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炮灰读我心,全家杀疯了》 第1章 出生 池九瑜死了。 与丧尸皇同归于尽。 但她很高兴。 因为她再也不用过这种吃啥啥没有,年年热成狗,还要天天被丧尸熏到恨不得鼻子失灵的日子了。 简而言之,她解脱了。 将丧尸皇的晶核抓到手中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有一丝庆幸。 看呐,她可不是寻死,只是为最后的人类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希望阎王爷看在几十万人命的份上,能让她投个好胎,她不想再来一回末世了,求求了! …… “好了,你们先下去!不要打扰夫人休息。” “是,觅竹姐姐。” 两道轻轻的说话声传入池九瑜的脑海里。 原本正酣睡的灵魂,猛地惊醒。 【卧槽槽槽,心脏都被掏了,我怎么还活着?】 她只觉一道重锤轰然砸在她的天灵盖上,脑袋嗡嗡的。 【不不不,九瑜你不能自己吓自己,人家地府里的鬼也会唠嗑解闷的,不要歧视鬼,鬼也是从人进化来的,会说人话很正常。】 【现在……快摸摸你的心脏还在不在,只要心脏是空的,你就可以安心睡了。】 这时,几道脚步声与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池九瑜一愣,这有点不对啊! “夫人对不住了,这辈子是觅竹对不起你,但这个孩子注定是个傻子。” 等等等等,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夫人?觅竹?傻子? 【卧槽,我没喝孟婆汤直接穿书了!】 还是穿到了一本古早言情文里,名为《江山为聘:妖孽王爷的掌心宠》。 而整部小说里,就只有一个早死的小傻子,也叫池九瑜! 池九瑜:呜呜呜,命不久矣,命丧黄泉,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胡思乱想间,清浅的脚步声停了,她的两腮被人轻轻捏住,小嘴巴被迫张开。 池九瑜一睁眼,沾着药粉的手指就在嘴边。 她的第一反应——好脏! 嗷嗷嗷!这个坏女人竟然想把手指塞进她的嘴里,yue~ 太恶心人了! 觅竹与她对视的一瞬,手指微停,继而温柔道: “小姐就算你变成傻子,觅竹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池九瑜:“???” 这是什么鬼畜发言,我他娘的是不是还要感谢感谢你十八代祖宗啊! 眼见巨大的手指就要戳进嘴里,她的味蕾仿佛已经尝到了那种腥咸微苦的汗味。 她实在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眼前一黑,便觉有什么东西刺破了掌心,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向四肢百骸。 “啪——” 一声脆响,巨大的威胁远离,池九瑜立时大松一口气。 得救了! 然而下一秒,觅竹已经摸向腰间,眼神冷冰冰的。 虽然不知道这坏女人要摸个什么东西出来,但不影响她终于意识到——作为一个小小婴,她真的斗不过对方。 现在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死命的嚎。 “呜哇哇——” 【娘啊,你快醒醒,你再不醒,你唯一的小闺女就要变成傻子了,呜呜呜……】 【来人呐!快来人呐!我只是想做一个快乐的米虫而已,赶紧救救孩子!】 躺在床上的女人轻吟一声,似是要醒来。 觅竹心头一慌,猛地将摇篮里的池九瑜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哄着。 “呜哇哇……”池九瑜嚎得更大声了。 【好疼好疼,坏女人,你快放开我!你扯到我脖子了!娘,我好疼啊!我好疼啊!呜呜呜……】 谁在哭? 怎么有个奶呼呼的声音在喊娘? 是她的孩子吗? 是小瑜儿在疼? 床上唇色苍白、一脸疲惫的女人,倏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眼神刺向觅竹。 觅竹身形一僵,不动声色压住慌得不行的心脏,温声解释道: “夫人,小姐肯定是饿了,奴婢正要送小姐去找奶娘。” “嗯。”池夫人揉了揉额头,她的小瑜儿那么小,怎么可能说话!大概是睡迷糊了。 “将小瑜儿抱过来,我看看。” 觅竹松了一口气,抱着池九瑜上前。 池九瑜在池夫人说话时,哭声就停了下来,此时正轻轻抽泣着。 但大眼睛已经开始发光。 【唔,听说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绝,不知道有多好看?能不能第一眼,就洗掉记忆中的丑丧尸啊,好期待好期待。】 正在接闺女的池夫人,手臂一抖,下意识盯着怀中的婴儿,目露震惊。 “夫人,您怎么了?” 觅竹本就处在紧张状态,生怕池夫人看出一点不妥来,如今池夫人的一点变化,在她眼里就跟放大了十倍一样。 而刚被母亲抱进怀里的池九瑜,心里却是一松,终于得救了。 然后,她就觉得身下一热。 【啊啊啊,震惊!我竟然尿裤子了,呜呜呜,好丢脸,娘亲会嫌弃我吗?呜呜呜,这不关我的事,小婴儿的身体,屎尿真的半点不由人。】 池夫人原本震颤不已的心弦,再看见自家闺女小胖手捂脸的可爱模样后,蓦的一松,被逗笑出声。 “没事,小瑜儿尿了,你拿东西过来,我给她收拾一下。” 觅竹拿来尿布和湿巾,说道:“奴婢来,夫人刚生产完,莫要劳累。” 池夫人不理她,熟练地给小闺女换尿布,池九瑜偷偷看娘亲。 【啊啊啊,我娘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肤白胜雪,眉目秀致,女子的精致中又糅合了一丝大气,兼有从骨子里透出的文墨才气,就算脸上疲惫之色尽显,还是牢牢地吸引着我的眼球啊!】 【娘亲人美心更美,怪不得第一面就把爹爹勾的魂不守舍,跟在娘亲马车后面,走了整整五条街。】 池夫人听着闺女的打趣,面色一红,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额头,瞧瞧这小鬼头都在说些什么。 尽管能听到闺女的心声,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是从她身上掉下去的肉,无论如何她都只会疼她护她,只求她一生平安喜乐。 【都怪那个坏女人,让我哭了好一会儿,好累,好饿~】 “觅竹,你去把奶娘叫来,小瑜儿饿了。” 池夫人边吩咐,边抬眸望向床边的觅竹。 房间里只有她们三人,小瑜儿说的坏女人,是觅竹? 对上池夫人的目光,觅竹面色如常。 但池夫人还是注意到,她的小拇指在微微颤动。 这是她在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是,夫人。” 觅竹行礼后退,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望着她的背影,池夫人心中又惊又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觅竹竟然会背叛自己,甚至伤害她的女儿。 而这一幕看在池九瑜眼中,就是池夫人全身心的信任着觅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池九瑜恨铁不成钢,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娘亲啊,你这样轻信别人,会被害死的,哎!你看见没有,就是这个坏女人给你闺女我下药,要不是我机灵,等你醒过来,我就是个小傻子了。】 【我要是个小傻子,三年后咱俩就得一起溺水而亡,你知道不?】 第2章 发现 溺水而亡? 这四个字砸的池夫人天旋地转。 【唉,娘亲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算了算了,娘亲你不要害怕,我努力长大,好好锻炼身体,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对了,刚刚那股熟悉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池夫人闻言,抱紧怀里的宝贝,又愤怒又心酸,恨不得撕碎了所有想要害她闺女的人。 压住心中翻涌的怒气,池夫人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嬷嬷去哪了?” 觅竹闻言,放下正欲推门的手,笑着揶揄道: “夫人您忘了呀,刚才您生姑娘时,疼得厉害,非要央着嬷嬷去找老爷回来。” 待觅竹离开后,池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觅竹跟了她快十年,平日里关系亲近,偶尔打趣几句,池夫人也不觉得怎样。 但现在听她这般没大没小,反觉是自己平日里太惯着她们了。 竟让有些人胆大妄为到敢害她的闺女。 哼!!! 【啊啊啊,爹爹好宠,娘亲好娇啊!好甜好甜,磕到了磕到了,以后我就是爹爹和娘亲的头号 cp 粉,随时随地在线磕糖。】 听见闺女喜滋滋的小奶音,胸中堵塞的怒气,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西皮粉,但也隐约明白闺女的意思。 池夫人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面容柔和极了。 【这就是母性的光辉吗?原来只是被娘亲看着,都会感觉到温暖,好喜欢!娘亲娘亲,看我看我。】 瞧她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池夫人也慈爱地笑了。 只不过嘴角还未完全勾起,便立时僵在了脸上。 她握住闺女的小手,小心翼翼摊开,只见上面一道指肚长的划痕,白嫩嫩的掌心上,几滴鲜血,格外刺目。 池夫人的眼泪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池九瑜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娘亲怎么笑着笑着哭了?谁惹娘亲不高兴了?你、你别哭了!我不会哄人的。】 【爹啊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快来哄娘啊,呜呜呜……】 “乖,乖,小瑜儿乖,娘亲不哭了,小瑜儿不怕,都怪娘亲不好,是娘亲没有保护好小瑜儿。”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小瑜儿的手痛不痛啊?娘亲给小瑜儿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池夫人吹拂的气息,让池九瑜的手心发痒,她这才知道原来娘亲这么伤心,是因为自己手上有伤。 池九瑜的心里暖暖的,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样惬意。 趁着娘亲抹眼泪时,她偷偷看了一眼。 【娘亲没事的,这么小的伤口,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不疼的!娘亲不说,我都没有感觉到呢!】 然而,池九瑜这毫不在意的模样,更让池夫人心如刀绞。 这样的伤口,放在十几岁的姑娘身上,也会立刻上药包扎,紧张地不得了。 何况在她这个小婴儿手上,几乎有半个手掌大,她的女儿却毫不在意,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女儿上辈子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到底受过多少伤? 【哎哎哎,娘亲怎么哭得更凶了?小伤而已,不疼的,你不要哭了,你再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呜哇哇……” 镇国公池衡带着三个儿子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出妻子和小奶娃的哭声。 他心中一沉,立刻推门而入,后面的三个儿子也阴沉了脸色。 “夫人。” “娘。” “娘。” 听到夫君和儿子们的声音,池夫人抬起头,满脸泪痕。 镇国公心疼极了,急忙将人揽入怀中。 “可是身体不适?你刚生产完,情绪不宜激动,阿瓷莫难过,有什么事情,交给为夫来办。”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瑜儿,她什么时候受伤的,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 说着,池夫人朝几人示意池九瑜手上的伤口。 看到横嵌在小肉掌上的血痕,在场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镇国公眉头皱得死紧,寒声道:“谁干的?老子去宰了她。” 下药的事,伤了小瑜儿的事,池夫人想要直接告诉夫君与儿子们,她知道他们与她一样,疼爱小瑜儿。 即便知道小瑜儿的非同寻常,也会选择好好保护她。 但瞧着小闺女盯着夫君看直了眼的小模样,她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下来。 她怕闺女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而感到害怕,便隐晦道: “我昏睡时,被小瑜儿的哭声吵醒,当时屋里只有觅竹一个人。” 只要把人抓住,凭借夫君与儿子们的聪明才智,还怕有什么东西问不出来吗? 觅竹你伤我女儿,我便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 镇国公语气里有些吃惊,但他还是相信夫人的。 于是,转头对两个儿子,命令道: “你们两个去把人抓起来,审问清楚,务必问出幕后之人,谁敢动我的女儿,我就剁了他一双手。” “是,儿子现在就去。” 两人压着满腔怒意,快步向屋外走去。 他们兄弟十几年才盼来的妹妹,现在竟然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别说爹生气,他们也是怒火难当。 镇国公一边安慰妻子,一边心疼地看着闺女猫爪似的小手。 他在战场上,受伤无数,唯独闺女手上的伤口,疼在他的心尖尖上,越看越对那下手之人恨之入骨。 【呜呜呜,有爹护着真好,这就是父母双全的感觉吗?好幸福!】 镇国公心头怒火一滞,谁在说话? 他的身体绷紧一瞬,下意识警戒,想起自己怀中的夫人,又立刻放松下来,快得池夫人都没有察觉到。 【而且我爹好有威严,虽然是农家子,但不得不说,长得还蛮帅的嘞!体格孔武有力,听听对我娘说话的语气,妥妥的铁汉柔情啊,跟我娘绝配!】 她的话音刚落,镇国公的目光,便瞬间锁定了池九瑜的小身体。 【卧槽,我爹那一垂眸的目光,吓得我小心脏怦怦跳,真不愧是征战疆场的大将军,眸光如刀,说的就是我爹!厉害厉害!】 这…… 这是我闺女的声音? 我能听到宝贝闺女的心声? 镇国公一直镇定自若了几十年的面瘫脸,在这一刻,差点裂了。 但听见宝贝闺女夸他目光如炬,镇国公胸腔里猛地哽住一口气,撑住撑住,他不能在闺女面前丢了脸。 第3章 三哥 池夫人抬眸观察自家夫君,发现他脸侧肌肉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别人不知道,跟这人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池夫人立刻明白,她家夫君肯定也能听见小瑜儿的心声! 而且她家夫君一准在紧张,就像当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喜欢高冷的夫君,成亲一年多,天天在她面前板着张脸。 后来,他们吵架,当然是她吵,他听,明明都吓得呼吸都屏住了,还装着呢! “爹娘,我也要看妹妹,快让我康康,快让我康康。” 此时唯一一个还留在屋子里的老三,爬上镇国公的大腿,伸长脖子看向池九瑜。 他刚才好像听见妹妹说话了,奶声奶气的好可爱,但爹娘好像没什么反应。 那是不是说只有自己是特别的,他可以跟妹妹天下第一好?! 开心。 “哇,妹妹好漂亮,跟娘亲一样漂亮!妹妹,我是三哥哥哦!我叫池怀瑾,要记得我哦!” 池九瑜盯着眼前的那张小脸,嘴角哈喇子流了下来。 吸溜!好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小正太! 【三哥三哥,快来跟我贴贴抱抱,我还要摸摸漂亮哥哥。】 池怀瑾不太高兴,他不喜欢被说漂亮。 但妹妹觉得他漂亮,想要跟他贴贴,这是阿爹都没有的待遇呢! 也、也不是不行…… 池怀瑾别扭了一下。 以后只准妹妹一个人说,其他人一律不准,不然坑死他们。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妹妹是特别的。 池夫人见兄妹两个这般亲近,心中熨帖,逗她道: “小瑜儿是不是特别喜欢三哥哥啊?娘亲看你口水都流下来了。” 【喜欢喜欢,这可是未来妖孽之名传遍九州的……】 说到这里,池九瑜眼睛里瞬间涨满泪花。 “妹妹怎么了?不哭不哭。” 池怀瑾被吓了一跳,刚刚还笑得牙床都露出来的妹妹,怎么突然就哭了? 【呜呜呜,我三哥未来好惨的,几个哥哥里我最心疼三哥了,呜呜呜……】 镇国公和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小瑜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三这孩子会出什么意外? 池怀瑾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有阿爹和兄长在,他怎么会很惨? 【其他哥哥都是疼一下就死了,就只有我三哥背负着血海深仇,花费十年时间,从一个小太监变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呜呜呜……最后还是被那国师一把火烧死的,我三哥实在是太惨了!】 听到这里,镇国公与夫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攥住,疼得他们眼前一阵阵发黑。 怎么可能呢? 老大老二……死了? 老三为了报仇做了太监,依然不得善终? 池母脸上的慌乱几乎遮掩不住,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不,她不相信,闺女还太小了,她肯定记错了,肯定记错了,不会的不会的。 池母紧紧握住池父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祈求地看着他。 池父也被池九瑜的话吓得不轻,但他毕竟征战多年,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同样回握住妻子的手。 原本池怀瑾还想问问太监怎么来的,但见爹娘脸色难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等会儿问问大哥,大哥肯定知道。 此时,池九瑜刚刚在心里心疼完三哥,忍不住抬起小手,抱住三哥的妖孽脸蛋啃了一口。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以后保护好你的,谁也不能欺负我三哥,还有爹娘大哥二哥,谁敢伤害你们,我就杀了谁。】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堪称凶狠,但配上她的软萌小奶音,杀伤力几乎降为零,只剩下凶萌凶萌的。 而池九瑜的话,也让池父池母心里熨帖极了,纷纷怜爱地摸摸脑袋,揉揉小脚。 池九瑜被揉捏地有些迷糊,恰在这时,池父突然问池母,语气十分不解: “这觅竹丫头也跟了你快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加害我们的女儿,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昏昏欲睡的池九瑜,一听这个问题,立刻生气了。 【才没有隐情。 还不是因为爹爹你把人家当小辈看,殊不知人家拿你当男人看呢! 就因为你跟娘亲说了一句——要是女儿的眼睛像觅竹这丫头的眼睛一样灵动就好了,一定会是个活泼的姑娘。】 【这句话被坏女人过度解读后,她觉得是爹爹想要跟她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但是我娘生下了我,她又觉得只要我是个傻的,爹爹就一定会想起她,跟她生一个可爱的女儿,她的女儿会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被整个国公府娇宠着长大。】 【她真的是太可恶了,凭什么她想要女儿,就要给我下傻药,还想让她的女儿代替我成为镇国公府团宠,哼!痴心妄想。】 池九瑜这一番话,让池母气炸了。 她真是没想到只因为夫君一句无心之语,竟然让他们的女儿遭受了这么大一场劫难。 若不是小瑜儿自己生而知之,哭闹着叫醒了她,后面会发生什么,她简直不敢想象。 实在是气不过,池母伸手捏住池父腰间的软肉,往死里掐。 为此还不小心崩断了一节精心呵护的指甲。 池父也是又急又气又心疼,谁他娘的知道那女人的脑回路这么奇葩,什么跟她生闺女,她怎么不觉得他是想认她做闺女呢? 我呸!! 【啊……我好饿啊,奶娘跟坏女人跑掉了吗?我今天还能吃得上饭吗?我不想跟上辈子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池九瑜语气可怜巴巴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蔫了。 池母立时停下对池父的虐待,对池父道: “你去看看奶娘是怎么回事?我先给小瑜儿喂奶。” 池父应了一声,带着池怀瑾出去了。 池母拉开衣襟,池九瑜的小鼻子抽动,一头扎进池母怀里,捧着自己的饭碗大口大口吃。 什么羞耻心? 只要能吃饱饭,她连良心都可以没有。 见她吃得香甜,池母一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一边哼着暖暖的歌谣。 不多时,池九瑜就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就算睡着了,她的嘴里还死死叼着、小手紧紧扒着饭碗不放,弄得池母哭笑不得。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从怀里摘下来。 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疲惫感也涌了上来,很快抱着池九瑜熟睡了。 第4章 心疼 另一边,镇国公府,私牢。 “大公子二公子明察,奴婢没有想要小姐的命,这药这药……是、是国公爷,是国公爷想要跟奴婢生女儿,奴婢一时鬼迷心窍……” 池望舒一听就炸了,“你还想污蔑我爹?! 我爹有多爱我娘,京城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跟你生女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跟我娘之间的差距。” “老子是直肠子又不是傻,你休想用这种鬼话糊弄本公子。” 觅竹被他怼的一愣,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 “……可、可奴婢说得是实话啊!奴婢可以发誓,绝没有欺瞒两位公子,真的是老爷说想要一个跟奴婢眼睛一样的女儿,所以……” 池父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 虽然心中恼怒,竟是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但他此时更多的是胆战心惊…… 小闺女的话,跟觅竹的说辞对上了,也就是说他的三个儿子未来真的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而且就算小姐是傻子,夫人也会很爱她,把她照顾的很好,她依然可以有无忧无虑的一生。” “所以,我的女儿就应该给你的野心让路,是吗?” 池父冷寒的声音传来,下一秒觅竹的身影已经倒飞而出。 紧接着后背就狠狠撞上墙壁,觅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移位,她痛苦地匍匐在地,喷出一口黑血。 忍着强烈的眩晕,她缓缓抬头,看见从黑暗中走出的男子。 他英俊的脸庞上是前所未有的狠戾之色,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无情。 “为、为什么?是你说……咳咳……想要一个跟我一、一样的女儿……”觅竹错愕地道。 “你他娘的脑子有病?老子在跟我夫人说话,有你他娘的什么事?艹……” 镇国公忍不住爆粗口。 难不成他还敢跟他媳妇儿说,他要跟其他女人生个娃? 他妈的,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气死老子了!!! “爹,既然问出来了,拉出去当众处刑,也让其他人长长记性,荣华富贵不是谁都能惦记的,有些人更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说这话时,池慕修语气和缓,不带一点杀气,但冰冷的话语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觅竹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她挣扎着向前爬跪几步。 “不不,大公子,求求你,饶奴婢一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跟了夫人十年,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二公子,您五岁时奴婢进府,那么尽心的照顾您……” 然而任凭她说的再多,在场三人都没有露出丝毫迟疑之色。 没有人能在伤害了他的女儿\/妹妹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镇国公看着两个已经长大的儿子,大儿子能文,二儿子能武,且都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心中甚是满意。 但想起小瑜儿吐露的未来。 想必那时候除了瑾儿,他们全家都死绝了! 这才逼得瑾儿如此不顾一切的复仇,最终也没有逃过枉死的下场。 思及此,身经百战的镇国公不由虎目含泪。 “爹?” 看到镇国公的样子,池慕修与池望舒吓了一跳,他爹已经愧疚到这种程度了?不至于不至于! 池望舒上前一步,拍拍他爹的肩膀,安慰道: “爹啊,妹妹没事,你别太自责! 哎,虽然是你一句话惹来的麻烦,但下次注意就行哈!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可别丢了咱们大老爷们的脸。” “是啊,爹!你要想补偿妹妹,就再多奋斗几十年,给妹妹多攒点嫁妆就是。” 池慕修跟着劝道。 原本还有点感伤的镇国公,被这两个臭小子气得不行。 “滚犊子,你老子一辈子是你老子,少在这给老子没大没小,” 镇国公又一指池慕修,骂道: “还有你个兔崽子,你妹刚出生没两个时辰,你丫的就想着她以后嫁人! 老子告诉你,就算你妹要嫁人,那也是招婿,想拐走我宝贝闺女,没门。” 镇国公说完,唤人将觅竹拖出去,就气哼哼的走了。 剩下池慕修与池望舒相视一笑,爹那张英雄气概的脸还真不适合伤春悲秋,忒丑。 而离开的镇国公,则是回去找他的小瑜儿,他得好好听听,到底是谁害了他们全家。 刚听到他们全家不得善终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皇帝容不下他们池家,设计陷害。 但仔细思量,文德帝虽然平庸了些,倒也没有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做了几十年的君臣,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 —— 回到正院,镇国公先换了一身干净衣袍,这才进了寝卧。 刚一进屋,就见妻子抱着小闺女睡得正熟。 他立刻放轻脚步,凑近床边,仔细瞧他软萌萌的小闺女。 见她双唇隔一会儿便蠕动几下,像是睡梦中都在用力嘬奶似的。 瞧着有趣极了,不知不觉手就伸了过去,想要摸摸乖巧的小闺女。 方才还在熟睡的奶娃娃,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丝毫睡意,瞳仁深处暗藏的戒备与杀意,让镇国公心一颤,酸疼酸疼的。 他的宝贝闺女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种时刻警惕周围,随时准备击杀与被杀的条件反应,让他这个大将军都觉得心惊。 池九瑜很快看清眼前的人是她爹,心神一松,张开小嘴,软软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对着镇国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爹爹爹爹,有没有帮我收拾坏女人,她之前想给我喂傻药,还扯疼了我的脖子,我好生气呦!】 镇国公压下满心疼惜,小心翼翼从妻子怀里抱起闺女。 带着她在内室里来回走动,一边摇晃着臂膀哄她,一边跟她柔声说道: “爹爹告诉小瑜儿啊!两个哥哥已经抓到了那个女人,此刻正在前院当众行刑,谁敢伤害爹的宝贝,不管那人是谁,是什么身份,爹都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爹的宝贝小瑜儿一定要好好长大!等小瑜儿再长大一点儿,爹爹就带你去骑大马、放风筝,给小瑜儿买好多好多东西,比你三个哥哥加起来都多。” 池九瑜看着爹爹说话时认真的表情,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烘烘的热度。 这才发现原来娘亲的爱和爹爹的爱是不同的。 娘亲的爱像暖流,温软细腻,让人沉醉,她看到娘亲就想保护她,让她开心。 而爹爹的爱像岩石,就算遇到了湍急的水流,也有岩石帮她挡去所有危险,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让她这一颗浪迹末世的心,酸酸软软的。 第一次有了想要大哭的冲动。 【快醒醒,快醒醒,一定是变成小婴儿,泪腺太脆弱了,我才没有想哭。】 她之前就算求救大哭,也是干嚎而已,可是一滴泪珠子都没有的。 听着小闺女这样逞强的心声,镇国公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的小瑜儿竟然连哭都不敢。 真的心疼死他了。 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宠着小闺女,宠得上天入地,娇纵跋扈,无法无天。 那些臭小子都给他滚出去自己挣家业,他的所有家底都要留给他的宝贝小瑜儿! 【爹爹好,娘亲好,哥哥也好,我好开心能投胎到这个家里,我会努力修炼,保护好你们的,绝对不会让爹爹再被作成人彘,受尽折磨而死。】 第5章 来人 原本还心疼的不得了的镇国公,脑袋一晕,被作成人彘? 他?堂堂镇国公,去年差点攻进北国都城的一代枭雄,被人作成人棍? 简直不敢相信。 在他脸要抽起来前,外间传来池怀瑾得意地炫耀声。 “大哥二哥,刚才妹妹亲我啦,她的小嘴巴可软可软,嘿嘿……” “唉唉唉,大哥二哥别打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小点声,你们娘亲睡着了。” 说话间,镇国公已经带着池九瑜走了出来。 三人应了一声,凑到池九瑜跟前。 池九瑜一点也不怕生,眨着纯澈灵动的大眼睛跟他们对视。 心里却在惊叹不已。 【哇哇哇,白衣胜雪,清贵自持,是大哥池慕修,果然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嘿嘿嘿……我二哥也好可!神采飞扬,少年意气,这可是以后的少年将军!】 小奶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池慕修与池望舒身体一震,心中惊骇。 这、这是妹妹在说话? 不,是我能听见妹妹的心声? 思及此,两人内心更是震惊无比。 池慕修十五岁考中状元,任职修撰,常在御前行走,此时虽然惊得不轻,但也只是手中的折扇扇动的频率快了几分。 而池望舒则比较直接,一只大掌猛地盖在了池怀瑾头上。 【嗯?我怎么感觉大哥和二哥有点紧张啊?】 “唉唉……爆了爆了,我的头要被你捏爆了,二哥你快松开,嘶……” 池望舒一惊,立刻松开手,池怀瑾疼得像是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猛搓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我三哥好逗啊!二哥也好凶残,不愧是未来一夜坑杀五万敌军的池家军统帅,厉害厉害!】 池望舒双眼大睁,一夜坑杀五万敌军? 我这么厉害? 池慕修也下意识盯着二弟看,他这个脑子直通大肠的亲弟,还能有这功绩? 池怀瑾:二哥果然好凶,他肯定是因为嫉妒妹妹亲了我,故意报复。 镇国公:我儿子竟然比他老子还厉害,果真英雄出少年!为了给将来打好基础,老二以后每天加练两个时辰,兵法兵书也得安排上,这娃脑子不行,得笨鸟先飞。 池望舒还不知道因为妹妹的一句话,他水深火热的日子就要开始了,此时正傻乐呢! 池慕修轻咳一声,孝顺道:“爹啊,您抱累了,我来抱妹妹,您歇歇。” “滚犊子,离老子远点儿!这是老子的宝贝闺女,抱一辈子都不累。” 镇国公瞪着这个腹黑的大儿子,表情警惕。 池慕修无奈低头,见小妹咧着小嘴看自己,他眉梢一挑,露出一个自认完美无缺的笑容。 【啊啊啊!大哥恃美行凶,笑容杀我!呜呜呜……】 听着小妹的夸夸,池慕修还以为她会害羞,仔细看去,却瞅着小妹的眼睛更亮了,只差脑门上写着:再给爷笑一个。 池慕修:“……”妹妹真可爱。 【大哥二哥文武合璧,明明可以护一代江山稳固!可惜撰写的圣旨被人恶意篡改,致使大哥车裂而亡!】 【二哥更惨被人战场偷袭,死在胜利前夕,被摘了果子不说,连自家的爵位都让人夺了去!】 闻言,镇国公眉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早有预料,知道他们全家无一善终,但得知三个儿子都死得这般惨烈,甚至堪称屈辱。 他怎能不气?不疼? 池慕修与池望舒对视一眼,虽然理智上让他们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毕竟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圣恩荣宠。 只要敌国还在虎视眈眈,池家就是大楚的定海神针。 不能动,不可动。 但内心深处,他们却笃定小妹不会害他们,她说的必然是真的。 就在他们心绪翻涌时,院里的丫鬟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国公爷,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皇后身边的容嬷嬷来了,还带来了不少赏赐。” 镇国公一愣,不解地问池慕修:“我家添丁都不止一回了,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池慕修摇了摇头,亦是不解。 “老、老奴知道。”徐嬷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煞白。 “徐嬷嬷你歇口气,慢慢说。”镇国公沉声道。 徐嬷嬷深吸一口气,简洁道: “老奴刚才去寻新奶娘,发现大街上都在传——小小姐衔珠而生,那珠子金而滚圆,似龙珠。” “什么?” 几人惊呼一声,继而深深皱眉,他们家幺儿身上哪有什么珠子,倒是刚出生就差点被人害了去。 池九瑜也是一脸懵逼。 【我哪来的珠子?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能衔珠而生?】 “难道是觅竹那贱人故意散播的谣言?”池望舒怒道。 “不,她没那个脑子。”池慕修否定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见容嬷嬷,这个关头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 镇国公点头,吩咐道:“徐嬷嬷,你去将夫人生产时在场的几人全部拿下,包括接生的产婆。” 徐嬷嬷恭敬应是,赶忙出去办事了。 “瑾儿,你留在这里陪着娘亲和妹妹。” 镇国公将池九瑜放在池夫人身边,对着池怀瑾叮嘱道。 池怀瑾重重点头,乖乖坐在床边。 他知道自己还小,帮不上忙,所以他不能给爹爹和哥哥添乱。 —— 花厅。 镇国公带着两个儿子一到,容嬷嬷便站了起来,微微行礼后,笑容满面道: “恭喜镇国公喜得千金,皇后娘娘听说后,着实替镇国公夫人高兴!您瞧,这不早早嘱咐奴婢带着东西,走着一趟呢!” 镇国公闻言,立时朝着皇宫方向深深一礼,口中恭敬道: “多谢皇后娘娘恩赏,臣代妻女叩谢皇恩浩荡。” 待池家三父子行礼完毕,容嬷嬷笑着道: “不知夫人现在可方便见客?待奴婢见过夫人和小姐,也好在皇后娘娘跟前叙述一二。” 镇国公心中不悦,沉着脸道: “内人产后虚弱,至今未醒,容嬷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坊间传闻,想必镇国公与两位公子都听说了!念在镇国公是有功之臣,皇上与皇后娘娘愿代为抚养您的女儿,现在请您将她交由奴婢带回宫中。” 容嬷嬷说完,咽了口唾沫,悄悄后退一步。 第6章 谣言 “你说什么?”镇国公一拳砸在桌子上,沉怒道,“你再说一遍。” 容嬷嬷连退三大步,心中叫苦不迭,她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办。 皇上真是有什么难题,都得带上她们娘娘一份。 造孽呀!!! 就在她绝望之际,池慕修按住了亲爹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容嬷嬷别紧张,父亲再如何也不会和您动手,而且谣言之事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正在查明真相。”池慕修有礼道。 容嬷嬷见池慕修拦住了镇国公,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对其十分感激。 但听到这话,她反而疑惑了,“大公子这是何意?” “不瞒您说,小妹一出生便差点被人灌了傻药,家中一番忙乱,刚把那凶手处置了,至于那市井之言,我们也是来花厅之前才得了信息,已经差人去抓那些知情之人。” “若是您不急着回去,不如留下来一同观摩观摩?” 池慕修态度不卑不亢,顺便递了台阶给容嬷嬷,更是让她好感倍增。 她原本也是因着这件事来的,若这般不明不白的回去,可不好跟皇上与皇后娘娘交代。 思及此,她赶忙应下,“好,多谢大公子好意。” 镇国公冷哼一声。 容嬷嬷摸着鼻子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看不见镇国公那张黑脸。 不多时,府内侍卫便将三个小丫鬟和一个收拾体面的老婆子,押跪在了地上。 镇国公坐在上首,猛地一拍桌案,语气冰冷地问道: “我儿衔珠而生之事,是你们谁造的谣?” 话落,刚刚承受过一击的桌子,一道裂纹迅速蔓延,咔嚓两声后轰然倒地。 原本就吓得不轻的几人,身子顿时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凄凉而萧索。 “回、回国公爷,奴、奴婢不知啊,奴婢们只是在稳婆接生完之后,准备热水等帮夫人收拾妥当,当、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丫鬟甲颤颤巍巍地说道,丫鬟乙和丫鬟丙也跟着连连点头。 三人不见心虚,多是不知所措的害怕和茫然,镇国公移开视线,转向稳婆。 稳婆以额触地,根本不敢抬头。 “是你!”镇国公笃定道。 他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稳婆身旁,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她,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要把人的心肺一起冻成齑粉似的。 稳婆脸色青白交加,终于抵不过镇国公施加的压力,颤声道: “草、草民说,您家小姐出生时,确实有所不同,但并不是衔珠而生,而是手中攥着一块金色的东西。” 闻言,池家父子三人心里咯噔一下,掌心全是汗渍。 “草民只是太过新奇,便对人说起了此事,草民可以发誓,真的只是实话实说,草民也不知道为何会传成那么离谱的谣言,还请镇国公明察。” “而且您府上的丫鬟什么也没吩咐,草民还以为并不需要隐瞒……” 父子三人又是眼前一黑,简直恨透了觅竹。 但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因为容嬷嬷已是满脸惊奇,她开口询问: “当真是携珠而生?你可详细描述一下,到底是何物?” 稳婆见她穿得贵气,又能坐在花厅之上,不敢怠慢,忙解释道: “草民也没看清,就是一个金色的有菱角的东西。” 见问不出更多,容嬷嬷笑着朝镇国公父子看去,“这等奇事奴婢这把年纪还未见过,不知国公爷可否让奴婢一观啊?” “本国公都没有见过,怎容你一观?”镇国公不客气道。 容嬷嬷被怼的一口气哽在心口,暗暗翻了个白眼。 镇国公就是这副狗脾气,除了镇国公夫人,就是面对皇上也是如此。 她一个老嬷嬷又能怎么办? 受着呗! “容嬷嬷莫怪,父亲脾气直,您也是知道的!但我们救下小妹时,小妹确实是两手空空。” “而且自古非凡者降生,必有异象,普照圣光也好,天降祥云也罢,百鸟齐鸣亦可,总归是与我等凡人不同的,但我家妹妹出生时,容嬷嬷可见有任何异常?” 池慕修循循善诱道。 “这……” 容嬷嬷迟疑,大公子说得不错,大楚开祖皇帝出生之时,便是道光普照,天降祥瑞之象。 她出来宫中时,皇后娘娘也让她注意,可有异象之事。 但沿途听了一路,都在说镇国公府嫡小姐衔珠而生,却不曾提过什么异象。 池慕修见状,眸色微动,又说道: “容嬷嬷稍安勿躁,不如让我再问清楚些,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容嬷嬷点了点头。 池慕修转向稳婆,徐徐开口: “李婆子,我们全家都没有见到过你说的金色石头,但你却如此信誓旦旦,那我且问你,你可是打妹妹从娘胎里一出来,便见到她手里攥着金色石头?” 此时,稳婆已经被吓得有点懵了,镇国公一家都没有见过那金色石头,难道是她看错了? 见她半天不吭声,池慕修扬声道:“本官问你话呢?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草民、草民是在替小姐洗去血水时晃到的,并、并没有看真切,等草民细看时,小姐手里已经空空如也。” “草民不是有意造谣的,还请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啊!” 说着,她已经开始砰砰砰磕头求饶,额头砸在青砖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镇国公脸色铁青,眸子里满是煞气,盯着稳婆,冷声开口: “既然如此,本国公现在就带你入宫面圣,为我池家伸冤,因你一句谣言,我池家险些骨肉分离,你当真该死!” 稳婆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下一刻,她就被镇国公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她整张脸涨得紫红,眼睛都凸了出来,喉咙里发出语不成调的求饶。 “等等,”容嬷嬷突然出声阻拦,待几人看过去后,她继续道:“还请镇国公容奴婢见上夫人小姐一面,这般回去也好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交差。” 镇国公与长子对视一眼,池慕修点头。 于是,镇国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四人前往后院。 来到寝卧,镇国公撩开内室的帘子,下一刻却猛然放下,对着身后厉喝一声,吓得众人立时顿住脚步。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容嬷嬷疑惑道。 “咳!稍等一下,我夫人在更衣。” 镇国公嗓音镇定,身体却如磐石一般堵在门口,但却无人得知,他此时不止心在抖,身体也控制不住的战栗着。 原来不是稳婆看错了,而是他的女儿本就生来不凡。 第7章 进宫 而池夫人此时也是心有余悸。 幸好方才有人来报,说夫君与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过来了。 这才让她有时间叫醒小瑜儿。 小瑜儿在听见外间的声音时,也立刻收回了那枚金色晶体。 神奇的是,那枚晶体在碰到闺女小手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夫君大约是看到这一幕,紧张之下才将人拦住。 池夫人深吸一口气,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温声开口: “国公爷,妾身收拾好了,莫叫容嬷嬷久等。” 镇国公握了握拳,第一个走了进去。 进去的第一时间,看向妻子,见妻子点头,他这才心头一松。 容嬷嬷见池夫人衣衫整齐,不由微微一礼,歉意道: “是奴婢叨扰了,夫人见谅。” 池九瑜听见说话声,立刻扭动这小脑袋,想要看看。 【啊啊啊!娘啊,你快让我康康,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诶……是不是也拿针扎人的啊?好有趣,我要康康,我要康康。】 池夫人不着痕迹给她调整了下方向。 【呦呵!这个容嬷嬷倒是长得慈眉善目,一团和气,跟电视剧里的容嬷嬷一点儿也不像!不过书里有过这个剧情吗,我怎么不记得?难道是被我这个蝴蝶翅膀影响到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书里可没有丧尸皇晶核出现……嗯,看来以后要小心点儿!还好娘亲和哥哥没有害怕我,嘻嘻嘻……】 听到这里,池家几人心中便有了底。 既然是新发生的事,那他们就按自己的方式应对就好。 总之,不能让他们家的姑娘被别人抢了去。 “嬷嬷快请起,府里人已告知了我外面的谣言,劳嬷嬷走这一趟了。”池夫人客气道。 紧接着,她又蹙起眉心,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悲戚道: “嬷嬷也知,我跟国公爷盼这个女儿,盼了十几年,如今她才刚刚出生半日,便接连遭祸!皇后娘娘要将小瑜儿带在身边抚养,我知是皇后娘娘的好意,但我心中难安!还望嬷嬷与皇后娘娘解释一二,是兰瓷辜负了娘娘的好意。” 【诶呦!我娘厉害了!字字句句都在告诉这个容嬷嬷,我不好养,很容易养死。】 镇国公扶额,好想打她屁股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池夫人: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诸天神佛千万不要跟这孩子一般计较啊!待出了月子,信女一定上山诚心参拜,多加香油钱。 美人落泪,自是惹人怜惜。 容嬷嬷劝慰道:“国公夫人莫要如此说,皇后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亦能明白国公夫人的顾虑。” 说到这里,容嬷嬷不由细细打量池九瑜的面相,虽然一出生便这般白嫩的少有,但若是肚子里养得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只是这孩子怎地如此多灾多难? 后宫本就是是非之地,难保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在这位镇国公府嫡小姐身上。 若是不小心死在凤仪宫…… 这不是结善缘,是结仇啊! 死仇! 思及此,容嬷嬷一阵心惊,头皮发麻。 不行!她得赶紧回宫,让人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怂恿皇上,竟这般坑她们娘娘。 又与国公夫人寒暄了两句,容嬷嬷便急急回宫去了。 而镇国公咽不下这口气,提着稳婆上马,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 原本容嬷嬷离开后放松的气氛,在镇国公骑马进宫之后,开始渐渐沉寂下来。 池望舒不停揉搓着双手,焦躁地来回踱步,继而又愤怒道: “都是那个觅竹,当真可恨!胆大包天害妹妹不成,竟还留个这么大个把柄!” 池夫人叹了口气,内疚道: “这都怪娘,若不是娘让徐嬷嬷去找你爹,也不会让觅竹有机可乘,更不会让小瑜儿的神异之处被泄露出去!都是娘的错。” 【这不是娘的错,娘亲不能拿坏人犯的错惩罚自己,而且觅竹胆子那么大,还多亏了姑姑的功劳呢!可跟娘亲没有半点关系。】 原本正要出言安慰的三兄弟:“!!!” 什么? 这里面还有姑姑的事儿? 【姑姑每次来家里,总对着丫鬟说,想给爹爹多找几个妾室,总守着一个女人,让人笑话!她还说,她看娘亲身边的人就挺好,知理识趣什么的。】 【一开始可能谁都没往心里去,但说得多了,总有人会心动,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池夫人与兄弟三人肺都要气炸了。 又不是正经姑姑,只是爹爹养父母的女儿,后来得知爹爹发达了,她又死了丈夫,这才来京城投奔爹爹。 爹爹念着几年养育之恩,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孤儿寡母三人,好家伙,竟然背后搞幺蛾子。 就在他们觉得这位养姑姑已经足够恬不知耻时,池九瑜的话再次刷新了他们的底线。 【而且她对爹爹的心思不清白,既嫉妒娘亲嫁得好,又觊觎镇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看着,过不了几日,她就会趁爹爹醉酒,假装被爹爹轻薄,明知娘亲在做月子,还故意将事情闹大,发作到娘亲跟前,向娘亲哭诉,说爹爹把她当成了娘亲,让她险些失了清白云云,从此让爹娘对她心怀愧疚,予取予求。】 【更重要的是,自此之后,觅竹会时不时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让娘亲的心结越来越重,最后对爹爹心灰意冷,于三年后,与我一起溺亡在府中的大湖里。】 听到这里,池夫人苍白的脸颊都被气红了几分!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小姑子竟是这般无耻,觊觎兄长,怂恿他人,甚至算计他们夫妻感情。 她又气自己没出息,被这点小把戏戏弄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而池家三兄弟亦是愤怒到了极致,眉眼间尽是冰冷。 池慕修刷得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心中冷笑不已:天凉了,养姑姑也该二嫁了。 池望舒与池怀瑾同时望向大哥手中的扇子,又对看一眼。 池怀瑾用眼神示意:是字。 池望舒点头:看来养姑姑要惨了。 —— 另一边,御书房内。 “皇上,镇国公求见。”王总管甩着拂尘,幽幽道。 文德帝批奏折的朱笔一顿,“皇后把事情办砸了?” 王总管嘴角抽了抽,道了声是。 “行了,让他进来!”文德帝语气平静道。 镇国公忠君爱国,他是不怀疑的,但三十万兵马已占了大楚五分之二的兵力,他也不得不防啊! 想必他的大将军会理解他的。 第8章 抵押 御书房的门被小太监推开,王总管刚唱了个开头,镇国公已经提着稳婆,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将稳婆往地上一扔,砰一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皇上,今日微臣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这婆子诬陷造谣臣之幺女,衔龙珠而生,现在臣已查明,谣言的源头就是此人,至于是谁在谣言四起中推波助澜,想要置臣一家于死地,请皇上明察,给微臣一个交代。” 文德帝侧眸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稳婆,沉声开口: “既如此,那就送去京兆府,告诉赵爱卿,三日内,朕要一个结果。” “是,皇上。” 王总管躬身领命,甩一甩拂尘,便有两个内侍架起稳婆,匆匆朝京兆府去了。 文德帝这才望向镇国公,“现在满意了?” “满意。”镇国公重重点头。 文德帝摇头失笑,“你这耿直的性子得改改才行,明明战场上迂回强攻牵制,用的得心应手,怎么到了朕这里就总是直来直去。” “您是皇上,是大楚的天,微臣不能跟您耍心眼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镇国公毫不犹豫地回道。 “行了,你还有什么事?” 文德帝心中清楚,第二件事必定与他那闺女有关。 闻言,镇国公双手高举兵符,铿锵道: “第二件事,臣愿归三十万池家军兵符,自请卸甲归田,不再踏入京都半步,请皇上应允。” 原本气定神闲的文德帝,在听到镇国公竟然要归还兵符之后,先是欣喜,继而火冒三丈。 “放肆!镇国公你明知北国和亲在即,正是需要你震慑敌国的时候,偏在此时提出归还兵符,你是在威胁朕吗?” “臣没有!是您先抢臣的女儿。”镇国公梗着脖子道。 文德帝怒道:“朕只是让皇后抚养一阵子,又不是让你们永生不见,你用得着跟朕在这闹?” 镇国公眼皮子直抽,皇帝这用的什么形容词? “皇上,臣可不是女人,没事就爱闹一闹!臣知道您忌惮臣手中的兵权,才想要将小女留在宫中,但臣愿意用兵权换小女自由之身!” “微臣向来说一不二,您是知道的,请皇上应允臣的请求!” 文德帝终于怒了,他拍案而起,沉怒道: “你镇国公说一不二,朕就可以食言而肥?镇国公你休要挑衅君威!这一个月你不用上朝了,滚回府去好好反省。” 镇国公见文德帝真的生气了,立刻换了个说法,用商量的语气道: “要不您换个人质?” 文德帝懵了一下,下意识接道:“谁?” “您瞧臣大儿子怎样?” “你大儿子?”文德帝实在被镇国公的无耻震惊到了,“你大儿子今年十八,你把他抵押给朕,是想让朕先帮他娶一房媳妇儿吗?” “那臣的小儿子,八岁,正好给太子殿下当伴读,您觉得怎样?”镇国公一脸希冀。 文德帝彻底被整无语了。 “你是打定主意,不肯把女儿给朕?” 镇国公坚决摇头,“女儿是臣的心头肉,不能给。” “也不是不可以。”文德帝想了想,说道,“兵符朕暂不收回,但你得承诺再给朕干二十年。”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不想干,就赶紧把池望舒那小子培养出来,朕看他是个可造之材。” “行,但您不能再打小女的主意。”镇国公一脸严肃道。 文德帝慢悠悠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退下!” 镇国公拱手告退。 等人走得没影了,王总管不解地问道: “皇上,怎不趁机收下兵符?” “呵~你懂什么!今日朕的池爱卿可不是来送兵符的,是来表忠心的。”文德帝笑着道。 “啊?”王总管愣了一下,“可他不肯让他的女儿进宫啊!” “可他最后一个儿子成了朕儿子的伴读。” 王总管眨眨眼,心道:可他最疼爱的是女儿! 文德帝笑着摇了摇头,女儿总要嫁人的嘛! “朕乏了,野儿在哪?朕去看看他。” “唉是!这个时辰,太子殿下估计刚出上书房,正要去皇后娘娘那用晚膳呢!” 王总管一边说着,一边追了上去。 好像皇上今日的心情格外好? 俗话说圣心难测,他还是不要瞎猜的好! 闭口修心!闭口修心! —— 镇国公府。 随着镇国公回来,众人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夫君,小瑜儿的事如何了?可还用进宫?”池夫人急切地问道。 镇国公单手负在身后,轻咳一声,看了看池怀瑾。 【嗯?爹爹看三哥干什么?总觉得不是好事啊!!!】 池怀瑾:“???”对啊,爹看我干啥? 见傻小子还一脸懵懂,镇国公只能硬着头皮道: “咳!老三啊,为父给你谋了个差事。” 这话一出,池慕修瞬间了然,颇有些同情地瞄了池怀瑾一眼。 而池夫人一看镇国公这副心虚的样子,同样明白了。 她伸手死死拧住镇国公的耳朵,骂道: “姓池的,你、你还是当爹的吗!竟然为了女儿,把儿子卖了!你你你……” “唉,夫人莫气莫气。” 镇国公一边护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赶紧轻哄。 而此时,池怀瑾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惨嚎一声。 “嗷~爹,你把儿子卖给谁了?我跟你说,若没卖个好价钱,我不干的!” 生气的池夫人:“……”得,白生气了。 【哈哈哈……我三哥是懂得什么是待价而沽的!我要收回刚刚那一秒钟的愧疚,我太不应该了,三哥根本不需要!!!】 池慕修用折扇挡住了勾起的嘴角,而池望舒则笑得直捶桌。 镇国公也是哭笑不得,“卖给太子殿下了,以后你就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池怀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满意点头。 “还不错,小爷同意了。” 事情告一段落,池九瑜的小肚子立刻发出催促声。 【唔,有点饿了,小婴儿的胃太小,好想要个大胃啊!一天十八顿的吃。】 想着想着,池九瑜嘴角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但到底是小婴儿,精力有限! 池夫人喂完奶,又轻哄几下,她便又睡了。 鉴于她之前的状况,池家几人一时谁也没敢立刻走开。 直等了半刻钟,见无事发生,这才安心去了外间。 —— 外间。 “娘,妹妹真的是仙人吗?” 池怀瑾实在忍不住第一时间问道。 第9章 养姑姑 池夫人抚着他的头顶,说道: “娘亲也不知道,但不管妹妹是不是仙人,她一定是咱们池家的宝贝,也是咱们的小福星。” 在池夫人说完后,镇国公接口道: “对于小瑜儿,你们也都听到了!”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隐瞒,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关于咱们池家满门无一人善终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镇国公又问。 池慕修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缓缓道: “大楚之内,能让我们池家灭门的,除了皇室忌惮,还有皇权争夺与利益趋势;大楚之外,最恨我们池家的,便是北国!破国之仇,焉能不报。” “我们池家挡了太多人的路,想活,便只能进不能退,否则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镇国公点头认同,紧接着他捂住池怀瑾的耳朵,说道: “小瑜儿说,老三为了给全家复仇,进宫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最后被国师放火烧死。” “而北国恰巧就有一位不出世的国师,可制丹长生,可卜世间凶吉。” 听到池怀瑾的预言,作为他的两位兄长,池慕修与池望舒的心脏如同活生生被撕裂,却只能咬紧牙关,强行压下胸腔中几近暴虐的怒火。 “一个月后北国和亲使团就要到了。”镇国公手握成拳,继续道。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查清楚这个国师在不在使团之中。”池慕修眼眸赤红,恨意翻滚,“他若在,儿子一定亲手了结他。” “好,这件事交给你了。”镇国公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欣慰又愧疚。 “父亲目标太大,不易有所动作。” “倒是我,没人知道我会武功,由我去做,再合适不过,父亲不必内疚。” “好好好!” —— 翌日一早。 镇国公与池慕修尚未下朝,便有人上门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公的养妹张陈氏。 此人原名陈翠翠,丈夫死后,以寡妇自居,邻居便都称她一声张陈氏。 “夫人,刚才门房来报,姑奶奶来了,说是来看小姐的,估摸着这会儿已快要到正院了。” 徐嬷嬷进入内室回禀道。 【养姑姑这是瞅准了时机来打秋风啊,可惜今天她必定不能如愿了,嘻嘻嘻……】 说曹操曹操到,一道洪亮的女高音从门口传来。 “今日怎么只有徐嬷嬷在旁伺候,觅竹那丫头呢?” 徐嬷嬷笑了笑,没有吭声,便把人迎了进来。 “嫂子,你看徐嬷嬷这是还把我当外人呢,一个丫鬟而已,我这个做姑奶奶的也问不得了?” 张陈氏阴阳怪气道,然后径直坐在床边,等着池夫人给她出头。 若是平日里,作为小姑子,池夫人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让徐嬷嬷下去或者打个圆场。 但今日她不愿意了。 “我怎不知妹妹何时与觅竹那丫头如此熟悉了?竟是比对自己亲嫂子亲侄女还热络熟稔几分?” 张陈氏脸上笑容一僵,揉搓了几下手中帕子,有些不自在道: “看你说的,她一个丫鬟哪里能跟嫂子比,这不是每次都是她给我引路,今日没有看到人,这才问上一句!怎的,嫂子你还吃我这个小姑子的醋不成?” 最后一句话里的亲昵和打趣,格外腻人。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以为她们之间关系有多好呢! 【咦~酸死了,酸死了!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果然三儿不是谁都能当的,不仅要会演戏,还要会酸人!娘亲栽在她的手里也不是没道理的。】 池夫人听到这里,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冷意。 “其实告诉妹妹也无妨,觅竹丫头对夫君心生旖旎,被夫君在前院当众施了重刑,昨日便被扔去了乱葬岗。” “什么?”张陈氏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妹妹这般惊讶做什么?”池夫人状似奇怪地问道。 张陈氏勉强笑了一下,洪亮的声音顿时收敛了不少,心虚道: “这、这丫鬟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赶出去就是,何必如此残忍。再、再说,小侄女刚刚出生,正是要多行善事多积德的时候,大哥和嫂子下次还是别这样了。” 池夫人拿着一个布艺老虎,逗着池九瑜,漫不经心道: “妹妹是从乡下来的,不懂世家贵族内的规矩,下仆就是下仆,对主子心怀不轨,便是以下犯上,是越矩造次,是大罪当诛,大楚律令有言,主人家可自行惩处。” “妹妹不懂,嫂子不怪你,但下次可别在外面说这种话,免得平白惹人笑话!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别把无知当善良,妹妹还是多学学的好。” 【哈哈哈哈,娘亲今天早膳吃的玫瑰饼吗?怎么说话都是刺刺的!娘亲快看坏姑姑的脸都绿了!娘亲继续继续,不要停!!!】 池夫人见池九瑜眉开眼笑,再听着耳边雀跃的小奶音,不由被逗笑了。 她这才侧头望向张陈氏,语重心长道: “妹妹,你说呢?” 张陈氏双眼隐隐冒火,却只能咬紧牙关,半晌憋出几个字:“嫂子说的是。” “既然你这般说了,那嫂子就再教教你!”池夫人笑着道,她今天好为人师! “不……” 张陈氏不想听,她只觉得今天顾兰瓷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一层层剥开她光鲜亮丽的人皮,宛如钝刀割肉一般,让她的每一寸皮肉都刮擦着疼。 但池夫人又怎么会让她如愿,她的小瑜儿可是说了——不要停! “京城这地方是最讲究规矩的,养出来的人也是最重体面与教养的,所以大家面上都会留三分,忍你一次是教养,忍你两次是修心,但断不会有第三次的,这叫底线!妹妹啊,你可懂?” 直到这时候,张陈氏终于听出来了,池夫人这是在警告她。 但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愤怒,反而是心慌的不得了。 “嫂子,您今天如此对我,可是觅竹那贱丫头胡言乱语对您说了什么?您可不能被小人蒙蔽啊!大哥从小被我父母捡回来养大,我也是拿他当亲哥哥看待的……” “咱们虽然不是血脉上的一家人,但胜似一家人啊,怎么能被觅竹那个贱人挑拨,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才会这般针对我,嫂子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说着,她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哀祈求。 【我嚯!原来娘亲不是傻白甜,娘亲杀起人来不见血,比爹爹、哥哥还有我这种靠暴力解决问题的高端不知多少倍,我也要向娘亲学习。】 池九瑜默默收起一直被她握在手中的小木剑。 她原本是想装个可爱,让坏姑姑抱她,然后敲断她的鼻梁骨。 但她还没出手,坏姑姑已经被娘亲三言两语整跪下了。 厉害!厉害!! 感受到宝贝闺女崇拜的小眼神,池夫人骄傲地笑了。 等夫君和儿子们回来,她可是要炫耀的。 “行了,你这次来府里,可是又缺钱了?”池夫人问道。 她确实是来要银子的,这都要入秋了,儿子的束修与女儿秋季新的衣裙还没有着落呢! 但如今被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张陈氏的脸色难堪极了,只能硬着头皮,连连否认道: “不不不,我只是来恭喜大哥大嫂的,小侄女有福气啊,竟是要被皇后娘娘接进宫去抚养,真真是羡煞别人。” 第10章 梦想 “府中消息,你倒是灵通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长了双眼睛在我国公府上!”池夫人嘲讽道。 “我、我不是,我没有……” 张陈氏心脏止不住的惊跳一瞬,有些后悔自己嘴快。 她实在是不明白今日池夫人怎地这般难缠。 “行了,没事的话,妹妹便回!” 池夫人冷漠摆手,让她离开。 “去查查是咱们府上哪个吃里扒外的,给她传消息。” 池夫人脸色晦暗,嗓音冰冷地吩咐。 徐嬷嬷欣喜应是。 太好了,夫人终于开始防备张陈氏了! —— 而张陈氏离开正院,被凉丝丝的小风一吹,让她吓懵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原本的惊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嫉妒、怨恨。 她想要毁了她的高高在上,她的贵气骄矜,她的高不可攀,这个念头像是一根毒刺深深扎进张陈氏的心里。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前几日女儿拿回来的那瓶秽药。 也许…… —— 午膳时,池慕修兄弟三人陆续回来。 以前都是小厮将午膳送到他们的办公、学习之处,但现在一有空,脑子里便浮现小瑜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就想回来看一眼。 看一眼才安心。 “你爹呢?他没回来?”池夫人问走在前面的池慕修。 池慕修回道:“嗯,爹一下早朝,就被叫去了御书房,现在还没出来呢!” 【狗皇帝是不是在跟爹爹商量迎接北国和亲使团的事啊?我就知道没有哪个皇帝抗拒得了长生,不过狗皇帝这也太急不可耐了,离我满月宴还有二十九天呢!】 听着奶嘟嘟的小声音,三个大人都是一惊。 小瑜儿这一句话里,可带出不少消息。 一句长生,几人便知那北国国师一定在和亲使团中,甚至是战败和谈的前提之一。 而满月宴,则说明北国和亲使团进京的时间,必然与小瑜儿的满月宴撞在了同一天。 池望舒性子直爽,闻言就想破口大骂,北国和亲使团与镇国公府小姐满月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不是让她家宝贝妹妹受委屈吗?! 艹!北国那群王八犊子,肯定是故意的,指不定早就算好了日子来的。 池夫人有些忧心,看向大儿子,却见他笑得风轻云淡,正拿着一枚玉佩逗妹妹。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池夫人莫名安心。 “这是大哥得状元时,老师送我的玉佩,现在送给妹妹,愿妹妹''锦字龙梭织锦篇,凤凰文采间非烟''。” 正欣赏玉佩好色泽的池九瑜,手一抖,玉佩彷佛一口大钟般,轰然砸在她的心口。 【大、大哥,这是想让我成为大才女吗?但是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快乐的小米虫啊,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还回去可不可以?】 池慕修:“……”他的妹妹竟然想要做米虫? 是我想的那个米虫吗? 把老三吓哭过的黑虫子? 不行,绝对不行! 池九瑜努力控制着小胳膊,把玉佩往大哥脸上糊,一边糊一边在心里叨叨。 【大哥对不起了,才女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看到那些字,就像看到小蝌蚪找娘亲,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池望舒闻言,脸上立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来妹妹跟他一样不喜欢读书,太好了。 “大哥你快把你的状元玉拿回去,妹妹一看就不喜欢。” 说完,他兴高采烈拿出自己的礼物,一把小木剑,巴掌大,打磨得十分光滑。 池九瑜这个小婴儿拿在手里刚刚好,挥舞间飒飒作响。 “嚯,大哥你快看,妹妹的力气好大,称一声虎虎生风也不为过!等妹妹长大了,我一定要教她习武,不让人将她欺负了去。” 玩得正高兴的池九瑜,手一松,小木剑兀楞楞地飞了出去。 池望舒抬手接住,就要送回池九瑜手中,让她继续玩。 池九瑜现在哪里还敢接啊,连忙握紧小手,在心中否认三连。 【不不不,我只是个小废物,以后要躺在树荫的摇椅上,吃着点心水果嗦甜水的,不要武功,不要流汗,不要嘿哈!!!】 池望舒:“……”他妹妹这么好的资质,竟然只想做个小废物? 这时,同样听见了池九瑜心声的池怀瑾,得意地站出来,气喘吁吁道: “嘿嘿嘿,大哥二哥承让了,我的礼物妹妹一定会喜欢。” 说着,他从背上卸下一个大布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看得池慕修与池望舒眼角直抽。 池怀瑾从里面掏出一堆玩具,拨浪鼓、不倒翁、九连环、还有小粉猪和小老虎布偶等等。 然而,就在这时候,镇国公端着饭食来了。 生产完的妇人,身体虚弱,这一两天只能吃些流食,且不能吃多,所以只有一碗红糖水蒸蛋羹,一碗肉沫粥,并一盅当归黄芪鸡汤。 池九瑜眼前一亮,刚拿到手里的拨浪鼓,瞬间不香了。 她皱着小鼻子闻来闻去,嘴角口水直流。 【啊啊啊,好香好香……】 池九瑜张大嘴,心中激动狂喊。 【爹娘,看我看我,给我吃一口,快给我吃一口,我就尝尝味!就一口!!啊啊啊!!!】 听着自家闺女在耳边卖力讨饭,池夫人朝嘴里送食物的手一顿,差点控制不住拐过去,真给小闺女喂一口。 主要是她闺女要饭的调门儿,真的太有感染力了。 而池慕修、池望舒与池怀瑾三兄弟,手里拿着被退回来以及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颇为怨念地看着自家老爹。 镇国公挑眉,回了三人一个快意的笑容——论讨好闺女,还得看她老子,你们还不够格! “爹,妹妹饿了,你看这小嘴张的,哈喇子流的……”池慕修幽幽道。 镇国公:“……” —— 一连舒舒服服过了几日,池九瑜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啊!瞧着妩媚动人的肉肉,软软弹弹的,摸起来就好舒服,怪不得全家人都喜欢捏我。】 池九瑜看了看天色,小脸疑惑,爹和哥哥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时,徐嬷嬷进来,说道:“夫人,国公爷让人带了消息回来,说京兆尹赵大人请他喝酒,有公事要谈,今日便不回来用膳了。” 只不过她话音未落,池九瑜直接被口水呛住了。 “咳咳咳……” 池夫人赶紧给她轻拍顺背,“怎么啃个脚丫也能呛到,我们乖宝想什么呢?” 【想我爹呀,我爹有危险啊,他清白不保啊!我爹娘的 cp 就要终止在坏姑姑的手里了……】 越想越伤心,池九瑜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池夫人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闺女解释,爹爹和哥哥都有防备的。 “哦哦,不哭不哭,我们小瑜儿不哭哦!要不娘亲让人去守着你爹爹,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池九瑜哭声一滞,好像也可以哦!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池九瑜心中着急,眼睛却像是沾了胶水一样,慢慢闭了起来。 意识模糊间,她好似听见徐嬷嬷说:“……果然……进府了……” 嗯?谁进府了?是爹爹吗?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池九瑜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11章 偷情 而另一边。 镇国公从酒楼出来,醉醺醺跟两个同僚告别,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到车上,镇国公便换上了马夫的衣服。 等马车行到一处巷子时,迅速与马夫换了位置。 而马夫则进入车厢穿上国公爷的一身行头。 很快,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下了车,一边扶着阵痛的额角,一边脚步不稳地往府内走去。 府中小厮上前要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拂开。 “滚,滚远点!只有我夫人能碰我!你、你不准碰!” 他口齿不清地说完,便跌跌撞撞向着主院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一道急促轻巧的脚步声,拽住他的手臂顺势拐了个弯。 他刚要动作,一道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甜气味儿,引得人头脑越发晕眩。 “夫君,这边走,妾身先带你去醒醒酒。” “镇国公”扶着额头,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大着舌头问道,“夫、夫人?” “是妾身,夫君这边走。” 不多时,“镇国公”身体一阵燥热,像是酒气上头一般,不灼人却让人心中躁动难耐。 再加上那女人丰、满、的、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镇国公”强壮的手臂。 走到半路,“镇国公”已经被撩的火起,竟是不管不顾直接压着人,要在凉亭内行事。 虽然附近一片漆黑,但女人还是吓得要死,“不不不,不行,我是……” 原本想要澄清身份的话,在摸到男人火热的胸膛与肌肉结实的手臂时,突然就改了口: “夫、夫君,不能在这里,我、我们换个地、地方……” 然而,“镇国公”早已失去理智,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一边窃喜,一边又忍不住惊慌失措。 就在两人逐渐失去理智时,真正的镇国公正被一个小厮扶着慢慢走来,身边还跟着絮絮叨叨的徐嬷嬷。 “国公爷,您慢点!夫人说了,让您梳洗完才能进屋,不然会熏到小姐的。” 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女人猛地从沉沦中清醒,紧紧搂住身上的男人,骇得几乎屏住呼吸。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 若是今日的事做全了,便是她勾引大哥! 别说好处,若是被人知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 而镇国公府的人恐怕更要将她与一双儿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可! 思及此,女人咬了咬唇,骤然用力推搡着身上的男人,哭泣大喊: “救命,不要、不要,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男人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发疯惹恼,啪一声,女人的半张脸飞快肿了起来。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谁在哪里?去看看。” “是,国公爷!” 徐嬷嬷提着灯笼向着凉亭内走去。 国、国公爷? 女人整个人都懵了! 镇国公若是在外面,那她身上的人是谁? 女人吓得肝胆俱裂,身体不受控制地抖起来,疯了一般挣扎着。 “放开、放开我……登徒子!啊……” 她凄厉地惨叫,在寂静的夜色里传出好远,引得国公府下人全都聚集而来。 徐嬷嬷看清在凉亭中纠缠的两人,登时一拍大腿。 “诶呦喂!张姑奶奶你这大半夜的怎么在我们府里?还、还跟张老六厮混在一块儿……” 此话一出,围观下人通通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显得十分错愕。 张老六??? 那不是府里的马夫吗? 这、这姑奶奶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没想到偷男人都偷到张老六头上了! 她是真不挑啊!!! 一群丫头婆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张陈氏颤抖着身子,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心里满是恐慌和无助。 这些人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刀子直往她心窝子里捅。 脑子里所有的算计,全部化为了泡影,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完了! 镇国公皱紧一双剑眉,沉声下令:“全都闭嘴。” “来人,将这一对奸夫淫妇给本国公押到堂内,我亲自审问,敢败坏我镇国公府家风,本国公决不轻饶。” 闻言,张陈氏心里猛地一沉,她决不能担上这样的名声,否则她的一双儿女也完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她还等着她的女儿嫁入二皇子府,等着她的儿子当大官,做官家老太太呢! 她不能这样认命! 想到此处,她一咬牙,脸面也不要了,直接扑到镇国公跟前,嚎啕大哭: “不,大哥,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是他、是他强迫我的,我一个有儿有女的寡妇,怎么会跟人偷情?甚至还偷到镇国公府里来,我不要命了吗?” 紧接着,张陈氏眼神狠戾,指着张老六,对镇国公命令道: “大哥,你杀了他!你快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是清白的!” 见镇国公一动不动,张陈氏眼睛逐渐赤红,“大哥你别忘了,是我父母养大了你,你就是这样照顾他们唯一的女儿的吗!” “你这是在挟恩图报?”镇国公垂眸盯着她,表情冷漠。 “我不……” “陈伯他们确实养过本国公,从五岁到十岁,虽然还恩不能单纯比较付出多少,但本国公还是要说上一说。” “当年陈伯与陈伯母给了本国公吃住,养得是本国公一个稚龄小童,而本国公则是养了你们母子三人,整整十一年。” “除去正常的吃穿住行,张柳如的琴技如何习得?张百朋的书院如何进的?你们一年四季购买锦衣华服,施粥营造好名声的银子又从哪里来的?甚至你们经常参加的宴会又是怎么进去的?” 镇国公居高临下,逼视张陈氏,缓缓问道: “陈翠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指责本国公忘恩负义?!” 张陈氏头颅垂在胸前久久不动,像是无脸见人一般。 殊不知此时她眼里的怨毒都快溢出来了。 偌大的镇国公府,那么多金银财宝给他们用一些怎么了? 她父母对他的可是活命之恩! 而他呢? 只是用一些无足轻重的金银打发他们一家子而已,说得好像有多么无私一样! 若当真无私,给他们用了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简直可笑! “押下去!”镇国公勒令道。 徐嬷嬷摆摆手,早已蓄势待发的几人当即将人拿下。 第12章 审问 两人刚被押上大堂,池慕修抱着池九瑜也杀到了。 原因就是池九瑜突然惊醒,哭着要找爹爹。 现在一看到镇国公,她一双眼睛直往她亲爹身上瞅,生怕哪里看出一点儿不妥来。 确定亲爹没事,池九瑜登时放松下来。 【呼~爹爹的清白还在,娘亲不用抑郁成疾了,我们幸福一家保、住、了!呜呜呜……真是万幸!感谢阎王爷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镇国公、池慕修:“???” 为什么是感谢阎王爷? 谢他不收之恩吗??? “哥,刚才是我不对,我没有要说你不是的意思!我太害怕了!” “我只是一介寡妇,百朋明日便到了要交束修的日子,我不能让他丢脸被人看不起啊,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 “谁知……谁知我刚一进门,便被这不要脸的张老六拖到暗处,险些失了清白!” 张陈氏凄惨的哭声,传进池九瑜的耳里,她只觉得悦耳动听。 【嘻嘻嘻,坏姑姑哭得好惨!好想看看她痛哭流涕的脸,不然总觉得差了那么一丢丢儿意思。】 池九瑜在心里叨叨着,一边左右扭动,想要找个角度好好欣赏欣赏。 镇国公听到这里,笑着把她接到怀里,向着上首走去。 【不过,爹跟大哥不会被这女人三言两语骗过去!快想想,她上次从咱家拿银子是什么时候?哎呀!我觉得是时候对对账本了呀!】 【怎么好让他们拿着咱家的银子满世界嚯嚯拉仇恨,最后还要算计的我们偌大一个国公府妻离子散,妥妥的冤大头啊爹!】 镇国公垂眸盯着自家闺女那忧虑的小眼神,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都怪家里男人不顶用,真是让他的宝贝闺女操碎了心。 不知道老父亲多么愧疚的池九瑜,一扭头看到衣衫不整的张陈氏,顿时就乐了! 【噗……瞧坏姑姑那一脖子吻痕,跟起红疹似的!我嘞个去,咋还咬出血了呢!这也太激烈了,啊哈哈哈,奸夫干得好!!!】 这话一出,镇国公眼皮子直抽抽,宝贝闺女这也懂得太多了!头疼! 池慕修嘴角都拉下来了。 妹妹这么小,可不能让这腌臜之人污了眼?! “来人,搬一扇屏风来,给小姐遮着点。”池慕修命令道。 不多时,一扇绣着万里山河图的屏风稳稳当当怼在了池九瑜面前。 池九瑜深深叹气,语气里充满遗憾。 【有个细心的大哥,就这点不好,这么劲爆的瓜,我竟然不能亲眼从头看到尾。】 池慕修:大可不必,听听就好! 见镇国公许久未出声,张陈氏以为是自己的说辞打动了他,瞬间底气足了不少。 “呜……大哥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张老六在镇国公府都能这般行事,在外面还不知如何猖狂!哥,我一直当您是我亲哥啊,我在你府上出的事,你一定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哥!” 【嚯!这女人不简单啊!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说什么在我们府上出的事,难不成是我们八抬大轿请你来的?倒打一耙玩得挺溜啊!】 听着池九瑜的吐槽,镇国公心里也是不住点头。 于是,他冷下脸,沉声道: “你说在我府上出的事,那本国公倒是要问问,镇国公府每日酉时闭门谢客,如今已酉时三刻,你是如何进府的?进府之事可有通报?” 张陈氏的哭声一滞,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进府的?当然是早就打点过守门小厮,但这事怎么能说出来,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心怀不轨! 见她神色慌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镇国公脸色更冷了几分。 “你说你是为百朋的束修而来,白鹭书院是我岳父开设,为了让广大学子均有书可读,每季只收五两银子。” “如果本国公没有记错,自从你们一家来到京城,每月都会从账房支取二百两纹银,如今你却连区区五两束修都支付不起,为何?” 【哇哦,我爹真不愧是打仗的鬼才,简直是找逻辑漏洞的一把好手,跟我一样诶,嘿嘿,我脑袋瓜这么聪明,一定是随了爹爹!】 镇国公一听自家闺女说,聪明是随自己,不禁喜形于色,原本挺直的脊背,更挺拔了几分。 恨不得连战场杀敌的气势都拿出来摆一摆,好让闺女更崇拜他一些。 看得池慕修很是无语。 而镇国公的三问,无疑句句戳中要害。 张陈氏此时已然惊出一身冷汗,她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合理的借口,头脑却是一片空白。 “我、我……” 她张开干涩的嘴,想要辩解,镇国公却不再看她,转而朝张老六问道:“你可有想说的?” 经过刚才一遭,张老六的“酒”被吓醒大半,恭敬道: “奴才醉酒,越矩走了偏门,但您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府中行那等龌龊之事啊,更遑论是对张姑奶奶。” “当时奴才虽然有些醉意,但记得清楚,是有人突然拉住奴才,还喊奴才夫君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张陈氏。 若是之前在凉亭处,他们对张陈氏虽然鄙夷,但还是存了几分不相信的。 但如今瞧着张陈氏脸色发白,慌乱不已的样子,他们已经信了十成十,心中只剩下厌恶与轻蔑。 “不、不,你说谎,你故意诬陷我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 张陈氏怒吼着,就要扑上去抓挠张老六,却被他一脸嫌恶地推开。 然后他砰得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决然道: “奴才方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国公爷若是不信,可以请大夫来检查检查奴才的身体。” “当时奴才不仅听到有人在耳边喊夫君,而且闻到过一股香甜气味儿,这才控制不住自己,行了那龌龊之事,请国公爷明察。” 【哦豁,实锤了!请什么大夫啊,直接搜身不就行了!】 【我记得这女人用的秽药,还是青楼里的顶级春药,价值千金来着!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是她女儿张柳如弄来对付二皇子的!】 第13章 逼疯 父子两人闻言齐齐一凛,脸色沉凝下来。 万没有料到只是一门穷亲戚,竟也能跟二皇子扯上关系。 二皇子是谁? 二皇子乃是纯贵妃所出,虽不是嫡子,在成年的皇子中,却是风头最盛的一个。 他亲舅舅萧无战如今驻守边关,手握十万大军,是仅次于镇国公的一代将才。 若有一日双方敌对,镇国公绝对是他夺位的最大障碍,而镇国公与萧将军同为武将,此消彼长是必然。 从利益与威胁程度上来讲,镇国公府都不能留。 镇国公与池慕修对视一眼,眸中全是后怕。 他们当真是太大意了,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而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思及此,父子二人不由垂眸看向池九瑜,目光里盈满温柔和慈爱,心中亦涌现出无限满足。 幸好他们有小瑜儿!!! 【呃……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吗?为什么爹爹和大哥的眼神突然变得肉麻兮兮的?】 镇国公失笑,轻咳一声,冲管家沉声下令: “既然中了药,那便请府医来查看一二,另外带张陈氏下去搜身。” 此时,张陈氏已经彻底慌了,她下意识捂住袖袋,躲开要抓她的两名仆妇,颤声道: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糊涂事……” “大哥,看在我父母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两名仆妇见主子们没说话,顿时明白了。 二话不说,将人按在地上,抢过玉瓶,轻轻一嗅,回禀道: “国公爷,大少爷,张姑奶奶身上确实带着一瓶药,气味似少女清甜,奴婢瞧着不是凡品。” “哦,是什么?让老夫看看。” 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从门外走来,明显是听到了仆妇的汇报。 仆妇不敢怠慢,赶忙将药瓶双手奉上。 这位可是池家军中有名的军医,如今年纪大了,故而留在府中养老,府中都得称呼一声——蒋老。 蒋老放在鼻尖闻了闻,点头道: “确实不是凡品,花楼里的醉春欢,这药可是少见的很,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话落,转而朝张老六笑道:“能被这药算计,也算你小子有福了。” 张老六苦笑一声。 三根银针入穴,他只觉身体一阵松快,隐隐约约的躁动很快消散。 此时,在场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张陈氏是要算计谁! 就是知道,他们才更觉不可思议。 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把国公爷当亲哥哥看待? 哪个亲妹妹敢爬亲哥哥的床? 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憎恶反感的目光,刺得张陈氏脸皮涨红,崩溃大喊: “别看我,别看我……滚啊,都滚啊!” 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如同被人扒光衣服扔在街上,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焦灼和耻辱。 【呵呵,现在知道羞耻了?】 【算计我爹的时候,咋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呢!】 【拿着离间我爹娘感情得来的银子,给你儿子买通官路,青云直上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让你女儿踩着我们一家六口的命给二皇子做妾的时候,不知还大肆庆祝吗!】 池九瑜越说越气,扭头冲着张陈氏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虽然动作不受控制,但眼神十分到位。 镇国公与池慕修的满心愤怒,瞬间化为哭笑不得,只觉女儿\/妹妹可爱极了。 面对在场众人的指指点点,张陈氏多想夺门而逃,但她不能。 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不仅她不能做人,她的一双儿女也会受人唾弃,她不能毁了他们的大好前途。 想到这里,张陈氏攥紧双拳,迎着所有人的鄙夷轻蔑,哭求道: “国公爷国公爷,如儿和百朋可是在您跟前长大的,看在他们对你这个舅舅尽心孝顺的份上,瞒下这件事,一定要瞒下这件事!” “看在你一双儿女的面子上?”镇国公简直要被这话气笑了,“一般官宦人家都买不到的极品春药,你一个村妇从哪里得来的?” 张陈氏闻言,脸色大变,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尖声道: “池衡,你什么意思?我父母辛辛苦苦养大你,你毁了他们唯一的女儿还不够,还想毁了他们的两个孙儿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简直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啊啊啊,气死我了,爹啊快让我扇她!!!】 池九瑜蹬着小短腿,就想往上窜,整个小脸气咻咻的。 恰在这时,徐嬷嬷敲了敲房门,待众人看过去时,开口道: “国公爷,夫人让奴婢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了来!夫人说了,若有人不认账,还倒打一耙,正好让他们当堂对峙。” “咱们镇国公府啊,可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 话落,一男两女便被推搡了进来,三人连爬起来都不敢,直接趴跪到地上,惊惧求饶。 张陈氏膝盖一软,她瞪视着三人,眼眸渐渐发直,喃喃道: “不、不应该的呀!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听见张陈氏被刺激到发疯,池九瑜立刻开心了。 【嘿嘿,娘亲给力啊,这人证一出,坏姑姑的脸简直被打得啪啪响,娘亲果然是懂插刀的,刀刀见血啊。】 【就是可惜,原着里娘亲死的太早,不然凭娘亲的本事,宫斗里该有她的一席之地。】 镇国公眨眨眼,突然觉得她闺女说得对呀,他夫人只负责管理后院当真是屈才了。 池慕修决定等以后娶了媳妇儿,让他媳妇儿跟他娘多学学。 这时,徐嬷嬷又开口了。 “国公爷,夫人说了,咱们府上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决不可姑息,如今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若张老六愿意娶张陈氏,咱府上可归还其卖身契,让他恢复平民之身,这样也不算辱没了张陈氏;二若是张老六不愿,张陈氏便只能以私通之罪,沉塘。” “且无论哪一种选择,从此之后张陈氏一家与我镇国公府再无半点关系。”’ 镇国公点头,“就按夫人说得做,张老六你怎么选?” 第14章 气闷 “奴才……” “不,我不同意!” 张陈氏双眼赤红,发疯一般窜起来,指着张老六的鼻子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浑身马粪味儿的玩意儿,胆敢肖想老娘?你也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你配吗?” “是,我不配。”张老六瞥了她一眼,“国公爷,奴才宁愿娶花楼里的姐儿,也不娶张陈氏,请您给奴才做主。” “你……” “既然如此,来人!将人送去衙门,私通之罪如实禀告即可,猪笼之刑,便由京兆府执行。”镇国公沉声下令。 两名下人当即上前将张陈氏拿下。 张陈氏整个人都懵了,她没想到镇国公竟然这么狠,说浸猪笼就浸猪笼。 “不,你们放开,放开我……”张陈氏拼命挣扎,“池衡、池衡,你不能忘恩负义,你这样会遭报应的!救命,救命……” 一名下人摸出抹布,直接将她嘴堵上,拖死狗一样把她朝门外拖。 张陈氏终于后悔了,害怕了。 却只能双眼大睁,唔唔叫着,被人越拖越远。 —— “夜深了,修儿赶紧回去睡觉!明日早朝别起晚了。” 镇国公嘱咐完大儿子,便抱着闺女溜溜达达往正院而去。 “回来了。” 池夫人见镇国公进来,招呼道。 镇国公赶紧轻嘘一声,池夫人了然,帮着他小心翼翼将闺女放在床上。 夫妻两人头挨着头,凑近看他们家的粉团子,越看越可爱,越看心里越满足。 良久,镇国公回神,压低嗓音对池夫人道: “今晚听咱闺女的意思,张柳如那丫头跟二皇子暗地里有些牵扯,为夫还要再查一查。” 池夫人愣了一下,原本温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低声怒道: “咱们国公府到底哪点对不住他们张家?这是非要将我们一家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吗?!” 越想心中越憋屈得难受,池夫人气得直掉眼泪。 “你看看你家亲戚都是些什么品行?从根上就烂透了。” “是是是,他们都是坏人。”镇国公轻轻帮池夫人擦着泪珠,哄道:“夫人千万别为不值当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为夫和孩子们忧心。” “这样的白眼狼,我竟还养了他们这么多年!想想我就呕得慌。” 若不是从小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失礼的行为,池夫人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捶胸顿足,阴暗爬行,怨鬼索命。 这一场闷气,直到镇国公委委屈屈睡在外间的小榻上,方才结束。 翌日。 镇国公早早起床,看到母子二人睡意正浓,他拿着衣服悄悄离开房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池慕修见状,不由有些诧异。 镇国公摆摆手,无奈道:“张柳如的那事儿把你娘气得不轻,半夜才睡下。” 池慕修了然,毕竟任谁养了十年的白眼狼,心里也不好受。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刚一踏出府门,便见张柳如正站在台阶下。 初秋的早晨,已感到丝丝凉意,倒也不至于冻得人脸色青白交加。 然而,偏偏张柳如一张小脸青白,身体瑟瑟发抖。 像极了被夜风蹂躏过的小白花,让人一眼瞧见,便格外怜惜。 此时,她也看到了池家父子,微微俯身行礼,声音虚弱: “舅舅,表哥。” 若是平日里,做舅舅、表哥的,自然要嘱咐一句:快进去,多添衣。 只是如今再看,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苦肉计,第二反应就是——心机深沉。 而张柳如也确实是故意而为之。 早在母亲一夜未归时,她便知出事了。 为了让自己显得孝顺、可怜些,她故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 再看舅舅与表哥不似往日的神情,她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眼见着两人就要与她擦肩而过,张柳如再也等不下去。 她用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询问道: “舅舅,昨日晚些时候,母亲说要来找舅母借些银两,后来便再没有回来,可是住在了府上?” 镇国公翻身上马,理都不理她,直接策马而去。 反倒是池慕修端坐马背,居高临下望她一眼,勾着唇角淡声道: “张小姐,你的母亲不在这里,我想你应该去的是京兆府大牢。” “什么?”张柳如虚弱的嗓音立时拔高了几个度。 “张小姐这般中气十足,换身衣服,便可以登台演出了,只在我们府门前表演,着实大材小用了。” 张柳如闻言身体一僵,立刻低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伤感: “表哥,为何要这样奚落柳儿?可是柳儿哪里做得不对,惹表哥生气了?” 池慕修轻笑道:“我若是张小姐,此时便会转身跑去看自己母亲,而不是在这里继续表演什么柔弱无辜,有些可笑。” 张柳如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只能压下狂跳的心脏,行礼后快步离去。 —— 京兆府,大牢。 使了些银子,张柳如终于见到了面如死灰的张陈氏。 张陈氏一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连滚带爬地冲到牢门边,扒着牢门哭诉: “柳儿啊,你一定要救娘啊!一定要救娘出去!你去求求二……” “娘。”张柳如一声厉喝,骤然打断张陈氏即将出口的话语。 张陈氏也反应了过来,隐晦道: “娘是被镇国公府送来的,若是没有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娘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柳儿啊,你给娘想想办法啊!” “那人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去帮娘求求他,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救娘出去的。” “我知道了,娘。” 张柳如心情烦乱,不耐地答应一声,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娘,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成还是没成?你又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了?” 提起这茬,张陈氏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张柳如听完,惊呼道:“什么?私通?这如何使得,舅母这是想让我跟兄长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啊!” “柳儿啊!你再去求求你舅,实在不行,去求那位贵人也行,娘绝对不能被浸猪笼啊!不然,以后咱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了。” 张陈氏紧紧抓住张柳如的手,怂恿。 张柳如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儿求舅舅没用,舅舅向来听舅母的,而且舅母心软,我去磨一磨她,兴许她就同意了。” “你说得对,她一向是最疼你的!”张陈氏满脸希冀地催促,“你快去,快去!娘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好,娘你等着,柳儿很快就会接你出来。” 第15章 求情 走出大牢后,张柳如拿出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双手。 脑海里却思索着如何将事情圆过去,现在舅舅舅母一家明显将他们都恼恨上了。 但这绝不可以。 只要有镇国公府表小姐这层光环在,加上谋划得当,她甚至有机会嫁入二皇子府。 但若没了这层光环,母亲又是个与人私通的,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别说嫁入高门大户,便是贩夫走卒怕是都不愿与她结亲。 —— 另一边,镇国公府。 池九瑜在襁褓里安静躺着,一双小拳头却捏得死紧,心里叽里咕噜闹个不停。 【娘啊,你什么时候醒啊,你再不醒我就要尿裤子了!水漫金山啦!唉,娘亲对不起了,虽然很不应该,但我真的憋不住了,呜呜呜……您多担待点!】 【想我末世堂堂九级精神系异能者,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死后亦是万千功德加身受后人敬仰的烈士豪杰,怎么能在床上拉屎撒尿呢!要是把娘亲臭醒了……啊!羞耻,太羞耻了!】 【呜——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拯救我的小屁股啊,它决不能与屎尿为伍,呜呜……快来人啊,救救孩子!】 池夫人原本睡意正浓,突然听到这么一段奶音嚎叫,真是哭笑不得。 睁开双眼时,笑意都快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开口唤来徐嬷嬷。 “嬷嬷,小瑜儿醒了,赶紧让我的宝贝嘘嘘,别憋坏了。” 【呜……娘亲,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是最懂我的!娘亲娘亲我爱你,么么哒!】 池夫人被自家闺女哄得开心,昨晚的不愉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满心都是她的小棉袄怎么能这么可爱! 等被徐嬷嬷伺候着解决三急,又被洗过屁屁,池九瑜顿时舒服了。 被放到池夫人怀里时,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我们小瑜儿这是高兴了?”池夫人边解衣襟,边逗着她,“刚才的小眉毛都皱成八字了。” 池九瑜嘿嘿笑两声,抱住自己软乎乎的大饭碗,大口大口吞咽。 徐嬷嬷慈爱地看了一会儿小小姐,这才开口回禀: “夫人,今日一早张柳如那丫头片子便堵了老爷和大公子的路,估摸是去过牢房了,现下正跪在院门口请罪呢!” 【唔,大祸害刚处理了,小祸害就冒头了?来得好,这会儿娘亲没了八百倍滤镜,肯定能看清她的真面目,娘亲收拾她!!!】 池夫人轻轻摇晃着臂弯,表情越发柔和,笑问道: “她竟没跪在府门前,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徐嬷嬷嫌弃撇嘴,“原是跪在府门口的,是奴婢要跟她展开讲讲张陈氏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么令人不齿,她才忙不迭跟奴婢进了府。” “那便让她跪着,也该长长记性了。”池夫人不紧不慢地道。 —— 一个时辰后。 张柳如一瘸一拐跟在徐嬷嬷身后进了内室。 她脸色苍白痛苦,柳眉深蹙,额头冷汗沿着鬓角寸寸滑落,一看便是遭了大罪的。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夹杂着三分自信七分从容。 看到她如今模样,饶是舅母再生气,也定会心疼一二。 只要舅母心软,她就定能哄得舅母主动松口放过母亲。 想法是很好,只是张柳如千算万算,没算到池夫人竟然要与她隔着屏风说话。 “舅母这是何意?”张柳如抿了抿唇瓣,语气苦涩道:“我知母亲犯下大错,但您是连柳儿也不想见了吗?” 【吼吼吼!果然不管那个朝代,绿茶白莲永不缺席,关键是对象还不分男女。】 【这张柳如也是个人才,对着娘亲这么个大美人,她竟也茶的起来!我就想问问,谁给她那么大的脸啊!】 听着小闺女处处夸她,维护她,池夫人的一颗心又暖又甜。 但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平淡,仿佛这般对张柳如,很是稀松平常。 “不让你进来,只因大牢里肮脏污秽,我的宝贝还这般小,自然要离那些东西远一些。” 张柳如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底的错愕与冷意一闪而过,被站在一旁的徐嬷嬷看了个正着。 “张姑娘,这是什么表情?可是觉得我家夫人说的不对?” “不……”张柳如忙收敛自己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舅母这样说话,有些吃惊罢了。” “如今想来,舅母定是太过生气,才会这样的!我不会怪舅母的,毕竟是我母亲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您生气也是应该的。” 徐嬷嬷一愣,做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连连问道: “张姑娘这是哪里话?我家夫人说牢里肮脏不堪,难道不对?毕竟我家小小姐金贵着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的。” “也不知张姑娘方才是想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姑娘自己心里脏,便看什么都不干净?!” “舅母明鉴,柳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您太生气,这才出言劝慰一二。” 解释一句之后,张柳如愤怒地瞪向徐嬷嬷,质问道: “倒是徐嬷嬷,柳儿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挑拨柳儿与舅母的关系?” 徐嬷嬷闻言,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池夫人的眼色,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挑拨?张姑娘跟你母亲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如出一辙!没有什么挑拨,就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们一家吃喝拉撒都赖着国公府,还理所当然的觉得老爷夫人做一切都是应该的,付出再多与你们的恩情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更可恨的是你母亲竟还恬不知耻,意图勾引国公爷,破坏老爷与夫人之间的感情……” 徐嬷嬷说到这里,语气十分感慨: “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还头一次见到吃相如此难看的,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做了这般不要脸的事,你这个当女儿的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夫人面前,到底是谁给了你如此勇气?” 【哦豁!徐嬷嬷替娘亲大杀四方啊这是!唔?不过娘亲怎么不亲自上呢?发挥自己的才华,全篇不带一个脏字的骂她岂不是更爽?!】 第16章 怨恨 张柳如像是被这话刺到一般,后退两步,一脸不敢置信地颤声道: “舅母,这也是您的意思吗?柳儿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啊!您也不信我吗?” 【呸呸呸!我信你个大鬼头,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不知道吗?事到如今还妄想踩着我镇国公府满门上位呢!】 听到这里,池夫人的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张柳如,我自持身份,不愿与你一个小辈起口舌之争,但若你非要执迷不悟,自取其辱,那便别怪本夫人不仁慈。” 【吼吼吼!娘亲霸气!很有成为一代女皇的潜质啊!】 池夫人:“!!!” 闺女,你是要吓死娘吗! 幸好只有自家人能听到闺女的心声,否则镇国公府的脑袋们肯定都得搬家! 听出池夫人语气中的不善,张柳如心慌如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舅母你听我解释。” “母亲虽犯下大错,但身为子女,柳儿又怎能置她于不顾?幸而大错未成,母亲也已经自食恶果,舅母可否看在我与哥哥的情分上,饶过母亲这一回?” “柳儿可以保证,以后再不让母亲踏足镇国公府一步。” 张柳如说完,一脸希冀地望向屏风遮挡的方向。 池夫人笑了,“你这话就有意思了,大错未成,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那你不如去问问皇上,刺王杀驾失败的那些人如今都去哪儿了!” “大错未成只能说明张陈氏很蠢,算计人竟能找错对象,也是令人大开眼界。” 池夫人嗓音里的嘲讽,毫不遮掩的当头砸来,让张柳如一直胜券在握的内心出现一丝裂痕。 她不明白,只是一场算计未遂的勾引而已,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吗?十一年的情分竟也丝毫不顾及。 “柳儿知道您恼了母亲,但若母亲被当众沉塘,您想过柳儿与哥哥该如何自处吗?” 随着双膝落地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张柳如浓重的鼻音,其间似是夹杂着无限的自责与愧疚。 “舅母您知道的,柳儿从小心气高,一直努力模仿各家贵女,打磨自己的言谈举止,钻研诗文与琴技,只希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嫁入高门做正头娘子。” 【呕……我真的要吐了!娘亲你千万别信呀!】 【将自己说的这么励志,当谁不知道呢,背后二皇子可是派了两个教养嬷嬷悉心教导呢。】 【毕竟要学到精髓,又要留点瑕疵,只有牢牢把握住这个度,才能让娘亲对她的好感度 upupup 上升。】 听到自家闺女的话,池夫人这才想起,确实如此。 约莫是四年前,夫君生辰宴时,她看到张柳如被靖国公府家的嫡小姐针对,本想让人上前维护一二。 没想到张柳如举止有度,应对自如,气度风范丝毫不输世家贵女。 后来询问才知,都是她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模仿琢磨来的,因着当时怜惜她的进取之心,自己每每出席宴会三次里总有一次带着她。 张柳如嘴也甜,时常把感恩挂在嘴边,一来二去,竟成了镇国公府名副其实的表小姐,来去自如。 池夫人心中冷笑,四年前张柳如才十一岁啊,原来竟是那么早便与二皇子勾搭上了。 那这四年间,张柳如又递了多少消息出去呢? 如今想来,池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等蛰伏与隐而不发的心性,当真令人齿寒。 张柳如尚不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池夫人对她的忌惮已经直线上升,继续哭诉道: “即便舅母不顾及柳儿,但大表哥一直都是哥哥心目中的榜样,他早已立志要跟随大表哥的脚步,科考入仕,与大表哥同朝为官。” “如今已是六月初,秋闱在即,哥哥十年苦读,舅舅与舅母开开恩,断不能葬送了哥哥的前程啊!” 池九瑜一听,顿时不干了! 【呸呸呸,才不是,张百朋哪有什么真才实学,全靠我们池家银子硬砸上去的。 这个张柳如当真可恶,恶心谁不好,恶心我大哥,啊啊啊,气死我了! 送他上青云,简直想屁吃,他未来可是第一个站出来,大义灭亲参奏我们镇国公府的渣渣。】 眼瞧着薄被都要被池九瑜的小短腿蹬飞了,池夫人赶紧伸手拍哄。 什么表哥表妹,哪里有她的小闺女乖巧贴心。 待将自家闺女哄得差不多了,池夫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莫要得寸进尺,当初本夫人给你母亲两条路已经是极限,她若愿意嫁给张老六,自是能保全名声,平民之身亦可参加科举。” “你母亲自己选择的路,张百朋的前程即便毁了,又与本夫人何干!自己母亲都不在意,何况我一个旁人。” “可、可张老六不愿意娶母亲。”张柳如咬牙道。 她怎么可能让母亲嫁给一个马夫,如此低贱的身份,让她以后如何嫁人?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一个马夫的继女!!! 舅母这是故意想要坏她的姻缘啊! 张柳如呼吸粗重,气得发抖,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死死压抑着胸腔中的怨毒与戾气。 若是释放出来,怕是要如同凶兽一般,将池夫人撕个粉碎。 池九瑜像是察觉到什么,噗噗吐了个泡泡。 【卧槽,这女的戾气好大!我们池家都招惹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心胸也忒狭窄了些,还不许别人反击了!】 【诶嘿,不过这样也好,就这般的毒蛇心性,留给二皇子,以后也够他喝一壶的,自己培养出来的玩意儿,还是留给他自己消受,嘿嘿嘿!】 池夫人挑了挑眉,小闺女与夫君的心思倒是不谋而合,既然是自己辛苦培养的人,那便让他自食恶果。 人被逼到绝境时,自然会知道对谁出手最有利。 徐嬷嬷似乎被张柳如的话无语到,语气嘲讽道: “怎么?张姑娘还以为你母亲是镇国公府嚣张跋扈的姑奶奶呢,还想让人追在后面求娶不成?” “做下这等腌臜事,你们张家到底是怎么有脸再说出这种话的?但凡要点脸的都知道要怎么做!” 闻言,张柳如震惊地瞪大眼睛,磕巴道:“你、你的意思是……” “张姑娘还不懂吗?老奴的意思是该求人的是你们张家,而不是张老六,懂吗?” 说完,她摇了摇头,朝着池夫人道:“夫人,恕奴婢直言,咱们镇国公府到底是把他们的心养大了。” “那便让他们认清现实。”池夫人不以为意道,“把人带上来!” 第17章 手撕绿茶 【哇哦!娘亲这是准备了后招吗?要带谁上来,我也想康康,我也想康康!】 然而,张柳如却紧紧咬着下唇,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便见一名粉色衣衫的丫鬟,被两名仆妇押了上来。 原本她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当她看到粉色衣衫上的秋葵标志时,瞳孔剧震,脸色骤变,止不住的手脚发凉。 看到张柳如的变化,徐嬷嬷心中冷笑,朝粉衣丫鬟沉声道: “还不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若有一句谎言,我镇国公府的棍棒可不是吃素的。” “是是。”粉衣丫鬟早已吓破了胆,快速道:“前段时日,花满楼的妈妈得了一样好东西,给了花魁娘子一些,让她招待贵客。” “但前几日,不知哪里来的小丫鬟,偷偷拦住我,说要买花魁娘子手里的醉春欢,出手就是两千两,花魁娘子便分了她一些。” “但到底不放心,便让奴婢跟着那小丫鬟看看她是哪个府上的,结果奴婢一路跟到了帽儿胡同,亲眼见她进了左侧第三家的大门。” 张柳如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初她多留了个心眼,让那丫头做了伪装,在亲戚家住了几天才回府。 没想到,还真被盯上了。 见她如此,徐嬷嬷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还真当别人都当傻子呢! “只是那胡同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断不可能拿出两千两银子,去买醉春欢。” 果然,粉衣丫鬟一开口,张柳如的一颗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所以奴婢留了个心眼,跟人打听过才知道,进去的那姑娘是张府小姐的丫鬟,听说那位小姐还是镇国公府的表亲,十分得镇国公与夫人的疼爱。” “之后的奴婢不敢再打听,便悄悄回了楼里。” 猝不及防被人爆出身份,张柳如震得脑子里全是一片嗡鸣。 【天哪,这小丫鬟厉害了,直接爆马甲,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哈哈哈……】 恰好响起的笑声,奶呼呼的,却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张柳如脸颊火辣辣地疼。 然而再一抬头,就是徐嬷嬷嘲弄的眼神,气得她差点咬碎满口银牙。 但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张柳如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证据确凿,她根本否认不了她偷买秽药的事实,但如果她买秽药本就不是算计镇国公府,只是被母亲利用了呢? 左右母亲已经被镇国公府捏在了手里,但她还有机会洗白自己,想必母亲知道后,也会选择保全她这个女儿的。 思及此,张柳如默默在心中发誓,日后嫁入高门,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而今日之辱,她也会千倍万倍地奉还。 这时,池夫人开口,语气冷淡: “本夫人虽然不喜你母亲嚣张跋扈的性子,但自问这十几年来从未亏待过你们。” “如今却遭这般算计,当真是杀人诛心!而这刀还是我自己递上去的,你说可不可笑?!” 张柳如心一颤,“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没想算计国公府,舅母你相信……” “别叫我舅母,我们国公府没有你们这样薄情寡义、畜生不如的亲人,你们不配!从张陈氏存了觊觎兄长的心思起,你们就没脸再踏进我府中一步。” 池夫人满是厌恶的声音,让张柳如如坠冰窟。 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仓皇解释: “舅母、不,我没有想要害国公府,我、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这药、这药是……是为他准备的。” “对不起舅母,我没想到会被母亲拿来用到舅舅身上,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鬼迷心窍,对那人痴情不悔,险些、险些害了舅舅,您要怪就怪我!” 说到最后,张柳如已经泣不成声。 【我嘞个去,这女人脑筋转的挺快啊,不过你就这样把你娘扔出来,确定她不会哭死在牢里吗?】 【果然白眼狼这种生物,心里只有自己,只要自己能好,什么亲爹亲娘,统统都是可以舍弃的。】 若不是池夫人听到了闺女的心声,此时说不定还真要心软了。 原本她心中还有几分不甘,觉得自己十年付出一朝喂了狗,多少有些憋屈,但看张陈氏这女儿连亲娘说扔就能扔的模样。 她突然就平衡了。 门口的人哭得抽抽噎噎,但池夫人并不拆穿她,惊讶道: “什么!那男子是谁,竟能引得你这么不顾一切?” “婚前失身是影响门风的大事,若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戳一辈子脊梁骨的,而且断没有一个名门贵族会娶婚前失贞的姑娘做正头娘子,你可清楚?” 察觉池夫人似有软化的迹象,张柳如心神大震,立刻摆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 “柳儿知道,但柳儿非他不嫁。” “他当真这么好?”池夫人勾起唇角,追问道。 想起二皇子俊美不凡的容貌,如松如竹的背影,张柳如脸上控制不住流露出神往之色,似是那人就在眼前一般。 “是,柳儿一颗心早就落在他的身上,生了根发了芽,拿不回来了。” “哦?那你不如说说他是谁?若是可以,镇国公府可出面帮忙说亲,只是能做正妻还是妾室,只能端看你自己了。” 【唔,娘亲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我怎么觉得娘亲是在给这女人下套呢!是我想多了吗?】 池夫人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肚子,她的小瑜儿真聪明。 而张柳如却是心中又惊又喜,但转念一想,她又失落下来。 镇国公府不涉党争,她若是说出二皇子,必定会让舅舅舅母更厌恶她。 若是不说,她又如何嫁给心爱的男人? 一时之间,张柳如竟陷入两难之境。 “嗯?不好说?”池夫人有些奇怪道。 “不,不是。”张柳如笑容勉强,期期艾艾道,“是我哥哥的同窗,名叫纪锦亭,他学识极好,是今年前三甲的热门人选,哥、哥哥有意把他介绍给我。” “可是我几次示好,他都视而不见,我一时心急,才做了糊涂事。” 【嗯?纪锦亭,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他是谁来着?】 池九瑜小小的疑问,却是让池夫人心里打了个突,心道——不会又是国公府的仇人? 【哦对!纪锦亭,未来的绿帽探花郎啊!雅芙堂姐的爱慕者,不过后来被兄弟撬了墙角,可惨可惨!】 第18章 绝路 雅芙的爱慕者? 池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与张百朋是同窗,那定是白鹭书院的学子。 池夫人琢磨着,能被张柳如这心气高的瞧上眼,又是未来的探花郎,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她得查查。 至于撬兄弟墙角什么的,既知是朋友心悦之人,还出手抢夺,想必也是个无甚人品的。 “舅母!舅母!!” 张柳如见池夫人没说话,心中忐忑。 池夫人回神,接过徐嬷嬷递来的参茶,慢悠悠道: “以后唤我国公夫人即可,舅母就不必了,虽然事情已解释清楚,但张陈氏欲算计我夫君是事实,她在镇国公府与人苟且,败坏我池家名声也是事实,自当受罚。” “我……” “下去!今后不许再踏入镇国公府一步,柳丫头你是懂分寸的,别自取其辱。”池夫人告诫道。 闻言,张柳如愣在原地,好半天无法做出反应。 她不明白,明明舅母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为什么又突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冷漠无情?! 被人强硬请出屋外,张柳如茫然四顾,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看上别人,别人就要看上她,就要用药算计,简直跟那张陈氏一丘之貉,真不愧是母女。”徐嬷嬷气不过地骂道。 池夫人笑道:“嬷嬷都这么大年纪了,气性怎还这般大!” “老奴就是心疼夫人,您也不瞧瞧那张陈氏的张狂样子,多少回……” 张柳如被推搡着慢慢走远,徐嬷嬷的声音也渐渐模糊。 原来她以为她是在保全自己,实际上,却是将自己送上了与母亲一样的境地。 张柳如微红的脸颊重新变回苍白的颜色,即使阳光照耀满身,也无法感受到一丝温暖。 两个跟在身后赶她出去的仆妇,瞧着她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一阵冷嘲热讽。 “走快点,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呢!” “什么大小姐,她哪配!咱们小姐一出生那可是被所有人捧在手上的,哪像她呀,算计来的东西,这不就还回去了!” “也就是咱们夫人性子好,任那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张狂了这许多年,若是换成隔壁张夫人试试,皮都给她扒掉喽!” “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呸!!!” 张柳如闻言只觉无地自容,眼见府门在即,她不由加快步伐,想要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刚一踏出府门几步远,便与一神色焦急的男子撞在一起。 男子身穿白鹭书院学生袍,身材矮胖,面黑无光,唇无华色,雪色长袍本应玉树临风潇洒风流,却生生被他穿出几分猥琐之感。 看着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虚得很。 见到此人,张柳如心里猛地一沉,“哥,你怎么在这里?” “妹妹!”张百朋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他一把抓住张柳如的胳膊,焦急万分道:“妹妹,我们去找舅母,你快帮哥哥说说好话,院长与夫子竟将我赶出了学院,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张柳如失声惊呼。 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要与张百朋进入镇国公府,却被守门小厮拦住。 “这里可不是你们说进就能进的,不想挨揍,就赶紧滚。” “放肆,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公子是……”张百朋脸色铁青,尖声喝骂。 谁知话未说完,下一秒便被小厮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 “啊——” 他重重砸在台阶之下,四脚朝天,眼泪鼻涕齐飞,疼得哭爹喊娘,乍一看像是只翻了壳的乌龟,搞笑又滑稽。 此时此刻,张柳如心底的骄傲,终于被一点一点撕碎,只剩下被羞辱的难堪和无助。 她紧紧咬唇,努力把自己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全然不在意这些人鄙夷厌恶的目光,扶起张百朋,沉稳道:“哥哥,我们走。” 张百朋却不肯罢休,龇牙咧嘴就要去找小厮理论,却被张柳如狠戾的目光定在原地。 张柳如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们、走。”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守门小厮狠狠啐了一口。 镇国公府门口,还没安静多久,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从街角传来。 —— 寝卧内。 池夫人看天色不早,便把池九瑜抱入怀中,再次喂奶,准备让她睡上一会儿。 免得用午膳时,她又在旁边嗷嗷直叫,嚎得人又心疼又心酸。 只是此时,池九瑜的思绪早在认出纪锦亭时,便转到了外祖一家身上。 她一边大口大口喝奶,一边在脑子里整理着剧情。 【嘶~要不是认出纪锦亭,差点忘了,还有舅母这个大隐患呢。】 【当初舅母对舅舅一见钟情,这才孤身一人闯匪窝美救英雄,与舅舅成就一段佳话。】 【但谁也不知那土匪窝乃是舅母的老巢啊,舅母是孤女不假,但她也是红雀山第一大山寨的女土匪头子啊!】 听到这里,池夫人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那个豪爽直率的嫂子,竟然是……女土匪头子?!!! 与此同时,正要进入内室的镇国公,心中同样一片惊涛骇浪。 红雀山第一大山寨,铜雀寨! 最让朝廷头疼的山溜子,从来见首不见尾,派军队剿匪都堵不住他们。 没想到这山匪头子,竟然是一介女流,还与镇国公府有姻亲。 不妙啊! 刚想到这里,镇国公便听见自家闺女继续叭叭。 【那时大哥、我还有娘亲接连出事,爹爹意志消沉,正是镇国公府风雨飘摇之际,同样也是府内最戒备森严的时候,男女主正愁没有机会将镇国公府一举拿下。】 【偏偏在这关口,女主从山寨二把手口中得知舅母身份,二皇子这个阴险男主,利用外祖一家的性命威胁舅母,逼迫她将通敌叛国的证据放入爹爹书房,成为了压倒镇国公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池夫人听到这里,只觉心肝一阵抽搐,险些撅过去。 大嫂、大嫂……她怎么能这么做? 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说清楚,哪怕配合演戏也好!为什么非要被人利用置他们镇国公府于死地啊!!! 第19章 舅母 虽然镇国公心中早有预料,但听见池九瑜的话,他心里还是堵的难受。 在大儿子小女儿与妻子死后,他竟没能保住他与妻子最后的骨血。 【不过,舅母后来带人劫狱,想要救出爹爹他们,却被二把手出卖,最终只来得及救下三哥。】 【两人被追杀掉下悬崖时,舅母咬牙翻身将三哥护在身前,尸身都摔烂了!总之,就很令人唏嘘!】 镇国公与池夫人听到这里,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但也因如此,才有了后来三哥换脸进宫,历经十年成为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与反派太子联手,差点弄死男女主。】 【呜……我三哥好难啊,明明都快要报仇成功了,却在杀死国师的紧要关头,得知爹爹被做成人彘,镇压在邪塔,为了他生生苦熬五年才死。】 【三哥心神大恸之下,被国师钻了漏子,火烧邪塔,但三哥根本不在乎,直接拖着国师,在大火中同归于尽。】 【我记得当时书上是这样写的: 肆虐的火海,扭曲了周围的空气,所有的罪恶悉数被火焰吞噬,只有九千岁一袭红衣染血。 他以剑撑地,直直站在塔内,无人得见他阴鸷妖异的脸上,闭眼含笑时,宛如稚童般纯粹的模样。 十年了,爹娘,瑾儿好冷啊!大哥、二哥、小瑜儿,你们等等我。】 想到这里,池九瑜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连奶都不吃了。 而这番心声,更是让镇国公与池夫人的心脏像是被人活活撕开一般,疼得难以呼吸。 池夫人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徐嬷嬷说:“看着小姐,我去方便一下。” 话音未落,已经快步走出内室,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与镇国公四目相对。 看到他眼底的沉痛,池夫人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拉住镇国公匆匆离开寝卧,找到一个无人的房间,捂住胸口,蜷缩在地,整个人痛哭失声。 她没办法想象,她的瑾儿死前到底有多绝望,那是她最是嘴甜爱笑的三儿啊! 伤害自己的身体,摒弃自己的所有,只为在冰冷的绝望中复仇。 镇国公将池夫人揽在怀中,重重拍抚几下。 “夫君,我们的瑾儿在喊冷,他在喊着好冷,你听见了吗?” 池夫人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泣不成声。 镇国公舔舐妻子露在外面的额角,自己的眼眶也跟着发酸,哽了半天,才挤出血淋淋的三个字。 “我知道。” —— 待快要用午膳时,池慕修三兄弟一起来到正院。 看到池夫人红肿的眼眶,池怀瑾嘴角的笑意收敛,小跑到池夫人身边,担忧道: “娘亲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瑾儿替你出气。” 闻言,池夫人差点又落下泪来,强撑着深吸一口气,温柔道: “娘亲无事,瑾儿是不是想妹妹了?走,跟娘亲去看妹妹。” 目送两人离开,池慕修与池望舒这才看向镇国公。 将事情跟两个儿子交代一遍,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肃杀之气萦绕在三人之间。 半晌后,镇国公沉声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池慕修揉捏鼻骨,待眼眶的酸涩缓解后,开口道: “从整件事来看,所谓的男女主,目标一直都是我们镇国公府,舅母被利用也只是他们达成的目的的手段罢了。” “如今最关键的是舅母的身份,这是一个大隐患,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再次成为覆灭我们镇国公府的利刃。” “即便舅母身死,只要她的身份爆出,镇国公府也会被扣上一个勾结匪寇,甚至是豢养私军的罪名!况且无论如何,舅母以命换命救下瑾儿,我们也不能不领情。” 池望舒狠狠捶了两下胸口,压下满腔怒火,也跟着连连点头。 “我觉得那个什么山寨二把手才是罪魁祸首,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干的,不如我们杀了他,以绝后患。” 闻言,镇国公抽了抽嘴角,他真怀疑就凭舒儿的直肠子,当真能一夜坑杀五万敌军? 莫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爹,你干嘛跟看傻子似的看我!”池望舒不满极了。 