊——” 她踢到脚了。 阿奇在外边听着里边的动静,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好像在嘲笑钱烂烂的那些愚蠢的发泄举动。 钱烂烂自然是听到了外边的笑声,她不加理会,捂着自己受伤的脚,单脚跳到了椅子上。 “呜呜……”她一口气一口气地给自己吹着。 还不忘了恶狠狠的骂:“可恶的赵狗!” 只是,这件事情有点奇怪,赵启好像过于的紧张了? 钱烂烂想着,从阁楼上面的一番挣斗,赵启就开始不对劲了。 为什么要捂着她的嘴啊! “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钱烂烂问自己。 她斟了杯水,喝了一口,吞下去。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她在细细的想赵启突发“神经”的原因。 为什么不能让她喊出声音? 钱烂烂记得,当时她实在和一群摇木橹的大叔喊话,提醒他们鲨鱼的事。 为什么不让提醒啊! 钱烂烂一下子困惑起来,她不知道赵启这厮脑子里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准没好事! 如果,按照赵启那种做法……会发生什么? 钱烂烂揪着眉头,陷入了思考的漩涡中。 不提醒,那么,那群人绝对就没有逃生的希望不是吗? 他们的船只本身就小了,只要遭受到鲨鱼的袭击,被他们小小的咬上一口,船体出现的破洞就足以叫他们葬身鱼腹。 呵呵……这个赵启可真够阴狠的! 但是,这样算计那些渔夫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钱烂烂想着,假若,现在,那些船只被鲨鱼咬破了一个洞,那么,船只就会被水埋下去。 接着,那船上的人就会掉到水里。 然后……钱烂烂的面前突然迎来一直张开的大嘴,尖厉的獠牙一下子就要冲她咬过来。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鲨鱼给吞没下肚了。 刚刚都经历了什么? 钱烂烂狠狠地给自己脸上抽了几巴掌,“呀呀呀——” 一阵猛抽之后,钱烂烂才从刚刚的惊悚里面醒过来。 她说:“太可怕了这个赵狗!” “他这是……”钱烂烂心想,赵狗这是要抛出鱼饵! 那些渔夫就是鱼饵,他要用那批渔夫去将鲨鱼钓住了,然后自己才好驱船离去! 想到这里,她都被自己的想法,不,被赵启这邪恶的想法给惊呆了。 呵呵呵……这都是什么噶人不眨眼的恶魔啊! 这个赵狗,一定是什么特殊组织里培养出来的人才。 钱烂烂呆愣地想,但是,她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赵启已经把她控制住了。 先前,她大喊的那几声,那些渔夫好像都没有听见一样,他们依旧“我行我素”,持续地划他们的船。 “轰轰轰……” 也不知道外边传来了什么声音,钱烂烂竟然能在内舱里听见一阵雷鸣,很响亮! 干嘛? 难道是鲨鱼开始啃过去了吗?她不禁恐怖地想象那种可怕的喂鱼的画面。 其实,钱烂烂想象事情并没有开始。 但是,即将就要开始了,因为,赵启已经在做指挥工作了,一切邪恶都在慢慢的筹备当中。 对于赵启而已,万幸他已经把最可恶的捣蛋鬼管好了,他可以放下一百二十颗心去忙他的工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计划启动 甲板上。 水手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中。他们用脚推动滚木,然后将它们堆叠起来。 这是少主大人吩咐的,他们需要先将船上的滚木堆叠成小山,然后将它们抛出去。 为什么要拍抛出去呢?这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少主大人想的好计策了。 那群渔夫们,他们是上好的鲨鱼饵料(邪恶的笑)。 滚木从甲板上滚过,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鸣声,在内舱,这种声音更为响亮。 听着阵阵的轰鸣,钱烂烂心跟烧焦了一样。 赵启则是持续沉迷于他奸邪的计划之中。在阁楼的顶端,阿奇搬来了一张凳子,赵启坐在上边。 借着这个最高的位置,他可以俯瞰全局,指挥全员工作。 阿奇在下面盯着水手们搬运滚木。滚木圆滑,只要伸脚一踢,就可以让它滚动几十米之远。 甲板上是排列有序的水手,他们几个人分一段站着。 “嚯,接住!”踢滚木的水手说了一句,排在他前面的水手就打起了精神,眼睛和脚都瞄准了对方脚下的滚木,等着它被发动起来。 只听见沉沉的一声撞击声,那个本是静止的滚木带着速度朝前面那个船员飞去。 哦~这场面有点像是在踢球,前面那个船员看见了飞来的“球”,迅速出脚,踢中滚木中间。 滚木横着飞了出去,然后成功地转接到下一个“接球员”,那厮也是精准地锁定了飞来的滚木,然后狠狠地摔了一脚上去。 又是一声沉音,滚木又横着飞了出去,跳到了下一个“接球员”的脚上…… 经过许许多多的绕场,那个“球”转过了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圆,这才飞落到最后一站。 事情很棒,最后一站的水手也很精准地接中了飞来的滚木。滑溜的滚木在他脚上绕了一圈,那厮将滚木一抛,丢上了上边绳子绕成的圈套中。 那个圈套,是赵启一早就叫人准备好的。 他们事先将悬挂的船帆给降下来了,所以,上边就多出可利用的桅杆和绳索。 将麻绳绕成圈,然后通过桅杆,拉到高空中悬挂着。 所以,只需下边的人将滚木抛上去,那么上边抓绳子的人就将绳子拉紧了,死死地将滚木拽住。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阿奇在地面腾空跳起,等他蹿的比悬挂的滚木还要高的位置时,便是蓄足了力量,狠狠的放了一脚朝那根滚木的中央。 悬挂微微晃荡的滚木被这么一踹,就发生了大幅度的晃动,直直地冲着施加的那个力的方向冲去。 就在此时,本是椅子上坐着看大局的少主大人笑了,他笑了! 一把尖锐的刀子,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上。就在他身旁,摆了一张与他椅背齐平的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个瓷旁,瓷盘里一圈精小的小匕首摆放整齐。 赵启他早就备好了工具! 他手上捏着小匕首,手腕一个旋转,刀子也跟着转了九十度。 而他的目光,已经瞄准了空中那根勒的紧紧的绳子了。 “哼——”他邪哼一声,手上捏着的匕首就朝目标飞了出去。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把握的很好——此时,滚木已经要冲出去了,就在它速度即将要停止的那千钧一发之际,赵启抛出去的匕首,锋利地隔断了绳子。 十分的干净,利落! 那把锋利的匕首从空中笔直的砸下来,只听见“砰”的一声,甲板上就插上了一把匕首,它黑色的把柄漏在外边,银亮的刀体深深地嵌进了木板里面。 众人的目光被匕首吸引的同时,那个原本是挂在上边的滚木已经飞了几十米之远了。 他们回过头,把目光重新注视在那根离以极速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滚木。 在那个遥远的距离里,滚木恰恰是在那群渔夫们头顶的空中,不得不说,赵启这力量把握的很好,滚木不偏不倚地就落到了那片空中。 接着,不出他们所料,高空中的滚木在重力作用下,毫不犹豫地冲水面上冲去。 就像是一包炸药那样,在水中炸开了。 “磅——”一声巨响,水面飞出了一个巨大的“花盘”,水花四溅。 这可真是个惊天大雷,对于还在划水的渔夫们来讲! 他们完全没反应过来,炸起来的水花就狠狠地冲他们盖过去,跟浸湿的棉被那样,重重地压下来。 巨大的重力毫无预兆的压下来,小船像是小脑萎缩了,它失去了平衡的能力,在水面上疯狂地摇晃。 左摇摇,右摇摇,进入到一种它独有的摇摆新境界! 船上的渔夫大声惊呼,“救命啊,救命啊!” 他们在摇摆中手忙脚乱,但还是奋力稳住自己,然后努力稳住了摇摆中的小船,尽力保持平衡。 小船摇摇摆摆的,但是,他们围拥的大船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而已,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去,无法动摇它的根本。 正当小船上的渔夫要稳住晃动的渔船时,他们周围晃荡的水体又被狠狠地炸出了一个几丈高的水花,像是一座高高的小山。 渔夫们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高的“小山”顷刻之间就倒塌了,无数碎片的水花像重石一样砸下来。 迅速,沉重! 与此同时,他们乘载的小船又发生了剧烈的摇晃,堪比那些老年失修蛀牙的房屋一样,晃啊晃,晃啊晃! “啊啊啊——”渔夫们有发出了惊叫。 水面一片慌乱,他们摇摆着手上的船桨,身体跟着船只摇摆,像个不倒翁那样,摇个不停。 这对于这些渔夫们来说可真是个大挑战,因为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咕噜噜地扑进水里面。 且不说水里面的暗潮如何,就说水下的鱼昔——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危险的,主要是因为砸到水里的动静太小了,还不足以吸引鱼昔们的注意力。 是的,那些“可爱”的鱼昔们在不远处嬉戏。 赵启可不是抛几根木棍玩玩的,他是真心要把鱼昔们都送到小船的附近的。 所以,他甩飞刀的动作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 他坐在椅子上,甲板上的人不停的踢滚木。一根又一根滚木不断的被水手踢上空中的绳套里。 阿奇看着空中摇摇晃晃的滚木,一次又一次地飞上去,一脚又一脚的踹上去,将滚木踢飞出去了 赵启则是在手中拿了一打的刀子,他见一根滚木晃动就镖一把刀子出去。 “咻咻咻……”刀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不停传出。 “砰——砰——砰……”滚木一根根地砸落在水中。 已经有一些渔夫被折磨到极致了,摇晃的身体最终无法扛的下一次又一次剧烈的摇晃,不得已,他们和滚木一样栽进水里。 漂亮,他们也在水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将他们的小木船一并扑倒。 这时,水面上出现了大量翻倒的木船,它们像一个个大大的瓜瓢浮在水面上,水手们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纷纷涌了过去,像蚂蚁围着热锅边缘一样围着木船的周围。 他们抓死了“救命稻草”! 这个是最后能拉他们一把的工具了,起码能保证他们可以吊着半条命飘在水面上,不至于被水下的藻类拖住手脚,沉下去。 壕船那边,赵启喊停了。 他突然站起了身,走到围栏的边缘,远眺着在水面上垂死挣扎的渔夫们。 像极了毫无抗争之力的蝼蚁! “呵呵呵……”他发出蔑笑。 现在,他手上还抓着一大打的刀子呢! 他吩咐道:“阿奇,继续!” “哈哈哈……”又是大声的笑,赵启内心的邪恶又涌上来了,他手腕一个转动,手上的匕首就飞出了一把。 又是一个完美的正中绳芯! 滚木再一次飞了出去,赵启没有去看滚木的飞行轨迹,他直冲下边的人喊:“继续,继续,给我快点!” 下边的人立即源源不断地将滚木供应上来,赵启手中摔出的刀子一把接着一把。 那边,在水中挣扎的渔夫在一根又一根滚木的猛烈撞击下,和抓住的木船脱离了。 他们游离在水面上。 作为渔夫,游水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虽然脱离了木船,但是,他们如瓜瓢一样在水面上漂浮,后头的两只脚在水中爬行。 他们依旧努力,想爬到漂浮的木船旁边。因为,在这样陌生的水域中游水实在是太危险k了。 这意味着他们得面临着水下藻类捆绑的危险,和汹涌的暗流吸卷的危险。 所以,他们必须拼命地游行到木船旁,并且抓住它们,将船翻过来,重新跳到上边。 然而,这并非易事! 赵启那边依旧不停地抛射滚木,“咻咻咻……”只要他们抬头,便可瞧见空中一根又一根的棍子正在砸下来。 “啊啊啊……”水中的渔夫们又是一阵阵的尖叫,他们像看见了人的老鼠,四蹿逃亡而去,生怕被那棍子砸中了脑袋。 “磅——” “磅——” “磅——” …… 剧响,在他们耳边蹿起,水涌起,将他们扑灭。 “噗——”被水埋下的他们又再次抬起了头,将口中吞入的脏水呸掉。 抬起头的人都在万幸,万幸自己没有被滚木砸中。 可是,正是他们这一小会的侥幸时间,头顶上就飞来了夺命的滚木。 “呃——” “呃——” “呃——” ……现场立即像锤子砸地鼠一样,砰砰砰,倒了一大片。 而且,还是专挑他们光秃秃,圆滑滑的头顶下手的。 那砸的是一个比一个响亮! 这滚木虽然滑,但,那砸下去的力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水面上霎时就染红了。 侥幸逃过这一劫的渔夫们抬起头时,水面上就飘浮着一具具白脸色、肿头顶、瞪眼球的死物! 呵呵,这些漂浮的人已经栽掉了! 赵启应该是感到高兴的? 他远远地看过来,虽然无法看的一清二楚,细数那些死去的渔夫们。 可是,当他看到水面上一片血红晕染开来,他就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哈哈哈……” 有了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怕鱼昔们找不着北不成? 可想而知,那群嗜血的家伙,在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时,游行的速度得有多大的提升! 想到这里,赵启笑了。 他对甲板上的水手们喊道:“升船帆,准备启航!” 水手们听令,他们将空中悬挂的滚木放下,重新将帆布挂上去。 赵启将手中的匕首一丢,重重地将桌子上的瓷盘紧紧的钉在桌面上。这样的狠劲儿,一道闪电般的裂痕在瓷盘上展开,一直蔓延到桌面上。 他冷冷地觑了一眼桌面上的裂痕,就走开了。 站到阁楼的围栏旁边,赵启视线盯着水上的动静。已经看不见嬉戏的鱼昔了。 水面上时不时得翻涌几下,他眯着眼睛一瞧,只能瞧见几尾嬉戏的小鱼儿了。 大只的鱼昔已经不见踪影了,如果不是藏在水下,就是已经寻着味儿,离开了这片水域,朝着那片腥味的天堂奔赴了。 赵启转过头,朝反面看去…… 果然啊,那江面上已经跳出了几只肥肥的鱼昔了,它们那笨重的身体总能让你觉得它们很可爱,没有伤害力。 可是,渔夫们都是在水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怎么不知道这可爱的面孔背后是多大的獠牙? 这些像小宝宝一样可爱的鱼昔们,他们闻着香喷喷的腥味,呼哧呼哧地摆动小小的鱼鳍,“啪啪啪”,像划水的船桨那样,将自己赶到那片垂涎已久的水域。 而还在水面上漂浮的渔夫们已经慌了!他们看见那些肥头大耳的鱼昔们此时正凶凶地朝他们游过来。 它们,比那些像巨石一样砸在他们头顶上的滚木还要可怕。 鱼昔——简直就是吞人不眨眼的恶魔,光是它们那尖锐的像匕首的牙就足够了令人破胆了。 而且,那样的“匕首”,它们嘴里还不止一把,每一排都有数十把那种“尖锐”的匕首插着。 “嘎嘎嘎……”可以听得见,那些家伙们牙齿上下咬合的声音。 它们都是舔着水里的腥味,咕噜噜的喝了几口腥水的,发现没找着他们想吃的食物,竟然“哇哇哇——”的叫了起来。 这么一听就恐怖了,像极了娃娃的声音! 这回,就轮到渔夫们嘴里发出“嘎嘎嘎——”的叫声了,它们是害怕,才把牙齿咬的那么剧烈的。 怎么办? 怎么办?往哪里逃去!!!他们四肢在水面上不断地晃动,摇摆不定,不知道要跑哪去! 只要一抬眼扫过去,就可见一只只漂浮的白脸人在水面上,他们的肚子鼓胀,估计是被木头砸中了脑袋,沉到水里挣扎了一会儿无力回天才噶去的。 要是被鱼昔们咬上一口,渔夫们估计他们也会像噶去的弟兄们一样,先是挣扎几下,然后被水剥夺了呼吸,再然后就是咕噜咕噜的几声,撑饱了肚子…… 鼓鼓着肚皮,像一面鼓一样浮在水面上! 呃呃,这可真是太太太……惨惨惨了! 他们可不想就这样葬身鱼腹! 说不定还不是被咬上一口的问题,可能是被咬了整只带在嘴里嚼的那种。 他们就像是果子那样,被鱼昔放在嘴里磨爆,哔——溅出红色的水,再次将江面染红……简直不敢想……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船底的问题 血色的水面,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重腥味,尤其是现在,正直中午艳阳高照地时候! 在高温作用下,腥味只会散发的更加彻底! 而鱼昔的嗅觉器官本身就灵敏,这样浓烈的腥味,对于它们而言可是巨大的吸引力! 原本已经渐渐平静的水面,此时出现了巨大的涌动。 渔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此时正在水面上四处张望,他们想找个能把他们带离水的工具。 可是,眼下,除了在他们面前那艘较大的主船,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支撑点了。 他们自己的小船已经翻了,船桨也已经沉没入水中了,想再用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现下,他们只能求助于主船的人了。 “啊!”一声尖叫响起,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扭头看去声源的方向。 那边,一个剧红的、球状的血水蔓延开。 众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鱼昔,它拥有巨锋利的牙齿,牙齿上沾满了血红又模糊的食物,不用想,他们就知道那是什么食物了。 实在是太骇人了! 刚刚听见的那一声尖叫,正是人发出来的。 此时,那个人还在鱼昔的嘴里挣扎,可是,他已经血肉模糊了。 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已经毫无生还之力了。 尽管那厮在挣扎中还一个劲地喊着救命,但是,众人皆无动于衷。 他们无能为力!若是,他们贸然前去营救,简直就是送命!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更恐怖的思考问题,这片水域上就只有一只鱼昔吗? 众人凝神一想,肯定不止一只!他们已经能想到是血腥味将鱼昔吸引过来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片水域已经变成了鱼昔的餐盘了! 想到这里,众人泡在水里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他们的目光又害怕又警惕扫视周围。 “大家赶紧跑!”一个较为年长的渔夫说了。 众人还在一阵懵懂中,听到这个声音后,纷纷看向发出声音的人。不料这一看,把他们吓坏了。 那个说话的家伙,霎时间就和一个爆浆的果子一样,在一只鱼昔的口中被挤压出红色的汁液。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目瞪口呆,他们腿脚接愣住了。 “咕噜噜噜……”水已经朝他们面孔上冒上来了。 众人这才惊醒,赶紧像鸭子一样在水下晃动他们的两只脚,以此来把持他们在水面获得的呼吸。 现在,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也许,脚下的水里就已经布满了鱼昔。 他们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此时还是完好无损的主船那边。 唯有这艘船,才能拉他们一把了! 想到这里,他们迅速拔脚,要冲那艘船游去。 他们一边游动,耳朵就一边听着嘎嘎嘎的声音。是鱼昔在一旁嚼骨头的声音。 扭头一看,三两只的鱼昔正围着一个爆红汁儿的“浆果”撕咬。 画面正是太刺目了,跟饿狼分肉一样,血溅三尺之远!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刺激,他们吓得魂都没有了,只顾着在水下划动两只脚,加快他们的逃跑速度。 若是慢悠悠的,赶不上那些鱼昔吃食的速度,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步了那些“红浆果”的后尘。 一会儿,他们就已经逼近了那艘大船附近了。 “呃——救命啊!”一渔夫突然发出呼叫声。 其余的渔夫们忍不住回头看去,不幸,又一个落难者再次成为鱼昔的食物。 这无疑再次在渔夫们的心中敲响了警钟:再不跑过去,那个就是他们的下场。 “噗噗噗噗……”水面发出剧烈的拍打声。 是那些渔夫们,他们手脚并用,在水中发出剧烈的拍打声。他们这是拼了命的要跑到那艘船上去。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船上的人根本就不欢迎他们! 其实,早在滚木飞来的时候,主船上的人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艘主船其实是四阿哥胤禛征用的官船,上边的船帆挂着大大的“李”字,这是李县令的一条私船。 现在,胤禛正站在船头看着底下挣扎的人头,他们正马不停蹄地划水中,想来,他们是想奔上这艘大船上避难。 原本,还没有看见鱼昔的时候,胤禛还想着派人垂下绳子将下边的难民拉上来的。 可是,当他看见水面染成一锅红色的汤水时,他就动摇了。 他迅速出声,叫住了放绳子的水手。没错,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袖手旁观。 水中的渔夫挣扎的画面,他具揽入眼底,却无动于衷。 胤禛这家伙,已经和赵启那厮产生了一样的思想,他们都想利用底下的渔夫作为一批鱼饵,喂饱了鱼昔。 这样子,他们这艘船就有机会逃离。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这艘船的体积并不是很大,加上材料也不是很好。 若是叫下面的鱼昔咬上一口,必定会发生漏水问题。 绝对不允许这么危险的情况发生他! 所以,只能牺牲“蝼蚁”了! “富察西,吩咐舵手,加快船的运行速度!”胤禛对站在他一旁的富察西吩咐道。 有了底下这一批鱼饵,那些肥肥胖胖、汹汹而来的鱼昔便可被他们拖延一阵子了。 胤禛想着,要趁着这个空挡,加快船的滑行速度,尽快离开这片危险的水域。 别看现在水下才那么一两只的鱼昔在出没。 可要知道,那几只鱼昔撕咬的血水将会完全融入到江里去。 那么,这样浓烈的“一锅汤”,方圆几百里,只要嗅觉没问题,相信是鱼昔的,都会嗅着这个味道跑过来分一杯羹。 鱼昔的数量一旦增多了,那么就危险了。 那样子绝对会阻碍到船只的前进的。想想,他们的船只运行在一条布满了障碍物鱼昔的江面,那该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根本就是交通阻塞了嘛! 而且,就这些几十个人,根本就不够那么多的鱼昔开大餐。 这无疑,再次将危险引到了他们这艘大船上。 他们这艘船上的船员可能成为继下面那些渔夫之后,鱼昔的食物。 别说胤禛到时候会不会丢几个人下去喂鱼了,那样子恐怕也是于事无补的。 因为,鱼昔的数量一旦增加了,那么,它们就有可能直接冲他们这艘船发起进攻。 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此时,在舵手的操控下,船只的运行速度已经大大的加快了。 他们正在火速地远离血色覆盖的水域。 然而,这对于水面上还要抓住大船逃生的渔夫而言是大大的不妙——他们的救命稻草要逃跑了。 而且还是火速地逃跑的。 渔夫们见状,正欲要马不停蹄地赶上去。 可是,此时水面上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因为那几个故去的渔夫,他们被鱼昔们“爆浆”后,血水迅速布盖了水面,接着渗透进去,将整个江水的表层都感染了! 嗅觉灵敏的鱼昔们已经闻到味了,他们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噗噗噗噗……”水面发出巨响,是鱼昔的鱼鳍拍打水面的声音,再加上渔夫们自己拍打水面的声音,他们真的是害怕极了。 这就感觉背后有恶狗在追赶一样,他们一边疯狂的逃亡,一边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惊叫声:“啊呃呃呃……” 然后,又是“噗噗噗噗”的叫声,因为划水的速度太快了,水流一部分往后走,一部分钻进他们的口里。 于是,这水面上就出现了一片追逐的场面。鱼追人,人追船。 哈哈,这热闹的场面啊! 可,这对于水中的渔夫们而言,就是一场的冒险。他们的后面,不是鱼昔,而是鱼昔的一排排大牙。 “咔咔咔……”它们龇牙咧嘴,牙齿一上一下的张合,撞击的声音实在是渗人。 吓得渔夫们迈开了腿,拼命的大跑,他们一边跑,一边叫:“等等我们!” “救命啊!” “救救我们!” 可是,就在这样的声音抛出去之后,身后的鱼昔反而是更加的穷追不舍了。 “嘎!嘎!嘎!”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传来,毫无间隙。 渔夫们可是一点都不敢松懈,更是不敢花时间回过头去看一眼他们和鱼昔的距离了。 然而,绕是这样拼命的赶时间,他们当中还是时不时的就有人丢了胳膊,有人丢了两条腿,一颗脑袋那样。 原本,他们已经离开之前那片浓郁的血水区域了,但是,由于又出现了一批人的陨落,他们周围的水再次出现了腥味!浓浓烈烈的腥味。 此时,大船已经离他们出去远远的好大一段的距离了。 渔夫们绝望地望着那艘载着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的大船远去。 在他们身后,鱼昔们已经化身凶恶的饿狼,将他们大多数人都脱下水了。 水面,染红的速度,肉眼都快跟不上去了。 很快,那些成群而来的鱼昔们,将水面上挣扎的人一一拽到了水底。 “嘎嘎嘎”的声音伴随着“噗噗噗”的声音,那是骨肉分离的声音。 整个水面瞬时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那些落难的“浆果”们被无情地爆浆掉了。 红色的“果浆”如染料一样被倒入江中,将水染的一片通红。 “贝勒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富察西跑上船尾,对着他家主子说。 胤禛却是一脸的冷峻,好似一座冰山。好像那些被爆掉的“浆果”根本不足为惜。 “如果他们不亖,那就是我们的劫难!”他冷冷的说。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胤禛倒是拎的一清二楚。 残忍,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而不得已为之的手段。 “可以保全自己,牺牲别人又何妨?”他接着补上了一句。 富察西听了,目瞪口呆,不过他很快又理解了,像贝勒爷这种欲成大事之人,牺牲一些蝼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蝼蚁,本就不足为惜! “叫舵手再加快速度,”胤禛再次开口吩咐道,他指着前面那艘巨船说道,“赶上前面那艘船。” “前面那艘,是什么人的船?”富察西问道,那艘船一直走在他们面前。 “赶紧去!”胤禛催促道,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艘是何人的船。 那船的体积已经超出了朝廷三品大员的私船,已经到达了王公的该乘坐的规模了。 胤禛不得不怀疑,那一艘船很有可能是出自皇室。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艘船可能是来自江南富商之产。 毕竟,在江南,有些富商富可敌国。 区区一艘壕船,不过是他们指甲缝里流出来的财富罢了。 富察西跑下去催促之后,他们的船只的运行速度明显的加快了。 跟装了马达似的,船只咻的跑起来,直接冲着前面那艘壕船跑过去。 但是,很快,胤礽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他们身后,那一大批的鱼昔已经在追着他们的尾巴跑起来。 就好像,他们在船上掉了一块肥肉,吸引着鱼昔们口水直流,拔腿追着他们跑。 这是怎么回事? 胤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就看着,跟在他们船后面的鱼昔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仿佛是点了火的大炮一样。 怎么会这样,那些鱼昔们已经把食物啃光了吗? 这样想着,胤禛不禁佩服起他们的就餐速度。 可是,就算是这个道理也不对劲!它们怎么就追上来了呢! 按道理,他们的船只都已经离开了那片红色水域那么远了,鱼昔们没理由钉着他们不放的呀! “贝勒爷,那些……”富察西跑着过来,嘴里还在一边喊着,“那些鱼昔它们追上来了!” 站到了胤禛身边,富察西问:“贝勒爷,怎么办啊现在?” 胤禛狠狠地瞪了富察西一眼,“自然是加快船速了!” “是!是!是!”富察西连连点头,又趋步跑下去通知舵手。 胤禛整不明白了,鱼昔他喵的怎么就追上来了! 问题变得严重了! 他看着从四面八方要扑上来的鱼昔,眉头陷入了紧锁当中。若是让这些牙齿尖厉的家伙给他们的船只咬上一口,可就要面临着漏水沉船的危险了。 “砰——”他狠狠的在木板砸上了一记重拳,牙齿咬的嘎嘎响。 汹涌的水面,加上凶恶的鱼昔,胤禛已经为他们这艘船的安危陷入了焦灼当中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艘船为何能引得了鱼昔们的穷追。 而且,他现在也难以知道正真的原因。这个原因,是在那片红色的水域中种下的。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船底,已经勾住了几个渔夫。 这些个渔夫,早已死去了。他们身上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血流进水中。 而这些血流,才是真正吸引那些鱼昔的关键所在。 这就好比,他们这艘船挂上了美味的肉块,吸引着饿狼前来咬食。 那些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流,融化在水中,像一条绳子,牵引着鱼昔们的嗅觉,指引着它们的行动方向。 但是,这些流动的血流,是在船底下进行的。船上的人根本就看不见,根本就无法得知问题出现在哪了!! 他们只能不断的加速船只的运行速度,以此来摆脱鱼昔的追赶。 但是,这些鱼昔,他们游行的速度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鸟儿,噗噗的游过来。 胤禛看着不断逼近的鱼昔,心中不禁做了最坏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弓箭手准备 “贝勒爷,鱼昔追的越来越紧了!”富察西跑上船尾和胤禛说。 胤禛抓紧手中的木板,他正看着紧追在他们后边的鱼昔,愁眉不展。 富察西又问了:“现下如何是好?” “加快船速先。”胤禛说。 他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船上已经达到极限了,可依旧无法甩掉鱼昔们。 “贝勒爷,这个船速已经是尽力达到的最大船速了。”富察西说,面部表情有些沮丧。 胤禛扫了眼富察西,陷入了思考中。 一会儿,富察西却说:“贝勒爷,不妨咱们开箭?” “开箭?”胤禛眯着眼睛问。 “是,叫这群毫无人性的家伙知道咱们得厉害。”富察西说。 “蠢货!”胤禛一脚踹上富察西的肚皮,破口大骂,“我看你是没脑子的!” 富察西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委屈的问:“贝勒爷怎么了?” “我且问你,这鱼昔是可以射杀的吗?”胤禛说。 “有何不可!”富察西语气倒是挺硬的,他完全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这鱼昔是扬江的瑞鱼!”胤禛说,“射杀它们,就是在激起民愤!” 富察西很震惊,“啊呃?” “瑞鱼?”他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胤禛狠狠地剐了富察西一眼,想着他怎么就这么没脑? 富察西却接着小心翼翼地试探胤禛:“咱们就放几支箭,吓唬吓唬它们……” “都说了不可!不可!不可!”胤禛怒了,拍的手下的木板砰砰砰响。 “如此严重吗?”富察西小声咕哝,眼睛不断地瞟着他家爷的面色。 “激起民愤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胤禛恶狠狠地瞪视富察西,气的脸都抽筋了,上边的肌肉不停地跳动,好像里边装了弹簧一样。 富察西睁着两颗大石头般的眼珠看着他家爷。 他又说道:“这里这么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是咱们放的箭呢?” “怎会不知?”胤禛眼刀子飞去,“前面那儿不是还有一艘船?” 富察西扫了一眼在前边很远处的一艘大船,正是赵启的那艘大船,他说:“贝勒爷——” “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何必把他们放在眼里,您可是皇四子,何须怕他!!!” 胤禛斜视富察西,“切——” 说:“就算放箭,也射不中它们!” 水面,正是波涛汹涌时,像是鱼昔披着水做的披风冲上来的。 富察西不明白胤禛为什么这么说话,他看着水面跳动的一尾尾鱼昔,它们白的发光的牙齿像是挑衅一样张开。 他的心已经痒痒的了,若是他能击下一只鱼昔,或许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那么,那些尾随而来的鱼昔多少都会产生害怕的心理。 富察西想着,他便偷偷退下了。 他要去把事情悄悄办成,那样子,贝勒爷就无可奈何了。 要知道,击中一只鱼昔,就可以吓退一群鱼昔! 那么,到时候他就是救了全船人的英雄,所有人都将对他感恩戴德。 尽管这样做,是在射杀瑞兽,但是,又何妨,除了他们这艘船的人,恐怕就没有别的目击者了。 前边还有一艘船……貌似影响不大啊! 富察西觉得,那艘船实在是离他们太远了,根本就无法观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富察西内心就开始得意起来,他立即招手,喊了句,“来人……” 他面前随即就来了两个带刀侍卫。“侍卫长有何吩咐?” 富察西说:“去给我叫几把弓箭手!” 两个侍卫随即跑开,去叫人了。 富察西洋洋得意地挂起了笑,好像他已经将鱼昔赶跑了一样。 胤禛在船尾上看了一会儿水面上的情形,扭头却瞧不着富察西的狗头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富察西这厮可从未有过不告而别的劣习! 这厮……莫不是想……偷偷…… 胤禛心里敲了一个重锤,已经醒悟过来,他知道,富察西这厮是想先斩后奏! 岂有此理! 胤禛当即心里就怒了。好家伙,竟然敢玩这种花招! 他大步迈开,朝另一侧走去。 富察西已经找来十几个弓箭手了,他找了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大帆布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刚好就可以挡住贝勒爷的背影。 就算是贝勒爷转过头,也完全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哈哈!富察西要被自己的聪明惊到了,他心里呵呵大笑,当即就朝一旁的侍卫要了一把好弓。 他拉了拉弓上的弦,感觉质量不错,随即就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三支箭。 把弓拉满,他脸上一个斜笑,正要将手中的三支箭一齐飚出,想要一举击中一只鱼昔。 可没想到,他还没有迎来击中的喜悦,反而是侧面的脸颊遭到猛烈的打击,力度大到他的后槽牙都要碎掉了。 富察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击中,十分震惊,手中的箭和弓都摔落到甲板上。 当他扭头一看的时候,他家贝勒爷的俊脸摆在他面前,还冒着冷气呢! “贝贝——贝勒爷!” 就说嘛,这船上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他富察西! 哈! 原来贝勒爷! 富察西登时就脸色大便,捂着受伤的侧脸,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富察西,你好大的胆子!”胤禛怒吼,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富察西赶紧拱手,他身后的几十名弓箭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和他一块齐声喊道:“贝勒爷息怒!” 胤禛骂道:“混账东西!” 富察西急急忙忙地又喊道:“贝勒爷息怒啊,贝勒爷息怒!” 胤禛气的脸青。 富察西见状,也跟着背后的一帮弓箭手跪下去。 “阴奉阳违,富察西,你好大的胆子!”胤禛怒喝。 “贝勒爷息怒,奴才也是想将鱼昔赶走,”富察西说,“您也看到了,它们已经在步步紧逼我们了,要是我们不主动出击,它们迟早会围上来的。” “哼——”胤禛哼气,“要你多事!” 啊啊啊?富察西惊愕,他若是不多事,那么,鱼昔迟早是会扑上来的。 贝勒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怯懦了? 富察西硬着头皮问:“贝勒爷,难道咱们要被鱼昔吞没掉吗?” “你以为你射一箭就可以击中它们了吗?”胤禛说,“别太天真了。” “喔?”富察西冒起问号,“贝勒爷,您此言何意?”他感觉,胤禛之前没把话说清楚。 “鱼昔皮坚韧,常人根本就难以刺穿。”胤禛说。 闻言,富察西立即反驳道:“奴才不是常人啊!” “贝勒爷您也不是常人,咱们二人一齐举箭,何愁击不穿鱼昔?” 胤禛:“呵呵呵……” “富察西,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我虽说可以击穿,甚至杀死鱼昔……” 富察西问道:“贝勒爷是有什么顾虑吗?” “一旦杀死,或者中伤鱼昔,不是引起它们的恐慌和害怕,而是激起它们的愤怒!”胤禛攥手说道,“到时候,他们皆群起而攻,你说,我是把你丢下去喂鱼还是……” 富察西:“呃呃呃……” “当真如此吗?”他又小声地问道。 胤禛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富察西。 富察西又大着胆子说道:“可是,贝勒爷,若是咱们就这么放任它们的追踪,恐怕不行!” “蠢货,只要咱们得船速足够大,那么它们就追不上咱们,是奈何不了咱们的。”胤禛说。 “到时候,就算他们一直穷追不舍,也得面临进入不同水域的问题,他们是无法适应不同的水域的,除非强撑。” “否则,按照它们的习性,一旦进入了新的水域必定是厌恶的不得了,肯定是不愿意再多待的!” “我们只需要快速将船驶入其他的水域中,它们就会自然而然的离去!” “啊?真的吗?”富察西睁大眼睛问道,似乎还是不大愿意相信,毕竟,现在那些鱼昔还紧紧地追在他们背后。 富察西可是看烦了它们了,恨不得立即将丢在地面上的弓箭重新扛起来! “哼——”胤禛冷哼,倒觉得他没什么必要和富察西这个奴才多加解释的必要。 浪费口舌! “贝勒爷,那些鱼昔还在紧追着咱们呢!”富察西又补了一句,他心里始终担忧的是水下的鱼昔,万一他们突然就咬上来了呢? “无妨,按照咱们这个船速,它们是很难追上来的,”胤禛淡定的,“所以,咱们只需要按照现在这个船速赶下去就行,完全不必多虑了。” 富察西还是很忧虑,又说:“贝勒爷,当真不用管了吗?” “自然,富察西,你别再啰嗦,也别再擅自行动,”胤禛恶狠狠的警告,“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轻举妄动的,你就主动下去喂鱼!” “呃——”富察西霎时脸青了,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了!” “哼——”胤禛又冷哼,“最好给长记性,否则,我也不介意亲自送你下去!” “还有,别想着叫其他人去射箭击杀鱼昔,”他说,“若是激怒了鱼昔,后果,比现在被它们追着还要可怕!” “是,贝勒爷,奴才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富察西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说,眼神无比虔诚。 胤禛背过去,声音从他高大的背影里传来,“下不为例,你去舱内看着舵手,叫他们尽力加大船速——在安全范围内。” “是——”富察西说,他倒吸了一口气,才站起来,跑着进了内舱里边。 胤禛朝船尾那走去。 – 前方一百多米处的大船上。 赵启登上了阁楼,他目光朝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开外的另外一只船望去,那艘船正在以极速冲他们赶过来。 嗯哼……那艘船速度可真是飞速啊! 按照他们那种速度,早晚都是要追上来的,赵启心想。 他的目光看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鱼昔,他可不希望那些鱼昔也赶上来。 虽说他这艘船如此巨大,但,赵启并不希望船只和鱼昔发生任何肢体上的碰撞,那对于这艘壕船而言都是一种损害。 如果…… 赵启看着那艘“李”字号,眼睛眯成一条奸邪的缝,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别的奸计。 若是,他能叫那些鱼昔攻击那艘“李”船,那么,不管是船还是鱼昔,都不会追上他们这艘船了。 哈哈!这可真是个好计谋啊! 可是,要怎么执行这个计谋呢? 赵启站在阁楼上,捏着下巴想了一会。 若是能激怒鱼昔就好了…… 嗯? 激怒鱼昔?这是个好办法! 赵启拍了大腿,兴奋地叫:“来人啊!” “哒哒哒……”楼梯上迅速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阿奇就跑上来了。 阿奇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赵启说:“去,给我带几支弓箭手上来。” 阿奇问道:“少主这是何意啊?” 赵启不答,反倒高兴地笑起来:“哈哈哈……” 阿奇不明白,困惑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壳,“少主?” 赵启说道:“快去啊,你等会就知道了!” 阿奇点了点头,扶着他脸上的面具,快步跑下去了。 他在下边点了点几十个人,然后带着他们朝内舱的兵器库走去。 他们在兵器库里按人头拿了弓箭,便匆匆地跑出去。 砰砰砰的脚步声响起,钱烂烂在小单间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外边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不禁好奇地扑到那扇紧闭的门口上。 透过那条小小的门缝,她便可看见一个个侍卫手中拿着的弓箭正从门前晃过。 “拿兵器?”钱烂烂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拿兵器做什么?”她自问道。 眼前,那些个侍卫匆匆离去,她看着,独自一个人开始琢磨起那些兵器的作用了。 “兵器……”她捻着这两个字,“想不到这艘船上还备了弓箭,这艘船可真不简单。” 仔细想来,这艘船如此大,也配得起这些设备。 阿奇带着弓箭手跑上阁楼,赵启见了,立即从侍卫的手中夺过一把上好的弓箭,拉了拉弦,试了试手感。 “不错,”他说,“把箭给我拿上来。” 阿奇将箭筒给赵启递上去。赵启伸手就抓了三只,他跑到围栏上。 贴着围栏,他目光凝视着后边那艘“李”船。 “少主,你这是……”阿奇皱起眉头,“您不会是想打那艘船?”他见赵启的箭已经瞄准了那个“李”的大帆,猜疑的说道。 “哼——”赵启冷哼,“我何必和大清的官家船过不去呢!” “那少主是……”想干嘛? “若是咱们的箭落在了大清官员的私船上可就不好了!”阿奇提醒赵启说道。 “我知道——”赵启不耐烦的说道,“我自不会让他们抓到把柄!” 他压根就没想着要直接对那艘船下手。 阿奇不明少主到底想干什么,只见少主手中的箭头突然改变了方向,朝水中瞄去了。 “少主您这是……” “没错,我要拿他们喂鱼昔。”赵启奸笑,手中的弓已经拉满了,只要一松手,就可以朝着他瞄准的水中冲去。 他的目标,是水中的鱼昔! 鱼昔不是容易被激怒么?只要这一箭击中它们,哈哈哈……可想而知,它们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那艘“李”船必定会被鱼昔堵截的开不动! 那可就别谈怎么追上他们的壕船了,以那些鱼昔的体积和数量,必定可以将那艘“李”船拆卸吞掉! 第一百五十章 消失的鱼昔 “咻——” 赵启松开手中的箭。三支箭一下就飞出去,直奔那汹涌的水面,正中水面上跳跃起的一只蓝色鱼昔。 “哇”的一声,像极了婴儿的哭声从水中传出。 胤禛站在船尾,把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皱起眉头,心道什么情况? “贝勒爷,那边好像有情况!”富察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他也已经听见了“哇”声。 胤禛沿着船上的围木,快步走动,他眼睛一往外边看,就发现水面不对劲了。 方才还是被一群鱼昔紧紧地追着的,怎么就一声“哇”叫,就看不见鱼昔的身影了? “贝勒爷,那些鱼昔好像不见了,”富察西说,他眼睛里闪着喜悦,“好像都已经跑掉了。” “怎会?”胤禛说,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富察西却说:“不是您说的吗,只要咱驶进新的水域了,那鱼昔就会退去的。” 胤禛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富察西,说:“这是新的水域吗?” “啊?”富察西也皱了眉,“难道不是吗?” “要不你拉一桶水上来尝尝味儿?”胤禛说,言语之间可看不见任何的玩笑意思。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们真的没有进入一片新的水域吗? “贝勒爷,咱们还在之前那片水域吗?”他问。 “路程都还没超出五百尺,”胤禛说,“不可能换到了一片新的水域。” “那……”富察西感到困惑,“那——那些鱼昔,都跑哪去了?” “刚才那一声尖叫怎么回事?”胤禛又问。 “不知道啊!”富察西摇摇头说。 胤禛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气愤说:“找人问问!” 富察西懦弱地看了看他家贝勒爷生气的冷脸,嘴上赶忙地说:“是是是……” 胤禛瞪了富察西一眼,他这才麻利地退下,找人去问清楚什么情况。 胤礽站着围板后面,目光围着船的周围扫视一圈,始终看不见半只鱼昔的身影。 莫不是真的跑掉了? 可不合常理啊! 他们这还没跑出这片水域,就算跑出去了,也得过了几十尺的距离,那些鱼昔才会开始慢慢地退去。 现在,他们还在这片水域的中央,鱼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闹的什么? 胤禛暗感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异常,但他想不出是什么造成的。 他对鱼昔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会儿,富察西就带着一个侍卫上来了。 他拱手对胤禛行礼说:“贝勒爷,这位兄弟说,就在刚刚那个怪异的哇声响起之前,他看见了前边那艘大船朝咱们飞出了箭。” 前面那艘大船射了箭? 胤禛皱紧眉头,他预感,这是要大祸临头了! “富察西,赶紧叫舵手加快船速!”胤禛大声喊道,似是情况已经发展到了最危难的时刻了。 “贝勒爷,什么情况?”富察西看不懂胤禛的焦急,摸着光秃秃的脑壳问道。 “快去啊!”胤禛上去狠狠地踢了富察西一脚,力道狠到恨不得一脚就把富察西踢进内舱里面。 “是,奴才遵命!”富察西快声回答道。 接着,他就跑下去了。 富察西可是记得,刚刚发现鱼昔不见的时候,他还特意让舵手减速了。 但是现在,贝勒爷又喊他去加速……富察西感到一阵无奈。 这鱼昔都已经不见了,为何还需多此一举? 富察西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啊! 不过,既然贝勒爷都已经吩咐了,那他也只能去执行了。 也许,贝勒爷是在忧虑鱼昔卷土重来。但愿之前的减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 胤禛觑了一眼眼前的侍卫,问道:“你说,前面那只船朝这边射箭了?” “是,”侍卫点头说,“我亲眼所见的。” 胤禛眯起了眼睛,朝前边那艘船看去,隐约就可以看见十几人站在阁楼上,手上拿着类似弓箭的工具。 那艘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拥有射程超过几百尺的弓箭! 胤禛皱起川字眉,仔细在江南富商中搜罗可怀疑的对象…… 很遗憾,他对江南的富豪排行榜了解不甚……实在搜罗不出什么嫌疑人来。 作为一名户部尚书,他对江南这边的情况还是关心的太少了。 他可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之前那些折子上提到的几个富商之名,可他也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只是随便翻翻而已。 之后,那些折子就随便丢弃掉了。 如今想不起来,实属正常! 想到这里,胤禛也不做这种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的事情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江面。 一片风平浪静,除了他们这艘极速的船只,没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去搅动江水了。 难道真的消失了不成吗?胤禛不禁对那一大群的鱼昔不知所踪琢磨起来了。 按道理,没有这么快就消失的呀! 他记得,自己一听见那声“哇”之后,鱼昔的踪迹是迅速在水面消失的。 等等…… 胤禛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鱼昔是从水面消失的,也就是说,只是在水面上看不见他们的踪影罢了。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它们只是潜入了水底而已? 极有可能! 胤禛狠狠地皱起了浓眉,重重的肯定了这个猜想。 他手撑着围板,头部伸出船面,朝下边看去。 的确……什么也看不见! 这很正常! 可,望着那滚动的水面,胤禛想着,如果他把头伸进水里,就一定能看得见水底的情况。 那应该是一片蔚蓝!是鱼昔身上的那种深色的蔚蓝! 可是,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片碧色,根本瞧不着水里边的情况。 若是…… 拿箭朝里边穿进去,那么,不知道会不会跳出一两尾的鱼昔。 “贝勒爷……”侍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胤禛把伸下去的脑子拔上来,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什么事?” 侍卫回答说:“之前那些在水中殒命的人,他们遭受的撞击就是来自那艘大船的滚木所致的。” “嗯——”胤禛长拉了一声,这个侍卫说的,他之前也看见了。 那时候,鱼昔就从前面那艘船的水域中爬来,胤禛看的心中在焦灼,虽说那时的鱼昔还离的很远 远到什么程度呢? 只有他们船上这个高度是看得见的,而在他们周围的小木船是没有可视的高度的。 因此,当他们看见了前边的鱼昔时,胤禛正想放绳子下去将那些渔夫拉上来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那些人竟然毫无慌乱之色! 待他仔细观察了一会,这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边什么情况! 他们还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哼着愉快的曲儿,轻松愉快地划动船桨。 胤禛当时就和富察西对视了一眼,富察西这个蠢货,根本没看懂他家贝勒爷眼睛里面的冷血无情。 他还以为,贝勒爷是在催促将准备好的绳子放下去,于是他迅速扭过头,催促着他后边的下属将绳子垂下。 却不想,这一举,贝勒爷是十足的不满。 贝勒爷径直地走向他,抬起膝盖,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肚子。 那个疼劲,富察西硬着头皮才忍着不破口大骂,而是闷声喊了一句: “啊呃——” 胤禛想问他舒服不的,开口说的却是,“叫他们赶紧把绳子拉上来!” “啊?”富察西还没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家贝勒爷那副不容置喙的表情。 胤禛见富察西反应迟钝,他膝盖又是一个弯曲,又朝富察西的腹部捅过去。 富察西咬紧了牙齿发声: “啊嚯——” “快快快,把绳子拉上来!”他急促的说,真害怕他要是再反应迟一点的话,贝勒爷就直接拿膝盖捅死他! 要知道,这可是贝勒爷,贝勒爷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捅的跟真刀一样……富察西觉得,他的肋骨都断了。 “贝勒爷——”富察西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的说话,“为什么绳子放下去了又要拉上来?” 人都还没拉上来呢! “多嘴是不是?”胤禛恼怒的说,心里正鄙夷富察西这种愚蠢的脑子。 真是废物,跟了他辣么久了,竟然还读不懂他的眼神! 富察西捂着肚子,拖着脚步走到胤禛面前,他实在是不明白贝勒爷究竟在想什么。 “贝勒爷,咱们再不放绳子,那些个鱼昔可就要扑上来了!” 胤禛又是一记狠狠的眼光刮过去,像薄薄的刀片落在富察西那张困惑的脸上。 富察西皱了皱眉,他更加困惑了,贝勒爷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他实在是读不懂贝勒爷的眼神!! 胤禛表情僵硬,好像被卡住了那样子。 富察西继续他的不懂事,接着问道:“贝勒爷,您怎么了?” 胤禛很不满的说:“富察西,叫你别放绳子就别放绳子,休要多言!” 富察西眼睛大胆地盯着胤禛的脸扫了一圈,小声说:“那……那些渔夫怎么办?” 胤禛攥紧了拳头,似乎这下子忍不住心中的冲劲,就要上去给富察西补上一拳,把他废话多多的嘴给打肿! 富察西见状,吓得低头,连声喊着说:“好好好……” 不问就不问,还想动手!——之前就已经动完了脚了!! 富察西捂着肚子,退的远远的。 更让他没想懂的是,贝勒爷刚刚为何不自己叫人停下动作,那样子不是更加快捷便利么? 为何非得借他的嘴来说这件事? 贝勒爷真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男子! 紧接着富察西便瞧见了空中飞来的滚木——这是? 他目光朝滚木飞来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 那艘船到底是何人的? “贝勒爷,那艘船……”富察西指着那艘大大的、带阁楼的船问道。 胤禛眉头紧绷,似是陷入了思索里边,他应该是比富察西更为先的注意到了前边的那艘大船。 这时,水中传来了呼叫的声音,富察西扭头看去,正是那些渔夫在发声。 水中已经出现了一片的红色区域了,那儿飘着的人正在慢慢地沉下去。 “贝勒爷,您快看啊!”富察西大声叫起。 胤禛已经看见了,他面无表情,一点慈悲之心都看不出来。 “贝勒爷,咱们要不把绳子抛下去?”富察西哀求的说道。 胤禛不语,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就很清楚地表达了他不会答应。 富察西急坏了,“贝勒爷,您还在等什么?” “再这么等下去,下边就要变成一片红江了!”富察西激动的说,好像血已经溅到了他脸上,好像那滚木砸到的是他那颗榆木脑子。 胤禛恶狠狠的警告他:“闭嘴,富察西!” “再多说一句话,把你丢下去!” 富察西吓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 贝勒爷不准的东西,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下边,已经传来了很急促的呼叫声,富察西扭头看去,那儿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红色已经弥漫开来了,渔夫们到处去蹿跑。 但是,空中,那些个滚木像是长了眼睛,专门找着渔夫的脑壳砸的。 砰砰砰,只见水面上一下子又多出了几颗爆浆的脑子。 那艘船到底都是什么人啊!富察西恶狠狠地瞪过去,却是瞧不清楚那船上的情况。 只有隐隐约约的十几个黑点在上边,最显着的就是载着那些黑点的阁楼了。 能在船上建造阁楼的,必定拥有着雄厚的财力。 这要是在官家那里,也就只有打战用的舰艇和皇帝出行才有这种规模了。 毕竟,太耗钱了。 而在民间,恐怕就只有那些顶级富豪才奢侈的上这种规模的船了。 看来,前边那艘船来头不小啊!富察西心想,但也不能这样子草菅人命! 他看着底下慌乱的不知所措,只顾着一个劲地划水的渔夫,心中愤怒,却无处发泄。 这贝勒爷也是无情了。 不,贝勒爷是变了,他先前还准备着要抛绳子下去救人的,可就一瞬间的事,成了变脸大师。 为什么呀! 富察西是越来越不懂他家贝勒爷了,而且,问了还不说的贝勒爷!! 上天,到底是什么让贝勒爷变了? 富察西一直眼盯盯地看着水下的挣扎,心里一直都是很触动的,但他也只是捂着肚子罢了。 过了一会儿,水面全是红色的时候,富察西一双眼睛已经看的麻木了。 “贝勒爷……”富察西小声懦懦地喊了句,“现在怎么办?” “冷眼旁观。”胤禛认真的回了一句,这是他目前认为最好的方式了。 富察西懵懂,他家贝勒爷这个回答太好了,他都忍不住听话,冷眼旁观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个蓝色的影子越出了水面。 这是……“鱼昔!”富察西大声地叫出口。 而早在他叫出声前,水面上的人早就大声尖叫起来了。 富察西下意识地朝他们家贝勒爷扫过去,却不见得贝勒爷脸上有任何一丝的波澜起伏。 真可谓是安如泰山的冰脸。 看来,贝勒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放绳子下去了。好,他富察西也无能为力了。 面对将要扑上来的鱼昔,胤禛不可谓不冷静,他是太过于了冷静了,就是笔直地站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水上的动静。 不过是叫声相较之前更加的撕心裂肺了,水面相较之前染的更加的红了。 胤禛是什么没见过的人? 而且,他必须这么做,以此来保全他们这艘船上的成员。 第一百五十一章 箭雨来袭 船尾的位置偏高,胤禛站在上面,视线轻而易举地眺望整个江面。 波动的水面过于的平静,看不到猛兽觉醒的可能。 这并不代表是安全的。 危险,都是在安全之下的。 此时,赵启还在船上,他一手拿着弓,令一手又拿了三支箭。 阿奇和他说:“少主,那边好像没有动静了。” 赵启一声:“哼” “不会是您把鱼昔都吓跑了?”阿奇问道。 “哼哼,阿奇,那些鱼昔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跑掉,”赵启说,“你不觉得他们消失的太奇怪了吗?” “少主……”阿奇若有所思地喊了句。 赵启扯笑说:“阿奇,你就等着看好戏~” 阿奇眼睛骨碌碌一转,目光投向了“李”船附近的水面……这个平静的水面一定不简单…… 赵启已经把箭放到弦上了,阿奇跟在他后面,也拿起了三支箭。 主仆二人双双瞄准了“李”船周围的水面。 “放——”赵启说,他松开了抓在手上的箭,三支箭飞出去了。 与此同时,连同阿奇和其余的下属,他们手上的箭通通都放开,一齐朝同一个方向冲去。 离弦的箭,如脱缰的野马,直奔水面。 天际中,划过一个个漂亮的弓形。 胤禛站在船尾,视线里只瞧见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黑点朝他这个方向飞来。 像是一群黑燕子。认真想就不对,这江上怎么会有燕子呢~ 他皱起了眉头。 “贝勒爷——”富察西的一声尖叫爆起。 胤禛转过头看去,富察西指着胤禛的背后说:“快看,箭!” 胤禛:“……”他回过头,一瞧,那一个个黑点迅速逼近,很快就出现了箭的形状。 “贝勒爷小心!”富察西大吼一声,就奋勇扑上来。 富察西,你干嘛! 胤禛看见扑来的人,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富察西实在是护主心切,看不见胤禛脸上的震怒,径直地就盖了上来,像一张厚厚宽宽的被子那样。 胤禛顶着满脸震惊,而富察西则成功将他家贝勒爷扑倒在地。 “富察西——”胤禛气凶的眼角爬满了褶皱,话从齿缝里面钻出去。 富察西抬起头,面对着胤禛关切地问:“贝勒爷,您没事?”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像骑马的人,驾在胤禛腹上。 十分的亲近,就连胤禛本人都意识到了场面的尴尬,富察西却还是沉浸在对自家贝勒爷的关心中。 两人面孔对着彼此放大,上面的毛孔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滚!”