镇国公:“……” “咳,你舅母的武功很高,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山林才是她最熟悉的环境,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她逼到跳崖,这铜雀寨……” 说到这里,镇国公微微皱眉,眸底闪过一丝隐忧。 “这铜雀寨里的人怕是早有了异心。”池慕修接口道,说着他用折扇轻轻拍打掌心,“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来一场钓鱼执法。” …… 池九瑜睡醒后,发现屋子里没人,但她闻到了淡淡的饭香味儿。 【呜,好香……】 外间沉闷着用膳的几人,夹菜的手一顿,瞬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知道为什么小瑜儿的这句心声一到,就跟按开了某个隐藏的愉悦开关似的。 让几人原本还有几分郁结的心底,瞬间开满了小花花。 阴郁、难过? 不存在的。 池望舒迅速扒完饭,抱着池九瑜出了内室。 一到外间,饭菜的香味儿更浓了,池九瑜皱着小鼻子,闻来闻去,脑袋使劲往托盘那边扭。 【是鱼吗?酸甜口的!唔……还有加了红枣的鸡汤……】 她这副小狗狗闻肉香,口水直流的模样,看得几人闷笑不已。 他们女儿\/妹妹简直是把吃货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当真是难为她了。 池望舒笑得胸膛震颤,池九瑜也跟着小幅度地抖抖抖。 【二哥没事?怎么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若是被二嫂看见了他这副样子,二哥会不会被嫌弃啊?】 【我二嫂可是又聪明又会赚钱,还生了副侠肝义胆,在二哥最艰难的时候,无私送了好一大批粮草呢!】 老二的媳妇儿竟然这么好? 这下,全家人饭也不吃了,直直竖起耳朵。 结果池九瑜小手一翻,就着饭菜的香味儿,啃起了晶核。 池望舒:“……” 不是,妹妹你先别吃,我那么好的媳妇儿在哪?是谁?你先给个准话啊! 【唔,怎么有点软?qq 糖吗?】 第20章 算计 这边抓耳挠腮,好奇不已。 张府里,张百朋与张柳如兄妹两人,却是剑拔弩张。 “我让你别问了,你听不懂吗?”张百朋脸色铁青,怒吼道:“这个家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这个作兄长的说了算?” 闻言,张柳如扯开嘴角冷冽地笑了。 “哥哥,我叫你一声哥哥,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呀!你的秀才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要不要我帮回忆回忆?” “你以为母亲为什么要算计镇国公,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争气,要是有真才实学,要是能自己秋闱中举,还需要家中两个女人为你谋划?” “现在好了,娘亲不日就要被沉塘,我也被舅母厌弃,你高兴了?满意了?” 刚才还一副兄长做派的张百朋,听到这里,整个人一哆嗦,挺直的脊梁骨瞬间坍塌。 他低下头,看向张柳如,语气里藏着一丝讨好。 “方才都是哥哥的不对,柳儿,好柳儿,你要打要骂,哥哥都随你! 但你一定要帮帮哥哥啊!哥哥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知道二皇子与妹妹多有接触,一个男人频繁偶遇一个女人,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只要妹妹愿意放下身段,去求求二皇子,秋闱中举不过是小事一桩。 思及此,张百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妹妹丰、满、的、胸、部,打量到那不盈一握的小腰,眼底的淫邪之色一闪而过。 嘶~从前没注意,她这妹妹还真是……身姿曼妙。 男人嘛,哪有不爱细腰的,二皇子可是有福了。 “说说,这次你又惹了什么事?” 没有察觉到张百朋的浮想联翩,张柳如不耐烦地再次询问。 张百朋支吾了半天,心虚道: “就、就是有人投了一封举报信,举报我欺男霸女,欺负同窗,考试作弊,还、还在背后辱骂师长……” 张柳如气得眼前一黑,“你……” “好妹妹,哥哥知道错了,你就再帮我这一回,就这最后一回,算哥哥求你,行不行?” 张百朋舔着脸,弯腰曲背,一脸谄笑。 “帮你?怎么帮?”张柳如怒道,“只不敬师长这一条,就能定你个忤逆之罪,只将你开除,已经是法外开恩,张百朋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脑子!” 张柳如此时是真的后悔。 她以前怎么会认为张百朋这个没脑子的,能考上科举,走上仕途呢? 她是疯了,傻了吗? 甚至任由母亲去算计镇国公…… 如今倒好,什么都没了。 铺天盖地的悔意向张柳如袭来。 见到她如丧考妣的神色,张百朋明确这个妹妹不想帮自己,他脸上的谄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与威胁。 “张柳如,你的那点破事,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 张柳如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不明白张百朋在说什么。 张百朋凑近,附耳道:“你与二皇子啊!你们之间做过什么交易,妹妹还需要我再讲得更清楚一点儿吗?” “你……” “别激动,怎么说我们也是亲兄妹,只要你帮我踏上官途,我发誓这些事只会烂在我的肚子里,怎么样?”张百朋得意道。 张柳如犹豫良久,问道:“这件事是母亲告诉你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张百朋眯眼警惕。 “没什么。”张柳如攥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只是在想如何救出母亲。” “若是母亲被沉塘,你我便是罪人之后,不仅你科举无望,我与二皇子怕也是有缘无分……” 张百朋也想到了这一层,脸上立刻露出焦急的神色,连连向张柳如追问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今日我在舅母跟前跪了两个时辰,舅母也不曾有一丝心软,恐怕镇国公府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们了。” “哥哥被白鹭书院开除,不就是一个信号吗?” 张柳如眼眶含泪,嗓音柔弱,却分析的有理有据,让张百朋一时慌得六神无主,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t “我真的不知,就算我帮哥哥去求二皇子,那也必须先解决了母亲的事情,不然二皇子是决计不会见我的这等名声有污的人的。” 说着,张柳如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似是已经无计可施。 但张百朋却是眼前一亮,“解决?” 他一把抓住妹妹的肩膀摇晃,“你说的对,只要解决了母亲,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你、你说什么?” 张柳如张口结舌,似是不能理解,或者只是不敢去想。 “没什么,没什么!你只管去找二皇子帮我求情,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解决好。”张百朋摆手道。 “你记住,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路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抓住二皇子的心。” 听到这句话,张柳如眨眨眼,乖巧点头。 然后目送张百朋的背影快速离去,她的嘴角这才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 镇国公府。 众人用完午膳,残羹冷炙很快被收拾了下去。 池九瑜没得看了,张开小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蹭蹭二哥的胸膛,闭眼睡了过去。 留下她家二哥,望眼欲穿。 池望舒:“……” 她家妹妹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算了,去军营找人打架!不然他迟早被这该死的好奇心折磨死。 其他几人也挺失落的,他们还挺好奇,拥有这般家国大义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家中男子满怀心事的离开府中,池夫人抱着乖乖巧巧睡觉的小闺女,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想,不管话本中的剧情如何,上天既然赐给了他们小瑜儿这样的宝贝,他们一家定能逆天改命。 起码现在,小瑜儿还好好的,她也好好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未来她的夫君,她的三个儿子,也定会平平安安。 这时,徐嬷嬷走了进来,见池九瑜睡着,便小声回禀: “夫人,老夫人派人来说,明日想与少夫人来看看小姐。” 徐嬷嬷口中的老夫人,其实是池夫人的母亲,顾老夫人。 池夫人愣了一下,“明日母亲与大嫂要来?” 她有些踌躇,如今得知了未来之事,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嫂。 徐嬷嬷不知池夫人所想,说道: “老夫人恐怕是听到那些个市井谣言,担心小姐,这才想来看看!” 池夫人点头,让徐嬷嬷告诉来人,明日巳时有空,且要留顾老夫人与少夫人用膳。 徐嬷嬷离开后,池夫人亲了亲闺女的额头,心道—— 大嫂啊!这次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第21章 紧张 翌日一早。 池九瑜从池夫人口中得知外祖母与舅母要来,眼睛都亮了。 巳时一刻,徐嬷嬷掀开内室帘子,迎进来一老一少,她脸上全是挡不住的喜气。 “老夫人,少夫人,小心门槛,您快请!” 池九瑜被娘亲抱着,面朝门口,假装闻声看去,实则在三人踏进房间三米之内时,他们的脚步声便清晰传入耳中。 令人在意的是,有一人几乎落地无声。 不用想便知,是她的舅母左静姝。 出于对危险性的警惕,在舅母出现的第一秒,池九瑜的目光已锁定了她。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用力。还是其他,左静姝也在第一时间抬头看来。 两人一对视,池九瑜的心声就活动开了。 【我这舅母生的倒是英气,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住姿容秀丽,行走间端庄带笑,颇有几分大家世族掌家夫人的范儿。】 【不过说好的女土匪呢,这跟我想象中匪气十足,英姿飒爽,大步前行的霸道女人不太一样啊!】 “这就是我那侄女!小模样随了妹妹,好看的紧。” 左静姝说着,凑近了几分,眼底的审视,让池夫人一惊,下意识将池九瑜抱紧了些。 察觉到池夫人的紧张,左静姝有些诧异:“妹妹?” “哦,没事!小瑜儿她怕生。”池夫人勉强解释。 话落,她心中叹气,也许是知道了大嫂未来会对他们家不利,她对大嫂的防备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娘亲怎么了?不怕不怕哦,小瑜儿在这里……】 听到小闺女的安慰,池夫人心中一松,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左静姝见状,压下刚刚那一瞬间的怪异,她总觉得这次见面,妹妹有哪里不一样了。 恰好这时,顾老夫人也走了过来。 “小乖乖呦,快让外祖母抱抱。” 池九瑜躺在顾老夫人怀里,毫不吝啬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 “静姝说得不错,这孩子长得比你小时候还要俊俏几分,目光灼亮有神,是个有福的!” 顾老夫人的语气里满是慈爱与欣喜。 【外祖母有眼光啊,我会快快长大,保护爹爹娘亲三个哥哥,还有也会保护好你和外祖父哦!】 【这次我和娘亲都不会死,外祖母也会好好的。】 池夫人听到这里,眼角突然就湿润了。 娘亲自从早产生了弟弟,身体就一直不好,定是突闻噩耗,承受不住打击出事了。 “诶,你这孩子好好的哭什么?可是池衡让你受委屈了?” 顾老夫人见女儿突然落泪,不由蹙眉,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池夫人摇头,哽咽道: “不是,就是……就是想起小瑜儿这几日的事情,女儿心中难受。” 顾老夫人抱着池九瑜,在床边坐下,拍抚着女儿的手背: “前几日刚听到谣言时,为娘就想来了,只是被你爹那老子拦着,说不让为娘给你们添乱,这才等到今日过来。” 左静姝闻言,附和道: “那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衔珠而生,讲得很是玄乎!惹得咱们一家都担心的不得了。” 闻言,池夫人感激的笑笑,这才将觅竹下药害池九瑜,与皇帝想要将闺女抱走的事情说了。 顾老夫人听得直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末了心疼道: “明日外祖母就去多打几个长命锁,等小瑜儿百日时,统统都挂在身上,我们小瑜儿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 池九瑜一听,顿时小手着挥舞,咿咿呀呀,好不高兴。 左静姝似乎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在她接近孩子时,妹妹的反应那般大。 这是吓着了呀! 左静姝仔细瞧过池夫人的面色,却是有些苍白憔悴,不由嘱咐道: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莫要多想,横竖有妹夫在,不会让小瑜儿出事的。” “今日我与娘带来一株百年野山参,让徐嬷嬷多给你补补身体,女人做月子可马虎不得!” 池夫人应了一声好。 “对了瓷儿,昨日你爹将你那小姑子的儿子开除了,这事儿你别跟你爹求情,主要是那孩子太不像话……” 顾老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池夫人打断,“娘,这事儿我知道,是我让爹做的,不瞒您说……” 池夫人又将张陈氏一家做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两人暗暗咂舌。 末了,顾老夫人不由感慨道:“都说歹竹出好笋,那也得家里有个好人才行!张陈氏这样的人,如何养得好这一儿一女?!” 用过午膳,顾老夫人与左静姝瞧着池九瑜睡下,再三叮嘱池夫人一定要养好身体后,方才离去。 —— 凌晨,在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之时,一道仿佛飞鸟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响起。 这一段日子天天啃晶核,池九瑜的五感更敏锐了,在那人落下的瞬间,她便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 【唔!这个时候,我们家还没到风口浪尖上,谁会没事夜探镇国公府?】 下一秒,那人已经落在了窗前,还有窗纸被戳破的声音。 池九瑜正想哭一声,叫醒爹爹,一只大手已经捂住她的小嘴巴。 她眨眨眼,就见爹爹向她嘘了一声,起身的同时从床边摸出一把匕首。 【呃……虽然不想说,但爹爹是不是忘记我只是个小婴儿了?】 镇国公闻言,身体一僵,动作却丝毫不停,左掌一翻,匕首疾射而出,精准地将迷香劈成两半,顺势破开窗户,直奔窗外之人的心脏。 “铛——” 匕首被挡下。 眼见那人要逃,镇国公拉紧床幔,从窗户一跃而出,气势凶悍,杀意凛冽。 紧接着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在院子里响起,府中的侍卫被惊动,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池夫人惊醒,下意识先将池九瑜护在怀中,她心跳如雷,脸色隐隐发白。 【娘亲不怕,那人没什么恶意的,更何况爹爹现在正压着那人打呢。】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打斗声的池慕修与池望舒也到了,紧守在床幔之前。 听到两个儿子的声音,池夫人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刻,一声闷哼,黑衣人已经顺着镇国公踢踹的力道,一跃踏上房檐。 【不好,她要跑了!二哥二哥,你快弄塌外间的屋顶。】 池望舒懵了一下,他在上面能一脚踩塌屋顶,但现在他是在房里啊?! 第22章 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池望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已经抄起凳子,抡圆了朝上砸去。 下一秒,伴随着轰隆声,黑衣人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坠落,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把大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簌簌落下的灰尘,呛的池望舒咳个不停,但他手中的刀却是极稳,以至于半跪在地上的人,没敢试图逃脱。 这时,镇国公大步而入,怒道: “把他面巾掀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偷袭我镇国公府。” 池望舒伸手就要去扯,那人护住面巾,小声且快速道: “舒儿,是我!” “嗯?” 池望舒动作一顿,眼神狐疑。 “我,你舅母,左静姝。” 池望舒抽了一口气,再看那人独独露出的一双眼睛,越看越熟悉,还真是舅母。 “干什么呢?” 镇国公不耐烦,动作极快的一拽,池望舒与左静姝尚来不及阻止,面巾已经被他拽在手中。 还好左静姝猛地护住了脸,才没叫外面的人看了去。 此时,镇国公也有点傻眼。 虽然已经知道这人是女土匪头子,但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半夜刺探镇国公府。 她到底有何目的? 镇国公眉眼俱沉,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必须得帮她瞒住身份。 “呵,长得真丑!”镇国公将面巾又甩回黑衣人脸上,嫌弃道:“赶紧蒙上,别吓着我宝贝闺女。” 池望舒与左静姝齐齐抽搐了下嘴角,他爹\/她妹夫这理由找的真直接。 见左静姝快手快脚,重新蒙好面巾,镇国公大手一挥,“老二,你亲自把他押入私牢,今夜我亲自审问。” “是,爹。” 这边处理好黑衣刺客的事,镇国公将所有人挥退,重新将池夫人与池九瑜安置到其他房间。 这才说道:“夫人放心,是大嫂。” “她?”池夫人蹙眉,心中又气又急,“白日里刚来过,为何晚上又要这般过来?她……” 池夫人想问她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非要像小瑜儿的心声那样,害死他们一家吗? 但想到现在还精神奕奕的小瑜儿,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池九瑜此时也十分疑惑。 【舅母……在书中有这么早暴露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夜半偷袭,放迷香?我的小脑袋已经看不懂了,这是什么诡异发展!】 两人听着小闺女的心声,同样有点搞不懂左静姝此番行动的目的。 “好了,夫人莫急,等为夫问过之后再告诉你。” “不行,我也要去!” 池夫人脸色阴沉,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但最终她还是被镇国公安抚下来,答应在房间里等着。 —— 私牢,审讯室。 镇国公到时,池慕修与池望舒正蹙眉望着这位舅母。 而左静姝却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镇国公走到上位,掀袍而坐,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大嫂,今夜之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闻言,左静姝缓缓回神,她没有急着解释。 反而盯着镇国公的脸看了片刻,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她突然笑了。 笑得在场三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们相信重生吗?” 左静姝盯着他们,嗓音沙哑地一字一句道。 “重生?”镇国公重复了一句,心底有一瞬间的惊异。 池慕修与池望舒也震惊地看向彼此。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对,重生!就是我明明已经死了,但醒来后,我竟然还活着。” 左静姝惨笑一声,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像是要用疼痛时刻提醒自己还活着一样。 三人见她如此,若是放到以前,定会觉得她失心疯了。 但在经历过妹妹的心声洗礼,且透露出的事件每次都成真后,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早就抛之脑后。 因为他们要活着,要保护家人。 而这次左静姝的事情,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镇国公默默深吸一口气,说道: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你说我听,至于信不信,我会自己判断。” 左静姝抿了抿唇,犹豫良久才艰难开口道: “上辈子,是我……害了你们镇国公府。” 见三人安静听着,并没有质疑或愤恨的目光,左静姝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变得容易了些。 “我昨日醒来,便发现自己重生了,但有些事情却跟上一世对不上,比如……” 说到这里,左静姝顿住了,池望舒有些着急,催促道:“比如什么?” “比如,上一世所有人都认为小瑜儿一出生就是个傻子,而今生却不同,她不仅没有傻,甚至被谣传携珠而生,仙人转世。” “我有些混乱,所以白日里来府上看望兰瓷,得知了其中隐情,我不知道是什么引起的这些变故,所以想来探一探究竟。” 镇国公盯着左静姝没有说话,反而是把玩着折扇的池慕修,漫不经心道: “舅母,您没有说实话啊。” “我说得都是真的。”左静姝皱眉转向他,眼神疑惑,语气笃定。 “确实,您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您深夜来便来了,怎么还带着迷魂香呢?迷魂迷魂,您是想让我爹娘中招后,说出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种香副作用极大,我那么小的妹妹可还在屋里呢,您倒是一点儿不顾及。” 池慕修深邃的眼睛透出几分冰冷,他勾着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左静姝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她瞪大眼睛,错愕道: “我、我不知道小瑜儿也在屋里,我以为她会跟着奶娘睡。” “而且、而且……”左静姝捂住额头,神情痛苦,“而且我觉得她很危险,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镇国公与两个儿子对视一眼,纷纷皱眉。 不明白一个小婴儿能有何危险? 但他们同样明白小瑜儿身上有秘密,所有关于小瑜儿的事情,都不宜深究。 所以,镇国公换了个话题,沉声问道: “之前你说是你害了镇国公府,那你又为何这样做?” 不再想池九瑜后,左静姝僵硬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她答道: “因为我的身份。” “我不仅是铜雀寨的大当家,我还是谢家三十多年前走丢的谢家嫡小姐。” 此话一出,镇国公眼皮惊跳一瞬,“哪个谢家?” “骠骑大将军府谢寒安的谢家。” 第23章 坦白 谢寒安,大楚三大名将之一,如今五十有二,比镇国公还要大上一轮。 子嗣虽丰,成器的却寥寥无几。 镇国公揉揉眉心,没想到得了谢老将军真传的,竟然是这位早已丢失的嫡女。 而且左静姝的第二层身份,比铜雀寨大当家还要棘手。 如今大楚唯三元大将马首是瞻,萧家碍于外戚的关系,兵权削减,但皇帝并没有动池家与谢家。 一来池家与皇家没有姻亲关系,只忠于皇帝,从不涉及党争,是忠臣,直臣。 二来池家根基薄弱,两个大儿子虽成才,但始终比不上百年世家底蕴深厚。 而谢家能让皇帝放心的根本是,谢家百年望族,却人才凋敝,没有能撑得起大梁的继承人,家道中落是迟早的事。 左静姝虽是女子,但能镇得住铜雀寨的一群牛鬼蛇神,心性、手段、武力样样不缺。 若是谢老将军力推她上位,谢家即便因女子当家,遭人诟病,但亦可保谢家百年荣光,何愁不能培养出下一代有出息的继承人? 坏就坏在,左静姝嫁与顾家,和镇国公府成了姻亲。 倘若有一天皇帝知道掌握大楚半数兵权的两个大将军成了亲家,他怕是要天天做噩梦不可。 注意到镇国公头疼的样子,左静姝便知他已经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于是,继续道:“当时我铜雀寨大当家的身份被人泄露,二皇子利用顾家人的性命威胁我,命令我将通敌叛国的证据藏在你的书房。” “而我谢家嫡女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就是白白送给二皇子一个将谢池两家九族一网打尽的机会。” “我那时只需要一点时间将顾家人转移走,所以为了骗取二皇子的信任,我将调换过的假证据,藏进你的书房。” 说到这里,左静姝突然站起,焦躁地来回踱步,语气也变得激烈。 “但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假证据变成了真证据,导致整个镇国公府全部被捕入狱。” “那时候,兰瓷与小瑜儿以及大公子都死了,我不能让妹妹最后的骨肉毁在我的手里。” “所以在安顿好顾家人后,我领着寨中的兄弟,杀入大牢劫狱,只是那时候你已经不知所踪。” 左静姝盯着镇国公,指向明显。 “那我呢?”池望舒追问道。 左静姝情绪平静了些,她摇摇头: “我们翻遍了整个牢房,只找到奄奄一息的三公子。”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死的?” 镇国公面上不动声色,但椅子扶手上却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指痕。 听到这句话,左静姝黑沉的眸子透出凉意。 “后来我才知道,劫狱是二皇子为了斩草除根设下的圈套,而铜雀寨里也出了内鬼,那人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兄弟。” “在两方的追杀之下,最后我与三公子被逼上悬崖!落崖时,为了护住三公子,我直接被摔死了。” 原本已知道结局,但三人在听见左静姝平静中带着狠戾的叙述时,心脏还是跟着狠狠一颤。 气氛凝滞了片刻,镇国公冷沉的脸色闪过一丝阴霾。 “顾夫人,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算计我家老三,不然我定会让你与你们谢家生不如死。” 左静姝坚定摇头,解释道: “我不会算计三公子,不然也不会拼死救他,不是吗?” 镇国公站起身,缓步走向左静姝,在她身侧停住,负手道:“希望如此。” “舅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池慕修问道。 “有,”左静姝说这话时,神色愧疚,“上辈子镇国公府因为我的原因,一朝覆灭,是我对不住你们。” 她单膝跪地,朝着镇国公深深一拜,“我今日敢坦白,就不会推卸罪责,待我报完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池慕修瞥了左静姝一眼,舅母这话说的好不要脸,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想过要她的命。 “既然舅母有心赎罪,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计划,舅母听一听?” “好!” …… 四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左静姝与老二合作,将铜雀寨的毒瘤一网打尽。 暗中送走左静姝,三人往正院而去。 路上,池望舒凑到镇国公跟前,问道: “爹啊,你为什么说舅母可能算计三弟啊?” 闻言,镇国公抬手,抽在他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道: “让你好好看书,就是不看,以后练完武,再加多一个时辰的读书时间。” “呃……”池望舒摸着脑袋,一张满是求知欲的笑脸瞬间蔫成了苦瓜。 “作为一个将军,面对生死之局,必然会留下一手,以图后效,所以那个悬崖下会有什么,我相信顾夫人一定比我们更清楚。” “什么?”池望舒震惊,“不是说他们是被逼上悬崖的吗?难道舅母不是真心救老三?” “那也不一定,拿命做赌,必有所图,也许救老三是真,想利用老三报仇也是真。” 镇国公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些许寒意: “老二,你要记住,能坐上将军之位的人,即便他爱兵如子,在战场上,他的心也是硬的,血也是冷的,因为看着士兵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是每一位将领的宿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单单一句话而已。” 池望舒被镇国公中话中的寒意震住,站在廊下久久不能回神。 池慕修见状,没有打扰他,跟着镇国公的脚步去往正院,他还有个疑问没有解开呢! —— 正院,寝卧。 徐嬷嬷正陪着池夫人说话,池九瑜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 池夫人想哄她睡觉,却被池九瑜的心声连番拒绝。 无奈,母女两人只好等着镇国公回来。 镇国公刚踏入房间的三米之内,池夫人便听见自家闺女嗷嗷叫。 【啊!爹爹回来了,还有大哥的脚步声……】 她的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徐嬷嬷见镇国公回来,后面还跟着大公子,便知道他们有事要谈,立刻识趣告退。 而听了镇国公带回来的消息,池夫人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 “重生的?还是……天呐,大嫂简直就像专门用来对付我们池家的……” 对付池家的什么,池夫人一下子卡了壳。 【专门用来对付我们池家的工具人,一层身份怕弄不死,还得上个保险。】 屋内的三人,虽然没有听懂什么是保险,但意外觉得十分贴切。 池夫人都忍不住微微点头。 【不过,重生诶!这个书中世界难道是个筛子吗?先有我的降生,后有舅母重生,再来就该到女主魂穿了!】 【我天,这个世界的天道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不负责任!】 池九瑜刚一想完,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降下一道惊雷,就跟应景似的。 吓得屋内三人一个哆嗦,猛地护住池九瑜。 他们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这是赶巧了,还是真的有老天爷在盯着他们家小瑜儿啊! 池慕修眼尖地看到妹妹翻了个灵动的白眼,像是还要再说点什么。 他内心哀嚎一声——小祖宗你快别瞎想了。 然后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之前舅母说见到妹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知这是为何?” 第24章 池怼怼 【心惊肉跳?】 见妹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池慕修不顾形象地抹了把脸,心中满是无奈和后怕。 他家妹妹是真的勇啊! 什么都敢刚一刚,简直吓死她哥了! 瞧见镇国公与池夫人煞白的脸色,池慕修抽了抽嘴角,默默在心里加上一句——还有她爹跟她娘。 【唔,难道是舅母刚重生,灵魂不稳,被我的精神力刺激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等女主魂穿过来,我用精神力狠狠给她一下,她会不会变成二傻子?啊哈哈哈,要是那样的话就好玩了。】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过,我要怎么跟爹娘表达出,我也要去看和亲使团的意思啊?而且那时候我刚满月,娘亲会让我出去凑热闹吗?】 【哎呀!愁人!!!】 镇国公与池夫人互看一眼,微微一笑,宝贝闺女别发愁了,我们听见了! 池九瑜举着小胖手,想要挠挠头,表达一下自己的烦恼,结果对着脑袋啪叽捶了一拳头。 打得自己有点懵。 家里的三个大人:“……” “噗——” 池九瑜听见声音,立刻看过去。 池夫人赶紧憋住笑,摸摸她的小脑袋,“小瑜儿痛不痛?娘亲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镇国公与池望舒以拳抵唇,遮住了嘴角的笑意,佯装无事发生。 实际上,却在心里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被女儿\/妹妹发现自己笑她了。 如今女主已经确定了,定然是那和亲的玉姬公主,不过魂穿是什么? 魂魄附身的意思吗? 父子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要找个机会试探试探的意思。 —— 晨鸡报晓,一夜过去,早朝的时辰快到了。 镇国公与池慕修没有再入睡,换了朝服,便径直去上朝了。 今日朝堂与平日有所不同。 商量完正事,文德帝给了王总管一个眼色。 王总管会意,刚要开唱退朝结束语。 一名御史突然出列,高声道: “皇上,臣有本,要参镇国公。” “哦?池爱卿是做了什么,竟惹得张爱卿要参奏你?” 皇帝垂眸看向镇国公,笑呵呵问道。 镇国公也是一头雾水,不耐烦地瞪了张御史一眼,回道: “回陛下,臣也不知。” “自从家里有了闺女,臣恨不得天天在家带孩子,谁知道哪里惹了张大人不快,莫不是张大人嫉妒臣有贴心小棉袄,他没有,就想逮着臣咬上一口,解解气?”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诸位大臣不由喷笑出声。 现在谁不知道镇国公爱女如命,为了保住女儿,不惜将小儿子抵押给皇上。 听说等过了幺女的满月宴就要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了。 然而,张御史听了镇国公的话,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心里骂道:谁特么嫉妒你有闺女,闺女有个屁用。 骂完,他弯腰拱手,启奏:“皇上,镇国公是武将之首,曾护我大楚一方安宁,在百姓心中亦是敬之、重之的人物。” “然今日一早有传言,昨夜镇国公府入了刺客,今早便被血淋淋扔去了乱葬岗。” “臣以为,作为朝廷重臣,首先要谨言慎行,方能为百姓表率,镇国公如此罔顾人命,实不可为,否则上行下效之下,我大楚律法何存?” 站在左后方的池慕修,耳边听着张御史信誓旦旦的指责,看得却是他爹逐渐愤怒的表情。 见他爹就要变身池怼怼,他立刻垂下头去。 “张老头,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府上入了刺客,你不杀不审,是要留着那刺客给你吃席吗?” “而且你知道那刺客是来杀谁的吗?他要杀的是老子闺女!你知道老子等闺女等多久了吗?十八年三个月零九天。” “你知道那刺客为何要刺杀老子闺女吗?因为有不长脑子的听信谗言,真觉得一个啥都不懂的女娃,能颠覆了皇权,你说可笑不可笑。” 张御史张了张嘴,却抵不过镇国公中气十足,那声音震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有证据怀疑镇国公,就是故意当着他的面骂他没脑子。 “更他娘气人的是,什么衔珠而生,仙人转世,那是稳婆看错了。” 说着,镇国公一把将张御史推到京兆尹赵大人面前,力气大得差点让两人滚成一团。 “来来来,赵大人你前几日不是刚将推波助澜的人禀报给皇上吗?你给张大人解释解释。” 被镇国公满是凶意的眸子一瞪,赵大人额头冷汗直冒,立刻附和道: “啊!对对对,那些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是有人故意针对镇国公府的,张御史可莫要当真。” 此时,张御史终于抓住机会,怒道: “本官是在说谣传的事吗?本官说的是镇国公不顾律法,肆意杀人,当众抛尸!” 吼完,他重重喘了口气,觉得心里舒坦了。 结果镇国公比他更大声更有气势,周围官员都站不住脚,赶紧往旁边挪。 连御座上的文德帝都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不顾律法?肆意杀人?当众抛尸?我说张老头你脖子上顶的是个倭瓜?老子闺女还那么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人刺杀,老子杀回去多正常!”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软蛋!” 睨着快要被气死的张御史,镇国公继续突突: “辨别是非的能力基本没有,口才也是一般。能力差到这种程度,还能巧妙地走上一条不错的仕途之路。” “我觉得以你的智商是想不出这种路线的,背后必有高人指点,但在这条路上,你干得那么差,居然还能一直干下去,肯定有贵人扶持,所以张老头你背后的人是谁?” 张御史懵了! 他什么时候背后有人了? 其他朝臣也懵了!这是什么样的诡辩言论? 文德帝:没想到池爱卿还有当御史的潜质。 “不、不是,皇上,臣……” 张御史被绕了进去,嘴巴开开合合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辩解。 文德帝在御座上坐着,倒是看得很开心。 毕竟这群御史仗着死谏被杀后,自己能青史留名,让他这个皇帝背一辈子黑锅,有时候连他都敢喷。 怎么现在喷不过了,想要找朕做主?! 没出息! “咳!张御史为我朝考虑周到,着实辛苦了!”文德帝冠冕堂皇道。 “至于镇国公护女心切,对刺客出手重了些,倒也无伤大雅,以后注意些就是。” 看文德帝不想追究,张御史磨了磨后槽牙,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但镇国公明显不准备轻轻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没有放过的道理。 “皇上!” 就在文德帝示意下朝时,镇国公突然跪了下去,沉声道: “臣的女儿出生当日便被人传谣陷害,后赵大人查出凶手,亦没有洗清我儿身上的污名,如今先有刺客袭击,后有张御史不辨是非,指责微臣罔顾人命。” 镇国公抬头,直视着文德帝,一字一句道: “臣就想问一句,刺客的命是命,我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现在我儿尚不知事,若是以后长大,满身污名,她又要如何自处?” 闻言,文德帝蹙了蹙眉,反问道:“池爱卿,想要如何?” “臣觉得赵大人查得还不够深入,没有将真正的罪魁祸首捉住,才会让我儿无法彻底洗脱罪名。” “臣恳请皇上,允许臣重新彻查此案,还我儿一个公道。” 第25章 线索 此言一出,京兆府尹赵大人先惊了。 他一边虚擦着额头上布满的冷汗,一边不动声色地瞄向二皇子的方向。 就见一身明黄朝服的二皇子,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跟着其他朝臣暗暗点头。 赵大人见他这般镇定,慌乱的心绪也不由安稳许多。 当听到文德帝问他的意见之时,他移步出列,坦荡回禀: “皇上,此次谣言一案涉及镇国公府嫡小姐,臣自认已尽最大努力,也自认没有冤枉包庇任何一人。” “若是镇国公护女心切,不满案件结果,想要自行调查,臣并无异议。” 他这一番话,言辞恳切,句句在理,引来不少朝臣赞同的目光。 反而是之前沉稳有度的二皇子,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手指不由蜷缩一瞬,深邃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既然如此,镇国公便自己动手查!不过镇国公做事收敛些,多注意分寸。”文德帝提醒道。 “多谢皇上恩典。”镇国公再次拜过后,起身。 —— 镇国公府。 一回到家中,镇国公马不停蹄回到房间。 见到醒着的池九瑜,立刻将乖女儿抱了起来,一副我闺女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唔,爹爹这是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 池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夫君,你这是?” 等听完镇国公愤愤不平的陈述,池夫人也是一脸不悦,但还是问道: “那夫君想好怎么查了吗?一定要把背后搞鬼的小人揪出来,不然我们家小瑜儿岂不是要背一辈子的闲言碎语。” “嗯,修儿已经去府衙提审稳婆了,先查她从我们府中出去后的行动路线,到底说给了哪些人听,知道了源头,总能抓住线索的。” 镇国公拧眉道,明显也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 池九瑜伸出手,想要抚平爹爹眉心的褶皱,于是挥手间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啪——” 原本没怎么在意,甚至有点喜滋滋准备跟自家闺女贴贴的镇国公,顿时脑袋一片晕乎。 他下意识锁紧手臂,还不忘在心中感慨一番——我家闺女这力气,可真不小! 可惜池九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察觉到自家老爹的异样。 【这件事不能从头开始查,那里的线索早就被人抹除干净了,其实要查清这件事也没那么麻烦,直接悬赏线索就好了!】 悬赏? 官府悬赏? 镇国公与池夫人一时想不明白,不由默契地支棱起耳朵。 【想要散布消息,无非就在三教九流之地,高级些的就是茶楼酒馆,出入这些地方的人一半多都可以用银子搞定。】 【谣言传出的时间,就在我出生之后,到宫中来人之前,最多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间隔。】 【时间,地点,事件都有了,只差个嫌疑人而已!】 池九瑜说到这里,镇国公简直茅塞顿开。 是啊!只差个嫌疑人,而这个最大嫌疑人是谁? 非二皇子莫属。 思及此,镇国公再也待不住,他轻咳一声,把闺女交给池夫人,义正言辞道: “夫人啊!为夫想起还有些政事要忙,先去书房了。” 池夫人笑了,目送镇国公离开后,池夫人对着池九瑜,就是一阵亲亲抱抱心肝宝贝肉。 一脸口水的池九瑜表示:麻了!!彻底麻了!!! 【我怎么感觉娘亲对我,比对爹爹还要肉麻呢!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 经过详细的商议过后,一下午的时间,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 京城各大人流聚集地,贴满了告示,上面书写着: 六月六日,午时到申时三刻期间,各大茶楼酒肆以及各处人群聚集地,所有可疑人员,均可上报; 凡提供传播镇国公府嫡小姐谣言嫌疑人者得十两银,相关信息得百两银,确切消息者得千两银; 先到先得,重复消息不算; 一旦确定提供假消息,压入大牢,杖刑五十,并退还所有赏银。 一语激起千层浪,全京城的百姓奔走相告。 不仅是因为镇国公府给的银子够多,也是因为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敬重镇国公。 现在有人想要害他们英雄的孩子,他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不多时,记录的桌案前已经排满了人。 ——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卿如院。 二皇子一双强健的手臂牢牢箍住张柳如纤细的腰,在她娇嫩的双唇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火热的吻。 半晌后,张柳如呼吸急促地趴在二皇子怀中,颇是娇软动人。 “殿下,你好坏啊!” “嗯?”二皇子语气慵懒,带着一点调笑的尾音。 张柳如像是无骨的妖精一般,扭了扭身体,故意蹭过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不过,如儿最喜欢您对我坏。” 二皇子伸手,轻捏她的脸颊,“你可别惹火,镇国公府表小姐,本皇子还不能碰。” “哼!殿下撒谎,明明靖国公府的嫡小姐您都碰过好多次了,怎么如儿就不成?” 张柳如捧起二皇子的大手,生气般咬了一口,不疼就是有些痒。 但她这副生气想咬又舍不得的模样,反而勾得二皇子心痒难耐。 又是一番厮磨。 二皇子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问道: “如儿准备什么时候住进镇国公府?没有如儿的消息,本皇子如今很是被动啊!” 张柳如先在二皇子唇上落下一吻,这才娇笑道: “那您得让赵大人抬抬贵手,不然哥哥哪里有机会帮如儿解决掉挡路的麻烦呢?” “你还真是心狠。”二皇子笑着用发尾扫了扫她的鼻尖。 张柳如也笑了,笑得十分甜蜜,甜软嗓音又轻又撩,语气却如同发誓一般。 “如儿甘愿成为您的情人,您的棋子!为了您,如儿什么都可以舍弃。” 二皇子挑眉,不置可否。 “镇国公可是要亲自彻查关于你小表妹的谣言,如儿觉得他查得到吗?” “殿下不用担心,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抹除干净。”张柳如娇笑一声,“舅舅虽然打仗厉害,但论到查案,可不是他的强项,殿下更应该注意的是如儿的大表哥啊!”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二皇子的心腹长随夜青冲了进来。 “不好了,殿下!镇国公府快要将我们的人找出来了。” 第26章 打击 二皇子推开张柳如的身体,沉声道: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夜青喘了口气,忙道: “镇国公直接在各处张贴告示,悬赏嫌疑人,属下只盯了一会儿,咱们那天派出去的三人已经榜上有名了。” 二皇子闻言,看向张柳如,眼神审视。 张柳如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拧眉道: “不可能,镇国公府向来低调,为何会突然做出悬赏这种事?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这有什么不可能,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悬赏一出,线索立马就到手了,不是吗?”夜青反问。 这一下,反而把张柳如问倒了。 二皇子见状,面色一沉,果断下令: “舍了那三人,再将留宿过的宅子一把烧了,这件事一点儿把柄都不能留。” “这个紧要关头,一下子死三个人,岂不是更惹人怀疑?殿下请放心,镇国公绝对找不到那三人的踪迹,咱们现在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要轻举妄动。” 张柳如咬牙否定道。 “你莫不是忘了,你那丫鬟是怎么暴露的?如儿还是不要将人当做傻瓜的好。”二皇子语气不悦。 张柳如上前一步,解释道: “如儿那丫鬟没有功夫在身,与张三等人自是不同,况且事后找人,相当于大海捞针,即便如殿下这般运筹帷幄之人,也未必能说到做到,您觉得呢?” 眼见二皇子神色有所松动,张柳如再加一把火。 “此时,正是殿下的用人之际,制造舆论的人脉渠道与他们已经熟悉,纵使要舍弃他们,也要先找人接手,否则咱们便会失去一大助力。” “殿下,如儿说得对不对?” 说完,她瞪大双眼,一脸崇拜又期待地盯着二皇子。 实则一颗心早就提了起来,那几个人可是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融入二皇子势力的。 一个棋子想要不被舍弃,就要成为让他断之即伤的存在,只有殿下自己舍不得,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后有了王妃又如何,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这里,男人不能失去她的价值,王妃也要对她这个侍妾礼让三分。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二皇子朝着夜青吩咐道,“安排人埋伏在那宅子周围,一旦有异动,立刻将人击杀。” “是。”夜青领命告退。 看到张柳如盯着夜青离去的背影,二皇子安抚道: “本皇子知道你的心思,但现在还不是和镇国公府撕破脸的时候。” “以镇国公如今的名声,但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让人怀疑到本皇子身上,就能断了本皇子的登天之路,如儿可明白?” 张柳如闻言,立刻表忠心道: “如儿明白,殿下不用跟如儿解释,如儿的东西就是殿下的东西,即便有一天您想要如儿的命,只要能帮到殿下,如儿也是毫不犹豫的。” 二皇子抬起手,轻轻抚摸眼前白皙的小脸,笑着道:“乖!至于赵大人那边,让你哥哥放手去做就是。” 张柳如如猫儿一般蹭蹭二皇子的掌心,娇应一声。 —— 镇国公府。 池九瑜刚一睡醒,眼睛都没睁开,便开始迷迷糊糊喊娘。 一直以来,全家人都很少见过她这般的迷瞪模样。 每次一睁眼,眼底都清明的像是没睡过一样,池家人嘴上不说,但都疼在心里。 所以每次自家姑娘睡着,正院十米之内都不许有人走动。 下人们都以为是镇国公紧张夫人和小姐,殊不知他们家国公爷只是为了让他的宝贝闺女睡个好觉罢了。 于是,等池九瑜一睁眼,眼前严严实实怼了五个大脑袋,吓得她小心脏直蹦跶。 【唔……吓死了,吓死了!】 听到池九瑜突然咋呼起来的心声,池家人都有点尴尬。 他们只是太稀罕她这小模样了,这才凑近些,没想到会吓到闺女\/妹妹。 就在他们想着怎样安慰池九瑜受惊的小心灵时,就听见她接下来说了一句。 【还好我现在胳膊短实力差,不然我爹我娘和我哥哥们铁定已经被打飞出去了,好险捡回一条命!呃……是五条命!】 池家人:“……” 他们沉默了一瞬,突然齐齐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他们觉得受惊的,该受到安慰的可能不是他们家小瑜儿,而是他们这几个大人。 原来他们家小福星这么厉害的吗? 其中受到震撼最大的就是镇国公,他以为他一个大将军已经很能打能扛了,没想到在小棉袄的眼中,他居然是个脆皮!!! 不行! 他一定要重拾威严,一定要找机会在宝贝闺女面前,好好展示一番他的勇猛无敌。 池慕修轻咳一声,拉回亲爹的思绪,说道:“既然人齐了,咱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商议什么?爹要查的案子吗?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经过今天下午的一番动作,我们找到三个嫌犯,画影图形也已经出来,接下来就是要找到他们的踪迹。” 这时候,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由池望舒开口提议: “我有一个朋友,他经常会找乞丐打听一些消息,要不我去找他牵个线,咱们也去乞丐窝里打听打听?” 池九瑜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二哥二哥,咱们心有灵犀啊!对的,去找乞丐,没有人比他们消息更灵通的了,人家一大群人可是天天蹲街边,不引人注意,还能一线吃瓜。】 【但凡里面出现个有能力的,丐帮就此建立,所有乞丐都是丐帮弟子,那速度铁定比你们从无到有建立什么飞鸟阁杀手组织快得多啊!】 池家父子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都觉得新奇无比。 丐帮? 倒是极为贴切。 但他们平日里很忙,倒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只不过一直坐在妹妹身边的老三池怀瑾,却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镇国公沉默半晌,朝池望舒摇头,“不行。” “为什么?”池望舒不解,“只是试试而已,万一就成了呢?”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镇国公解释道。 “不能单独找某个乞丐,我们下午动作太大,背后的人肯定坐不住,一定会派人盯着,若是冒昧找人,很可能会牵连无辜。” 池望舒挠头:“那怎么办?” 第27章 贴贴 池慕修想了想,提议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施粥!在周棚里贴上嫌犯的画影图形,能提供线索者,暗中赠些银两,这样既不会连累他人性命,也能找到嫌犯踪迹,爹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做。”镇国公拍拍大儿子肩膀,一脸欣慰。 【啧啧啧……我算是品出来了,我家大哥表面长得温润如玉,实则性子蔫坏的很!现场施粥,扬了名声,达到目的,顺便还能气死男主,让他看得见却不能动,干着急。】 池慕修:“……” 妹啊,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大可不必说出来。 他在屋内扫视一圈,见其他人都一副憋笑的表情,也是无奈了。 池慕修轻咳一声,“施粥之后,幕后人定会对嫌犯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接下来怎么做,端看爹爹想要什么的结果。” “结果?”镇国公脸上的笑意收敛,嘴角勾起一抹讽笑,“还记得早朝时,皇上说过的话吗?” “记得,皇上单独叮嘱您,收敛着些。” 池慕修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讶道: “您是说皇上他知道……可是为什么?皇上就不怕寒了您的心吗?” 池九瑜闻言,在心里呵呵冷笑一声。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竟连我八百个心眼子的大哥都被糊弄住了。】 【这哪里是寒心啊,分明就是有人看出皇上对镇国公府的忌惮,故意送到他手里的把柄啊!】 【你看人家文德帝不是一把顺水推舟玩得飞起,不仅卖了爹爹人情,定下了将军之位接班人,还把三哥搞到了手,将来可是跟太子殿下打小奠定的革命友情!】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举动,哪一个不是在捆绑咱们镇国公府!!】 听到这里,池慕修与池望舒终于明白过来。 “所以,皇上那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您,他要保下幕后之人?!”池慕修脸色难看。 池望舒一拳捶在桌子上,心里涌上极度的愤怒和不甘,低吼道: “那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仇人就在眼前,我们却连替小妹报仇都做不到!” 池慕修拍拍池望舒的肩膀,森然一笑,语气幽幽: “不能动那人,又没说不能动其他人,慢慢把仇人逼到绝境,岂不是更有意思?” “老大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替小瑜儿洗去身上的谣言,向天下人证实那些谣言都是捕风捉影的污蔑,让人再也不能拿这件事做文章。” 镇国公直截了当道。 虽然明白爹爹和大哥的意思,但池望舒就是气得不行。 凭什么皇室能肆无忌惮的欺负他妹妹,他们报个仇还要顾虑再三,真当他们镇国公府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吗?! 【二哥二哥别生气,咱们以后报仇的机会多的是,等见了那小破男主,看我给二哥玩个大的,保证让二哥十分解恨。】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池怀瑾,抬手摸了摸池九瑜的头毛,安慰道: “妹妹放心,等三哥入了东宫,发展出势力,不管那人是谁,三哥一定替你找回场子。” 池九瑜眨眨眼,一把抱住三哥的胳膊,蹭蹭。 【唔,三哥真好,差点忘了三哥以后可是要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不过三哥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怎么感觉不仅话少了,连性子都沉稳了不少。】 【呜……我不要,我要活泼爱笑甜甜的三哥哥! 我还要给三哥哥一个完整的童年呢!三哥哥不要走得太快,小瑜儿会跟不上的,呜呜呜……】 池怀瑾被妹妹突然要哭的小脸,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 “我、我没事啊,妹妹不要哭!娘,你快哄哄妹妹。” 这几天太忙,谁都没有注意到池怀瑾的变化。 此时听到池九瑜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老三这孩子确实沉稳不少。 若是以前就算不懂,也要说几句,发表发表意见,现在竟然已经安安静静听了大半天。 池夫人看小儿子急得不行,便将池九瑜抱在怀中轻轻摇晃,一边关心地问: “瑾儿,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高兴之事?” 池怀瑾本想摇头,但见妹妹一边哭还一边紧盯着他,表情又委屈又担忧,只好低下头,喏喏道: “没,没什么,就是家里发生了好多事情,瑾儿帮不上忙,心中有些内疚。” 【呜呜……为什么要内疚?哥哥上辈子已经很累了,这辈子小瑜儿保护你!小瑜儿不要哥哥内疚,小瑜儿只要哥哥开心。】 说着,池九瑜包着眼泪,伸长了小手。 【三哥抱抱!】 池夫人见状,将池九瑜递到小儿子怀中,镇国公也忙伸手从下面托住自家闺女的小身子。 【三哥贴贴。】 池怀瑾听见妹妹的要求,又对上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下意识低下头,与之额头相抵。 然后一股极为柔和温暖的力量,从眉心涌入,在他的四肢百骸扩散,郁结的心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冲散一般,再没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道糯糯的小奶音,真真切切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瑜儿最喜欢三哥哥了,三哥哥不怕的,小瑜儿会保护你。” 池怀瑾因舒服而眯起的双眸,猛然瞪大:“妹、妹、妹妹……” “这是小瑜儿与三哥哥的秘密哦!不可以告诉别人,好不好?” 池九瑜蹭蹭他的额头,撒娇道。 “啊!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池怀瑾震惊又懵逼。 整个人的精神都恍恍惚惚,连妹妹什么时候被爹爹抱走的都不知道。 等他回神时,只听到妹妹在心里咕哝一句——我的晚饭还、没、吃。 下一秒,头一歪,便晕过去了。 池家人骇了一跳,立刻将池九瑜团团围住。 “快,快叫府医,快去叫府医。”不知谁喊了一句。 “我去,我跑得快。”池望舒答应一声,掀开帘子,就要往外冲。 然而,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就听镇国公一声厉喝:“回来。” 池望舒下意识听令,差点被他爹闪了腰。 第28章 危机 回头一看,床榻上哪里还有妹妹的身影,只剩下一个被白光包裹着的小圆球。 “这这……” 池望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抖个不停。 反应过来,他猛地关紧房门,检查门窗,务必不能让人有一丝窥探的机会。 同样担心不已的镇国公,见到他这番动作,不由暗暗点头——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机。 “上次小瑜儿受伤,也是这样,我想这团光应该是在帮小瑜儿治疗。” 池夫人伸手在白光里,摸索到池九瑜的小手,紧紧握住,这才对除了池怀瑾之外,还没见过这神奇场景的三人解释。 半晌后,镇国公按住池怀瑾的小肩膀,安慰道: “下次有事直接说,不要埋在心里,若是想帮忙,下课后便跟着你大哥去粥棚施粥,总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你做。” 池怀瑾眼眶发红,盯着小光团没动,只低低应了一声。 而后又抬起头,郑重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让妹妹担心了。” “好!”镇国公笑着点头,“行了,这里有我和你们娘亲守着,你们也都回去!” 池慕修掩下心头的担忧,用力揉了揉池怀瑾的脑袋。 “走,跟大哥回院子,今晚大哥好好跟你谈谈心。” 池怀瑾:“……” “不,不用了,大哥!我回自己院里睡就行。” 说着,池怀瑾猛地后退两步,拔腿就跑。 却被池望舒一伸手,提溜住了后脖领子。 “跑什么跑,二哥也好久没陪你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二哥也好好陪陪你。” “不要啊!”池怀瑾哀嚎,蹬腿,挣扎。 被大哥洗脑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面临大哥二哥的混合双打? 过了今晚他还有没有命在啊? 他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真的! “妹妹,救……唔唔唔……” 求救声还未喊完,便被池望舒捂着嘴,带了出去。 池慕修仿佛没听见一般,温文尔雅,行礼告退。 看着三兄弟的闹腾,镇国公与池夫人相视一笑,继续守着他们家的宝贝闺女。 至于小儿子的求救? 不好意思,耳背,没听见。 —— 翌日一早。 池怀瑾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心如死灰地从大哥的修竹院走出来,嘴里还时不时的嘶两声。 后面跟着心满意足以及神清气爽的大哥和二哥。 来到正院,三人先进屋看妹妹的情况。 见光团已经消失,妹妹脸色红润,睡得直打小呼噜,这才放下心来。 离开房间后,池慕修找到镇国公,压低声音道: “爹,现在妹妹还小,天天在屋里待着,有什么事情想要瞒住很容易。 但若是有一天妹妹在外面受伤,这种宛如神迹的景象被人看了去,恐会对妹妹不利。” 这种潜在的危险,镇国公自然也早已思虑过。 但听到大儿子提出来,他的目光还是凝重了几分。 “这件事等回来再谈,先找到嫌犯踪迹。” “是。”池慕修答应一声,递出一封信函,“这是儿子的告假信,请爹爹代为转交给李阁老。” “好,今日早朝,为父会拖住二皇子,你们动作要快。” “爹爹放心。” 两父子交谈完,池慕修三兄弟便带着已经准备好的大米等物资,径直往池家建造的粥棚而去。 —— 太和殿外,朝臣们三三两两交谈着。 二皇子到时,镇国公正说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他说得气愤不已,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说到找到的线索时,二皇子也不动声色地走近几步。 直到早朝钟声敲响,文武百官开始入殿,李阁老问起池慕修,镇国公才一拍脑门,忙说道: “你看我这太过生气,把正事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他把池慕修的告假信交给李阁老,“我儿今日有事,告假一天,还请李阁老行个方便。” 李阁老眯起一双狐狸眼,乐呵呵地笑道:“好说好说。” 然而,两人的对话传入二皇子耳中,他瞳孔一颤,心头凉了半截。 他直觉池慕修要做的事,对他来说,绝不可能是好事。 正在他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离开大殿时,文德帝来了。 二皇子只能安下心思,听着众朝臣禀事、议事,一件接着一件。 以前听政时,他从未觉得早朝时间如此漫长,如今却是度秒如年,恨不得父皇直接宣布下朝才好。 —— 另一边,城南粥棚。 天还未亮,米粥的香味已经传出好远,听说镇国公施粥的消息。 乞丐们早已一传十,十传百,全京城的乞丐都在向这里聚集,生怕晚去一步,吃不上热腾腾的饭食。 粥棚设了两个,一个池慕修看着,另一个则是池望舒与池怀瑾一起看着。 每进来一位乞丐,盛粥的下人就会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墙壁上贴着的三个画像。 当有一位乞丐从池慕修手中拿到银子,激动不已,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时,整个队伍都沸腾了。 原本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的他们,开始绞尽脑汁想线索。 更有乞丐跑到前面,看过画像,掉头就跑,找同伴问线索去了。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收到消息的二皇子长随夜青,守在皇宫门口,走来走去,急得嘴角直冒燎泡。 他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不能再等下去! 若是再这么耗下去,等殿下出来,恐怕什么都晚了。 最后,他一咬牙,唤来人手,吩咐道: “你去张府找到柳如小姐,告诉她,务必拖住池家大公子,万不能让他这么快找到那三人踪迹。” “是,那您呢?” 那人问道。 “我?”夜青握紧长剑,一抹极森冷的杀意从他的眼底闪过,“我去杀了那三个祸患。” 安排好等待二皇子的人后,夜青快步离去。 两刻钟后。 张柳如得知消息,她猛地站起身,眼底掠过痛惜、遗憾、怅然,最终却凝结为坚定。 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那三人也不必留着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张柳如重新坐定,吩咐道,“你去一趟府衙,就说该报丧了。” 那人应声离去。 张柳如唤来府中丫鬟,“大少爷昨夜可回来了?” “没有,昨天下午出门时,大少爷还嚷嚷着去牢里看夫人呢!”那丫鬟说道。 张柳如垂下眼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 “帮我梳妆,不需要精致,憔悴一些便极好。” 第29章 好人 张柳如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又不失婉约的脸,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戴这个!”她拈起一朵素雅绢花,递给身后的丫鬟。 丫鬟双手接过,边帮她戴在发髻上,边夸赞道: “小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气质高雅,若是愿意打扮的华贵些,怕是要把那些世家贵女都比下去了。” 张柳如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丫鬟不明所以时,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在狱中自杀了!报丧的官爷正在前院,您快去看看!” 闻言,张柳如像是受惊一般,猛地站起身。 由于动作太大,铜镜前的首饰被扫落一片,噼里啪啦,宛如什么不祥的预兆。 丫鬟惊呼一声:“小姐。” 然后,紧追着张柳如的脚步,跑了出去。 —— 一刻钟后,府衙大牢。 张陈氏蒙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到张柳如面前。 她抖着手掀开白布单,待看清那人的脸庞后,发出一声悲痛至极地呐喊:“娘——” 下一刻,便扑到尸体身上,嚎啕大哭。 追来的丫鬟见状,忙上前劝慰道: “小姐莫要哭了,还是先布置灵堂,让夫人好生安葬!” “对,你说的对!来人,快去找哥哥,让哥哥回来送母亲最后一程。” “你,去布庄买些白布,越多越好,我要让母亲走得体面。” “还有你,你去棺材铺……” “你去……” 张柳如抹干净眼泪,强忍悲痛,有条不紊地将命令一条一条吩咐下去。 原本还只是来看热闹的百姓,被她这悲痛中透着坚韧的模样打动,纷纷唏嘘不已。 “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我瞧着那哥哥也是个不靠谱的!以后啊,这姑娘的日子怕是难喽!” “不可能,这姑娘可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孤儿寡母三人就住在城西的柳巷胡同里,十几年来要不是镇国公时时关照,他们一家可过不了这么好的日子呢!” “镇国公可当真仁义,对待一门穷亲戚竟也这般好!” “可不是,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亲戚,羡慕,当真羡慕!” “那你们就不知道了,这里面可是有不小的渊源呢!” “什么渊源?你快说说。” “据说镇国公从小被父母抛弃,是这寡妇的父母……” 张柳如带着张陈氏的尸体,一路往家里走。 耳边时不时听见一两句,夸赞镇国公仁善重义、知恩图报的话。 她表面伤心欲绝,心里则得意的要命。 舅舅舅母啊,听听!听听!这样的好名声,可是我带给你们的,接我进府,一点儿不亏! 你们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才是。 快到张府门口时,一名小厮气喘吁吁跑来,“小姐,不好了,大公子不见了。” “什么?”张柳如惊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煞白一片。 丫鬟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地叫了声,“小姐。” “我们把大公子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一点儿人影都没有,所有人都说昨夜没见到大公子。”小厮解释。 “这、这该如何是好?” 张柳如像是慌了神一般,整个人都显现出几分孱弱和迷茫。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大声喊道: “张小姐你到底只是个弱女子,不如去镇国公府求助,都是亲戚,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是啊!是啊!那可是护佑大楚的战神!” “去什么国公府!国公府过去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人家这老子娘还等着办丧事呢! 听说镇国公府家的三位公子此时正在咱们城西施粥,现在过去一刻钟就到了。” 张柳如闻言,立刻向说话人的方向轻施一礼。 “多谢这位公子告知,小女子这就去找大表哥。” 她转头,一面吩咐小厮将张陈氏抬回府中,一面上了马车朝着粥棚而去。 马车在闹市中走不快,所以看热闹的人倒是跟得一点儿也不吃力,还有闲心跟周围人八卦几句。 于是,等到了粥棚时,看热闹的百姓更多了。 本就喧哗的粥棚外,一下子嘈杂了好几倍,池慕修三兄弟不由走出粥棚,查看情况。 甫一站定,就听到一声,“大表哥。” 池慕修闻声望去,就见张柳如正快步向他走来,边走边落泪。 走到他身前时,已经成了一个泪娃娃,引得众人心疼不已。 池慕修目光扫过这群被耍得团团转的百姓,不由眉梢微扬。 不愧是被二皇子训练过的人,耍得一手好心机。 张柳如似是没看到他有些兴味的表情,哽咽道: “大表哥,我母亲死了,哥哥也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哥哥吗?” “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哥哥了,我只剩下他一个血脉亲人了啊!大表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见池慕修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有人出声喊道: “池大公子,失踪之人怎么说也是你的表亲,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作为镇国公的儿子,更不能堕了他的威名。” “是啊!池大公子,你表妹都这么可怜了,你帮帮她!找个人对镇国公府来说,小事一桩而已。” “你们怎么说话的!池家可是最重情重义有恩必报的,如今死得更是池大公子的姑姑,池家怎么可能对他们弃之不顾!” 一句斥责说完,那人又讨好地看向池慕修,“是,池大公子?小人说得没错!” 池慕修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这亲戚、恩情、爹爹的名声都被说尽了,再对比母亲死亡,哥哥失踪的小可怜张柳如。 但凡他今日开口说个“不”字,他爹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果然这世道只会对坏人宽容,好人难做呀! “自然。”池慕修点头,“刚才只是太过震惊,没想到短短两日不见,姑姑与表弟竟然一死一失踪,可真令人心中难受。” 一群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张陈氏自杀、张柳如多可怜云云。 正在池慕修准备开口询问,张陈氏为何会自杀时,张柳如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哭求道: “大表哥,我们快去找哥哥,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好慌,我总感觉哥哥正在遭遇危险,求求你,求求你快些帮我找找哥哥!” 池慕修垂眸看了她一眼,张柳如顶着压力回视过去,两人视线交锋。 世家贵族最是要脸面,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张柳如笃定池慕修不会将那些丑事曝光出去。 但与池慕修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冷漠无情的眸子对视时,她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摄住了咽喉,双腿发软,额头冷汗直冒。 半晌后,池慕修终于应了一声,“好。” 张柳如猛地吐出一口气,她不知道再多等一会儿,她还能不能坚持的住。 明明只是一个臣子而已,怎么比二皇子给人的压迫力还要强烈? 张柳如哪里知道,现在镇国公一家已经从炮灰黑化成反派了。 现在的二皇子还未完全崛起,会令人敬畏惧怕,只是身份地位带来的优越感,却不会令人产生几近灭顶的死亡恐惧。 但反派们可不同,那是将命放在裤腰带上的狂徒,随时都准备为守护之人拼死一搏。 池慕修转身,拍了拍池怀瑾的头顶,嘱咐道: “大哥出去一会儿,你跟你二哥在这里看着。” “嗯,我知道了大哥,你去忙!这里交给我。” 池怀瑾拍拍自己的小胸膛,保证道。 池慕修跟着张柳如离去,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池怀瑾却站在那里没动,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总觉得大哥拍他的几下有些耐人寻味。 第30章 消息 池望舒长眸一扫,便见周围的眼线走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还留在这里。 “老三啊!咱俩可是被人小看了呢!”他嗤笑道。 池怀瑾凝视他两秒,转头就走,“被人盯着有什么好,我就喜欢闷声发财。” “嘿,小兔崽子!” 池望舒大步追上,伸手去戳他淤青的地方。 “老子未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万人瞩目,懂不懂!跟你这掉钱眼里的小萝卜头可不一样。” 池怀瑾嘴角轻抽,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我回家就告诉咱爹,你是我老子。” 昨个夜里的仇,他可还记着呢!哼!! “唉,别啊!”池望舒赶紧追上去哄。 见这两兄弟吵吵闹闹进了粥棚,留下来的眼线也说说笑笑,去了隔壁茶摊喝茶。 他们走了没多久,池怀瑾便大摇大摆地从粥棚里出来了。 他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似是对这些叫花子十分感兴趣。 那些时不时往人群里看一眼的眼线见状,嗤笑一声,果然是小孩子。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小孩子,正慢悠悠地朝他早就看中的一个乞丐靠近。 —— 太和殿。 眼看着事情一件件解决完,王总管就要宣布下朝了,二皇子焦急的神色还没放松几分。 就见镇国公长腿一迈,出列道:“皇上,关于北国和亲使团一事,巴拉巴拉……” 故意的!故意的! 这老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二皇子在心里气得破口大骂,他脸色沉郁,牙关几番翕动,却也不敢真的哔哔出声。 实在等不下去,二皇子看向太和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小太监没有看他,只是视线扫见他宽大袖袍下,微微勾动的食指。 很快小太监不见了。 二皇子原本有两分焦灼的眉眼,顿时安定不少。 两刻钟后。 一名玉鸾宫中的掌事太监宋公公,急匆匆进了大殿,神色又急又喜地朝王总管直招手。 文德帝坐在上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蹙眉。 王总管见状,立刻躬身退下。 走到宋掌事面前,宋掌事忙附耳说了几句。 王总管的神色一喜又很快皱起眉头。 二皇子侧头瞥了镇国公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文德帝沉下脸,直接打断镇国公的话,沉声道: “今日朕还有事,便先议到此处!” 说完,就要快步离去,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说道: “宁儿跟着一起来,你母妃出事了。” 二皇子闻言,脸色一凝,立刻应声跟上。 徒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议论片刻后,散朝回府。 —— 去往玉鸾宫的宫道上。 二皇子一脸担忧道:“父皇,母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文德帝摇头,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道:“你母妃,她有孕了。” “啊!”二皇子眼睛一亮,“我又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这是好事啊!父皇怎么……” “你母妃当时在皇后宫中,受罚晕倒后,才被诊出有了身孕。” 文德帝有些生气,但这事儿皇后提前也不知晓,他也不好迁怒。 最重要的是,太子是他看好的储君,他必须顾虑到太子的颜面。 二皇子一看文德帝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是为了太子。 太子太子,他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七岁的孩童?为什么父皇就是看不到他的才华与努力? 原本在镇国公那里获得的那点子得意一扫而空,心情越来越阴郁,不甘和恨意像火焰一般在心里燃烧。 他用隐晦又满是恨意的目光,瞥了文德帝一眼,又猛地垂下头去,遮掩住自己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庞。 待来到玉鸾宫,二皇子找了个时机离开文德帝的眼前。 等待已久的消息,终于递到了他的面前,得知夜青去清除那三个隐患,池慕修也被张柳如带走。 他的脸色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忍无可忍地骂道: “废物,带走池慕修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截断他们的消息渠道!” 他沉思片刻,勒令道: “去找靖国公,就说老太君生病了,要行善积德,让他们多联合几家施粥,将镇国公府的队伍分流出去。” “是,殿下。”传话的小太监疾步而去。 二皇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至头顶,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宁一。”他对着空气轻声道,“你去将夜青带回来,即便是尸体也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一声似有似无的应答后,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 与此同时,城西粥棚。 “喂,你是他们的头儿?”池怀瑾蹲在一名乞丐身边。 那乞丐个子不高,身材也瘦小,同其他乞丐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只不过他目光犀利,双目似箭,像极了一头野性不驯的狼崽子。 瘦小乞丐看了他一眼,重新转回头去,没说话。 池怀瑾见他不说话,一点儿也不气馁,继续道: “诶,我叫池怀瑾,你叫什么名字?我刚才都看见了,好几个比你高的乞丐都来给你送粥了,每人分你一点儿,跟上供似的。” 瘦小乞丐依旧不说话,也不看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池怀瑾嘿嘿一笑,抬胳膊撞撞瘦小乞丐,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怂恿道: “兄弟,有没有意向建个门派?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瘦小乞丐,终于抬起了头,眼底的警惕全被惊讶取代。 他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一身华服的池怀瑾,满眼都是你在逗我? 看懂瘦小乞丐的意思,池怀瑾赶紧摇头,指着那些乞丐,一脸认真道: “我从来不骗人,你不觉得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吗?” 瘦小乞丐顺着他的手指,扫视一圈,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庞,控制不住抽搐了下。 人才? 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骨如柴,被人践踏到泥里的牲畜而已。 他们有的低着头,有的紧紧捧着自己的破碗,有的连腿都没了一条,有的赤脚上满是疮疤。 这样的人连乞丐自己都嫌弃鄙夷,算哪门子人才? 瘦小乞丐讽刺地勾了勾唇,重新低下头,再也不看池怀瑾一眼。 “没关系,你不相信是应该的,但我今晚会写个计划出来,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干,我保证你们这群人都可以吃饱穿暖。” 池怀瑾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然后,他掏出一千两银票和几块散碎银子,偷偷摸摸塞进瘦小乞丐腰间的口袋里,没让一个人看见。 瘦小乞丐眼底闪过一丝愕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 “你、几、岁?”瘦小乞丐开口道。 他嗓音怪异嘶哑,吐字一卡一卡的。 若是半夜听了,怕是会以为是来自地狱恶鬼的絮语。 池怀瑾倒是反应不大,他爹是大将军,府里有不少伤残的士兵,缺胳膊少腿的都不在少数,何况只是说话有点问题。 于是,他昂了昂头,骄傲道:“我八岁。” 瘦小乞丐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 但想想窝里那几个发烧生病的小乞丐,他不想把银子还回去。 犹豫片刻,他说道:“我、知道、那三个人、的一个消息,我们交换。” 第31章 黄雀 池怀瑾别看年纪小,但眼光毒辣的很。 一看瘦小乞丐这个样子,便知他的消息会是他想要的。 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成交。” “那……” 瘦小乞丐刚开口,一阵喧闹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池怀瑾一愣,起身去看,却见七八辆马车停在路边,一群下人一拥而上,瞬间占领了镇国公府临近的几个粥棚。 而池怀瑾却站在原地,抱臂而立,他一边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一边长长的嗯了一声。 瘦小乞丐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就听他徐徐道: “先来后到都不懂,吃相难看,看小爷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结果瘦小乞丐等了半天,新来的几个粥棚肉香都传到他们这里了,池怀瑾仍是没动静。 瘦小乞丐:“……” 当真是被银子糊了眼,还真以为这小孩能有什么大本事不成?! 就在这时,池怀瑾觑了他一眼,扬扬下巴,“你还没说是什么消息呢?” 瘦小乞丐一愣,这才用嘶哑难听的声音,说道: “那、三个人、都在、有间茶楼、二楼窗户处、停过脚,二楼、窗户边、坐着、二皇子、长随。” “你怎么知道是二皇子长随?”池怀瑾反问。 瘦小乞丐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眉心、红痣、好认。” 池怀瑾笑了,一拍瘦小乞丐的肩膀,“行,我们两清了。” “你叫……”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远传来一个小乞丐咋咋呼呼的声音,边跑边喊: “池家公子,池家公子,小的有大消息,小的有大消息。” 与此同时,听见他喊声的,还有不远处马车上的人。 车前一个郑字,正是靖国公府的马车。 而车上的人,是靖国公府嫡小姐郑晨月,此时她正听着丫鬟的汇报。 “小姐,还有好些个乞丐在镇国公府的粥棚前排队,而且在那些个馋肉的跑到我们这边的粥棚之后,他们进去粥棚的速度更快了。” “而且池家二公子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紧接着,便是那道带着兴奋的清亮嗓音,他在喊——池家公子,小的有大消息。 郑晨月心头一震,掀开帘子,见那小乞丐正向他们的方向跑来。 她冷声道:“撞过去。” 马夫闻言,扬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冲着小乞丐就撞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池怀瑾猛然瞪大双眼,厉喝道:“快躲开。” ——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从昨晚累晕过去后,便一直沉睡的池九瑜,猛地从梦中惊醒,在心中大喊一声。 【三哥!!!】 这一声,把池夫人吓得够呛,以为是池怀瑾出事了,而她又不能直接问,不由心中惶惶。 见池九瑜左顾右盼,池夫人便状若无意道: “小瑜儿在找爹爹和哥哥们吗?爹爹在书房,哥哥们也都出去忙了。” 池九瑜长长舒了口气,不由在心里嘀咕。 【三哥是生气了吗?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 听见池怀瑾没有出事,池夫人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也有心思好奇起来,自家闺女怎么知道老三情绪波动大?莫非跟她昨晚做的事情有关? 而池九瑜现在也在查看自己的精神海。 咳!说是海,真的很夸大其词了,它现在顶多就是从小水洼升级成了大海碗。 让池九瑜来形容,就两个字——磕碜! 【异能升级,精神力从覆盖三米范围,升级到了十米!唔,等我再升两级,到时候方圆百米的瓜就都是我一个人的了,谁都别想跟我抢,啊哈哈哈!!!】 听到这里,池夫人默默咽了咽口水。 她家小宝贝可真是本事逆天,这、这是准备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啊?! 不过,想想那些想弄死他们池家的人,一个个被捏住把柄,只能俯首认栽的样子,还、还真是意外的带感呢! 就是万一她家宝贝闺女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可咋办? 不行,这事儿真的太严重了,一定得跟夫君好好商量商量,可不能让这小家伙乱来。 池九瑜还不知道级没升上去,亲娘已经为她操碎了心。 确定池怀瑾没事儿,池九瑜伸伸胳膊伸伸腿,看看自己弹弹软软的小肉肉,心满意足地朝着池夫人啊啊两声。 表示自己要吃饭了。 池夫人将小团子抱起来,掀开衣襟,池九瑜满足地抱上自己的大饭碗,啪叽啪叽吃得香甜。 殊不知,她三哥那边是多么的惊险刺激。 —— 在喊出那一声“快躲开”后,池怀瑾也没闲着,双脚在地面用力一踏,身形快速朝着小乞丐闪去。 然而,他到底年纪小,学艺不精,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太远。 等他赶到到时,小乞丐已经被一名中年侍卫拎了起来。 池怀瑾紧张道:“张叔,这小孩没事?” 被叫做张叔的侍卫,将小乞丐小心放到地上,伸手检查他的小腿。 这时,冷汗涔涔的小乞丐,突然抓住池怀瑾的衣摆,抖着声音道: “小公子,那三个人在城南的宅子好像出事了,我有同伴看到里面有火光,我、我是抄近路来报信的,算、嘶……算线索吗?有赏银吗?” 见小乞丐一脸希冀的样子,池怀瑾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算。” 他刚一说完,小乞丐立刻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头一歪,晕了过去。 “没事,疼晕了,幸好这小家伙躲得及时,小腿骨裂,休养三四个月就行。” 听到小乞丐没事,池怀瑾这才有时间望向快要跑出他视线的马车。 他小脸一冷,小手一挥,勒令道: “去把那马车给小爷追回来,就算到了靖国公府门口,也要连人带马车给我请回来,靖国公若是有意见,让他去找我爹。” “是。”府兵们整齐划一地应声。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瘦小乞丐,心道——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到底是镇国公府出身,别看年纪小,动起真格的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围观人群也都议论纷纷,与瘦小乞丐想法相似的不在少数。 与此同时,池怀瑾的目光扫过盯梢的眼线,见他们正被挤在人群外。 他稍微凑近一些,在张侍卫耳边低语几句,嘱咐道:“去!” “好,那三公子小心些。” “你放心,有我爹在,没人敢动我。” 目送张侍卫离开的背影,池怀瑾在心中冷笑一声。 敢害小爷的妹妹,二皇子又如何,看小爷给你来个黄雀在后,就瞧你接不接得住?! 第32章 反击 城南。 夜青与几个黑衣人放火点燃整座宅子后,准备撤离。 不想,他们刚一踏上屋顶,便与坐在那里的池望舒正面相遇。 轻松的气氛瞬间紧绷,现场一片寂静。 只有屋檐下时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以及快速灼烫起来的空气。 见到池望舒的那一刻,夜青心里一咯噔,他下意识搜寻起镇国公的身影。 这时,池望舒说话了。 他语气狂傲,“不用看了,我爹没来,抓你们这群小贼,你二大爷我一人足矣。” 没有镇国公这个威胁,夜青忌惮骤减,心中暗斥一声——猖狂。 下一刻,黑衣人纷纷举剑,直刺池望舒。 然而,周围越来越滚烫的温度,不知令他想到了什么,池望舒肆意勾起的唇角逐渐下垂,他的一双眼眸深处泛起层层血红。 池望舒冷沉一笑,旋身而起,抽刀出鞘。 冷寒的刀锋裹挟着强横无匹的力道,一刀横劈夜青。 这一刀凌厉狠绝,杀气四溢,汹涌着将他一分为二的迫人气势。 夜青横剑于胸,硬生生挡下他的斩击。 紧接着便被随之而来的刚猛力道,逼退数十步,发出一声闷哼。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夜青惊骇抬头,没想到池望舒一击之力竟恐怖如此。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属下的三颗头颅从颈上掉落,狂涌的鲜血发出滋滋响声,淋了他一头一脸。 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胃部一阵翻涌。 由于太过震惊,夜青脸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 怎么可能? 池家二公子才堪堪十五岁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虽极力克制,他的目中还是流露出骇然之色。 剩下的四名黑衣人,见同伴顷刻间倒了三个,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个黑丸,抬手就要扔出。 然而下一秒,池望舒已经出现在那人背后,干净利落地掏出了他的心脏。 五指一捏,肉块碎裂的扑哧声和血液滑落的滴答声,让原本日光和煦的午后,宛如一瞬间进入了阴森地狱。 饶是从刀山火海中拼杀出来的黑衣人,也不由吓得肝胆俱裂,肢体发麻。 而池望舒却只觉得畅快,自从得知爹娘兄弟妹妹的下场,在心底不断积压的暴戾之气都消减了不少。 黑丸从那人手中滑落,沿着瓦片缝隙,咕噜噜滚向房檐! 在它腾空的一霎那,宛如一个信号一般,包括夜青在内的四人瞬间向着四个方向逃窜。 谁能想到镇国公那样刚正不阿,受人敬仰的大英雄,竟然有一个犹如食人恶鬼的儿子。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们快,池望舒的动作更快,离他最近的一人,没奔出三步远,便被轻易拧断了脖子。 委顿下去的尸体,下一刻便狠狠砸在另一人身上。 两人的脑袋砰得砸到一起,那人只觉地红红白白的脑浆都迸溅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就是头皮仿佛裂开一般的剧痛,很快他也跟着没了呼吸。 而此时,池望舒再杀一人,他提着那人的头颅,慢悠悠跟在夜青身后,问道: “你要去哪儿?” 这一下,却把夜青问住了。 他刚才下意识想要去找主子…… 但一想,若是把池家二公子这位杀神引到主子身边,想必第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就是主子! 在他晃神的一瞬间,池望舒闪电般袭到夜青面前,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将人举起,目光悠悠扫视着西北一角。 “出来。” 刚才那一缕杀机,便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他要杀谁? 我?还是手里这蠢货? 他眯眼思考的片刻,一抹黑影从西北角站起。 池望舒眼底闪过一丝警觉,竟然比他感知到的偏离了一米的距离。 这人速度奇快,不是简单人物。 池望舒上下打量那人,全身上下一片黑,蒙的只剩下两只眼睛,他的眼睛里几乎淡漠的没有情绪。 从左眼皮上留下的深刻刀疤可以看出,这人曾经受过重伤。 若不是他泄露出一丝杀意,池望舒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的了他。 果然不愧是妹妹口中的男主,手下还真是能人辈出,不容小觑。 “你是来杀谁的?”池望舒问道。 那人看了眼他手中的夜青,漠然开口:“带他走,或者带他尸体走。” 不管夜青如何绝望,池望舒冷笑一声,“那你便试试。” 于是,两人同时出手,撞在一起的瞬间,刀光凛冽,数十道金铁交鸣之声划破半壁焦黑院落,擦出一道道刺目的火花。 从刀剑相向,到拳头与拳头相碰,肢体与肢体撞击,源源不绝的砰砰声,响彻火海。 等两人停下打斗时,屋顶瓦片寸寸龟裂坍塌,火舌舔舐而上。 两人脚下一顿,纷纷飞身而起。 池望舒站定,他觉得这人武功很高,有意挖个墙角,只是还没等他说话,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池望舒:“……” 卧槽,这人怎么跑了?这蠢货不要了?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夜青。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他直接狠狠将人甩了出去。 这什么玩意儿? 黑黢黢都看不出个人样了! “艹,个龟孙王八小犊子,你他娘的不讲武德,竟敢用毒阴你老子!” 池望舒跳着脚,喝骂道。 完了,不解气,又凶残放狠话。 “下次不要被老子抓到,不然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费了这么大力气,到手的证据就这么被毁了,他简直要被气死! 就在这时,张侍卫从拐角处匆匆跑来,大喊道:“二公子,二公子。” “怎么了?”池望舒暴躁极了。 张侍卫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池望舒刚才还愁眉不展的俊脸,立即喜上眉梢,乐道: “真有他的,走走走。” 等两人离开,宁一从隔壁院墙内出来,他刚刚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有间茶楼……证据……进宫……” —— 而在自家二哥跟人痛快厮杀时,靖国公府的马车也被人“请”回了城西粥棚。 靖国公府嫡小姐郑晨月,坐在马车上不肯下去,小脸也被气得涨红。 她从来没像今日这般丢脸过,竟然是在自家门口硬生生被人劫持过来的。 “池怀瑾,你要是现在把我送回去,我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若你再一意孤行,扣押本小姐,就别怪本小姐不讲两家多年情分。” “呵呵!”池怀瑾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傻话呢,肇事逃逸的是你,你还有理了?” “去年大皇子着急回宫,撞伤一位老妇,还赔偿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呢! 你倒好,堂堂靖国公府嫡小姐撞了人就跑,这就是你们靖国公府的教养吗?” 郑晨月手帕都要被她撕烂了,气急败坏道: “那我也赔一百两银子,行了!你快放我走,不然我哥哥来了,饶不了你。” “别急。” 池怀瑾说着,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金算盘。 “那咱们就来算算,郑小姐你到底该赔多少银两合适? 你放心,我这人向来公平公正,绝不会压榨郑小姐一文钱。” 第33章 赔偿 八岁的小公子说话清清脆脆,比他声音更清脆的是打得啪啪作响的算盘声。 啪啪啪—— 像某种魔音一般,郑晨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砰直跳。 随着算盘拨得越来越快,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最后眼皮子都跟着抽起来了。 她在马车上咬紧下唇,暗暗祈祷丫鬟芷兰赶紧带着大哥来救自己。 刚想到这里,马车外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 “计算完毕,郑小姐一共应该支付赔偿款,两千九百零九两白银。” “多少?”郑晨月嗓音尖锐得几乎劈了叉,她一把撩开车帘,露出写满错愕的脸庞,“你说多少?” 池怀瑾板着妖孽的小脸,一本正经道: “郑小姐不必激动,我会把每一笔赔偿款的来源说给你听。” “小孩在我们的粥棚出事,理应我们镇国公府帮他讨回公道,郑小姐说是也不是?” 池怀瑾朝郑晨月问道,语气铿锵。 郑晨月犹豫,理是这个理,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跟着池家小孩的思路走,否则会被坑死! 但她不吭声,围观的百姓、乞丐却是一片肯定与赞扬之声,纷纷夸赞镇国公府救困扶危、宅心仁厚。 郑晨月闻言,气得手指发抖,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合着他们靖国公府居心不良、心胸狭隘? 这些贱民,果真有奶便是娘,不过一顿白粥,就被收买了。 “郑小姐?”池怀瑾笑眯眯喊她。 郑晨月拧着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 “既然郑小姐同意,就听我慢慢细说。” “根据我朝律令,肇事伤人者,需承担伤者医药费、三倍误工费、给予亲属的补偿,以及养伤期间的全部费用。” “白纸黑字,明文规定的事,想必郑小姐也不会故意不认的,对不对?” 郑晨月:“……对。” “好,那我就放心了。” 池怀瑾拍了拍胸脯,一副生怕郑晨月目无王法的模样,气得郑晨月直磨牙。 “治疗费:十两,药费:五十两,医药费共计六十两;误工费就按……” “等下!”郑晨月音量拔高,“他一个乞丐医药费六十两!他值这个价吗?池怀瑾你坑我呢!” 池怀瑾闻言,立刻点头,恍然大悟道: “你说得对,去年被大皇子撞伤的那位婆婆只是擦破了点皮,大皇子给的可不是医药费,是惊吓补偿,这个得添上。” 说着,他又扒拉了一下算盘,啪嗒一声,郑晨月都懵了。 我跟你谈医药费,你跟我说惊吓补偿?还莫名多要我一百两银子? “你你你……” 池怀瑾继续道:“我家军医可是名医来着,名医十两诊金不贵?这小孩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骨头脆的很,用的药也得是好药,不然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还是说郑小姐可以养他一辈子,如果是,咱们就按一月一两银子,寿命五十年算,只要郑小姐愿意支付……嗯……四百八十两,药费就算了,郑小姐觉得如何?” “我我……不行!他怎么值每月一两银子?池怀瑾你抢钱呢!”郑晨月怒道。 池怀瑾摇摇头,奇怪道: “郑夫人没有教你管理后宅吗?你难道不知你们家最低等的小厮月银都是一两三钱银子?”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府上的事?”郑晨月皱眉,根本不信。 围观众人也跟着频频点头,池家小公子怎么连靖国公府小厮的月钱都知道? 不是说靖国公与镇国公很不对付吗? 池怀瑾耸肩,“不然你问问你家马夫,他的月银是多少!”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刷拉一下转到马夫身上,有人高声催促道: “说啊,快说啊!” 马夫被这么多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哆哆嗦嗦道: “二、二两八钱,夫、夫人说我们马夫代表着靖国公府的脸面,不能太寒酸,所以、所以……” “喏,现在郑小姐知道了!”池怀瑾打断他,转向郑晨月,笑吟吟道:“小爷没多要你一分钱!” “郑小姐选一下,是支付六十两医药费,还是四百八十两买断费用?” 郑晨月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六十两、六十两,行了!” “可以,接下来就是,小孩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既然小孩由我们镇国公府全权负责,我便把他带回府养伤了。” “我们镇国公府伙食费就收他一顿一两银子,一天三顿,伤筋动骨一百天,按三个月算,一共二百七十两。” “住宿费,一天十两,同样是三个月,一共九百两银子,哦对了,这里面还包括照顾小孩的人工费。” 郑晨月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但见池怀瑾眼神晶亮得盯着她,似乎就等着她反驳了。 想起那突然多出来的一百两惊吓补偿,以及四百六十两的买断费,郑晨月突然闭上了嘴。 万一这小屁孩又借机巧立名目呢? 没等到郑晨月的反驳,池怀瑾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表情颇为失望。 见状,郑晨月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她没上当! 终于扳回一局,郑晨月得意道:“这两个赔偿,本小姐认了,你继续说。” “好!小孩有两个不到五岁的弟妹等着他供养,他如今没了生活来源,镇国公府自然也不能让他们饿死街头,便一并接到镇国公府养着。” “因为不是病人,伙食住宿不需要那么好,给你打个五折,算你一千一百七十两银子。” “这部分银子,算作郑小姐给予亲属的补偿,你可认?”池怀瑾兴致缺缺道。 郑晨月见他这副蔫样子,顿时觉得心气都顺了不少。 她之前的做法果然是对的。 郑晨月捂嘴轻笑,说道: “可以,区区一千两,还没有本小姐一根簪子贵呢!没想到堂堂镇国公府的三公子竟然是这样斤斤计较之辈。” 池怀瑾看了眼她得意的样子,表面不高兴,内心笑呵呵骂人家冤大头。 “既然如此,三倍误工费,一月一两银子,三个月,共计九两银子,想必郑小姐更看不上了?” “那是!算个整,本小姐给他十两,多出的一两算本小姐打赏给你们的辛、苦、费。”郑晨月昂了昂下颌,一脸高傲! 此时,瘦小乞丐终于发觉不对了,这郑小姐莫不是一个傻子? 刚才几十两银子都不想出,如今一千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一脸得意的给人加钱。 他暗暗吸了口凉气,再看池怀瑾时,眼光都不一样了。 这小公子行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机。 果然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公子,这叫什么来着,什么帷幄。 想起小公子说的,吃饱穿暖…… 瘦小乞丐冰冷的心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这时,池怀瑾继续道:“再加上之前的惊吓补偿,一百两,郑小姐一共需要支付给小孩:两千五百一十两银子。” 郑晨月一愣,“嗯?怎么比之前还少了四百两?池怀瑾你莫不是算错账了,哈哈哈……” 第34章 助攻 郑晨月刚要嘲笑池怀瑾一番,便听他道: “剩下的五百两,是郑小姐应该支付给我的费用。” “你?”郑晨月笑声一滞,诧异道。 “是啊,打官司找讼师还得付银子呢?难道以小爷镇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不值区区五百两银子?”池怀瑾反问。 “值值值!” 郑晨月睨向池怀瑾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轻蔑道: “三公子要跟那等低贱之人作比,本小姐只当买了个乐子看,当然值了。” “池怀瑾你瞧,同为一品国公府,我们靖国公府能花五百两买个乐子,你们镇国公府能吗?”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皱眉,不满地看向郑晨月。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这么没素质没教养,竟然公然拿镇国公府说事?! 然而,这还不算完,郑晨月仿佛从池怀瑾羞愤的表情中,得到了无穷乐趣。 她冷笑一声,刚才池怀瑾竟敢让人劫持她过来,那她就要把镇国公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以报羞辱之仇。 “本小姐听说镇国公以前就是泥腿子出身,这家底薄的呀,啧啧啧!莫不是昨日充大款,把那点子家底花光了?” “不然,堂堂镇国公府嫡子何必为了这点小利,在本小姐这里锱铢必较,没得面上无光,给家族丢脸。” “住口。”一声怒喝,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郑晨月一听声音,立刻站起身,从马车上下来,高兴道: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 马儿跑到近前,一身蓝袍的高大男子勒紧马缰,一跃而下,二话不说,便狠狠给了郑晨月一个耳光。 “大哥?你、你打我?” 郑晨月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男子。 来人正是靖国公府嫡子,郑晨晖,现任禁卫军中郎将,负责守卫皇帝安全。 他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一天,刚到府中,就收到了妹妹的求救。 人未到,便听见妹妹在这里大放厥词。 郑晨晖简直要气炸了,谁给她的胆子? 镇国公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她能诋毁的? “别叫我大哥,我们郑家没有你这样专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子孙。”郑晨晖怒喝道。 郑晨月懵了,心里委屈得不行。 她拽住郑晨晖的衣袖,边哭,边指着池怀瑾,怒吼道: “大哥,是他先劫持我的,你为什么不打他,反而打我?我才是受欺负的那个,你为什么不向着我,你还是不是我大哥呀?” 郑晨晖皱眉看了她一眼,一把甩开她,转身对池怀瑾拱手致歉: “小公子,今日是小妹的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替她向你道歉!今日的事,我已经知晓,确实是小妹的错!” 话落,他看向已被包扎好伤口,安置在一旁的小乞丐,承诺道: “这位小兄弟的伤,也由我们靖国公府全权负责……” “不用了。”池怀瑾打断他的话,绷着小脸道,“刚才我已经跟郑小姐算清楚了,只要你们付清赔偿即可。” 郑晨晖瞥了妹妹一眼,见她悄悄扣手指,心中叹息一声。 “好,不知要赔偿多少?” “一共三千零一十两,郑大公子是现银还是银票?” 池怀瑾勾着唇角,狭长眼眸弯成了两个月牙。 闻言,郑晨晖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一直听弟弟说,池家小公子爱财,没想到还是真的。 小小一个骨折,竟然敢出口三千两。 但想起妹妹刚才的行径,郑晨晖只觉头疼,他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说道: “这是五千两银票,还请小公子收下,除了小兄弟的赔偿,剩下的就当是小公子的辛苦费,刚才小妹言行无状,还请小公子多担待。” 池怀瑾挑了挑眉,伸手接过银票。 “既然郑大公子这般有诚意,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那十两银子便抹去!” 说完,他拿出三千两银票,将剩余的两千两重新塞回郑晨晖手中。 盯着手中的两张银票,郑晨晖不由咧了咧嘴,果然镇国公府出来的,没一个好打发的。 今日这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父亲家风不严,教女无方的罪责是跑不掉了,最难处理的还是妹妹的名声。 就在郑晨晖左右为难时,池怀瑾却是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 爹爹要砍了二皇子的左膀右臂,他就再给爹爹添把火。 今日这场施粥,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镇国公府为了查线索所设,只要不想与镇国公府为敌,谁也不会来参合。 简言之,会来搅局的便都是敌人。 各府要施粥,是自愿之事,就算指责他们是故意扰乱办案,罪名也不可能成立。 但若是靖国公府嫡女肇事逃逸,当众口出狂言,羞辱朝廷命官,作风也是穷奢极欲,引来百姓不满呢? 那么皇上会怎么处置靖国公府呢? ——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镇国公抱着池九瑜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跟她讲自己如何在朝堂上拖延时间。 “爹的宝贝闺女呦,其实爹很怀疑针对咱家的就是二皇子啊。” 池九瑜一听,眼睛忽的就亮了。 【爹啊,你猜得没错,就是二皇子要害咱们一家,他的女主还没到位,等女主就位,就是咱家走下坡路的开始。】 【不过,爹以前没猜到是男主,今儿个怎么就猜着了?】 镇国公轻咳一声,状似无意地解释道: “今儿爹不是一直拖着不下朝吗?你猜后来怎么下朝的?” 【怎么下朝的?】 池九瑜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眼里满是好奇。 “纯贵妃有孕了。” 【啥?纯贵妃有孕了?不可能,不可能!当年纯贵妃怀了二皇子时,皇后就给她下药了,要不是二皇子是男主,他都生不下来,怎么可能再有孕?!】 镇国公与池夫人闻言,默契地对视一眼,看来贵妃有孕这事,还得有后续啊。 就是不知道会栽赃到谁的头上。 就在这时,池望舒风风火火进了院子。 他刚一踏入正院,池九瑜的小鼻子就动了。 【二哥回来了,受伤了吗?好重的血腥味儿。】 池夫人担忧地看向门口,就见池望舒一进门,连声娘都没喊,凑到镇国公面前,就是一阵嘀嘀咕咕。 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受伤的难受。 “快快快,爹你动作得快点啊,大哥那边张百朋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可别耽误事。” “知道了,知道了!” 镇国公说着,迅速把池九瑜放到池望舒怀里,跟见到兔子的鹰隼似的,跑得飞快。 第35章 请罪 看着镇国公跑走,池夫人摇头失笑,朝着兄妹两人说道: “自从成亲后,娘还是第一次见你爹这般不稳重的样子,整个人都更鲜活了。” 池望舒闻言,也跟着他娘笑了笑,心道—— 娘这是没听说过他爹上战场时的疯魔样子! 如果听说过,就会知道他爹这会儿还压着劲儿呢! 不过,想起之前杀人的感觉…… 刚想到这里,池望舒就见自家妹妹皱着小鼻子,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奶狗似的。 【唔,除了血腥味儿,为什么二哥身上会有一股烽火狼烟的味道儿,像极了历经一番厮杀后,将军刚下战场的感觉?】 池望舒一愣,血腥味?战场? 他举起胳膊凑到自己鼻端,仔细闻了闻,没味儿啊? 他可是专门洗过澡才来的,就怕吓到妹妹。 妹妹怎么还闻得见血腥味? 这时,池夫人冲着两人招招手,“舒儿你过来,刚才可有受伤?” “没有,我武功有多好,娘亲还不知道嘛!爹都说我是天生的武学奇才。” 说着话,池望舒带着池九瑜已经走到了床榻边,还主动旋转一圈给池夫人检查。 确定儿子没事,池夫人终于放心了,笑着道:“好,没受伤就好。” “娘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池望舒问池夫人。 池夫人自然也听到了池九瑜的心声,她仔细嗅了嗅,摇头道:“没有。” 池九瑜眨眨眼睛,在心里笑嘻嘻的炫耀。 【我的五感是被加持过的,嗅觉更是比狗鼻子还灵,什么香的臭的都别想瞒过我,哼哼……】 池望舒黑了黑脸,伸手捏住妹妹的小鼻子。 小坏蛋,说谁香谁臭呢! —— 与此同时,皇宫。 二皇子刚得到宁一带回的消息,当他听见“有间茶楼”四个字时,心中猛地一沉。 镇国公父子果然不可小觑。 那三人从始至终没有进入过有间茶楼,他们却能第一时间发现并锁定这个破绽,当真是令人钦佩。 好在他早一步得知消息,否则怕是要被镇国公父子打个措手不及。 “宁一,你做的很好,回到你该在的位置!” “是,主子!”宁一声线没有起伏的应声。 瞧着瞬间失去踪影的宁一,二皇子不由心生感慨。 幸好当年是他先一步救下宁一,否则这么利得一把刀可就只能为太子所用了。 宁一,他的杀手锏,亦是太子的催命符。 不再多想,二皇子快步回到正殿。 刚转过拐角,就见王总管正守在殿门前。 远处,一名小太监步履匆匆地跑向他,禀报道: “王总管,镇国公正在御书房外求见。” 二皇子闻言,心中一惊,来得好快。 王总管点头,挥退小太监,一转身便瞧见二皇子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 他赶忙行礼,“见过二皇子。” “免礼,王总管可是要进去见父皇?”二皇子和颜悦色道。 王总管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躬身回道: “镇国公求见,奴才正要向皇上禀报呢!不过,若二殿下找皇上有急事,奴才可先行替您回禀。” “那就有劳王总管了。”二皇子面露满意。 “二殿下,客气了。”说完,他便进了殿内。 不多时,文德帝从内殿里出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 二皇子见状,不由唇角微勾,看来母妃把父皇哄得不错。 文德帝见了他,摆手让他入座,“宁儿找朕有何要事?” 二皇子楚以宁一时没有开口,反而看向周围的宫人。 王总管会意,得到文德帝的准许后,带人告退。 殿门关闭,楚以宁撩起前摆,跪地请罪。 他嗓音沙哑道;“父皇,儿臣有罪!” “之前儿臣见您忧心兵权之事,故当儿臣无意中碰见帮镇国公夫人接生的稳婆在乱嚼舌根时,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了一把。” “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若这小女孩能帮父皇分忧,也是她的福分,儿臣……” 说到这里,楚以宁话音一顿,苦笑着摇头。 “儿臣没想到镇国公会如此震怒,更没想到他们父子会为了那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大费周章也要查到背后主使。” 文德帝听到这里,脸上的喜意淡了下去。 他端起桌上的青玉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半晌后,文德帝才徐徐问道:“他查到哪了?” 二皇子表面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却一下子安稳了。 父皇有这一问,便是答应要护他了。 “谣言当天,儿臣在有间茶楼里等消息,镇国公父子已经查到了茶楼,现在……镇国公已经在御书房外求见您了。” 文德帝放下茶盏,扶额,这蠢儿子是被人从头到尾查了个底掉啊! 池爱卿这会儿怕是连证据都准备齐全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教训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做事不要如此鲁莽!” “镇国公乃是我大楚最倚重的老臣,谋略心计都是个中翘楚,不是谁都能算计他的!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二皇子抿了抿唇,一脸惭愧,诚恳道: “是儿臣给父皇惹麻烦了!儿臣愿意亲自向镇国公请罪,要打要罚,儿臣绝无怨言。” “糊涂!”文德帝沉下眉眼,厉声呵斥,“君是君,臣是臣,哪有君向臣认错的道理!宁儿,你是皇子凡事要多几分主见和坚持,硬气点。” “是,父皇。”二皇子纯良点头。 文德帝见他这副模样,无奈摇头。 “算了,你天生就是这样的软性子,如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回头让你母妃帮你多相看相看!” “等成了亲,有了媳妇儿,就知道担当二字的分量了,以后做事也能稳重些。” 文德帝说完,摆摆手道: “行了,你退下!关于那孩子的事情,以后不许再插手。”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二皇子躬身告退。 王总管目送二皇子离开,这才进入殿内伺候。 “皇上,镇国公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了。”王总管温声回禀。 文德帝喝完最后一口茶,指关节轻叩桌面,吩咐道: “王德福,你去给准备一个火盆,就放在御书房里。” 王总管闻言一愣,忙垂首应是。 第36章 罪证 城西粥棚。 郑晨晖与池怀瑾周旋半天,这么个八岁孩子却是油盐不进,他也只能作罢。 与池怀瑾告辞一声,扶着妹妹上了马车,往靖国公府行去。 马车上。 “哥,你为什么要讨好那个小屁孩?他有什么好的,你别忘了父亲与镇国公可是死对头。”郑晨月愤懑地质问。 郑晨晖瞧着妹妹看向他时,羞愤又难堪的眼神,突然觉得心累。 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哥给你,给靖国公府丢脸了?” 郑晨月眼神闪了闪,心虚道: “没,没有,大哥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说。” “呵~”郑晨晖冷笑一声,“这么多年爹娘宠着你,是不是把你脑子宠没了?” 郑晨月的心虚顿时变成了怒气,她狠狠瞪了郑晨晖一眼,却不敢真的跟他闹翻,只能压住心中翻涌的气焰。 暗暗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你还有宁哥哥!没关系,你还有宁哥哥! 然而,郑晨晖却丝毫不管她难看的脸色,继续道: “郑晨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大街上说得那些话,会给我们靖国公府带来什么样的祸事?” “我怎么知道?”郑晨月终于忍不住,梗着脖子道:“明明是池怀瑾先招惹我的!我反击有什么错!而且宁哥哥会护着靖国公府的,你别想吓唬我。” 郑晨晖脸色阴沉,话语带刺地道: “二皇子?二皇子敢正面对上镇国公府,还需要靖国公府出面做这个坏人?别天真了。” “经过今日一事,别说父亲的官声被你带累,你自己的名声也保不住了,想嫁给二皇子做皇子妃,你简直痴心妄想。” 一直不服气的郑晨月闻言,脸色一白,心中发慌,嘴上却不肯服软。 “不可能,你骗我,宁哥哥是爱我的,他一定会娶我为妻。” 郑晨晖瞥了她一眼,警告道: “郑晨月,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父亲与镇国公不睦,只是因为政见不合,两家并不是敌对关系,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个没脑子的妹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必须先回去与父亲商量对策,否则明日被御史参上一本,可就晚了。 而郑晨月在愣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摸上自己的腹部,她抿唇坚定道: “宁哥哥一定会娶我的。” —— 御书房。 镇国公凝视着面前的火盆,沉默半晌后,问道: “皇上,您的意思是?” “池爱卿,朕以为在昨日早朝之时,你就已经明白了朕的意思。”文德帝叹了口气。 镇国公皱眉,似是极为不解,他试探道: “皇上您子嗣不丰,想要保住皇子们的心,微臣是明白的。” “池爱卿不用试探朕,二皇子已经向朕承认了错误,但是池爱卿……”文德帝一脸为难。 镇国公轻咳一声,笑着道: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皇上您误会了,臣不是来状告二皇子,请您做主的。” 文德帝一愣,面色不禁有些讪然,心下却是恼怒。 宁儿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连镇国公来干什么的都没搞清楚就来请罪,害得他这个九五之尊也跟着丢脸。 十六岁了,行事还不如七岁的太子稳重。 当真是有负他多年的悉心教导。 还在为自己棋高一着而沾沾自喜的二皇子,还不知道他已经因为这一步棋,被文德帝盖上了“不行”的戳。 文德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解尴尬。 “那池爱卿这是?” 镇国公躬身,将手中的证据举国头顶,沉声道: “皇上,臣可以不追究二皇子的罪责,因为您是君王,是坐拥大楚的天子, 而二皇子是您的血脉,儿子犯错有您来教,臣无权插手,也不能插手。” “但京兆府尹赵大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替罪羔羊,企图以假充真,欺君罔上,罪不可恕。”镇国公铿锵有力道。 文德帝闻言,有些犹豫。 如果处置了京兆府尹,会不会显得他们皇家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镇国公见状,故意将锅揽在自己身上,继续道: “若是皇上觉得微臣公报私仇,那您往下看。” “除了包庇二皇子,以假充真之外,赵大人收受贿赂,任由探视之人,毒杀罪妇,而此二人还是亲生母子。” “更令人发指的是,大牢之中的犯妇无论罪名大小,竟都任人奸淫,只为收集婴儿胎盘制成紫河车,销往外地,赚取巨额利润。” 说到这里,镇国公已是气愤难当,恨不得拍案而起。 “皇上,京兆府本该是天下最公正廉明之地,却肆意行那等恶逆、奸淫、违背人性之事!” “若被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大楚——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为朝堂铲除毒瘤,还大楚一个清明盛世。” 话落,镇国公已然双膝跪地,长拜不起,端的是忧国忧民、赤胆忠心。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查!查! 查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儿子与赵大人相互勾结; 子杀母,是你儿子指示的; 紫河车赚取的银子八成都进了你儿子的钱袋子。 他不仅觊觎你的皇位,还恨你入骨。 到时候,希望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护着他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德帝铁青着脸色,翻看那一张张字里行间满是血泪的供词。 他手指微颤,差点握不住那薄薄一张纸。 “来人,宣金羽卫统领吴洲。”文德帝压抑着怒火,寒声道。 “臣吴洲,参见皇上。” 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金色铁甲,面容刚硬的男人,跪在御书房中央。 文德帝将那叠证据,砸在吴洲面前,沉声勒令: “给朕去查,朕要差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毁朕江山,朕要诛他九族。” 那人捡起证词之时,扫到上面的字迹,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他郑重道: “皇上放心,臣定一查到底,所有凶手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他朝着镇国公微一颔首,便拿着这些证词,大步离去。 踏出养心殿时,正好与前来请罪的靖国公擦肩而过。 镇国公连喊他两声,他都置若罔闻。 本想与他打听一下,御书房内情形的靖国公,狠狠呸了一声,“晦气。” 第37章 处置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如今竟敢有人在他辛辛苦苦经营半生的山脚下,筑造他们罪大恶极的巢穴。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文德帝越想越气,嗓子一甜竟差点吐血。 骇得镇国公与王总管齐齐上前,一个帮着顺气,一个就要宣太医。 却被文德帝开口拦住,他怒道:“朕没事,不准去。” 见皇上执意如此,王总管急得团团转,嘴里还不忘劝着: “皇上,您龙体要紧,那些个奸臣贼子不值得您这样生气啊!” 正在给文德帝顺气的镇国公,听见“贼子”二字,忙碌的手一顿。 默默在心里给王总管竖起个大拇指。 说得好! 紧接着,他看了看文德帝的脸色,又在他脉门上试了试,说道: “皇上这是怒急攻心,稳住情绪就好了。” “王总管,还是等皇上心情好些,再找太医来看看也不迟。” 大楚之内,谁不知道镇国公对皇上忠心不二。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想必皇上没什么大事。 如今皇上气成这副模样,还是不要逆着他来比较好。 思及此,王总管连连称是。 就在这时,门外有守门太监高声禀告道:“皇上,靖国公求见。” “他来做什么?不见。”文德帝怒道。 过了片刻,守门太监又来禀告:“皇上,靖国公说他是来请罪的。” “请罪?又是请罪!好好好,让他进来。” 文德帝原本刚下去一些的火气,腾得就起来了,而且越烧越旺。 靖国公被宣进殿,甫一踏入御书房,便见镇国公正垂手站在一旁。 他脸色不由僵了僵,心里闪过一丝尴尬。 他女儿当街诋毁镇国公,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当着镇国公的面,负荆请罪。 这说出去,他这个靖国公还要不要脸面了?! 造孽啊!造孽啊!养了这么个逆女。 镇国公见靖国公这老东西盯着他,眨眼间,面色数变。 心下了然这罪怕是和他有关。 “臣,参见皇上!”靖国公倒头便拜,高声道,“皇上,老臣有罪啊!” 文德帝听见这句,顿时想起二皇子也是一句“儿臣有罪”,便把他坑了。 于是,心火又猛烈了几分。 然而,他火气越旺,语气反而越是平淡。 “何罪?” 靖国公没听出什么不对来。 他老泪纵横道:“皇上,是臣教女无方啊!那逆女竟然……” 巴拉巴拉,把事情讲述一遍。 镇国公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笑这老东西撞到皇上的枪口上了。 等他听完靖国公请罪的内容时,他便只想给自家小儿子拍手称赞。 这把火添的,简直是烧在文德帝的心口上。 果然! 下一刻,文德帝的茶盏直接砸向了靖国公。 砰得一声,靖国公额头上顿时破了个大口子,猩红的鲜血猛地涌了出来。 “好,真好!不过一个无品无级的官员之女, 竟敢当街羞辱朝廷重臣,郑海国你好样的!” “肇事逃逸,看不起我大楚百姓,还敢拿镇国公家的小公子当乐子, 你们靖国公府简直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来人,拟旨!靖国公教女无方,公然侮辱有功之臣,撤销靖国公封号,降为文昌伯, 其女发配尼姑庵,带发修行五年,日日为大楚、为镇国公祈福, 念在其子郑晨晖及时补过,暂不予以处罚。” 此时,靖国公已经懵了,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过眼皮、脸颊、嘴角,糊了满脸,他却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只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这时,他突然看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镇国公,立即爬跪过去,哀求道: “镇国公镇国公,以前都是我的不对,小女骄横跋扈不知进退, 我一定会严加管教,求你帮忙说说情!” 镇国公深深叹了口气,“靖国……啊不,文昌伯,你还不懂吗?” 文昌伯抬头看着镇国公,一脸懵逼,他懂啥? “本官与你同朝为官,纵然政见不合,也当得起郑小姐一声叔伯, 当长辈的又怎么会因郑小姐几句冒犯的话,与她斤斤计较。” “令皇上生气的是,郑小姐她知法犯法,看不起我大楚百姓啊!” “你当知皇上爱民如子,大楚百姓都是皇上的孩子, 令媛不是冒犯本官获罪,而是冒犯了我大楚万千百姓!” 镇国公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令人听得牙酸。 但文德帝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镇国公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确实爱民如子,为大楚兢兢业业,称得上一声明君。 于是,原本还火冒三丈的文德帝,火气顿时下去一半。 见文德帝心情好了些,镇国公顺势告退:“皇上,多保重龙体,微臣告退。” 文德帝点头,温声道: “池爱卿退下,是宁儿对不住小九瑜,朕定会弥补一二,断不会让小九瑜谣言缠身。” “多谢皇上。” 镇国公一拜后,躬身后退,直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文德帝感叹道:“果然这满朝文武,只有池爱卿,最是忠心耿耿。” 转头再看见文昌伯,文德帝厌烦道: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施粥是为了什么? 既然爱施粥,那便日日如今日这般,与那几家一起施粥施满三月,以示惩戒!” 文昌伯见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绝望应是。 —— 镇国公府。 池怀瑾带着三个小乞丐回到府中,交给福伯安置后,便飞奔向正院,准备去找妹妹。 刚一踏入正院,他忽然停住脚步,对身后的小厮说道: “你去京郊的黄村、源东村、河溪村走一趟, 把这三个村里的成年活猪,全给小爷买回来,一个都不许留。” 小厮瞪大眼,惊呼道:“啊?公子你、你要养猪?” “你懂什么,小爷这是趁东风发大财,快去快去!”池怀瑾不耐烦地催促。 小厮只能应声跑走。 他边跑,边想: 他知道那三个村子是有名的养猪村,是因为他本人就是黄村人啊。 但他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太奇怪了! 屋内,池九瑜迷迷糊糊听见三哥要养猪。 【唔,养猪,多养,好吃!】 迷糊着嘀咕两句,又睡了过去,池怀瑾守在旁边舍不得离开。 还是池夫人说他衣服不干净,会让妹妹生病,他这才急匆匆离开去洗澡换衣。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冲着徐嬷嬷,吩咐道: “嬷嬷,让厨房多备些好吃的,等大哥回来,正好可以开宴庆祝。” “是,老奴这就去厨房盯着,保证让三公子满意。” 徐嬷嬷笑呵呵地应下。 第38章 公堂 而被全家人惦记着的池慕修,此时正与满脸泪痕的张柳如一起站在京兆府衙外。 身后的小厮们还抬着一具刚被打捞上来的尸体,正是张百朋本人。 而府衙外则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更有跟了一路的闲散人,眉飞凤舞地给新来的人讲解如今的情况。 “今日上午,张姑娘的母亲在狱中自杀,灵堂未起,便发现亲大哥也不知所踪。” “为了找回大哥,张姑娘寻到池大公子帮忙,这不从上午找到下午,直到从一位打更人口中,方才找到一丝线索。” “就在护城河中,足足打捞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尸体捞上来, 张姑娘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晕了过去,已经证实是张公子无疑了。” 就在这时,池慕修朝着张柳如做了个请的手势,鼓励道: “表妹敲鼓!表弟死得冤枉,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否则表弟就算身体入土为安,他的魂魄也无法安息。” 张柳如垂下眼帘,重重点头,拿起鼓锤,敲响鼓面。 咚—— 咚咚—— 咚咚咚—— 越来越密集的鼓声,像是宣誓着张柳如心中的愤怒与其为兄长伸冤的决心。 听得围观百姓不由心生怅然。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张柳如却弯了弯眸。 告上衙门又如何? 京兆府尹赵大人可是殿下的人,他说谁是凶手,自然会有无数证据指向那人。 衙役听闻鼓声,忙出来查看,见到两人后将他们带上公堂。 一路上,池慕修跟在张柳如身后,看她双手交叠,覆于身前,一步一步走向公堂。 她不像其他男人女人会打心眼里对公堂产生畏惧感,反而从里到外透着一种走在自己地盘的自信。 这副狐假虎威的模样,瞧得池慕修好笑不已。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庸人自扰之。 坐在堂上的赵大人,一拍惊堂木,就对上了池慕修的视线。 他一愣,忙站起身,挂上笑容,拱手客气道:“池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我只是来陪同报案的,赵大人自行审案便是。”池慕修回礼。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赵大人吩咐一声,“来人,给池大人看座。” 等池慕修坐下后,他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张柳如跪于堂下,哽咽着大声道: “民女张柳如,哥哥遭人所害,溺死护城河中,请大人缉拿凶手,为哥哥伸冤!” “此案本官受理,你兄长乃是何人?往日里可有什么相熟或不睦之人?”赵大人沉声问道。 “回大人,民女兄长姓张名百朋,今年年仅十七岁,是白鹭书院学子,欲参加八月秋闱。” “至于相熟之人或不睦之人,民女足不出户,哥哥也不常与民女说起过,故而民女也不知。” “不过,近几日不知是何缘故,哥哥突然被书院开除, 他不肯告知我原因,只是心情烦闷,常常借酒消愁。” 此言一出,对白鹭书院学子极为推崇的百姓,立即沸腾了。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张柳如垂下眼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白鹭书院学子与开除联系起来,是不是很引人好奇?! 池慕修见状,不由挑眉,压低声音询问道: “张柳如,你当真不怕有人扒出张百朋欺男霸女,欺负同窗,考试作弊,辱骂师长这些罪行? 你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唾弃他,让他死后也不得安生!” 张柳如用手帕抹去滚落的泪珠,不解道: “大表哥,你在说什么呀?柳儿听不懂。 哥哥在白鹭书院十年苦读,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池慕修垂眸盯着她,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张柳如垂头抹泪,心中却道: 唾弃鄙夷又怎样,不过是一时的罢了!等哥哥被翻案,毁的便是白鹭书院。 到时候再爆出母亲因镇国公府下狱,不堪受辱,以死自证清白。 即便镇国公府反驳,在顾家声誉崩塌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人们只会看到她这个失去了母亲与兄长庇护的小可怜,是怎样的备受欺凌! 那时,即便镇国公府不情愿,迫于舆论也会将她接入府中供养。 打入敌人内部,她有的是法子,帮二皇子打通消息渠道。 思及此,张柳如握紧双拳,眼中满是恨意。 要不是镇国公幸运躲过一劫,她的兄长与母亲又怎会走到如此结局?! 明明他们可以踏上官途,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直到寿终正寝,而她也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这一切都被镇国公府给毁了! 母亲的仇,哥哥的仇,自己的仇,她都会从池家人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 与此同时,赵大人拍下惊堂木,“陈捕快,你带人去……” 话未说完,外面的百姓中突然传来慌乱的惊呼声。 一队金羽卫快速包围了京兆府。 京兆府尹赵大人一皱眉,沉声呵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敢包围我京兆府衙,不要命了?” 端的是官威赫赫! “是本将!” 一道冷硬威严的嗓音传来,紧接着金羽卫统领吴洲大步走上公堂。 赵大人一看是他,原本半站起的双腿一软,重新跌回座椅上,额头冷汗直冒。 “吴、吴、吴统领?” 赵大人抖着嘴唇,语不成调。 张柳如闻言,心中一寒,再看来人那一身金甲,她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金羽卫,竟然是金羽卫! 直属于皇帝的金羽卫为什么会包围京兆府衙? 她不敢深想,但头皮一紧,被人压趴在地上时,她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冷汗一层叠着一层,顺着打湿的鬓角滑到下巴,模样狼狈至极。 她眼里的慌乱、心虚与恐惧简直要化成泪水溢出来。 “大表哥,大表哥,救救我!大表哥……呜……” 张柳如是真的害怕了,她知道金羽卫出手,连二皇子都保不了她。 听见她的求救声,池慕修站起身,与吴洲说了几句,便向着张柳如走去。 见状,张柳如泛着泪光的双瞳,立刻露出希冀的光芒。 第39章 庆祝 池慕修来到张柳如跟前,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张柳如,这张狐狸皮你还能再戴多久呢?” 说完,朝着吴洲微一点头,便向府衙外走去。 张柳如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池慕修说了什么。 她猛地挣扎起来,使劲儿向后扭着头,嘶声叫喊: “池慕修,池慕修,你回来,你别走!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你……” “吵死了!把她的嘴堵上!”吴洲扫了她一眼。 卫兵闻言,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由于卫兵的手太大,她的脸太小,这么一捂,直接连口鼻都捂住了。 突然失去呼吸,张柳如只能更疯狂的挣扎。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卫兵以为她还不死心,眼一眯,抓着她脑袋的手往地上狠狠一砸。 砰—— 张柳如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瞬间晕了过去。 卫兵站起身,“回禀统领,安静了。” 吴洲:“……很好!” 紧接着,他就见卫兵抓着女人的头发,拖去了大牢。 而被拖着的人一张脸狰狞扭曲。 他在心里轻嘶了一声,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凶残? 是只有这一个这样?还是都…… —— 天色渐暗时,池慕修才堪堪回到府中。 一进府门,就听见守门小厮,高声喊着: “大公子回府了,大公子回府了。” 很快,整座府邸都热闹了起来。 在他院里伺候的小厮,笑嘻嘻地跑过来催促: “公子您快点,宴席就等着您呢!听说小姐已经馋哭好几回了!” 闻言,池慕修轻笑出声,应道: “行,知道了!” 话落,他已经快步向着正院而去。 “三弟,快去院门口瞅瞅大哥过来没? 他再不快点,小瑜儿的口水都要把我们淹了!!!” 池望舒的大嗓门,远远就传到了池慕修的耳中。 正院的灯火应在前路上,里面是正在等他用膳的家人。 以前只觉平常的温暖,在这一刻,弥足珍贵。 池慕修的脚步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三弟扒着院门探出头来,见到他高兴地大喊: “大哥,你磨蹭什么呢!走快点,走快点!” 那张还未长大,已经初现妖孽之姿的小脸上,满是纯粹的笑意。 此时此刻,池慕修的心中既酸涩又满足。 在池怀瑾的呼喊声中,他加快了脚步,甚至慢慢跑了起来。 第一次没有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前所未有的,想要回到家人身边,与他们一同欢笑。 刚到院门边,便被池怀瑾兴奋地牵住手,往屋里拽。 一边还凑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道: “大哥,你不知道妹妹刚才给我们表演了个绝技!” 池慕修抽了抽嘴角,“什么绝技?” 这么小的孩子,除了吃和睡,还能有什么绝技?难不成是撒尿? 下一刻,他就听见屋内发出一声惊呼。 池怀瑾一蹦三尺高,激动道: “肯定是妹妹又表演了,大哥,快点!” 池慕修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绝技,便与三弟一齐冲进屋里。 然后,迎面、凌空飞来一个猪蹄,还是红烧的。 甚至在他睁大的双眸中,清楚的映出了那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的即将滴落的汤汁。 池怀瑾嗷一嗓子,就冲旁边扑去。 池慕修也是懵了一瞬,下意识伸手将那红烧猪蹄抓在手里。 这就是妹妹的神技? 原本还热闹的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池慕修心中连连叫糟。 果然下一秒,妹妹哇得一声就哭了。 【呜哇!我的软软糯糯,我的入口即化,我的小、熊、掌!哇!】 本来还有点手足无措的池慕修,听到妹妹的形容,顿时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妹妹的吃货本质是刻在骨子里的,也就自家妹妹能这么可爱了! 池九瑜耳朵一动,哭声猛地停住,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大哥。 她哭得这么伤心,她大哥竟然笑了。 池慕修:“……” “咳,我去洗个手。” 说着,就准备将手里的红烧猪蹄扔掉。 池九瑜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哭,赶紧咿咿呀呀地阻止。 【诶!不要扔!那是肉肉!大哥真是太浪费了,浪费可耻!我们要珍惜每一粒粮食。】 镇国公上前一步,接过池慕修手中的红烧猪蹄,斥责道: “真是好东西吃多了,就不知道珍惜! 这么好的肉怎么能扔掉呢! 想当年我们追击敌人,三天三夜都吃不上一口粮,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数落完,镇国公还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地走出院门。 唤来小厮,让他将这大猪蹄送去给街边的乞儿。 【唔!还是爹懂我!我们是一起挨过饿的人!爹爹抱!】 听见自家闺女甜丝丝的召唤,镇国公乐呵呵地抱着她入席。 一边还不忘叮嘱她,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做这样的事。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在桌边,徒留池慕修一人僵硬在原地。 爹,你竟然踩着儿子上位,说好的温暖呢?说好的父子亲情呢? 你太令儿子寒心了!!! 等池慕修入座,镇国公收敛笑意,举起酒杯,郑重道: “这第一杯酒,庆祝我们旗开得胜,成功弄死京兆府尹,断了二皇子一只臂膀。” “京兆府尹掌管京城安定,没有京兆府尹,二皇子就失去了掌控整个京城的眼睛, 没有了京兆府尹的掩护,二皇子肮脏的心思也会暴露在皇上面前。” 全家人齐齐举杯,当然池夫人与池怀瑾喝得是鸡汤与果饮。 一饮而尽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畅快的笑意。 “这第二杯酒,敬修儿、舒儿以及瑾儿,今天一场惊天开局, 少不了你们每一个人的付出和努力,是你们兄弟其利断金,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修儿不仅吸引走二皇子大部分的眼线,为老二和老三提供了机会与时间, 而且诱张柳如入公堂,牵制住了赵大人,堵上了二皇子所有的退路。” “舒儿抓住机会,逮住夜青,虽然这个把柄被毁, 但也让我们知道二皇子的底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很多, 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警觉起来。” “瑾儿就更厉害了,及时得到消息,让咱们诈了二皇子一把, 更是以一己之力,毁了靖国公府未来的大好前景,让二皇子没了跟靖国公联姻的机会。” 池家人再次碰杯,池怀瑾脸上红扑扑的,屋里气氛火热。 【哦豁!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我爹跟我哥哥们咋这么厉害呢! 一出手把男主未来的良妃跟珍妃一起霍霍没了!】 【良妃张柳如可是替男主制造舆论的一把好手,手下掌握了不计其数的水军。】 【珍妃郑晨月是未来大皇子妃,设计大皇子,怀着娃进府的! 这孩子的亲爹是男主来着!为了给孩子亲爹铺路,她在铲除大皇子的路上,一骑绝尘。】 这么一想,池九瑜直接惊了! 【卧槽槽,这剧情崩得作者亲妈都不认识了?】 【啥情况?这不对啊???】 第40章 怀疑 池家人见池九瑜开始起疑。不由心脏狂跳一瞬。 倒也不是害怕小瑜儿知道,只是怕她知道之后,想东想西时,放不开。 “这第三杯酒啊,”镇国公轻咳一声,转向池夫人,满眼温柔:“第三杯酒敬夫人,多谢夫人替为夫生了这么好的四个孩子。” “这辈子我池衡有你有这几个孩子,足矣!” 池夫人被他的话语触动,环顾四个孩子,心中溢满骄傲。 “我也是,这辈子有你有这四个孩子,只要咱们都好好的,再大的风雨,我都不怕。” 三兄弟互看一眼,眼底是一定会守好家人的坚定。 池九瑜看着这一幕,立刻挥手蹬脚。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会保护家人的,大哥二哥三哥,看我!看我!!】 刚才那股子紧张劲儿还没过呢,三兄弟哪敢现在看她! 于是,池怀瑾岔开话题,故意询问道: “大哥,你握着手干嘛?受伤了?” 池慕修被他弟这冷不丁的一问,瞬间有点懵。 “……呃,刚才碰了红烧猪蹄,总觉得手上味道有点重!” 【唔,这个好,下次我也摸摸,有了味、味……味?】 池九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啊~】 之前她在二哥身上闻来闻去时,二哥和娘亲明明什么都没闻到。 二哥却问娘亲,他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 血腥味是她说的呀! 到底是巧合还是…… 池九瑜微微眯眼。 池家人说话的声音没停,心脏倒是跟着提了提。 啊什么? 这是发现了啥? 下一秒,镇国公就感觉自家闺女小身子动了动,像是攒了攒劲儿。 【爹——】 池九瑜绷紧了全身的小肉肉,在心里猛地大叫一声。 声音之大,穿透力之强,是镇国公生平仅见。 毕竟他脑袋瓜子都嗡嗡的。 忍住想要揉耳朵的冲动,镇国公差点拉拉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么聪明的闺女,办事这么直接的。 一声大喊,震耳欲聋,差点没把他亲爹当场送走。 其他几人也是心有余悸,他们可没亲爹\/夫君定力足,不然肯定要露馅了。 【这样都没反应,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幸好爹爹听不见,要是听见了,这耳朵得聋两天。】 刚还庆幸的几人,顿时有点瞠目结舌,眼神隐晦且担忧地看向镇国公。 池夫人:夫君呀!你耳朵还好吗? 兄弟三人:爹呀!你耳朵咋样?暗示一下。 镇国公:耳朵没事,就是脑子不太行,像是螺旋三百六十度上升下行一百八十圈之后,晕的嘞! 就在这时,池慕修眼尖得看到,一只鸡腿正以极缓慢的速度往妹妹那边挪。 “咳!娘,妹妹是不是饿了?” 池夫人笑了一声,将池九瑜抱回怀里,说道: “这个点小瑜儿也该睡了,你们接着再吃半个时辰!我带她去别的房间。” 【诶诶诶,我就看看,我不吃的,别走别走!】 “好了好了,乖啊!陪娘亲回去睡觉喽!” 这边池夫人将人带走,池望舒立刻就想去看他亲爹,却被池慕修按住了肩膀,道: “二弟,尝尝这个干烧鱼翅,像是厨子的新花样。” 池望舒睁大眼睛,满脸疑问。 “吃!”池慕修温柔道。 半个时辰后。 徐嬷嬷过来,禀报道: “国公爷,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夫人说小姐已经睡着了。” 她话音一落,池慕修赶紧起身,去扶他家老爹,担心道: “爹,你现在怎么样?” 这时,镇国公也是身体一松,忙道: “快,快扶我去床上躺会儿,晕啊!晕死了!” 池慕修与池望舒扶着镇国公去床上休息,池怀瑾跟在身后,疑惑道: “爹啊!按妹妹的说法,你不是应该耳朵有事吗?你怎么是脑子不行?” 镇国公躺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还不是你老子技高一筹,及时用真气封住了听力,不然你妹那一嗓子,准露馅。” 闻言,池慕修与池怀瑾对视一眼,池慕修试探着说道: “咳,爹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要是不封住听力的话,可能只是耳朵有事,但你封住了听力,所以脑子才有事的?” 镇国公:“……” 就在屋内陷入沉默时,池夫人来了。 说起池九瑜的精神力能覆盖周围十米的问题。 池望舒总算明白,为什么阿娘走的时候,让他们再吃半个时辰的意思了。 小妹这能力这太逆天了!!! 但听到娘亲担心,妹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几人面面相觑,这事儿确实是个问题,但它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也是个大问题。 —— 镇国公府高高兴兴的庆功宴,以镇国公受到最大伤害结束。 而二皇子府,此时也是一片狼藉,瓷器的脆裂声不绝于耳。 “出气了?” 一名头发花白却精神勃发的老者,站在书房的一角。 见二皇子砸的差不多了,方开口询问。 此人正是纯贵妃的父亲,已致仕养老的萧老将军。 二皇子一屁股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嗓音里带着狼狈。 “外公,我没想到镇国公竟然那么狡猾,出虚招诓骗我, 让我自己暴露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更是断了我一文一武两条路。” “如今赵大人已经被金羽卫抓了起来,想必大牢里的事情也瞒不住了,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老者见他平静下来,还能如此犀利的分析利弊,不由满意点头。 “听说今日皇上震怒,已下旨查出真相后,必诛其九族。” “若是殿下能保下他最后一丝血脉,想必赵大人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二皇子点头,“那我……” “不,镇国公既然已经得知,是殿下在算计他, 必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他会像秃鹫盯着一堆腐肉那么盯着你。” “所以,这件事殿下不能再沾手,便由老夫代为解决!” “好,多谢外公。”二皇子松了口气。 “二皇子不必如此颓唐,赵大人死了,位置自然就空了, 只要上去的还是自己人,不管是赵大人还是李大人,都是一样的。” “至于靖国公府,我们原本看中的就是郑晨晖掌管的禁卫军而已, 靖国公虽然倒了,但郑晨晖还在。” 老者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徐徐说道。 二皇子摇头,“郑晨晖是个聪明人,不像靖国公那般好拿捏,要拿下他还要徐徐图之。” “施恩还是施压,殿下自己有主意便好。”老者没有多言,只点了一句。 沉默了片刻后,老者又开口道: “北国的和亲使团要到了,殿下可想好怎么做了? 老夫听说,这位玉姬公主身边不仅跟着那位不出世的国师,暗中还有一批精锐跟随。” 恰在这时,宁一出现,手中拿着一只信鸽。 二皇子从信筒中取出纸条,阅览过后,眉心紧紧蹙起,沉声道: “外公,国师死了!” 第41章 国师 老者脸色一变,厉声道:“不可能。” 说着,他已伸手夺过二皇子手中的纸条,快速读完,笃定道: “北国刺杀者?不可能,北国皇帝怎么可能舍得杀掉国师?肯定是有人冒充的!” 二皇子闻言,有些不解。 “外公怎么这么肯定?历代帝王,占有欲与掌控欲极强,得不到就毁掉,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一个国师而已,如何就舍不得了?” 老者抬眸看了二皇子一眼,意味深长道: “殿下,可知北国皇帝如今年岁几何?” “应是比父皇大一些,我记得北国册封太子时,我才不到三岁,而那太子刚满八岁。”二皇子沉吟片刻道。 “殿下记得没错,但殿下不知道的是,那位太子已经是北国皇帝的第三任太子,而前两任太子则被北国皇帝亲手……。” 老者没有说完,只是在脖颈前比划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二皇子挑眉,问道:“为什么?” “老而不死,大权在握,太子们的年纪渐大,自然等不及要夺权了。” 老者说到这里,语气开始隐隐激动: “一切只因那北国皇帝已有一百三十五岁,却容颜依旧,不老不死。” 二皇子愕然一瞬,这才说道: “所以,外公之前那般激动,是因为您也想长生?” 他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老者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这世上又有谁不想长生呢?我是,皇上……也是!” 听到这里,二皇子脑海中突然掠过七岁太子的脸,他的后背没来由地窜起一股寒意。 —— 翌日,休沐日。 镇国公府。 池慕修刚洗漱完,心中正盘算着日子,便听见窗外传来翅膀拍打的扑棱声。 他打开窗户一瞧,果然是老爹驯养的那只眼神锐利的鹰隼。 此时,它正站在廊下的横木上,轻轻抖动着羽毛。 池慕修伸出一只胳膊,那只鹰隼展翅便飞了过去,还特别人性化的抬起一只鹰腿。 也不知他爹是怎么驯的,偶尔做出的动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取下信件,池慕修拍了拍它的脑袋,嘱咐道: “行了,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别忘了回来。” 鹰隼温顺地咕咕两声,展翅一拍,迅速朝着正院飞去。 它上次一回来就被抓了壮丁,连小主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呢! 可恶的人类,就会使唤鹰,呸呸呸!!! 一盏茶的时间,池慕修眉心紧蹙,喃喃道: “三次都杀不死,这个国师果然棘手。” 等他拿着信件,来到正院,便见妹妹已经醒了。 此时正被老爹抱着,跟鹰隼大眼瞪小眼。 “乖乖啊!这是小四,是爹养的鹰隼哦!有事的时候送送信,没事的时候逗个趣,可好玩了。” 镇国公刚说完,一直歪着脑袋盯着池九瑜看个不停的小四,突然转向他,然后凌空起飞,一翅膀扇在他的后脑勺上。 末了,还咕咕几声。 池九瑜莫名觉得它像是在骂——你才好玩,你全家都好玩,老子不要面子的嘛! 镇国公:“……” 池慕修:“……” “咳,估计是吃太饱了,闹腾。” 镇国公在自家闺女面前强行挽尊。 池九瑜只得把到了嘴边的笑声,硬生生咽回去。 【呃,好!要给爹爹面子,等爹爹走了,我再笑。】 镇国公:“……” 池慕修见亲爹跟只鹰隼扛上了,赶紧拿出信件,说起正事。 “爹,北国国师果然很有问题。” “暗卫刺杀他三次,每次死掉后,这位国师在第二天依旧会出现,暗卫怀疑他们杀死的国师都是被人假扮的。” 镇国公沉吟片刻,沉声道: “也不无可能,毕竟这世上除了北国皇帝,谁也没见过这位国师的真面目。” “那现在如何是好?北国和亲使团再有十日就要进京了,如果不能趁着这个时候除掉他,等他入京后,再要动手就难了。”池慕修脸色有些阴沉。 镇国公一时也没有主意,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他们连敌人的模样都不知道,着实不好下手。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瞄了池九瑜一眼,见她正伸着小手要摸小四。 而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四,这会儿翎羽都炸起来了,却僵硬地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极了怂唧唧的小鹌鹑。 唔!鹰爹鹰娘,也没告诉鹰,这一届的小主人,灵魂威压这么强啊! 鹰鹰骨头都要压碎了,嘤嘤嘤! 镇国公赶紧捉住自家闺女的小手,后退一步,“不能碰,脏脏。” 鹌鹑小四,在线起立。 你才脏,你才脏!!小爷可是每日都有鸟伺候着洗刷刷的。 它边骂,边气得把脖子打着圈弯曲一百八十度盯着镇国公。 让你当着小主人的面,说鹰坏话,鹰要吓死你!!! 镇国公看着那诡异扭曲的姿势,嘴角直抽。 他觉得小四这次出去可能在外面吃了什么脏东西,整只鸟都变得奇奇怪怪。 虽然它以前也有点奇奇怪怪,但明显这次回来更加奇奇怪怪了。 而此时,池九瑜却是眯起了眼睛,她好像真的能听懂这只小鹰隼的咕咕叫。 难道她精神力变异了? 【小四,过来给我摸摸。】 池九瑜在脑海里试探着说。 她话音刚落,小四便飞到了镇国公的肩膀上,展开一只翅膀,小心翼翼地把翅膀尖放在池九瑜的掌心。 这下,不止镇国公与池慕修愣住了,连池九瑜都愣住了。 “爹、爹啊!你的鹰是不是成精了?”池慕修指着小四,磕磕巴巴道。 镇国公面无表情:“成精也没方法了,没看到它就在老子身上吗?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池慕修有点回不过来神。 镇国公闻言,开始怒气翻涌: “代表老子跟你妹都落在敌人手里成了人质,还不赶紧把你妹抱开。” “啊!哦哦哦!” 估计池慕修长到十八岁,脸上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懵逼的表情。 看着自家大哥温润俊秀的脸上,露出这么铁憨憨的表情,池九瑜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场了。 【哈哈哈哈哈……】 镇国公、池慕修:跟自家姑娘一比,北国国师好像也没那么棘手了。 第42章 挖心 池慕修听着暴躁老爹的训斥,将池九瑜抱进怀里,默默走远了些。 镇国公这才将小四从肩膀上拽下来,冷声道:“真成精了?” 小四歪头看向池九瑜,见她也一脸好奇,这才勉为其难地咕咕了两句。 “咕咕咕!” 我一出生就开了灵智,被送到这里等我的小主人,就是你。 【你要认我当主人?】 小四:“咕咕……咕咕咕!” 是啊,是啊!现在你出生了,跟我回大山!我们鹰鹰养你。 池九瑜一听这话,头毛都有点炸。 【呵呵!我有爹有娘有哥哥,谁要跟你回大山,你离我远点!】 池慕修抱紧怀里的宝贝,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这世道真的是邪门了,现在连一只鸟都想跟他抢妹妹?!!! 小四蹦了蹦,着急:“咕!咕咕!!!” 可是有人要害你呀!你会活不长的!!! 【我当然知道有人要害我们,我还知道是谁要害我们呢!】 “咕?”真的?我都不知道哦? 【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啊!不然怎么我是主人,你是宠物?!】 “咕咕咕?” 那你打得过他们吗? 【那当然,等我长大一点儿,我会把他们全部干掉!】 “咕咕!!!” 那我、我也一起,我可以给你放哨,我们鹰鹰是最好的哨兵。 【除了放哨,你还有其他本事吗?】 “咕?”巡逻? 池九瑜白嫩嫩的包子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信不信我精神力铺开,海陆空就没你啥事了!!! 小四着急地扇了扇翅膀,想了半天,才失落地道:“咕咕?” 我喜欢听八卦,这个算吗??? 这是它唯一的小爱好了。 【听八卦?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 池九瑜听到“八卦”二字,瞬间来了精神。 “咕咕?!”真的?真的? 池九瑜一边热情招呼小四,一边讨好地冲她爹笑得眉眼弯弯,粉嫩牙床都露出来了。 【爹啊,这以后就是我小弟了,快给我,快给我!!】 镇国公与池慕修对视一眼,一人一鹰的对话虽然听了半拉,但也不妨碍他们判断小四这鹰隼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凭他们家小瑜儿的能力,完全碾压。 无害! 于是,一奶娃一鹰被放在软榻上,两个存在感极强的透明人在旁边,就听到这样一通对话。 【快说说有什么八卦?】 “咕咕!咕!!!” 【什么?你这次出去见到了挖心贼?我去,这么凶残吗?】 “咕,咕咕!” 【都是小婴儿的?很多吗?你在哪里看到的?】 说着,她下意识把脚丫子伸到嘴边,啃了两口。 小四看着小主人这顺嘴的动作,整只鹰头都歪了。 貌似它家小主人也是个婴儿,它讲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它陷入深思时,两个默默跟着吃瓜吃到一半的男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一种预感,这事八成与那国师有关系。 毕竟小四这次是跟着暗卫出行的,所行之处必然是在北国和亲队伍周围。 等了半天,见小四还一副笨蛋思索的模样,他们真是恨不得掐着它的脖子,让它快点把话说完。 池九瑜也心痒痒的不行,伸长了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脚去蹬人家。 【你快点说啊!哪有吃瓜吃一半的,急死个人。】 镇国公与池慕修在心中默默点头。 “咕咕咕……” 【啊?在深山捕猎的时候看到的?你有见到是什么人吗?这般虐杀婴孩,简直造孽呦!】 “咕!” 【挖心,还不算虐杀?那什么算虐杀?那跟你吃猎物先吃心脏当然不一样啊!你被吓跑了呀,那真可惜!】 【那个人很可怕吗?】 “咕!” 小四咕一声后,翎羽还炸了炸,表示真的很可怕。 要不是怕被小瑜儿知道,他们能听见心声的事情,池慕修真想问问小四,是他家小妹更可怕,还是那个挖心贼更可怕? 但两个小家伙已经聊起了新的八卦,小妹笑得直蹬腿,牙龈露在外面,都收不回去了。 难得见小妹如此开心,池慕修没有再打扰小妹吃瓜,给了亲爹一个眼神后,便去了书房。 在书房,池慕修提笔写下一行行的字迹,吹干墨汁,塞进信筒。 去正院用早膳时,池慕修抛给小四一块生肉,在它吃东西时,给它绑上信筒。 然后,拍拍它的脑袋,叮嘱道: “好了,把信送过去,等杀了国师,就不用你飞来飞去这么辛苦了。” 小四低下鹰头,瞅了眼自己的长腿,“咕咕……” 刚被喂完奶的池九瑜,听见小四不想去的咕咕叫。 【小四,你快去帮大哥送信,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玩。】 小四又咕咕了两声,不情不愿展翅飞走,走之前还蹬了池慕修一脚,显然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一家人用完早膳。 池怀瑾凑到池九瑜面前,亲了她的小脸蛋一口。 “娘,妹妹,我去学堂了,等傍晚再来看妹妹。” 看他这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池夫人笑了。 “行,你妹妹就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快去学堂!晚了,夫子又要打你手心。” 【三哥快去,我在家等你呦!啊对了,别忘了你的猪,养多多的,等你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呀!】 池夫人的双眼微微睁大,不敢置信地瞪向儿子,她家老三要养猪? 这是脑子抽了吗? 若是让人知道镇国公的儿子要养猪,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池怀瑾:“呃……娘,我先去上学了,先去上学,哈哈哈。” 在一连串干笑声中,池怀瑾窜得比猴都快,哪里还有刚刚的依依惜别,那是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才好。 剩下的父子三人也纷纷与池夫人和池九瑜告别,上衙去了。 出了正院,池望舒对镇国公说道: “爹,今日是孟兄的商队路过红雀山的日子,我去盯着。” 镇国公点头,询问道:“可与你舅母约好时间了。” “约好了,白日里舅母脱不开身,便与她约在戌时,在红雀山山脚汇合。” “嗯,晚上也好,行事更方便些!”紧接着,镇国公又嘱咐道:“不过一定要护好孟家商队,万不可出现闪失。” “儿子知道,孟兄愿意以身涉险,已是雪中送炭,儿子又怎能让他真的身陷险境。”池望舒郑重道。 “好,你去!你娘那边晚些时候,我会跟她解释的。”镇国公语气欣慰。 目送二儿子离去后,镇国公与池慕修也分道扬镳,一人去了军营,一人向翰林院而去。 一个时辰后,池夫人刚将怀中的小人哄睡。 便听徐嬷嬷脚步匆匆而来,见池九瑜抿着小嘴在睡,忙压低声音道: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 第43章 圣旨 池夫人心中猛地一跳,“来的是谁?” “是皇上身边的王总管。”徐嬷嬷咽了咽口水,“福伯已将人请去正厅,请国公爷回府的小厮也派出去了。” 池夫人点头,“伺候我梳洗,另外让冬梅取件厚实的披风来。” “是。”徐嬷嬷应下。 虽然心疼,但圣旨临府,自然是府中老爷家眷都要出去接旨的。 池夫人刚踏入正厅,镇国公也到了。 他一路骑马飞奔,见到池夫人时,额头上直冒热汗,池夫人心疼地帮他擦了擦额头。 “镇国公与夫人果然伉俪情深,堪称京城夫妻之楷模。” 王总管站起身,主动向前迎了两步,便停住了脚,分寸把握地极到位。 既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地客气生疏。 “王总管谬赞了,不知您此次前来……”池夫人语调迟疑。 王总管笑呵呵道:“池夫人不必担忧,是好事,两位听旨!” 在王总管展开圣旨的瞬间,镇国公眼疾手快,拿过椅子上的坐垫,铺在池夫人双膝之下。 这才双双跪下接旨。 见状,王总管嘴角微抽,只得当做没看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之女九瑜,聪慧有加,乖巧伶俐,着封为三品县主,赐号敏慧,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国公爷,国公夫人,接旨!”王总管微微俯身,笑着提醒。 “臣池衡携妻子顾氏,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镇国公与池夫人齐齐叩拜。 接过圣旨,镇国公捧于双手,郑重非常。 池夫人从徐嬷嬷手中接过荷包,感激地塞到王总管手中。 “多谢王总管今日为小女跑这一趟,我镇国公府不胜感激。” 王总管轻轻捏过荷包,心中满意。 “国公夫人说笑了,咱家久不出宫,能出来透口气还是沾了小县主的福气呢!日后啊,小县主的福气还大着呢!” 闻言,池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王总管这句话里暗藏深意。 客套几句,送走王总管一行人,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一口气没松完,池夫人突然道:“坏了!我的小瑜儿,这会儿怕是已经醒了。” 镇国公随手帮池夫人裹紧披风,紧接着,将人一把抱起,快步朝着正院而去! “唉……你快放我下来,”池夫人羞怒道:“大白天的,让人瞧见,多难为情。” 镇国公闷笑一声,压低嗓音道: “夫人莫要害羞,为夫又不做什么。” 闻言,池夫人本就养得白皙莹润的脸,霎时通红一片。 镇国公的心尖也跟着烫了一下,面上巍然不动,眼睛却直了。 池夫人一时又羞又气,直骂道:“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忽而瞧见镇国公蕴满笑意的眼睛,池夫人方才反应过来,这人刚才是故意逗她的。 “真是……” 话没说完,池夫人便一头扎进镇国公怀里,狠狠咬了他一口。 “哈哈哈哈哈……” 远远的,池九瑜便听到了爹爹爽朗的笑声。 【爹爹咋这么高兴,难不成刚才跟娘亲去幽会了?】 片刻后。 镇国公抱着池夫人进屋,一眼便瞧见了好奇宝宝的好奇眼神。 【哎呦喂!还真被我猜中了,爹爹和娘亲还真是去幽会了!啊啊啊!我居然没有磕到现场版,遗憾!太遗憾了!】 处于激动状态的池九瑜,没发现她爹娘的身体齐齐僵硬一瞬。 池夫人好气又好笑,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想些什么? 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不正经! 接收到池夫人的白眼,镇国公轻咳一声,果断拿出文德帝的圣旨。 “宝贝闺女,快看!皇帝给你的册封圣旨。” “以后啊,你就是三品小县主了哦!乖乖,开不开心?” 【小仙猪?这个皇帝有眼光啊! 不管是猪猪的生活,还是养猪猪,我都很喜欢! 但我更喜欢吃猪肉、猪排、猪皮冻……】 想到这里,池九瑜不由叹了口气,摸摸自己光秃秃的牙床…… 人生有望,岁月漫长啊! 镇国公与池夫人看着自家戏精似的姑娘,也是无语了。 本来还想阻止老三作妖养猪,但瞧瞧自家小姑娘的一脸心酸难受。 池夫人想:算了,爱养猪,就养!自家姑娘开心就好! —— 这边镇国公府其乐融融。 被降为文昌伯府的靖国公府里,却是凄嚎一片。 “娘,我不要,我不要去尼姑庵!我会死的,我会死在那里的,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郑晨月抱着郑夫人的大腿,满脸惨白。 郑夫人一身浅紫衣裙,本是年轻跳脱的颜色,配上她清淡淑丽的容颜,却给人一种端庄之感。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刻入骨子里的娴静优雅。 如今她面色憔悴,抚摸着女儿的脸庞,温柔又无奈: “月儿,皇上的旨意,我们无力更改,你懂事一点儿!只要挺过这五年,五年后,娘亲和哥哥一起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好!娘,你去求外祖母,外祖母最疼你了,一定会救女儿的,你快去,快去啊!” 郑晨月推搡着郑夫人,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月儿你别这样,娘、娘……”郑夫人表情为难。 实际上,她昨夜已经去过谢府,母亲虽然疼爱她,但谢府真正做主的是父亲。 曾经三大名将之一的谢寒安,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吃不了苦、只会哭闹的外孙女,去违逆皇上,甚至不惜以功抵过,赦免她的月儿呢? 见郑夫人迟迟不动,甚至在她这样痛苦的时候,竟然还在出神。 郑晨月猛地站起身,指着自己肚子,威胁道: “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到时候我们一尸两命,你就是罪魁祸首,我和我的孩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郑夫人闻言一愣,顾不上她的后半句话,不敢置信地道: “你说什么?你、你有孩子了?” 郑晨月昂起下巴,“对,我有孩子了,是宁哥哥的。” 郑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六月的天,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怕了?怕了就赶紧去求外祖母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原本还对女儿心疼不已的郑夫人,突然厉声道: “来人,快给小姐收拾东西,走,马上走,离开京城。” “你说什么?”郑晨月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我怀着孩子,你竟然还想赶我出京,你还是不是我娘?” “就因为我是你娘才让你走!有了二皇子的孩子,还不快走,想办法把孩子生下来……” 郑夫人狠狠喘了口气,捂着胸口道: “你是准备被你哥和外祖一家逼着打胎吗? 带球跑,以后二皇子还能不认他的亲儿子?你是不是傻?!” 第44章 笨蛋 郑晨月昂起的下巴收了收,“娘,你说真的?宁哥哥真的会认这个孩子?” “傻孩子,女子未婚先孕那是多大的丑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京城人多眼杂,捂得再严实也有透风的时候,文昌伯府与骠骑大将军府绝不会容许这个孩子的存在。”郑夫人苦口婆心道。 “那娘你……”郑晨月扭了扭身子,小声支吾道,“你怎么会帮我?” 郑夫人眼神微怔,心头掠过一丝苦涩,慈爱道: “娘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啊,只希望我的女儿不被世俗牵累,与相爱之人共度一生。” “再说,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打胎对身体伤害太大,娘怎么舍得!” “娘!” 郑晨月脸上狰狞之色尽去,依偎进郑夫人怀里,嗓音微颤地喊了一声。 “那娘能让外祖父帮帮宁哥哥吗?他这次惹到镇国公府,日子肯定很难过。”郑晨月撒娇道。 “你呀!还是先顾好你自己!二皇子再如何也是皇室之人,有皇上与贵妃娘娘护着,再不济也有萧家为他撑腰,镇国公府不敢怎么样的。”郑夫人徐徐劝道。 “那好!我听母亲的。” 等郑晨晖回府,准备将人五花大绑送上车时,郑晨月已经乖乖巧巧坐上了马车。 郑晨晖抬头看了看日头,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 “大哥,我走了!五年后,你、你记得来接我。”郑晨月含泪哽咽。 向来嚣张跋扈的妹妹突然这般模样,郑晨晖心中也不好受,沉声道: “你放心,等你五年后回京,大哥保证没人敢非议你一句,让你风风光光回府。” 郑晨月露出一个隐忍的笑容:“嗯,我会乖乖在庵里等着大哥。” “好,出发!”郑晨晖按了按鼻梁,干脆道。 直到马车拐过街角,郑夫人与郑晨晖才收回目光。 “娘,我扶您回府。”郑晨晖恭敬道。 “好。” 待入了府,郑夫人拍拍他结实的小臂,嘱咐道: “晖儿,你爹不是个成器的,帮不了你什么,以后多去谢家走动走动,我虽是谢家养女,但你外祖母是将我疼在心坎上的。” “你外祖父嘴上不说,但也是极看重你的,别让他老人家失望。” “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郑晨晖恭顺应声。 —— 傍晚。 池怀瑾一下学堂,便急匆匆要回府,与他同窗的小公子们拉都拉不住。 有人忍不住吐槽道: “我娘也刚给我生了个妹妹啊!一直闭着眼睛睡觉,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不定怀瑾的妹妹不一样呢?下次我们一起去找他玩,看看他妹妹究竟有多可爱。”有人提议道。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相约下个休沐日就去找他,看他妹妹。 池怀瑾还不知道几天后,府里会迎来一群小伙伴。 这会儿,他正守在妹妹身边,给妹妹讲今日学堂发生的趣事,逗得妹妹呵呵直乐。 “瑾儿啊!你不是要养猪吗?”池夫人突然问道。 “啊?”池怀瑾一愣,“是,是啊!我就养一阵子。” 池夫人见他小脸都绷住了,心中好笑,忙安抚道: “没事,你想养就养,娘在京郊有座别院,你可以把猪放在那里饲养。” “啊?”池怀瑾双眼微微睁大,他娘竟然同意他养猪了? 【啊!娘亲真好,娘亲真棒!三哥一定要多养猪,以后家里就有吃不完的猪肉了,就算闹饥荒,也饿不到我们家,娘亲、三哥都棒棒哒!】 池夫人与池怀瑾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她家闺女\/妹妹怎么天天都觉得家里会挨饿?! 殊不知池九瑜的担心可不是无的放矢。 小小的奶娃,想起镇国公府被灭门后的剧情,不由深深叹气。 三年后,天下大旱已隐隐有了苗头。 当年镇国公一死,北国、南祁、东旭三国出兵攻打大楚,北疆无人镇守,唯有池望舒临危授命,少年挂帅。 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 三国吞并之际,文德帝再如何昏庸,也不可能冒着国破的危险,断了军中粮草。 实际上,那时大楚之内早已连续两年颗粒无收,敌国虎视眈眈,国内流民遍地,国库空虚无用。 最后还是玉姬公主与北国商谈,以割地赔款的形式,让北国退兵,并以极高的价格,从北国购入大批粮食,缓解了大楚岌岌可危的国情。 拯救万民于水火,这也是玉姬公主得民心的开始。 南祁与东旭见有利可图,毫不犹豫加入了北国的行列,大楚广袤的土地,几乎被割去三分之一。 既然是围绕男女主的小说,接下来自然是男女主联手斗倒各路势力,收复失地,铁骑踏遍九州,尽灭诸国,一统天下。 男女主收获美满爱情的同时,精励图志,开创了新皇朝的万世伟业。 而他们镇国公府则成了泯灭在大楚皇朝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谁又能想到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镇国公被人残害了呢? 甚至有时候,池九瑜会想,三哥最后与国师同归于尽,是不是也是作者故意安排的? 就为了给男女主铲除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敌人。 毕竟整部小说中,只有国师拥有不为人知的力量。 思及此,池九瑜盯上池怀瑾的妖孽小脸,在心里大大得说了一句。 【三哥,是个笨蛋。】 池怀瑾:“???” 他做什么了? 妹妹为什么突然骂他? 【二哥也是笨蛋,都是笨蛋。】 池怀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里平衡了。 直到用晚膳时,往常总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却少了池望舒。 【二哥呢?我那么大一个二哥呢?】 池九瑜在镇国公怀里,左右扭着脑袋张望。 池怀瑾闻言,也左右看了看,问道: “爹娘,二哥呢?都要用膳了,还不见人。” 镇国公早已跟池夫人说过了,此时听见两兄妹问起来,便又重复了一遍。 “舒儿今夜与你们舅母一起夜探铜雀寨,这几日会很忙,不用担心。” 【我!我!我也想去夜探铜雀寨! 二哥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让二哥走了! 啊啊啊!二哥快回来,带上你亲爱的妹妹啊,我很有用的!】 远在红雀山的池望舒,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嘶~这里蚊子可真多,竟然连老子的俊脸都不放过,痒死了!” 第45章 夜探 夜里。 “咯咯咯——” 一道人类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开来。 “诶呀!好瘆人啊!每次听见这夜猫子的叫声,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铜雀寨门口的一名守卫,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向同伴抱怨道。 “你不知道吗?”另一名守卫诧异道。 那守卫抓抓后脑勺,“知道什么?” “老人们都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夜猫子一笑,就是在暗示有人会去世。”之前说话的守卫,阴森森地道。 “咦!你可别说了,吓死个人!死什么死,一点儿都不吉利。” “今儿二当家的可是截了一票大的,扬州首富孟家听过没?那孟家大公子可是被二当家的绑回来了。” “不说那赎金,就是那一车车的货物都价值万金,听说夜光杯都不止一对呢!这一票下来,够兄弟们吃好久了。” 那守卫说着说着,眼睛都隐隐闪着绿光。 “切,想什么呢!你就是个守门的,有宝贝也轮不到你……” 而另一边,左静姝已经顺着夜猫子的笑声,找到了池望舒的藏身之地。 两人成功汇合后,池望舒压低声音道: “舅母,你这手下胆子不小啊,二十车货物,最值钱的可不在你这山寨里。” “弄哪儿去了?”左静姝皱眉问道。 池望舒指指左侧,“隔壁山头,红鹰寨听过没?” “听说过,五年前新起的寨子,杨军通知我时,那寨子已经小有气候,但双方并无利益冲突,我便没再管,只让杨军多加注意,小心提防。” 闻言,池望舒撇撇嘴,“提防什么?人家在那里可是这个。” 说着,他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左静姝也没想到,杨军竟然在十几年前就有了背叛之心。 红鹰寨从站稳脚跟,到发展起来,没有五六年的时间可做不到。 “养虎为患,这么多年这寨子恐怕早已易主了,里面的人……” 池望舒双臂抱胸,倚靠在树干上,提醒道。 左静姝笑了一下,“小鬼头,知道为什么杨军早已另立门户,却不离开铜雀寨吗?” “为什么?” 池望舒挑眉,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不敢。” 左静姝说完,脚下轻点,朝着山寨内掠去。 “小气。” 池望舒嘟囔一句,也紧随而上。 —— 山寨内。 两人轻飘飘落在杨军的屋檐之上,而后对视一眼。 这么晚了,杨军屋里竟然还有不少人。 杨军一身黑色劲装,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说道: “这单货来得突然,我们竟然没有提前得知消息,以防万一,最近几日我们的寨子先不要去了,等风声过了再说。” “大当家的,你怕什么!”坐在下首的络腮大汉,瓮声瓮气道:“扬州首富家的公子都在我们手上,你还怕孟府敢报官不成,哈哈哈哈……” “是啊,大当家的!这一单货值老钱了,消息藏得严实也是应该的,你放宽心,放宽心。” “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应该先享受享受,葡萄酒、夜光杯,那可是皇亲国戚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想想就美。” 坐在下首的另一人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像是已经享受上了似的,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池望舒看得直咋舌,末了他侧头望向左静姝,一脸的嫌弃。 这就是你的手下,简直辣眼睛。 左静姝:“……” 是我管教无方,让他们堕落成了这副德行。 “小心驶得万年船,”杨军眯眼,“今日我这眼皮子直跳,总之,你们这几日都给我安分些。” 紧接着,他横了络腮大汉一眼,冷声警告:“谁要是敢给我坏事,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好了好了,知道了。”络腮大汉不以为意地摆手。 杨军揉着眉心,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 屋里的人陆续离开,一名瘦小的年轻人走在最后,问道: “大当家可是在忧心静娘之事?” 杨军眉心蹙得更紧了,“嗯,她已有一个多月未过问山寨中事,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我听说镇国公府刚出生的小姐,似乎惹出不少麻烦,想必静娘根本没心思管山寨的事情。” 说到这里,那年轻人想到了什么,朗笑道: “她啊!给别人当了二十年婆娘,说不定武功早就被养废了!” “现在山寨里,除了那几个老顽固,谁还记得当年叱咤红雀山的守寨人左静姝。” “你不懂,我最忌惮的可不是她,而是……”杨军摇了摇头,“算了,让人远远监视着便是,等再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让她回来一趟。” “是。”年轻人答应一声,也离开了房间。 见屋内的油灯熄灭,左静姝冲着池望舒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出了山寨,池望舒追上几步,好奇地问道: “这个杨军在忌惮你什么?” 左静姝笑了,也没藏着掖着,头也不回地道:“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整座红雀山机关的钥匙。”她补充道。 “什么?”池望舒心中一惊,“你的意思是整座红雀山是一座机关山?” “是啊!”左静姝脚步顿了一下,又道,“若是上辈子这座山的机关被打开,即便是掉下悬崖,我与瑾儿也不会死,可惜……” 话落,她不再停留,飞身离开。 池望舒留在原地,喃喃道:“原来守寨人……是这个意思。” —— 翌日,下朝。 镇国公与池慕修一前一后,从太和殿出来。 “爹……”池慕修皱眉喊道。 镇国公摇头,“慎言,回府再说。” 池慕修点头。 回到镇国公府。 两人凑到池九瑜的床前,等着自家闺女\/妹妹醒来,想要听听她的心声。 自从上次自家闺女说到“女主魂穿”,就没了下文。 今日正好试探一二。 第46章 玉姬 半个时辰后。 池望舒回来,便见爹娘和大哥守在妹妹床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他忍不住嘴角微抽,“爹娘,大哥,你们这是……” 就在这时! “哈欠~” 池九瑜眼睛都没睁开,便张开小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一睁眼,便见爹爹娘亲以及大哥二哥都在自己身边。 池九瑜顿觉幸福感满满。 【啊!我果然是家里的大宝贝,睡个觉,都舍不得离开我,嘿嘿嘿!】 听见小闺女的心声,镇国公心中乐滋滋,闺女你说得太对了! 你就是爹爹娘亲的大宝贝。 而表面上,他却咳嗽一声,说道:“我们继续说。” “说……”什么? 池望舒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大哥按着后脑勺,与他们一同配合点头。 池九瑜左右看了看,一脸懵逼,心里又有点小失落。 【唉!我还以为是爹娘哥哥太稀罕我,才围观我睡觉,原来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啊,有点自作多情,还有点小羞耻,呜……】 【振作!池九瑜只要你不尴尬,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自作多情过……忘掉!忘掉!快忘掉。】 【好了!我忘了!】 原本还严阵以待的四人,被池九瑜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输出和自我安慰,逗得不行。 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得脸色通红,垂低脑袋,肩膀直抖。 笑完,镇国公正色起来。 “今日早朝,皇上下旨让我陪同大皇子带一千精兵,去京城十里外的翠竹林,迎接北国的和亲使团,你们怎么看?” 原本冷漠无情 buff 叠满的九瑜一听,顿时蹬了蹬小脚。 【还能怎么看?老皇帝这哪是迎接女主啊,分明是迎接国师呢!够隆重的呀!】 【不过他可不知道,北国的这场阴谋里,主角可是玉姬公主!一开始就搞错了危机对象,也难怪后来堂堂大楚皇帝被人作践到神志不清,啧啧啧!】 镇国公四人闻言,耳朵蹭的就支棱起来了。 【不过……】 池九瑜发愁。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们池家开始走下坡路的,这可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唔……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个娃子,说不了话啊,怎么才能告诉爹爹不要去?】 【要不到时候我把自己弄病,病得快死了,爹爹肯定去不成,这样爹爹是不是就可以避开这个剧情?】 闻言,池家人一惊,不行!!! 心里真是被妹妹搞得七上八下的,妹妹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得快点打消妹妹的这个念头。 “北国来者不善,咱家又与北国人有破国之仇,我觉得爹那天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话落,池慕修嘴皮子动了动,实在没忍住抱怨道: “而且皇上这安排也委实不像话。” 池九瑜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我爹诶,差点让北国灭国的人,你让他带队迎接,那是杀威风,让敌人知道知道什么叫眉眼高低!】 【但对于一个战败国,你还派个大皇子同行,脑子被猪拱了? 而且最可恶的是,和亲队伍来京城的那天,刚好是我满月! 呵呵,难说北国人是不是早就算好了日子来的?!】 听到这里,镇国公皱眉,什么狗屁使团,也敢跟他宝贝闺女满月宴撞在一起,给他们脸了? 这皇帝也是,你自己想长生,你自己去啊,没事给别人添什么堵,晦气! 反正谁爱去谁去,他不去。 镇国公正想跟自家闺女表个态,就听她又奶又气愤地来了一句。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臭公主想要勾引我爹啊……】 池家人:“???” 以池夫人为首的三人,望向镇国公的眼神里,简直一言难尽。 他爹一个''糟老头子''桃花竟然这么旺! 镇国公无辜看媳妇儿,他也很无辜的好! 明明他只爱自己媳妇儿,连多看其他女人一眼都没有。 【还有还有,最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谁能想到那玉姬公主色胆不小狗胆不大,被我爹一掐脖子,直接吓死了!最后还成了现代女雇佣兵魂穿过来的契机。】 越想越气愤,满屋子都是池九瑜气咻咻地小奶音。 【你借尸还魂,就还呐,好歹有点三观!好家伙,完全没有!双方直接开杀,还个个理由正当!】 【我爹说——玉姬公主企图染指他,破坏他和我娘的夫妻感情; 玉姬公主心说——不管是什么理由,我爹害死原主,她就该替原主报仇,向我爹讨回一条命。】 【因为这件事,我爹连自家亲闺女的满月宴都没参加上,就被下了大狱。 小傻子的满月宴不仅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连带着还多了一个扫把星转世的称号。】 听着池九瑜一句一句抖露出来的消息,池家人心中骇然的同时,又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巧合。 仿佛是有人故意安排好了似的。 更让他们不能忍的就是——北国人害老爹不够,竟然还想破坏妹妹的满月宴?! 简直可恶!!! 池慕修转动着扇面,琢磨着——到时想办法叫上护国寺的方丈尘一大师,听说尘一大师抓鬼超度一把好手。 占人身躯的鬼还是灭了的好,省得为祸世间! 池九瑜踢踹着自己的小胖腿,气得不行! 【凭什么女主作妖,倒霉的都是我们池家人!有本事自己造的孽,苦果自己吞啊!麻蛋蛋!】 【呸呸呸!那个皇帝也是脑子有坑的!杀了敌国公主又怎样?凭什么就要把我爹关起来,我严重怀疑,他们有什么幕后交易!!!】 【别让我逮住,否则我一定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就在池家人也跟着气愤不已的时候,池九瑜突然看向池望舒。 【差点忘了,二哥不是跟舅母夜探山寨了吗?也不知道他们发现什么没有? 当初山寨二把手会受伤被女主所救,就是因为那玩意儿不自量力去刺杀舅母,被舅母反杀去了半条命。】 【哎!这世上总也抵不过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痴爱一生,然后让别人为他们的凄美爱情买单的戏码。】 【而舅母就是那个买单的炮灰女配!怎一个惨字了得!】 想到这里,池九瑜嘴角又是一撇。 【不过,惨还是我们池家最惨!直接被碾压在朝堂更替的车轮下,渣都没剩下一点儿。】 镇国公捂住自己抽搐的嘴角,朝池望舒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有,”池望舒揉了揉自己抽搐的脸颊,“全寨叛变,不过我觉得舅妈能把他们全灭。” 【哦豁!!!发生了什么?】 第47章 恶报 见他爹已成功转移妹妹注意力,池慕修也悄悄展开折扇,挡住抖个不停的嘴角。 他家妹子真是实诚! 亲爹亲哥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都怪家里男人没用,好好的局面,愣是被人搞到家破人亡,让老三担起了一切仇恨。 “红雀山是一座机关山,而整座机关的中枢就在铜雀寨,开启机关的钥匙,在舅母手里。”池望舒继续道。 【啊!红雀山是机关山?书里有提到这一点儿吗? 不过,未来不仅铜雀寨是女主的,她还是统一整个红雀山的女人,女主的武装势力就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 【而山匪们就是她势力发展的基石,经过她制定的一系列魔鬼训练,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杀手。 倒也不是武功有多高深,主要是阴诡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刺杀任务鲜有失手的时候。】 【啧啧啧,这么一想,为什么女主一定要在红雀山占山为王? 铁定是舔狗二把手将红雀山的秘密告诉了女主。】 【进可攻退可守,好处都让女主占全了,这女主光环开得可真够大的!】 池九瑜举着自己的小手,在眼前开开合合,叹气气! 【这大把大把的资源往女主手里塞呀!呜……我也想要这无私的“偏爱”!】 池家父子闻言,颓唐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闺女想要? 妹妹想要? 他们池家也可以踏平红雀山,让小瑜儿做个山大王!!! 池夫人也跟着默默点头,她家小闺女值得最好的。 想要什么,我们池家都供得起!!! 全家都在大逆不道时,只有床上的奶娃,思想贼正经。 【嘿嘿,不过这一世舅母重生,一定会提前弄死二把手,就是不知道没了二把手的推波助澜,共享秘密,这辈子女主还会不会一眼相中红雀山?】 【如果是,那就不好意思了,来自命运的敌对,总是如此不可抗拒!红雀山老子也看中了!】 池望舒:我家宝儿就是霸气! 但……宝儿,你是不是忘记铜雀寨是舅母的地盘了? 镇国公:宝贝闺女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管他是谁的地盘,看中了就抢过来。 池慕修:舅母上辈子欠的债,该还了! 池夫人:我家小闺女开心最重要!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池九瑜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原本灿若骄阳的日光,突然暗淡了些。 走在路上的行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嘟囔道: “见鬼了,怎么凉飕飕的?” —— 这边,池家人摩拳擦掌准备替小闺女抢地盘,内心腥风血雨。 而另一边的京兆府大牢里,却是真正的血肉横飞。 大牢的半空中,高高吊起一排大大小小的犯人,他们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胸膛几乎失去起伏。 而地面上则是一个方形池子。 鲜血一滴一滴从半空落下,砸进池子里,发出滴答滴答地“落雨声”。 交错成曲,悦耳动听,只是带着些微沉闷。 浓浓的血腥味儿,大牢中潮湿发霉的味道,甚至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腐臭味,相互碰撞交织在一起。 与此时此刻的情景,相映成辉,组成一幅地狱变相图。 而吊在最中间的中年男子,正是前两日还官威赫赫的京兆府尹赵大人。 此时他浑身遍体鳞伤,胸前血肉被人狠狠剜去一块,隔着薄薄一层的肌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能被人清晰捕捉。 “赵大人,想起那些银子的去处了吗?若是没有,本将这里还有更有趣些的,你可想尝尝?” 金羽卫统领吴洲大马金刀坐在上首,边喝着手中的凉茶,边远远欣赏着赵家的惨状。 赵大人闻言,吃力地抬了抬头,气若游丝道: “吴、洲,你好狠!” 吴洲笑了,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用无比嘲讽的语气说道: “赵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再狠也狠不过赵大人你呀!” 他边说,边走到近前,用脚尖点了点池子边缘,说道: “赵大人可知这池子里,有什么?” 赵大人没有说话,只是急促地喘了口气,汗水混着鲜血流得更快了几分。 “正如赵大人所想,里面是被你们利用之后,弃之敝履的婴孩尸骨。” 吴洲背脊挺直,昂首望向半空的赵大人,眸中寒光闪烁。 “而本将要用你们赵家全族的血,滋养他们的尸骨,为他们黄泉开路。” 赵大人猛地喷出一口血,嘶声道:“你、你……” “赵大人,你应该感谢本将才对!”吴洲负手笑道。 “你们赵家人吃得每一口饭食,喝得每一口玉露,拥有的每一亩良田,开办的每一个学堂,建立的每一座府邸,可都是踩着他们的尸骨得到的。” “喝水不忘挖井人,赵大人该是你们回报的时候了。” 大约是太过刺激,本就重伤的赵大人瞬间晕死过去。 吴洲冷哼一声,下令:“吊住他的命,把他叫醒。” “是。” 跟在他身边的金羽卫,捏住赵大人的嘴,将一个黑乎乎的药丸塞了进去,然后一瓢盐水兜头浇下。 “啊——” 赵大人张大了嘴,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颤抖不已的身体,显示着他有多痛苦。 “现在想起来了吗?” 赵大人咬牙喘息片刻,开口道: “在、在城西云岭山庄,仕女图后的地下密室。” “还有呢?”吴洲笑问。 赵大人垂头,与他四目相对,下颌颤抖,“扬州、扬州陈家钱庄。” “还有呢?” “没了,真的没了!”赵大人崩溃嘶吼,“真的没了!没了!” 吴洲冷笑,冷硬的脸庞阴沉下来。 “来人,带上他,去云岭山庄。” “是,将军。” 金羽卫将人放下,就地拖了出去,血迹绵延一路。 赵大人深深望了吴洲的背影一眼。 殿下,看在老臣拼死一搏的份上,您可千万要遵守承诺啊,否则我们赵家九族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找你索命。 傍晚。 一箱箱金银被金羽卫押送进国库,运送金银的马车几乎从西城门排到户部大门口。 户部官员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脸色涨红。 而吴洲已经进宫请命,去扬州查抄陈家钱庄。 第48章 求救 御书房。 “皇上,依照犯人供词,京城西郊云岭山庄,缴获黄金十万两,白银八十五万两,均已押往户部。”吴洲回禀道。 “一百八十五万两?”文德帝又惊又怒,“呵~赵爱卿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拿我大楚百姓的命换银子。” “好,好得很!简直没把朕,没把皇室放在眼里。” 这番言语一出,吴洲眉毛微动,脸色更冷硬了些。 见文德帝怒气渐缓,他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扬州府陈氏钱庄也是他们藏银子的地点,但臣怀疑藏银之处不止这一个。” “所以,臣欲亲自前往扬州府一趟,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网打尽,请皇上恩准!” 听到这里,文德帝的胸膛剧烈起伏几次,最终压下所有愤怒,沉声道: “只是紫河车竟然能换取这么多银两,想必其中牵扯甚广,朕封你为钦差,带五百金羽卫前往,全权负责此案,予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谢皇上,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重任。”吴洲跪下谢恩。 目的达到,吴洲正要告退,便听文德帝深深叹了口气,问道: “吴爱卿,关于京兆府尹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吴洲一愣,摇摇头: “皇上,臣的职责是守卫您的安全,与朝中同僚不曾深交过。” 文德帝闻言,脸上神色缓和,“你说得也是,倒是朕为难你了。” “不能为皇上分忧,是臣无用!”吴洲忙道。 “不过,臣以为京兆府负责京城安定,如今却在京兆府衙内发生这样的惊天丑闻,此事怕是瞒不住。” “到时,京城百姓对京兆府、对朝堂、甚至对皇上您,都会失去信任,故而新的人选需要慎之又慎。” “臣不懂朝堂的弯弯绕绕,但臣知道要鼓舞士气,安抚军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御驾亲征。” “而如今的情形,最重要的就是安民心,臣以为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完,吴洲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刚硬的脸上难得生出几分窘迫。 文德帝见状,不由笑出了声。 “哈哈哈,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不善言辞,能搜肠刮肚说这几句已经很好了,去办你的事!” 吴洲顿时松了口气,躬身道:“谢皇上,臣告退。” 得到准许后,他快步离开,看得文德帝直摇头。 直到出了太和殿,吴洲回头朝身后的宫门望了一眼,这才缓下脚步,向金羽营而去。 文德帝思量了一会儿后,吩咐道:“传吏部尚书与景行过来。” 王总管闻言,心里一突,大皇子? “是,皇上。” ——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一家人正用着晚膳,池怀瑾满脸高兴地说: “今天我去粥棚那里看了,最近排队吃粥的乞丐们更多了,而且才两三天而已,他们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见他眉飞色舞地模样,自认对三儿子有几分了解的镇国公,狐疑道: “你该不会给周围县城送信了?” 池怀瑾正说得开心,听到亲爹的话,顿时磕巴了一下,“我、我没有。” “没有?你还说没有,你的心虚和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了。”镇国公笃定道。 “啊?我有吗?”池怀瑾揉揉自己的妖孽脸,不高兴地嘟囔道,“明明我都有注意了!” 【嚯嚯嚯,三哥被爹爹骗了!】 池怀瑾一听,顿时不干了,气愤道: “爹……”你怎么能使诈?! 紧接着,他就听到妹妹的下一句。 【三哥脸上哪里有幸灾乐祸,明明就是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然后一副快要得逞的小表情!唔,我三哥,可爱!】 池怀瑾抽了抽嘴角,瞅了他爹一眼,彻底蔫了,怂怂道: “爹……” 镇国公冷哼一声,“老实交代。” 池怀瑾对着手指,瞄一眼娘亲,瞄一眼大哥,瞄一眼二哥…… 发现求救无门之后,只好老实交代道: “皇上让他们施肉粥,明天屠夫们就不出摊了。” 瞧他这吭哧吭哧,扭扭捏捏的样子,镇国公手心痒痒。 池怀瑾一看他爹的表情,立刻站直身体,求生欲满满地迅速道: “他们明天就买不到肉了,没有肉就是欺君之罪,而我有肉,我十倍出售。” 池望舒愣了一下,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明天屠夫不出摊?” 镇国公、池慕修侧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池望舒眉毛都竖了。 池夫人:“……”呃!她还是不问了。 【哈哈哈,当然是人都被三哥雇走了。】 池望舒立刻顿悟了,然后他一拍桌子,高声夸赞道: “好小子,你可真不愧是咱爹的儿子。” 【噗哈哈哈,我怎么感觉二哥在指桑骂槐,说爹爹老奸巨猾,诡计多端? 所以,我二哥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镇国公咬牙,狠狠瞪着不省心的二儿子。 池望舒:“……”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正在池家人迷之欢乐的时候,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道: “国公爷,夫人,门外有个小乞丐,说是来找三公子的。” 池怀瑾一愣,问道:“他是不是说话嗓子有问题?” “没有,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伤。”管家福伯皱眉道。 池怀瑾一脸疑惑,站起身,道:“爹娘,你们吃饭,我出去看看。” 池夫人点头,“去!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说一声。” “嗯,我知道了。”说完,便跟着管家往府门而去。 【小乞丐?说起来,三哥进宫之后,确实有个小乞丐为了报恩,也净身跟进了宫,那人可是个小疯子,但对三哥特别忠心。 三哥掌权之后,小疯子被人偷偷称为“犬奴”。】 【别是三哥已经帮过人家了?现在是谁出事了?】 池九瑜一向护短,她向来只关心自己家的人,倒是难得关心外人一次。 屋内的池家人听到这里,心里又闷又感激,池慕修放下筷子,说道: “爹娘,我去看看,老三年纪小,若真有事,我怕他处理不好。” 镇国公点头:“快去!” 池慕修应了一声,便大步离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福伯气喘吁吁跑来,“大公子,快去快去!” “那小乞丐说,他有一个同伴去回春堂抓药,大夫不仅不给看病,还污蔑他们偷银子,那同伴正被按着打,他是跑来求救的。” “三公子一听,带着几个侍卫就跑了,您快去看看!可千万别出事了。” 第49章 作嫁衣 池慕修骑马到达回春堂时,池怀瑾与四个侍卫刚刚站定。 现场一片凌乱。 喷溅的血迹,撞翻的小摊子,几颗被人踩烂的蔫水果,一大团沾着血迹的头发,随着风吹来吹去。 此时,回春堂的小厮正被人死死咬着耳朵,惨厉地嘶吼: “松嘴,松嘴,啊……你个小贱种,老子让你松嘴!” 紧接着,他满脸狰狞地朝同样作小厮打扮的两人,大喊: “你们离那么远干什么,还不把他撕开!啊……掉了,掉了,我的耳朵,啊!臭乞丐、小贱种、下等人,你给老子等着。” 而被喊到的两人却都捂着滴血的胳膊,纷纷后退一步,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就是个疯子。 池慕修终于知道为什么这瘦小乞丐后来会被人称为犬奴了。 因为他的眼神。 凶恶,警惕,布满猩红血丝的眸中透出的寒意和野性,让人感受到诡异的恐惧与不安。 尤其是日落西沉,日光逐渐暗淡下去。 从背后咬着小厮耳朵的瘦小乞丐,独独露出一双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就像看到了整个狼的脸,摄人心魄的凶野,震荡人心。 这时,池怀瑾走出人群,皱眉来到回春堂小厮与瘦小乞丐身边。 “你拿了他什么东西,还给他。” 这话是冲着回春堂小厮说的。 “你……” 回春堂小厮刚要开口骂过去,看清来人,登时变了口吻: “诶呦,池小公子救命啊,这下贱东西简直无法无天了,您快救救草民!” “死鸭子嘴硬!”池怀瑾冷笑一声。 回春堂的小厮闻言,赶紧解释道: “这真不关小人的事,是这贱种他先偷银子的,不信您问我们回春堂的李大夫。” 原本站得远远的李大夫,立刻走了过来,笑呵呵道: “是啊,小公子!您看这破破烂烂的乞丐,他能有一个铜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一两银子?” “还敢来拿药,简直是自投罗网!” “我们回春堂向来遵纪守法,就想把这小贼送去衙门,谁知道这小贼竟然如此厉害,连伤我们回春堂三人。” 说着,李大夫还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池怀瑾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都说拿贼拿赃,李大夫当自己是神捕吗?单凭一张嘴就能替京兆府尹断案?” “如今京兆府尹九族下狱,难不成李大夫对京兆府尹之位有什么想法?” 李大夫心里一寒,边摇头后退,边举起双手作推拒状。 “诶诶,可不敢,可不敢!草民就一介白身,哪里敢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敢,就干好自己的事,大夫不看病,多管闲事要抓贼,你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自己吃饱了没事干,就在这嚯嚯好人,依本公子看,你才应该去蹲大狱。”池怀瑾冷声道。 早围在这里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池怀瑾的一番话,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李大夫脸上挂不住,垂眸看了池怀瑾几眼,心里有些不忿。 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吗? 不在家待着好好吃奶,竟然跑出来维护一个乞丐,真不知道镇国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我呸!! 思及此,李大夫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哭诉道: “池小公子您年纪小,不懂事,草民不跟您计较,但您也不能这样污蔑草民不是!您这样……” “啊——” 李大夫话没说完,瘦小乞丐突然放开回春堂小厮的耳朵,扑上去对着李大夫肉乎乎的脸蛋子就是一口。 然后呸得吐了出来。 一团血淋淋地肉块,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 围观的百姓见状,轰然退出好远。 连那三个回春堂的小厮,也都脸色煞白,纷纷后退。 其中一个回春堂的小厮,咽了咽口水,喃喃道: “原来他刚刚还嘴下留情了呀!” 此时听见李大夫凄惨地哀嚎,他们竟然有些庆幸。 幸好没有惹毛那人,给他们也一人来上一口。 “啊——好疼,好疼!我的脸,我的脸……” 李大夫疼得眼前发黑,心里却胆寒不已。 他不就是想讹点银子吗?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面部有损,日后哪个掌柜的敢聘请他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深深的绝望和懊悔袭上李大夫的心头。 他何苦为了十两银子,将自己逼上绝路啊! 就在他痛哭出声时,一双白色锦靴停在他的面前。 他缓缓抬头,入眼便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他面上带笑,眼眸却如寒潭般冰冷,吓得李大夫猛地打了个寒颤。 “池、池大公子。” “嗯,你有何话要说?”池慕修温声道。 李大夫心中恐惧,但以他如今这副尊容,怕是以后生存都成问题。 于是心一横,“是池小……” “在你说话前,本公子觉得你可以先见一个人。”池慕修打断他的话,用扇子指向左侧,“看那儿。” 李大夫顺着扇子看过去,就见一个药童正被人捉在手中,瑟瑟发抖。 “现在是你自己说出真相,还是让这小童替你说?”池慕修不疾不徐地问道。 李大夫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脸色颓败。 “是,是我推开乞丐时,发现他身上有十两银子,想要占为己有,是我贪财,起了歹心,故意陷害。” 此话一出,围观百姓立时哗然,大家左看右看,议论纷纷。 这人竟是连乞丐的银子都要抢,真真是给老祖宗丢脸! 一时之间,轻视、鄙夷、嘲讽……各种各样的怪异目光投向李大夫。 李大夫羞耻不已,连忙捂住脸,就要从人群中溜走。 “等等。”池怀瑾突然叫住他。 李大夫身体一僵,心惊胆战地回头,生怕池怀瑾不放过他。 然后,就看到被瘦小乞丐咬过耳朵的回春堂小厮被四名侍卫紧紧围住。 李大夫有些不明所以,其他人也纷纷瞪大了眼睛。 池怀瑾带着瘦小乞丐来到那小厮身边,伸出手,“拿出来!” “你、你要什么?”小厮牙齿打颤地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池怀瑾也不废话,一昂下巴,示意瘦小乞丐,“去拿。” 瘦小乞丐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小厮的衣服,从他的咯吱窝里,拿出一张银票。 围观百姓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收不住声音地喊道: “一千两,这这这……” 李大夫也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倒是那小厮猛地跪倒在地,脑袋一下一下磕向地面,眉心渗出的鲜血混着泪水沾了满脸。 池怀瑾小小的身体站在那里,嗓音却掷地有声: “这一千两多银子,是我给他的,不是偷,不是抢,你们谁还有异议?” 围观百姓纷纷摇头。 这时,池怀瑾才转回头,对李大夫笑道: “给别人做嫁衣的滋味如何啊?” 李大夫啊了一声,大骂道: “李三,你个鸡贼养的,敢趁火打劫,把老子当枪使,老子今天打死你!” 说着,便疯了一般扑上去,两人顷刻间扭打起来。 池慕修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等他们打完,全部送去京兆衙门。”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兄弟两人领着两个小乞丐向着镇国公府走去。 池怀瑾边走,边掏出手帕,龇着牙道: “你这头发都快被人薅秃了,赶紧捂住,别让它再渗血了!诶呦喂!瞧着,我都疼得慌,嘶~” 说着,他还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瘦小乞丐见他这样,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心中冰冷的一角,裂开了一条缝,融融暖意挤了进来。 池慕修得知他们中有几个小孩子生病发烧后,便将几人安排在府中养病。 这是后话。 殊不知,此时镇国公府的正院,正只哇乱叫,热闹非凡。 第50章 捉鳖 回到镇国公一家四口用完膳后。 池望舒趁着两个兄弟没在,抓紧时间抱着妹妹玩了一会儿。 一刻钟后,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池望舒喊了一声,“爹。” 镇国公了然,伸手接过池九瑜,嘱咐道:“小心一点儿。” “我知道。”池望舒点头。 谁知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人“勒”住了! 两只小胖手从背后紧紧扒着他的脖子,力气之大,冷不丁来这一下,池望舒差点当场厥过去。 “咳咳咳……妹呀!饶命!!!” 池九瑜赶紧松些力气,却也没有完全松开。 【二哥,二哥!我也去,我也去!带我,带我!】 此时,镇国公猛地抽了口气,赶紧上前拖住小闺女的身体和脖子。 刚才他闺女到底是怎么扑到舒儿这小子背上的,他都没看清。 “我滴个乖乖,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小脖子?万一摔到了怎么办?”镇国公心有余悸地斥责道。 这还是镇国公第一次对着池九瑜生气。 “呀呀咿呀,咿呀!咿呀,” 【不怕不怕的,有精神力托着我,不会出事的!】 话落,池九瑜的注意又转移到了池望舒这边,她收了收小胳膊,撒娇。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我好久都没出去过了,一起呀一起!】 听见妹妹的要求,池望舒龇了龇牙花子,这他哪敢啊? 他要是敢半夜带妹妹去深山老林里转一圈,爹和娘一定会手撕了他的。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虚弱道: “乖瑜儿,知道你舍不得二哥!你先松手,二哥转过身才能抱你呀!你乖一点儿,不然会摔的。” 池九瑜一想也对,她也不能一直用精神力,将自己固定在二哥身上! 主要是现在她的精神力太弱了,她再会节省,也就只能固定五个小时而已。 思及此,池九瑜便放开了手,乖乖被爹爹托着,等着二哥来抱,然后他们一起大杀四方。 谁知下一秒,池望舒便以雷霆之势猛地蹿了出去,速度快出残影。 池九瑜懵了一下,但狩猎本能让她的精神力第一时间缠上了池望舒的双腿。 “卧槽!!!” 一声惊呼,伴随着池望舒骤然前扑的身体,整个院子都寂静了一瞬。 【啊——】 池九瑜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用精神力扶了二哥一把。 于是,刚回来的池慕修与池怀瑾站在院门口,纷纷瞪圆了眼睛。 看着像是凭空撑住身体,以一种双脚离地、双腿绷直的诡异姿势,停滞在半空的池望舒。 两人看看池望舒,又看看同样震惊的亲爹,再看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妹妹。 破案了。 二弟\/二哥惹了不该惹的人,他活该。 两人淡定关门,目不斜视,绕过半空的人,宛如路过了一团空气。 池慕修温和一笑,拍拍手道: “小瑜儿,哥哥抱,刚才哥哥看到了一个小乞丐,有点吓人,哥哥给你讲讲,好不好?” 池九瑜眨眨眼,没动。 “等他收拾干净,上过药后,大哥带你去看他,你想不想看?长得可凶狠,像狼一样。” 【诶,那可能还真是“犬奴”啊! 哦豁,我去,我去看! 我也可喜欢他了,我们把他留在家里!】 终于安全落地的池望舒,见大哥竟然这么轻易就把妹妹骗走了,他简直欲哭无泪。 他刚才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跟妹妹硬刚啊? 还能不能好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把妹妹的心再哄回来。 —— 夜里,红雀山。 左静姝与池望舒在山下碰面。 左静姝嘱咐道:“一会儿就按我们商量的来,记住机关开启后,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好,我会将他们引到悬崖上去。”池望舒郑重点头。 两人分头向山中行去。 而此时,铜雀寨,会议厅内,也是气氛紧绷。 “你说什么?那孟家小子是故意让我们擒住的?”络腮大汉一拍桌子,怒声道。 瘦小年轻人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重点吗?你没听见大当家的说,他是与池望舒一起设局的吗?” “池望舒是谁?是镇国公的二儿子,你敢动他?” 络腮大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梗着脖子道: “有啥不敢?不过一个小毛孩而已,他自己要惩凶除恶的,死了也是活该。” “你……” 一直没吭声的杨军,突然抬眸看了络腮大汉一声,沉思片刻,说道: “老牛说得没错,杀了又何妨!” “什么?”瘦小年轻人满脸不解地看向杨军。 杨军突然笑了,“这不就是我们等的机会吗?” “我们一直不动手,不就是忌惮静娘,同时也忌惮她的姻亲镇国公吗?” 瘦小年轻人点头。 “那如果镇国公的二儿子死在铜雀寨呢?你觉得静娘她还敢将她是铜雀寨大当家的身份说出去吗?” “妙啊!”瘦小年轻人眼前一亮,抚掌道:“这样不仅离间了静娘与镇国公府的关系,斩断了她的后路。” “而且若她敢说出她的身份,我们恰好可以倒打一耙,将责任都推到静娘身上。” “这样一来,他们双方斗个你死我活,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杨军摇头道:“你啊!有脑子但不多。” “什么?”瘦小年轻人不满。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把静娘手中的东西夺过来,这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资本。” “有了那东西,别说镇国公想要动我们,就是皇上要动我们,他也得掂量掂量手里的兵够不够往里填的。” 杨军说到这里,环顾一圈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死池望舒,再想办法激怒镇国公,让他带兵攻打铜雀寨。” “这样静娘才会为了守寨,开启那东西。” 其他人听到这里,纷纷高声赞成。 杨军沉声勒令道:“那今夜,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让兄弟们都动起来。” 众人鱼贯而出,行动十分快速,令行禁止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军人的影子。 原本已经走远的络腮大汉,突然回身看了一眼,喃喃道: 那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整天神神秘秘的,呸!! 半个时辰后。 池望舒掠入铜雀寨,随手打晕守在柴房门口的两个山匪。 “孟兄,孟兄,醒醒,我们该离开了。”池望舒蹲下身,摇晃孟清岚。 “唔……”孟清岚呻吟一声,捂着脑袋,“池兄,你来了?” “你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池望舒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应该没有,方才还好好的,嘶~” 等缓过针扎似的那阵疼痛后,他疑惑道,“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池望舒心中一惊,下意识环顾四周,看到角落的一个香炉后,他眼睛一眯,快步走了过去! 伸手探入香炉,在里面轻轻一搅,并指捏出一小节线香。 见到这香,池望舒瞳孔一缩,“迷魂香。” 此时,他也已经察觉到柴房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池望舒站起身,一把握住孟清岚的手腕,“走!” 第51章 相见 两人刚踏出柴房,周围猛地亮起一圈火把,生生将这片夜色照的透亮。 “来者即是客,两位客人这是要去哪?” 站在门前不远处的杨军,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呵~迷魂香都用了,你会不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池望舒试探道。 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时间不多了。 杨军挑眉笑道:“小兄弟侠肝义胆,着实令人钦佩,只不过我铜雀寨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池望舒闻言,顿时放心了! 然而下一刻,就听杨军沉声命令: “来人,杀了他们。” —— 而另一边。 左静姝来到一座崖壁前,纵身而起,在一片绿意中,一掌拍下。 轻微的震动后,打开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石门。 进入石门,经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一座石台前。 石台两侧有两个石墩,左静姝在右侧坐下,从棋盒里拈起一枚白色棋子。 啪嗒—— 一子落下,整个棋盘开始塌陷,石台内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过后,棋盘重新恢复,却是新的一局。 直过三轮,棋盘分为四份,向四方退去,一个圆柱型的锁孔出现。 左静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拔下头上的玉簪,不知怎么拆解组合之后,形成一个钥匙的模样。 她没有犹豫,直接插入锁孔,随着她按照一定的规律转动后,石洞内,四面八方,回响起接连不断的咔咔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不停勾连交错的声音。 而这时,左静姝却来到石洞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坟包前,她蹲下身,抚了抚坟前的无名碑。 “师父。” 两个字一出口,左静姝便红了眼眶。 她有许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如何说起,顿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答应过你守着铜雀寨,就一定会做到!这辈子,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随着最后咔哒一声,石洞中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左静姝确定机关完全开启后,纵身向洞顶跃去,在接近洞顶时,她的脚尖在一处石壁上轻轻一压。 洞顶瞬间出现一个圆形洞口,一道月光随着洒下。 左静姝没有丝毫犹豫,逆光而上,冲出了石洞。 —— 而此时,池望舒已经带着孟清岚,一路杀出了铜雀寨。 “孟兄,沿着山路往上冲,我会在后面拦住这些人。”池望舒一刀斩下一个山匪的头颅,再次叮嘱道:“记住不要碰到这里的任何东西。” “我、我知道了。” 孟清岚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不断涌来的山匪,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 他妹说了,帮不上忙的时候,就自己一边待着玩去。 如今他帮不上池兄的忙,但他可以跑远一点儿,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给池兄拖后腿。 于是,他咬牙跑得飞快,不敢回头去看,只能高高竖起耳朵。 但听见的全是惨叫和痛呼,以及金铁交鸣之声。 铛铛铛—— 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小路侧面突然冲出一道人影,发出嘿嘿的笑声。 孟清岚吓了一跳,刚要叫“池兄救命”。 那人影瞬间一矮,没了踪迹。 孟清岚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他确定方才他都已经看到那山匪脸上的狞笑了。 难、难道见鬼了? 想到这,孟清岚大叫一声,“鬼啊!”跑得比之前更快了。 看来舅母那里已经成功了。 刚才那一幕,池望舒自然也收入了眼底。 本来打算去救援的他,瞬间收住脚步。 反手砍断山匪的一只手臂,一脚将人踹向追来的其他山匪,硬生生砸倒一片。 池怀瑾趁机环顾一圈,见这些山匪时不时就会消失一个,旁边的人杀红了眼,根本没注意。 池望舒这才冷笑一声,扬声道: “姓杨的,有本事自己上前来,让一群小罗罗给爷送人头有什么意思?” 杨军却不受他的激将。 瘦小年轻人在后面,大声喊道: “当家的说了,今夜谁能杀掉他,赏银一千两。” 络腮大汉应和地高喊道: “兄弟们,上啊!杀了他,喝酒吃肉睡娘们,岂不快哉!” 闻言,山匪们呼和着,再次冲向池望舒。 池望舒骂了一声,赶紧往前冲,他可不想费劲儿跟这群小罗罗打。 一炷香时间,池望舒已经奔到了孟清岚跟前,此时孟清岚汗如雨下,牙齿都打颤。 池望舒一时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他是累的,还是吓的。 直接拎起孟清岚的腰带,带着人三两下跃了上去。 即将下落到悬崖之际,旁边一片树叶突然出现在池望舒脚下。 他瞬间明白,这里有陷阱。 脚下借力,身形一转,已然落到了悬崖边上。 “呼呼——” “池兄快放、放我下来,我的腰要被勒断了。” 孟清岚像是快要断气一般,断断续续地道。 池望舒赶紧将人放下,“对不住,对不住!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跑太猛,胸口闷得慌。”孟清岚揉着胸口,表示自己没事。 “那你先歇会儿,接下来,就不用这么拼命了,好好看戏就成!” 池望舒双臂抱胸,朝着下方看去。 就见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山匪,此时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杨军似乎察觉不对,他拨开人群,站在前面,大声喊道: “静娘,是不是你?” 左静姝这才从一棵大树后,绕了出来。 她居高临下地望向下方的山匪们,忽而勾起一边的唇角,露出一个充满邪肆的笑。 “好久不见了,杨军。” 第52章 杀戮 见到这个笑容,杨军眸光一暗。 上一次看到左静姝这样笑,还是在她出嫁前。 那时候,有老一辈的不许她离开铜雀寨外嫁,甚至不惜派人暗杀顾家那个病秧子。 左静姝知道后,直接单挑了寨中的所有兄弟。 当时,这个女人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也是如今这样笑得邪肆,她说——想要杀我夫君,不管凶手是谁,我只会连坐整个寨子。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动顾家一根头发。 如今犹言在耳,面对她与当初如出一辙的笑容,杨军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骨头缝,直往他身体里钻。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尽量沉稳地说道: “静娘,我记得老寨主说过,没有生死危机的大事,不可开启机关,你这是?” 左静姝闻言,垂眸瞥他,冷笑道: “铜雀寨全寨背叛,还不算生死危机的大事,难不成等老娘死无全尸的时候,才是大事?” 原本还想试图劝说左静姝关闭机关的杨军,身体一僵,猛然抬头看向左静姝,却见她似笑非笑地斜睨过来。 杨军终于意识到,左静姝她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然而,在看到左静姝一掌拍在树干上的时候,他突然颤抖起来,怒瞪的瞳仁里满是惊恐。 “不——” “你这个毒妇,住手,快住手!” 杨军像是疯了般嘶吼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 随着左静姝一掌下去,右侧一道不知名的寒光闪过,铜雀寨众多山匪防备不及,三分之一的人,瞬间被一分为二。 直过了数息,那些人被分为上下两截的尸体,才慢慢错开、倒地。 众人见状,刹那胆寒,看着尸体上平滑的伤口,他们的表情都有片刻的空茫。 “疯子!你这个疯子,跟那个人一样都是疯子!” 杨军面色灰白,双目赤红,几乎陷入癫狂。 左静姝脊背挺直,负手而立,凝视着下方垂死挣扎的山匪们,畅快地笑了。 “那又怎样?今夜你们这些背叛者一个都别想活。” 她的话音刚落,苟活下来,想要从左侧迂回偷袭左静姝的人,尚未靠近她的身侧,便倏然消失无踪。 杨军看到这一幕,狠狠咽了咽口水,喃喃道: “噬人窟,竟然是噬人窟……” 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露出惊惧之色。 红雀山里有传闻,噬人窟下有怪物,最喜食人肉,尤其是吃到最后,这些怪物还会将人皮完整的吐出来,做成衣服。 而当它们穿上这件人皮衣服后,就能变成这个人,再将他们的亲朋好友引诱到无人之处,就地而食。 循环不止。 虽然只是传闻,但此时此刻,他们亲眼目睹了同伴眨眼间消失不见的诡异场景。 这简直令他们深信不疑,肝胆俱裂。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杀红眼的山匪们,当即跪下求饶。 而这时,孟清岚终于缓过劲儿来,他小心翼翼扯了扯池望舒的袖子。 一脸胆怯,却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里到底是什么呀?不、不是鬼吗?” 池望舒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道:“鬼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吃人的东西。” 闻言,孟清岚猛地瞪大眼睛,磕巴道: “吃吃吃、吃人的?” “喏!”池望舒朝着绝望求饶的山匪们努努嘴,说道,“说是叫什么噬人窟来着。” “这个、这个好危险呐!” 孟清岚继续揉着胸口,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一会儿下山,池兄可以提着我吗?我腿软,我不敢。” 听到这个请求,池望舒龇了龇牙,妥协道:“行。” 谁让人家是来帮忙的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一直蜷缩在一旁的络腮大汉,突然朝着舅母的方向起跳。 “小心。” 话音未落,络腮大汉手中的铁锤已经朝着左静姝当头砸下,口中大喊: “大当家的,快走!” 杨军见状,眼眶红了一瞬,刚想喊一声:走。 然而,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见络腮大汉的铁锤已到了左静姝手中。 而她的另一只手正掐着络腮大汉的咽喉。 “刚刚就是你说,要睡娘们的?” 络腮大汉被掐地直翻白眼,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我记得,铜雀寨有山规:七不夺,五不准!如今呐,你们是什么都敢犯一犯。” “也罢,今天我便按山规处置了你,省得你再祸害他人。” 说罢,她手腕一翻,手中的铁锤,便重重砸向了络腮大汉的下腹。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惨绝人寰地狼嚎,响彻整个红雀山。 在场的所有男人,控制不住地夹住双腿,他们宁愿死,也不要遭受这样残忍的对待。 眼见着自己一方的人越来越少。 杨军一咬牙,边往后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火弹,猛地抛上天空。 砰—— 火红色的烟火在漆黑的夜色里炸开,十分的惹眼。 幸好他还有自己的山寨,现在只等山寨的兄弟们到了,他就一定能顺利脱身。 想到这里,杨军阴毒地看了左静姝一眼。 到时候,左静姝,咱们走着瞧! 瞧着绚丽的烟花落下,左静姝抹了抹嘴角,用一种逗弄的语气,问道: “杨军,你猜我知不知道红鹰寨是谁的?” 杨军身体一哆嗦,不敢置信地瞪向左静姝。 直到这时候,杨军才想起来,孟家最值钱的五车货,被送去了红鹰寨。 所以,他所有的底牌,早就暴露在了左静姝的眼前,而他还在这里自以为是!!! 一想到这里,杨军只觉得心脏被绞得生疼。 就在这时,左静姝突然说道: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环顾遍地的尸体,心道: 上辈子我便命丧于此,这辈子你们也在这里结束! 然后,她将手中的络腮大汉抛向一处地面。 二百斤的重量轰然砸下,平整的地面突然开始下陷,五米深的大坑瞬间出现在山匪们的脚下,坑底密布利刃。 于是,新一轮的绞杀开始。 杨军在大坑出现时,狠狠将身前的人踹出去,顺着巨大的反作用力,骤然向后拉开数十米的距离,这才幸存下来。 他甫一站定,便看向坑底,摔下去的活人以及破碎的尸体,此时密密麻麻铺满坑底。 左静姝见杨军活了下来,冲着他勾唇一笑,在他的注视下,将一枚火折子扔向坑底。 噌—— 一道道蓝色火苗如小蛇一般窜出,刹那淹没了所有的尸体。 在夜色最黑暗的时候,悬崖上却冒出了幽幽蓝光,将整个悬崖照耀得无比诡异。 “玄火洞。” 杨军的话音刚落,左静姝便笑了。 下一刻,杨军听到声音,他猛然抬头。 一张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刀网,从天而降,裹挟着山风,发出簌簌声响。 上有刀网,下有火坑,左有噬人窟,右有不知名寒光。 杨军简直必死无疑。 但如果细瞧,就会发现与之前相比,杨军此时的神色,反而镇定了很多。 他没有去看头顶的刀网,反而朝着左静姝望去,冷冷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又疯狂,但你以为我会不留后手吗?” 第53章 毒发 刀网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杨军顾不得再多说一句话,便朝着呼啸而来的刀网,迎了上去。 他研究了十几年的机关,可不是一点儿破解之法都没有的。 在他翻身而起的瞬间,双脚互磕,脚尖处冒出七寸长的黑色幽光。 紧接着,他便以头下脚上的姿势陡然拔高数丈,左脚蹬在刀与刀的空隙间。 整个人以左脚为轴,宛如陀螺般急速旋转。 黑色幽光与刀网相碰,激起一圈刺目火花,尖锐的摩擦声,让下面眯眼看着的三人,纷纷捂住耳朵。 杨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向着他的左腿压来,清晰的骨裂声,传入耳中,疼得他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这刀网的冲击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数倍,一时不察之下,身体直接被带着加速冲向地面。 杨军咬紧牙关,紧急抽出佩剑,以剑点地,整个剑身弯曲到极限时,他终于蓄力完毕,一脚踹开了压在左腿上的一小片圆形刀网。 噗通—— 巨大的刀网砸在地面之上,腾起一片细小烟尘。 这些烟尘不是别的,正是火坑中无数尸体烧成的灰烬。 与此同时,杨军顾不得骨裂的左腿,脱出刀网的刹那,径直朝着身后唯一的退路飞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身前一道寒光划过,他瞳孔骤然收缩,想也不想便向侧方翻去。 快到极致的一剑,擦着他的胸前,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杨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若不是蓝光晃过银白剑身,他几乎捕捉不到左静姝的身影和这一剑。 二十年的相夫教子,她的武功不仅没有被养废,甚至更高了。 这么好的习武天赋竟然给了一个女人! 天道不公! 杨军握紧手中长剑,双眸中戒备与嫉妒,全部变成了森然杀意。 浓重的血腥气在悬崖周围萦绕不散,引来狼群和无数夜间的猎食者,只是兽类感知危险的本能,让它们不敢接近。 在此起彼伏的“嗷呜”声中,左静姝举起剑,剑尖对准杨军,双目中杀意凛然。 “静娘,你确定要与我动手?”杨军朝着左静姝说道。 只是他的余光却望着悬崖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 与此同时,一直紧紧拽着池望舒衣袖的孟清岚,突然胸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竟是直直喷出一口鲜血。 池望舒一怔,猛地伸手抱住他缓缓倒下的身体,着急道: “孟兄,孟兄!” 倒下的瞬间,孟清岚还有些发懵,他不解地问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胸口好疼啊!” 池望舒看到他青紫的嘴唇,瞳孔骤然一缩,快速封住他周身的大穴,防止毒入肺腑。 杨军见状,冷声道:“没用的,这毒一旦发作,只有一个时辰可活。” “解药。” 说罢,他站起身,长刀出鞘,抬步就要向杨军而去。 他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眼底的狠戾,却让杨军心中微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来自心脏的震颤,让他陡然升起隐隐的后悔。 他不该激怒这个少年。 然而下一秒,少年的脚踝被人抓住,抓他的是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孟清岚。 池望舒感觉到脚踝处的微弱力道,垂头看去,以为他是太过害怕。 于是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是啊!”孟清岚连忙摇摇头。 然后,一脸痛苦地喘了几口气,虚弱地道: “我快要死了,我得先交代下我的遗言啊!” 池望舒:“……” 池望舒嘴角抽搐,见舅母已经跟杨军打了起来。 他脚下这个又一脸的倔强,像是不说就死不瞑目一般。 他只好妥协道:“好,你说,我听着。” “我、我这次帮你的忙,是有私心的,就、就是我妹妹,长得可好看了,又好看又能干,你考虑考虑不?” “我知道,我们是商贾之、之家,想要与你结亲,是我们、高攀了,但我、我妹妹真的很好,你、你见到她,一、一定会喜欢的。” “我这个作、作兄长的没有本事,撑不起家业,若是你愿意娶、娶我妹妹,我们孟、孟家全部家产,愿、愿意陪嫁到你们镇国公府。” “看在我舍、舍命帮你的份上,给个机会,见、见一见我妹妹,行吗?” 孟清岚断断续续说完,眼底满是希冀地看着他,眼角处一道水迹滑入鬓角的墨发中。 也不知是疼出的眼泪还是额上的冷汗? “好。”池望舒点头答应。 忽而想起妹妹口中的二嫂,那个会在他瓮尽杯干时,送给他大批粮草的女子,心中竟然生出些愧疚来。 “谢谢。” 孟清岚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此时他的脸色已经开始隐隐泛黑。 “不能再耽搁了。”池望舒楠楠一句。 他眼中寒芒乍现,下一刻整个人直接跃到杨军头顶,手中长刀悍然劈下。 铛—— 杨军勉强举剑抵挡,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脚下的地面寸寸开裂,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嗡鸣作响。 就在这时,左静姝裹挟着内力的一脚踹来,他只来得及往右侧稍移,便觉胸口一阵剧痛,在地上足足滚了好几圈。 爬起来时,他面露痛苦地捂住凹陷了大半的胸口,嘴里喷出大股鲜血。 抬眼见到左静姝与池望舒一步步逼近,杨军狠狠呸了一口,抹去嘴角的血渍。 他咧开嘴,冲两人露出一抹阴笑。 下一刻,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猛地朝着悬崖外扔去。 “解药只有一颗!没了,那小子可就死、定、了!” 他边说,边喘着粗气,眼里全是即将得逞的兴奋之色。 左静姝顿时怒了,起身就要去抓瓷瓶。 然而,池望舒比她更快,身形瞬间跃下悬崖,抓住瓷瓶后,用力扔回崖上,而他的身形却坠得更快了。 同时从崖下传来的,还有他的一句话:“保护好孟兄。” 左静姝又气又急,伸手将瓷瓶接入手中,脚下用力一踏,机关再次启动,只听崖下不断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确定手中的解药是真的之后,左静姝将药丸塞进孟清岚口中,眼见着他的脸色好转。 她这才放下心来。 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孟清岚,又望向悬崖外的层层云雾,左静姝只能任由杨军逃窜而去。 “怎么还不上来?”左静姝皱眉不停向下张望。 想到某种可能,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推荐期,麻烦大家多多【评论】【五星】,点点【催更】哈,多谢多谢!!! 第54章 云集 一刻钟后。 孟清岚悠悠醒来,得知池望舒不惜跳崖,也要为他拿到解药。 他顿时嚎啕大哭,“哇!妹夫呀!你不能丢下我妹妹呀!” “没了你,你让我妹妹怎么活呀?我也不活啦!哇呜……” 左静姝揉了揉耳朵,沉声道: “闭嘴,他不会死。” 孟清岚猛地闭上嘴,识时务道: “哦,那我不哭了。” —— 子时。 左静姝提着孟清岚,来到镇国公府。 镇国公听到响动,没有惊动池夫人,便悄悄起身。 同样听到动静醒来的池九瑜,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睛,好困。 来到院中。 镇国公看清孟清岚的脸色,不由开口问道: “这位就是孟公子,你可是受伤了?” 孟清岚见镇国公竟然这么和颜悦色,忍不住偷偷瞄向明显走神的左静姝。 他嘴巴一撇,忍不住告状道: “我中毒了,池兄为了给我拿解药,掉下悬崖了。” 镇国公闻言,脑袋嗡地一声,凌厉的眼刀逼向左静姝。 “顾夫人!” 左静姝这才明显的一个回神,出言道: “他没事,不会死,崖下有环形石壁,凭舒儿的武功不会有危险。” 他见左静姝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立即唤来下人,对孟清岚说道: “孟公子,这次事情多谢你帮忙,如今你身体虚弱,一定要在我府上好好修养,直到痊愈,方可离开。” “你身体虚弱,快跟着下人去客房休息。” 孟清岚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忙乖乖点头。 “我听镇国公大人的,要是池兄有了消息,大人一定要通知我呀!千万别忘了。” “这是自然。”镇国公笑着点头。 等孟清岚跟着下人离开,镇国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左静姝深吸口气,说道: “杨军跑了,不过他已经身受重伤,如今山上处处是机关,他活不了。” “至于舒儿,杨军那厮提前给孟公子喂了毒,为了逃跑把解药扔下悬崖,舒儿是为了拿回解药,才跳崖的。” “我及时开启了机关,云雾之下,每隔十米会弹出一个石台,作为落脚点。” “若是舒儿想上来,不出一刻钟就能回到崖上,可我等了半个时辰,他没有回来。” 镇国公皱眉,想起之前他跟孩子们说过,那崖下一定有什么东西,是顾夫人的后手。 所以,舒儿趁机去探查了? 这孩子怎么这般鲁莽! 与此同时,原本闭着眼睛睡觉的池九瑜,突然睁开了眼睛。 二哥跑丢了? “顾夫人,可知崖下会有什么危险?”镇国公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 “这……”左静姝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师父曾说过,崖下有一游医,医术极高,不知是何原因,一直独居崖底,避世而居。” “据说,这位游医眼光……极高,独爱美人!” “想要从崖底活着出来,唯美人不可!” 镇国公想到自家老三那张妖孽脸,顿时明白左静姝上辈子为何会做出那般选择。 【游医?什么游医专爱美人,却不把美人留在身边?】 “崖下范围极大,舒儿可能还没有遇到那个游医,不如妹夫派些侍卫给我,也好早些将舒儿找回来。”左静姝笑着道。 镇国公颔首,继而又道: “舒儿武功极好,倒是不急!反而是杨军,必须死要见尸,如今红雀山机关开启,只有顾夫人一人可进出,不若我们分头行动。” “舒儿那边我会派人去找,顾夫人先确认杨军的尸首,如何?” 左静姝点了点头,“妹夫说得对,那便如此安排!” “红雀山机关图只有守寨人可看,我不便告知于你们,待妹夫安排好人,我会亲自带他们进入。” “如此有劳了。”镇国公客气道。 待左静姝飞身离开,镇国公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此时,池慕修带着肩膀上的小四,从院外走了进来。 “爹,我怀疑舅母隐瞒了什么不愿意被我们知道的消息,二弟怕是不如她说的那般安全。” “嗯。”镇国公应道,“不过,想要进满是机关的红雀山确实不容易。”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是吗?”池慕修接口道。 镇国公看了一眼屋内,转移话题道:“小四带回了什么消息?” 池慕修回道:“那国师果真对婴儿感兴趣,暗卫装作重伤,抱着一个婴儿倒地求救,还真的被救上了马车。” “婴儿被秘密送到了国师处,暗卫顺利捅了国师的心脏。” “不过诡异的是,国师的尸身被北国人封进了一具透明水晶棺中,此时他们正日夜兼程赶往京都。” “而且,恐怕今日早朝,皇上那边便会收到消息,爹要早做打算才是。” “知道了。”镇国公又问,“那个婴孩没事?” “没事。” 而听到这里的池九瑜,却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大哥怎么知道,国师对小婴儿感兴趣的? —— 下了早朝。 镇国公与池慕修回到府中,仍旧是第一时间去看池九瑜。 然而,他们刚一进屋,就听见妹妹哼唧唧的声音。 【爹娘,我肚肚好难受,肚肚疼,呜呜……】 镇国公一听,哪还顾得上其他,赶紧奔到自家闺女床前,把小奶娃抱进怀里。 一边给小闺女轻轻揉肚子,一边急声道: “快去叫姜老,小瑜儿不舒服。” 他太过着急,没注意到此时池夫人坐在床上,还有些愣神。 刚才吃奶吃得停不下来的是哪个? 怎么夫君一进门就开始喊疼了? 她侧头看了看也在门口呆愣住的儿子,突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爹娘和哥哥果然都能听见我的心声,还一起演戏骗我,哼哼哼!被我抓现行了!】 这小奶音一出,急得脸色都白了的镇国公,原地僵硬。 池夫人与池慕修对视一眼,扶额。 “咳……”镇国公心虚,“这个……” 【虽然很想听爹强行挽尊啦,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爹和大哥,你们哪个带我去找二哥,再不去,我怕我二哥就不是我二哥了!】 推荐期,麻烦大家多多【评论】【五星】,点点【催更】哈,多谢多谢!!! 第55章 游医 池家人一听,顿时急了。 池夫人更是头晕目眩,她一把抓住镇国公的胳膊,厉声质问道: “舒儿呢?我的舒儿怎么了?” “夫人莫急,夫人莫急!” 镇国公忙拍抚着她的手背,安抚道: “舒儿是自行跑到崖底去的,他定会小心行事的。” “真的吗?”池夫人朝着自家闺女确认道。 【真的,真的,娘亲别急,二哥不会真出事的。】 顶多就是受点伤什么的。 这时,池慕修上前抱起妹妹,说道: “爹,我带妹妹去找二弟!皇上派您前去护送北国使团,这事儿您必须得亲自去。” 池九瑜不高兴得拉拉脸。 【这皇帝什么毛病?怎么整天盯着我爹使唤,他是不是就我爹一个能干的臣子啊?还没完没了了,烦不烦人?】 镇国公赶紧认同点头。 “我闺女说得对,那狗、那皇帝可不就挺烦人,天天为了点小破事,打扰我跟闺女的相处时间。” 池九瑜扭着小脑袋看她爹,她爹的求生欲好强啊! 见自家闺女那一言难尽的小眼神,他一秒恢复镇国公该有的气势。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带着妹妹去寻舒儿,但一定要把妹妹保护好,蚊虫咬一口都不行。” “舒儿也赶紧找回来,他的胆子真的是越发大了,什么危险的事都敢干。” “至于为父,接到北国使团之后,也会尽快赶回来的。” 【啊对了,爹啊,那个国师异于常人,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既然北国人让你去保护他们,你便一定要保护的滴水不漏啊。 国师会感谢你的,嘿嘿嘿!】 知道自家闺女是在提醒他,婴儿心脏的事。 镇国公郑重点头,有他在,那个什么狗屁国师以及北国所有人,一个婴儿都别想接触到。 见镇国公明白了她的意思,池九瑜放心了。 【大哥,我们出发!】 —— 一个时辰后。 裹得严严实实的池九瑜,被池慕修用一个布兜子绑在身前。 他自己也褪去了一身儒雅白袍,换上了窄袖黑衣,腰间束带,足踏黑靴。 此时,他一手护着池九瑜,一手握着长刀扫开挡路的树枝。 “乖乖,我们到红雀山了呦!一会儿大哥全靠你了。” 【没问题,从现在开始,大哥听我的号令】 “好。” 【走到正前方的大树前,向左侧横移三步,再前进十米。】 池慕修听话地走到大树正前方,向左横移三步,向前行进十米,停步。 ……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跋涉,池九瑜的小额头都微微渐汗。 “乖宝儿,休息一会儿,别累到了。” 池九瑜的精神力扫射一圈,顿感牙疼。 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多心思,竟然能设计出这么多恶毒又避无可避的机关。 那心眼子得多的跟筛子似的!!! 【大哥,看到右侧大树上的蜂巢了吗?】 “看到了。” 【伪装的,里面全是一寸长的银钉。】 池慕修惊讶。 【左前方树干一人高处,被掏空了一部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卵。】 “卵?”池慕修更惊讶了,“难不成还能孵化?” 【这可说不准,万一人体温度就是它的孵化条件呢? 密密麻麻地弹射出来,万里挑一,兴许就有一个落在你嘴里了呢?】 “妹啊!你乖一点,快别说了。”池慕修压下翻涌的胃囊,“咱们直接说避开的方法,行吗?乖宝儿!” 【哦!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避不开。】 “那我退回去,我们重新走过?”池慕修刚要后退。 【你别动!】 【你身后走过的地方,机关已经打开了。 你后退一步,咱俩就得一起喂怪物了。】 池慕修这才明白,妹妹为什么跟他解释这么多! 这红雀山的机关,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大哥,你站着别动,我用精神力助你一把,前方第三棵树,那根长长的枝干是安全的,你过去一步都不要动。】 “好。” 话落的下一秒,池慕修便听妹妹嘿咻一声。 一股斜向上的力道,让他的身体瞬间拔高数丈,狭窄的视野变成了开阔的山林风光。 池九瑜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我草草草,力气用大了!】 …… 就这样跌跌撞撞,一大一小两人终于来到悬崖边上。 池九瑜小脸兴奋。 【大哥,就是这里,快跳下去!】 “行。” 把妹妹重新包好,护住她的小身体,这才一步跨出,两人的身体瞬间下落。 【啊哈哈哈,刺激!】 池慕修眯眼搜寻着下方的落脚点,远远地便看到脚下数十米处,突出在岩壁外的一片宽大石台。 他在岩壁上脚尖轻点,卸去下落的速度,轻盈落地。 如此反复十几次,终是一脚踏上了崖底的碎石。 【大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啊?】 池九瑜的精神力只能覆盖方圆十米,顺着一个方向辐射,也只有二十米远。 在崖底,这种一眼能望见百米之外的地方,着实鸡肋。 池慕修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往左边走。” 说着,他就已经大步向前。 【为什么?】 “因为你二哥最擅长左手剑,而我不会,那是他的骄傲。”池慕修笑着解释道。 【二哥好惨喏!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大哥,二哥的日子也不好过呐!】 恰在这时,池九瑜耳朵微动。 【大哥,快走,前面有声音,我听到二哥的声音了,他在发狂。】 “你说什么?” 池慕修心中一惊,纵身向着远处掠去。 很快,一道压抑着极致愤怒地咆哮传来: “你再说一遍,你把他们都怎么了?你说啊?” “哈哈哈……” 另一道辩不出男女,也辩不出老幼的嗓音,幽幽回道: “当然是扒下他们的脸,做美人皮啊!” “你不知道吗?我是最喜收集美人皮的游医啊!” 推荐期,麻烦大家多多【五星】,多多【评论】,点点【催更】哈,多谢多谢!!! 第56章 女人 这话像是惊雷一般,在池慕修的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他脑子里一片嗡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池九瑜向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但当真实地听到游医所言,原本只想要从剧情中拯救家人的她,此时此刻,却更想将这本书彻底摧毁。 【镇国公府出事的时候,三哥才十一岁啊!】 从另一边传来的,越来越重的血腥味,熏得她眼眶发红,喉咙堵塞,心脏更是像被利刃穿胸而过,痛不可遏。 池慕修仿佛忽然被这句心声点醒,从极度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抱着池九瑜拐过岩壁。 入眼便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身体很多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但她斜眼瞥过来时,池慕修没有在她的眼神里察觉到丝毫痛意,反而充满魅惑的意味。 “呦!又来一个小哥哥呢!” 刚才不辨男女老幼的声音,突然变得娇媚勾人起来。 池望舒侧头,狰狞可怖的脸上,沾着几滴暗红血液,压着眉眼看过来时,满是野兽的凶暴之气。 直到看清来人,他才惊讶地转过身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目光下移,在看到他怀中的池九瑜时,他不禁拧眉道: “竟然还带着妹妹。” 瞧见池九瑜扭着小脑袋要看他,他忙遮住自己的脸,还不忘把满是血迹的长刀藏在身后。 “我和小瑜儿是来找你的,小瑜儿很担心你。” 【是的,是的,二哥别气!你这么生气,只会招了她的道。】 那女子见没人搭理她,她也不恼。 反而抬眸看看池慕修,又歪头看看池望舒,颇有些自得其乐,没有一点受制于人的样子。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被二哥活剐成这样了,还能面不改色? 若是一般女子,见到二哥这般盛怒,怕是早已经吓哭了。】 池九瑜调动精神力扫过她的全身。 这时,女人轻轻挣开藤蔓,掩嘴娇笑。 “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山上的可好些年没送人下来了。” “如今竟然送了一对兄弟来,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狂野不羁,姑娘我~喜~欢~。” 【呕!什么姑娘,这是个老鬼婆啊!人皮下的那张脸都烂了! 还有,她说话用的腹语,实际指不定老成什么样了,竟然还装二八少女! 太不要脸了!!!】 听到妹妹的心声,池慕修与池望舒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会武功?” 池望舒擦去脸上的血液,厌恶道: “那之前为什么不挣开藤蔓,难不成你乐意让人活剐?” “我可不会武功,不然岂会被你抓住?!” 【大哥二哥,你们快离她远点,她背后全是虫子! 太恶心了,这老婆子太恶心了!!!】 池慕修与池望舒闻言,运起轻功,瞬间掠向两旁。 离得远了,他们才看到女子背后正源源不断的有虫子爬上去,又落下来,虫子尸体已经黑压压铺了一地。 池慕修与池望舒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惊异。 “呦!被你们发现了啊!”女子眉眼微弯,娇声道。 “原本看在你们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只要你们把脸留下,就能走的!” “可是谁让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呢?诶呀,怎么办呢?你们走不了了呀。” 女子戏谑又幸灾乐祸地道,像是在故意逗弄池慕修与池望舒两人。 池九瑜没有被女子的话吸引,反而注意到女子身上的不同寻常。 【这虫子死得越多,这老鬼婆的脸怎么在渐渐长好? 难不成是什么邪术?】 听到这里,池慕修与池望舒心中警惕更甚,直直盯着女子,不敢有丝毫松懈。 然而,女子没有靠近他们。 反而手上做了几个繁复的手势,并指在双眼上抹过。 再看过来时,他们只觉心神一阵恍惚。 “走!跟我回洞府!” 两人便控制不住地跟在女子身后离开,池九瑜皱巴着小脸。 【破书上不是说,只有国师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吗? 这老鬼婆是个什么情况? 破云诡谲之下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而此时,被控制住的池慕修与池望舒也清醒过来。 但却无法掌控身体,在心里急得不行。 尤其是池慕修,他生怕控制不住身体的时候,把妹妹给摔了。 见他们眼神挣扎,池九瑜赶紧在心里说道。 【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能搞定的! 不过,我们这会儿得让她放松警惕,先跟着她回去看看。 说不得会有什么发现呢!】 听到他们还有救,两兄弟顿时松了一口气。 —— 走了一刻钟,他们眼前出现一个极大的山洞。 山洞外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看得池家三兄妹心脏紧缩,头皮发麻。 【啊啊啊!我的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不等他们犹豫,女子已经一脚踏进山洞。 池慕修与池望舒也不受控制跟了进去。 进了山洞,三兄妹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一半。 幸好里面还挺干净的。 除了厅堂之外,还有两个山洞。 而女子像是好久都没有与人说过话似的,兴高采烈地带着他们参观了整个洞府。 重点参观的是,她的美人皮收藏室。 进入收藏室,左右两边各陈列着两排透明容器,每一排六个。 每一个透明容器里,都是一张极好看的美人脸。 左边是男子的脸,右边是女子的脸。 他们除了没有眼睛,连嘴唇都是殷红如血的。 看着甚为诡异。 而此时,十二张女子的美人脸,其中一个容器是空的。 “啊!真是粗鲁啊!” 女人坐在铜镜前,轻轻摸着自己的脸,语气埋怨。 “人家好几年才能弄来一张美人皮,看看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修复起来好难的!” 紧接着,她站起身,走向池慕修的方向,语气欣喜道: “不过,还好你带来了修复材料。”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摸池九瑜的脸。 第57章 狡诈 眼睁睁看着那只带血的手,靠近她的脸。 池九瑜当场就炸了。 啊啊啊! 滚! 脏死了! 池九瑜一声裹挟着精神力的暴喝,直接作用在女人的脑海。 炸得女人顿时七窍流血,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地僵在原地。 而同时池慕修与池望舒发现控制他们身体的力量消失。 原本就怒急攻心的兄弟两人,当即将内力灌注脚底,一人一脚将女人踹飞出去。 “你敢动我妹妹!” 两人异口同声地怒道。 【大哥、二哥,威武,打她!打她!!】 见两个哥哥抽刀的抽刀,抽剑的抽剑,池九瑜赶紧阻止。 【别呀,直接上手上脚啊!就冲着她脸打,我就不信骨头打歪了,她还能用虫子恢复。】 池望舒闻言,顿时觉得妹妹说得有理。 对着女人的面门就是狠狠一脚。 女人闷哼一声,身体顺着这巨大的力道,便滑了出去。 原本就剧痛不已的脑袋,这下更晕眩了几分。 池望舒追上两步,攥住女人的脚踝,左右开抡。 砰砰砰—— 覆着美人面的脸颊,砸在地上的声音。 听得池九瑜小心脏直颤悠。 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去瞧二哥的动作,血液沸腾,心情激动。 【诶呀我去!二哥简直是暴力美学的代表,瞧着抡得多有气势! 每一次将人举起来,这胸肌、这腹肌、这肱二头肌,哪儿哪儿都充满着澎湃的力量。】 【哇哇哇,我二哥野起来,得迷死多少姑娘哇!】 【哈哈哈,二哥加油!二哥威武!二哥好棒!】 听着来自妹妹连续不断的夸赞,池望舒不仅耳朵红了,连脖子都红得滴血,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难为情。 他妹妹真的是太热情了! 池慕修挑眉,淡定捂住妹妹的眼睛,哄道: “你二哥太暴力了,我们不看。” 【唔……看二哥揍人,挺解压的! 我瞧二哥心情都畅快不少,大哥要不要也去试试?】 池慕修轻咳一声,婉拒道: “不了,这种方式不适合我!” 他跟二弟那直愣子可不一样,太直接了。 两人说着话,池望舒喘着粗气,停了手。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解气道: “果然还是妹……呵呵……” 原本表情舒畅的池望舒,猛地住口。 