胤禛爆了一句,一脚就把富察西踹下去。 “哦——”富察西肚子上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像球一样在船板上滚起来。 “贝勒爷,您——”富察西捂着肚子,弓着腰,在木板上忍着眼泪,心中的气愤却始终没胆喷出来。 胤禛恶狠狠地瞪了富察西一眼才从木板上跳起来,他伸头往围板外的水面看去。 场面实在是吓人。 “嗷嗷嗷哇哇哇……”他们已经被鱼昔包围了。 只见水面上布满了长齿尖牙的鱼昔,它们纷纷张开了大嘴,沾着涎水的舌头在嘴里面上下弹跳。 “他们看起来很饿……”富察西睁大了眼睛,趴在围板上看的浑身冷汗。 胤禛悠忽的就明白了,那些箭根本就不是奔他们来的,而是奔着潜藏在水底下的鱼昔而来的。 看来,前面那艘船是想致人于死地。 “砰!”胤禛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木板上。 “贝勒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富察西问道。 “赶紧开船,使劲开,开快点!”胤禛冷静的说。 但是,此时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了。原本潜藏在水底的鱼昔几乎全都觉醒了,此时就像虎狼环伺在他们周围。 “所有人,退回舱内,避免被鱼昔看见!”胤禛又指挥的说。 “哈哈,阿奇,你快看,他们被吓的人都不见了!”赵启笑的开怀,指着前面空荡荡的船跟阿奇说。 阿奇也看去,那原本还有十多人的船面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过了一会,赵启就恢复到正常脸色,他说:“清人也不蠢。” 语气里还带着气愤。 是的,他谋划的就是要激怒鱼昔,使得鱼昔一怒之下将那艘船啃光。 因为,鱼昔的听力并不是很敏捷——并不似它们敏捷的嗅觉,他们并不能根据箭矢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危险的源头。 但是,只要他们看到了人,就一定会口水直流。 可是,现在,那群狡猾的清人,他们竟然直接躲进了舱内!! “太可恶了!”赵启举起手中的弓,狠狠地拍在船围板上,气的两眼冒火花。 那箭是用极好的材料弄成的,赵启这么用力的拍打,它的表面却没有出现任何的损伤,起码不是肉眼可见的。 这在如今的大清朝,是鲜有的好箭。 就算是朝廷用来打战的军队,它们的弓箭也没有这个质量。 “少主,要不就这么算了?”阿奇小声地劝说,“那可是朝廷的船,咱们还是少惹事生非的好!” “算什么算!”赵启本就气愤了,被阿奇这几句话这么一激,气的头顶都要冒黑烟了。 他立即将手中的弓举起来,右手又拿上三支箭,放到弦上。 阿奇偏头去看他们家少主时,少主大人脸上正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邪笑。 “阿奇,你们也拉上!”赵启偏过头,用下巴指着阿奇手上已经垂下去的弓命令道。 “是!”众侍卫齐声回应道,紧接着,他们就跟着赵启,举起手中的弓,放上箭,拉满。 “对准了他们船上的甲板。”赵启说。 这一次,他要换一换目标了。 “是!”侍卫们齐声说,然后,他们就一齐对准了空荡荡的甲板。 “咻——”赵启打了头阵,他松开拉满的箭。 再一次,箭像野马一样冲出去。 跟着那三支箭尾,其余的箭也和雨一样飞出去,直捣像甲板。 “砰砰砰砰……”猛烈的“雨滴”砸在甲板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像极了滴在油上面的水滴,哔哔爆爆,爆! “什么情况?”富察西率先发出了声,他们一群人窝在船内,头顶上跟被人抛了炸弹,轰的邦邦响。 “这怕不是……”富察西不敢说了,他小心地抬头去看一脸镇静的贝勒爷。 “富察西,上去看看!”胤禛点了名说。 “啊?”富察西瞪大眼睛,仿佛是在用眼睛来确定他耳朵听的不是很清楚的东西。 胤禛更是凶狠地瞪了眼富察西,不耐烦的喊:“上去看看。” “是是是!”富察西很麻溜地说,腿上的动作却很拖延,好像是后面拉了一个大磨的驴,行动艰难。 “快啊!”胤禛一脚踹上富察西的后背。 富察西朝前面跌了一个踉跄,砰地摔上了阶梯上。他这一抬头,就瞧见飞来的箭头砸在上边的楼梯入口上。 当然,他怕的并不是这来势汹汹的箭雨,他担忧的是鱼昔已经爬上来了船上。 他以为,刚才是鱼昔在船上啃食的声音。若真是那样的话,贝勒爷岂不是要他去送死的吗? 富察西想到这里就害怕啊! 一会儿他探出头,岂不是要被鱼昔一口咬掉了? “嗷——”富察西小声地从喉咙里发出害怕声,他还大着胆子往后一看。 这还没瞥到贝勒爷的影子,贝勒爷就大叫催促:“富察西,赶紧滚上去。” “是是是……”富察西回过头,看着胤禛,垂头,“奴才这就去……”送死! 他回过头,猛呼了一口气:“呼——”这才抬脚踏上了台阶。 磨蹭地走了三个台阶,他才找回了冷静,从腰间的剑鞘中抽出长剑。 凶险!必须得备着剑! “砰砰砰……”富察西踩着木梯,快步跑上去,反正不能后退了,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了! 当跑到最后几个阶梯之前,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趴着,手上的剑举起来,放在头顶,不停地旋转。 而他的头顶,不停地有箭飞过来,那帮孙子也是够狠的! 富察西一丝也不敢松懈,手上的剑不停地旋转,将上边飞来的箭打飞。 “砰砰砰砰……”打飞的箭一下子就如钉子一样钉在右侧的木板上。 富察西趁着这个势头,噔噔噔几步,脖子往前一伸,脑子探了出去,又如缩头乌龟一样迅速把脑子收了回来。 也不过一秒的时间,富察西就瞧清楚了外边的箭雨。 他依旧挥舞着手中的剑,将袭来的箭打落。 一个完美的跳跃,富察西就像球一样圆溜溜的滚下去,正好的落在了胤禛脚前。 “启禀贝勒爷,外边全是箭。” 果然,那群人就是要致他们于死地。 胤禛思索起来,现下,他们也只能藏身于内舱里,若是突然离开,必定会受到重击。 不是所有人都是富察西,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胤禛,舱内的水手们大多都没有极好的防御功夫。 “贝勒爷,咱们要不把船停下来?”富察西小声建议道。他担忧,若是这样子不断地赶上去,到时候势必会和前面那艘船撞上去。 那么,他们的情况将是岌岌可危的,因为,对方的武装力量并不若,从看他们打来的箭便可知了。 “继续前进。”胤禛丝毫不让步,他命令那边的舵手说。 “贝勒爷,咱们可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富察西说。 “闭嘴!”胤禛大喝,“继续前进,不许异议!” “呃——嗯——”好,富察西焉了。 另一艘大船上。 “少主,他们的船好像还在前进。”阿奇说。 赵启也看到了,那艘船似乎还在发出微微的移动,不过,移动的距离并不大。 这是因为,船的周围绕了一圈的鱼昔。那样的庞然大物,就跟巨石一样挡在船的面前,障碍物! “艰难。”赵启说,“来,继续,把手上的箭全都射出去,吓死他们!” 后头的侍卫具拉满的弓,将手上的箭成把的射出去。 这就好像,他们拉累了,只是想快点处理完手头上的箭。 “咻!咻!咻……”空中又是一片乱箭飞雨,狠狠地砸落在船板上,敲起隐隐耾耾的雷鸣。 “这帮孙子!”赵启气愤的将手头上的箭甩出去,插进木板里。 绕是气愤,他们也无法走出此时的困局。外边又是鱼昔环绕,又是箭如雨下的! 惨惨惨! “贝勒爷,要不咱们真刀真枪出去和他们拼了?”富察西怂恿的说。 “呵呵……”胤禛阴森森地笑了。 “贝勒爷,您……”富察西眼神打量胤禛脸上的阴邪,“您这是……”什么意思? 胤禛依旧:“呵呵……” 富察西摸着脑壳,静静的聆听贝勒爷的邪音。 胤禛说:“等到了晚上,咱们再出击!” “晚上呃嗯?”富察西扭着泥鳅一样的黑眉头。 胤禛不愿再多加解释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这艘船,让它能在午夜之前赶到前面那艘船附近。 富察西跑到胤禛面前,低头问道:“贝勒爷,这晚上,是有什么……” 胤禛直说了:“夜黑风高~” 富察西眯起了两颗眼睛,一颗头摇了起来,嘴里说:“妙啊,妙啊!” 接着,他的手就拍起掌:“啪!啪!啪……” 胤禛用看智障地眼神去瞧富察西的动作,摇着头“咦”一声,便转过去,留下一个背影对富察西说话: “富察西,你上去外边瞧着。” “啊!?”富察西难为地皱起眉毛,“贝勒爷,外边还下着箭雨呢!” 总得考虑考虑他的安全问题?富察西想。 胤禛回过头,态度粗鲁地说:“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外面很危险。” 知道还要我去? 富察西搔首,满心的抱怨。 他怯懦地问了一句,说:“贝勒爷,我能不去吗?” “赶紧去——”胤禛一脚飞过去,把前边的话接上去:“去啊!” 富察西地上跳了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到楼梯上。 “砰砰砰……” 这个时候,上边的箭雨依旧下个不停。 看来敌方的弹药充足啊! 富察西缩了缩脖子,这才拎着剑跑上去。 他依旧故技重施,手上的剑在头顶上旋转,转成一个圆盘,将长眼往他脑壳上冲刺的箭打出去。 哐哐啷啷的声音在舱内响起,富察西顶着巨大的压力,身手敏捷地朝台阶上一步三步地跳跃。 站到了出口时,他身姿如女子般的灵巧,一个旋身,一个跳跃,一个翻腾,四支箭从他四肢擦过。 哎哟~真是个惊险,不过还好啦,他富察西可是“身轻如燕”呢! 动作敏捷的他成功跳上了甲板上,迎面袭来的就是五支闪着银光、尖锐的箭头。 “嚯啊~”又是一个巧妙的翻身,他灵活地避开了,于此同时,他跳上了一旁的木箱上。 直立站着,他眼见前边又是几支长眼的箭,手掌朝木箱上一击,再次把自己腾起,倒立旋转直接落在了木箱之后。 “贝勒爷真是太残忍了!”富察西捂着心口,手砸在木箱上,咬着牙说,“竟然让我独挡一面!”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睛瞄着前面的箭,时不时的还要将朝他头顶上打来的箭击飞掉,“这种信任也真是太刺激了,拿命来玩的!” 哐哐啷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船面,江面。 箭雨之下,天色也在渐渐暗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毫无戒备 富察西俯首在木箱背后,如麻般的箭种满了船板,难伤他分毫。 在船上凌乱扎着各种角度的箭,它们数量之多,足以见识到那艘船上的主人实力不凡。 到底是什么人才具备了如此雄厚的财力,才足以支撑起数量如此巨大的箭矢。 夜色逐渐地降临,船上到处布满了银光,那是箭矢上的铁头发出的。 薄锐的利刃,为这艘船搬下月亮所有的光辉。 整艘船散发着白花花的月光,就如一座熠熠生辉的月光岛,对面那艘船还是一片灰暗。 不过,很快,他们就围着船的边缘,点上了火棒。 富察西意识到,所有的光辉都来自对面那艘大船,包括他们这艘船上的利刃闪出的月光。 真是极致的豪华~ 夜晚正式降临后,那艘船上飞来的箭已经停止了,他们似乎是疲倦了。 此时,赵启已经退回了舱内,享受着他的晚餐。 阿奇站在赵启身侧,如铁柱,不可置疑,他脸上还真戴了黑铁块。 “阿奇,你说,”赵启啜口小酒,问,“他们是不是被咱们的箭吓破胆了?” 阿奇拱手:“也许。” “哈哈哈哈……”赵启大笑,似乎是在为自己取得的阶段性胜利而感到无比骄傲。 “少主,您说,他们会不会半夜搞偷袭?”阿奇拱手问道,“您看,他们大白天的还在极速赶船,尽管他们被鱼昔挡出了一个史诗级的龟速……” “嗯——”赵启长长地拖了一个鼻音,他盯着手上的白瓷青花酒杯,目光变得锐利。 说:“阿奇,你说的不无道理!” “那……少主,咱们该怎么办?”阿奇问。 “嗯~”赵启鼓起脸,思忖着,“这是个问题……” 良久,赵启才从沉思中脱身,仰头说:“让他们来……” “反正……不是咱们的对手。” “少主,咱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准备吗?”阿奇担忧地问,“万一,他把咱们喂鱼呢?” 赵启忽的就笑了:“呵哈哈哈……” 他觉得,阿奇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了,于是笑眯眯地问道:“阿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奇笑开了眼睛,“少主,咱们可以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赵启掐着这两个字说,“怎么个瓮中捉鳖?” “少主,咱们的兵器不就全都在内舱里面么?”阿奇说,“不妨,咱们在里边布置好了陷阱,待他们进来,一网打尽,丢到水里去。” 赵启开心的笑起,“哈哈哈哈……” 他说:“阿奇啊,你可真是有主意!” “谢少主夸奖。”阿奇一手握拳放在心口上,微微地鞠了一躬。 赵启盯着阿奇抬起来的眼睛,说:“行,赶紧布置起来。” 听言,阿奇退下,赵启依旧停留在椅子上,他眼神悠悠的,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朝阿奇即将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对了,阿奇——” 阿奇听见声音,脚尖一转,走回去,低头拱手等着赵启的吩咐降下来,“少主——” 赵启说:“去,这桌子送去给那间房里的人。” 阿奇看着完好的鱼肉和米饭,问道:“少主,您吃了吗?” “口渴没胃口,”赵启说。 阿奇说:“那我给您找水来。” “不用,有酒。”赵启说。 “哈?”阿奇摸着下巴,确保他的下巴还在。因为他好震惊啊,口渴喝酒~ 这少主大人真有一套的! 赵启见人呆住了,脚踢着桌角催促道:“赶紧下去布置!” 阿奇伏首,“行,小的告退。” “唉,把桌子搬走。”赵启又踢了踢桌角说道。 阿奇一把手将整张桌子搬起来,走了几步,这才问道:“是搬去那个小单间吗?” 赵启觑了一眼,点点头,“嗯——” 阿奇搬着桌子小跑起来,到了小室外边,沿着走长廊一直走,走到廊子的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放下手中的桌子。 他从腰间取下钥匙,对着铜锁的孔钻进去,旋转一周,卡到不能动的地方,用力一挤,“咔”的一声,锁掉下来。 朝门上的缝隙踹上一脚,小小的缝隙就张开一面大大的可通过空间。 “哇!”钱烂烂在里面听见外边的动静,一个腾身从榻上跳下去。 她一站定,就瞧见阿奇那张刚硬的黑面具摆在门的正中央,眼睛镇静地看着同样镇静的她。 “嗨?”钱烂烂率先挥手打招呼说。 她问:“你来干嘛?” 阿奇没有说话,径直将放在地上的桌子搬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钱烂烂问,她指着桌面上的一碗米饭问。 阿奇两手臂环抱,颇为高傲地说:“我们少主赏你的。” “嗯?”钱烂烂两只眼睛都被脸部皱起来的肌肉覆盖,很不可思议地发声。 阿奇说:“多谢不必讲了。” 钱烂烂撅起下巴,恶狠狠地喊了一句:“我可去了!” “你他么的少主拿这种他自个狗扒过的米饭给劳资~”她皱着灵秀的小鼻子,勾起小指,一脸的鄙夷。 阿奇算是看出来了,这女的是满满的不稀罕啊! “这可是我们少主赏的!”阿奇高声说,好了不起的样子。 “咦——”钱烂烂伸出一根中指,鄙夷地在阿奇面前摇起来,“劳资觉得鹅心~” “你说什么?”阿奇瞪大眼睛问,“不识抬举!” “给劳资滚蛋!”钱烂烂脚狠狠地给桌子踢上去,踹的上边烤鸡和烧鱼晃荡,汤汁溢出来。 “你!”阿奇指着钱烂烂,颤抖的双唇发出的声戛然而止。 钱烂烂这下子直接将桌子踹到阿奇的膝盖旁,恶狠狠地驱逐他,“滚蛋!” 阿奇被这波嚣张气堵了,“哼!”他也给桌子踢了一脚,将其踢出门外。 “砰!”桌子摔到木板上,上边的食物在桌面滚动,滑到桌子边缘。 没摔下去。 又是一声“砰”,刚才还大开的门就被无情地封上去了。 “我去!又关上了?”钱烂烂大喊一声,“你给劳资开门啊!”她两手交互拍上门板上。 天哪,好不容易等来的开门就这么快的闭上去了? 钱烂烂满肚子不甘心,“啊呀呀呀……”她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门板上。 阿奇早就抛下桌子跑远了。 富察西已经在木箱背后蹲了许久,腿有些发麻了。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不敢松懈,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前面,手紧紧地抓着长剑,戒备随时可能突袭的箭。 但是,对方好像已经停止攻击了,他看过去,对面只能瞧见一两个人站在外边巡逻。 这时,胤禛从楼梯出口走出来。 “贝勒爷!”富察西站起来,走到胤禛面前拱手说。 胤禛问:“情况怎么样?” “您看,”富察西指着前面的那艘船说,“他们已经停止射箭了。” 胤禛看去,圈着圆唇,“喔~” 他又问:“没别的了?” “哈?”富察西疑惑,还有什么他没讲的吗? 胤禛无语,对方已经停止射箭,他难道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听不见箭砸在木板上的声音了,这才出来看看的。 富察西嘴角抽搐,找不出话来说。 胤禛走到围板旁,伸出头往外看去,光滑的水面拱起一个个圆溜溜的“盘子”。 “贝勒爷,”富察西站到胤禛身侧,指着水面说,“鱼昔又不见了!” “蠢货!”胤禛说。 富察西:“啊?”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报勾,富察西困惑,“贝勒爷?”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水面上的都是什么?”胤禛冷声说。 “什么呀?”富察西摸着光滑的头顶,伸头出去往外看。 水面一片光滑,月光撒在上边,闪闪亮亮的。 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富察西说了句:“水啊!闪亮的水啊!” “白痴!”胤禛咬着牙喷出这两个字,眼睛瞪死了富察西。 富察西被这么一骂,立即低了头说道:“贝勒爷,请恕奴才愚钝。” 胤禛忍着脾气说:“好好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水上面光亮亮的东西,是什么鼓起来了?” 富察西搓了搓眼睛,瞪大了两颗“灯泡”,盯着水面看。 他心说:奇怪,这些鼓鼓的东西动起来是有节奏的,跟心跳一样,一上一下的跳动。 “贝勒爷,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富察西弱弱地问一句,头顶冒着冷汗,好怕贝勒爷盘人。 胤禛可就不想和富察西这个蠢货多废口舌了,直说了:“鱼昔——” “鱼?鱼昔?”富察西震惊,他把脑子再伸过去,看了看水面那一个个凸起来的蓝包子,“那玩意是鱼昔?” 不可思议,富察西觉得。 不就是几个圆鼓鼓的,会发光的“盘子”吗?怎么就成一大只的鱼昔了。 难道……这只是鱼昔的局部而已? “贝勒爷,这鱼昔不会就伏在水里面?”富察西问道。 “总算不是太蠢了。”胤禛欣慰的发出一句说。 “嚯——”富察西心停了一拍,“您是说,那就是鱼昔?” 胤禛眼光斜着扫过去,眼里地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富察西喃喃道:“它们都在水里面……” 正当富察西思索时,胤禛说话的声音突然就在他身侧响起:“富察西,下去!” 下去? 下哪去? 富察西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只手拎着,直接丢下去了。 要命啊!富察西看着水中鼓动的蓝色“泡泡”,内心狂跳。 这不就像是踩雷么? 这一脚下去,那鱼昔还不得炸起来,张开嘴就把人给吞了? 一想到这里,富察西脚都软了,可是,他现在已经被丢下来了,由不得他后悔了。 他就直接落在了一只鱼昔的背面,滑滑的感觉,他不由得又跳了跳。 这下子真害怕,害怕鱼昔突然仰头张嘴。 不过万幸,也是万分惊险,富察西直接落在了鱼昔的头顶。 是那家伙自己抬头的。 富察西当时还以为鱼昔就要张嘴了,可没想到,当他站在那家伙的头顶时,鱼昔还是没有别的动作,它还是抬着头。 富察西感到奇怪,“嗯?” 它们的动作好像格外的迟钝那样子。 这个时候,胤禛也落在了鱼昔的背面,他站着,背后还站了一群人。 “贝勒爷,这鱼昔……”富察西指着他脚下的鱼昔说。 “它们夜间的行动能力缓慢,”胤禛说,“基本就是不动的了。” “喔~”富察西听了,上下摇了摇头,懂了。 “那咱们下来干什么?”富察西又问道。 胤禛已经不理人了,他在鱼昔的背面上跳动,正从他脚下的鱼昔跳到另一只鱼昔的背面。 “贝勒爷,您是要去那艘船上吗?”富察西追在胤禛的背后问。 自打知道了鱼昔都是不动的了,富察西就大胆了起来,他也学着众人在鱼昔与鱼昔之间跳动。 “是的。”一个侍卫替胤禛回答了问题,因为此时胤禛已经跳到了很远处了,他不可能拉着嗓子和富察西这个大傻说话的。 那样子,太有失身份了!也不想想,他一个贝勒,和一个侍卫嚷嚷着说话,掉价。 况且,胤禛根本就不想暴露他们一行人的踪迹,起码在他们登上了那艘船之前。 就这样子,富察西跟着他的贝勒爷,在水面上不停地跳动,从一个鱼昔跳到另一只鱼昔上面,不断地缩短他们和那艘壕船之间的距离。 而此时,在壕船里面,阿奇已经把机关都设计好了,就等着鳖们自投罗网了。 而且,他们也将船上的水手大部分都已经撤回了舱内了,这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并且,他们一早就看见了“李”船上下来的人影了。 随着跳跃的步数越多,胤禛他们跨过的鱼昔就越多,距离大壕船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近了。 在最后几十米的距离里,胤禛停顿下来了,他站在鱼昔背上。 富察西以为贝勒爷是在等他的,于是,他疾步冲上去,一个跳跃就越过了三只鱼昔,迅速地来到了胤禛的背后。 他说:“贝勒爷,我来了。” 胤禛回过头,瞟了富察西一眼,问道:“有没有觉得,情况不对劲?” “嗯?”富察西朝前面那艘船看去,问说:“哪不对劲了?” “我都忘了,你是个蠢货。”胤禛扶额,很无奈的说。 “贝勒爷,他们好像没发现咱们,”富察西这会冷静了下来,“按道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应该有所察觉的才对。” 富察西原以为,靠这么近了,船上的人应该是有所察觉,然后伸出头来查探查探的。 可事实上,船上可见的就是几个火棒子了,而且,看不到巡逻的人。 这就奇怪了,大半夜的,竟然毫无戒备心。 只能说,这家船主心也太大了。 这一看,这艘船上两个高高的阁楼,就该知道,这艘船价值不菲! 船主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防盗之心吗?就不知道会有人觊觎他们的财富的吗? 真么奇怪了!! “贝勒爷,你说,他们是不是假的。”富察西没来由的一句。 “什么?”胤禛皱起眉头,仿佛他听见了多么怪诞的话。 “贝勒爷,我怀疑这艘船是盗来的,”富察西冷静地分析,“只有盗贼才不会戒备盗贼。” “你说的好有道理喔!”胤禛说,他狠狠地瞪着富察西。 “嘿嘿……”富察西红着脸摸着头顶,“多谢贝勒爷夸奖。” 见富察西那副嘴脸,胤禛登时就骂开了,“蠢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机关启动 “富察西,别想的乱七八糟。”胤禛说,“他们可能设了埋伏。” “埋伏?”富察西说,“那咱们要不就先撤了?” “打退堂鼓?”胤禛挑眉问他。 富察西赶紧摇摇手:“这不是为了贝勒爷您的安全嘛!” “闭嘴富察西,”胤禛指着富察西的嘴恶狠狠地警告他,“现在,上去!”他指着船上的火棒说。 “贝勒爷,你不是说了,他们可能有埋伏么?”富察西还在嘀咕。 胤禛脚一登,已经跳上去。 “什么人?”两个靠在阁楼下的守卫被脚步声惊醒。 一睁眼,他们就瞧见一名陌生的男子站在面前,冷峻的脸如冰山,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到底是何人?”守卫站出来问。 这个时候,富察西已经领着其他的侍卫跳上来,站在胤禛背后,瞬时间,胤禛的背后就如矗立了一面坚硬的石壁。 “把你们的船主请出来。”胤禛吩咐说。 侍卫高扬着脸,指着胤禛说:“哼,哪来的口气,竟敢叫我们少主出来见你!” 一见对家的守卫如此瞧不起人,富察西立即跳出来,伸出一只手,高捧着胤禛对对方说:“这位是四阿哥,四贝勒!” 一个守卫看向另一个守卫,笑了起来:“啊哈哈哈……” 接着他又说:“他说是京城里的四贝勒?哈哈哈……” 另一个守卫也笑起来。 空荡荡的船面上就哈哈的声音在漂浮。 “大胆!”富察西抽出剑,咬着牙,大声呵斥他们。 “一群混账!”一个首卫喊了一声,也抽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抓在手里就冲上去劈。 富察西直接冲上去,直砍去,将那守卫手中的长剑打飞。 空气中扩散出一阵很响亮“哐”,船板被打飞的剑狠狠地插穿。 首卫震惊地看着他一双空空的手,富察西嚣张地说:“在贝勒这,没有人可以嚣张!” 守卫指着富察西:“你你你!” 另一个守卫直接抓开挡在他面前的同僚,冲了上去。 当他伸手去抽剑鞘里的剑时,富察西猛的就冲上来,一脚朝那厮的心口踹去。 脚尖稍稍停顿了下,在那厮的心口上的肌肉揉搓了一番,富察西才踩着那厮心口跳起来。 守卫见面前的人跳的老高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而富察西,则是以迅雷之势,从空中冲过去,将守卫踹的翻身扣在船板上喊疼。 “啊~”那厮好像把肋骨给磕断了,一脸青的发紫。 那个杀猪般的声音,别说断了一条,就是断了十三条也有可能!! “嘿嘿……”富察西看了,咧着嘴就笑,这种胜利可就来的太轻松了。 他腼腆的说:“贝勒爷,我这就轻轻地一碰而已!” 听听,这说的多么的风轻云淡啊!敢情那厮叫出来的声音是刻意捏造的。 “你——”守卫忍着疼痛,指着富察西,涨红了脸。 太嚣张了! 胤禛瞟了一眼富察西,对着地面上疼的爬不起来的守卫说:“去,把你们船主叫出来。” 另一个守卫在旁边干看着,一听到胤禛的话,同情了一把地上的弟兄,就说:“我去~” 富察西看着那厮,说:“赶紧去!赶紧去!” 守卫说:“是是是……” 接着,守卫跑起来,直接朝开着的楼梯口跑去。 “贝勒爷,您看,这些个,咱们一吓吓他们就怂了!”富察西得意地嘲笑。 胤禛不以为然,伸出手,在他和富察西之间的空气里面推了推,说道:“富察西,别被这种表面的东西骗到了!” “贝勒爷,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富察西问道。 胤禛不语。 富察西得不到回答,失望。他扭头,转向了地面上趴着的人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地上的守卫已经是煞白了脸了,两只眼睛瞪着富察西。 “嘿,还瞪我!”富察西大声指着地上的惨人说。 地上的侍卫狠狠的瞪着富察西,一会儿就歇气了,趴在地上不动了。 “没劲!”富察西撇嘴。 很快,那个守卫就从里边出来了。 “那个……”首卫看着胤禛说,“贝勒爷是,我们少主说,请您进去。” “哼——”富察西站出来,“算你们识相!” 他伸出一只手,对胤禛说:“贝勒爷请。” 胤禛朝楼梯口走去,富察西跟在他身后,后边的弟兄们站在原地不动。 “诶诶诶……”守卫突然站出来,伸手拦住了富察西,说道:“你不能进去。” “诶,凭什么呀!”富察西就来气了,抽出手中的剑,指着守卫说:“老子就要进去怎么了!” 他仰头,“我家贝勒爷在哪,我就在哪!” 那把长长地剑指过来,首卫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被富察西一剑砍飞的剑,顿时心生寒意,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两步, 他劝着富察西说:“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手指还放到了剑上,守卫生怕富察西像之前对待他的剑那样,直接冲他的脖子劈过来。 “怎么样,给不给进啊?”富察西挑衅的问,手上的剑在首卫的抵压中不断的前移。“我告诉你,不但我要进去,我背后的侍卫也要进去。” “进进进……”首卫被吓的嘴唇都在哆嗦了,“您是爷,您请进。” “哼,这才像样!”富察西十分得意。 “不过,”侍卫又挡在了后边走来的侍卫,“他们不能进去,我家少主只说了让贝勒爷进去,您进去就已经是例外了!” “去你的!”富察西一脚踹过去,直接把守卫踢的跟地上另一名守卫一个状态。 “兄弟们,走!”富察西又冲他身后的兄弟招呼去。 地上的首卫疼的龇牙,像狗一样嗷嗷大叫,却还可以侧目看着富察西带着他的小弟尾随着他主子离去。 这下子,首卫就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将来者全都赶进了他们一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 “兄弟,干的漂亮!”两个首卫击掌,庆祝。 富察西还在洋洋得意之中,“贝勒爷,”他冲上去,兄弟义气地拍上了胤禛的肩膀。 “滚开!”胤禛一掌拍开富察西,“别拉扯!” 富察西识相的就退了两三步,远远地跟在胤禛背后。 他们现在正走在一条长长的廊子上,两侧都是木板,木板上像门一样盖着。 富察西重重地敲了敲木板,“砰砰”的声音传来,他一听就可以识别出里边是空荡荡的,看来,里边是房间。 什么房间呢? 里边装的是什么? 富察西不禁好奇起来,“贝勒爷,这里边都是什么?” 胤禛皱起他的眉头,他不禁疑惑了,这条路到底是通向哪的? 而且,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是自己独自去找船主的。 竟然没有人给他们引路!! “富察西,”胤禛扭回头,说:“去把那两个家伙提过来。” “怎么了贝勒爷,”富察西问,“还要那两个东西干嘛?” “你没发现吗?”胤禛压着气说,“咱们是自己在走路的!” 富察西跳起脚,骂道:“哎呀,都怪奴才,把他们两都打惨了,竟然忘了没人给咱们指路了!” 胤禛瞪着富察西,催促说:“还不赶快去!” “是是是……”富察西连忙称。 于是,他跑着冲向后边,脚踏在木板上,发出“砰砰砰……”声音巨响了。 就在富察西饶过队伍的最后一个小兄弟上,听见一声咔嚓,他感觉脚下不对劲,低头一看,一个格子壮的板块在他脚下陷下去。 “贝勒爷——”他急的就大喊了一声,直觉告诉他这事情不对劲。 胤禛回过头时,封闭的廊子里就传来一声擦破空气的声音。 “咻——” 接着就是连续性的“咻咻咻……” 这声音,非常的耳熟,这不就是在他们之前那艘船上的阵仗吗? 哎呀!富察西眼瞧着面前一支支箭射过来,手掌“磅”的敲上了脚上的地板,将自己倒立撑起来,一个旋转完美地避开了冲面而来的利箭。 而胤禛同样也是反应敏捷,他手击上地面,侧着身子踢上了廊子另一侧的木板。 “砰”的一声很响,可以听得出木板隔开的是多么大的空间。 接着一只脚抵在木板上,胤禛在空中翻了一圈,这才躲过了朝他疯狂射击的箭矢。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敏捷地功夫。 这不,胤禛带来的侍卫已经有了一半倒在地面上了,他们被箭扎的满身都是,有的人血流了满地,有的人痛苦地趴在地上呻吟。 甚至,还有的人就只有两只永远都不会动的眼睛在眼眶里面鼓着。 有的人还活着,有的人已经死了。 原以为,箭的袭击就这么结束了,胤禛看着到处扎满了箭的走廊,心中气愤。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真当剩下的人打算休息一下时,他们就遭受了猛烈的一次攻击。 头顶,攻击的方向是从头顶上袭来的。 一个圆溜溜的金属刺球从头顶的木板飞出,径直地朝他们光秃秃的头顶袭来。 “贝勒爷小心!”富察西率先喊出了一身,胤禛仰头看去,头顶上黑球如得了雷电的极速,冲下来。 富察西这个时候就已经举起了他手中的长剑,放在头顶上,旋转起来。 “哔哔哔……”那些黑球就像是跑进了一个机器里面,哔哔地喷出来,朝竖起来的木板上砸去。 “砰砰砰……”木板上立即砸上了一大片的窟窿。 真是惊险! 富察西瞧着木板上的窟窿,心口还在颤抖,要是叫那些黑球砸上人的脑壳可就大事不好了。 就比如,地上又倒下了几个白眼球的弟兄们,他们的头顶都嵌进了好多黑球,顶着一个头的铁。 “贝勒爷,”富察西手持利剑,站到胤禛背后,“这帮孙子阴咱们!” 这时,利箭再次走起“咻——” 富察西和胤禛二人赶忙闪躲。 胤禛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人家设的圈套,看来他之前预感的没错,“赶紧出去才行!” 二人腾身,旋转,箭矢从他们的腰侧、脖子周、头顶擦过去,险些就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该死的!”胤禛咬牙骂道。 富察西更是怒不可遏,大骂一句:“孙子!” 此时,他们带来的兄弟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贝勒爷,咱们快走!”富察西说,他甩着剑,挡在胤禛面前,将眼前飞来的箭一一打飞出去。 胤禛目光瞟向了楼梯出来,“撤退”,他说。 后面剩下的那几名兄弟就朝着楼梯口跑去。 可不行啊!赵启那帮孙子根本就不想给他们狼狈而逃的机会。 当他们朝着出口奔去时,那边也发起了攻击,成把的弓箭如雨般袭来,精准地划过他们的脖子,擦破了他们脖子里面的大动脉。 “噗——”血流很迅速地就从他们的脖子上喷出来,溅出的距离大约有半米之远,人就统统都倒下了。 由于抵挡后边的箭的人已经倒下了,富察西不得不进入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中。 像个陀螺那样子,富察西持续不断地进动,追在胤禛的背后,一直朝着后边的那个出口奔去。 “贝勒爷,咱们得赶紧出去了!”富察西说,“弟兄们都已经光荣的牺牲了!”他感慨。 现在,唯有他和胤禛二人存活了下来,实属不易啊! 这机关设计的未免也太猛了,没有几个真功夫的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他们现在正急匆匆地奔向那个敞开的出口去。 可是,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咔咔咔的摩擦声。 “是什么大招吗?”富察西不禁问道。 胤禛就瞧见,一侧的木板好像动了动。难道,又是一个机关吗? 胤禛担忧里边又会有暗器冲出来,忙说:“富察西,退回去,有暗器!” 于是,富察西想都没想,就在胤禛的命令下朝原来的那个位置返回,胤禛也跟着富察西退去。 可是,那个会动的木板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器。它只是动了动,然后拉着“咔”的一声巨响,就朝对面冲过去,“砰”的一声砸上了另一面的墙板。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他大声惊叫:“贝勒爷,咱们被堵住了。” 富察西心急了,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箭,后面又是一堵木墙,这根本就毫无退路啊! 胤禛也意识到了,他们现在前后的情况都不大乐观。 该死的! 他眼扫着这密闭的廊子。 “没有办法了,”胤禛说。 他突然就挥起手中的剑,狠狠地朝后边堵住他们的木板上劈过去。 一个大大的裂痕就在木板上边形成了,胤禛继续举起他手中的剑朝上边劈过去,将那个裂痕再度劈的大开。 可是,令他很失望。 当他正要将剑下的那层木板劈掉时,他便发现,后边还有木板。 喔,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啊!这样的机关! 于是,胤禛气急了,挥起的剑依旧朝着后边那扇厚厚的木板劈过去,“砰砰砰”,响声不断,震的与木板相连接的其他墙体也发生了颤抖。 富察西听着声音,眼珠子认真地看过去了,“贝勒爷,什么情况?” “这些人玩的那么狠的?”他说。 这个时候,富察西都气的不行了,他恨不得将手中的剑朝地板上戳进去,直接把船戳漏了,和那帮孙子同归于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戳穿墙体 胤禛已经彻底绝望了,因为,他劈掉一侧木板,后边又是一层木板,这根本就是连环的板子! 看来,原来的那条路是被封死了,没有办法出去。 胤禛挥起剑,狠狠地在木板上砸了一刀,这才放弃了折腾了,他说:“富察西,往前面冲去。” “啊?”富察西头顶冒冷汗,“贝勒爷,前面的箭那么密集!” 胤禛恶狠狠的说:“那你就留在这儿等死!” 富察西还没给胤禛回话呢,就看见一个人影冲出去了。 他大声喊道:“贝勒爷——” 而此时,他眼前的箭几乎已经停了。因为,胤禛在前面疯狂地挥剑,啪啪啪将它们一一打到墙面上去。 富察西迅速跟上去,护在胤禛的侧面,替他打飞其余的箭。 于是二人沿着长廊一直走。他们手上的箭像个圆盘一样的飞快转动,将飞来的箭无一意外的挡回去。 “走——”胤禛说,他们从地面翻起身,让袭来的箭从身侧擦过去,然后跳过拐角。 “贝勒爷,这怎么又是一个曲形的廊子?”富察西看着眼前再次出来的廊子大喊道。 “赶紧走!”胤禛催促的,他想,兴许出口就在前边的路上。 可没等他朝前边跳出几步,一支箭从侧身攻击他,他轻哼了一声:“啊——” 箭矢匆匆划破他的手臂,插进墙壁上。 “贝勒爷,”富察西大喊。 转即,他便脸色大便了,两只手臂都被砸上了箭。 胤禛见此,手上的剑狠狠地朝富察西的手臂上挥过去。 瞧着剑就朝着手臂来,富察西一下子慌了神,顿时间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而胤禛,手中的剑则是准确地落在了富察西的手臂之上,狠狠地将竖立在其上方的箭砍断 “呀——”富察西疼的脸上的青筋都跳出来,布满了他冷汗涔涔的额头。 他咬牙道:“贝勒爷,您这是要我命啊!” 胤禛还忙着打飞面前疯狂袭击的箭,他一个劲地旋转中。 富察西咬着牙坚持了那么一会儿,胤禛就已经转到了他扎着箭的另一侧了。 贝勒爷这是要干什么?富察西心里又慌了,这个时候,胤禛还没朝他手臂上挥剑呢! 胤禛先是在富察西的侧身旁甩着手中的剑,打着圆盘,而后,瞧见一丝缝隙了,这才狠狠地将手中的长剑挥下。 箭矢牵动皮肉的那一刻,富察西失声尖叫:“啊呵——” 这酸爽,就跟扯着他心上的血管往上拉一样。 不过总算啊,就是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插在他手上的箭就飞出去了。 不得不说,这贝勒爷的手速是可以的! 富察西疼的脸发白,但是还是强撑着,挥起了手中的剑,和胤禛一起抵御面前袭来的乱箭。 两人在遭遇暗算,受伤之后,警惕性更高了。 虽然伤痛会影响人的反应速度,但是两人还是稳打稳扎地冲刺到了廊子的尽头。 突然一声“磅——”,他们的身后就被一面木板堵上了。 “贝勒爷,”富察西震惊地看着身后突然堵上的墙,大喊一声叫胤禛,询问他该怎么办? 胤禛看着富察西嘴里还没发出一句话,面前又是一堵墙砸下来。 这次和之前的木板不一样,胤禛和富察西都能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地板都在颤抖。 木板把富察西的贝勒爷挡住了,富察西当即就急了,他挥起手中的箭,像之前胤禛那样愚蠢地朝墙板上砸去。 不料,手中的剑一砸到墙上,就发出剧烈的“磅”声,他脚下的地板又因此震了震。 胤禛和富察西有一门之隔,虽然无法听见富察西那边砸墙发出的声响,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脚下的颤抖。 他也完全可以通过脚下的感受,知道富察西在那边的动静不小。 脚下的震动一直不断,胤禛知道,富察西还在砸墙中。 “贝勒爷,贝勒爷……”富察西一边叫,一边拼命地砸墙。可是,不知道这墙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隔音效果贼好的。 富察西喊破了嗓子,胤禛那边也是一句话也听不见。 若不是他们脚下的地面相连,胤禛根本无从得知富察西在对面做了多大的努力,却徒劳。 而胤禛,站在隔墙的另一边,又重新面临着新的挑战。 他面前,墙面上的板块是分成格子的。还没等他准备后,面前就伸出一面板子,狠狠地冲过来。 眼见这板子就冲过来了,胤禛持剑劈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木板就被他劈出去的剑卡住了。 可是同样,胤禛手中的剑也被卡住了,他使出浑身的劲,也没能顶着剑上的木板朝后退一步。 不不不,那根本就不是一面木板,就刚刚听来的声音,那是一块包着木皮的钢板。 也是,若真是一面木板,一剑下去,它肯定吃不住的,必然会裂成两半! 所以哥们,这是块钢板啊!那不就和手上的剑一个材料了么? 呵呵,还有一点,那是一面钢板,和咱们贝勒爷手上的一长条薄薄的剑啊……它……它们两的实力对比……就不用说了。 胤禛是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得住那么大面积的钢板,即便他的力气很大,但是,他只能勉强把他手中的剑压的变形了。 就在胤禛和那面钢板扛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钢板在移动。 是的,它在移动! 与此同时,他也在动啊! 但是——这个情况很不妙了,这个时候是他被钢板压着后退的,而不是他压着钢板前进的。 天哪,更糟糕的是,他手上的剑已经弯曲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程度了,几乎都要被折成两段了! 一步两步,胤禛在一步两步地往后退去,头顶爬上密密麻麻的细汗了。 终于,在剑即将要被折成两段的时候,胤禛收手了。 钢板中间出现一道小口子,往里边看去,可以看到银色的金属。 果然是钢的! 而这时,被剑松开的木板沿着之前的轨迹,迅速冲过来。 为了避免被挤成肉饼,胤禛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压,剑上形成一个曲形,他就在这个曲形的力量里将自己弹上去。 他跳上了钢板上面,坐着。 接着,他就被钢板带着一块撞上了另一堵钢板。 “磅”的一声,船体再次颤了颤,胤禛坐在钢板上面,全身晃动,差点就朝侧面的钢板砸去。 钢板在墙上狠狠的一砸之后,并没有停留在墙上,而是又返回去了。 胤禛见机关是如此的,不由得怀疑,这个船主设这样的机关的目的了。 严肃的来说,对方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因为,那个钢板撞到墙上时,很快就收缩回去了。如果他刚刚没有跳上来,那么也只是被钢板狠狠的砸了一下而已! 所以说,这船主可能只是想活捉他罢了!胤禛觉得。 就在他思索之际,他额头的那个水平高度再次袭来一面钢板,胤禛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朝钢板劈出去。 一如既往,他的剑再次被压住了,里边剑和板子的金属摩擦声,胤禛就知道这个又是一个钢板。 本可以直接蹲下去,避过的,胤禛却选择了跳上去,他再一次坐上了钢板上,跟着钢板的运动轨迹,再一次撞上了那墙面。 这下子,胤禛算是真的明白了,对方并不是想真正置他于死地! 他坐在钢板上,钢板在与墙板有了接触之后,就再一次缩了回去,冲着对面的墙板冲过去。 胤禛再一次从墙板上跳了下来,再一次地落在了地面的木板上。 与此同时,对面又扑来了三面木板,胤禛直接冲过去,跳上了水平高度最高的那面钢板。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他头顶上的木板上。 不知道上边能不能戳穿?从上边逃出去? 他把手中的剑往上面一戳,竟然被脚下钢板的速度带着一起冲,最终只是在木棒上滑开了一道小小的痕迹。 只是剑走过的痕迹而已,上边一点裂口都没有! 随着钢板不停地朝着另一边的墙归去,胤禛也不得不跳下去。 从第三个钢板上,他跳下了第二个钢板,再往前大跳一步,跳上了第二个钢板,这才从第二个钢板跳上了第一个钢板。 最终,他才从第一个钢板上跳下地面。 可没等他歇一口气,原本只是从前后两面的墙壁上冲出来的钢板,现在却从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冲出来。 胤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了一跳,直接朝钢板上跳去。 这一条,他就落在了左侧伸出来的长钢板上。他没有落稳,钢板就带着他朝另一侧的墙上撞过去。 “砰”的一声,胤禛再一次感受到了那面墙壁里面的空荡了。 他这一次,把目光放在了右侧的墙壁上。 从一开始到现在,右侧的墙壁传过来的声音无一不在说明里边是一个空空的地方。 要不,把里边戳穿,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胤禛心里谋算着。 这个时候,他后背突然袭来了一面墙,不过,这次的很前几次的完全不一样。 墙面伸出来密密麻麻的箭,它们扎在上面。 这个时候,它们就跟着墙板冲着他冲过来。 所以,他便没了思考时间,直接手抽剑,冲右侧的墙戳进去,很轻松的就戳进去了。 果然哪这里边就是空的。 墙的里边,钱烂烂瞧见了一把剑戳进来,立马退到了一侧的墙上。 本来,她就敏锐的耳朵就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可以猜到是一种很激烈的碰撞声,但是,始终未能看见外边是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看来——墙上那把银光的剑,事实上和她猜的离不了多远。 房间的后面,一墙之隔外发生着打斗的声音。 钱烂烂一边想躲避着外边的伤害,心里一边又人不住地好奇,伸头往那边看过去。 之间那个洞被戳着的剑不断的撑大,渐渐漏出了那把剑的剑柄,上边是黑色霸气的金银相嵌龙鳞纹。 “哇~”钱烂烂忍不住捂着嘴巴叫了一声,心问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拥有如此酷毙的剑? 那个撑开的裂痕就在她的注视下不断地裂开,最终,在钱烂烂可以看见执剑之人手腕上的金丝袖口时,那个裂痕“迫”的一声,就彻底裂了! 那个裂痕形成了一条人可通过的道。 钱烂烂看着,那条道就在裂好的时候,突然的就冲出了一个人。 起先,她也还只是可以看见那个金丝的袖口。 随即,那个袖口带着一整片的暗黄色袍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这这……这是?”钱烂烂挡在眼睛上的两根手指打了分岔,她这才从这条分岔中看到了袍子的主人,她的故人。 “四大爷啊!”钱烂烂震惊的捂住嘴,那家伙已经走进来了。 他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墙一侧的钱烂烂,比钱烂烂更为震惊地看着她,怀疑的眼眸不停地在打量她。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开得起这么大艘船的江南富商! 天,胤禛他刚刚还有一种误以为钱烂烂就是这艘船上的船主! “你怎么会在这艘船上?”钱烂烂和胤禛一样震惊,异口同声地问起对方。 胤禛是以为钱烂烂已经被绑匪掳走了,但,此时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免好奇,钱烂烂是什么逃出绑匪的手的,又是如何来到这艘船上的。 钱烂烂震惊,是因为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四大爷了,这么一见还是挺意外的。 尤其是四大爷如此狼狈的现象,他现在已经是身受数箭了,前面是三支箭扎在腹上,但是,箭尾已经被他砍掉了。 而后背,也已经中了三支箭,血流正在涌上去,黏住伤口。 二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气氛冷尬了一会儿。 “小心后面的箭!”钱烂烂突然的就提醒胤禛说。 后者侧身一瞧,一支长剑正从他的胳膊下划过去,血滴很快就染红了袖子。 钱烂烂被这迅速的染色速度吓得一条,眼睛瞪大大的。 不一会儿,她的眼睛又瞟向了胤禛背后的那个新开的“道”,那里迅速飞来了好多的箭,“咻咻咻……” 她喊了一声:“哇——” 胤禛立即跳出那个道的落下的投影,冲着钱烂烂这边跑过来。 他的剑抬起来,慢慢地怼到钱烂烂的脖子上,“出口在哪里!” 钱烂烂睁大眼睛看着脖子周的剑圣无奈的她只好指了指之前阿奇给她关门的门,说:“那儿就是了。” 胤禛扫了一眼钱烂烂的两颗真诚的大眼珠,说:“最好别骗我!” 切! 钱烂烂也狠狠地盯回去。她这个时候也很想出去的好吗,既然胤禛也要出去…… 不妨就让他将门给砸开好了! 倒是出了问题,就全推给了这厮! 哈哈哈!钱烂烂霎时间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 胤禛半信不疑地看了看那个像墙面一样平齐的门,“最好别骗我!” 钱烂烂白睨了胤禛一个眼神。 胤禛没瞧见,他目光一直在门上,只瞧得见门上有一条隐隐约约的门缝了。 大概就是门了~ 他迈开大步,直接往那走去,钱烂烂也跟在胤禛的背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反应迅速的胤禛早就发现一个小尾巴跟在后边。 钱烂烂看着扭过头来的四大爷,嘴巴干笑,不知道表达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残忍如斯 钱烂烂原本还想让胤禛开了门,然后她也跟着出去的。 可是,她一认真想,觉得不妥。 方才她听见的声响就是赵启搞的机关,而四大爷,就是他们想收拾的人。 若是此时出去,那么,按照四大爷的能力,一定可以把门劈成两半的。 届时,她也可以跟着出去的。但是,这样的动静,一定会把船上的人招过来的。 这个时候,四大爷已经受伤了,他可不可以敌众,是个悬。 但是,一旦船上的人被引来了,她必然是走不出去的! 她此时还不知道赵启究竟要带她去哪,虽然很好奇赵启的目的,但是……这船上风险太大了…… 钱烂烂下定决心要从这艘船上出去。 但是……很难…… 不过,这个四大爷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贝勒爷——”钱烂烂在他身后喊住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你一砸门,他们一会儿就可以赶到了,按照你这个身体状况,你是打不过他们的。”钱烂烂指着胤禛身上的伤口说。 “要你多嘴!”胤禛回过头,狠狠地瞪视钱烂烂。 钱烂烂这一听,张大了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平生第一次被人骂做狗,胤禛皱狠了眉头,他怒喝:“放肆!” 钱烂烂两手环抱,挑起眉头来看胤禛,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行啊,你倒是砸门啊!”她怂恿的说,“我看他们来不来逮人!” 钱烂烂说的没错,胤禛死锁眉头,他知道,一旦他砸门出去,必定会引来船上的守卫的。 而且,现在他身无一人,就连富察西都已经被困住了。 “怎么样?”钱烂烂扬面问道,“是不是不敢出去了?” “哼——”胤禛不屑地看着钱烂烂,“多管闲事!” “行,行,那你走?”钱烂烂摊了手无所谓的说。 胤禛持剑,砰的一声砸在门上的那条缝隙里。 可以听得见剑和锁的碰撞,接着就是哐哐声响,是锁掉到地面上了。 胤禛抬脚一踹,门便开了。 与此同时,外边的人听见了声响。 钱烂烂跑上去,揪着胤禛的手臂,用力的将人往后拖。 原本,胤禛正想跑出去的,突然的就被拽的往后拖,他不由得心生怒意,手上的剑动了动,有种想砍掉拖着他胳膊的那只手。 钱烂烂见胤禛面露怒容,特别是他手上那把剑看似很不安分,她吓坏,抓着人家的手臂,冲上去。 胤禛被这突然跳上来的人吓的措手不及,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而钱烂烂,像一只挂在树上的长臂猴一样,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 “干嘛!”胤禛涨红了脸,他快被身上的“猴子”弄的疼死了,可别忘了,他身上是带伤的!! “嘶嘶嘶”声在四大爷的口中泄出,钱烂烂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而且,她还能感受到人家身上黏黏腻腻的血流。 “抱歉啊,抱歉啊!”钱烂烂说,她着急地跳下去。 胤禛被钱烂烂整的满脸青筋,捂着流血的伤口,满目仇恨地着钱烂烂,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了。 而钱烂烂一跳下地,则又是抓起胤禛的手。 将人推向一张木床后面。 “快蹲下去,”钱烂烂摁着他的胳膊说,“爬进里面!” 命令式的口气,胤禛一听就心生不悦。而且,他堂堂一个贝子,怎么可能屈尊,缩进床底? “你疯了?”胤禛大骂! “我没疯,这是在保你命,”钱烂烂说不是,“一会儿外边就该来人了。” 胤禛说:“那又如何!” “他们逮住你了会怎么样?”钱烂烂问道。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钱烂烂就说:“毫无疑问就是剐了你啦!” “给老子蹲下去,”钱烂烂摁着胤禛的肩膀,强逼着他蹲下去。 胤禛的伤口被压的发疼,不得已,被钱烂烂狠狠地摁下地面了。 然而,钱烂烂还不止于此,她推着人的肩膀就把人往里边塞,“进去,进去……” 胤禛死死地蹲在原地,甚至还有要起来的趋势。 钱烂烂此时大喊道:“他们来了——” 接着,她就狠狠地使劲,将胤禛推进去。 进到了里边,胤禛感到窒息了,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卑微了,竟然要藏在床底下了,腰都伸不直!! 这个时候,钱烂烂目光瞥见了丢在门口的剑,上去一脚将其踢到床底下去。 胤禛瞧见一只绣鞋动了动,然后是哐的一声,一把剑就飙过来。 啪,剑尖直插入墙上的木板。 即便是功夫了得的他也被钱烂烂的造次吓一跳,心言放肆! 这个时候,钱烂烂瞧见了外边来人了,她直接跳到床板,惹得床板嘎吱嘎吱的响。 胤禛在下边皱紧了眉头,平生大辱,居于女人之下。 可这些,胤禛的心理活动,钱烂烂毫不知情,她无所顾忌地坐着。 而这个时候,守卫们已经涌进来了,阿奇站在人前,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人?” 钱烂烂搔首,两手抱着自己,眼神一闪一闪的,显得很害怕,“看见了,他从里边冲出来,把门劈开跑出去了。” 听罢了,阿奇朝里边的木墙上走去,他钻进里边,却看不见人了。 这个时候,门口跑来一个守卫,他禀告说:“头儿,外边找不到人影。” 阿奇闻言,目光如炬般在钱烂烂的浅色却染上血色的衣服上打量,他问道:“衣服怎么回事?” “啊?”钱烂烂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她前面的衣服蹭了好大一坨的血。 由于闻久了,她竟然忽略了浓重的铁腥味。 这可真是个大漏洞! 钱烂烂脑瓜子一转,哭了起来,“哇……” 阿奇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到了,钱烂烂一边哭着一边抽搐地解释道:“我刚刚就站在那儿……” 钱烂烂指着裂开的木板正对着的前方说道,“然后一声巨响,里边就跳出来一个人,直接扑倒我,所以……所以……我身上才会沾了血。” 阿奇:“哦~” “那他为何没有对你下手?”他问道。 钱烂烂说:“我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阿奇盯着钱烂烂看了好久,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人家~可真是被吓坏了……”钱烂烂掐着嗓音说,“当时真的好怕他提起剑,把人家~一剑封喉了~” 阿奇听得浑身抖了抖。 他说:“走,出去瞧瞧!” 钱烂烂心中窃喜,但是,她浑身颤抖,似是惊魂未定。 阿奇领着人就出去了。 听着声音走远了,钱烂烂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床下的人忍不住钻出来了。 钱烂烂却是一脚将人踢回去。胤禛鼻子碰的全是灰,顿时脸色发臭了。 他心中的怒气无处释放,伸手抓住插入墙上的剑,抓着往后猛拽。 剑是拽出来了,胤禛想着拿剑捅上去的。可是,床的高度太低了,他一阵失望。 气愤的他最终握紧了拳头,朝上方的木板狠狠地砸了一拳。 “砰”的一声,钱烂烂被震的差点扑到地上去。 “好家伙!”她咬着牙说。 气火攻心,钱烂烂在床板上站起来,“砰砰砰砰……”她两条腿像敲鼓一样在床上跳动。 胤禛在底下震的耳朵都要破膜! 阿奇在外边巡视了一周,瞧不见人影,这又原路返回。他刚好就瞧见钱烂烂的疯邪,于是他走进去,问道: “你在干嘛?” 钱烂烂一个尴尬,“我在……”她挠了挠头,“发癫啦……” 阿奇:“……”他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又走出去了。 钱烂烂则是放纵的更厉害了,她的手和脚都一块地摇起来,踩的木板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胤禛在下边可真的是要被人给折腾坏了,整个脸臭的都能闻得出臭豆腐的味道。 “呀——”他低声喊道,拳头狠狠地朝上边被钱烂烂踩的最剧烈的板子砸上去。 钱烂烂脚下一个不稳,“嗷——”人直直地冲板子上砸下去。 “天哪!”她大喊一声,“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钱烂烂气急了,她躺着,脚就不停地在板子上砸来砸去。 胤禛原以为的钱烂烂会在他拳头的警醒之下适可而止,没想到她愈发的疯癫了,砸起板子来不要命的狠。 “爽极了!”钱烂烂打累了脚,趴着就感叹一句。 果然,还是能欺负人的人最爽! 但是……这底下的人可没有任何臣服的意思,钱烂烂问话,他半天都不吭一声。 真么回事? 钱烂烂不禁皱眉,难不成噶了吗? 她忍不住伸头下去瞧一瞧。 底下一片漆黑,钱烂烂只瞧见一个趴着的人,地上是一滩血。 “天哪,不会……”钱烂烂头皮发麻,不禁朝着坏方向想去。 突然,漆黑的视线里冒出一串“火焰”! 对的,如火焰一般刺眼的一双眸子突然的就睁开了。 钱烂烂看的吓一跳,惊叫声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人就已经被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手拽着拖下去。 “唔……”她的嘴被胤禛沾满血迹的手死死地封住,两个鼻孔在拼命地冒气。 “我不管你是怎么上了这艘船的,”胤禛压着人说,“现在,给我去找止血药!” 嗯?钱烂烂皱起眉头,找止血药,上哪找去啊! 这个时候,胤禛松开了她的嘴。钱烂烂问道:“止血药在哪?” “我怎么知道?”胤禛咬牙说。 “那我怎么帮你,又凭什么帮你啊!”钱烂烂说。 “就凭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上。”胤禛说。 钱烂烂白睨了他一眼,心想着自己一会出去了不就脱离危险了么?还会受控于他么? 这位四大爷想的可真简单了。 钱烂烂说:“好,我就勉为其难,救你一命~” 胤禛听了之后,心一横,朝钱烂烂侧腰上滑了一刀,血迅速冒出来了。 她失声大叫:“啊——”却被胤禛用手捂住了声音。 接着,伤口就被胤禛死死地握住了,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嘤——” 这厮是干嘛的,谋杀吗?钱烂烂头顶冷汗浸湿了稀碎的毛发,声音还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不是答应了救他的吗?为什么忘恩负义来的那么快的! “你干嘛……”钱烂烂哑着声音问道,这个时候胤禛的手没捂的很紧了。 胤禛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受伤,要什么止血药?” “所以——”钱烂烂痛苦的开声,“你怎么不捅死老子好了!” 她要被气晕了。见过狠的没见过狼的! 麻了麻了…… “捅死你,就没人去拿止血药了!”胤禛说。 “我天,残忍如斯啊!”钱烂烂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胤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保命之举罢了。” 钱烂烂冷眸,“你保命,老子送命!” 这一下子,钱烂烂就感觉冤死了,明明和她无关的,竟然被莫名其妙地划了一刀。 这都是什么天理! 太不合理了! 不不不,钱烂烂心里是抗拒的,她不想救一个伤害她的人,倒不如,一会自己去拿了止血药止血,然后喊人回来把这厮给端了。 好,就这样,钱烂烂心里打定了主意了。 胤禛划的刀口小,钱烂烂侧腰的血流很快就止住了,他松开了手,将钱烂烂的手抽过来捂住伤口。 “好了,血停了。”他说。 这么快? 钱烂烂很震惊,还以为要死了! 就算如此,钱烂烂也不打算放过胤禛。 “现在出去拿止血药回来。”他命令的说。 钱烂烂心中一阵欢喜。 “只要我能活下来,”胤禛许诺说道,“可以应允你一个条件。” 哇?钱烂烂蹙眉,这厮是在求人? 能得到四大爷的承诺,钱烂烂顿时就犹豫了……要不救他一命。 还能得到一笔巨额报酬! 貌似也不错! 在这个不景气的古代也是需要钱来混的。 可是……钱烂烂另一半的心又在强烈的拒绝,这可是拿她开刀的人! 我呸! 钱烂烂内心深深地鄙夷着! 救你个毛线! 想通了,钱烂烂假装欢喜地说:“你说的是真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胤禛:“嗯——” 她漏出贪婪的目光,盯着胤禛问:“我要好多好多的马内呢,就是我要好多好多的黄金呢?” “可以,”胤禛说,“只要我能存活下去,我送你一座钱庄都没问题。” “呵呵……”钱烂烂咧开牙笑了,一座钱庄,好有诱惑力啊! 