然后,一脸紧张地捂住胸口。 他……好像暴露了。 妹妹这么聪明,她一定会猜到的! 怎么办? 池望舒求救地看向大哥,救命啊大哥! 池慕修嫌弃地看他一眼,还是安慰道: “不是你的错,是咱爹先暴露的,妹妹已经知道了。” 【哈哈哈,我二哥吓得脸都白了,我这个妹妹有这么可怕吗?】 池望舒眼睛一亮,妹妹原谅自己了? “嘿嘿,小瑜儿一点儿都不可怕,二哥这昨夜不是刚惹你生气吗?怕哄不好你嘛!” 这般说着,他展开手臂,就要去抱池九瑜。 池九瑜:“……” 【啊啊啊……你别过来!二哥,你身上好脏,没洗过澡之前,你不许抱我。】 池望舒瞧了瞧自己刚碰过那个女人的手,连连点头。 “确实不干净,等回家二哥再抱小瑜儿。” 池九瑜顿时松了口气。 这时,余光不小心瞥到地上女人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这么快就要醒了?】 池望舒顺着池九瑜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女人转过了头。 “嗬——” 他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向后一蹦。 “她、她脸怎么乌漆嘛黑的?中毒了?” 池慕修斜瞥了他一眼,满眼都写着大惊小怪。 几根毒针而已! 【不好,外面的虫子……】 这时,池慕修与池望舒也听见了外面窸窸窣窣、万虫爬动的声音。 池望舒顿时挡在池慕修与池九瑜身前,嘱咐道: “大哥,我给你们开路,你保护好妹妹啊!” 【不用这么麻烦。】 池九瑜话音一落,二十三张美人脸,便从水晶容器里被取了出来,凌空飘浮在山洞半空。 “别!” 满眼恨意的女人下意识控制住虫子,忌惮地看向池慕修,眼中盛满震惊与忌惮,谨慎道 : “你们是什么人?” 不用池九瑜提醒,池慕修眼神漠然,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沉声反问: “问别人前,难道不该自报家门?” 女人扫视一眼凭空飘浮的美人面,眸底闪过忌惮之色,微微躬身道: “晚辈,长生门夏晚晴,不知前辈到此,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池慕修脊背挺直,下颌微抬,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 一边轻拍着怀里的池九瑜,一边嗓音里透着嘲讽: “长生门已经没落到只能玩虫子了?” 【哇哦,大哥不愧是大哥,反应快,心眼多!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偏偏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这女人要是傻点,岂不是什么都交代了!】 果然! 夏晚晴闻言,猛地抬起头,神情由忌惮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过渡到激动。 回过神后,她忙忍痛跪到地上,兴奋道: “晚晴,恭迎师兄出关。” “师兄闭关百年,想必还不知我长生门覆灭之事?” “如今晚晴在此等候九十年,一是求生,二则是为了等师兄归来,重拾我长生门往日荣光。” “晚晴愿追随师兄左右,为重建门派贡献微薄之力。” 池望舒望着眼前这一幕,沉思良久,默默背过身去。 这事儿他干不了! “呵~你怎知我是你师兄,我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师妹。” 池慕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扫见远处蠕动着的虫子,不由面露嫌弃。 夏晚晴见状,赶紧控制着虫子,挪远了些。 她惭愧道:“是晚晴辱没了师门。” “晚晴资质不佳,只习得了祝由之术,不像师兄天资聪颖,是我门百年难遇的奇才。” “晚晴听说,师兄精通炼丹之术与符咒之术,不知晚晴是否有幸得到师兄的赏赐。” 说罢,她指指自己的脸,“师兄,你看?” 乌青发紫,口歪眼斜,鼻梁塌陷,眼睛还一大一小…… 【好辣眼睛的一张脸!!! 不过,炼丹和符咒,那指的不就是国师?】 池慕修眉尾一挑,说道: “赐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不是!” “这?刚才晚晴吞噬生机的术法,师兄不是看到了吗?” 夏晚晴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她狐疑抬眸。 【就是现在!】 池九瑜话音一落,半空中的二十三张美人面,瞬间被精神力搅得粉碎。 “啊——我的脸!我的美人面!” 第58章 危险 夏晚晴发出凄厉地惨嚎,她的双目骤然充血,猛地盯上池慕修等人,形若癫狂。 “是你们!都是你们!” “是你们毁了我去见他的机会!” “啊——” “你们该死!” 她的眼白红得渗人,宛如火山喷发一般。 远处的虫子受到召唤,如同突然涌上岸的浪潮般,向着山洞冲来。 【二哥,劈她脑袋。】 池望舒听到妹妹的命令,身体比脑子还快,手起刀落。 “刷——” 夏晚晴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惊叫,脑仁骨髓溅了一地。 但此时,虫子们并没有因为失去命令而混乱。 反而还在毫不停歇地朝山洞里涌来。 【该死的!我精神力见底了!】 闻言,池慕修与池望舒心里一沉。 不待他们说话安慰妹妹,虫子们已经淹没了大半山洞。 所过之处,连洞壁都啃食殆尽。 “速度好快!”池望舒心惊道。 池慕修兄妹三人连连后退,脸色铁青。 “这些虫子里大部分都带毒,我们得快些出去,不然咱们三个都得葬身在这里。” 池慕修左右搜寻,想要找些有用的东西。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池望舒抬头望去,就见一道裂缝在咔咔声中,从山洞一侧迅速向四周蔓延。 “不好,这山洞要塌了。” 池九瑜见状,不再犹豫,她小手一翻,金色晶核出现。 然后,她抓着晶核的一角,快速往手腕上划去。 池慕修瞧见这一幕,心脏狠狠一跳,猛地攥住妹妹小小的手腕,眼眸冒火,怒道: “你要做什么?” 【大哥不用担心,只要晶核沾到我的血,瞬间就能补充我的精神力,咱们就能安全出去了。】 “不,不需要!”池慕修斩钉截铁道。 突然他眼前一亮,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说道: “火!用火!二弟,脱衣服。” 池望舒闻言,立刻脱下衣服,利落地用火折子点燃。 “大哥,你先走。” “好。” 池慕修也不推脱,将燃火的衣服向外一甩,直接甩到了虫子身上。 虫子们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四处躲避。 在层层叠叠的虫堆上留下一个凹坑。 池慕修抱紧池九瑜,运起轻功,在火焰处轻点,瞬间改变方向,向山洞外掠去。 池望舒紧随其后。 并且在池慕修再次落脚前,将燃着的衣服甩向他的脚下。 他们前脚刚掠出山洞,后脚山洞的洞顶便砸了下来。 巨大的轰隆声中,两人护着池九瑜,迅速跑远。 【唉!果然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这气度!我大哥、二哥杠杠的!】 灰头土脸的池慕修、池望舒:“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们。” —— 来到环形石壁之上。 池望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大哥,傍晚了,咱们回家!妹妹该饿了。” 【嗯,我饿了。】 池九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池慕修听到两人的话,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水囊口还绑着一个啾啾。 他一边将小揪揪喂进池九瑜嘴里,一边对池望舒说道: “等着舅母找来!小瑜儿累了,要休息。” 池望舒应了一声,蹲到池九瑜面前看她喝奶。 过了半晌,他眼眶微红,压抑着难过道: “大哥,我不想再叫她舅母,她不配!” 池慕修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那个女人说,离开崖底的代价是留下落崖之人的美人面,她会给所有离开崖底的人换脸,但换脸之后……” “换脸的那个人却要日日夜夜忍受反噬之痛,就连她也不例外。” 池望舒嘴唇微颤,哽咽道: “大哥,我宁可三弟直接死在这里,也不愿他背负仇恨,日夜承受痛苦折磨,到最后依然凄惨而死。” “如果她不是我们的舅母,不是为救三弟而死,我一定会杀了她。” “我好恨呐!大哥!” 池慕修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如同小时候安慰受了委屈的池望舒一样,给了他一个拥抱。 拍拍他的后背,宽慰道: “不要想那么多,未来不好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瑾儿也不会再经历那些痛苦,我们池家也会好好的。” “至于顾夫人,你不愿意喊就不喊!铜雀寨与夏晚晴之间的关系,怕也不清白,日后还需细查。” 池望舒应了一声。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池九瑜一边嘬着牛乳,一边眼泪珠子啪啪直掉。 他登时惊了,一边心中懊恼,一边赶紧哄道: “小瑜儿,不哭不哭,都怪二哥不好,二哥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这些。” 刚才没注意,池慕修这时才察觉,自己胸膛的衣料都湿哒哒的。 他也懊恼极了。 两兄弟,好说歹说,终于在池望舒承诺,要给池九瑜买糖葫芦时,把人哄住了。 池九瑜吸吸鼻子。 【大哥、二哥,我们别回家了,我们去杀国师! 他不是会炼丹,会符咒吗? 我们去砍了他的双手,就算杀不死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池望舒闻言,连连点头。 “我同意,反正有爹在,不论发生什么事,爹肯定能扛得住。” 他心里的火气正没地发泄呢! 反正国师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不杀白不杀。 用来发泄他的满腔怒气再合适不过了。 【去,去!大哥,你最好了!】 “是啊!大哥,那国师该死!什么长生门,听都没听过,指不定是什么邪教组织呢!” “我们杀他,是为大楚百姓除害。” 【是啊,是啊!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像我一样的小婴儿会被他害死,他就是个挖心贼!】 “什么?他还挖小孩的心!!!”池望舒又惊又怒,“丧心病狂!!!” 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磨得池慕修头疼不已,只得答应下来。 【太好了,二哥!大哥答应了! 接下来,我们就等顾夫人过来,送我们去红雀山的另一边,与爹爹汇合。】 【还有啊!不知道二把手找到没? 如果没有,按照剧情大神的规律,二把手肯定会与女主相遇的! 我们正好守株待兔,弄死他。】 池望舒一拍胸脯,应承道: “好,到时候二哥出手,保证让他一刀两断。” 首秀,麻烦大家多多【评论】【五星】,点点【催更】哈,多谢多谢!!! 第59章 相遇 三兄妹站在突出的石壁之上,朝着满是烟尘的地方张望着。 这时,在他们的身后,一道身影飘忽而至。 池望舒察觉不对,连头都没回,反手“呛”一声,长刀出鞘。 “是我。” 左静姝挡住他劈砍过来的长刀,忙开口道。 三人闻言,侧头看去。 果然就见左静姝正剧烈喘息着打量他们,发现他们都没事。 她紧张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那边是游医的住所?” 左静姝向着前方看了一眼,愧疚道: “抱歉,我选错了方向。” 池望舒冷哼一声,侧开头,并不看她。 “顾夫人和崖下的这位游医有何关系?” 池慕修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啊!” 左静姝脸上表情尴尬,解释道: “其实我并未见过这位游医,可以说崖下是铜雀寨的禁区。” “师父她老人家死前说,崖下游医最喜极品美人,而铜雀寨其实是她多年前豢养美人的地方。” “小时候听寨子里的老人说,曾经每隔几年寨子里就要向崖下献上一批美人。” “但如今已经几十年没有这样做过了。” 池望舒冷笑一声,嘲讽道: “说得轻巧,你可知她是怎么个喜爱法?” 左静姝挺直的脊背微微塌陷,几次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确实知道,但一张脸能比命更重要吗?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样的话不适合对池家人说。 池九瑜撇嘴。 【果然说什么歹竹出好笋都是假的! 家里没一个好人,土匪窝里哪能飞出真正的金凤凰。】 池望舒用自己洗干净的手,戳戳妹妹手背上的肉窝窝。 他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来顾夫人也是清楚的,接下来的话,本不该我一个小辈说与你听。” “但有些事母亲不会知道,父亲也不便与您多接触,那便由我这个当大哥的做个了断。” “上辈子的事,是有人想要对付镇国公府,但也是你的手下意图上位,这才有了他们双方合作。” “以你为突破口,谋害我们镇国公府,你是受害者也是加害人,但你也曾为救三弟豁出命去。” “原本这件事到此便可彻底了结,但现下这个情形,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一切摊开在眼前,谁的私心都藏不了!不论是顾夫人的睚眦必报,还是顾夫人想要隐瞒的真相。” “于我们池家而言,报仇固然重要,但若是让三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这个仇我们宁可不报。” 池慕修说得斩钉截铁。 话落,他摇摇头,眯眼望向左静姝,问道: “倘若当时处在三弟立场上的是顾北,不知顾夫人是否还会是同样的选择?!” 池慕修看清她眼中那一瞬间的犹豫,抬手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顾夫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与舅舅琴瑟和鸣,又育有一子一女,未免外祖父与外祖母为难,两家日后见面,便只做个表面功夫即可。” “但不管是姻亲关系还是合作关系,便悉数断在此刻。” 说罢,池慕修内力灌入长刀,朝着脚下石壁狠狠一挥,半截石壁应声而断。 “以此石为证。” 片刻后。 扑腾——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左静姝只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沉了沉。 夫君和公婆有多在乎这个小姑子,她是知道的。 若是有一天夫君知道了此事,她要如何收场? 抬眸看着兄弟两人冷漠的神情与坚定的眼神,左静姝闭了闭眼,只能涩声答应。 “好,我先送你们出去。” 池慕修微微颔首,客气道: “有劳顾夫人了,麻烦您将我们兄妹送到红雀山的另一边。” 左静姝闻言,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四人启程赶往红雀山的另一边。 池九瑜被池慕修安安稳稳抱在怀里,心里却忍不住崩溃吐槽。 【大哥,虽然你处事果决,砍石头的动作也很帅。 但你话说早了呀! 铜雀寨的归属问题还没解决呢?】 听见妹妹抓狂的小奶音,池慕修唇角微勾,伸手在她后背暗示性地拍抚了两下。 【嗯?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放心?】 —— 一个多时辰后。 天色漆黑,山中树影婆娑,伴着树叶间的沙沙声,隐约有几分诡谲之感。 “在往前半刻钟就可以出去了。”左静姝说道。 就在这时,池九瑜突然发现了几只小虫子。 与崖底的虫子有些相似,但小了许多。 她发现每隔几步远,便会有几只黏在一起,它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什么东西啊?大哥,往左边走走,好奇怪的虫子。】 “顾夫人,可否往左边走走?”池慕修询问道。 “好。” 【右边一点,右边一点。】 左静姝突然拉了池慕修一把,说道: “站在这里别动。” 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拨开草丛,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 “果然,这里的机关被触发过。” “杨军?”池慕修问道。 左静姝皱眉,不解道: “八成是他,但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同一时刻,池九瑜吞了吞口水。 【左前方好像是块肉啊?!】 原本也在观察周围的池望舒,闻言,赶紧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 就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黏在树根上。 若是不细看,还以为是树根上的鼓包呢? 不过,妹妹这是馋了? 左静姝将那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 “狼肉,有些发臭。” 池慕修挑眉,“这杨军倒是有几分聪明,竟然杀狼探路。” 有了目标,四人更加注意路上的痕迹。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更两块狼肉,而池九瑜也发现了很多摊小虫子。 不多时。 正在寻找杨军踪迹的四人,耳边突然传来紧张地低吼声: “小畜生,快松口,再不松口,我剁了你吃狼肉!” 四人眼前一亮,顿时加快了脚步。 就见远处一道人影正曲着一条腿蹲在地上,死命地掰着小狼崽子的嘴。 池望舒眼睛一眯,“姓杨的。” 他刚抬步,便被左静姝阻止。 “别过去,我去将这一片的机关关掉,否则打斗起来,大家谁都讨不着好。” 说完,她便向着一旁走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管道上烟尘滚滚,似乎有大批的人马正疾驰而来。 掰着狼嘴的杨军猛地站起身,见到远远驶来的队伍,他咧嘴笑了。 “天不亡我杨军,天不亡我杨军呐!” 第60章 亲爹 脚下忽然传来震动,是机关在关闭。 这动静惊醒了杨军,他骤然转身。 “是你!” 他惊讶道,紧接着便警惕地看向四周。 而池望舒这时却皱起了眉,这人的眼睛怎么在发红光? 下一秒,两人都动了。 池望舒举刀直取杨军头颅,而杨军则掉头就跑,身形快如闪电。 没有丝毫迟疑,往前一扑一滚,一路从陡坡滚到了官道中间。 他欣喜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一定要抓住。 而且,他早就收到消息,这个时间段会从这里路过的,定是北国和亲使团! 能与和亲公主搭上线,何愁弄不死镇国公府与顾府? 敢伤他至此,他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杨军隐隐发光的红眸中,闪过阴毒与恨意。 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唇角微微上扬,竟像是恶鬼一般阴森地笑了。 思忖间,奔袭而来的队伍已到眼前。 领头人一勒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片刻后稳稳停住。 “来者何人?” 听到这人的声音,杨军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就见月光下,镇国公那张俊美刚硬的脸清晰可见。 即将出口的秘密,顿时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镇国公怎么会在这里? 杨军咬牙切齿,一口腥甜从喉下涌出,只觉得——天要亡他!!! 与此同时,镇国公眯眼看向池慕修三兄妹藏身之处。 【哦豁!我们不会还没出手,就先被亲爹掀了老底?】 双方本就离得极近,池九瑜的心声一出,镇国公猛地瞪大了眼睛。 自家小闺女怎么在这? 出手? 出什么手? 两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 竟敢带着他的宝贝闺女来做坏事!!! 要是吓到他宝贝闺女怎么办?! 而且截老子的胡,都不知道跟老子通个气,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好大的胆子!!! 这时,池望舒突然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喃喃道: “我怎么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池大人,请问前面发生了何事?” 玉姬公主身边的宫女扬声道。 镇国公压了压火气,沉声道: “有人在求救,公主殿下可有示下?” “若是池大人不介意,不如让我们的人来解决?这一路上,我们可救了不少人!” 宫女笑着说道,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杨军闻言,眸中闪过喜色。 若是能错开镇国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镇国公扫了一眼垂低头的杨军,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神色。 这才淡淡应声。 很快,一个侍卫驱马上前,似是想要察看杨军的伤势。 杨军刚顺势抬头,便觉脖颈一凉,瞬间死不瞑目。 天要亡…… 镇国公见状,立刻愤怒地瞪向那侍卫,呵斥道: “你敢伤我大楚百姓?” 玉姬公主闻言,弯腰从车厢内出来,温声解释道: “池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一路走来,已不知有多少人以求救为名,行刺杀之实。” “就连国师都难逃重伤的下场,我们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池大人多多海涵。” 她话音刚落,骇人的一幕便出现了。 只见那无头尸体缓缓倒地,下一刻,一群黑色小虫子从他脖颈的断口处瞬间涌出,冲向人群。 一时间,人仰马翻,女人的惊叫声,马儿的嘶鸣声,侍卫的慌乱声,整个队伍顿时乱了起来。 而镇国公却顾不上玉姬公主,立刻向着池家三兄妹藏身的地方看去,心想:千万别咬到他家小闺女。 然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 【大哥,就是现在!快摇人!!!】 一声响亮的口哨划破漆黑夜色,鸟雀惊起,树林里传来响动。 一批黑衣人骤然出现,袭向玉姬公主的马车。 “保护公主!” 北国侍卫连忙将玉姬公主的马车围在中间。 双方一个照面,便打了起来。 镇国公见到这一幕,额角青筋直跳,只得按耐住火气,上前假模假样地打几下。 而此时,谁都没看见,有两大一小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国师的水晶棺附近。 “卧槽,这不对呀!这些虫子怎么都往国师的棺材上爬啊?” 池望舒拽住妹妹的小手,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好恶心呐! 一群一群地往上爬,那国师的棺材都要被黑色虫子淹没了! 池慕修脸色铁青,咬牙道: “而且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多虫子?疯了?” 池九瑜此时也是浑身难受。 【不过,你们没觉得这一幕跟之前夏晚晴疗伤的情形一模一样吗?】 池家两兄弟闻言一惊,异口同声道: “你是说,国师在疗伤?” 末了,池望舒又补充一句,“还隔着那么大个棺材呢?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别看这么个水晶棺材,人家可是用最硬的金刚石打造的! 不过,找对地方砸还是可以砸开的。 只是这水晶棺材外面还有一层看不见的气壁,一般人还真的拿它没办法。】 池望舒将妹妹的手抓得更紧了,“那妹妹你能行吗?” 【行,破了气壁,还能将那水晶棺材砸开才行。】 说完这话,池九瑜偷偷将晶核攥在手里,刺破掌心。 一股纯净的力量,从掌心流入到四肢百骸,池九瑜顿觉身体都舒适了不少。 紧接着,她调动精神力从气壁最薄弱的地方往里钻,一点一点盈满整个气壁内的空间。 与此同时,玉姬公主同样看到了水晶棺材被黑色虫子淹没的一幕。 她脸色骤变,厉声道: “去救国师,将那些虫子都弄开,不要污了国师的圣体。” 她甚至不顾周围的刺客,提着裙摆便向国师的水晶棺跑去。 镇国公见状,连忙跟上,一边挡开攻击,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搜寻自己不省心的崽子们。 距离国师五米远时,镇国公终于听到了池九瑜的心声。 【爹啊,找个大锤,砸了国师的棺材。】 镇国公闻言,嘴角抽出不已,但手上却不含糊。 直接从副将手中夺过他的擂鼓瓮金锤,狠狠砸向水晶棺。 玉姬公主猛地瞪大眼,急声道:“不……” 然后,她又猛地想起国师所说,这水晶棺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谁都破坏不了。 于是,喊了半截的话,嘎然而止。 镇国公双手举锤,眉目沉肃,在心中怒喝一声:为了闺女! 然后猛力砸了下去。 第61章 赌约 砰—— 身体猛地腾空,镇国公一惊,忙使了个千斤坠,稳住身形。 玉姬公主见状,一边躲开刺客的攻击,一边轻笑着道: “这便是我们北国国师的手段,不是谁~都能破开的。” 话中的嘲讽鄙夷,听得副将直皱眉,他粗声道: “你们国师这么有能耐,当初被我们将军直逼皇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保护你们北国百姓?” “轮到自己了,倒是整了这么个乌龟壳!” 副将撇着嘴,一脸十分看不上的模样。 “还不是谁都能破开的?一会儿我们将军给你们这破棺材砸碎了,你们可别哭。” 镇国公:“……” 谢邀!手麻了!人也麻了! 瞧着亲爹面无表情,实则生无可恋的脸,池九瑜嘿嘿笑。 【爹啊,放心!你的小棉袄在这呢!定不会让你丢脸!】 镇国公闻言,一下子放心了。 而此时,玉姬公主却不与副将对峙,反而冷沉着一张俏脸,朝着镇国公问责道: “镇国公,这就是你们大楚的邦交礼仪?” “你就这样任由你的部下,欺辱我国最尊贵的国师大人?你别忘了,是你们大楚皇帝一定要我国国师远道而来的!” “若非如此,我国国师怎会受到如此重创?又怎么需要躺在这水晶棺里进行修养?” “镇国公是否该给北国国师一个交代?” 镇国公冷笑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竟敢跟他耍心眼! “怎么?北国公主这是觉得北国拿不出手,想借着你们国师的由头,给大楚一个下马威?” “本宫没有!”玉姬公主脸颊涨得通红。 “镇国公,你当真不知北国国师在我北国是何等地位?”玉姬公主昂起下巴,咄咄逼人道:“还是镇国公故意包庇下属?” “若是玉姬公主如此想要为你们国师讨公道,那本国公给你个机会。” 镇国公抬了抬手中的擂鼓瓮金锤,说道: “我们来打个赌。” “若是我能砸碎这水晶棺,你入宫觐见时,需三拜九叩从宫门一路磕到太和殿,以祭奠我大楚战死沙场的将士。” 副将与大楚将士闻言,立刻高声应和。 连刺客都不想管了,反正也不是来杀他们的。 “若是本宫赢了呢?” “若是你赢了,本国公的副将任你处置。” 副将:“???” 不是! 将军,你不能啊!! 他还没给他们老宋家留下个根呢! 可怜他四代单传,可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瞧见副将一脸崩溃的模样,玉姬公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成交!若是本宫赢了,就将这人作成人彘,供本宫赏玩。” 此话一出,不止镇国公沉了脸色,凡是大楚之人纷纷不善地望向玉姬公主。 玉姬公主脸色微变,北国侍卫忙将她护在身后。 宫女也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道: “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您莫要惹恼了这些人!” 玉姬公主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镇国公斜睨她一眼,不耐烦道: “再不让开,一会儿就不只是让你们国师颜面尽失了,它很可能还会传为佳话。” 听出他话中的轻蔑,玉姬公主铁青着脸,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怒气。 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爹,别生气!我拉着你的大锤指定个位置,你就往那里砸,然后砸了就跑,千万跑快点。】 原本不愉快的心情,突然被自家闺女搞得开始忽上忽下。 他直觉小闺女要搞大事。 但如今骑虎难下,搞就搞! 他这个老子肯定得替闺女扛住! 下一秒,手中的大锤像是有人拉拽着一般,在水晶棺材上的一个位置跃跃欲试。 在别人的眼中,就是镇国公举着锤子在这个位置上,轻微蓄力。 “一,二,三!” 举过头顶,裹挟着镇国公所有内力的一锤,狠狠砸下。 砰—— 顺着巨大的反作用里,镇国公瞬间远离水晶棺。 玉姬公主见状,与宫女一齐捂嘴:“噗嗤!” “大楚镇国公砸棺不成,反而被震飞,简直太好笑了!” “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能砸碎我们国师的水晶棺?碎了吗?快让我看看。” “好像一个裂纹都没有啊!哈哈哈,这镇国公莫不是个笑话。” 然而下一秒。 轰隆—— 整个水晶棺都炸了! 不仅如此,满棺材的虫子也被炸飞了出去。 满天黑压压地虫尸,从天而降,吓得众人一哄而散,尖叫着跑出好远。 连玉姬公主都不例外。 这时候,早得了将军信号躲远的副将,又欠了唧地凑过去,说道: “刚刚你们国师不还是最尊贵的大人嘛!你们就这么把你们最尊贵的大人丢下了啊?” 满头满脸都是虫尸的北国人闻言,脸色顿时青了白白了青,精彩极了。 而玉姬公主已经苍白着脸色,跑向破碎的水晶棺,心惊胆战地看向国师。 见到他比入棺之前红润了些的脸色,玉姬公主顿时放心不少。 正要招呼人将国师大人换到马车上去。 下一秒,异变陡生。 北国国师的身体猛然从破碎的水晶棺中凌空而起。 他四肢大展,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四肢,硬生生拉扯起来一般。 这一幕吓得众人,猛地后退一步。 刺客首领得到池慕修的暗示,大喊一声:“有妖怪,快撤!” 一群人瞬间来,又瞬间离开。 但现在北国人哪里还顾得上刺客。 玉姬公主凑近几步,不寒而栗地问道: “国师大人,是您醒了吗?” 滴答—— 一滴血砸在地上。 两滴、三滴…… 玉姬公主一愣,她猛地朝国师大人的手腕和脚腕看去。 却见国师四肢已经血流如注。 “啊!国师大人?” “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她慌乱无措之时,池九瑜也抿直了粉嫩唇瓣,怒骂一声。 【拼毅力,老子还没输过!老东西,你这双爪子,我收定了!】 第62章 濒死 忽的,一声暴喝,国师双眸猛地睁开,周身数张符咒飘起,又齐齐炸裂。 一圈无形的气壁,将池九瑜的力量瞬间往外推去。 眼见着成功在即,池九瑜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 想起书中亲爹的结局,池九瑜心中发狠。 两只小肉手一同抵在晶核棱角之上,金色的晶体刹那被染成不祥的血色。 淡淡的血腥味儿,从包裹严实的布兜子里透出来。 池慕修察觉不对,脸色骤变,低吼道: “你是不是弄伤自己了?” 说着,他就要解开胸前的布兜子,检查池九瑜的情况。 【大哥,别动我!】 池九瑜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听出她声音里的隐忍,池慕修登时僵在原地。 “你现在怎么样?要如何帮你?” 想起妹妹之前想救他们时,毫不犹豫就要划破自己手腕的动作,池慕修顿时心如刀绞。 池望舒原本还在专心致志注意着国师情况,闻言一惊,低头看去。 只见妹妹红润圆胖的小脸上,一片煞白,短短的胎毛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池望舒眼底闪过惊慌和无措,他嗓音发颤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妹妹怎么了?” 而镇国公早在池九瑜说话时,就发现了不对,但此时人多眼杂,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镇国公恨不得现在立刻将国师一刀了结。 而此时,一股纯净且强大的力量正不受控制地在池九瑜的经脉中流窜,令她浑身似刀剐一般剧痛。 但池九瑜毫不在乎,直接从四面八方开始冲击国师的气壁,生生将其压缩到拳头大小。 【你敢囚禁我爹,将他作成人彘;敢动我三哥,让他葬身火海;今日我便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国师发现池九瑜的打算,顿时目眦欲裂,奋力扭动着身躯,怒吼道: “住手,住手!” “你若敢引爆它,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得死!” 紧接着,他又抑制住崩溃的情绪,蛊惑道: “前辈,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何必赶尽杀绝?” “我会炼丹,会画符咒,会占卜。”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万事好商量。” “你、你想不想长生?我有长生丹,现在就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怎么样?你想要!” 下面的人,听到长生丹三个字,羡慕地眼睛都红了。 玉姬公主见状,也忙附和道: “国师大人身上确实携带着一颗长生丹,原是要献给大楚皇帝的,若是您不嫌弃尽可以拿去。” “只要留国师大人一命,北国从此之后,甘愿受您差遣。” 听见玉姬公主的话,国师微微松了口气。 有长生丹与一国权柄在前,那人应该有所心动! 只要给他机会…… 这思绪方一闪过脑海,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急速升空,眼前白光炫目。 意识到这是什么,国师猛地将身上的所有符咒激活,挡在身前。 “不……” 漆黑的夜空,瞬间亮如白昼,巨大的声响,淹没玉姬公主悲痛欲绝的大叫与低不可闻地一声闷哼。 绚丽的“烟花”须臾绽放又凋零,最终重归黑暗。 只是黑暗中的少了两大一小三道身影。 —— 两匹快马急奔在回京的官道上。 哒哒的马蹄声声不绝于耳。 池慕修紧紧抱着怀中小小软软的身体,一颗心都要碎了! “九瑜,不许睡!跟大哥说句话。” “九瑜,你说话!” 此时,他的呼吸都是颤抖的,他不敢去看怀中的小人,只一味的祈求着: “你说句话,好不好?大哥求你!” “就一句,好不好!” 一滴泪砸到池九瑜的脸上,让她有些发凉的身体,突然被烫了一下。 迷离的意识,清醒了些。 【哥……】 听见虚弱至极的小奶音,池慕修与池望舒宛如打了一针强心剂,顿时激动不已。 “好好,大哥听见了,九瑜把你的晶核放出来,让它给你治伤。” 【不……回、回家。】 池九瑜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说道。 “大哥,我们再快点,再快点。” 池望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让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好!” 池慕修狠狠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匹跑得更快了。 眼看城门在即,池慕修一踩马头,越过城墙,如同一道黑影直奔镇国公府。 “九瑜,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娘亲还在等着你回家,你想不想娘亲?” 无人应答。 池慕修有些崩溃,他颤抖着下颌,轻轻贴在妹妹的小额头上。 下一刻,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也跟着凉了。 —— 镇国公府。 自从收到大儿子的消息,竟然要带着妹妹去找国师报仇。 她就心神不宁,无法入睡。 儿子到底是太年轻,那国师怎么可能是好对付的。 更别说还要带着一个还差两天才满月的奶娃子。 也不知向来稳重的儿子是怎么想的? “娘,你别转来转去的了,转得我头晕。”池怀瑾困倦地说道。 池夫人一愣,“你怎么还在这里?方才不是让你去睡了吗?” 池怀瑾揉揉胸口,跟在池夫人身后,也来回踱步。 “我一整天都没看到妹妹了,心慌慌的,睡不着。” 池夫人闻言,心里就一咯噔。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一道黑影撞开。 紧接着,便是池望舒紧张地声音: “大哥,快!” 下一秒,池夫人就见大儿子似乎踉跄了一下,手里却牢牢护着怀里的孩子。 池夫人身体微微一晃,竟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池怀瑾脸色煞白地扶住娘亲,连忙跟着大哥往床边走。 解开妹妹身上的毯子,池慕修瞳孔骤缩。 只见池九瑜身上往日里精致可爱的小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小小一团,宛如一个血人,令人触目惊心。 “小瑜儿……” 池夫人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九瑜,池九瑜,我们回家了!” “晶核呢?” “你的晶核呢?放出来,快放出来!!!” 池慕修一边不停对池九瑜说着话,一边用力揉搓着她的小手。 “快出来啊!” 第63章 心焦 就在池慕修等到绝望时,一点金芒从池九瑜的掌心钻出。 白光瞬间将小血团子包裹进去。 见到这一幕,他的胸腔骤然翻涌出一股极庆幸极狂喜的情绪来。 在白光中摩挲到妹妹的小手,将之抵在自己额前。 池慕修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砸到床铺上。 他却感激地不停呢喃着:“谢谢,谢谢!” 池望舒一手扶抱住池夫人,一手捂住脸,却止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只要一想到,他的妹妹差点没了。 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出来一样。 这样的体验一次就够了。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池怀瑾一边抹眼泪,一边凑到床边。 他不敢吭声,却抖着手,轻轻的、轻轻的,摸了摸妹妹的身体。 是温的。 “呜呜呜……” 池怀瑾憋不住,哭出了声。 看到二哥把娘亲放在了软榻上,他抽噎一声,说道: “我去、去叫姜爷爷。” 他刚跑向门口,池夫人突然尖叫着“小瑜儿”,猛地睁开了双眼。 “妹妹已经在……。” 池望舒的话还没说完,池夫人已经扑向床边。 她一把从大儿子手中,夺过女儿的小手,轻轻攥住。 抚摸着小手、小胳膊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池夫人顿时泣不成声。 池慕修默默出去兑了一盆温水,打湿帕子,递给娘亲。 池夫人快速抹干净自己的眼泪,接过帕子,轻柔地为小闺女擦拭。 见到她手上比第一次更加严重的伤痕,池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鼻间猛然上涌的酸意。 池家三兄弟纷纷侧开头,不忍细看。 这时,池望舒突然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自责道: “都怪我!我就不该跟着妹妹起哄!要不是我跟着起哄,兴许我们就回家了,妹妹也不会受伤。” 池慕修见他又扬起手,忙握住他的手腕。 “我是大哥,去找国师报仇,是我同意的,要怪就怪我!” 池望舒赤红着眼眶,连连摇头:“不,大哥,怪我!都是我……” “你们两个都闭嘴,” 池夫人凌厉地瞪了两人一眼。 “等着你们爹回来收拾你们,现在,不许再这里吵到小瑜儿。” 两人一脸惭愧,齐齐点头。 见两个儿子这副自责懊悔的模样,池夫人宽慰道: “这件事你们确实有错,错在不该不和家里商量,就敢带着妹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但,你们妹妹出生不凡,主意大的很,还是个倔脾气,你们拿不住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池夫人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一边帮女儿清理着身上的血迹,一边问道: “小瑜儿跟那个国师动手了?” 一提到这个,池慕修与池望舒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闪过国师升空被炸的一幕。 池望舒咽了咽口水,说道: “何止是动手啊,妹妹直接把那国师给炸了!” 闻言,池夫人的动作一顿,脱口而出道:“炸了?” 池怀瑾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池望舒。 池望舒立刻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然跳过了美人皮这件事。 池夫人与池怀瑾听得张目结舌。 池夫人震惊道:“我闺女这么厉害的吗?听说那国师都一百多岁了,我闺女还没满月!!!” “所以,那个什么北国国师死了吗?”池怀瑾急急问道。 池慕修接口道:“这个恐怕要等爹回来,才能知道确切消息。” —— 次日,天快亮时,镇国公赶回府中。 一进屋,他便焦急道:“小瑜儿怎么样了?” 见到床上的白色光团,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说罢,甩袖向书房走去。 池夫人叹了口气,目送三人离开。 孩子犯错就要教育,自家闺女尤其要教训。 虽然是好心,但怎么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呢? 这简直是在戳他们父母的心! 瞧瞧这次把家里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大儿子和二儿子可是从三岁之后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 等再回来时,便只剩下镇国公一人。 池夫人问道:“你怎么罚的两个孩子?” “一人十鞭,若不是正需要用人,我今天非要抽他们个上百鞭不可。” 镇国公怒气冲冲地道:“我闺女还那么小,他们怎么敢如此莽撞行事!简直欠教训!” “这次没有你那十鞭,他们也长教训了!”池夫人叹气。 镇国公的心沉了沉,“闺女伤得很严重?” 池夫人红着眼眶点头,却也没有具体描述。 这时,小透明人池怀瑾,拽了拽亲爹的衣袖,问道: “爹,那个国师怎么样了?死了吗?” 镇国公冷笑一声,“四肢尽断,半截身子都炸没了,这会儿正吊着命呢!” “那他命还真大,这样都不死!”池怀瑾愤怒道,“反倒是妹妹一身伤,气死我了!” 镇国公按了按三儿子的脑瓜顶,“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待我今天办完事,他才能死!” “那爹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 “好,你在家好好守着妹妹,爹爹去上朝。” 镇国公穿戴好自己的朝服,一步一步走出府门。 踏出府门时,他朝守门的小厮问道: “大少爷出门了吗?” 守门小厮赶忙回禀道:“出了有一刻钟的时候了。” 镇国公点头,翻身上马,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他闺女为他们一家打拼出来的大好形势,必须物尽其用,可不能这么浪费了。 —— 而此时此刻,被笼罩在白光之内的池九瑜,却不如池家人想象的那般轻松。 与国师的争斗中,弱小的身体承受着超出数倍的能量冲击,致使浑身经脉几乎爆裂,将她炸成一个血人。 随着白光对她身体的修复,池九瑜只觉得全身经脉如同被熔岩炙烤。 令她痛不可遏,仿佛早已对痛觉免疫的神经突然被激活过来一样。 全身上下更有无数的细小伤口,让她像是被无数利刃切割着,五脏六腑无一不疼。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的炙烤剧痛,慢慢减缓下来,像是被人泡进了温凉的泉水里。 紧绷的心神也逐渐放松下来,意识迷离之际,她似乎听到一个女子在气急败坏的怒吼。 “……该死的老男人……” “敢……往生经……” 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远去,池九瑜歪了歪小脑袋,终于睡了过去。 第64章 满月 镇国公府。 今日就是池九瑜满月的日子。 府里早早便开始筹备,如今整个镇国公府都是喜气洋洋的。 可惜本该是今日主角的池九瑜,还在沉睡着。 池家人从昨夜等到现在,不由越来越心焦。 “已经两天两夜了,从昨日下午开始,这团白光便将我们挡在了外面,也不知小瑜儿怎么样?” 池夫人紧咬着唇瓣,满脸不安。 镇国公将妻子揽在怀中,但心中的担忧一点儿也不比妻子少。 他们身边各有千秋的三个儿子,也是莫名的心焦。 此时都专注的盯着床上的那团白光,只希望下一刻就能把妹妹还给他们。 —— 而池九瑜现在在哪? 刚刚醒来的她,此时正一脸懵逼地在一眼泉水里伸展着四肢。 现在身上一点都不痛,浑身舒畅,感觉连四肢都有劲儿了不少。 她吐了个泡泡,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水里可以呼吸。 难道她还有什么鲛人血统? 这般想着,她伸长小手,在自己耳后摸了摸,也没有摸到鱼鳃之类的东西。 就很奇怪。 这时,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池九瑜只得认命地扑腾起四肢,向着水面游去。 “哗啦——” 一颗小脑袋从水面上露出头来,四处打量一圈。 懵逼的小表情顿时变成了惊讶。 无他! 只因她看到了这泉眼边上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灵泉。 这一瞬间,池九瑜感觉自己发达了。 以后靠卖大力丸,她都能躺成富婆的节奏。 “嘶~难道我无意中觉醒了空间?” 池九瑜一边抬高了小脑袋四处打量,一边喃喃自语: “灵泉、良田、大别墅!” “我天,还有个武器库,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这时候,她的小肚子不甘寂寞地又催促了一声。 池九瑜看着远处苹果树上的大苹果,不由咽了咽口水。 但她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牙床,认命地叹息一声: “我去找娘!” 这般想着,她的身体一下子从空间里消失,重新出现在了镇国公府的大床上。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池九瑜在里面拍了拍。 “咚咚咚——” 响声过后,白光开始散开,外面爹娘哥哥们激动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小瑜儿!” “是小瑜儿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妹妹终于醒了!!!” 待白光一散开,池九瑜立刻被娘亲抱在了怀里。 池夫人一边小心查看她的伤势,一边问道: “小瑜儿,还疼不疼?是不是全好了?” 镇国公与池家三兄弟也围在一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激动和关心。 池九瑜咧开小嘴巴,露出个笑脸。 【全好啦,全好啦!一点儿都不疼,就是肚子好饿啊!】 池家人一听,全都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池夫人点着她的额头,说道: “能不饿吗?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你再多睡一会儿,连自己的满月宴都要错过了。” 池九瑜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两天两夜?那、那国师呢?死了没?】 说到这个,全家人都沉默了。 池九瑜一看这个,顿时不干了! 她怒了! 【我受了这么大罪,那老东西竟然没死?那我不是亏大了?!】 【啊啊啊……气死我了!】 镇国公一瞧自家闺女生气了,立即解释道: “没死是没死,不过也跟死了差不多!” 【啊?】 池九瑜歪着小脑袋看她亲爹。 镇国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说道: “现在他四肢尽断,还没了半截身子,原本就要死了,但不知为何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又活了下来。” “现在皇帝看得严,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哈哈哈,那他岂不是变成了人彘?那么清高自傲,受北国尊崇的国师大人,现在心里恐怕不好受!】 【一想到他不好受,我就开心多了!】 【到时候女主来了,我看他们两个怎么狼狈为奸!哼哼哼!!!】 这时候,池慕修轻咳一声,朝池九瑜说道: “这个女主,可能已经来了!” 【什么?谁来了?】 池九瑜一脸吃惊。 “你说的那个女主。”池慕修继续道:“而且她还成了皇帝的妃子,就等着册封了。” 【哈?封谁的妃?谁要封妃?】 池九瑜一脸惊异。 池慕修继续爆料道:“而且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还有还有……”池望舒挤开大哥,插话道:“大皇子暂代京兆府尹之职,第一个案子就是那个张柳如的。” “现在案件真相大白,张柳如怂恿亲哥弑母,后又雇凶杀她亲哥,还欲利用她亲哥的学子身份,坏了白鹭书院的百年声誉。” “大皇子判她于七日后,游街示众,施腰斩之刑。” 【哦豁!!!】 池九瑜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勒个去!我这一觉醒来,国师惨成人彘啦!心狠手辣雇佣兵女主变身柔弱小白花,还成了男主的小娘!连男主的良妃也要没啦!】 【我爹跟我哥也太能干了!!!】 池九瑜双眼发亮。 【所以,爹和哥哥们到底做了什么?】 镇国公脊背挺得笔直,对着自家闺女爽朗一笑: “也没什么,就是咱们皇上隐瞒身份想见国师最后一面。” “而玉姬公主那天正好被不知哪里来的银环蛇咬了,还正好不小心闯进了大将军的帐篷,更不小心的是里面的人是皇上。” 【然后呢?然后呢?】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池怀瑾,终于找到机会,忙吼了一嗓子。 “然后,皇上就被那个公主强上了!” 最后三个字差点吼出回音来。 吓得池大哥与池二哥赶紧捂住池怀瑾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哇哈哈哈……这也太……咳咳咳!】劲爆了! 就是现在知道全家人都能听见她的心声,池九瑜不禁收敛了些。 但是真的好好笑啊! 她吃瓜都快吃饱了! 【那女主的身体怎么回事啊?强大的灵魂配上玉姬公主还不错的身体,怎么也不至于虚弱?】 池九瑜满脸好奇。 “哦,这个啊!”池慕修接口道,“玉姬公主醒来后,无法面对皇上,上吊自尽了,然后尘一大师为了超渡亡魂,守着她念了一天一夜的往生经文。” “可惜没有超渡成功,没想到玉姬公主竟然又活了。” 说到这里,池九瑜突然眨了眨眼睛,发出一个单音节。 【嗯?】 第65章 礼物 【老男人?往生经?】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肚皮就又叫了一声。 池夫人笑着帮她揉揉肚子,催促道: “好了好了!有事一会儿再说,你们都出去!” 父子四人被赶出门,池慕修朝镇国公说道: “爹,我回院子去拿妹妹的满月礼,一会儿再过来。” 镇国公点头。 池望舒一拍额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也去,我也去,” 池怀瑾却站在原地没动,镇国公挑眉: “你不回去拿?” “我不,妹妹的满月礼,我一直随身带着。” 池怀瑾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镇国公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头疼。 臭小子,真是没眼色! 屋里,池九瑜抱着自己软乎乎的大饭碗,大口大口吞咽。 “慢点慢点,不急。” 直到吃了八分饱,池九瑜才放慢速度,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 【老男人、往生经,这些可都是女主的遭遇! 难不成我睡着前,听到的怒吼声是女主的?】 【女主在我的空间里?】 想起空间里的大别墅和武器库,池九瑜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哦豁!不会是我无意中跑到女主空间里去了?!】 听着自家闺女层出不穷的心声,池夫人心中很是好奇。 什么空间? 她闺女不是一直在床上吗? 怎么就跑到玉姬公主的空间里去了? 不过,她也不想打扰闺女吃奶,只得想问的话暂且压下。 喂完奶,池夫人熟练地将池九瑜竖起来,拍出个奶嗝,这才重新将她抱好。 之前一直在关心剧情,刚才离娘亲的脸近了,池九瑜才看清两日不见,娘亲憔悴了好多。 连眼角都多了条细纹。 池九瑜两只小拳头握紧,心里突然好难过。 【娘亲,对不起!小瑜儿让你操心了。】 池夫人闻言,低下头,蹭了蹭闺女的小额头,温柔道: “说什么傻话,你是娘的女儿,本就该是娘亲操心的。” “不过,这次你出事,着实把爹爹娘亲和哥哥们吓到了,小瑜儿能不能答应娘亲,以后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就算有事,也一定要先告诉爹娘,我们全家一起面对,不要一个人冲在前面,好不好?” 池九瑜眼眶热热的,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扛过所有事情,却忘了现在不是末世,她还有打心眼里疼爱她的一家人。 爹、娘、还有三个哥哥!!! 【嗯,是小瑜儿错了!我听娘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好孩子!”池夫人的眼眶也有些红,“来,娘亲给小瑜儿换上新衣裳。” “今天我们热热闹闹地给小瑜儿过个满月,祝福小瑜儿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一会儿外祖母还会给小瑜儿送长命锁哦!” 这时,房门被敲响,镇国公在外面,询问道: “夫人,好了吗?修儿他们给闺女送礼物来了。” “好了好了,进来!” 池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对刚进门的镇国公抱怨道: “夫君就不能多等一会儿,怎的这般没耐心?” “你这样教坏了孩子们,等修儿和舒儿娶妻,难道也要学你一样不成?” 【说起娶妻,书里也就二哥有暗恋的姑娘,大哥和三哥连给心仪的姑娘都没有。】 【要不,娘亲趁着今日给大哥相看相看?】 镇国公与池夫人眼前一亮,闺女说得对呀! 这辈子可不能让他们池家绝了后。 相看! 必须相看! 池慕修:“……” 壮志未酬,何以成家? 妹妹啊!大哥要被你害惨了! 池望舒:还好!还好他有喜欢的姑娘! 不过,孟兄妹妹的事情还是要尽快处理好才行! 他必须得清清白白地跟媳妇儿在一起。 回头就问问妹妹,他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娶妻这件事,跟八岁的池怀瑾可没啥关系。 他蹦蹦跳跳,跑到床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紧池九瑜手中。 “妹妹,这是三哥卖猪肉挣得五千两银票,都给你!以后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用省着,三哥以后挣得银子都是妹妹的。” 池九瑜攥住荷包,满脸开心。 【谢谢三哥!三哥亲亲。】 池怀瑾刚凑上来,亲了妹妹一口。 下一秒,便被池望舒提溜开了。 “妹妹你看,这是二哥亲手组装的小暗器,妹妹还没学会走路,谁敢欺负你,你就用这个对准他,然后按这里。” 说着,他还示范了一下,“一定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好,谢谢二哥!】 她伸着小胳膊,让二哥给她带好,高兴地也亲了二哥一口。 池望舒挑眉看向池慕修,得意极了! 池慕修:“幼稚!” 然后他拿出一张纸,慢悠悠打开,递到池九瑜面前,胸有成竹道: “妹妹,你看这是什么?”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妹妹的尖叫和亲亲了。 过了半晌,妹妹也没发出声音。 池慕修:“???” 池慕修看过去,疑惑道:“小瑜儿?” 池九瑜眨眨眼,一脸无辜。 【大哥,我还是个奶娃娃,奶娃娃们都不认字的!】 池慕修:“……” “噗——” “噗——” “噗——” “噗——” 池慕修心口连中四箭! 池九瑜无辜看大哥! 最后还是池夫人看不下去,为大儿子解围道: “这是红雀山的地契。” 【啊啊啊!红雀山的地契!那整个山头都是我的了?!!!】 池慕修淡定点头。 【啊啊啊!大哥你怎么这么棒!啊哈哈哈哈哈!如果女主敢跟我争地盘,我就给她一个釜底抽薪。】 妹妹抓着地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池慕修等不下去,他主动凑到妹妹跟前,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池九瑜见状,一脑袋磕过去,狠狠啃了大哥一口。 池慕修终于心满意足,给了镇国公和池望舒一人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镇国公笑骂:“臭小子!” 说着他拍了两下手掌,两个蓝衣女子走了进来。 她们脚步轻盈,行动利落。 进屋后,朝着池九瑜,单膝跪地: “参见主子!” 池九瑜扭着小脑袋看他爹,镇国公将她抱进怀里,说道: “乖,以后蓝雨和蓝青就是你的人。” “她们都是暗卫中身手拔尖的,遇到危险他们会保护你,平日里就当丫鬟用。” 末了,他挥手让两个人下去。 待屋内只剩下池家人,镇国公才说出真正的用意: “爹知道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你的能力不能让外人知道,为了安全着想,今后就让蓝雨和蓝青替你打掩护。” “放心,她们的忠心,爹可以保证!” 【好的,谢谢爹爹。】 【爹爹,爹爹!把我放到床上。】 刚才收礼物的时候,池九瑜就想好要怎么回礼了。 第66章 回敬 没有等到亲亲的镇国公有些怨念,但还是依言将自家闺女放到了床上。 池夫人拿出自己亲手做的新衣服新鞋子,说道: “来,乖宝,看娘亲给你用金丝银线做的小衣服,喜欢吗?” 【喜欢,喜欢!但小瑜儿一会儿再换!娘亲给我一个水囊。】 虽然不知道闺女要干什么,但池夫人还是让人拿来一个水囊交给了池九瑜。 紧接着,池家人眼前白光出现,遮挡住了池九瑜的身影。 再次来到空间。 池九瑜再次出现在灵泉里,她经过再次升级的精神力,已经能铺展到方圆五十米。 当她看到远处的藤椅和茶几,小茶几上放着喝过的半杯咖啡和一本有关毒术的书时。 她终于确定,这就是女主的空间。 而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出现在女主的空间里? 池九瑜一时也闹不明白,但这对她来说,明显不是坏事! 于是,她将水囊沉进水里,咕噜噜灌满,飞快出了空间。 一到床上,沉甸甸的水囊直接压在她的肚子上。 池九瑜:“……” 池九瑜,她吐奶了。 这可把池家人吓一跳。 镇国公眼疾手快,瞬间将水囊从她身上拿了下去。 感觉到沉甸甸地份量,镇国公的嘴角抽了一下。 【爹、娘、哥哥,喝!】 听见妹妹的话,池慕修拿着水囊,倒满茶盏,一人一杯。 刚一入口,只觉滋味清甜,入腹后,萎靡的精神一震,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感触最深的是镇国公与池夫人。 镇国公因多年来在战场上厮杀,体内藏有不少暗伤。 这一盏茶下去,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沉重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而池夫人则是坐月子时,情绪波动过大,劳心伤神。 喝下灵泉水后,脸上的憔悴之色尽去,可谓是容光焕发。 “哇!娘亲看起来一下子年轻好多!” 池怀瑾拍着手,激动道 镇国公跟着点头,用他脑子里不多的文墨,夸赞道: “夫人皮肤白皙,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池夫人被夸得高兴,抱起床上的池九瑜狠狠亲了一口。 “乖宝,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女主空间里的灵泉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进她的空间,稀里糊涂就进去了! 嘿嘿嘿!爹娘哥哥们,以后我偷她的灵泉水养你们啊!】 几人正想询问什么是空间。 恰在这时,徐嬷嬷来敲门。 “夫人,顾老夫人来了!” 镇国公忙站起身,“我去迎岳母进来。” “快去快去,娘定是给小瑜儿送长命锁来了!”池夫人笑着道。 —— 镇国公府和和美美。 而京城驿站之内的某个房间。 玉姬公主与国师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刀光剑影。 玉姬公主化着娇艳无比的桃花妆,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此时,她一袭红衣罩体,更衬得面色莹润,肌肤如雪,一头乌云秀发挽了个飞天髻,插上精美绝伦的红宝石簪花,往外一站当真是耀人眼目。 而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气质,她慵懒地依靠在椅背上,一勾唇一扬眉间,端的是肆意张扬。 “国师大人!” 玉姬公主一边欣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人活着呢,就要有自己的价值!” “如今国师大人这条命都是本宫救的,那么国师大人又能提供给本宫什么呢?” 往日里最是风光霁月的国师大人,此刻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之气,但眼中却是无尽的恨意。 他嘶哑着声音道:“只要你能替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国师大人说笑了,能将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伤成这个样子,即便找到那人,凭我这区区一介凡人,怕是也无能为力。” 玉姬公主言笑晏晏,眼底却闪过贪婪。 “呵~”国师冷笑一声,“你是什么来历,你我都清楚!你若有心,这世上无人是你对手。” “没想到国师大人这般高看本宫。” 玉姬公主笑了。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国师大人便是我的师父了!想必师父对本宫这个徒弟,不会藏私的,对?” 国师上下打量着她几眼,压着喉间的痒意,说道: “有些慧根,可惜太过贪婪并非好事。” “贪婪?”玉姬公主哼笑起来,“只是补偿罢了!” “国师当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本宫本应在今日应召而来,而非昨日。” “都怪你们太过无用,否则本宫不会提前来到异世,更不会让一个满身金光的老和尚凭着一部往生经,差点将本宫送入黄泉。” “若不是本宫拼着一半魂力不要,强行进入这具躯壳,本宫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里做孤魂野鬼呢!” “什么占卜之术,简直可笑!”玉姬公主嘲讽道。 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被质疑,让国师异常愤怒,瞪着玉姬公主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但玉姬公主却毫不在意,微一挑眉道: “出使大楚有吉兆,是你给出的卦象,还没进大楚京都,你就差点死了两回!你敢说自己的占卜之术不是笑话?” 瞧国师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的样子。 玉姬公主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本宫也就对你的炼丹之术与符咒有些兴趣,以后做好你的工具人便是。”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玉姬公主站起身,压下体内的虚弱之感,向外走去。 国师见她脸色不善,还是说道: “你的灵魂力量丢失太多,最好能静养些时日。” 玉姬公主闻言,嘴角勾起。 “本宫倒是想,但本宫的仇等不了。” 说着说着,她嘴角的弧度已经带上了冷厉之色。 “你想做什么?”国师皱眉问道。 玉姬公主吹了吹自己的鲜红指甲,用散漫的语气说道: “镇国公送了本宫一场失身之祸,那本宫便投桃报李,让他尝一尝痛失爱女的滋味儿!” “本宫可是听说了,镇国公爱女如命呢!” 第67章 下毒 镇国公府。 池九瑜一身喜庆,肥嘟嘟的小脸蛋上眉眼弯弯,手里抓住顾老夫人刚刚给她带上的长命锁。 笑得像个小甜糕一样,奶呼呼的。 把顾老夫人稀罕的不得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小乖乖。 要不是外面的客人陆续到了,她都舍不得将池九瑜还给池夫人! 池夫人哭笑不得。 —— 后堂。 随着开宴的时辰渐近,客人们也陆续到了。 各府女眷们上前与池夫人见好时,纷纷惊讶于她的好气色。 见到池九瑜后,又是好一番夸赞,从头夸到脚。 直夸得池九瑜不由从心底里感慨古人的高情商和好文采。 观察了半天,池九瑜发现使劲儿往她娘亲跟前凑的,把她夸得最厉害最可爱的,都是带着家里姑娘来的。 就想在池夫人面前露个脸。 【哦豁,我大哥、二哥好生受欢迎!】 【娘啊,我粗粗一算,问大哥的有十五个,问二哥的有十三个诶。】 池夫人听见闺女的心声,轻轻一笑。 这算什么! 你大哥金榜折桂那会儿,咱家的门槛都被人踩塌了呢! 【刚才见娘亲看了一个漂亮姐姐好几眼,娘亲是有相中的了吗?】 池夫人轻轻在池九瑜的后背拍了三下。 池九瑜立马懂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道: “北国玉姬公主到。” 这话一出,喧闹的宴厅内骤然一静。 端坐在一起的宾客们,纷纷窃窃私语,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她怎么会来?不是说前两天自杀了吗?我听说连灵堂都设好了,这人却又活了。” “她一个来和亲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自杀?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怎配为公主之尊!” “我听说啊,这事儿被发现时,这公主还骑在皇上身上呢!啧啧啧……郑统领挨了骂,跑出来时,脸都红透了。” “唉!到底是从蛮族来的,当真是不将贞洁看在眼中。” …… 池九瑜的精神力铺开,将周围的这些指指点点全听在了耳中。 【怪不得三哥说皇上被强上了,哈哈哈……】 还没笑完,便被娘亲摸了摸耳朵,威胁意味十足。 不许听那些个污言秽语。 池九瑜咂咂嘴,一脸懵懂无辜。 “镇国公夫人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这小丫头生的甚是雪玉可爱,不知本宫可否有幸抱一抱?” 玉姬公主落落大方地走到池夫人面前。 话虽说得客气,但伸出的手明显没有给池夫人拒绝的余地。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由暗暗为池夫人捏了一把汗。 她们再不把和亲公主放在眼里,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如今只是抱一下孩子,若是回绝,便是让玉姬公主失了颜面。 若是同意,镇国公府与玉姬公主可是有破国之仇的,万一这不知顾全大局的和亲公主,当真“失手”摔了孩子…… 镇国公府一家简直有理也没地说去! 池夫人却是一笑,徐徐道: “公主还没有孩子,大概不知,要接近小婴儿,必须素衣无妆无饰品,否则很容易使小婴儿受伤。” “现下公主盛装打扮,怕是不妥。” 玉姬公主挑眉,轻抚着手指,语气不善道: “这么说,池夫人是诚心不给本宫这个面子了?” 池九瑜凝视着她葱白的手指和鲜红的指甲,隐隐从上面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儿。 又想起空间里,那本快要被翻烂的、有关毒术的古书。 【艹!这心狠手辣的玩意儿,在指甲上抹毒药,莫不是想要当众给我下毒?】 池夫人心中一惊,下意识抱紧怀里的闺女,就想后退。 玉姬公主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只需要摸一下小孩儿的脸。 三日后,小孩便会器官衰竭而死。 到时死无对证,就算怀疑是她做的,他们也没有证据。 早已互为敌人,再加些仇恨,岂不是更好玩儿?! 玉姬公主伸着鲜红的指甲,迅速摸向池九瑜的脸。 【既然你送上门,正好让我试试二哥送的暗器,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 谁都没注意到,她的手腕微动,已经对准了玉姬公主的左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北国公主确定要大闹小女的满月宴?” 玉姬公主心中警惕,猛地转过去,便见镇国公正脸色黑沉地看着她。 仿佛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 下一秒,这人就能拧下她的脑袋。 镇国公是个莽夫,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胜算。 于是,玉姬公主莞尔一笑。 “开个玩笑而已,镇国公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本宫一介女流,还能吃了你的女儿不成?” 镇国公越过她,将妻女挡在身后,冷漠道: “死而复生,谁知道你是人是鬼!” “你……” 玉姬公主指着镇国公,脸色铁青。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玩意儿? 谁特么玩阴谋诡计,玩这么直接的! “距离你自尽身亡不过一日的时间,转头便一身红衣,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厉鬼附身呢!” 镇国公继续直指要害。 “镇国公,你够了!” “你们尘一大师为本宫超度一夜的事,本宫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竟然还敢污蔑本宫?” “本宫不仅是北国公主,未来还是你们大楚的皇妃,你这是不敬!” 玉姬公主怒斥道。 “既然知道是和亲公主,那便该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透,你最好直接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玉姬公主气得不行。 她猛地弯起指尖,就想向镇国公的脖子划去。 却在最后一刻,骤然清醒过来。 她眯起眼,恰好捕捉到镇国公收势的动作,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玉姬公主咬牙,这个莽汉竟然在故意激怒她! 若是刚才她当真动手,这人绝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她。 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个和亲公主怀恨在心,意图偷袭,而镇国公正当自卫。 这人还真是好算计! 确定没有一举杀了女主的机会,镇国公转身朝池夫人说道: “夫人,我带咱闺女去趟前院,尘一大师来了,说有一物要赠与她。” 池夫人点头答应。 【爹娘,将女主跟男主引到一块去,今天没毒死其中一个,谁也别想出咱们府的大门。】 第68章 赠礼 镇国公摸了摸闺女的小后背,以示安抚。 “蓝雨、蓝青,你们两个留下保护夫人,谁若是不长眼,便断了她的手脚扔出府去。” “是。” 蓝雨和蓝雨答应一声,眼神不善地盯着玉姬公主。 玉姬公主抿紧唇瓣,只觉得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长得格外面目可憎,碍眼极了! 想害死我,还敢对我爹起杀心。 这个女主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敌的吗? 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来自古代皇权的毒打! 池九瑜狠狠瞪了玉姬公主一眼,便被镇国公抱出了屋。 池夫人目送父女两人离开,对玉姬公主淡笑道: “玉姬公主不请自来,但我镇国公府仍当以礼待之!来人,给公主安排座位。” 闻言,宾客们纷纷掩嘴轻笑。 堂堂和亲公主竟然不请自来! 便是普通百姓若是主家没有邀请,怕也不会腆着脸上门去。 这般想着,她们看向玉姬公主时,眼里的鄙夷更甚。 这位和亲公主的行为与街上的无赖有何区别? 同样的不要脸,同样的嚣张猖獗,就仗着别人要脸,才敢这样肆意妄为。 如今提到镇国公府这块铁板,北国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但玉姬公主怎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一甩衣袖,轻蔑道: “不劳费心!” 说罢,扭头就走。 池夫人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自然知道她还未死心,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离去! 正好自家闺女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如今这般倒是合了所有人的心意。 待她走出屋外,池夫人唤来蓝雨,低声吩咐几句。 蓝雨轻轻颔首,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 另一边。 镇国公将自家闺女抱到前院的宴会厅,径直走向主桌。 池九瑜一眼便被一个大光头吸引。 没办法,黑压压一群人中间,就这么一个特别醒目! 而且他们一踏进屋内,那光头就站了起来,道了声佛号。 “尘一大师,您看!这就是我家闺女,名唤池九瑜。” 镇国公表面笑呵呵地道。 实则与两个招待宾客的儿子对视时,心中满是谨慎与忐忑。 若是尘一大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家闺女刚平息不久的出生风波,怕是又要再起波澜。 但在尘一大师当众提出有满月礼要亲手赠与自家闺女时,这事便由不得他再私下处理。 否则文德帝对镇国公府的疑心,只怕要更重了。 再者,去年战乱刚歇,百姓急需休养生息。 目前皇室中,最适合即位的是太子楚牧野,可他堪堪七岁稚龄,若此时改立,势必朝局不稳,外敌蠢蠢欲动,是以最佳之计,还是文德帝。 镇国公思忖间,池九瑜已经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跟尘一大师对上了视线。 【哦豁!一身僧衣,白眉毛、白胡子,若是没有这一脸褶子,还挺仙风道骨的!可惜了,但真的丑!】 池九瑜眼珠子一转,赶紧看向自家大哥,她需要洗洗眼睛。 “阿弥陀佛!此女福运无双,可为镇宅之宝!” 尘一大师双手合十,徐徐道。 末了,从衣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在池九瑜的手腕上绕了三圈。 “此物便赠予小施主,望小施主一切平安顺遂。” 镇国公父子闻言,忙对着尘一大师深深一拜。 “多谢大师厚爱,日后我定携妻女上山,为佛祖多添些香油钱!” 池九瑜对手上的佛珠也很稀奇,乌中透金,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响起。 “镇宅之宝?孤也想看看这镇宅之宝长得是何种模样?” 来参加池九瑜满月宴的宾客,无不是朝廷官员,此时见太子、大皇子与二皇子相携而来,忙跪地行礼。 “起!”太子楚牧野摆手道。 宾客们纷纷起身,但心中对镇国公府却又高看了几分。 三位皇子驾临,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位小太子,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盛宠。 与此同时,镇国公已经蹲下身,将自家闺女抱给小太子看。 他的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炫耀。 “怎么样?太子殿下,臣的闺女可爱?”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太子楚牧野伸出一只手,捏住自家闺女的双颊,池九瑜的小嘴都被捏成了嘟嘟嘴。 而小太子楚牧野还连捏了好几下。 这下,池九瑜直接炸了,眼睛瞪得溜圆。 【这就是未来死了亲娘和大哥后,黑化成反派的太子? 亏了有这么一张唇红齿白的正太脸,但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不想要,我替你砍了啊!】 【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我哥都没捏过我的脸,你摊上大事了!】 池家父子原本还有些懵逼。 以前小太子是很沉稳的性子啊,今日怎么一来就把小瑜儿惹毛了? 但听到池九瑜的话后,三人心中一惊。 下意识看向二皇子。 是二皇子动的手? “哈哈哈,这小丫头好有趣,做孤的太子妃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一出,楚牧野顿觉身上有点发凉。 他抬眸看去,便见镇国公父子三人眼神不善地瞪着他,一副他抢了他们宝贝的样子。 【呸呸呸,也不看你上辈子娶了多少侍妾,老娘看得上你?】 池家父子听到这里,眼神更冷了! 皇室又怎么样! 他们池家看、不、上! 想要跟他们抢闺女\/妹妹,下辈子! 眼见着情况不对,大皇子楚景行忙挡在楚牧野身前,笑道: “镇国公别介意,野儿还小,太子妃之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们莫要当真。” 【诶呦喂,这风度翩翩又矜贵禁欲的男人,就是大皇子了!这可是皇室里唯一一个洁身自好的家伙了。】 【可惜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愿望,葬送在了郑晨月那个蛇蝎美人手里,这头上绿的呦!!!】 【要不是这会儿那郑家被我三哥搞垮了,这人现在指不定已经被郑晨月设计完失身戏码了! 喔嚯嚯!这么一算,我们池家可是间接救了他的小命呢!】 第69章 突转 镇国公父子齐齐同情地看了大皇子一眼,看的大皇子莫名其妙。 总觉得这三人的视线很是微妙。 而且他们好像看得是自己的头顶,莫不是他的头发上有什么脏东西? 压下非常想要摸一摸的冲动,大皇子楚景行微微抬高声音,提醒道: “镇国公?怎么了?莫不是本皇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没有没有,臣只是一时被太子的话吓住了。” 镇国公一脸惶恐地解释道。 楚景行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 “镇国公何出此言?野儿与令媛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能成就一段佳缘,也是一桩美事。” 镇国公抽了抽嘴角,斩钉截铁道: “大皇子也知道臣盼这个女儿盼了有多久,自然是想一直留在身边的。” 听到这话,宾客们都惊了。 楚景行的表情难得有些错愕,惊道: “镇国公的意思是,要给令媛找上门婿?” “对啊!臣的女儿绝不外嫁,万一受委屈了怎么办?” 镇国公煞有介事地点头。 “若是在家里,那就不一样了,有她三个哥哥看着,臣就放心多了。” 众宾客看看笑容温雅的大公子池慕修。 再看看一身结实肌肉的二公子池望舒。 最后想想即将成为太子伴读的三公子池怀瑾,这段时间靠倒卖猪肉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事迹。 他们都不由纷纷摇头。 整个京城只怕都没人敢娶这位镇国公的嫡小姐了? 镇国公这哪里是疼爱女儿? 明明就是祸害自家女儿,投生在镇国公府也是怪可怜的! 在别人都可怜池九瑜时,现场有两人却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池九瑜本人,另一个就是小太子楚牧野。 昨日里,父皇跟他说起娶镇国公府嫡小姐时,他就觉得不妥。 镇国公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让女儿成为联姻对象,尤其是他这个太子。 作为未来的皇帝,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前朝后宫一体,注定了他必然有无数嫔妃。 为了不得罪镇国公,他必须卖镇国公府这个人情。 镇国公当众拒绝后,父皇若是再多说什么,便要多考虑下会颜面尽失的问题了。 池九瑜一直在注意着二皇子的动向,见他竟然在郑晨晖起身后,也跟着出去了。 她忙激动大喊。 【那个小瘪三二皇子出去了,你们谁带我跟上那厮?】 池慕修与池望舒还不知道妹妹差点被害了的事,这会儿听见妹妹的喊声。 池望舒忙道:“爹,快开席了,我送妹妹回母亲那里!” “行,去!小心点,保护好你妹妹。”镇国公嘱咐道。 “爹放心,我会的。” 出了屋门,一大一小慢慢走远。 这时,尘一大师站起身,对着众人双手合十作揖,告辞道: “礼物既已送出,贫僧告辞。” 镇国公挽留不住,便只能亲自把人送出府门。 —— 另一边。 听到玉姬公主竟然想害妹妹,池望舒顿时怒火中烧。 不用池九瑜多说,便带着她避开仆役们,又重新折了回来。 两人隐在一处假山后,听见二皇子楚以宁与郑晨晖的谈话。 “二皇子,臣知道您想要什么?” “但恕臣直言,失去京兆府尹,您便失去了在京城的眼睛。” “甚至受此牵连,您的势力与财力都会大大受损。” “您这时候来找臣,并不是明智之举。” 郑晨晖冷淡地说道。 楚以宁勾了勾唇,不以为意地道: “正如郑统领所说,本皇子现在确实面临很多问题,但有问题不代表本皇子没有解决办法。” “而郑统领你呢?年纪轻轻能升任禁卫军中郎将之位,自然有你能力卓绝的功劳,但别人未必就不行,不是吗?” “二皇子是什么意思?”郑晨晖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要对付臣?” “不,恰恰相反!本皇子会助你一臂之力。” “要知道,若是没有重大功绩,没有靖国公府在后面支持,郑统领的青云之路,只怕要到头了!” 楚以宁凑近郑晨晖的耳边,附耳道: “但只要你投靠本皇子,你所求的权势、富贵荣华,本皇子都可以给你。” “看来二皇子的势力比臣想象中更大。”郑晨晖笃定道,“臣会好好考虑!” “二皇子,请容许臣先行告退。”他拱手道。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多说无益,楚以宁大方颔首。 【二哥二哥,这个男主笼络人很有一套啊,先威胁再重利诱之,而且他拿捏人的弱点很准哦!】 池望舒点头。 “确实,这个二皇子不简单啊!” “靖国公府被贬,他的同胞妹妹被送往庵堂,他现在最想的做的,便是重振郑家!二皇子简直按在了他的死穴上。” “好阴啊这人!” 【咳咳咳,二哥,我发现爹爹和大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傻嘛!反应还挺快的!】 池望舒闻言,脸黑了。 他一边冲着半空做了个手势,一边威胁道: “妹妹啊!今日是你满月的日子,爹娘舍不得打你小屁股,那你觉得明日还能躲得过吗?” 【不会的,爹爹才舍不得打我!】 “呵呵,你也不看你把家里都吓成什么样了!大哥都被你吓哭了,知道不?” 池九瑜难过地瘪瘪嘴。 【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那你亲二哥一下,二哥明天带着你跑,保证爹爹打不到你,二哥还给你买冰糖葫芦,怎么样?” 这边兄妹俩打着口水战,二皇子那边却是被人洒了一身茶水。 “你怎么看路的,洒……” 二皇子楚以宁不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本皇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啊?没有!您是皇子,怎么可能见过小的?!” 那个瘦小的人弯腰说道,末了,指着他的湿了衣摆说道: “二皇子,您的衣服湿了,需要小的带您去换一件吗?” 楚以宁答应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宴会厅的一侧走去。 一边走,楚以宁一边若有所思,他笃定道: “不,本皇子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那人腰弯得更低了,一脸无措。 【二哥,那人是谁啊?】 池九瑜突然问道。 “是你三哥带回来的那个瘦小乞丐。” 说完,池望舒愣住了。 “你不是见过他吗?怎么不认识了?” 池九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检查自己的精神海。 【我的精神海好好的,但我的精神力好像放不出去了,怎么回事?】 第70章 破皮 【不对。】 池九瑜像是想起什么。 她突然扯住手腕上的佛珠,就要往下拽。 池望舒赶紧握住她的小手,阻止道: “别,这可是尘一大师送的,一般人求都求不来!” “二哥给你摘下来,你先别急,一定会没事的。” 池九瑜二话不说,将胖嘟嘟的手腕举到池望舒面前,让他摘。 等乌金佛珠被摘下来,池九瑜的精神力还是无法铺展开。 这一瞬间,她的头脑里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 她在想,若是没有了精神力,她要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如何在未来护住她的家人? 除了知道剧情之外,她的武力值虽然不低。 但肯定不会比拥有内力的爹爹和哥哥们更高。 在这一刻,她的米虫生活骤然崩塌。 外在的东西,果然不如自己学来的东西可靠。 练武! 这是她仅剩的唯一想法。 【不对,我不能这样想!】 池九瑜在自己的额头狠狠拍了两下,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池望舒伸手挡住,心疼道: “别,会疼!没有了精神力也没关系,二哥保护你!不怕的。” 【我的精神力一下子无法释放,肯定是有原因的,而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串佛珠。 难不成那尘一大师不是好东西? 但他为女主超度的时候,很尽心尽力啊! 今日听见女主的脚步声,就知道她身体虚得很。】 “尘一大师是护国寺的方丈,很是受人敬仰,应该不会害人!” “明日我带你去护国寺找他问清楚,你先别急!”池望舒努力宽慰道。 【好,那我们先办正事。】 —— 等兄妹两人跟过去时,正好看到二皇子与玉姬公主撞到一起。 玉姬公主身体柔弱地向后倒去,楚以宁倾身上前将人半搂在怀里。 池九瑜看得嘴角直抽抽。 【这情景看得我汗毛都竖了,老套又狗血! 啊啊啊,我二十年的脑血栓都要犯了。】 然而,对视中的男女主却只觉怦然心动。 二皇子带着玉姬公主站直身体,露出一个温柔俊朗的笑容。 他是对着镜子练过的,这个角度和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最帅的。 再配上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无一女子能逃出他的掌心。 “姑娘,你是?” 玉姬公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当看到他腰间的龙形玉佩时,眉梢微挑。 “本宫是玉姬公主,洗尘宴后,便会进宫为妃。” “兴许下一次见面,二皇子应该尊称一声母、妃。” 楚以宁有些哑然。 但看到她的舌尖微微滑过殷红唇瓣,他的下腹一紧,心道:果然是个尤物。 “玉姬公主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玉姬公主微微一笑,扫过站在一旁宛如透明人的小厮。 在看到他的眼睛时,玉姬公主眼睛眯起。 上前一步,轻轻挑起他的下颌,询问道: “小狼崽,想要跟本宫走吗?” 瘦小乞丐皱眉,打开她的手,用极其难听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我有名字,我叫晏寒枫。” 楚以宁闻言,眼皮猛地一跳,“你姓晏?哪个……” “小心!” 晏寒枫粗哑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他狠狠拉了两人一把,踉跄间一支箭擦着两人的脖颈飞射而过。 定在了柱子之上! 入木三分。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楚以宁与玉姬公主心中惊骇不已。 若不是这人拉他们的那一下,此时,他们其中一人必有一死! 两人戒备地看向四周,眼神狠戾。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晏寒枫嘲讽的眼神。 这两个人当然不能死在镇国公府,不然会惹来麻烦的。 与此同时,侍卫冲进院子,瞬间分成两队。 一队人保护晏寒枫三人,一队人搜查周围的刺客。 而镇国公与太子、大皇子等众位宾客也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一来,眼神扫过三人,一下子锁定了玉姬公主,怒道: “玉姬公主,我念你是一国公主,已经饶过你一次,没想到你还敢来搅局,简直是欺人太甚!” “本宫没有,你休想冤枉本宫。” 玉姬公主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她当真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倒打一耙的时候。 “冤枉你?那你说二皇子的脸是怎么受伤的?” 镇国公指着楚以宁的脸,厉声问道。 “什么?” 玉姬公主不解地看向楚以宁。 这才看到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有血正在溢出来。 她心中一惊,猛然想起晏寒枫拽他们时,她的手指好像刮到了什么东西。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便没有在意。 该死! 这时,有人惊呼道: “不好,二皇子的伤口变黑了!快传御医啊!” 一时间整个前院都乱了起来。 镇国公脸色铁青,眉眼间戾气横生,他一把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剑。 瞬间向着玉姬公主袭去。 “敢伤我大楚皇子,你该死!” 玉姬公主猛地翻滚而出,堪堪躲过镇国公的一剑。 但他步步紧逼,便是想要她的命。 躲闪间,玉姬公主大吼道: “住手,镇国公你敢以下犯上?” “二皇子的伤跟我没关系,是有人偷袭,不信你去勘察现场啊! 对着我一个弱女子这般动武有意思吗?” “你别忘了,我是带着两国邦交来的。 即便是要治罪,也是你们大楚皇帝来定,而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镇国公。” 镇国公冷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玉姬公主从空间内拿出一把消音手枪,瞬间对准了镇国公的脑袋。 池九瑜一惊。 【快躲开!会死的!】 镇国公闻言,身形一闪,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他侧后方的廊檐上,猛然出现一个弹孔,冒着青烟。 整个场面瞬间失控。 麻烦大家多多【评论】【五星】,点点【催更】哈,多谢多谢!!! 第71章 失利 “妖怪!妖怪!” “快跑!天降异象!天降异象啊!” “我不想死啊!救命啊,娘!” 宾客们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向院门外奔去,整个府邸都惊动了。 楚景行牢牢牵住楚牧野的小手,在侍卫的保护下,也在往外撤退。 “皇兄,那是什么东西?” 楚牧野一边扭着身体向后看,一边问道。 问这话时,他的眼睛里满是灼热。 “不知道,无形却能穿透屋顶,我从未见过这般厉害之物。” 楚牧野视线扫见池家人都站在原地未动,看起来十分镇定的样子! 他忙拉住皇兄的胳膊,说道: “皇兄,我们不能走!你瞧镇国公府的人都不怕,如果我们皇室的人灰溜溜的出去,岂不有损皇室颜面?” 楚景行脚步一顿,垂眸看只到他腰侧的楚牧野,他坚定摇头: “不行!你还小,不能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下,我们出去。” 闻言,楚牧野咬唇,忽然他眼前一亮。 “皇兄,你快看,二皇兄脸都黑了,看起来情况不妙。” 楚景行回头一看,眉头顿时皱得死紧! 他们三人今日一同赴宴,若楚以宁不幸死在这里,父皇只怕会迁怒到他们与母后身上。 父皇虽处处顾忌太子颜面,但心里最疼爱的孩子还是楚以宁。 这些年,母后处处忍让纯贵妃,为的就是保住牧野的太子之位,现在断不能在他们这里出了差错。 “殿下,殿下,您没事?” 远处,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飞快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担忧。 见到他,楚景行顿时松了口气,吩咐道: “小顺子,带野儿出去,看好他,不许他胡来。” 话落,他转身向院内走去。 楚牧野见状,不由懊恼出声: “早知道就不提二皇兄了,有镇国公在,断不会让他出事的,真是……” “殿下,咱们快出去!”小顺子在后面不停催促。 无奈,楚牧野只能快步出去。 大皇兄真是过度保护了,他今年都七岁了! 而在混乱中,镇国公与玉姬公主又连连交手数次。 用长刀抵挡住射来的最后一颗子弹,铛—— 火花四溅,整个刀身都在剧烈颤动。 力道之大,竟是比满弓之箭还有重上几分。 镇国公眼前一亮,好东西! 下一秒,他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玉姬公主身侧,银白刀锋划过空气,斩向她握木仓的手腕。 “啪嗒——” 手木仓掉在了地上,玉姬公主满脸冷汗地握住自己的手腕,鲜血沿着指缝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形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你竟敢废了我的手筋!”玉姬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镇国公却完全不在意她的怒气,兀自捡起地上的木仓支。 【爹爹,里面还有一颗子弹,你可以学着她的样子,对准她的额头,扣动扳机。】 闻言,镇国公回忆了一下,适才玉姬公主的动作。 他握住木仓把,手指扣住扳机,生疏的举起手木仓,对准玉姬公主的眉心。 玉姬公主身体瞬间紧绷,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立。 这个男人,他来真的! 他是真的敢杀了自己的。 意识到这一点,玉姬公主一边戒备着,一边威胁道: “镇国公,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现在可是国师的弟子,你们大楚皇帝想要的长生丹,可还需要我炼制的。” “得罪我不要紧,但你们的皇帝呢?” 镇国公眉目不动,木仓口陡然下移,子弹弹射而出。 玉姬公主瞳孔骤缩,预判到子弹的轨迹,她猛地一个后翻,子弹堪堪擦过她的鼻间,留下一道灼烧的痕迹。 “你果然躲得过!”镇国公淡淡道。 玉姬公主死死瞪着镇国公,这种被人拿捏的滋味儿,让她心中极其难受。 但更难受的是她的身体,大量的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本就虚弱的身体,此时已是摇摇欲坠。 然而下一刻,冷寒的刀锋贴上她的脖颈,命令道: “给二皇子解毒。” “呵呵,我若是给他解了毒,不就说明这毒是我下的?镇国公你当我傻吗?” 这时,被侍卫抬到院中诊治的二皇子,已经气若游丝。 姜老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毒,老夫从来没有见过,毒性极强,却并不立即致命,但病人会五脏衰竭而死。” 听到这里,镇国公刀锋一抖,一道血注顺着刀身蜿蜒滑下。 楚以宁见状,乌青着脸色,劝解道: “镇国公莫要动怒,本皇子相信只要好好与玉姬公主沟通,她会同意救本皇子的。” 说罢,他勉强扯动发僵的脸皮,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玉姬公主不要怕,本皇子相信你不是故意要害本皇子的!” “毕竟你一介女子远离故国,和亲大楚,未免受到欺负,做些防备之举也是可以理解的。” 末了,他颤颤巍巍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话说完。 “玉姬公主即便和亲,亦是公主之尊,镇国公无权处置,还是交给父皇处置!” 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楚以宁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远远围观的众宾客,此时心中各有各的心思。 但他们无一不对镇国公手中那黑黢黢的东西,垂涎不已。 “咳咳咳,二皇子说得对,玉姬公主到底是代表北国来和亲的,咱们大楚不能这样随便处置,否则有损泱泱大国之风。” “张御史说得有理,镇国公还是把剑放下!相信有了二皇子的承诺,玉姬公主是愿意救人的,玉姬公主您说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好话,镇国公却纹丝不动。 二皇子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他动怒? 他怒,自是因为这女人企图伤害他的宝贝闺女。 今日落在他的手里,就算不能弄死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这时,郑晨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指着镇国公手中的手木仓,问道: “请问玉姬公主此物为何物?怎会有那般骇人的威力?” 玉姬公主微微抬眸,见到眼前男子眼眸晶亮,突然计上心头。 第72章 机会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嗓音颤抖,说道: “此物乃是北国神器,本是要献给大楚皇帝的礼物之一。” 众宾客闻言一惊,“神器?” 但想想这东西的厉害之处,称为神器也不为过。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这神器……” 他的语气太过期待,一听就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玉姬公主摇头。 这一摇头,镇国公的刀锋便又深了几分。 她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暴虐,咬牙道: “神器难得,怎么可能人为制造出来呢?我们北国国主也是偶然所得!” “若是人手一把,两国交战之时,北国又怎会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这番话说出来,众宾客脸上的失望之情,藏都藏不住。 这时,楚牧野缓步上前,开口道: “你们北国制造不出,不代表我们大楚也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玉姬公主笑了一声,猛地咳嗽起来。 她忙捂住嘴,借着这个动作,偷偷灌了口灵泉,否则今日她只怕要失血而亡。 得到一丝喘息之机,玉姬公主直言道: “方才镇国公苦苦相逼,本宫为求自保,只能使用神器救命,如今其中的弹丸被打空,恐怕……” “恐怕什么?”众宾客齐声问道。 “恐怕神器已经无用了!”她无奈道。 众宾客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什么?” “若是不信,那些弹丸还在周围,你们可以试试看,能否做出一样的东西?反正我们北国做不到。” 楚牧野闻言,小手一挥,“找。” 侍卫们忙在院子里搜寻起来。 玉姬公主垂眸,遮住眼底的恶意。 找到又如何,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了,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制造的出来? 一群蠢货!!! 【嘿呀,这个满嘴谎言的鬼东西!什么神器?全是骗人的,故意给爹爹上眼药,还戏耍所有人!】 【明明子弹里的火药都已经燃烧完,只剩下一个空壳,让这些人制造什么!】 【可恶!敢害我爹爹,看我不搬空你的武器库!!!】 话音刚落,她的怀里突然出现一个炸弹。 池九瑜一个激灵赶紧抱住。 【啊啊啊!我居然从她的空间里拿出一颗炸弹,啊啊啊!她、她不知道?】 听到池九瑜心声的几人,纷纷抬眸观察玉姬公主的反应。 见她还是那副无奈又可怜的模样,不像是发现自己空间少了东西。 于是,池家人放心了,池九瑜安心了。 不过,“炸弹”是什么? 听闺女\/妹妹这么激动,又是从女主的空间里拿的,应该是很好的东西。 【哈哈哈,炸弹诶! 手木仓能不能制造不好说,但火药我知道啊! 做不了手木仓,做火药也可以的,直接把敌人炸上天。】 池家人闻言,心中一喜。 炸上天? 想来定是威力极大的东西! 我们家宝贝小瑜儿,果然是个小福星。 有了炸药,以后再要打仗,大楚的士兵就能少死很多人。 【还有还有,爹爹大哥二哥,我不会做手木仓,女主肯定会啊! 我得想办法,把她那一武器库的东西搬走,不能让她留着祸害我们! 而且等她没有武器可用,自然会想办法造出来的! 到时候,我们就抢现成的,岂不快哉!】 【是了,是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既能搬走她的武器库,又不能让她知道才行。】 池家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真不愧是他们家的镇宅之宝,啥都往自己家里扒拉! 挺好挺好! 恰在这时,一个侍卫手里拿着个尖头、带着金属光泽的东西过来。 “太子殿下,只找到这个东西?” 楚牧野刚要伸手去拿,小顺子赶紧抢先接过来。 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奉于楚牧野手中。 他拿着子弹壳,问玉姬公主。 “可是这个东西?” 玉姬公主垂眸,看向压在她脖颈间的刀锋,没再敢动一下,只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不同反响。” 楚牧野赞扬了一句,便吩咐人继续找剩下的子弹壳。 【诶!被骗的小屁孩! 不过这小屁孩还挺有远见的,比狗皇帝强多了! 但他野心也是真的大!】 丝毫不知被骂小屁孩的楚牧野,瞅瞅二皇子青中泛黑的脸色,轻咳一声,道: “不知玉姬公主可否给二皇兄解毒?再拖下去,二皇兄只怕性命堪忧。” 众宾客闻言,忙七嘴八舌地劝说玉姬公主。 仿佛之前不是他们把二皇子忘在了脑后一样。 “当然可以。”玉姬公主在袖中摸出一个玉瓶,说道: “这里面是国师大人给本宫的一颗保命丹,可以帮二皇子解毒,服下之后,不出一时三刻就会醒来。” 众宾客望向那小玉瓶的眼神都红了。 保命的东西,谁不想要。 姜老接过药丸闻了闻,不太确定这是否真的能解毒。 他有些迟疑,看向镇国公。 有人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喂给二皇子啊!没瞧见二皇子的嘴唇都成青紫色的了吗?” 姜老抽了抽嘴角,这些人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二皇子的脸色又不是这会儿才青紫的,早干嘛去了! 不就是想看看保命丹的药效嘛?! 虚伪!!! 镇国公朝姜老点头,沉声道: “喂!若是二皇子身死,本国公定让玉姬公主先一步为其殉葬!” 玉姬公主闻言,苍白的脸色隐隐发黑! 要不是现在受制于人,她一定第一时间将他炸上天! 以解她心头之恨,失血之仇。 丹药甫一喂入口中,二皇子脸上的青紫便如同褪色一般,快速消融! 连本该苍白憔悴的脸色,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带着病态的虚弱之感。 众宾客见到这一幕,心惊不已,看向玉姬公主的眼神,都变了! 玉姬公主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心中满意。 果然利益这种东西永远都是人与人之间最牢靠的纽带。 尤其这种利益是独有的,垄断的。 那能够提供这种利益的人,便会始终处于不败之地。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树立起国师的威信,那么作为国师唯一关门弟子的她,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三日后的洗尘宴,就是一举站在人前最好的机会! 现在只是积累积累口碑罢了! “既然玉姬公主与二皇子的恩怨已经结清,那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们镇国公府了?” 池慕修摇了摇折扇,微笑询问。 众宾客闻言,全都愣住了。 镇国公都把玉姬公主伤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肯罢休? 第73章 对峙 而玉姬公主此时简直要被气死了,她怒道: “怎么?二皇子的事情,你们镇国公府还没有冤枉够吗? 还想把什么罪名按在本宫的头上?” 池慕修笑了,淡声道: “玉姬公主说笑了,我们镇国公府可从不冤枉一个好人。”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你不是好人,冤枉就冤枉呗!为民除害! “本宫的指甲上是带了毒,那又怎样?本宫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玉姬公主强调道。 池慕修没说话,反而对着楚景行深深一拜,说道: “大殿下如今任京兆府尹一职,不知可否现场断案?” “我镇国公府要状告北国玉姬公主,意图谋害小妹池九瑜。” “好,这个案子,本官接下了。”楚景行沉声应下。 镇国公府的下人们忙手脚麻利地搬来桌椅,布置成公堂的模样。 “凭什么?本宫不同意!” “本宫是一国公主,要处理也是宗人府,大皇子你只是京兆府尹,你管不了。” 玉姬公主没想到镇国公府竟然还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一环又一环,即便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被算计了,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反而是自己身上的证据,一查一个准。 甚至都不用查,她指甲上的毒药简直就是铁证。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毒术来自现代,这些古人都不认识。 只要不知道毒药的功效,她就不会被捶死在这里。 “如何管不了?别说你是来和亲的,只要你处在我大楚的地界上, 一切便都要按我大楚的律法来办,没有第二条路。” 楚景行一向清贵自持的脸庞,一旦冷下来,反而极具威慑力,气场惊人。 “大公子有何冤屈,速速说来?” “是。” 池慕修拱手道。 “今天小妹满月,方才后院的宴厅之内,玉姬公主不顾母亲阻拦,执意要抱小妹。” “这件事,宴厅里的各府夫人小姐均可作证。” 楚景行一拍桌案,朝玉姬公主问道: “此事,你可认?” “不认!” 玉姬公主斩钉截铁道: “小孩长得好看,本宫见之欣喜,抱一抱怎么了? 难道他们家的孩子,本宫抱不得?” 池慕修接口道: “若你只是某个府里的夫人小姐,自然抱得! 但作为北国和亲公主,你与我父之间隔着国仇家恨, 你说自己是来贺喜的,谁家真心贺喜之人,指甲里会藏着毒药?” “本宫说了,本宫只是为了自保, 万一你们家有人看不惯本宫,想要欺负本宫呢?” 玉姬公主无赖道。 反正这些人也不知道那毒药的作用,她也没有摸到那小孩儿。 这罪名她自然是不担的。 “玉姬公主是不是很笃定没有人会知道那些毒药的作用?”池慕修问道。 玉姬公主眼底的讽笑,刹那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谨慎和忌惮。 这时,姜老提来了一只小笼子,笼子被黑布盖着。 但里面时不时就会传来几声吱吱声。 是老鼠! 众宾客猜测到后,纷纷离远了一些。 而玉姬公主的心却是直直往下沉。 姜老道:“这是草民平日里试药的小鼠,都是从小养的。” “听说玉姬公主指甲带毒,又故意想要接近小姐之后, 草民便猜测这毒也许可以使用不同的方式去下。” “比如,小孩子喜欢啃手指;又比如,单单是闻到气味儿,又或者只是接触到皮肤,便会有中毒的征兆。” 玉姬公主冷笑一声,说道: “刚才二皇子身上的症状,你们都看见了! 若是中了此毒,当场便会出现严重的中毒症状。” “倘若本宫要给镇国公之女下毒,岂不是自寻死路?” 楚景行听到这里,不由点头道: “玉姬公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池慕修你还有何话说?” “此毒甚为蹊跷,适才不止姜老不认识这毒,连宫中的几位太医也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其中下毒的法门与症状也许不尽相同呢?” “大殿下,不如待我们看过试验之后,再做讨论? 在下以为以事实为证,更有说服力。” 楚景行与众宾客们纷纷颔首。 玉姬公主脸色阴沉,环顾一圈,额头冷汗更多了。 如今情况,试验势在必行,除非她现在能立刻将手上的毒药除去。 但镇国公就在她身侧,但凡她有一点儿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姜老已经准备好了三只小鼠,正向她走来。 玉姬公主急速思索着解决办法。 结果是,没有办法! 就在此时,姜老拿起她一只手,就要从被剪掉了绒毛的小鼠皮肤上划过。 “别碰本宫,脏死了!” 玉姬公主眼睛微眯,正好可以利用此事闹起来。 这样也许…… 脑海里的想法还没有成型,便有一只枪口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虽然枪里没有子弹,但镇国公的警告,她收到了。 她咬牙,看着自己的指甲从小鼠皮肤上划过。 心中焦躁不安。 她真的太小看古人了! 论玩心机,她不得不承认,她玩不过! 与此同时,姜老从她的指甲上刮下来一些粉末,喂到了第二只小鼠的嘴里。 而第三只小鼠直接用她的指甲划破了皮肤。 鲜红的指甲上,又沾染了几分腥气。 很快,三只小鼠的症状便出来了。 第一只小鼠,萎靡在地,精神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 第二只与第三只小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浑身青紫,严重中毒的症状。 同时,最后两只小鼠没多久便死去了。 而第一只小鼠却坚持了好一炷香的时间。 姜老扶着胡须道: “如此看来,从皮肤进入的毒药,不仅没有中毒症状, 甚至可能因为剂量与其他一些原因, 使得毒发症状显示为身体虚弱,五脏衰竭。 最终只能归结为——夭折。” 楚景行沉下脸,“玉姬公主你可认罪?” “本宫、本宫……” 不对! 古代最重要的就是权势,她为什么要认罪?! 她明明还有机会! 第74章 剧情 “本宫以北国公主的名义,要求觐见大楚皇帝。” 玉姬公主一改之前的气弱,抬眸直视楚景行,语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若当真要问罪玉姬公主,少不得要文德帝出面。 所以,在得到镇国公的暗示之后,楚景行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镇国公收起长刀,对众宾客拱手致歉: “今日之事是我镇国公府招待不周,让诸位受惊了!” “不过,小女的满月宴可不能被区区一个和亲公主毁了!” “若诸位看得起我镇国公府,便留下继续饮宴,接下来由我儿替池某宴客,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镇国公这话一出,想要告辞的人立刻笑容满面的应下。 废话!镇国公连和亲公主说砍就砍,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是不想活了,才会跟镇国公府过不去。 “那便多谢了。” 话落,镇国公长刀一甩,收刀入鞘,只在青砖上留下一道弧度完美的的鲜红血线。 众宾客:“???” 突然觉得脖颈发凉! 还好他们够识时务!! 【嘿嘿,二哥、二哥,你说爹爹是不是为了不让别人说我闲话,才逼那些人必须留下给我过完满月宴的?】 池望舒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妹妹头顶的小呆毛,那必须是啊! 你可是咱们池家唯一的小宝贝呢!!! 【爹爹真霸气!等爹爹回来,我就把这颗炸弹送给爹爹,嘻嘻!】 镇国公听见自家闺女的心声,心情愉悦。 而玉姬公主则冷哼一声,率先向府外行去。 楚牧野、楚景行以及被抬着的二皇子紧随其后。 镇国公叮嘱池慕修几句,也跟着走了。 等众人全部离开,池望舒这才带着喜滋滋的妹妹朝主院走去。 妹妹该饿了! 他们前脚刚到主院,池怀瑾后脚就来了。 等池夫人喂完奶,两人表示他们可以照顾妹妹,让池夫人去忙。 毕竟前院有大哥在,没他们什么事,后院却离不开池夫人。 池夫人一走,池怀瑾赶紧凑到池九瑜的跟前,求夸奖: “妹妹,三哥射臭女人跟二皇子的那一箭厉不厉害?” 【厉害,当然厉害啦! 要不是小乞丐拉的那一下,你就把男女主当场一穿二了!一般人可做不到呢!】 得到妹妹的夸赞,池怀瑾很是高兴。 【不过,小乞、不是,晏寒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男主一直说他眼熟?】 “嗯,小枫跟我说了这件事。” “他说他可能还有一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走散了。” 池望舒听到这里,轻嘶一声。 “当时那个二皇子反应还挺大的!这么看的话,他是不是认识晏寒枫的哥哥啊?” 【何止认识啊!兴许还是很重要的人呢!】 池望舒戳戳妹妹肉乎乎的小胳膊,问道: “小瑜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说出来听听。” 池九瑜看了他一眼。 【哦,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二皇子知道小枫子姓晏的时候,反应有点不对,他似乎不太希望小枫子出现。】 池怀瑾闻言,眯起双眸,说道: “这件事,三哥来查。” 【好啊!不过,三哥一定要小心,别被发现了! 男主身边跟着一个隐藏高手,武功特别高,一般人都不是对手。】 “是不是一身黑衣,只露一双眼睛?”池望舒单手拖着下巴问道。 【二哥怎么知道的?书里说他是男主的杀手锏,未来可是要刺杀太子的。】 池怀瑾心中一惊,“刺杀太子?” 池九瑜怔了怔,忽然想起明日她三哥就要去东宫报到,正式成为太子伴读。 【我嘞个去,剧情里,三哥可不是太子伴读!】 【那太子若这次还要去护国寺给皇后娘娘祈福,我三哥岂不是也要跟着去啊?】 “是必须去。”池怀瑾没好气地道。 真是好处还没捞到,一大波危险已经扑面而来。 池望舒见他脸色不渝,抬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安慰道: “怕什么,有二哥在,到时候二哥陪你们一起去,那厮顶多就跟二哥打个平手,保证伤不到你们半分。” 池怀瑾一听,立刻抱住池望舒的胳膊,喜滋滋地保证道: “还是二哥靠谱,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太子殿下给你巨额出场费的,毕竟二哥你可不是普通人嘛!” 说完,他摸出自己的金算盘,开始扒拉。 这幅财迷样子,看得池望舒嘴角直抽。 虽然池九瑜也很无语,未来的妖孽九千岁,竟然是这么爱财如命的性子! 但抵不住她心中的激动。 【二哥、二哥,你跟那个人交过手?】 池望舒大嘴一咧,得意道: “那是啊!手下败将,可惜上次让他给逃了。” 【啊啊啊!原来我二哥这么厉害!二哥、二哥你真棒!!! 那二哥能不能把他挖过来,让他以后跟着三哥,我觉得三哥十分柔弱需要保护。】 此话一出,池怀瑾打算盘的手一顿,像是被呛住了似的,猛地咳嗽起来。 没想到他在妹妹的心目中竟然是柔弱需要保护的!!! 他哪里柔弱啦??? 他只是比较喜欢金子而已啊! 【哎,二哥你看,三哥这般柔弱不能自理,是不是非常且特别需要有人保护?】 “啊!是,特别特别需要,二哥一定会尽全力把人挖过来的!” 池望舒憋笑,憋得脸色涨红,看着三弟那张吃瘪的脸,越看越想笑。 池怀瑾:“……” 算了! 二哥他打不过,妹妹他舍不得打,只能自己受着了。 “二皇子派人刺杀太子,后来如何了?”池怀瑾岔开话题道。 池九瑜更加担忧地看向三哥。 【在那场刺杀中,大皇子为救太子殒命,太子重伤被护送回宫,这场刺杀是太子黑化的关键节点。】 【因为大皇子之所以无法反抗,只能替太子挡剑而死,是因为当时已经是大皇子妃的郑晨月给他下了药。】 池望舒与池怀瑾对视一眼,眼底全是震惊之色。 【不过,三哥进宫之后,还是要多注意一点,太子与大皇子会去护国寺为皇后娘娘祈福,是因为皇后的熏香被女主动了手脚。】 【皇后夜夜噩梦缠身,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御医束手无策! 不过半年,整个人便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第75章 求旨 御书房内。 文德帝见到被抬回来的楚以宁,脸色骤变,厉声质问道: “快传御医,老二这是怎么了?” “回父皇,二皇兄被玉姬公主误伤,如今毒已解,只是身体虚弱,还需静养些时日。” 楚牧野回禀道。 闻言,文德帝的声调顿时拔高了几个度。 “毒?误伤?” “是这样的,父皇!” “玉姬公主在指甲上涂了毒药,蓄意谋害镇国公府嫡小姐,只是不知怎么指甲刮伤了二皇弟的侧脸,这才使得二皇弟无故中毒。”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该如何处置凶手,请您示下。”楚景行恭敬请示。 文德帝想起前两天的事,下意识看了玉姬公主一眼。 只见她身形狼狈,脸色惨白,脖子上裹着一条白布,白布上正渗着血。 察觉到文德帝的打量,玉姬公主不动声色露出同样缠着白布的手腕。 就在这时,镇国公掀袍而跪,心痛道: “皇上,臣的闺女就是臣的心头肉,如今有人敢动臣的闺女,就是往臣胸口戳刀子啊!” “臣绝不会善罢甘休,请皇上为臣做主!” 文德帝嘴角微抽。 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想让朕怎么给你做主? 见镇国公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模样,文德帝顿觉头疼。 他朝太子与大皇子问道: “你们有何看法?” 镇国公不满地道:“这还需要什么看法?” “这女人睚眦必报,阴险毒辣,连刚满月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今日她敢在指甲上涂毒药,明日就敢在其他处涂毒药……” “将这样的蛇蝎之人留在身边,皇上您当真放心吗?” “朕……” 文德帝心生动摇。 这样狠绝之人,他确实有所忌惮。 就在这时,玉姬公主行了一个北国觐见的礼节: “皇上,玉姬也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 文德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还请皇上屏退左右,此事乃是机密,玉姬只能告诉您一人。” 楚景行闻言,忙阻止道: “父皇,您不能单独与她相处,万一她是想要行刺您怎么办?” 玉姬公主掩嘴轻笑,故意说道: “皇上乃是大楚的九五至尊,玉姬只是一名柔弱女子,莫不是皇上还怕玉姬吃了您不成?” 文德帝不悦抬眸,看到玉姬公主口中无声发出“长生丹”的口型。 他瞳孔一缩,最后还是同意了玉姬公主的提议。 …… 一刻钟后。 玉姬公主从御书房走出,脸色不再如之前一样惨白,反而多了几分红润。 她走到面前,语带得意,挑衅道: “本宫累了,现在要回驿馆歇息!” 镇国公绷着脸,目光阴沉。 “你可别瞪本宫,这时大楚皇帝的意思!” “哦对了,皇上还在里面等着你呢!哈哈哈,镇国公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会面临些什么?!” 玉姬公主压低嗓音道: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君臣相得,镇国公可要记得做好你臣子的本分啊!” 楚牧野与楚景行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一瞬的铁青,眨眼间却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看来父皇已经有所抉择,只是这抉择怕是要寒了老臣的心呐。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均闪过一丝担忧。 目送玉姬公主嚣张离去,楚景行犹豫道: “镇国公……” “大殿下不用担心,臣无事,咱们进去!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好!” 三人进入御书房。 就见文德帝眼角眉梢全是狂喜之意,见到他们三人,便高兴地让人赐座。 “恭喜皇上得偿所愿。”镇国公躬身贺道。 文德帝吐出一口气,压了压胸腔中涌动的兴奋,摆手道: “池爱卿莫气,只是暂时留下她的性命罢了!只要朕拿到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将她交给你处置。” 见镇国公不满意,他又道: “原本要册封她为玉妃的,但今日之事确实该罚,便让她做玉美人!居所便由拟定的青霞宫,改为冷宫附近的寒晨殿,如何?” “池爱卿放心,朕会命暗卫时刻盯着她,但凡有所异动,定让她身首异处。” 文德帝说得凶狠,但眼底的喜色却是压抑不住。 知道文德帝正在兴头上,镇国公也不跟他唱反调,只说道: “臣不愿皇上为难,此事便按皇上说得办。” 文德帝见到镇国公低眉敛目的样子,心中多了些愧疚。 “朕知道你的忠心,池爱卿有什么想要的可以提出来,权且算朕对你与你女儿的补偿。” 镇国公没有接话,反而将手枪递给王总管,问道: “皇上,您看这是何物?” “这……这就是玉姬公主口中的神器?当真有那么神奇吗?”文德帝问道。 楚牧野站起身,说道: “回父皇,此物威力极大,只需轻轻一压手指,屋顶瞬间洞穿,且生有青烟,可见速度之快,攻击力之强。” “乃我大楚军队必备之物,有了它,我们大楚再不惧他国的马蹄,敢踏入我大楚境内一步。” “当真如此神奇?” 文德帝不敢相信。 “当真!”镇国公颔首,继续道,“所以,臣恳请陛下建造火器营,为我大楚再增战力。” “好!好!好啊!” 文德帝连连拍手。 “果然不愧是朕亲封的镇国公,一心为国,忠心耿耿。” “这火器营之事,便全数交由池爱卿处理,朕相信镇国公不会让朕失望的。” 镇国公忙跪下谢恩,诚恳道: “这一切都是臣应该做的,能为皇上分忧,臣高兴还来不及呢。” 与此同时,楚牧野开口道: “父皇,让儿臣也去!儿臣对此物实在是感兴趣,儿臣保证不给镇国公添乱,可以吗?” 此话正中文德帝下怀,有太子参与其中,他彻底放下心来。 “去!你也到了该历练历练的时候。” 楚牧野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 “谢父皇,儿臣一定会努力的。” “嗯。”文德帝也很满意。 这时,镇国公再次掀袍而跪,说道: “不过,臣有一个请求,万请皇上答应。” 文德帝眉头微皱,问道:“你说。” “臣想求一道圣旨,一道攻打北国的圣旨!臣可承诺陛下,一年内,北国必破。” 第76章 密旨 镇国公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谁都没有想到镇国公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直过了半晌,文德帝开口道: “如今北国乞降,赔偿的财物与和亲公主均已送到,若此时毁约,世人当如何看待我大楚?” “毁约?”镇国公嗤笑道,“当初订立盟约之时,微臣未曾参与,但也知晓那国师便是条件之一。” “如今国师虽活着,却是苟延残喘,皇上当真觉得他还能为您炼制长生丹?或者说,您寄希望于玉姬公主?” 心思被点破,文德帝脸色难看。 楚牧野与楚景行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连连点头。 父皇真是魔怔了!! 明明当初池大将军可以一举拿下北国,却因着长生丹的缘故,硬是留下北国这么大一个隐患! 北国休养生息,他日定会卷土重来,北疆又会有多少百姓要无辜枉死?! 两人内心感慨,耳边却听镇国公继续道: “皇上,您别忘了,玉姬公主乃是北国安王之女,是北国皇帝的亲侄女,她今日的谋害之举,已然说明她心藏仇恨,欲报国仇。” “您说她真的甘心献上长生丹吗?还是说他们北国欲借献丹之事,行刺杀之实呢?” 听到这里,文德帝眉间紧蹙,已然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楚景行见文德帝心生动摇,连忙附和道: “是啊!父皇,要说毁约,也是北国毁约在前。” “先是追杀,后又不知哪里来得高人,竟能至国师濒死,若是没有北国的插手,儿臣是万万不信的!” 这时,楚牧野突然一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北国皇帝会同意将国师送往咱们大楚。” 文德帝看向楚牧野,沉声问道: “野儿此言何意?” “父皇,您想啊!如果您是北国皇帝,您会甘心将国师送往敌国,帮助敌国皇帝长生不老吗?” 文德帝沉吟片刻,语气不善地道: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在他们逼不得已送上国师之时,又派人追杀,甚至不惜动用高人,也要弄死国师!” 楚牧野点点小脑袋,又补充道: “也许一开始这个国师就是假的,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不!”文德帝坚定摇头,“朕相信国师是真的,因为方才玉姬公主的伤口当着朕的面愈合了。” “如此神药,又怎会浪费在一个假国师的身上。” 镇国公忽然想起自家闺女给他们喝的灵泉水,以及一瞬间便好的七七八八的暗伤。 他心里顿时有了数。 “皇上,其实这个国师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姬公主手里有好东西,只要这些东西能为皇上所用,又何愁不能长命百岁?” 文德帝眼前一亮,颔首道: “池爱卿说得有理,看来朕倒是要好好留心留心这位公主了。” “那皇上……臣之所请,您是否应允?” 眼看铺垫的差不多了,镇国公重新问道。 “池爱卿对朕,对大楚一片赤诚,满腔热血,朕又怎会辜负了爱卿的心意!既如此,朕这便写下密旨,待火器营大成之日,便是我大楚开疆拓土之时。” “谢皇上,皇上英明!” 镇国公扬声高喊,深深拜服。 装好密旨后,镇国公踏出御书房,眼睛直视挂于半空的太阳,轻轻眯起。 有空间又如何?有神器又如何? 心性冷酷、狂妄自大,全然不懂怀璧其罪的道理。 等北国被她拿出的神器覆灭,一个没了靠山、甚至被皇帝圈禁的女人,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 沿着宫道,一路大步而行。 “镇国公留步!” 身后传来呼喊声,镇国公脚步一顿,向后望去。 见到来人,他忙拱手行礼: “大殿下。” 楚景行虚扶一下,笑道: “镇国公快快请起。” 然后,他边向前走,边朝镇国公说道: “我是来道谢的。” 镇国公一愣,就要假装不知,却听他压低声音道: “吴统领都告诉我了,若不是镇国公您的授意,他也不会向父皇举荐我。” “咳,这事儿啊!”镇国公笑道,“大殿下不必挂在心上,臣只是不想做白工罢了。” “不管如何,此事确实是我受益,道谢是应该的!”楚景行真诚道。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到了宫门口,这才分道扬镳。 在他们走后,二皇子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御书房。 想要求文德帝将神器交给他研究。 却发现此事,早已落在了太子与镇国公的头上。 文德帝竟还嘱咐他,不用上早朝,让他回府好生修养。 他是何等憋屈愤怒,已是后话。 —— 镇国公府。 镇国公回来时,宴席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脚步不停,径直朝主院而去。 一踏入院内,便觉气氛不对,不仅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反而有些静悄悄。 他心中咯噔一声,快步跨入屋内,却发现家中妻儿齐齐围在床边。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嗓音有一丝紧绷。 闻言,池家人纷纷转过头来,让开的位置正好露出一片白光。 镇国公的脸在这一瞬间绷得很紧,他双手握拳,声音冷厉: “是谁干得?” 池慕修一看便知,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妹妹进女主的空间去了。” 镇国公刚松下一口气,便听大儿子又说道: “不过,确实出了点事,妹妹的精神力不能用了。” 于是,他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深深哽在了胸腔里,不敢置信地道: “你说什么?” “真的,极大可能是尘一大师做的,因为妹妹的手腕处出现了三道乌金色的印记。”池望舒说道。 池夫人见镇国公朝她望去,她点点头。 “像是佛珠上的梵文刻印在了小瑜儿的手腕上,一开始并不明显,但现在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小瑜儿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镇国公眉心紧拧,忧心忡忡地注视着那团白光。 “姜老已经瞧过了,身体很好,小瑜儿也说身体没受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 想起尘一大师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镇国公心中顿时生出恼怒。 “好个老秃驴,竟然算计到我闺女头上,今晚我们便去护国寺。” 就在这时,床上的白光消失,池九瑜在心中大叫。 【快接住啊!我会被压死的。】 第77章 来访 原本还愁眉苦脸的一家人,闻声,脸色大变。 什么也顾不得想,伸手便向池九瑜抓去。 刚把她拖出来,便听砰得一声闷响,一个木箱砸在了床上。 【啊啊啊,幸好我二哥手快,不然我今天就没了。】 【都怪那个老和尚,我的精神力要是还能用,怎么着也不能砸我身上,气死我了!】 池望舒抱着自家宝贝妹妹,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直跳,脸色隐隐发白。 刚才他要是慢了一瞬,妹妹铁定要被砸死在他们眼前,血溅三尺的那种。 【爹啊,你快看,我从那个女人武器库给你找来的,有瞧得上的都给你。】 听着她喜滋滋的小奶音,池家人齐齐扶额,难得想法一致地想要揍她一顿屁股。 这胆子真的是太大了,什么都敢做! 还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这才刚满月,他们的心脏都要承受不住了! 镇国公虎着一张脸,将自家闺女抱到怀里,其他人一看,这架势猛点头。 快教育教育,这娃子简直胆大包天。 结果,一对上她软萌萌的笑脸,镇国公那火气顿时消了大半,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他在心里直呼——造孽啊! 却拿怀里这小东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四人,顿时抛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真没用。 气得镇国公直磨牙,然后他就在自家闺女的催促下,打开了箱子。 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枪支、弹药,甚至还有一些刀具和连弩! 【武器库里的东西可多了,女主简直是把现代的武器都存了一遍,就是离谱。】 三大一小在那里研究。 