可是,比起这个,钱烂烂更想要的是胤禛为他划的一刀付出代价。 其实呢,也不是钱烂烂只想着让人家付出代价,只是……按照船上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胤禛身上扎了那么多箭头。 让他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钱烂烂对此并不抱有希望。就算她找来止血药,把他身上的血止住了,也不见得救得了人。 他身上可是塞满了钢铁的~ 感染的几率非常之大!! 她何必要做这种回报率极低的事情呢?钱烂烂可是一阵的精打细算了,救胤禛已经对她而言没有太多的价值了。 即便她心里是这么势力的想法,她面上还是笑脸嘻嘻,“好呀好呀,为了一座钱庄,你的命,我保定了。” 胤禛听了,心里一阵暖。太好了,诡计得逞! 钱烂烂捂着伤口,说:“那我先出去了。” 胤禛松了手,将人推出去。 钱烂烂脚一蹬,踩着胤禛的胳膊钻出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纱布 哼哼,朝门口走去,钱烂烂的心里已经开始得意起来了。 一座钱庄,就想收买老子。 不行呐,钱没给到位。加上他命太难救了,钱烂烂可不想趟。 她一溜出门口,把起脚就跑了。 得赶紧找着淡水清洗伤口,再包上一层纱布。 这个时候,还在满船绕着圈儿找人的阿奇瞥见一个人影跌跌铳铳地跑。 “她怎么跑出来了,”阿奇嘀咕说,“少主同意了吗?” 于是,他赶紧跑过去堵截钱烂烂。 “你乱跑干什么?”阿奇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人问道。 钱烂烂脸色难看,白煞。 阿奇皱着眉头打量,发现这才一会儿不见,这人身上这件浅色的衣裳变得更为深色了。 而且,红色区域的面积变得更大了。 “你们这哪有淡水的?”钱烂烂白着嘴唇问道,“或者说,你们的火舱在哪?” 厨房肯定是有淡水的,钱烂烂聪明的想。 阿奇困惑地皱眉,他瞧见钱烂烂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侧腰,手指上是凝固的血迹。 他忍不住嘴一问:“你腰怎么了?” 钱烂烂不耐烦地刮了他一眼,“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她小声嘀咕。 她回答说:“受伤了。” 阿奇点点头。 “火舱到底在哪?”钱烂烂又问道。 “怎么受伤的?”阿奇冷冷地问,他记得之前看到的人可是没有伤口的,只不过是衣服上沾了血迹而已。 “……”钱烂烂张大了嘴,陷入思索…… 要不要把四大爷招出来? 刚才还想着落井下石呢!钱烂烂到了这会竟然还有些犹豫~ 阿奇见人走神了,眯起眼睛,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震惊啊!”钱烂烂大声叫,“老子都已经受伤了,你这个冷血的生物竟然还有空想别的!” 这是……在指责他?阿奇脸色变得很不好了。 “我在问你火舱的事儿!”钱烂烂郑重地说。 “我有责任关心你吗,就找我责问?”阿奇冷冷地说。 “额——”钱烂烂摇了摇头,这厮真的是冷血妈生的。 阿奇抓着钱烂烂的肩膀,咬着牙和她说话:“赶紧给我讲清楚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钱烂烂愤怒的瞪眼,阿奇却始终不放开他的爪子。 “被划伤的,”钱烂烂无奈地说,“我刚刚站在门口,那个刺客他就现身了,我惊的大叫,他就划了我一刀,我躺在地上装死他才跑掉了。” 编了一个将近完美的故事,钱烂烂表面镇静地看着阿奇,告诉他说的都是真的。 阿奇晃着她的胳膊,激动的问:“人跑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钱烂烂压着怒火,“我当时是闭着眼睛的。” “哼——”阿奇甩开了钱烂烂的胳膊,“走,去那边瞧瞧。” 钱烂烂撞到墙板上,伤口疑似裂开了一样疼,于是恶狠狠地骂一句:“去你的!”咬着牙,她沿着廊子走去。 既然不说,那她就自己找去好了。 长廊上,一片狼藉,可见的是被打碎的木渣子。 想必,在这之前,长廊上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走到一处时,钱烂烂抬起头一瞧,上边是一个大大的洞口。 “这个洞……”她捏着下巴说,“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躯钻出去。” “好险,只是在上面砸洞。”钱烂烂感到危险,要是洞在下边砸开的……后果不堪设想! 更恐怖的在前面。 一大群的黑衣人七倒八横地躺在地上,眼珠子瞪的跟铜铃一样,身上还凌乱地插着各个角度的箭。 看来,他们临死之前遭的罪不小啊! 钱烂烂偏头就可见墙上一个个格子,很明显,这些都是机关。 不过,人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钱烂烂快步地赶着,她得尽快找到火舱,要点淡水,如果有止血药那就更好了。 在船上,身上还带伤,钱烂烂走的十分艰难。 由于没有吃饭,脑子还晕晕的,她走着走着就靠在了墙板上,扶着墙走。 “妈——”钱烂烂说,“蓝瘦~” 特别是这腰上的伤口,血流大,特别让人害怕。 钱烂烂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觉现在每一口呼吸都是“呦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找到火舱…… 胤禛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钱烂烂现在有些后悔,手捏住了流血的伤口,好想跑回去,告诉阿奇那厮胤禛的藏身之处!!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余力走回去,就连往前走都是死撑着一口气来的。 沿着墙壁,钱烂烂大步地挪动,走的十分的稳、十分地慢,像短腿的乌龟,进速缓慢。 这样子慢速的挪动,一直到她走到赵启的门前。 门是开的,她把头探进去。 赵启面目松懈地靠在椅子上,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捏起一只沾酒的筷子,手中把玩了一会,手腕一转。 筷子飙出。 钱烂烂正要扭头,继续往前走,筷子“咻”的一声就扎进了门框上的木板上。 “哇——”她瞪大了眼睛,因为她脖子上的动脉差点就遭遇不测,要不是她偏头的这个动作,现在肯定血管爆裂。 简直就是要命!钱烂烂瞪着门框上的两根“入木三分”的筷子,又瞪着那边惬意的赵启。 “你怎么在这儿?”赵启睁开眼睛问道。 钱烂烂说:“我受伤了,来找找止血药!” “受伤?”赵启漠不关心,瞟了一眼她身上的红色血迹。 “我之前给你用的止血药你还有剩的吗?”钱烂烂问道,她记得她上船之前是带着止血药来的。 止血药……?赵启脑子转了一圈,貌似有这么一回事,那个时候,他是把止血药丢掉的,而钱烂烂又去药店买了一次。 可是,现在止血药还有没有,他可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赵启冷声说,“回你自己的房里好好待着。” 喔……豁!好嘛,这里的人都是没人性的吗? 钱烂烂不满,大声咆哮道:“你可别忘了,你血流不止的时候可是劳资的止血药救了你的!” “现在说这种话,”钱烂烂抬起手,眼睛瞪视,“是不是良心被狗啃了!” 赵启听了怒的跳起来,大声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厉害,”钱烂烂大声喊话,喊的伤口都疼,“自己把自己的良心给啃了!” 听听,听听!赵启气的头上冒烟,钱烂烂这不是变相地骂他是狗吗? 赵启忍无可忍,他气的不行了,抓起桌面上的杯子,瞄准了钱烂烂那颗冒冷汗的脑子。 “去亖!”他说。 钱烂烂登时吓的脚软。 而此时,那个杯子已经带上了速度,直直地朝她脑门上飙过来。 “啪……” 别说钱烂烂没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酒杯还是很远的距离时,她就感觉要死了。 酒杯近了之后,她浑身发软,丝滑地落在地上。 “pia”的一声,酒杯狠狠地将门框上的木板砸出凹痕。 钱烂烂跪坐在地面上,双手抱头,血糊糊掌心裹住凌乱的头发。 瓷片渣子顿时“霜华满天”地溅下,她露出的白手臂见了白色的血,如红花瓣一样开在手上。 她咬着唇,疼痛早就比不上腰上伤口撕裂的程度了。 还是拓麻的疼! “天哪,简直是要命!”钱烂烂长舒了一口气,侥幸她没有被破脑门。 赵启听见杯子破掉的声音,仿佛被灌了醒酒汤,迷离的眼神开始清醒了。 什么情况? 他眨了眨眼睛…… 门口竟然有个人坐着。 “你干嘛呀?”他问,“坐地板上。” 钱烂烂用陌生的眼神扫着赵启他困惑的小眼神。 他这是喝醉了,且酒醒了? 嘿嘿,好家伙,全给忘了是?钱烂烂心说,表面上已经很疲倦了。 她和赵启说,“能不能把那个酒坛抱过来?” “酒坛?”赵启问,他看了看桌面上一个大酒坛。 干嘛用的? “拿过来!”钱烂烂再次重申。 赵启给自己挥了一拳,他头上酒精又涌上来了,整个脑子就像是跑在酒坛子里的药材。 浑浑噩噩的~ “好~”他咕哝的说。 于是,他就抱着酒坛子走过去。 站在钱烂烂面前,他嗓子似是被烈酒给烧坏了,干干地说一句:“浇~给~” 什么东西? 钱烂烂一下子脑子也清醒了,她生怕赵启拿开塞子,直接往她头上浇酒。 他厮确实是想浇酒的,不过好险,塞子没拔出来,直接倒倒不出。 钱烂烂松了口气。 “你蹲下来。”她说。 赵启瞥了她一眼,横气的说:“凭什么,我是少主耶!” “只有别人给我蹲的份!” “额——”钱烂烂两排牙尴尬拉开一条缝。 这该死的尊卑! 钱烂烂仰头等去,赵启的眼神开始变的离散了,似是酒精的作用。 浓浓的酒气弥漫在空中,钱烂烂估计这厮应该喝了不少的酒。 哼哼,有句话怎么说?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看着手上成片的“红色花丛”,钱烂烂顿时怒意横生。 而赵启此时已经开始恍惚了,两只脚似乎还有些站不稳了。 可别一会儿这个酒坛子砸下来!钱烂烂很有居安思危的意识。 她脚尖一抬,朝赵启的小腿肌肉上踹过去,将人踹的往后翻。 赵启手上的酒坛子从他手中滑落,摔在木板上,duang的一声倒是很响,坛子却也没碎。 很好! 钱烂烂早就想过,按照这个坛子的厚度,和地面上材料,坛子摔下去,碎掉的概率很低。 赵启pia的一声,全身躺地上。 钱烂烂艰难地挪动身子,伸手够到那个大酒坛。 与此同时,赵启也爬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塞子。 “你干嘛?” “抢我酒!” “淦!”钱烂烂扫了一个眼刀子过去,“撒酒疯!” 毫不留情,她一脚就踹过去,将赵启成功踹翻在地上。 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受酒精的作用,好像丧失了反抗能力那样,像个乌龟,四脚朝天,四仰八叉地躺着。 钱烂烂将手够着的酒坛拉过来,扯开塞子,浓烈的酒气,赵启一下子就醒过来。 脚一瞪,他翻了身,坐起来。 钱烂烂将酒坛子往伤口上凑,然后将里边的酒倒出来,浇到伤口上去。 “这酸爽——” “啊额——”钱烂烂难以言表地展开一张很痛苦的脸,样子像极了被蛇咬了那样。 赵启看的目瞪口呆,“你把酒全都撒了——” 钱烂烂冷瞥了他一眼。 这是救命啊大哥! “没错!”她说,“要喝就地上舔去。” 赵启看了看流在地上的酒,酒精犯浑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不是?”钱烂烂浑身颤抖,酒精浇在伤口上实在是太疼了,赵启这个神经一样的动作没给她带来什么转移注意力的作用。 她匆匆一瞥,赵启还真的把脸贴上地面了…… 不可思议啊! 钱烂烂闭上眼睛,“呼——”疼痛已经麻痹了她。 这酒果然烈的狠! 不过,这也说明消毒的效果很强! 钱烂烂自我安慰式的缓解她发麻的头皮。 过了一会儿,麻辣辣的感觉依旧附在伤口上,钱烂烂龇牙咧嘴。 “赵启,你这有干净的纱布吗?”她问道。 赵启从地面仰起头,眼睛很不精神,醉的不轻~ “有没有?”钱烂烂又问。 赵启呆愣着脑子,“什么纱布?” “就是干净的布!”钱烂烂急了,抓头。 “有啊!”赵启说。 废话,钱烂烂当然知道这厮是有的,他不是身上还带着箭伤的吗?之前止血的时候肯定是用到了的。 “拿给我!”钱烂烂命令说。 赵启看了她一眼,抱紧了身子,大声喝斥:“不能给!” 什么呀! 钱烂烂皱起眉头扫量赵启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像小女人遇见了强大的男人一样。 胆小,畏惧! 搞得她好像是个猥一一琐的家伙。 “……”钱烂烂啥也不想说,眼睛凶恶地瞪着赵启。 良久,赵启就撑不住了,挪动身子,在地板上后退。 钱烂烂一声呵呵,“莫名其妙,赶紧把纱布拿出来。” 赵启听了,像小白兔一样摇摇头,颇为清纯无害,“不行,不行,不行……” 嘛呀,钱烂烂感觉自己就是个油腻的猥……琐……女,专挑毫无反抗之力的男子…… 这也太会反客为主了! 钱烂烂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子,我对你没心情,劳资现在只想保命……” 赵启依旧巴眨眼睛,警惕地盯着钱烂烂,以防她要来什么令人猝不及防之举。 “你真的,不给纱布吗?”钱烂烂说,已经是将近哀求的语气了,但还流露着威胁的语气。 赵启摇摇头,坚决地拒绝:“不能——” 天哪,钱烂烂捂头,有点无力。 好,好,不要强人所难了,她说:“不要啦,不要啦!” 赵启又开始困惑了,这人刚刚还涩眯眯地盯着他看呢,这会就这么果断地放弃了。 钱烂烂撑着地板,扶着门框站起来。 她这要走,赵启也站起来了,伸手拔住她的肩膀。 钱烂烂不耐烦地回过头,赵启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她,“给你啦,给你啦~” “咦?”她蹙眉,没明白赵启这厮卖的什么关子。 他将衣服揪成一团。 钱烂烂看去,那纱布就包在他的伤口上。 这家伙不会是……她捂起嘴,心道:他说的不给、不行,不会就是指他伤口的纱布不能给?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可以给了? 嘛呀,钱烂烂现在想加两条腿,变成四轮的跑车,溜掉!! 第一百五十七章 藏身之处 不出钱烂烂所料,那家伙是真的想把他伤口上的纱布扯下来。 赵启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他扯开时,身上的伤口就是几个鼓起来的疤,像小火山那样。 钱烂烂才匆匆一瞥,赶忙背过身来。 “别走!”赵启却是一身不整齐地拦在钱烂烂面前。 “干嘛?”钱烂烂警惕地打量赵启两双醉眯眯的眼睛,“请注意你的举止啊!” “你不是要纱布吗?”赵启勾着唇角问。 瘩气十足啊他! 钱烂烂不得已朝后退了两步,手捏着鼻子,声音粗厚的说: “我不要了!” 赵启一听,说道:“别啊!” “滚开,滚开!”钱烂烂眼神像长长的扫帚一样朝赵启脸上扫过去,似是想扫开一条路走出去。 赵启还在迷糊之中,他急急燎燎,伸手就扯开伤口上的纱布。 “咦——”钱烂烂皱起了鼻子。 话说那味可真不错,酸! 赵启这是几天不抹身了,他扯下来的纱布真的是一股怪味。 是汗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若是放在鼻子上,简直就是吃上一口原味的九转回肠。 再看他的伤疤,豆大的汗珠点缀在上边,就像是一块蒸熟的糟头肉。 钱烂烂整块脸都是褶皱,嫌弃的不得了了,恨不得坐上火箭,从这船上升上太空。 太么恶了! 当然,赵启可不是这么快就结束了他的“恶”作剧,他将抽出的纱布,黑黑的一长条,拎到钱烂烂跟前。 钱烂烂登时就炸了,一拳朝他鼻孔上撞去,砸的他两只鼻孔、两条红色的长虫~ 赵启“喔——”的一声仰天长啸,简直不要太痛了。 “你——”他整只脸扭曲,手丢下了黑纱布,往鼻子上一抹,血虫被他折断了,但又续上了。 钱烂烂同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是一点都没感到抱歉。 “疼吗?”她问。 赵启瞪着眼睛,“你简直放肆!” “酒醒了?”钱烂烂问道,“去你的!” 话说完,钱烂烂又是一个脚横踢过去,赵启脸上再次因为疼痛而变得难看。 他喊:“喔呜呜——” 钱烂烂则是毫不怜悯,踢在赵启肚子上的脚狠狠地使劲将人推的往后退。 赵启震惊地瞪大眼,为了避免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赶忙抓住了门框。 钱烂烂瘪着嘴唇,对他这幅狗样子摇摇头,然后朝后边退去。 此时,她腰间上的伤口被她捏的变形了,但也被血流凝固住了。 赵启在门框上稳住了,对着钱烂烂的背影大喊:“站住!” 钱烂烂停步。 赵启喊:“滚回来!” 钱烂烂继续往前走,赵启见状,三步两跳,冲上来,伸手拦在她面前。 “去哪?”他问。 “?”钱烂烂眼珠子往上顶,“让开!”冷冷开口。 “本少主还没找你算账呢!”赵启龇牙咧嘴说,“看看,这这这……” 他指着身上被钱烂烂踹过的地方说。 “简直没法看了!”钱烂烂斜眼,一脸不情愿地瞟过去。 赵启原本是要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讨要个说法的,可没指几下,他就停下来了。 一脸的尴尬,自己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从某种战斗中抽身。 “呵呵呵……”钱烂烂扭着眉毛,发出怪笑。 “别笑!”赵启收拾一下自己,听见嘲笑声,恶狠狠地骂回去。 “傻批——”钱烂烂睨着他说,反正他也听不懂。 一会儿,赵启整理完毕了,他才指着钱烂烂身上的伤口问:“那个伤口是怎么回事?你见到贼人了?” “喔~”钱烂烂扭头看了眼侧腰说,“嗯,见到了,不过,又让他跑了。” “为什么你还能活着?”赵启又问道,按道理剑应该捅的更深的才对,怎么这人还能活生生地站着。 “自然是命硬了。”钱烂烂冷哼了说道,“你盼着我亖啊!” “切,”赵启扬起下巴,“完全无所谓,死了就抛下海,喂鱼昔。” 钱烂烂上下唇抖动:“……” “喂,你现在正常了,能不能给我找几条干净的纱布,”钱烂烂说,“我伤口需要。” 赵启眼睛朝下看…… 地面上的不就是纱布吗? 就是黑了点,大概和干净距离不是很远? 钱烂烂看了怒吼:“你不会还没醒酒?” 赵启立即转移视线,脸色变得绯红如灼灼桃花。 有点尴尬,堂堂少主大人,竟然如此不讲卫生。 钱烂烂瞧去,赵启简直无地自容,丢脸死了。 呵呵,钱烂烂很嫌恶。 赵启尬了一会儿,说道:“你先回去,一会儿我派人将纱布给你送过去。” “喔?”钱烂烂点头,“嗯……” 当她捏着伤口往回走去时,才想起来有件事情——四大爷还藏在房里。 思及此,钱烂烂顿步了,她不能就这么回去。胤禛一刀没捅死她,那就是两刀的事了——她没有拿到止血药! 看来,之前那个牢笼是不能回去了。钱烂烂想。 赵启站在他背后,看着她停顿的背影,很困惑地皱眉了。 钱烂烂随即就转过身,面对着赵启,笑的天真无邪,藏着什么东西在里边。 他指着钱烂烂问道:“你——干嘛?” 钱烂烂笑笑,“我之前那个单间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赵启问道,而且,他发现一个问题,钱烂烂站在他面前——她从单间里面出来了! 这是怎么出来的? “之前那个房间已经让贼人给打破了。”钱烂烂说,一句话回答了赵启心中的疑问。 “哦~”赵启圈嘴,懂了。 所以,贼人是从那个单间里边跑出去的。 赵启又说:“那你回去。” “哦,回哪去?”钱烂烂问,这个赵启好像没有听懂她刚刚说的话,不是叫换宿舍么,怎么没耳朵的? 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回你之前那个单间!”赵启说,“还有,帮我把阿奇找过来。” “天哪,大哥,”钱烂烂抓着头上的毛发,“门都烂了,住不了人!” 她心又说:长耳干嘛了?根本听不见人家的诉求!! 赵启这次好像是听见了,眉头一皱,说:“是那个贼人砸烂的?” “嗯——”钱烂烂点头。 何止啊,人家还藏在船底呢!钱烂烂不说这些。 “我说,你给我重新安排个住处?” 赵启:“你有要求?” “你可以满足。”钱烂烂回他说。 “呵——”赵启笑了,他扑上去,掐着钱烂烂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嗯……阶下囚。”钱烂烂说。 “很好,有自知之明。”赵启点头,“既然是阶下囚,就没有资格提要求。” “不不不……”钱烂烂摇摇头说,“我一定不是什么一般的阶下囚。” 赵启:“喔~” “还挺有先见之明,”他说,“可你别太高看你自己了!”声音变的冷厉了。 “我就知道,”钱烂烂说,“我肯定与众不同。”有点得意了她的语气里。 “我如此与众不同,那待遇也应该很好的。”钱烂烂说。 “得寸进尺?”赵启不悦地皱起眉头。 “自然,”钱烂烂说,“反正对于你而言我是有利用价值的。” “不然,你也不会多此一举,给我送干净的纱布,大概是怕我伤口感染,早逝。” 赵启冷哼。 钱烂烂继续说,“若是我因为房间漏风,得了风寒,早逝——”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利用我,但是,我挂了,你肯定利用不上了。” 赵启冷眼看着钱烂烂,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想住哪?”他问道。 “嘿——”钱烂烂咧嘴笑了,“天哪,这是优待吗?” 赵启两眉中间一条川,“说什么呢?” 钱烂烂将赵启推开,走进门,赞道: “宽敞!” “你这间不错,我要了。” “你说什么?”赵启目瞪口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钱烂烂说:“知道,别太震惊,你听到的都是真的。” 赵启收起他那两只瞪大的眼睛,指着敞开的门叫道:“你给我出去!” “不要,”钱烂烂睁大眼睛,态度强硬的回答,“我就看上了这间房。” “哼——”赵启感到奇了怪了,“你是不是癫,哪来的勇气敢抢我的房间。” 钱烂烂坐上了赵启的软榻,气场颇为的强大,她倚靠着榻背,“我就喜欢。” “喜欢你就明抢啊!”赵启双手插腰,像泼妇骂街一样,嘴里喷出来的声音带着口水一块在空气里面飞。 “主要是,我这个人的存在价值比较大,”钱烂烂肆无忌惮的说,“所以,有恃无恐。” 赵启气的脸都涨红了,“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其实呢,”钱烂烂假寐,接着说,“你又不止这一间好房,这么好的船,说好房千千万万有点夸张了,但也肯定有比这间更好的房间。” 赵启憋了一脸的气,接下来,钱烂烂的一句话,他破防了。 “你值得更好的。”她说。 就冲这句话,赵启冷静了一番,咬牙说:“好好好,你喜欢就给你!” “喔,”钱烂烂嬉笑,“耶斯!” “谢谢你了。”她说。 赵启扶额,好无奈啊,自己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拿下了,难道不应该再挣扎挣扎么? 啊啊啊! 赵启抓耳挠腮,感觉是今天喝的几杯酒把自己给整松懈了。 天哪,太松懈了,很没底线。 钱烂烂则是毫无顾忌,直接躺下,她实在是太累了。 赵启无奈的退出了房间。 “呀呀呀——”他将心中的怒火化作拳头上的力量,狠狠地敲在墙上,“砰砰砰”的声音就此响起。 看来是极气的,钱烂烂躺着心想,那又怎么样,反悔吗? 那她也绝对不要回到原来的单间里面。 也不知道那厮的伤口怎么处理的?钱烂烂寻思着,那厮不会因此惹上了破伤风? 赵启找到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理? 赵启这个时候走在长廊上,一瞧见阿奇那群人,立即就叫住:“阿奇——” 奇哥听见少主的声音,很迅疾地回过头,“少主!” “人找着了没?”赵启问道。 “现在仅存的两个人,一个已经钻洞,从上边跑掉了,另一个,应该还在船里面。”奇哥回答说。 “什么叫应该?”赵启讨厌这种不确定性的回答。 “我们已经派人将船上各个出口都已经堵住了,”奇哥说,“不出意外,人还在船上。” “不出意外?”赵启挑字问,“阿奇,做事能不能靠谱点?” 阿奇挨骂,压低了头,心想,下次说话靠谱点就行了。 “行了,尽快把人给我挖出来!”赵启说。 “是,少主!”阿奇说。 他朝身后的人招手,“兄弟们,走!” 赵启沿着廊子走,一直走到廊子的末尾,那间被砸坏的单间。 大门被劈成了两半,地上没什么血迹。 周围的木板损坏程度很小,好像没有发生过打斗一样。 但是,赵启他一往里边看,就瞧见了狼藉的地面,到处都是碎木渣子。 整个房间,最为明显的就是墙壁上那道剑劈出来的裂痕,如雷电一样的横亘在墙上。 触目惊心! 可见,这劈墙之人的力气不小啊,起码,这功夫是不可小觑的。 这样的的人,如果逃不出去了,必然是身受重伤。 看来阿奇的机关布置的不错。 但是,这个贼人究竟藏在哪了? 赵启眼光四处打量,企图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一个可疑的藏身之处。 受伤的贼人,一定还在船上。如果他赵启是贼人,那么,肯定会奋力逃出去的。 不逃,肯定是丧失了逃跑之力,比如——身受重伤这个明显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那就是有什么目的了——比如,他们上船的动机。 不管哪个,赵启都觉得有必要把人逮出来,尽心严格的审问,以得到他们的不良居心。 赵启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的顶部,发现上边并没有什么破损之处。 接着,他目光下移,巡视在地面上。 这个房间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几张凳子,剩下的就是承重的木板了。 这简陋的设施! 它看起来并无什么藏身之处啊! 成功打消了赵启的怀疑。 正当赵启和之前的阿奇一样往门那边走去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来了…… 扭回头,赵启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大床,大床的底部。 这床是中空的? 可以藏人的? 赵启疑心翻涌,不由得走返回路线了。 走了几步路,他发现了一个刚刚好像轻易就忽略掉的东西。 那个床尾的地上,地上的血迹啊! 虽然说,这个房间内也有不少的血迹,但是,那都是洒落在一些空旷的地方——根本没法藏人的。 但是,这个床就是不一样了。 船本来就对载重量有很高的要求,所以,一般船上的木板一般都是轻质材料,不可能选择那些高密度的。 而这个床,更不会做成实心的。额……这个在岸上也不会,床都是空的下面。 赵启十分的坚信,这个空荡的船底下一定会有什么…… 于是,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那张床走去。 哈哈! 清贼,速速现身! 他心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这么一看过去,竟然还能发现床面有一些震动。 他停下脚步,搓了搓眼睛,仔仔细细地看去。 那床是真的在发生震动!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阿奇陷险 赵启径直朝那张床的船尾走去,啊哈哈,小贼…… 胤禛窝在床底下,听着脚步声在慢慢地逼近,身负重伤的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强的战斗能力了。 赵启如此无所顾忌地走去,自然是因为他想到了对方的伤势可能过重了。 令他万万没想到,床底下的贼人抵抗之心如此强烈。他才走到墙上裂痕的正对面几尺出,床底下就飞出一支剑。 若不是赵启他眼疾脚快,这两只脚就要和他的身体分离,成为另外两个独立的个体。 那剑飞来时,赵启腾身一跳,脚底惊险的和剑擦过。 “砰”的一声,剑之间从墙上的裂缝里穿过,直戳另外一边的廊道。 这个力量,可以啊!看来受伤不是很严重,赵启心想。 他开始警惕了,朝后退去。 退到门口了,他往身后伸手,示意阿奇带着侍卫赶过来。 阿奇见到少主招的手,立刻反应过来,有情况! “走!”他说,招呼着后边的兄弟,带着他们一块,朝着那个大门破碎的房间赶去。 “少主——”阿奇在赵启身侧低语,“里边有情况?” “在床底!”赵启言简意赅的说。 阿奇眼光立即瞄准了那张大木床,他十分照料“少主,您先退出去——” 赵启看了眼阿奇,阿奇手上已经握紧了刺刀,整个眼神发出比剑光还要锃亮的光。 阿奇又指挥着众人说:“所有人退后——” 怎么感觉在“虚张声势”,搞得对手很强! 赵启感觉阿奇这样做有点过了,但是,他一想起方才那把凶悍的飞剑,又觉得这么做有必要了。 说不定,贼人还有别的武器,阿奇防着点总是好的。 只见阿奇拿着剑,像他之前那样子靠近,不过,阿奇表现的更为谨慎小心,仿佛床底下埋藏着一个炸弹,不可预知它的爆破时间。 待阿奇靠近了之后,站在床沿不远处, “呀——” 他大叫一声,人已经跳起来,剑也跟着冲过去了,朝着床的正中间戳进去。 如果人在下面,一定会被阿奇戳出一个洞的,因为他的长剑全部都扎进去,只余下剑柄在外边。 这是窜鱼? 阿奇这个时候已经跳上床上了,他手上还紧紧地抓着剑柄,面上的表情是冷厉的。 突然的,他扯开一嘴角就漏出了几颗利刃一样的白牙。 就在这时,他一个用力,抓着剑柄往外抽,刺进木板里边的剑被他拔出来了。 令人失望的是,剑上面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的红。 “这……”阿奇失望地看着他的剑,竟然没有刺中。 没关系,多刺几剑!阿奇心说。 于是,他重新拎起他的长剑,再一次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对着上面的木板来一次疯狂的刺击。 他从角落到中央,几秒钟的时间,好好的一块板子就被穿出了好几个窟窿,“遍体鳞伤”。 但是,阿奇手头上的剑确是一红不染,根本就没碰到人家一根汗毛嘛! 这是…… 敌人太狡猾了!阿奇私以为。 “阿奇,”赵启突然就走上来,“让我来。” “少主……”阿奇尴尬地握着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还是属下来……” “又不是没给你机会表现,”赵启说,“但你又没有好好表现。” 啊……阿奇一脸的尴尬,少主大人那几句话侮辱性太强了。 “拿来!”赵启又对阿奇命令道,他想要阿奇手上的那把剑。 阿奇听话地将手中的剑递给赵启,并嘱咐道:“少主小心。” 赵启接过阿奇手中的剑,很不屑地看着他说道:“我还没你那么蠢!” 额……呜呜,阿奇再一次被“捅伤”了。 “看着!”赵启嚣张的对阿奇说,接着,他提着剑,饶到船尾。 阿奇盯着他家少主手中的剑,提醒道:“少主小心啊!” “切!”赵启不屑,声音从他的齿缝里面溢出来。 这个阿奇,实在是太蠢了!赵启心说。 他一只手执剑,将剑横在他面前,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摸,手上捻到了阿奇刺木板时沾到的木屑。 以及…… 剑尖上微量的偏黑色血渣子,应该是贼人受伤之后,血液冷凝形成的固体。 赵启心想,那家伙一定是藏在木板下面,某个阿奇看不见的地方。 不然……剑上怎么会没有新鲜的血迹呢! 木板上那么多的窟窿,阿奇站在上面却看不到贼人,如果排除里面没有人的情况——赵启亲眼看见里边飞出来的剑。 这说明阿奇观测的的角度是错的,或者说,他站的角度,观测到的范围是包括不到贼人的位置的。 所以说,还得他亲自上阵啊! 既然在正中央的位置捅不到人,那就只能说明人已经跑到了一些很偏僻的小角落。 整个木板覆盖的面积很大,周围有四个面时刻隐藏人的,这是阿奇没有攻击的地方。 所以,他就将整个木板掀起来! 这样子,就大可不必像阿奇那样愚蠢的浪费力气,四处去刺剑。 只要将木板掀开,就像是将棺材板掀开,里边是人是鬼自然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阿奇,头脑还是太简单了!只知道白费力气,戳下抽上,干体力活。 赵启这样想着,心中发出了尖厉的邪叫。快要被自己的聪明折服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跑上去,将剑戳如木板之间的缝隙。 这个时候,他手中的剑就翘起来了。 “嘿嘿……”他兴奋的笑出声,好像干的是一件多么彰显他聪明的事。 阿奇和弟兄们看着他家少主难得一见的奸笑,不禁困惑了,无法理解少主大人的心情好在哪的。 赵启见前序工作已经准备好了了,于是,他兴奋地在地面上跳了几下,嘴上的笑一直挂着。 真怀疑他把笑容画了贴脸上!阿奇心说,也不知道兄弟们是不是和他一个想法的。 接着,在众人的睽视下,赵启像脚踩弹簧一样,直接蹦上去。 哇! 不得不说,这少主真是猛啊,就这么直接跳上去,完全不怕发生什么事故。 要知道,这艘船可是顶级的设计。 这木板,不是纯木板! 如果赵启问过建船的工匠就知道了,木板的衔接出,是有金属连接的。 赵启绝对没想到,他这一条上去,他脚下踩的剑就断了。 是,没想到,这剑如此不堪一击的! 他被狠狠地一震,直直朝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奇迅疾抄腿冲上去,将要栽地板上的少主牢牢的抓住,抓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就像古偶剧里的男女主一样,四眼相对,差点就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的燃起来。 深情相对,不过一秒,赵启就尴尬的松开了阿奇的手,在地面上旋转一周,这才将自己稳住了。 阿奇赶紧上前查看,“少主没事?”他焦虑的问道,手已经在赵启身上检查起来了。 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的,赵启实在是受不了了,身上一阵的鸡皮疙瘩涌上来。 “额~”他不经浑身抖了抖,似是冷到了那样子。 本来,阿奇就没检查到少主大人身上有伤的,但是他人这么一抖,阿奇就紧张了,问道:“少主没事?” “滚开,滚开!”赵启不耐烦的吼道,这实在是太让人肉麻了。 阿奇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烦人,还一个劲地往少主身上凑去,手上下来回的走动,硬是要在赵启找出点毛病。 最后,赵启被这没长脑的厮给惹毛了,直接蹬脚,踹过去,这才把他给拨开:“滚开啦,阿奇!” “哎呦——”阿奇滚到地上,在上边转了一圈,“砰”的一声转到木板上,整个床都是一震,想必他撞到不轻啊! 赵启颇为僵硬地看过去,心说好像下手太狠了。 大概是良心的不安,他走了过去,要将阿奇拉起来。 他才那么轻轻地碰到阿奇的手臂,阿奇就撕心裂肺的叫出来:“啊——” 什么情况? 赵启还以为阿奇被木板撞碎了头,叫的如此的尖厉。 而紧接着,阿奇就狠狠地给赵启踹了一脚,正击中他的小腿。 很好,赵启痛苦地大“呜——”一声,疼的他往后直栽去。 若不是后边的侍卫上来,接的及时,恐怕他就得直接栽地上了。 而阿奇那个家伙,竟然直接钻进了床底。那是赵启刚刚翘木板弄出来的缝隙。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还沉浸在阿奇给的伤害中的赵启皱起眉头。 而此时,阿奇就只剩下两只腿挂在外面,以及两只腿上面两座微耸的尖松。 他似乎是被那俩支凸起的“尖松”给卡住了,进不去了。 而此时,里边像是爆玉米一样,传来闷闷的砰砰砰声,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拳头砸击的声音。 还有“哎呦,嗷嗷嗷……”的声音,很熟悉啊,就是阿奇的声音。 “砰砰砰,”那都是砸在阿奇面具上的声音,因为,声音很清新啊,就是砸在铁面上的。 这么说来,里边真的有人了。 赵启眯起眼睛,现在,手把阿奇拉出来呢,还是把阿奇踢进去呢? 这是个问题哈!这个还要考虑的吗? 就冲刚刚阿奇把他踢了,怎么着,赵启都要踢回去的呀。 于是,赵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正,里边那个人一早就将他的长剑丢出来了。 赵启以为,贼人应该没有别的,更大杀伤力的武器了? 不妨,就把阿奇踢进去,试探,试探情况。 额………刚才阿奇就已经钻进去试探情况了! 哈哈,反正不管怎么样,赵启是收拾定了这个以下犯上的阿奇了。 他脚尖抬起,仿佛将全身的力气积蓄在上边了,让后狠狠地朝阿奇腿上凸起的两座小山山踹过去。 视觉效果真是太棒了!两座小山被踹的变形,而阿奇,就被赵启干脆利落地踹进去了。 砰的一声,整个拼装起来的床底大震,仿佛赵启那一脚是落在床板上的。 这个阿奇,未免也被赵启欺负的太惨了。 原本,他趴在缝隙里边就很难受了。他面对的是一个人,那人浑身血腥味,味道重的嘞,跟掉进海里泡过的一样。 重要的是,那个家伙长了一只凶厉的鹰眼,看到他就像看到老鼠那样子,猛动的一下子就扑上来。 更要的是,那家伙竟然还有别的武器。 那是一把很小巧的匕首。 正当阿奇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如鹰喙一样尖厉的眼睛时,那人早就已经伸手上他的靴子里边。 他在做什么? 阿奇有点慌啊! 毕竟是看过那厮的眼神的,怪吓人的。 现在,这家伙啥话也不说,就直接要干架吗?阿奇看着那厮在靴子上寻找东西,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紧张刺激着阿奇也在自己的靴子里边找了找。 该死的,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忘了拿匕首了。 虽然胤禛已经失去了长剑,但是,那并不碍事。而且,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中搏斗,长剑根本就占不到优势。 短剑或者说匕首才是神,来一个捅一个,来一双捅一双。 虽然身上的被箭矢埋下的伤口挺多的,但是,伤口几乎都已经被血流凝固住了,所以,他活动起来只是伴随着微微的痛苦罢了。 但是,一旦两个人打起来,一定会将凝固的伤口再度扯开的。 但是,没有办法,战斗到最后一刻! 而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以他公牛一样健硕的体格,就算是浑身都是箭头,依旧可以干掉这个体格娇小的南方人。 毫无疑问,胤禛对他充沛的体力充满信任。 只不过,一个贝子,竟然沦落到一个这样的地步,窝在床底里打架。 窝囊啊窝囊! 啊——这种屈辱,最好不要有人懂!太丢皇室的脸了! 胤禛攥紧了手心里的剑柄,眼睛发出比手中的剑还要尖锐的光。 阿奇的黑面具下,面目紧绷,他此刻握的紧紧的手心已经出汗了——没有武器。 这可真是个死局! 阿奇有点后悔了,他刚刚为什么如此的冲动,直接就冲进来,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一条脆弱的命,当然,在这之前,他自以为命硬。 “呼——”由于紧张,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手上确实被汗涔的越来越黏腻了。 但是,他面前的对手,呈现出一副淡定的表情,其实你也看不到那厮的表情,这里的光线太弱了。 所以,看过去,那厮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被忽略掉,除了,他那两只盛着幽光的眼睛,还可以让阿奇看见他无比平静的内心。 两个人,就像是要互相食掉对方的野兽,但是,他们并不是很心急,并不着急扑上去。 他们在黑暗里四目相对,仿佛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藏在他们的眼神里,就那样,他们迸发出的眼色哐哐啷啷地撞击。 好有氛围! 整个黑暗的世界里好似因为这个无形之中的碰撞,而迸发出了一道道的金光。 可以想象,就像是噼噼啪啪那样子,着火的现场,到处都是飞溅的火星子,四处散落。 原本的一片寂静,就此点燃了。 但是,两人就是迟迟还未动手。 但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姿势了。 四大爷他满眼的杀意,已经瞄准了阿奇脖子上鼓动的大动脉了。 而阿奇,虽然没有防御的武器,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徒手防御的准备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搬救兵 板子下,两人如野兽,视对方为食物,目光灼热。 僵硬的场面持续好一会儿,就在阿奇撑不住了,准备主动攻击时,胤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 他手拿匕首,对阿奇发起一阵猛烈的进攻。 阿奇见状,心慢了半拍,在胤禛匕首刺上来前,迅疾地偏开脸。 惊险,匕首擦过阿奇的脖子。 胤禛意识到扑空了,反手又冲上来。阿奇咬牙,攥紧的拳头狠狠地砸上去,碰到了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那大概就是胤禛身上的箭头了。 “呀啊——”箭头埋的更深了,从两个肋骨中穿过,胤禛疼的冷汗直冒,身体颤抖。 他手上的匕首却是在阿奇脸上滑动,“哐哐哐……”匕首和铁面具相击,擦出点点的火花,昏暗的木板底变得一闪一闪的。 噼噼啪啪的的火花从阿奇面上落下,滚烫的温度通过铁块传递到他面部的皮肤。 脸上的肉就像是放在了烤架上那样,感受着来自的火星子的滚烫。 “嗷——”他失声叫出来,手却已经再次攥紧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近了,阿奇忍着脸上的疼痛,狠狠地将拳头上的力量往胤禛的肚子上灌。 “呀——啊——”一瞬间,二人齐齐地叫出声。 一口浓腻的血涌上喉口,胤禛一个作呕,将血喷出:“噗……” 一口鲜血糊上来,瞬间就浇灭了阿奇面具上的火热,只是加热后的血腥味更浓了。 阿奇眨了眨眼睛,眼球里被溅上一滴血,视线受阻。 胤禛见状,手上的匕首又毫不客气地挥上去。 阿奇拳头往胤禛的手臂上砸去,将他的匕首击落。 无意的武器击落,胤禛急了,抡起拳头,对着阿奇不受面具保护的下巴砸过去。 “咯——”骨骼咧掉的声音。 阿奇痛苦的无以言表,整个人在拳头力量推动下,像一块石头砸落到地上。 接着,胤禛就扑过去,捏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阿奇的肋骨上。 这下子,骨骼碎掉的声音变得尤为清脆,“咯咯咯……” 阿奇面色发青,无力的摊在地面。胤禛的拳头一砸过来,他头就跟着上身起来,一离开,他就上下身呈一百八十度平躺。 “呼呼呼”的声音在他喉口冒,涔涔的冷汗沿着他的侧脸流。 过了一会,阿奇变得奄奄一息了,胤禛就狠狠地给他补上了一拳,将他打到床板上那条裂痕上塞着。 原本,赵启还在缝口围观着里边惊心动魄的打斗。可就这一下,洞口就被一个黑衣堵住了, 当然,赵启认得出来,这个就是阿奇的衣服。 这场战争未免太激烈了! 赵启一直在外边听着砰砰砰、噗噗噗、哐哐哐的响声,这足以让他想象得到里面打斗的刺激了。 可这一下子,阿奇就败下阵来,像个沙包一样堵在缝里面。 赵启有点接受不过来。 “少主快拉我出去!”阿奇叫嚷的声音从木板里面传来,“他要鲨我!” 此时,胤禛已经从地上捡起他之前丢落的匕首了。 而阿奇,则早就因为吃了胤禛那几拳,现在完全直不起腰来了,更何况,还被死死地卡在了裂缝上。 只要胤禛那把刀子直直地捅进他的心窝里,阿奇将毫无反抗之力去应对,下场绝对比身上扎几十个箭头死得快。 而早在阿奇和胤禛打斗之际,赵启就吩咐人去撬动床板上的各个枢纽了。 现在,众人都守在这张大床四个角上,他们手上拿着长长的铁杵,铁杵已经塞进了各个解开的夹缝里面。 只需要大家同时用力,压下铁杵的末端,就可以把大木板翘起来。 “所有人——”赵启说,他挥起手,然后对着空气向下压。 而站在四角的人,他们皆一齐使劲朝下压去,翘起的铁杵一端下去,而另一端则是将床板支撑起来。 原本里边黑暗的视野,如今全都变得明亮了。胤禛抓在手中的匕首闪着银光,刀尖此时正瞄准了阿奇。 阿奇瞧见了光亮,更瞧见了胤禛要刺过来的刀子,不禁敞开喉咙大声喊道:“快救我~” 赵启反应极其敏捷,他一瞧见胤禛手中的匕首,立即从身侧一个侍卫的手中抢过一把长剑,然后像丢飞镖一样甩出去。 胤禛依旧身手敏捷,手上一把短短的匕首,直接刺中飞来的剑心,将其击落。 长剑被击中,就朝着反方向冲着无法动弹的阿奇刺过去。 “啊——”阿奇面露惊色。 赵启再一次抽出一只长剑,朝着那只飞过来的剑打去,剑横飞了出去。 真是可惜了,没有冲着那个贼人打去。 “给本少主起来!”赵启对阿奇说。 阿奇有气无力地说:“少主,我现在真的很虚弱了……” 气若游丝~ 赵启斜睨了阿奇一眼,又给两个侍卫使了个眼神。 两个侍卫这才上前去,将阿奇从夹缝里面扯出来。 “所有人,给我包围他!”赵启对着手下大喊,他手中的剑心直指胤禛的鼻尖。 侍卫们纷纷散开,沿着床的周围环绕,而赵启,手持长剑,慢慢地朝后退去。 “给我上,活捉!”赵启又是一声令下。 那群侍卫还没冲上去,胤禛如流水般穿梭在他们的面前。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也是飞快的运行,就像你看不清他的位置一样,你也看不起他手中的匕首是怎么运行的。 最后的最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再次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床框的中央。 这样的速度,就跟他没有受伤一样。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他身上全都是断掉的箭头,红黑色的血块。 可是,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这样的体力时,他们被割开的喉咙就如喷泉一样: “噗——” “喔~”赵启感到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紧接着,“砰”的一声,众人纷纷倒下。 天哪,这要不是他刚刚退远了好几步,可能他就难以幸免于难! 现场,胤禛面前就被一群躺下去,喉口直流血的人围住了。 但是,这只是一批人而已,站在赵启身后的,还有一大帮人。 而且,经过两次大规模的战斗,胤禛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体力不支了。 这一点,赵启就明显意识到了,胤禛的脸上冷汗直冒,脸色发白,一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哈哈,这正是个好机会啊! “嚣张!”赵启骂道,“跑到我的船上来闹!” 他又对站在后边的侍卫说道:“你们给我围上去” 后边的侍卫早就被前边弟兄们飞溅的血点燃了战斗的激情,此时,一听见命令,纷纷抽了刀,冲上去。 胤禛没等着他们围成圆,就冲上去,脚踢,刀刺,速度依旧快如闪电,让人眨不过眼来,就已经纷纷被划伤了。 场面再次血滴飞溅,但是,这一次,胤禛的体力已经明显跟不上他的速度了,下手的速度被渐渐地拖慢了。 正当他要刺向一个剑直冲他面门而来的侍卫时,身上撕扯开的伤口让他不禁手颤。 侍卫见状,灵活避开,并且侧刀向上,朝他的侧腰划去。 “呀额——”胤禛尖叫。 而这个时候,那些侍卫已经瞄准了时机,纷纷抄起剑,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冲着胤禛划去。 “哐!” “哐!” “哐!” …… 霎时间,房间里刀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即便是人多势众,胤禛依旧不败于下风,在麻密的长剑刺击中飞快的闪躲、穿越。与此同时,也飞快地朝敌人的要害袭击。 “唰——”他的短刀,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在一个又一个侍卫的大动脉上滑动。 现场再一次成为他的主场,所有的侍卫一一被他割开脖子上最重要的那根脉搏。 “噗——”血喷的声音响起,而刀剑相击的声音就此结束了。 赵启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这个贼未免也太强了?他竟然折了那么多的弟兄,都没能将那厮拿下。 现在,胤禛站在所有躺在地上的人围绕的中央上,他是个无比强大的征服者,所有人都以死亡来表达对他的屈从。 赵启此时已经慌了,正在想着要不要再派弟兄上去,和那厮打持久战。 就趁那厮是受伤的,一旦时间久了,伤口崩裂,那么,他肯定是撑不下去的。 “少主,”一个侍卫自告奋勇说,“让我们上去,他弄死了咱们那么多的弟兄!” 赵启颇为为难地看着侍卫。 “少主——”侍卫又喊了一句,他眼睛里充满的都是仇恨。 赵启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那个侍卫已经等不及了,长剑握在手上,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混账!”赵启站在身后,破骂了句。 但是,那厮已经进入了一个危险的范围了。 胤禛也早已经调整了状态,那个家伙一上来,他就脚踩地板,直直地冲他划过去。 “唰——”干脆利落的一刀,胤禛又成功干下一个人头。 看着又一个兄弟倒下,赵启痛心疾首,看向胤禛的眼睛充满了仇恨。 “呵呵呵……”胤禛笑了。 魔头!赵启恶狠狠地骂。 他手抓紧了一支长剑,气愤的就要冲上去将魔头扣下。 但是,他身边的侍卫也看出了问题了,拦在赵启面前,对他说:“少主不可轻举妄动!” “咱们已经折了不少弟兄了,”侍卫劝诫说,“少主您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赵启实在是气不过,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珠子。 侍卫已经死死的捉住了赵启的手臂,再次出声劝诫:“少主不可——” 赵启锁紧了眉头,揉着太阳穴要冷静。 胤禛站在原地,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不惧怕面前的人还会来找死。 不过,他的情况有点糟糕,身上很多处的伤口都已经裂开了,血在慢慢地流。还有另一些的新鲜伤口,血流也在流逝中。 如果,在继续地耗下去,噩耗,是噩耗对于他现在的身体而言。 绝不能再耗下去了,他耗不起。 也不知道富察西搬没搬到救兵?胤禛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富察西身上。 如果富察西顺利逃出去,那么,这对于他而言是一条生路。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如果富察西出去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已经把暗兵搬过来了。 在这条扬江上,朝廷是有私兵驻扎的。 所以,现在对于他而言就是要撑下去,一直等待富察西的到来。 希望富察西不负他所望! 赵启盯着胤禛看,胤禛站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淡定的像一只死知了。 这让赵启心声一计。 他知道,对方这也是体力不支了。 看看,看看那厮身上湿淋淋的血迹,若是再打下去,浑身的血都有可能从他的伤口中冒出来。 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活这个人。 这样一想,赵启就觉得他已经赢定了。 可是,赵启他不想再让他的弟兄们又白白地丢掉性命了。虽然这样子可以将敌人的伤口扯的更大,加速敌人倒下去的速度。 不过,赵启现在又想到了别的办法,他们就算是站立在原地也可以拿下这个贼! 此时,敌方已经是体力透支,又加上伤口冒血,所以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实际上,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已经掌控在他的手中了。 只要他招呼弟兄的干架,那么敌人就会陷入一种被动作战的状态里,这样子就会加速他的血流速度。 但是,若是两方不干架,对方也无法免去一死,这个是随着他伤口上的血流速度。 不干架,敌人也已经伤的不轻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需要和敌人干瞪着就行了。 反正,这艘船是他赵启的,所有的物资都属于他们这一方的。 耗死敌人! 想到这里,赵启放声笑起来:“哈哈哈……” “少主,您怎么了?”侍卫问道,少主好像变得不对劲啊! “去去去,”赵启吩咐说,“给我去搬张凳子!” 什么? 少主这是癫了? 侍卫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启这个莫名的松懈状态。 “少主……您……” “快啊,去去去……”赵启又催促道。 “是——”侍卫无奈的应下,其他侍卫也纷纷感到困惑。 而胤禛,淡定地站着,他现在只需要等到富察西搬来救兵即可,管对方整什么幺儿子! 反正不妨碍他离开,不妨碍他活着! 正当那个侍卫冲出了廊子,直奔别的房间找凳子时,胤禛的救兵就来了。 他们穿着官兵的衣服,来了几十号人,数量并不多。 “官爷有何贵干?”侍卫问道,心疑惑道:守门的弟兄怎么就直接把这些官兵给放进来了? 为首的是富察西,他站在侍卫面前,拿出一张腰牌,上面写着:杨江兵。 “带我们去见四贝勒!”富察西直言目的。 “贝勒爷?”侍卫问,“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贝勒爷啊,官爷来错地了。” “哼——”富察西冷哼,他抽出了长剑,抵押在侍卫的脖子上,说道:“让开。” 接着,他就一脚踹上去,将侍卫踢到一侧的墙板上。 侍卫被砸的两眼昏花,视线里模糊地看着他们这群人轰隆隆地走过去了,明明人不多的! 他们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的嘹亮,像雷声隐隐耾耾。 侍卫从墙上滑落下来,吐了口血,这从一间房里拎出一张凳子,往那间聚人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盐水 侍卫走到那间房的门前,就发现门口已经进不去了。 那十几个官兵已经堵在门口了。 胤禛一看见官兵的衣服,眼睛都变亮了。 赵启瞧见胤禛眼色的异常,不由得转回头看去。 门口已经被堵住了,来者都是身着兵衣的江兵。 “你们是什么人?”赵启问道,“擅自上船,有何贵干?” “贝勒爷——”富察西直接推开赵启,直奔他家遍体鳞伤的贝勒爷。 赵启被这一推惹的恼火,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粗暴地对待他! 还有,那厮嘴里喊着什么? 贝勒爷? 赵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赵启抓来一个侍卫问道。 侍卫被自家少主这么突然的一拉,有些不自在,回答道:“说……贝勒爷?” 赵启似是被这个三个字刺激到了,两只眼睛凝固住了。 这……这不就是他一直要鲨的人吗,就在眼前? 他看着被富察西搀扶的胤禛,那人满脸污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尊貌的。 之前探子也没呈过这位贝勒爷的画像啊! 天哪,赵启现在真的气急了!刀呢?剑呢! 他两手摊开,在空气里抓来抓去,迫想得到一把剑,然后捅掉那个贝勒爷! 徒劳,他只是抓了一把又一把无法抓牢的空气。 更何况,现在他绝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贝勒爷处理掉的。 赵启往身后看去,清兵站满了门口,眼睛瞪大的盯着这里的情况。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能在明面上和清庭对抗的! 该死的! 赵启捏紧了拳头,脸皱成一块干巴巴的硬土块。 “贝勒爷,您现在怎么样?”富察西一边把胤禛扶到一旁的软榻上,一边关切地问道。 胤禛脸淤青色地看着富察西: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伤的很重吗? 富察西朝站在门口的那群人叫道,“大夫来了没?” 还叫了大夫,这富察西还算有点用,胤禛心想。 门口的守卫偏着脑袋往后看,没瞧见人,于是只好说道:“快了!” 富察西嫌人来的太慢了,催促说:“去,把大夫给我扛过来。” 一个首卫快步跑出去。 “贝勒爷等等……”富察西宽慰的说,“大夫马上就来了。” 胤禛冷眼朝在房间里围着的其他人,手指着赵启一干人等,对富察西说:“把他们轰出去。” 什么? 赵启愤怒地涨起头上的血管,要知道,这艘船可是他的! 这个贝勒爷如此堂而皇之地坐在里边,赵启本就不爽了,再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了,他跳了出来。 “你们——”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富察西和胤禛,“赶紧给本少主滚下船!” 一旁站立不稳而被侍卫扶着的阿奇一听这句话,瞬间回了神,赶紧奔赴到赵启身侧,摇着他的胳膊劝道:“少主,少主!” “他可是贝勒爷啊!”这句话,阿奇凑在赵启耳边,说的极为小声,但是,这分量很重,贝勒爷可是个能压死人的身份! 赵启气急了,眼睛瞪大怒视阿奇。 “少主,您得克制啊!”阿奇说,“咱们再怎么说也只是平民!” “一旦惹恼了他们……” “滚蛋!”赵启是听烦了,一把将阿奇推掉,气冲冲地跑上去,说道: “你,也给我滚蛋!” 胤禛对着这个疯掉的少主笑了:“呵呵呵……”完了他又扫了一眼富察西,后者立马理解他的意思。 “来人,将他们轰出去!”富察西说。 什么!赵启瞪大了眼睛,先前是这个贝勒爷叫他们滚,现在是贝勒爷的狗叫他们滚!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是我的船,”赵启理直气壮的说,“我还没说你们擅自上船!我还没拿刀轰你们出去呢!” 胤禛说:“这条江是大清的,这条江上的物资自然也是大清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大清做对,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造反? 说得好,他赵启就是要造反,谁他么的要给大清当奴才啊! 可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赵启只能把真实的想法憋住了。 “我作为大清的子民,自然对大清忠心耿耿!”赵启义正辞严,“但是……” “我的船就是我的船,官家就算是要缴没,也得出示缴没的公文!” “不是你一个狗奴才在这里大声嚷嚷的,我就要把船留给你们了!” 富察西脸色大便。 胤禛依旧面色冷静,似乎他没有被辱骂到一样。 “你可别忘了,这位可是我们大清的贝勒爷!”富察西挺直了腰板,仿佛胤禛在背后给他撑着。 “贝勒爷也给我滚下!”赵启可不愿意伺候这些大爷,恨不得刀了他们呢! “嚯?”富察西一副觉得对方要完蛋的表情,“贝勒爷,咱们要不要绑了他们这群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赵启一听这话,立即瞪大眼睛。 “少主,少主——”阿奇跑过来,“咱们这个时候真的不宜惹是生非!” 赵启啊啊啊,内心爆棚的不服气,他要炸了,忍气吞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应该知道的,”胤禛说,“我是大清的贝勒,不管你是哪路人,都只是奴才!” 好啊,好啊,又是奴才!赵启气的都要把嘴上的两排牙给咬碎了,这些鞑虏,除了他们皇室,脚下哪一条不是狗? 总有一天,端了他们!赵启恶狠狠的心说。 “既然是奴才,主子命令什么,你,就只管做什么!”胤禛说。 赵启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但是,阿奇已经拉着他的手臂了,“少主,咱们先下去……” 赵启悲愤地看着阿奇这个软骨头,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狠狠的朝他肚子上转过去。 阿奇“喔噢嗷嗷嗷”的叫起来,却依旧坚强的拉着赵启往门口走去。 “贝勒爷,”富察西又说,“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胤禛瞟了一眼富察西。 看样子,富察西是不打算放过他们,是想治他们一个冒犯之罪么? “累了,没力气了,”胤禛说,“赶紧把大夫给我找过来,完了我再……”收拾他们! 也是,贝勒爷的伤最重要了,得尽快将他身上的箭头取出来才行。 赵启走后,屋子里面就变得空荡了,只有官兵守在门口,被挡在门外的大夫立即就被侍卫带进来了。 “赶紧过来!”富察西说,他命令那个站在门口的大夫。 胤禛已经像一只剥壳的虾趴在软榻上了,身上满满的箭头排列着,让人触目惊心。 大夫则是不慌不忙,拿着箱子就上前去,并且嘱咐富察西派人下去烧热水。 另一边,他就开始拿出他取箭的工具了。 而赵启,却得知了大夫要烧水的消息,他心声一计。 “阿奇——”他叫阿奇说,“快安排咱们的人去烧水!” “少主……您这是?”阿奇不太能明白赵启这反常的表现。 “哼,”赵启冷哼,“我怎么会给这鞑虏好果子吃呢?” “那您是什么意思?”阿奇好奇地问道,这一定是坏心思! 赵启笑着说:“你叫人给他们烧的水里加点东西,我要让这个贝勒爷痛不欲生!” 阿奇劝说:“少主,现在还不是除掉他的时候。” “谁说我要除掉他了?”赵启说,“我要你去给他的水里加点无色无味的东西。” 哼,给他点颜色瞧瞧! “无色无味的东西?” “啊嗯~” “少主,我懂了!”阿奇拍着脑壳说道,“属下这就去,一定让那厮痛不欲生!” 阿奇说罢了,嘴上洋着笑:“嘿嘿嘿……” “呵呵呵……”赵启回了一个坏笑,主仆二人心意相通。 等到火舱的人将水烧好时,他们便急匆匆地将水端去胤禛的房间。 他们还不知道,水中已经溶解了一个好东西,在古代,可是很贵的东西。 普通人一般很难买到的,但是,阿奇一放,就是抓一大把丢下去。 目的,就是让那个“鸠”贝勒爷尝尝厉害。 果不其然,当大夫要先给胤禛伤口上的血迹进行清洗的时候,胤禛就被刺激的大叫起来,一手打翻大夫舀过来的水。 富察西见状,赶紧推开大夫,上前问:“贝勒爷怎么了?” “水,水,”胤禛说,“水有问题!” 他此时已经痛的不行了,两只手就放在伤口前的空气,空空的住抓着,脸上的表情很挣扎,像是被什么咬到了。 水有问题,富察西皱起眉头,难不成是水有毒? 他指着一侧的盆子,驱使大夫去检查:“快去看看水里有什么问题?” 胤禛说:“水……水……啊嗷,水是辣的!” 辣的? 富察西看了看胤禛。 大夫沾了一点水,用舌头舔了舔,“啧啧……” 不是水是辣的,而是贝勒爷的伤口被辣到了! “怎么样?”富察西焦灼地问道。 “水里被人添加了盐,”大夫回答说,“特别咸!” “什么——?”富察西震惊地大声叫起来,他连忙跑过去,也伸手沾了一根手指,尝起来,味道…… 真他的咸! “平时腌肉都不是这个咸度!”富察西小声嘀咕。 话说回来,这个分量都是一个人好几辈子吃的盐量了? 这船主可真是下了血本,还是说他很壕横,不惜千金! “呀——”富察西气愤地直接把那盆盐水摔下地,谁有他们家贝勒爷壕横,这点盐他们还不放在心上。 但是,这伤害,他们是记住了,一定会让赵启他们付出代价的! “贝勒爷,他们算计咱们!”富察西愤愤的说,手中的剑已经抽出来了,做好了随时报仇的准备。 “现在怎么办?” “只要贝勒爷一声令下,我立即带人去灭了他们!” 胤禛在浑身麻辣的情况下,还是很冷静了几分钟看着富察西:我看你愤怒的没脑子了!!! 这个富察西完全不知道他家贝勒爷此时就在“热火的灼烧中”,浑身发辣。 胤禛大吼:“赶紧给我找干净的水过来!”他面额头的冷汗和青筋凸起,谁懂这种浑身麻辣发疼的感觉,就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在叮咬! 而富察西这个蠢货,还只是沉浸在愤怒的情绪里,想着报仇出口恶气! 富察西被胤禛这么一吼,这才意识到他家贝勒爷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的折磨里面,吓的立即点头赶紧说:“奴才这就去!” 哎哟,真是,这种奴才是要气死人的!胤禛心想,他现在依旧浑身麻辣,疼痛随着血管全身游走! 一会儿,赵启才领着一桶淡水回来。 直到水擦到了身上了,胤禛这才稍稍将紧锁着的眉头松懈。 紧接着,大夫就开始了拔箭,整个藏内回荡着四大爷嗷嗷的的声音。 而他们的屋子内,则是很浓烈的烧焦味。大夫是将剪刀在火上烧热了,这才钻进伤口里,将箭头拔出来。 可是,随着胤禛嗷嗷叫不停的声音,以及手上始终卡住的箭头,大夫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哪里是普通的箭头? 这个箭头分明是精加工的,带有回扣的箭头! 扎进肉里面容易,但是,想硬生生的拔出来,那非得扯掉一块肉好吗? 富察西看着大夫停顿的动作,在一边干着急,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甚至,他还伸了伸手,作势要帮大夫一把,将箭头拔出来。 大夫被富察西这幅热心肠吓一大跳,连慢伸出手阻挡富察西,说道:“不可,贝勒爷身上的箭头很不一般!” “嗯?”富察西困惑的小眼神再次眯起来,什么叫不一般啊? 大夫劝道:“贝勒爷身上的箭头应该是有回扣的那种,它已经勾住了肉和骨头了,想要靠蛮力取出来是不行的,那样子会扯出一大片的肉!” 一大片的肉? 富察西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忙收起了他那只热心的小手手。 “那现在怎么办?”富察西接着就问道。 大夫说:“只有将伤口剪大一点……” 富察西听了,脸色恐惧一变。没听错,大夫说要把伤口剪开!!! “那骨头上也要这么处理么?”富察西忧虑地问道。 大夫认真地点了点头。 富察西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他难以想象肋骨上的那几支箭的取法! 残忍!残忍! 然而,他们别无选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谁叫他们运气这么背,碰上了这么精良的武器? 想到这里,富察西就开始怀疑这艘船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造的出如此细腻的暗箭。 非富即贵! 胤禛算是倒了血霉了! 竟然碰上这么毒辣的家伙! 九条命都要在今天这场手术里挥霍掉了。 大夫的手术开始了之后,内舱里再次想起了嗷嗷嗷的叫声。 这是一只凄惨的“狼”! 钱烂烂在房间里卧着,自然而然也能听见胤禛的狼嚎。 不仅如此,她灵敏的耳朵,早在富察西带人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这出去一瞄,才发现富察西来了!就知道,四大爷命不绝于此! 但是,胤禛的救兵竟然是真的官兵!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势力范围渗透的还蛮广的,远离的京城了,还能拉到兵。 难以想象,这个家伙一路南下,到底又会有多少人上赶子来巴结。 看来小雍正挺有人脉的。 这个赵启也是作死的,竟然敢在人家四大爷的水里放盐! 手段太低档了!人家一喘过气来,一定回头收拾他们! 第一百六十章 盐水 侍卫走到那间房的门前,就发现门口已经进不去了。 那十几个官兵已经堵在门口了。 胤禛一看见官兵的衣服,眼睛都变亮了。 赵启瞧见胤禛眼色的异常,不由得转回头看去。 门口已经被堵住了,来者都是身着兵衣的江兵。 “你们是什么人?”赵启问道,“擅自上船,有何贵干?” “贝勒爷——”富察西直接推开赵启,直奔他家遍体鳞伤的贝勒爷。 赵启被这一推惹的恼火,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粗暴地对待他! 还有,那厮嘴里喊着什么? 贝勒爷? 赵启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赵启抓来一个侍卫问道。 侍卫被自家少主这么突然的一拉,有些不自在,回答道:“说……贝勒爷?” 赵启似是被这个三个字刺激到了,两只眼睛凝固住了。 这……这不就是他一直要鲨的人吗,就在眼前? 他看着被富察西搀扶的胤禛,那人满脸污血,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尊貌的。 之前探子也没呈过这位贝勒爷的画像啊! 天哪,赵启现在真的气急了!刀呢?剑呢! 他两手摊开,在空气里抓来抓去,迫想得到一把剑,然后捅掉那个贝勒爷! 徒劳,他只是抓了一把又一把无法抓牢的空气。 更何况,现在他绝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贝勒爷处理掉的。 赵启往身后看去,清兵站满了门口,眼睛瞪大的盯着这里的情况。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能在明面上和清庭对抗的! 该死的! 赵启捏紧了拳头,脸皱成一块干巴巴的硬土块。 “贝勒爷,您现在怎么样?”富察西一边把胤禛扶到一旁的软榻上,一边关切地问道。 胤禛脸淤青色地看着富察西: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伤的很重吗? 富察西朝站在门口的那群人叫道,“大夫来了没?” 还叫了大夫,这富察西还算有点用,胤禛心想。 门口的守卫偏着脑袋往后看,没瞧见人,于是只好说道:“快了!” 富察西嫌人来的太慢了,催促说:“去,把大夫给我扛过来。” 一个首卫快步跑出去。 “贝勒爷等等……”富察西宽慰的说,“大夫马上就来了。” 胤禛冷眼朝在房间里围着的其他人,手指着赵启一干人等,对富察西说:“把他们轰出去。” 什么? 赵启愤怒地涨起头上的血管,要知道,这艘船可是他的! 这个贝勒爷如此堂而皇之地坐在里边,赵启本就不爽了,再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了,他跳了出来。 “你们——”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富察西和胤禛,“赶紧给本少主滚下船!” 一旁站立不稳而被侍卫扶着的阿奇一听这句话,瞬间回了神,赶紧奔赴到赵启身侧,摇着他的胳膊劝道:“少主,少主!” “他可是贝勒爷啊!”这句话,阿奇凑在赵启耳边,说的极为小声,但是,这分量很重,贝勒爷可是个能压死人的身份! 赵启气急了,眼睛瞪大怒视阿奇。 “少主,您得克制啊!”阿奇说,“咱们再怎么说也只是平民!” “一旦惹恼了他们……” “滚蛋!”赵启是听烦了,一把将阿奇推掉,气冲冲地跑上去,说道: “你,也给我滚蛋!” 胤禛对着这个疯掉的少主笑了:“呵呵呵……”完了他又扫了一眼富察西,后者立马理解他的意思。 “来人,将他们轰出去!”富察西说。 什么!赵启瞪大了眼睛,先前是这个贝勒爷叫他们滚,现在是贝勒爷的狗叫他们滚!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是我的船,”赵启理直气壮的说,“我还没说你们擅自上船!我还没拿刀轰你们出去呢!” 胤禛说:“这条江是大清的,这条江上的物资自然也是大清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大清做对,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造反? 说得好,他赵启就是要造反,谁他么的要给大清当奴才啊! 可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赵启只能把真实的想法憋住了。 “我作为大清的子民,自然对大清忠心耿耿!”赵启义正辞严,“但是……” “我的船就是我的船,官家就算是要缴没,也得出示缴没的公文!” “不是你一个狗奴才在这里大声嚷嚷的,我就要把船留给你们了!” 富察西脸色大便。 胤禛依旧面色冷静,似乎他没有被辱骂到一样。 “你可别忘了,这位可是我们大清的贝勒爷!”富察西挺直了腰板,仿佛胤禛在背后给他撑着。 “贝勒爷也给我滚下!”赵启可不愿意伺候这些大爷,恨不得刀了他们呢! “嚯?”富察西一副觉得对方要完蛋的表情,“贝勒爷,咱们要不要绑了他们这群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赵启一听这话,立即瞪大眼睛。 “少主,少主——”阿奇跑过来,“咱们这个时候真的不宜惹是生非!” 赵启啊啊啊,内心爆棚的不服气,他要炸了,忍气吞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应该知道的,”胤禛说,“我是大清的贝勒,不管你是哪路人,都只是奴才!” 好啊,好啊,又是奴才!赵启气的都要把嘴上的两排牙给咬碎了,这些鞑虏,除了他们皇室,脚下哪一条不是狗? 总有一天,端了他们!赵启恶狠狠的心说。 “既然是奴才,主子命令什么,你,就只管做什么!”胤禛说。 赵启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但是,阿奇已经拉着他的手臂了,“少主,咱们先下去……” 赵启悲愤地看着阿奇这个软骨头,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狠狠的朝他肚子上转过去。 阿奇“喔噢嗷嗷嗷”的叫起来,却依旧坚强的拉着赵启往门口走去。 “贝勒爷,”富察西又说,“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胤禛瞟了一眼富察西。 看样子,富察西是不打算放过他们,是想治他们一个冒犯之罪么? “累了,没力气了,”胤禛说,“赶紧把大夫给我找过来,完了我再……”收拾他们! 也是,贝勒爷的伤最重要了,得尽快将他身上的箭头取出来才行。 赵启走后,屋子里面就变得空荡了,只有官兵守在门口,被挡在门外的大夫立即就被侍卫带进来了。 “赶紧过来!”富察西说,他命令那个站在门口的大夫。 胤禛已经像一只剥壳的虾趴在软榻上了,身上满满的箭头排列着,让人触目惊心。 大夫则是不慌不忙,拿着箱子就上前去,并且嘱咐富察西派人下去烧热水。 另一边,他就开始拿出他取箭的工具了。 而赵启,却得知了大夫要烧水的消息,他心声一计。 “阿奇——”他叫阿奇说,“快安排咱们的人去烧水!” “少主……您这是?”阿奇不太能明白赵启这反常的表现。 “哼,”赵启冷哼,“我怎么会给这鞑虏好果子吃呢?” “那您是什么意思?”阿奇好奇地问道,这一定是坏心思! 赵启笑着说:“你叫人给他们烧的水里加点东西,我要让这个贝勒爷痛不欲生!” 阿奇劝说:“少主,现在还不是除掉他的时候。” “谁说我要除掉他了?”赵启说,“我要你去给他的水里加点无色无味的东西。” 哼,给他点颜色瞧瞧! “无色无味的东西?” “啊嗯~” “少主,我懂了!”阿奇拍着脑壳说道,“属下这就去,一定让那厮痛不欲生!” 阿奇说罢了,嘴上洋着笑:“嘿嘿嘿……” “呵呵呵……”赵启回了一个坏笑,主仆二人心意相通。 等到火舱的人将水烧好时,他们便急匆匆地将水端去胤禛的房间。 他们还不知道,水中已经溶解了一个好东西,在古代,可是很贵的东西。 普通人一般很难买到的,但是,阿奇一放,就是抓一大把丢下去。 目的,就是让那个“鸠”贝勒爷尝尝厉害。 果不其然,当大夫要先给胤禛伤口上的血迹进行清洗的时候,胤禛就被刺激的大叫起来,一手打翻大夫舀过来的水。 富察西见状,赶紧推开大夫,上前问:“贝勒爷怎么了?” “水,水,”胤禛说,“水有问题!” 他此时已经痛的不行了,两只手就放在伤口前的空气,空空的住抓着,脸上的表情很挣扎,像是被什么咬到了。 水有问题,富察西皱起眉头,难不成是水有毒? 他指着一侧的盆子,驱使大夫去检查:“快去看看水里有什么问题?” 胤禛说:“水……水……啊嗷,水是辣的!” 辣的? 富察西看了看胤禛。 大夫沾了一点水,用舌头舔了舔,“啧啧……” 不是水是辣的,而是贝勒爷的伤口被辣到了! “怎么样?”富察西焦灼地问道。 “水里被人添加了盐,”大夫回答说,“特别咸!” “什么——?”富察西震惊地大声叫起来,他连忙跑过去,也伸手沾了一根手指,尝起来,味道…… 真他的咸! “平时腌肉都不是这个咸度!”富察西小声嘀咕。 话说回来,这个分量都是一个人好几辈子吃的盐量了? 这船主可真是下了血本,还是说他很壕横,不惜千金! “呀——”富察西气愤地直接把那盆盐水摔下地,谁有他们家贝勒爷壕横,这点盐他们还不放在心上。 但是,这伤害,他们是记住了,一定会让赵启他们付出代价的! “贝勒爷,他们算计咱们!”富察西愤愤的说,手中的剑已经抽出来了,做好了随时报仇的准备。 “现在怎么办?” “只要贝勒爷一声令下,我立即带人去灭了他们!” 胤禛在浑身麻辣的情况下,还是很冷静了几分钟看着富察西:我看你愤怒的没脑子了!!! 这个富察西完全不知道他家贝勒爷此时就在“热火的灼烧中”,浑身发辣。 胤禛大吼:“赶紧给我找干净的水过来!”他面额头的冷汗和青筋凸起,谁懂这种浑身麻辣发疼的感觉,就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在叮咬! 而富察西这个蠢货,还只是沉浸在愤怒的情绪里,想着报仇出口恶气! 富察西被胤禛这么一吼,这才意识到他家贝勒爷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的折磨里面,吓的立即点头赶紧说:“奴才这就去!” 哎哟,真是,这种奴才是要气死人的!胤禛心想,他现在依旧浑身麻辣,疼痛随着血管全身游走! 一会儿,赵启才领着一桶淡水回来。 直到水擦到了身上了,胤禛这才稍稍将紧锁着的眉头松懈。 紧接着,大夫就开始了拔箭,整个藏内回荡着四大爷嗷嗷的的声音。 而他们的屋子内,则是很浓烈的烧焦味。大夫是将剪刀在火上烧热了,这才钻进伤口里,将箭头拔出来。 可是,随着胤禛嗷嗷叫不停的声音,以及手上始终卡住的箭头,大夫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哪里是普通的箭头? 这个箭头分明是精加工的,带有回扣的箭头! 扎进肉里面容易,但是,想硬生生的拔出来,那非得扯掉一块肉好吗? 富察西看着大夫停顿的动作,在一边干着急,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甚至,他还伸了伸手,作势要帮大夫一把,将箭头拔出来。 大夫被富察西这幅热心肠吓一大跳,连慢伸出手阻挡富察西,说道:“不可,贝勒爷身上的箭头很不一般!” “嗯?”富察西困惑的小眼神再次眯起来,什么叫不一般啊? 大夫劝道:“贝勒爷身上的箭头应该是有回扣的那种,它已经勾住了肉和骨头了,想要靠蛮力取出来是不行的,那样子会扯出一大片的肉!” 一大片的肉? 富察西想想就觉得可怕,连忙收起了他那只热心的小手手。 “那现在怎么办?”富察西接着就问道。 大夫说:“只有将伤口剪大一点……” 富察西听了,脸色恐惧一变。没听错,大夫说要把伤口剪开!!! “那骨头上也要这么处理么?”富察西忧虑地问道。 大夫认真地点了点头。 富察西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他难以想象肋骨上的那几支箭的取法! 残忍!残忍! 然而,他们别无选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谁叫他们运气这么背,碰上了这么精良的武器? 想到这里,富察西就开始怀疑这艘船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能造的出如此细腻的暗箭。 非富即贵! 胤禛算是倒了血霉了! 竟然碰上这么毒辣的家伙! 九条命都要在今天这场手术里挥霍掉了。 大夫的手术开始了之后,内舱里再次想起了嗷嗷嗷的叫声。 这是一只凄惨的“狼”! 钱烂烂在房间里卧着,自然而然也能听见胤禛的狼嚎。 不仅如此,她灵敏的耳朵,早在富察西带人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这出去一瞄,才发现富察西来了!就知道,四大爷命不绝于此! 但是,胤禛的救兵竟然是真的官兵!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势力范围渗透的还蛮广的,远离的京城了,还能拉到兵。 难以想象,这个家伙一路南下,到底又会有多少人上赶子来巴结。 看来小雍正挺有人脉的。 这个赵启也是作死的,竟然敢在人家四大爷的水里放盐! 手段太低档了!人家一喘过气来,一定回头收拾他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踪的箭头 大夫的一阵翻弄后,胤禛身上的伤口又裂大了一寸。 但是,这也使得箭头拔取的难度降低了。 之后,大夫又将剪刀烧热,一手拉着剪头,另一手则拿着剪刀将卡在回铁上的肉剪开。 在这个过程里,胤禛把嗓子都喊破了,这并不符合他一贯冷傲的作风。奈何这手术没有麻药的,疼痛感非常人难忍! “啊啊啊~”嘹亮的的公鸡晨鸣,整个内舱跑。 富察西站在一旁干干地搓手,也找不着什么事做。 胤禛满脸皱成一碗面条,剪子落在伤口上,硬生生地将肉剪开。有剪子灼烧后的烫,也有切割的疼。 “啊——”他已经全然不顾贝勒爷的形象了,放开嗓子大声喊,只要能舒缓疼痛就行了。 富察西闲得慌,灵机一动,捻起了一张帕子,到水盆旁。 他撸起袖子,将手中的帕子浸湿,捞起来,拧干水。 然后,他像小媳妇伺候相公一样,将帕子轻轻地点在胤禛冒汗的额头上,一点一点地将胤禛额头上的密汗吸光,“贝勒爷……” 嗨哟,这个富察西搞什么鬼!这种细腻的活能不能找个女奴来做! 这厮这么做,胤禛感到害怕! 但是,大夫还在他伤口上捣弄,他无暇顾及富察西的神经。 尖锐的利器钻进伤口,胤禛疼的满脸又冒汗了,富察西接着给他吸汗。 “啊~”胤禛紧紧地闭着眼睛,嘴也是死死地闭上。因为,来自伤口上的痛太疼了。他可以感受得到,那是两块肋骨夹击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大夫手上的锥子,一把灼热的锥子正钻在那儿两根肋骨的中央,然后用力将它们侧掰。 就是为了将缝隙打开,使得卡在中间的箭头松动。 然而,不幸的是,犹豫打开的缝隙太大了,细小的箭头直接滑下去了。 大夫见了,大吃一惊。 胤禛也感觉到了。 好像有一个硬物掉下去了,压到里边的内脏了。 额……这是极其可怕的! 原本箭头还有一半在外边的,但是,现在,整个箭头都已经掉进里面了。 啊~胤禛镇住了呼吸了,本想着大声呵斥大夫的。但是,一想到大声说话,内脏也在震动,那里边的箭头是不是会到处走动,越跑越深? 胤禛便闭上了嘴,瞪着大夫。大夫猫着身子,胤禛只能看见他光秃秃的脑壳。 “大夫,你怎么了?”富察西发现大夫手僵住了,连忙问道。 大夫:“呃呃……” 富察西注意到盘子上的箭头数量不对,问道:“这怎么就五个箭头,” “你刚刚不是又拔了一个的吗?”富察西问。 大夫拿着镊子的手僵硬,脸上也是一片的阴霾,似是陷入了困境之中。 良久,他和富察西对视了良久,才冷静地吞下了一口唾沫,说道:“箭头掉到里边去了。” “什么?”富察西惊恐地叫起来,他转回头,胤禛正瞪着眼睛。 “哎呀,我的爷啊~”富察西跺脚哀嚎,“贝勒爷啊~” 转接着,他就回过头,攥着拳头,狠狠地撞到大夫的后槽牙上:“呀——” “你个混账!”他大骂,“您这是要害亖我家贝勒爷吗?” 大夫被砸的满嘴碎牙,借着富察西给的力度,他顺势摔到地上,扑通一声就跪下去。 “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他哭的满脸都是浊泪。 富察西气的没出撒,脚尖又抬起来,冲大夫的肚子上来了个连环十八踢。 “噢噢噢……”大夫被这一猛烈的打击打的找不着北了,在地上摇来晃去的,头顶还冒上了星星。 胤禛躺在榻子上,看着富察西这厮疯狂的出气动作,气的差点当场去世。 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不是应该把里边的箭头取出来吗? 在这里撒脾气,难道是觉得他能活着的时间长,在消遣时间吗? 最后,大夫一口鲜血从嘴里面吐出来,“噗——”然后,躺在地上抽搐。 富察西见状,又狠狠地踢上最后一脚,将人钉在墙壁上。 “呼——”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脾气给撒完了。 胤禛如同一个死物一样躺着,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地凝住了。他简直无法理解富察西是个什么脑子。 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个人竟然还能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气死了,气死了!胤禛在心中怒喊。 富察西呢,打完了之后好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这个好像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大夫! 于是,他立即跑上去,将掉在地上的大夫抓着领口拉起来,“起来起来!” 大夫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被富察西这么一折磨,残躯似乎有了回光,瞪大了眼睛看着富察西。 而富察西,一瞧见大夫那双被他打的“肿肿有神”的眼睛,登时就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一甩,就将半死不活的人丢到胤禛的跟前。 “砰——”大夫再次被摔破了脑子,顿时变得浑浑噩噩的。 富察西走上去,揪着大夫的辫子,将人拎起来,“赶紧给贝勒爷瞧瞧,要是取不出里边的箭头,要你祖宗十八代的坟!” 大夫脑子发混了,完全没听明白富察西嘴里冒出的话。 “快啊!”富察西狠狠拉着他的辫子,扯的大夫嗷嗷嗷的叫。 胤禛已经瞧见了大夫的不对劲了,但是,他实在是没法开声说话。 不一会,嗷嗷嗷叫的大夫就歇声了,晕过去了。 富察西察觉情况不对劲,揪着大夫的辫子,就像是拿着果蒂一样,将人拉起来一瞧:“怎么回事?” 人确实昏过去了,富察西伸手去大夫的鼻子下一探,发现还有气。 该死的! 这个时候,富察西看到了一旁的装水的盆子。 他将人往地上一丢,接着,端起盆子,将水悉数泼出去。 水全撒大夫的脸上,昏睡的人立即被叫醒了,伸手抹了一把水。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瘟神,脑子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立即就磕下头,大声喊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闭嘴!”富察西大喊,“感紧给我家贝勒爷看看!” “这这这……”大夫抬头看着富察西凶神恶煞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话。 富察西见其犹犹豫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拍在大夫后脑勺上,催促道:“去啊!” 大夫被打的发懵,只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他凑到胤禛肚子上的伤口,此时上边的开的裂缝已经黏在一起,实在看不到里边是什么情况。 “呼——呼……”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气全都吐出来,这才把自己慌乱的心摁下来了。 他冷静了之后,这才将之前的锥子剪刀都重新拾起来。 尖锐的刀子和剪子对准了那个黏合在一起的裂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扯开。 红色的血肉再次映入眼帘,它们在滚动着。 足以说明出这具生命的鲜活了。 大夫大着胆子,拿了一个钝器,在里边的肉上翻了翻…… 嗯…… 找不着了,找不着了!大夫有点慌,额头上再一次密汗布上来。 富察西站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这可不是翻猪肉啊! 这是…… 他惊恐地咽下了口水,偏头一看,贝勒爷一脸青色。 “贝勒爷,您没事?”富察西关切地问。 能没事吗? 胤禛已经能感觉得到肚子里面有一个铁块在滑动了。 简直就是比打斗的时候,刀剑架在脖子上的还要刺激。 大夫认真地翻找着,直到汗液从眉毛上滴下来时,他才停了手,说道:“找不到了……” “什么?”富察西大叫,“你个庸医,是不是想害死我们贝勒爷?” “不不不……”大夫赶紧摇头否定,“在下实在是无意的!” “实在是一时手误啊!”大夫懊悔急了,这可是贝勒爷啊,他哪有胆子谋害? “那你说怎么办!”富察西揪着大夫的辫子,厉声问道,“这箭头都钻到里边去了。” “贝勒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富察西吼道,“你,我们整条船的人都得陪葬!” “可可……可是——”大夫头皮发疼,“我实在是找不着箭头了!” “你找不着了,你怎么就手贱,把箭头给放进里面了!”富察西声音又大又厚,仿佛就是一个重锤敲在木板上。 整个内舱都是他的声音在回荡。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呀!”大夫说,“我也不知道那个箭头的材料如此之好,竟然像冰块一样滑进去了。” “那你说,”富察西问道,“贝勒爷现在怎么办?” “他身上的箭头怎么办?” “难道要一直留在里面吗?” 富察西不敢想,若是贝勒爷一个走动的,剪头突然就穿透了内脏怎么办? “可是,我找不着了呀!”大夫说。 富察西:“找不着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任由箭头留在身体里面?”富察西说,他将大夫拉的吊起来。 大夫顿时就疼痛无比,感觉辫子就要被扯断了,或者说,头皮就要掉下来了。 “可可可……”他急促的说,话磕磕巴巴的,“可若是要翻找,就要将开口拉的更大……” “那样子,这个危险是很大的!”大夫说,“里边的东西可能就会溢出来!” “溢出来……”富察西这一想,这个画面不就像是一碗面条一样倒出来么? “啊!” “不行!”富察西拉着大夫的头发跳起来,“你那样会害亖我家贝勒爷的!” “是啊~”大夫回说,他伸出一只手,抓着辫子,企图缓解一下疼痛。 可是,富察西再一次猛扯,“你已经害惨了我家贝勒爷了!” “里边的东西取不出来,贝勒爷就等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这个也是! 大夫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取又取不出来,不取出来又不行。 “让我来~”一个女声响起来。 富察西和大夫一同转过头看去,来的人可就太多了。 他们都被拦在了门口外。 是赵启一行人,还有钱兰兰那个人——她竟然也在这艘船上! 稀客啊! 怎么就跑到这艘船上了呢! 自从上次一别,贝勒爷好像就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心思了。 “把他们都赶出去!”富察西吩咐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闹,嫌不够头疼是? 什么? 又赶人? 赵启一听,又怒了。 好好的,他来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没有了。 面前的士兵看着就要抽刀上来赶人了,钱烂烂连忙说道:“我可以帮你把箭头取出来。” 富察西一听这话,原本已经转过去的脑子立即又转过来了,他看着钱烂烂,好似看着希望之光那样,两个眼睛睁的老大了。 “放她进来——”他说。 门口的首卫听言,将两个交叉的剑取下,钱烂烂跨过门槛,走进来。 赵启跟在钱烂烂身后,他也想要进来的。 富察西当然不给了,连忙叫道:“不要把一只公蚊子给我放进来!” 什么?公蚊子!! 赵启暴跳如雷,两只眼睛瞪的都要掉出来滚到地上了。 这是侮辱啊! 岂有此理! “哼……”赵启小声嘀咕说,“等这个贝勒爷一伸腿,一瞪眼西去……我就……” 钱烂烂走进来。富察西上下打量她,说道:“我知道你有些医术,但是……你真的有把握吗?” 钱烂烂仰头一瞟富察西,道:“信不过我?” 富察西瘪嘴不说话,他自然是半信不疑,毕竟,贝勒爷的性命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开玩笑。 钱烂烂把头一扭,盯上了站在一旁的大夫,指着他说道:“这个大夫不也是没有法子么?” 大夫被说个正着了,一脸尴尬,身子僵硬。 “这样,”钱烂烂说,“你把伤口掰开,让我先看看什么情况……” 她偏头又对富察西说:“反正我也不上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 “说不定我这一看,这个箭头就被翻出来了……”钱烂烂怂恿着富察西。 “行!”富察西说,他以为,现在说不定箭头又跑出来了。 若是能看见,不如叫大夫把箭头夹出来。 “把伤口拉开……”富察西吩咐大夫说。 僵硬的躺着的胤禛满脸的气愤,但是,现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们不过是想将箭头取出来,逃脱陪葬的厄运。 赵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可是迫切希望这个贝勒爷陷入永眠里,再也醒不过来。 至于这个钱烂烂么,她要闹就闹的大点,他可管不着。 这个贝勒爷的情况变得糟糕,他才舒服。 大夫听从吩咐,手中的尖锥和剪子再次拿起来了,朝那道黏合的裂痕上捅去,然后向两边拉开。 红色的血肉再一次翻滚,钱烂烂忍着反胃,凑了上去。 富察西也跟着一块看进去。 很不幸,里边依旧是一片红色,看不见任何金属光泽。 钱烂烂也看不见,不过,她以为,箭头是被红色物质掩盖了。 “再弄大一点,”钱烂烂说,她需要一个大的口,“我好像看到了……”她谎称。 其实她真的没看见。 但是,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注意了,早在她和赵启一块站在外边偷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赵启这个家伙,满心都是想要四大爷亖掉的想法,完全没脑子的。若是四大爷亖掉,这个船上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不是诛九族就是凌迟!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失踪的箭头 大夫的一阵翻弄后,胤禛身上的伤口又裂大了一寸。 但是,这也使得箭头拔取的难度降低了。 之后,大夫又将剪刀烧热,一手拉着剪头,另一手则拿着剪刀将卡在回铁上的肉剪开。 在这个过程里,胤禛把嗓子都喊破了,这并不符合他一贯冷傲的作风。奈何这手术没有麻药的,疼痛感非常人难忍! “啊啊啊~”嘹亮的的公鸡晨鸣,整个内舱跑。 富察西站在一旁干干地搓手,也找不着什么事做。 胤禛满脸皱成一碗面条,剪子落在伤口上,硬生生地将肉剪开。有剪子灼烧后的烫,也有切割的疼。 “啊——”他已经全然不顾贝勒爷的形象了,放开嗓子大声喊,只要能舒缓疼痛就行了。 富察西闲得慌,灵机一动,捻起了一张帕子,到水盆旁。 他撸起袖子,将手中的帕子浸湿,捞起来,拧干水。 然后,他像小媳妇伺候相公一样,将帕子轻轻地点在胤禛冒汗的额头上,一点一点地将胤禛额头上的密汗吸光,“贝勒爷……” 嗨哟,这个富察西搞什么鬼!这种细腻的活能不能找个女奴来做! 这厮这么做,胤禛感到害怕! 但是,大夫还在他伤口上捣弄,他无暇顾及富察西的神经。 尖锐的利器钻进伤口,胤禛疼的满脸又冒汗了,富察西接着给他吸汗。 “啊~”胤禛紧紧地闭着眼睛,嘴也是死死地闭上。因为,来自伤口上的痛太疼了。他可以感受得到,那是两块肋骨夹击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大夫手上的锥子,一把灼热的锥子正钻在那儿两根肋骨的中央,然后用力将它们侧掰。 就是为了将缝隙打开,使得卡在中间的箭头松动。 然而,不幸的是,犹豫打开的缝隙太大了,细小的箭头直接滑下去了。 大夫见了,大吃一惊。 胤禛也感觉到了。 好像有一个硬物掉下去了,压到里边的内脏了。 额……这是极其可怕的! 原本箭头还有一半在外边的,但是,现在,整个箭头都已经掉进里面了。 啊~胤禛镇住了呼吸了,本想着大声呵斥大夫的。但是,一想到大声说话,内脏也在震动,那里边的箭头是不是会到处走动,越跑越深? 胤禛便闭上了嘴,瞪着大夫。大夫猫着身子,胤禛只能看见他光秃秃的脑壳。 “大夫,你怎么了?”富察西发现大夫手僵住了,连忙问道。 大夫:“呃呃……” 富察西注意到盘子上的箭头数量不对,问道:“这怎么就五个箭头,” “你刚刚不是又拔了一个的吗?”富察西问。 大夫拿着镊子的手僵硬,脸上也是一片的阴霾,似是陷入了困境之中。 良久,他和富察西对视了良久,才冷静地吞下了一口唾沫,说道:“箭头掉到里边去了。” “什么?”富察西惊恐地叫起来,他转回头,胤禛正瞪着眼睛。 “哎呀,我的爷啊~”富察西跺脚哀嚎,“贝勒爷啊~” 转接着,他就回过头,攥着拳头,狠狠地撞到大夫的后槽牙上:“呀——” “你个混账!”他大骂,“您这是要害亖我家贝勒爷吗?” 大夫被砸的满嘴碎牙,借着富察西给的力度,他顺势摔到地上,扑通一声就跪下去。 “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他哭的满脸都是浊泪。 富察西气的没出撒,脚尖又抬起来,冲大夫的肚子上来了个连环十八踢。 “噢噢噢……”大夫被这一猛烈的打击打的找不着北了,在地上摇来晃去的,头顶还冒上了星星。 胤禛躺在榻子上,看着富察西这厮疯狂的出气动作,气的差点当场去世。 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不是应该把里边的箭头取出来吗? 在这里撒脾气,难道是觉得他能活着的时间长,在消遣时间吗? 最后,大夫一口鲜血从嘴里面吐出来,“噗——”然后,躺在地上抽搐。 富察西见状,又狠狠地踢上最后一脚,将人钉在墙壁上。 “呼——”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脾气给撒完了。 胤禛如同一个死物一样躺着,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地凝住了。他简直无法理解富察西是个什么脑子。 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个人竟然还能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气死了,气死了!胤禛在心中怒喊。 富察西呢,打完了之后好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这个好像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大夫! 于是,他立即跑上去,将掉在地上的大夫抓着领口拉起来,“起来起来!” 大夫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被富察西这么一折磨,残躯似乎有了回光,瞪大了眼睛看着富察西。 而富察西,一瞧见大夫那双被他打的“肿肿有神”的眼睛,登时就如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一甩,就将半死不活的人丢到胤禛的跟前。 “砰——”大夫再次被摔破了脑子,顿时变得浑浑噩噩的。 富察西走上去,揪着大夫的辫子,将人拎起来,“赶紧给贝勒爷瞧瞧,要是取不出里边的箭头,要你祖宗十八代的坟!” 大夫脑子发混了,完全没听明白富察西嘴里冒出的话。 “快啊!”富察西狠狠拉着他的辫子,扯的大夫嗷嗷嗷的叫。 胤禛已经瞧见了大夫的不对劲了,但是,他实在是没法开声说话。 不一会,嗷嗷嗷叫的大夫就歇声了,晕过去了。 富察西察觉情况不对劲,揪着大夫的辫子,就像是拿着果蒂一样,将人拉起来一瞧:“怎么回事?” 人确实昏过去了,富察西伸手去大夫的鼻子下一探,发现还有气。 该死的! 这个时候,富察西看到了一旁的装水的盆子。 他将人往地上一丢,接着,端起盆子,将水悉数泼出去。 水全撒大夫的脸上,昏睡的人立即被叫醒了,伸手抹了一把水。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瘟神,脑子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立即就磕下头,大声喊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闭嘴!”富察西大喊,“感紧给我家贝勒爷看看!” “这这这……”大夫抬头看着富察西凶神恶煞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话。 富察西见其犹犹豫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拳拍在大夫后脑勺上,催促道:“去啊!” 大夫被打的发懵,只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他凑到胤禛肚子上的伤口,此时上边的开的裂缝已经黏在一起,实在看不到里边是什么情况。 “呼——呼……”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气全都吐出来,这才把自己慌乱的心摁下来了。 他冷静了之后,这才将之前的锥子剪刀都重新拾起来。 尖锐的刀子和剪子对准了那个黏合在一起的裂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扯开。 红色的血肉再次映入眼帘,它们在滚动着。 足以说明出这具生命的鲜活了。 大夫大着胆子,拿了一个钝器,在里边的肉上翻了翻…… 嗯…… 找不着了,找不着了!大夫有点慌,额头上再一次密汗布上来。 富察西站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这可不是翻猪肉啊! 这是…… 他惊恐地咽下了口水,偏头一看,贝勒爷一脸青色。 “贝勒爷,您没事?”富察西关切地问。 能没事吗? 胤禛已经能感觉得到肚子里面有一个铁块在滑动了。 简直就是比打斗的时候,刀剑架在脖子上的还要刺激。 大夫认真地翻找着,直到汗液从眉毛上滴下来时,他才停了手,说道:“找不到了……” “什么?”富察西大叫,“你个庸医,是不是想害死我们贝勒爷?” “不不不……”大夫赶紧摇头否定,“在下实在是无意的!” “实在是一时手误啊!”大夫懊悔急了,这可是贝勒爷啊,他哪有胆子谋害? “那你说怎么办!”富察西揪着大夫的辫子,厉声问道,“这箭头都钻到里边去了。” “贝勒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富察西吼道,“你,我们整条船的人都得陪葬!” “可可……可是——”大夫头皮发疼,“我实在是找不着箭头了!” “你找不着了,你怎么就手贱,把箭头给放进里面了!”富察西声音又大又厚,仿佛就是一个重锤敲在木板上。 整个内舱都是他的声音在回荡。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呀!”大夫说,“我也不知道那个箭头的材料如此之好,竟然像冰块一样滑进去了。” “那你说,”富察西问道,“贝勒爷现在怎么办?” “他身上的箭头怎么办?” “难道要一直留在里面吗?” 富察西不敢想,若是贝勒爷一个走动的,剪头突然就穿透了内脏怎么办? “可是,我找不着了呀!”大夫说。 富察西:“找不着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任由箭头留在身体里面?”富察西说,他将大夫拉的吊起来。 大夫顿时就疼痛无比,感觉辫子就要被扯断了,或者说,头皮就要掉下来了。 “可可可……”他急促的说,话磕磕巴巴的,“可若是要翻找,就要将开口拉的更大……” “那样子,这个危险是很大的!”大夫说,“里边的东西可能就会溢出来!” “溢出来……”富察西这一想,这个画面不就像是一碗面条一样倒出来么? “啊!” “不行!”富察西拉着大夫的头发跳起来,“你那样会害亖我家贝勒爷的!” “是啊~”大夫回说,他伸出一只手,抓着辫子,企图缓解一下疼痛。 可是,富察西再一次猛扯,“你已经害惨了我家贝勒爷了!” “里边的东西取不出来,贝勒爷就等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这个也是! 大夫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取又取不出来,不取出来又不行。 “让我来~”一个女声响起来。 富察西和大夫一同转过头看去,来的人可就太多了。 他们都被拦在了门口外。 是赵启一行人,还有钱兰兰那个人——她竟然也在这艘船上! 稀客啊! 怎么就跑到这艘船上了呢! 自从上次一别,贝勒爷好像就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多的心思了。 “把他们都赶出去!”富察西吩咐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闹,嫌不够头疼是? 什么? 又赶人? 赵启一听,又怒了。 好好的,他来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没有了。 面前的士兵看着就要抽刀上来赶人了,钱烂烂连忙说道:“我可以帮你把箭头取出来。” 富察西一听这话,原本已经转过去的脑子立即又转过来了,他看着钱烂烂,好似看着希望之光那样,两个眼睛睁的老大了。 “放她进来——”他说。 门口的首卫听言,将两个交叉的剑取下,钱烂烂跨过门槛,走进来。 赵启跟在钱烂烂身后,他也想要进来的。 富察西当然不给了,连忙叫道:“不要把一只公蚊子给我放进来!” 什么?公蚊子!! 赵启暴跳如雷,两只眼睛瞪的都要掉出来滚到地上了。 这是侮辱啊! 岂有此理! “哼……”赵启小声嘀咕说,“等这个贝勒爷一伸腿,一瞪眼西去……我就……” 钱烂烂走进来。富察西上下打量她,说道:“我知道你有些医术,但是……你真的有把握吗?” 钱烂烂仰头一瞟富察西,道:“信不过我?” 富察西瘪嘴不说话,他自然是半信不疑,毕竟,贝勒爷的性命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开玩笑。 钱烂烂把头一扭,盯上了站在一旁的大夫,指着他说道:“这个大夫不也是没有法子么?” 大夫被说个正着了,一脸尴尬,身子僵硬。 “这样,”钱烂烂说,“你把伤口掰开,让我先看看什么情况……” 她偏头又对富察西说:“反正我也不上手,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 “说不定我这一看,这个箭头就被翻出来了……”钱烂烂怂恿着富察西。 “行!”富察西说,他以为,现在说不定箭头又跑出来了。 若是能看见,不如叫大夫把箭头夹出来。 “把伤口拉开……”富察西吩咐大夫说。 僵硬的躺着的胤禛满脸的气愤,但是,现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们不过是想将箭头取出来,逃脱陪葬的厄运。 赵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可是迫切希望这个贝勒爷陷入永眠里,再也醒不过来。 至于这个钱烂烂么,她要闹就闹的大点,他可管不着。 这个贝勒爷的情况变得糟糕,他才舒服。 大夫听从吩咐,手中的尖锥和剪子再次拿起来了,朝那道黏合的裂痕上捅去,然后向两边拉开。 红色的血肉再一次翻滚,钱烂烂忍着反胃,凑了上去。 富察西也跟着一块看进去。 很不幸,里边依旧是一片红色,看不见任何金属光泽。 钱烂烂也看不见,不过,她以为,箭头是被红色物质掩盖了。 “再弄大一点,”钱烂烂说,她需要一个大的口,“我好像看到了……”她谎称。 其实她真的没看见。 但是,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注意了,早在她和赵启一块站在外边偷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赵启这个家伙,满心都是想要四大爷亖掉的想法,完全没脑子的。若是四大爷亖掉,这个船上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不是诛九族就是凌迟!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芝麻糊 只见大夫用刀器把伤口撑的大大的,里面白花花的九转回肠便清晰可见了。 钱烂烂眨眨眼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现象,不必惊慌。 大夫再一次瞧见了里边的情况,不免得手上一顿,富察西看的也偏过头去了。 就在此时,钱烂烂拿出一块磁石,放到那道大开的伤口上。 “哐”的一声,一个硬块被吸上来,伤口立即就被堵住了。 这个时候,大夫的手一震,人回过神来,就发现伤口上一个黑色的磁石。 他问道:“这是何物?” “富察西,再给我拿个剪刀。”钱烂烂说,“我已经把箭头吸上来了。” 吸上来了? 富察西大吃一惊,他偏头才一会儿的功夫。 钱烂烂将伸过来的剪刀接住,剪刀头放到伤口下面,剪刀口张开,夹住箭头。 这时,她两只手一块动。箭头被吸住、被夹住,跟着她的动作穿过了那个那条缝。 “ok了。”她说,一支带血的箭头就被她举起来,血滴从上面滴落。 新鲜的! “好了,把伤口缝上去……”钱烂烂说。 “缝上去?”大夫说,一脸惊奇。 “嗯!”钱烂烂点头,将手中的箭头丢到盘子上面。 “难不成就让这个伤口咧开着么?”就像张开的两只嘴唇那样,里边的“面条”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额……”大夫两手干搓着,“直接用纱布包上去就行了。” “嗯?”钱烂烂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这是正常的想法吗? 直接包住,不太保险?这种男人走路大摇大摆的,肚子里边的东西会掉出来的。 “为什么不缝?”钱烂烂问,“万一里边的花花肠子像水一样流出来呢?” 大夫说:“姑娘快别开玩笑了,直接缝,会疼亖人的!” “嗯……”钱烂烂皱眉,“难道你没有给他弄麻药?” 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词,“何为麻药?”大夫不明地问。 钱烂烂闭眼,转头去看胤禛,发现他此时脸上已经白的像一张纸了,就连唇也上了白皮。 “嘛也!” “这么能撑的!” 钱烂烂不禁竖起大拇指表示对男人的毅力的佩服。 只是,她又不得不想了,按照四大爷现在这个虚弱的体质,若是用针一针一针地缝合,恐怕他难熬。 还得配上麻药才行。 “你的药箱给我。”钱烂烂问大夫索要药箱。 “额……”大夫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做甚?” “给他配点药,”钱烂烂解释说,视线已经瞄上了大夫放在一旁的药箱了,“他的伤口必须缝合,太大了。” 大夫和富察西对视。 “还有,富察西,你去找针和线过来。”钱烂烂说,她已经将大夫的药箱拿到手了,“我会给他配个不知道疼痛的药,就像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咱们给他扎了多少针!” 啊?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他不知这个女人为何如此妄言,这个贝勒爷还睁着眼睛呢! 没瞎,更没聋啊! 胤禛此时也是震惊了,这个都是什么以下犯上的女人,该拖出去砍了? 然而,他此时躺着,呼吸都是痛的,容易牵扯到肚子上的伤口,此时那个伤口还是大开着呢! 所以,想怒吼,只能在心里憋成内伤。 钱烂烂无所顾忌了,她现在已经将大夫的药箱子打开了。 圆的,方的,还有锥形的罐子,钱烂烂都将它们取出来,摆在地面上。 然后,她又将他们一一打开了红塞子,里边的气味扑鼻而来。 按照气味的提示,钱烂烂一下子就找到了可以麻痹人大脑的药物。 她知道,只需要找到那些使大脑无法产生感觉的药物就行了。 无法产生痛感,这个缝针的过程不就顺利了吗? 于是乎,钱烂烂按照脑中的想法,将可以混合在一起的药给挑出。 富察西也已经派人去找针线了,至于那个大夫,则是站立在一旁,像个谦恭的学生一样猫着身子看着钱烂烂的操作。 钱烂烂将药物混完好了之后,又经过加热、搅拌、过滤……繁冗的过程,她一气呵成,最终手中出现了一小杯的药水。 浓浓的恶心味在空气里荡漾着。 大夫也没想到,女子如此有模有样的操作,最后出现的产品竟然是如此的……看起来难以入口啊! “这个……就是麻药了?”大夫捏着鼻子粗声问道。 “嗯嗯……”钱烂烂说,她颇为骄傲地将手中那碗酷似黑芝麻糊的东西端到大夫面前,“看看,成色不错。” “额~”大夫脸色大苦,仿佛他已经把药给喝了一样。 最痛苦的还是胤禛,他瘫在软榻上,很费劲地扬起头去看钱烂烂手中拿的杯子。 无奈,他这个视线也只能看见钱烂烂手中杯子的底部。当然,那浓郁的恶心味道他自然是闻到的了。 而钱烂烂,她现在就端着那杯味正浓,色正暗的“芝麻糊”走过来。 胤禛在她的步步紧逼中,原本僵硬的身子不禁动了动,似乎是要往后边推去,但是,奈何他现在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微动的身子,看起来像是在颤抖。 从他凝缩的瞳孔里,可以看出小雍正有种错觉:她要害朕! 钱烂烂可是毫不脚软,端着杯子,脸笑着地走过去。 阴森森的,她这笑容。 胤禛用排斥的眼神瞪着钱烂烂,希望她走开,走开,别!再靠近了。 然而,钱烂烂端着杯子就蹲下来了。 胤禛眼睛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杯子,这个角度,他完全可以看到水面上浮着的一片油性物质。 他的嘴唇微微地颤动,喉咙发紧了,喉咙上的苹果在滚动。 钱烂烂对着他笑了:“嘿嘿……”她将手中的杯子递到胤禛的鼻孔下面。 恶味如闪电般地劈进人的鼻孔里,直接往肚子里面充进去,“额……” 顿时,胤禛感觉肚子发生了一阵翻滚,好像有人拿了根搅si棍在里边搅和。 “呕……”他终究是忍不住了,一个干呕,腹部也因此发生了向上卷的动作。 大夫见状,赶紧上去将那个裂开的伤口死死地捂住,不让里边的东西流出来。 钱烂烂见机会难得,捏住了胤禛的嘴,将手中的黑药直灌进去。 胤禛被钱烂烂这一飞快的动作搞的脑子转不过来,头部先是呆滞,而后,随着药水的灌入,他开始被呛到了:“咳咳咳……” 钱烂烂为了避免这么好的药流出来,捏着他的嘴,将他的头拉起来。 此时,他的嘴就像是一个袋子一样,装住了钱烂烂倒下的药。 钱烂烂又将他的下巴一抬,咕噜噜的一下,胤禛就被迫将药吞下去。 “干净!”钱烂烂盯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道。 随后,胤禛就出现了头昏眼花的现象。他睁眼看去,钱烂烂脸上挂了好多的星星,整个人都是光彩熠熠的,闪的人脑子越发的不清醒了。 “一,二……”钱烂烂在他眼前数手指,第三声落下,她就打了一个响指,胤禛像是被锤子击中了脑子,“砰”地一声砸下去了。 “很好……”钱烂烂说,这第一步她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等着富察西将她要的针线带回来了。 富察西果然不负她所望,将针线带回来。 真是奇怪了,这船上还有针线这种东西! “哪来的?”钱烂烂问道,她将富察西递过来装针线的盒子接住,打开就是一捆五颜六色的线。 跟奇怪的是里边的针,拿起来粗、重、沉,而且,针眼很大,和人的手指直径差不多。 “搜出来的。”富察西说。 “你直接找赵启要不就行了。”钱烂烂说。 “那孙子不老实,知道我想要针线,还叫人将船上的针线都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艘船上有针线?”钱烂烂问,她已经找好了一根长长的线,并且穿好了。 “这艘船,什么都有!”富察西说。 他指着从胤禛身上取出来的箭头说,“那么精良的弓箭都造的出来,绣花针还没有吗?” “胡扯!”钱烂烂说,总觉得不对劲。 她开始将止血的药物洒满了胤禛的伤口,然后才将针戳上去,像缝衣服那样,针线就在伤口上穿行。 钱烂烂手法生疏,只是将裂缝拉紧了,上面的针法极其的乱。特别是,她拿的还是一根五彩的线,这缝补下来,伤口上就是一道胡乱交叉的彩虹。 正常人看了,喝口茶都是会喷的! 这么丑陋的缝合! 钱烂烂自以为挺好的,但是,伤口上又溢出了一些血,她便贴心地将止血药撒在上面。 就像是散上一把黄泥,上面的血迹立即将溶进了“黄泥”里,固化掉。 就这样子了……在钱烂烂的眼中,只要血止住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旁边的大夫和富察西看着上面一团乱糟糟的线,忍住不笑。 钱烂烂瞟了一眼大夫说道:“你来给他包扎一下。” 大夫听言,将纱布扯下,在胤禛的伤口上包扎起来。 很快,那道丑陋的疤痕就不见了,只有一个鼓起来的东西,盖在白纱下面。 如此,这个潦草的小手术就大功告成了。 钱烂烂长叹了口气。 富察西见自家贝勒爷双目紧闭,想起钱烂烂之前说的像死了一样,不禁伸手到胤禛的鼻孔下面一探。 气息一吸一放,一冷一热。 看来,人还是活着的。 富察西问道:“贝勒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钱烂烂看着富察西,含糊地说:“得晕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富察西非要问个明白。 钱烂烂:“嗯……” “这个得看他啊!”她把主动权推到胤禛头上。 富察西:“额嗯?” “最快明天,最晚……”钱烂烂说,“看他什么体质……”她摊摊手,表示不好说那样。 富察西听得恼火,直接骂道:“没用的东西!” “你!”钱烂烂瞪眼,“他么的,要不是老子,你、还有这一条船上的人都得陪葬啊!” 富察西被噎住了,铜铃大的眼睛瞪着钱烂烂,她说的不无道理,她不仅是贝勒爷的救命恩人,还是整条船人的救命恩人。 “要是先感谢我,”钱烂烂扬起脸,笑着说:“磕一个,谢隆恩。” 富察西和大夫二人面面相觑,这不要脸的说法也说的出来,他俩想问问钱烂烂什么牌子的脸皮。 “哈哈哈哈……”钱烂烂见二人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嘴就喷笑了。 “逗你俩的。”她说。 “反正,这厮不死,咱们就能……安全一会。”钱烂烂又想起了一件事。 这家伙醒过来第一件事是要干嘛? 呃呃呃……这个,自然是算账了。 四大爷可是在这艘船上受的伤! 钱烂烂把目光转接到这艘船的主人身上,赵启此时还在门口外,不过,他已经不是站立的姿势了,他是坐在一张凳子上。 是的,这个贝勒爷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算账了。 钱烂烂能想到的,赵启稍稍一动脑筋也想到了。 “阿奇——”赵启突然就叫了站在他身侧的阿奇。 阿奇拱手说:“少主——” 赵启匆匆瞟了一眼睡的暂时醒不过来的胤禛,又瞟了一眼门口上站着的江兵。 想要执行的坏计划就熄灭了。 “少主,您刚刚是想说什么?”阿奇和赵启两个人走在廊子上。 赵启:“嗯……” “阿奇,我们回房说……” 喔?想说什么?阿奇心问道。 两人这一进到一间单间里面,赵启便立即命令阿奇将门给掩死。 阿奇问道:“少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赵启脑子慢慢地转着,沉吟了好久…… “阿奇,你有没有把握……” 赵启说着就停顿了,阿奇困惑的问道:“什么?” “你有没有把握,将那个贝勒爷干掉?”赵启接着说。 “嗯?”阿奇里脑子里一阵不好的回忆,全是他被胤禛打的画面。 赵启说:“现在就是这样子的,咱们处境很危险了,我需要你去把他给我除掉。” “我们情况为什么危险了,这和那个贝勒爷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除掉这个人?”阿奇一串的问号弹出来。 “废话咋那么多?”赵启不耐烦地说,“在我手下做事,就是只做不问!” 阿奇连忙说:“是,是属下唐突了。” “但是,少主,我真的很难干掉那个家伙。” “您也看到了,那个家伙先前身上挨了那么多箭头,我和他,俩人在那儿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我有二百九十九个回合都是输的。” “一点便宜都讨不着!” “现在不一样了啊!”赵启说,“他现在是瘫着的,是弱势一方!” “你就偷偷溜进去,把他给我做掉!”赵启邪恶一笑。 “不行少主,”阿奇又否绝,“咱们还不能和清兵动真枪的!” “还不是时候!”阿奇警告赵启。 “不,咱们已经暴露了!”赵启说,“他们已经盯上咱们了!” 赵启有些慌乱了,“如果我们不做掉他们,这艘船上的秘密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止这样,他们还会挖到咱们背后去……” 阿奇有些犹豫了,“少主,咱们这样做,太显眼了,对方可是大清的贝勒……” “可是,不干掉他,那么,咱们所有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赵启语气阴冷的说,阿奇听了不禁打颤。 “少主,真有这么严重吗?” “我说是,要不是我的命也受到威胁了,我能做出这么绝的事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芝麻糊 只见大夫用刀器把伤口撑的大大的,里面白花花的九转回肠便清晰可见了。 钱烂烂眨眨眼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现象,不必惊慌。 大夫再一次瞧见了里边的情况,不免得手上一顿,富察西看的也偏过头去了。 就在此时,钱烂烂拿出一块磁石,放到那道大开的伤口上。 “哐”的一声,一个硬块被吸上来,伤口立即就被堵住了。 这个时候,大夫的手一震,人回过神来,就发现伤口上一个黑色的磁石。 他问道:“这是何物?” “富察西,再给我拿个剪刀。”钱烂烂说,“我已经把箭头吸上来了。” 吸上来了? 富察西大吃一惊,他偏头才一会儿的功夫。 钱烂烂将伸过来的剪刀接住,剪刀头放到伤口下面,剪刀口张开,夹住箭头。 这时,她两只手一块动。箭头被吸住、被夹住,跟着她的动作穿过了那个那条缝。 “ok了。”她说,一支带血的箭头就被她举起来,血滴从上面滴落。 新鲜的! “好了,把伤口缝上去……”钱烂烂说。 “缝上去?”大夫说,一脸惊奇。 “嗯!”钱烂烂点头,将手中的箭头丢到盘子上面。 “难不成就让这个伤口咧开着么?”就像张开的两只嘴唇那样,里边的“面条”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额……”大夫两手干搓着,“直接用纱布包上去就行了。” “嗯?”钱烂烂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夫,这是正常的想法吗? 直接包住,不太保险?这种男人走路大摇大摆的,肚子里边的东西会掉出来的。 “为什么不缝?”钱烂烂问,“万一里边的花花肠子像水一样流出来呢?” 大夫说:“姑娘快别开玩笑了,直接缝,会疼亖人的!” “嗯……”钱烂烂皱眉,“难道你没有给他弄麻药?” 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词,“何为麻药?”大夫不明地问。 钱烂烂闭眼,转头去看胤禛,发现他此时脸上已经白的像一张纸了,就连唇也上了白皮。 “嘛也!” “这么能撑的!” 