池九瑜正想找池夫人抱抱,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收拢翅膀的声响。 【小四回来了!】 池慕修闻言,站起身,打开窗户。 就见小四单腿站立着,跳了起来。 要不是看到它脚爪里抓着东西,只怕要以为它是受伤瘸了。 这鹰隼就跟他妹一样离谱。 真说教起来,人家还特别理直气壮,惹急了连他爹都敢打! 也是没谁了! 果然,小四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直接呼扇着翅膀,落到妹妹面前。 脚爪一松,扔下一块金子咕噜到他爹脚下。 “咕咕!” 送你的礼物。 镇国公刚把金子捡起来,就听自家闺女在心里叨叨。 【一块金子?】 “咕咕!!” 是一座金矿啦! 【在哪?在哪?我天,你们鹰鹰好有钱呐!】 “咕咕!!!” 当然啦,我们鹰鹰说过要养你的!在我们住的大山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头。 “咕!咕咕咕!!” 不过,听鹰鹰们说,最近山里时常有人进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唔,不会刚好在找金矿?】 小四抖了抖羽毛,扭扭脖子,表示不知道。 “咕咕!!!” 刚才飞过来的时候,后门那里有个老和尚跟我打招呼哦! 【你说什么?有个老和尚在后门口?】 此话一出,池家人噌得一下就起来了。 “是尘一?” “肯定是他!我去把他拽进来!” 池望舒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屋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还说明天一早就去护国寺讨说法呢! 这人竟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池夫人皱眉,“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 【不管有什么隐情,也不能先斩后奏啊! 我都快要吓死了!我的米虫生活差点就没了,可恶!】 说话间,尘一大师已经跟着池望舒来到了正院的花厅之内。 “阿弥陀佛,叨扰了。” 尘一大师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不知方丈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贫僧是为小施主而来。” 尘一大师淡然开口。 像是没有察觉到镇国公的怒气,视线一直定在池九瑜的身上。 【看什么看!还能从老子身上看出个花来不成? 别以为来道个歉,就能让老子原谅你! 敢封我精神力,我让哥哥们打你!】 将她又凶又萌的眼神收入眼底,尘一大师莞尔一笑,问道: “小施主可知,贫僧赠予你的佛珠是何物?” 池家人见他竟与池九瑜直接对话,心中警惕的同时也有些诧异。 难不成尘一大师看出了闺女\/妹妹的不同? 镇国公连连摆手,不满道: “大师,你有事与我说便是,小女年纪尚小如何听得懂你说话。” 尘一大师颔首微笑,温声开口: “镇国公不必着急,贫僧既是避开人来的,自然是有一些话要说与诸位。” “小施主也莫要不满,你虽天赋异禀,福运无双,却在三岁时有一生死劫!” “此佛珠是我护国寺供奉千年之物,有些许灵性,许能护佑小施主安然渡过此劫。” 池夫人闻言,心里一突。 自家闺女曾经说过,三年后自己会与她会一起溺水而亡。 但现在的小瑜儿不仅不傻,还聪明得紧,难道依旧逃不过命运? 不可能啊! 明明他们已经改变很多剧情了不是吗? 夫君没有被小姑子算计成功,自己也没有郁结于心。 自家闺女更不是傻子,连本应今日会被玉姬公主算计进大牢的夫君,都还好好的。 小瑜儿也没有被骂的小傻子,扫把星。 那为什么小瑜儿三年后的劫难还在? 修儿呢? 舒儿呢? 瑾儿呢? 他们是不是也逃不过必死的宿命? 池夫人脑袋里嗡嗡作响,嘴唇被咬得泛白,她用力地攥紧了手指,几乎要在掌心掐出血来。 “什么生死劫?” 镇国公沉声开口,心里却像是被压了块巨石一般,令人难以呼吸。 池慕修三兄弟直勾勾地盯着尘一大师,神情高度紧张。 “贫僧亦不知,所谓世事难料,便是如此。” 【切,装神弄鬼,什么生死劫!有精神力在,我什么劫不能渡过?】 【你封了我的精神力,我才没有自救能力,不然就凭我这个小身板,谁不得欺负两下啊!】 “小施主手上有三道封印,每过一岁,便会解封一条,这三年还请小施主莫要强行冲击封印。” “贫僧不会害小施主,一切自有定数,只要小施主能安然渡过劫难,未来定能一生顺遂,心想事成。” 池九瑜看了一眼老和尚,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但她没问,逍遥自在,活到最后,才是他们终极的目标。 直到尘一大师离开,他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池夫人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大喊: “来人,来人!” 管家福伯很快进入屋内。 池夫人大声吩咐道: “去把府里的湖、池塘,所有跟水有关的东西统统填掉。” “日后镇国公府连一处水洼都不许有。” 第78章 二嫂 福伯听得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要湖水都填上? 他看向镇国公,见镇国公点头,忙高声应下。 池慕修摆手让福伯退下后,才沉重开口: “一直没问,话本子里,娘和妹妹是怎么……”死的! 但那个“死”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池望舒与池怀瑾也瞪大眼,紧紧盯着池九瑜。 这是他们逃避了很久的问题。 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啊!话本子里我是个小傻子嘛!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意外掉湖里了。 娘亲找到我的时候,只有一只鞋子飘在湖面上。】 【大概剧情规定我们到了要死的时候! 明明府里那么多下人,却只有娘亲找到了我。 最后娘亲跳下湖,抱着我的尸体,溺水而亡的。】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镇国公早已从妻子处得知这个消息,但从闺女口中听到这些细节,他仍是心如刀绞。 无法想象当时自己的女儿有多害怕,自己的妻子又有多绝望。 池家兄弟死死压抑住心底的戾气,最终池慕修缓缓开口: “填,马上填!一刻都等不得。” 池九瑜见爹娘和哥哥都一副难过又隐忍着怒火的模样,她眨眨眼。 【那个,我、我觉得!我的生死劫应该不会在湖里。】 池家人:“???” 【我会游泳的。】 池夫人无奈一笑:“你还太小了,别人会害你。” 池九瑜啥也没说,扭着小脑袋四下看了看,伸出小手,握住离自己最近的桌角。 稍微一用力,咔一声,那个桌角便被掰了下来。 五人看着闺女\/妹妹小肉手里的桌角,齐齐咽了下口水。 好像……一般人也确实动不了自家闺女\/妹妹。 “真是……” 短短几秒钟,池家人心里的怒火与隐忍已全部消散,变作了哭笑不得。 很快,屋内的气氛又凝重下来。 “如果不是溺水,那这生死劫到底是什么?”镇国公发愁。 池慕修摇头,朝池九瑜问道: “妹妹你有一些头绪吗?否则我们岂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池九瑜眨眨眼,老老实实摇头。 就在全家人惶惶无措时,小四跳出来,翻了个白眼,咕咕了几声。 “妹妹,小四说得什么?”池慕修连忙问道。 总觉得刚才小四那眼神像是在骂他们傻。 【呃……它说,力量被封印是正常的,每一代主人都要被封印的,因为……】 池九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有些黑。 “因为什么?” 镇国公与池夫人催促道。 【因为每一代总有些不怕死的,喜欢乱来!】 池家人咳嗽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池九瑜。 他们觉得小四说得还挺对的。 小瑜儿胆子太大了,每次出点事,都要吓死个人。 见爹娘和哥哥们的样子,池九瑜撅了噘嘴,不高兴。 “咕!咕咕!” 【它说,这个封印不影响修炼,是为了积蓄力量应对生死劫。】 池家人一听,顿时放松不少。 【你知道的还挺多,那老和尚怎么说话就爱说半句?】 池九瑜不满。 “咕咕!咕!!” 和尚、道士都爱这样说话啊! 因为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那你怎么知道?】 “咕咕!!” 鹰鹰是你的爱宠啊!鹰鹰当然知道。 说着,它一头扎进翅膀里,叼出一只骨哨。 “咕咕!” 这是鹰爹鹰娘送给你的,有事吹一吹,鹰鹰们会来帮你。 【可以带我飞吗?】 “咕!” 可以,鹰爹身体可大了,凡人会害怕。 池九瑜:“???” 【这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 “咕咕!!” 普通啊!一两个不普通的地方,也不影响整个世界它很普通。 【呵呵!】 “咕咕!咕咕咕!” 你要改变别人的命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生死劫,便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你跟鹰鹰走,就不用过生死劫,小主人现在还可以选择! 池九瑜勾起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她环顾一圈。 爹娘眉眼间的担忧与疼爱,哥哥们看着她的宠溺眼神,都让她心尖暖暖的。 【我很爱爹娘和哥哥们,我会一直陪着他们。】 原本听着两个小家伙对话的池家人,突然听到妹妹的表白,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 池怀瑾大声道:“我也很爱妹妹。” “以后我赚得银子都给妹妹买好吃的、好玩的,买漂亮的衣服首饰,妹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镇国公也笑着道:“你可是爹娘唯一的宝贝,多宠你都不够,以后啊……” 说到这里,镇国公与池慕修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道: “以后啊,一定不会让我们家小瑜儿受委屈。” 池慕修笑着,捏了捏池九瑜的小鼻子。 池望舒拍拍自己的胸膛,表忠心道: “二哥多练刀法多读书,一定会保护好妹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徐嬷嬷的声音。 “夫人,有一位女子上门拜访,说是扬州孟家嫡女孟清菡,前来恭贺小姐满月之礼。” “扬州孟家?是清岚那孩子家?” 池夫人朝池望舒问道。 【啊!这不是我二嫂吗?娘啊,快让我二嫂进来啊!】 池望舒腿一软,不敢置信道:“谁?谁?” 【我二嫂啊!】 镇国公与池夫人刚才也愣住了,没想到二儿媳竟然是扬州首富家的嫡女,而且现下亲自上门了。 “快快,快请进来,点心、茶水挑最好的上。” 刚才的忧愁一扫而光,池夫人嗓音里都透着急切和欣喜。 “是。” 徐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商贾之女登门,虽然礼数周到,但夫人也不必高兴成这个样子! 之前顾家的表小姐和表少爷来求见,顾夫人也没这般开心啊! 此时,花厅内。 池望舒心脏砰砰狂跳,他今天好几次想问妹妹来着,都没好意思开口。 如今他的未来意中人,竟然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好紧张好紧张。 忍不住幻想她会是什么样子?她的性子如何? 妹妹说她又聪明又会赚钱,还生了副侠肝义胆,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送来粮草应该一直在关注他! 啊!对了!孟清岚说过,他妹妹长得很好看的。 “二弟,二弟?”池慕修拍拍池望舒的肩膀,着急道:“你别屏住呼吸啊!” 镇国公气得翻了个白眼,“出息!” “行了行了,你们怎么还在这?赶紧走,人家小姑娘可不是你们这些个大男人能见的。” 池夫人摆摆手,一脸嫌弃地赶人。 【娘,娘,我留下,我留下!】 池九瑜赶紧在心里大喊。 “好好好,娘的宝贝留下。” 池夫人接过池九瑜,笑着道。 第79章 见面 池家男子从侧面离去。 池夫人抱着池九瑜坐在上首,两人满眼期待地望向门外。 只见跟在徐嬷嬷身后的女子,长相英气,身材高挑,穿着一袭青色长裙,腰身纤细,瞧着装扮极其简约素雅。 但无论是头饰上垂下的东珠,还是行走间光影浮动,似莲花盛开的长裙,都不是凡品。 她行走间利落如风,却又不失优雅自在,看上去又美又飒。 若是一般男人,往她跟前一站,立马就会黯然失色。 池九瑜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娘啊,娘啊!我二嫂好吸引人啊!感觉、感觉就是那种雌雄同体的顶级美人,有没有?】 池夫人连连点头,这姑娘身上有一种不输男儿的气质。 就在母女两人看呆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在屋内站定,俯身见礼。 “民女扬州孟家,孟清菡,见过镇国公夫人、小姐,愿小姐身体康健,无痛无病,一生顺遂。” “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请夫人收下。” 她面上带着三分笑意,语气不卑不亢,说完便将一方木盒交给徐嬷嬷。 【快让我康康,二嫂给我送了什么礼物?一看二嫂就超级超级有钱。】 池夫人拍拍她的小手,一边示意徐嬷嬷将木盒呈上来,一边笑着道: “孟姑娘,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叫你清菡!” 孟清菡见池夫人笑容真挚,亲手接过木盒,轻轻放在手边。 这样的行为已是十分郑重热情。 孟清菡很清楚自己商贾之女的身份,来之前已经想过所有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池夫人会这般热情。 “能被夫人这般称呼,是清菡的荣幸。” 她嘴上得体的回着池夫人的话,心里却在想—— 可能是因为哥哥为池家二公子受伤,让池夫人觉得有所亏欠,才会这般和善的接待自己。 “今日清菡前来,一来是为恭贺池小姐满月之礼,二来哥哥在府上多有打扰,小女今日便接他回府。” “没关系,没关系,让他多住些日子!”池夫人立刻拒绝。 有孟清岚那孩子在,小姑娘才能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嘛,可不能这么轻易把人放走。 孟清菡眨了两下眼睛,头一次觉得有点懵,不太明白池夫人的目的。 池九瑜扶额。 【娘,你拒绝的,也太快太坚决了!二嫂会起疑的。】 池夫人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地解释道: “我家老爷早就发话了,一定要让清岚那孩子养好身体再走!” “毕竟是老二的疏忽,才让他受的伤,都是应该的,清菡你千万别客气。” 孟清菡恍然,听说镇国公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现下这般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她颔首道: “若是镇国公的意思,那便让哥哥再多住几日!” “只是小女有一段时间未见过哥哥了,能否去见哥哥一面?” 这姑娘说话做事冷静爽快有章法,跟老二那个毛毛躁躁的憨货倒是极为互补。 池夫人对这个儿媳妇满意极了,笑着道: “自然可以,让徐嬷嬷带你去。” “你们这兄妹俩,我瞧着都颇合眼缘,日后清菡你也多来府上走动走动。” “我啊!就喜欢小姑娘。” “好,多谢夫人厚爱,有空清菡一定过来看望您。”孟清菡客气应下。 池夫人起身,抱着池九瑜,跟着走了几步,被孟清菡劝了回去,这才作罢。 目送两人走远。 在池九瑜的催促下,池夫人打开木盒,取出一枚朱砂红玉雕刻成的平安扣。 池夫人仔细端详片刻,说道: “红玉大多都是胭脂和大红色,朱砂的可不多见,这孩子有心了。” 池九瑜把玩着平安扣。 【二嫂这么个大美人,肯定好多人提亲! 得上二哥快点行动,别被人挖了墙角,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哭去。】 “小瑜儿说得对,必须得盯着点你二哥。” 池夫人唤来徐嬷嬷,吩咐道: “去把二公子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是,老奴之前瞧见二公子去客院那边了,要过来得有一会儿呢,夫人先去寝屋里歇息歇息!” “什么?去客院了?”池夫人惊讶道。 徐嬷嬷点头。 【娘啊,看来这就是缘分天注定呢!两人肯定会碰见的。】 池夫人笑得心满意足,“走,不用去叫他了。” 见池夫人这般模样,徐嬷嬷心中明了。 看来府中的丫头们少不得要哭上一回了。 —— 二皇子府。 天色渐暗,身体虚弱的楚以宁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萧老将军推开房门,点燃烛火。 “殿下身体如何了?”萧老将军温声道。 楚以宁没接话,反而唤来宁一。 “你今夜不用守着了,去休息!” 宁一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毒已解,只是身体还需修养几日。” “那便好,今日之事当真是误伤?还是镇国公那老狐狸的算计,故意报复殿下之前散布谣言之事?” “不知,那玉姬公主当时并无人引路,倒像是自己无意中走过来的。” 楚以宁揉着眉心道。 “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今日遇到一个人。” 说着,他的目光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道: “我怀疑宁一的弟弟,在镇国公府。” 萧老将军闻言,眉心微拧。 “殿下有几成把握。” “八成。” “如此看来,刺杀太子之事怕是要提前提上日程了。”萧老将军沉声道。 楚以宁叹气,压着怒火道: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而且最好能找机会把那人除了。” “外公明白,这件事由外公来处理,别惊动你这边的人,以防他发现异样。” “嗯,我明白。” 楚以宁拿起桌案上的账册翻了几下,说道: “金羽卫出手,我们这边的财路几乎断了,又被查封了许多金银,如今十万私军的费用,只能支撑两个月。” “西林山脉的金矿快有眉目了,只要找到确切位置,军费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萧老将军抚着胡须,胸有成竹地道。 “那便好!” “对了,外公!我打算与玉姬公主接触一番,她手中的毒药、神器,以及丹药,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父皇不肯让我参加神器的研究,那我们便自行研究。” 萧老将军点头,赞同道: “神器这般厉害的东西,想必北国也是研究过一番的,若是能站在他们的肩膀上,自然事倍功半。” 楚以宁笑了。 “外公说得对,左右出了结果,只要我登基为帝,也会被大楚所用。” “只是在那之前若用它做了些什么!那也是父皇逼我的。” 而这会儿,正被人惦记的玉姬公主,此时正与国师一起参研星象。 “国师,你确定之前特殊的星象已经消失?” 第80章 种田 “是的,原本逐渐升起的那颗异星消失了。” “但代表你的那颗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暗淡,你现在最好是能多帮助些人,以便借助些星耀之力。” “你、咳咳咳……” 国师还未说完,便已咳得停不下来。 玉姬公主挑眉,端起旁边的茶盏,悄无声息地加入半杯灵泉水,递给国师。 “这灵泉每日只够积攒这半杯的,国师还是省着些用。” “多谢公主殿下。” 国师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国师每日需本宫的灵泉续命,不知可愿教导本宫一些炼丹之术与画符之术呢?” “那殿下能给我什么呢?只是每日半杯灵泉,吊着我这半条命吗?”国师反问道。 玉姬公主双手抱胸,倚在柱子上,戏谑道: “只要本宫确定你给的东西是真的,自然会想办法多给你一些。” “你放心,本宫会留你在我身边,占卜天象、卜测凶吉,本宫掌权那日,便是你入住司天监之时。” 国师脸色一变,眼睛向左侧看了看,警告道: “希望殿下能管好自己的嘴,我还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本宫自然知道大楚皇帝派了人监视,不然你以为本宫有兴趣陪你在外面喂蚊子?” 玉姬公主嗤笑道。 “殿下,推我进屋!” 玉姬公主挑了挑眉,站直身体,一边推着人朝屋里走,一边压低嗓音问道: “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能如何?殿下谁都不信,只信自己!我若想活命,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吗?” 国师闭了闭眼,嘲讽道。 玉姬公主勾起唇角,“是的,这个世界上我只信自己。” 国师从一个上着锁的盒子中,拿出两本古书。 “基础炼丹与基础画符之术,你先看看,试试自己有没有天赋?” “多谢国师。” 玉姬公主接过古书放进空间,假装给国师掖了掖被子。 这才转身溜达回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熄灯睡觉。 确定周围的气息都静止不动之后,她将一个枕头拖进被子里。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进入了空间。 “嗯~”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空间里自在啊!古代规矩就是多,累死我了!” 她打了个响指,太阳伞下亮起一束光。 半躺在躺椅上,她的眼前出现一个黑色界面。 上面写着:“种田系统” 左边写着:“一键种田” 右边写着:“一键收获” 下面还有两个小按钮:一个是“收集种子”;一个是“加速生长” 再下面写着:“目前状态:闲置中” 最下面是小字注解:普通生长,成熟期:三个月;加速成长,引灵泉灌溉,成熟期:一个月。 玉姬公主伸手,点击了一下“一键种田”。 “目前状态”立刻由“闲置中”变成了“生长中,倒计时:90 天”。 “也不知道绑定这么一个种田系统有什么用?怎么也该给我一个称帝系统?种田系统哪里配得上我!” 她一边怨毒地吐槽着,一边拿起画符的古书翻看了起来。 直到翻到一张隐身符的介绍和图画,她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画出隐身符,大楚皇帝派来的那些个暗卫,便失去了作用。 她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描画着。 —— 与此同时。 被哄睡的池九瑜,醒来便看到天已经黑透了。 爹娘与哥哥们正在外间说话。 “娘,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傻啊?万一孟姑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池望舒一脸的欲哭无泪。 已经被问了不下十遍的池夫人,扶额,头疼。 “谁让你跟没见过姑娘似的,盯着人家回不了神的,跟你爹一个德行,滚滚滚,离我远些。” “我不!娘,你教教我,我想娶孟姑娘。” 【唔,看来二哥表现的不好,二嫂不会要没了?】 她这小奶音一出,外面顿时没声音了。 片刻后,二哥跑了进来。 “妹妹,你醒啦!饿不饿?” 原本还在惋惜二嫂可能要没了的池九瑜,一听要吃饭,心情立刻激动起来。 【啊!是不是到干饭时间了?!走走走,吃饭,吃饭!!】 此话一出,池家人身体一僵,又齐齐陷入了沉默。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吃完了?! 池望舒:“……” 都怪他多嘴,他就不该提跟吃饭有关的字! 被池九瑜饥渴的目光盯着,池家人实在说不出让自家姑娘失望的话。 于是,只能顶着本来就吃饱的肚子,生生又多吃了一顿。 池怀瑾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饭,一边怨念地瞪着二哥,一边顺着自己的胸口。 不能再吃了,他感觉饭菜已经顶到嗓子眼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菜色。 只有池九瑜眼睛放光地看着每一道菜,嘴里分泌着口水。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牙啊? 馋肉、馋菜,她啥都馋啊!! 吸溜!!! 不知道多喝一点儿灵泉有没有用? 要不再去偷点儿?!!! 第81章 吓死 池家人用完膳,三兄弟各回各院。 镇国公则一手抱着自家闺女,一手扶着自家夫人,饭后散步。 白日走得匆忙,池九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家里的景色。 飞檐翘角,假山耸立,绿柳依依,第一感觉就是气派厚重,但在精细处却颇显别致。 石桌石凳精雕细琢,茶台置于桌上,泛着袅袅热气,周边枝叶间,似有鸟雀和鸣,一番安泰祥和的景象。 镇国公瞧着池夫人连连哈欠,说道: “今日夫人劳累一天,咱们早些安寝!” 池夫人抹去眼角氤氲的泪水,困倦道: “下次不许这小馋猫在饭前睡觉了,可真是磨人。” 【今日的鱼翅羹好香,我什么时候能吃啊?】 问这话时,池九瑜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亮晶晶的。 这副馋样,把夫妻两个都逗笑了。 “说你馋猫,你还真馋上了,你想吃的那些个啊,还早着呢!”池夫人无奈道。 镇国公夫妻两人今日累了一天。 洗漱完,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池九瑜左右看看,在心里默念一声,空间。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灵泉之中。 她还没冒出头,一道鬼画符从天而降,朝她兜头罩来。 池九瑜心中一惊,被发现了? 紧接着,她更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形闪了闪,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眼睛一眯,就见灵泉上方出现一张妩媚动人的脸。 正是玉姬公主。 此时,她正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得邪气。 “灵泉中的灵气果然是触发这鬼画符的关键,现在就要看看这隐身符究竟能支撑多久?” 池九瑜了然。 原来是隐身符。 之前就听说玉姬公主成了国师的徒弟,原剧情里国师好好的,一身本事可没有教给任何人。 这样想来,应该是她废了国师之后,让这位只会杀戮的女主,抓住机会开始挖掘国师的最后一丝价值。 只是国师当真这么好心吗? 要知道若是他的看家本事都被女主学了去,他可就死定了! 刚思及此,就见玉姬公主抬起掌心,凭空拍打空气,发出几声脆响,她满意道: “在白纸上都能有如此效果。” “想必如果用朱砂、壁虎、水银、乌头草等混合碾磨制成的特殊墨水,加之黄符纸为依托,画出的符咒,结果会更令人愉快?!” 又观察了半晌,灵泉之上的脸庞才慢慢移开。 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人短时间内只怕不会离开。 池九瑜捏着下巴想了想,转身消失在灵泉之内。 回到镇国公府的床上。 池九瑜脑海里还清楚记得那鬼画符的模样。 于是,她抬起小肉手跟着一笔一划的比划着,心中却在想: 【既然是用灵气,女主能做到的,没道理我做不到。】 【若是我也能用这些符咒,搬空她武器库的事儿,倒也简单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池九瑜的眼皮慢慢垂了下去。 屋中安静下来。 —— 翌日一早。 镇国公准时醒过来。 他刚准备悄悄起床,下意识看了熟睡的自家闺女一眼。 “啊——” 镇国公一声惊叫,猛地抄起自家闺女,另一手抓住池夫人,一把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 突然被吓醒,还没反应过来的池夫人,差点摔地上。 “你做什么?” 池夫人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这时,池九瑜也醒了。 【爹爹,干什么呀?我没有感觉到危机啊!哈~欠~,好困。】 “你、你们看!” 镇国公哆嗦着手指,指向他们睡觉的位置。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池夫人与池九瑜都愣住了。 只见他们安置床榻的位置空空如也。 “我们的床呢?昨晚上不是还睡在上面吗?” 池夫人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知道啊!” 镇国公也是一脸懵逼。 【啊——】 池九瑜突然大叫一声。 【我知道了。】 镇国公夫妻两人忙问道: “你知道什么了?咱家床呢?” 【可能、可能隐身了! 爹啊,你去摸摸咱家床还在不在?】 镇国公闻言,在心里轻嘶一声。 这么诡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听。 他闺女还让他去摸一摸。 他下意识看了池夫人一眼,池夫人心中也慌得不行。 接收到夫君的视线,她还是硬着头皮道: “要不咱们一起去摸?” 瞧见自家夫人吓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镇国公心一横,拒绝道: “为夫自己去,你抱着闺女走远一些。” 被娘亲抱进怀里,池九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娘亲身子颤抖地极厉害。 她一拍额头,再看亲爹,一脸的视死如归。 【不是啊,爹娘你们别怕,咱家床榻还是咱家的床榻,不咬人的!】 【可能是昨晚我练习隐身符,不小心贴到床上去了。】 听到这番解释,镇国公与池夫人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大半。 池夫人抱着自家闺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抚着胸口,直喘粗气。 镇国公这会儿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接过池九瑜,啪啪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怒道: “今儿不教育你是不行了!大早上玩这么刺激惊魂的,你瞧把你娘吓得脸都白了!” 池九瑜一点儿都不疼,但还是给面子的含了包眼泪。 【对不起,爹娘!都是小瑜儿的错!小瑜儿也不知道那符是怎么回事!】 池夫人见自家宝贝哭了,立马一巴掌打在镇国公的手臂上,怒道: “你敢打我闺女!!!” 镇国公赶紧露出一个笑脸,讨饶道: “这不是一时情急嘛,没用力,没用力,不疼的!对,宝贝闺女!” 池九瑜嘴一瘪,哭唧唧。 【娘,呜呜……我好疼!我好疼!!】 镇国公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老子都没用力,你哪里疼?小骗子!” 池九瑜抽噎一声。 【我心疼!】 【爹打我了,我才刚满月,爹就打我了!我心疼!我心好疼!! 呜呜呜……我要娘抱我!】 池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刚才萦绕在心头的恐惧感,全被她家闺女的“我心疼”取代了。 看着那小小一团,喊着心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池夫人将自家闺女抱过来,点着她的额头,教训道: “你还知道心疼,爹娘都要被你这一遭给吓死了!” 池九瑜心虚。 【唔,对不起!】 “爹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次就算了,下次想做什么先跟爹娘说一声。” 镇国公拍着她的屁股道。 【唔,要大哥!】 池九瑜眨巴着大眼睛要求。 镇国公无奈:“行,今天让你大哥请假不上朝,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正好今日也是瑾儿做太子伴读的第一天,便让修儿亲自将他送去国子监。 【好。】 池九瑜高兴。 第82章 二哥 等镇国公急匆匆去上朝,池慕修也来到了正院。 他抱着池九瑜,站在床边,明明眼前空荡荡的,他却能摸到床柱。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池慕修眼睛瞪得老大。 【厉害!大哥!】 “厉害!厉害!!” “不过,你这个隐身符什么时候失效啊?等会儿便该有丫鬟来收拾房间了。” 池慕修提醒道。 【呃……】 “你不知道?”池慕修不可思议道。 【呃……要不我们等等?可能一会儿就失效了。】 池九瑜对着手指,扭扭捏捏。 池慕修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胎毛,笑道: “行,不急。” 一个时辰后。 池怀瑾跑来了,“大哥,该送我去国子监了。” “好。” “唉?爹娘的床榻坏了吗?” 池怀瑾挠着头,一脸疑惑道。 池九瑜脑袋一扭,表示我没听见。 “行了,大哥先去送你三哥,回来陪你。” 【嗯,大哥、三哥再见。】 —— 而此时,使馆内。 玉姬公主拿着自己画完的符纸,向国师请教。 国师望着那笔走龙蛇,宛若天成的咒语,虽极力按捺,眉眼间却还是显露出几分狰狞和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当年他是长生门修炼符咒最有天赋的弟子,完成画出第一张符纸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个女人竟然只用了一晚! 一晚! 且用的还是最普通的笔墨纸砚,连朱砂与黄符纸都没有用上! “你这个有效用吗?” 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甘问道。 “一个时辰。” 玉姬公主笑起来,又继续道: “虽然时间短了些,但本宫想着若是换上特质的墨水与黄符纸,至少可以坚持三个时辰,国师觉得呢?” 国师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底的憎恶,说道: “你说的不错,你的天赋很好,是学符咒之术的好苗子,你且去将需要的东西备齐,再看看具体效果!” “本宫也是这般想的,自从来到这里,本宫还未出去逛过呢!” 玉姬公主唤来侍女,笑着道: “那国师便待在这里,本宫带人出去逛逛。” 国师闭上了眼,“你去!记住昨夜我跟你说过的话。” “好。” 玉姬公主闻言,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 镇国公府。 送完池怀瑾回来,就听见妹妹兴奋的心声。 【啊啊啊,我找到了。】 池慕修一惊,赶忙推门进屋。 亲眼见到娘亲从凭空站在空中,到她的脚下瞬间出现床榻的整个过程。 【原来!原来我可以用精神力勾勒符咒,虽然精神力放不出去,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精神力这么玩,可比自备朱砂符纸好多了,超级省钱。】 池慕修:“!!!” 凭空画符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完全就是修为高深的表现,怎么妹妹就只能想到省钱? 从小也没缺了吃穿啊! 这个抠门的毛病是哪来的? 就在这时,池九瑜从空间里拿出有关炼丹与符咒的古书。 【大哥,你快看看这两本书,然后默写下来哦!】 知道妹妹不认字,池慕修笑着拿过来一看,顿时一惊。 顾不得回到书房,便让人准备文房四宝。 自己坐在一边快速翻动其中一本。 池夫人也不打扰他,抱着池九瑜在屋外晒太阳。 不到一刻钟,池慕修便叫池九瑜,将古书还回去。 【大哥,符咒里面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吗?】 “有。”池慕修轻轻翻开一页,指着一个鬼画符,说道,“这个就是。” 池九瑜看了看,记在心里,顺便将两本古书放回空间原位。 池慕修没在说话,专心将刚才看完的两本书,默写下来。 而池九瑜却专心比划着什么。 见两个孩子都很忙,池夫人出去吩咐徐嬷嬷,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随着池九瑜有意识地让精神力游走指尖,符咒写得越发顺畅,划下最后一笔,一缕红光从符咒上闪过。 符成! 【哦豁,果然是这样!】 这时,正好房门被推开,池望舒带着肩膀上的小四走了进来。 他眼圈有些发黑,左右看看! 还没开口,就听妹妹在心中念道:“去!” 紧接着,他便见到一抹红光滑过,他的眼前一晃。 他下意识向着肩膀看去,原本倦怠的神情一滞,漆黑瞳仁慢慢亮起微光,星星点点,闪闪烁烁。 “孟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完,他抓了抓后脑勺,脸上有些红。 “孟、孟姑娘,你可以离我稍微远一点儿吗?” “你、你别误会!” 池望舒腰背挺直,却撇开眼,不敢看孟清菡一眼。 “你离我这么近,我、我好紧张!心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说罢,他把小四从肩膀上捧下来,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 这才后退一步,轻轻舒出一口气。 小四整个鹰都是懵的。 “嘤嘤嘤!” 小主人,这小子疯了吗? 此时,池九瑜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他二哥明明一副大狼狗的模样,实际竟是直言不讳痴汉小奶狗吗?!! 啊啊啊!!! 正在奋笔疾书的池慕修,手腕一个不稳,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弟对着一只傻掉的鹰隼含情脉脉,嘴巴都快笑咧了。 憨傻憨傻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不行,这个憨憨一定要再教教!!! “不,孟姑娘你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要是想要靠,也可以的!就是、就是咱们得先定亲,不然被人看见,会坏了你的清誉。” 池望舒表情十分严肃,耳朵却悄悄变红了,心里止不住地涌上热切的期待。 【卧槽,我二哥这个狗狗眼满分啊!湿漉漉,闪亮亮,满眼渴望,唔!我二嫂一定喜欢!】 但小四这会儿翎羽都炸了,一边展开翅膀,一边吓得咕咕直叫,骂变态快滚。 池九瑜笑出鸡叫,池慕修却满脸黑线,抱起她走到池望舒身边。 “快点,把他身上的符揭掉,辣眼睛。” 眼看着二哥真的要被小四伤到心了,池九瑜赶紧把他身上的符抹去。 池望舒一瞬间清醒过来。 想起刚才的一切,他脸黑得宛如锅底。 见大哥一言难尽,妹妹一脸无辜,连小四都防狼一样盯着他。 他狠狠抹了把脸,还是没撑住,哀嚎一声跑走了。 正好池夫人从厨房回来,身后是端着糕点的徐嬷嬷。 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舒儿怎么了?” 池慕修与池九瑜对视一眼,池慕修轻咳一声。 “咳!没睡好,该是去练剑了!” 池夫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两日后,就是北国和亲使团的洗尘宴,皇后娘娘刚才派人来说,让咱们带着小瑜儿一起去,她想要见一见。” 【唔,这个皇后不会还想要养我!她可活不了多久了!】 第83章 找茬 想起之前的事情,池夫人的表情有些不悦,但还是摇头道: “当初有皇帝的意思在里面,皇后只怕也是不好拒绝,否则这种得罪人又不讨好的事情,皇后应是不会做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离开爹娘进宫! 跟狗皇帝那个缺心眼的离得近些,都怕被传染。】 池九瑜雪白一团,肥嘟嘟的小脸蛋皱巴在一起,却更显生动可爱,哪里看得出她正在心里对皇帝百般嫌弃。 软萌的小模样,极其招人疼,看得人好想唧一口。 就在此时,池望舒提着一把长枪,又冲了回来,气势汹汹地道: “大哥,我要跟你决斗,输的人不许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池夫人一头雾水,呵斥道: “这是干什么呢?把长枪放下,对兄长动手,这是谁教你的?!” 池望舒:“……” 池望舒委屈!!! 他抬眸,用幽怨的眼神瞅着妹妹,满眼都是控诉。 池九瑜一个激灵,赶紧展开肉乎乎的小胳膊,软萌萌、奶呼呼的撒娇。 【二哥抱!】 池望舒哪里舍得拒绝,长枪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向外一抛,入地三尺。 【哇喔!二哥厉害!】 被妹妹夸了,池望舒顿时就想眉开眼笑。 但一想起刚才的事儿,头皮还是麻的。 赶紧从大哥怀里抢走妹妹,直接跑了。 “这孩子……” 池夫人无奈摇头,继而对池慕修说道: “不是还要帮你妹妹默写书册吗?快写!写完了,咱们聊聊你的亲事。” 池慕修扶额,满月稚龄,操着全家的的心。 妹妹一句话,娘亲还真安排上了。 “娘,壮志未酬,何以为家啊?”池慕修无奈道。 池夫人瞅他一眼,用与刚刚池望舒一模一样的眼神。 池慕修:“……好好好。” —— 另一边。 池九瑜被她二哥带到一片树荫下,跃上枝头。 坐在高高的树干上,俯瞰整个镇国公府。 “妹妹啊!你说你咋这么坑你二哥呢!今日丢这么大脸,大哥能笑我一辈子。” 池望舒垂头耷脑的,语气心酸极了! 池九瑜心虚,她当时就是见到二哥,激动了一下。 谁知道二哥竟然是个恋爱脑,脑子里全是她二嫂。 【唔……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大哥好腹黑的,他肯定会教你的。】 池九瑜安慰。 “可他那是觉得我丢人!” 池望舒哀怨道。 【丢脸和媳妇儿选一个?】 “我要媳妇儿。”池望舒可怜巴巴。 【那就对了嘛,有大哥教你,二嫂一定手到擒来。】 “哦!” 池望舒答应一声,却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他大哥,真的行? —— 转眼间便到了,正泰殿宴请和亲使团的日子。 早早起床。 池夫人亲自给池九瑜换上了一身暖橘色小衣裳。 “夫人,怎么不给小小姐穿红色衣衫,多喜庆。” 徐嬷嬷一边托着池九瑜的小身子,一边可惜道。 满月宴时,小小姐白白嫩嫩,一身红衣,漂亮的跟个年娃娃似的,多招人羡慕。 闻言,池夫人帮自家闺女穿衣的手一顿,心中不大舒服。 自从上次见过小瑜儿满身鲜血的模样,她便打心底里排斥给自家闺女穿上一身红衣。 若不是满月之日必须着喜庆红衣,她是断不会再给自家闺女穿红衣的。 动作间,池夫人不小心碰到了池九瑜的痒痒肉。 【哈哈哈……好痒!好痒!】 脆脆的小奶音顿时在屋内响起,池九瑜的小胖腿也胡乱得蹬。 池夫人见她笑得小身子直颤,小胳膊小腿一伸一缩,不由噗嗤笑出声。 原本的那点不悦登时烟消云散。 “幸好今日给小瑜儿穿的一身橘色衣衫,若是绿色的,此刻这番模样,活像一只踢腾着四肢爬不起的小乌龟。” “您这么一说,老奴可憋不住了。” 徐嬷嬷说话间,语气里的笑音已经藏不住了。 池九瑜:“……” 您可真是我的亲娘诶! —— 到了皇宫门口。 池夫人抱着池九瑜,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蓝羽和蓝青两人。 见自家闺女好奇地四处打量,便准备慢步缓行,让她看个清楚。 谁知还未踏入宫门,便被人叫住了。 “这不是镇国公夫人嘛,你家幺女才满月,就这么迫不及待带回来见人了?” 听着这怪声怪气地话,池夫人挑了挑眉,转过身去,入眼便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小辈当是谁呢,原来是谢老夫人!”池夫人语气淡淡地道。 这人正是左静姝的亲娘。 素来听说这位谢老夫人疼爱养女谢婉莹。 而前段时间,因着郑晨月的关系,靖国公被降为文昌伯,郑晨月自己也被发配庵堂五年。 这位谢老夫人估计是记恨上他们镇国公府,故意来找茬的。 而此时,准备进宫的各府家眷闻声而来。 见人多了起来,谢老夫人跺了跺龙头拐杖,一脸高傲。 “亏你还记得老身!” 池夫人掩唇轻笑,“那自是不会忘记的。” “不过,谢老夫人不是早就放话说,年纪大了不出席各府宴请了吗?如今怎么又……”自打脸面的出来了? 话未出口,弦外之意,该懂的都懂。 谢老夫人眉头紧皱,胸膛一挺,下颌微抬,摆出一副长辈的款,张口就要训斥。 池夫人却快她一步开口,一脸无奈地道: “我们家闺女年纪小,本不该这么早出来见人的,但皇后娘娘口谕,我们也是不得不从。” 末了,她又一脸诚恳地问道: “谢老夫人您呢?莫不是也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召见,强撑着身体不得不来?” 谢老夫人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照着面门狠狠打了一拳。 人家女儿是皇后让带来的,她这么大年纪还自己巴巴凑上来,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听着周围人高高低低的嘲笑声,谢老夫人心中异常难受。 池九瑜耳朵微动,听到马车里突然粗重的呼吸声。 【娘亲,马车里有人!】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匆匆赶来。 马车刚一停下,谢大夫人顾不得礼仪,径直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脸色难看得要命。 真是造孽啊! 这小姑子竟然敢撺掇着老夫人来找镇国公夫人的茬! 要不是她安排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汇报,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要知道现在的谢府,早已不是当年的谢府。 谢家子孙颇多,却没一个成才的,现在的风光不过是老爷子健在,别人给的几分薄面罢了。 老夫人与谢婉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她走入人群中,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谢老夫人,扭头便朝着马车里喊道: “文昌伯夫人,你出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没得让娘这么大年纪,跟着你一起没脸。” 谢大夫人竟是不管不顾直接撕破了脸。 第84章 哑口 现场安静一瞬,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向两人身后的马车上。 文昌伯夫人片刻后,才掀开车帘,涨红着脸出来。 “大嫂。”她咬着唇瓣,小声道。 “你别叫我大嫂,我们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可知娘今年多大年纪?” “自己惹不起镇国公夫人,就拉娘出来,你是小孩子吗?打不过还要告状?” 谢大夫人冷冷地盯着文昌伯夫人,胸前起伏,语气格外嘲讽。 她真是恨透了这个小姑子,明明是养女,在老夫人心里却比谁都重要。 偏偏自己一子两女没有一个成器的,让她一辈子挺不直腰杆。 老夫人嘴里天天念叨着郑晨晖与郑晨月两兄妹,日日膈应她。 她儿子女儿不争气,她认了。 但凭什么郑晨月出事,谢婉莹不让郑晨月的亲爹、亲哥出头,非要拉着老夫人出来丢人。 是觉得地位品级赶不上人家,就想用辈分压人? 谁给她们的这个脸? 瞧着谢大夫人不善的目光,谢婉莹往老夫人身边躲了躲,哽咽道: “都是我的错,我就是太心疼月儿了!” “她才刚及笄,就要过那般清苦的日子,是我没有忍住在娘跟前落了泪。” “大嫂你不要怪娘,是我惹得娘动怒,才会闹到这般田地,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会求镇国公夫人原谅娘的,也绝不会牵连谢府一分一毫。” 谢老夫人见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一把推开谢大夫人,怒斥道: “她是你妹妹,你凶她做什么?” “你这个做嫂子的,但凡有你妹妹一半懂事,就说不出那般刺人心的话,还不给婉莹道歉!” 谢大夫人闻言心肺都要气炸了! 合着你们母慈子孝,就她一个坏人! 是她让老夫人来这里的? 难道不是谢婉莹那个贱人惹出来的乱摊子,她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听着四周的窃窃私语,谢大夫人身体直抖。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婉莹垂下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不屑地撇撇嘴。 她这个大嫂就是学不乖,每次见了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再能干又如何? 娘不喜欢她,大哥不护着她,她自己儿子又不争气,怪得了谁呢? 这时,她眼睛一转,看向了池夫人。 见她正抱着孩子,被几位夫人围在中间,顿时心中嫉恨难当! 她的女儿一路舟车劳顿,险些小产。 而那些害她的人,却众星捧月,凭什么啊? 于是,她一咬牙,朝着池夫人就跪了下去,祈求道: “镇国公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娘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你别与她计较!” “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我替娘受着便是。” 她说得大义凛然,把谢老夫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忙颤着手去扶她起来。 “婉莹啊,你快起来!” “你爹还没死呢,她不敢把我们母女怎么样!不要求她!” 谢老夫人说着,还狠狠剜了池夫人一眼,浑浊的眼神夹杂怨毒,瘆人极了。 池九瑜听着这一唱一和的,小眉头都挑了起来。 【娘啊!我怎么听着,咱们才是那个飞扬跋扈,恃强凌弱,欺压良善的坏人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就说了一句话!】 【太欺负人了,娘亲我帮你打回去。】 池夫人按压住池九瑜的小手。 垂眸对上谢婉莹的目光,眼中寒光乍现。 大概是她以前留给别人的印象太过好欺负,今日竟是让人胆敢在她闺女面前,这般肆意构陷于她。 倒是她的不对了! “文昌伯夫人,是你与文昌伯教女无方,才让郑小姐竟敢公然侮辱有功之臣,皇上心善只是将其发配庵堂,为大楚、为百姓祈福。” “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为何要在谢老夫人面前落泪,是对皇上的处罚不满吗?” 没想到池夫人会这样问,谢婉莹与谢老夫人脸色骤变。 她们心中再如何不满、愤怒,也不敢表露出分毫。 此时,池夫人这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简直是杀人诛心! 谢婉莹反应极快,她猛地抬头,大声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思女心切,万不敢对皇上的旨意有一丝不满。” “镇国公夫人莫要随意将这般大逆不道的罪名扣在谢府与文昌伯府的头上,我们万万担当不起啊!” 池夫人笑了,语气轻飘飘地道: “做都做了,谈何担当不起?您说呢谢老夫人?” “老身没有,你莫要胡说!” 谢老夫人苍老的嗓音里带着难以隐藏的恐慌。 “胡说?” 池夫人笑容更盛,周身却散发着冷意,她抱着池九瑜一步一步逼向谢老夫人。 “那您老倒是说说,我镇国公府哪里得罪了您?” “让您这位近十年不出府门的老夫人,一出现便直直挑衅于我?难道谢老夫人不是为了给外孙女出气来的?” 池夫人每逼近一步,谢老夫人便后退一步,像是被池夫人周身的威势逼退的一样。 这时,有人小声道: “到底是为母则刚,温柔娴静的池夫人竟也有这样迫人的一面。” “谁让这谢老夫人一露面,就将矛头对准了池小姐呢!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了。” …… 谢大夫人看着谢婉莹跪在地上,脸色惶然,而向来不讲理、偏心护短的老夫人被逼到如此境地,心中畅快不已。 每一次见到这母女两人大演母女情深,她就呕得慌。 现在有人能制住她们,她简直想要拍手称赞。 “老身没有,你莫要胡说,莫要胡说。” 谢老夫人反反复复说着这一句话,已然是心绪大乱。 “婉莹!婉莹救娘!快来救娘啊!” 原本缩紧了身体,努力减少存在感的谢婉莹顿时身子一僵。 “呵~既然谢老夫人叫你,文昌伯夫人便替谢老夫人说一说!” “你们不是向来同甘共苦的吗?方才可是口口声声让本夫人冲你来的,文昌伯夫人没忘?” 谢婉莹面色煞白,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扭头看了看谢老夫人,眼底流露出一丝愧疚与心狠,然后开口道: “是、是母亲年纪大了,没有拐过弯来,母亲并非成心找你的麻烦,还请镇国公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母亲计较。” “不是诚心的?那要不要问问宫门口的守卫,你们谢府的马车在这里停了多久?” 池夫人此话一出,谢婉莹冷汗淋漓,瞳孔剧震,张了张嘴却答不出话来,一副被问倒的样子。 “文昌伯夫人口口声声说,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是长辈,想要逼得本夫人息事宁人,咽下这个闷亏。” “但谢老夫人既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这一声长辈,我敬她,她才是长辈;我不敬她,她又算得了哪门子的长辈。” “文昌伯夫人莫不是忘了,本夫人与谢老夫人同为一品诰命,可没有尊卑之别。” 这一字字一句句,宛如一把把钢刀,在谢婉莹的心脏上刺穿又拔出,拔出又刺穿。 她紧紧握住帕子,颤抖着肩膀,正欲低头求饶。 恰在这时,伴随着啪啪啪的鼓掌声,一道慵懒的嗓音传来。 “镇国公夫人好大的威风呀!” 第85章 履行赌约 在场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身红衣似火的玉姬公主,正站在众人身后。 见状,众人纷纷向两旁后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这玉姬公主一看便来者不善。 她们可招惹不起。 池九瑜见玉姬公主缓缓走来,眼底掠过几丝冷意。 【娘亲别怕,我不会让她伤到你的。】 池夫人本就不怕玉姬公主,如今又被自家闺女安慰,她的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 “池夫人很得意?” 玉姬公主手握一把红羽屏扇,轻轻拍打着手心,脸上满是傲慢与不屑。 “得意?”池夫人诧异,“我们大楚女子向来以娴静端方有涵养为美,得意与威风可是下下乘的评价。” 说罢,池夫人语重心长地道: “玉姬公主,若是不懂大楚的风土人情,还是多学习一下的好,毕竟后面的大半辈子都是要在咱们大楚度过的呢!” 池九瑜忙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别看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真要骂起人来,那是一个脏字没有,却能将人贬得体无完肤。】 【这不明摆着,讽刺女主不娴静不端庄,没涵养,还无知不爱学习,另外还点明了她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现状。】 【哈哈哈,这么一想,女主的境遇也不咋地。】 “池夫人好一张利嘴,只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什么时候被撕了都不知道呢!” 玉姬公主似笑非笑地道。 “哦?本国公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夫人一下!” 镇国公从宫门内走出,一袭官袍高大挺拔,龙行虎步间霸气凛然。 【太好了!我爹来啦!】 池九瑜激动。 池夫人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回身望去,冷肃的面容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 镇国公从她怀中接过池九瑜,说道: “见你跟闺女久久不来,我怕出事,便出来看看。” 而后,镇国公转向玉姬公主,冷笑道: “既然玉姬公主如此有闲情逸致,不如今日便将赌约履行了!” 在场众人立时发出哗然,大家左看右看,议论纷纷。 赌约? 什么赌约? 【当然是国师的水晶棺材能不能砸碎的赌约啊!】 “当时本国公与玉姬公主,于两国将士的面前打赌,若本国公若能砸碎国师的水晶棺,救国师于虫堆之间,便算本国公赢。” “玉姬公主需三拜九叩从宫门口一路磕到太和殿,以祭奠我大楚战死沙场的万千将士!” “玉姬公主,你没忘?” 玉姬公主脸色骤变,整张脸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 这段记忆她确实有,但自从穿来之后,她根本没在意过那个所谓的赌约。 没想到,镇国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北国使臣开口道: “不可!今日正是大楚皇帝设宴,为我们公主殿下接风洗尘的日子。” “公主殿下代表北国的颜面,如何能做出三拜九叩之事!” “不行,绝对不行!” 北国使臣连连摇头,态度坚决。 “不行?”镇国公冷下脸来,嗤笑一声,“一个战败国而已,你们北国使团仿佛不知何为兵败?何为被俘?何为送质?”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北国使团脸色铁青,面皮微抖,敢怒而不敢言。 “你们不会以为说得好听些,和亲便真的是两国联姻了?” “所谓的和亲是怎么来的,需要本国公再提醒你们一遍?” “不,不需要。”北国使团咬牙切齿地道。 他们的脸色已经绿到发黑,却还要挤出得体笑容。 “镇国公说的是,是我们逾矩了。” 玉姬公主闻言,皱眉道: “你们什么意思?” 北国使团的人将玉姬公主请到一边,轻声劝解。 池九瑜竖起耳朵细听,那人却像是把话含在嗓子里一样,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而再回来时,玉姬公主脸色黑得已经不能看了。 池九瑜着急地扒拉着亲爹的衣襟。 【爹爹,爹爹,我看不到,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镇国公无奈,稍稍调整角度,让自家闺女能看到周围情况。 此时,玉姬公主面向皇宫,身体僵硬,膝盖骨像是被人钉了几十颗钉子一般,僵直地弯都不能弯一下。 “公主?” 北国使团语气担忧,却含着催促。 玉姬公主脊背挺直,双拳紧握,脑海中仿佛经历着天人交战。 她不能跪。 她这一跪,跪掉的不止是北国的颜面,还有她身为雇佣兵自尊,与一国公主的骄傲。 她穿越而来,是注定要站立在权力巅峰的人! 而不是这样被人随意践踏,随意折辱! “玉姬公主决定好了吗?跪还是不跪?” 镇国公冷声问道。 他这一声,如同一颗石子,击碎她所有的倔强。 手中漂亮的红羽屏扇,啪的一声,落了地。 北国使团点头哈腰地道: “跪,我们跪。” 默默跟在玉姬公主身后的丫鬟,悄悄捡起红羽屏扇,抹了抹眼泪。 “跪,公主!” 北国使团的头重如千斤,越垂越低。 就在玉姬公主赤红着眼眶,双膝微微弯曲之时,一只炙热的大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她转头望去,却见二皇子楚以宁正站在她的身侧,对她勾唇浅笑。 她心中无爱,但第一次她觉得爱情也许是甜的、香的、滚烫的。 第86章 舔狗二号 “二皇子?” 玉姬公主喃喃道。 与在镇国公府第一次相遇时,她的高傲肆意相比,如今倒是显得纤纤弱质了许多。 楚以宁柔声道:“别怕,你是一国公主,大楚不会折损你的骄傲。”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保护敌国公主?” “他莫不是忘了北疆之战,可是北国先挑起的,他如此做法,对得起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将士吗!” “二皇子这样做不也是为了大楚,若故意羞辱战败国公主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哪个还敢成为大楚的附庸,镇国公如此逼迫一个小姑娘,着实不该!” “该不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玉姬公主婚前失贞,现在可是皇上的人!等册封之后,在民间二皇子得称上一句——小娘。” “咦!勾引皇上不够,又勾搭上二皇子,这北国的狐媚子当真厉害!” …… 围观众人越说越不堪,楚以宁沉下脸,不满地扫视全场。 心中却在耻笑这些人目光短浅,不知玉姬公主的本事! 等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朝镇国公含笑道: “镇国公大人大量,莫要与这北国的小公主计较了,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也有损镇国公的名声。” 【我去,女主可是要当他小娘的人,这一口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出口的哇!男主真是太不要脸了。】 镇国公深以为然,他别有深意地道: “平日里,诸位同僚常说二皇子温软良善,今日一看,倒也未必,您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却有几分锋芒。” 楚以宁脸色微僵,云淡风轻道: “镇国公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镇国公沉声一笑,二皇子手指微颤,顿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镇国公便语气沉沉地质问道: “二皇子,你见过北国蛮子用我边疆百姓战前祭旗的惨烈死状吗?” “你见过战场上血流成河,尸身被马蹄子踩踏成肉泥的模样吗?” “你明白三天三夜烧不完的尸体,却是北疆严寒中唯一的暖意,那种身暖心寒的感受吗?” 听见这番话,所有人的心脏都狠狠紧缩了一瞬,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镇国公脚底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 他距离二皇子越来越近。 二皇子面上淡然,实则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镇国公停下脚步,站在二皇子一步远的位置,字字幽冷,缓缓问道: “所以,二皇子殿下,你在可怜谁?” 他说这话时,周身仿佛有无形无迹的威压蔓延。 压得二皇子喘不上气来,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已彻底消失,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在镇国公这番话之后,一国皇子将自己的良善用在敌国公主身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镇国公说得好,是二皇兄糊涂了。” 一道稚嫩中夹杂着几分沉稳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太子与几位朝廷重臣正站在宫门之内,也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紧接着,就见太子对身边的蓝衫小公子点了点头。 蓝衫小公子立刻跑向他们,扯着亮堂堂的小嗓门,喊了声: “爹娘。” 正是做了太子伴读,已有两日未曾归家的池怀瑾。 池夫人将他揽在怀里,心疼地左右察看。 孩子在跟前时不觉得如何,如今才堪堪离开两日,便想得不行。 【三哥,三哥!快让我看看,三哥瘦了没?】 池怀瑾见妹妹眨巴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他,整个就一橘红色的奶团子,特别特别可爱。 嗷一嗓子,便扑了上去,跟妹妹蹭蹭脸。 池家人温馨不已,二皇子却白了脸色。 在见到几位大臣失望至极的脸时,他就知道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毁了! 只因为镇国公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这么毁了!! 正在他不甘之时,鸿胪寺卿周大人,嘲讽道: “二皇子只见玉姬公主可怜,却不知玉姬公主提出的赌约是什么。”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对准鸿胪寺卿周大人。 周大人道:“玉姬公主当时的原话是,若她赢了,就将得罪她的副将作成人彘,供她赏玩。” “有这般心性的女子,二皇子当真无需可怜她。” 玉姬公主抬眸看向这位周大人,眼底是克制不住的杀意。 事已至此,于楚以宁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冷眼旁观。 但他不能丢了名声,又失去笼络玉姬公主的机会。 就在他要抬步,挡在玉姬公主面前时,池怀瑾脆生生道: “爹啊!愿赌服输而已,为什么搞得像我们镇国公府故意刁难别人一样?” 楚以宁脚步一顿,太子适时开口: “二皇兄,父皇口谕,命你回府自省一月,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重回朝堂。” “来人,送二皇兄回府。” 四名金羽卫当即出列,“二皇子,请!” 楚以宁抬眸望向玉姬公主,压下满脸不忍,这才施施然离开。 “玉姬公主,认赌服输,也是一种风骨,北国本就所剩无几的颜面,可别再丢了。” “来人,若玉姬公主不肯,便帮她一把!” 太子摆手下令。 “是。” 两位金羽卫齐声应下。 不等玉姬公主的身体反应过来,砰得一声,她的双膝已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她疼得低呼,眼眶一片通红。 站在她左右两旁金羽卫虎视眈眈,玉姬公主咬牙道: “三拜九叩,本宫自己会,不需要你们插手。” 金羽卫不为所动,玉姬公主只能压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一拜一叩首,跪向太和殿。 太子见状,满意点头。 他来到池夫人身边,又看了看池九瑜肉乎乎的小脸蛋,手心有点痒,想捏。 池九瑜眯眼。 【爹,这小子不怀好意,快离他远点。】 镇国公将自家闺女抱得高高的,不给太子碰一下。 太子嘴角微抽,不就是捏了几下脸蛋嘛,用得着这么防备他? “咳~镇国公夫人,母后派来的软轿,正在宫门内候着呢,您带着九瑜妹妹去永安宫!” “好,多谢太子殿下。” 池夫人回头看了眼谢家母女,同为官僚之妻,她就算是镇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也没有权利惩治他们。 有这个权利的,只有皇后或其长辈。 太子察觉池夫人的视线,顿时了然,说道: “劳镇国公夫人将这两人一并带去永安宫,在宫门口寻衅滋事,母后会按律处罚。” 池夫人笑了,俯身行礼后,抱着池九瑜,坐上软轿,往永安宫而去。 而软轿后,是脸色惨白的谢老夫人与谢婉莹。 两人没走几步,便已经开始心慌气短,额头冒汗。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来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 他一身官袍,官袍的边角有些微褶皱。 此时,他怔怔地望向玉姬公主被压跪的方向,双拳紧握。 原来昨天帮助过自己的恩人,竟然是北国的公主殿下。 镇国公府! 好一个镇国公府! 不仅以势压人,夺走他的状元之位,还敢欺凌他的恩人! 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第87章 献礼 永安宫。 池夫人抱着池九瑜甫一下轿,皇后身边的容嬷嬷已经迎了上来。 “请池夫人安,宫门之事皇后娘娘都听说了,您莫要担心。”容嬷嬷笑盈盈道。 池夫人颔首,客气道:“劳嬷嬷提点。” 被容嬷嬷引入殿内,池夫人不敢乱看,微微垂眸,恭敬地向上首行了一礼。 “池夫人快快请起。” 皇后娘娘小臂轻抬,示意容嬷嬷将人扶起。 池九瑜扭着小脑袋,好奇地向上看去。 四十出头的皇后娘娘雍容华贵,气质高雅。 看得出来,她的相貌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 但如今年纪大了,反而因为气质更胜一筹,与池夫人站在一起也并不逊色。 待池夫人坐下后,她才不急不缓,似有感慨地说道: “上次与池夫人见面还是在护国寺,那时夫人正怀着小瑾儿,这一晃啊!小瑾儿倒成了野儿的伴读。” 池夫人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浅笑着接话道: “臣妇也记得,当时皇后娘娘便是在求子,如今您已是求仁得仁,有了太子这般稳重的孩子,着实令人羡慕。” 听到池夫人的恭维之言,皇后娘娘笑得十分开怀。 这时候,皇后娘娘的目光放在了池九瑜的身上,她满眼温软笑意。 “这小丫头长得真漂亮!怪不得太子回来之后,嘴里一直念叨着。” “若是那搬弄是非之人再厉害些,这小丫头说不定真要养在本宫膝下了。” 说着,皇后娘娘反倒先笑了起来,语气遗憾: “本宫同你一样,也十分想要这样一个贴心小棉袄呢!只是可惜本宫一生只得一子。”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说,太子小小年纪便沉静内敛,行事稳妥,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何况大皇子从小在您身边长大,品性纯良,对您孝顺有加,与太子殿下亦是打心底里疼爱,有他们两兄弟陪在身边,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话虽这么说,但池夫人心里却明白。 皇后娘娘方才那番话,是在暗示她: 当初要把池家女儿养在宫里的馊主意是纯贵妃出的,池家与她都是受害者! 这么想来,之前皇后娘娘罚跪纯贵妃,恐怕就是为了此事。 然而,纯贵妃却在永安宫晕倒,继而诊出了喜脉。 小瑜儿曾经说过,纯贵妃当年怀着二皇子时,便被皇后娘娘下了药,不可能再有孕。 所以,关于纯贵妃有孕这事儿,皇后娘娘到底信了几分? 思量间,宫人引着谢家母女走进了殿内。 她们虽已整理过仪容,却仍显出几分狼狈。 见到皇后娘娘,两人当即跪伏在地,高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笑意收敛,沉声道: “宫门之事,本宫已经听说。” “谢氏,你与文昌伯教女无方,致使靖国公府败落,你不反省自身,谨言慎行,反倒教唆谢老夫人在宫门口寻衅滋事,你可认罪?” 谢婉莹闻言,顿时吓得额头布满冷汗,嘴上却下意识反驳道: “请皇后娘娘明察,臣妇只是太过思念女儿,才会忍不住落泪,娘亲也是心疼臣妇,这才做错了事,但我们真的是无心之失啊!” 皇后不欲与她多费口舌,便自顾自端起茶杯。 容嬷嬷见状,立刻斥责道: “按你这般说,你与谢老夫人都是事出有因、无心之过,都可以被宽恕被原谅,那池夫人与池小姐就活该被你们这般针对吗?” 谢婉莹连连摇头,正要求饶,却听容嬷嬷冷声道: “文昌伯府谢氏教唆谢老夫人寻衅滋事,扰乱皇宫秩序,杖三十;谢氏无品无级,以下犯上,冒犯镇国公夫人及其女敏慧县主,掌嘴二十。” “念在谢老夫人年迈,又是谢老将军之妻,且是替谢氏出头,其处罚由谢氏一力承担。” 谢婉莹听到这里,顿时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被人径直拖了下去。 很快,外面便传来谢婉莹撕心裂肺地哀嚎声,一声比一声痛苦,一声比一声微弱。 而谢老夫人则紧张地跪在原地,连求情都不敢。 看得池夫人直摇头。 这时,一名宫人来到皇后娘娘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皇后娘娘听完,站起身,吩咐道: “嬷嬷在这里看着她,行完刑后,让谢老将军与文昌伯亲自将两人接走。” 容嬷嬷高声应是。 “走,池夫人!玉姬公主那边已经去更换衣衫了,咱们也过去。” 池夫人应声称是。 抱着自家闺女,跟在皇后娘娘的身后,往宴请的正泰殿而去。 —— 正泰殿。 皇后娘娘如同算好了时间一般,与恰好到来的文德帝在大门口相遇。 文德帝身后跟着他的四个儿子以及几位大臣,镇国公正在其列。 见到自家闺女,镇国公朝着文德帝行了一礼。 得到首肯后,便走到了池夫人身侧,将宝贝闺女接了过来。 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通报,原本热闹的宴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地垂首行礼。 等文德帝开口了,才慢慢起身。 镇国公乃是一品大员,位置极为靠前,跟着引路宫人落座后,池九瑜已将殿内的情形尽数收入眼底。 文德帝与皇后娘娘端坐上首,下面便是育有皇子公主的三位高位嫔妃。 纯贵妃明明肚子平坦,却一手撑着后腰,正由宫人搀扶着慢慢坐下,文德帝也是一脸关切。 而在纯贵妃身边同坐的还有一名容貌艳丽的红衣少女,眉眼张扬,脸上是收敛不住的倨傲之色。 此人正是二皇子的同胞妹妹,也是文德帝的第一个女儿——楚云燕,赐号茗阳。 与玉姬公主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高傲漠然相比,这位茗阳大公主更像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 【原来就是她算计纪锦亭,让纪锦亭与顾雅芙错失姻缘的啊!】 池夫人闻言,剥葡萄的手一顿,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雅芙是她娘亲自教养长大的,与她这个姑姑向来亲近。 上次避而不见,那孩子便担忧不已,时常打发人前来问安。 若是因着大嫂的关系,置之不理…… 那孩子若是有个好结局,便也罢了! 若是…… 算了,等回家问问自家闺女再说。 再往下,便是贤妃娘娘,她看起来是个温和性子,与人视线相对时,唇边总是不自觉的带上几分笑意,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她的身边同样坐着一位少女,二公主楚云蓁。 此时她正浅浅笑着,与贤妃娘娘说着话,举止端庄,模样秀雅,气有书华,一瞧就是个懂事的。 池九瑜叹了口气。 【可惜,越懂事的娃越吃亏。 这二公主就因为太懂事,不想让皇帝为难。 才会连个及笄礼都未来得及办,便被送去南祁国和亲!】 【最后在生孩子时,被女主的爱慕者害死! 就因为她与南祁国三王爷赫连卓的感情极好, 若是她活着,大楚在被三国围攻之时,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 池九瑜正想继续往下看,突然余光中窜过一束电光。 她一愣,正想细看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北国使团,献礼!” 第88章 祥瑞 随着这一声通报,殿内众人的视线全部望向门口。 只见四个北国装束的侍卫抬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缓缓踏入殿门。 而那东西用厚实红布遮的严严实实,不知是何物。 “站住!” 手握长剑的郑晨晖,抬臂挡住四人去路,沉声道: “里面是何物?怎会发出雷光?” 四名北国侍卫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与此同时,北国使臣几步来到大殿中央,恭敬道: “皇上,此番和亲,为表我北国诚意,特向大楚献上三件神物,其一便是已经上缴的神器,其威力想必您已经听说过。” “其二,便是此物。”北国使臣指向殿门口,面露期待地道:“国师曾言,此乃祥瑞,并非一般人可见,故而我等也不曾见过。” “只听说是一对通体雪白,口中含珠,初具龙形之物,极难成活,偶尔发怒便是雷光熠熠。” 使臣的一番描述,勾起了文德帝与许多朝臣的兴趣。 “抬上来朕看看。” 文德帝语气盎然,示意王总管去将红布掀开。 王总管应声,沿着白玉台阶,迅速走下。 而此时,那所谓的祥瑞也被小心翼翼放到了大殿中央。 就在王总管抬手要揭开红布之时,北国使臣忙出声阻拦: “唉,王总管万万不可啊!” 文德帝皱眉,不悦道: “外使何故阻拦?” “回禀皇上,此物一般人可揭不得,唯有祥瑞认可的大气运之人,才可触碰,否则恐有性命之危。” 北国使臣深深弯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但他腰弯了,脊梁却是直的。 “大胆,小小使臣也敢在我大楚危言耸听!什么大气运之人,简直胡言乱语!”有大臣斥责道。 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人精中的人精,又岂会猜不出北国使臣这番话的用意? “张大人说得对,所谓大气运之人,不过是北国不甘之下的挑拨离间罢了!” “皇上,北国只怕未必是真心乞降,其心可诛啊!” …… 就在大楚朝臣纷纷诘问北国使臣昭昭之心时,北国使臣忙双膝跪地,解释道: “皇上,臣下说得句句属实啊!” “一路上,想要揭开红布者比比皆是,但凡他们触及红布,便会被雷光击中,轻者皮开肉绽,重者当场毙命,且浑身焦黑。” “您若是不信,亦可让人试探一二,自会明白,臣下之言不曾有半分虚假。” 见他说得笃定,原本叱责北国使臣之人,顿时住了嘴。 生怕被皇上指派去做那出头鸟。 池九瑜忽闪着大眼睛,盯着那红布。 【原着里有这一出吗?我记得洗尘宴上,一共有三件事——选夫、献礼、最后国师登场。】 【现在选夫的环节直接被我们家蝴蝶掉了,国师也成了重度残疾,难道因此,这献礼的环节也跟着变了?】 池家人闻言,心脏稍稍提起,警惕地看向那被红布遮盖的东西。 坐在爹娘身后的池望舒,用胳膊肘捅捅自家大哥,低声问道: “这世上当真存在拥有雷霆之力的祥瑞?” 这话看似是在问池慕修,实则在问池九瑜。 【能放电的动物很多啊,电鳗、电鳐、瞻星鱼,都可以,但把人整个劈焦的倒是不多见,难不成是国师或者女主搞出来的新物种?】 就在池家人暗中讨论时,郑晨晖拱手请命道: “皇上,微臣自愿一试。” 原本就因为一直没有出现的妻子而心神不宁的文昌伯,听见自己儿子的请命,不由脸色骤变。 他们郑家可就这么一个嫡子。 与镇国公比邻而坐的谢老将军脸色也不好看。 郑晨晖虽然是他的外孙,但也极得他的看重,但这件事情,做得却是太莽撞了些。 然而,文德帝却极为欣慰,承诺道: “好,那就由郑爱卿试上一试,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朕必有重赏。” “谢皇上!” 郑晨晖话落,抬手就向红布伸去。 池九瑜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我嘞个去,老兄你先把你的剑放下,金属导电啊!】 她的喊声还未落下,池家人来不及阻止,郑晨晖速度极快,抓起红布之时,用尽全力扬起。 然而,他快,那东西的雷光更快。 就在他撒手的一瞬间,两道电弧已经窜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沿着他的手臂扩散到全身,郑晨晖身体瞬间麻痹、胸闷,全身失控抖动,偶然还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两簇电火花。 与此同时,倒霉的还有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王总管。 那蓝色电弧顺着郑晨晖手中的长剑,张牙舞爪地在空气中蔓延。 王总管反应不及,猛地被弹飞出去,强大的电流让他的手臂自动回撤,又狠狠打在自己脸上。 他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直到砸在地上,一声闷哼,才让他回过神来,心悸不已。 【我去,都有烤肉味儿!】 除了池九瑜,在场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措手不及。 尤其是,距离电弧比较近的,他们脸色都变了,急急后退中,甚至不慎撞翻了桌案! 桌上的餐盘、碗筷、杯子等,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菜肴也四散飞溅,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唯有北国使团的人,老神在在坐在原地。 文德帝坐在上首,表面上沉稳镇定,表情不悦,实则藏在桌下的手,已经暗暗紧握成拳。 皇后娘娘压住急跳的心脏,沉声吩咐: “快去传太医。” 小太监应声跑走。 躲过一劫的北国使臣,在微微颤抖的郑晨晖跟前蹲下。 确定他的情况后,说道: “皇上与皇后娘娘莫要担心,幸好这位将军动作迅速,受伤不算十分严重,只是要休养上好一段时间了。” 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唉,臣下以为大楚幅员辽阔,人才济济,今日必定能一见祥瑞真容,没想到……” 第89章 破局 他这话说得气人,惹得大楚君臣不悦到了极点。 有人语气不善地反问道: “敢问外使,你们北国可有人能掀开红布,让我等也一睹祥瑞真容?” “这……” 北国使臣摇头,就在大楚朝臣要反嘲回去时,他说道: “在我们北国能做到掀开红布而不伤者,只有两人——就是我们的国师与国君,而我们使团中无人能做到。” 大楚朝臣咬牙。 他什么意思? 想让皇上动手,若是伤到了怎么办? 这些北国人果然不怀好意。 而文德帝垂眸望向北国使团的目光中,泛起森寒杀意。 他能够容忍他们的小打小闹,但这小打小闹若是闹到他的头上,便不该了! 恰在这时,茗阳大公主突然娇笑起来,出言道: “父皇,儿臣觉得北国使臣有一点倒是说得不错,我们大楚确是人才济济,这种小事,还犯不上让父皇您亲自出手。” 文德帝脸色微缓,“茗阳有何见解?” “儿臣以为在场最了解北国的,非镇国公莫属,说不定他对此物有所了解,正好有克制的办法呢?” “父皇不如让镇国公试一试!” 这番话在文德帝听来,正中他的下怀,立刻顺水推舟道: “哈哈,茗阳说得有理,池爱卿可有把握一试?” 【狗皇帝,你都这么问了让我爹怎么拒绝?】 池九瑜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纯贵妃母女想要借刀杀人,替二皇子报仇,没门。】 【我记得有一句话是:雷火所及,金石销熔,而漆器不坏! 要不找一根刷漆的木头试试?不过有的木材它也导电啊,应该找哪一种木材呢?】 就在池九瑜头秃之时,听到她心声的池慕修,眼睛一亮。 “皇上,微臣愿待父一试,请您恩准!” 镇国公拧眉,扭头看向大儿子,见他神色笃定,便未出声阻止。 【啊!大哥有办法了吗?大哥要不要抱着我,以防万一,有我在,保平安哦。】 池九瑜咧着小嘴,跃跃欲试。 池慕修眼皮子一跳,赶紧几步走到大殿中央,离自家妹妹远远的。 “镇国公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池修撰,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厨子。” “厨子?” 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郑晨晖这样武功高强的禁军统领都没能揭开红布,一个厨子怎么可能做到? 池修撰怕不是被吓傻了? 让厨子来也太不靠谱了! 同样觉得离谱的还有玉姬公主和北国使臣。 “池家大公子你别开玩笑了!” 北国使臣眉头微压,一脸嘲讽。 “你莫不是方才没听明白臣下的话?臣下说过了,只有祥瑞认可的大气运之人才能有幸与其一见。” “一个厨子?莫不是池大公子特意找来,替镇国公去死的?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池慕修也不恼,只说道: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文德帝不确定地问道:“池修撰,你确定可行?” “皇上若是不信,微臣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与您担保,此事可成!”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文德帝沉声道:“去,按池修撰说得做。” 池慕修在一个小太监身边耳语几句。 小太监点点头,快速跑走! 期间,郑晨晖与王总管在太医的指挥下,被抬去了偏殿救治。 一刻钟后。 小太监与御厨到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宫女,分别端着一个瓷质的长棍,一个瓷质的砂锅,以及一个笊篱。 池慕修满意点头。 而看到这些东西,北国使臣中突然有人闷笑一声。 然后这笑声便如同传染一般,一哄而起。 “镇国公当真不管管令公子吗?哈哈哈,这些东西拿出来,不知道还以为池大公子如那无知小儿一般,喜玩家家酒呢!” “今日这一出,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镇国公丢人否?可需我等为您备一条上好的马鞭?” 北国使臣的嘲笑,令大楚朝臣面色阴沉,心中窝火。 但瞧着那些个东西,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大殿之内,气氛沉闷,只有池家人不怒反笑。 池望舒更是笑得比北国使臣还嚣张,高声道: “要不要再赌一局,输的人集体学狗叫。” 此言一出,北国使臣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其中,玉姬公主的脸色最是难看,他瞪着池望舒的样子,像是要亲手撕碎了他一般。 这一幕,让池九瑜眉心狠狠一跳。 而此时,池慕修已经从禁卫军的腰间抽出两把长剑,直接沿着地砖的缝隙插入地底。 紧接着,他又拿起瓷质长棍,挑起红布。 挑起的那一瞬间,红布下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声响。 听得众人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就是这道声音发出后,郑统领突然被击倒的。 池修撰不会也…… 然而,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蓝色电弧再次出现,张牙舞爪,却没能沿着瓷质长肆虐到池慕修的身上。 池慕修一个用力,将红布挑向半空,众人心中一惊的同时,就见那带着蓝色电弧的红布落在了双剑之上。 蓝色电弧在银白长剑上舞动跳跃,很快顺着长剑的方向,转入底下,消失不见。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北国使臣口中的祥瑞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对雪白色的鱼类,如今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以它们为中心向外拼命释放着雷光。 整个长方形的水晶缸里,蓝色电弧汹涌乱窜,发出更加密集的“刺拉”声。 “就、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果真不愧是十五岁状元郎呢!” 大楚朝臣不可置信地道。 与此同时,北国使臣倒抽一口凉气,连连高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池慕修理了理衣袖,笑着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本官不仅能掀了这红布,还能抓了你们所谓的祥瑞。” 话落,他朝着厨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厨子看了一眼危险的水晶缸,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抓紧笊篱,闭着眼睛,在水中狠狠一搅。 片刻后,身上不痛,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那雷光没有窜到他身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两条鱼争先恐后往上扑腾,准备甩他一脸水时,他眼疾手快地将跳出水面的鱼扣进笊篱,一翻手摔在地上,将这鱼摔了个七荤八素。 厨子顺势将笊篱里的鱼,倒进瓷质砂锅里,宫女赶紧盖上盖子,封住。 接着以同样的方法麻利地捉了第二条,扣上盖子,完工。 池慕修转头,朝着北国使臣一笑,然后向文德帝,提议道: “皇上,既然是祥瑞,必定与普通鱼类不同,既然外使也说了,这鱼难以成活,不如炖了给皇上滋补身体,也全了它来这世上走一遭的功德。” 第90章 升职 文德帝龙心大悦,大笑道: “好,说得好!就按你说的做。” 北国使臣大惊,厉声道: “不,不行!那可是神物,不可以吃的,不可以!” 大楚朝臣对视一眼,抚着胡须,悠悠笑道: “这两条鱼于你们北国而言,是神物!在我们大楚看来,不过食材而已!虽然珍贵了些,但我们的皇上难道还不值得两条鱼?” “瞧孙尚书您说的,皇上自然是值得的,池修撰不都说了嘛,这可是两条鱼的功德呢!哈哈哈……” “还说什么大气运之人方可一见,如今那鱼可是被御厨捞走了,这又如何说?” “故弄玄虚罢了,否则咱们大楚随便一个御厨到了北国,岂不是都堪比国君?” 大楚朝臣你一言我一语,怼的北国使臣哑口无言。 直到厨子带着人回去炖鱼,文德帝方才问道: “池修撰是怎么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东西的?” “回禀皇上,微臣曾经在一友人家中做客时,遇到过一起雷电劈人事件。” “当时微臣好奇去看,却发现雷电将一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劈成了两半,连带着将路过的端菜下人都劈死了。” “但奇怪的是,人和菜都焦了,唯独瓷盘碎裂却无变化,当时微臣就在想必定与盘子的材质有关。” 听完池慕修的话,文德帝连连点头,龙颜大悦。 “好好好,细心周到,活学活用,朕正需要池小爱卿这样的人才。” “来人!着池修撰升为翰林学士,以后就跟在朕身边当值,宴后即刻下旨。” 池家人闻言,纷纷跪下谢恩。 镇国公表面欢喜不已,实际上却心事重重。 他们家老大就是被人模仿笔记,篡改圣旨,才会五马分尸而死。 如今翰林学士一职正是负责为皇帝起草文书,也就是老大的死劫将至! 他们一家又怎能高兴的起来? 然而,他们这样的表现,在外人眼中,便是不骄不躁、宠辱不惊的表现,反而越发高看他们一眼。 见镇国公不但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他的儿子还连升三级,成了正五品的翰林学士。 纯贵妃简直气得牙痒痒,面上却分毫不显。 她轻轻拍打着茗阳大公主的手背,提醒她将恼怒的表情收敛些。 而此时,玉姬公主正垂头掩饰自己满是恨意的眼神。 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与池家的仇恨日益积累,在今日镇国公将她的骄傲踩得粉碎时,已经到达了顶点。 镇国公不死,镇国公府不灭,她寝食难安。 但此刻,计划再次落空,玉姬公主左手紧握成拳,把戴在食指上的一枚彼岸花戒指抵在自己灼热的唇瓣上。 压抑着想要即刻将池家人撕碎的迫切心情。 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躁!稳住心态,慢慢来!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北国使臣推着玉姬公主的轮椅,走上大殿中央。 而她的手上则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玉盒。 这玉盒一出现,便牢牢地吸引着文德帝的视线。 玉姬公主见状,嘴角微扬,朗声道: “大楚天子,本宫手上的乃是要献上的第三件神物——长生丹,此丹服之,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据我北国皇室的经验,每一颗长生丹,依个人体质的不同,可增寿元十到二十载不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惊疑的、贪婪的、渴求的……各种眼神都汇聚在了玉姬公主的手上。 大楚占据上风的形势陡然逆转,但气氛异常火热。 文德帝激动道:“快快呈上来。” 小太监刚一将玉盒接到手中,便觉众人目光中的热度,像是要把他的手洞穿一样。 与此同时,一道稚嫩中带着沉稳的嗓音,阻止道: “慢着。” 小太监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太子殿下。 却见小小少年脊背挺直,面色冷然,全不似他人目中的狂热。 “父皇,北国献礼处处设有陷阱,并非心甘情愿乞降,长生丹是入口之物,万请父皇三思而行。” 大皇子也温声开口: “是啊,父皇!此丹药尚且不知真假,贸然服用,恐有不妥。” 文德帝闻言,接过玉盒的手顿了一下,眸中的热度却丝毫不减。 这时,镇国公躬身道: “皇上,玉姬公主曾意图给小女下毒,试问一个连婴孩都不放过的人,您又怎知她不会给您下毒呢?” 玉姬公主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戾气,怒声反驳道: “今日之后,本宫就会成为皇上的妃子,居于后宫。” “若是皇上死了,对本宫这个和亲公主有何好处?” 文德帝颔首,赞同道: “玉姬公主说的也没错,若朕有什么不测,她这个异国公主便也活不了,她又怎会那般傻地以命换命?” 太子与大皇子皱眉,而镇国公却笑了一声,一针见血道: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大楚君王,以命换命很值,不是吗?” “若微臣处在玉姬公主这个位置上,定会如此做。” 瞧见镇国公坚定的眼神,与无畏的神情,文德帝原本滚烫的心,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就在事情即将陷入僵局之时,坐在贤妃旁边的舒妃突然开口。 “皇上,没有验证过的长生丹确实不好入口!所以,刚才云桉派人来说,他愿意为皇上您以身试药。” 池九瑜一听,眼珠子立刻转向三皇子楚云桉。 【唔,这个苍白着小脸的就是楚云桉? 据说他从小体弱多病,不得皇上的待见,但他的母妃——舒妃娘娘,还是很疼他的。 一心想要治好他的病,几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只是,舒妃娘娘不知道的是,三皇子楚云桉体弱并非早产造成的。】 【而是纯贵妃认为不需要有一个同年出生的皇子分去她儿子的宠爱。 所以给三皇子下了药!他呀!注定活不过这个冬天喽!】 池夫人听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斜对面的苍白少年,跟她家老二一般大的年纪呢! 思及此,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这时,文德帝摇了摇头,不耐道: “不用,随便找个试毒太监即可。” 舒妃娘娘突然起身,跪在文德帝跟前,恳求道: “皇上,请让云桉一试!” “他是您的血脉,若是在他身上有用,那自然对您也会有效果。” “况且他身子虚弱,若是当真有个不适,反应更加剧烈,也能为您彻底杜绝中毒的可能。” “而臣妾也是有私心的,若是此物当真能强身健体,云桉的身体自然也能跟着受益。” “一举三得,望皇上恩准。” 【哎!这丹药大抵是有用的,可惜每一颗都是罪孽呢!也不知道过会儿,楚云桉承不承受得住打击?】 第91章 三皇子 【那炼丹之术的古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长生丹乃是一种以寿元换寿元的邪术,其中刚出生的婴儿是最佳的药引。】 【首先,国师要将一种夺人寿元的符咒勾画在婴儿的心脏处,待符咒起效,方可挖出心脏,将其炼化在丹炉之中,其他的名贵药材不过是辅助罢了。】 【大哥他们想要当众揭穿长生丹的秘密,可惜被舒妃娘娘打断,啧!】 而此时,楚云桉迷茫的眼神逐渐退去,他闭了闭眼,露出一抹苦笑。 拖着这具病弱的身子,他早已麻木,只是母妃总是不肯放弃,他即便要死也不安心! 罢了罢了!! 楚云桉被内侍搀扶着起身,垂头行礼,愧疚道: “父皇,儿臣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无法像两位皇兄与太子一般为您分忧,唯独这件事是儿臣力所能及之事,还请父皇成全。” 他的声音微弱,但其中透着对文德帝的孺慕与敬仰之情,每一个字都充满着虚弱却坚定的力量。 文德帝垂眸看着这个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浑身青灰又小又弱,已是濒死之兆,御医们束手无策,断言这孩子根本活不下来。 那时候老二刚刚出生不到两日,身体也不太好。 相比这个根本活不下来的孩子,他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老二身上。 随着老二一点点长大,变得白胖又活泼,见了他就笑,见不到还会四下寻找。 他也就渐渐地将舒妃母子二人遗忘。 直到这孩子到了开蒙的年纪,舒妃请求他赐名,他才知道当初那个孩子竟然没死,甚至已经长到了四岁。 思及此,文德帝侧头看了皇后一眼。 若不是皇后对舒妃母子多有照顾,恐怕老三也活不下来。 终究是他亏欠了老三甚多,若这长生丹当真有效,也算对往日的一番弥补! 文德帝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罢,既然如此,朕就全了你的一片孝心。” 玉姬公主勾了勾唇,她可不会阻止试药。 一来这颗长生丹本来就是真的,二来长生丹的效果足以让这些世家贵族趋之若鹜,奉她为神。 于是,她好心的提醒道: “想要将这长生丹一分为二,需用玉刀从中破开,方可保留药效。” 眼瞅着那半颗长生丹已到了楚云桉的嘴边,太子与楚景行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 若是他们现在再行阻拦,恐会让父皇心生不满。 但长生丹若是真的有奇效,世家贵族们必会争相抢夺。 不出几年,大楚便会如同北国一样,成为国师或玉姬公主的掌中之物。 即便他们公布说长生丹的药引乃是婴儿的心脏,这些人也不会在意。 更别说,用的还不是与自己同宗同源的婴儿心脏。 如今的处境,让他们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早已将两个儿子的为难看在眼里的皇后娘娘,突然柔声道: “云桉。” 楚云桉的动作一顿,抬眸朝上首望去。 就见皇后娘娘摇了摇头,继而转向文德帝,说道: “皇上,云桉这孩子长到现在不容易,他有这片孝心,臣妾自当成全。” “只是臣妾到底还是担心,想要问一问玉姬公主,这长生丹的丹方是什么?所使用的药材是否对身体无害?” “正好也可以让我朝御医借此对长生丹查验一番,这样您与云桉服用,也可多一层保障,臣妾也安心些。” “皇上,您觉得呢?” 文德帝原本就对皇后多了一丝愧疚与感激,此时再听她这般关心的言语,心中十分受用。 “皇后说的极是!的确该是如此!那玉姬公主便说上一说!” 玉姬公主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这种胜利在望,却被人临门拦截的感觉,让她怒火狂炙,却半点不敢发泄出来。 只能强忍着憋屈,咬牙道: “大楚皇帝,这是国师的传承,非关门弟子不可授,还请您莫要为难本公主。” 直到这时,镇国公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他面容沉肃道: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听见他的声音,玉姬公主眉头皱得死紧,脸色已经是遮掩不住的痛恨。 “据本国公所知,在本国公接手北国使团之前,你们每一次遇到袭击,之后便会出现几名婴儿尸体,而且全部都是被挖了心脏的,玉姬公主如何解释?”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望向那长生丹的目光中,都带了一抹讶异。 楚云桉赶忙将到了嘴边的半颗长生丹,拿远了些。 他甚至觉得碰触到这颗丹药的指腹,都有些隐隐发麻。 “呵~”玉姬公主冷笑一声,反问道: “镇国公的意思是,这些长生丹都是婴孩心脏炼制的?敢问镇国公可是亲眼所见?” “那倒没有。”镇国公直言不讳。 玉姬公主咬着牙道:“既然没有,那本宫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国公确实没有亲眼所见,但不代表本国公没有证据。” 话落,镇国公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条,朝文德帝说道: “皇上,这是池家军暗探传来的消息,您可以先行过目。” 文德帝垂眸看向镇国公,目光里透着怀疑和审视。 片刻后,才接过小太监呈上来的纸条,一目十行地扫过。 镇国公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但这虎屁股该摸还是得摸,他必须要杜绝皇帝捧高国师的任何途径,以及不能让皇帝光明正大的牺牲百姓,只为他自己长生不死。 这样即便文德帝对池家不满,但也足够拖延一些时间,让太子快速成长起来。 同样的,若知道了这些事情,皇帝还是一意孤行。 这一把柄足够让他们以“清君侧”为名,起兵推举新帝上位。 思及此,镇国公不再犹豫,嗓音沉沉地道: “据暗探所查到的消息来看,国师每一年只会成功炼制一枚长生丹。” “但北国王城每年死去的婴儿至少百人,其中夭折不知多少?” “但就暗探查到、挖出的尸骨中,已有数十人是被挖心而死,其中不乏世家贵族之子。” “基于此,微臣认为这些婴孩的死亡,有极大的可能与国师有关,甚至与长生丹有关。” 在场众人原本听到长生丹竟然会用到婴儿心脏时,只是惊讶并不十分在意。 但在听到那些被挖心的婴孩中,竟有世家贵族的孩子时,立刻就炸了。 他们可以不在乎普通百姓的孩子,但他们家族中的子孙血脉决不允许被这样断送。 “皇上,若镇国公所言属实,微臣以为这位北国国师,定是个妖人,不可不除啊!” 户部尚书高声道,他家可是一脉单传,家中只有他孙儿一个命根子。 “臣附议,北国之所以能如此轻易被兵临城下,未必没有北国国师祸国的原因啊皇上!留下他就是留下一个隐患。”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面对朝廷重臣你一句我一句的附议,文德帝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就在这时,舒妃娘娘不知何时来到了楚云桉的身边。 她猛地出手夺过楚云桉手中的半颗长生丹,一捏一抬,楚云桉咕咚一声,便将嘴里的丹药咽了下去。 第92章 接人 舒妃娘娘这一下,猝不及防。 不仅楚云桉懵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懵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三皇子楚云桉已经冲出了正泰殿。 远远地传来三皇子干呕的声音。 以及舒妃娘娘气急败坏,让人堵住三皇子的嘴,不许他吐出来的尖声命令。 原本要求处置国师的声音就这样被打断,众人纷纷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特别想知道三皇子服用长生丹后的情况。 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发展,有人喜有人忧。 喜的自然是玉姬公主,她真是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舒妃娘娘,竟然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 她如今就想知道,等这些大楚朝臣看到三皇子好转的样子之后,还能不能像刚才一般坚定地要求处决国师? 忧的自然是太子等人,长生丹的功效一旦暴露在人前,带来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人心究竟能黑暗到何种程度,没人能设想得出来。 悲喜、好奇、激动等各种情绪在大殿之内蔓延。 本该轻歌曼舞,丝竹悠扬的时刻,此时却是寂静无声,甚至夹杂着一丝紧绷。 “你去看看,三皇子如何了?”文德帝沉声吩咐道。 小太监得了令,飞快跑了出去。 片刻后,小太监再回来时,神情明显不太对,完全是一副懵圈到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样?”文德帝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回皇上,三皇子、三皇子……”小太监急得想挠头,半晌只说出一句:“三皇子中气足了,说话都不飘忽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连文德帝都从龙椅上站起身,想要一探究竟。 下一刻,就见舒妃急匆匆跑了进来,边哭边笑,说话也颠三倒四。 “好了!皇上,桉儿好了啊!呜呜……” “臣妾的桉儿好了,终于好了!皇上,我们的孩子他身体好了!好了,终于好了!” “快快快!去,将三皇子带进来。” 文德帝激动道,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玉盒。 只要确定老三身体好转,那他立刻便会吃下这半颗长生丹。 没有什么比长生更重要。 池九瑜转着小脑袋扫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兴奋地眼珠子直冒绿光。 【欲壑难填呐,朝廷重臣连这点诱惑都抵御不了,大楚到现在都没亡国,简直是个奇迹。】 殿门外,嗒嗒的脚步声临近。 三皇子楚云桉一步踏进殿门,众人看清他的模样顿时倒抽一口气。 只见原本面色苍白,走路都要人搀扶的三皇子,此刻竟然连脸颊都红润了起来。 眼睛的精气神足了不少,虚浮的脚步也沉稳下来,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快的节奏。 楚云桉跪在大殿中央,扬声道: “多谢父皇赐药!如今儿臣身体已经大好了。” “好好好,御医呢?御医呢?快给桉儿检查下身体。”文德帝兴奋极了。 御医见到三皇子的模样,也大吃了一惊,而后仔仔细细为他请脉。 “恭喜皇上,三皇子打娘胎里带来的体弱之症,已然好转。” “只要在细心调理一段时间,便可以如同正常男子一般。” 御医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文德帝哈哈一笑,问道: “桉儿,现下感觉如何?” 楚云桉深深躬身,感激地回道: “父皇,儿臣很好,身体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舒坦。” “好好好!” 文德帝欣慰点头。 【这东西见效这么快,当真没有副作用吗?】 池九瑜满心疑惑,暗暗调动精神力,覆盖在双眼之上。 入眼的便是楚云桉散发着淡淡黑气的身体,他的肩膀上还趴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正闭眼沉睡。 池九瑜心下一惊。 【卧槽,那什么剥夺寿元的符咒,不会就是为了拘魂?】 池家人闻言,一阵心惊肉跳,这个世界上当真有鬼魂? 他们家小瑜儿这是看见了什么? 【也对哈,要是真有阎王爷,寿元未到,这些魂魄就跑回地府,岂不是就露馅了。】 【这国师果然就是邪教徒,还好就剩下他一个了。】 【原本以为半截身子入土,应该没什么威胁了才对,没想到这坏人啊,果然都是要尸骨无存的。】 玉姬公主环顾一圈,将在场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满意一笑,说道: “这下,大楚皇帝应该相信,我们北国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否则又怎会为您献上长生丹,甚至为了让您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将我北国唯一的神器也献给了您。” “只可惜,那把神器已经不能用了!” 说罢,她还耸了耸肩,一副惋惜的模样。 然而,文德帝的注意力都在长生丹上,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太在意。 玉姬公主瞥了池家人一眼,这家人果然难对付,还是要分而化之才行。 皇后娘娘见文德帝已经无心宴会,摆手让舞姬们上殿。 不多时,两个宫女分别来到谢老将军与文昌伯的身边。 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表情一变,立刻不着痕迹跟着出了大殿。 注意到他们的人,想起之前在皇宫门口的那场闹剧,不由纷纷摇头。 谢老将军也是可怜。 一辈子行军打仗,为国尽忠,结果一家老小都被谢老夫人教坏了,没一个成器的。 矮子堆里拔高个,孙辈里也就只有一个庶出的二少爷还算拿得出手,现在正驻守在南疆边境。 但跟镇国公与萧无战相比,便只能是摇头的份。 在宫门口,谢老将军与文昌伯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谢婉莹,与吓破胆的谢老夫人。 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谢老将军,当即怒骂道:“蠢妇。” 第93章 现状 被谢老将军的怒火吓住,谢老夫人与谢婉莹不由缩了缩身体。 “我、我怎么知道这么大的日子,宫中贵人竟还会为池家出头。” 谢老夫人拉着一张苦瓜脸,埋怨道。 谢老将军斜睨她一眼,眼中满是懊悔与无力。 “上车,回府。” 四人上了马车。 谢老将军扶额,缓了半天,方才压下火气,质问道: “老夫不是不准出府吗?谁放你出来的?” 谢婉莹往文昌伯身后躲了躲,她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地望向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瞧见自家闺女裙摆上的血迹,到底不忍心,梗着脖子道: “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已经软禁了我十年,难道还想把我软禁到老死吗?” “你别忘了,当年你在我父母的墓碑前,是如何承诺我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做到了多少?” 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谢老将军额头青筋凸起。 却只能努力克制住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愤怒,低吼道: “蠢妇、蠢妇!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谢府现在的处境,府里不够你们折腾的,非要闹到皇宫里去,是不是?” 谢老夫人抬了抬眼,不服气地小声道: “都是为国征战,你年纪比镇国公大那么多,怎么人家镇国公夫人能在皇宫门口横着走,同样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反而就要被罚?还不是你没本事!” 文昌伯听谢老夫人越说越不像话,忙插嘴道: “岳父,您消消气,岳母长时间不出门,有些事情只是不清楚而已,您好好跟岳母解释清楚便是。” 谢老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碾过,平复着剧烈起伏的心绪。 半晌后,马车里才响起谢老将军仿佛变得更加苍老的声音。 “谢府早在五年前开始已经不复从前,如今形势更加不容乐观。” 谢老夫人与谢婉莹互望一眼,心中喘喘不安。 “这、这怎么说的?恒儿不还好好的驻守在南疆吗?”谢老夫人嗫嚅道。 谢老将军扯了扯唇角,眼底的嘲意愈加明显。 “恒儿?俞恒乃是庶孙,而如今萧家驻守边境的是嫡子,更是将东旭国压得不敢轻举妄动。” “池家就更厉害了,镇国公一举围困北国王庭,逼得北国屈膝投降,连国师都送出来了。” “如今只有南祁蠢蠢欲动,恒儿只能勉强抵御,两国摩擦不断,皇上就等着那池家老二长成呢!” 谢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怒道: “皇上竟想要过河拆桥?” 谢老将军冷哼一声道: “过河拆桥?你以为这是你们妇人管理的后宅吗?还要讲究个人情、颜面?边疆一旦开战,死得便是数万、数十万的性命。” “将军之位向来有能者居之,恒儿这将军呐,又能做多久!” 听到这里,谢婉莹不相信地看向文昌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文昌伯却是点了点头,附和道: “你平日里喜静,不爱出门,所以不知道这些,如今不仅是谢府,我们郑府同样早已不复当年风光无限。” 谢婉莹双拳紧握,现实与认知上的巨大差异,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她难以接受。 这一刻,她宛如遭受了重击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摇晃。 但想起自己出色的儿子,她身体猛地一震,脱出而出道: “谢俞恒不行,让晖儿去啊!父亲,晖儿是您的外孙啊!与其便宜了池家人,推晖儿上位不是更好吗?” 文昌伯闻言,沉默不语,却双眸微闪。 他的儿子文武双全,若能继承谢家一脉的军队,成为三大主将之一。 不出几年光阴,郑家必会崛起,将谢家取而代之,继而重回国公之位,与镇国公府比肩。 然而,谢婉莹的这句话,不仅提醒了文昌伯,也提醒了谢老将军。 说起外孙,谢婉莹到底只是个养女! 当初收养她只是为了慰藉谢老夫人的愧疚之心罢了。 而他的亲女早在女儿十岁时,便已找到。 只是当时那孩子早已改名换姓,在偷偷来谢府考察一番后,断然拒绝回家。 如今,他的外孙也到了弱冠之年,倒是正合适。 看来是时候,跟他的女儿见一面了。 这般想着,谢老将军的面色倏然明朗了些,文昌伯与谢婉莹眼前一亮,觉得有戏。 文昌伯不想显得过于急迫,便岔开了话题,说道: “宫门口的闹剧已然开罪镇国公府,岳父您看要不要明日小婿去一趟镇国公府登门致歉?” “嗯。”谢老将军应了一声,又道,“今时不同往日,镇国公现在如日中天,只你一人怕是诚意不够,明日老夫与你同去。” “好。” —— 正泰殿宫宴。 琴箫合奏,笙簧齐鸣,乐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皇上、玉姬公主与三皇子的身上。 文德帝手上的半颗长生丹定然没有他们的份,故而玉姬公主理所当然成为宫宴上的焦点。 遥遥举杯者,多不胜数。 仿佛之前想要将她处置而后快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副自欺欺人的场景,着实令人发笑。 就在众人不要脸的巴结玉姬公主之时,文德帝实在等不及,打开玉盒,捏出半颗丹药,径直吞入腹中。 丹药甫一入喉,他便觉精神一震,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重新焕发生机一般。 他下意识摸向眼角的皱纹,笑道: “皇后,朕可年轻了些?” 然而,不等皇后娘娘答话,他摸着眼角的手指一顿,脸上有片刻的怔愣与惊恐。 “怎么还有?朕没有变年轻?” 文德帝侧头望向皇后,轻轻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音。 皇后娘娘仔细端详片刻,不太想要打击他,只委婉道: “皇上,肯定是年轻了些的,只是可能……年轻的不太明显。” 此时,文德帝的神经十分紧绷,一眼便察觉到皇后眼中的心虚与担忧。 文德帝心尖一颤,一把抓住另一边的纯贵妃,诘问道: “你说!朕是不是变年轻了?” 纯贵妃被拉得差点摔倒,还是一直伺候在旁的宫女及时扶住她的身体,才免遭一劫。 但文德帝却完全不在乎,不停催促道: “你说啊!你快说啊!” 看出文德帝眼中的癫狂之色,纯贵妃惊骇不已地瞪大眼睛,连连点头道: “年轻了,年轻了!至少年轻了十岁。” 但此时,文德帝虽然有点“激动”过头,但又不是傻子。 从她那漆黑的瞳仁中,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完全不像他二十七岁时的模样。 “你在骗朕!” 文德帝滚烫的一颗心霎那间冻结成冰! 所有的喜悦、兴奋、期待在此刻破碎。 巨大的失望感像重锤一般砸向他的脑袋。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怒声道: “来人,将北国使团给朕抓起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望向文德帝,脸上都是迷茫与不解的表情。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要把人抓起来了? 与此同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池九瑜用精神力勾勒出一张符咒,并指一点,喝道: “解!” 一点红光瞬间融入小婴儿的灵魂之内。 下一秒,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眼皮。 第94章 婴灵 这时,禁卫军已经闻声而动。 他们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地闯入大殿之内,将北国使臣团团围住。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酒杯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原本的欢声笑语瞬间被寂静取代,大殿之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玉姬公主朝着文德帝怒目而视,不悦道: “大楚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将真正的长生丹交出来。” 文德帝目中渐渐凝聚血气,他负手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说道。 “你说什么?”玉姬公主面露不解,“长生丹不是已经交给你了吗?是你们自己要试药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若是真正的长生丹,朕吃了为何没用?” 文德帝指了指自己的脸,目中杀气腾腾。 “大楚皇帝,你莫不是贼喊捉贼?” “丹药呈上,御医分割,三皇子试药,那半颗丹药当众落入你手,从头至尾都没有我北国之人的参与,现在你平白无故就要抓我们,你们大楚未免太过独断专行、恣意妄为了些。” “何况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现在算什么?” “难不成他国进献贡品后,贡品丢失或损坏也要算到那个国家的头上?” 玉姬公主一番话,说得大气凛然,极具说服力。 “皇上息怒!玉姬公主此言有理,三皇子试药是众人亲眼所见,三皇子的体弱之症能够转瞬痊愈,已能说明长生丹没有问题。” “是啊,皇上!剩下的半颗丹药也确实是由我国御医切开,另一半亲手交给了您,应当不会有假。” “至于您服用长生丹后没有效果,可能是您身体十分康健,起效慢了些!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所致!治罪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皇上!” …… 不管是为私还是为公,大楚朝臣均出面替玉姬公主与北国使臣说情。 文德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恐怖。 在场众人心中齐齐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这是触到了帝王的逆鳞。 刚才还大肆劝慰的人识相闭嘴,宛如一只鹌鹑般缩头缩脑,不敢再多说一句。 就在人人惶恐屏息之时,一道诡异的“嘻嘻”声,突兀地响起,又很快消失。 “你、你听到了吗?”有人小声问道。 另一人哆嗦着身子,更小声道: “我听到了,不是你一个人的幻觉。” 这一声“嘻嘻”,瞬间将所有人从恐惧胆怯里,拉了出来。 只是转瞬又将他们送入了更加诡异又恐怖的氛围中。 所有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立,血液都凉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他们纷纷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一边汲取温暖,一边紧张不安地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卧槽,这就是鬼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呐! 这种恐怖氛围真特么刺激,我的头皮有点炸炸的。】 池九瑜的小奶音十分激动,小身子奋力扭动。 吓了一跳的池家人,被自家闺女\/妹妹的小奶音一缓和,瞬间感觉方才那种战栗感消减了很多。 之前就听见小瑜儿说什么拘魂,此时回过神,他们下意识看向三皇子。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嗬——” “嗬——” “嗬——” 就连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次的镇国公,都狠狠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东西?” 池望舒伸手指向三皇子的方向,吓得手指直哆嗦。 周围听见他声音的人,纷纷抬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楚云桉本就瘦削的身体此刻正缩成一团,背脊弯曲呈怪异的角度,昂着头,缓缓转动着脑袋。 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全部都是黑色的。 纯粹的黑色中,幽幽映照出在场每一个人的身影。 那冰凉的目光,几乎让他们全身的血液凝固。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又落下,不安与恐惧胆寒如同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所有的人,包括文德帝都注意到了楚云桉的不同寻常。 “护驾!快护驾!” 文德帝怔了怔,猛地反应过来,连连低吼。 禁卫军们听令,迅速冲向文德帝与皇后娘娘等人,将人团团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皇后娘娘慌忙喊道: “野儿、景儿,快过来,过来母后这边。” 楚景行闻言,眼疾手快地将准备跑向池家人的太子与池怀瑾一齐塞进了包围圈。 池怀瑾:“???” 你懂不懂哪里最安全啊? 逃跑都找不对方向,会死的! 但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皇上、皇后向着侧门移动,先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舒妃娘娘仿佛才回过神来,尖叫一声,用力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禁卫军,朝着楚云桉冲去,嘴里大喊着: “桉儿!桉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妃啊!” 突然而来的身影与刺耳的尖叫声,似乎刺激到了楚云桉。 他的声音从嘶哑的嘻嘻声,转变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闻之,令人心神颤动,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呐喊。 “桉儿别怕,母妃陪着你,母妃带你回宫,母妃带你回宫……” 舒妃却是不管不顾,就要扑到楚云桉的身上。 却被距离楚云桉最近的楚景行拦住。 “舒妃娘娘,你冷静一点儿!三皇弟的情况明显不对,我们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滚开!不许伤害我的桉儿!滚开啊!”舒妃娘娘疯了一般推搡着楚景行, 楚云桉的身体突然开始痉挛,四肢不受控制地颤动,细白绵软的手指扣向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 池九瑜眉头微微皱起。 【二哥,打晕她,别让他刺激楚云桉。】 池望舒闻言,想也不想,几步窜到舒妃娘娘身边,直接一掌斜切在她的后颈上,把人打晕了。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崩溃地喊了一声: “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随着这一声喊,文德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大殿侧门同样出不去。 殿外阳光明媚,殿内却仿佛被黑暗笼罩,幽魂般的嘶吼声充斥着整个大殿,楚云桉宛如一团软肉在地上蠕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 气氛变得愈发诡异、惊悚不安。 楚云桉肩膀上的婴灵像是嗅到了什么讨厌的气息一般,身上黑气倏然涌动。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就要向前冲去。 【哦豁,爹娘哥哥快点找个角落躲起来,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池家人闻言,毫不犹豫朝大殿的角落退去。 池怀瑾拉拉太子的衣袖,说道: “殿下,既然出不去,不然我们到角落里躲一躲!” 文德帝低头看了池怀瑾一眼,斥责道: “太子乃未来储君,遇事怎能同普通人一般躲藏,实在有损皇室威严。” 池怀瑾一脸懵懂地“哦”了一声,然后侧头幽幽看了他爹一眼。 那一眼十分嫌弃,也不知道是在嫌弃他爹有眼无珠,还是在嫌弃这个文德帝死要面子活受罪。 池九瑜自然不会忘了她亲爱的三哥。 【三哥,不用怕!你身上有我的精神力标记,不会有事的。】 池怀瑾放心了! 而此时,桌子上的餐具开始狂舞,酒杯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危险一触即发。 第95章 暴起 “吼——” 楚云桉一声怒吼,猛地撞翻桌案,以一种诡异又灵活的姿势朝北国使团爬过去。 北国使团:“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尖叫声划破天际,北国使臣吓得心脏都快爆了,顾不上还坐在轮椅上的玉姬公主,蒙头就往人群里钻。 玉姬公主坐在轮椅上,眼看着那诡异的一团向她扑来。 仓促间,不顾自己伤腿的人设,单手撑在轮椅上,闪电般扫过一记飞踢。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楚云桉踹飞,撞进了人群之中。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推搡着一哄而散。 【这女主也是搞笑,每次伤都好的那么快,就不怕别人知道她好东西多,被人惦记上?】 这么说着,池九瑜的眼睛已经瞄上了文德帝。 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玉姬公主,深邃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吼——” 楚云桉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倒地的瞬间一跃而起,以更快的速度撞向玉姬公主,甚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玉姬公主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还能提升。 一时不察,整个人被撞飞数十米,身体狠狠撞上一座承重柱,闷哼一声,嘴角渗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她扶着承重柱,呸出一口血沫,狠戾道: “鬼东西,力气倒是大得很!” 说着,她就想从空间中拿出武器,但想起进宫之前已经被搜过身,若是此时拿出来,绝对会引人怀疑! 想到这里,玉姬公主不由大骂一声,“草泥马!” 紧接着,一个利落的翻滚躲过楚云桉的攻击。 她心道:真他么束手束脚。 继而翻身而起,环顾四周。 看到周围人早已躲得远远的,别说大楚人来救援,连他们北国使臣都宛如惊弓之鸟。 玉姬公主脸色黑了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下一秒,楚云桉再次冲了过来,玉姬公主二话不说,越过横七竖八的条案,向着文德帝那群人奔去。 “皇上,救命啊!” 一边大喊着,一边假意摔了一跤,正好躲过楚云桉掏向她后心的爪子,还很不凑巧地绊了一下后面的楚云桉。 让他不受控制地冲向禁卫军。 这一下,禁卫军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三皇子力竭之时,扑上去,将其压制在地。 众人见状,长长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一放松,才发现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通体发凉。 有人抖着声音道:“这三皇子该不会是鬼上身了?” “你瞧三皇子的那些动作,与婴孩无异呀!” “原来镇国公说得都是真的,那长生丹当真是用婴儿的心脏炼制而成!三皇子本就体弱多病,阳火不足,莫不是因此才被那魂魄钻了空子!” “太可怕了!这、这、这长生丹再好,也吃不得呀!若是用了长生丹,岂不是日日夜夜都要与这些厉鬼作伴,时时刻刻不得安生?!”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恰在这时,鸿胪寺卿周大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皇上,刚刚也吃了那长生丹,不知……” 此言一出,众人双眼猛地瞪大,齐齐朝文德帝看去。 下一秒,就见刚刚走到楚云桉身前的文德帝,突然被暴起的三皇子扑倒。 三皇子张大嘴巴,头一歪,咬向文德帝的咽喉。 文德帝与那没有眼白、漆黑无比的眼睛对视一瞬,他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要被吸走了。 身体冷得像是被人扔下寒潭,彻骨的阴冷之气透过皮肉,直往骨缝里钻。 这一刻,他连害怕都忘了,只能感受到—— “咚——咚——咚——” 他的心脏跳得既沉又缓,周围的尖叫声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个婴孩在朝他伸手,朝他笑,一副“我们一起走”的模样。 池九瑜:“……” 【这狗皇帝不会真的伸手?】 文德帝:“……” 朕虽然吓懵了,但朕不是傻子。 左等右等,等不到文德帝伸手,一代帝王不是他能够强行带走的,婴灵只得不情不愿地消失。 “皇上!” “皇上!醒醒啊!” “皇上!您可不能出事啊!” …… 等文德帝重新睁开眼时,他正被人围在中间。 而刚刚差点弑父的老三,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姬公主,嘴角口水直流。 文德帝扶着额头,坐起身,说道: “刚才是谁救了朕?” 皇后娘娘抹了抹眼泪,将池怀瑾拉到近前,说道: “是池家的小儿子。” “若不是他及时将手中的鸡腿塞进桉儿的嘴里,这会儿您的脖子可能已经被咬断了。” 文德帝抽了抽嘴角,他堂堂九五之尊被一只鸡腿救了? 他的档次呢?格调呢?皇室尊严呢? 但想起刚才濒死的感觉,文德帝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黑沉冷厉,胸腔里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怒火,并且越烧越旺。 他看向玉姬公主与楚云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 “来人,玉姬公主欺君罔上,谋害朕与三皇子,其心可诛,念在其身份特殊,便将之独自送入冷宫,无召永不得出,” 玉姬公主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她穿越可不是为了去冷宫吃苦的。 她的目标是站在权力巅峰,这里没有武则天,便由她来做第一任女皇又如何?! 如今倒好,献宝,竟献出一身骚,没有在后宫站稳脚跟不说,还要被赶去冷宫。 玉姬公主心中怒火中烧,却也不敢多言,冷冷一拂袖,转身便走。 两名太监与宫女见状,忙跟去引路。 “至于三皇子,”文德帝叹了口气,“既有孝心为朕试药,却也差点弑父。” “朕不忍过于苛责,便终身幽禁三皇子府,好好修养!待舒妃醒来,跟着三皇子一起出宫。” 就在这时,舒妃娘娘悠悠醒来,正好听到文德帝的这番话。 她顿时明白,自己与桉儿这是被皇帝厌弃了。 彻底失去圣宠的皇子与街头乞儿何异? 何况…… 舒妃娘娘盯着楚云桉那不人不鬼的样子,深深的绝望与懊悔袭上她的心头。 是她害了桉儿啊! 若不是她强迫桉儿吞下那半颗长生丹,桉儿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被皇上厌弃,失去所有庇护。 她只是想要桉儿活着,为什么这么难呢? “各位爱卿,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是,皇上!” 所有人齐齐应声。 文德帝疲惫地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一场精心准备的国宴,便这样草草落幕。 —— 是夜。 玉姬公主布置好自己睡觉的假象后,贴上一张隐身符,悄无声息出了冷宫,朝着二皇子府而去。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密室之中。 镇国公抱着池九瑜,期待地道: “真的要把玉姬公主的武器库都搬出来?” 【当然啦!留在她那里可是个大祸患,不得不防!还不如给爹爹你用。】 “万一她发现怎么办?”池慕修担心道。 【呃……发现就发现呗,她还能锁上门不成?】 “咳,其实大哥想问,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她的空间抢过来呢?” 池慕修一脸纯良。 第96章 接洽 【我也想抢,但天道赋予女主的金手指不是那么好抢的。】 池九瑜撇着自己粉嘟嘟的小嘴,表情那是相当遗憾。 【见到女主的第一面我就用精神力观察过了,她周身任何一处都没有空间力量的波动。】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空间与她是灵魂绑定,其他人无法剥夺。】 镇国公与池慕修闻言,不由露出可惜的表情。 倒不是他们贪心,主要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落在敌人手中,总是令人不安的。 镇国公拍拍自家闺女的小后背,安抚道: “没关系,能拿到那些武器已经很好了!最重要的是,这些我们见所未见的武器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池九瑜没有接话,闭眼内视起自己的精神海,上次之后她的精神海已经有池塘大小。 但距离想要操控一个人的灵魂,还差太远,不知短时间内能不能找到其他方法? 她想要那个空间,与爹爹和大哥的担心不同。 空间内的武器就那么多,就算全部武装上,也不可能灭了一个国。 但天灾可以,而女主空间内良田无数,不受气候限制,是应对三年后大楚旱灾最好的法子。 这样的思绪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爹啊,等我回来,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话音一落,便没了踪影。 镇国公心中一惊,总觉得能让自家闺女称得上一句大事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 这边亲爹与亲哥面面相觑,心惊胆战。 空间内,池九瑜悄摸摸确定女主不在这里之后,她嘿嘿一笑,迅速画出一张浮空符,往自己身上一拍。 随后,她心念一动,身体破水而出,在空中旋转一圈,来到武器库门前。 她也不进去,小肉掌按在墙壁之上,强行调用精神力穿透阻隔、包裹住屋内所有的武器。 “唔——” 池九瑜憋红了一张小脸,用力到脸上的肉肉都在发抖,才堪堪将那些武器全部包裹住。 她低头看看发烫的手腕,见那上面的梵文印记散发出乌金色光芒。 不由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封印还挺厉害,以前如臂指使的精神力,现在竟像是在泥沼中穿行,异常艰辛。 下一秒,池九瑜的身影与整整一仓库的武器消失在原地。 密室中。 池九瑜的身影还未出现,急切地声音已经传来。 【爹爹、哥哥,快闪开。】 镇国公与池慕修闻言,身形一晃,唰的一声便冲到了密室门口。 原本空空荡荡的密室,顷刻间被填满。 “哇——” 池慕修忍不住惊呼道。 而这时,镇国公已经稳稳接住了飘浮在半空的池九瑜,心疼地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瑜儿,辛苦了!肚子饿不饿?” 【唔,饿了!不过,我还要去扫个尾。】 池九瑜说完,再次进入空间。 一进去,便浮在武器库的上方,凭空绘制出八道符咒,相互勾连,将武器库笼罩其中。 紧接着,她并指连点,在心中喝道: “封!” 八道符咒一瞬间被激活,红光大盛,无形的能量场倏然出现,将武器库周围的空间层层封禁。 这一下,几乎抽空了池九瑜所有的精神力。 她抬手,试着向前一推,一道极强的排斥力猛地将她抛飞了出去。 小小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勉强稳住身形。 甩甩晕乎乎的小脑袋,池九瑜不由感慨。 【不愧是高阶符咒,力量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女主啊女主,什么时候发现你东西丢了,咱们就各凭本事啦!拜拜了您呐!】 说完,池九瑜抬起小手,抹去眼帘上滚落的汗珠,赶紧溜了。 ——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 玉姬公主小心避开巡逻侍卫,在书房内找到二皇子。 她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一老一少的声音。 “西林山脉深处,野兽成群,老夫已经派人过去支援,还请殿下多等几日。” “无妨,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要派人进去,确实需要大清洗一番,我们手下的人虽多,却也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殿下说得极是!不知皇后那边,殿下想要什么时候动手?” “最近不知为何,永安宫的衣食住行查得比母妃宫中还严,咱们的人想要动手不太容易,外公可有什么好法子?” “依老夫看,暗地里送不进去,便光明正大的送,咱们的人送不进去,就找能送的进去的人,比如……皇上。” “还有那人……最近都没有机会,且等机会。” …… 里面的两人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玉姬公主却没有再听下去。 这人呐,有欲望才有弱点,有弱点才好拿捏。 而这位二皇子的欲望与弱点着实有些明显了。 直到那屋中的交谈逐渐消失,只剩下楚以宁一人。 玉姬公主方才从窗外跳了进去,轻微的落地声,传进楚以宁耳中。 他警惕道:“谁?” 除此之外,宁一已然执剑,挡在楚以宁身前。 “是我。”玉姬公主出声道,“可否让其他人退下?” 听出声音的主人,楚以宁一愣,眼睛微微瞪大,四处搜寻方才发声的位置,却看不到一丝人影。 表面震惊不已,他心中却道: 这玉姬公主果然不凡,除了毒药、神器以及丹药之外,竟然还有这等神通。 只要拿下她,何愁登不上帝位! 内心如何翻涌,他面上却是不显,镇定道: “宁一,守在外面,方圆十米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宁一躬身应下,转瞬离开。 直到确定宁一走远了些,玉姬公主方才揭下身上的隐形符。 都说灯下看人美三分,更何况玉姬公主这么一位本就妩媚动人,撩人心弦的美人。 一身白衣胜雪,容貌迭丽,眉眼如画,一双琉璃似的眸子闪着清丽的光,就这般凭空走出。 楚以宁眼睛发直,表情惊艳与赞叹交织,在他看来,此时的玉姬公主宛如画中仙。 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玉姬公主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她伸出纤纤玉手,浅浅勾起楚以宁的下巴,极致魅惑地开口道: “不知二殿下,是否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帮你!”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极浓极甜的香味在空气里蔓延,令楚以宁有些微的失神。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玉姬公主想要什么?” 玉姬公主隔着桌案微微俯身,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道: “我要池家满门一个不留!” 第97章 商议 听到这句话,楚以宁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不仅仅是美人的强势靠近,更因为她说出的话,乃是他深埋心底的、从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 “殿下,刚才您与萧老将军的谈话,我可是听到了哦!” 楚以宁并未惊讶,刚才若不是这人故意出声,即便她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未必能发现她的存在。 “池家三子乃是皇上钦赐的伴读,这意味着什么,您应该很清楚。” “皇后娘娘是丞相的嫡女,丞相又是文官之首,门生故吏多不胜数,与您的母族萧氏一族相比,少的便是兵权。” “有兵权,就有底气,而如今大楚皇帝亲自给了小太子底气。” 楚以宁握紧双拳,努力克制着心底极度的愤怒和不甘。 玉姬公主说得这些,他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这是父皇的决定,纵然心中嫉妒、不甘,他也只能默默忍耐,徐徐图之。 “殿下呀,你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镇国公府就是你最大的绊脚石。” 玉姬公主口中言辞犀利,面上却是笑靥如花。 她凑近了些,几乎与楚以宁鼻尖对着鼻尖。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二殿下合作吗?” 说话间,少女吐出的气息带着灼人热度与暖香,落在楚以宁的唇上。 他的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把,撩得他心尖颤动不已。 “成交。” 玉姬公主眼底露出一丝满意,后退一步,笑道: “看在殿下这么爽快的份上,作为诚意,我可以帮殿下解决掉皇后,你看如何?” 楚以宁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沏了一杯茶,递给玉姬公主。 “公主说了这么多话,该渴了。” 接过茶盏,玉姬公主轻轻嗅闻后,轻抿一口,赞叹道: “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好茶!” “公主谬赞。” 楚以宁神色柔和,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公主所言,我确实想要给皇后下毒,但并非要置她于死地,而是想让四弟出宫祈福。” “不知公主可有让人日日噩梦,夜不能寐的药物?” 玉姬公主抬眸,注视他几眼,饶有兴致地笑了。 她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中取出一包药粉,放在桌子上。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午夜梦回。” “只需每日入夜前,闻到一丝,便可让人在入睡后,忆起心底最恐惧之事。” 她用手指压住那包药粉,缓缓推到楚以宁面前,眉头轻扬,用一种调侃地口吻说道: “而且,我保证没人查得出来。” “如此甚好!”楚以宁满意颔首,“公主既然亲自前来,想必已有完整计划,楚某洗耳恭听。” 玉姬公主心中同样满意,她直接拿出大楚京城的地图,指向某一处山脉,说道: “我要这里。” “红雀山?”楚以宁惊讶道。 而后,他摇了摇头,解释道: “这里聚集着不少山匪,朝廷屡次剿匪,都无功而返,你要这里,我……”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玉姬公主说道: “并非要剿匪,而是要统一这些山匪,为我所用。” “只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公主若是缺人手,何必舍近求远?”楚以宁不以为意道。 “这红雀山人迹罕至,易守难攻,正是我需要的秘密基地,而那些山匪在山中能够屡次逃脱朝廷追捕,必然是对山中情形了如指掌。” “殿下可不要小瞧了他们,比起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你的人未必比得过他们。” 说到这里,玉姬公主挑高眉梢,语带兴味道: “殿下信不信不出一年,我能将他们培养成一批百战百胜、杀人于无形的刺客?” “一年?” 楚以宁错愕,继而连连摇头。 “公主莫要开玩笑,刺客或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经历数次绝杀,百不存一,挑选出来的精英!一年便能将一群乌合之众培养成顶级刺客?怎么可能!” “能不能殿下一年后看结果不就行了?”玉姬公主表情自信,摆手道,“只是在这之前,殿下需帮忙协助我的人,统一红雀山的山匪。” 楚以宁见她如此表情,想起她的神通,心下不由信了几分,思索片刻道: “可以是可以,但既是合作,便该有来有往。” “待这批杀手成才,为你所用,殿下也不吃亏。”玉姬公主打太极。 “公主说笑了!” “你想要什么?” “神器!” “神器只有一个。” “我不信北国拥有神器,却没有研究过!成果,我要你们北国关于神器的研究成果。” 玉姬公主眯眼犹豫片刻,问道: “什么时候行动?派多少人?指挥权归谁?” 楚以宁放下茶盏,抬起手,缓慢而有力地鼓掌,眼底满是欣赏地看向玉姬公主。 “公主果然不同一般女子!” “既如此,我也不能小气,只要公主将北国研究成果交给我,行动随时开始,你需要多少人,我便给你多少人,包括他们的卖身契,如何?” “我该夸殿下,有魄力还是夸你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般说着,玉姬公主在腰后摸了一下,想要借着身形拿出一把手枪。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微变。 楚以宁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瞬的变化,期待道: “公主随身带着?” “没有。” 玉姬公主眼眸闪了闪,说道: “明晚,我再给殿下送来,我们北国确实研究出了简易的神器,名为燧发枪。” “威力比不得神器,却也不容小觑。” “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 楚以宁张了张嘴,便眼睁睁看着玉姬公主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再次见到这一幕,楚以宁心中还是震撼不已。 而玉姬公主却是心急火燎地出了二皇子府,直接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进了空间。 一进空间,她便急匆匆朝着武器库冲去。 “砰——” 一股比她的冲击力强大十倍的反作用力,直接将她撞飞出去。 不防之下,她被撞得头晕眼花,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堪堪停下。 她衣裙脏污,头发散乱,一拳砸向地面,表情极为狰狞,哪里还是刚刚的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怎么会这样?之前还好好的,为何不能进了?” 冷静片刻,她按捺住心慌,站在能量场外,努力看向武器库大门。 出于雇佣兵时刻警惕的习惯,就算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顺手做些“小动作”。 见卡在门缝里的那根头发还在。 也就是说没有人进入过武器库,那些武器还在。 “而且……” 她抬手拍打在能量场上,一股大力将她的手震开,她满脸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她轻嘶一声,低头看去,却见通红的掌心遍布无数细小伤口。 她的皮肉竟是被震裂了。 “算了,先去问问国师!” 她转身出了空间,转换方向往驿站而去。 当她踏出小巷子时,一阵火光映入她的眼帘。 脚步微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个方向……” 第98章 死期 玉姬公主心中一惊,那正是驿馆的方向。 来不及多想,她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火光冲天的地方奔去。 等她赶到时,大火已经被扑灭。 整个驿馆烧了大半,现场弥漫着浓烈的焦味。 周围人都是一脸灰黑,疲惫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玉姬公主忙四下寻找,却找不到国师与北国使臣的半点踪影。 她烦躁地扒乱头发,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焦躁。 转身间,她突然看到大皇子楚景行站在废墟前,一名捕快正在向他说着什么。 她眼前一亮,迅速溜到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竖耳倾听。 “……口径很统一,都是先听到了惨叫,据说那声音听着不似人声,他们被吓住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跑去看情况。” 楚景行闻言,想起国宴上楚云桉的情况,问道: “怎么个不似人声法?” “呃……”那捕快挠了挠头,说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那些人说,很尖锐、凶恶,还阴森森的,一听到那声音,他们就被吓得毛骨悚然。”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一拍额头,“哦对,他们还说听着不像是一个声音在嘶吼,总之很吓人。” “是小孩子的声音吗?”楚景行问道。 “这个倒是没人提及。” “关于这一点儿,你一会儿再跟驿馆里的下人确定一下。” “是。”那捕快应声道。 见楚景行没有再发问,那捕快接着道: “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大火是从那个北国国师房里的蔓延出来的,而且特别邪性。” “听说水龙车里的水洒进去,那火不但不灭,反而越烧越旺,直到整个西苑都烧没了,火势才渐渐被控制住。” “现在已经找到三具尸骨,经残留的衣物、配饰以及下人提供的信息判断,其中两具乃是北国使臣的尸骨,另一具是北国侍卫的。” “好,仔细着些,一定要把北国使臣的尸骨找全,尤其是北国国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出一点差错。” 楚景行沉声叮嘱。 那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直到无人时,楚景行一向温和带笑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他喃喃道: “这到底是何人所为?那国师真的死了吗?” “当初那般惨烈都未死,如今一把火就没了?” 楚景行心中有些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听了全过程的玉姬公主,却是脸色阴沉不定。 这世上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她空间里刚出事,唯一可能知道线索的国师便遭了毒手? 还是说…… 除了国师之外,这世上还有其他玄门之人? 但这也不对。 就算有其他玄门之人,空间早已与她的灵魂绑定,只有她一个人能够自由出入。 但那一仓库的武器,总不能是老天爷觉得它们杀伤力太大,有违天和,不允许她使用? 玉姬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心情更差了。 只觉得所有事情宛如一团乱麻,摸不到头绪,令人满心憋屈与烦躁。 就在她头疼之时,殊不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大咧咧坐在对面的屋顶上,俯视着底下的所有人。 此二人,正是隐身状态下的镇国公与池九瑜。 池九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幸好爹爹你聪明,提前得知文德帝要杀这些北国使臣灭口,不然咱们池家与国师的仇差点就报不成了。】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池九瑜终于成功扫尾,溜之大吉,她是又饿又累。 好不容易被娘亲喂饱,刚要好好睡一觉,就见他爹大踏步而来。 “宝贝闺女,我刚得到消息,皇上今夜要火烧驿馆,只怕北国特使与两位副手活不过今夜了,连带着那位残疾国师,估计也要被一齐处理掉。” 【啊?这就按捺不住了吗?别国使臣死在大楚京都不好?怎么也应该在他们回归北国地界之后再动手啊!】 “以前确实如同你说的那般,待人回归后再杀,但在宴会上,北国使臣挑衅在先,三皇子令大楚颜面尽失在后,更重要的一点是,皇上本就疑心甚重,长生丹一事危机他的性命,北国这一连串的行为已经踩了他的底线。” “他如今要火烧驿馆,弄死北国使臣,倒也不足为奇!” 池九瑜眨了眨眼。 【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原本皇帝看得紧,国师不好直接死,现在我们正好收个债!】 【北国国师欠我们池家的债,欠那些无辜小婴儿的债该还了!】 于是,镇国公与池九瑜一人一张隐身符,趁夜来到驿站西苑。 他们两人刚一进门,便听到一道阴鸷的声音: “你还是来了,便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杀死我?我好歹也是你师父。” 池九瑜一听就乐了。 【哦豁,这人认错人了!】 不等国师反应,池九瑜甩出一道静音符,笼罩住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一声高喝。 【去!】 一道闪着诡异红光的符咒,瞬间冲入国师的脑海里。 但国师看到这一幕,非但不害怕,反倒激动地浑身颤抖,皮肤也沁出一丝潮红。 “凭空画符!凭空画符!!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搭理他。 【这是一张真言符,爹爹有什么话可以问他!】 镇国公“嗯”了一声,喊道: “北国国师。” 本已经有几分癫狂的国师闻言,瞬间拉下脸,他不悦道: “镇国公?” “是你老子。”镇国公压抑着胸中的仇恨,说道:“故意针对我池家,未来更是将我作成人彘,为何?” 听到这话,国师一愣,震惊道: “未来?人彘?姓池?” 末了,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是了,是了,哈哈哈哈哈……原来大吉应在这里……哈哈哈,竟然是如此!竟然是如此!!” 笑着笑着,国师灼亮的眼眸中,却流出了眼泪。 “今日的大凶之兆,原来是我的死期!” “咚——咚、咚、咚——” 这时,一慢二快的打梆声远远传来,三更了。 第99章 群鬼 见国师顾左右而言他,池九瑜并指向上一勾,一股钻心的疼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开。 国师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按住额头,青筋毕现! 那一瞬间似千万根钢针被无形的锤子一下一下楔进他的颅骨,骨头一点点碎裂的感觉,令他残破的身躯抖如筛糠。 嘶哑的低吼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不要!我说,我说。” 他咬紧牙关,用气音断断续续地道。 池九瑜放下小手,打了个哈欠。 【这些人脑子都病得不轻,不吃点苦头,还当别人都是大善人呢!】 镇国公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笑意,冷眼看着国师七窍流血,脸色青白的模样。 他心里异常痛快,但犹觉不够。 这样痛快的死,怎么抵得上他家三儿换脸之痛,身残之痛,十年隐忍之恨,葬身火海之死! 他抱着池九瑜的手劲儿不自觉的加大,喃喃道: “不够!还不够!” 每每想起瑾儿的死,他都恨不得将这人的血肉一口一口撕咬下来,然后浸到盐水里,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我、我之所以愿意来大楚是因为占卜出吉兆,吉兆显示天下间最后的一丝仙脉会在大楚出现。” 剧烈的痛感震荡着他的脑髓,宛如一个无情的旋涡,让他分不出一点力量抵抗真言符的驱使。 池九瑜闻言一愣。 【仙脉?】 【话本子里可没有仙脉这一说啊!不过这国师确实一直在抽爹爹你的血炼丹,所以他是觉得爹爹身怀仙脉?】 听着自家闺女的心声,镇国公连连摇头,他就是一个农家子,五岁爹娘去世,便成了孤儿,哪里可能有什么仙脉?! “就算你所谓的仙脉会出现在大楚,但千千万人,又怎么确定与我们池家有关?”镇国公皱眉问道。 国师无力的喘息着,声音里夹杂着颤音: “原本只是七分怀疑,毕竟不是谁都能破了我布在边境的法阵。” “但你既然能窥得一线天机,我便确定你身上的确怀有一丝仙脉,但很可能尚未觉醒。” “而将你作成人彘,最大的原因就是激起你的仇恨,刺激你濒死觉醒血脉。”国师喘息一声,冰冷而笑,“你的儿子女儿定也是不得好死,哈哈哈……” 最后一句话,像是点燃炸药的引线一般。 镇国公双目骤然充血,愤怒、后怕,以及想杀人的戾气,如同爆烈的火山在内心里冲撞,几乎摧毁他的理智。 【爹爹,别中了他的激将法。】 然而,池九瑜的话还是晚了一步。 镇国公已经宛如被惹怒的雄狮,运起全身内力一脚跺在了国师残破的身躯上。 “啊——” 国师猛地瞪大双眼,眼球暴突,他的腹部几乎被碾碎,溅起的血滴沾染在镇国公的腮侧,令他本就暴戾的脸庞又多了几分凶悍与野性。 与此同时,国师眼底的阴毒之色一闪而过。 池九瑜察觉不对,不顾手腕上的封印,一道精神屏障一秒展开,与国师身下蔓延而出的红色法阵眨眼间撞到一起。 然而,几乎两者碰撞在一起的瞬间,精神屏障已经碎裂,好在镇国公同样在察觉不对的那一刻,飞速后退。 趁着这短短的时间差,接连数道精神屏障拔地而起。 而随着精神屏障的阻挡与距离的拉远,红色法阵的威力不断减小,直到停下。 危机解除,池九瑜却差点闷哼出声。 此时,她的手腕灼烫不已,乌金色光芒大盛,由梵文组成的佛印在她的手腕上不停转动,宛如活过来一般。 多次强行使用精神力的封印反噬,让她的精神力一阵不稳,贴在身上的隐身符效果也开始不稳。 镇国公与池九瑜两人的身形若隐若现。 “嗬、嗬……” 国师身下的枕头已被他吐出的鲜血浸染成赤色,他却毫不在乎,只死死盯着镇国公父女所站的地方。 直到看清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他喉咙滚动,强行咽下涌上来的血液,发出诡异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你不是她,她再厉害也是一介凡人,不可能这么厉害,咳咳咳……” “想不到,想不到……咳咳咳……竟然是个婴儿……” 国师抖着手,拍打在床铺上,像是在鼓掌一般。 池九瑜厌恶地皱眉。 【爹爹,问他,女主知不知道仙脉之事?】 听到镇国公的问话,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国师,讽笑道: “她是我召唤来的异世之魂,我怎、怎么会告诉她真相,她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工具而已。” 镇国公眉头蹙得更紧了,克制着胸中的怒气,沉声道: “你还隐瞒了什么?你们这种人不是最怕因果循环吗?你如此造孽杀生,就不怕自己死得比谁都惨?” “呵呵,怎么会……” 说到这里,他死死地闭上嘴,脸部肌肉一阵扭曲,明显在抵抗真言符的驱使。 池九瑜眼前一亮,一道真言符再次进入国师脑海。 两道符咒的作用下,国师控制不住地张口道: “……怎么会怕?只要我得到仙蜕,必然罪、业、全……啊!!!” 国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顿时目眦欲裂。 紧接着,他的胸口突然炸开一个大洞,血雾喷溅间,洞里钻出一个浑身赤红的魂体来。 “哈哈哈……仙脉!仙脉!我来了!” 魂体的狂笑声一瞬间充满整个空间,震得人耳膜剧痛。 镇国公忍不住张目结舌地道: “这什么东西?他还是个人吗?” 不等国师的魂体扑过来,池九瑜小手掌中瞬间抛出数道符咒,并大喝一声。 【解!】 背负在他身后的无数魂魄苏醒过来,原本就漆黑血腥的房间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镇国公看不到半空中众鬼撕咬的情景,他只觉得房间中的空气都变得沉闷、阴冷,压得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而在池九瑜眼中,一片阴云笼罩着整个空间,一群鬼魂环绕在一起。 它们的脸上扭曲着狰狞的表情,张牙舞爪,宛如蚂蚁吞象一般,凶猛地撕咬着国师的魂体,一阵阵惨叫、咆哮以及吞咽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形成一片可怕的噪音,令人心神不宁。 第100章 死亡 眼见着国师的魂体被分食,池九瑜眉头拧起,这让她想起曾经见过的丧尸们相互吞噬的场景,令她胃部一阵翻滚。 国师魂体的眼中流出血泪,半边面孔变成森森白骨,长发飘飞,青面獠牙,不顾众鬼撕咬,嚎叫着扑向池九瑜。 池九瑜冷笑一声,小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两道符咒一前一后,分别砸向国师的魂体与其他鬼魂。 一道是烈火符,一道是化业符。 “啊——” 一股赤红烈焰袭身,瞬间包裹住国师的魂体,焚魂之痛,让他在半空中不停挣扎翻滚、嚎叫。 众鬼们像是被吓到一般,轰然而散,然后乖乖奔向紫色火焰,变成青烟缭绕在房间上空,发出啜泣一般的悲鸣,相互盘旋着消失不见。 池九瑜发现国师魂体颜色逐渐变淡,趁着他魂体虚弱之时,忙让镇国公询问仙蜕是什么。 “仙蜕,尸解升仙之后,仙人留下的躯壳,不朽不灭!若凡人的魂魄进入这副躯壳当中,可罪业全消,就地成仙,从此之后不老不死,与天同寿。” “仙蜕在哪里?” 镇国公重复自家闺女的问话。 “在……” 关键时刻,外面突然传来急促地尖叫声以及呼喊声,直接盖过了国师魂体的声音。 池九瑜竖着耳朵都没听清楚。 正待再问一次,结果国师的魂体砰得一声炸成了烟火。 池九瑜:“……” 气得她小身子都有点颤抖。 要不是没牙,高低得磨出点咯吱声。 与此同时,压根听不到鬼话的镇国公,将从箱子中摸出的东西揣进怀里。 快速拍扶两下自家闺女的小后背,以作安抚。 “乖啊!不气不气,房间都烧着了,咱们得快点出去。” 随着他话音一落,房间的大门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咚——” 不堪重负的大门立即嘎吱作响,摇摇欲坠。 见状,池九瑜只能咽下这口闷气,两道隐身符啪啪贴在自己跟亲爹身上。 又是一脚踹门声,池九瑜不解气地甩出三道烈火符。 父女两人刚刚跳出窗外,大门便被踹开,紧接着一团大火猛地从门口窜了出去。 吓得门口的人纷纷尖叫着,推搡着彼此,四处奔逃。 两人大摇大摆出了火场,来到对面的屋顶上。 这才发现驿站西苑的其他房间早已黑烟滚滚,火舌四窜。 不过,由于池九瑜撒气的行为,国师的房间虽然是最晚烧起来,但烧得却比其他房间更快更猛。 下人泼进去的水都仿佛助燃剂一般,发出剧烈的噼啪爆破声。 直到大皇子楚景行带着人马赶来,才堪堪控制住火势。 大半个时辰后,才将大火全部扑灭。 镇国公见状,终于放下心来。 遥遥四声打梆声传来,已经四更了。 他站起身,扯扯自家闺女身上的毯子,将她裹得更严实些,准备回家。 而此时,已经睡过一觉的池九瑜,清醒一瞬,又很快迷糊了过去。 她这具身体还是太小了,而且今天她又实实在在累了一天! 而这也让他们恰好错过了隐身状态的玉姬公主。 —— 在镇国公与池九瑜走后,玉姬公主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他们抬走了数具尸骨,包括国师的那半具残尸骨骸。 直到周围人全部散去,她才踏入国师房间。 在废墟之中,径直走向国师曾经拿出炼丹之术与画符之术两本古籍的箱子。 虽然知道它们大约是留不下来的,但她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看一看,只要有一线可能,她就不能放弃。 然而,等她挖开灰烬之时,却当真在下面看到一小片木头,看上面的花纹,正是装古籍的那个箱子的纹路。 玉姬公主眼前一亮,忙将那木块捡起来,它四周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像是没有烧尽遗留下来的一截。 但整个屋子连同家具全部变成灰烬的情况下,这块没有烧完的木头,便显得尤其异常。 玉姬公主将其左右上下检查一番,终于在内侧的边缘处,发现几个焦黑的小字——池,血,长生,一。 而这一横明显是没有写完,只写了一个起笔。 玉姬公主的指腹用力摩挲着木块上的“池”字,咬牙切齿地道: “果然是你们!” 半晌后,她方才闭了闭眼,按捺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继而,又摸上那“血”与“长生”二字,脑海中一个阴毒的计划慢慢成型。 她冷笑一声,将现场还原,然后大步离开,往皇宫赶去。 —— 天色大亮。 以往一到饭点就醒来的池九瑜,这会儿正挺着自己白嫩嫩的小肚皮,呼呼大睡。 池夫人用过早膳,看着自家闺女累坏的小模样,真是心疼地不得了。 想想谁家刚满月的小婴儿能有她家宝贝闺女累得慌,这么小的身子还跟着夫君熬了大半夜! 就在这时,徐嬷嬷手里拿着个小册子,从外面掀帘子走了进来,喜滋滋地道: “夫人,这是您前两天让老奴打听的秦御史家嫡女与钱侍郎家嫡次女的情况,您瞧瞧。” “您的眼光好,两位姑娘都是极好的。” 池夫人闻言,失笑道: “以前,我也觉得自己眼光不错,不过自从出了张陈氏母女的事,我啊,可不敢做这个主了。” “修儿的亲事还是要让他自己拿主意。” 徐嬷嬷也笑着称是,然后说道: “老奴方才瞧了一眼,这钱侍郎家的二姑娘稍稍骄纵了些,不过也是个明事理的。” 池夫人一边接过册子,一边温声道: “这位二姑娘跟小瑜儿一样,是钱夫人的老来女,自然要偏疼一些,性子骄纵些也是应当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担忧道: “小瑜儿性子有些霸道,若是大嫂太过骄纵,小瑜儿与她只怕相处不来。” “夫人说的哪里话,老奴再没有见过比小小姐更加乖巧懂事的孩子了,小小姐除了刚出生那会哭了一嗓子之外,再没有大声的哭过。” “您可不知道小小姐有多招人稀罕呢!” 池夫人笑了笑,心道:那你是没见识过我家乖宝发号施令的样子,他哥都得听她的。 恰在这时,寝卧的窗外传来翅膀的扑棱声。 “咕咕咕!” 小主人,快起来,看热闹了!大热闹! 城西的粥棚暴动了! 第101章 暴动 与此同时,一名小丫鬟从门外急急跑来,大喊着: “夫人、夫人,谢府与文昌伯府家主携夫人前来拜访。” 徐嬷嬷几步走出房门,低声怒斥道: “闭嘴,谁让你在主院大声喧哗的!” 小丫鬟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奴婢知错,请徐嬷嬷饶恕奴婢这一回,奴婢太着急了些。” “国公爷的同僚上门拜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急什么?”徐嬷嬷纳闷道。 “可是谢府与郑府刚递上拜帖,就有人跑来说,城西粥棚闹起来了,听说还死了人,这会儿他们两家已经乘车赶去城西了。” 徐嬷嬷愣了一下,“快去找人打听情况,及时来汇报。” 小丫鬟闻言,心中一喜,连连应是。 而池夫人因为担心吵醒池九瑜,这会儿已进了内室。 一进去,便看到一只胖乎乎的鹰隼,正将自个从窗户缝里艰难挤进屋,嘴里“咕咕咕”个不停。 池夫人憋住到了嘴边的笑意。 小四有点傲娇,她要是真笑出来了,怕是立刻就要飞走了。 这鹰隼就跟个野孩子似的,经常不着家,却能一直将自己养得胖乎乎的,也着实令人稀奇。 池夫人来到床边,轻轻掀开一些窗幔。 见池九瑜正皱着小眉头,似醒未醒,有些小挣扎,忙要伸手将人哄睡。 谁知小四比她更快,脖子伸长,蹭蹭池九瑜的小脸蛋,在她耳边“咕咕”两声。 紧接着,池九瑜噌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晏寒枫受伤了?死了吗?】 “咕咕!” 就是你让我盯着的那个人,死? “咕!” 没有,就是脖子流血了。 池九瑜一下子放了心,没死就成! 【城西粥棚暴乱是怎么回事?】 “咕咕!咕!” 大概是人太多,不够吃,闹起来了! 有人想趁机杀那个人,一下子就乱了! 池九瑜捏着自己的手指。 【京城暴乱,可不是小事!晏寒枫搞不好,要被卷进去! 这倒是没什么,但这人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哥与三哥带走,又在镇国公府出现过。】 【真要查起来,难说狗皇帝不疑心他们池家,甚至二皇子等人还可能将这场暴乱栽赃在他们镇国公府头上。】 【不过好在,二皇子现在也不敢让晏寒枫暴露在人前,毕竟于他而言,弄死太子,比只是让皇帝更忌惮镇国公府更加重要。】 【娘,爹爹呢?】 池夫人将她抱起来,捋了捋她的短短的胎发,说道: “你爹啊,这会儿估计正忙着火器营的事呢!午膳都不回来吃了,晚上还不知道要多晚回来呢!” 【嗯!娘,你派人通知大哥,就说城西粥棚暴乱,晏寒枫受伤,他知道该怎么办的。】 池夫人揉揉自家闺女的胎发,“好,娘这就派人跑一趟翰林院官署。” 说完,便吩咐人办事去了。 等池夫人回来,池九瑜便嚷嚷着自己也要去城西粥棚看热闹。 于是,等她喝完奶,换过衣服,池夫人便带着她也出门了。 —— 另一边,池慕修得到家里的消息,思索片刻,便悄悄去找了楚景行。 楚景行一见他,便笑道: “池大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为了城西粥棚之事而来?” 池慕修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道: “大殿下神机妙算,下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不知大殿下对此事知道多少?” 楚景行指尖轻叩桌面,摇头道: “不瞒池大公子,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二皇弟竟然派出三名杀手去杀一个小乞丐,这一点儿着实令人不解。” “目前,我的人还未查到这名乞丐的身份,不知池大公子可否赐教?” 池慕修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疾不徐地道: “赐教不敢当,大殿下可能没有认出来,那名小乞丐其实就是小妹满月宴那日,在府上救下二皇子与玉姬公主的人。” 楚景行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皱眉道: “既然有恩,二皇弟为何又要恩将仇报?” “至于这一点儿,晏寒枫,就是那名小乞丐,曾说二皇子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几次三番说他很面熟,甚至再听到他的姓氏时,十分惊诧。” 池慕修意有所指。 “说起''宴''这个姓氏,在大楚倒是不多见,偏偏我还真听到过不少次。” 池慕修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惊讶。 楚景行回忆道:“四年前,那时候四弟刚过完三岁生辰,吵着要跟去秋猎,在围场的树林中曾经捡到一个磕破头的五六岁小孩。” “那小孩也姓宴,当时哭着央求四弟帮他救哥哥,说他们被坏人追杀,他哥哥去引走坏人了。” “四弟派侍卫去看过,确实有不少血迹,但却未发现尸体。” “且因着这件事,父皇提前结束了秋猎,当时负责清理和守卫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还受了一顿杖刑。” 听到这里,池慕修倒是扬了扬眉。 “这么说来,当时太子殿下捡到的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晏寒枫,而他的大哥很可能是被二皇子所救。” “不过,大殿下再次见到他,难道没有任何印象吗?” 楚景行摇了摇头,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小孩在确定围场内找不到他哥哥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四弟手里逃了,所以我并未见过他。”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知道这对兄弟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于是,池慕修顺势起身,朝着楚景行拱手道: “下官此次前来,正是想要请求大殿下,将此人捞出来,否则我镇国公府只怕也要在这摊浑水里走上一遭。” “这次就当大殿下还了镇国公府的人情,不知大殿下是否愿意帮忙?” “池大公子说笑了,这点小事儿又算什么?就算禀报给父皇,父皇也只会觉得小题大做,甚至觉得是太子与我,是在故意针对二皇弟。” “多谢大殿下。” 池慕修心中松下一口气,有了作为京兆府尹的大皇子作掩护,再加上二皇子的扫尾,这件事稳了。 —— 而城西粥棚旁,茶楼包厢。 池夫人坐在桌面喝茶,蓝雨则抱着池九瑜站在窗边,向下张望。 场面已经被控制住,昨晚上见过的几个衙役,正在下面盘问施粥的几家管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老将军与文昌伯的到场,其他几位府上的老爷也陆续到了。 这会儿,正抓着文昌伯要银子。 第102章 逛街 池九瑜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意思是—— 他们当初都是看着靖国公府的面子才来施粥的。 结果被文德帝罚了三个月连续施粥不说,现在的猪肉、米粮都被他们买涨价了。 而周围几个府城的乞丐全都跑来京城,一个月下来,各府已经去了好几千两银子。 如今会发生暴乱,也是因为人多粥少引发的。 他们家资不比文昌伯府,此时已经入不敷出云云。 甚至威胁文昌伯府,若是不给银子,他们便要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逼得文昌伯额头冒汗,谢老将军的面子都不好使。 就在这时,大皇子楚景行到了。 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对着几位朝廷大臣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带头向着皇宫而去。 而此时,池九瑜眼尖的发现,一名路人不小心撞了文昌伯一下。 两人挨近的瞬间,那人朝文昌伯的手心里塞了东西。 【小四,看到撞人的那个人了吗?跟去看看他会去哪?】 她刚一吩咐完,小四已经展开翅膀飞出去了。 【唔,娘让人通知晏寒枫,晚上回镇国公府,晚上大哥会暗中来接他。】 “好,乖宝!一会儿跟娘去御宝阁,娘亲给你定做的银手镯与银脚环正好完工了,我们去看看。” 池夫人将池九瑜接进怀里,笑吟吟地道。 看着娘亲兴致勃勃的样子,池九瑜觉得她娘肯定是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被憋坏了。 于是,也跟着哇哇两声,兴高采烈。 正好她也想看看这古代世界,商铺林立,商贾云集的繁华盛景。 池夫人一行人离开包厢,朝着楼下走去。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躲在马车上没有下去的文昌伯夫人谢婉莹眼里。 她眼眶红了红,拉住谢老夫人的手,委屈道: “娘,镇国公夫人也在这里,她是不是故意来看我们笑话的?” 谢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也觉得女儿说得对。 但昨晚刚被谢老将军说教了一顿,她气弱道: “是又怎样?你爹说了,镇国公府有权有势圣宠正浓,我们比不过!” 谢婉莹双拳紧握,压低脑袋,假装怯懦道: “娘,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府!正好俞娇要过五岁生辰了,我带她出去逛逛,看有没有她喜欢的东西。” “好好好!”谢老夫人拍拍谢婉莹的手背,“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等咱们咱们家起复了,自然也要压她一头的,且看以后啊!” 谢婉莹将头枕在谢老夫人肩膀,亲昵道: “娘对我最好了,我以后一定比大哥、大嫂更孝顺您!” 谢老夫人被这话说得舒心,慈爱道: “好孩子!娘那里还有几件看得上的首饰,一会儿啊!让你挑一件带回去。” 谢婉莹这才真情实意的笑了。 —— 这边母女亲亲热热回府。 那边池夫人带着池九瑜慢慢悠悠来到了城东的御宝斋。 蓝雨下了马车,撩开车帘。 池夫人尚未下马车,掌柜的已经跑出来见礼。 “小民见过镇国公夫人,请夫人安。” 池夫人站定,接过自家闺女,才不紧不慢地道: “掌柜的客气了!不知我要的东西,可备上了?” 掌柜的一边将人往里面请,一边说道: “知道小姐满月,咱们楼里呀!绝对是用心加急做的,包您满意。”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两人说话间,池九瑜已经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 这条街比她想象中还要繁华一些。 街道两旁,高大的商铺拔地而起,门楼上悬挂着红底金字牌匾,虽然她不懂毛笔字,但一看神韵,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街道上,车马嘈杂,各种吆喝声与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偶尔有孩童清脆的笑声从这头传到那头,热闹非凡。 进了店铺,掌柜殷勤地请他们去二楼包间。 这时,池夫人不由挑了挑眉,以前来这店铺,掌柜的也是十分热情,但这会儿她怎么觉得这热情里还夹着些讨好?!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她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妇人的笑声。 “镇国公夫人留步。” 池夫人闻言,转身向后看去,脸上不由有些惊讶。 “钱夫人,好巧。” 继而,再看到她身后的两名姑娘时,脸上的惊讶便又多了几分惊喜。 “这是带着大姑娘与二姑娘挑什么呢?” 见到池夫人的神情变化,钱夫人心中微动,池夫人莫不是…… 若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池家家风严谨,且家中人口简单,这池夫人也是有名的温柔贤淑,绝对做不出苛待儿媳的事!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池家大公子还是池家二公子,都是有名的青年才俊,品貌非凡。 尤其是池家大公子,当年媒人可是差点踏平了镇国公府的门槛呢! 这么一想,她对池夫人更加热情了几分。 “是啊,这不是大姑娘要成亲了,这会儿来给她挑些头面首饰。” 钱大姑娘闻言,微微低头,脸色有些羞红。 “正好今日碰上了池夫人你,可要帮着好好挑选挑选,你的眼光可是公认的好。”钱夫人恭维道。 池夫人欣然同意,她正好也可以看看这位钱二姑娘的品行。 “那便一起来,掌柜的刚好预留了包间。” “好好好,今日我们可是沾池夫人的光了,今日出门晚了些,包间全都被占满了呢!” “钱夫人说得哪里话,今日能碰上也是我与钱夫人有缘。”池夫人笑着道。 钱夫人听了这话,更加觉得她家二姑娘若能入了池夫人的眼,那可是件天大的幸事。 一行人往楼上走去。 钱夫人走在后面,悄悄掐了自家闺女一下,小声叮嘱道: “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钱家二姑娘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吐了吐舌头,脸上一片红霞。 “知道了,娘!” 几人坐下后,池夫人笑着问道: “还不知钱大姑娘许了哪家公子?” 钱夫人笑盈盈地道:“许的是安乐侯家的大公子。” 看钱夫人的样子,是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第103章 相看 池夫人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安乐侯是哪家。 “原来是韩家大公子!安乐侯虽不在朝为官,但家中殷实,又与皇上有几分表亲关系,钱大姑娘这婆家当真不错!” 池夫人真心夸赞道。 “嗐,不怕池夫人笑话!”钱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这桩亲事能成,还是韩家相中了我家大姑娘有几分泼辣,能管得住人。” “韩家大公子有些个纨绔,但韩家承诺了,我家大姑娘进门,就将掌家权交给她。” 池夫人也不由为钱大姑娘开心,打趣道: “怪不得钱夫人这般看好这门亲事,钱大姑娘这般的际遇,在一众姑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钱夫人轻咳一声,说道: “说起来,之所以有这么一遭,也是因为她那未来小姑子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再不嫁人可就难嫁喽。” 听出她话中没有恶意,池夫人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如何说的?” 钱夫人一抚掌,恍然大悟道: “三年前,就咱大楚与北国交战正激烈那会,曾经一度有谣言说镇国公阵亡,就那会儿……” 池夫人点头。 那是夫君故意使诈,诱敌入瓮罢了。 但他是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若不是修儿一直安抚她,撑着整个镇国公府,否则家里当真要乱套了。 “当时韩家主母得了急病,很快便去了,家里男人闲散不管事,几房妾室斗得凶,还是仅有十三岁的韩家大姑娘撑起了整个侯府。” “这不,过了三年大孝,便替自家大哥张罗起了婚事,要我说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说到这里,钱夫人忽然停住,想起池夫人正是挑儿媳的时候。 真要说起来,韩家大姑娘可比自家二姑娘厉害得多。 她喉头一噎,暗骂一声:叫你嘴快! 再不提韩家大姑娘,打哈哈道: “来看看这套首饰怎么样?水头不错,造型也别致。” 说着,便一心一意挑选起了首饰。 这时,一直不着痕迹瞧着池九瑜的钱家二姑娘,噗嗤一声,笑了。 见大家都看过来,她脸色微红,忙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这小丫头太可爱了。”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池九瑜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钱家丫鬟手里的纸包,蓝青正拿着手帕给她擦拭嘴角的口水。 池夫人:“……” 池夫人扶额,她就说刚才一直在她怀里不安分呢! 非要蓝雨抱着她,原来是为了多闻点香味儿啊! 真不知道该说她家闺女傻还是聪明,闻得到吃不到,难道不是更煎熬吗? 钱家母女与丫鬟见到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 唯有钱二姑娘笑得开怀,被她娘打了两下,才收敛住表情。 “池夫人莫见怪,妍儿年纪小,性子活泼了些。”钱夫人歉意道。 池夫人笑着打量了钱二姑娘几眼,温声道: “钱夫人多虑了,钱二姑娘正是爱玩闹的年纪,性子天真烂漫些,没什么不好。” “是是是……等成了亲,变成大人,这性子也就沉稳下来了。” 钱夫人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忐忑。 说好听的,这叫性子烂漫! 说不好听,那就是没有一点城府,这样的人又怎么撑得起偌大的国公府? 想到这里,钱夫人瞅了一眼自家没心没肺的姑娘,心里直叹气。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夫人小姐,这个是客人专门定做的,真的不能直接给您!若您需要,咱们店里也可以再给您做一套。”掌柜的客气道。 “我不,我不嘛!姑姑,我就要那个铃铛,你快让他把铃铛给我!” 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撒娇道。 池夫人皱眉,刚才掌柜的便是去取她定做的东西,如今这么长时间未回来,竟是被人拦住了。 池夫人唤来蓝雨,吩咐道: “出去看看,莫要让人将小瑜儿的东西抢了去。” “是,夫人。” 蓝雨打开包间房门,不一会儿便将掌柜的带了进来。 掌柜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对异常精致的银手镯与银脚环,银脚环上镶着一圈铃铛。 稍微晃动,就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钱大姑娘自小精通音律,听着清脆的铃铛声,她脱口道: “普通铃铛若是晃动起来,虽然也好听,但声音杂乱无章,但这铃铛却好似自带音律一般,这是如何做到的?” “姑娘好耳力。”掌柜的颇有几分得意,“这铃铛分别用了不同的矿石打造,成品也做了很多改进,为的就是将其调和成不同的音调。” “若是哪天池小姐听腻了,还可以调换铃铛的位置,换个调子听。”掌柜的笑呵呵道。 听到这话,钱二姑娘不由掩了掩嘴,惊道: “一个脚环而已,竟然也如此精细复杂,这也……” 话未说完,便被钱夫人狠狠瞪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她撅了噘嘴,只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池夫人拿起一只银脚环,一边一寸寸细细检查,一边笑道: “小瑜儿是我们家的宝贝,也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自然是怎样好,便怎样来!最重要的是,我们池家供得起。” 察觉到池夫人话中的不悦,钱夫人心中一沉,忙打着圆场道: “池小姐乃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再千娇万宠都是应该的,是妍儿太过大惊小怪了,您莫与她一般见识。” 原本就算池大公子不行,还有池二公子,只要能跟镇国公府结亲,那就是他们钱府攀上了高枝。 结果妍儿一句话,便将池夫人得罪了。 钱夫人简直气死,恨不得将女儿的臭嘴直接缝上。 池夫人却没有将他们的神色放在心上,晃了晃手中的银脚环,柔声问道: “小瑜儿要不要戴上?这可是你爹爹亲自画的图案哦!” 清脆的音律,像是竹林飒飒,溪水潺潺,十分动听。 池九瑜眼睛亮了亮。 【戴,都是爹爹和娘亲的心意和祝福,我要戴。】 池夫人一手握着她的小脚,一手将脚环扣在了她的脚踝上,不松不紧正合适。 恰在这时,一个小女孩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冲进了包间,嘴里大声嚷着: “那是我的铃铛,不许她戴。” 说着,那双小手已经朝着池九瑜的脚踝抓去。 第104章 歉礼 池九瑜:哪里来得小霸王,好讨厌。 这般想着,她的小脚丫子一抬,那小女孩手上抓了个空,狠狠掐在蓝青的大腿上。 蓝青轻嘶一声,差点条件反射将人踹出去。 幸好最后一刻忍住了。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般恶毒,想要掐小主子。 “夫人,这个孩子不怀好意,差点掐到小主子。”蓝青立刻如实禀告。 池夫人脸色一沉,不等她吩咐,蓝雨已经第一时间隔开小女孩,不让她靠近小主子半步。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紧跟在小女孩身后跑进来的妇人,伸手将小女孩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活像她们才是欺负人的一方。 小女孩拉着妇人的衣袖,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声哭喊着: “奶娘,奶娘,呜呜呜,他们坏,他们坏,那是我看上的铃铛,我的!” “好好好,我们去找姑奶奶,姑奶奶那么疼你,一定会给你买的。” 奶娘轻哄着小女孩,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却被小女孩一把推开,然后哇的一声,躺在地上,手挥脚踹的。 “她带了我的铃铛,我不要她戴,脏掉了,呜呜,脏掉了!” 池九瑜一脑袋拱到蓝青怀里。 【吵死了!好想打她。】 池夫人听见自家闺女的烦躁,一边将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耳朵,一边吩咐道: “将他们两个扔出去。” “是,夫人。” 蓝雨一手提起奶娘,一手拎着小女孩的衣领,快步走出了包间。 那奶娘愣了一下,才大声喊道: “这是大将军府五小姐,我们是跟着姑奶奶来的,你们不能这样做。” 她以为就算这些人身份同样不低,但看在谢老将军的面子上,一定会放过她们! 没想到蓝雨直接将她们拎到了店铺门外。 甚至贴心地将这位五小姐放倒在地上,跟她在包间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然后,冷笑一声,“不是要哭吗?哭啊!” 小女孩原本有些被吓住了,现在被蓝雨一提醒,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双手拍打在地面上,双脚在半空踢腾着。 很快,周围便围满了人,店里店外都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而奶娘则快要被吓死了,五小姐在家里如何闹腾,总归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怎样都好说。 如今在外面这样闹,大将军府还有何颜面可存? 想起自己方才高声叫破身份的行为,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刚如厕回来的文昌伯夫人,听到外面小侄女的哭声。 她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紧接着,对身边的婢女怒声道:“快把五小姐抱进来,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婢女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但谁知五小姐折腾地太厉害,还是婢女与奶娘强制着把她抬回店内的。 与此同时,文昌伯夫人已经从伙计处得知,竟然是小侄女闯进了镇国公夫人的包间,想要抢人家的银脚环,还差点伤到镇国公府的宝贝疙瘩。 文昌伯夫人闻言,额角一抽一抽地疼。 上次得罪镇国公府的事情还未了结,就再一次把人得罪的更狠了。 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谢家五小姐尖利而嘶哑的哭喊声,让店内的其他夫人小姐纷纷投来鄙夷和不耐烦的目光。 一些人忍不住轻声抱怨道: “这谢府的教养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谢老将军怎么就娶……唉……也不知谢老将军后悔不后悔?” “子孙倒是不少,就是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如今这孙女与乡野村妇教养出来的丫头何异?” “我听说当年谢府嫡女就是被谢老夫人带着看花灯时,被人拐走的,如今想想指不定还是好事呢!” 谢婉莹咬了咬唇,心中竟不知该是何滋味儿?! 她原本该庆幸自己被谢老夫人看中收养,但如今在别人的目光下,却又觉得脸上无光,丢脸至极。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让奶娘将五小姐送回谢府。 而她则在众人的目光下,挺直脊背,面色平淡,不疾不徐地朝二楼的包间走去。 “咚咚咚!” 池夫人等人所在的包间被敲响。 蓝雨将人打开,回身道: “夫人,是文昌伯夫人。” “请她进来!”池夫人淡声道。 钱家母女见状,知道她们再待下去不合适,忙与池夫人告辞离开。 见人都走了,文昌伯夫人微微福身,歉意道: “镇国公夫人,刚才是娇儿冒失了,都是童言无忌,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件事我会告知大嫂,让她好生教导娇儿,我保证再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你跟本夫人保证什么?本夫人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娘,她爱到处得罪人,本夫人看好戏还来不及,又怎会告诫制止?!郑夫人当真可笑!” 文昌伯夫人咬了咬牙,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说道: “池夫人说得有理,这事儿倒是我想岔了。” “本来今早便应上门致歉,没想到被城西之事耽误了!池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由您在这家店里挑一套首饰,当作是我府上的歉礼如何?” 听到这里,池夫人不由笑了。 “早就听说,靖国公府财大气粗,你的女儿扬言,五百两只当买我儿的乐子,千两银子只买一支簪,如今文昌伯夫人出手一套首饰,比令爱更加阔绰。” “既然如此,本夫人便先行谢过郑夫人了。” 文昌伯夫人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用力蜷了蜷,有些慌乱道: “那些都是小女的错,当初她口无遮拦,如今也受到了惩罚,您、您莫要跟她计较,都是我教女无方。” “郑夫人,话已出口,便该言而有信,而不是一直让别人莫要计较,你的脸面或者说你们文昌伯府的脸面没那么值钱,懂吗?” 池夫人勾着自家闺女的小肉手,漫不经心地道。 【哦豁,以前娘亲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但现在娘亲开口便带着锋芒,娘亲变了好多。】 池九瑜语气十分感慨。 池夫人闻言,揉了揉自家宝贝的头毛,心道: 想想自家孩子们的结局,即便她只是个弱女子,此时若是有人给她一把刀,她都敢把人杀了。 何况只是语言上多了几分戾气?! “蓝青,去!告诉掌柜的,将他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取来。”池夫人大方摆手道:“郑夫人的歉礼,我们要好好挑上一番。” 随着蓝青的离去,文昌伯夫人的脸都僵了。 一炷香后。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英气飒爽的女子,恭敬道: “夫人见谅,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有些多,故而多用了些时间,望您海涵!” 说罢,她拍了拍手,门外一行人缓缓进入包间内。 【哇哦,是二嫂!娘,是二嫂啊!】 池九瑜激动地扭了扭小身子。 第105章 结账 【看二嫂这架势,肯定是来帮忙的!哈哈哈,有人要大出血了。】 池夫人看到孟清菡出现,也是眼前一亮。 但并没有表现出熟络的一面,只是暗暗点了个头,便移开了目光,一副并不相识的模样。 侍女们进入包间后,一字排开,小心翼翼捧出五件妆匣,三个锦盒。 这时,孟清菡才浅笑开口,自我介绍道: “两位夫人好,小女子是御宝阁的少东家,听闻镇国公夫人欲在店内挑选镇店之宝,接下来由小女来为两位夫人介绍一二。” 知道孟清菡的身份后,文昌伯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 谁不知道这御宝阁的牌匾乃先帝时赐下的,单单一笔生意断用不到御宝阁少东家出面。 而既然这御宝阁少东家出面了,自然不会是小生意。 思及此,文昌伯夫人顿时感觉心在滴血。 不等她说什么,孟清菡已经打开了一只海棠花匣,用着令人如沐春风的语调道: “夫人请看,这是咱们御宝阁唯一一支鸾凤绕珠修翅金步摇,取自鸾凤展翅之意,莫说步摇上缠绕的三颗东珠都有龙眼大,算得上当世难求,单是这三层镂空雕琢的珠光凤羽,便出自天下第一匠之手……” 细细展示完栩栩如生的鸾凤绕珠修翅金步摇,孟清菡轻轻合上海棠花匣,继续道: “再说到妆匣,已是造价不菲。” “这盒身是用一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盒盖上镶嵌的几朵海棠花,花瓣乃顶级红翠削薄拼接而成,色泽娇艳,水头十足,放在阳光下跟真花一般无二,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弄。” 最后,孟清菡嗓音清越地道: “这支鸾凤绕珠修翅金步摇,算得上当世珍品,若不是看在两位夫人的面子上,小女子可当真舍不得拿出来呢!” 池夫人将之从妆匣中取出,拿在手中细细把玩,朝文昌伯夫人问道: “郑夫人觉得这支鸾凤绕珠修翅金步摇如何?” 文昌伯夫人手指微颤,忍不住在心中大吼。 如何? 你还敢问如何? 就明面上道个歉,做个样子而已,你还想要抢劫不成? 吃相不要太难看! 但明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大方得体的样子。 “这金步摇倒是极适合池夫人,池夫人面容白皙,乌发黑亮,正当用厚重的黄金来衬,当然,顶级的翡翠或红翠也是极好的。” “既然是赔罪之礼,池夫人要不要再多挑选一二,万一有更合适的呢?” 池夫人点了点头,像是被说动了一般,随手将金步摇放进妆匣中,赞同道: “郑夫人说得有理,还请少东家再多介绍介绍,总要全都看过一遍之后,再做选择。” 孟清菡脸上笑容不变,接话道: “今日御宝阁的珍品均已在此,二位夫人确应一一看过,不然实在可惜。” “两位夫人请看,这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乃是……” …… 随着孟清菡一件件的介绍,文昌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心脏仿佛被割开了一样,鲜血直流。 一个御宝斋而已,怎么连上贡的三重古香缎都有,疯了不成? 此时,她再看向鸾凤绕珠修翅金步摇,眼眶微湿,刚刚还不如直接定下这个金步摇呢! …… 而孟清菡已经介绍到最后一个锦盒,她伸手拨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匹极轻极薄的布料,语气有些激动地道: “这件可是我们店里最贵重的藏品之一,此物名为轻容纱,无比轻薄透亮,全长三丈,却能全部拽在掌心,放在秤上一称,净重不足一两。” “而且本身所用丝线乃是雪山之巅的冰蚕吐出的,产量极少,穿在身上冬暖夏凉。” “轻容纱极难织就,一年只得一寸,这三丈的轻容纱便是织娘三十年的心血,存世不过两匹。” 池夫人听到这里,几番伸手在轻容纱上抚过,那爱不释手的模样,明显极为心动。 能碰上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该拿下,留着给她家宝贝闺女用。 而此时的文昌伯夫人,只觉得呼吸困难。 若是她是为自己买,这会儿也许已经沉浸在轻容纱的不凡之下。 然而现在,她哪有心思欣赏这稀世珍品,每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即将失去大笔银钱所带来的刺痛。 “如何?镇国公夫人可有心仪之物?”孟清菡含笑问道。 池夫人笑看了文昌伯夫人一眼,徐徐道: “原是郑夫人为了谢家的两次冲撞,准备让本夫人挑选的歉礼,只是没想到御宝阁竟然如此财力雄厚,连这等稀世珍品都有。” “若是本夫人挑选了极为贵重的歉礼,说出去反而容易惹来些无谓的闲言碎语。” 池夫人这话一出口,文昌伯夫人当即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幸好这人还要脸,否则他们郑府可就亏大了。 下一刻,池夫人话锋一转,说道: “但本夫人不能辜负了郑夫人的诚意,既然谢府的两次冲撞都是对着我家小瑜儿来的,那便让她自己选。” “这样即便外人知道了今日之事,也只能叹一句天意罢了!郑夫人觉得如何?” 文昌伯夫人呼吸一滞,以往柔弱怯懦的双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顾兰瓷这是什么意思? 重礼收了,还想落个“天意如此”的好名声? 简直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谁给她的脸! 合着他们谢府就是个冤大头呗? 不对,出钱的可是文昌伯府!!! 思及此,文昌伯夫人简直快要气疯了! 但一眨眼的时间,御宝斋的少东家与池夫人已经安排上了。 就见池夫人将自家闺女稍稍竖起,让她能够看到眼前的东西。 【哈哈哈,娘亲好坏,我好爱!!!来来来,快让我选。】 侍女们一个个捧着打开的锦盒从她的眼前经过。 池九瑜瞧着一个个光彩夺目的首饰,眼睛亮晶晶的,小手在每一个盒子上都要抓一抓。 文昌伯夫人眼瞅着池九瑜抓住那海棠花匣不松手,目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 小孩子懂什么? 亮晶晶、圆滚滚的东西,便已经足够吸引她的视线。 看来他们文昌伯府可以省…… 她的嘴角刚刚勾起,池九瑜的小手便已经松开了海棠花匣,抓向另一只匣子。 文昌伯夫人的心脏顿时一沉,这小崽子怎么松开了? 接下来一刻钟的时间,就见池九瑜抓住又松开,松开又抓住,文昌伯夫人的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落。 只剩下三件镇店之宝,文昌伯夫人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不如把三件布料的顺序随意调换一下?”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露出了然之色。 文昌伯夫人脸色一瞬间涨红,却没有退却,而是直直看向池夫人。 “既然是天意,本就不该按着物件的价值来,镇国公夫人觉得呢?” 池夫人笑着点头,“郑夫人说得有理,换!” 三个侍女相互调换了位置,轻容纱第一个排在了池九瑜的面前。 她小手一伸,抓住轻容纱的锦盒,就往自己怀里拖,还“咿呀”叫了两声,咧着粉嫩小嘴,口水差点流出来。 这一副可可爱爱的小模样,逗笑了屋里的所有人,除了文昌伯夫人。 她只觉得眼前的包子脸,充满嘲讽之意,气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孟清菡见状,立刻恭喜道: “看来这轻容纱,当真与池夫人与池小姐有缘,想来这就是您说的天意了!” 末了,她直接转向文昌伯夫人,笑着道:“一共三十万……” 原本已经有所准备的文昌伯夫人,在听到这个数字时,简直目眦欲裂,她不敢置信地道: “什么?一匹布要三十万两?” 孟清菡依然笑容不减,说道: “一共三十万两……黄、金,您是银票结账还是小女派人去您府上?” 第106章 分账 文昌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开始翻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池夫人见状,厉声道: “蓝雨,快救人。” 于是,还没倒地的文昌伯夫人,直接被蓝雨掐住人中,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吸一口气,清醒过来。 “郑夫人,你怎样?还好吗?莫不是被这区区轻容纱的价格吓到了?”池夫人表情担忧。 文昌伯夫人到嘴边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什么叫区区轻容纱?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啊? 那是三十万两黄金啊! 兑换成银子,那就是三百万两! 区区三百万两,你也能说得出口! 你那不是要赔礼,你是要断了我们郑家的财路啊! “池夫人说笑了,郑夫人怎么会被吓到?几个月前,郑小姐曾经在我们店里,连下三件镇店之宝,比如今这个价格只多不少呢!” 孟清菡双手交叠,覆在身前,笑意盈盈地道。 似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震天动地的发言。 文昌伯夫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恼怒道: “不可能!月儿手上哪有那么多银子?” 孟清菡看了文昌伯夫人一眼,面上依然带着三分笑,不卑不亢地道: “咱们是商贾,自然是收钱卖货,其余的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这话,顿时让文昌伯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何况…… 她的余光扫过池夫人,这件事实在不宜过多纠缠。 文昌伯夫人止住话头,但这三十万两黄金他们郑家也不是说出便能出的啊! 她又看了一眼池夫人,原本她与池夫人是京城唯二的国公夫人,人们常常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论容貌、论才华、论身份,她从不比池夫人差。 甚至在身份上,她出身骠骑大将军府,而池夫人只是早已没落的清贵之家。 如今让她在池夫人面前毁约,然后承认自己没钱,她实在做不到。 孟清菡似乎看出文昌伯夫人的为难,贴心道: “御宝斋从不赊账,这种大笔交易,可在三日后上门去取,不知郑夫人觉得可行?” “行,那便三日后上门。” 文昌伯夫人掏出手帕,状似冷静地擦了擦额角,勉强维持着声线的稳定。 而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文昌伯被另外七家逼着要施粥银子的事儿呢! 瞧着文昌伯夫人逃也似的离开包间。 池夫人终于笑了出来,朝着孟清菡招招手,温声道: “孟姑娘站累了,快来坐!今日还要多谢孟姑娘的帮助,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这般解气。” “夫人客气了。” 孟清菡也不扭捏,听话地坐到池夫人身边,一脸真诚地道: “上次哥哥能得救,还要多谢池二公子不惜冒着坠崖的危险为他拿到解药,这些都是清菡应该做的。” 池夫人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于是道: “原也是你哥哥帮他的忙,他必然是要保证你哥哥安然无恙回来的。” 池九瑜见自家二嫂坐这般近了,立刻瞪大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软萌萌地伸着小手。 【二嫂,抱抱啊!】 孟清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顿时心头一软,“夫人,我可否抱抱池小姐?” “当然啊!” 池夫人一边将池九瑜递到孟清菡怀里,一边柔声道: “她定是极喜欢你,才会这般主动,否则除了家里人,小祖宗可是谁都不让抱的。” “是吗?”孟清菡脸上绽放出笑颜,语气惊喜。 “嗯,你以后也别池小姐池小姐的叫她了,乖宝大名池九瑜,小名小瑜儿,你也跟着叫小瑜儿!亲切!” “啊啊呀!咿呀!” 池九瑜张着粉嫩小嘴,一本正经地附和,小模样讨喜的不得了。 孟清菡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那种温热肉嘟嘟的柔软触感,只是这么抱了一会儿,她都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今日你这般帮我,若是郑夫人或者文昌伯府来找麻烦,你便去镇国公府找我,别自己扛着。” 池夫人拍拍孟清菡的手背,不放心地嘱咐道。 “没关系的,御宝斋与那位有些关系,一般有大宗生意,我们会单独给上面递一份,那三百万两白银,起码有三分之一要进那位的私库。” 孟清菡示意了一下皇宫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池夫人与池九瑜闻言,双眉微挑。 【哇塞,娘啊,这狗皇帝简直不做人,这不是坑二嫂的钱吗?!】 池夫人也暗暗点头,谁说不是呢! 然后,母女两人便听孟清菡说道: “咳,这轻容纱确实稀有,但实际价格也就一百万两白银,除了上面的那一份,多出的部分,咱们五五分成,今日这事儿我也是跟着沾了光的。” 池夫人:“……” 池九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原来是真的! 狗皇帝白得一百万两算什么,二嫂才是真绝色啊! 一箭三雕,既卖了咱家的好,又坑了文昌伯府一笔,还给皇帝塞了挂名费。】 池夫人一时间还有点发懵,她真是没想到,她二儿媳竟然这般胆大又能干! 文昌伯府的银子她是说坑就坑啊!一点儿不带手软的。 这会儿子,她竟然有点同情文昌伯夫人了。 而这时候,孟清菡已经将五十万两的银票推到了池夫人的面前,笑道: “夫人,这是您的那部分,您不用推辞,若是您觉得拿着不安心,便当是我与哥哥给小瑜儿的见面礼。” 池九瑜踹了踹脚丫,有点激动。 【我这个二嫂当真财大气粗,她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呀! 不然五十万两的银票也不能说拿就拿啊! 有点可怕,怎么办?】 —— 这边正纠结着拿钱烧手,另一边的皇宫里,也正口水纷飞。 “皇上,经过这一个月的施粥,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几个州府的乞丐都在向京城涌来,这般大批的乞丐入城,难免会有他国细作也跟着潜入城内。” “依微臣之见,城西粥棚的暴动,必然与他国细作有关。”文昌伯义正言辞道。 大皇子楚景行摇头,不赞同道: “不可能,若是当真有细作,他杀乞丐做什么,难道就不怕暴露身份?” “也许就是怕暴露身份,潜入的细作才要杀乞丐。”文昌伯反驳道:“上次镇国公查案之时,可是从乞丐处得到了不少消息。” “微臣记得昨天夜里驿馆大火,北国国师与使臣惨死火中,这不就是在挑拨两国关系,意图再起战事吗?” “而很可能,细作在行事之时,被某个乞丐看到了,所以才有了今日城西粥棚暴动之事,大皇子以为呢?” 闻言,文德帝眉峰一动,看了文昌伯一眼。 这厮今日倒是提了个好主意。 第107章 要账 文德帝掩嘴轻咳一声,“郑爱卿说得也不无道理,关于细作之事,定要细细调查,若真是他国所为,也算是给北国的一个交代。” “是,父皇。” 听出文德帝这句话暗含的深意,楚景行垂下眼睫,躬身领命。 文德帝满意点头,而后锐利的眼光扫视全场,嗓音变得阴沉不耐: “京城是什么地方,乞丐是说进就能进的吗?五城兵马司都指挥呢?让他把乞丐都给朕赶出城内,一个都不许留。” 王总管低低应声,朝外做了个手势。 “那施粥?”文昌伯紧张又期待地道。 “你还问?当然是跑到城外去施粥啊,难道连这个也要朕教你们不成?亏你们一个个自诩栋梁之才,结果,施个粥都能搞出这么多事来,简直是丢我大楚的脸!” 此话一出,御书房众人顿时一脸惶恐地双膝跪地,高呼: “皇上息怒,是臣等无能!” “哼!幸好北国使臣都死了,否则大楚国威何存?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文德帝低沉警告。 就在众人齐齐叩首应是时,王总管提醒道: “皇上,是时候诊脉了。” “知道了。”文德帝脸色微敛,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每人罚俸三月,现在滚回府好好思过!” 在场众人谢过后,与进入御书房的御医擦肩而过,急匆匆地走了。 “不必行礼了,赶紧过来给朕看看。” “是,皇上。” 半晌后,太医抚着胡须道: “皇上莫担心,您身体无碍,只是肝火旺盛罢了。” “朕现在一闭眼,便是三皇子那鬼上身的模样,只觉得满身不适。” 这般说着,文德帝突然捂住胃部,脸色有些发白。 “当时长生丹一分为二,三皇子吃过,体虚之症立时好转,虽为奇事,却也是福祸相依。” “而皇上您吃过后,只是脑子清明,面容却无甚变化,想来那药效于您而言,还是小了些,故也不曾有何副作用出现。” “如今已过了一日一夜,依臣看,皇上大可放宽心,心态平和,身体自然康健。” 又是这些没有建树的话,文德帝心中的恐慌烦躁更盛。 “朕说了,朕不舒服,你们听不见吗?没事没事,你看朕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滚滚滚,别让朕再看到你。” 御医闻言,顿时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御书房! 文德帝双手撑着御案,胸膛剧烈起伏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争先恐后地从她额角滑落。 王总管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皇上从宴会上回来之后,便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宣到了养心殿,每隔一个时辰就要让人诊一次脉。 更别说一晚上,噩梦连连,几番惊醒,又昏睡过去。 依他看,皇上这半颗长生丹下去,寿命延长没延长不知道,反而遭了不少罪,鬓边的发白丛生,像是又老了几分。 “皇上,您莫慌,尘一大师马上要到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递上温度合适的茶水。 文德帝一把将茶盏打翻,“派人去看着三皇子,一有情况便来向朕禀报,不得有误。” “是,皇上。” “驿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文德帝撑着一口气问道。 “您放心,没人能查到龙影卫的头上!” “只是可惜,那国师房间邪门的很!火还没放呢,里面便烧了起来,皇上想要的东西也没能拿到。” “如今奴才安排的人还在废墟里筛选灰烬呢,希望能找到些只言片语!” 王总管一边伺候着文德帝躺下休息,一边徐徐说着目前的情况。 “看奴才这记性!差点忘了……”王总管敲了敲额头,说道:“玉姬公主已经得知北国使臣死亡的消息,这会儿正吵着要见您呢!” 文德帝揉着眉心,低吼道: “想见朕,下辈子!让龙影卫再盯紧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有多少好东西?” “奴才这就去办。” 不敢再刺激文德帝,王总管灰溜溜地跑了。 —— 而另一边,离开御书房的几位朝臣,一出宫门便将文昌伯团团围住。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文昌伯一锤定音。 “两千两,每家每月两千两,不能再多了!” “之前确实是我郑家的错,牵连大家受罚,但你们也不乏攀附的心思,所以别说的多无辜似的。” “只有两千两,爱要不要!” 对面的几位朝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点头答应。 “郑兄,刚才是我们几个鲁莽了,但也是生活所迫。” “是啊,是啊!郑兄,咱们这便跟着你回府取银子。”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意思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去取银票,把文昌伯气了个半死。 结果,只得七人浩浩荡荡回到文昌伯府。 然而,刚到府门,文昌伯便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正急匆匆向他跑来。 “老爷,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瞧瞧夫人!” “夫人怎么了?”文昌伯担忧道。 “夫人、夫人……” 大丫鬟刚准备说话,便见后面的七个马车都到了。 文昌伯闭了闭眼,吩咐道: “夫人的事一会儿再说,先让夫人准备三万两银票,我急用。” 大丫鬟一听又是银子,还是三万两,再想想夫人欠下的三百万两。 顿时眼前一黑,他们文昌伯府是跟“三”字克上了吗?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文昌伯呵斥。 大丫鬟“啊”了一声,只得转身跑回府。 —— 正堂内。 文昌伯夫人正满头大汗地整理着府中私库的账目,一共才凑上来二百多万两银子。 这会儿一听,大丫鬟的话,她顿时炸了。 “你说什么?三万两?现在本夫人还差三十万两呢!哪里有三万两银子给他?” 大丫鬟忙阻止文昌伯夫人,说道: “刚才奴婢看到有好几辆马车停在咱们府门前,大部分都是往日里,常常巴结讨好咱们的小门小户,如今却是怒气冲冲的上门了。” 她话音刚落,文昌伯已经带着人进屋了。 第108章 昭阳城 文昌伯夫人脸色难看,却只能笑着寒暄两句,将文昌伯带出正堂。 “你拉我干什么?银子呢?” 文昌伯心中不悦,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闻声,文昌伯夫人火气直往上蹿,但想到自己被坑的三百万两银子,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今日碰见镇国公夫人,娇儿差点伤了池小姐,前后两次得罪镇国公府,妾身甚觉不妥,便做主送了镇国公夫人一件歉礼。”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如同怕做错事的小姑娘一般,惹人怜惜。 文昌伯最吃这一套,眉眼顿时柔和下来,牵住她的手,安抚道: “你做得对,今日递上拜帖,却未登门,已经是我们两府失礼,送上赔礼也是应该的。” “妾身也这样觉得,可是妾身没想到,镇国公夫人竟……” 文昌伯夫人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给你委屈了?” 文昌伯拉着文昌伯夫人上下打量。 “没有!”文昌伯夫人摇头,委屈道:“就是镇国公夫人太无耻了,不过几件小事,她竟然敢选御宝阁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文昌伯松了一口气,不在意道:“只要你没受委屈,镇店之宝便镇店之宝,能值多少银子,咱府里也不缺这一点儿!” 被文昌伯这般安慰,文昌伯夫人终于破涕为笑,嗓音里也透着轻松愉悦。 “妾身就知道老爷最是心疼妾身,定不会计较这三十万两黄金的。” 文昌伯脸上的笑容一僵,声音陡然拔高: “三十万两黄金?” “这也都怪妾身多嘴,原本只是想全了礼数,没想到……”文昌伯夫人抬手拭泪,“但众目睽睽之下,妾身却不能不顾咱们伯府的脸面。” “原本降爵一事已经让人看了不少笑话,若是连一件赔礼都……这让其他人怎么看待咱们伯府,尤其是老爷与晖儿需时常在外走动。” “妾身做不到像镇国公夫人那样,丝毫不顾老爷与儿子的名声与脸面。” 见妻子这般伤心,又处处为他与儿子考虑,文昌伯哪里还说得出重话。 “哎,你呀你!咱府上便是殷实,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银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文昌伯脸色黑沉,语调难掩沉重: “还有刚才那些人你也看到了,因着上次施粥被连累,这会儿都直接上门要银子来了!” 文昌伯夫人见时机成熟,软声道: “先前一段时间,老爷不是说,进了一笔款项,少说有五百万两嘛!老爷,咱们能不能……” “不能。”文昌伯厉声拒绝,“那是谁的银子,你难道不知?” 文昌伯夫人握住文昌伯的手腕撒娇似的晃了晃,将嗓音放得更软了些。 “妾身知道是二皇子的,但咱们只是先借用一下,很快就会还上的。” “否则三天后御宝阁上门,咱们伯府岂不是要丢尽脸面,日后老爷与晖儿又要如何在朝堂立足?” “这……”文昌伯语气迟疑。 文昌伯夫人又叹了一声,说道: “若是咱们府上没了银钱,月儿在庵堂里又怎么能过得舒坦?她肚子里可怀着二皇子的孩子呢!” “你说什么?”文昌伯眼睛倏然瞪大,“孩子?二皇子的孩子?” 文昌伯夫人连忙点头,“她走的时候还不到两个月,妾身看她实在舍不得,才帮她瞒下来。” 文昌伯踱步的频率更快了,眉心的褶皱却缓了几分,激动地道: “你做得对,你做得对!若是一个男孩,那就是皇室长孙啊!好好好!” “那这银子……”文昌伯夫人试探地问。 “银子的事,就按你说得办!我会将银子想办法兑换成银票给你。”文昌伯说完,又严肃叮嘱道:“但你一定要及时补上,不能出一点差池。” 文昌伯夫人心下一松,柔声道: “老爷放心,妾身定会加紧筹钱,一定不会让老爷为难。” “好好好,对了。”文昌伯笑容一顿,突然道:“这件事本就是两府之事,如今夫人赔礼,也应是两府共同承担,夫人便从中周旋周旋。” 虽然她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他们文昌伯府不可能为谢府承担所有花费,毕竟三百万两不是小数目。 但这话被文昌伯说出来,文昌伯夫人心里还是有点不大舒服,大有一种“我做可以,你说就不行”的意思。 然而,现在明显是她理亏,能让这耳根子软的不追究这件事已经不错了。 于是,她顺着文昌伯的意思道: “妾身也正有此意,何况娇儿实在顽劣,竟然差点伤到镇国公府嫡小姐。” “那就辛苦夫人了,不过到底是你的娘家,咱们府上多承担些也无妨,毕竟咱们晖儿还要多劳烦岳父照拂一二。” “妾身知道了!” “那妾身现在去帮老爷准备三万两银票,将人打发走。” “好,去!” —— 晚间,池慕修避开人,从医馆后门将晏寒枫接回了镇国公府。 洗漱干净后,被带到书房。 一进门,就见镇国公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奋笔疾书,脸色十分凝重。 连刚分开不久的池大公子,面色都不复方才的和缓。 他没吭声,默默行礼后,站在一旁。 难道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啊哇哇……” 心思还未想完,一道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便传进了耳中。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与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上了视线,他一愣,奶团子就朝他咧着小嘴笑了,两颊的奶膘颤悠悠。 晏寒枫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好可爱!好想捏! “咳……” 镇国公停下笔,见晏寒枫还在一眼又一眼地偷看自家闺女,他立刻咳嗽一声。 晏寒枫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 瞧着那模样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伤势如何?”镇国公开口问道。 晏寒枫摸了摸脖子的纱布,哑着声音回道: “小伤,不碍事。” “那就好!”镇国公直接进入正题,道:“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杀手盯上吗?” “因为大哥,我大哥、武功很高、很高,大哥一定、在找我。” 晏寒枫神色有些恍惚,似是陷入回忆。 “当年、我与大哥、就是在围场失散的,大哥中毒、引开杀手,我等了很久,大哥都、没有回来。” 池九瑜虽然挺喜欢小疯子,但听着他嘶哑得仿佛硬物摩擦的声音,圆滚滚的小胳膊上受不了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察觉到她的不适,镇国公忙接口道: “这么看来,你大哥当年很可能是被二皇子救走了。” 晏寒枫脸上无甚表情地点头。 这时,池慕修不解道:“你与你大哥相认,对二皇子有何影响吗?为何一定要杀你?” 晏寒枫闻言,抬眸定定看了镇国公与池慕修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 “大哥找到我,会带我离开,回昭阳城。” 镇国公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沉声道: “昭阳城?是我想的那个昭阳城?传说中的昭阳城?” 晏寒枫又看了他一眼,抿紧唇瓣,再次点头。 镇国公见状,不由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自家闺女说,大楚三年后会大旱,这会儿竟是连隐世不出的昭阳城都出现了! 第109章 司水 “爹?”池慕修有些惊讶。 他还从来没见过镇国公如此失态的样子。 池九瑜眼珠子转了一圈,也没想起小说里曾经提到过“昭阳城”,她不由纳闷。 【昭阳城是什么地方?难道又是什么隐藏剧情?】 兄妹两个的询问声,令镇国公回过神来,他此时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解释道: “传说昭阳城是神明之地,供养着世间最后的神明——司水之神,无人知道昭阳城在哪里,只有传闻中提到过,每逢大旱,便会有神女降世司水消灾,但那也是百年前的事了。” 说罢,镇国公抱着池九瑜的手臂微微收紧,心中思绪纷杂。 北国国师死前曾说过——世间最后一丝仙脉会在大楚出现。 而自家闺女如此与众不同,会不会…… 池九瑜感受到亲爹的不安,那种感觉像是生怕被人抢走自家孩子似的。 她虽然知道不该,但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仿佛一口吞掉了一整个,绵绵软软的糖丝在舌尖上化开,一路甜进了她的心里。 【爹爹不要担心,我不可能是所谓神女的,先不说咱家没这个血脉。 就拿能力来说,我觉醒的是精神力,跟司水的能力完全不同,所以绝对不可能的! 我会慢慢长大,一直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的呦!】 镇国公听着自家闺女的心声,表情慢慢放松,心道: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直到最后一句时,镇国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而池慕修则是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他爹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小妹再与众不同,也不可能比肩神明! 镇国公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脸上的神色别提多糟心嫌弃了。 果然只有闺女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臭小子什么的,不提也罢! 池慕修:“???” 晏寒枫此时,抬起的头已经重新垂下,因此没看到池家父子的眉眼官司,只是斟酌着词句,缓缓道: “池大人说得没错,从百年前起,便再没有出现过神女降世,因为昭阳城曾在百年前出现过一场内乱,司水血脉断绝,世间再无神女。” 镇国公闻言,目光犀利地盯着晏寒枫,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地审视。 “我听说,昭阳城之人额头上会有金色印记,不知是真是假?” 虽说晏寒枫没有说谎的必要,但事关昭阳城,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这话并不全对,昭阳城只是一座普通城池,百姓世代繁衍,与世外的普通百姓无异,而金色法印只有神殿里的圣子圣女们才会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额头上缓缓浮出一个金色法印。 镇国公与池慕修在金色法印出现的那一刻,失态地站起身,撞到身后的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此时,他们神色无比凝重。 没想到晏寒枫竟然是昭阳城圣子,这身份即便是皇上也是要奉为座上宾的,可这人却在大楚当乞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圣子? 镇国公第二个字不及出口,晏寒枫身子便猛地前倾,喷出一大口鲜血,金色法印瞬间消失。 池家三人:“……” 这圣子也太弱了??? 要不是他们眼尖,晏寒枫这口血得白吐! 但这会儿,知道了人家牛逼轰轰的身份,自然要小心对待。 池慕修赶紧站起身,将人扶住,担忧道: “圣子,你身体如何?可是有内伤?” 而镇国公抱着池九瑜疾步走向门口,刚要唤人去叫府医,便被晏寒枫阻止。 “不用了,普通人解不了我的毒,我只是不能动用体内微薄的司水之力而已。” 他抹去嘴边的血迹,缓过一口气道。 听到“中毒”二字,池家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涉及到昭阳城的内部争斗,自然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见晏寒枫已经无事,三人这才重新落座。 镇国公道:“不知圣子对于今日被刺杀之事有何看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将之前奋笔疾书的纸张收拾起来。 虽然自家闺女跟什么神女没有关系,但他心里着实有些不踏实,小心些总是好的。 “池大人不必叫我圣子,直接唤我寒枫即可。” 而后,他用虚弱却坚定地声音道: “我大哥不会效忠二皇子,他一定是与二皇子达成了交易,大哥替他办事,他则替大哥暗中寻找我的下落。” “如今,他如果想要大哥继续为他效力,杀掉我自然是最轻松的方法。” 看到池家父子点头赞同,晏寒枫放置在膝头的手指蜷了蜷,半晌才开口恳求道: “池大人能不能帮我与大哥见上一面?” “我保证大哥不会再为二皇子效力,而且我可以用家族的名义,允诺你们三件事。” 听出他语气中的紧张、急切,池慕修一边将茶盏向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喝茶,一边温声道: “见自是要见上一面的,不过目前来看,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晏寒枫侧头看向池慕修,眼神有些无措。 池慕修笑着解释道:“如果我预料没错的话,在刺杀失败的那一刻起,你大哥恐怕已经被二皇子藏起来了。” “二弟已经去探查情况,等他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晏寒枫闻言,大大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镇国公瞧他一副“累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的样子,颇有些想笑,也是为难这内向孩子了。 于是,他笑着开口道:“你今日也受了惊,让福伯带着去客房休息。” 晏寒枫忙站起身,拱手道别。 虽表情不显,但他离开的脚步却轻快不少。 “对了,还有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镇国公府,没事的话莫要出门,府里很安全。” “我明白,谢谢大人的收留。”晏寒枫再次拱手道谢。 镇国公笑着摆摆手,目送他离开。 直到池慕修重新关上书房的门,镇国公才沉下脸,将之前写满字的纸张拿出来。 “你瞧瞧。” 刚才池慕修只是听了个结尾,这会儿看着纸张上的内容,他的眉宇缓缓皱起。 上面写的是—— 妹妹三岁时,大楚旱灾初现。 而在他爹被国师关进邪塔之后,三国吞并大楚,再加上大楚旱灾越来越严重,不得已之下,只能在玉姬公主主导下,割地赔款,甚至从东旭、南祁、北国高价购粮。 拯救百姓于水火,同时也让大楚疆土四分五裂。 池慕修看完,冷然一笑。 “无稽之谈,北疆极寒,即便士兵们闲时务农,粮食依然短缺,不然北国也不会一到秋收之时,便开始骚扰边境,掠夺粮食。” “他们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粮食高价卖给大楚!” “确实如此。”镇国公点头附和,嘴上却反驳道,“但你别忘了,玉姬公主的空间有无数良田,不受气候限制,而且成熟期只有三个月。” 池慕修脸上温和的假笑,几乎在镇国公话落的一瞬,寸寸龟裂: “所以,北国的粮食根本就是玉姬公主打着北国的名义,坑大楚的银两,分大楚的城池,然后拿着大楚自己的银子,收买民心,为自己的霸业打造一道通天之路……” “好,好,好得很!” 池慕修胸膛中猛然窜起的戾气,让他克制不住手中的力道,将惯用的折扇捏成了粉末。 镇国公自然明白大儿子的感受,当他第一次听到小瑜儿的叙述时,他比修儿更加痛彻心扉,那是他为之厮杀半生的疆土与百姓。 感受到爹爹与大哥越来越重的戾气,池九瑜大喝一声。 【停!爹爹、大哥,清醒一点!现在大楚仍在,百姓安居乐业,我们想的应该是如何让大楚渡过三年大旱,而不是任由自己陷入仇恨。】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胖胳膊,使劲儿将一个盒子推到亲爹面前。 【爹啊!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第110章 再谋 听到池九瑜的呼喊,满腔怒火的镇国公与池慕修这才回过神来,努力克制住翻涌的情绪。 半晌后,方才垂眸看向桌上的木盒。 “这是什么?” 镇国公打开木盒,顺嘴问了一声。 随着他声音落下,木盒中的银票露了出来。 “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 【嘿嘿,二嫂坑郑家的,这是我和娘亲分来的。】 池九瑜仰起肥嘟嘟的包子脸,眼睛闪闪发亮。 池慕修将木盒中的银票取出,一手轻划而过,惊讶道: “嘶~二弟妹家不愧是扬州首富,当真是赚钱如流水,大手笔啊!” 这时,镇国公突然叹了口气,发愁道: “人家姑娘如此能干,想必求娶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舒儿那个憨货,能不能入得了人家的眼?” 池九瑜眨眨眼,小手指着大哥手里的银票。 【二嫂都下这么大血本了,难道不是看上二哥了吗?】 “这么说也对,回头让你二哥不要成天泡在军营里了,这个媳妇一定得拿下呀!”镇国公一脸坚定。 【那是的!这些银票都给三哥,让三哥在大楚各地建立粮仓,三年之内能建多少建多少。】 池慕修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分析道: “这些银票还远远不够,咱们大楚共有十三个州郡一百三十二座城池,若是一州一郡发生旱灾还好说,但若是全境如此,即便三年内全力存粮也不够支撑一年。” 镇国公颔首,眉心紧皱,“所以,玉姬公主空间内的粮食,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池九瑜歪了歪小脑袋,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脚丫,表情天真又骄傲。 【嘿嘿,大哥不用担心,我还有鹰鹰送的金矿,资金肯定够。】 池慕修瞧着妹妹嘚瑟的小表情,不由嘴角微抽,那么小的人,却有那么大一座金矿。 换谁,谁不骄傲!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虽然有点小欠揍,但谁让她可爱呢! 紧接着,可爱的包子脸鼓了鼓,一脸严肃。 【不过,为了防止他国趁大楚旱情严重,吞并大楚,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挟制住他们。】 池慕修压住嘴角的笑意,正色道: “若是能集四国之力,囤积粮食,不仅能缓解三年后大楚旱情,还能从粮草上挟制住三国攻打大楚的野心!毕竟粮草不足,时间与战线都不易拉得过长。” 而此时,镇国公却眉间紧蹙,不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凝视着书房一角的大楚舆图。 “我会在两年内,将北国划入我大楚境内,三国攻楚之局可破,但外局可破,内乱不可不防,尤其萧家常年驻守大楚与东旭国边境,若是二皇子夺位失败,难保他们不会与外敌勾结。” “谢家武将出身,虽然逐渐没落,但仍有兵权在手,定然会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 “但大楚一共四位皇子,三皇子体弱多病,如今还在宴会之上公然鬼上身,各方面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大皇子性情闲散,向来以太子马首是瞻,无甚野心。” “谢家若要站队,必然要从太子与二皇子之中做出选择。” “皇帝虽然没有明示,但瑾儿作太子伴读,便是给朝臣的一个信号,不管我们镇国公府是否站队,在外人眼中,我们已经与太子绑在了一起。” “而萧家作为二皇子的母族,自然会助二皇子争位。” “谢家处境尴尬,无论站在哪一方,势必不会是主力,但若是他不站队,但凡一方上位,他的兵权都将不保,这反倒不好猜测谢家会如何选择。” 池慕修听到这里,愉悦的心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肃穆,他摩挲着指腹,分析道: “萧老将军与谢老将军,都是战功赫赫的有功之臣,甚至两家还是开国元勋之后,世代传家,只要没有通敌叛国的大罪,谁也动不了他们。” “而我们池家虽看似风光,与之相比,却少了底蕴和盘根错节的人脉,若当真对抗起来,吃亏的一定是我们池家。” “谢家虽然处境尴尬,却没有皇上的猜忌,脚还稳稳踩在地上,而我们池家却已经是立于薄冰之上。” 镇国公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肉包,轻轻摇晃着手臂,郑重道: “所以,为父才要请旨北征,总要给你们留一条后路,这辈子我们池家不可能坐以待毙。” 闻言,池慕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看来我们池家这次也要做一回谋算天下的执棋者了。” 两人话落,一室寂静。 池九瑜被她爹摇晃地昏昏欲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唔,那我就负责想办法夺取女主空间,争取早日空间在手。】 “那正好,”说着,镇国公伸手,从暗格里取出一本古籍,举到池九瑜眼前,“这本高级符咒之术就交给你了。” 池九瑜对着大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顿时激动地直蹬腿。 【啊啊啊!爹啊啊啊!你怎么这么棒!我正愁没办法呢!啊哈哈哈……】 等她心情稍稍平复,镇国公赶紧将闺女递给大儿子,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轻声嘶气。 自家闺女这脚力当真不凡,可真他娘的疼!!! 池九瑜嘿嘿傻笑两声,忙噘着嘴,给她爹呼呼。 这两天一夜,池九瑜早就挨不住了,刚才又被她爹差点哄睡。 于是,前一秒还在呼呼吹气,后一秒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池家父子立刻噤声,盯着自家的暖包子,心疼极了。 很快,整个镇国公府便陷入一片安宁之中。 —— 深夜,二皇子府。 玉姬公主再次无声无息出现在书房之中。 楚以宁一惊,待看到玉姬公主那张有些憔悴的脸庞后,他敛了敛心神,语气关切地道: “我已经听说国师亡故的消息,公主殿下节哀!父皇一定会缉拿凶手,给北国一个交代的。” 玉姬公主勉强扯开一抹笑容,黯淡的眼眸里满是难过与倔强,她声音哽咽道: “本宫知道谁是凶手。” “谁?”楚以宁下意识问道。 问完,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如何知晓的?” “不瞒二殿下,本宫昨夜离开二皇子府后,发现驿站大火,等我赶去时,在国师房间的废墟中找到了这个。” 她将一个小木块放在桌上。 楚以宁细看之下,同样发现了木块上的小字——池,血,长生,一。 他面色微凝,慎重道:“公主殿下可知这是何意?” “师父应该是想告诉本宫,凶手是池家,而且他一定在死前发现了什么,才会被池家杀人灭口。”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池家人的血有关,本宫猜测也许池家人的血可以炼制长生丹。” “但最后的一横,本宫也参不透师父他老人家想要表达什么。” 玉姬公主假装情绪激动地抓住楚以宁的胳膊,语速急促: “二皇子,本宫要去御前状告镇国公府谋害我北国国师,你可不可以帮帮本宫?” 楚以宁垂了垂眸,遮住眼底的一抹光亮,按住玉姬公主抓着他胳膊的纤白手背,嗓音和缓: “公主殿下莫急,要替国师报仇,必须证据确凿,如今你只有物证,没有人证,想要一举扳倒镇国公府,很难。” 玉姬公主闻言,眼中恨意隐现,楚以宁却笑着道: “我会帮你找到人证!但想要父皇下定决心除掉镇国公府,你的饵……” “本宫懂了,本宫会证实师父留下字迹的真实性。”玉姬公主思索片刻,“既然要池家人的血,正好宫里就有一个,他再合适不过了。” 第111章 哭唧唧 “今生能得公主殿下这个知己,是以宁之幸!” 楚以宁握紧掌心女子柔软的小手,承诺道: “你放心,等公主殿下有了咱们想要的结果,我会将镇国公府通敌卖国的罪证呈给父皇,父皇必会给公主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两人在利用国师之死扳倒镇国公府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之后,玉姬公主从袖袋里取出一卷图纸。 “二皇子先看看,可有不懂的地方?” 楚以宁打开图纸,只一眼便倏然定住不动了。 看完后,他体内血液沸腾。 图纸上的武器虽然没有真正的神器那般厉害,却也可在百米之外射杀一切活物,且结构相对简单,更易制作。 “好好好,这些数据你标注的很清晰,没有看不懂的地方。”楚以宁欣喜道。 玉姬公主单手托腮,兴致缺缺地道: “至于如何制作?找谁制作?二皇子一定比本宫更懂,本宫便不多言了。” “自然,其余事情我会安排妥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 话落,楚以宁从腰间取下一枚青色玉佩,递到玉姬公主面前,勾唇道: “这是我的贴身玉佩,公主殿下需要人时,可在京郊的揽月山庄内随意抽调百余名暗卫,只是扫平山匪窝而已,足够了。” 玉姬公主接过青色玉佩,就见玉佩上面两条祥龙盘绕纠缠,颇为栩栩如生。 想来应该是象征着二皇子的身份玉佩,玉姬公主眉头微挑,抬眸看了二皇子一眼。 没想到这人倒是有几分诚意。 她一扫之前的意兴阑珊,高兴收下青色玉佩,“那便多谢了!” “互帮互助而已,公主殿下客气!”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两人都十分满意,又相互逢迎一番,玉姬公主隐去身影,从二皇子府中离开。 她得先去东宫探查一番。 而楚以宁则在她走后,唤来一名暗卫,吩咐道: “抓两名昨夜里在驿馆附近的乞丐回来,好好教教他们该说些什么。” 暗卫低应一声,飞身而去。 楚以宁负手站在窗边,看着那人逐渐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嘲讽地笑了笑。 他这个父皇想要用细作结案,他偏偏要帮他更上一层楼,将镇国公府推进这场旋涡之中。 半晌后,他离开书房,慢慢走远。 恰在这时,院中大树的树冠之中探出半个脑袋。 夜色漆黑,月光从乌云中洒下一片霜白之色,须臾又被乌云遮住。 一刹那的光影变换后,再定睛看去,树冠之中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 镇国公府。 忙活了一晚上的池望舒,终于回到府中,结果除了值夜的小厮与巡逻的府兵,整个府邸安静得过分。 没一个人等他。 池望舒捂着自己抽搐的腮帮子,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我带回来的消息不重要?难道爹娘大哥妹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 书房门前,周围寂静一片,他的喃喃自语更显凄凉。 “你们变了……” 像是被这一事实打击到,池望舒刚想唱一段“小白菜”,抒发一下自己苦闷的心情。 刚一张嘴,便觉有什么东西向他冲了过来。 他猛地一侧身,闪过一记爪击,袖中匕首滑出,反手一握,顺势刺出。 “咕咕咕!” 小四忙叫了两声,翅膀扇动,瞬间拔高一米。 池望舒手腕一翻,赶紧收回匕首,但还是晚了一秒,几根羽毛在他眼前纷飞落下。 “诶呀!是小四啊!啊哈哈哈……快歇歇,快歇歇。” 池望舒忙伸出胳膊,陪着笑脸,让小四落下。 这小东西可记仇的很,而且最爱惜它的羽毛,这会儿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了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喜提一翅膀扑脸,扇后脑勺攻击…… “咕咕咕!咕咕!” 小四骂骂咧咧,抖着尾羽,让池望舒看他干得好事! 池望舒:“……” 没人等没人爱,干活还要挨打,谁有他惨!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带你回院子睡觉去!” 池望舒一边将小四抱在怀里,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一边琢磨着明天找孟清岚,看他未来媳妇儿去。 “嘿嘿嘿……” “咕!” 哪里来的二傻子!!! —— 次日清晨。 池九瑜先被池夫人喂过奶,才抱着她一起用早膳。 没办法,自家闺女这性子也实在难以捉摸。 看得到吃不到,明明煎熬得不行,偏偏非要顿顿不落得干看着,不给她看,她还会哼哼唧唧闹不停。 若是给她看,更不得了。 比如,此刻—— 【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池九瑜偏着小脑袋,用湿漉漉的黑眼珠凝视着池夫人,小模样可怜极了! 被她激萌的小眼神一看,这谁受得了?!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徐嬷嬷,去让厨房给小瑜儿熬一些米汤来。” 池夫人以手遮面,无奈又宠溺地道。 徐嬷嬷立即高兴地答应一声,便去了厨房。 她早就想说了,小小姐每次看到菜肴,眼睛都冒绿光。 若不是小小姐还小,她真是看着都不忍心。 而池九瑜此时已经双眸大亮,激动地小身子扭来扭去。 【啊啊啊,娘亲万岁,娘亲最好了!能再放点糖不?一点点就好了!】 “得寸进尺!” 池夫人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柔声道。 等她用完膳,小米汤也熬好了。 池夫人舀起小小一勺,送到池九瑜张得大大的嘴边,丝丝软软的绵云在舌尖融化,口感丰富而滑润,入口即化。 池九瑜大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小手死死抓着碗沿,就要往嘴里送。 池夫人扶额,无奈之下,只得将小碗轻轻抵在她的唇边。 池九瑜迫不及待、咕噜噜地喝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碗里的米汤,像是生怕米汤跑了似的。 【唔,真的是太好喝了!娘亲,再来一碗!】 “小孩子还是要吃奶的,一天只有一小碗哦!”池夫人笑眯眯地道。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池九瑜直接傻眼了。 【啊啊啊,早知道我喝慢一点儿了!】 见池夫人取来湿帕子,要给她擦嘴,池九瑜赶紧伸出红红的舌尖,舔舔嘴唇,绝不浪费。 池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 “好了,小四来找你玩了,你昨天不是还交代了它事情的吗?” 池夫人转移自家闺女的注意力。 池九瑜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被池夫人抱进了寝卧,招手让小四进屋里来陪她。 【昨天塞东西的人,后来去了二皇子府吗?】 池九瑜抱着自己的小胖丫,蔫蔫地问。 第112章 藏匿 “咕!” 不知道。 【哦,也对,我忘了你不是人!】 “咕咕咕!” 别欺负鹰,鹰鹰没读过书,但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 池九瑜眨了眨眼,没想到这还是一只有见识的鹰,她顿时来了精神。 【那你形容形容,你去的是哪家?】 小四昂了昂脖子,差点仰平整个鹰头,样子颇高傲。 “咕咕!咕咕咕!” 鹰知道,鹰去的是,二傻子去的那家! 池九瑜纳闷。 【二傻子是谁?】 “咕咕咕!” 你哥哥。 池九瑜自然知道昨晚二哥去了二皇子府探查情况。 但从一只鹰嘴里听到“二傻子”这个称呼,还是把她给呛住了,忍不住一阵猛咳。 把池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抱起来轻拍后背,着急道: “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咳咳……只是没想到二哥在小四眼里竟然是个二傻子!】 池夫人闻言,噗的一下就笑了,掩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笑完,池夫人严肃嘱咐道: “乖宝,这件事千万不能被你二哥知道啊,娘怕他会哭。” 【哈哈哈,小瑜儿不会告诉二哥的。】 小四话还没说完,它用翅膀拍拍床榻,让池夫人将小肉团子放在床上。 池夫人见状,不由扶额。 “小四,在外面不可以这样,知道吗?会被人当成妖怪的!” 小四赶紧收好翅膀,歪了歪鹰头,一副普通鹰鹰的模样,装傻的本事一流。 【你还想说什么呀?】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鹰鹰看到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进西林山脉了,他跟那些找金矿的人是一伙的。 池九瑜一愣,小肉手摸了摸自己的圆下巴,长长的“哦”了一声。 【这就有意思了!】 【娘亲,我三哥什么时候回家啊?】 “还有两天,便是国子监的休沐日,你三哥才能回来,找你三哥有事?” 【嗯嗯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三哥!】 “娘亲可以帮你吗?” 【不行哦,咱们家只有三哥可以办到。】 这话,倒是让池夫人有些好奇了。 什么事情,是她夫君都做不到,反而是瑾儿这个八岁稚童能做到的? —— 直到晚膳时,池家三父子才从外面匆匆赶回。 镇国公一到家,便将池九瑜抱进了怀里,关心道: “乖宝今天有没有休息好?之前都是爹不好,累到乖宝了。” 池九瑜歪着脑袋瓜,在亲爹怀里拱了拱,像个撒娇的小奶猫似的。 【小瑜儿休息好了呦!爹爹不用担心,爹爹打不赢的架,小瑜儿帮你打!小瑜儿可厉害了。】 “好好好!”镇国公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爹的宝贝闺女,从小就这么厉害。” 【嘿嘿,爹爹也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巴拉巴拉……】 听着父女两个厚脸皮的相互夸夸,池夫人哭笑不得,拍拍身边的座位,让镇国公赶紧抱着闺女来用膳。 …… 用完晚膳,下人将桌子收拾干净,端来几杯清茶,便全部退了下去。 这时,池望舒说起昨晚他夜探二皇子府时发生的事情。 众人听了直皱眉。 池慕修轻轻摩挲着指腹,“这么说,二皇子现在不仅将晏寒枫的大哥隐藏了起来,还已经跟玉姬公主联手。” “不错,可惜当时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池望舒抱着胳膊,遗憾地摇了摇头。 池九瑜咕咚咕咚喝完娘亲喂的温水,小胖脸严肃。 【女主给男主的图纸,应该是简易版手枪的图纸,毕竟她是雇佣兵出身,对各种冷热兵器知之甚详,想用现有的技术打造出燧发枪并不算难事。】 “燧发枪?”镇国公点头,“这二皇子倒是个聪明的,咱们手里那么多武器,都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他却已经另辟蹊径拿到了图纸。” “不行咱就抢,我就不信,没了晏寒枫大哥护着,几张图纸而已,我还抢不过来。” 池望舒吊儿郎当地一摆手,满脸不屑。 池慕修斜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他一记爆栗,哭笑不得道: “说什么呢?如今都知道神器研究是咱爹与太子负责,若是二皇子将图纸的事告诉皇上,岂不是给自家招祸?” 池望舒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他不敢跟皇上说,毕竟那可是与外族公主合谋的证据。” “你也说了是证据,但这个证据的火力不够,还要再等等!时候到了,一击毙命,咱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将图纸拿在手里。” 【唔,大哥说得对,既然造不出燧发枪,不如造炸药,这个我知道。】 “炸药?”众人异口同声。 池九瑜将黑火药的制造方法和注意事项讲了一遍。 “这么简单?”镇国公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嗯,火药本来就是炼丹的附属产物,不会太复杂的。】 说完,池九瑜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话题。 【二皇子身边有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吗?】 池望舒闻言,撇了撇嘴,嫌弃道: “不就是晏寒枫的大哥,上次与他交手,他就从头包到尾,跟个见不得人的粽子似的。” 【诶嘿,那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去哪了?” 【去西林山脉了,小四说他跟那些在西林山脉找金矿的人在一起。】 “西林山脉少有人去,将晏寒枫大哥藏在那里,即便被人知道他进了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不过金矿……” 镇国公眯了眯眼,猜测道: “之前在京兆府大牢的恶行,为二皇子谋了那么银子,他竟然还派人找金矿,你们说二皇子莫不是养私兵了?” 说这话时,镇国公低头,看向怀中的宝贝闺女,那意思——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出来。 池九瑜眨巴着大眼睛,仔细想了想。 【唔,书里二皇子有遗诏,他是名正言顺继位的,逼宫的是太子,救驾平乱的是萧家的萧无战,没明说有没有私军?会不会是给萧家的养军费?】 “不,不可能!非战时期,皇上虽然不会给足军饷,但也不可能少到需要金矿才能养得起军队。” “几年前,皇上曾经削减萧家军十万人,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修儿你想办法查一查当年真正放归的萧家军有多少?” 镇国公神色有些凝重。 “我知道了,爹!我会尽快查清的。”池慕修应下。 “若当真有私军,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这银子恐怕不是从京城走的。” 说到这里,镇国公突然想起半个多月没有消息的吴洲,他心中一惊,急道: “吴洲有危险!这趟扬州之行,只怕是羊入虎口,怪不得二皇子有恃无恐!” 池望舒闻言,猛地站起身,道: “爹,要不要我带人去接应吴叔?” “不行,你不能离开京城,分半数暗卫出去,务必暗中保护吴洲带着证据回京。”镇国公命令道。 “我这就去安排。” 镇国公眯眼,看着池望舒离开的背影,心道:吴洲,你可不能死! 第113章 试探 连夜将各方人手安排好,父子三人又在书房商议到半夜,确定没有疏漏后,方才回房休息。 第二日上午。 池夫人正逗着池九瑜玩耍,徐嬷嬷笑着进来,禀报说: “夫人,孟公子求见。” 池夫人一听,忙吩咐道: “快快将人请去花厅,不可怠慢!来人,更衣。” 【嗯?小孟子来干嘛?】 她听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疑惑中自己也被换上了一身暖黄色的小裙子,配上她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看起来奶乖奶乖的。 收拾妥当,池夫人抱着自家闺女来到花厅,一进门便笑着道: “孟公子久等了,身体好些了吗?” 孟清岚从座位上站起身,拱手行礼,“多谢池夫人关心,我身体已经大好了!这次来,正是向您辞行的。” 他端的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可惜一双猫瞳亮晶晶,时不时偷觑池夫人一眼,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 【哦豁,小孟子来者不善呐!这一脸跃跃欲试的,是要干嘛?】 池夫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一般人这样无礼,她已经恼了。 但这孟清岚长着一张极讨长辈喜欢的脸,唇红齿白配上晶亮猫瞳,眼神直白地没有一点心机,倒是让人生不起半点恼意,只觉得有趣。 池夫人端起茶盏,遮住唇角的笑意,客套道: “孟公子辞行之事,可告知舒儿了?你是他的客人,若是他对你照顾不周,我定是不饶他的。” 孟清岚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周到周到的。” “池兄虽然很忙,但对我颇为照顾,只是叨扰多日,我也该归家了。” 池夫人抿了口茶后,优雅地放下茶盏。 “也好,清菡虽身在京城,但你们兄妹也好几日未见了,隔着镇国公府,到底不如在自己府中方便。” 听见池夫人提起自家妹妹,孟清岚猫瞳一亮,像是终于找到机会了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池夫人,您不知道我妹妹可厉害了!从小我爹就夸她有经商天赋,我们家的所有生意都是我妹妹一手掌管的。” “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当初接手家中生意时,不少叔伯瞧不起她,爹爹想要插手,我妹妹都不让,她愣是一家一家上门,将人说服了。” “后来,我问她,你怎么做到的,你猜她怎么说?” 池夫人感兴趣地问:“怎么说?” “我妹妹说——弯得下腰,抬得起头,看人下碟,方是经商之道。” 闻言,池夫人鼻间酸了酸。 清菡处事沉稳,游刃有余,但人生来便有棱角,如今的孟清菡不知受了多少磨难与挫折,才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让自己变得圆滑。 不过这会儿,她也算明白过来了,孟清岚是来推销她妹妹的。 于是,池夫人顺势夸赞道: “清菡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厉害姑娘,谁娶了她呀,那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呢!” “是是!”孟清岚双臂微曲,激动地攥起拳头,“我妹妹真的是又贤惠又能干,而且我妹妹自带万贯家财做嫁妆。” “只要妹婿人好待我妹妹好,我孟家的所有家产都可以作为嫁妆带到夫家。” 孟清岚小脸发亮,再次加码,宛如看到胜利在望。 池夫人憋笑憋得难受,她偏头,用手帕掩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这孩子怎么这么有趣!!! 池九瑜才不憋着呢,她突然笑得好大声。 孟清岚懵逼地看了小肉团一眼,觉得小孩子都是这般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池小姐这会儿定是觉得哪里好玩了,才笑得小身子直抖的。 他暗自点了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喝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道: “咳,池夫人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想必对儿媳妇的要求很高?” 池夫人原本就憋笑憋得难受,听到最后这句夹带私货的试探,竟差点破功。 不行,为了舒儿的亲事,她绝对不能笑。 于是,她憋住一口气,“咳咳,我们镇国公府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我们没那么多要求,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就好,其他的我们都不在意。” 浓烈的喜悦涌上心头,孟清岚双脚却死死压住地面! 因为如果不压着,他就要蹦起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父母不反对,妹妹嫁给池兄有望了!!! “而且我们池家一夫一妻,夫君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池夫人继续加码。 孟清岚兴奋地脸色涨红,紧紧握拳,嘴角上扬又压下来,上扬又压下来,反反复复。 啊啊啊,找对地方了!找对地方了! 不枉费他的银子一路从扬州撒到京城,终于给他妹妹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婆家。 呜呜呜,娘亲保佑啊! “孟公子在府中住了一段时间,应该知道我和夫君都是讲理的人,家中夫妻和睦,兄友弟恭,也算得上这京城难得清静的人家。”池夫人再次加码。 孟清岚连连点头,他这段时间可不是白住的,他都暗中打听清楚了。 可恶,嘴角有些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不能笑!!不能笑!!! 得给未来亲家留下个稳重的好印象!!! 不行,忍不住,他得出去笑一会儿。 然后,池夫人就见孟清岚猛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我出去一下。” 池夫人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大喘了一口气,可憋死她了。 池九瑜这会儿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哇啊!娘亲,我笑得停不下来了!呜呜呜……笑得肚子疼,呜呜……快揉揉。】 池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被自家闺女吓了一跳,赶紧将她竖起来拍拍,然后揉揉脸颊,揉揉小屁股…… 好一顿折腾,池九瑜的笑声才停了下来。 【唔,两颊好酸好酸!小孟子出去多长时间了,还没笑完?】 池九瑜两只小肉手捧着自己的包子脸揉来揉去,时不时看门外两眼。 听见自家闺女提起孟清岚,池夫人忍不住又想笑了。 幸好孟清岚很快回来了,还恢复了一开始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猫瞳里满是璀璨的光芒。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咳咳咳,嗯……池夫人您觉得我妹妹配池兄怎么样?” “我觉得甚好!”池夫人毫不犹豫地附和。 “我妹妹模样……”孟清岚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池夫人说了什么。 他一脸懵逼地望向池夫人,不可思议地道:“您同意了?” “嗯,我同意了!实不相瞒,我看到清菡的第一眼,就相中她了!就是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我家舒儿?”池夫人问道。 孟清岚实在没忍住,一拍大腿,蹦了起来,欣喜万分地道: “看得上,看得上!其实……” 话到嘴边,他突然双手捂住嘴,嘿嘿傻笑两声,“其实他们两人还有些渊源的。” 看出孟清岚不想说,池夫人附和道: “那感情好,这些小秘密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开比较好,还可以增进增进感情。” “嗯嗯嗯,池夫人说得对。”孟清岚连连点头,喜不自胜,“那个两日后池兄休沐,我能约池兄去茶楼坐坐吗?” 大楚民风比较开放,有家人在侧的情况下,并不介意女子出门,只要不与外男拉拉扯扯即可。 孟清岚这话一出,池夫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唔,两日后,是张柳如游街示众,午时三刻腰斩的日子,我也要去看热闹,我也去,我也去。】 池九瑜满脸激动,池夫人笑着道: “好好好,小瑜儿也去,让你二哥带着你去。” 第114章 洗经阀髓 张柳如游街示众的前一日傍晚,池夫人抱着池九瑜站在府门外,焦急地朝着远处张望。 直看到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池夫人当即便笑开了。 池怀瑾掀开马车帘子,一眼看到母女两人,立刻咧着嘴角,喊道: “娘,妹妹,我回来了!” 池夫人将池九瑜交给徐嬷嬷,上前抱住好几日没见的池怀瑾,拉着他左右打量。嘴里絮絮叨叨: “我家瑾儿瘦了,黑了,你瞧着小脸白的,是不是吃不惯宫里的饭菜?” 池怀瑾抽了抽嘴角,忙道: “吃得惯,吃得惯!宫里的御膳好吃的不得了!我就是有点风寒,没事的,已经吃过药了。” 池夫人伸手试了试他的温度,发现他体温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池九瑜本来想等娘亲关心完三哥,再与三哥亲亲热热,表达一番思念之情。 但一听三哥病了,她顿时急了。 【三哥哪里难受?我给你灵泉水喝呀!喝了就不难受了。】 池怀瑾听见妹妹的心声,立刻从徐嬷嬷怀里抢过妹妹,笑嘻嘻道: “三哥没事哦!妹妹不要担心。” 池九瑜抬手摸了摸三哥妖孽的小脸,心疼得不行。 【走走走!回屋,回屋!我偷灵泉水给三哥喝。】 池夫人闻言,也连连点头。 三人很快回到正院的寝卧之中,将人挥退后,池九瑜抱着大大的水囊,对三哥道: 【三哥,小瑜儿很快回来哦。】 —— 下一秒,她便带着水囊悄无声息来到女主的空间。 刚一进入,便听“轰隆”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 原本担心总进入空间,会被女主发现,所以自从上次设下大阵之后,便没有再来过。 没想到今日一来,便被炸得耳朵嗡嗡响。 “我艹你祖宗,这都能炸?这都第几次了,啊啊啊,气死我了!” 趁着女主骂骂咧咧,无暇他顾的时候,池九瑜赶紧装了些灵泉水,跑路了。 