钱烂烂不禁竖起大拇指表示对男人的毅力的佩服。 只是,她又不得不想了,按照四大爷现在这个虚弱的体质,若是用针一针一针地缝合,恐怕他难熬。 还得配上麻药才行。 “你的药箱给我。”钱烂烂问大夫索要药箱。 “额……”大夫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做甚?” “给他配点药,”钱烂烂解释说,视线已经瞄上了大夫放在一旁的药箱了,“他的伤口必须缝合,太大了。” 大夫和富察西对视。 “还有,富察西,你去找针和线过来。”钱烂烂说,她已经将大夫的药箱拿到手了,“我会给他配个不知道疼痛的药,就像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咱们给他扎了多少针!” 啊?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他不知这个女人为何如此妄言,这个贝勒爷还睁着眼睛呢! 没瞎,更没聋啊! 胤禛此时也是震惊了,这个都是什么以下犯上的女人,该拖出去砍了? 然而,他此时躺着,呼吸都是痛的,容易牵扯到肚子上的伤口,此时那个伤口还是大开着呢! 所以,想怒吼,只能在心里憋成内伤。 钱烂烂无所顾忌了,她现在已经将大夫的药箱子打开了。 圆的,方的,还有锥形的罐子,钱烂烂都将它们取出来,摆在地面上。 然后,她又将他们一一打开了红塞子,里边的气味扑鼻而来。 按照气味的提示,钱烂烂一下子就找到了可以麻痹人大脑的药物。 她知道,只需要找到那些使大脑无法产生感觉的药物就行了。 无法产生痛感,这个缝针的过程不就顺利了吗? 于是乎,钱烂烂按照脑中的想法,将可以混合在一起的药给挑出。 富察西也已经派人去找针线了,至于那个大夫,则是站立在一旁,像个谦恭的学生一样猫着身子看着钱烂烂的操作。 钱烂烂将药物混完好了之后,又经过加热、搅拌、过滤……繁冗的过程,她一气呵成,最终手中出现了一小杯的药水。 浓浓的恶心味在空气里荡漾着。 大夫也没想到,女子如此有模有样的操作,最后出现的产品竟然是如此的……看起来难以入口啊! “这个……就是麻药了?”大夫捏着鼻子粗声问道。 “嗯嗯……”钱烂烂说,她颇为骄傲地将手中那碗酷似黑芝麻糊的东西端到大夫面前,“看看,成色不错。” “额~”大夫脸色大苦,仿佛他已经把药给喝了一样。 最痛苦的还是胤禛,他瘫在软榻上,很费劲地扬起头去看钱烂烂手中拿的杯子。 无奈,他这个视线也只能看见钱烂烂手中杯子的底部。当然,那浓郁的恶心味道他自然是闻到的了。 而钱烂烂,她现在就端着那杯味正浓,色正暗的“芝麻糊”走过来。 胤禛在她的步步紧逼中,原本僵硬的身子不禁动了动,似乎是要往后边推去,但是,奈何他现在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微动的身子,看起来像是在颤抖。 从他凝缩的瞳孔里,可以看出小雍正有种错觉:她要害朕! 钱烂烂可是毫不脚软,端着杯子,脸笑着地走过去。 阴森森的,她这笑容。 胤禛用排斥的眼神瞪着钱烂烂,希望她走开,走开,别!再靠近了。 然而,钱烂烂端着杯子就蹲下来了。 胤禛眼睛此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杯子,这个角度,他完全可以看到水面上浮着的一片油性物质。 他的嘴唇微微地颤动,喉咙发紧了,喉咙上的苹果在滚动。 钱烂烂对着他笑了:“嘿嘿……”她将手中的杯子递到胤禛的鼻孔下面。 恶味如闪电般地劈进人的鼻孔里,直接往肚子里面充进去,“额……” 顿时,胤禛感觉肚子发生了一阵翻滚,好像有人拿了根搅si棍在里边搅和。 “呕……”他终究是忍不住了,一个干呕,腹部也因此发生了向上卷的动作。 大夫见状,赶紧上去将那个裂开的伤口死死地捂住,不让里边的东西流出来。 钱烂烂见机会难得,捏住了胤禛的嘴,将手中的黑药直灌进去。 胤禛被钱烂烂这一飞快的动作搞的脑子转不过来,头部先是呆滞,而后,随着药水的灌入,他开始被呛到了:“咳咳咳……” 钱烂烂为了避免这么好的药流出来,捏着他的嘴,将他的头拉起来。 此时,他的嘴就像是一个袋子一样,装住了钱烂烂倒下的药。 钱烂烂又将他的下巴一抬,咕噜噜的一下,胤禛就被迫将药吞下去。 “干净!”钱烂烂盯了一眼手中的杯子道。 随后,胤禛就出现了头昏眼花的现象。他睁眼看去,钱烂烂脸上挂了好多的星星,整个人都是光彩熠熠的,闪的人脑子越发的不清醒了。 “一,二……”钱烂烂在他眼前数手指,第三声落下,她就打了一个响指,胤禛像是被锤子击中了脑子,“砰”地一声砸下去了。 “很好……”钱烂烂说,这第一步她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等着富察西将她要的针线带回来了。 富察西果然不负她所望,将针线带回来。 真是奇怪了,这船上还有针线这种东西! “哪来的?”钱烂烂问道,她将富察西递过来装针线的盒子接住,打开就是一捆五颜六色的线。 跟奇怪的是里边的针,拿起来粗、重、沉,而且,针眼很大,和人的手指直径差不多。 “搜出来的。”富察西说。 “你直接找赵启要不就行了。”钱烂烂说。 “那孙子不老实,知道我想要针线,还叫人将船上的针线都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艘船上有针线?”钱烂烂问,她已经找好了一根长长的线,并且穿好了。 “这艘船,什么都有!”富察西说。 他指着从胤禛身上取出来的箭头说,“那么精良的弓箭都造的出来,绣花针还没有吗?” “胡扯!”钱烂烂说,总觉得不对劲。 她开始将止血的药物洒满了胤禛的伤口,然后才将针戳上去,像缝衣服那样,针线就在伤口上穿行。 钱烂烂手法生疏,只是将裂缝拉紧了,上面的针法极其的乱。特别是,她拿的还是一根五彩的线,这缝补下来,伤口上就是一道胡乱交叉的彩虹。 正常人看了,喝口茶都是会喷的! 这么丑陋的缝合! 钱烂烂自以为挺好的,但是,伤口上又溢出了一些血,她便贴心地将止血药撒在上面。 就像是散上一把黄泥,上面的血迹立即将溶进了“黄泥”里,固化掉。 就这样子了……在钱烂烂的眼中,只要血止住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旁边的大夫和富察西看着上面一团乱糟糟的线,忍住不笑。 钱烂烂瞟了一眼大夫说道:“你来给他包扎一下。” 大夫听言,将纱布扯下,在胤禛的伤口上包扎起来。 很快,那道丑陋的疤痕就不见了,只有一个鼓起来的东西,盖在白纱下面。 如此,这个潦草的小手术就大功告成了。 钱烂烂长叹了口气。 富察西见自家贝勒爷双目紧闭,想起钱烂烂之前说的像死了一样,不禁伸手到胤禛的鼻孔下面一探。 气息一吸一放,一冷一热。 看来,人还是活着的。 富察西问道:“贝勒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钱烂烂看着富察西,含糊地说:“得晕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富察西非要问个明白。 钱烂烂:“嗯……” “这个得看他啊!”她把主动权推到胤禛头上。 富察西:“额嗯?” “最快明天,最晚……”钱烂烂说,“看他什么体质……”她摊摊手,表示不好说那样。 富察西听得恼火,直接骂道:“没用的东西!” “你!”钱烂烂瞪眼,“他么的,要不是老子,你、还有这一条船上的人都得陪葬啊!” 富察西被噎住了,铜铃大的眼睛瞪着钱烂烂,她说的不无道理,她不仅是贝勒爷的救命恩人,还是整条船人的救命恩人。 “要是先感谢我,”钱烂烂扬起脸,笑着说:“磕一个,谢隆恩。” 富察西和大夫二人面面相觑,这不要脸的说法也说的出来,他俩想问问钱烂烂什么牌子的脸皮。 “哈哈哈哈……”钱烂烂见二人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嘴就喷笑了。 “逗你俩的。”她说。 “反正,这厮不死,咱们就能……安全一会。”钱烂烂又想起了一件事。 这家伙醒过来第一件事是要干嘛? 呃呃呃……这个,自然是算账了。 四大爷可是在这艘船上受的伤! 钱烂烂把目光转接到这艘船的主人身上,赵启此时还在门口外,不过,他已经不是站立的姿势了,他是坐在一张凳子上。 是的,这个贝勒爷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算账了。 钱烂烂能想到的,赵启稍稍一动脑筋也想到了。 “阿奇——”赵启突然就叫了站在他身侧的阿奇。 阿奇拱手说:“少主——” 赵启匆匆瞟了一眼睡的暂时醒不过来的胤禛,又瞟了一眼门口上站着的江兵。 想要执行的坏计划就熄灭了。 “少主,您刚刚是想说什么?”阿奇和赵启两个人走在廊子上。 赵启:“嗯……” “阿奇,我们回房说……” 喔?想说什么?阿奇心问道。 两人这一进到一间单间里面,赵启便立即命令阿奇将门给掩死。 阿奇问道:“少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赵启脑子慢慢地转着,沉吟了好久…… “阿奇,你有没有把握……” 赵启说着就停顿了,阿奇困惑的问道:“什么?” “你有没有把握,将那个贝勒爷干掉?”赵启接着说。 “嗯?”阿奇里脑子里一阵不好的回忆,全是他被胤禛打的画面。 赵启说:“现在就是这样子的,咱们处境很危险了,我需要你去把他给我除掉。” “我们情况为什么危险了,这和那个贝勒爷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除掉这个人?”阿奇一串的问号弹出来。 “废话咋那么多?”赵启不耐烦地说,“在我手下做事,就是只做不问!” 阿奇连忙说:“是,是属下唐突了。” “但是,少主,我真的很难干掉那个家伙。” “您也看到了,那个家伙先前身上挨了那么多箭头,我和他,俩人在那儿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我有二百九十九个回合都是输的。” “一点便宜都讨不着!” “现在不一样了啊!”赵启说,“他现在是瘫着的,是弱势一方!” “你就偷偷溜进去,把他给我做掉!”赵启邪恶一笑。 “不行少主,”阿奇又否绝,“咱们还不能和清兵动真枪的!” “还不是时候!”阿奇警告赵启。 “不,咱们已经暴露了!”赵启说,“他们已经盯上咱们了!” 赵启有些慌乱了,“如果我们不做掉他们,这艘船上的秘密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止这样,他们还会挖到咱们背后去……” 阿奇有些犹豫了,“少主,咱们这样做,太显眼了,对方可是大清的贝勒……” “可是,不干掉他,那么,咱们所有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赵启语气阴冷的说,阿奇听了不禁打颤。 “少主,真有这么严重吗?” “我说是,要不是我的命也受到威胁了,我能做出这么绝的事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安眠药 “少主,咱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阿奇问,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听少主的话。 赵启说:“你想想,一开始可是咱们给他们投滚木的,击中了水中的渔夫,致使鱼昔闻着了味……” “若是他们想起这回事,必定是要算账的!” “可是,”阿奇说,“少主,咱们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那艘船是四贝勒的呀,这不知者无罪。” “你这么想,人家可不这么想!”赵启说,“你看那个贝勒爷,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就跳上咱们的船?” 阿奇说:“因为咱们给他们投了滚木啊!” 这个原因好像显而易见! “不,不是!”赵启摇头,“他们是盯上了咱们了,他们想来咱们的船上一探究竟。” 阿奇听了直拍脑门:“这么说,他们是盯上了咱们船上的货物了?” “嗯……”赵启点头,“我猜也是如此!” “他们是官兵,”阿奇说,“若是盯上咱们的船,可就大事不妙了。” “少主,咱们得尽快找人将船上的东西转移,不然,等那厮醒过来,若是搜查,咱们可就在劫难逃了!” “不行!”赵启说,“你没听那女的说么,他最快明晚醒来,也就一天的时间,咱们上哪找船将货物搬走!” “就算咱们找着船了,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在船上,咱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他们盯着了,更何况是转移物资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没瞧见。” “嗯……”阿奇认为赵启言之有理。但这不行的,难道非得等到物资被他们扒出来了才行么? “所以,现在只能兵行险招了?”阿奇问。 “是。”赵启伸手拍在阿奇的肩膀上,“阿奇,我需要你。” 阿奇:“少主——” “属下……定不辱使命!” “只是……”他又说,停顿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疑虑。 “什么——?”赵启问,“但说无妨!” “这么大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对方可是清庭的四贝勒,还有十几个清庭的江兵。”阿奇咬着重点说。 “阿奇,你说的没错,这些人的身份很棘手。”赵启说,他也同阿奇有顾虑,因为,这也同样是他先前就顾虑到的事。 “不过,我既然敢叫你去处理他们,那我就已经找好了方法了。”他自信地说。 “喔~” “少主请讲!”阿奇期待的说。 “阿奇,咱们只需这样……然后这样……”赵启做了一手摸脖子的动作,又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额嗯嗯…… 阿奇听着就明白了,直赞道:“少主英明!” 可阿奇一想有不对劲,好像还差了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少主,咱们上哪去找迷药啊!” “呃……”这个嘛,赵启倒是没想过也,“咱们船上没备好迷药吗?” 阿奇说:“啊啊,出发之前也不知道您要鲨人啊!” “呃,该死……”赵启骂道。 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赵启扶着一把椅子坐下,思索了一会…… 嗯……如果没有,那就直接造出来。 “阿奇,你记得那个女人么?”赵启说,“她是直接把药方给配出来的。” “少主……” “您的意思是,找那个女人,帮咱们把迷药配出来?” “嗯……”赵启点头,“眼下,咱们也找不到了现成的迷药了,不妨请她帮咱们配一包出来。” “嗯,贝勒爷,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她是否会答应您呢?”阿奇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我不与她说是做什么的就行了。”赵启说,“你现在就把人给我请过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行动起来了,早点除掉那些个人,早点放下心。 “是。”阿奇领命,这就出去了。 钱烂烂这会儿还在胤禛那个房里面,富察西硬是要把她留下来,怕是会出个好歹。 钱烂烂无奈,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她拉了张椅子坐着打盹了。阿奇这个时候救来到了门口。 不过,那些官兵依旧像剑一样直直地立在门前,一副铁面,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故而,阿奇只好站在门口外,对着里边喊道:“姑娘,我家少主有请。” “喔~”钱烂烂微微睁开了才眯着的眼睛,使劲地眨,这才看见了站在门口大喊的阿奇侍卫。 “他是在叫我么?”方才睡的有些迷糊,钱烂烂听的不是很清楚,于是问一旁的富察西道。 富察西自家的贝勒爷现在还没脱险呢,他可就不想把钱烂烂放走,一会出了事也好让她帮忙看看,“不是!” “把他给我轰出去十尺远!”富察西对着门口的官兵说,希望把阿奇赶的越远越好,那人喊话他嫌弃聒噪,吵到他家贝勒爷休息了。 “是!”门口的官兵齐声回应,身上的剑带着鞘敲在地板上,看似也是来回应富察西的,实则是用来威吓阿奇的。 哼! 阿奇咬着牙,怒瞪这群将死之人。 “姑娘,我们少主偶感风寒了,您妙手回春,还请姑娘给我家少主诊断一番。”阿奇隔着很远的距离,喉咙上像放了个大喇叭,声音喊的洪亮有力。 钱烂烂听了,脸上表情微愣住,这少主大人病了和她有什么关系,有病找大夫啊! 于是,她比富察西更加无情,对着门口的官兵吩咐:“把他轰走!” 官兵又不把她当成主子,听见了话,却不移动脚步。 钱烂烂看了,尴尬,脸红了一圈,忙组织语言说:“他吵到你们家贝勒爷休息了!” “要是贝勒爷有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么?还不快把人轰的远远的!” 富察西冲杵着的官兵点了点头,官兵们立即会意了,抽出剑,冲着阿奇的方向形成一个锥形,警告他别乱来。 为首的官兵还冲着他喊道:“退后,退后!” 阿奇自认为他以一敌十不是没有胜算的事,但是,他是在不是来打架的,他是来请人的。 于是,不想挑我纷争的阿奇只好让步了,他朝后退去好远的距离。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好张大了嗓子,嘶喊: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不是说嫌聒噪么,那他就多喊几遍,让人听了烦,哈哈哈哈…… “他是听不懂人话么?” “还是他家少主病的真的不轻啊?” 钱烂烂低声嘀咕着。 可是,她仔细一想又不对啊,这个赵启,今天明明是活蹦乱跳的,简直是吃了牛鞭和虎鞭一样,生龙活虎…… 说病就病,难道这其中有诈,或者说有猫腻?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他肯定是在作妖!”钱烂烂笃定的说。 富察西却说不行,“我们贝勒爷还没醒呢,你一走他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哎呀,“怎么还赖我身上了?”钱烂烂瞪着富察西,小声地嘀咕,“我又不是大夫。” “这不是有大夫么?”她指着站在一旁的大夫说道,“有事你找他?” 钱烂烂也想出去呢,这个房间她实在是不想呆了。 “不行,”赵启伸出手,拦在钱烂烂面前,“他不行,得你看着。” 大夫在一旁站着,张了张嘴,却无从辩驳。 钱烂烂说:“他可以的,人家是大夫,是专业的,我只是个业余的真的承担不了你们贝勒爷的安危……” 得了钱烂烂的肯定,大夫松了口气。 富察西却极其瞧不起这个医术一般般的大夫,“我还是信不过,你还是留在这,等到我家贝勒爷醒了之后再说。” “诶呀,富察西啊,你还想拦老子的路!”钱烂烂满脸不情愿,眼睛厌倦地睨视富察西。 她仰起下巴,“要是老子不乐意,就算一会他真的发生了什么,老子可就管不着!” “嗯——?”这是威胁么?富察西好像能品味出来钱烂烂的意思。 “我出去!”钱烂烂陈述语气,不容置喙。 富察西还是挡在她面前,钱烂烂伸手将人扒开,眼睛刀片瞟过去。 “让开,我要去哪还轮不到你来控制!”钱烂烂毫不客气地怼他,“刚刚陪你家贝勒爷坐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求不要太过分!” 富察西脸色难看。 钱烂烂接着臭不要脸说:“毕竟现在我才是你该供着的人不是么?你如此信任我?” 富察西怔住。 钱烂烂一把将富察西推开,“这里再不济,也还有个大夫,你家贝勒爷要是有事,不妨知会我一声,虽然我不一定回来救场的。” 那还知会个屁啊! 富察西瞪着钱烂烂,最后又无奈地说:“走走——”毫无不舍之情。 有了富察西的首肯,原本拦在门口的十几名侍卫也就让开了路了,钱烂烂三蹦两跳就跑出去了。 富察西看了,一脸失落。 阿奇大老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跳动的小人,很高兴,他的嗓门没白费了。 钱烂烂跳出了门槛,再蹦几步,这才恢复正常的走路动作,走到阿奇的铁皮面具面前。 “找我干嘛?”她直问道,眼睛可是一直在都在阿奇面上这块表情冷淡的面具上徘徊。 “是我们少主大人病了,”阿奇说,“请您给他开一剂安眠药……” 钱烂烂心知了,这个阿奇果然有问题,“你不是说你家少主大人得了风寒么?要安眠药干嘛?” 阿奇心知这是说错话了,前后的逻辑,没办法圆起来。 “姑娘,少主的病不简单,三言两语说不清,您得亲自见了他才知道……”阿奇故作深沉地说。 “呵呵……”钱烂烂笑了,“我看他就是患了神金病!” 什么神金病?阿奇对这个新鲜的医学术语不懂,他本想问问的。 但是,钱烂烂却不愿意有过多的解释了,她直接沿着廊子走,“带我去见你们家那位神金的少主大人……” 去看看,那厮到底在搞什么哟蛾子。 阿奇听言,赶在钱烂烂的面前为她带路。 就在赵启新待的那间房前,钱烂烂一脚踹上去,将没上锁的门踹的敲的墙板上“砰砰砰——”响。 起先还是好好的,镇静的坐在凳子上的赵启,登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有病啊?”钱烂烂直言问道,好似她是通过“望”的这一步就确定了的。 可是,阿奇事先没和赵启对好稿子呀,所以,听见钱烂烂这么一问,他人登时就只有一句震惊了:”啊?” 钱烂烂见了赵启这个愣头的表情,登时就明白了,肯定的说道:“你没病?” “额嗯——”赵启点头,“我确实没病啊!” 接着他把头扭向站在一旁的富察西身上,富察西无奈的苦笑,他也不知道钱烂烂这个女人会这么想的。 “那你没病,你找我干什么,直说了,别拐弯抹角,我听不懂。”钱烂烂严肃的说。 赵启笑眯眯眼睛,“嘿嘿,我就是睡眠不好,刚刚看着你配的药的专业性,就知道你一定在看病方面是个行家。” “对啊,尤其是神金方面的专家呢!”钱烂烂边说,便毫不谦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启。 “喔,神金是什么?”赵启问道显然,他和阿奇一样对这种陌生的词汇感到好奇。 “就是你啊!”钱烂烂毫不忌讳是否会得罪赵启,一只手指直直地怼着赵启,说道。 赵启:“额……” ……“我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的!”钱烂烂特别懂了,认真地看着赵启一闭一合的两支嘴唇。 “说,”钱烂烂无所谓地摊开手,似是不在意赵启的说话内容。 但是,当赵启说他想要得到一瓶安眠药时,钱烂烂冷下脸,低声讽音。 “你要来干什么,”钱烂烂问道:“我看你两眼炯炯有神,实在不是睡眠不好的表现,而是思力充沛。” 你说,你在脑子里面盘算着什么的?钱烂烂心问赵启说。 赵启裂了咧嘴,发现他根本对于此毫无准备的台词,只能尴尬了。 钱烂烂却讲道:“自然是助眠的!” 赵启一脸的僵硬。 很快,钱烂烂又飙出了依旧话:“喔,可是我看出来,你真的不是一个失眠的家伙。” “确实,我没病,”赵启这会儿就不想再转了,得赶紧让钱烂烂明白他自己的预计的计划。 “我不过是想要一把安眠药,除掉几个讨厌的老鼠罢了……” “呵呵,你说的老鼠不会就是那些个官兵?”钱烂烂问道。 赵启说:“确实,我要弄的就是这个老鼠的事!” “把他们弄晕了你有什么好处?”钱烂烂突然就不明白了,这胤禛现在都一会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赵启还需要给他下药么,多此一举! “我要除掉他们……”赵启语气阴森森的。 “你蠢?”钱烂烂的话直接拿着刀子戳他,“在自己的船上弄掉他不就大祸临头了么?” 赵启不恼火,说道:“哼,我自然想好了如何处理的,当然会让一切都符合常态,谁也发现不了咱们这艘船上的情况。” “喔,不妨说说?”钱烂烂说,“让我听听少主的高见好了。” “哼,你只管给我配安眠药即可了,旁的别管么多!”赵启说道。 而钱烂烂,则是一脸死鱼地摆在赵启面前,眼神里面飘的都是赤果果的蔑视,嫉妒。 “哼——”赵启又是冷哼了! 56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安眠药 “少主,咱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阿奇问,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听少主的话。 赵启说:“你想想,一开始可是咱们给他们投滚木的,击中了水中的渔夫,致使鱼昔闻着了味……” “若是他们想起这回事,必定是要算账的!” “可是,”阿奇说,“少主,咱们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那艘船是四贝勒的呀,这不知者无罪。” “你这么想,人家可不这么想!”赵启说,“你看那个贝勒爷,他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就跳上咱们的船?” 阿奇说:“因为咱们给他们投了滚木啊!” 这个原因好像显而易见! “不,不是!”赵启摇头,“他们是盯上了咱们了,他们想来咱们的船上一探究竟。” 阿奇听了直拍脑门:“这么说,他们是盯上了咱们船上的货物了?” “嗯……”赵启点头,“我猜也是如此!” “他们是官兵,”阿奇说,“若是盯上咱们的船,可就大事不妙了。” “少主,咱们得尽快找人将船上的东西转移,不然,等那厮醒过来,若是搜查,咱们可就在劫难逃了!” “不行!”赵启说,“你没听那女的说么,他最快明晚醒来,也就一天的时间,咱们上哪找船将货物搬走!” “就算咱们找着船了,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在船上,咱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他们盯着了,更何况是转移物资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没瞧见。” “嗯……”阿奇认为赵启言之有理。但这不行的,难道非得等到物资被他们扒出来了才行么? “所以,现在只能兵行险招了?”阿奇问。 “是。”赵启伸手拍在阿奇的肩膀上,“阿奇,我需要你。” 阿奇:“少主——” “属下……定不辱使命!” “只是……”他又说,停顿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疑虑。 “什么——?”赵启问,“但说无妨!” “这么大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对方可是清庭的四贝勒,还有十几个清庭的江兵。”阿奇咬着重点说。 “阿奇,你说的没错,这些人的身份很棘手。”赵启说,他也同阿奇有顾虑,因为,这也同样是他先前就顾虑到的事。 “不过,我既然敢叫你去处理他们,那我就已经找好了方法了。”他自信地说。 “喔~” “少主请讲!”阿奇期待的说。 “阿奇,咱们只需这样……然后这样……”赵启做了一手摸脖子的动作,又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额嗯嗯…… 阿奇听着就明白了,直赞道:“少主英明!” 可阿奇一想有不对劲,好像还差了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少主,咱们上哪去找迷药啊!” “呃……”这个嘛,赵启倒是没想过也,“咱们船上没备好迷药吗?” 阿奇说:“啊啊,出发之前也不知道您要鲨人啊!” “呃,该死……”赵启骂道。 难道就没有法子了吗? 赵启扶着一把椅子坐下,思索了一会…… 嗯……如果没有,那就直接造出来。 “阿奇,你记得那个女人么?”赵启说,“她是直接把药方给配出来的。” “少主……” “您的意思是,找那个女人,帮咱们把迷药配出来?” “嗯……”赵启点头,“眼下,咱们也找不到了现成的迷药了,不妨请她帮咱们配一包出来。” “嗯,贝勒爷,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她是否会答应您呢?”阿奇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我不与她说是做什么的就行了。”赵启说,“你现在就把人给我请过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行动起来了,早点除掉那些个人,早点放下心。 “是。”阿奇领命,这就出去了。 钱烂烂这会儿还在胤禛那个房里面,富察西硬是要把她留下来,怕是会出个好歹。 钱烂烂无奈,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她拉了张椅子坐着打盹了。阿奇这个时候救来到了门口。 不过,那些官兵依旧像剑一样直直地立在门前,一副铁面,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故而,阿奇只好站在门口外,对着里边喊道:“姑娘,我家少主有请。” “喔~”钱烂烂微微睁开了才眯着的眼睛,使劲地眨,这才看见了站在门口大喊的阿奇侍卫。 “他是在叫我么?”方才睡的有些迷糊,钱烂烂听的不是很清楚,于是问一旁的富察西道。 富察西自家的贝勒爷现在还没脱险呢,他可就不想把钱烂烂放走,一会出了事也好让她帮忙看看,“不是!” “把他给我轰出去十尺远!”富察西对着门口的官兵说,希望把阿奇赶的越远越好,那人喊话他嫌弃聒噪,吵到他家贝勒爷休息了。 “是!”门口的官兵齐声回应,身上的剑带着鞘敲在地板上,看似也是来回应富察西的,实则是用来威吓阿奇的。 哼! 阿奇咬着牙,怒瞪这群将死之人。 “姑娘,我们少主偶感风寒了,您妙手回春,还请姑娘给我家少主诊断一番。”阿奇隔着很远的距离,喉咙上像放了个大喇叭,声音喊的洪亮有力。 钱烂烂听了,脸上表情微愣住,这少主大人病了和她有什么关系,有病找大夫啊! 于是,她比富察西更加无情,对着门口的官兵吩咐:“把他轰走!” 官兵又不把她当成主子,听见了话,却不移动脚步。 钱烂烂看了,尴尬,脸红了一圈,忙组织语言说:“他吵到你们家贝勒爷休息了!” “要是贝勒爷有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么?还不快把人轰的远远的!” 富察西冲杵着的官兵点了点头,官兵们立即会意了,抽出剑,冲着阿奇的方向形成一个锥形,警告他别乱来。 为首的官兵还冲着他喊道:“退后,退后!” 阿奇自认为他以一敌十不是没有胜算的事,但是,他是在不是来打架的,他是来请人的。 于是,不想挑我纷争的阿奇只好让步了,他朝后退去好远的距离。 所以,这个时候,他只好张大了嗓子,嘶喊: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姑娘,救救我们家少主……” ……不是说嫌聒噪么,那他就多喊几遍,让人听了烦,哈哈哈哈…… “他是听不懂人话么?” “还是他家少主病的真的不轻啊?” 钱烂烂低声嘀咕着。 可是,她仔细一想又不对啊,这个赵启,今天明明是活蹦乱跳的,简直是吃了牛鞭和虎鞭一样,生龙活虎…… 说病就病,难道这其中有诈,或者说有猫腻?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他肯定是在作妖!”钱烂烂笃定的说。 富察西却说不行,“我们贝勒爷还没醒呢,你一走他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哎呀,“怎么还赖我身上了?”钱烂烂瞪着富察西,小声地嘀咕,“我又不是大夫。” “这不是有大夫么?”她指着站在一旁的大夫说道,“有事你找他?” 钱烂烂也想出去呢,这个房间她实在是不想呆了。 “不行,”赵启伸出手,拦在钱烂烂面前,“他不行,得你看着。” 大夫在一旁站着,张了张嘴,却无从辩驳。 钱烂烂说:“他可以的,人家是大夫,是专业的,我只是个业余的真的承担不了你们贝勒爷的安危……” 得了钱烂烂的肯定,大夫松了口气。 富察西却极其瞧不起这个医术一般般的大夫,“我还是信不过,你还是留在这,等到我家贝勒爷醒了之后再说。” “诶呀,富察西啊,你还想拦老子的路!”钱烂烂满脸不情愿,眼睛厌倦地睨视富察西。 她仰起下巴,“要是老子不乐意,就算一会他真的发生了什么,老子可就管不着!” “嗯——?”这是威胁么?富察西好像能品味出来钱烂烂的意思。 “我出去!”钱烂烂陈述语气,不容置喙。 富察西还是挡在她面前,钱烂烂伸手将人扒开,眼睛刀片瞟过去。 “让开,我要去哪还轮不到你来控制!”钱烂烂毫不客气地怼他,“刚刚陪你家贝勒爷坐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求不要太过分!” 富察西脸色难看。 钱烂烂接着臭不要脸说:“毕竟现在我才是你该供着的人不是么?你如此信任我?” 富察西怔住。 钱烂烂一把将富察西推开,“这里再不济,也还有个大夫,你家贝勒爷要是有事,不妨知会我一声,虽然我不一定回来救场的。” 那还知会个屁啊! 富察西瞪着钱烂烂,最后又无奈地说:“走走——”毫无不舍之情。 有了富察西的首肯,原本拦在门口的十几名侍卫也就让开了路了,钱烂烂三蹦两跳就跑出去了。 富察西看了,一脸失落。 阿奇大老远的就瞧见了一个跳动的小人,很高兴,他的嗓门没白费了。 钱烂烂跳出了门槛,再蹦几步,这才恢复正常的走路动作,走到阿奇的铁皮面具面前。 “找我干嘛?”她直问道,眼睛可是一直在都在阿奇面上这块表情冷淡的面具上徘徊。 “是我们少主大人病了,”阿奇说,“请您给他开一剂安眠药……” 钱烂烂心知了,这个阿奇果然有问题,“你不是说你家少主大人得了风寒么?要安眠药干嘛?” 阿奇心知这是说错话了,前后的逻辑,没办法圆起来。 “姑娘,少主的病不简单,三言两语说不清,您得亲自见了他才知道……”阿奇故作深沉地说。 “呵呵……”钱烂烂笑了,“我看他就是患了神金病!” 什么神金病?阿奇对这个新鲜的医学术语不懂,他本想问问的。 但是,钱烂烂却不愿意有过多的解释了,她直接沿着廊子走,“带我去见你们家那位神金的少主大人……” 去看看,那厮到底在搞什么哟蛾子。 阿奇听言,赶在钱烂烂的面前为她带路。 就在赵启新待的那间房前,钱烂烂一脚踹上去,将没上锁的门踹的敲的墙板上“砰砰砰——”响。 起先还是好好的,镇静的坐在凳子上的赵启,登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有病啊?”钱烂烂直言问道,好似她是通过“望”的这一步就确定了的。 可是,阿奇事先没和赵启对好稿子呀,所以,听见钱烂烂这么一问,他人登时就只有一句震惊了:”啊?” 钱烂烂见了赵启这个愣头的表情,登时就明白了,肯定的说道:“你没病?” “额嗯——”赵启点头,“我确实没病啊!” 接着他把头扭向站在一旁的富察西身上,富察西无奈的苦笑,他也不知道钱烂烂这个女人会这么想的。 “那你没病,你找我干什么,直说了,别拐弯抹角,我听不懂。”钱烂烂严肃的说。 赵启笑眯眯眼睛,“嘿嘿,我就是睡眠不好,刚刚看着你配的药的专业性,就知道你一定在看病方面是个行家。” “对啊,尤其是神金方面的专家呢!”钱烂烂边说,便毫不谦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启。 “喔,神金是什么?”赵启问道显然,他和阿奇一样对这种陌生的词汇感到好奇。 “就是你啊!”钱烂烂毫不忌讳是否会得罪赵启,一只手指直直地怼着赵启,说道。 赵启:“额……” ……“我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的!”钱烂烂特别懂了,认真地看着赵启一闭一合的两支嘴唇。 “说,”钱烂烂无所谓地摊开手,似是不在意赵启的说话内容。 但是,当赵启说他想要得到一瓶安眠药时,钱烂烂冷下脸,低声讽音。 “你要来干什么,”钱烂烂问道:“我看你两眼炯炯有神,实在不是睡眠不好的表现,而是思力充沛。” 你说,你在脑子里面盘算着什么的?钱烂烂心问赵启说。 赵启裂了咧嘴,发现他根本对于此毫无准备的台词,只能尴尬了。 钱烂烂却讲道:“自然是助眠的!” 赵启一脸的僵硬。 很快,钱烂烂又飙出了依旧话:“喔,可是我看出来,你真的不是一个失眠的家伙。” “确实,我没病,”赵启这会儿就不想再转了,得赶紧让钱烂烂明白他自己的预计的计划。 “我不过是想要一把安眠药,除掉几个讨厌的老鼠罢了……” “呵呵,你说的老鼠不会就是那些个官兵?”钱烂烂问道。 赵启说:“确实,我要弄的就是这个老鼠的事!” “把他们弄晕了你有什么好处?”钱烂烂突然就不明白了,这胤禛现在都一会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赵启还需要给他下药么,多此一举! “我要除掉他们……”赵启语气阴森森的。 “你蠢?”钱烂烂的话直接拿着刀子戳他,“在自己的船上弄掉他不就大祸临头了么?” 赵启不恼火,说道:“哼,我自然想好了如何处理的,当然会让一切都符合常态,谁也发现不了咱们这艘船上的情况。” “喔,不妨说说?”钱烂烂说,“让我听听少主的高见好了。” “哼,你只管给我配安眠药即可了,旁的别管么多!”赵启说道。 而钱烂烂,则是一脸死鱼地摆在赵启面前,眼神里面飘的都是赤果果的蔑视,嫉妒。 “哼——”赵启又是冷哼了! 56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顺药 钱烂烂思忖了下,还是觉得给一个贝勒爷下安眠药这事不好。她可是难以预料赵启在人家昏睡后会干什么。 或打,或鲨。 “赵启,你迷晕人家,到底想干什么?”钱烂烂问道。 赵启说::“我……” “你说的除掉他们是要把人这个么?”钱烂烂问,她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盯着赵启的神情。 赵启冷凝的神情,无疑是肯定了钱烂烂的做法,虽然他并未做什么。 “你,真是胆大妄为!”钱烂烂暴跳,指着赵启的鼻子骂。 赵启无所谓,他冷哼:“哼!” 说:“你可别忘了,他们原先是要找我们算账的!” 钱烂烂转过头,沉思良久。 她记得,胤禛身上的伤都是赵启船上的陷阱弄的,还有,胤禛的人也大多殒命在这船上了。 这么说来,赵启可是惹了大祸的,四大爷一醒过来就算是在船上将人就地正法也是合理的,凭着他的身份是? 所以,赵启这是狗急跳墙,先下手为强。 “钱烂烂,我提醒你一句,你可是和我们一船的,就算你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你也间接参与了。” “你说,到时候你能幸免于难么?” 说罢,他哈哈大笑。 钱烂烂嗤笑,“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的人!” “呃~嗯~”赵启眉眼弯弯的笑了,“你是什么人,你不会想说你是四贝勒的枕边人,他会放过你?” 钱烂烂看着赵启不说话。 赵启便说:“我若说刺杀他们的计划是你出的,你说,贝勒爷会不会怜惜枕边人……” “被最亲密的人背叛,想想就难受,倒不如叫她永远的消失了!”赵启威胁说。 钱烂烂悠忽的明白,这个赵启,分明就是想拉着她上贼船! 无非就是他们自个船上没有备好的迷药,想着她之前展露了一手即兴配麻药的手艺,这才想起她来了。 呵呵呵…… 钱烂烂不得不佩服啊!这个少主,竟然能将麻药和迷药混为一谈! 他是真的聪明,只要能达到效果就行了,管它是什么药。 就算是当场叫人暴毙的药,他也敢要。只是,他可能没想到这么直接药,或者,不知道她也能调的出来。 “赵启,我若是不照做呢?”钱烂烂扭过头来问,“其实,贝勒爷对我的容忍度还是很大的。” “你!”赵启被气到了,两只眼睛鼓起来。 “你若是不照做,我先把你给灭了。”赵启胁迫的说,“你见他们有余力来保护你么,一个个的,脚跟长在了那屋里。” “哼,早就知道你是这种货色了。”钱烂烂轻蔑的说。 赵启:“呵呵……” “放心,这药帮你调。”钱烂烂答应说,“只是,你要的的什么样的,粉末的,还是水状的?” 赵启眉头一松,说道:“没想到你还有选择的,就水状的,一会下到他们的饭菜里面去,让他们吃一顿上路饭。” “好。”钱烂烂点头。 看来,这个赵启是已经想好了一个周全的计划了。 钱烂烂不由得佩服,不过,同时她也得到了一个可利用的消息。 既然赵启是要将药下在饭菜里面的,那么…… 嘿嘿,钱烂烂想着喂他们所有人吃麻药。 并非是她心慈手软,顾念旧情,想保四大爷一命。 只是,这赵启处理掉了四大爷,恐怕,她的利用价值就没有太多了,届时,她可就岌岌可危。 所以,为了她自己的性命,钱烂烂只好想出这么个权衡的的对策了。 只要控制好药剂,那么,这两队人就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晕倒,同一时间醒来。 到时候,赵启若还是想除掉四大爷,少不了一场火拼。 “对了,你还没给我找药过来呢!”钱烂烂又说道。 “药?”赵启说。 钱烂烂嗔怪:“对啊,没有药我怎么配啊?” 赵启想了想,钱烂烂说的没错,她之前配药是拿了大夫的药箱的,总不可能叫她凭空变出一瓶药? 他吩咐阿奇说:“阿奇,你去把大夫的药箱要过来,就说是本少主病重了,需要他药箱中的药。” “少主,这,人家会不会给啊?”阿奇忧心的说。 “我也没叫你客气啊,不给就抢!”赵启狂妄的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还能和你反抗不成了?” 也是,阿奇一个铁拳头就可以打的他满地找牙,何必畏惧呢! 钱烂烂却不这么以为,那个大夫可是富察西带过来的,想拿药箱,是不是还得问过他的意见才是啊! 按照富察西这种忠君爱主的思想,他可不得把药箱里面的药全都给他家贝勒爷留着,岂会留给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 而且,等他们贝勒爷醒过来,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赵启了,这个时候救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正是钱烂烂所想的,阿奇跑到四大爷门前一叫,富察西就恼火了。 “滚出去!”他是直接将他手中的剑丢出来。好在阿奇身手敏捷,一个旋身,就避开了。 “哼!”阿奇瞪毒了眼睛,若不是此时还忌惮他们,他可就要将那扎在墙上的剑拔出来,重新丢了回去了。 “大夫,你给我带着药箱出来,出来!”阿奇又破声大喊道。 富察西岂容他乱来,厉声呵斥,“速速滚去,否则,要了你的人头!” 阿奇才不管富察西的呵斥呢,大声地冲着里边喊去,“大夫,大夫,大夫——” 富察西怒了,他家贝勒爷还在休息呢,阿奇就敢在外边叽里呱啦的,扰人! 实在该死! 阿奇的声音很大,富察西忍不了了,莽撞撞地冲出去。 指着阿奇怒骂:“你这泼猴,吵什么,扰着我家贝勒爷的休息了!” 听见被富察西骂做猴子,阿奇也不免的怒了,却也是略过,说道:“我家少主病了,现需要大夫的药箱开药,你通融一下,让我将药箱带回去开药去。” 富察西一听,原来是来讨东西了,脸上就更加厌弃了,说道:“不可能!” 阿奇指责道:“嘿,你这人怎么就这般不讲理!” 富察西说:“我不是不讲理,我是不讲情,不,我是和你们没有情面可讲!”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待在的可是我家少主的船,如此小气!”阿奇讽刺地说。 富察西毫不畏惧,反而气焰嚣张,“哼,我们是官家来的,想在你们这船上待多久就待多久,你敢有异议不成!” “官家?”阿奇皱眉,“狗屁官家,我看你们是土匪还差不多!” 富察西碎了阿奇一嘴,“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得罪了我,要你好看!” “哼!”阿奇冷眼瞧去,只知道现在还不是正面起冲突的时候。 “我就是来要个药箱回去救命治病,你就大发慈悲,行行好~” 这哀求的声音,富察西一听就不惯,可是他也没因此软下心来,“赶紧走,不要想别的东西,贝勒爷还没醒,不可能给你们!” 麻的! 这个富察西是要打一顿才听话? 想到这里,阿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想往面前的人脸上呼过去,将人打进墙里。 可是,这里全都是他们的人,若是真的动手,岂不是把他们两队人之间的战争提前发动了? 还是按照少主的计划来,阿奇心想,若是坏了少主的计划,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可是,现在关键是药箱扣在对方的手中,想拿到富察西又不肯松口,这可如何是好? 除了打人这么粗暴的方法,阿奇想不到其他迂回的法子了。 可是,偏偏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就在他郁心纠结之时,钱烂烂来了。 这倒是让他意外,也让他担忧,若是叫富察西将人拉了回去,他家少主可就怎么叫人配药。 可是钱烂烂此行却是来助他的。 钱烂烂甫一漏脸,就叫了一声:“富察西——” “你家贝勒爷现在如何了,可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富察西回头一看,摇头说道:“还没有。” 钱烂烂点头,“嗯。” “这样,我再给他配一副药,让他快点醒过来。”钱烂烂佯装关心的说。 “刚才为何不配?”富察西是个多疑的,他尾随胤禛多年了,感染到了疑心病。 钱烂烂自然洞察人心的,早就料到富察西这厮的多疑了,说道: “喔,之前他服了麻药,到现在劲头已经过了,但是他还没有醒,就奇怪了,所以得下服药来催催他呀。” 这么一通解释也说得过去,富察西勉强地也就点了点头了。 于是,在富察西的应允下,钱烂烂朝门槛走进去。 “诶——”阿奇在他们后面叫声,二人直走进去,没停下步子。 阿奇气愤,钱烂烂不是已经答应了帮他们配药的了么? 怎么这会儿就跑了! 啊,啊啊!想到这儿,阿奇又有埋怨他家少主了,怎么就在药还没到手之前就把人给放了。 那现在怎么办呐? 好好的一员大将就这么损失掉了? 那少主的计划怎么办? 阿奇这会子都想回去问问他家少主怎么办了,眼下药厢箱没拿到,人也丢了,悲催…… 钱烂烂进去之后,直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箱子,富察西便是问她:“诶,你不先诊一下脉么?” “啊?” 钱烂烂困惑,“为什么呀?” “额?”富察西更加的困惑,望闻问切,前面三步可以省略,可这最后最经典的一步怎么能省略掉? “喔,我又不是大夫,我不懂诊脉啊!”钱烂烂坦诚的说。 富察西:“额……” 合着这厮还是个业余的。 那她会配药又是怎么回事? 富察西不禁为自家贝勒爷捏了一把汗了。心问道:她之前开的麻药不会把贝勒爷喂傻了,昏迷不醒? 这疑心一上来,富察西就有些慌了,他连忙叫一旁的大夫给胤禛把把脉。 钱烂烂挑眉看富察西,心中已知道是富察西疑心她的麻药。 大夫附手上胤禛的手上,捋着胡须,十分耐性地感知手指下的脉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和富察西禀告说:“贝勒爷无碍,伤口才刚刚包扎的,失血过多,脉搏有些弱正常,但是贝勒爷底子好,多补补便又能生龙活虎。” 富察西听罢了,这才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贝勒爷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个……”大夫有些难为了,这可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转头偏向了一片在捣鼓药物的钱烂烂。 说道:“您得问问这位活神仙。” 钱烂烂正是专注,没听见二人的对话,富察西就问她:“钱烂烂,我家贝勒爷何时才能醒?” “嗯……”钱烂烂嘟起嘴,沉声了好一会,她手上一直都在弄药。 其实,这个问题,富察西早就问过的了呀,现在还是多嘴再问,若不是钱烂烂没听清,指不定就要破口大骂了。 过了一会儿,钱烂烂才把她手中的药调配好了,富察西已经忍耐许久了,因为她的“嗯”一直拉到现在。 “钱烂,你说,我家贝勒爷什么时候醒来?”富察西怒问,他已经被搁了好久了。 钱烂烂皱眉,说道:“我不是在给他配药么,你急个碉啊!” “真是!”她又碎嘴。 富察西怒的哑口无言。 钱烂烂只好拿出她配好的药说:“嗯——这个是刚刚配好的,给你们家贝勒爷服下去。” 富察西伸手接过来,打开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恶~这位到叫他倒胃口,富察西连忙将塞子堵住了,嗔怪道:“怎么你每次配的东西都不像是给人吃的。” 钱烂烂说:“没办法,我是业余的,又不是专业的。” “你若是不放心,那你就自己尝一口呗~” 富察西一脸不情愿,十分的嫌弃,钱烂烂算是看出了,这家伙大写的不愿意! 呵呵,忠仆! “那就直接给你家少主喂下去~”钱烂烂说。 富察西迟疑了一下,这才将那塞子重新打开,恶臭味再次冲出来。 接着,他就把药瓶子怼到四大爷的嘴里,大爷明显就是问闻到了药味,嫌弃的皱了鼻子。 富察西冒犯地将胤禛的下巴捏开,将瓶子又重新塞进去了,将瓶底抬起,药液全都倒进去了。 胤禛感到恶心,反胃了起来。富察西捏着其主的下巴,察觉到主子要吐了,于是,死死将其的嘴给捏住,逼的人家忍着恶心把药给吞下去了。 见药已经下肚了,钱烂烂就想着出去了。 她对富察西说道:“我要出去解手,一会就回来。” 解手,这自然不能阻挠了,富察西点头:“速去速回。” 钱烂烂得了应许,心中欢喜,小碎步跑出去,这倒显得她内急的很。 阿奇这个时候还在门外等着,他想着,钱烂烂若真是叛变了,那他便将人带回去给贝勒爷交代。 不料,她竟然这么快的就出来了。 阿奇上前去,揪住钱烂烂的胳膊,将人拽着走。 钱烂烂不悦,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松手!” 阿奇将人拖的远远的,这才松了手。 钱烂烂捏出一个小瓶子说:“药我已经给你搞出来了。” 惊喜啊! 阿奇睁了欣喜的眼,伸手将钱烂烂手中的的瓶子取过来。 现在他就想飞到火舱里面去,将这瓶药倒到那伙人的饭菜里。 钱烂烂见阿奇跑了起来,自己也跑了起来,二人朝着那个火舱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巧顺药 钱烂烂思忖了下,还是觉得给一个贝勒爷下安眠药这事不好。她可是难以预料赵启在人家昏睡后会干什么。 或打,或鲨。 “赵启,你迷晕人家,到底想干什么?”钱烂烂问道。 赵启说::“我……” “你说的除掉他们是要把人这个么?”钱烂烂问,她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盯着赵启的神情。 赵启冷凝的神情,无疑是肯定了钱烂烂的做法,虽然他并未做什么。 “你,真是胆大妄为!”钱烂烂暴跳,指着赵启的鼻子骂。 赵启无所谓,他冷哼:“哼!” 说:“你可别忘了,他们原先是要找我们算账的!” 钱烂烂转过头,沉思良久。 她记得,胤禛身上的伤都是赵启船上的陷阱弄的,还有,胤禛的人也大多殒命在这船上了。 这么说来,赵启可是惹了大祸的,四大爷一醒过来就算是在船上将人就地正法也是合理的,凭着他的身份是? 所以,赵启这是狗急跳墙,先下手为强。 “钱烂烂,我提醒你一句,你可是和我们一船的,就算你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你也间接参与了。” “你说,到时候你能幸免于难么?” 说罢,他哈哈大笑。 钱烂烂嗤笑,“你可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的人!” “呃~嗯~”赵启眉眼弯弯的笑了,“你是什么人,你不会想说你是四贝勒的枕边人,他会放过你?” 钱烂烂看着赵启不说话。 赵启便说:“我若说刺杀他们的计划是你出的,你说,贝勒爷会不会怜惜枕边人……” “被最亲密的人背叛,想想就难受,倒不如叫她永远的消失了!”赵启威胁说。 钱烂烂悠忽的明白,这个赵启,分明就是想拉着她上贼船! 无非就是他们自个船上没有备好的迷药,想着她之前展露了一手即兴配麻药的手艺,这才想起她来了。 呵呵呵…… 钱烂烂不得不佩服啊!这个少主,竟然能将麻药和迷药混为一谈! 他是真的聪明,只要能达到效果就行了,管它是什么药。 就算是当场叫人暴毙的药,他也敢要。只是,他可能没想到这么直接药,或者,不知道她也能调的出来。 “赵启,我若是不照做呢?”钱烂烂扭过头来问,“其实,贝勒爷对我的容忍度还是很大的。” “你!”赵启被气到了,两只眼睛鼓起来。 “你若是不照做,我先把你给灭了。”赵启胁迫的说,“你见他们有余力来保护你么,一个个的,脚跟长在了那屋里。” “哼,早就知道你是这种货色了。”钱烂烂轻蔑的说。 赵启:“呵呵……” “放心,这药帮你调。”钱烂烂答应说,“只是,你要的的什么样的,粉末的,还是水状的?” 赵启眉头一松,说道:“没想到你还有选择的,就水状的,一会下到他们的饭菜里面去,让他们吃一顿上路饭。” “好。”钱烂烂点头。 看来,这个赵启是已经想好了一个周全的计划了。 钱烂烂不由得佩服,不过,同时她也得到了一个可利用的消息。 既然赵启是要将药下在饭菜里面的,那么…… 嘿嘿,钱烂烂想着喂他们所有人吃麻药。 并非是她心慈手软,顾念旧情,想保四大爷一命。 只是,这赵启处理掉了四大爷,恐怕,她的利用价值就没有太多了,届时,她可就岌岌可危。 所以,为了她自己的性命,钱烂烂只好想出这么个权衡的的对策了。 只要控制好药剂,那么,这两队人就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晕倒,同一时间醒来。 到时候,赵启若还是想除掉四大爷,少不了一场火拼。 “对了,你还没给我找药过来呢!”钱烂烂又说道。 “药?”赵启说。 钱烂烂嗔怪:“对啊,没有药我怎么配啊?” 赵启想了想,钱烂烂说的没错,她之前配药是拿了大夫的药箱的,总不可能叫她凭空变出一瓶药? 他吩咐阿奇说:“阿奇,你去把大夫的药箱要过来,就说是本少主病重了,需要他药箱中的药。” “少主,这,人家会不会给啊?”阿奇忧心的说。 “我也没叫你客气啊,不给就抢!”赵启狂妄的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还能和你反抗不成了?” 也是,阿奇一个铁拳头就可以打的他满地找牙,何必畏惧呢! 钱烂烂却不这么以为,那个大夫可是富察西带过来的,想拿药箱,是不是还得问过他的意见才是啊! 按照富察西这种忠君爱主的思想,他可不得把药箱里面的药全都给他家贝勒爷留着,岂会留给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 而且,等他们贝勒爷醒过来,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赵启了,这个时候救他,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正是钱烂烂所想的,阿奇跑到四大爷门前一叫,富察西就恼火了。 “滚出去!”他是直接将他手中的剑丢出来。好在阿奇身手敏捷,一个旋身,就避开了。 “哼!”阿奇瞪毒了眼睛,若不是此时还忌惮他们,他可就要将那扎在墙上的剑拔出来,重新丢了回去了。 “大夫,你给我带着药箱出来,出来!”阿奇又破声大喊道。 富察西岂容他乱来,厉声呵斥,“速速滚去,否则,要了你的人头!” 阿奇才不管富察西的呵斥呢,大声地冲着里边喊去,“大夫,大夫,大夫——” 富察西怒了,他家贝勒爷还在休息呢,阿奇就敢在外边叽里呱啦的,扰人! 实在该死! 阿奇的声音很大,富察西忍不了了,莽撞撞地冲出去。 指着阿奇怒骂:“你这泼猴,吵什么,扰着我家贝勒爷的休息了!” 听见被富察西骂做猴子,阿奇也不免的怒了,却也是略过,说道:“我家少主病了,现需要大夫的药箱开药,你通融一下,让我将药箱带回去开药去。” 富察西一听,原来是来讨东西了,脸上就更加厌弃了,说道:“不可能!” 阿奇指责道:“嘿,你这人怎么就这般不讲理!” 富察西说:“我不是不讲理,我是不讲情,不,我是和你们没有情面可讲!” “你可别忘了,你们现在待在的可是我家少主的船,如此小气!”阿奇讽刺地说。 富察西毫不畏惧,反而气焰嚣张,“哼,我们是官家来的,想在你们这船上待多久就待多久,你敢有异议不成!” “官家?”阿奇皱眉,“狗屁官家,我看你们是土匪还差不多!” 富察西碎了阿奇一嘴,“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得罪了我,要你好看!” “哼!”阿奇冷眼瞧去,只知道现在还不是正面起冲突的时候。 “我就是来要个药箱回去救命治病,你就大发慈悲,行行好~” 这哀求的声音,富察西一听就不惯,可是他也没因此软下心来,“赶紧走,不要想别的东西,贝勒爷还没醒,不可能给你们!” 麻的! 这个富察西是要打一顿才听话? 想到这里,阿奇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想往面前的人脸上呼过去,将人打进墙里。 可是,这里全都是他们的人,若是真的动手,岂不是把他们两队人之间的战争提前发动了? 还是按照少主的计划来,阿奇心想,若是坏了少主的计划,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可是,现在关键是药箱扣在对方的手中,想拿到富察西又不肯松口,这可如何是好? 除了打人这么粗暴的方法,阿奇想不到其他迂回的法子了。 可是,偏偏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就在他郁心纠结之时,钱烂烂来了。 这倒是让他意外,也让他担忧,若是叫富察西将人拉了回去,他家少主可就怎么叫人配药。 可是钱烂烂此行却是来助他的。 钱烂烂甫一漏脸,就叫了一声:“富察西——” “你家贝勒爷现在如何了,可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富察西回头一看,摇头说道:“还没有。” 钱烂烂点头,“嗯。” “这样,我再给他配一副药,让他快点醒过来。”钱烂烂佯装关心的说。 “刚才为何不配?”富察西是个多疑的,他尾随胤禛多年了,感染到了疑心病。 钱烂烂自然洞察人心的,早就料到富察西这厮的多疑了,说道: “喔,之前他服了麻药,到现在劲头已经过了,但是他还没有醒,就奇怪了,所以得下服药来催催他呀。” 这么一通解释也说得过去,富察西勉强地也就点了点头了。 于是,在富察西的应允下,钱烂烂朝门槛走进去。 “诶——”阿奇在他们后面叫声,二人直走进去,没停下步子。 阿奇气愤,钱烂烂不是已经答应了帮他们配药的了么? 怎么这会儿就跑了! 啊,啊啊!想到这儿,阿奇又有埋怨他家少主了,怎么就在药还没到手之前就把人给放了。 那现在怎么办呐? 好好的一员大将就这么损失掉了? 那少主的计划怎么办? 阿奇这会子都想回去问问他家少主怎么办了,眼下药厢箱没拿到,人也丢了,悲催…… 钱烂烂进去之后,直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箱子,富察西便是问她:“诶,你不先诊一下脉么?” “啊?” 钱烂烂困惑,“为什么呀?” “额?”富察西更加的困惑,望闻问切,前面三步可以省略,可这最后最经典的一步怎么能省略掉? “喔,我又不是大夫,我不懂诊脉啊!”钱烂烂坦诚的说。 富察西:“额……” 合着这厮还是个业余的。 那她会配药又是怎么回事? 富察西不禁为自家贝勒爷捏了一把汗了。心问道:她之前开的麻药不会把贝勒爷喂傻了,昏迷不醒? 这疑心一上来,富察西就有些慌了,他连忙叫一旁的大夫给胤禛把把脉。 钱烂烂挑眉看富察西,心中已知道是富察西疑心她的麻药。 大夫附手上胤禛的手上,捋着胡须,十分耐性地感知手指下的脉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和富察西禀告说:“贝勒爷无碍,伤口才刚刚包扎的,失血过多,脉搏有些弱正常,但是贝勒爷底子好,多补补便又能生龙活虎。” 富察西听罢了,这才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贝勒爷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个……”大夫有些难为了,这可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转头偏向了一片在捣鼓药物的钱烂烂。 说道:“您得问问这位活神仙。” 钱烂烂正是专注,没听见二人的对话,富察西就问她:“钱烂烂,我家贝勒爷何时才能醒?” “嗯……”钱烂烂嘟起嘴,沉声了好一会,她手上一直都在弄药。 其实,这个问题,富察西早就问过的了呀,现在还是多嘴再问,若不是钱烂烂没听清,指不定就要破口大骂了。 过了一会儿,钱烂烂才把她手中的药调配好了,富察西已经忍耐许久了,因为她的“嗯”一直拉到现在。 “钱烂,你说,我家贝勒爷什么时候醒来?”富察西怒问,他已经被搁了好久了。 钱烂烂皱眉,说道:“我不是在给他配药么,你急个碉啊!” “真是!”她又碎嘴。 富察西怒的哑口无言。 钱烂烂只好拿出她配好的药说:“嗯——这个是刚刚配好的,给你们家贝勒爷服下去。” 富察西伸手接过来,打开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恶~这位到叫他倒胃口,富察西连忙将塞子堵住了,嗔怪道:“怎么你每次配的东西都不像是给人吃的。” 钱烂烂说:“没办法,我是业余的,又不是专业的。” “你若是不放心,那你就自己尝一口呗~” 富察西一脸不情愿,十分的嫌弃,钱烂烂算是看出了,这家伙大写的不愿意! 呵呵,忠仆! “那就直接给你家少主喂下去~”钱烂烂说。 富察西迟疑了一下,这才将那塞子重新打开,恶臭味再次冲出来。 接着,他就把药瓶子怼到四大爷的嘴里,大爷明显就是问闻到了药味,嫌弃的皱了鼻子。 富察西冒犯地将胤禛的下巴捏开,将瓶子又重新塞进去了,将瓶底抬起,药液全都倒进去了。 胤禛感到恶心,反胃了起来。富察西捏着其主的下巴,察觉到主子要吐了,于是,死死将其的嘴给捏住,逼的人家忍着恶心把药给吞下去了。 见药已经下肚了,钱烂烂就想着出去了。 她对富察西说道:“我要出去解手,一会就回来。” 解手,这自然不能阻挠了,富察西点头:“速去速回。” 钱烂烂得了应许,心中欢喜,小碎步跑出去,这倒显得她内急的很。 阿奇这个时候还在门外等着,他想着,钱烂烂若真是叛变了,那他便将人带回去给贝勒爷交代。 不料,她竟然这么快的就出来了。 阿奇上前去,揪住钱烂烂的胳膊,将人拽着走。 钱烂烂不悦,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松手!” 