因此,她没有看到距离灵泉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盛满鲜红血液的高脚杯,以及一个废弃的四百五十毫升血液储存袋。 —— 回到寝卧。 池九瑜怀里的水囊,一下便被三哥接了过去,担心道:“有没有被压到……” 话未说完,他面色一白,猛地扶住脑袋,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池九瑜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包子脸都绷紧了。 【三哥,你怎么了?】 池夫人忙伸手扶住他,担心地扶他躺倒在床上,急道: “瑾儿,你是头晕还是头疼?” “有些头昏,不碍事,娘,我、我想睡一会儿。” 池怀瑾额头布满虚汗,嗓音里透着股虚软无力。 “好,娘先扶你喝些灵泉水,你再睡。” 池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将水囊口递到池怀瑾的嘴边。 满脸担忧地看着他,紧闭着双眼,慢慢喝下去。 见他脸色逐渐好转,池夫人与池九瑜这才齐齐放下心来。 池怀瑾也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仿佛今日的头昏、乏力一下子便消失了。 “娘,我好多了,现在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三哥你多喝点,都喝完,然后好好睡一觉,肯定就没事了。】 池九瑜努力伸长小胖手,勾住三哥的衣摆。 “小瑜儿说得对,多喝些,快喝快喝。”池夫人催促。 池怀瑾仰头将水囊里的水一口气全喝光,然后摇了摇水囊,表示喝完了。 下一秒,他就捂住肚子,“唔,好疼。”然后,猛地从床上飞奔去茅房。 生龙活虎!!! 池夫人一脸担心地跟了上去,急声吩咐小厮去看着点。 池九瑜见状,小手握拳,捂心口。 【玩球!三哥这是一次性灵泉水喝太多,洗经阀髓了?!】 —— 半个时辰后。 池怀瑾洗过澡,精神奕奕走了进来。 池夫人一看池怀瑾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三儿,你的脸怎么美到发光了?” 池怀瑾一愣,猛地窜到铜镜前,一照自己的脸,立时发出一声惨叫。 “啊——” 因为听下人说“三公子不舒服”,而跑过来看望的晏寒枫,刚到院门口,便听到了池怀瑾的惨叫。 院里的下人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朝屋子里冲去。 晏寒枫见没人拦着他,忙抬脚跟了进去。 然后,众人就见到自家三公子,指着自己的脸,无能狂怒: “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男子气概呢?” 众人低头一看,纷纷轻嘶了一声。 他们家三公子本就生得雌雄莫辨,现在真真是又美出了一个新高度。 瞧瞧这吹弹可破的肌肤,灼美似牡丹的脸庞,一双琉璃似的桃花眸里闪着清丽的水光。 近看艳绝,远看朦胧,放眼整个京城,哪位公子能比得上他们家三公子的美貌与神韵。 如果……他此刻,没有正恶狠狠盯着他们的话。 众人咽了咽口水,顿时一哄而散。 “等一下。”池夫人突然叫住众人,“今天这件事,谁也不准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觅竹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连忙跪地应是,垂头离开。 房门外,只剩下晏寒枫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歪头看着池怀瑾的脸,迟疑道: “你这是吃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吃,你快离开。”池怀瑾气呼呼地道,“还有,不准说出去。” 晏寒枫闻言,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精神好得不得了,这才乖乖离开。 池怀瑾走到床边坐下,直直盯着自家妹妹,气得想哭。 池九瑜心虚得不行,忙给她三哥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嘿嘿,这个是洗经阀髓来着,你身体各方面的资质都会更上一层楼,棒棒哒!】 池怀瑾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卖萌没用!” “你就说说,这个还能变回去吗?” 他指着自己的脸,希冀道。 【呃……这个有点难……】 池九瑜眼见着自家三哥脸色大变,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头。 【……办,不过我有办法!】 第115章 游街 【咳,三哥知道易容吗?要不咱拜师学艺?!三哥这般好看,是应该遮着点,万一三哥被哪个心术不正地瞧上了怎么办?】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池九瑜握着小拳头,一脸要雄起的小表情。 池怀瑾抽了抽嘴角,扶额,“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完,他从窗户往外看了看,见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边朝外跑边喊道: “娘,我不饿,先回房休息了啊!” “唉,饭菜都上桌了,你这孩子……” 池夫人话没说完,池怀瑾已经跨出了院门。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难不成等大哥二哥回来,嘲笑他吗? 他绝不!!! 然而,fg 刚立起来,他前冲的速度瞬间急刹,脚尖一转,朝着旁边的小道奔去—— 池望舒:“???” 池望舒眼睛一眯,下一秒便宛如碰见猎物的大型猛兽一般追击过去。 “啊——” 一声惨叫,再次响彻镇国公府。 “三弟,几日不见,怎么见了二哥就跑啊!” 池望舒边说,边伸手扒拉被他夹在咯吱窝下的池怀瑾那死死捂脸的双手。 而后他话音一滞,“噗哈哈哈……老、老三,你……” “不许说!”池怀瑾涨红着脸,大怒道。 他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力气大的,池望舒差点抓不住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我不说!” 池望舒把他搁地上,围着他转了两圈,摸着下巴道: “不过,这皇宫里的饭菜挺养人啊!你才在皇宫待了几天,怎么又白漂……”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发出来,池怀瑾已经气得跳脚,他指着池望舒,大声咆哮: “你才漂亮,你才妖孽,你才娘娘腔,你才白得像兔子,瘦得像猴子,啊啊啊!池望舒,你拿命来!!!” 池望舒一瞧,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平日里,逗上两句才炸毛,今日怎么半句就抓狂了? “池望舒,你有种就别跑,我们一对一单挑!” 池怀瑾边追边怒吼,震起飞鸟无数。 镇国公府里,瞬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被镇国公压着用完晚膳,众人才得知池怀瑾生病的消息,也知道了池怀瑾这般都是喝多了灵泉水的原因。 “爹娘不用担心,我应当是晚上睡觉没有关窗的原因,才得了风寒的,现在已经好了。” 镇国公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嘱咐道: “身在皇宫断不能掉以轻心,只要发现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就给家里传信。” “我知道的,爹放心。”池怀瑾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保证道。 这时,池慕修走到池怀瑾身后,用折扇一敲他的头顶,笑得温润又好看: “我家老三这容貌也得遮一遮,容貌太盛并非好事!走,大哥给你找个师父,先简单学一学,不然你后天可不能进宫。” 池怀瑾脸颊顿时鼓了起来,大哥笑得越好看,心里越不是人! 啊啊啊!大哥、二哥都好坏!!! “好的,大哥!” 池怀瑾一边蹦蹦跳跳往外走,一边状似无意地感慨道: “大哥,这么喜欢我和妹妹,一定很喜欢小孩子!” “我瞧着隔壁王大人家里的长孙都两岁半了,大哥也要快点让娘抱上孙子啊!不然娘亲都要被比下去了。” 池夫人闻言,顿时连连点头: “瑾儿说得对,等转眼过了年,修儿就十九了,断不能再拖!过几日你跟娘去一趟护国寺,娘约了秦夫人去上香,正好让你和秦小姐相看相看。” 池慕修皮笑肉不笑地瞪了池怀瑾一眼,“娘,我知道了!” 然后,一把拉起池怀瑾,边往外走,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瑾儿长进挺大啊!” 池怀瑾挣脱池慕修的手,从桌子上抱起妹妹给的银票盒子,笑嘻嘻地道: “爹娘、妹妹,我先走了哦!” 紧接着,他眼珠子一转,朝着池望舒歪头道: “听说明天要去见二嫂,我正想和二嫂讨教一二呢!二哥明天见啊!” 池望舒看着他,嘴角狂抽。 这是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池九瑜眨巴眨巴眼睛,又看见三哥一步跳到大哥面前,抬了抬手中的银票盒子,有恃无恐道: “诶呀!我答应妹妹明天去安排人进西林山脉的事呢!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呢?睡不好,明天就会没精神,没精神就办不好事情,万一出了纰漏可咋办?” 池慕修扶了扶额,沉沉一笑,“放心,一定让你睡个够。” “那就先谢谢大哥啦!” 池九瑜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她三哥真是又勇又嚣张,八岁稚龄对上大哥二哥竟然不落下风。 佩服!佩服!! 池望舒在心里哼哼两声,也回了自己院子。 直到三个儿子都走了,正院里慢慢安静下来。 池夫人垂眸看了看今晚过分乖巧的自家闺女,心中暗笑不已——这是心虚了?! 一家人团团圆圆,一夜好眠。 —— 次日,天光大亮。 池九瑜眼睫微颤,慢慢地睁开眼,半睡不醒的,还有些迷糊,迷瞪瞪地看了池慕修好一会儿,脑子里有点反应不过来。 【唔,我好像看到大哥了!】 她抬起自己的白胖小手,揉揉眼睛,下一秒便被池慕修抓住,柔声道: “不要用手揉眼睛,没睡醒,就再多睡一会儿。” 池九瑜“唔嗯”了一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才清醒过来。 她扭着小脑袋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小脸懵逼。 【娘亲呢?】 池慕修取来湿布巾仔细擦过她的小胖脸,轻笑道: “娘亲今天跟各府的夫人们聚会去了,今日大哥带你,会不会哭鼻子?” 池九瑜一边闭着眼睛,被大哥擦脸,一边瓮声瓮气地道。 【才不会!】 擦完脸,池慕修喂了她几口温水,这才把绑着小揪揪的水囊递给池九瑜。 池九瑜手脚并用地抱在怀里,大口吞咽。 池慕修时不时帮她擦掉嘴角溢出的奶渍,笑得一脸“荡漾”。 他的妹妹真是又可爱又乖巧,要是再粘人一些,就更好了!!! 吃饱喝足,池慕修一身温润白衣,抱着也换了一身白色银边小裙子的池九瑜,上了马车。 他轻轻一动,池九瑜脚上的银质小脚环,便叮铃脆响,宛如林间溪流声,格外悦耳。 将近一个半月的安逸生活,似是让她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心态也变得仿佛婴儿一般无忧无虑。 如今被大哥抱在怀里,池九瑜不时晃着小胖腿,听着脚裸处的铃铛发出不同的声音,交织成轻松小调。 到了望福楼,他们一下马车,掌柜的便迎了上来。 “池大公子与小姐里面请,里面请!二公子正在二楼雅间等着您们呢!”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街角突然喧哗起来。 掌柜的踮了踮脚,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游街的女囚过来了!池大公子与小姐快快上楼,二楼看得清楚,又不会被人冲撞了去。” 池慕修道了声谢,跟着掌柜去了二楼雅间。 第116章 舔狗一号 刚到二楼,左侧的雅间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脸羞红的二哥。 池九瑜眨眨眼,小胖手扶额。 【没眼看,没眼看!一会儿没见,二哥就被二嫂撩成了这副“猛男娇羞”的模样,以后妥妥的妻奴哇!】 池慕修:“!!!” 妹妹的文采不错啊!形容得很贴切! 池望舒:“???” 池望舒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将她小心抱到自己怀里,咬牙切齿道: “好妹妹,我听得见!” 池九瑜抿直小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二哥,一脸委屈。 池望舒:“……” “啊!败给你了!随你说,总行了!” 【二哥真好!二哥么么哒!我会帮二哥追二嫂的。】 池望舒咧开嘴,还没笑出声,孟清岚咋咋呼呼的嗓音便从雅间里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快来,快来!囚车马上就过来了!” 池望舒应了一声,带着池慕修与池九瑜走了进去。 房间里,孟清菡早已站起,见到池慕修,她微微福身行礼,“池大公子有礼了!” 池慕修躬身还礼后,笑着道: “孟姑娘好,若是不嫌弃,以后便跟着我家弟弟,唤我大哥!” 【我艹,大哥打这么直的球吗?】 池望舒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这般说话?! 孟清菡愣了一下,似是也被池慕修这一直球打懵了。 “咳,我是说孟公子便是跟着二弟唤我大哥的,若是孟姑娘不介意,也可跟着你兄长,唤我一声——池大哥!”池慕修解释道。 孟清菡回过神来,立刻从善如流道: “好的,池大哥!” 这时,孟清岚又咋呼地叫了一声: “到楼下了,到楼下了!池大哥、池兄,妹妹,快来看!” 囚车内,原本满眼惊恐,弓着身子,试图躲避人们砸来的菜叶子与臭鸡蛋的张柳如,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池大哥”。 她身体一僵,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去。 然而,还没看清楼上的情形,一个臭鸡蛋便狠狠砸在她的头上,腥臭的蛋液飞溅,粘在她的头发和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褴褛的衣衫上条条鞭痕,有的鲜红淌血,有的凝固发黑,鲜血与蛋液混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 而她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怒骂着,捂住口鼻,嫌弃至极。 但她无声地咬紧牙关,忍受着人们愤怒与厌恶,慌乱地向楼上搜寻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目光定住。 就见一扇窗户前,大表哥与一位青衣男子站在一起,男子正指着她,满脸不屑地说着什么,然后狠狠呸了一声,侧头看向大表哥,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同。 大表哥垂眸,扫了一眼楼下,笑着颔首。 而另一扇窗户前,二表哥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婴孩,与一位浅紫色衣裙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时不时逗一下婴孩,只偶尔向下瞥一眼,仿佛只是再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热闹。 不会有人在乎她!不会有人记得她! 在这一瞬间,她的生命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她这短暂的一生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张柳如突然捂住脸,缓缓跪倒在囚车里,痛哭出声。 她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到底在折腾什么呀! 如果自己不那么汲汲营营的算计,凭着镇国公府表小姐的名头,凭着她自己的学识和礼仪,何愁找不到一个不错的夫君,做正头娘子?! 也许他没有二皇子那么有权势,但有镇国公府在,一定不会有人敢苛待她、小瞧她。 为了二皇子的那些甜言蜜语,她把自己大好的前程全都赔进去了呀! 她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 悔恨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囚车缓缓离去,百姓们也跟着走了一大半,只留下街道上的一片狼藉。 【张柳如最后是不是幡然醒悟了?后悔了?我看到她的眼神了,里面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池九瑜晃了晃小胖腿,心情极好。 若是张柳如没有悔过,只是犯罪被斩首,那也只是她罪有应得罢了,他们池家也算报了仇! 但若是她在死前后悔,悔到痛不欲生,她才会觉得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这个世界果然不只有打打杀杀,诛心方是上策!!! 此时,不只是池九瑜心情好,池慕修与池望舒也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郁气少了些,呼吸顺畅。 “池大哥,来尝尝望福楼的新茶,喝一口,满嘴茶香。” 孟清岚边招呼,便抬手帮池慕修倒了一杯茶。 一双猫瞳使劲儿给他妹使眼色,那意思——你们聊你们的,大哥我来招呼! 那眼色直白的,孟清菡只想扶额。 若不是人家池大哥故意装傻,你能骗得了谁!!! 【二哥,你跟二嫂说话呀,你一个劲儿在这脸红什么呀!你到底跟咱大哥是亲兄弟,还是跟小孟子是亲兄弟啊喂!】 池望舒:“……” 池望舒朝着自家妹妹疯狂眨眼。 他说什么呀? 他不知道呀? 池九瑜叹气。 【只能看我的了。】 池望舒眼前一亮,就见自家妹妹朝孟姑娘张开双手,嘴里发出“唔嗯唔嗯”的小奶音,又软又萌,再配上她颤悠悠的包子脸。 孟清菡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紧接着,她就发现小肉团小脸皱皱的,明显一副被抱得不舒服的样子。 孟清菡赶紧将小肉团从池望舒怀里接过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不会抱孩子?你看小瑜儿都被你抱得不舒服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看之前我抱她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啊!”池望舒连忙辩解。 孟清菡眨了眨眼,垂头看向怀里的小肉团,池九瑜也跟着眨眨眼,露出一个软萌萌的笑。 孟清菡立刻心疼了,“我们小瑜儿真懂事,二哥哥抱得不舒服,还忍了这么久!小瑜儿辛苦了哦!” “咿呀呀!”池九瑜激动地瞪了蹬腿。 【就是呀!我好辛苦的!】 池望舒被心爱的姑娘冤枉,脸上也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跟大狗子被抢了大骨头似的。 看得孟清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还跟五年前似的呀?” 池望舒一愣,“五年前?” 发觉自己说漏嘴,孟清菡脸上露出一抹懊恼。 “你说什么五年前?五年前我们认识?”池望舒追问道。 孟清菡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 “谁呀?”孟清岚不耐烦地问道。 就差一点儿了,就差一点妹妹跟妹夫就要成了! 谁特么这么会卡点啊!!! “我是林宣,是来找池慕修的。” 门外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语气温和,令人听着格外舒服。 然而,池九瑜听到这个名字,却是浑身一抖。 【林宣!这个名字,不就是害死大哥的凶手的名字吗?他出现了?】 第117章 齿轮 池九瑜此言一出,池望舒眼睛危险的眯起,周身的气势陡然凌厉。 孟清菡能感觉到身边人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压迫感,也不由皱眉,朝着房门看去。 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池二公子有如此敌意? 而当事人池慕修却没什么反应,好似在池九瑜未说出林宣的身份前,就已经有所猜测。 就在几人思虑间,孟清岚已然拉开房门,一张臭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欢迎,不待见。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别人在小聚吗?又不是在大堂,还非要见上一面不可!” “你最好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小爷要生气了!” 孟清岚一开口便是一通逼逼赖赖,林宣虽然家贫,但心气极高。 自从中了榜眼后,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懂礼数,还是头一回。 他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如初。 “抱歉,在下方才是看到池兄在这里,这才冒昧打扰,若不慎扰了阁下的兴致,倒是林某的不是了。” “清岚,让他进来!”池慕修出声道。 孟清岚双臂交叠,狠狠“哼”一声,侧过身,让门外的林宣进去。 林宣余光掠过周围,见有不少人正看着这边,他不急着进去,反而从从容容对着孟清岚施了一礼。 见他如此,周围人不由暗暗点头。 被人如此折辱,他竟还以礼相待,此等胸襟气度,将来定非无名之辈。 池九瑜耳朵尖,已经隐隐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 【切,什么东西!还不是靠给女主当舔狗,一路舔到大楚丞相位置的。】 【原书中大哥升职是在两年后,当时文德帝已经开始将北国国师捧上高位,而大哥起草的第一道圣旨,就是为国师建造圣塔,但圣旨中圣塔的名字被林宣改成了邪塔。】 【文德帝大怒,再加上当时日积月累之下,镇国公府与北国国师以及当时已是二皇子妃的女主,双方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大哥有足够的动机这样做。】 【事情一发生,所有人都笃定这是大哥做的,甚至有不少朝臣为大哥扼腕叹息,说大哥年少轻狂,不懂分寸,若能再隐忍些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之后,林宣更是以大哥好朋友的名义出来作证,说大哥曾经酒后吐真言—— 嘲讽皇帝只能仰仗他们镇国公府,就算做错了事,皇帝也不敢将他们怎样? 坐实了咱们池家藐视皇权、早有不臣之心的“事实”。】 【最终,在群臣真心或假意的求情中,皇帝看在爹爹有功于大楚的份上,功过相抵,只将大哥五马分尸。】 思及此,池九瑜歪头看向那个从进来后便斯文浅笑的男人,龇了龇牙,露出一个“凶恶”的小表情。 【手好痒,现在就想撕了他。】 池望舒发现自家妹妹激动地直踢蹬,赶紧将人抱到自己怀里,生怕她一个用力,把自己摔地上。 孟清菡悄悄动了动自己发麻发酸的手臂,心中发笑,这还真是一个实心的小胖崽。 “诸位,是林某失礼了!”林宣朝着房内几人,微微拱手。 然后,他转向池慕修,无奈笑道: “上次听到池兄说,家中有《南华通义》的手抄孤本,今日碰到池兄,当真是心痒难耐,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求取!还望池兄莫怪。” 池慕修招呼他坐下,边给他倒茶,边笑道: “林兄说得哪里话!这条街上也算得上人山人海,林兄能在这么多人中一眼看到我,只能说上一句——当真有缘!” “既然有缘,今日必不能让林兄空手而归不是?!” “哈哈哈,那我便在这里先谢过池兄了。”林宣翘着唇角,笑得温文尔雅。 但看在池家人眼中,却像是一条张开血盆大口、吐着双叉细舌的巨蟒,几能食人。 池慕修与他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温润笑意,“林兄客气了!” 两人对话告一段落,林宣这才看向屋内的几人。 池二公子他自然是认识的,此时他怀里的胖娃娃,想来就是镇国公府新添的嫡小姐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宣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怜悯。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池慕修手上一个不慎,茶盏发出一道极细小的脆裂声。 他定睛看去,一道裂纹从杯壁逐渐向杯底蔓延。 林宣没有察觉到异常,朗声笑问: “池兄,这两位是?” 池慕修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勾唇道: “孟家兄妹,我弟弟的朋友,我们也算熟识,算是半个弟弟妹妹。” 孟清岚连连点头,坐姿十分乖巧,跟之前开门时的暴躁少爷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啦! 凭他小动物般的直觉,刚才有那么一丢丢时间,他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叫嚣着危险危险。 这种直觉,可是救过他好多次的! 孟清岚怜悯地看了一眼这个叫林宣的男人,他肯定会有血光之灾,没跑了!!! 林宣的目光从孟清岚移向孟清菡,孟清菡微微颔首,并没有行礼。 这让林宣的心底闪过一丝不满。 这姓孟的两人果然不愧是兄妹,一样没有教养!!! 孟清菡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将目光转向突然热闹起来的窗外——对面的茶楼门口。 一对主仆刚一踏进茶楼大堂,便被几个锦衣华服、嘻嘻哈哈的纨绔子弟拦住了去路。 “诶,小娘子别走啊!” 其中一个身高七尺却微胖的男人,张开双臂,作势要搂住对面的小姐。 那小姐脸色大变,连忙带着丫鬟后退几步,怒道: “天子脚下,怎容你们如此放肆?青天白日竟敢调戏无辜女子,简直胆大包天?” 那些纨绔子弟顿时哈哈大笑,伸手去勾那小姐的下巴,满不在乎道: “咱京城里的那些个高门贵女,小爷哪个不认识?你算哪根葱?爷就是现在把你抢走,你又能如何?” “嘿嘿,能被咱们瞧上,还多亏了你这张明艳的小脸!来来来,当着大家的面,给哥哥香一个,香一个就让你走,怎么样?” 说着,那微胖的男人便噘着嘴,凑了上来。 那丫鬟这会儿反应过来,一把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慌乱大喊: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你喊呐!爷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管爷的闲事?!” 那微胖男人昂着头,得意洋洋地道。 大堂中,喝茶的客人闻言纷纷摇头,露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几位爷可是京城里的首屈一指的恶霸,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成天在各个茶楼酒馆胡作非为,昨个还把一书生的腿给打断了。” “谁说不是呢?那书生也是惨,不知道今年的秋闱还能不能上考场?” …… 眼见着那微胖男人再次扑了过来,丫鬟一声尖叫,穿透云霄: “少爷,救命啊!有人欺负小姐啦!” 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人影从茶楼外一跃而入,一脚踩在微胖男人的脸上,将人踹了出去。 然后,一个潇洒回身,问道: “雅芙,你没事?” 第118章 调戏 “哥,我没事!”那小姐摇摇头,表情很镇定。 微胖男人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你、你竟敢踹爷!爷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哼笑一声,斜倚在门框上,细长的眼尾轻勾,语气里全是吊儿郎当的调调: “癞蛤蟆擦胭脂,长得丑玩得花,你们几个挺行啊,敢调戏爷的妹妹!” 几个纨绔你看我,我看你,满眼都是“这谁呀,这么狂”。 那微胖男人好不容易被身后的小厮扶起来,怒道: “你、你是哪家的,报上名来?” 那人一拍胸脯,朗声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崇明山顾北,你顾大爷是也!” “什么顾北,不认识!来人!来人” 微胖男人指着一名小厮,叫嚣道: “快、快去把我表弟叫来!今天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小厮看了顾北一眼,见他没拦着,这才跟着兔子似的跑了。 “你给我等着!等我表弟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北翻了个白眼,拉着妹妹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无语道: “你是打不过就会找你娘告状的小蛤蟆吗?啧!这么大个人了,合着只长身高没长脑子啊!” 微胖男人被这一句话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吼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跟个大傻子说话,还需要知道你是谁?” 顾北用一种惊奇的、看傻子的眼神偏头瞅着微胖男人,仿佛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微胖男人:“……” 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指着顾北的手指抖个不停! 眼看着人就要气晕过去了,另一个纨绔大声道: “他是骠骑大将军府谢老将军的嫡孙谢俞川,你这个在京城无名无姓的小百姓可招惹不起!不想死的,赶紧滚过来,跪下道歉。” 这一声大喊,惊动了二楼包厢内的两个人。 此二人正是谢老将军与左静姝。 —— 一刻钟前。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这间茶楼,定了不同的包厢,从暗门来到了密室。 此时,他们隔着石桌,面对面而坐,没有父女相见的温馨,反而处处透着疏离与冷淡。 “今日为父找你来,是想……” “二十多年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回谢府,我的孩子一样不会回谢府。” 左静姝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压抑着心底的烦躁。 上辈子镇国公府被栽赃通敌叛国的证据,明明她已经替换成了假的,为什么最后会成为真的? 思来想去,只能是从一开始她找上谢家求帮忙时,他这个父亲便骗了她。 大楚三大主将,池家、萧家、谢家,其中池家最强,谢家最弱。 萧家是二皇子的母族,自然会坚定选择二皇子! 而池家属于中立派,只忠于皇上一人。 谢家当时的选择恐怕是太子殿下。 但池家的存在,对于谢家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池家投靠太子,他们谢家于太子而言,便成了鸡肋。 谢家与萧家一样希望池家灭口,而他这个眼中只有利益的父亲,又怎会选择帮助池家,他只会再添一把火罢了! 上辈子是她傻,以为这个父亲一直记得她,即便没有养恩,但血缘亲情斩不断。 但其实她对于这个父亲来说,可能什么都不是! 毕竟上辈子,她带着池怀瑾被追杀的无路可逃之时,这个父亲可是连一根手指都没伸出过。 听着左静姝斩钉截铁的话,谢老将军眉头微拧,表情极为不满,严肃道: “你听为父把话说完。” 左静姝咧着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嫌弃地表情,跟楼下的顾北如出一辙。 “说!” 谢老将军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冷声道: “为父不是想让你们回家,这个家如何我自然知晓,你们不回来也好。” “两个月后便是秋季征兵的日子,为父想让顾北参军。” 左静姝一怔,“参军?” “对,去南疆!你放心,只要他加入谢家军,为父会做好安排,一年内保证他凭战功为将,你们不用回谢府,也不用认祖归宗。” “只要我外孙成为谢家军将领,带领谢家军再现昔日荣光,为父便没什么想求的了。” 谢老将军说这一番话时,神情哀伤,语气格外诚恳。 左静姝有些狐疑地道:“为什么?莫不是谢家要倒了?” “你……” 谢老将军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但想起当前形势,只能无奈叹气。 “为父只能说,谢家想要翻身很难,除非谢家再出一个将才,否则……” “哦!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我儿子的头上!”左静姝恍然大悟,继而反问道:“你们养女的儿子可出息着呢,你怎么不扶持他?” 谢老将军握了握拳,眼神凌厉地瞪向左静姝。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左静姝无所谓地一摊手,反问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谢老夫人在我三岁时弄丢我,转头就收养了个小姑娘,以慰她的思女之情?” “还是谢老将军你眼光长远,早早就知道将来子孙无才,将我这个嫡女扔去土匪窝,只为了学铜雀寨寨主的一身本事,然后继承她的遗产?” 她冷笑一声,“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什么都算计,只会什么都失去!” 谢老将军两腮的肌肉抖了抖,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顾北去参军,否则我会让全京城都知道你的身份?” 左静姝眉头微扬,“我的身份?我土匪头子的身份还是谢家嫡女的身份?” 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压低身体,一字一句道: “谢老将军,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敢拉着你们谢府同归于尽,不信你就试试!” 谢老将军眯眼盯着她,左静姝眼神平静地回视。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有什么好怕的! 半晌后,谢老将军不怒反笑,“好好好,不愧是我谢寒安的女儿,有胆识!” 他突然换了个语气说道: “为父知道顾北剑法卓绝,又是在崇明山长大,他的本事比你更胜一筹!至于他参不参军,愿不愿为我大楚而战,为父认为你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左静姝站直身体,一拂衣袖,沉声道: “我会告诉他的,最后结果如何,看他的选择。” “好。” 两人刚一出密室,便清楚地听到楼下的大喊声。 “他是骠骑大将军府谢老将军的嫡孙谢俞川……” 谢老将军脸色铁青,嘴里直喊“孽障孽障”,左静姝反而笑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然后下一秒,两人就听到顾北那懒洋洋的嗓音。 “有你这样的孙子,谢老头晚节不保啊!谢府倒的时候,告诉爷一声啊,爷也去凑个热闹!” 谢老将军:“……” 左静姝:“……” 此时,两人也不便出去,只能坐在包厢里等。 一刻钟后,那跑去找人的小厮,大喊道:“来了,来了!表少爷来了!” “表弟,你可算来了,快,快给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瘪三……”谢俞川指着顾北吼道。 “晖儿来了?!”谢老将军道。 “那岂不是如了你得意,正好看看两个小子,哪个更厉害?”左静姝嘲讽道。 第119章 顾北 此话一出,谢老将军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黑沉了些。 “你放肆,老夫是你父亲。”他压低了声音怒道。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作为亲生女儿就一定要跟他对着干吗! 当年若不是他,她又哪里来的这一身本事? 本以为她做了父母,便会理解自己的苦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臭脾气! 左静姝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 楼下。 郑晨晖听着谢俞川的怒吼,视线挪到顾北身上。 只见那人坐在凳子上,脊背笔挺,姿态潇洒,他一袭窄袖锦衣,腰间束带,足踏黑履,手边摆放着一把裹着布条的长剑。 此人吐息绵长,眼里更是精光烁烁,一看就是高手。 顾北任由郑晨晖打量,咕咚咕咚,牛饮牡丹似的喝完一杯茶,然后把茶杯一放,扬了扬下巴。 “我说大表弟啊!没听见小蛤蟆在呱呱叫嘛!你光看着爷有什么用?” 说着,他朝郑晨晖勾了勾手指,“来来来,爷好久没跟人动手了,先打过再说。” 郑晨晖眯了眯眼,江湖高手,家境不俗,倒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 然而这时,谢俞川却得意洋洋地道: “你要跟我表弟打?你可知道我表弟是谁?他可是……” “表哥!”郑晨晖严厉呵斥,“闭嘴,后退!” 谢俞川一愣,顿时不满地撇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 郑晨晖听在耳中,却并不在意,朝顾北拱手道: “恭敬不如从命,请!” 他“请”字音一落,顾北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郑晨晖身后。 他一抬手,身后的谢俞川反应不及,不偏不倚正被顾北的手肘击中,闷哼一声,捂着鼻子,就蹲了下去。 “哎呀。不好意思……”顾北赶紧回头道歉。 这时,郑晨晖以手为刀劈向顾北,有人禁不住喊了一句:“小心!” 顾北就觉脑后生风,闪身一避,身形一转便到了几个纨绔子弟中间。 郑晨晖神情一怔,心中暗叫一声“好”,身体却状似惯性一般追了过去。 站在对面二楼的几人,正好透过大堂敞开的窗户,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孟清岚趴在窗户上,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嘴里还不忘叭叭: “哎,两个高手过招,怎么那些个纨绔子弟全捂着鼻子趴下了?” “哦嘶~这九十度的下腰,胖兄弟的腰杆子还能再用吗?我看他眼泪鼻涕齐飚啊!” “嘶嘶嘶~那人什么来头啊,下手这么狠?” 池望舒抽了抽嘴角,望着对面大堂内那笑得无比灿烂的人,无语道: “顾北这小子,今年十九了?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恶劣,就喜欢戏耍着人玩……” 池慕修闻言,侧眸看了他一眼,道: “他比你大三岁,你得叫一声表哥。” “切,鬼才要他当表哥!”池望舒翻了个大白眼,双手抱臂,生气道:“想想小时候,老子替他背得那些黑锅,老子就想揍死他!” 【唔,原来他就是顾北啊!看起来还挺有趣的。】 池慕修轻轻摇晃手臂,逗着怀里的妹妹,一边嘴里轻笑道: “行了,他不都被你揍上崇明山了嘛!说起来,两天后就是中元节了。” 池望舒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池九瑜歪着小脑袋,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再看看对面顾北一跃而起,抬脚飞踹的潇洒动作。 【大哥、二哥好像跟顾北关系很好的样子……】 【唔,后来顾北的结局是什么来着?好像在得知池家灭门和舅母的死讯后,他曾经找过三哥,要带三哥离开,但被三哥拒绝了。】 【后来……后来好像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连顾雅芙被害死,都没有再出现过……】 池九瑜正想着,对面茶楼的大门突然飞上了半空。 她眨眨眼,定睛一看,便见顾北正缓缓收回他的的大长腿。 而郑晨晖一跃而起,冲向连带着半扇茶楼大门一起坠落的谢俞川,险险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提在手里。 只那凄惨的茶楼大门四分五裂,扬起一片灰尘。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孟清岚也在问:“刚才那胖子说了什么?大侠竟然生气了!” 池望舒不悦道:“说要纳第二十五房小妾,将人折磨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冷的。 那人的污言秽语,他自然不会说给自家妹妹听,但那人真的该死! 孟清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有点怕怕的,往旁边挪了挪。 见到自己哥哥这没出息的模样,孟清菡只能无力扼腕。 众人眼瞅着顾北将桌上的长剑吸入掌中,一步一步走向茶楼外,明显不准备善罢甘休。 而谢俞川似乎被他吓破了胆,正死死抓着郑晨晖的衣袖,又怂又嚣张地道: “你的人呢?都死哪去了?快让他们来救我啊!” “你别忘了,你娘只是谢家的养女,祖母待她比待我娘还要好,你要是还有一点儿良心,就不能放任我这个正经嫡孙被人欺负,你听见没有?” 他这一番话下来,连二楼的谢老将军都听不下去了。 俞川太不像话了! 先是调戏嫡亲的表妹,现在被教训了,还不知道收敛,竟然敢让晖儿私自调遣禁卫军。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这般想着,他猛地站起身,顾不得与左静姝告别,便从包厢的窗户里一跃而下,离开了茶楼。 与此同时,见顾北越走越近,谢俞川不由惊恐大叫: “啊!你叫人啊!你快叫人啊!!!” 谢老将军刚从小巷子里出来,便见到他这副怂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几步,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 “孽障,是谁给你狗胆,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败坏我谢家门楣?这次若是被老夫撞见,他还要嚣张到何时?” 谢俞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剧痛席卷,他猛地弯腰蜷成一团,突得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正大骂谢家嫡孙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百姓,下一刻,便被这一幕给吓住了。 有人大声道:“啊!是谢老将军!” 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然而,郑晨晖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谢老将军冲过来的方向,心头微微一跳。 第120章 疑心 谢老将军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顾北歉意道: “小伙子,是老夫治家不严,让你妹妹受委屈了,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老夫一定会尽力满足你!” 顾北手上挽了个剑花,反握住长剑,拿在身后。 “谢老将军这是来了多久了?您怎知受委屈的是我妹妹,而不是我?” 这就是明晃晃地在怀疑,谢老将军用心不良,故意作秀。 何况治家不严,与谢俞川威胁郑晨晖私自调动禁卫军的罪名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谢老将军心中暗骂一声,只得道: “老夫来时,正好听到了百姓们的议论,此事确实是我这孙儿做得不对,我们谢家也愿意对你和你妹妹进行补偿,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我们谢府无有不应!” 听到这话,不仅百姓们忍不住发出一阵哗然。 郑晨晖也微微抬眸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这是他第二次说到补偿。 外祖父一向以利益为先,如今一反常态地朝着一位江湖人抛出橄榄枝,他有什么目的? 垂下眸子,郑晨晖再次想起谢老将军冲来的方向,心中的疑惑更深! 刚从剧痛中缓过一口气的谢俞川,瞧见谢老将军那挺直的背影,脚下一软,顿时瘫倒在地。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他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祖父。 今日被抓个正着,祖父究竟会如何罚他?不知道祖母还救不救得了他?! 而听到谢老将军的话,顾北笑了一声,突然问道: “这位小公子为何能如此横行无忌、为所欲为?” 一道倩影慢慢从茶楼中走出,顾雅芙不卑不亢道: “因为他是谢府的嫡孙,仗着骠骑大将军府的权势,仗着这位表弟不分青红皂白地庇护,多年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到了无人敢管的地步。” “这岂是谢老将军单单一句——治家不严,便能解释得了的。” 谢老将军被亲外孙与亲外孙女你一句我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往茶楼内扫了一眼,心道:这两小崽子跟他们娘还真是一样的不会见好就收。 一直注意着谢老将军的郑晨晖,敏锐地发现了他这个微小的举动,猜测到——难道外祖是在这里与人会面?而且那人还没走? 如今骑虎难下,谢老将军垂眸,看向仰着头、一脸惨白,只嘴唇与下巴鲜红一片的谢俞川。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 “既然是身为谢家人给了他胡作非为的底气,那自今日起,谢俞川将从我谢家族谱内除名,从此之后,我谢家没有谢俞川这个孙子。” 他话音一落,在场百姓立刻拍手叫好。 “真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没有了谢家的庇护,那些他得罪过的人,一人一口都能生吞了他。” “他活该,他这样的人下辈子就该做畜生,任人宰割。” …… 与此同时。 “不……”谢俞川惊慌出声。 他顾不得起身,直接爬到谢老将军脚边,抱着他的双腿,痛哭道: “祖父、祖父,我会改的,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把我逐出谢家。” “没了谢家,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祖父你信我一回,我以后再也不逃学,再也不欺负别人了,祖父……” 谢老将军身形晃了晃,一脚将谢俞川踢开,继续道: “老夫言出必行,也请在场诸位替老夫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谢俞川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没了转圜的余地。 一口气没上来,谢俞川眼睛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左静姝在二楼包厢内,只靠听觉,也已经将楼下的情形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这个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当初朝廷供应的粮草不足,提议与南祁国休战,他为了能尽快获得战功,不惜求娶暴发户的女儿,用老夫人的嫁妆渡过难关。 他娶了,他也赢得了与南祁国战争的胜利,被先皇一举封为骠骑大将军。 为追求战功,为了更进一步,他对府里不闻不问,全权让老夫人做主。 结果他自己确实功成名就,带着谢家满门荣耀回朝,但家里的子孙全让老夫人嚯嚯了。 如今他老了,却只能依靠着驱逐他的孙子,来笼络人心。 与当年他毫不犹豫将她一个小女孩扔进土匪窝何其相似? 而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他又有何其可悲? “谢老将军大义灭亲,当真是吾辈之楷模。”顾北笑着鼓掌,然后道:“既如此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两清了。” 说完,顾北与顾雅芙便转身重新进入茶楼,朝着二楼的包厢走去。 目送二人离去,谢老将军朝着在场百姓拱手,替郑晨晖开脱了几句,大意就是—— 郑晨晖只是来看看情况,没有带一兵一卒,只是表兄弟之间的照应罢了。 这才让郑晨晖提上谢俞川,跟着他离开,徒留几个纨绔站在原地,为谢俞川唏嘘不已。 而站在望福楼看了全场的几人,热热闹闹用完午膳,孟清菡朝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不甘不愿地开口: “池大哥、池兄,下午我与妹妹还有事要办,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池慕修笑着点头,说道: “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池望舒见孟清菡要走,心里急得抓耳挠腮,想问清楚他之前到底什么时候与她见过! 但看到林宣还坐在那里,只得作罢。 “大哥,你跟你朋友去取!我带着小瑜儿去取之前定做的玩具。” 林宣闻言,愣了一下,才笑道: “池二公子,令妹才一月有余!这么小的孩子还不宜接触太多人,你还是带着她早些回府!” “有劳林公子提醒,我会带着妹妹避开人群的。”池望舒说完,继续道:“大哥,那我们走了。” “嗯,去!记得早点回来。”池慕修叮嘱道。 “知道了。” 说着,池望舒已经抱着池九瑜走没影了。 林宣叹了口气,无奈道: “刚才是我多事了,我也是一片好意,没想到池二公子会生气!” “没事,那是他专门为小瑜儿定做的东西,他年纪还小,心急了些,过会儿就没事了,我们也走!” 林宣点头,嘴角却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池二公子今年已经十六岁,可以娶媳妇儿的年纪了。 池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够了! —— 早一步下楼的池望舒与池九瑜,刚坐上马车,便让车夫朝城外而去。 【三哥,不是说办完事,就要过来找我们的吗?他还没有见过二嫂呢!】 池望舒无语了片刻,坚定道: “不行,不能让他见。” “你不记得臭小子昨晚上的威胁了?若是真让他见到人,指不定怎么给我挖坑呢!” “我们去庄子里找他,他之前招那么多乞丐来京城,不就是物色人选吗?正好我们也去给他掌掌眼。” 【好的!】 池九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不经意地向外瞄了一眼。 正好透过风吹起的车窗帘子,瞧见郑晨晖的身影一闪而过。 【咦!刚刚那个郑晨晖不是跟着谢老将军走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池望舒闻言,掀开车帘一看,皱眉: “他好像是朝着小巷子去的。” 说着,他朝外打了个手势,“我让暗卫跟去看看。” 第121章 心智 他话音一落,池九瑜又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眼里沾了泪,湿漉漉的,明显是困得很了。 从暗格里取出一条毯子,盖在池九瑜的身上,池望舒轻拍着她的小后背,脸色温和。 “困了就睡,二哥抱着你。” 池九瑜发出两声细小喉音,睡过去前,一枚金色晶核出现在两只小胖手中间,一道道光晕闪烁着融入她小小的身体里。 池望舒见状,忙将车窗关严实,吩咐车夫平稳慢行,一颗心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听爹娘说,小瑜儿每个夜里都是这般捧着晶核入睡的,勤奋地不像是个小婴儿。 车轮慢慢滚动,他静静地盯着自家妹妹恬静的眉眼,心情反倒极为沉重。 只要一想到,他们辛辛苦苦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将来不知会便宜了哪家臭小子,他就觉得拳头梆硬。 这一刻,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自家亲爹听到嫁女儿时的心酸劲儿。 娘的,以后谁敢靠近他家小瑜儿,先问过他手里的长刀。 池望舒越想越气,直到马夫在外面喊了一声:“二公子,到了!” 他才堪堪回过神来,狠狠抹了一把脸,见池九瑜还在修炼。 于是,放低声音道:“小瑜儿醒醒……” 【唔……困……】 池九瑜心里嘟囔一声,手里的晶核消失。 然后头一歪,毛绒绒的脑袋瓜使劲儿在他怀里拱了拱,很快又睡了过去。 池望舒感受着胸前暖烘烘的一团,嘴角止不住的越咧越大,“真可爱!” 说完,将池九瑜身上的小毯子裹严实,抱着自家宝贝妹妹下了马车,往庄子里而去。 刚走到一半,便见池怀瑾正带着晏寒枫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 紧接着,两人四目相对,池怀瑾立刻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不是见二嫂吗?怎么这么快就散了?” 池望舒嘿嘿一笑,得意扬眉,“小兔崽子坏得很!想使坏,没门!” “二哥,你是不是不敢啊?”池怀瑾停下脚步,翻了个白眼,毫不相让地道。 “瞎说,”池望舒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的银质面具,“搞得还挺神秘!你的事情办好没?要不要哥哥给你帮忙?” 闻言,池怀瑾摸了摸下巴,点头道: “你别说,还真有!” 兄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进了大堂,将还没有离开的六人又叫了回来。 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池九瑜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一眼看到上方的二哥,再转眼就见三哥正坐在大堂的上首,年纪小,气势却不弱,尤其银质面具一戴,三哥身上那邪魅的气质便更凸显了出来。 刚踏入大堂的六人,恭敬行礼,垂头道:“帮主!” “嗯,坐!” 【嘿嘿,三哥这个帮主当得有模有样,不愧是未来搞死国师的大反派,不错不错。】 池怀瑾听到自家妹妹的夸奖,唇角微勾,挑衅地看了二哥一眼。 池望舒:“!!!” “咳,按照之前的安排,这两天你们从自己的窝里各挑二十人,再由老五和老六带队进入西林山脉,这位就是护送你们的人。” 池怀瑾说着,指了指大马金刀坐在座位上的池望舒。 六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拱手道谢。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池望舒一摆手,语气豪迈。 池怀瑾:“……” 二哥可真是个铁憨憨! 【哈哈哈,我二哥果然只适合当将军,与士兵同吃同饮,那是同袍之谊、情同手足,这一套拿到江湖门派里可行不通。】 池望舒:“???” 娘的,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果然这种事情,只有三弟这种天生八百个心眼子的才干得了! 撤了撤了!!! “这两天你们准备好,待过了中元节,你们就出发!到了西林山脉,自然会有人接手保护你们。”池怀瑾冷声命令道。 “是,帮主!” “下去!” 六人再次恭敬行礼,鱼贯而出。 “这些就是你选出来的人?”池望舒问道。 “嗯,这些人都是有一定能力的,还需要再培养培养,便可以成为飞羽楼的主干力量。” “飞羽楼?” 池怀瑾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未来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池望舒啧了一声,“你不是成立的丐帮吗?刚不是还被叫帮主吗?” “二哥这就不懂了?一个帮派要立起来,除了武力之外,还需要巨大的财力,没有银子便没有温饱,没有人会什么都不图,只埋头跟着你干的!” 晏寒枫闻言,正要开口说:“我愿意,只要是跟着你,我什么都愿意干!” 然而下一秒,就听池怀瑾徐徐道: “真正什么都不图的人,才最可怕!因为他没有弱点,或者说你拿捏不住他的弱点,掌控不了的人,留在身边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晏寒枫:“……”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回去。 说好的信任呢? 一千两银子就这么不值钱? 小骗子!!! 察觉到晏寒枫委屈巴巴的视线,池怀瑾轻咳一声: “我不是说你,我把你当自己人才说这个的,不然我把你支走再说岂不是更好!” 晏寒枫想了想,点头,又高兴了。 “三弟,真不需要调一些士兵过去吗?你手下那些瘦弱的乞丐,干得了那些重活?”池望舒担心道。 池怀瑾笑了一声,“无需担心,这一个多月的肉粥和馒头可不是白养的!不过,之所以请二哥护送他们,主要是想让二哥带一些炸药过去,加快开采速度。” 池望舒点头,“那我回去让火药坊多做些出来,只是还在试验阶段,威力可能没有想象中那般大。” “没关系,总归比单纯的人力要强!”说着,池怀瑾压低声音,叮嘱道:“最重要的是为了保证他们的绝对忠心,二哥你记得……” 听完池怀瑾计划,池望舒直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真是没有最腹黑,只有更腹黑,他三弟的心眼子一般人真的斗不过! 【喔嚯嚯,三哥智多近妖啊!八岁的心智感觉比十六岁的二哥高出不止一点啊。】 池望舒:“???”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怀里的自家妹妹,眼神里满是痛心。 你礼貌吗? 他还在这呢! 【啊哈哈哈……二哥,我逗你玩的!】 —— 与此同时,茶楼。 郑晨晖在小巷里走了一圈,便去了望福楼的二楼,选了个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 小半个时辰后。 顾北与顾雅芙才跟着一名装扮简单的妇人走了出来。 是她吗? 郑晨晖仔细留意了一下那妇人的长相,然而还没等他发现什么,那妇人突然向上看来。 第122章 闹鬼 郑晨晖心中一惊,瞬间向后退去,但他的瞳孔却骤然紧缩,脸色变得阴沉如水。 那人跟外祖父有何关系? 方才那凌厉的眼神,竟然与外祖父有六分相似。 左静姝视线在二楼搜寻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便收回了目光,与两个儿女上了马车,缓缓离开闹市。 直过了许久,郑晨晖才起身离开。 回到府中,他叫来自己的下属,吩咐道: “你去查一对叫顾北与顾雅芙的兄妹,尤其是他们的母亲,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 “是。”那人应声领命。 —— 等池望舒三人带着池九瑜回府,几人经过花园时,便见池夫人与池慕修正坐在凉亭里说话。 “……娘见了秦姑娘,模样不错,性子也可人疼,五日后,你陪娘去护国寺上香,正好相看相看。” “娘……” 池望舒与池怀瑾对视一眼,眸子里全是幸灾乐祸。 “好久没看到大哥这么窘迫的样子了。”池怀瑾小声道。 “那是!谁让他上辈子连个心上人都没有!”池望舒有点小嘚瑟道:“嘿嘿嘿,哪像我……” “像你什么?” 池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四人面前,毫不留情地戳着池望舒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 “连跟小姑娘说句话都不会,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池望舒揉揉额头,不服气道: “好歹我有心上人了啊!至少比大哥强点不是?” “是是是!”池夫人无奈地看他一眼。 就在家里脸皮厚,到了人家小姑娘面前,嘴巴跟个棒槌似的,就会脸红。 池夫人边抱过自家闺女,边招呼道: “寒枫来了,快进去坐,一会儿用完晚膳再回去休息。” 闻言,晏寒枫连连摆手,“多谢夫人好意,我、我回去吃就行。” 说完,他求救地看向池怀瑾,池怀瑾点头。 “那你去!” 晏寒枫大松一口气,朝池夫人郑重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哎!多好的孩子啊,不过如此内向,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儿?”池夫人忧心忡忡。 听见这话,池慕修顿时头疼扶额。 娘这是想给他找媳妇儿,想魔怔了! 池九瑜嘿嘿笑两声,贴心地帮自家大哥转移话题。 【娘亲,抱抱!娘亲出去玩得开心吗?】 池夫人抱过自家宝贝闺女,在她肉乎乎的小脸上香了一口。 “娘亲很开心,也很想乖宝,乖宝有没有想娘亲?” 【想啦!很想很想!!】 “宝贝闺女真乖。” 说着,池夫人便高高兴兴抱着池九瑜回屋喂奶去了,留三个儿子在花园的凉亭里,面面相觑。 —— 一家人用完晚膳,说起顾北回京的事情。 “再有两天就是中元节,那孩子也该回来了。” 池夫人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压抑。 今日大哥也说过“中元节”,二哥还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池九瑜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所以,顾北与中元节有什么关系啊?】 这时候,镇国公抱着自家闺女想了想,开口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小时候顾北失踪过一次,找回来后一切如常,只是他没有失踪那三天的所有记忆,但自那之后,每到中元节他便会陷入极度的痛苦。” “据他自己说,万鬼噬心,它们在争抢他的血肉。” 【这是表面意思?恶鬼要吃了他?】 池九瑜双眼溜圆,有些惊奇。 “我们也不知道,”池望舒摇摇头,“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去找过尘一大师,但被大师拒绝了。” 【哦豁,不是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吗?怎么还不帮人看病呢!】 说完,她转向池望舒,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所以,二哥是想要让我去看看顾北表哥吗?】 “如果可以的话,小瑜儿可以帮他看看吗?他小时候虽然总是坑我,但他人不坏的,也很护短。” 【可以啊!我只是不喜欢舅母,但孩子是无辜的嘛,我知道的。】 池望舒顿时笑了起来,抱起自家妹妹,说要带着她飞飞。 于是,镇国公府附近的人家,大半夜的都快要睡了,突然就能听见一阵婴儿的大笑声。 虽然软糯糯的,但大半夜响在耳畔,还是有几分渗人。 这还没到中元节呢,他们便先感受到了一把中元节的氛围,吓得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都宛如回到新婚时期般,紧紧相拥。 第二日早朝,好几个大臣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神情疲惫,眼神焦虑,聚在一起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镇国公背着手,大大咧咧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刚要去跟御史们打声招呼,聊聊昨天茶楼的趣事。 就被这群人抓住了,他们眼睛大亮,纷纷围上前问他: “镇国公,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婴儿的诡异笑声?” 镇国公一看他们家前后左右的邻居全齐了,连一向不太搭理他的老太傅都凑在人群外竖着耳朵。 被一双双熊猫眼紧紧盯着,他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有啊,我家小闺女昨晚就笑得很开心啊!” 有一位大臣,出了名的胆小,他一听就急了,拉着镇国公的袖子就不松了,仿佛在汲取某种安全感。 “不是啊,就是天上来的,余音绕梁!一唱三叹那种!非常诡异,听了就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镇国公听着这番描述,一条眉毛低低压下,一条眉毛高高挑起,不可思议到了一定程度! 不就是他家宝贝闺女笑岔气了吗?至于形容成这个鬼样子吗? 他顿时也不心虚了,理直气壮道: “哎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怕什么!不用怕!” 众人惊得瞪大了眼,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他承认了!” “他真的承认了!” “这世上真的有鬼!” “怎么办?难道是我死去的小孙女回来了?我、我还没做好准备啊!” 镇国公:“……” 这么一群傻子!大楚到现在都没亡,可真是个奇迹! —— 时间转眼便到了中元节这天。 池九瑜刚喝过奶,正准备小睡一会儿,她可是一只勤奋的崽,睡觉的时候,她可都在修炼。 刚眯上眼睛,便被池望舒风风火火抱了起来。 【二哥,你干嘛?】 “刚收到消息,舅母带着顾北上山了。” 【去护国寺啦?】 “是红雀山!” 宝子们,你们还在看不? 第123章 进山 【唔,怎么又是红雀山?】 池九瑜觉得有些奇怪,满山机关说是为了养美人已经很奇怪了。 但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人本来就很多,也算能解释得通。 不过,连中邪都往红雀山跑,就很不对劲儿了! 她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耳边就是一声长长的呼哨。 呼哨声刚落,一匹高大黑马嘶鸣着,从马厩中扬蹄一跃。 矫健的身姿引得池九瑜张大了嘴。 小家伙少有惊讶的时候,此时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马。 池望舒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得意,他伸手拍了拍凑过来的马头。 “这是黑炎,平日里性子特别野,今日倒是温顺,小瑜儿想不想摸摸它?” 池九瑜吸溜了下口水。 【摸的,摸的。】 被二哥带着小手,摸上黑炎浓密顺滑的鬃毛,池九瑜心情激动。 这可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到如此高大的骏马。 上一次出门,大哥也是骑马带着她的,可惜大哥从头到尾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连根马尾巴毛都没有见到。 回来的时候,她更是几乎昏迷,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由于太过激动,池九瑜的小肉手无意识地用力,抓着鬃毛薅了好几把,疼得黑炎蹄子刨地。 若是平日里,这马早就闹腾起来了,今日非但没闹,反而凑近池九瑜嗅了嗅,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愉悦。 这倒是让池望舒有些稀奇,“嘿,今个转性了?” 黑炎瞥了他一眼,尾巴一甩,“啪”得打在他胳膊上。 疼得池望舒一蹦,“嘶……” 见黑炎还有再来一下的架势,池望舒赶紧喊道: “走走,回门一趟,这次带着我妹妹的,你稳着点。” 黑炎下巴微昂,向前踱了两步,那意思——用得着你说!!! 看得池望舒额角直抽。 —— 出了城门,池望舒一挥马鞭,黑炎猛的抬起前蹄,肌肉绷紧,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后尘土飞扬。 黑炎跑得又稳又快,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它只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便到了。 一大一小来到铜雀寨时,整个寨子没有一点儿人气。 要不是偶尔有一两句人声传出来,两人还以为这里成了空寨子呢! 池望舒带着池九瑜,盘坐在一根隐蔽的树杈上,小声解释道: “看来上次大清理之后,这里还剩下一些人,左夫人能把人留下,应该是没有异心的。” 过了睡觉的那个时间,池九瑜便也不困了。 她睁着大眼睛四下瞧着,突然她指着一个方向说。 【二哥,你们上次是在那里绞杀的山匪吗?】 池望舒顺着她的手指望了一眼,看见那条有些熟悉的小路,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向上就是了。” 池九瑜呵呵两声。 可能是她最近一直勤奋修炼,体内精神力比较活跃。 方才她扫过那个方向时,竟然发现草丛中时隐时现一些“怪物”。 那东西五官空洞洞的,像是只剩下了一张人皮,风一吹,飘飘荡荡。 再往上看,便是残肢断臂,似有无数残缺人影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 池望舒半天没听到回答,刚想低头询问,便觉身后有一股凉气渗了过来。 他狠狠打了个冷颤,猛地向后看去,与此同时,袖中匕首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一阵风过,毛孔里都透着凉气。 “怎么回事?”池望舒一脸的不明所以,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低头问:“小瑜儿冷不冷?要不要二哥给你暖暖?” 池九瑜:“……” 你脑袋旁边的人皮鬼鼓着人皮朝你吹气,你就这点儿反应?!!! 虽然看情况这人皮鬼还碰触不到二哥,但她心里膈应。 调动体内的精神力,池九瑜飞速在二哥身上画了一道护身符。 然后,红光一闪,眨眼间那只人皮鬼便被一股力量弹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那只人皮鬼像是被吓了一跳,脸上的五个窟窿同时开始泄气。 稳定的“气流”,让它整只鬼宛如火箭一般笔直升天,迅速消失在池九瑜的视线里。 察觉到妹妹一番动作后,自己身体瞬间回暖,池望舒脑子灵活一闪,镇定道: “妹啊!方才这里是不是有鬼啊?” 瞧他这么沉着冷静,池九瑜心中讶异。 【是啊!今天中元节啊,二哥就没想过自己会遇到鬼吗?】 “我一大男人阳火旺得很,鬼见了我,也得害怕?!” 池望舒摸了摸鼻子,表情有点尴尬。 池九瑜被噎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二哥的思维能直成这个样子。 【你就没想过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山匪,怨气凝结,他们中的人会化为厉鬼,然后找你索命吗?毕竟这里也有很多你的刀下亡魂。】 池望舒紧张地环顾一圈,脸色有些难看。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顾北虽然是他的好兄弟,但若是为了好兄弟,让自己的妹妹陷入险地,那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小瑜儿害不害怕?你能护得住自己吗?我们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池九瑜看了一眼天色。 【残阳落,鬼门开,百鬼夜行,走不了。】 随着她话音一落,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借着最后一丝余晖,池九瑜看清了二哥惨白的脸色,以及脸上遮掩不住的愧疚与懊悔。 池九瑜噗嗤一声笑了。 【我就是觉得二哥好似不会害怕,所以故意吓唬你一下! 二哥不要怕!我能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好二哥,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池望舒闻言,没有生气,反而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自家妹妹的小怀抱里。 感受到胸前的湿意,池九瑜抽了抽嘴角,伸手狂抓二哥的头发。 【啊啊啊!!!】 【我的洁癖要发作了!臭二哥!狗二哥!你是不是故意报复?!!!】 【我的衣服!!!眼泪往哪擦呢?呜呜呜……】 过了好一会儿,池望舒才抬起头,瓮声瓮气地道: “以后二哥做事一定思虑周全,再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池九瑜嘿嘿一笑,两只小胖手紧紧抓住二哥的一根手指晃了晃。 【二哥长大了,小瑜儿很欣慰!】 【小瑜儿不会让二哥出事的,我给二哥画的护身符,可驱散邪祟,只要我精神力不主动切断,它就会一直一直保护二哥,二哥不怕哒!】 【还有哇,这件事跟小瑜儿没有关系,是爹爹让小瑜儿这么干的,小瑜儿是无辜的。】 听到这里,池望舒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爹你给我等着!” 池九瑜赶紧拍拍小胸脯。 【还好把锅甩出去了,不然等二哥缓过劲儿来,挨揍的就是我了。】 心声一出,池九瑜才反应过来,二哥能听见,忙捂住嘴。 池望舒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小屁股: “小滑头!!!” 【二哥,太阳下山了。】 在这一瞬间,浓稠的夜色蔓延开来,漆黑不见五指,整个红雀山刹那寂静。 与此同时,一道压抑地闷哼在半空响起。 这宛如某种信号一般,平地泛起浓雾,高处的悬崖上,鬼火憧憧。 借着点点蓝光,兄妹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左静姝正抱着顾北,在空中疾行。 看不清两人的神色,但左静姝狂涌的内力踩得树枝簌簌作响。 顾北蜷缩着身体,发出似野兽一般的绝望呜咽。 情况看起来很不妙。 就在池望舒起身,抱着池九瑜准备跟上去时,黑漆漆的林子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似乎是铁链在地面滑动。 池九瑜将精神力覆在双眼,低头看着下面。 【什么东西?】 第124章 惊魂 扭曲的鬼影里,池九瑜影影卓卓的就看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还没等她看清那是什么,池望舒突然回头。 他动作太大,池九瑜被吓了一跳,也跟着回头看。 他们身后是茂密的树林,雾气笼罩下,一个个面容狰狞的亡灵满天满地漂浮着。 池望舒虽然看不到那些鬼物,但他敏锐地感知到了身后温度的变化。 随着他们的这一举动,四周围骤然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尖叫…… 池望舒皱了皱眉,“好吵!以往中元节家家关门闭户,从未想过竟是这般!” 池九瑜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眼瞅着大多数亡灵都在朝铜雀寨…… 准确地说是朝左静姝母子的方向飞窜。 这情况明显不对头,怪不得左静姝会跑那么快。 而剩下的小部分亡灵,正扭曲着身形,在他们兄妹身边转来转去,鬼哭狼嚎。 池九瑜不敢耽误,隐身符,敛息符、浮空符、静音符一连数道符咒拍在二哥身上。 然后,她伸出覆盖着蓬勃精神力的小手,对池望舒说。 【二哥,低头!】 池望舒应声低头,只觉得眼皮一热,听着妹妹“也不知道行不行”的咕哝声。 下一刻,他就看见距离自己身边半米之外,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池望舒身体快过脑子,“嗷呜”一声,便从众鬼的包围圈里蹿了出去,掀飞鬼魂无数。 “我艹!鬼就是这个鬼样子?吓死老子了!” 直到见那些鬼魂在原地转了半圈,缓缓散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狠狠抖了抖身体,甩掉那种令人遍体生寒的感觉。 然后,一抬眼,又是一哆嗦。 “娘啊!好高!我怎么浮在半空?小瑜儿厉害了!” 池九瑜没搭理他,小手一抬,指着远处说: 【二哥,顾北他们快没影了。】 池望舒抬头望去,就见左静姝母子确实快没影了。 但他们身后那一群一群扭曲的鬼魂,还在鬼吼鬼叫着往前涌。 仿佛前面有什么极致的美味在吸引着他们一般。 池望舒心念一动,身体眨眼间便冲到了左静姝母子身边。 他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顾北的身上突然篷起一团血雾。 周围的鬼物顿时兴奋起来,张大嘴,伸长了舌头,吞吃着血气。 池望舒眼睛瞪得老大,他一手抱紧池九瑜,一手快速轻拍她的小胳膊…… 【我们周围有静音符,二哥可以说话。】 “小瑜儿,快看,快看!那些鬼魂快要凝成实体了!” 池九瑜自然也看到了。 而且她还注意到那些由虚化实的鬼明明实力大增,却没有再吸食顾北的鲜血。 而是退开跟在一旁,脸上的贪婪那样明显,行动上却十分克制。 这明显违背了鬼物的本性。 “这到底怎么回事?顾北的血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池九瑜当然也不知道。 就这么几息的时间,顾北身上的血雾就没停过。 左静姝神情凄惶,眼里爬满血丝,她却不敢多看儿子一眼。 “快到了,快到了!小北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她嘴里这般安慰着,鼻间浓重的血腥气却让她越来越不安。 池望舒与池九瑜闻言,对视一眼。 他们来这里,一来是为了看看顾北到底是何情况,能不能救;二来便是想知道他们为何来红雀山。 如今看来,这红雀山竟然还能克制鬼物,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随着轰隆一声,前方的岩壁之上,一道仅余一人通过的石门被打开。 左静姝抱着顾北旋身而下,迅速钻入门内,他们的背影刚一消失,石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了。 “设计机关的人可真够阴险的!”池望舒咬牙切齿道。 刚才要不是他动作够快,他们兄妹二人怕是要被这石门压成肉饼了。 池望舒呸了一声,一转身,“卧槽!” 石洞里,满满当当全是鬼,可以说是从地面一直叠到了石洞顶,连洞壁上贴得都是鬼。 眼看左静姝就要进第二道石门,池望舒将自家妹妹往怀里一揣,一咬牙,迅速挤飞前面的鬼物,跟了上去。 一连过了三道石门,左静姝才松了口气。 她将顾北放在洞边的一张石床上,然后走向洞内的另一侧。 池家兄妹见状,对视一眼,再次跟了上去。 只见左静姝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发髻上抽出一根玉簪,左右摆弄,“咔咔”两声,玉簪变成一把造型独特的钥匙。 她在洞壁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之上按了一下,一道锁孔弹了出来。 左静姝把钥匙插入锁孔,兄妹两人正看着,突然感觉对面的洞壁震了一下。 连一直沉迷吸血的鬼物们,也骚乱起来。 “不对,那石床是个机关。” 等他们反应过来,赶到石床前时,石床已经嵌入洞壁,只剩下一条小臂长的缝隙。 池九瑜当机立断。 【二哥,把我扔过去。】 “不……” 【扔!】 听着妹妹强硬的声音,池望舒磨了磨牙,手上一个巧劲儿,池九瑜便压到了顾北的身上。 他才不管会不会加重好兄弟的伤势,谁让她娘那么阴险的。 活该! 末了,他还从怀里抽出一个薄如蝉翼的小披风,一齐扔到石床上。 “小瑜儿,冷了记得披上,不要感冒了。” 他话落的一瞬,洞壁彻底合拢。 池望舒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听见?” 此时,顾北身上的池九瑜,皱了皱鼻子。 她二哥真是脑抽了,把她扔哪里不好,扔顾北这个血团子的身上,好臭! 但感受到石床在不断下降,她只能暂时老老实实躺着不动。 小手摸到身上轻容纱制成的小披风,池九瑜眼前一亮。 捏住小披风的两边,用力一撕,一道悦耳的声音过后,她的小披风顿时短了一截。 池九瑜看着手上多出来的面巾,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给自己翻了个身,费了好大劲儿,才用两只小胖手,给自己戴好面巾。 最后,累得一头砸在顾北的怀里不动了。 随着精神力的增长,她的身体强度早就超过了普通婴儿,只不过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再说天天躺着,还有人喂“饭”、喂水、陪玩,它不香吗? 反正她觉得挺香的,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正休息着,石床咯噔一下,终于触底了。 第125章 宝贝 与此同时,随着石床的落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一股无形的气浪卷过周围狭窄的空间,之前跟下来的鬼魂,像是遇到天敌一样,争先恐后地向上逃窜。 然而下一秒,它们的身形突然暴涨,砰得一下,炸得粉碎。 池九瑜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咦了一声,心道:原来不是错觉。 这里的空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喝了灵泉水似的,沁人心脾,醒目明神。 池九瑜感觉不止自己胖胖的身体轻盈了,甚至她的精神海都有些动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鬼魂不能吸收这些灵气,所以都爆体而亡了?】 【所以,这才是铜雀山有这么多秘密的原因?】 池九瑜一边想着,一边披上她的小披风,然后给自己身上画上两道浮空符,便直接飞了起来。 她要找宝贝了。 书里铜雀寨可是女主的秘密基地,虽然这辈子不可能了。 但宝贝还是要握到自己手里,比较安心。 池九瑜一边找,嘴里一边嘀咕着她的婴言婴语。 “真不知道作者给女主开这么大的金手指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她一统九州之后,再飞个仙成个神什么的?!” “那要不要男主是魔界尊主啊,再来个仙魔联姻,这样人仙魔三界都是他们家的了,将来生个孩子还是仙魔混血强大无匹,无人能敌,我呸!” 越想越气,不大的空间,被池九瑜砸的哐哐响。 躺在石床上的顾北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 此时,在灵气的滋养下,他身上被鬼物弄出来的伤口已经开始缓缓愈合。 耳边的砸墙声,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而这时,池九瑜已经将周围都砸了一遍,连洞顶都趴上去敲了又敲。 她飘下来,坐在石床一角,捏了捏自己的小肉胳膊、小肉腿,真是累坏她了。 【就这么个空空荡荡的小山洞,还有哪里没有检查过?】 池九瑜再次环顾一圈,突然她盯着地面,眯起了眼睛。 【好像是这个石床落地之后,空气才有所变化的……】 于是,池九瑜趴在地上,把地面砸的邦邦响。 越到石床附近,她越觉得声音好像不太对。 “咚咚咚——” “小孩儿,你手不疼吗?” “哇丫丫!”疼个 der! 说完,她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抬头。 就见顾北正屈腿坐在石床上,歪头好奇地打量着她。 他眉头紧皱,像是在忍疼,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疼,还是在替她疼? 因为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的小胖手,目光灼灼。 池九瑜将自己的小胖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顾北。 【这人有点变态啊!小娃娃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似是察觉到池九瑜的不安,顾北移开目光。 他轻咳一声,用一种极为感慨的语气说道: “地府的伙食挺好啊!” 池九瑜眨眨眼,一脸懵逼。 【我怎么知道好不……】 忽然,她反应过来,对面这家伙以为她是鬼,还拐弯抹角说她胖!!! 池九瑜眼睛一下瞪得溜圆,她生气地一下子飘了起来。 对的,你没看错,她就是个鬼! 今晚你可是差点被鬼活撕了! 怎么样,害怕了! 池九瑜下巴微扬,一脸趾高气昂地指指地面,让顾北从石床上下去。 但顾北只看到胖娃娃那漂亮得跟黑琉璃似的大眼睛,眨啊眨眨啊眨。 眨得他心尖发痒,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绵绵软软一团,还雪白雪白的,一点儿不像小鬼,反而像是小仙童一般。 尤其那小手背上还有四个小窝窝,好想戳一戳。 “小孩,你怎么带着面巾?受伤了吗?要不要喝哥哥的血?哥哥的血可以治伤哦!!” 听到前半句,池九瑜才想起自己因为嫌顾北臭,给自己蒙了个面巾。 她眼前一亮,这人没看到自己的脸! 等拿了宝贝,正好可以溜之大吉!!! 然而听到后半句,池九瑜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顾北这是什么变态发言! 嫌他自个命太长吗?! 见小胖娃连连摇头,并且后退一步,浑身写满抗拒。 顾北更稀罕了,他下了石床,一脸的姨父笑。 “你真是个善良的小鬼,没关系的,趁着伤口还没愈合,正好给你喝一点。” “你人这么小,喝得不多,哥哥不碍事的!” 说着,他还真掀开衣袖,准备将一条半愈合的伤口弄开,给她放血。 池九瑜一个没忍住,猛地飘到顾北面前,一脚踹在他脸上,差点把他的头都踹掉。 踹完人,她重新飘到半空,一手叉着小胖腰,一手指着地上的人数落。 【我是鬼啊!你仇人来着,你丫是有个什么大病!非要给自己仇人喂血! 你脑子还清醒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人吗? 咋地,你这是被鬼虐出斯德哥尔摩症了? 巴拉巴拉……】 顾北俊脸上顶着小脚印,仰头瞧着气呼呼的小胖娃,委屈极了。 他就是想给小胖娃点好处,一会儿好要求戳戳她的小肉手。 怎么就气成这样了? 不喝就不喝,他又不是受虐狂!!! 好半晌,池九瑜终于哄好了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低头一看,顾北正老老实实坐在石床上,他的衣袖还挽在手肘处,没有放下来。 而就她骂人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半愈合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池九瑜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这人不会就是因为血肉里含有灵气,才会被鬼物们争相吸食鲜血?】 【鬼物虽然不能吸收灵气,但经过人体转换,灵气变成血肉中的能量,使得鬼物们容易吸收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说顾北这家伙在鬼物眼中,岂不是一个行走的大补丸?!】 【不过,一开始失踪后再回来就成了鬼物的目标,还需要再找找原因!】 池九瑜想着心思,在半空飘来飘去,顾北在下面眼馋地盯着她。 突然他眼睛一眯,发现了不对。 这洞壁上怎么有影子? 就在这时,池九瑜决定顾北的事等出去再说,现在找宝贝要紧。 于是,她“咿呀”一声,自己落到地上,推了推石床。 然后看着顾北,指了指另一边,示意他一起推。 顾北眉眼一展,谈条件: “我帮你推开,你让我戳戳你手背的肉窝窝,推一次,戳四下!一下都不能少!” 池九瑜仰起头,就见顾北一副“一下都不能少,没得谈”的样子。 她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变态爱好! 但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没关系,她这个人没事就爱点头,反正她又不会说话。 于是,一大一小蹲在石床边,开始用力。 与此同时,上面守着的人与鬼,就听见洞壁中的机关锁链,一会儿咔哒两下,一会儿咔哒两下。 听得人胆颤心惊,听得鬼物们悲喜两重天。 然后,就听到最后咔哒一声,没音了。 左静姝心中一惊,猛地攥紧拳头,“坏了?” 大家多多评论,多多五星,多多催更一下哈!!!我努力多更一点,谢谢大家啦! 第126章 锁链 就在左静姝与池望舒担心不已时,池九瑜与顾北已经将石床翻倒在地。 在石床离开的一瞬间,石床下的机关瞬间反弹。 池九瑜反应迅速,整只崽宛如身具泰山之力,代替石床压在了机关之上。 然而到底年纪小,她咬紧牙关,也只能支撑几息时间而已。 顾北早就对这个地方疑心重重,此时看出小胖娃吃力的小身子都在颤抖,不由夸了一句: “好样的小胖崽!” 池九瑜一个白眼还没翻回来,他已经运转全身内力,一脚跺在了机关上。 原本以为这里的机关会被他的内力震裂。 但万万没料到,雄厚的内力冲击非但没毁了这个机关,反而全部的震力反冲向他们。 没有防备之下,两人齐齐被击飞。 池九瑜身上的防御符帮她抵挡了一下,圆滚滚的身子在半空翻转数圈,方才卸掉其余冲力。 然后,一脚蹬在洞壁上,稳住身形。 而顾北则比较倒霉,因为他块头太大,四周空间却十分狭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便狠狠砸进了洞壁之中,密密麻麻地裂纹在洞壁上蔓延。 顾北攥住胸前的衣襟,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噗”得吐了出来。 他抬头瞧了一眼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的小胖娃,见她眼神担忧,忙摆手道: “没事,小伤!我自己的内力伤不了我,嘶~” 后背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摸了一把,满手的温热粘腻。 他撇了撇嘴,遗憾道: “现在要是有个瓷瓶就好了,我这血至少得流半斤,我们收集起来,下次可以去黑市卖掉。” 池九瑜:“……?” 她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北,顾北龇牙咧嘴地爬到机关上,便趴下不动了,嘴里却叭叭个不停。 “我的血老值钱了,黑市里这么一小瓶……”他用拇指跟食指比划出一指长的距离,“就能卖出百两黄金的价钱,怎么样,值钱?” 池九瑜眨了眨眼,如果这人没说假话,那确实不能浪费。 于是,她小手一挥,顾北满身的鲜血顿时飘浮起来,凝成一团,被她捧在了掌心里。 顾北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咋舌,有影子就不是小鬼,偏偏小胖娃能飞来飞去不说,挥手还能凝聚血团。 说一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难不成真的是小仙童? 在崇明山这么多年,他知道的隐秘之事可不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昭阳城里的那几个大家族而已。 天哪,难道是昭阳城的小神女出世了? 思及此,他再看小胖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金大腿啊!必须得抱住了! 这两年中元节他伤得越来越重,若是再想不到办法,他怕是没几年可活了。 他张嘴想要拍一拍小胖娃的马屁,却见小胖娃突然嘘了一声,缓缓压低身子,将耳朵贴近地面。 顾北本就是趴在机关之上,见状他立刻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原本他什么都没听见,但见小胖娃的小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由谨慎起来,片刻后,他终于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像是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链条碰撞的摩擦声。 而且…… 顾北双眸微微瞪大,他咽了一口口水,他怎么觉得那摩擦声越来越近了。 他眼珠微动,看了小胖娃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顾北顾不得身上有伤,悄无声息爬起身,就想离开他身下这个最危险的地方。 然而,他一动,下面的摩擦声更急切了。 他眼睛一下瞪大,有点不敢置信,那东西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他无措之时,池九瑜突然看向那个石床,她犹豫了下,将手中的血液缓缓向机关上倒出一半。 原本毫无缝隙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些如同针尖大小的小孔,血液顺着这些小孔流入地下。 与此同时,下面锁链的拖拽声与摩擦声渐渐消失。 顾北见状,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这就是幕后人的算计吗? 用他的血安抚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当他陷入沉思之时,池九瑜一手拖着血球,一手覆在了小孔之上,精神力沿着小孔逐渐向地下探去。 她的精神力刚一探头,便有一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 池九瑜浑身的汗毛一炸,迅速将自己的精神力收了回来。 她可不想激怒地下的东西,因为那东西给她的感觉十分阴戾森寒,以她现在的实力恐怕无法压制。 然而下一秒,整个石洞都狠狠一震。 顾北的身体都被震得悬空了一秒,他脱口而出道: “那东西在下面撞击。” 池九瑜当机立断,小手直接按在石床上,精神力裹住石床,瞬间将其回归原位。 与此同时,顾北抬手一拍地面,整个人悬空而起,让出了位置。 两人配合默契,池九瑜在石床停稳的刹那,又倒了一半的血液在石床上。 果然,石床上出现了与机关一样的小孔,随着血液消失,地下接二连三的震动也停止了。 顾北嘘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吓出的冷汗,语气有些不敢置信: “那东西竟然能让整个石洞跟着震颤,体型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 “要知道这个石洞与外面的机关相连,高达数十米,即便是个人跌下来都要受重伤的。” 池九瑜此时也是累得不行,不说她今日活动量严重超标,就是她的精力也有些透支。 她的精神海虽然还不到湖泊的程度,比之前又大了不少。 但随着她精神力越强,她手腕上佛印的封印力也越强,能在体外调动的精神力便越有限,而且用起来宛如在泥沼中穿行,体力、精力也损耗严重。 不过,幸好她画符时,精神力耗费极少,倒是不受影响。 池九瑜感受了一下,自从来到这里便震荡不停的精神海,觉得若是能在这里修炼一番,必会事倍功半。 就在她准备打晕顾北,在此修炼一会儿时,上面的机关突然启动了。 顾北猛地窜到石床之上,冲着小胖娃招手。 “天亮了,我娘要把我带出去了,小胖、小孩你快上来!” 池九瑜狠狠瞪了他一眼。 改口快,就能当做没说过吗? 哼!她记住了!!! 下一秒,顾北就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小胖娃消失不见。 顾北一捂心脏,冲着池九瑜消失的方向举着手,痛心道: “不,我不该嘴瓢的,小仙童别走啊!说话算数,我还没戳过你的小窝窝呢!” 隐身的池九瑜,看着戏精上身的顾北一言难尽。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表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她嫌弃地往一边挪了挪,经过长长的“咔哒”声后,石床重新回到原来的那个石洞。 顾北与池九瑜一抬头,就看到左静姝紧张地站在石床前,眉眼间挂了一层寒霜。 “娘,你这是怎么了?” 顾北猛地从石床上站起来,扶住他娘,语气担忧。 左静姝拽着顾北上下打量,“娘没事,你怎么样?快让娘看看,你这次怎么是醒着的,以往不是都会一直昏迷到回来吗?” 左静姝见他这次精神上前所未有的好,终于放下心来。 顾北心中也有些激动,但他并没有把见到小胖娃的事跟他娘讲。 一来小胖娃的身份还不确定,二来他也不知道小胖娃会不会答应帮他,这件事还是等他问过小仙童之后再说! 而此时,他心目中的小仙童,已经飞扑到了自家二哥怀里撒娇打滚了。 第127章 安排 【二哥,我回来啦!】 伴随着池九瑜开心的小奶音,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池望舒的颈窝里拱来拱去。 像一只柔软又恋家的小动物,拱得人心都化了。 池望舒绷了一晚上的冷脸终于软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弯了眉眼和唇角。 “下面冷不冷?怎么脸上还蒙着面纱?” 池望舒摸过她的小手,发现暖烘烘的,继而又单手解开她的面纱,担忧道: “你不会蒙了一晚上?闷不闷?” 池九瑜的小身子乖乖趴在二哥怀里不动,方便二哥解开她脑后的死结。 【表哥臭,不闷,二嫂珍藏的好东西,一点儿都不闷。】 “那就好!” 池望舒将她的小面纱装好,这才说起正事。 “一刻钟前,那些鬼魂突然都消失了,应该是到了回阴间的时辰。” 池九瑜点了点头,想起左静姝眉眼间的一层霜白,不由歪头问道: 【左静姝眉眼间怎么全是结冰的迹象?】 池望舒闻言,朝洞壁前的那对母子看了一眼,拧眉道: “你们离开后,洞中不知时辰,但有一段时间,洞中的鬼魂十分焦躁,一副想跑又舍不得的样子,原本就阴冷异常的山洞,似乎有一刹那宛如寒冬,我见左夫人呼吸都冒着白气。” 听到二哥的叙述,池九瑜觉得挺有意思。 【二哥说——似乎、看见,所以二哥是没有感受到吗?】 池望舒点了点头,“可能是你符咒的关系,我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 池九瑜“唔”了一声,猜测跟下面的东西有关。 这时,左静姝母子向石洞外走去。 “娘,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暂时不回崇明山了。” 顾北一边说,一边在石洞中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眼神有些失望。 不知道小仙童还会不会来这里? 而飘浮在两人身后的池望舒敏锐地察觉到顾北的眼神。 他垂眸看向池九瑜,眼神幽怨,心里发酸,像是自家宝贝被贼人觊觎了似的。 “顾北看到你了?” 那语气里的醋味压都压不住,池九瑜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我戴着面纱呢,他没有看到我的脸……】 池望舒眼神一沉,语气不善道: “他有没有要捏你的小手?” 池九瑜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壳了,脱口道: 【二哥怎么知道的?】 池望舒冷哼一声,不善地望向顾北这个“变态”。 敢觊觎他妹妹的小胖手,他一定要揍他一顿,末了还不忘叮嘱道: “以后一定要离顾北远一点儿知道吗?” 原本还想劝二哥远离神经病的池九瑜,只好乖巧点头。 同时在心里为顾北默哀一声——小北子,你自求多福! 与此同时,顾北一边扶着左静姝往外走,一边说道: “娘,我过几日还想再来一趟,你能不能……”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左静姝已经插回发髻上的玉簪,意思不言而喻。 左静姝一脚踏出最后一道石门,抬头仰望漆黑的夜幕下泛起的一丝天光。 她摇了摇头,拒绝道: “小北,我跟你说过,铜雀寨传女不传男,这把钥匙只有守寨人有资格拥有。” “可是……” “没有可是!”左静姝突然转向顾北,表情变得极为严厉,“顾北,娘身为守寨人带你进入禁地已是违背祖训,难道你想让娘被誓言反噬吗?” “反、反噬?”顾北愣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停在左静姝的身后,半晌方才回神,原本他能在中元节活下来,都是娘亲在为他承担风险。 他愧疚道:“对不起娘,我不知道你……我只是想知道下面的东西是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 左静姝叹了口气,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儿子的头顶,却发现他早已长成了高大俊朗的男子。 其实在看到儿子提前醒来时,她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好奇心太重了! 尤其下面可能是他活命的机会,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娘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但有些东西不是咱们这些平凡人能够触碰的。” “娘……”顾北有些不甘。 “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历代寨主与守寨人亦不知,但有一点代代相传——禁地四层,触之必死,魂灵尽散,再无往生。” 左静姝这话一出,不仅顾北呆住了,连池望舒与池九瑜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所以,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恐怖东西? 左静姝不等儿子回应,便直截了当地道: “不回崇明山也好,燕儿与你青梅竹马,今年九月及笄,正好可以与你郭伯伯家商量商量把亲事办了。” 顾北闻言,身体僵硬一瞬,原本愧疚的神色变得阴沉。 “我不同意,您明知我的情况,说不定明年的今天便是我的忌日,何必害了燕儿。” “可你喜欢……”左静姝声线紧绷,眼里全是不忍与心疼。 顾北厉声打断她,压抑着心脏的阵阵抽痛,一字一顿道: “正因为喜欢,我才不能毁了她一辈子。” 然后,他直直盯着自家亲娘,冷声道: “您若真想要一个孙子,那便找个乞丐,只要她不介意随时可能守寡,我便与她生,起码这一生她不必过食不果腹的日子。” “你……”左静姝指着顾北,气得满脸涨红,口不择言道:“若不是你爹身子骨不好,用得着你……” 顾北抿了抿嘴,没再接话,越过左静姝,朝铜雀寨内走去。 “我累了,先去休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左静姝心中懊恼,真是气昏了头,说得什么屁话! 若是被夫君听到,又要对她说教了。 “算了,明天给小北道个歉!” 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也迈步离开。 随着石门关闭的轰隆声,整个夜幕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盘腿坐在半空吃瓜的池家兄妹。 两人面面相觑,池九瑜啧了一声。 【没想到,神经病三观还挺正。】 池望舒胡噜了一把她的头毛,笑道: “顾北和表妹都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教养长大的,虽然顾北长得有点歪,但大面上还是不差的。” “如今也看过顾北的情况了,可有什么发现?” 【唔……有一点儿,回家一起说。】 池望舒应了一声,“走喽!” 然后,抱着池九瑜腾空而起,时而高飞,时而俯冲,时而在树林中穿行,惊险避过挡路的树木。 整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终于有了一点儿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朝气蓬勃。 第128章 药香 一大一小一路飞冲到山下,池九瑜笑累了,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池望舒见状,让自家妹妹抹去自己身上的符咒。 然后,一声长长的呼哨传出,不出片刻,黑炎从树林中哒哒哒跑了出来,冲两人打了个响鼻。 “好了,我们回府。” 池望舒拍了拍马脖子,脚尖一点,翻身上马。 天光大亮时,两人一马进城,转了几个弯,从后门进了镇国公府。 来到正院时,恰好碰见下朝回府的镇国公与池慕修。 见到乖巧趴在池望舒怀中的小团子,镇国公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一把抱过自家闺女。 一晚上没见,真是想死他了。 就在这时,池九瑜的小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乖宝饿啦!” 池九瑜忙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能不饿吗?我可是干了一晚上体力活!】 镇国公一听,顿时心疼地给她揉着小肚肚,一边加快脚步带闺女找奶吃去了。 池慕修拍拍二弟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先去了正厅,等着爹娘来用膳。 等池夫人喂完奶,除了在东宫伴读的池怀瑾,一家人整整齐齐到了餐桌旁。 池九瑜将自己对顾北的猜测说了一遍。 当然也包括,与顾北单独在下面时发生的事,以及两母子的对话。 池望舒在旁边帮着补充了一些细节。 池夫人将剥好的咸鸭蛋,给池望舒放碗里,说道: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如此对小北?小北失踪时,才三岁!” “万一真有一天……爹娘可怎么承受得住啊?” 镇国公也是一脸忧心,但想得更多的却是仇家到底是谁。 “按照左夫人的说法,铜雀寨传女不传男,那顾北的失踪应与铜雀寨无关。” “但顾家只教书育人,不可能有什么仇家才对。” 这时,池慕修吃饱了,放下筷子,摇头道: “爹说得倒也不尽然,表哥失踪这件事,表面上与铜雀寨无关,但实际上却与铜雀寨息息相关。” “怎么说?” 池夫人忧心忡忡,只喝了几口粥,便吃不下了。 顾家男丁只顾北这一根独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顾家香火可就断了。 “这件事若从结果上看,表哥的血既能为鬼魂增强实力,又能安抚地下的东西,而表哥的血为何会有如此功效?” “是因为表哥的身体是被灵力滋养着愈合的,他的血肉中含有力量,那么问题来了……” “他是天生如此?还是失踪的那段时间被人做了手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年在尘一大师拒绝救表哥后,左夫人却用自己的法子救了表哥。” “她是本来就知道救人之法,还是说有人告诉她的?” “幕后之人之所以选中表哥,到底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身份?” 池九瑜听到这里,不禁小手拍得啪啪响。 【大哥分析地太到位了,不过还有一点——黑市。 黑市中有人收购表哥的血液,也可能是只针对含有能量的血液,我觉得这也是条线索! 这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多懂玄学还乐于买别人鲜血的变态?】 镇国公点了点头,“这件事必须早点跟顾北那小子通通气,他自个在崇明山应该也查到了不少消息。” 【这件事交给我!】 池九瑜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主动请缨。 其余池家人纷纷扭头看她,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脸的意味深长。 家里的小懒蛋这么积极,肯定有猫腻!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小家伙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翻身来着。 但一看到有人,就立刻变成一副软塌塌的样子,家里人都乐得哄她,没有拆穿罢了。 池九瑜被爹娘哥哥们的表情哽住了,只好对着食指,如实交代。 【我还要再去几次铜雀寨,左夫人那把玉簪……】 池望舒闻言,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去。 “你想让顾北给你偷?” 池九瑜的包子脸鼓了鼓,不服气道: 【这怎么能是偷呢?这是借,是借!总会还回去的。】 镇国公赶紧抱好自家闺女,捏住她踢蹬的小短腿,笑道: “好好好,是借,是你二哥说错了!不过那里很危险,没事的话,咱们还是不去的好。” 【要去的,那里有灵气,有助于我修炼。】 池九瑜此言一出,池望舒一拍桌子,激动道: “借,必须借!二哥帮你!” 池家人眼前一亮,他们原本就忧心池九瑜三年后的生死劫。 若是有这样的修炼宝地,那是再好不过。 管他是谁的地盘,全都抢过来。 一家人达成一致后,镇国公与池慕修去上衙,池望舒与池九瑜打着哈欠去补眠了。 池夫人则带着徐嬷嬷去处理府中事务。 —— 直睡到半下午,池九瑜才迷迷糊糊醒来。 不远处池夫人正对徐嬷嬷吩咐着: “……让厨房再多做一点儿,舒儿这段时间饭量又大了些,这些怕是不够他吃几天的。” 徐嬷嬷答应一声便去了厨房。 【唔……娘亲,什么好吃的,我也想吃。】 听见闺女的心声,池夫人几步来到床边,笑得不行。 这还迷迷糊糊的呢,就知道要吃的,真是个小馋猫。 池九瑜半睡不醒间,没听到娘亲的回答,不由掀了掀沉重的眼皮。 池夫人无奈,只好一边将她抱起来轻轻摇晃,一边柔声道: “你二哥要出远门,娘给他准备些干粮,你睡你的。” 池九瑜又迷糊了会儿,脑子里才慢慢反应过来。 二哥要出远门,护送小疯子那些人去西林山脉来着。 想到这里,池九瑜瞬间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池夫人停下摇晃的手臂,亲了自家闺女一口。 池九瑜也撅着粉嫩小嘴,回亲一口,留下一句——“我去给二哥偷些灵泉水带着”,便没了踪影。 —— 这会儿天还没黑,女主的空间内没有人。 池九瑜将怀中的水囊灌满后,缓缓从灵泉中探出了小脑袋。 刚离开水面,她便皱着小鼻子,使劲嗅了嗅。 好像有淡淡的药香味。 很淡,若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她,根本就闻不出来的那种。 思及此,池九瑜来了兴致,几天不见,女主这是又干什么了? 她在自己身上拍上两道浮空符,顺着那股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的药味儿,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东西却不多,长长的桌子上放着一些零碎药材,与一本摊开的书。 桌子旁边是一个两尺多高的药鼎,那股药香便是从药鼎里传出来的。 池九瑜摸了摸下巴,无语道: “这女主不会真的在炼丹?她是雇佣兵又不是炼药师,搞什么啊?” 第129章 切磋 她刚往桌子前飘了飘,余光中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轻晃一下,便消失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取走了一样。 池九瑜停下动作,想了想,决定暂时离开。 —— 重新回到房间。 池九瑜刚一出现,便被一双大手抱进了怀里。 她定睛一看,高兴地将水囊推了过去。 【二哥给,路上喝,可以消除疲惫!】 池望舒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接过水囊,心里暖烘烘的。 “哎,要不小瑜儿跟二哥一起去?二哥这一走,要好久见不到你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强烈的不满。 “臭小子说什么呢?老子一晚上没见到乖宝就想得不行了,你还想带她走?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池望舒一边撇嘴,一边抱着自家妹妹转身,不用看就知道是亲爹回来了。 镇国公刚伸手要接过自家宝贝闺女,便被池望舒躲了开去。 不等镇国公说话,他便昂着脖子叫嚣道: “昨天是谁教唆妹妹吓唬人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嘿!把你妹妹放下,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 “不放,有本事咱们当着妹妹面,公公正正打一场,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池望舒一边跟亲爹互怼,一边偷偷摸摸捏池九瑜的痒痒肉。 池九瑜眨眨眼,二哥一眼没看她,偏她还真懂了二哥的意思。 此时,镇国公一锤定音,“走。”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池九瑜飞快勾勒出一道御风符,拍在二哥身上。 池望舒感觉身上一轻,他顿时士气大涨,跟着就往外走。 而早听到父子俩拌嘴的池夫人,没有忽略掉那一闪而逝的红光。 知道小闺女给二儿子帮忙了,于是放下手中的包袱,也颠颠跟了过去。 夫君在儿子手上吃瘪的时候可不多见,不能错过。 —— 镇国公府专门开辟出的演武场上,有不少侍卫正相互切磋着。 见到镇国公与池望舒一行人,立刻停下动作,让出了位置。 池望舒将池九瑜交给池夫人后,便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刀。 镇国公同样如此。 一旁的侍卫们见状,不由高呼出声,眸光灼热。 池家父子面对面凝视着对方,人未动,却气势全开。 原本的高呼声,不知何时逐渐小了下去,在彻底消失的一瞬间。 “锵——” 两把长刀眨眼间碰撞在一起,刀锋交错之时,擦出刺目的火花。 火星四溅间,池望舒挑衅一笑,镇国公眼睛微眯,心中警觉。 然而不待他细思,只见二儿子身形连闪,视线中失去他踪影的刹那,一抹杀机从背后缠绕而来。 镇国公暴喝一声:“来得好!” 他的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微侧,精准地避开了刀锋。 同时他手中的长刀如同活了过来,在池望舒的长刀力竭之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闪电般直取对手咽喉。 就在他收住力道,准备结束这场切磋,顺便嘲讽一下儿子时,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 镇国公一向从容的面色都愣了一瞬。 池望舒当然不是消失了,只是因为他的速度够快,成了一道模糊的残影罢了。 镇国公拧眉,感觉到颈侧的凌厉攻击,他猛地偏转刀身,运足内力…… “铛——” 刀身剧烈的震颤,两把刀撞击的声音带着回响,在演武场内飘荡。 观战的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实在太惊险刺激了,一点都不像点到为止的切磋,反而像是一场生死搏杀。 就在他们以为切磋已经结束的时候,两人的身形同时暴起,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又分开。 他们的刀法越来越快,铛铛铛……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 观战众人早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只有池九瑜眯眼,看着两人此时有些亢奋的神情,以及隐隐发红的眼瞳,心中疑问渐生。 【爹爹和二哥不像是杀红了眼,他们神志很清醒。 这红色的眼瞳,准确的说,更像是一种血液沸腾后引起的生理性反应。】 与此同时,刀光交错,两柄长刀同时碰撞在一起,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飞退。 他们分开的瞬间,池望舒的长刀在半空中断裂成两截,而镇国公手中的长刀则在刀柄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两人几乎同时站定,气喘吁吁。 此时,镇国公不着痕迹看了池九瑜一眼,已然明白了什么。 池望舒见状,挺胸抬头,大喊道:“这叫兵不厌诈。” 话落,留下一连串的大笑声,跃过墙头跑了。 气得镇国公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直到离开演武场,到了无人之处,镇国公才朝着池夫人委屈巴巴地道: “夫人,为夫好伤心啊!为夫的小棉袄竟然漏风了,小小年纪便学会跟他二哥合作,欺负我这个老父亲了!” 池九瑜这才反应过来,二哥竟然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坑货啊! 她赶紧嘿嘿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池夫人抽了抽嘴角,毫不犹豫翻旧账。 “那你仗着功夫好,从小到大欺负三个小子的时候呢?” 镇国公闻言,一点也没有觉得羞愧,反而骄傲道: “那是为夫凭自己本事赢的啊!可跟臭小子不一样。” 池夫人无语了,欺负自己儿子竟然也能欺负出成就感来。 这时,镇国公伸手捂住自家闺女的耳朵,凑到池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池夫人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老不羞!!!” 这才抱着自家闺女加快了脚步。 池九瑜偷偷笑眯了眼,看来今天她要自己睡了。 用完晚膳,镇国公跟自家夫人说了一声,便抱着池九瑜溜溜达达出去了。 池九瑜还以为亲爹是要带自己溜达消食,结果亲爹直接带着她来了修竹院。 将自己扔给大哥就跑了。 池慕修:“……” 池九瑜:“……” —— 镇国公府早早安眠,而二皇子楚以宁则终于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成了!” 玉姬公主将巴掌大的玉盒递给楚以宁。 楚以宁闻言,心中激动,他掐了把掌心,待情绪稳定,这才打开手中的玉盒。 玉盒一打开,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楚以宁深深嗅闻一口,只觉得身心舒畅。 若不是有皇位的诱惑在前,他恨不得一口将这药丸吞了。 他压下心中的渴望,盖住盒盖,说道: “很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便联系母妃,让她帮你牵线见父皇一面。” 玉姬公主点头。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得死紧,颇为苦恼道: “对了,皇上派了人监视本宫,你可有什么策反的法子?再这么盯下去,本宫也有些吃不消了。” 楚以宁一边拿出几十名工匠日夜赶工做出的燧发枪零件,一边说道: “最得父皇信任的就是龙影卫,想必监视你的就是龙影卫的人,这些人没有足够的诱惑,可不好策反。” 玉姬公主坐在桌子对面,伸手迅速将这些零件组装成燧发枪,放在桌子上。 “应该没问题,想要试试威力的话,二皇子还是选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为好!”话落,她继续之前的话题,“二皇子可有良策?” 楚以宁摩挲着手中的燧发枪,颇有些爱不释手。 “人面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龙影卫确实忠诚,但他们从小受到非人的训练,每个人都活不过三十岁,若公主能让他们活下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看来本宫还要再走一趟东宫了。” 玉姬公主用手帕擦干净手,起身离开。 第130章 取血 在她离开后,楚以宁叫来自己心腹,吩咐道: “明个你去一趟文昌伯府,让他拨三百万两白银给二舅,告诉二舅——燧发枪越多越好。” 那心腹闻言,起身的动作一顿,犹豫道: “主子,三百万两几乎是咱们余下的所有银子了,若是没了这笔银子,山中的……” 楚以宁愉悦的心情被打断,他语气不悦道: “你只说还能支撑多久?” “军械、冬衣这些先不说,只每日所需粮草便是千两白银,再加上给士兵们的军饷,以及对十万萧家军的接济……” “原本节省着些还能支撑两三个月,如今却是不能了,即便一天只食些粥水,粗略估计也只能多撑上一月有余。” “太短了,西林山脉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还没有,但凭宁一的武力值,那些野兽应该不足为惧,但西林山脉毕竟人烟稀少,要将金矿运出来也需要些时日。” “嗯,我记得再过段时间,便到了整备军械的时候了,户部会拨款,你跟大舅舅说一声,让他先将这笔银子留下,待燧发枪大量生产后,我会优先给他送上一批。” 那人眼前一亮,顿时应下。 “小人明日便去一趟文昌伯府,一定给二殿下办好此事。” “你退下!” 楚以宁摆手让人离开,心中却在琢磨着还能从哪里再弄些银子来。 —— 而隐身离开的玉姬公主,此时却已经悄无声息潜入了东宫。 上一次过来时,她还是劫持了一个小宫女才问到池怀瑾的住处。 之后将人打晕,扔进水井中,伪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这皇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虎狼之窝,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小宫女的死活! 玉姬公主勾唇一笑,轻车熟路地往池怀瑾的房间而去。 夜色深浓,高高的圆月挂在空中,偶尔夜风吹过,发出几点声响。 一扇窗户随风吹开,清冷的月辉透过这半开的缝隙洒入屋内。 玉姬公主站在月光下,却映不出半点影子。 她的视线扫过床榻上酣然入睡的孩童,随手洒出一包昏睡粉。 这种昏睡粉能让人无知无觉一觉到天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一边从空间内拿出采血针和采血管组装在一起,一边冷笑着想—— 镇国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小儿子竟然会沦为她的人体血包! 只要她采集完血液,在针孔处涂抹一点灵泉水,保证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那些个御医又能察觉出什么呢? 玉姬公主闲庭信步地走向床边,确定池怀瑾呼吸轻缓绵长,这才伸手撸开他寝衣的袖子。 握住他手腕时,玉姬公主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下。 这小孩皮肤怎么摸着比上一次还好? 可惜生在池家,注定是个短命鬼,糟践了这一身好皮囊! 否则把他养大,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就凭着这副容貌倒真真是个蓝颜祸水! 她心里这般想着,手下却是动作不停,找准动脉便要下针。 然而,在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一道寒光划过她的瞳孔。 玉姬公主心中一沉,身体下意识后仰…… 咫尺的距离,那凌厉的刀锋几乎刮痛了她的双眸。 池怀瑾似乎早就算准了敌人反应,趁着玉姬公主失神的刹那,他手腕一转,匕首下切。 对准的便是玉姬公主握在他另一只手腕上的爪子。 他这一下又凶又狠,玉姬公主太过自信,此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手腕一阵剧痛。 鲜血迸溅,浅色的锦被上落下大滩大滩的血迹。 玉姬公主浑身颤抖着后退数步,低头一看,方才还握着池怀瑾的那只手,几乎被齐根切断。 与此同时,池怀瑾大声喊道: “来人,抓刺客!快来人!” 听到声音,外面替池怀瑾守夜的小太监第一个冲了进来。 “小公子别怕,刺客?刺客在哪里?” 然而下一秒,还没看到人,他便被那满床的鲜血,刺激得腿一软,尖细的声音几乎冲破屋顶。 “来人呐!有刺客!小公子遇刺啦!!快来人呐!” 小太监的这一嗓子,比池怀瑾的声音大了不知多少倍。 整个东宫立刻沸腾了。 玉姬公主见势不对,咬紧牙关,死死盯了池怀瑾一眼,猛地撞开窗户,翻了出去。 在窗台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消片刻,东宫内巡逻的侍卫便冲了进来。 “刺客在哪里?” 小太监哆哆嗦嗦,满脸懵逼,他好像没有看到人呐! 池怀瑾确定那人的确走了之后,这才从床上跳下来,指着窗户,道: “刺客跑了!你们沿着血迹去找,那人好像……” 他一时也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不能说是鬼? 再说鬼也不可能流那么多血! 那明显是个人! 他还听见那人的闷哼声了! “那人伤了手腕,而且伤的不轻,你们遇到的所有可疑之人全部抓起来!” 侍卫长答应一声,便带着人沿着血迹追了出去。 池怀瑾看着他们离去,觉得找到刺客的可能性不大。 若不是上次灵泉水喝多了,他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单凭他的武功,还真察觉不到屋里进了人。 不过好在他看到了那人洒出来的药粉,及时屏住了呼吸。 这么诡异的事情,还是要早点告诉爹和哥哥,早做防范! 他正这么想着,太子披着外袍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一眼看到满地的鲜血,他的脸色都白了。 “阿瑾,你怎么样?” 池怀瑾扔下手中的匕首,赶紧解释道: “殿下莫忧,这不是臣的血,是那刺客的。” 太子闻言,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见他一丝皮肉都没伤到,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东宫之内竟还有人敢行刺,当真是胆大妄为!你可看清那刺客的模样了?” 池怀瑾摇了摇头,凑到太子耳边,压低声音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太子双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地道: “你说真的?” 池怀瑾坚定点头。 这事情太匪夷所思,太子倒是愿意相信池怀瑾,不过…… “阿瑾,孤觉得如果跟父皇实话实说,父皇可能会觉得是你吓坏出现了幻觉,毕竟你才八岁,遇到刺客吓坏了也说得过去。” “不如这件事先按照普通刺客去查,实际情况咱们先听听你爹的意见。” 池怀瑾闻言,不由挑眉,他也是这般想的。 与其相信皇上,他更信任他爹。 “那臣这便给家中写信,告知我爹,麻烦殿下派人送出宫。” “好,你快写!一会儿母后该派人过来了。”太子催促。 池怀瑾快步走到桌边,提笔写下几句话,放在信封里。 太子叫来他的暗卫,让他连夜送到镇国公府。 这边刚一安排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气喘吁吁地到了。 第131章 得知 太子见人扶着门框喘不上气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人。 “云姑姑莫急,孤没事,阿瑾也没事,母后呢?” 这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见两个孩子还精神奕奕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一拍额头,又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皇后娘娘心中着急,连凤辇都没坐,来得路上走得急,脚崴了,奴婢去看看,殿下稍等。” 太子一听,哪里能等得了,与池怀瑾匆匆换了衣服,也跑了出去。 他们到时,皇后已经坐在了凤辇之上,亲眼见到两个孩子都好好的,她忙招手让两人上来,直接调头往永安宫而去。 经过池怀瑾的一番讲述,皇后生气极了。 “东宫守卫竟然如此松懈,刺客都到床边了,竟然都没人发现,若不是阿瑾警醒,岂不是没命了!” 到了永安宫,皇后被搀扶到殿内,这才有空问上一句。 “皇上呢?还没有来?” 大宫女云尚给她按揉着脚踝,却是低头不语。 见到她这副样子,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纯贵妃仗着萧家的权势,在宫中嚣张已久,处处不将她这个皇后看在眼中。 如今东宫遇刺这样的大事,她都敢拦着,简直是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皇后额角一阵阵钻心的疼。 太子有些担心地握住皇后的手,安慰道: “母后,没事的!儿臣已经长大了,没有父皇也不要紧,只要有母后和大皇兄陪着儿臣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也没有防着池怀瑾,显然是对他十分信任的。 但池怀瑾的心思却不在皇后与太子的对话上。 之前夜色昏暗,他没有注意,现下永安宫灯火通明,他倒是发现了…… “皇后娘娘,您夜间无法安眠吗?”池怀瑾有些担心地问。 他记得妹妹曾经说过,皇后娘娘的熏香会被动手脚,以至于夜夜噩梦缠身。 池怀瑾这么一说,太子也注意到了皇后娘娘的黑眼圈有些重。 “母后?” 皇后摸了摸眼下的皮肤,看着眼前两个担忧不已的孩子,心中怒气渐缓。 “还好,可能最近烦心事有些多,没有休息好,过几日便好了。” 这时候,帮皇后娘娘揉完脚踝,站起身的云尚,也仔细看了看皇后的脸色。 “今晚娘娘素面朝天,又加之担忧过甚,脸色有些发白,黑眼圈便明显了些,应该是无碍的。” 皇后娘娘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顶,宽慰道: “阿云都这样说了,你们两个也莫要瞎担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池怀瑾也只得按捺下来。 若是贸然说出熏香的事情,倒是不好解释。 “殿下和小公子今夜都受了些惊吓,不如奴婢先带他们去偏殿休息。” 云尚见太子神情有些困顿,便提议道。 皇后颔首后,两人便恭敬告退了。 —— 而此时,躺在永安宫床榻之上的池怀瑾还不知道,那送信的暗卫刚出宫没多久,池家大哥已经带着池九瑜隐身潜入东宫。 原因就在于,睡梦中的池九瑜突然感觉到三哥的情绪产生了剧烈波动。 于是,她醒过来,就吵着让大哥抱她来找三哥。 两人刚到东宫,便听到宫人们都在传——小公子遇刺的消息。 池慕修吓了一跳,正要问清楚情况,便见自家妹妹指着后宫的方向。 【三哥在那里。】 池慕修不用想也知道,太子与三弟定然是被皇后娘娘带走了。 但没看到池怀瑾,他到底不放心! 于是,在池九瑜的指路下,他们顺利来到池怀瑾的房间外。 两人刚偷摸推开窗,池怀瑾已经握紧腰间的匕首,从侧面溜到了窗户边上。 管他有人没人,正要狠狠戳上一刀,就听耳边响起自家妹妹软乎乎的小奶音。 【三哥,是我呀!小瑜儿呀!】 池怀瑾手中的匕首一顿,立刻收了起来,先警惕地关好窗户,再朝自家妹妹刚才发出心声的方向摸索。 果然摸到一具热乎乎的小身体,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妹、妹妹?” 【是我呀!还有大哥!】 她话音一落,便抹去了两人身上的隐身符。 池怀瑾吓得向后一蹦,紧接着又满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大哥,妹妹,这是障眼法吗?你们怎么也会这个?” 池九瑜一听这个“也”字,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池慕修原本稍霁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沉,语气严厉: “你今晚遇到的刺杀是怎么回事?” 池怀瑾只好压下好奇,将今晚遇刺的经过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听完池怀瑾的叙述,池九瑜突然神情平静地问。 【三哥感觉到了有针要扎你?】 “嗯。” 【三哥上次是不是头晕目眩,全身发冷,甚至呼吸困难?】 “嗯,对!妹妹怎么知道的?是我说的吗?” 池怀瑾嘴里问着话,双眼下意识看向妹妹的眸子。 只见妹妹看他时一向温软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 “妹……” “不好,小瑜儿……” 兄弟两人察觉不对,刚一开口,池慕修的怀中便是一空。 “完了!” 池慕修喃喃出声,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咚咚咚跳得前所未有的快,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心惊肉跳的感觉。 池怀瑾也反应过来了。 