阿奇将人拖的远远的,这才松了手。 钱烂烂捏出一个小瓶子说:“药我已经给你搞出来了。” 惊喜啊! 阿奇睁了欣喜的眼,伸手将钱烂烂手中的的瓶子取过来。 现在他就想飞到火舱里面去,将这瓶药倒到那伙人的饭菜里。 钱烂烂见阿奇跑了起来,自己也跑了起来,二人朝着那个火舱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麻药起效 火舱在船的最后头。 阿奇跑到火舱门口时,钱烂烂也跟在他后面停下来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阿奇回头,皱着眉问。 钱烂烂巧辩道:“我不是跟着你,只是你恰巧赶在了我的面前罢了。” 阿奇不悦,瞪着钱烂烂。 “哼!”钱烂烂抱起她的两根胳膊,然后,先阿奇一步踏进去了。 阿奇走在她后面,伸手将人抓住了,钱烂烂环抱的胳膊舜时就松散下来。 他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饿了一天,找吃的不行么?”钱烂烂抬起眼睑说道。 阿奇看着她,好像谨慎过头了。不过是一个馋嘴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钱烂烂又说道:“你放心做你的事,我还可以替你打掩护呢!” “要你做掩护,”阿奇吼,铁面具泛着冷光,“这儿都是我们少主的人。” 钱烂烂点头,“也是。” 阿奇松开钱烂烂的胳膊,招手找了一个管事的火头问话:“你们这儿哪的菜是给那个贝勒爷做的?” 厨子很爽快的就将做好的席面指出来,阿奇说:“行了,我这有一瓶药,你想办法兑进那些饭菜里面。” 厨子将阿奇两指夹着的药瓶接过来,径直朝着桌面上摆着的饭菜走去。 阿奇亲眼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则是不动声色地饶了一圈,走到别出去,那边是金银碗筷的,定然是给赵启那厮准备的饭菜。 钱烂烂先是掏出帕子,给自己捞了好些喜欢的糕点,密密地封好了,这才去打量阿奇的神色。 阿奇这个时候还在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可就抓准了机会,将怀里准备好的罐子掏出来,往那些个盘子玉器上面的食物,一点一点地撒。 阿奇目光都放在厨子身上,火舱内其余的火头也忙着干活,实在是没有一个长了眼睛的人有多余的注意力往她这边瞟。 等到厨子将给四大爷他们的药下好了,钱烂烂这边给赵启他们下的药也已经搞好了。 钱烂烂叼了一块清甜的糕点在嘴里,将剩下的糕点递道了阿奇手上,“给你挑一块。” 阿奇面具里面横眉冷挑,才不屑她手上的糕点呢,这船上的糕点可都是他们家的,为何要去她手上拿呢! 于是,他伸手到桌面上如兵阵般排列的糕点里面拿了两块丢进嘴里,干巴巴的一口吃净了。 钱烂烂笑而不语,这个阿奇,倒是成了首个试毒的人。 不过,好在这个东西要食下好几小时才能发作,钱烂烂这就不用忧虑阿奇会突然倒下,惹人生疑的事了。 阿奇吃了糕点,钱烂烂便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回到了赵启的门中,阿奇就和他家少主禀明事情已办好了。 赵启激动的从榻子上站起来,喊道:“太好了,现在就集结人!” 钱烂烂倚靠在门上,嘴里吃着糕点咯咯咯的笑,碎屑沾了嘴角一圈。 阿奇忙上前去伸出要搀扶的手,“少主,少主……” 赵启听着钱烂烂银铃般的笑声,不禁不悦,皱起眉头,指着她的方向问道: “笑什么?”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又从帕子里面掏出小酥饼嚼,嘴角砸砸的,吃的好开心。 当然是笑赵启蠢而不自知了,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钱烂烂抬头眯着两条弯弯的眼线,说道:“这个饭菜都还没给他们端过去呢!你急个屁。” 赵启一听就窝火,指着阿奇说:“赶紧吩咐厨子把饭菜给他们端过去,我等不及要……咔了他们!” 钱烂烂一边吃着,一边斜眼瞧着赵启那副狗模样,真是好笑,被她耍的团团转。 而阿奇,一听清楚了赵启的吩咐,立即行动起来,跑了出去,去传递主子的意思。 钱烂烂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事情慢慢的发展。 一会儿,阿奇还没有回来,火舱主事的火头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先给自家主子先上菜,而后才差人去给四大爷那帮强盗上菜。 赵启像是不饿的,这一见火头带着食盒进来就急切的问道:“给那些江兵送饭去了没?” 火头还是一个愣呢,这个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帮土匪头子了,一恍神,这才想起来阿奇侍卫找他下药的事。 说道:“少主放心,我来给您送饭时,阿奇侍卫就已经来拎着他们的食盒去了。” “好,很好。”赵启拍手说。 伙计们已经将食盒里边的食物都已经摆出来了,鲜嫩的鱼肉上面铺着细细的姜丝、红辣椒丝,还淋上一层酱汁在上边。 更别提其他鲜汁浇淋的菜了,钱烂烂看了都人不住吞了一口溢出来的口水。 赵启则是一拍桌子,叫道:“来人,立即将船上好身手、好力气的勇士召集。” 咦,这厮打算不吃她下的药么?钱烂烂可不希望她做的计划里面有一个漏网之鱼。 “赵启,你也不必如此心急。”钱烂烂劝说。 此时,门口上已经堵上了赵启召集来的弟兄了。 赵启察觉到钱烂烂话不对劲,问道:“什么意思?” 钱烂烂则是摆出轻慢的表情,略略地瞟了一眼站的高高在上的赵启,转回头吃自己的糕点才说:“药没那么快发挥效果。” “嗯?”赵启勃然大怒,“钱烂,你是耍我吗?” 钱烂烂面无惧色,语气坚硬地回说:“没有。” 赵启怒不可遏,粗大的掌心又狠狠地拍了拍钱烂烂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装菜的盘子颤了颤,汁都快从里边跳出来了。 钱烂烂眼睛像针一样尖锐地朝他瞪去,嘴慢悠悠地开了:“药服下去了是要时间来消化,才能发挥作用的。” 说罢了,她对着赵启那颗愚蠢的脑壳摇摇头。 害,他这点智商堪忧。 赵启瘪了嘴,有些泄气,本来他还想着立即行动的,现在听钱烂烂这么一说,就不能了。 还需等一会儿。 他又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药效才起?” 钱烂烂说:“服下去之后,就两三个时辰那样子。” “两三个时辰……”赵启口中凝重地捻着这几个字念。 两三个时辰,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天黑了。 “真是个好时辰!”他拍腿赞道,天黑之后行动不就挺好的吗? 这是天时啊! 只要等到天黑了,他们便将人一一抛下江。 那血经过彻夜的流逝,足够给这片江水染上浓浓的血味,等白昼一来,尤其是正午的太阳一晒,那味儿散发的更加彻底。 而那个时候,他们的船只早已经离这片海域远远得了。 那么,鱼昔就会闻着味赶过来。 哈哈哈哈…… 赵启不得不赞叹这个绝佳的计划。 钱烂烂锁着眉头,看着赵启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了,心里忧虑着他怎么就还没有动筷子? 赵启想罢了,便坐下来。他跟钱烂烂说:“只要能顺利解决掉这个四贝勒爷,哼哼,我会重重答谢你的!” 钱烂烂有些惶恐,这个时候,赵启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拍上她的手背。 她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给出了一个斜笑。 赵启也倒没觉得自己动作冒犯了,他很自然的冲着外边站着的弟兄们吩咐,“你们先退下用膳,两个时辰后这里集合。” 嘿嘿嘿……钱烂烂在心里偷偷笑。 两个时辰后,除了她,谁也别想站起来。 赵启一挥手,侍卫们都退下去了,而他也美滋滋地端起一碗甜汤饮下去。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眼睛的余光一直往赵启嘴那边刮过去。 咕噜,咕噜的声音的从那边传出,钱烂烂就知道赵启已经喝下了药了。 完了,赵启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钱烂烂,说道:“你要不要来一碗?” 当然不要啦! 钱烂烂可不想和他们一块昏睡不醒,要是真有强盗来了,她可不得惨了? 她猛烈的摇头,赵启却十分客气地给她盛了一碗汤。 哦~嗯额。 钱烂烂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奇跑回来了。 他说:“禀少主,他们的饭菜已经送过去了。” “嗯嗯……”钱烂烂点点头。赵启不悦,心说她这个外人点头做屁啊! 钱烂烂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尴尬的笑了笑,见找赵启面前放着一碗盛好的汤,立即将它端起来。 速度之快,赵启都有些意外。 阿奇更是意外,钱烂烂端着那碗汤竟是朝他走过来的。 她说:“你们少主赏你的!” 阿奇:“……”该说什么? 他转头就看向了同样吃惊的少主,眼神是在问:是这样的吗少主? 钱烂烂直接将碗推到了阿奇面具下那个为嘴巴开出来的缝。 阿奇无法却掉,只好伸手将钱烂烂递过来的碗接着了,仰头一口豪饮下去。 明明喝的是甜汤,搞得跟喝辣辣的酒一样。 豪爽! 钱烂烂用看怪人的眼神看他。 不管怎么样,钱烂烂都是欢喜的,这样子,阿奇就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了。 现在,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上几个小时,那船上的人就会全都倒下去。 哈哈哈…… 完美! 赵启见阿奇饮下了钱烂烂递上去的甜汤,不禁冷嗤了一声,旋即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也只需静候两个时辰就行了。 与此同时,富察西和他带来的那几十个江兵都一一吃了酒菜,钱烂烂的计划由此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 赵启吃了酒菜,就立即将他的手下召集到了他房外门前侯着,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钱烂烂冷眼看着,心里已经呵呵的笑起来了,所有人,都是她玩弄于鼓掌的东西罢了。 眼见着外边有余晖撒进来了,钱烂烂便说道: “我出去透口气。” 赵启点头应允了。 钱烂烂估计着,等她透了气回来,这个屋子里外的人都已经倒下去了? 她沿着廊子往楼梯口走去,上了楼梯,她就朝甲板上走去。 在甲板上,干活的水手们已经停下来了,坐在小凳子上啃饭。 看来,这些人也不能幸免于难了,到时候,船只只能跟着风走了。 她匆匆扫了了一眼甲板上的情况,便是上了小阁楼上边去看江。 日落的余晖撒在江面上,似是金子跳动,倒影在水中群山的影子也镀了一层金片。 钱烂烂目光投向夹着像橙子一样金圆的太阳的两山,估计,就是太阳跌下去的时候回去就可以检查她的实验成果了。 太阳缓缓的下移,江面的金色慢慢地退去,水面变暗…… 直到太阳不知不觉的下去了,钱烂烂才眯开打盹的眼皮,瞧见了铅灰色的天空。 往西山一看,太阳早早的就没了影子了,看来啊,这个时间已经去了挺久的了。 钱烂烂想着里边的人应该已经是水中了。 她低头往甲板上一瞧,水手们咕噜咕噜的睡着了,七倒八歪地趴在地上。 “好啦,验收实验成果去!”她和自己说道,人已经从阁楼上的楼梯往下走去了。 走下阁楼,她匆匆扫了一眼船板上趴着的人,这又往通向内舱的楼梯走下去。 没等她走下楼梯到廊子上,她便是站在楼梯上便可看见了那倒在地上一排排的人了。 “哟~”她忍不住嘴惊呼出来。 奥~就跟农夫毒死了庄稼里的老鼠一样,欢喜。她走上去,伸脚踢了踢他们摆在地上的胳膊腿。 除了被踢的脚动了动,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哼哼……”钱烂烂得意,收了脚,就往赵启那间房里面走进去。 哈哈,这两个她亲手喂的,自然在劫难逃了。 她甫一进屋,主仆二人,一个倒在地上流口水,一个倒在流汤水的桌上。看上去,那些汤水就是从赵启的嘴里流出来的口水一样。 “啊哈哈哈……”她忍俊不禁。 从赵启的房里面出来,钱烂烂沿着廊子走,直往这个廊子的尽头走去。 这一个拐弯,钱烂烂就瞧见了和刚刚站在楼梯上面瞧见的场景了。 四大爷的人和赵启的人一并昏在了地板上,大刀已经被他们抽出来了,躺在他们身侧。 应该是这些人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将腰间上的剑拔出来防御的才对,只是他们来不及看到敌人在哪里,自己就已经干脆利落的倒下去了。 “废——物——”钱烂烂说,跨脚进了门槛。 富察西也已经倒下去了,人依靠在墙上,两腿伸直摆在地上。 而榻子上的四大爷,不知道有没有食用,反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没吃就没吃,钱烂烂觉得无所谓啦,这厮身上还有她灌的麻药呢! 若是身子底子这么好,无非就是醒来比其他人早一点罢了。他自己的人都倒下了,也就没什么…… 钱烂烂满意的退出去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火舱那边什么情况。 当钱烂烂赶过去时,里边噼噼啪啪的声音和油香味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里边已经冷了许久的了。 果不其然钱烂烂这一进去就见不到人了。 脚上一个硬块抵着,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摔碎的瓷片被她压在脚下。 她忙拉开脚。 这一低头,一回头,便可看见地上横竖倒着的人儿。 “哼哼……”现实和计划一样,钱烂烂不禁漏出了笑牙,跨脚,就走出来。 计划,都是按照她想的那样,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了。 这两队人马,都着了计。 钱烂烂开心的在廊子上转起了圈圈,朝着原来进来的那个楼梯口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麻药起效 火舱在船的最后头。 阿奇跑到火舱门口时,钱烂烂也跟在他后面停下来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阿奇回头,皱着眉问。 钱烂烂巧辩道:“我不是跟着你,只是你恰巧赶在了我的面前罢了。” 阿奇不悦,瞪着钱烂烂。 “哼!”钱烂烂抱起她的两根胳膊,然后,先阿奇一步踏进去了。 阿奇走在她后面,伸手将人抓住了,钱烂烂环抱的胳膊舜时就松散下来。 他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饿了一天,找吃的不行么?”钱烂烂抬起眼睑说道。 阿奇看着她,好像谨慎过头了。不过是一个馋嘴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钱烂烂又说道:“你放心做你的事,我还可以替你打掩护呢!” “要你做掩护,”阿奇吼,铁面具泛着冷光,“这儿都是我们少主的人。” 钱烂烂点头,“也是。” 阿奇松开钱烂烂的胳膊,招手找了一个管事的火头问话:“你们这儿哪的菜是给那个贝勒爷做的?” 厨子很爽快的就将做好的席面指出来,阿奇说:“行了,我这有一瓶药,你想办法兑进那些饭菜里面。” 厨子将阿奇两指夹着的药瓶接过来,径直朝着桌面上摆着的饭菜走去。 阿奇亲眼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则是不动声色地饶了一圈,走到别出去,那边是金银碗筷的,定然是给赵启那厮准备的饭菜。 钱烂烂先是掏出帕子,给自己捞了好些喜欢的糕点,密密地封好了,这才去打量阿奇的神色。 阿奇这个时候还在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可就抓准了机会,将怀里准备好的罐子掏出来,往那些个盘子玉器上面的食物,一点一点地撒。 阿奇目光都放在厨子身上,火舱内其余的火头也忙着干活,实在是没有一个长了眼睛的人有多余的注意力往她这边瞟。 等到厨子将给四大爷他们的药下好了,钱烂烂这边给赵启他们下的药也已经搞好了。 钱烂烂叼了一块清甜的糕点在嘴里,将剩下的糕点递道了阿奇手上,“给你挑一块。” 阿奇面具里面横眉冷挑,才不屑她手上的糕点呢,这船上的糕点可都是他们家的,为何要去她手上拿呢! 于是,他伸手到桌面上如兵阵般排列的糕点里面拿了两块丢进嘴里,干巴巴的一口吃净了。 钱烂烂笑而不语,这个阿奇,倒是成了首个试毒的人。 不过,好在这个东西要食下好几小时才能发作,钱烂烂这就不用忧虑阿奇会突然倒下,惹人生疑的事了。 阿奇吃了糕点,钱烂烂便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回到了赵启的门中,阿奇就和他家少主禀明事情已办好了。 赵启激动的从榻子上站起来,喊道:“太好了,现在就集结人!” 钱烂烂倚靠在门上,嘴里吃着糕点咯咯咯的笑,碎屑沾了嘴角一圈。 阿奇忙上前去伸出要搀扶的手,“少主,少主……” 赵启听着钱烂烂银铃般的笑声,不禁不悦,皱起眉头,指着她的方向问道: “笑什么?”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又从帕子里面掏出小酥饼嚼,嘴角砸砸的,吃的好开心。 当然是笑赵启蠢而不自知了,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钱烂烂抬头眯着两条弯弯的眼线,说道:“这个饭菜都还没给他们端过去呢!你急个屁。” 赵启一听就窝火,指着阿奇说:“赶紧吩咐厨子把饭菜给他们端过去,我等不及要……咔了他们!” 钱烂烂一边吃着,一边斜眼瞧着赵启那副狗模样,真是好笑,被她耍的团团转。 而阿奇,一听清楚了赵启的吩咐,立即行动起来,跑了出去,去传递主子的意思。 钱烂烂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事情慢慢的发展。 一会儿,阿奇还没有回来,火舱主事的火头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先给自家主子先上菜,而后才差人去给四大爷那帮强盗上菜。 赵启像是不饿的,这一见火头带着食盒进来就急切的问道:“给那些江兵送饭去了没?” 火头还是一个愣呢,这个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帮土匪头子了,一恍神,这才想起来阿奇侍卫找他下药的事。 说道:“少主放心,我来给您送饭时,阿奇侍卫就已经来拎着他们的食盒去了。” “好,很好。”赵启拍手说。 伙计们已经将食盒里边的食物都已经摆出来了,鲜嫩的鱼肉上面铺着细细的姜丝、红辣椒丝,还淋上一层酱汁在上边。 更别提其他鲜汁浇淋的菜了,钱烂烂看了都人不住吞了一口溢出来的口水。 赵启则是一拍桌子,叫道:“来人,立即将船上好身手、好力气的勇士召集。” 咦,这厮打算不吃她下的药么?钱烂烂可不希望她做的计划里面有一个漏网之鱼。 “赵启,你也不必如此心急。”钱烂烂劝说。 此时,门口上已经堵上了赵启召集来的弟兄了。 赵启察觉到钱烂烂话不对劲,问道:“什么意思?” 钱烂烂则是摆出轻慢的表情,略略地瞟了一眼站的高高在上的赵启,转回头吃自己的糕点才说:“药没那么快发挥效果。” “嗯?”赵启勃然大怒,“钱烂,你是耍我吗?” 钱烂烂面无惧色,语气坚硬地回说:“没有。” 赵启怒不可遏,粗大的掌心又狠狠地拍了拍钱烂烂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装菜的盘子颤了颤,汁都快从里边跳出来了。 钱烂烂眼睛像针一样尖锐地朝他瞪去,嘴慢悠悠地开了:“药服下去了是要时间来消化,才能发挥作用的。” 说罢了,她对着赵启那颗愚蠢的脑壳摇摇头。 害,他这点智商堪忧。 赵启瘪了嘴,有些泄气,本来他还想着立即行动的,现在听钱烂烂这么一说,就不能了。 还需等一会儿。 他又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药效才起?” 钱烂烂说:“服下去之后,就两三个时辰那样子。” “两三个时辰……”赵启口中凝重地捻着这几个字念。 两三个时辰,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天黑了。 “真是个好时辰!”他拍腿赞道,天黑之后行动不就挺好的吗? 这是天时啊! 只要等到天黑了,他们便将人一一抛下江。 那血经过彻夜的流逝,足够给这片江水染上浓浓的血味,等白昼一来,尤其是正午的太阳一晒,那味儿散发的更加彻底。 而那个时候,他们的船只早已经离这片海域远远得了。 那么,鱼昔就会闻着味赶过来。 哈哈哈哈…… 赵启不得不赞叹这个绝佳的计划。 钱烂烂锁着眉头,看着赵启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了,心里忧虑着他怎么就还没有动筷子? 赵启想罢了,便坐下来。他跟钱烂烂说:“只要能顺利解决掉这个四贝勒爷,哼哼,我会重重答谢你的!” 钱烂烂有些惶恐,这个时候,赵启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拍上她的手背。 她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给出了一个斜笑。 赵启也倒没觉得自己动作冒犯了,他很自然的冲着外边站着的弟兄们吩咐,“你们先退下用膳,两个时辰后这里集合。” 嘿嘿嘿……钱烂烂在心里偷偷笑。 两个时辰后,除了她,谁也别想站起来。 赵启一挥手,侍卫们都退下去了,而他也美滋滋地端起一碗甜汤饮下去。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眼睛的余光一直往赵启嘴那边刮过去。 咕噜,咕噜的声音的从那边传出,钱烂烂就知道赵启已经喝下了药了。 完了,赵启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钱烂烂,说道:“你要不要来一碗?” 当然不要啦! 钱烂烂可不想和他们一块昏睡不醒,要是真有强盗来了,她可不得惨了? 她猛烈的摇头,赵启却十分客气地给她盛了一碗汤。 哦~嗯额。 钱烂烂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奇跑回来了。 他说:“禀少主,他们的饭菜已经送过去了。” “嗯嗯……”钱烂烂点点头。赵启不悦,心说她这个外人点头做屁啊! 钱烂烂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尴尬的笑了笑,见找赵启面前放着一碗盛好的汤,立即将它端起来。 速度之快,赵启都有些意外。 阿奇更是意外,钱烂烂端着那碗汤竟是朝他走过来的。 她说:“你们少主赏你的!” 阿奇:“……”该说什么? 他转头就看向了同样吃惊的少主,眼神是在问:是这样的吗少主? 钱烂烂直接将碗推到了阿奇面具下那个为嘴巴开出来的缝。 阿奇无法却掉,只好伸手将钱烂烂递过来的碗接着了,仰头一口豪饮下去。 明明喝的是甜汤,搞得跟喝辣辣的酒一样。 豪爽! 钱烂烂用看怪人的眼神看他。 不管怎么样,钱烂烂都是欢喜的,这样子,阿奇就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了。 现在,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上几个小时,那船上的人就会全都倒下去。 哈哈哈…… 完美! 赵启见阿奇饮下了钱烂烂递上去的甜汤,不禁冷嗤了一声,旋即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也只需静候两个时辰就行了。 与此同时,富察西和他带来的那几十个江兵都一一吃了酒菜,钱烂烂的计划由此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 赵启吃了酒菜,就立即将他的手下召集到了他房外门前侯着,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钱烂烂冷眼看着,心里已经呵呵的笑起来了,所有人,都是她玩弄于鼓掌的东西罢了。 眼见着外边有余晖撒进来了,钱烂烂便说道: “我出去透口气。” 赵启点头应允了。 钱烂烂估计着,等她透了气回来,这个屋子里外的人都已经倒下去了? 她沿着廊子往楼梯口走去,上了楼梯,她就朝甲板上走去。 在甲板上,干活的水手们已经停下来了,坐在小凳子上啃饭。 看来,这些人也不能幸免于难了,到时候,船只只能跟着风走了。 她匆匆扫了了一眼甲板上的情况,便是上了小阁楼上边去看江。 日落的余晖撒在江面上,似是金子跳动,倒影在水中群山的影子也镀了一层金片。 钱烂烂目光投向夹着像橙子一样金圆的太阳的两山,估计,就是太阳跌下去的时候回去就可以检查她的实验成果了。 太阳缓缓的下移,江面的金色慢慢地退去,水面变暗…… 直到太阳不知不觉的下去了,钱烂烂才眯开打盹的眼皮,瞧见了铅灰色的天空。 往西山一看,太阳早早的就没了影子了,看来啊,这个时间已经去了挺久的了。 钱烂烂想着里边的人应该已经是水中了。 她低头往甲板上一瞧,水手们咕噜咕噜的睡着了,七倒八歪地趴在地上。 “好啦,验收实验成果去!”她和自己说道,人已经从阁楼上的楼梯往下走去了。 走下阁楼,她匆匆扫了一眼船板上趴着的人,这又往通向内舱的楼梯走下去。 没等她走下楼梯到廊子上,她便是站在楼梯上便可看见了那倒在地上一排排的人了。 “哟~”她忍不住嘴惊呼出来。 奥~就跟农夫毒死了庄稼里的老鼠一样,欢喜。她走上去,伸脚踢了踢他们摆在地上的胳膊腿。 除了被踢的脚动了动,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哼哼……”钱烂烂得意,收了脚,就往赵启那间房里面走进去。 哈哈,这两个她亲手喂的,自然在劫难逃了。 她甫一进屋,主仆二人,一个倒在地上流口水,一个倒在流汤水的桌上。看上去,那些汤水就是从赵启的嘴里流出来的口水一样。 “啊哈哈哈……”她忍俊不禁。 从赵启的房里面出来,钱烂烂沿着廊子走,直往这个廊子的尽头走去。 这一个拐弯,钱烂烂就瞧见了和刚刚站在楼梯上面瞧见的场景了。 四大爷的人和赵启的人一并昏在了地板上,大刀已经被他们抽出来了,躺在他们身侧。 应该是这些人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将腰间上的剑拔出来防御的才对,只是他们来不及看到敌人在哪里,自己就已经干脆利落的倒下去了。 “废——物——”钱烂烂说,跨脚进了门槛。 富察西也已经倒下去了,人依靠在墙上,两腿伸直摆在地上。 而榻子上的四大爷,不知道有没有食用,反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没吃就没吃,钱烂烂觉得无所谓啦,这厮身上还有她灌的麻药呢! 若是身子底子这么好,无非就是醒来比其他人早一点罢了。他自己的人都倒下了,也就没什么…… 钱烂烂满意的退出去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火舱那边什么情况。 当钱烂烂赶过去时,里边噼噼啪啪的声音和油香味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里边已经冷了许久的了。 果不其然钱烂烂这一进去就见不到人了。 脚上一个硬块抵着,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摔碎的瓷片被她压在脚下。 她忙拉开脚。 这一低头,一回头,便可看见地上横竖倒着的人儿。 “哼哼……”现实和计划一样,钱烂烂不禁漏出了笑牙,跨脚,就走出来。 计划,都是按照她想的那样,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了。 这两队人马,都着了计。 钱烂烂开心的在廊子上转起了圈圈,朝着原来进来的那个楼梯口走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狂风起 大爽! 所有人都倒下了。 钱烂烂欢愉地跑上来了楼梯。 哒哒哒,她脚踩在梯子上,像轻快的马蹄,发出的声音像欢快的鼓声。 登上了阁楼,明月已经照在她的头顶。 “啊呀呀——”空中几只寒鸦盘旋,最后栖去山林里。 夜来了。 船上的舵手倒了,没有了方向,船只只能跟着风跑了。 钱烂烂坐上了阁楼上的长凳,脚吊出了栏杆外面,凉风从脚底略过。 赵启,还有四大爷,这两个都已经被她搞定了。如此简单! 钱烂烂仰头望空,月明星稀,咿呀声从两侧的山林里面穿来。 此时是无事了,可是,待这两对人马醒过来,又是怎样的场面? 钱烂烂想,少不了一场厮杀。 这个赵启,先惹上了四大爷,四大爷就算不记着先前被丢滚木的事,也会记得被人家设的陷阱害的伤。 反正,这个赵启是活该! 钱烂烂碎了一口,将脚从冷风里抽回来。 别人打不打架,其实只要不伤了她,她便高高挂起,冷眼旁观。 可是,怎会不波及? 这药是她下的。赵启若是知道他好好的计谋被她搅和了,还不得视她为仇人。 至于这个四大爷,对她积怨已久了?堂堂的皇四子,竟然还被一个女子玩弄? 钱烂烂想想,这里都不是什么长流之地。 可是,时下这船只飘摇,她又有什么法子离去呢? 钱烂烂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心中泛起了愁绪,举目无亲的古代,人生看不到什么希望。 “愁——”她拉着声线扯出了心里的情绪。 真想趁这个机会离去! 她看了看水中闪烁的金光,若是能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鱼儿也是极好的。 令钱烂烂难过,这样的愿望她无缘。 这船儿飘飘忽忽的,明儿或许还走不出方圆几里。 可,是夜里,竟起了狂风! 钱烂烂下巴磕着围杆睡着了,狂风一起,呼啦哗啦的吹着长帆。 她迷迷瞪瞪地撑开眼睛,便见不得太清楚眼前的景色了。 仰头一看,原是那月亮已经被云儿遮去了,风吹的! 风大就冷,钱烂烂缩了缩长脖子,抱着自己下了阁楼,哒哒哒地走着楼梯往内舱里面去。 这一走到舱内,冷嗖嗖的风才小了点,只是它们“嗖嗖”的声音依旧从楼梯口钻进来。 钱烂烂继续往前走,开了一个单间的门,锁了门,这才跳上了床去。 没有被子的床,她抱着自己就抖着睡去。 本来门是锁上去的了,按道理没有风吹进来,应该不冷的。 可是,钱烂烂估摸着睡了半个小时,身上抖的不行了,遂跳了起来。 “砰砰砰……”她跺着脚丫子脚,想通过运动来热乎热乎。 热身运动一做完了,钱烂烂又跳上了床,紧紧的把自己缩成一颗球。 可是,这身上的热量来的快,散的也快。睡了没多久,钱烂烂又被冷醒了。 这时,她是连着两只薄唇都抖了起来,实在是冷极了。 思来想去,钱烂烂觉得唯有搬来一床被子才能解决保暖的问题。 想罢了,钱烂烂便将锁上的门打开,呼呼的风迎面吹来。 看来,这风是起的没法收拾了,越来越大了。 钱烂烂跳出去,直奔赵启那间房。那厮依旧睡倒在汤水面前,咕咕的呼噜声粗鲁的打出来。 见了床上那席被褥,钱烂烂就顾不上赵启了,直跳了上去,将被子往身上扛,直接披上了。 哇,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热量给捂住了。 钱烂烂手拉紧了被子,欢喜地背着它跑起来,回到自己开的那个小单间里。 有了被子,她就把自己盖在床上。 但是,不知是何缘故,还是觉得身上丝丝泛冷。 钱烂烂只管抓紧了被子,把自己捂实了,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呼呼呼……”冷风在她耳边吹着,长夜漫漫,梦乡沉沉。 第二日,钱烂烂混沌的捂着脑子。 这是怎么了?她心问,感觉身子不大对劲,沉重了不少,想起身的,却撑不起自己。 还有,眼前怎么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她好像还没睁开眼皮一样。 眼皮似乎很沉的。钱烂烂使劲的往外撑去,却像是一扇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门,她从里边实在是弄不开。 很使劲,却是很劳累。 始终打不开! 这种被困住的感觉,钱烂烂难受极了,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的挣扎,就是无法挣脱了,就好像被人拿了锁链困住了手脚一样。 一会儿,她都能听见自己“呼呼”的喘气声了。 可是,自己却仍是不能睁眼看这世间。 好累,这样的挣扎。 她有些恼气了。这手像攥起来,却发现无力的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肢无力,感觉就是有人拿了针管子将她身上的气力抽出来。 现在,她就像是个泄气的瘪球,怎么也无法撑起来。 撑不起来就撑不起来~钱烂烂在梦里长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子泄气了。 船上的人和她一样,都在睡梦中,这个点还是没什么醒过来。 就算一直被拖着,钱烂烂还是想睁开眼睛。 她努力了一次又一次,眼皮一次比一次的沉重。无法睁开眼的困顿,钱烂烂感觉就像是被缝上了一样。 “呼呼呼”声又起,她已经不知道这是风声还是她自个的呼吸声了。 脑子已经很迷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烂烂才摆脱了混沌,苏醒过来了。 甫一睁开眼,头顶上就是暗黄的的木板,环顾一周,还是木板构造的舱内单间。 好险好险,她心中在侥幸,还以为是被阎王拉去销户口了。 可是,她这是怎么了,感觉浑身酸痛,脑壳晕晕乎乎的,眼睛瞅东西也是迷迷糊糊的。 好像生了一场重病了。 钱烂烂伸手捏了捏太阳穴,脑子疼的她眉毛皱的卷起来。 这不会是感冒了? 钱烂烂这一想,就感觉到鼻子里面塞塞的,被堵住了。 “我怎么了?”她问道,声音都变得粗哑厚重了。 “哈,天哪,生病了!”钱烂烂笃定的说道。 “这可真糟糕!”她骂道,滚着被子又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来是昨晚着凉了~” “害~”钱烂烂无奈的叹息。 说话的声音太粗重了,钱烂烂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吸——” 这鼻子也是堵的不要不要的了。 钱烂烂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多少度不知道,直觉告诉她是不正常的温度。 “害……”长叹息。 钱烂烂甩开被子,跳下船。她记得,大夫的药箱还在赵启那间房那儿,去找找,说不定能配到退烧药。 事不宜迟,她这就晃着虚浮的步子,从房里面钻出去。 赵启的房间就在隔壁。 钱烂烂脚步虽然虚晃,但是这两三步的路走的极其快,没一会儿,就蹿进了赵启的门。 药箱就摆在地上,钱烂烂蹲下去,瓶瓶罐罐被她扒拉出来,闻着味就将其捣鼓起来了。 大概也没什么难度的小感冒药,钱烂烂没一会就弄好了,仰头像喝酒一样一口就干掉了。 果真是酒味的,腥辣腥辣的,钱烂烂一喝下去就感觉喉咙冒烟,一股热气从上往下蹿去,像是猴子在肚子里面钻一样。 完了她还打了一个嗝,像是喝了汽水那样子跑上了气来:“呃——” 捂着嘴,钱烂烂手撑着地面,这就站了起来。 “喔~”脚步还是有些不稳,她走起路来,脚步更加是虚虚晃晃的,像个不倒翁在走路,前后摇晃。 “砰”的一声,她把自己砸在门上,又扶着门走出去了。 “呃~”打嗝的声又从喉口里面喷出来,连带着一股辣辣的气味,钱烂烂自个儿都觉得熏人。 打着虚步,扶着墙,她又晃回了原来那门。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她又盯上了那张床。前脚绊后脚,“砰”,她成功把自己摔到地面上去了。 这个疼痛,似是给她脑子扎了一针。钱烂烂恍然的就清醒了,视线变得格外的清晰,拍了拍腿上的灰。 完了,她还是直奔她那张床。 这下子,她大步跨越,就冲到了大板跟前,这回又是一个绊脚,她倒是全身心地投下来了,丝毫不顾忌着是否会把自己摔疼了。 好在那大被子也有那么点的厚度,钱烂烂砸下去虽然磕到了皮,但是不喊疼。 她像毛毛虫一样,卷着身子就上去了,又卷了卷,就又把自己卷进去了,成了条大大的春卷。 直到她把自己挪到了正中央的位置,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呼……” 这吃了药,人就是迷迷糊糊的。她就裹着眼睛的疲惫闭目了。 几个时辰后,她才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疼稍稍的退去,但是,黏黏腻腻的感觉又上来了。 加上她又把身上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热气都跑不出去。 “热死了,热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把自己滚出这个大大的春卷里。 “果然是被蒸了!”钱烂烂捏了捏自己额头上的湿发,“就像是蒸粽子那样!”她看了看那摊被子,皱皱巴巴的。 “嗨哟……”她说,“烦烦烦……”浑身一股臭酸酸的味道,她嫌弃的吐了吐了舌头:“略略略……” 这船上可是没有太多干净的水,钱烂烂想洗掉这身上的味儿。 该死的! “呃呃……”她又嫌弃的哕了哕,捏着身上的脏衣服,长叹息。 “算了算了,还是上去吹干?”钱烂烂说,她想起来昨晚的风那么大了,而且现在还有一丝丝“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呢! 浴室,钱烂烂往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那些中药的人还是没醒。在廊子上,可见他们睡到一片的猪相,钱烂烂跳着越过去了。 也不是到经过一夜之后,这船飘到了何处啊? 钱烂烂心里好奇,当她一步一步地往楼梯走去,叽叽呱呱的声音从外边飘进来。 嗯?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进了江洋大盗的地盘了么? 钱烂烂不禁有些害怕了,她转头,将地面上一个侍卫手中的腰刀抽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贼人? 来就来! 钱烂烂心里念道,鼓励着自己拖着承重的步子,一脚一脚的往楼梯那儿走去。 等真上了楼梯了,钱烂烂这把脚步放的更轻了,没有了之前那种马蹄砸在水泥上哒哒哒的响声了。 宁静的声音,听得出钱烂烂害怕的心声。 她屏住了呼吸,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那样子。 脚还在勇敢的往前面的阶梯迈去,步步走的坚定,似是不怕前面有什么贼人。 这大概是因为她越听这声音就越能清楚的定位这艘船的位置。 那个嘈杂的声音里面最多的就是妇孺的声音了,他们有的人高叫,有个尖叫,有的叽里呱啦的喊着卖皮货、糖人、饼子的小贩声。 外边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街市那样。 钱烂烂快步跑出去,她不是上到了甲板上的,她沿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高高的阁楼上面 跳上了上边高高的凳子,钱烂烂便可轻而易举地瞄见了外边的景色。 原来,此时已经是晨时了。太阳再次的升起来了,从东边翻出鱼肚来,看的人想伸手去戳破那白白的“鱼肚”。 金灿灿的太阳光照射出来,照到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抬眼看去,外面就是一条条的街道了,啊小孩、夫人、狗~什么都有,好一条充裕的大结界。 什么玩意都挤满了那儿。 钱烂烂一瞧见这么热闹的街市,心中竟按耐不住了,她十分地想下去瞧瞧。 可是,此时的船还在帮中央,想要停船出去可就太难了! 看着和岸上超长的距离,钱烂烂就有些悲伤,她眼巴巴地看着江上人来人往的,好想下去,好想下去啊! 这可怎么办? 船又不能自己动是不是? 整只船也只能靠着风吹来决定行进的方向了。 钱烂烂无奈地依靠在栏杆上,背对着热闹的街市,面对着船尾的方向。 令她更为讨厌的是,风有点大了,而且,风的方向竟然是和岸上的方向相反的! 只见那船原本和岸上也就是几十里的距离罢了,但是,这个几十里的距离却是在慢慢的增大。 这个船,它正在和岸上的街市慢慢的远去…… 钱烂烂无奈地晃着脚,船儿就像是叶子一样在风里摇曳。 不一会儿,船儿就和岸上的停泊木桩相去甚远了。 钱烂烂看的乍没意思。身上原本湿淋淋的汗水,在这呼啦呼啦的风里面吹的干的厉害,没这么一会儿,钱烂烂就感觉到浑身的清爽了。 “呜——”钱烂烂嘴里呼气,“干净了,干净了……”她在说自己身上这件干了的外衣。 “呜——啊”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下来了。 面对满意的衣服,钱烂烂高兴的跳了下来,拍了拍衣角。 她扭头一看,岸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了。 看来这风真真是倒着来吹的了,钱烂烂想,现在,整个船只都被带个往反方向跑去了,已经严重脱轨了。 “无可奈何!”她叹了句。 现在整艘船的人都醒不过来,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上岸机会。 衣服干了,钱烂烂觉得没有留在这上边的必要了,一步三蹦,跳着又“砰砰砰”地跑回了内舱里面。 地上,依旧是不知道醒过来的侍卫们,赵启的房间依旧是主仆二人一同趴着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狂风起 大爽! 所有人都倒下了。 钱烂烂欢愉地跑上来了楼梯。 哒哒哒,她脚踩在梯子上,像轻快的马蹄,发出的声音像欢快的鼓声。 登上了阁楼,明月已经照在她的头顶。 “啊呀呀——”空中几只寒鸦盘旋,最后栖去山林里。 夜来了。 船上的舵手倒了,没有了方向,船只只能跟着风跑了。 钱烂烂坐上了阁楼上的长凳,脚吊出了栏杆外面,凉风从脚底略过。 赵启,还有四大爷,这两个都已经被她搞定了。如此简单! 钱烂烂仰头望空,月明星稀,咿呀声从两侧的山林里面穿来。 此时是无事了,可是,待这两对人马醒过来,又是怎样的场面? 钱烂烂想,少不了一场厮杀。 这个赵启,先惹上了四大爷,四大爷就算不记着先前被丢滚木的事,也会记得被人家设的陷阱害的伤。 反正,这个赵启是活该! 钱烂烂碎了一口,将脚从冷风里抽回来。 别人打不打架,其实只要不伤了她,她便高高挂起,冷眼旁观。 可是,怎会不波及? 这药是她下的。赵启若是知道他好好的计谋被她搅和了,还不得视她为仇人。 至于这个四大爷,对她积怨已久了?堂堂的皇四子,竟然还被一个女子玩弄? 钱烂烂想想,这里都不是什么长流之地。 可是,时下这船只飘摇,她又有什么法子离去呢? 钱烂烂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心中泛起了愁绪,举目无亲的古代,人生看不到什么希望。 “愁——”她拉着声线扯出了心里的情绪。 真想趁这个机会离去! 她看了看水中闪烁的金光,若是能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鱼儿也是极好的。 令钱烂烂难过,这样的愿望她无缘。 这船儿飘飘忽忽的,明儿或许还走不出方圆几里。 可,是夜里,竟起了狂风! 钱烂烂下巴磕着围杆睡着了,狂风一起,呼啦哗啦的吹着长帆。 她迷迷瞪瞪地撑开眼睛,便见不得太清楚眼前的景色了。 仰头一看,原是那月亮已经被云儿遮去了,风吹的! 风大就冷,钱烂烂缩了缩长脖子,抱着自己下了阁楼,哒哒哒地走着楼梯往内舱里面去。 这一走到舱内,冷嗖嗖的风才小了点,只是它们“嗖嗖”的声音依旧从楼梯口钻进来。 钱烂烂继续往前走,开了一个单间的门,锁了门,这才跳上了床去。 没有被子的床,她抱着自己就抖着睡去。 本来门是锁上去的了,按道理没有风吹进来,应该不冷的。 可是,钱烂烂估摸着睡了半个小时,身上抖的不行了,遂跳了起来。 “砰砰砰……”她跺着脚丫子脚,想通过运动来热乎热乎。 热身运动一做完了,钱烂烂又跳上了床,紧紧的把自己缩成一颗球。 可是,这身上的热量来的快,散的也快。睡了没多久,钱烂烂又被冷醒了。 这时,她是连着两只薄唇都抖了起来,实在是冷极了。 思来想去,钱烂烂觉得唯有搬来一床被子才能解决保暖的问题。 想罢了,钱烂烂便将锁上的门打开,呼呼的风迎面吹来。 看来,这风是起的没法收拾了,越来越大了。 钱烂烂跳出去,直奔赵启那间房。那厮依旧睡倒在汤水面前,咕咕的呼噜声粗鲁的打出来。 见了床上那席被褥,钱烂烂就顾不上赵启了,直跳了上去,将被子往身上扛,直接披上了。 哇,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热量给捂住了。 钱烂烂手拉紧了被子,欢喜地背着它跑起来,回到自己开的那个小单间里。 有了被子,她就把自己盖在床上。 但是,不知是何缘故,还是觉得身上丝丝泛冷。 钱烂烂只管抓紧了被子,把自己捂实了,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呼呼呼……”冷风在她耳边吹着,长夜漫漫,梦乡沉沉。 第二日,钱烂烂混沌的捂着脑子。 这是怎么了?她心问,感觉身子不大对劲,沉重了不少,想起身的,却撑不起自己。 还有,眼前怎么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她好像还没睁开眼皮一样。 眼皮似乎很沉的。钱烂烂使劲的往外撑去,却像是一扇被人从外面锁上的门,她从里边实在是弄不开。 很使劲,却是很劳累。 始终打不开! 这种被困住的感觉,钱烂烂难受极了,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的挣扎,就是无法挣脱了,就好像被人拿了锁链困住了手脚一样。 一会儿,她都能听见自己“呼呼”的喘气声了。 可是,自己却仍是不能睁眼看这世间。 好累,这样的挣扎。 她有些恼气了。这手像攥起来,却发现无力的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肢无力,感觉就是有人拿了针管子将她身上的气力抽出来。 现在,她就像是个泄气的瘪球,怎么也无法撑起来。 撑不起来就撑不起来~钱烂烂在梦里长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子泄气了。 船上的人和她一样,都在睡梦中,这个点还是没什么醒过来。 就算一直被拖着,钱烂烂还是想睁开眼睛。 她努力了一次又一次,眼皮一次比一次的沉重。无法睁开眼的困顿,钱烂烂感觉就像是被缝上了一样。 “呼呼呼”声又起,她已经不知道这是风声还是她自个的呼吸声了。 脑子已经很迷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烂烂才摆脱了混沌,苏醒过来了。 甫一睁开眼,头顶上就是暗黄的的木板,环顾一周,还是木板构造的舱内单间。 好险好险,她心中在侥幸,还以为是被阎王拉去销户口了。 可是,她这是怎么了,感觉浑身酸痛,脑壳晕晕乎乎的,眼睛瞅东西也是迷迷糊糊的。 好像生了一场重病了。 钱烂烂伸手捏了捏太阳穴,脑子疼的她眉毛皱的卷起来。 这不会是感冒了? 钱烂烂这一想,就感觉到鼻子里面塞塞的,被堵住了。 “我怎么了?”她问道,声音都变得粗哑厚重了。 “哈,天哪,生病了!”钱烂烂笃定的说道。 “这可真糟糕!”她骂道,滚着被子又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来是昨晚着凉了~” “害~”钱烂烂无奈的叹息。 说话的声音太粗重了,钱烂烂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吸——” 这鼻子也是堵的不要不要的了。 钱烂烂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多少度不知道,直觉告诉她是不正常的温度。 “害……”长叹息。 钱烂烂甩开被子,跳下船。她记得,大夫的药箱还在赵启那间房那儿,去找找,说不定能配到退烧药。 事不宜迟,她这就晃着虚浮的步子,从房里面钻出去。 赵启的房间就在隔壁。 钱烂烂脚步虽然虚晃,但是这两三步的路走的极其快,没一会儿,就蹿进了赵启的门。 药箱就摆在地上,钱烂烂蹲下去,瓶瓶罐罐被她扒拉出来,闻着味就将其捣鼓起来了。 大概也没什么难度的小感冒药,钱烂烂没一会就弄好了,仰头像喝酒一样一口就干掉了。 果真是酒味的,腥辣腥辣的,钱烂烂一喝下去就感觉喉咙冒烟,一股热气从上往下蹿去,像是猴子在肚子里面钻一样。 完了她还打了一个嗝,像是喝了汽水那样子跑上了气来:“呃——” 捂着嘴,钱烂烂手撑着地面,这就站了起来。 “喔~”脚步还是有些不稳,她走起路来,脚步更加是虚虚晃晃的,像个不倒翁在走路,前后摇晃。 “砰”的一声,她把自己砸在门上,又扶着门走出去了。 “呃~”打嗝的声又从喉口里面喷出来,连带着一股辣辣的气味,钱烂烂自个儿都觉得熏人。 打着虚步,扶着墙,她又晃回了原来那门。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她又盯上了那张床。前脚绊后脚,“砰”,她成功把自己摔到地面上去了。 这个疼痛,似是给她脑子扎了一针。钱烂烂恍然的就清醒了,视线变得格外的清晰,拍了拍腿上的灰。 完了,她还是直奔她那张床。 这下子,她大步跨越,就冲到了大板跟前,这回又是一个绊脚,她倒是全身心地投下来了,丝毫不顾忌着是否会把自己摔疼了。 好在那大被子也有那么点的厚度,钱烂烂砸下去虽然磕到了皮,但是不喊疼。 她像毛毛虫一样,卷着身子就上去了,又卷了卷,就又把自己卷进去了,成了条大大的春卷。 直到她把自己挪到了正中央的位置,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呼……” 这吃了药,人就是迷迷糊糊的。她就裹着眼睛的疲惫闭目了。 几个时辰后,她才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疼稍稍的退去,但是,黏黏腻腻的感觉又上来了。 加上她又把身上裹的严严实实的,什么热气都跑不出去。 “热死了,热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把自己滚出这个大大的春卷里。 “果然是被蒸了!”钱烂烂捏了捏自己额头上的湿发,“就像是蒸粽子那样!”她看了看那摊被子,皱皱巴巴的。 “嗨哟……”她说,“烦烦烦……”浑身一股臭酸酸的味道,她嫌弃的吐了吐了舌头:“略略略……” 这船上可是没有太多干净的水,钱烂烂想洗掉这身上的味儿。 该死的! “呃呃……”她又嫌弃的哕了哕,捏着身上的脏衣服,长叹息。 “算了算了,还是上去吹干?”钱烂烂说,她想起来昨晚的风那么大了,而且现在还有一丝丝“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呢! 浴室,钱烂烂往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那些中药的人还是没醒。在廊子上,可见他们睡到一片的猪相,钱烂烂跳着越过去了。 也不是到经过一夜之后,这船飘到了何处啊? 钱烂烂心里好奇,当她一步一步地往楼梯走去,叽叽呱呱的声音从外边飘进来。 嗯?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进了江洋大盗的地盘了么? 钱烂烂不禁有些害怕了,她转头,将地面上一个侍卫手中的腰刀抽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贼人? 来就来! 钱烂烂心里念道,鼓励着自己拖着承重的步子,一脚一脚的往楼梯那儿走去。 等真上了楼梯了,钱烂烂这把脚步放的更轻了,没有了之前那种马蹄砸在水泥上哒哒哒的响声了。 宁静的声音,听得出钱烂烂害怕的心声。 她屏住了呼吸,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那样子。 脚还在勇敢的往前面的阶梯迈去,步步走的坚定,似是不怕前面有什么贼人。 这大概是因为她越听这声音就越能清楚的定位这艘船的位置。 那个嘈杂的声音里面最多的就是妇孺的声音了,他们有的人高叫,有个尖叫,有的叽里呱啦的喊着卖皮货、糖人、饼子的小贩声。 外边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街市那样。 钱烂烂快步跑出去,她不是上到了甲板上的,她沿着楼梯往上走,一直走到了高高的阁楼上面 跳上了上边高高的凳子,钱烂烂便可轻而易举地瞄见了外边的景色。 原来,此时已经是晨时了。太阳再次的升起来了,从东边翻出鱼肚来,看的人想伸手去戳破那白白的“鱼肚”。 金灿灿的太阳光照射出来,照到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抬眼看去,外面就是一条条的街道了,啊小孩、夫人、狗~什么都有,好一条充裕的大结界。 什么玩意都挤满了那儿。 钱烂烂一瞧见这么热闹的街市,心中竟按耐不住了,她十分地想下去瞧瞧。 可是,此时的船还在帮中央,想要停船出去可就太难了! 看着和岸上超长的距离,钱烂烂就有些悲伤,她眼巴巴地看着江上人来人往的,好想下去,好想下去啊! 这可怎么办? 船又不能自己动是不是? 整只船也只能靠着风吹来决定行进的方向了。 钱烂烂无奈地依靠在栏杆上,背对着热闹的街市,面对着船尾的方向。 令她更为讨厌的是,风有点大了,而且,风的方向竟然是和岸上的方向相反的! 只见那船原本和岸上也就是几十里的距离罢了,但是,这个几十里的距离却是在慢慢的增大。 这个船,它正在和岸上的街市慢慢的远去…… 钱烂烂无奈地晃着脚,船儿就像是叶子一样在风里摇曳。 不一会儿,船儿就和岸上的停泊木桩相去甚远了。 钱烂烂看的乍没意思。身上原本湿淋淋的汗水,在这呼啦呼啦的风里面吹的干的厉害,没这么一会儿,钱烂烂就感觉到浑身的清爽了。 “呜——”钱烂烂嘴里呼气,“干净了,干净了……”她在说自己身上这件干了的外衣。 “呜——啊”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平静下来了。 面对满意的衣服,钱烂烂高兴的跳了下来,拍了拍衣角。 她扭头一看,岸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了。 看来这风真真是倒着来吹的了,钱烂烂想,现在,整个船只都被带个往反方向跑去了,已经严重脱轨了。 “无可奈何!”她叹了句。 现在整艘船的人都醒不过来,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上岸机会。 衣服干了,钱烂烂觉得没有留在这上边的必要了,一步三蹦,跳着又“砰砰砰”地跑回了内舱里面。 地上,依旧是不知道醒过来的侍卫们,赵启的房间依旧是主仆二人一同趴着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县太爷驾临 钱烂烂见大家伙都还没醒过来,天色又还是这么的早,回床上倒头就睡了。 而船外头,风向早就变了。这会子正带着船往码头方向跑。 风大,不一会儿,船就停靠在岸边了。 钱烂烂睡梦浅,外头的喧闹声吵耳,她惺忪的眼睛睁开,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还以为是被人丢到了闹市上呢! “这又是什么回事啊?”她捂着眼睛,哑声自问道。 挣起身来,她穿上了鞋子。 得出去看看怎么了! 打开房门,钱烂烂就奔出去。而廊子里,侍卫们呼噜呼噜的声音还在飘荡呢! 她跑上楼梯,往上爬去。 到了出口,这才见着了甲板上的情况了。那些个倒下的弟兄们,其中有一二个已经伸手触碰着耳朵脖子了,一看就是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啊? 钱烂烂走上去,那些个弟兄正撑着甲板要站起来。 还有,船停下来不是正常的停靠,这是因为撞上了码头而不得已才停下来的。 岸上的人正是因为这个才骂骂咧咧的。 钱烂烂走到船头,船身高高的,看到码头上嵌地板的木头的距离足足有三米左右的高度。 她心知船上的人不会是明儿醒过来了,按照这码头上的喧闹,早晚会有人去找上当地的官差来管事的。 这会儿不走,难道是等着一会儿那官差见了贝勒爷,然后将她和赵启他们一行人一块给捆了么? 钱烂烂打定了主意了,她要现在就走才行,不能等到官兵来了,围上了才走。 她沿着船的边缘走了一圈,探头往外边看去,知道看到了一垒叠起来的箱子,想是装货物的。 应该是可以承受她的重量的。于是,她攥紧了拳头,曲身往下一蹲,像个压缩了的弹簧往上一弹。 “砰——”跳了出去,掉在了箱子上。 “呼呼呼……”围着的人群瞬间就起了尖叫,大概是对她这刁蛮的女子感到震惊。 钱烂烂才不管那么多呢,脚下的箱子们像梯子一样,从高到低的垒到地面,她就顺着这个梯子,往下跳。 下边的行人见女子跟猴子般灵动,又是一阵的欢呼。 钱烂烂红了脸,三两步的,就迅速跳到地面上了。 那些个群众见状,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船上何人?” “何故到此?” “为何上边不见得一个人?” …… 钱烂烂横鄙了众人一样,伸手像拔葱一样,将围堵她的人拔开。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钱烂烂拉不开人,只好削尖了脑子,像锥子一样往里边挤进去。 这才勉强挤出了一条缝隙,然后像鱼儿一样从缝里面钻,越钻越深,直接钻到了人群深处。 这一溜眼的功夫,她就溜开了,谁也找不着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女子了。 “哪去了?” “人哪去了?” …… 人群里面几个好事的家伙还多舌的一问,钱烂烂回头吐了吐舌头,便是找着了逃生的道,跑出人群,往那商业坊跑了。 而此时,官差来了。 大概是有人知会了官府,有船只毁坏码头。 损坏公物,这得赔偿的! 官差自然得管了! 不仅是官差来了,就连官老爷也被惊动了,被人前呼后拥的推着前来,好大的排场。 钱烂烂见了,像老鼠见了人,匆匆跑掉。 那官老爷一来,围着的人迅速被官差们挥开了。 老爷瞧着船上规模极大,尤其是那高高的阁楼,一看就是不凡! 但奇怪的是,这甲板上怎么就没有人啊? 老爷糊涂了,问手下:“这船怎么没人啊!” 他摩裟着撅下巴上的白胡子,揣测道:“这莫不是鬼船?” 下属个个脑子光秃秃的,像傻鸡蛋,没什么人答话。 正当官老爷没计时,船上突然弹出了几个人,像是从地上蹦出来的那样。 “诶诶诶,有人了!”老爷兴奋的叫道。 “船上是何人,速速下船回话!”官老爷扯的嗓门大叫。 上面的人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不定怎么办。 那老爷在地面上又催了催,上边的人讨论着,两个人去里边找少主,两个人下去和县太爷交涉。 两个侍卫跑下楼梯,进了内舱,抬脚提醒了地上呼呼大睡的弟兄,“醒醒,醒醒!” 几个弟兄醒来,脸上是一阵红晕,狠狠地搓了搓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那两个外边来的水手不知做何解释,只催促着醒过来的弟兄们去提醒更多的弟兄们。 于是,那些人敲了敲脑壳,往火舱那儿去了。 那两个水手,直接走进了他们少主的卧房。 “少主,少主……”他们拉着赵启的胳膊,使劲的晃了晃。 赵启咕噜咕噜的打着呼噜,睡眼迷糊,似是瞧见了人的模样,但眼皮沉的很,张不开。 许是这儿的空气密闭,比不上外边的寒风呼啦呼啦的吹的人清醒。 水手始终摇不醒少主,恨不得拿水去将人泼醒。 不过好在,少主没醒,但是,阿奇醒过来了。 他扶了扶稍微倾斜的面具,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才找回了点精神。 瞧见面前水手服饰的弟兄,心下疑惑,这外边工作的弟兄们怎么跑到内舱,还跑到了少主的卧房。 难道,外边出了什么事么? 阿奇立即跳到少主大人跟前,狠狠地给赵启肩膀上敲了一掌。 一个骤疼,赵启才从迷糊里边醒过来,瞪着大眼看阿奇,“作甚?” 阿奇拱手,“少主息怒,属下就是情急了……” 赵启胳膊往后转了转,这才说到:“你情急个毛?” “少主——”阿奇说。 赵启突然想起来情况不对劲啊!“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阿奇也不清楚,“嗯……” “咱们是不是睡过头了?”赵启问道,“可是,咱们怎么就睡了?” 阿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赵启感到不好了,“那个四贝勒,处理了么?” “属下也是和少主一块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阿奇说。 “嗯?”赵启小眼睛一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奇:“……”实在是不知道啊! “哼!” “阿奇,好你个一问三不知!”赵启怒了,手指直直地指着阿奇。 “少主,少主,外边有个看似是官府的人带队来了。”一个水手拱手禀告。 赵启皱眉,有官府的人来了? 那这船是靠岸了? 可是,官府的人怎么来了? 到底睡过去多久了?赵启急的抓耳挠腮。 “少主,赶紧出去看看!”阿奇劝道。 “阿奇,你先去给我看看那个贝勒爷再说。”赵启纷纷道。 “是!少主。”阿奇说。 这官府的人来了,赵启作为船主不能避而不见啊! 想罢了,他便走在水手面前,朝着楼梯去。 想必,这艘船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官府才会找上门来! 楼梯上,赵启边走边问:“你们为什么将船停靠岸上了?” “不,少主,这船我们醒过来了就已经停下来了,卡在码头上的栈板里,出不去了。” “这么说,官府的人是因为咱们的船破坏了栈板,这才找上门来的!”赵启说道。 “大概是。”水手互视了一眼,回答道。 “哼!”赵启冷气喷,“船怎么会撞上来的?” “这个,这个……”水手们无言巧辩,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就要问后头的的舵手了。” 赵启斜睨了他们一眼,“哼!” “哒哒哒……”他迅速冲上了楼梯的最后一阶,船上的情况这才可见。 那水手都早已醒过来了,纷纷站立,在楼梯的出口分开一条道,迎接着少主。 赵启冷劈眼色,狠狠地从他们脸上刮过去。 而登船的甲板已经被水手们放下来了,一个胖乎乎的白胡子县老爷板着手,抓着辫子,正背对着他站立。 “呵,”赵启一声轻笑,这才缓步走过去。 这个老头,不过就是一个县令罢了,竟敢背对着他! 赵启咬牙。 水手立即叫住了前边摆大普的县令,“少主到——” 县令一听声,这才将头偏了一定的角度,身子却是不动的。 只一瞥,便瞧见了赵启的尊颜,吓得的赶紧将全身都转过来,拱手客套的陪笑道:“原来是少主大人……” “哼——”赵启喷笑,将身子背过去,用背影瞧着县太爷。 “小的不知道是少主您的船,若是知道了,肯定,肯定叫人来修了。”县太爷赔礼道。 这县太爷也不知道被赵启喂了多少银子,竟然这般的恭顺。 这明明是公家的码头被毁坏了,县太爷反倒来关心赵启的船。 这领导怎么变了? 赵启反成了县太爷的领导——百般讨好和溺爱。 赵启这才将怒气撤了一点,摔着袖子往楼梯口走去。 而就在这时,楼梯口跑出了两个人。 那是…… 县太爷眼睛一眯,看的老清楚了,他们穿的是江兵的衣服,腰上配的也是江兵的弯长剑。 他心中顿时明亮了,原来,这少主竟然有这般的能力,竟能招来江兵为他保驾护航。 厉害,厉害,不得了了,县太爷惊赞道。 可是,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江兵到县太爷跟前,也不行礼,直接拿出了四大爷的令牌,命令道:“贝勒爷有令,速速增兵百人至此。” 县太爷见了那块龙纹雕饰的令牌,又瞧了瞧上面的刻字,不禁惊讶,这贝勒爷竟然就藏身在这个船里面。 这少主大人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将四贝勒爷请过来船上做客。 好能耐,好能耐! “是是是,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县太爷说。 江兵吩咐完了,直接走到了县太爷抬手支使的那几个手下面前,走在他们前面 县太爷感到困惑,很快,江兵就在垂下去的甲板上面站成两排守卫状。 县太爷觉得这样太给他的士兵长脸了,心里直接乐呵,“嘿嘿嘿……”他摸着胡子,欣慰啊,他的侍卫竟然能得到江兵的互送。 盲目自信的他,还以为是这位素不相识的贝勒爷看重了他。 然而,那些江兵也只是守在甲板上,为了防止赵启一等人逃跑罢了。 赵启此时简直气疯了,心里也慌了。 这个贝勒爷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呢! 而且,那厮派这些个江兵来守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他们跑掉了么? “咔!”赵启气愤的咳了一声。到底啊,还是昨晚错失良机,这才使得那人扭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赵启还没有完全看清楚。 这个四大爷还要增兵,干嘛? 这船上有什么好增兵的? 赵启困惑了。 这个时候,阿奇就跑出来了,他“咻”的一下奔至赵启面前。 他喊道:“少主——” “什么情况?”赵启将地上跪着的阿奇扶起来,把人拉到自己的耳朵旁,问道。 “少主!”阿奇贴近赵启的耳朵,小声地说:“我去他们房的时候,里边的人已经醒了。” 赵启皱眉。 “您猜,他们怎么说的?”阿奇问道。 什么,猜,猜什么啊,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赵启揪着阿奇的脖子,不禁骂道: “赶紧说啊!” 阿奇抓着自己的领子,“少主,你先放开。” “哼——”赵启将人一甩,“说!” “少主,他们说要将咱们抓去见官府。”阿奇说。 什么? 赵启皱的眉头都纠结在一块的,肿成了一团。 他们这么谋算的,那么,前面那些个江兵站在那儿就有他们的道理了。 阿奇想,这个四贝勒应该是想找人先将他们堵在了船上了,然后,又派人去找更多的士兵来这儿搜罗了。 看来,这个贝勒爷已经对这只船背后东西感兴趣了。 赵启可不想这样,被清廷的人将他的船搜了一遍,他那后边藏着的东西可不能叫人清楚。 不能啊不能啊!就连这个县太爷,他打点过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船运的是什么玩意! 这还是一个小小的父母官,而这个四大爷可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若是叫他查明了背后的仔细,那么,到时候,问题就会大大的出来。 说不定,会将他们一锅端了! 赵启的内心被恐惧霸占着,他说不出来现在该如何做了。 而且,这仅仅只是于公,于私,赵启还暗伤了四大爷,将他打的都差点下不来床了,现在都还在拿药吊着。 “这前边的江兵围着是干什么的?”赵启指着那两排的笔直的兵问道。 县太爷说道:“是贝勒爷吩咐来迎接我的兵的。” 赵启皱眉,攥手,他感到不妙,这个四大爷,会抬举这么个龙钟的县太爷么,还用江兵迎接他的府兵? 不是贝勒爷抬举,是这县太爷自信过头了! 赵启看着就不像,他连忙走去试探。 可刚一走到那两队人中间的道时,江兵们立即就聚拢起来,在中间形成一个尖锐的矛状阵。 若是赵启再往前靠近,他们就会握着手中的长剑,直接捅过来。 县太爷是看出来了,这些江兵对少主大人不大友善啊! 可是,不应该啊!这四贝勒爷不是就在这少主的船上么? 二人的关系不该亲近些的么?怎么看起来是刀剑相逼的那种,隐隐藏着剑拔弩张的那种气味在里边。 县太爷感到困惑了,他皱紧眉头,问道:“少主,这贝勒爷来您这船上是做客的么?” 赵启瞟了眼县太爷的白胡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县太爷驾临 钱烂烂见大家伙都还没醒过来,天色又还是这么的早,回床上倒头就睡了。 而船外头,风向早就变了。这会子正带着船往码头方向跑。 风大,不一会儿,船就停靠在岸边了。 钱烂烂睡梦浅,外头的喧闹声吵耳,她惺忪的眼睛睁开,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还以为是被人丢到了闹市上呢! “这又是什么回事啊?”她捂着眼睛,哑声自问道。 挣起身来,她穿上了鞋子。 得出去看看怎么了! 打开房门,钱烂烂就奔出去。而廊子里,侍卫们呼噜呼噜的声音还在飘荡呢! 她跑上楼梯,往上爬去。 到了出口,这才见着了甲板上的情况了。那些个倒下的弟兄们,其中有一二个已经伸手触碰着耳朵脖子了,一看就是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啊? 钱烂烂走上去,那些个弟兄正撑着甲板要站起来。 还有,船停下来不是正常的停靠,这是因为撞上了码头而不得已才停下来的。 岸上的人正是因为这个才骂骂咧咧的。 钱烂烂走到船头,船身高高的,看到码头上嵌地板的木头的距离足足有三米左右的高度。 她心知船上的人不会是明儿醒过来了,按照这码头上的喧闹,早晚会有人去找上当地的官差来管事的。 这会儿不走,难道是等着一会儿那官差见了贝勒爷,然后将她和赵启他们一行人一块给捆了么? 钱烂烂打定了主意了,她要现在就走才行,不能等到官兵来了,围上了才走。 她沿着船的边缘走了一圈,探头往外边看去,知道看到了一垒叠起来的箱子,想是装货物的。 应该是可以承受她的重量的。于是,她攥紧了拳头,曲身往下一蹲,像个压缩了的弹簧往上一弹。 “砰——”跳了出去,掉在了箱子上。 “呼呼呼……”围着的人群瞬间就起了尖叫,大概是对她这刁蛮的女子感到震惊。 钱烂烂才不管那么多呢,脚下的箱子们像梯子一样,从高到低的垒到地面,她就顺着这个梯子,往下跳。 下边的行人见女子跟猴子般灵动,又是一阵的欢呼。 钱烂烂红了脸,三两步的,就迅速跳到地面上了。 那些个群众见状,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船上何人?” “何故到此?” “为何上边不见得一个人?” …… 钱烂烂横鄙了众人一样,伸手像拔葱一样,将围堵她的人拔开。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钱烂烂拉不开人,只好削尖了脑子,像锥子一样往里边挤进去。 这才勉强挤出了一条缝隙,然后像鱼儿一样从缝里面钻,越钻越深,直接钻到了人群深处。 这一溜眼的功夫,她就溜开了,谁也找不着刚刚从船上跳下来的女子了。 “哪去了?” “人哪去了?” …… 人群里面几个好事的家伙还多舌的一问,钱烂烂回头吐了吐舌头,便是找着了逃生的道,跑出人群,往那商业坊跑了。 而此时,官差来了。 大概是有人知会了官府,有船只毁坏码头。 损坏公物,这得赔偿的! 官差自然得管了! 不仅是官差来了,就连官老爷也被惊动了,被人前呼后拥的推着前来,好大的排场。 钱烂烂见了,像老鼠见了人,匆匆跑掉。 那官老爷一来,围着的人迅速被官差们挥开了。 老爷瞧着船上规模极大,尤其是那高高的阁楼,一看就是不凡! 但奇怪的是,这甲板上怎么就没有人啊? 老爷糊涂了,问手下:“这船怎么没人啊!” 他摩裟着撅下巴上的白胡子,揣测道:“这莫不是鬼船?” 下属个个脑子光秃秃的,像傻鸡蛋,没什么人答话。 正当官老爷没计时,船上突然弹出了几个人,像是从地上蹦出来的那样。 “诶诶诶,有人了!”老爷兴奋的叫道。 “船上是何人,速速下船回话!”官老爷扯的嗓门大叫。 上面的人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不定怎么办。 那老爷在地面上又催了催,上边的人讨论着,两个人去里边找少主,两个人下去和县太爷交涉。 两个侍卫跑下楼梯,进了内舱,抬脚提醒了地上呼呼大睡的弟兄,“醒醒,醒醒!” 几个弟兄醒来,脸上是一阵红晕,狠狠地搓了搓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那两个外边来的水手不知做何解释,只催促着醒过来的弟兄们去提醒更多的弟兄们。 于是,那些人敲了敲脑壳,往火舱那儿去了。 那两个水手,直接走进了他们少主的卧房。 “少主,少主……”他们拉着赵启的胳膊,使劲的晃了晃。 赵启咕噜咕噜的打着呼噜,睡眼迷糊,似是瞧见了人的模样,但眼皮沉的很,张不开。 许是这儿的空气密闭,比不上外边的寒风呼啦呼啦的吹的人清醒。 水手始终摇不醒少主,恨不得拿水去将人泼醒。 不过好在,少主没醒,但是,阿奇醒过来了。 他扶了扶稍微倾斜的面具,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才找回了点精神。 瞧见面前水手服饰的弟兄,心下疑惑,这外边工作的弟兄们怎么跑到内舱,还跑到了少主的卧房。 难道,外边出了什么事么? 阿奇立即跳到少主大人跟前,狠狠地给赵启肩膀上敲了一掌。 一个骤疼,赵启才从迷糊里边醒过来,瞪着大眼看阿奇,“作甚?” 阿奇拱手,“少主息怒,属下就是情急了……” 赵启胳膊往后转了转,这才说到:“你情急个毛?” “少主——”阿奇说。 赵启突然想起来情况不对劲啊!“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阿奇也不清楚,“嗯……” “咱们是不是睡过头了?”赵启问道,“可是,咱们怎么就睡了?” 阿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赵启感到不好了,“那个四贝勒,处理了么?” “属下也是和少主一块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阿奇说。 “嗯?”赵启小眼睛一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奇:“……”实在是不知道啊! “哼!” “阿奇,好你个一问三不知!”赵启怒了,手指直直地指着阿奇。 “少主,少主,外边有个看似是官府的人带队来了。”一个水手拱手禀告。 赵启皱眉,有官府的人来了? 那这船是靠岸了? 可是,官府的人怎么来了? 到底睡过去多久了?赵启急的抓耳挠腮。 “少主,赶紧出去看看!”阿奇劝道。 “阿奇,你先去给我看看那个贝勒爷再说。”赵启纷纷道。 “是!少主。”阿奇说。 这官府的人来了,赵启作为船主不能避而不见啊! 想罢了,他便走在水手面前,朝着楼梯去。 想必,这艘船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官府才会找上门来! 楼梯上,赵启边走边问:“你们为什么将船停靠岸上了?” “不,少主,这船我们醒过来了就已经停下来了,卡在码头上的栈板里,出不去了。” “这么说,官府的人是因为咱们的船破坏了栈板,这才找上门来的!”赵启说道。 “大概是。”水手互视了一眼,回答道。 “哼!”赵启冷气喷,“船怎么会撞上来的?” “这个,这个……”水手们无言巧辩,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就要问后头的的舵手了。” 赵启斜睨了他们一眼,“哼!” “哒哒哒……”他迅速冲上了楼梯的最后一阶,船上的情况这才可见。 那水手都早已醒过来了,纷纷站立,在楼梯的出口分开一条道,迎接着少主。 赵启冷劈眼色,狠狠地从他们脸上刮过去。 而登船的甲板已经被水手们放下来了,一个胖乎乎的白胡子县老爷板着手,抓着辫子,正背对着他站立。 “呵,”赵启一声轻笑,这才缓步走过去。 这个老头,不过就是一个县令罢了,竟敢背对着他! 赵启咬牙。 水手立即叫住了前边摆大普的县令,“少主到——” 县令一听声,这才将头偏了一定的角度,身子却是不动的。 只一瞥,便瞧见了赵启的尊颜,吓得的赶紧将全身都转过来,拱手客套的陪笑道:“原来是少主大人……” “哼——”赵启喷笑,将身子背过去,用背影瞧着县太爷。 “小的不知道是少主您的船,若是知道了,肯定,肯定叫人来修了。”县太爷赔礼道。 这县太爷也不知道被赵启喂了多少银子,竟然这般的恭顺。 这明明是公家的码头被毁坏了,县太爷反倒来关心赵启的船。 这领导怎么变了? 赵启反成了县太爷的领导——百般讨好和溺爱。 赵启这才将怒气撤了一点,摔着袖子往楼梯口走去。 而就在这时,楼梯口跑出了两个人。 那是…… 县太爷眼睛一眯,看的老清楚了,他们穿的是江兵的衣服,腰上配的也是江兵的弯长剑。 他心中顿时明亮了,原来,这少主竟然有这般的能力,竟能招来江兵为他保驾护航。 厉害,厉害,不得了了,县太爷惊赞道。 可是,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江兵到县太爷跟前,也不行礼,直接拿出了四大爷的令牌,命令道:“贝勒爷有令,速速增兵百人至此。” 县太爷见了那块龙纹雕饰的令牌,又瞧了瞧上面的刻字,不禁惊讶,这贝勒爷竟然就藏身在这个船里面。 这少主大人好大的面子,竟然能将四贝勒爷请过来船上做客。 好能耐,好能耐! “是是是,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县太爷说。 江兵吩咐完了,直接走到了县太爷抬手支使的那几个手下面前,走在他们前面 县太爷感到困惑,很快,江兵就在垂下去的甲板上面站成两排守卫状。 县太爷觉得这样太给他的士兵长脸了,心里直接乐呵,“嘿嘿嘿……”他摸着胡子,欣慰啊,他的侍卫竟然能得到江兵的互送。 盲目自信的他,还以为是这位素不相识的贝勒爷看重了他。 然而,那些江兵也只是守在甲板上,为了防止赵启一等人逃跑罢了。 赵启此时简直气疯了,心里也慌了。 这个贝勒爷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呢! 而且,那厮派这些个江兵来守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他们跑掉了么? “咔!”赵启气愤的咳了一声。到底啊,还是昨晚错失良机,这才使得那人扭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赵启还没有完全看清楚。 这个四大爷还要增兵,干嘛? 这船上有什么好增兵的? 赵启困惑了。 这个时候,阿奇就跑出来了,他“咻”的一下奔至赵启面前。 他喊道:“少主——” “什么情况?”赵启将地上跪着的阿奇扶起来,把人拉到自己的耳朵旁,问道。 “少主!”阿奇贴近赵启的耳朵,小声地说:“我去他们房的时候,里边的人已经醒了。” 赵启皱眉。 “您猜,他们怎么说的?”阿奇问道。 什么,猜,猜什么啊,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赵启揪着阿奇的脖子,不禁骂道: “赶紧说啊!” 阿奇抓着自己的领子,“少主,你先放开。” “哼——”赵启将人一甩,“说!” “少主,他们说要将咱们抓去见官府。”阿奇说。 什么? 赵启皱的眉头都纠结在一块的,肿成了一团。 他们这么谋算的,那么,前面那些个江兵站在那儿就有他们的道理了。 阿奇想,这个四贝勒应该是想找人先将他们堵在了船上了,然后,又派人去找更多的士兵来这儿搜罗了。 看来,这个贝勒爷已经对这只船背后东西感兴趣了。 赵启可不想这样,被清廷的人将他的船搜了一遍,他那后边藏着的东西可不能叫人清楚。 不能啊不能啊!就连这个县太爷,他打点过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船运的是什么玩意! 这还是一个小小的父母官,而这个四大爷可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若是叫他查明了背后的仔细,那么,到时候,问题就会大大的出来。 说不定,会将他们一锅端了! 赵启的内心被恐惧霸占着,他说不出来现在该如何做了。 而且,这仅仅只是于公,于私,赵启还暗伤了四大爷,将他打的都差点下不来床了,现在都还在拿药吊着。 “这前边的江兵围着是干什么的?”赵启指着那两排的笔直的兵问道。 县太爷说道:“是贝勒爷吩咐来迎接我的兵的。” 赵启皱眉,攥手,他感到不妙,这个四大爷,会抬举这么个龙钟的县太爷么,还用江兵迎接他的府兵? 不是贝勒爷抬举,是这县太爷自信过头了! 赵启看着就不像,他连忙走去试探。 可刚一走到那两队人中间的道时,江兵们立即就聚拢起来,在中间形成一个尖锐的矛状阵。 若是赵启再往前靠近,他们就会握着手中的长剑,直接捅过来。 县太爷是看出来了,这些江兵对少主大人不大友善啊! 可是,不应该啊!这四贝勒爷不是就在这少主的船上么? 二人的关系不该亲近些的么?怎么看起来是刀剑相逼的那种,隐隐藏着剑拔弩张的那种气味在里边。 县太爷感到困惑了,他皱紧眉头,问道:“少主,这贝勒爷来您这船上是做客的么?” 赵启瞟了眼县太爷的白胡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消失的水手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县太爷派人去招来的府兵已经到了。 赵启一见百人轰轰烈烈的来,不免有些惊慌了。那些可都是身着兵服的人,他船上的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些水手。 悬殊的实力差距! 这县太爷食的是清庭的俸禄,尊的自然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必定会被四贝勒策反的。 不,不是策反,这个县太爷本就是他们的人。 赵启死盯着那百号人,他们正从人群开出的那条长道中走来。 这些人,必定是四贝勒找来应对他们这伙人的,赵启如此做想。 县太爷问赵启:“少主大人,这贝勒爷令我增兵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呢?” 赵启冷扫了他一眼,根本不想与他多言。 县太爷便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少主,您是不是偷偷给贝勒爷准备了什么,几个人都搬不动的见面礼了?” 赵启冷瞟过去,县太爷被这么一瞧,浑身都不自在了。 “哎呀,是在下多嘴了,”县太爷小打着自己的嘴角,自嗔道,“少主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赵启懒得多看他一眼,朝着船围板旁走去。 “少主,少主……”县太爷紧紧地跟在他背后,“在下口笨,说错话了,该打,该打……”他边说,边用手拍嘴角。 赵启可真没空理会,他正忙着找空隙逃了去呢!县太爷依旧一个劲打嘴,噼里啪啦的,听起来像模像样的,实际上他也不过是轻轻的拍拍嘴角罢了。 他们站在船上,高处,那地上来的人真一步一步地逼近。 想来那里边的贝勒爷也要坐不住了,正要出来呢! 赵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挑了一个较低处,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众人才看了一女子的跳跃,这会又见了男子的纵越,不禁张嘴大呼。 站在赵启背后的县太爷,他更是惊讶不已,呆呆楞楞地站在原地,似是失了魂。 突然的,他便被人一把扯开了。原是少主大人身边的近侍——阿奇。 阿奇将站着的县太爷拉开了,他便继赵启之后,纵身飞下去。 县太爷正想着骂他个王八的。可是,阿奇之后,又扑上了不少水手,和他一样将县太爷抽开。 故而,县太爷被排着队的水手们一个接一接地拉到了队伍的后端,看着人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 “呼——” “呼——” “呼——” …… 下边的人跟起风了一样,呼呼呼的惊叫个不停。 县太爷站着看惊呆了,一直站到了队伍的最后一位水手跳下去时,他还在沉浸在这种众人营造的氛围里。 “干什么那儿?”胤禛站在楼梯的出口,由着富察西搀扶他。 富察西伸头往前瞧去。 胤禛问道:“那位少主呢?” “啊?”富察西惊慌,“贝勒爷,他莫不是跑了?” “怎么在里边就瞧不到他人阴影,上了这甲板,也没瞧见。” 胤禛抬眼瞧了富察西,道:“里面找仔细了没?” “找仔细了,所有能藏人的单间、器房都翻遍了!”富察西说道,“就是不见人影。” 那人藏哪去了? 胤禛疑惑。他已经派人将前边那个登船板给拦住了,怎么那些人就凭空消失了? “把那个县太爷叫过来。”他命令富察西说。 富察西立即招手,将那个县太爷喊过来问话。 “我们贝勒爷问,那个赵姓的少主哪去了?” “啊?”县太爷摸着头皮,“他跳下船了。” “什么?”胤禛惊叫,“你们都是饭桶么?” “pia”的一声,县太爷就扑倒在地上,还不清楚贝勒爷为何如此气愤。 “奴才,奴才……奴才不知道这个什么原委啊,这少主大人不是和您较好么?” 胤禛气急了,一圈砸在柱子上:“砰——” 他难道叫那些江兵守着当木头的么?还有这个县太爷,是睁眼瞎么? 胤禛头疼的揉太阳穴。 “富察西,敢紧带人去追啊!” “是,贝勒爷!”富察西拱手,“兄弟们,跟我走!” 真真是气死人了,胤禛怒不可遏,又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柱子上,震的县太爷趴地上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真是废物!”胤禛指着地上县太爷骂道。 县太爷把地板磕的邦邦响。 富察西跳下去时,赵启一伙人早已钻进了人群里面了,想要瞧个人影都不行。 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人可就太难了。 富察西泛起了愁绪。 “你们几个,去那边,”富察西驱使着几个弟兄,给他们指了东边的小巷。 他又指了西边的小巷,道“你们几个,去那边……” 接着,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他领着,直接从原地弹起,在人头中行凌云步。 哒哒哒……头被人当作敲地鼠一样踩过去的众人又是惊呼不已。 富察西则是不管那么对了,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他们才可瞧的见这街道小巷的人。 不一会儿,富察西他们就已经跳到了一些人群疏散的地方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看见赵启一行人的踪迹,就连其余两对人也没传来消息。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也找不到那群人,富察西心想。 “走,跳到屋顶上去。”他说,他要挑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 于是侍卫们跟随着他,脚从行人的头顶跳到棚子上的柱子,又从柱子上跳到了屋顶的瓦片上。 “噼噼啪啪……”成片的瓦从他们脚下滑落,碎了一地,地上又是怨声载道的。 富察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县太爷在,自会安抚这些百姓的,现在他只管找着逃犯即可。 站在了至高之处,富察西才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瞧了个仔细,可左看右看,终是瞧不着那些水手的装饰。 跑哪去了,富察西揪着眉毛思索,眼睛不停地在面前的街巷中飘来飘去,但,他们的踪迹确实是难寻啊! “大人,还是瞧不着人影……”侍卫拱手说。 “哼,”富察西说,“给我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找到了重重有赏!” 听罢了,侍卫们也只好重新振奋,眯着眼睛又跟着富察西的巡视目光一起看过去。 他们寻寻觅觅,在这家屋顶上瞧完了,又往前边的屋顶去跳。 寻不见,寻不见……富察西他们不停地往前跑。 就在他们跑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屋子上跳来了他们派出去的弟兄,那厮是来报消息的。 他像青蛙一样,扑通一声就跳到了富察西面前,给富察西恭敬地跪下,回禀道: “大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疑似赵启一干人等的背影……” “走,立刻去——”富察西说,他已经跳在了众人面前,急匆匆地朝那侍卫指着的方向冲去。 后边,侍卫也跟着跑上去,追在富察西背后。 按照富察西地马不停蹄的速度,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他派命的第一只队伍。 他们正站在一屋顶上面,此时正恭候着富察西的到来。 “富察大人——”为首的小分队队长朝富察西拱手道,“前边那个就是那群水手了。” 富察西伸着脖子,眯眼往前边瞧去,貌似还真是,那服饰看起来就像了,“真是他们!” “兄弟们都到齐了没?”富察西问道,他往后瞅了瞅,人好像到的差不多了。 “各位,随我冲下去,将他们活捉至贝勒爷面前讨赏!” 众侍卫领命,跟在身先士卒的富察西背后,拔开了刀,气势汹汹地往下冲去。 他们先是跳到地面上,然后持剑汹汹地往前边那群坐着吃面的水手们冲去。 但是,当为首的那个黑袍莽服的男子回过头时,富察西就惊骇了,连忙按住他手中的剑,朝着侧面劈过去了。 “磅——”的一声,剑将一旁矗立的柱子砍断了。 如尖塔一样耸立的的棚子突然就塌了一个角。 富察西惊慌的侧身向后,冲着那群刹不住车的江兵们喊道:“住手——” 江兵们不明所以,但也只好听命于富察西大人了,他们将直直往前冲的剑一侧,就地旋转一周,就把自己稳住了。 “奴才参见十四爷!”富察西率先在老十四面前行了大礼,意在提醒后边的弟兄们前边这位是个什么身份的。 后边的弟兄一听富察西这么介绍了,于是便也扑的跪下去了,“奴才给十四爷请安——” 老十四将手中的折扇一甩,又一收,道:“起来……” 富察西:“谢十四爷。” “你们在干什么?”老十四直言问道,“那剑直冲冲的来。” “回十四爷,奴才们不是有意冒犯的……”富察西解释道,“奴才们也只是在追寻逃犯罢了,适才没看清,险些伤了十四爷……” “哼——”老十四冷哼一声,又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还好我没事儿,若不是,非将你们抽筋扒骨……” “是是是……都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富察西又赔礼的说道。 “可是,你们究竟在追什么呢?老十四又问道。 富察西:“我们在追一群小贼……” “小贼,什么小贼,是四哥丢东西了么?”老十四问道。 “嗯……”富察西在考虑要不要和老十四说实情,贝勒爷可没叮咛过见了十四爷该说什么话,一时间富察西也无话可说了。 “富察侍卫,你倒是说清楚啊,四哥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你们追的这般要紧,竟然还动刀动枪的!”老十四又逼问道。 富察西苦笑,他这到底是说还是不该说啊!贝勒爷快明示啊! 可惜了,他这个时候是见不到四大爷的。 所以,富察西私以为,还是不要将贝勒爷的事和老十四泄露了。 “十四爷,我们贝勒爷就是说他丢了东西了,但是,没有具体说丢了什么,只是强行勒令要我们将小贼们压回去。” 老十四:“哦~” 富察西又说道:“十四爷,我们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呢,还得去将小贼缉拿,实在不宜多加交谈了。” 老十四:“哼哼……”他这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嘛! 可他为何要时间拖长呢? 富察西实在是没办法了,于是大胆地问道:“十四爷咱们还要去干活呢,实在是没空唠叨了……” 老十四嘿嘿的笑了一声的,他确实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地将富察西这群人碾一碾。 “十四爷?” “十四爷?” ……见老十四一脸阴暗,富察西还是没闭上嘴,问道。 老十四听见别人叫声,这才从思索中醒过来。 富察西见这老十四如此拖延他们的功夫,不禁怀疑,老十四实则和赵启他们合为一伙了。 “十四爷,我们得去寻人了,还请您允许我们告退?”富察西拱手说道。 老十四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富察西,说起话来好过分。 “好,可以,滚蛋!”老十四凶恶的大喊。 “谢十四爷!”富察西领着众人磕首,感激不已。 老十四砸眼的功夫,富察西他们就已经腾空跳回了房里头顶。 “阿晁,这些人在找什么?”老十四问站在他身侧的阿晁。 阿晁拱手回道:“必定是寻人的。” “寻人?”老十四念道,“何以这么说?” “十四爷,他们刚刚可是提着剑冲着咱们来的,但是,一瞧见了您的脸,迅速收了剑。”阿晁说道。 “所以,他们是来找和咱们相似人么?”老十四问道。 “应该是了。”阿晁回答说,“不然,他们怎么会收手了呢?” “找什么人?”老十四又问道。 阿晁摇了摇头,问道:“要不,咱们跟上去……?” 老十四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老十四和阿晁化身一只猫尾巴,一直跟在富察西人马的背后。 只见那几人如做贼了一样,眼睛四处地瞟看,动作也是轻轻的。 必定有蹊跷老十四心想。 “快,跟上去,跟上去……”老十四弓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前跟上去。 富察西这才往前走了几步一路,便察觉到后边有人跟着了。 回头一看,十四爷的人正光明正大地站着,正是富察西在棚子里面看见的那几个人,那几个水手啊! “富察大人,咱们要不要停下来啊?”一个侍卫喊着富察西说道。 富察西听言,顿了顿,这才停了下来的,着着十四爷追上了。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富察西困惑,就困惑,任由他追,反正,他是一定要找到那几个消失了的水手们,将他们悉数都逮回去。 “走,快点啊——”富察西又开始叫嚷了。 他催促着,眼睛还是咕噜噜的转着,在地上稀疏的行人头上,企图靠此而找到那几个水手。 然而,终是很徒劳,始终都找不着赵启和那几个身手较为敏捷的水手们。 “害……”富察西发出感叹,捶肚子的叫道。 而老十四,则是一直的跟在富察西他们的背后,眼睛也和他们学的一个眼,老是像个扫帚一样往地上扫过去。 若那些人是树叶,早就让他们的眼睛给扫掉了。 可是,他们不是,应该是蚂蚁,任凭他们眼睛怎么瞅都瞅不见半个身影…… 这可真是烦人的工作,怎么找都找不着人,人似是刻意的人,刻意躲起来那样。 待他们寻了好久,正打算无功而返时,一个侍卫,他眼睛雪亮,就瞧见了那几十个水手的衣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消失的水手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县太爷派人去招来的府兵已经到了。 赵启一见百人轰轰烈烈的来,不免有些惊慌了。那些可都是身着兵服的人,他船上的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些水手。 悬殊的实力差距! 这县太爷食的是清庭的俸禄,尊的自然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必定会被四贝勒策反的。 不,不是策反,这个县太爷本就是他们的人。 赵启死盯着那百号人,他们正从人群开出的那条长道中走来。 这些人,必定是四贝勒找来应对他们这伙人的,赵启如此做想。 县太爷问赵启:“少主大人,这贝勒爷令我增兵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呢?” 赵启冷扫了他一眼,根本不想与他多言。 县太爷便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少主,您是不是偷偷给贝勒爷准备了什么,几个人都搬不动的见面礼了?” 赵启冷瞟过去,县太爷被这么一瞧,浑身都不自在了。 “哎呀,是在下多嘴了,”县太爷小打着自己的嘴角,自嗔道,“少主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赵启懒得多看他一眼,朝着船围板旁走去。 “少主,少主……”县太爷紧紧地跟在他背后,“在下口笨,说错话了,该打,该打……”他边说,边用手拍嘴角。 赵启可真没空理会,他正忙着找空隙逃了去呢!县太爷依旧一个劲打嘴,噼里啪啦的,听起来像模像样的,实际上他也不过是轻轻的拍拍嘴角罢了。 他们站在船上,高处,那地上来的人真一步一步地逼近。 想来那里边的贝勒爷也要坐不住了,正要出来呢! 赵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挑了一个较低处,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众人才看了一女子的跳跃,这会又见了男子的纵越,不禁张嘴大呼。 站在赵启背后的县太爷,他更是惊讶不已,呆呆楞楞地站在原地,似是失了魂。 突然的,他便被人一把扯开了。原是少主大人身边的近侍——阿奇。 阿奇将站着的县太爷拉开了,他便继赵启之后,纵身飞下去。 县太爷正想着骂他个王八的。可是,阿奇之后,又扑上了不少水手,和他一样将县太爷抽开。 故而,县太爷被排着队的水手们一个接一接地拉到了队伍的后端,看着人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 “呼——” “呼——” “呼——” …… 下边的人跟起风了一样,呼呼呼的惊叫个不停。 县太爷站着看惊呆了,一直站到了队伍的最后一位水手跳下去时,他还在沉浸在这种众人营造的氛围里。 “干什么那儿?”胤禛站在楼梯的出口,由着富察西搀扶他。 富察西伸头往前瞧去。 胤禛问道:“那位少主呢?” “啊?”富察西惊慌,“贝勒爷,他莫不是跑了?” “怎么在里边就瞧不到他人阴影,上了这甲板,也没瞧见。” 胤禛抬眼瞧了富察西,道:“里面找仔细了没?” “找仔细了,所有能藏人的单间、器房都翻遍了!”富察西说道,“就是不见人影。” 那人藏哪去了? 胤禛疑惑。他已经派人将前边那个登船板给拦住了,怎么那些人就凭空消失了? “把那个县太爷叫过来。”他命令富察西说。 富察西立即招手,将那个县太爷喊过来问话。 “我们贝勒爷问,那个赵姓的少主哪去了?” “啊?”县太爷摸着头皮,“他跳下船了。” “什么?”胤禛惊叫,“你们都是饭桶么?” “pia”的一声,县太爷就扑倒在地上,还不清楚贝勒爷为何如此气愤。 “奴才,奴才……奴才不知道这个什么原委啊,这少主大人不是和您较好么?” 胤禛气急了,一圈砸在柱子上:“砰——” 他难道叫那些江兵守着当木头的么?还有这个县太爷,是睁眼瞎么? 胤禛头疼的揉太阳穴。 “富察西,敢紧带人去追啊!” “是,贝勒爷!”富察西拱手,“兄弟们,跟我走!” 真真是气死人了,胤禛怒不可遏,又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柱子上,震的县太爷趴地上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真是废物!”胤禛指着地上县太爷骂道。 县太爷把地板磕的邦邦响。 富察西跳下去时,赵启一伙人早已钻进了人群里面了,想要瞧个人影都不行。 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人可就太难了。 富察西泛起了愁绪。 “你们几个,去那边,”富察西驱使着几个弟兄,给他们指了东边的小巷。 他又指了西边的小巷,道“你们几个,去那边……” 接着,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他领着,直接从原地弹起,在人头中行凌云步。 哒哒哒……头被人当作敲地鼠一样踩过去的众人又是惊呼不已。 富察西则是不管那么对了,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他们才可瞧的见这街道小巷的人。 不一会儿,富察西他们就已经跳到了一些人群疏散的地方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没有看见赵启一行人的踪迹,就连其余两对人也没传来消息。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也找不到那群人,富察西心想。 “走,跳到屋顶上去。”他说,他要挑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 于是侍卫们跟随着他,脚从行人的头顶跳到棚子上的柱子,又从柱子上跳到了屋顶的瓦片上。 “噼噼啪啪……”成片的瓦从他们脚下滑落,碎了一地,地上又是怨声载道的。 富察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县太爷在,自会安抚这些百姓的,现在他只管找着逃犯即可。 站在了至高之处,富察西才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瞧了个仔细,可左看右看,终是瞧不着那些水手的装饰。 跑哪去了,富察西揪着眉毛思索,眼睛不停地在面前的街巷中飘来飘去,但,他们的踪迹确实是难寻啊! “大人,还是瞧不着人影……”侍卫拱手说。 “哼,”富察西说,“给我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找到了重重有赏!” 听罢了,侍卫们也只好重新振奋,眯着眼睛又跟着富察西的巡视目光一起看过去。 他们寻寻觅觅,在这家屋顶上瞧完了,又往前边的屋顶去跳。 寻不见,寻不见……富察西他们不停地往前跑。 就在他们跑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屋子上跳来了他们派出去的弟兄,那厮是来报消息的。 他像青蛙一样,扑通一声就跳到了富察西面前,给富察西恭敬地跪下,回禀道: “大人,我们在那边发现了疑似赵启一干人等的背影……” “走,立刻去——”富察西说,他已经跳在了众人面前,急匆匆地朝那侍卫指着的方向冲去。 后边,侍卫也跟着跑上去,追在富察西背后。 按照富察西地马不停蹄的速度,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他派命的第一只队伍。 他们正站在一屋顶上面,此时正恭候着富察西的到来。 “富察大人——”为首的小分队队长朝富察西拱手道,“前边那个就是那群水手了。” 富察西伸着脖子,眯眼往前边瞧去,貌似还真是,那服饰看起来就像了,“真是他们!” “兄弟们都到齐了没?”富察西问道,他往后瞅了瞅,人好像到的差不多了。 “各位,随我冲下去,将他们活捉至贝勒爷面前讨赏!” 众侍卫领命,跟在身先士卒的富察西背后,拔开了刀,气势汹汹地往下冲去。 他们先是跳到地面上,然后持剑汹汹地往前边那群坐着吃面的水手们冲去。 但是,当为首的那个黑袍莽服的男子回过头时,富察西就惊骇了,连忙按住他手中的剑,朝着侧面劈过去了。 “磅——”的一声,剑将一旁矗立的柱子砍断了。 如尖塔一样耸立的的棚子突然就塌了一个角。 富察西惊慌的侧身向后,冲着那群刹不住车的江兵们喊道:“住手——” 江兵们不明所以,但也只好听命于富察西大人了,他们将直直往前冲的剑一侧,就地旋转一周,就把自己稳住了。 “奴才参见十四爷!”富察西率先在老十四面前行了大礼,意在提醒后边的弟兄们前边这位是个什么身份的。 后边的弟兄一听富察西这么介绍了,于是便也扑的跪下去了,“奴才给十四爷请安——” 老十四将手中的折扇一甩,又一收,道:“起来……” 富察西:“谢十四爷。” “你们在干什么?”老十四直言问道,“那剑直冲冲的来。” “回十四爷,奴才们不是有意冒犯的……”富察西解释道,“奴才们也只是在追寻逃犯罢了,适才没看清,险些伤了十四爷……” “哼——”老十四冷哼一声,又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还好我没事儿,若不是,非将你们抽筋扒骨……” “是是是……都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富察西又赔礼的说道。 “可是,你们究竟在追什么呢?老十四又问道。 富察西:“我们在追一群小贼……” “小贼,什么小贼,是四哥丢东西了么?”老十四问道。 “嗯……”富察西在考虑要不要和老十四说实情,贝勒爷可没叮咛过见了十四爷该说什么话,一时间富察西也无话可说了。 “富察侍卫,你倒是说清楚啊,四哥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你们追的这般要紧,竟然还动刀动枪的!”老十四又逼问道。 富察西苦笑,他这到底是说还是不该说啊!贝勒爷快明示啊! 可惜了,他这个时候是见不到四大爷的。 所以,富察西私以为,还是不要将贝勒爷的事和老十四泄露了。 “十四爷,我们贝勒爷就是说他丢了东西了,但是,没有具体说丢了什么,只是强行勒令要我们将小贼们压回去。” 老十四:“哦~” 富察西又说道:“十四爷,我们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呢,还得去将小贼缉拿,实在不宜多加交谈了。” 老十四:“哼哼……”他这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嘛! 可他为何要时间拖长呢? 富察西实在是没办法了,于是大胆地问道:“十四爷咱们还要去干活呢,实在是没空唠叨了……” 老十四嘿嘿的笑了一声的,他确实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地将富察西这群人碾一碾。 “十四爷?” “十四爷?” ……见老十四一脸阴暗,富察西还是没闭上嘴,问道。 老十四听见别人叫声,这才从思索中醒过来。 富察西见这老十四如此拖延他们的功夫,不禁怀疑,老十四实则和赵启他们合为一伙了。 “十四爷,我们得去寻人了,还请您允许我们告退?”富察西拱手说道。 老十四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富察西,说起话来好过分。 “好,可以,滚蛋!”老十四凶恶的大喊。 “谢十四爷!”富察西领着众人磕首,感激不已。 老十四砸眼的功夫,富察西他们就已经腾空跳回了房里头顶。 “阿晁,这些人在找什么?”老十四问站在他身侧的阿晁。 阿晁拱手回道:“必定是寻人的。” “寻人?”老十四念道,“何以这么说?” “十四爷,他们刚刚可是提着剑冲着咱们来的,但是,一瞧见了您的脸,迅速收了剑。”阿晁说道。 “所以,他们是来找和咱们相似人么?”老十四问道。 “应该是了。”阿晁回答说,“不然,他们怎么会收手了呢?” “找什么人?”老十四又问道。 阿晁摇了摇头,问道:“要不,咱们跟上去……?” 老十四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老十四和阿晁化身一只猫尾巴,一直跟在富察西人马的背后。 只见那几人如做贼了一样,眼睛四处地瞟看,动作也是轻轻的。 必定有蹊跷老十四心想。 “快,跟上去,跟上去……”老十四弓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前跟上去。 富察西这才往前走了几步一路,便察觉到后边有人跟着了。 回头一看,十四爷的人正光明正大地站着,正是富察西在棚子里面看见的那几个人,那几个水手啊! “富察大人,咱们要不要停下来啊?”一个侍卫喊着富察西说道。 富察西听言,顿了顿,这才停了下来的,着着十四爷追上了。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富察西困惑,就困惑,任由他追,反正,他是一定要找到那几个消失了的水手们,将他们悉数都逮回去。 “走,快点啊——”富察西又开始叫嚷了。 他催促着,眼睛还是咕噜噜的转着,在地上稀疏的行人头上,企图靠此而找到那几个水手。 然而,终是很徒劳,始终都找不着赵启和那几个身手较为敏捷的水手们。 “害……”富察西发出感叹,捶肚子的叫道。 而老十四,则是一直的跟在富察西他们的背后,眼睛也和他们学的一个眼,老是像个扫帚一样往地上扫过去。 若那些人是树叶,早就让他们的眼睛给扫掉了。 可是,他们不是,应该是蚂蚁,任凭他们眼睛怎么瞅都瞅不见半个身影…… 这可真是烦人的工作,怎么找都找不着人,人似是刻意的人,刻意躲起来那样。 待他们寻了好久,正打算无功而返时,一个侍卫,他眼睛雪亮,就瞧见了那几十个水手的衣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面交手 这眼睛一瞧,富察西就确定了,那儿的人就是从船上跑下来的水手。 于是,富察西带着人直接冲下去。 那水手也见了富察西的脸面,立即慌乱起来了,尤其是他们手上白亮亮的长剑。 “哐哐哐……”场面立即厮杀起来,相击的剑打在一块,比壮士击鼓还响亮、清脆。 赵启此时正在店内,这一听见外边打斗的声音,惊的手中的茶盏掉地上。 他往外探头去,一把剑当即就凶险的呼过来,若不是他脖子敏捷,早就被抹开了。 “嚯,我去!”赵启拔开他腰间佩的剑,横劈过去,立即将剑上染出七分红颜。 袭击他的江兵血溅三尺,捂着脖子倒下去。 赵启打起了劲,撑掌敲在窗棂上,当即就跳了出去,冲着外边的剑招呼去。 富察西见赵启现身了,立即给身后的弟兄们打手势,示意他们集中主力围攻赵启。 赵启还没意识到富察西的心思,挥耍着手中的剑,一个劲地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挑开。 前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见赵启凶恶地扑上来,立即按照富察西的指示,联合形成一个尖锐的利箭,合力冲着赵启扑过去。 “呀——”赵启他嘶喊一声,带着剑,从江兵们举起的剑的侧面挑过去。 哐啷啷的剑击声响起,这赵启还是有几分功夫的,江兵们手中本是稳稳持着的剑松不下。 这个时候,阿奇瞄准时机,从江兵的背后袭击,一时间就攻破了他们形成的铜墙铁壁。 赵启见对方的阵仗被捅的如破布般,立即跳进了他们被打散的阵里面。 长剑握在手心,灵活地旋转,顺时间如花开一般,但却是煞气逼人地朝江兵的面门袭过去。 “呴——”江兵面对眼前急逼的利箭,口中怒吼出声,欲将赵启吓的后退去。 赵启虽被唬住一秒,但这个空挡,阿奇早就提着剑冲过来,打在赵启的面前,将那些吓唬他家少主的人打了个屁滚尿流。 地上一片嚎哭,阿奇依旧不放过他们,手上的剑依旧灵活地滚动,继续冲着他们的面呼过去。 霎时,地面上的人皮开肉绽,捂脸求饶。 “少主,咱们快走。”阿奇对赵启喊道。 赵启依旧和富察西打的难分难舍,听见阿奇的喊话,依旧腾不开身。 富察西面对赵启紧逼,被他招式环环相扣,步步急攻,如闪电般压迫。 赵启被逼的步步倒退,窒息感如银蛇般缠绕在他的喉间。 阿奇见自家少主面露铁青之色,立即腾身入阵中,耍剑朝富察西袭来的剑砍过去,将其斩下。 阿奇的功夫也是极好的,富察西被他打的措手不及,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上。 可是,阿奇的剑依旧不饶人,乘胜砍过去,将赵启的胳膊砍伤。 疼的赵启尖叫声喊起:“啊——” 富察西受伤了,阿奇这个时候便立即收了手了。 “少主,咱们快走!”阿奇拉着赵启的手臂,拽这人往屋顶上飞去。 “快追啊!”富察西指着屋顶上几个飞去的身影,大喊道。 然而,地上的弟兄们伤亡惨重,各个都被打的血肉模糊,遍体鳞伤,口吐鲜血,根本没法站起来。 富察西也是身受重伤,别说身上其他处的小伤口有多少道了,就这肩膀上被阿奇开的大裂谷,血流曰曰地往外冒。 热乎! 难道就这么看着屋顶上的人逃之夭夭么?富察西愤恨地看着,两排牙咬紧了松不开。 而就在富察西无计可施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就从街巷口传来。 富察西心疑,这是什么声音,听着阵仗这么大? 直至,那百来号人从巷口里边悉数钻出来时,富察西才从他们的衣饰中瞧出来了。 那些个,是府兵。 应该是县太爷的府兵了。是他们家贝勒爷喊来的。 富察西立即朝那边的头领招手,示意他们往这边过来。 灰色革衣的府兵一瞧见富察西的招手,立即找着了方向,跑了过去。 富察西则是一点也不耽搁,指着屋顶上去。 上边,赵启正携带着几个受伤的水手跑去,急匆匆的脚步,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的着急离去。 “上去,将那个紫衣黄带的少主给贝勒爷抓回来。”富察西命令道。 领头的侍卫得了命令了,登时就带着手下,像猫儿般灵活地跳上去。 顿时,那屋顶上堆叠的瓦片,哗啦啦啦的坠落,地面上又是碎瓦片一地。 富察西坐在地面上,看着那帮府兵们冲上去,如乘了箭般的迅速,一下子就追到了赵启他们背后。 赵启也没想到,被他打趴下去的富察西这么快就搬来救兵了。 而且,数量骇人哪,和他身边两三个虾兵相比! 他扭头看去,又迅速转回头了,脚跑的更快了,两个腿受伤的水手明显地落后一大截了。 阿奇,则是紧紧的跟在赵启身侧,他们越跑越快。 落后在他们身后的水手,府兵的领头儿冲上去,朝他们的脚踢过去,将人侧翻。 而后,领头儿伸手,将险些就要摔下去的水手揪着了脖子,抓着他们,像挂羊肉一样的悬在空中。 房屋的两侧,又是两对府兵,领头儿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一松。 “啊——”尖叫声如炮鸣,立即在空中响起。 下边的府兵,将上边掉下来的东西接住了,又拿来了草绳,将人死死的捆住了。 这下子,赵启身边就只剩下了阿奇一个得力助手了。 后边的府兵依旧对他们穷追不舍。赵启他们一面直往前边跑去,一面又不停地跳到另一座屋顶。 感情就是两只躲避百猫追捕的老鼠。 同样的,跟在赵启背后的府兵,他们为了追上前边的二人,也得不停的奔跑和跳换屋顶。 可奈何,赵启他俩的体力太好了,府兵们追着他们绕了好几个圈子,却依旧没能将人追上。 最终,两队人马累的气喘吁吁的,却依旧小跑着你追我赶。 原以为游戏就是要这样继续下去了,但是,一直跟在这两队人后边暗中观察的老十四可就按耐不住了。 “阿晁,你上去把那几个人打趴了。”老十四对阿晁命令道。 阿晁顺着老十四手指指过去的方向问道:“哪几个?” “就是跟在那主仆二人身后的府兵。”老十四指明了说道。 阿晁瞪大了眼睛,“十四爷,那都有百来号人?”要不您去打? 阿晁嫌累,眼神抗拒的看着老十四。 老十四:“阿晁——” “快去啊——”他大声催促,阿晁气的咬牙。 “去啊!”老十四又喊道,见阿晁还是不动一下身,便伸手给他推了一把。 阿晁被老十四这么一推,差点就没稳住,险些从屋顶掉下。 好在他功夫了得,抬手拍在瓦片上,自己一个翻身就跳了一圈,重新站立起来了。 他怒指说:“十四爷你!” “阿晁,你快去。”老十四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失手道歉,更是催促着阿晁冲上去。 阿晁无奈地闭了眼,旋即,他便按照老十四的要求,脚步飞快地在瓦片上跑动。 如闪电般的迅疾,他一下子就飞到了那群府兵的背后。 府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晁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直的冲人群里面刺进去,一下子穿过去了。 这猝不及防的偷袭,府兵们没反应过来,一下子纷纷往地上掉去了。 阿晁乘胜追击,手中的剑灵活的滚动,专挑府兵的脚下手。 利剑在靴子上划过,顿时就开了红色,引的府兵吸气大叫“疼”。阿晁则趁机跳脚,冲着他们的面部踢去。 “嗷~~呼~”脚上出血的府兵们嗷声,阿晁趁机踢过来的脚他们接不住了,直朝地面上栽下去。 “砰”的一声,那些栽下去的人将他们的弟兄们压了一片。 下边哀嚎一片,似是被压的痛苦不堪了。也是,那么高的距离。 而上面,府兵们已经意识到了局面的威胁性了,立即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去对付阿晁,另一部分的兵力依旧紧追着赵启他俩跑。 阿晁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锐利的扫在那群盯着他看的兵子面上。 “呀——”他大喊一声,就从原地跳起来,手持剑,在空中,如利箭一样冲他们的中央刺进去。 原本凝聚成一团的阵营,在阿晁的袭击下,便散做一盘散沙了,向四周扩散。 很好!眼见击不到人了,阿晁脸上裂开一个邪笑。 他直接将手中的剑扭转,灵活的手指将剑上刺下挑,那散了的人不时的就被他击中,身上挂了不少的小口子。 正当他直线进攻时,后方又来了袭击。 阿晁连忙猛力冲着前面踢过去,然后借力,把自己弹起来,再然后一翻身,就面对着后面袭击他的兵子了。 “呀——”又是一声爆破的大叫,阿晁就携剑刺过去,扎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兵子们果就不是阿晁的对手,阿晁的剑还没落下,他们便慌呆了,绷在了原地。 阿晁直接挥剑,往他们的腿上横扫过去。 “啊啊啊啊……”痛苦声像滚烫的铁一样,从兵子的嘴里跳出来,他们脸上的痛苦化作褶子裂开了。 阿晁则是瞧着他们痛苦,反倒还上去多划了一刀,然后又朝站在端末的人踢了一脚。 那人便挨着那些个人倒下去,最终,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往地上栽下去了。 干得漂亮,这下子,屋顶上的兵就所剩无几了。 剩下不足十人,阿晁提着剑,火速奔上去,横着来两刀,侧着来两刀,他们便扛不住了,被逼的往后退去。 不把敌人干趴了,阿晁绝不松懈。他步步紧逼,手中的剑不停地冲前面刺去,将人赶的毫无进的可能,只能不断的大步向后退。 眼见着自个就要到了屋顶的末沿了,府兵们个个面色铁青,咬紧牙关,将手中的剑抓紧了,“呀——” 阿晁面临着府兵们的反击,他咧嘴一笑,似是很兴奋的样子。 府兵们见状,不禁困惑,但是,手上依旧没有松,还是径直地冲阿晁面上刺去,欲将其斩落屋下。 阿晁可不是挨打的,他一瞧见面前袭来的剑,眸子里流光闪动,手腕旋转,剑也在他手上旋身。 “呼呼呼……”全是他手上那把剑砍空气的声音,这剑还没落到府兵们的皮肉上呢,他们便纷纷漏出恐惧之相了。 阿晁见状,冷脸也漏出了笑,手上的剑更是舞的凶恶,如削泥般的在府兵面前的空气中滑动。 一会儿,阿晁便笑了:“哈哈哈” 还是毫发未伤的府兵们,他们就被搞迷糊了,一个个的瞪大了迷糊的眼睛瞧着面前炫目极转的剑。 阿晁则是趁着他们松懈之际,将手中的剑插入脚下的瓦片里,而后,自己接着剑的弹性,弹起来。 他两脚像剪刀一样尖锐地冲他们的肚子招呼去。 “啊哦——”毫不留情的一脚,瞬间化作十脚,力道一下子全都灌进了那是个府兵的肚子里。 他们的脸色大便,疼痛声此起彼伏:“啊啊……” 阿晁接在他们的叫声后面,又冲上去,朝他们的侧腰上一踢,又给他们补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嗷——”他们尖厉的叫声又在空中响起,阿晁亲眼目送着他们掉下去。 “puang”,剧烈的声响,是他们又压倒一大片人所致的。 阿晁冷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挂在了前面那群一直在绕圈子的人。 十四爷说了,他要把这些人都收拾掉。 阿晁甩掉老十四的声音,拎着剑,重新打起精神来,十四爷还在后边盯着他的动作呢! 他又是一个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那些人的背后,使出剑,直接将他们连成一条队的阵列砍断了。 领头的的回过头,就瞧见阿晁一个人站在他们背后,身姿伟岸,似是英雄的登场。 再看看地面上,全是他们倒下的弟兄们,的一大片,吐血的吐血,伤残的伤残。 一百多号人耶,就这么被一个人打成这样了。 可见,这家伙的功夫真不错了!领头的不禁感叹。 他两手抓着手中的剑,直面阿晁凶厉的目光。 阿晁冷笑了,这还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招数呢! 已经宰了那么多的炮灰了,相信,这个领头的也是不堪一击的。 哈哈哈,阿晁的内心开始猖狂起来,似是面对了一个多么弱小的对手——那种伸手即刻碾死的蚂蚁。 领头的还是很冷静,毕竟见了阿晁那么多又威慑力的血绩了,还是很忌惮的。 但是,同时他也不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在他同阿晁开战之前,连忙叮嘱他后边的弟兄们: “你们去抓那个赵启,别让他们跑了。” 阿晁:“呵呵呵……” “冥顽不灵!”他嗤笑道。 而此时,赵启他们早就逮着了机会,趁着那群府兵停下脚步,便跑了一个老远的距离了。 领头的看过去,赵启主仆二人便只剩下两个点在他们的视线里面了。 溜的还是挺快的! “快去!”领头大声催促。 小兵们听令,立即小腿快速运动起来了,像是在脚下装了轮子似的,呼啦呼啦的就跑起来了。 眼见着小兵们远去,阿晁就知道,这个领头必须尽快解决掉了,否则,他就没有办法处理掉那些跑掉的小兵了。 而十四爷想救的人也就会被逮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面交手 这眼睛一瞧,富察西就确定了,那儿的人就是从船上跑下来的水手。 于是,富察西带着人直接冲下去。 那水手也见了富察西的脸面,立即慌乱起来了,尤其是他们手上白亮亮的长剑。 “哐哐哐……”场面立即厮杀起来,相击的剑打在一块,比壮士击鼓还响亮、清脆。 赵启此时正在店内,这一听见外边打斗的声音,惊的手中的茶盏掉地上。 他往外探头去,一把剑当即就凶险的呼过来,若不是他脖子敏捷,早就被抹开了。 “嚯,我去!”赵启拔开他腰间佩的剑,横劈过去,立即将剑上染出七分红颜。 袭击他的江兵血溅三尺,捂着脖子倒下去。 赵启打起了劲,撑掌敲在窗棂上,当即就跳了出去,冲着外边的剑招呼去。 富察西见赵启现身了,立即给身后的弟兄们打手势,示意他们集中主力围攻赵启。 赵启还没意识到富察西的心思,挥耍着手中的剑,一个劲地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挑开。 前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见赵启凶恶地扑上来,立即按照富察西的指示,联合形成一个尖锐的利箭,合力冲着赵启扑过去。 “呀——”赵启他嘶喊一声,带着剑,从江兵们举起的剑的侧面挑过去。 哐啷啷的剑击声响起,这赵启还是有几分功夫的,江兵们手中本是稳稳持着的剑松不下。 这个时候,阿奇瞄准时机,从江兵的背后袭击,一时间就攻破了他们形成的铜墙铁壁。 赵启见对方的阵仗被捅的如破布般,立即跳进了他们被打散的阵里面。 长剑握在手心,灵活地旋转,顺时间如花开一般,但却是煞气逼人地朝江兵的面门袭过去。 “呴——”江兵面对眼前急逼的利箭,口中怒吼出声,欲将赵启吓的后退去。 赵启虽被唬住一秒,但这个空挡,阿奇早就提着剑冲过来,打在赵启的面前,将那些吓唬他家少主的人打了个屁滚尿流。 地上一片嚎哭,阿奇依旧不放过他们,手上的剑依旧灵活地滚动,继续冲着他们的面呼过去。 霎时,地面上的人皮开肉绽,捂脸求饶。 “少主,咱们快走。”阿奇对赵启喊道。 赵启依旧和富察西打的难分难舍,听见阿奇的喊话,依旧腾不开身。 富察西面对赵启紧逼,被他招式环环相扣,步步急攻,如闪电般压迫。 赵启被逼的步步倒退,窒息感如银蛇般缠绕在他的喉间。 阿奇见自家少主面露铁青之色,立即腾身入阵中,耍剑朝富察西袭来的剑砍过去,将其斩下。 阿奇的功夫也是极好的,富察西被他打的措手不及,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上。 可是,阿奇的剑依旧不饶人,乘胜砍过去,将赵启的胳膊砍伤。 疼的赵启尖叫声喊起:“啊——” 富察西受伤了,阿奇这个时候便立即收了手了。 “少主,咱们快走!”阿奇拉着赵启的手臂,拽这人往屋顶上飞去。 “快追啊!”富察西指着屋顶上几个飞去的身影,大喊道。 然而,地上的弟兄们伤亡惨重,各个都被打的血肉模糊,遍体鳞伤,口吐鲜血,根本没法站起来。 富察西也是身受重伤,别说身上其他处的小伤口有多少道了,就这肩膀上被阿奇开的大裂谷,血流曰曰地往外冒。 热乎! 难道就这么看着屋顶上的人逃之夭夭么?富察西愤恨地看着,两排牙咬紧了松不开。 而就在富察西无计可施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就从街巷口传来。 富察西心疑,这是什么声音,听着阵仗这么大? 直至,那百来号人从巷口里边悉数钻出来时,富察西才从他们的衣饰中瞧出来了。 那些个,是府兵。 应该是县太爷的府兵了。是他们家贝勒爷喊来的。 富察西立即朝那边的头领招手,示意他们往这边过来。 灰色革衣的府兵一瞧见富察西的招手,立即找着了方向,跑了过去。 富察西则是一点也不耽搁,指着屋顶上去。 上边,赵启正携带着几个受伤的水手跑去,急匆匆的脚步,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的着急离去。 “上去,将那个紫衣黄带的少主给贝勒爷抓回来。”富察西命令道。 领头的侍卫得了命令了,登时就带着手下,像猫儿般灵活地跳上去。 顿时,那屋顶上堆叠的瓦片,哗啦啦啦的坠落,地面上又是碎瓦片一地。 富察西坐在地面上,看着那帮府兵们冲上去,如乘了箭般的迅速,一下子就追到了赵启他们背后。 赵启也没想到,被他打趴下去的富察西这么快就搬来救兵了。 而且,数量骇人哪,和他身边两三个虾兵相比! 他扭头看去,又迅速转回头了,脚跑的更快了,两个腿受伤的水手明显地落后一大截了。 阿奇,则是紧紧的跟在赵启身侧,他们越跑越快。 落后在他们身后的水手,府兵的领头儿冲上去,朝他们的脚踢过去,将人侧翻。 而后,领头儿伸手,将险些就要摔下去的水手揪着了脖子,抓着他们,像挂羊肉一样的悬在空中。 房屋的两侧,又是两对府兵,领头儿将手中拎着的东西一松。 “啊——”尖叫声如炮鸣,立即在空中响起。 下边的府兵,将上边掉下来的东西接住了,又拿来了草绳,将人死死的捆住了。 这下子,赵启身边就只剩下了阿奇一个得力助手了。 后边的府兵依旧对他们穷追不舍。赵启他们一面直往前边跑去,一面又不停地跳到另一座屋顶。 感情就是两只躲避百猫追捕的老鼠。 同样的,跟在赵启背后的府兵,他们为了追上前边的二人,也得不停的奔跑和跳换屋顶。 可奈何,赵启他俩的体力太好了,府兵们追着他们绕了好几个圈子,却依旧没能将人追上。 最终,两队人马累的气喘吁吁的,却依旧小跑着你追我赶。 原以为游戏就是要这样继续下去了,但是,一直跟在这两队人后边暗中观察的老十四可就按耐不住了。 “阿晁,你上去把那几个人打趴了。”老十四对阿晁命令道。 阿晁顺着老十四手指指过去的方向问道:“哪几个?” “就是跟在那主仆二人身后的府兵。”老十四指明了说道。 阿晁瞪大了眼睛,“十四爷,那都有百来号人?”要不您去打? 阿晁嫌累,眼神抗拒的看着老十四。 老十四:“阿晁——” “快去啊——”他大声催促,阿晁气的咬牙。 “去啊!”老十四又喊道,见阿晁还是不动一下身,便伸手给他推了一把。 阿晁被老十四这么一推,差点就没稳住,险些从屋顶掉下。 好在他功夫了得,抬手拍在瓦片上,自己一个翻身就跳了一圈,重新站立起来了。 他怒指说:“十四爷你!” “阿晁,你快去。”老十四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失手道歉,更是催促着阿晁冲上去。 阿晁无奈地闭了眼,旋即,他便按照老十四的要求,脚步飞快地在瓦片上跑动。 如闪电般的迅疾,他一下子就飞到了那群府兵的背后。 府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晁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直直的冲人群里面刺进去,一下子穿过去了。 这猝不及防的偷袭,府兵们没反应过来,一下子纷纷往地上掉去了。 阿晁乘胜追击,手中的剑灵活的滚动,专挑府兵的脚下手。 利剑在靴子上划过,顿时就开了红色,引的府兵吸气大叫“疼”。阿晁则趁机跳脚,冲着他们的面部踢去。 “嗷~~呼~”脚上出血的府兵们嗷声,阿晁趁机踢过来的脚他们接不住了,直朝地面上栽下去。 “砰”的一声,那些栽下去的人将他们的弟兄们压了一片。 下边哀嚎一片,似是被压的痛苦不堪了。也是,那么高的距离。 而上面,府兵们已经意识到了局面的威胁性了,立即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去对付阿晁,另一部分的兵力依旧紧追着赵启他俩跑。 阿晁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锐利的扫在那群盯着他看的兵子面上。 “呀——”他大喊一声,就从原地跳起来,手持剑,在空中,如利箭一样冲他们的中央刺进去。 原本凝聚成一团的阵营,在阿晁的袭击下,便散做一盘散沙了,向四周扩散。 很好!眼见击不到人了,阿晁脸上裂开一个邪笑。 他直接将手中的剑扭转,灵活的手指将剑上刺下挑,那散了的人不时的就被他击中,身上挂了不少的小口子。 正当他直线进攻时,后方又来了袭击。 阿晁连忙猛力冲着前面踢过去,然后借力,把自己弹起来,再然后一翻身,就面对着后面袭击他的兵子了。 “呀——”又是一声爆破的大叫,阿晁就携剑刺过去,扎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兵子们果就不是阿晁的对手,阿晁的剑还没落下,他们便慌呆了,绷在了原地。 阿晁直接挥剑,往他们的腿上横扫过去。 “啊啊啊啊……”痛苦声像滚烫的铁一样,从兵子的嘴里跳出来,他们脸上的痛苦化作褶子裂开了。 阿晁则是瞧着他们痛苦,反倒还上去多划了一刀,然后又朝站在端末的人踢了一脚。 那人便挨着那些个人倒下去,最终,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往地上栽下去了。 干得漂亮,这下子,屋顶上的兵就所剩无几了。 剩下不足十人,阿晁提着剑,火速奔上去,横着来两刀,侧着来两刀,他们便扛不住了,被逼的往后退去。 不把敌人干趴了,阿晁绝不松懈。他步步紧逼,手中的剑不停地冲前面刺去,将人赶的毫无进的可能,只能不断的大步向后退。 眼见着自个就要到了屋顶的末沿了,府兵们个个面色铁青,咬紧牙关,将手中的剑抓紧了,“呀——” 阿晁面临着府兵们的反击,他咧嘴一笑,似是很兴奋的样子。 府兵们见状,不禁困惑,但是,手上依旧没有松,还是径直地冲阿晁面上刺去,欲将其斩落屋下。 阿晁可不是挨打的,他一瞧见面前袭来的剑,眸子里流光闪动,手腕旋转,剑也在他手上旋身。 “呼呼呼……”全是他手上那把剑砍空气的声音,这剑还没落到府兵们的皮肉上呢,他们便纷纷漏出恐惧之相了。 阿晁见状,冷脸也漏出了笑,手上的剑更是舞的凶恶,如削泥般的在府兵面前的空气中滑动。 一会儿,阿晁便笑了:“哈哈哈” 还是毫发未伤的府兵们,他们就被搞迷糊了,一个个的瞪大了迷糊的眼睛瞧着面前炫目极转的剑。 阿晁则是趁着他们松懈之际,将手中的剑插入脚下的瓦片里,而后,自己接着剑的弹性,弹起来。 他两脚像剪刀一样尖锐地冲他们的肚子招呼去。 “啊哦——”毫不留情的一脚,瞬间化作十脚,力道一下子全都灌进了那是个府兵的肚子里。 他们的脸色大便,疼痛声此起彼伏:“啊啊……” 阿晁接在他们的叫声后面,又冲上去,朝他们的侧腰上一踢,又给他们补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嗷——”他们尖厉的叫声又在空中响起,阿晁亲眼目送着他们掉下去。 “puang”,剧烈的声响,是他们又压倒一大片人所致的。 阿晁冷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挂在了前面那群一直在绕圈子的人。 十四爷说了,他要把这些人都收拾掉。 阿晁甩掉老十四的声音,拎着剑,重新打起精神来,十四爷还在后边盯着他的动作呢! 他又是一个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那些人的背后,使出剑,直接将他们连成一条队的阵列砍断了。 领头的的回过头,就瞧见阿晁一个人站在他们背后,身姿伟岸,似是英雄的登场。 再看看地面上,全是他们倒下的弟兄们,的一大片,吐血的吐血,伤残的伤残。 一百多号人耶,就这么被一个人打成这样了。 可见,这家伙的功夫真不错了!领头的不禁感叹。 他两手抓着手中的剑,直面阿晁凶厉的目光。 阿晁冷笑了,这还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招数呢! 已经宰了那么多的炮灰了,相信,这个领头的也是不堪一击的。 哈哈哈,阿晁的内心开始猖狂起来,似是面对了一个多么弱小的对手——那种伸手即刻碾死的蚂蚁。 领头的还是很冷静,毕竟见了阿晁那么多又威慑力的血绩了,还是很忌惮的。 但是,同时他也不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在他同阿晁开战之前,连忙叮嘱他后边的弟兄们: “你们去抓那个赵启,别让他们跑了。” 阿晁:“呵呵呵……” “冥顽不灵!”他嗤笑道。 而此时,赵启他们早就逮着了机会,趁着那群府兵停下脚步,便跑了一个老远的距离了。 领头的看过去,赵启主仆二人便只剩下两个点在他们的视线里面了。 溜的还是挺快的! “快去!”领头大声催促。 小兵们听令,立即小腿快速运动起来了,像是在脚下装了轮子似的,呼啦呼啦的就跑起来了。 眼见着小兵们远去,阿晁就知道,这个领头必须尽快解决掉了,否则,他就没有办法处理掉那些跑掉的小兵了。 而十四爷想救的人也就会被逮走…… 第一百七十章 料理府兵 阿晁目光盯死了那个黑胡须,黑眼睛的领头,要将这家伙干掉,才能去处理前面那些人。 黑胡须自然也是盯着阿晁,眼神凶恶的像一把鲜血淋漓的剑。 “呀——”二人齐声喊道,便拎了剑,煞气冲冲地跳起来,直戳对方心窝去。 阿晁忙将剑旋转一周,偏向黑胡须的剑砍过去。 “哐”的一声清脆。 黑胡须被阿晁的剑打的吃力,正咬牙地顶回去。 而阿晁的力量过大了,黑胡须的剑顶过来时,他故意松了剑,而后狠狠地砍下去。 又是“哐”的一声,直接把黑胡须震的向后倒了一个筋斗,将脚下的瓦片踩的嘎嘎嘎响。 他丝滑的退步,将瓦片推的往后滑去。 “啪啪啪……”瓦片像大雨点一样砸在地上。 黑胡须眸子发冷了,咬着牙,抓紧了手中的剑柄,再一次气势汹汹地跑上去。 阿晁见来者猛如野牛,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抓着手中的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两剑相击,锃亮的银光闪烁。 “哐——” 谁也没得着便宜,阿晁是铁了心要将这个黑胡须料理了的,他见一次不中,便急急的上前连砍了数十刀。 “哐哐哐……”黑胡须将阿晁砍过来的招数全都接住了。 阿晁恼羞成怒,挥起剑来更加的凶狠,简直就是砧板上剁饺子馅那样狠,啪啪啪…… 两人的剑互相咬合,由于阿晁的力度实在是太大了,黑胡须的剑本就是劣品,一下子剑上出现了好多的坑坑洼洼。 眼见黑胡须就要撑不住了,阿晁又是一个使猛了劲,“呀”一声喊起,他便冲出去。 黑胡须瞪大了眼睛,仰面只见阿晁的剑垂直地下劈。 “嚯啊——”黑胡须大呼一声,将浑身的力气攒起来,注入手中的剑里,然后也跳起来了,横着张开剑,挡在了阿晁的剑下。 两人面目发红,骨骼坚硬,抽红丝的双目瞪着对方。 场面僵持不下。 阿晁手抵压着,脚却来了一招偷袭。他借助手上的支撑,脚跳起来,直朝黑胡须的面上打去。 “喔——”正正的击中了黑胡须高耸的鼻梁,他疼的眼泪打滚。 阿晁见机,立即又跳了起来,抓着手中的剑要冲黑胡须砍过去。 黑胡须被剑光刺了眼睛,手下意识的抬起来,而后便看见阿晁的剑劈过来。 “喝——”黑胡须大喊一声,又拿起他手中的剑反击。 长剑跟着他的脚步前进三尺,又旋转一周,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旋转。 阿晁眼如鹰眼般地盯着黑胡须如龙卷风一般旋转的身形,找准了时机,便一剑刺进去。 “啊——”黑胡须似是被击中了,大喊一声。 随之的,他的旋转也停下来了。 可是令阿晁没有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刺伤了黑胡须,他的剑只是从人家手和腰中间的空隙里穿过去。 真是好险! 黑胡须心说。 而阿晁,见自己败落了,手中的剑又是一个翻旋,朝着黑胡须的侧腰划去。 皮肉割裂的疼痛瞬间就化作几条青筋,爬上来了黑胡须的额上。 哈哈终于刺中了,阿晁高兴,“哼——” 黑胡须全脸都变得青黑了,举起手中的剑,直朝阿晁面上戳过去。 阿晁见凶器戳来,偏头躲避,手中的剑又是一个旋转,重新对准了黑胡须的面孔。 “哈——”他大喊一声,便戳过去。 黑胡须心中咯噔了下,迅速抓着手中的剑砍过去,将阿晁戳过来的剑横着砍落了。 剑侧向一旁飞去,阿晁也跟着侧翻了。 黑胡须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疼,满脸褶子全都挂出来,捂着腰向后撤退去。 阿晁飞出去,一手抓住了剑,然后一个回旋转,半蹲在瓦片上。 “哧——”他手中的剑则是直直地戳下了屋顶。 黑胡须冷眸盯着阿晁。 阿晁同样冷着脸看着受伤的黑胡须,那厮的伤可大了,血流成河,脸色变得白青…… 这下子就绝不是他阿晁的对手了。 阿晁笑着看跌坐在瓦片上的黑胡须,道:“你输了。” 黑胡须不甘心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阿晁,眼睛里透着要决一死战的狠厉。 阿晁才不屑于和这种手下败将多加纠缠了,他提着剑,在瓦片上跳跃,步子迈的极大。 黑胡须可不想让阿晁跑去威胁他的弟兄们,强撑着身上的伤,提着手中大残的剑,就要从后面袭击阿晁。 阿晁早就听见了他背后的瓦片“夸夸啦啦”的响声了,就知道是黑胡须在后边搞偷袭。 于是,他朝后退了三步。 正是黑胡须感到惊讶的时候,阿晁就跳起来,一个筋斗,两只脚冲着黑胡须的面上袭来。 黑胡须大吃一惊,但是,此时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他的脸被正正的踢中眉心。 本就是受伤的身体,加上这么个重击,黑胡须就扛不住了,侧面摔到在瓦片上,然后像个球一样的滚下去了。 “啊——”他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阿晁也没那闲工夫去看黑胡须的表现了,提起剑就朝着前面已经跑的没影子的几十个人追过去。 这个时候,赵启和阿奇正在极速的奔跑中,他们的身后,还追着十几个黑青衣的府兵。 “少主,咱们还要跑到什么时候啊!”阿奇抱怨的说,他已经跑的快不行了。 赵启也是,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无法脱险。后边地人依旧紧紧的跟着,似是有使不玩的力气一样。 “接着跑——”赵启说,他知道,一直往前跑过去,就可以跑到他们自家的镖局了。 镖局里全都是虎背熊腰、气壮如牛的大汉子,料理后边那几个还不是小意思。 “前面,就是镖局了。”赵启说道。 镖局? 阿奇看去,正是“赵”子的旗子在飘摇呢! 看来是自家的局子了。 阿奇不禁稳下心了。 后边的人虽然追的急,但是,他们同样也已经身心俱疲了,步子虽是越跨越大,但是,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的了。 “啪啪啊啪啪……”屋顶上的瓦片不停的碰撞,磕磕碰碰的,时不时的,就掉两三个下地面去。 随着一声“跑啊”想起,赵启就和阿奇一块纵身跳跃,从一座高的屋顶跳到了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 后面的跟兵见状,也快步跟上去,学着他们二人的模样,“跳啊!” 于是,那十几个府兵也从脚下的屋顶跳到了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了。 站在那更高的屋顶上,府兵们才注意到前面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招眼的“赵”字旗子飘扬的很威风。 而那院子也很大,看去,就有百来号人在院子的中央。 应是镖士们在练功,府兵们猜测。 比府兵们看的更加清楚的赵启和阿奇,他们心里则是更加迫切的想要跑到那儿去。 他们脚步加快了,像是插上了马蹄一样,哒哒哒的在屋顶上跑起来。 府兵们听声,也趋步跑起来,嘴里还喊着对方根本不会听的命令:“站住——” “站住——” “呸——”赵启回过头给他们碎了一个唾沫,又继续的往前跑,根本就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府兵们只好快步的跟上去,必须尽快将人截下来才行。 赵启带着阿奇,在前面的路上,连跳了三个屋顶,这才跳到了一个极矮的屋顶上,而那个镖局,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二人见此十分兴奋。 “阿奇,咱们快跳跑……”赵启兴奋的说,这个时候,只要他们赶紧跑到这座屋顶的末处,即可跳到镖局围墙里边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后边就已经追上来了连三个府兵了。 当然,他们的人还没有那么快就凑到阿奇和赵启身边,但是,他们手中的剑就已经张开了,被他们抛出手了。 那剑就直直的飞去,像是坐火箭的速度那样子,很迅疾的就飞到赵启的身后。 “少主小心——”阿奇大喊道,自己已经挥起了剑,冲着那把打朝赵启背后打过去的剑砍过去,将那把剑斩落。 “哐——”剑掉落在瓦片上,声音清脆。 “喔——”赵启回过头,见后边不知何时已经跑上来了四个府兵,而阿奇则是十分警戒的看着几个府兵。 赵启一笑,想着收拾了这几个兵子也无妨,这个镖局都已经这么近了,只需他们抬脚一条便可进去。 于是,他喊:“阿奇,收拾他们——” 几个兵子们一听这话,登时就毛骨悚然,但是,还是十分顽强的冲过去。 “啊——”他们先是喊开了喉咙,想给自己振振气。 赵启和阿奇则是二话不说,拎起剑就直接冲着他们横扫过去。 顿时,他们脸上就开了花。 “啊——”主仆二人再次尖叫,而后,硬硬的长剑凶狠地冲着他们的心窝上去。 “啊——”府兵们大声尖叫,侧身躲过长剑,而后就是极其愚蠢的滚下了屋顶。 “啊哈哈哈……”赵启则是为了胜利高兴的笑出声来。 “少主,咱们快走……”眼见着后边又来了好多的府兵,阿奇劝道。 “来不及了。”赵启说,这个时候,阿奇就瞧见后边大约八个兵就要冲了上来了。 “喝啊——”阿奇两手拉开,左手拿着剑,面目凶恶的瞪着那新来的几个府兵。 “寿司——”他喊了一句破天的声音,便拎着剑冲上去。 那几个冲上来的府兵立即回神了,手中也重新抓稳了,举起来,只冲着赵启的面目刺过去了。 可是,阿奇站着也不是看戏的,他手中锋利的宝剑早就安耐不住了,见那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便冲上去,将刺他家少主的剑一刀砍下去。 “啊呃……”两三个府兵的剑丢了出去了,滑稽的是,他们自个的人也跟着剑丢出去。 这个时候,阿奇揣着剑,跳上去,抬脚就冲他们的肚子上招呼。 “喔呜呜呜”的声音嘹亮地在空中响起。 赵启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身受重伤了,这才抬脚,飞奔前去。 待府兵们意识到了的时候,他的脚和剑都已经落在了府兵的腔膛里面,“砰、砰、砰……”的好几声尖叫的叫声。 “喔哇……”赵启发出了舒爽的声音,接着他就着改不讲情面的性格,直接上去,一脚就踹在了府兵的后背上。 这样子,他们原是腹部受伤的,现在,这后背也受了伤, 这时,阿奇就出击了,他直接一只腿横扫过去,将那几个原本还站立的还挺骄傲的嘉宾一脚子就给踹翻在地上的。 “嗷嗷嗷……”霎时,那些个倒在地面上的府兵们如可怜的狗一样,发出怪异的声音,“嗷嗷嗷……” 这时,屋顶上便只剩下七个府兵了,他们见了赵启和阿奇打人的招式,两腿都不禁发抖了。 赵启还想着迅速处理掉这几个人呢。 “阿奇,咱们快点,我可不想再磨磨蹭蹭的了。”他说道。 阿奇点头,确实,他们之间的决斗实在是太磨蹭了。 阿奇想着,这下子,就直接把这几个人给踢翻了…… 于是,他冲在了赵启面前,手上的长剑金光泠泠。 七个府兵也毫不畏惧,提着剑也冲出去了,他们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包围圈,围着阿奇。 而赵启,他站在这这个包围圈外面,抽出了他手中的宝剑,径直地冲着这个扇形的包围圈刺过去,要将这个圈子刺穿。 几个府兵受到袭击之后,立即散开,接着,又迅速的围上来了。 赵启和阿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家给包围了。 “呵呵呵……”赵启率先蔑视的笑起来了,道:“雕虫小技。” 随之,阿奇也是一个不着声色的蔑笑。 接着,主仆二人互相扫了彼此一眼。 赵启从原地弹起来,直接冲着阿奇跳过去,而阿奇,则是做好了一个横剑在他面前。 赵启这么一跳,就直接跳上了阿奇两手持着的长剑上。 接着,他用力一弹,就把自己跳了出去,那么此时这个阵就被赵启和阿奇两人围攻了。 扇形的包围圈它是弧形的。 赵启从外边攻过去,而阿奇则是在里边将人击垮。 “啊——”赵启大声的嘶喊,他手中的剑跟着他冲了过去,直挑那些人的弱处刺过去。 霎时间,被击中的人脸上痛苦不堪,“啊啊啊啊”声从口中参差不齐的喊出来,却还是难以将痛苦释放了。 而里边,阿奇则是勇猛的冲上去,如虎逃出牢笼般,直接要去吞了困住他的人。 他的剑使的凶狠,面前抵挡他的三位小将没吃上几招就接不住了,倒向后边退过去。 于是,场面就完全被赵启和阿奇把控了,他们二人像夹子一样将中间的十个人堵的难以挪动。 “喝喝哈哈!”只余下那些府兵们挣扎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了。 赵启和阿奇则是越打越兴奋了,手中的剑快速的翻转,闪烁的剑光像是开花了那样的漂亮。 那十人已经被欺负的不像样子了。 前面破裂,后面也破裂,毫无完好之处,衣衫褴褛,血肉模糊,活像是乞丐。 最终,赵启和阿奇二人不愿意再多加纠缠下去了。 “阿奇,送他们下去——”赵启说道。 于是,主仆二人来了最后的打斗,他们像踢易拉罐一样将黑青衣的府兵一个一个的给踢下了地面。 至此,府兵都被他们料理完了,两人轻快地朝前边的镖局跑过去。 50 第一百七十章 料理府兵 阿晁目光盯死了那个黑胡须,黑眼睛的领头,要将这家伙干掉,才能去处理前面那些人。 黑胡须自然也是盯着阿晁,眼神凶恶的像一把鲜血淋漓的剑。 “呀——”二人齐声喊道,便拎了剑,煞气冲冲地跳起来,直戳对方心窝去。 阿晁忙将剑旋转一周,偏向黑胡须的剑砍过去。 “哐”的一声清脆。 黑胡须被阿晁的剑打的吃力,正咬牙地顶回去。 而阿晁的力量过大了,黑胡须的剑顶过来时,他故意松了剑,而后狠狠地砍下去。 又是“哐”的一声,直接把黑胡须震的向后倒了一个筋斗,将脚下的瓦片踩的嘎嘎嘎响。 他丝滑的退步,将瓦片推的往后滑去。 “啪啪啪……”瓦片像大雨点一样砸在地上。 黑胡须眸子发冷了,咬着牙,抓紧了手中的剑柄,再一次气势汹汹地跑上去。 阿晁见来者猛如野牛,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抓着手中的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两剑相击,锃亮的银光闪烁。 “哐——” 谁也没得着便宜,阿晁是铁了心要将这个黑胡须料理了的,他见一次不中,便急急的上前连砍了数十刀。 “哐哐哐……”黑胡须将阿晁砍过来的招数全都接住了。 阿晁恼羞成怒,挥起剑来更加的凶狠,简直就是砧板上剁饺子馅那样狠,啪啪啪…… 两人的剑互相咬合,由于阿晁的力度实在是太大了,黑胡须的剑本就是劣品,一下子剑上出现了好多的坑坑洼洼。 眼见黑胡须就要撑不住了,阿晁又是一个使猛了劲,“呀”一声喊起,他便冲出去。 黑胡须瞪大了眼睛,仰面只见阿晁的剑垂直地下劈。 “嚯啊——”黑胡须大呼一声,将浑身的力气攒起来,注入手中的剑里,然后也跳起来了,横着张开剑,挡在了阿晁的剑下。 两人面目发红,骨骼坚硬,抽红丝的双目瞪着对方。 场面僵持不下。 阿晁手抵压着,脚却来了一招偷袭。他借助手上的支撑,脚跳起来,直朝黑胡须的面上打去。 “喔——”正正的击中了黑胡须高耸的鼻梁,他疼的眼泪打滚。 阿晁见机,立即又跳了起来,抓着手中的剑要冲黑胡须砍过去。 黑胡须被剑光刺了眼睛,手下意识的抬起来,而后便看见阿晁的剑劈过来。 “喝——”黑胡须大喊一声,又拿起他手中的剑反击。 长剑跟着他的脚步前进三尺,又旋转一周,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旋转。 阿晁眼如鹰眼般地盯着黑胡须如龙卷风一般旋转的身形,找准了时机,便一剑刺进去。 “啊——”黑胡须似是被击中了,大喊一声。 随之的,他的旋转也停下来了。 可是令阿晁没有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刺伤了黑胡须,他的剑只是从人家手和腰中间的空隙里穿过去。 真是好险! 黑胡须心说。 而阿晁,见自己败落了,手中的剑又是一个翻旋,朝着黑胡须的侧腰划去。 皮肉割裂的疼痛瞬间就化作几条青筋,爬上来了黑胡须的额上。 哈哈终于刺中了,阿晁高兴,“哼——” 黑胡须全脸都变得青黑了,举起手中的剑,直朝阿晁面上戳过去。 阿晁见凶器戳来,偏头躲避,手中的剑又是一个旋转,重新对准了黑胡须的面孔。 “哈——”他大喊一声,便戳过去。 黑胡须心中咯噔了下,迅速抓着手中的剑砍过去,将阿晁戳过来的剑横着砍落了。 剑侧向一旁飞去,阿晁也跟着侧翻了。 黑胡须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疼,满脸褶子全都挂出来,捂着腰向后撤退去。 阿晁飞出去,一手抓住了剑,然后一个回旋转,半蹲在瓦片上。 “哧——”他手中的剑则是直直地戳下了屋顶。 黑胡须冷眸盯着阿晁。 阿晁同样冷着脸看着受伤的黑胡须,那厮的伤可大了,血流成河,脸色变得白青…… 这下子就绝不是他阿晁的对手了。 阿晁笑着看跌坐在瓦片上的黑胡须,道:“你输了。” 黑胡须不甘心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阿晁,眼睛里透着要决一死战的狠厉。 阿晁才不屑于和这种手下败将多加纠缠了,他提着剑,在瓦片上跳跃,步子迈的极大。 黑胡须可不想让阿晁跑去威胁他的弟兄们,强撑着身上的伤,提着手中大残的剑,就要从后面袭击阿晁。 阿晁早就听见了他背后的瓦片“夸夸啦啦”的响声了,就知道是黑胡须在后边搞偷袭。 于是,他朝后退了三步。 正是黑胡须感到惊讶的时候,阿晁就跳起来,一个筋斗,两只脚冲着黑胡须的面上袭来。 黑胡须大吃一惊,但是,此时反应已经是来不及了,他的脸被正正的踢中眉心。 本就是受伤的身体,加上这么个重击,黑胡须就扛不住了,侧面摔到在瓦片上,然后像个球一样的滚下去了。 “啊——”他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阿晁也没那闲工夫去看黑胡须的表现了,提起剑就朝着前面已经跑的没影子的几十个人追过去。 这个时候,赵启和阿奇正在极速的奔跑中,他们的身后,还追着十几个黑青衣的府兵。 “少主,咱们还要跑到什么时候啊!”阿奇抱怨的说,他已经跑的快不行了。 赵启也是,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无法脱险。后边地人依旧紧紧的跟着,似是有使不玩的力气一样。 “接着跑——”赵启说,他知道,一直往前跑过去,就可以跑到他们自家的镖局了。 镖局里全都是虎背熊腰、气壮如牛的大汉子,料理后边那几个还不是小意思。 “前面,就是镖局了。”赵启说道。 镖局? 阿奇看去,正是“赵”子的旗子在飘摇呢! 看来是自家的局子了。 阿奇不禁稳下心了。 后边的人虽然追的急,但是,他们同样也已经身心俱疲了,步子虽是越跨越大,但是,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的了。 “啪啪啊啪啪……”屋顶上的瓦片不停的碰撞,磕磕碰碰的,时不时的,就掉两三个下地面去。 随着一声“跑啊”想起,赵启就和阿奇一块纵身跳跃,从一座高的屋顶跳到了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 后面的跟兵见状,也快步跟上去,学着他们二人的模样,“跳啊!” 于是,那十几个府兵也从脚下的屋顶跳到了另一座更高的屋顶上了。 站在那更高的屋顶上,府兵们才注意到前面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招眼的“赵”字旗子飘扬的很威风。 而那院子也很大,看去,就有百来号人在院子的中央。 应是镖士们在练功,府兵们猜测。 比府兵们看的更加清楚的赵启和阿奇,他们心里则是更加迫切的想要跑到那儿去。 他们脚步加快了,像是插上了马蹄一样,哒哒哒的在屋顶上跑起来。 府兵们听声,也趋步跑起来,嘴里还喊着对方根本不会听的命令:“站住——” “站住——” “呸——”赵启回过头给他们碎了一个唾沫,又继续的往前跑,根本就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府兵们只好快步的跟上去,必须尽快将人截下来才行。 赵启带着阿奇,在前面的路上,连跳了三个屋顶,这才跳到了一个极矮的屋顶上,而那个镖局,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二人见此十分兴奋。 “阿奇,咱们快跳跑……”赵启兴奋的说,这个时候,只要他们赶紧跑到这座屋顶的末处,即可跳到镖局围墙里边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后边就已经追上来了连三个府兵了。 当然,他们的人还没有那么快就凑到阿奇和赵启身边,但是,他们手中的剑就已经张开了,被他们抛出手了。 那剑就直直的飞去,像是坐火箭的速度那样子,很迅疾的就飞到赵启的身后。 “少主小心——”阿奇大喊道,自己已经挥起了剑,冲着那把打朝赵启背后打过去的剑砍过去,将那把剑斩落。 “哐——”剑掉落在瓦片上,声音清脆。 “喔——”赵启回过头,见后边不知何时已经跑上来了四个府兵,而阿奇则是十分警戒的看着几个府兵。 赵启一笑,想着收拾了这几个兵子也无妨,这个镖局都已经这么近了,只需他们抬脚一条便可进去。 于是,他喊:“阿奇,收拾他们——” 几个兵子们一听这话,登时就毛骨悚然,但是,还是十分顽强的冲过去。 “啊——”他们先是喊开了喉咙,想给自己振振气。 赵启和阿奇则是二话不说,拎起剑就直接冲着他们横扫过去。 顿时,他们脸上就开了花。 “啊——”主仆二人再次尖叫,而后,硬硬的长剑凶狠地冲着他们的心窝上去。 “啊——”府兵们大声尖叫,侧身躲过长剑,而后就是极其愚蠢的滚下了屋顶。 “啊哈哈哈……”赵启则是为了胜利高兴的笑出声来。 “少主,咱们快走……”眼见着后边又来了好多的府兵,阿奇劝道。 “来不及了。”赵启说,这个时候,阿奇就瞧见后边大约八个兵就要冲了上来了。 “喝啊——”阿奇两手拉开,左手拿着剑,面目凶恶的瞪着那新来的几个府兵。 “寿司——”他喊了一句破天的声音,便拎着剑冲上去。 那几个冲上来的府兵立即回神了,手中也重新抓稳了,举起来,只冲着赵启的面目刺过去了。 可是,阿奇站着也不是看戏的,他手中锋利的宝剑早就安耐不住了,见那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便冲上去,将刺他家少主的剑一刀砍下去。 “啊呃……”两三个府兵的剑丢了出去了,滑稽的是,他们自个的人也跟着剑丢出去。 这个时候,阿奇揣着剑,跳上去,抬脚就冲他们的肚子上招呼。 “喔呜呜呜”的声音嘹亮地在空中响起。 赵启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身受重伤了,这才抬脚,飞奔前去。 待府兵们意识到了的时候,他的脚和剑都已经落在了府兵的腔膛里面,“砰、砰、砰……”的好几声尖叫的叫声。 “喔哇……”赵启发出了舒爽的声音,接着他就着改不讲情面的性格,直接上去,一脚就踹在了府兵的后背上。 这样子,他们原是腹部受伤的,现在,这后背也受了伤, 这时,阿奇就出击了,他直接一只腿横扫过去,将那几个原本还站立的还挺骄傲的嘉宾一脚子就给踹翻在地上的。 “嗷嗷嗷……”霎时,那些个倒在地面上的府兵们如可怜的狗一样,发出怪异的声音,“嗷嗷嗷……” 这时,屋顶上便只剩下七个府兵了,他们见了赵启和阿奇打人的招式,两腿都不禁发抖了。 赵启还想着迅速处理掉这几个人呢。 “阿奇,咱们快点,我可不想再磨磨蹭蹭的了。”他说道。 阿奇点头,确实,他们之间的决斗实在是太磨蹭了。 阿奇想着,这下子,就直接把这几个人给踢翻了…… 于是,他冲在了赵启面前,手上的长剑金光泠泠。 七个府兵也毫不畏惧,提着剑也冲出去了,他们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包围圈,围着阿奇。 而赵启,他站在这这个包围圈外面,抽出了他手中的宝剑,径直地冲着这个扇形的包围圈刺过去,要将这个圈子刺穿。 几个府兵受到袭击之后,立即散开,接着,又迅速的围上来了。 赵启和阿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家给包围了。 “呵呵呵……”赵启率先蔑视的笑起来了,道:“雕虫小技。” 随之,阿奇也是一个不着声色的蔑笑。 接着,主仆二人互相扫了彼此一眼。 赵启从原地弹起来,直接冲着阿奇跳过去,而阿奇,则是做好了一个横剑在他面前。 赵启这么一跳,就直接跳上了阿奇两手持着的长剑上。 接着,他用力一弹,就把自己跳了出去,那么此时这个阵就被赵启和阿奇两人围攻了。 扇形的包围圈它是弧形的。 赵启从外边攻过去,而阿奇则是在里边将人击垮。 “啊——”赵启大声的嘶喊,他手中的剑跟着他冲了过去,直挑那些人的弱处刺过去。 霎时间,被击中的人脸上痛苦不堪,“啊啊啊啊”声从口中参差不齐的喊出来,却还是难以将痛苦释放了。 而里边,阿奇则是勇猛的冲上去,如虎逃出牢笼般,直接要去吞了困住他的人。 他的剑使的凶狠,面前抵挡他的三位小将没吃上几招就接不住了,倒向后边退过去。 于是,场面就完全被赵启和阿奇把控了,他们二人像夹子一样将中间的十个人堵的难以挪动。 “喝喝哈哈!”只余下那些府兵们挣扎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了。 赵启和阿奇则是越打越兴奋了,手中的剑快速的翻转,闪烁的剑光像是开花了那样的漂亮。 那十人已经被欺负的不像样子了。 前面破裂,后面也破裂,毫无完好之处,衣衫褴褛,血肉模糊,活像是乞丐。 最终,赵启和阿奇二人不愿意再多加纠缠下去了。 “阿奇,送他们下去——”赵启说道。 于是,主仆二人来了最后的打斗,他们像踢易拉罐一样将黑青衣的府兵一个一个的给踢下了地面。 至此,府兵都被他们料理完了,两人轻快地朝前边的镖局跑过去。 50 第一百七十一章 镖馆看兵器 现在,屋檐下,一片狼藉。 受伤的黑青衣口吐红沫,痛苦不堪地躺在碎瓦片上。 阿晁不瞥一眼,紧接着就追上去。 赵启和阿奇二人已经将最后的十人踢翻在地了,眼见着又来一个人,不禁惊讶。 那厮是毫发无损的,不似地上的府兵遍体鳞伤的。 “少主,此人不善。”阿奇对赵启说道,他一手抓着剑柄,正竖在面前。 凌厉的剑光飞溅,正刺中阿晁的目光。他扫视眼前的主仆二人,说道:“赶紧走!” 嗯? 阿奇和赵启互视一眼,二人都没明白阿晁话中的意思。 “等会大军就要来了。”阿晁又提醒道。 喔? 赵启又是困惑了,面前这家伙非敌似友,可是,这人又凭什么要帮他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晁冷瞟了赵启一眼,道了句:“别管。” 接着阿晁就跳下了屋顶,落在了左侧的地面上。 赵启在上面看着,阿晁在地上小跳,悬空着跑,不久,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人已经跑进去另一条巷子了。 “少主,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阿奇问道。 赵启说:“先去镖局,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是的,那些黑青衣的兵子恐怕还会来。 于是,那二人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跳进了镖局里面。 “十四爷,人已经无恙了。” 阿晁从巷子里面绕了一圈,就跳到一座高屋顶上,回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知道,我看见了。”老十四说。 “十四爷,”阿晁又说,“您为什么管这个人的死活?” 老十四瞥了阿晁一眼,说道:“四哥既然要逮他,那么,我就要帮他。” 阿晁似懂非懂的听着,完了说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老十四看了阿晁一眼,“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阿晁又问道。 “不不不,”老十四对着阿晁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两个人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了?”阿晁又问道,老十四跳下了屋顶。 阿晁跟着下去,听见老十四问他:“你见过谁家的船是有阁楼的?” 阁楼嘛~阿晁想想……那艘巨船撞码头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和老十四也被惊动了。 那一看啊,两座高高的阁楼跟高塔一样矗立在船的中央,豪横的气派真真是震惊了他的视野。 这在京中,阿晁没什么机会可以看见船这种水上的交通工具。 但是在这水网密织的南方,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可这种带阁楼的大规模船体,倒是头一次见。 老十四不急不忙的说道:“在京中,也就只有皇族才有的。” “啊——”阿晁瞪大了眼睛,“那这……” “那他们也是皇族么?”阿晁喃喃道。 “不可能!”老十四说。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阿晁又问道。 老十四说:“来头必定不小。” 阿晁:“……” “那您究竟为什么帮他们啊?”阿晁还是想不懂。 老十四说:“据我得到的消息,这船上的货物不错,有大量的兵甲箭矢……” “啊!” “那我们应该去劫船才对啊!”阿晁气愤的说,“救他们算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老十四板着手,笑着走在阿晁的面前。 阿晁认真想了想,说道:“十四爷,您心里边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新的小阴谋。” “小阴谋?”老十四似是不满这样的说法。 他辩解道:“不不不,小谋算而已。” “那是什么小谋算?”阿晁快步跟上老十四的步伐。 老十四说道:“那艘船上那么多的好兵械,咱们不夺过来用可就便宜了四哥。” 阿晁听了,圈着鲤鱼般的嘴唇,点头道声长长的“喔~” 夸赞道:“十四爷就是十四爷!”想法非比寻常。 老十四呵呵的笑了。 他不过就是看上了那些兵刃罢了,想拿来填充他的军队。 “可是,十四爷,咱们救了那两个人,但那些兵器还在船上,还被四贝勒把持着,咱们是不是使错地方了?”阿晁说。 “哼,你以为那么好的兵器,他们就甘愿放弃了么?”老十四笑道,“四哥绝不会轻易的得到那些兵器的。” 阿晁摇摇头道:“可是,那船可是被四阿哥扣下了。” “那又怎样,”老十四不以为然,“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只是暂时把船抛下罢了。” 阿晁:“喔?” “此话怎讲?” “现在先别急,”老十四宽抚道,“咱们先去镖局。” “噢,先去镖局,”阿晁说,“为何啊!” 老十四讲道,“我们得和敌人的敌人成为盟友再说。” “哦~”阿晁点头,“但是,我们其实可以从屋顶上跳下去的,像他们那样。” “蠢货!”老十四骂道。 “十四爷,怎么了?”阿晁惶恐的问道。 明明跳进去的方法更加的快捷啊!而且,这赵启就是这样进去的。 “镖局是你家开的,想跳就跳啊?”老十四好笑的问道。 好像是耶,这镖局不是他们开的,若是贸然跳进去,那么,那些镖师可是会砍亖人的! “那……那,赵启他们就敢……”阿晁又喃喃道。 “蠢货!”老十四又骂了一句,“镖局是他们开的!” “你就没看见那赫然的赵字么?” 赵字……好像是耶,阿晁记得,很大的一面“赵”旗挂着。他现在仰头看去,那边一面大旗正在空中飘扬。 红色的边,黄色的底子,黑色的字样,看起来真是威风了。 “十四爷,就是那了——”阿晁指着那扇高高的镖旗说道。 “走——”老十四说。 二人一齐走至镖局门前。 门前是两个彪悍的汉子守着,阿晁立即上前去,拿出两锭银子打点,说明了来意。 两个汉子即刻会意了,上前施礼,招呼着老十四往大门里边走。 进到了正厅,老十四坐下后,又来了两人给他上茶水。 “十四爷,这里可真是气派!”阿晁在老十四耳边低语。 进来时,嚯嚯呴呴的声音震耳欲聋,正是那些镖师们练武的场面。 还有那围墙摆着的兵器,个个都银光饱满,金属光泽锃亮。 这镖馆可是非比寻常,皇家大内的羽林军训练也有这个模样,堪比啊。 “嗯,确实。”老十四点头,目光看向前庭的镖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是个打架的好手。 饮了口解渴的茶,老十四道:“若是让他们上去干架,那些终日只知斗虫玩鸟、勾栏听曲的私家府兵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哦~”阿晁似是恍然大悟了,说道,“十四爷,您是打上了他们的注意了?” “哼哼哈哈……”老十四笑而不语。 确实,除了眼前这群镖人,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和那些有身手的酒囊饭袋抗衡了。 二人沉默之间,一个带着山羊胡须的壮老头来了。 老十四只坐在位置上,没起身。 山羊胡子老头是镖局名义上的老板,人称彪爷。 彪爷见老十四坐在位置上不动,脸色变得深沉了,江湖上谁不敬他三分,就连自家少主来都得和他行个虚礼。 这位青袍紫带的爷好威风啊! 彪爷走上去,咳了把嗓子,“哼哼哼……”老十四依旧是无动于衷,神情淡淡。 他身侧的阿晁更是站的笔直,目光直接越过彪爷的光秃秃的头顶,直接看去后边的大胖肚瓶。 彪爷气的胡子竖起来,两只眼睛冒黑烟,“哼哼哼”的走到中堂条案前的右边的太师椅上。 老十四依旧是不抬眼去瞧彪爷,我行我素的喝茶。 下面,就来了一个小厮,端了托盘来上茶。 茶杯放下八仙桌上,小厮端着木托下去了。 彪哥端起茶杯,饮上一口,然后狠狠地拍下了桌面上,茶渍溅的满桌都是。 老十四依旧不看一眼,彪哥瞪着这个稳稳的撒不出半点水的客人,粗糙的嗓子打开,沙哑的声音就说:“不知阁下所谓何事,登我赵镖门。” 老十四扫了一个眼色给阿晁,阿晁领会了,这才站出来施礼道:“彪爷,我家爷要找的是你们这儿的老板,您出来算怎么回事?” “呴——”彪爷像愤怒的狮子,站起来一吼,“劳资就不是这儿的老板了?” 阿晁不急不慢的说:“你不是,你姓林。” “哦——”彪哥呆愣住了,他们莫不是要见赵姓的老板? “把你老板叫出来,这有一宗大买卖。”老十四说。 彪哥摸了摸胡子,把规矩给他们挑明白了说:“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家世姓名,我家老板可是不会轻易见客的!” 老十四瞟了一眼阿晁,点了点头。 阿晁又秒懂了,说道:“我家爷是皇十四子,人称十四爷。” 彪爷听罢了,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似是不相信,神色却还是慎重的。 老十四见了,从腰间取下玉佩,“瞧瞧,这是什么?” 彪爷低头看去,那是块通明的好玉,上边字迹分明,携刻着“十四贝勒”的大字。 老十四捏着上边的红带子,玉佩在空中旋转,后边几个小字若隐若现,彪爷低首再仔细一瞧,便可见上边刻着的日期了。 且不说上边的内容是真是假了,这玉的通透明亮,看就是好玉。 彪爷直起腰来,再好好看看这青袍紫带的少年,模样生的俊俏,不像是一般出身的,气质上说是皇室子弟真的不为过。 先不管真假了,彪爷恭敬地施了礼,“十四爷,小的这厢有礼了。” “行了,把你们家少主喊出来。”老十四说。 彪爷略微为难的皱了眉头,少主突然降临时就嘱咐说了,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找上门来。 但是,他说的是要拒客的。 “十四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少主人常年不在镖馆的,这儿的生意一般都是由我来主管的。” “所以,十四爷您若是有什么大宗的生意,我或许可以为之效劳。” 彪爷毕恭毕敬的把话说出来了,惹的自己一阵口渴,他坐回了太师椅上,将八仙桌上的茶一口吃尽了。 老十四冷眸盯着彪爷粗鲁的吃相,说道:“你家少主常年不在镖馆,但是,今天这个时候就在镖馆。” “嚯——”彪爷张圆了眼睛,嘴角上还挂了吃上去的茶叶,心道: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时,阿晁解释道:“我们可是看着你家少主跳进了镖馆的围墙。” 所以,休要推辞! 彪爷将嘴角上的茶叶吃进了嘴里,像牛吃草一样囫囵的嚼了嚼,品尝里边的涩味。 喉咙上的“苹果”一滚,他才说道:“我家少主适才确实来了,可是,没过了一会儿,他便走了。” 老十四听了,拉着长长的声音道:“哦——” 撒谎! 他凌厉的目光瞟去,一针戳破彪爷的话:“你家少主就在内院里疗伤!” “哦!”彪爷的眼皮突然跳起来,道:“你你你,你怎么……?” 老十四把玩这手中的扳指,挑眉说:“哼,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跳进来的。” “追在他后面的人还是我家侍卫帮忙打跑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们!”老十四自恃骄傲,扬起脖子说。 喝! 彪爷没想背后还有这么一幕,顿时看这两人的目光变了样了,又抱起手来,感激道:“真是多谢二位了。” 老十四说:“这下子,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少主了?” “呃——”彪爷还在犹豫中,抱着的两个手不知道放下,像是跟着他脸上的神情一起沉静了。 “这个,十四爷,我家少主确实不在馆子里。”彪爷可是记得少主大人说的话呢,拒客就是拒客,绝不能松了口。 老十四冷哼一声,“借口!你在挡我吗?”他站起来,脚尖一转,就朝大门口走去。 “诶诶诶……”彪爷赶紧站起来,走到老十四的身侧。 这时,阿晁立即站了出来,将彪爷给挤出去,说道:“不得贴近十四爷身侧三尺。” 彪爷吃瘪,瞪眼阿晁,说道:“十四爷,我家少主真不在啊!” 老十四可不管,他可是猜准了赵启的行踪了。 就不信了,先前那番的打斗,赵启能完好无损,身上必定落了伤。怎会轻易离去,必定是在后院疗伤了啊! 至于这个彪爷,必定是听了他家少主的话,才百般阻挠不给进。 老十四对船上的货物是志在必得的,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呢? 他才不管彪爷的阻挠,甩了一个眼色给阿晁,叫阿晁看着办,自己则是脚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阿晁接到命令,立即伸出手兄弟般轻狎的拍了拍彪爷的肩膀。 彪爷感到不适,连忙推开了阿晁说道:“离我远点。” 阿晁嬉笑,“彪爷别这么严肃……” 彪爷更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爬上他粗壮的手臂,“唉,你起开!” 他扒开了阿晁,赶紧朝那个要大步跑去后院的十四爷冲去。 阿晁则是立即扑上去,抓起了彪爷的肩膀客套的说起来话来:“彪爷,您这馆子里的兵器不错啊,都是哪购来的?” “哎呀,起开啊!”彪爷不耐烦的喊道。 阿晁则是毫不尴尬,拉着彪爷就要去前庭看兵器,“彪爷给我介绍介绍你家用的兵器……” 彪爷狮子大吼一声:“呴——” 阿晁皱着眼皮,央求道:“带我去看看你家的兵器!” 可是,彪爷发现,竟是阿晁那厮硬拽着他去看兵器的! 碉,阿晁应该是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家的兵器? 第一百七十一章 镖馆看兵器 现在,屋檐下,一片狼藉。 受伤的黑青衣口吐红沫,痛苦不堪地躺在碎瓦片上。 阿晁不瞥一眼,紧接着就追上去。 赵启和阿奇二人已经将最后的十人踢翻在地了,眼见着又来一个人,不禁惊讶。 那厮是毫发无损的,不似地上的府兵遍体鳞伤的。 “少主,此人不善。”阿奇对赵启说道,他一手抓着剑柄,正竖在面前。 凌厉的剑光飞溅,正刺中阿晁的目光。他扫视眼前的主仆二人,说道:“赶紧走!” 嗯? 阿奇和赵启互视一眼,二人都没明白阿晁话中的意思。 “等会大军就要来了。”阿晁又提醒道。 喔? 赵启又是困惑了,面前这家伙非敌似友,可是,这人又凭什么要帮他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晁冷瞟了赵启一眼,道了句:“别管。” 接着阿晁就跳下了屋顶,落在了左侧的地面上。 赵启在上面看着,阿晁在地上小跳,悬空着跑,不久,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人已经跑进去另一条巷子了。 “少主,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阿奇问道。 赵启说:“先去镖局,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是的,那些黑青衣的兵子恐怕还会来。 于是,那二人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跳进了镖局里面。 “十四爷,人已经无恙了。” 阿晁从巷子里面绕了一圈,就跳到一座高屋顶上,回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知道,我看见了。”老十四说。 “十四爷,”阿晁又说,“您为什么管这个人的死活?” 老十四瞥了阿晁一眼,说道:“四哥既然要逮他,那么,我就要帮他。” 阿晁似懂非懂的听着,完了说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老十四看了阿晁一眼,“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阿晁又问道。 “不不不,”老十四对着阿晁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两个人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了?”阿晁又问道,老十四跳下了屋顶。 阿晁跟着下去,听见老十四问他:“你见过谁家的船是有阁楼的?” 阁楼嘛~阿晁想想……那艘巨船撞码头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和老十四也被惊动了。 那一看啊,两座高高的阁楼跟高塔一样矗立在船的中央,豪横的气派真真是震惊了他的视野。 这在京中,阿晁没什么机会可以看见船这种水上的交通工具。 但是在这水网密织的南方,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可这种带阁楼的大规模船体,倒是头一次见。 老十四不急不忙的说道:“在京中,也就只有皇族才有的。” “啊——”阿晁瞪大了眼睛,“那这……” “那他们也是皇族么?”阿晁喃喃道。 “不可能!”老十四说。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阿晁又问道。 老十四说:“来头必定不小。” 阿晁:“……” “那您究竟为什么帮他们啊?”阿晁还是想不懂。 老十四说:“据我得到的消息,这船上的货物不错,有大量的兵甲箭矢……” “啊!” “那我们应该去劫船才对啊!”阿晁气愤的说,“救他们算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老十四板着手,笑着走在阿晁的面前。 阿晁认真想了想,说道:“十四爷,您心里边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新的小阴谋。” “小阴谋?”老十四似是不满这样的说法。 他辩解道:“不不不,小谋算而已。” “那是什么小谋算?”阿晁快步跟上老十四的步伐。 老十四说道:“那艘船上那么多的好兵械,咱们不夺过来用可就便宜了四哥。” 阿晁听了,圈着鲤鱼般的嘴唇,点头道声长长的“喔~” 夸赞道:“十四爷就是十四爷!”想法非比寻常。 老十四呵呵的笑了。 他不过就是看上了那些兵刃罢了,想拿来填充他的军队。 “可是,十四爷,咱们救了那两个人,但那些兵器还在船上,还被四贝勒把持着,咱们是不是使错地方了?”阿晁说。 “哼,你以为那么好的兵器,他们就甘愿放弃了么?”老十四笑道,“四哥绝不会轻易的得到那些兵器的。” 阿晁摇摇头道:“可是,那船可是被四阿哥扣下了。” “那又怎样,”老十四不以为然,“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只是暂时把船抛下罢了。” 阿晁:“喔?” “此话怎讲?” “现在先别急,”老十四宽抚道,“咱们先去镖局。” “噢,先去镖局,”阿晁说,“为何啊!” 老十四讲道,“我们得和敌人的敌人成为盟友再说。” “哦~”阿晁点头,“但是,我们其实可以从屋顶上跳下去的,像他们那样。” “蠢货!”老十四骂道。 “十四爷,怎么了?”阿晁惶恐的问道。 明明跳进去的方法更加的快捷啊!而且,这赵启就是这样进去的。 “镖局是你家开的,想跳就跳啊?”老十四好笑的问道。 好像是耶,这镖局不是他们开的,若是贸然跳进去,那么,那些镖师可是会砍亖人的! “那……那,赵启他们就敢……”阿晁又喃喃道。 “蠢货!”老十四又骂了一句,“镖局是他们开的!” “你就没看见那赫然的赵字么?” 赵字……好像是耶,阿晁记得,很大的一面“赵”旗挂着。他现在仰头看去,那边一面大旗正在空中飘扬。 红色的边,黄色的底子,黑色的字样,看起来真是威风了。 “十四爷,就是那了——”阿晁指着那扇高高的镖旗说道。 “走——”老十四说。 二人一齐走至镖局门前。 门前是两个彪悍的汉子守着,阿晁立即上前去,拿出两锭银子打点,说明了来意。 两个汉子即刻会意了,上前施礼,招呼着老十四往大门里边走。 进到了正厅,老十四坐下后,又来了两人给他上茶水。 “十四爷,这里可真是气派!”阿晁在老十四耳边低语。 进来时,嚯嚯呴呴的声音震耳欲聋,正是那些镖师们练武的场面。 还有那围墙摆着的兵器,个个都银光饱满,金属光泽锃亮。 这镖馆可是非比寻常,皇家大内的羽林军训练也有这个模样,堪比啊。 “嗯,确实。”老十四点头,目光看向前庭的镖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是个打架的好手。 饮了口解渴的茶,老十四道:“若是让他们上去干架,那些终日只知斗虫玩鸟、勾栏听曲的私家府兵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哦~”阿晁似是恍然大悟了,说道,“十四爷,您是打上了他们的注意了?” “哼哼哈哈……”老十四笑而不语。 确实,除了眼前这群镖人,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和那些有身手的酒囊饭袋抗衡了。 二人沉默之间,一个带着山羊胡须的壮老头来了。 老十四只坐在位置上,没起身。 山羊胡子老头是镖局名义上的老板,人称彪爷。 彪爷见老十四坐在位置上不动,脸色变得深沉了,江湖上谁不敬他三分,就连自家少主来都得和他行个虚礼。 这位青袍紫带的爷好威风啊! 彪爷走上去,咳了把嗓子,“哼哼哼……”老十四依旧是无动于衷,神情淡淡。 他身侧的阿晁更是站的笔直,目光直接越过彪爷的光秃秃的头顶,直接看去后边的大胖肚瓶。 彪爷气的胡子竖起来,两只眼睛冒黑烟,“哼哼哼”的走到中堂条案前的右边的太师椅上。 老十四依旧是不抬眼去瞧彪爷,我行我素的喝茶。 下面,就来了一个小厮,端了托盘来上茶。 茶杯放下八仙桌上,小厮端着木托下去了。 彪哥端起茶杯,饮上一口,然后狠狠地拍下了桌面上,茶渍溅的满桌都是。 老十四依旧不看一眼,彪哥瞪着这个稳稳的撒不出半点水的客人,粗糙的嗓子打开,沙哑的声音就说:“不知阁下所谓何事,登我赵镖门。” 老十四扫了一个眼色给阿晁,阿晁领会了,这才站出来施礼道:“彪爷,我家爷要找的是你们这儿的老板,您出来算怎么回事?” “呴——”彪爷像愤怒的狮子,站起来一吼,“劳资就不是这儿的老板了?” 阿晁不急不慢的说:“你不是,你姓林。” “哦——”彪哥呆愣住了,他们莫不是要见赵姓的老板? “把你老板叫出来,这有一宗大买卖。”老十四说。 彪哥摸了摸胡子,把规矩给他们挑明白了说:“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家世姓名,我家老板可是不会轻易见客的!” 老十四瞟了一眼阿晁,点了点头。 阿晁又秒懂了,说道:“我家爷是皇十四子,人称十四爷。” 彪爷听罢了,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似是不相信,神色却还是慎重的。 老十四见了,从腰间取下玉佩,“瞧瞧,这是什么?” 彪爷低头看去,那是块通明的好玉,上边字迹分明,携刻着“十四贝勒”的大字。 老十四捏着上边的红带子,玉佩在空中旋转,后边几个小字若隐若现,彪爷低首再仔细一瞧,便可见上边刻着的日期了。 且不说上边的内容是真是假了,这玉的通透明亮,看就是好玉。 彪爷直起腰来,再好好看看这青袍紫带的少年,模样生的俊俏,不像是一般出身的,气质上说是皇室子弟真的不为过。 先不管真假了,彪爷恭敬地施了礼,“十四爷,小的这厢有礼了。” “行了,把你们家少主喊出来。”老十四说。 彪爷略微为难的皱了眉头,少主突然降临时就嘱咐说了,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找上门来。 但是,他说的是要拒客的。 “十四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少主人常年不在镖馆的,这儿的生意一般都是由我来主管的。” “所以,十四爷您若是有什么大宗的生意,我或许可以为之效劳。” 彪爷毕恭毕敬的把话说出来了,惹的自己一阵口渴,他坐回了太师椅上,将八仙桌上的茶一口吃尽了。 老十四冷眸盯着彪爷粗鲁的吃相,说道:“你家少主常年不在镖馆,但是,今天这个时候就在镖馆。” “嚯——”彪爷张圆了眼睛,嘴角上还挂了吃上去的茶叶,心道: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时,阿晁解释道:“我们可是看着你家少主跳进了镖馆的围墙。” 所以,休要推辞! 彪爷将嘴角上的茶叶吃进了嘴里,像牛吃草一样囫囵的嚼了嚼,品尝里边的涩味。 喉咙上的“苹果”一滚,他才说道:“我家少主适才确实来了,可是,没过了一会儿,他便走了。” 老十四听了,拉着长长的声音道:“哦——” 撒谎! 他凌厉的目光瞟去,一针戳破彪爷的话:“你家少主就在内院里疗伤!” “哦!”彪爷的眼皮突然跳起来,道:“你你你,你怎么……?” 老十四把玩这手中的扳指,挑眉说:“哼,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跳进来的。” “追在他后面的人还是我家侍卫帮忙打跑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们!”老十四自恃骄傲,扬起脖子说。 喝! 彪爷没想背后还有这么一幕,顿时看这两人的目光变了样了,又抱起手来,感激道:“真是多谢二位了。” 老十四说:“这下子,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少主了?” “呃——”彪爷还在犹豫中,抱着的两个手不知道放下,像是跟着他脸上的神情一起沉静了。 “这个,十四爷,我家少主确实不在馆子里。”彪爷可是记得少主大人说的话呢,拒客就是拒客,绝不能松了口。 老十四冷哼一声,“借口!你在挡我吗?”他站起来,脚尖一转,就朝大门口走去。 “诶诶诶……”彪爷赶紧站起来,走到老十四的身侧。 这时,阿晁立即站了出来,将彪爷给挤出去,说道:“不得贴近十四爷身侧三尺。” 彪爷吃瘪,瞪眼阿晁,说道:“十四爷,我家少主真不在啊!” 老十四可不管,他可是猜准了赵启的行踪了。 就不信了,先前那番的打斗,赵启能完好无损,身上必定落了伤。怎会轻易离去,必定是在后院疗伤了啊! 至于这个彪爷,必定是听了他家少主的话,才百般阻挠不给进。 老十四对船上的货物是志在必得的,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呢? 他才不管彪爷的阻挠,甩了一个眼色给阿晁,叫阿晁看着办,自己则是脚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阿晁接到命令,立即伸出手兄弟般轻狎的拍了拍彪爷的肩膀。 彪爷感到不适,连忙推开了阿晁说道:“离我远点。” 阿晁嬉笑,“彪爷别这么严肃……” 彪爷更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爬上他粗壮的手臂,“唉,你起开!” 他扒开了阿晁,赶紧朝那个要大步跑去后院的十四爷冲去。 阿晁则是立即扑上去,抓起了彪爷的肩膀客套的说起来话来:“彪爷,您这馆子里的兵器不错啊,都是哪购来的?” “哎呀,起开啊!”彪爷不耐烦的喊道。 阿晁则是毫不尴尬,拉着彪爷就要去前庭看兵器,“彪爷给我介绍介绍你家用的兵器……” 彪爷狮子大吼一声:“呴——” 阿晁皱着眼皮,央求道:“带我去看看你家的兵器!” 可是,彪爷发现,竟是阿晁那厮硬拽着他去看兵器的! 碉,阿晁应该是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家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