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大哥的衣袖,眼眶红彤彤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妹妹是不是去替我报仇了?是不是那个异族公主?是了,一定是她!” 池慕修回神,按住情绪激动的池怀瑾。 “没事的,小瑜儿不会有事的,她很强!瑾儿,你要相信小瑜儿,知道吗?” 他必须安抚住瑾儿,不然小瑜儿会受到他的影响。 其实,全家人都能感觉到,妹妹对瑾儿是不同的,有一种放任他成长,又时刻小心保护着他的感觉。 小瑜儿很在乎瑾儿,所以才会在得知瑾儿接连两次被玉姬公主伤害后,情绪失控了。 —— 与此同时。 玉姬公主逃出东宫后,才想起自己是隐身状态。 但拉风箱一般剧烈的喘气声,已经泄露了她的行踪。 眼看后面的侍卫越追越近,她握紧伤处,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没有了追兵,一直压制的钻心蚀骨的疼刹时冲上她的脑仁。 那一瞬间,疼得她眼睛发花,脑袋眩晕。 跌倒在地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失血过多,令她的身体严重失温。 忍着头晕恶心以及强烈的疼痛刺激,几番挣扎,终于将自己挪到灵泉池边。 一头扎进去,咳呛着灌了好几口灵泉水,才缓过一口气来。 玉姬公主顾不得擦干满脸的冷汗和泥土,握着自己的伤处,咬牙直接浸入灵泉之中。 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的痉挛。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灵泉水的确可以修复伤口,但见效的速度太凶猛,带来的便是极致的疼痛。 然而下一秒,一股沁凉的感觉就从断裂的腕骨处传来,缓解了剧烈的疼痛。 玉姬公主身体一松,闭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 就在这时,灵泉之下,出现了一双极致冰冷的双眸。 第132章 报仇 望着水面玉姬公主那惨白扭曲的脸庞…… 池九瑜冰冷的眸子微动,为了空间不能直接杀了她,那她便让女主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这般想着,池九瑜缓缓抬起手,食指轻勾。 这一勾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灵泉水中蕴含的灵力开始不停向她的指尖凝聚。 直到一抹极致的蓝光在她的指尖闪现。 随着灵泉中的灵力被抽取,玉姬公主只觉手腕处的疼痛在加剧,她呻吟一声,眉目微动,似要醒来。 池九瑜闻声勾唇,抬起左手迅速勾画出一道昏睡咒打了出去。 玉姬公主瞬间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池九瑜破水而出,飘在玉姬公主身前,将手中凝聚的蓝光注入她的心脏。 玉姬公主一瞬间像是被火焰烫到了一样,身体猛地蜷缩成一团,手脚更是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池九瑜见状,温柔地笑了笑,低语道: 【忍住啊女主,永恒之心,最适合你。】 很快,一股淡蓝灵光包裹住了她鲜红的心脏。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池九瑜小小的身体拖着玉姬公主,来到上次她看到的炼丹房。 而后用精神力包裹的指尖抵在玉姬公主的心脏上方,用力一划。 刹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她雪白的皮肉。 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鲜活心脏出现在池九瑜的眼前。 她毫不犹豫将玉姬公主的心脏一分为二,扔进药鼎之中。 小手一挥,周围喷溅的鲜血如同受到召唤一般,进入药鼎。 一个时辰后。 药鼎上方冒着袅袅热气,房间内更是血腥味儿弥漫。 而池九瑜正盘腿坐在满脸狰狞痛苦的玉姬公主身旁。 她低垂着小脑袋,仔细盯着玉姬公主被她挖了一半的心脏。 在淡蓝色灵气的滋养下,一点一点长全。 池九瑜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刻印在脑海中。 突然一股浓郁的药香从鼎中扩散开。 池九瑜飘起来看了一眼,黑乎乎一团糊在药鼎底部。 她直接用精神力揉搓成一颗丹药。 【嗯,很像那么回事!就是……】 池九瑜将丹药放在自己的掌心对比了一下。 一只小肉手握不住!!! 算了,反正也不是她吃! 做完这一切,池九瑜将玉姬公主扔回灵泉池旁边,自己悠悠然离去。 好事还在后面呢!!! —— 而此时,收到东宫暗卫的信件后,镇国公第一时间赶往皇宫。 一路通报,直接将文德帝从纯贵妃的床上叫了起来。 养心殿内。 “池爱卿,大晚上不睡觉,急着来见朕是有何事?”文德帝有些疲惫地道。 “皇上,东宫内出现刺客,您可知道?” 镇国公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一国储君的宫中潜入刺客,文德帝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还在睡觉,实在不该! 文德帝也是从纯贵妃的瑶华宫出来后,才听说了此事。 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大的事皇后一定不会不禀报,定然是被纯贵妃拦下了。 但纯贵妃如今有孕,他实在不忍苛责,便只能咳嗽一声,有些心虚道: “朕已经着人去查了,池爱卿莫急,若是担心你家小子,便亲自去看一看。” 镇国公失望地摇了摇头,直言道: “太子与臣的小儿子左右等不到皇上处理此事,又怕刺客跑了,所以给微臣送了信。” “据信中所言,袭击瑾儿的人,不见其人,如同隐身一般!皇上想到了谁?” “国师?”文德帝说完,又连连摇头,“不对,国师已死,池爱卿想说的是玉姬公主?” “臣确有此意,玉姬公主是国师的关门弟子,所学的东西定非一般人能为之!” “即便瑾儿刺伤了她,但若时间足够,她的伤势未必不能恢复,所以臣才会连夜进宫,恳求皇上缉拿嫌疑人玉姬公主。” 文德帝沉吟片刻,说道: “不过一个冷宫的妃子,缉拿也无不可,但她毕竟还有北国公主的身份,镇国公手下留情,莫出人命!” “臣领旨!” —— 与此同时。 池九瑜离开不久,玉姬公主已幽幽转醒。 她甫一睁眼,额上便落下许多冷汗,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怎么回事?” 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似的!蓬勃又虚弱的感觉,好难受! “我到底怎么了?” 她楠楠一句,深吸口气,想要压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然而下一秒,玉姬公主不禁闷哼一声,匍匐在地。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缩成一圈,整个人都疼得痉挛。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但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必须马上回到冷宫,如若不然她便无法摆脱刺杀池家小公子的嫌疑。 重新给自己贴上一张隐身符。 她离开空间,小心翼翼避开搜捕刺客的大内侍卫,脚步沉重地朝冷宫走去。 然而,她刚走到冷宫附近,一队侍卫已经破开冷宫大门朝着她的住处而去。 而领头的竟然是镇国公。 她心中一悸,浑身上下都冒出一层冷汗。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的视线瞬间扫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有了。 她刚想几步跃上旁边的假山,但还未助跑两步,心脏便一阵闷疼,呼吸困难。 那种感觉仿佛她再多跑一步,心脏就要破裂了一般。 很是渗人! 但眼看着镇国公带着人越来越近,一股深深的惧意在她的体内四处流窜,令她如坠冰窟。 就在这时,假山后突然转出一道人影,压低了声音道: “公主,是你吗?” 听到楚以宁熟悉的嗓音,玉姬公主一瞬间从森寒地狱回到了人间天堂,立刻回应道: “是我,是我!我受伤了,快送我回房!” 她如今急得连本宫都忘了! “好,公主可还有隐身符,若我现身恐会被龙影卫发现。” “有。” 玉姬公主二话不说,从空间中拿出一张隐身符贴在楚以宁的身上。 楚以宁瞬间消失不见,他摸索着抱起玉姬公主,向着她的房间纵身跃去。 到了房间,玉姬公主一把撕掉隐身符,飞速脱去外袍、里衣,扔给楚以宁。 身上只穿着一件小衣,命令道:“带着血衣,走!” 楚以宁呆呆“哦”一声。 若不是听见走廊上杂乱的脚步声,他差点回不了神。 他刚跃出房间,玉姬公主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玉姬公主假装被吵醒,声音有些模糊地问道: “谁呀?” “搜查刺客,开门!”门外的人不客气地踹了房门一脚。 玉姬公主慌乱地喊道: “你们等一下,我、我穿衣服,不许进来,否则我当场撞死在这里。” “快点!!!”门外不耐烦地道。 而这时,原本领头的镇国公却不在房门外。 他带着几个侍卫在玉姬公主居住的小楼外转了一圈,突然停下脚步。 “你们有没有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不好意思哈,之前写的角度不对,我修改了一下! 第133章 嚣张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回道: “回镇国公大人,没有!” “没有吗?” 镇国公伸手,侍卫秒懂,赶忙将手中的长弓交出去。 镇国公拉弓搭箭,对准一棵大树,只听“嗖”一声,长箭疾射而出。 藏在树上的楚以宁,瞳孔一缩,差点忍不住纵身而起。 还好!还好他没有把玉姬公主的衣裙抱在怀里。 否则这一箭就该射他身上了。 镇国公可惜地摇了摇头,确定真的没人后,这才带人离开。 楚以宁看着距离他只有半寸远的长箭,咽了咽口水,双腿有些发软。 镇国公果然不可小觑。 小楼中,玉姬公主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 领头的侍卫冷冷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客气道: “玉姬公主,请!” 玉姬公主眼眸轻扫,没见到镇国公,她正犹豫怎么开口询问,便见镇国公带着侍卫从拐角走了过来。 玉姬公主心尖一颤,楚以宁那个白痴不会被发现? “镇国公,出了什么事?你们要把本宫抓去哪里?” 玉姬公主压下心中的担忧,不解地问道。 她说话慢悠悠的,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虚弱。 “东宫进了刺客,请玉姬公主配合调查。” 话落,镇国公视线扫过几个侍卫,命令道: “进去搜,任何可疑之物都不可放过。” “是。” 被镇国公指派的几人,立刻闯进屋内,一阵叮呤咣啷地乱翻。 玉姬公主自然不带怕的,她可不是毫无准备。 就在这时,镇国公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不知玉姬公主可否伸出手腕,让本国公查看一二。” “手腕?”玉姬公主故意做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但还是乖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你看!” 镇国公见她如此镇定,便知那伤口应是愈合了。 然而,当他低头看去时,却发现玉姬公主左手腕上有一道明显是刚愈合不久的刀疤,镇国公眉尾微挑,心下倒是有些诧异。 “玉姬公主此伤从何而来?又是在何时受的伤?” “这个啊!”玉姬公主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道:“这个是本宫炼丹时割伤的,本宫想要试试自己的血能不能用来炼制长生丹?” 镇国公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看了良久,任心中如何波涛汹涌,他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那玉姬公主可炼成了?” 玉姬公主闻言,顿时笑眯了眼。 她捧高自己手上的玉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镇国公,说道: “小有所成!喏,这便是本宫要献给大楚皇帝的长生丹。” “上次的长生丹出了些纰漏,毕竟谁也想不到在北国好好的丹药,来到大楚竟然会……让人发狂!” 看着玉姬公主隐隐挑衅的模样,镇国公眼神很平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眼底蕴藏着多么骇人的风暴。 第一次见到这位女主,他便知此人心狠手辣、冲动易怒。 如今她这般行事,那炼丹的血定不是她的,而是瑾儿的。 想起上一次瑾儿身体不适…… 见镇国公不说话,玉姬公主自认扳回一局,笑着道: “为大楚皇上献上长生丹,关系到两国和平,应是顶顶重要之事,镇国公不会阻止本宫面见皇上?” “当然,既然是公主所愿自是不能辜负了。” 镇国公说这话时,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听在耳中却让人无端后脖子发凉。 玉姬公主直觉叫嚣着危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紧绷。 然而,情绪起伏太大的结果,便是心脏骤疼,疼得她差点软倒在地,连拿稳玉盒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玉盒就要脱离她的掌心,砸在地上,玉姬公主目眦欲裂,这可是她翻盘的希望。 与此同时,镇国公面无表情地伸手,将玉盒捞到自己手中。 玉姬公主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心中又觉得这个镇国公可真真是够傻的,那可是送他们一家去死的宝贝。 他竟然还接了。 若是她,她宁可冒着老皇帝猜忌的风险,也要让丹药掉在地上。 皇帝再怎么想长生,也是要脸的,自然不会捡地上的垃圾吃。 等玉姬公主缓过那一阵剧痛,满脸冷汗地抬起头时,镇国公就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这情形…… 镇国公眯了眯眼,倒是像极了心疾之症发作的模样。 可惜这位玉姬公主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镇国公笑了一声,“把人带去养心殿。” 两个侍卫应声领命,丝毫不管玉姬公主身体的不适,推搡着把人押走。 楚以宁见状,觉得玉姬公主到底还是太冲动了,便也远远跟了上去。 —— 此时,养心殿内。 皇上端坐在上首,皇后带着太子与池怀瑾坐在左侧。 而纯贵妃独自坐在右侧,她看皇后神情不悦,故意道: “皇后姐姐是生气了吗?这事都怨本宫,本宫有孕在身,晚上睡得不安稳,皇上这才不许有人打扰,只是不曾想会误了东宫的大事!” 她刚一说完,柳眉微蹙,掩着红唇做出个呕吐的动作来。 “来人,快给贵妃送些青梅过来。” 文德帝吩咐完,又体贴入微地道: “贵妃放心,皇后向来宽宏大度,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安心养胎便是,皇后你说呢?” 皇后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柔声道: “皇上说得是,左右太子与池家小公子一丝皮肉都没伤到,原也不打紧,倒是纯贵妃……” “若本宫没记错,纯贵妃今年也三十有五了?是该好生养胎,皇上子嗣稀少,本宫也盼着你肚子里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降生呢!” 皇后这话说得柔声细语,关怀备至,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皇帝听得连连称是,还跟着叮嘱了纯贵妃几句。 纯贵妃气得牙痒痒,却只能笑着应下,另起了话头: “都说酸儿辣女,臣妾这么爱吃酸,皇上说这孩子是不是个小皇子啊?” “哈哈哈,朕也盼着呢!贵妃最好再生一个如宁儿那般聪颖过人、温良如玉的皇儿。” 纯贵妃眼含得意地看了皇后一眼,娇笑着道: “臣妾也是这般的期盼呢!” 两人你来我往,夫妻情深的场面,着实令皇后看得膈应。 被膈应到的不止皇后,隐身被大哥抱过来的池九瑜也被膈应到了。 她翻了个大白眼。 【这什么世纪大烂人,连一碗水端平的道理都不懂。】 【看到小太子的眼神没,早晚掘了你的坟,扬了你的灰。】 镇国公刚带人踏入养心殿,便听到自家闺女的碎碎念。 他心下一惊,小瑜儿怎么会在这? 镇国公不着痕迹地扫了池怀瑾一眼。 池怀瑾立刻从座椅上起身,乖乖叫了一声“爹”,眨着眼睛,笑眯眯。 镇国公还有什么不懂的! 玉姬公主刚被两名侍卫松开,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纯贵妃惊呼一声,“玉姬公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用刑了?” 众人侧头一瞧,只见玉姬公主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有些发青。 文德帝皱眉,语气带着些责问:“镇国公?” “皇上,微臣并没有用刑,据玉姬公主所言,她为了弥补上次宴会献丹的失误,特意用自己的血,为皇上炼出了长生丹,这才会身体虚弱。” “哦,有这事?丹药呢?” 文德帝再也顾不上关注玉姬公主,一眼便盯上了镇国公手上的玉盒。 “在此!”镇国公将手中的玉盒递交给王总管。 与此同时,池九瑜一眼便看到了鬼鬼祟祟进入养心殿的楚以宁。 她大眼睛一眯,小奶音中满是惊喜。 【太好了!背锅的来了!】 第134章 绊子 而这时,文德帝已取出丹药,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在殿内扩散,令人精神一震。 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望向那颗小小的丹药。 “皇上……”纯贵妃颤声道。 她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文德帝的掌心,脸上是藏不住的贪婪与渴望。 这一声直接将文德帝唤回神,他忙将丹药收好。 甫一关上盒盖,那股药香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异象更是让文德帝笃信——这粒丹药非比寻常。 他心情极好地道:“玉姬公主辛苦了,赏,朕一定重重有赏!” 话落,他才看到玉姬公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文德帝顿时急了,“愣着干嘛,还不快快给玉姬公主宣太医。” “唉唉,奴才这派人去请。” 王总管连声应下,门边待命的两个小太监忙跑了出去。 太医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时,玉姬公主已经被安置在躺椅之上。 经过一番诊脉,太医回禀道: “回皇上,脏器衰微,应是心疾发作,又没有及时休息所致。” “微臣这就开药,给玉姬公主服下,一刻钟就能醒。” 这边太医开方子熬药,那边文德帝终于提起了正事。 “池爱卿,依朕看,玉姬公主如今的身体状况,入东宫行刺的可能性不大,你觉得呢?” 【她现在当然不可能啦,因为她刚被我挖了半颗心脏啊!】 池怀瑾听到这里,不由身体一抖,脸色有些发白。 他到底年纪小,即便有城府,但还做不到如镇国公那般面不改色。 好在他低着头,除了太子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 池怀瑾冲着太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晕晕乎乎飘走了。 妹妹竟然为了给自己报仇,亲手挖了玉姬公主的心脏!!! 此时,镇国公也被自家闺女的发言震了震,一时呆住没有接话。 而这在文德帝眼中,便是他还没有打消对玉姬公主的怀疑。 “而且,据朕所知,东宫遇刺的只有池小公子,若真是玉姬公主行刺,刺杀太子岂不是比刺杀一位国公之子更有价值?” 镇国公听到文德帝对玉姬公主的回护,他皱眉道: “皇上,这次刺杀唯一的不寻常之处,便是那刺客无形无迹,无处可查,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玉姬公主,她的身体是否虚弱,并不影响她隐藏身形杀人……” “况且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要刺杀臣的儿子!您莫不是忘了,玉姬公主与臣之间还隔着国仇?” 听到这里,文德帝轻咳一声,不得不附和道: “池爱卿说得也有些道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玉姬公主睁开了双眼。 她在宫女的伺候下,勉强坐起身,虚弱道: “咳咳咳……皇上、镇国公,实不相瞒,这几日本宫一直在帮皇上炼丹,未曾踏出过房间一步。” “而且诸位有所不知,北国国师一年只能炼制一枚长生丹,其余时间都在调养身体。” 文德帝闻言,有些不淡定了,忙问道: “这是何意?” “如皇上所见,本宫原是极为康健的身子,如今却因炼制长生丹遭了反噬,这心疾之症便是由此而来。” 玉姬公主捂着胸口,病恹恹地歪在躺椅上。 看着与之前英姿勃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文德帝不由信了几分。 玉姬公主耷拉着眼皮,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这心疾来得蹊跷,但好歹帮她洗清了嫌疑,也不算亏! 接下来多喝些灵泉便是了! 思及此,她很快放下心来。 镇国公对她的说辞不为所动,执意问道: “玉姬公主可有证人?” “这……” 玉姬公主抿了抿发青的唇瓣,抬头望向文德帝,眼神笃定: “本宫一个异族公主,即便在冷宫,皇上定也会派人监视一二,不知皇上可否让他们为本宫作证?” 文德帝觉得自己今日咳得有点多,但也只得给王总管使了个眼色。 王总管会意,去偏殿将一叠密函取来,交给了镇国公。 镇国公抽出密函一张张翻阅。 上面记载着一些玉姬公主在冷宫的日常,以及最近几日的异常举动。 比如今日放了几碗血…… 比如今日炼丹炸炉,或者用小猫试药等等。 全部看完之后,镇国公只道: “既然是龙影卫的密函,那臣也无话可说。” 文德帝闻言笑了,这也算是排除了玉姬公主的嫌疑。 接下来他要如何做,便是他内宫的事了。 文德帝正要将人遣退,池怀瑾在桌下拽了拽太子的衣袖,看着文德帝做了个吃的动作。 太子心领神会,站起身,恭敬道: “父皇不若您现在便服用了那长生丹,有镇国公在,也好为父皇保驾护航,如有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处理!” 文德帝沉吟一二,同意了太子的提议,他取出丹药,吞进口中。 眨眼间,一股清凉之气从腹中升起,文德帝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一点一滴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便是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 这次用完丹药后,文德帝完全没有上次的急迫和惶恐,反而极为镇定! 他的视线环顾一圈,笑着问道:“如何?” 皇后福身行礼,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恭贺皇上,心愿得偿!” 纯贵妃更是抓紧了文德帝的双手,激动道: “皇上,您鬓边的白发重新变黑了!臣妾真为您高兴。” 皇后也附和道:“是啊皇上,您可要好好赏赐玉姬公主,若不是玉姬公主自愿献上鲜血,您如何能得到长生丹,实现多年夙愿呢?” “哈哈哈,皇后说得对,赏!赏!今日在场的统统有赏!!” “玉姬公主功劳最大,便住进……嗯,玉华宫!皇后多看顾着些。” “臣妾知晓,必不会怠慢了玉姬公主。” 皇后笑着答应下来,态度柔顺。 纯贵妃见皇后这番作态,不屑地撇了撇嘴,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了皇上的兴致。 楚以宁本就是半夜接到母妃传书,得知东宫遇刺的消息。 这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玉姬公主身边,帮她一把。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他也该退场了。 楚以宁小心翼翼避开宫人,退出养心殿。 刚要沿着高高的石阶而下,便觉得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楚以宁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咕噜噜滚了下去。 第135章 报应 漆黑寂静的夜色中,突然炸起的一声尖叫,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空气一瞬间凝固。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与痛呼声,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台阶之上,翻滚着向下冲去。 “砰——” 一声巨响,那人的身体重重撞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向上弹了弹,又瞬间瘫软下去。 宫人们吓了一跳,不知哪个胆大的凑上去看了一眼,惊叫道: “是二皇子!” 这话一出,养心殿一片哗然。 被摔懵的楚以宁,几秒钟后,逐渐恢复意识。 他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脑袋和背部,疼得他嘶嘶吸气。 然而,他一睁眼,就见原本在殿内的几人已经将他围在了中间。 只不过,除了焦急的母妃,其他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尤其是文德帝,他几次张嘴,想要责骂儿子,又鉴于目前人多口杂,生生忍了回去。 王总管觑了文德帝的脸色一眼,忙对着宫人们呵斥道: “还不快去找太医,围在这里做什么?” 宫人们顿时垂着头,战战兢兢地退出去好远。 原来给玉姬公主看病的太医,还没走远,便又被请了回来。 于是,他顶着皇上等人凌厉的目光,帮二皇子弯曲的腿骨掰正。 一番望闻问切后,他站起身,回禀道: “回禀皇上,二皇子后脑受到重击,近几日可能会出现晕眩的症状,右腿骨折,左侧肋下一处胸骨断了三根,左肩受损严重,身上多处淤青,恐怕要在床上修养半年有余。” 此话一出,纯贵妃顿时泪如雨下。 她抓紧文德帝的衣袖,梨花带雨地道: “皇上,你一定要救救宁儿啊!他从小就怕疼,如今这番模样,他要疼成什么样子啊!” “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臣妾的心头肉……” “纯贵妃莫要胡言,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小皇子吗?快收收眼泪,怀孕的人可不能哭的。” 皇后温柔又不失严厉地训诫道。 纯贵妃:“……” 她恨恨地瞪了皇后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皇后娘娘却不以为意,她甚至笑着道: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宁儿只是骨折已经是侥幸了,不像本宫的湛儿,小小年纪被人从高台上推下,说没便没了!” 皇后说得云淡风轻,但眼底的恨意却被纯贵妃看了个正着。 她有些慌乱地扑到文德帝怀里,颤抖着说道: “皇上,皇后姐姐明明说过原谅臣妾的,为何今日又旧事重提,当年臣妾也不是故意的啊!” 本就心情不悦的文德帝,被这一扑,弄得更是心烦意乱。 他下意识朝着皇后呵斥道: “做什么又提湛儿?是嫌如今还不够乱吗?” 皇后脸上的笑意收敛,“皇上不觉得今夜跟当年湛儿去时很像吗?” “同样的静谧夏夜,同样的宫人环绕,还是同样的三人对峙……” “哈哈哈哈哈,皇上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是不是报应啊?” 皇后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太子默默上前牵住母后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他知道母后又想起了哥哥,那个被纯贵妃推下高台的哥哥。 但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给哥哥报仇,给母后撑腰。 池怀瑾见状,看了看自家亲爹,镇国公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于是,他走上前,用力牵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回头看他,池怀瑾冲他笑了笑,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太子抿抿唇,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点。 看着眼前的一幕,文德帝皱了皱眉,只道: “你若是看了不舒服,便先回永安宫去。” 皇后握紧掌心的小手,抹去眼泪,背脊挺得笔直,她直视着文德帝,一字一句道: “臣妾哪里会不舒服,臣妾再没有比今日更舒服的时候了。” “臣妾还要问问……”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楚以宁一眼: “二皇子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养心殿的?是不是你去东宫刺杀阿瑾的?” 纯贵妃闻言,顿时从文德帝怀里站起身,咬牙切齿道: “皇后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宁儿跟池家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池家小公子?” 皇后嗤笑一声,指着楚以宁,一针见血地道: “宫门早已下钥,他一个成年皇子,是如何进宫的?又是如何堂而皇之出现在养心殿的?可有谁见过他进入养心殿?” “进入皇宫还可以解释一二,养心殿可是皇上的居所,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二皇子哪里来得本事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若不是这一脚摔得暴露了出来,谁知道他今夜来过?” 听到这里,文德帝眉间的阴郁之色更浓了几分。 他垂头盯着楚以宁的眼神都带上了冷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以宁对上文德帝的眸子,猛地打了个哆嗦,喊疼的声音都小了。 他知道父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他可以把事情都告诉父皇,但他总不能当着镇国公的面说—— 他们池家人的血是制作长生丹的好材料。 只要囚禁了池家人,长生丹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他看了镇国公一眼,咽了咽口水。 他要是敢这么说,今晚就算冒着被杀的危险,镇国公也会把他弄死在这里。 见楚以宁看着自己,镇国公沉声道: “二皇子这般看着微臣,是有什么话要对微臣说吗?” 正在这时,王总管拿着一张黄色符纸快步走来,禀报道: “皇上,这是在台阶上找到的。” 说罢,他又附在文德帝耳边,压低嗓音不知说了什么。 第136章 攀咬 文德帝听着耳边的汇报,脸色阴沉如水,眸光扫过躺在地上的楚以宁。 他冷哼一声,竟是夺过王总管手中的黄符纸,用力掷在楚以宁的身上。 那黄符纸飘飘忽忽,宛如被牵引一般,落在楚以宁身上的一瞬间,他的身形骤然隐去。 【哈哈哈……】 隐身状态的池慕修抱着自家妹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心道:调皮! 然而,文德帝见到这一幕,却是直接炸了。 方才在殿内他还大言不惭地说楚以宁聪颖过人、温良如玉,这才多大会儿,这个儿子就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逆子,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夜闯东宫,刺杀朝中重臣之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不,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没有去过东宫!真的,您相信儿臣啊!” “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夜闯东宫啊,何况儿臣与池家无冤无仇,怎么会害池家小公子?” 楚以宁顾不得身上的断骨之痛,大声喊冤, 只是隐身状态的他,宛如一团空气,空气突然嘶声惨嚎,令文德帝十分不适应。 王总管见状,忙蹲下身小心摸索着,将那黄符纸重新揭了下来。 瞧着楚以宁那看不出之前半分俊美样貌的青紫脸庞,文德帝只觉得晦气。 纯贵妃见文德帝表情不对,似是真要对皇儿治罪。 她忙挡在楚以宁的身前,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地上。 “皇上……” 文德帝见状,脸色骤变,忙弯腰扶住她的双臂,沉声道: “你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你就算不顾及自己,难道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及了吗?” 一直跟在纯贵妃身后的宫女代秋,也立刻跪下搀扶住自家主子。 “娘娘您快起来,您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太医说了万万不能情绪过激啊!” 但纯贵妃连连摇头,泪珠子都甩飞了。 【快快快,大哥离远点!脏脏脏!】 池慕修闻言,不由护好她,退到镇国公身侧,三人站成一排看戏。 与此同时,纯贵妃已经跪在地上,眼角挂泪,仰头朝着文德帝苦苦哀求: “皇上,您不能只听信镇国公的一面之词啊!宁儿是您捧在掌心养大的孩子啊,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是最清楚吗?他不可能害人的!” 文德帝不悦地盯着纯贵妃,表情很不痛快。 “没什么好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朕都看到了,还能有假?” 这时,代秋突然想起搜查刺客的侍卫曾说,那刺客手腕上受了重伤。 她忙跪爬到楚以宁身边,小心掀开他的两只衣袖,惊喜呼喊: “娘娘、娘娘,奴婢听说那刺客手腕受了重伤,但殿下的两只手腕都是完好的!” “一点伤痕都没有!皇上、娘娘您快看看呀!” 纯贵妃眼前一亮,立刻拉拽着文德帝的手臂,激动道: “皇上,您快看,快看啊!皇儿真的不是刺客,他是无辜的!” 楚以宁闻言,顿时眼中含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父皇,儿臣真的是无辜的,儿臣没有去过东宫,更没有刺杀池小公子……” 纯贵妃心疼地看了一眼儿子,更加楚楚可怜地哀求文德帝。 “皇上,您快让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查一查,不能如此简单的便给宁儿定罪啊!” “若是宁儿当真是无辜的,您这一定罪,岂不是要让他平白背上残害至亲的名声?” “您让他以后如何在朝臣、在百姓面前立足啊!” “所有人说起宁儿,都要加上一句……” 不知纯贵妃的哪句话戳到了文德帝的心窝子,他身子一僵,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回神后,他立刻低吼道:“够了,别说了!” 皇后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鹣鲽情深”,不由用手帕掩了掩嘴。 真是令人恶心。 但她可不会走。 有将纯贵妃与二皇子踩死的机会,就算恶心死她,她也不走。 “贵妃妹妹,镇国公只是怀疑玉姬公主而已,你怎么将二皇子对号入座了?莫不是你也觉得二皇子的行为很可疑?” “你胡说什么……” 纯贵妃恶狠狠地侧头瞪向皇后,眼中是毫不遮掩的不屑与蔑视。 皇后心中冷笑,她对皇帝无半分情意,这样的眼神平日里都伤不到她。 何况今日她们两人一站一跪,纯贵妃的色厉内荏,未免太可笑了。 “且不说,夜闯东宫的是不是二皇子,只单单说他三更半夜,无召入宫,便不是小罪,尤其他潜入的还是皇上的寝宫,纯贵妃不如替二皇子好好想想,他这是意欲何为啊?” 纯贵妃顿时被噎住。 皇儿夜闯东宫的嫌疑还没撇干净,皇后已经将夜探帝居、意图不轨的罪名扣在了皇儿的头上。 她这是想要皇儿死啊!简直其心可诛! 与此同时,文德帝刚松动的表情又紧绷了起来。 纯贵妃暗叫不好,急忙给楚以宁使眼色。 楚以宁:“父皇,儿臣、儿臣来养心殿是有原因的,并没有其他心思……” “那你说,你来养心殿什么时候不能光明正大的来,非要偷偷摸摸不可?”文德帝厉声问道。 “儿臣、儿臣……” 楚以宁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头脑却还是一片空白。 他的指甲一下下刮擦着地面,手指止不住的发抖。 他从进入皇宫开始就没有想过会失败。 而失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滑了一脚。 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而他却被这个小玩笑,摔得爬不起来。 好在父皇子嗣稀少,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父皇也不会杀了他。 而有玉姬公主在,他受再重的伤,凭她的本事,也定能让他恢复如初。 思及此,楚以宁竟然开始庆幸玉姬公主从一开始就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这样他把罪责承担下来,两人便都可以保全。 “儿臣是收到……” 恰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池怀瑾,突然插嘴。 “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爹爹,你们都不好奇这张黄符纸是从哪里来的吗?” 他的嗓门脆生生的,穿透力极强,一下子便把楚以宁虚弱的声音盖了过去。 在场众人下意识看向池怀瑾。 只见他正一脸好奇地盯着王总管手指的黄符纸,脸上写满了“好想要、好想要”。 他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语,倒是提醒了文德帝。 他眸色冷厉地瞪着楚以宁,沉声道: “你跟玉姬公主有来往?今日她献丹,你偷藏在暗处,你们想做什么?” 第137章 状告 文德帝的这一问,简直令纯贵妃与楚以宁张口结舌。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罪名一茬接一茬,竟然没完没了了。 更令人心惊的是,楚以宁的罪名从东宫刺客一路过渡到与敌国勾结、谋害皇帝,是怎么回事? 纯贵妃心急如焚,扑到楚以宁的身上,就是一阵死命的摇晃,她厉声道: “你快解释清楚,你再不说话,咱们娘俩就该被人污蔑死了。” 皇后站在一旁,看得心情舒畅,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担忧地道: “代秋,还不快把你家主子扶起来,她可是有身孕的金贵人儿,万不能磕到碰到!” 她这般说着,自己与贴身大宫女云尚却是一动不动。 “还有啊!张太医你给纯贵妃看看,这般情绪激动,可别影响到了腹中的小皇子,皇上您说呢?” 文德帝虽然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但关系到子嗣,他还是缓和了脸色。 “皇后说的是,张太医帮贵妃看看,朕的皇儿断不能出事。” “是,皇上,皇后娘娘。”张太医拱手应是。 然而,张太医刚迈出一步,原本十分激动的纯贵妃,立刻在代秋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步不停地躲到文德帝身后,代秋更是展开双臂挡在纯贵妃身侧。 主仆两人均是一副忌惮不已的样子,活像是皇后娘娘要害她们似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文德帝不耐烦道。 纯贵妃忙伸手握住文德帝的掌心,撒娇道: “皇上,臣妾身体无恙,小皇子也好着呢!就不劳张太医费心了。” 贵妃这话一出,张太医闻声停步,望向文德帝,等待命令。 文德帝瞧着纯贵妃娇媚的模样,郁结的心情稍微好转,耐着性子道: “莫要使性子,让张太医瞧瞧,朕的皇儿最是金贵,不能有半点闪失。” “皇上,臣妾真的无事,而且一直为臣妾请平安脉的是邱太医,其他的太医……” 纯贵妃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踮起脚尖在文德帝耳边道: “其他太医,臣妾信不过!臣妾一会儿回去,便让邱太医来看诊,求皇上恩典!” 文德帝叹了口气,妥协道: “也好,回瑶华宫之后,立刻宣太医。” 他这话一出,皇后的眼睫都没有动一下。 而她身边的大宫女云尚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皇上与纯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故意打她家娘娘的脸吗? 见她如此,皇后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云尚咬了咬唇,按捺下心中不忿,却不知皇后如今心中是多么舒畅! 当年纯贵妃害死她的湛儿,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给纯贵妃下了药。 只可惜她腹中孩子命大,竟然活着生了下来。 直到纯贵妃事隔十六年再次传来有孕的消息,她还以为那药没用。 如今看来,是纯贵妃假孕! 如此正好,也是她这个皇后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纯贵妃眼神得意地瞥了皇后一眼,撒娇道: “臣妾知道了!皇上,您这般疼小皇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宁儿也是咱们的皇儿,您怎能如此轻易便怀疑宁儿的用心?” 听闻此言,原本脸色缓和的文德帝,顿时脸色更黑了一层。 “贵妃的意思是,楚以宁干了这么多混账事,朕还要捧着他,惯着他?”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您误会了!” 文德帝一甩衣袖,避开她抓来的双手,冷声道: “逆子,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朕不念及父子亲情!” 楚以宁见文德帝真的动了怒,立刻软了下去。 “父皇,儿臣说……” 正在这时,玉姬公主被人搀扶着,缓缓走来,然后跪在文德帝面前,倾身一拜。 “皇上,这件事因本宫而起,便由本宫来说!” 天色渐亮,来往路过的宫人渐多,王总管提议道: “皇上,要不进殿内再审?” 文德帝环视一圈,甩袖而走,冷声勒令: “通知太和殿,今日早朝取消。”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各位大人。” 说完,便亲自去了太和殿前。 而其他人则都跟着文德帝去了养心殿内,毕竟他们可都是当事人。 —— 养心殿内,文德帝坐在上首,玉姬公主重新跪下。 “关于那张隐身符,是本宫送给二皇子的,答谢他在洗尘宴那日为本宫仗义执言。” “在诸位看来,他可能有错,但在本宫看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因本宫是北国公主而心存偏见的人。” “所以,本宫赠了他一张隐身符。” “不过,皇上可以放心,这隐身符一旦使用,只有一个时辰的时效,超过一个时辰便没用了。” 捧着隐身符的小太监,接收到文德帝的示意,立刻将手中的黄符纸贴在二皇子胸前。 果然,这次楚以宁狼狈的身影没有在众人眼前消失,还直愣愣躺在地上。 见状,文德帝的脸色好看了些。 这符咒原来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厉害。 想来也是,若真的厉害,北国也不会被池爱卿一路打到王庭去了。 “那他夜闯东宫,欲刺杀镇国公之子,甚至潜入养心殿,你也知?”文德帝问。 “并非如此!皇上,二皇子会如此做都是有原因的。” “哦?那朕便听你一言。” 玉姬公主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块,双手捧着头顶。 “皇上,您请看!” 小太监接过,垂低了头,将其呈给文德帝。 文德帝拿在手中细看,便见木块的边缘处刻着几个小字——池,血,长生,一。 看到这几个字时,文德帝狭长的眼眸微眯,漆黑深瞳中放射出危险的暗芒。 这便解释得通了,为何有人夜闯东宫却不是刺杀太子,偏偏进了池怀瑾的房间。 那刺客根本不是去刺杀的,而是去取血的。 那他吃得长生丹? 文德帝垂眸看向玉姬公主,目光中透着怀疑和审视。 但玉姬公主却极为冷静,她与文德帝对视片刻,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文德帝顿时心中复杂难言。 殊不知,在他与玉姬公主“眉来眼去”时,池慕修与池九瑜已把他手里的东西瞧了个仔细。 【哦豁,这难道是国师死时,留下的线索?怪不得女主会想到用血来炼丹!】 镇国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冷脸,眼皮子跳了跳,望向文德帝。 “皇上,有什么不能让臣知道的吗?可需微臣回避?” 文德帝还没想好,玉姬公主已经出声。 “不必!皇上,本宫今日献丹,便是为了面见您,状告镇国公杀使臣、烧驿馆之罪!” 池家人闻言,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好家伙,对着真凶状告“凶手”可还行? 第138章 承认 而此时,文德帝的面色也颇为古怪。 当时他被那狗屁长生丹气疯了,才会一时冲动下令杀了北国使臣。 原本还有些后悔,没想到后面竟然有这么多背黑锅的! 还让他白得一枚长生丹。 哈哈哈……这北国使臣杀得好,杀得妙啊! 就是不知这傻公主与傻儿子后面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池爱卿又会怎么破解? 不过,目前看来,朕才是那个最大的赢家!!! 文德帝轻咳一声,眼中满是兴味。 不过,池家人血液可炼制长生丹一事,还是不易被人知道。 思及此,文德帝清了清嗓子,命令道: “皇后与贵妃也累了一宿,先回去歇着!” 皇后与纯贵妃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起身告退。 纯贵妃离开时,看了楚以宁一眼,却见他脸色苍白,眼睛却十分灼亮。 楚以宁压根没发现纯贵妃的目光,只心情激荡地沉浸在兴奋与期待当中。 如果事情成了,那镇国公府便会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食之而后快! 而他也终于可以一脚踢开当前最大也最硬的绊脚石。 没有了池家军,他们萧家便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大舅舅会是大楚唯一的兵马大元帅。 有萧家在,何时登基为帝,就是他说了算! 父皇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他手里的傀儡罢了! 与此同时,文德帝微一摆手,殿内的所有宫人鱼贯而出。 随着“吱呀”一声,养心殿的大门轰然关闭。 “咳,池爱卿看看这个!”文德帝将小木块随意扔给镇国公,“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镇国公接住后,仔细端详一遍,徐徐道: “这东西从何而来?可有与国师字迹比对过?如何证明这东西不是你们伪造出来,诬陷我镇国公府的?” 玉姬公主与楚以宁对视一眼,刚要开口,便听镇国公继续道: “而且退一万步讲,这木块上的几个字,可有一字说我镇国公府是杀人凶手?” 这话一出,原本胸有成竹的两人顿时懵了! 四个半字,无论怎么拆开重组排序,好像…… 确实没有说镇国公府就是凶手的意思! 玉姬公主双手握拳,眉头紧拧。 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决不能让镇国公府置身事外。 于是,她斩钉截铁道: “这份物证虽然不足以证明杀死使臣与国师的凶手就是镇国公,但我们还有人证,他们曾经在火场中看到过镇国公的身影,而且这个物证就是他们送到二皇子手上的。” “慢着!”镇国公说道。 “你为何喊停?可是不敢与之对峙?” 玉姬公主说这话时,目中冒火,怒气冲冲。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明明计划地十分周全,却在一开始便被人将了一军。 如今更是被人三番两次的打断,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玉姬公主莫急,微臣只是想要问一问,那木块上说,我池家人的血,饮之可长生,可是真的?” 玉姬公主怒视着镇国公,厉声喝道: “你问本宫?可真是好笑!你之所以杀我北国国师、杀我北国使臣,不就是为了掩盖你们池家人血液的秘密吗?” “有这般的好东西,却要眼睁睁看着君主年华老去,而不为之贡献所有,是为不臣之心,等同于通敌叛国,镇国公你可知罪?” 镇国公理都不理她的质问,自说自话道: “那就是真的了!这么说皇上吃下的那枚长生丹是用我家瑾儿的血炼制的了?” 玉姬公主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微臣不想干什么,只想知道我家瑾儿的血是谁取的?”镇国公平静地道。 玉姬公主与楚以宁对视一眼,又再次看向镇国公。 觉得如今的情况跟他们想象中相去甚远。 难道不应该是拿出证据,压制与反压制吗? 为什么要在这里执着于谁取的血? 难道他还敢当着皇上的面动手不成?他就不怕皇上震怒? “嗯?不说吗?” 镇国公面无表情地走近一步,这一步仿佛带着无尽的威压。 玉姬公主已然察觉不对,她对于危险的感知比楚以宁要强百倍。 她不再犹豫,手指微动,一颗药丸落入她的掌心。 她抬手掩唇,在只有楚以宁能看到的角度,无声说了三个字——九转丹。 【唔,大哥,九转丹是什么?神药吗?】 池九瑜这话一出,池家父子三人对视一眼,玉姬公主这是以利相诱,找人顶罪啊! 而此时,楚以宁却是眼前一亮,那可是传说中的神药,据说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一颗便可瞬间痊愈。 他感受着全身的剧痛,又看了一眼玉姬公主空空如也的掌心,明白了她的意思。 楚以宁勉强转头看向镇国公,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可怕,但自己是皇子。 镇国公若敢伤他,就是以下犯上,冒犯皇室,是大不敬之罪。 父皇决不会轻饶了他。 想必他自己也明白,就算知道是自己做的,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于是,他自信开口: “是本皇子亲自取的!北国国师的遗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本皇子也是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 “身为臣子,为君尽忠是本分,镇国公不会怪罪本皇子!” 第139章 崩溃 “二皇子说的对,为君尽忠是本分,微臣又怎会怪罪二皇子!”镇国公淡声道。 楚以宁以为镇国公被自己猜中了心思,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心道:愚忠! 然而下一秒,镇国公继续道: “于公,微臣尽了自己的本分;于私,身为父亲,为自己儿子报个仇也很合理?” 说罢,他手中的茶杯瞬间崩碎。 文德帝察觉不对,猛地站起身,厉声道: “池衡,住手!” 但他的话已经晚了…… 两片巴掌大的白瓷碎片直接洞穿楚以宁的手腕,将他的双臂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中,鲜血染红纯白瓷片,点点猩红,宛如在雪地中绽开的红梅,令人赏心悦目。 楚以宁痛到双眼飙泪,浑身抽搐。 镇国公竟然敢…… 竟然敢伤他! 而且是当着父皇的面伤他! 他难道不要命了吗? 但与镇国公那能把人连皮带骨都看透的目光对视上,二皇子身体一颤,视线躲闪。 守在殿门外的小太监,听到里面戛然而止的惨叫声,顿时瑟瑟发抖。 那里面可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贵人啊! 镇国公负手站在殿中,垂眸欣赏片刻,满意颔首。 “池衡,你放肆!宁儿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朕的皇子,你怎能以下犯上……” 文德帝怒目圆睁。 “皇上!” 镇国公沉声打断文德帝的质问。 “自古忠义难两全,如今忠君与我池家满门放在一起……皇上想让臣如何选?” 文德帝哽住。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有些话是断然不能说出来的。 否则便是让老臣寒心,是实打实的昏君,未来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臣为君尽忠,半生戎马,即便二皇子不问自取小儿鲜血,臣可有怪他?臣可有半点对不住皇上与大楚?” 文德帝被镇国公灼灼目光逼视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没有怪他,可你却废了他一双手,还要怎么怪他? 像是看出皇帝眼中的怨怼,镇国公开口道: “二皇子自己承认取我儿鲜血,臣废他一双手,于公于私,臣无愧于任何人。” “不过,皇上大可放心,有玉姬公主在,二皇子痊愈不过瞬息之间。” “想必刚才玉姬公主手中的九转神丹,便是为二皇子准备的!” 文德帝闻言,眸色暗沉一瞬。 镇国公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 是他这个傻儿子为了九转神丹甘心替玉姬公主顶罪。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而此时,被溅起的血滴沾染腮侧的玉姬公主,却是身心俱震。 这个老匹夫到底怎么知道九转丹的? 刚刚那个角度他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口型? 若是镇国公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 当然是因为老子有个宝贝闺女。 “玉姬公主既然有救命的药,便不要吝啬了,朕的皇儿如今可是命悬一线。” 文德帝目光阴鸷地盯着玉姬公主,嗓音低沉又冷凝,极具压迫感。 玉姬公主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以前都是她带给别人压迫感,如今反倒被两个老男人这般威胁。 她压下胸口突然而起的绞痛,攥紧双拳,忍了又忍,方才低下头去。 “是,本宫这便给二皇子服下。” 说完,她孱弱地爬起身,抖了抖被鲜血浸湿的裙摆,往桌边而去。 她哪里有什么九转丹,不过是骗楚以宁的罢了。 好在她有灵泉在手,借着九转丹的遮掩,亦能治好二皇子的伤势。 如此倒也不是件坏事,正好让这些人看看她的本事! 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她! 这般想着,玉姬公主倒茶时,不由在杯中注入了半盏灵泉水。 平日里她可没有这么大方,之前国师每日里,可只得今日的三分之一而已。 【嘿嘿嘿,有好戏看了!】 听到池九瑜兴奋的小奶音,池家父子顿时来了精神。 玉姬公主走到楚以宁跟前,朝镇国公指使道: “镇国公,请将二皇子手腕处的瓷片取出,以免影响他伤势的复原。” 那模样很是高傲。 镇国公也不跟她计较,他还等着看宝贝闺女说的好戏呢! 于是,他一挥衣袖,两片染血白瓷瞬间拔出,带起一片血花。 “叮”得一声,入墙三分。 这举动,引得文德帝与玉姬公主纷纷投去一眼,眸中满是骇然与忌惮。 “请!”镇国公说道。 玉姬公主握着茶杯的手浮出几条青筋,心底满是不服气。 “一炷香!” 一炷香后,就是你们池家人的死期! 这般想着,玉姬公主的心气终于顺了。 她蹲下身,取出“九转丹”,喂进楚以宁口中,用茶水送服。 然后,便与在场众人等着奇迹的发生。 一炷香过去了,楚以宁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气息微弱,脸色发青。 文德帝震怒,“玉姬公主,你到底给他吃得什么?当真是九转神丹?” 而这时候,玉姬公主也懵了。 她看着地上伤势严重的楚以宁,心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感。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为什么灵泉水对楚以宁没有作用? 直到这时,玉姬公主才真的慌了神,连连喊叫: “来人,快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文德帝见状,顾不得发怒,厉声道:“来人!” 大殿的大门应声而开。 “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小太监答应一声,便跑了。 而一直等殿外的王总管进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二皇子一会儿没见,怎得成了这般凄惨将死的模样? “皇上,奴才先将二皇子安排到偏殿。” 王总管说完,不等皇上答应便已经利索地安排上了。 —— 太医在偏殿会诊。 文德帝、太子、镇国公父子以及玉姬公主在外焦急等候。 尤其是玉姬公主,此刻她站在那里,眼神飘忽,无意识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 楚以宁这人绝不能死! 她在大楚还未能立足,她的势力还没有建起,他们共同的敌人还矗立在眼前。 而她却找不到比楚以宁更好的合作对象。 他的身份,他的权势,他的野心,甚至是他的母族——萧家。 都是她干掉池家必不可少的助力。 “嘶~” 指尖一痛,玉姬公主骤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被啃得坑坑洼洼。 想起灵泉水,她心中有些不安。 于是,她避开人群的视线,喝了一口自己的灵泉水。 以往甘甜滋润的灵泉,竟然滋味寡淡的如同凡水。 玉姬公主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巨大的恐慌感向她铺天盖地地涌来。 她踉跄一步,心脏因太过强烈的焦躁而发出尖锐的刺痛感。 恰在此时,偏殿里突然乱了起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 “二皇子薨了!” 这话如同炸雷一般响彻脑海。 玉姬公主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耳边的声音也跟着忽大忽小…… 她仿佛看到自己构想的宏伟蓝图,在眼前一点一点坍塌、消散! 第140章 救人 就在她彻底陷入恐慌之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火辣辣地痛感,唤醒了她的神志。 她心里一慌,连忙抬头去看,却撞上了一双通红的、阴毒狠辣的美眸。 “玉姬,本宫的宁儿若有任何闪失,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纯贵妃说得咬牙切齿,看着玉姬公主的眼神里满是痛恨。 都是这个女人! 没事儿送什么隐身符! 若不是那隐身符,给她儿子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夜入养心殿。 更不会被人抓个正着! 此时,纯贵妃还不知道楚以宁是为玉姬公主顶罪,被废了双手的事。 而且这件事文德帝也不可能让人知道。 毕竟臣子当着他的面废了他儿子的手,说出去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重要的是,大楚能用的武将少之又少,镇国公是里面最利的一把。 所以,至少三年内,都不是与镇国公撕破脸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太医从偏殿内急匆匆走出来。 他边走边抬袖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冷汗,哆哆嗦嗦地喊道: “皇、皇上,二皇子五脏受损在前,失血过多在后,如、如今命在旦夕,请皇上您、您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文德帝神色阴鸷,眼底霜寒寸寸凝结,他寒声道: “朕只有四个儿子,今日二皇子活,你们便活,若他活不成,朕要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此话一出,年轻太医腿肚子一软,砰地一声双膝着地。 偏殿内的太医们也纷纷跪了一地,心中叫苦不迭。 代秋眼中含泪,一把扶住差点软倒的纯贵妃,“娘娘,您……” 话未说完,纯贵妃已经呜咽出声,“本宫的宁儿……” 然而,她抬头看到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的玉姬公主,顿时怒从心起,尖声道: “都怪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 她说着说着,突然伸手抓向玉姬公主的脸颊,锋利如刀的金丝护甲差点戳到玉姬公主眼睛。 “都给朕闭嘴!” 文德帝烦躁地怒喝一声。 周围霎时间一片安静。 这时,玉姬公主忽然动了,她饶过纯贵妃,垂着头,低低道: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罢,她走向文德帝,双膝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请皇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失手!” 文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凭什么相信你?” 玉姬公主没有抬头,再次咚的一声磕在地上,斩钉截铁地道: “若二皇子身死,我愿同太医们一起陪葬!” 文德帝沉默一瞬,颔首道: “若你能救下朕的皇儿,功过相抵,朕可以恕你无罪!” “谢皇上!” 玉姬公主疾步跨入偏殿大门,第一句话却是让太医们在殿外等候。 太医们面面相觑,得到文德帝的首肯后,他们十分顺从地离开。 将人赶出去后,玉姬公主首先检查了楚以宁的心率和呼吸。 发现他呼吸急促,心率加快,连皮肤都开始发凉。 顾不得许多,她直接用自己的血与楚以宁的血做了交叉配血测试。 没有用皇上和纯贵妃的血,一来这些器材的来历和输血救人的方法,她无法解释;二来她经常喝灵泉水,她的血应该比别人的血效果更好。 交叉配血测试出来,他们两人血液的相容性很好。 这让玉姬公主大大松了口气。 …… 与她预想的一样,她的血液一输入到楚以宁体内,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而玉姬公主不知道的是,她在屋中的一系列操作,都被隐在暗处的龙影卫,看了个真切。 —— 小半个时辰后。 玉姬公主打开殿门,轻轻摆手,让太医们进去救治楚以宁。 她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大门上,缓解心脏传来的越来越熟悉的绞痛感。 年轻太医走在最后面,迈过门槛时,悄悄抬眸,好奇这位异族公主真的能救下二皇子吗? 然而入眼的却是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摇晃的身体。 年轻太医心中一惊,她要晕倒了。 这个念头甫一划过脑海,便见那纤细身影一晃,顺着门板滑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文德帝上前想要询问楚以宁的情况,没想到还没开口人便晕了。 年轻太医帮玉姬公主诊脉后,说道: “回禀皇上,她本就心疾严重,如今气血两亏,又疲劳过度,这才晕了过去。” 文德帝点头,“来人,送她回玉华宫,你也跟去,万不可出事。”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年轻太医说的。 年轻太医立刻欣喜若狂,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好不过了。 玉姬公主乘坐软轿带着一行人离开。 很快,偏殿内的太医们也传来了好消息,二皇子的病情稳定了。 只要开些调养的方子,好生养着,便不会有大碍。 得了准信,文德帝放下心来。 留下纯贵妃照看二皇子后,文德帝便领着太子、镇国公以及池怀瑾往御书房而去。 【唔,大哥,小瑜儿困了!我们回家!】 池慕修瞧着妹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心疼得不得了,二话不说便准备带她离开。 然而下一秒,就听自家妹妹用那困倦的小奶音又模模糊糊地跟了一句。 【我们晚上再来!】 听到这句心声,池家父子三人脚下一滑,差点踏空。 见文德帝看来,镇国公咳了咳,胡说八道地说: “怪不得二皇子昨晚会不小心摔下台阶,宫里这地是真滑啊!” 看着镇国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文德帝只觉得心口堵得发闷。 儿子犯蠢就算了,偏偏蠢到镇国公面前。 他就是想算个账,都要再三斟酌考量。 文德帝憋着一口老血,甩袖而走。 —— 御书房。 文德帝坐下,先灌了一杯茶,缓了缓情绪,这才徐徐开口道: “今日之事,是老二理亏在先,你又护子心切,朕便不和你计较了。” “但池爱卿需知何为君何为臣,何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莫要犯了大忌。” “你是朕亲自提拔上来的兵马大元帅,朕拿你当心腹,他日你还会是朕的三军统帅,池爱卿不要辜负了朕的良苦用心。” 第141章 滑铁卢 镇国公垂眸而笑,恭敬道: “皇上放心,君使臣以礼,臣定当事君以忠,皇上对臣的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 “好好好,朕知你忠心,昨夜小阿瑾也受惊了,你带他回府好生歇息两日。” “多谢皇上体恤,臣携小儿告退。” 目送两人离开,文德帝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头疼。 “父皇,您身体不适?”太子语气关切地道。 “朕无事!野儿你可怨朕恨朕?” 听到这话,太子不解地抬眸,像是不懂文德帝为什么会这么问? “朕是说……” 对上他孺慕的视线,文德帝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想问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最后,他长叹一声:“罢了,你这几日多陪陪你母后。” “是,父皇,儿臣告退!” 太子浓密的睫毛轻颤,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十五年前的三岁稚儿,早已化为枯骨,不管是真后悔还是假愧疚,兄长早就不需要了。 而他与母后亦没有资格替兄长原谅谁! 太子离开后,文德帝独坐良久,直到一道黑影半跪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来。 “何事?” “皇上,方才在偏殿内,玉姬公主……” 龙影卫首领将在偏殿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文德帝听到“拿出了没见过的东西”以及“将自己的血液换给二皇子”时,他眼睛里满是惊诧,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难道炼制长生丹的不是池家人的血,而是她的?”文德帝喃喃道。 “玉姬公主本就视镇国公为眼中钉,想要利用长生丹,利用朕,将池家满门置于死地,这也说得过去。” 若这件事没有捅到镇国公面前,他倒是很有兴趣与之合作一番。 不过,现在嘛!可惜了! “继续监视玉姬公主,她的手段非比寻常,再加些人手,务必不能让她再避开你们的视线,肆意行动。” 龙影卫首领应下后,身影一晃,消失无踪。 —— 镇国公府。 池慕修带着池九瑜刚回到府中,还没跨入修竹院的大门,便被池夫人逮了个正着。 她一巴掌打在池慕修的背上,压低声音怒道: “三更半夜不睡觉,带着你妹妹去哪了?” 原来镇国公走后,池夫人担心儿子睡不着觉,便想把女儿抱回去。 结果一到修竹院,人去屋空,简直要把她吓死。 继小儿子出事之后,大儿子与小闺女竟然也没了。 她心惊胆战,着急上火,从后半夜等到现在,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 池慕修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他娘打,心里挺委屈。 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 “爹带着妹妹一晚上不回来,也没见您这么急啊!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妹妹丢了不成?” “你还敢顶嘴,你爹带小瑜儿出去,那是跟娘说过的,你说了吗?说了吗?” 池夫人越说越气,池慕修刚坐下,就被池夫人戳上了脑门子。 池慕修嘶了一声,赶紧求饶。 池夫人这才住了手,顺势接过自家睡着的宝贝闺女,一脸愁容道: “昨个夜里,瑾儿出事了,现下也不知道如何了?派出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倒是听说皇上今日连早朝都停了,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啊?” “瑾儿没事,好着呢!为了他,爹把二皇子的手都废了!” “什么?”池夫人一愣,不由掩唇低呼,“那你爹呢?你爹没被皇上关起来?” “爹也没事,一会儿就该回了。” 池慕修笑着说了一下,昨晚上宫里发生的事情。 池夫人听完,也是气得不行,骂道: “活该!真是活该!” “妹妹说,晚上还要去一趟皇宫,不知道要做什么?” 池慕修摸着下巴琢磨道。 等镇国公与池怀瑾回来,池夫人早早安排好了饭食。 伺候着一家大小吃饱喝足后,她便催着夫君与儿子们去歇息,都劳累一晚上了。 池九瑜则是一直沉沉睡着,饭香都没把她馋醒。 —— 当夜子时。 池慕修与池九瑜两人在隐身符的作用下,堂而皇之地站在养心殿外。 然而此时,他们却有些傻眼。 【大哥,这皇帝的胆子也太小了!他这是放了多少暗卫守着他呀!】 【别说窗户,就是屋顶四角都站着人。】 【想要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进去,难如登天,大哥怎么办呀?】 听到自家妹妹求助的小奶音,池慕修暗暗吸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一丝身为哥哥的成就感。 主要是妹妹太能干,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于是,他赶忙握了握妹妹的小手,表示不要急,有办法。 池慕修离开养心殿,抱着池九瑜朝着永安宫的方向而去。 【唔,哥哥要找皇后娘娘帮忙吗?】 “对,这个时辰能让皇上从乌龟壳里爬出来的,便只有后宫里的娘娘们了。” 【可是皇后娘娘不受宠,能叫来大渣男吗?】 “大渣男?是说皇上吗?” 【对啊,娶了人家姑娘还故意伤害人家,对姑娘虐心又虐身的臭男人,就叫大渣男。】 池慕修心中一阵好笑,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皇后娘娘叫不叫得来不要紧,争宠的能叫来就成!” 池九瑜听完,不由在心里哇了一声。 【大哥你还挺懂女人的,这样将来有人诬陷大嫂,你肯定不会被骗,然后对大嫂虐心虐身。】 池慕修无语了片刻,有些郁闷道: “在你心里,大哥就这么容易被骗?还虐心虐身,大哥有这么坏吗?” 【唔,谁让大哥偶尔会露出坏坏的笑!你这种男人太招女人了! 未来大嫂会有很多情敌,然后就会有好多麻烦。】 池慕修被自家妹妹一句“招女人”说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咳了咳。 “好了,永安宫到了!” 【嘿嘿,大哥是不是不好意思啦?】 池慕修勾了勾唇,胡噜了一把自家妹妹的头毛,笑道:“调皮!” 进了永安宫,两人不再说话。 池慕修小心避开周围值夜的宫人们,进了皇后娘娘的寝殿。 刚一踏入,一股刺鼻的气味便刺激的池九瑜打了个喷嚏。 【唔……大意了!】 第142章 造梦 “谁?” 大宫女云尚厉喝一声,就要叫人,却被解除了隐身术的池慕修一把捂住了嘴。 “姑姑莫叫人,我是镇国……” 池慕修的话还没说完,飘在旁边的池九瑜,又是接连几个喷嚏。 半空之中飘来小小孩童的喷嚏声,云尚惊骇不已地瞪大眼睛。 池慕修扶额。 【呜呜呜,什么东西好难闻,我控制不住……阿嚏、阿嚏……】 “阿云?” 皇后察觉到不对,嗓音疲惫地喊了一声。 云尚这才回神,拍了拍池慕修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池慕修确认她的眼神很镇定,这才慢慢松开手。 原本还防止她会再叫的池慕修,就听眼前的女官说道: “池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末了,她还指着池慕修脑袋左上方的位置,问道: “刚刚的喷嚏声……” 池慕修没想到人家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但他又不想暴露自家妹妹。 于是,他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家妹妹,信口开合道: “咳,那是我养的小鬼!云姑姑不用在意!” 这话一出口,云尚的嘴角都抽起来了。 但凡换个人在这里,她今晚非抽他个耳瓜子不可! 谁家的鬼还会打喷嚏?糊弄傻子呢! “阿云?” 皇后娘娘的声音越来越近,云尚顾不得再搭理池慕修,立刻答应一声,入了内殿。 一刻钟后。 皇后娘娘穿戴整齐地从内殿缓步而出。 甫一抬眸,便见池慕修手上端着茶壶,正从上到下、仔细地浇灌着一盆花。 那花红色茎秆、绿色叶片,星星点点的花骨朵是奶白色的,看着格外玲珑有趣。 而云尚看到这一幕,顿时倒吸一口气,忙制止道: “诶!你干什么?那可是叶二少送来孝敬娘娘的,你快住手!” 皇后娘娘摆摆手,阻止了云尚。 声名在外、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折腾一盆花,定是那花有问题。 直等到池慕修放下茶壶,皇后娘娘才开口询问: “这东西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自家妹妹不再打喷嚏,池慕修躬身朝皇后娘娘请罪道: “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失礼了!臣闻着这花的味道有些刺鼻,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室内得好。” 云尚看看那株雪乌,又看看皇后娘娘,神情有些怔愣。 皇后娘娘笑道: “多谢提醒,不知池大公子深夜来访,可是有事需要本宫帮忙?” “是,皇后娘娘可有办法引皇上出养心殿?” 闻言,皇后娘娘的视线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温声问道: “现在?你们要做什么?” 池慕修:“……” 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妹妹要做什么,只得含糊道: “皇后娘娘放心,自是不会对皇上不利的。” 皇后娘娘笑了一声,嗓音有些发凉: “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本宫可以帮你,但不要牵连到太子。” “娘娘放心!”池慕修深深一礼。 “好,你出去等着!” 话落,皇后重新进了内殿。 池慕修抱着池九瑜落在一棵大树上,俯瞰着灯火通明的永安宫。 【虽然很亮,但总觉得透着死寂。】 “乖,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还小,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他话音刚落,云尚便从寝殿内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边跑边喊: “快、快去请皇上,娘娘被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云尚这一声喊,整个永安宫都乱了起来。 —— 一刻钟后,文德帝的龙辇到了。 【这么快?皇帝好像也不是不在乎皇后娘娘啊?】 谁知她话刚一说完,一个小宫女急匆地跑了过来。 “皇上,皇上,贵妃娘娘动了胎气,腹痛难忍,娘娘一直在叫着皇上,求您快去看一眼!” 文德帝下龙辇的脚步一顿。 “皇上,皇后娘娘梦魇,只有您能叫得醒啊!求您先去看看皇后娘娘!” 刚跑来的小宫女一听,顿时怒了。 “你怎么如此残忍?皇后娘娘梦魇,只会受些惊吓,我家娘娘腹中的可是小皇子,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一句“小皇子”,文德帝顿时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命令道: “宣太医候在永安宫,替朕守着皇后,务必保证皇后安然无恙,否则便让他们提头来见。” 永安宫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应是。 “现在,去瑶华宫。” 还未落地的龙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瑶华宫的小宫女得意地朝皇后寝宫的方向扫了一眼,这才施施然离开。 池九瑜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 【呸!果然是个妥妥的大渣男,都到门口了,进去看一眼会瞎吗?气死我了!】 【哼!等我会说话了,我一定要告诉皇后娘娘—— 只要男人换得快,没有渣男只有爱!什么破皇帝,一定要让他戴满绿帽。】 池慕修眼皮子直跳,妹妹是真敢想啊!给皇上戴绿帽是认真的吗? 而此时,皇后娘娘正披着外衣,站在窗前。 静静地看着再熟悉不过的一幕,表情平静无波。 “娘娘……” 云尚想要劝一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本宫早就无感了!走,回去睡觉。” 云尚伺候着皇后将外衣脱下,突然道: “娘娘,您真觉得那雪乌有问题吗?那可是二公子派人送来的。” “二公子从小就跟您这个姑姑最是亲近……” 皇后拍了拍云尚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 “有问题的也许不是送东西的人,先拿出去,别让人察觉出异样。” “是。”云尚应下。 —— 永安宫主仆两人歇下了,而瑶华宫里正热闹。 池慕修与池九瑜两人面面相觑,耳边是纯贵妃冲着文德帝,腻腻歪歪、撒娇卖痴的声音。 两人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这才堪堪睡去。 池九瑜顺势打入一道昏睡符,让他们睡得更沉一些。 若不是察觉到四周遍布龙影卫,她早就这么干了。 池九瑜让自家大哥将她放在文德帝的枕头旁边。 然后掏出那枚在空间中搓成的丹药,一下塞进了文德帝的嘴里。 她还贴心得帮人家抬了抬下颌。 于是,那枚丹药幸运地卡在了文德帝的喉咙里,噎得他直翻白眼。 池慕修看得嘴角抽搐。 那么大一颗,文德帝的嗓子眼得有多大,才能吞得下去。 眼看着文德帝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池慕修伸手点向他的颈侧,却被池九瑜一把拦住。 她严肃着一张小脸,朝着自家大哥摇了摇头。 【他自己可以的,我们要相信他!】 也不知道是自家妹妹的话起来作用,还是文德帝的嗓子眼真的大。 只见文德帝的脖子使劲一哽,咕咚一声真的吞了下去。 池慕修抿了抿唇,想装作淡定,却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他用力咬紧牙关,才把那声笑憋了回去。 而这时,池九瑜已经将有关于玉姬公主心脏一点一点长全的影象,全部从记忆里提取出来,并将其强行植入文德帝的脑海。 最后,用精神力化声,留下几句提示。 做完这一切,池九瑜原本红润润的小脸当即变得苍白了许多。 但她却咧着小嘴笑了。 【祝你做个好梦呦!】 第143章 梦境 文德帝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处纯白空间,目之所及,只有一尊药鼎和一个胸前汩汩流血的女人。 药鼎内散发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刺得他鼻腔难受。 但他却无暇顾及。 因为纯白、暗红、女尸以及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儿,形成强烈的反差,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冲击着他的神经,令他浑身紧绷。 文德帝警惕地环顾四周,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却发现这里宛如一个牢笼,压根找不到任何出口。 他心中的慌乱更甚,不管不顾地扑向一面纯白墙壁,胡乱地拍打着。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的痛吟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文德帝顿时汗毛炸立,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死尸。 心惊胆颤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然而在看清那女人的面容时,他惊恐的表情一滞。 “玉姬公主?”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女人胸前,却见她被破开的伤口处有浅蓝色光芒在闪烁。 文德帝一愣,之前的恐惧被他忘在脑后,他下意识走近了些。 然后便见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玉姬公主的胸腔里只有半颗心脏。 这半颗心脏被包裹在一团不知名的浅蓝色光芒中,却依然蓬勃跳动着。 那心脏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文德帝全部的注意力。 而后他震惊地发现——那颗心在生长。 原本只有半颗的心脏,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长大了半个指腹的大小。 就连心脏表面上的血管脉络都更粗壮了些。 文德帝的心中掀起一阵又一阵惊涛骇浪。 震惊之余,他的大脑完全被一股狂喜取代,他的手无意识地抓向那半颗心脏。 谁知手中却是一空,文德帝被狂喜冲昏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地上哪里还有玉姬公主的尸身,更别说那颗令人觊觎的心脏了。 “朕的心脏呢?跑到哪里去了?” “交出来,快交出来!否则朕灭了你们九族。” 文德帝震怒的嘶吼声在空间中盘旋回荡。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害怕恐惧,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后,他才是这片空间中最贪婪的恶鬼。 愤怒的嘶吼无人回应,文德帝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空间中唯一存在的药鼎上。 他小心翼翼揭开药鼎,发现里面有一枚黑色丹药。 丹药上散发着与玉姬公主心脏处一样的蓝色光芒。 想到玉姬公主不见的另半颗心脏,文德帝心头狂喜。 这次他却攥紧双拳,克制着自己想要碰触的欲望,生怕这丹药与心脏一样消失不见。 他望眼欲穿,他蠢蠢欲动。 这时,一道缥缈的仙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吞了它!” 文德帝一惊,仰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毫无所获。 察觉到那声音的主人没有恶意,他扬声道: “你是谁?” “吾,不是你能知道的!” 那声音冷冷淡淡,如高山冷泉,锵金鸣玉,自带一股强大威压,瞬间充斥整个纯白空间。 文德帝只觉身上一重,再回神时,他已经双膝跪地,敬畏低头,心中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你只需知晓它能赋予你长生,亦能让你重返年轻!不过……” “不过什么?” 文德帝将那丹药捧在掌心,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若想逆龄而生,须每月服用天命之女的半颗心脏,圆月之夜,便是取心之时,无间冬夏,三年方可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多谢仙人指点,朕记住了!” 文德帝跪伏在地,诚心叩拜。 “人间帝王,切记不可贪多,否则必遭天谴!” 在那声音消散之时,又幽幽飘来一句: “天命之女自带逃生之地,机会稍纵即逝。”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散,文德帝才重新抬起头来。 他顾不得站起身,直接将那丹药吞入口中。 但他还没咽下,便听到耳边响起王总管那熟悉的声音。 “皇上,皇上,该起了!” 文德帝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醒来,他心中一急。 丹药、丹药,他还没吞下去呢,怎么能醒!! 他用力一咽,那丹药好死不死地卡在了他的嗓子眼里。 “咳咳咳……” 文德帝在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中醒来。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王总管吓了一跳,忙半扶着文德帝从床上坐起。 纯贵妃更是体贴入微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往日里这般温柔小意,文德帝也是极为受用的。 只是现下他却是气得要死,一胳膊便将人抡了开去。 拍什么拍!拍什么拍!把丹药拍出来怎么办? 纯贵妃一下子倒回床上,下意识惊叫出声。 然而,在看到文德帝的脸色时,她猛地捂住嘴,不动声色地往床里缩了缩。 谁也没想到日常叫起,皇上会发了这么大脾气! 竟是连怀有身孕的贵妃娘娘都不顾了。 在场的宫人们顿时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引来皇上的怒火波及。 文德帝缓了缓神,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做梦。 但那种与至宝失之交臂的感觉太过真实,他只觉得自己摧心剖肝的难受。 “皇上,您喝口茶,顺顺气。” 王总管端来一杯温茶,十二万分地小心伺候着。 文德帝接过茶盏,扫了他一眼,满眼杀意。 王总管吓得腿一软,刚跪下求饶,文德帝便“噗”得一口茶喷在了他的脸上。 王总管懵了,心道:这茶也不烫啊! 他这心思还没转完,文德帝已经一脸惊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叫道: “好疼!” 王总管一听,惊得脸色都变了: “奴才马上叫太医来!” “不用!”文德帝摆手,脸上满是璀璨笑容,“疼得好,疼就对了!” 疼便说明他在梦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长生的丹药,仙人的指点,都是真的! 然而,他这一反应,直接把所有人都搞懵了,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不知做何反应。 “不对,来人,快传院正去养心殿,快快快!” 文德帝像是又反应了过来,急急吩咐。 王总管顿时松了口气,这就对了! 他忙答应一声,派人去办,自己则留下替文德帝更衣。 文德帝穿戴整齐,一眼都没看纯贵妃,带着王总管便回了养心殿。 —— 养心殿。 太医院院正匆匆进门行了礼,担忧道: “皇上,可是嗓子不适?容微臣稍作查看。” 文德帝摇头,冲太医院院正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道: “过来,朕有事吩咐你。” 太医院院正近前几步,问道: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你负责每日为玉姬公主请平安脉,无论脉象如何,你都要事无巨细地报给朕!” “这件事,你知我知,绝不可被第三人知道,否则朕灭你全族。” 听出文德帝语气中暗藏的杀意,太医院院正身体一颤,眼底泄出一丝惊恐,忙跪地表忠心道: “微臣领命,微臣绝不会对第三人说起此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朕信你的为人,去!” 文德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才去太和殿上朝。 —— 太和殿。 文武百官分成两列,站在大殿中央。 王总管甩了甩拂尘,尖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皇子楚景行出列,朗声道: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数日前的驿站纵火案真相已经查明,请父皇查阅。” 第144章 相斗 文德帝看着楚景行呈上的奏折,脸色有些玄妙莫测。 昨个儿二儿子与玉姬公主才状告镇国公是驿馆纵火的元凶。 今个儿大儿子便带着证据来了,结果查出的真凶竟然是二儿子! 若不是他清楚记得这事儿是他干的,他当真要信了这些证据。 文德帝笑了一下。 斗得好啊!只有他们斗起来,他这个皇帝才能高枕无忧! 然而,等他看到最后一行字时,却是脸色骤变,怒声道: “哪里来的流言,竟然敢如此诋毁镇国公府?” “回禀父皇,这流言在数日前便有了苗头,只是昨日突然间传开了,故而北国使臣被杀一案,还是尽快结案的好。” —— 后宫。 楚以宁因伤得太重,暂时留在他以前的宫殿小住。 纯贵妃早早来看儿子,甫一跨入殿门,便见他一脸恼恨,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儿这是怎么了?” 楚以宁闻声侧头,歉意道: “昨日让母妃担心了,怪儿臣太过轻信他人,如若不然……” “经了这一场生死,便要记着自己的性命,断不可交与旁人手中,即便是亲人,也要留一分防备。” “是,母妃,儿臣再也不会了。” “嗯,母妃信你,我儿聪慧,这样的错断不会再犯第二次。” 纯贵妃语气欣慰,眼底却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皇后斗不过母妃,她的儿子也别想胜我儿半分,哼!” “母妃……”楚以宁无奈地道,“您别总拿太子跟儿臣比,太子才多大?您不觉得羞耻,儿臣却听着刺耳。” 闻言,纯贵妃顿时笑了。 “好好好,是母妃错了,确实没法比,毕竟他可活不到你这般大。” “对了,你外祖得知了昨日御书房里的事,说以防万一,帮你准备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外面王总管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 “二皇子可醒了?” “回总管,殿下一早便醒了,这会儿贵妃娘娘正陪着殿下呢!” 那回答的宫人话音刚落,纯贵妃已经走了出来。 “什么风把王总管吹来了?皇上可是下了早朝?” 王总管笑着行了礼,回道: “娘娘猜得没错,奴才是来接二皇子的,皇上和几位大臣正在议政殿等着呢!” 纯贵妃面色微凝,慎重道: “不知皇上找宁儿作何?他如今伤势严重,不便挪动,皇上应是知道的。” “这……”王总管笑呵呵地道,“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了,皇上的政事岂是奴才能随意谈论的。” 这王总管口风向来紧,见他不说,纯贵妃便也没再问,只暗暗给代秋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代秋心领神会,悄无声息溜了出去。 王总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却依然笑眯眯的,只当不知。 纯贵妃轻咳一声,“公公稍等,皇儿马上便好!” 王总管应了声,静静候在门外。 等二皇子被宫人们抬出来,与二皇子问过安后,这才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 他们这边刚离开没多久,代秋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惶恐。 “不好了,娘娘。” “闭嘴,慌什么,你家娘娘还没死呢!” 纯贵妃皱着眉,呵斥一声: “直接说打听到了什么?” “娘娘,大皇子拿着证据,指证殿下,说、说殿下指使龙影卫暗杀北国使臣,还、还放火销毁罪证。” 代秋忧心忡忡地道。 “你说什么?龙影卫?” 纯贵妃惊呼出声,手上一松,茶杯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怎么会是龙影卫?” “龙影卫可是皇上直属,楚景行他怎么敢?” 代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娘娘您忘了?两年前殿下出京办差,您不放心,特意求了皇上好久,才让皇上答应赐下两名龙影卫保护殿下。” 纯贵妃狠狠瞪了代秋一眼,怒道: “本宫当然没忘,就是没忘才更不敢置信!” “本宫特意求下的独一无二的恩赐竟然成了攻讦皇儿的铁证!” 万万没料到会如此发展的纯贵妃,露出惊怒交加的表情,寒声道: “若真是龙影卫干的,那这场北国使臣被杀案的凶手,就只会有两人,一人是皇上,一人便是皇儿。” “这个楚景行胆子太大了,他的胆子太大了!”纯贵妃恶狠狠道:“他竟然想逼迫皇儿二选一!要么,将皇上推出去;要么,自己承担所有罪责!” 代秋一听,亦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 “大皇子好卑鄙,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手段!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快,快去找父亲,让他将那人带进宫来……”纯贵妃急急道。 “是,奴婢这就让人给府中传话。” 话落,代秋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纯贵妃坐立难安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 议政殿内。 楚以宁刚被人伺候着坐好,文德帝已经将按指画押的证词摔在了他的面前,怒道: “看看你干得好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楚以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拿起证词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父皇,儿臣没有,这些不是儿臣做的,您相信儿臣!” 见文德帝脸色紧绷,目露审视,楚以宁心中一颤,立刻苦了脸色。 他看向楚景行,委委屈屈地道: “皇兄,你这证据哪里来的?可是受了他人蒙蔽?” 楚景行面容温和,轻轻笑道: “皇弟可是觉得这个证据链哪里不够完整?可以指出来,皇兄为你解惑。” 他端的是一副包容弟弟的好哥哥模样,楚以宁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他指着龙影卫的证词说道: “父皇确实赐给臣弟两名龙影卫,但他们只负责保护臣弟的安全,臣弟却无权调动他们。” “而且龙影卫的忠心毋庸置疑,他们一生只忠于父皇一人,对父皇?” 文德帝闻言,脸色微微缓和。 确实。 龙影卫是专门训练出来的,一生只认一主。 “所以,这个臣弟是不认的!”楚以宁用手指点了点龙影卫的证词。 “而父皇向来爱民如子,主张以仁治天下,自然不会故意挑起两国之战!” “父皇自然也不会派龙影卫去暗杀北国使臣和国师,儿臣说得对,父皇?” 楚以宁用一种孺慕热忱的神情盯着文德帝,寻求他的认同。 他很清楚,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副模样,这才是他真正胜过楚景行与楚牧野的地方。 “宁儿说得没错。”文德帝笑着道。 镇国公坐在一旁,瞧着二皇子的举止神态,不由挑了挑眉。 这小子反应倒是快! 伏低做小,装乖卖痴,一点假话没说,便将文德帝拉到他的阵营,还顺势把棘手的皮球踢还给了大皇子。 若这会儿大皇子若仍咬着证词不放。 一来显得不信任皇帝的能力,二来则是将文德帝钉在凶手的位置上。 好算计! 第145章 相斗二 楚以宁瞧着楚景行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问住了。 于是,他在屋内的几位朝臣身上环顾一圈,表情乖巧地将那些证词推到楚景行面前。 “皇兄还是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片面之词不可尽信啊皇兄。” “不过,臣弟知道皇兄定是被某些人蒙蔽的。” “毕竟,龙影卫可是皇家暗卫,若真是他们出手,又怎会被两个乞丐随随便便就看到,还能发现其身份呢?皇兄说是不是?”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岂会听不出二皇子这番看似乖巧,实则极具诱导性的发言。 今日但凡大皇子顺着他说上一句,手中的证据不仅会被作废。 甚至会反过来成为他失察渎职、以权谋私、兄弟阋墙的罪证。 那还未坐稳的京兆府尹一职便也到头了。 “二皇弟说得甚是,父皇确实不会派龙影卫暗杀北国使臣,乞丐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看出两名龙影卫的身份。” 楚景行用两指轻轻点在那些证词上,徐徐道。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摇头叹息。 大皇子竟如此轻易便被二皇子牵着鼻子走,看来今日大局已定! “既然皇兄也这样认为,那臣弟的嫌疑也可以洗清了……” 楚以宁大松一口气,一副怕极了自己被冤枉的模样。 然而,他看向楚景行的目光中却满是得意。 “可若那两名乞丐是南祁国的细作呢?” 此话一出,楚以宁吐气的动作一顿,轻松惬意的表情骇然变色。 楚景行在文德帝与几位重臣的注视下,又将那些证词一点点推了回去,轻声笑道: “二皇弟可要看仔细了!” “驿馆大火的第二日,城西粥棚暴动,为兄正好在那里救下两名乞丐。” “这两名乞丐当时差点被人一击毙命,二皇弟可有兴趣一见?” 听到这里,楚以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是他派人暗杀晏寒枫,被晏寒枫发现,这才引发的暴动,关两名乞丐什么事? 怎么就成了南祁国细作了? 楚景行的话虽是问句,但不等楚以宁回答,便双掌互击,啪啪啪三声响,殿门从外被人推开。 金羽卫押着两名身材矮小的汉子走了进来,两人耷拉着脑袋,浑身无力,瞧着像是被下了药的。 楚景行起身,朝着文德帝拱手道: “父皇,这两人便是南祁国派来的细作,驿馆纵火案当日他们本是去暗杀北国使臣的,没想到他们到时,正好看到两名黑衣人站在屋檐上,扔下火折子。” “两人隐在暗处,却还是被发现,无奈双方交手,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不慎被划伤,露出一只凶恶的龙首,且眼睛还是红色的。” “父皇,据儿臣所知,能在身上纹有龙首的只有龙影卫?” 文德帝闻言,同样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确实如此,红色龙睛乃是二等龙影卫的标志。” “当初朕赐给宁儿的龙影卫,也正是二等龙影卫。” 没想到这么轻易便得到了文德帝的肯定回答,楚景行愣了一下,才朝着楚以宁问道: “如此,二皇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以宁抿唇,攥紧手中的证词,定定望向那垂头看不清面目的两个细作。 “不可能,龙影卫只听父皇的,那两个龙影卫定是被人冒充的!” “而且皇兄又如何证明两人的细作身份,以及确定他们说的便是真的?” “再者,臣弟为什么要杀死北国使臣和国师,还要火烧驿馆,这根本就说不通。” 楚景行勾起唇角冁然一笑,继而轻轻摇了摇食指。 “二皇弟莫急,其实要验证龙影卫的身份很容易不是吗?” “只要你将身边的两个龙影卫叫出来,比对一下伤势,一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在场众人闻言,不由赞同地点头。 “大皇子说得对,若是二皇子身边的龙影卫肩上无伤,定然可以自证清白。” 然而,这么简单的要求,却让楚以宁脑袋里“嗡嗡”作响,脸色煞白。 两个龙影卫早就被他派出去了,一个在山中监督燧发枪的锻造,一个在西林山脉监视宁一。 如今他从哪里找两个龙影卫出来? 何况即便两个龙影卫真的在,他也不能把人叫出来。 否则他自证了清白,那所有的罪名便会落在父皇身上。 “二皇弟?你在磨蹭什么?叫你的龙影卫出来!”楚景行催促。 楚以宁抬眸望向楚景行,表情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他就是在逼他,逼他在自己与父皇之间做选择! 与此同时,文德帝也在看楚景行。 楚景行只觉得属于帝王的威势,一下子压在他的肩头,令他后背禁不住沁出一层冷汗。 他咬了咬牙,脊背挺得笔直,昂首道: “二皇弟不想叫也无妨,无非便是为兄多费些口舌。”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一下。 金羽卫当即会意,一把拽住两人乱蓬蓬的头发,将他们的脑袋薅了起来,露出两张蜡黄消瘦的脸。 “南祁国善用毒控制细作,一月不服用解药,便会被万虫啃咬而死,死前特征便是他们眼球上的黑线。” “为了确定他们的身份,我特意让太医用药刺激他们毒发,他们眼球中的黑线,父皇与众位大臣正可一观。” “他们身上有不少伤口,经仵作推测的兵器图形……” 楚景行稍一停顿,拿出一张画着一柄弯刀的图纸。 弯刀上带着规律的血槽与暗纹。 楚景行暗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父皇,可熟悉?” 文德帝眯了眯眼,颔首: “是工部军器司为龙影卫专门打造的武器。” “是,儿臣已找工部尚书核实过,确如父皇所言。” “而从驿馆废墟挖出的尸骨中,有些尸骨上留下了明显的刀痕,痕迹与这种弯刀留下的上窄下宽的痕迹刚好吻合。” “综上所述,两人乃是南祁细作身份为真,北国使臣死于龙影卫之手为真。” “而至于二皇弟为何要杀死北国使臣和国师、火烧驿馆?我想满京城的流言足以说明原因。” 已然脸色灰败的楚以宁,听到楚景行的最后一句话,不由满脸茫然,抖着嗓音问道: “流言?什么流言?” “数日前京城内便有一股流言,说镇国公及其家人血液与常人有异,似有祛病延年、青春永驻的功效!” “想必在座的大人们也都听过了?” 在场的众人立刻点头,纷纷表示无稽之谈。 然而,楚以宁却沉默了,浑身都被冷意侵染。 第146章 相斗三 流言根本不是他放的,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 楚景行说数日前,那便不可能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在昨日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血液能够炼制长生丹这件事。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玉姬公主与外公。 若是玉姬公主,只能说找错了合作对象,被背刺,也是活该! 若是外公…… “据查,这股流言正是在驿馆纵火案发生之后的两日后出现的。” “而这股流言一经出现,京城内便多了许多猜测,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镇国公为了掩盖池家人血液的秘密,不惜杀害北国国师与使臣一行数十人。” “不得不说,这流言出现的时机着实是巧,就像是专门为镇国公提供杀害北国国师和使臣的动机一般。” “不知二皇弟对此可有什么要说的?” 楚景行从众位朝臣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异常沉默的楚以宁。 楚以宁眼睫微动,却没有看向任何人,依然保持着沉默。 “刑部尚书吕大人、大理寺卿赵大人、以及御史大夫秦大人全部在场,说一句三司会审也使得,又有父皇旁听,断不会让人冤枉了二皇弟你去。” “二皇弟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如此缄口不言,岂不是默认了罪行。” 楚以宁依然沉默以对,只是眼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等了片刻,楚景行叹息一声,说道: “既如此,父皇与诸位大人见证。” “鉴于此前种种,本官只能认定,是二皇弟你指使龙影卫杀害北国使臣,被南祁细作发现端倪,为杀两人灭口,不慎引发城西暴动。” “而你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只能安排龙影卫远离京城,然后故意散播莫须有的谣言,就是为了提供镇国公杀害北国使臣的动机。” “目的就是将暗害北国使臣的罪名栽赃给镇国公,而你为何要这么做,便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话虽这样说,但在场的众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除掉池家,好给萧家让路吗? 没有了池家,最大的得利者便是萧家,甚至连太子之位恐怕都要易主了。 二皇子当真是好算计! 洗尘宴时,便因与玉姬公主示好,被皇上罚了禁闭,转眼便将北国使臣杀了去。 若不是被南祁细作掺和了一脚,露出破绽,怕是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思及此,众位大臣纷纷摇头感叹。 这等诡谲心思,若是用到政事上,不知已立下多少功劳,何愁无人拥护! 偏偏…… 就在文德帝眉头越皱越紧之时,一名小太监悄悄溜了进来。 听完他的禀报,王总管挥手让他下去,这才在文德帝耳边小声道: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文德帝闻言,不悦道: “此时他不在国子监读书,跑来这里做什么?胡闹!” “这……” 王总管犹豫一瞬,硬着头皮道: “太子殿下说,他知道您在处理北国使臣一案,但他有话要说。” “让他离开,这是议政殿,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文德帝不容反驳道。 “是。”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在场众人的耳朵灵得很。 王总管还没走出两步,御史大夫秦大人已从座椅上起身,拱手道: “皇上,太子殿下性情沉稳,举止有度,此番定是有不得不说的要事,若是与案情有关,何不听上一听?”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了两句,文德帝无奈只能同意。 片刻后,太子缓步而入,他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道: “父皇,儿臣前来是为了替儿臣伴读池怀瑾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不语的楚以宁,猛地抬起头。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楚牧野。 他被镇国公废了双手还不够吗?这个四皇弟还想怎么讨公道? 文德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拧眉不悦道: “若是你要说这些,那便不必开口了!昨日你二皇兄该受的惩罚已经受了,你莫再火上浇油,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父皇,昨日镇国公讨得公道是他身为父亲为自己儿子讨的。” “但池怀瑾是儿臣的伴读,那他便是儿臣的人,儿臣的人在东宫被人欺负,儿臣这个做主子的岂能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楚牧野一甩衣袖,昂首看向文德帝,语气铿锵道: “若是如此,孤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不知昨日发生了何事,竟让太子殿下如此顶撞皇上?太子殿下可知此乃大不孝之举!” 大理寺卿赵大人不赞同地说道。 而他的话也成功阻止了文德帝的怒气,原本要拍向桌案的手掌,只能悻悻放下。 “这就要从二皇兄为何要偷偷潜入东宫取孤伴读的血说起了。” “什么?取、取池家小公子的血?难不成那谣言是真的?”有大臣道。 众人纷纷望向镇国公,却见镇国公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与他们对视。 楚牧野冷笑一声,“据说是两个乞丐拿到了国师死前留下的线索,专门送到二皇兄手上的,而那线索就是——镇国公一家的血液可炼制长生丹。” “这才有了二皇兄取血,玉姬公主炼丹、献丹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怎能如此?” 秦大人拍桌而起,怒道: “二皇子这岂不是与北国公主合谋构陷我大楚忠臣良将?二皇子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楚以宁再也沉默不下去,他开口反驳道: “可那丹药父皇已经服用,是真的长生丹,这已经说明池家人的血确实有用,谣言所言非虚。”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文德帝。 文德帝颔首,继而垂下眼皮。 他自然知道并非是池家人的血有用,而是玉姬公主的血。 但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 就在大殿内陷入沉寂之时,楚景行开口问道: “玉姬公主用池家小公子的血炼出丹药之时,二皇弟可在场?可是亲眼所见?” 楚以宁表情难看,皱眉道: “玉姬公主身处后宫,我怎么可能亲眼所见?但有父皇的龙影卫……” “龙影卫可是见池家小公子的血液入药鼎,又亲眼所见其炼制成丹?又能确定玉姬公主所献丹药便是那药鼎中炼成的那颗?”楚景行连连发问。 不用问,便知道龙影卫只是盯梢,又不是不错眼的盯着。 更何况龙影卫连玉姬公主何时炼成的丹药都不知道,何谈亲眼所见? 楚以宁抿唇,怒视着楚景行,身体气得发抖,却没办法反驳。 然而,他无话可说,楚景行却有。 “方才我便想问了,驿馆大火是被我扑灭的,我让衙门的捕快衙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索了不知几遍,都没有发现国师留下的线索,怎么就偏偏让两个乞丐得了去?” “当时本官就在现场,即便当真有什么线索,那些乞丐也应该送到我的手中!怎么就非要去二皇子府,送给二皇弟?二皇弟平日里心气高,又怎么会接待两个乞丐?” 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就像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楚以宁的头顶,砸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无力反驳的样子,看在众人眼里,不禁令人唏嘘。 暗杀使臣,制造流言,诬陷朝廷忠臣良将,与玉姬公主合谋窃取池家小公子血液,坐实其血液有长生之效。 文德帝那么想要长生丹,若当真信了这流言,镇国公一家可还有一丝活路? 杀人诛心,都比不得二皇子恶毒。 “二皇弟,你可认罪?”楚景行沉声道。 楚以宁紧紧抿唇,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他沉默着,面色白得几近透明。 就在这时,大殿外一道洪亮的喊声,由远及近。 “皇上,臣萧凛求见。” 楚以宁精神一震,外公! 第147章 相斗四 “宣!”文德帝扬声道。 众人下意识看向大门,镇国公也不例外,只是面色与之前相比,更慎重了些。 楚景行与楚牧野对视一眼,来得好快! 看来今天想把楚以宁的罪名一锤定音是不可能了。 这萧老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萧凛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拖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的服饰正是北国侍卫的装束。 萧老将军一来,便给文德帝行了大礼。 “萧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起身!” 萧老将军一生战功无数,是先皇时的老人了,即便是文德帝也不好怠慢。 “谢皇上!” 文德帝看了一眼那名北国侍卫,心中明了,却故作不知。 “萧爱卿,你这是……” 萧老将军闻言,深深弯腰,却没有言语。 而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扭头看向楚以宁,那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臭小子,你还不告诉皇上实情,究竟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楚以宁抬头,就见外公气得虎眸含泪,嘴唇都在颤抖。 他反应极快,立刻摆出一副十分愧疚难言的模样。 “外公,我……” “你、你什么你!你不说,老夫帮你说。” 话落,萧老将军在脸上抹了一把老泪,沉重道: “皇上,事情得从驿馆大火那夜说起,据这位北国侍卫所言,北国使臣被杀之时,他刚好被派去厨房找吃食,回来晚了,侥幸逃过一劫。” “因为二皇子曾经帮助过玉姬公主,这人便避开人去了二皇子府求救,想要让二皇子帮他见玉姬公主一面。” “然而,如今玉姬公主已经是皇上您的妃子,二皇子怎么可能帮一个他国之人进入大楚后宫。” “于是,那人退而求其次,请求二皇子帮他将一个小木块转交给玉姬公主,那小木块便是国师死前留下的线索——池,血,长生,一。” “二皇子知道您毕生所愿,便是想要拥有一枚长生丹,在看到那小木块上的字迹之后,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找上了玉姬公主。” “一番交谈后,二皇子假意答应玉姬公主,要为北国国师和使臣报仇,提出需要先验证国师留下的线索是真是假,借此机会得到长生丹。” “而二皇子之所以出现在养心殿,也是为了确保长生丹真的交到了您的手里。” “皇上,二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您的一片拳拳孝心啊!” 镇国公咂了咂舌,这萧老将军可真会演。 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被这拳拳孝心感动哭了! 这不,文德帝已经快被感动哭了! 文德帝走到楚以宁身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叹息道: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镇国公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又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的朝臣,再看看太子与大皇子默然的表情。 他笑了一声,如今这情形反倒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有资格插上一嘴了。 突然的笑声,打断了现场的温情,引得文德帝与萧老将军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乞丐变侍卫?照萧老将军这么说,当初指摘本国公的两个乞丐其实是不存在的?还是说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没想到镇国公会问得这般直白,萧老将军神情微愣。 但毕竟是经历过杀场的,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 “镇国公对不住,那两个乞丐表面上看是在指证你是凶手,实则是为了迷惑玉姬公主,让她相信二皇子确实是在尽心帮她,一切只是为了让皇上顺利拿到长生丹,就是委屈了镇国公,暂时承受了这不白之冤。” 萧老将军深深看了楚以宁一眼。 这一眼让楚以宁原本乱糟糟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终于跟上了萧老将军的思路。 他附和道:“父皇,是儿臣对不住镇国公,也让池家小公子受了委屈。” “前天夜里,看到父皇服下长生丹,儿臣本想着先行离开,等玉姬公主不在时,再向父皇禀明缘由。” “没想到不甚摔伤,为了稳住玉姬公主,让她日后依旧为父皇尽心炼丹,儿臣只好忍辱负重,不想反而令镇国公误会更深,都是儿臣的错。” “若儿臣能早些解释清楚,也不会令镇国公蒙冤。” “而且儿臣确实取了池小公子的鲜血,儿臣当时想着只是一些鲜血,不会伤及到池小公子的性命……” 萧老将军长叹一声,无奈道: “当时知道二皇子计划的只有老臣一人,二皇子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才暗中行事。” 楚以宁朝萧老将军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语气懊悔道: “外公不必替宁儿求情!不问自取视为偷!父皇,是儿臣言行有失,没有考虑到镇国公与池小公子的感受。” “镇国公爱子心切,亲自废了儿臣的双手也是应该的,儿臣毫无怨言。” “只要父皇能够拿到长生丹,长长久久地陪着儿臣,看着儿臣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儿臣就心满意足了。” 镇国公在心中啧啧两声,瞧瞧文德帝的眼神。 就知道此时他那点为数不多的父子亲情,恐怕全数都给了二皇子! 这会儿,他有多疼爱二皇子,便有多痛恨他这个废了他儿子双手的“罪人”? 这萧老将军与二皇子好本事,三言两语竟将—— 大楚皇子与敌国公主合谋构陷忠臣良将的罪名。 变成了不惜自己背上骂名、忍辱负重与敌国公主虚与委蛇,也要为君分忧,令君心愿得偿的功绩和美名。 当真是……厉害啊! 与此同时,听到二皇子双手被镇国公亲手废了的消息,在场朝臣一片哗然。 纷纷向镇国公投去震惊的神色,嘴里喃喃着“以下犯上”、“大不敬”等语。 萧老将军怒视镇国公,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低吼道: “镇国公!你大胆!” “就算二皇子有错,作为臣子,你怎能废了他的双手?你是我大楚的功臣,但这不是你犯上作乱的理由!” 说罢,他猛地双膝跪地,掷地有声道: “皇上,镇国公此举不仅是欺君犯上,藐视朝纲,更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若因其功绩就当做无事发生,皇室威严何在?此后皇室宗亲但凡有言行不当,冒犯朝臣及其子嗣之处,岂不是都要小心被人报复?” “如此下去,人心惶惶,国将不稳!皇上,此例不能开!” 第148章 相斗五 此言一出,在场朝臣们对视一眼,也纷纷跪地。 “皇上,萧老将军所言有理,此例确实不能开,但念在镇国公为我大楚江山鞠躬尽瘁的份上,望皇上法外开恩!”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时间,议政殿中“附议”的唱和声此起彼伏。 在一众跪伏在地的人群中,只有文德帝与镇国公端坐于上。 镇国公环顾一圈,心道:好一个倒打一耙,只是可惜了,没用对地方! 而此时,文德帝却微微侧目,看向镇国公,沉凝道: “镇国公,你觉得萧爱卿所言如何?” 如何? 这皇上难不成还想让他自己认罪? 镇国公心下暗忖。 然而,他眸光却扫向萧老将军,沉声反问道: “臣觉得,臣如何以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萧老将军认为今日所言所请,皇上会恩准吗?” 被反将一军的文德帝,表情有些僵硬,他轻咳一声,同样望向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 池衡这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 他的这番说辞不过是想从镇国公手中彻底拿过主动权而已! 二皇子的伤是严重了些,但要靠这点伤扳倒镇国公,简直痴人说梦。 三十万池家军可不是区区兵符就能调动的了的。 若镇国公今日身死京城,明日,皇上便会看到北疆十三城狼烟四起,不出三个月,三十万大军便会踏破重关,兵临城下。 只要文德帝脑子还在,镇国公的位置便谁都动不了! 大楚的定海神针,又岂是那么容易能撼动的! 看到萧老将军逐渐扭曲了一张老脸,镇国公靠向椅背,笑容兴味。 “既然知道皇上不会恩准,萧老将军又何必虚张声势,惹得各位同僚与你一起丢脸?” 还跪在地上的朝臣们:“……” 求情不成,反被扎刀,说的就是他们?!! 众人尬笑一声,干巴巴地起身!!! 丢人!太丢人了! 镇国公的目光从众位朝臣脸上一一扫过,众人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二皇子的脸上。 “二皇子可知,您的双手为何会被废掉?” 楚以宁见外公都被镇国公轻松拿捏,不由抿了抿唇,干涩道: “因为这双手放过池小公子的血。” 众位朝臣余光瞥见二皇子包扎严实的手腕,目光惋惜。 若没有招惹镇国公,他这双手还好好的,习武练剑,笔走龙蛇,岂不快哉! 怪不得文德帝对镇国公忌惮不已,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然猖狂到了此等地步。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会听到肯定的回答时,镇国公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不,是因为这伤原不该在二皇子手上,它其实应该在玉姬公主的手上,不是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既然是自愿代玉姬公主受过,二皇子又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原本还目露惋惜的大臣们立刻收起自己的怜悯。 这二皇子疯了不成? 之前就护着玉姬公主,现在更是因为这个敌国公主,被废了双手。 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这哪里是镇国公太猖狂,明明就是二皇子他自作孽啊!!! 瞧着在场众人变来变去的表情,二皇子神色难堪极了。 但这难堪之情却抵不上他内心深处的心惊胆颤。 镇国公到底还知道多少内情? “何况要说欺君罔上,二皇子包庇玉姬公主,冒领潜入东宫盗血之罪,又替玉姬公主扫除罪证,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欺君之罪?” 楚以宁神色惶恐,额冒冷汗,仿佛受了惊吓一般,连连否认。 “不,我没有,镇国公你这是诬陷、是栽赃,你没有证据!” “哦对了,忘了告诉二皇子,我儿使用的防身武器,是微臣特制的,留下的伤口格外不同,二皇子觉得上次微臣查看玉姬公主的伤口时,发现了没有?” 楚以宁顿时目眦欲裂,“你……” “哦还有,在冷宫小楼后,微臣射出过一支箭,您猜为什么微臣射偏了寸许的距离?” 这一句接一句的发问,令楚以宁面容僵硬,眼神闪烁。 他挣扎着低下头去,心中的慌乱再也压抑不住。 镇国公竟然什么都知道! 但他偏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将他们所有人都狠狠戏耍了一番。 这般的心机与城府,简直令人生畏! 然而,镇国公的下一句话,几乎将楚以宁的仇恨值瞬间拉满。 “皇上,您说这样一个分不清立场,双手残废,甚至与后宫嫔妃不清白的皇子,还有必要培养吗?” 萧老将军闻言,心中着急,不由惊呼道: “皇上,镇国公所说之事,二皇子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一片拳拳孝心却被镇国公如此诋毁,二皇子何其无辜啊皇上!” 这句话一出,镇国公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大笑出声。 等他笑完,这才朝着文德帝拱手道: “皇上,微臣殿前失仪,但萧老将军这话真是太好笑了,微臣实在没有忍住。” “哦?池爱卿不如说说哪里好笑?” 文德帝伸手掐着眉心,沉着口气问道。 “二皇子想要尽孝,想要立功,都无可厚非,但偏偏要踩着我池家人上位,血我池家人流,冤屈我池家人受,流言我池家人扛。” “最后萧老将军和二皇子靠着一张嘴,标榜自己忍辱负重,拳拳孝心可鉴天地,皇上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臣是大楚的臣子,又不是皇家的奴隶,被别人踩上一脚,还要无动于衷?” 此话一出,楚以宁哪里还坐得住,若不是身上多处骨折,他恨不能直接跪到文德帝面前去。 “父皇,确实是儿臣杀了北国国师与使臣……” 说这话时,楚以宁的眼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像是心虚一般,他又急忙补充道: “也是儿臣取了池家小公子的血,这些罪责,儿臣无可辩驳,所以之前才会闭口不言。” “父皇,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标榜什么,儿臣只是、只是……” 楚以宁一脸的为难、着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驳一般。 幸好萧老将军及时接口道: “不可否认镇国公一家确实付出了很多,但池家所受流言之苦,真的不是二皇子所为。” 萧老将军指着那名北国侍卫,高声道: “流言是这个侍卫从老夫手上逃走之后散播的。” “若不是昨日流言突然传开,老臣还被蒙在鼓里呢!” “得到消息后,老臣顺着线索一路找,花了一天一夜这才将人重新抓住!” “老臣就怕二皇子犯倔什么都不肯说,一句审问都没来得及,便急着来见皇上了!” “镇国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审问。” 镇国公瞅着萧老将军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摸了摸下巴。 数日前的确有一股关于池家血液的流言悄悄传开,只是很隐秘。 原本还以为是楚以宁或者玉姬公主做的,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不过,这老家伙是想要干什么? 第149章 无法善了 文德帝盯着楚以宁,面色沉沉,冷声道: “取血之事,尚可说是为了长生丹,出自一片孝心,那北国国师与使臣呢?你又为何要杀他们?” 楚以宁闻言,不禁握紧双拳,眼眶微红,愤怒道: “是他们先伤害父皇与三皇弟的,儿臣实在气不过!” “父皇,他们一个战败国就应该懂得夹起尾巴做人,凭什么一而再的搞事情,甚至令我大楚皇室颜面尽失。” “父皇宽宏大量,儿臣却做不到,不杀了他们,儿臣寝食难安。” 文德帝听到这里,表情虽无甚变化,心中却已软了下来。 老二处事向来合他心意,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孩子的孝心。 文德帝心下叹息一声,这孩子是在故意替他顶罪啊! 与此同时,被五花大绑的北国侍卫骤然瞪圆双眼,挣扎着,呜呜叫了起来。 文德帝侧眸看去,不由皱了皱眉,示意宫人取下那人口中臭烘烘的抹布。 抹布方一取下,那人便破口大骂道: “狗娘养的,你敢杀国师,骗公主,姓楚的不得好死!” 而后,他又死死盯着镇国公,大笑道: “哈哈哈,池将军你恨不恨呐!池家的流言就是我放的。” “只要有人信,你们一家便永无宁日,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们!” 说罢,他的嘴角溢出汩汩鲜血。 “不好!”押着他的侍卫大惊,猛地掰开他的嘴,低呼道:“他咬舌自尽了。” 在场众人看着那掉出来半截的舌头,死死皱眉! 真是晦气。 不过,这人有一点说对了。 这流言一出,不管有多离谱,总有一些心怀执念的疯子会相信,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这般想着,他们不由看向镇国公,果然见他脸色十分难看。 一片静默中,镇国公缓缓转头,盯住二皇子。 看清他眼神的那一瞬间,所有人浑身汗毛倒立。 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盯上了一般。 二皇子更是冷汗如雨,顺着脊背汩汩滑落,打湿了内衫, 眼看镇国公腿部发力,似要起身。 站在不远处的大理寺卿赵大人,猛地按住镇国公的肩膀,冲着文德帝沉声道: “皇上,两国仇恨本就非镇国公一人私怨,二皇子因一己私心,冲动行事,留下隐患,累计镇国公全家,实在不该。” “还请皇上严惩二皇子,尽早为镇国公澄清流言,一来不使老臣寒心,二来也是给北国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在场朝臣纷纷出言。 “是啊,皇上!若真因二皇子之过,让镇国公府任何一人遭遇不测,二皇子都难辞其咎。” “此事于镇国公而言,当真是无妄之灾!我朝皇子自小便教导其安邦治国之道,二皇子只因一时之气,便做出暗杀来使这般鲁莽之事?着实有负祭酒与众多大儒的教导。” 这时,刑部尚书吕大人开口道: “诸位大人冷静一二,二皇子年少气盛,处事不够周全也是有的,只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为镇国公府澄清谣言!” “这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如贴出皇榜澄清,尔后用将死之人验证一番,让百姓们亲眼目睹,定能止住各方谣言。” “只要镇国公的血液无用,所谓的因血液秘密暗杀使臣的猜疑,便是无稽之谈。” “诸位觉得如何?” 在场朝臣听闻此言,连连称是。 二皇子与萧老将军对视一眼,脸色变换不定,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坐实池家人血液的效用,然后用此构陷镇国公暗杀北国使臣,欲再次挑起两国之战等罪名。 结果目的实现了,却是晚了一步。 二皇子挺直的脊背差点佝偻下去,但他死死撑住了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撑住这口气,他只怕会当场崩溃。 只要早一炷香,就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在他没有承认是他杀了北国使臣之前…… 在他想要取得父皇的愧疚,自愿顶罪之前…… 他简直不敢回想,他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他是有多蠢才会自愿去替别人顶罪,还接连顶了两次。 一次的惩罚是双手被废,那这次呢? 耳边听着朝臣们左一句严惩右一句严惩,二皇子扶着额头低声笑了。 丝毫不顾手腕上因太过用力而崩裂的伤口。 晚了!一切都晚了! 老天爷啊!你就是在故意玩我! 楚以宁在心中仰天嘶吼,精神几近崩溃。 然而现实中,他只能将自己的脸庞藏在掌心投下的阴影里。 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此刻的笑容有多惨烈!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滚雷声在半空炸响! 守在殿外的宫人们,抬头望天。 只见厚厚的云层低垂在头顶,雨丝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洒而下,紧接着雨势越来越急。 大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噼里啪啦! 一名宫人低低道:“初秋了,这天快凉了!” 与此同时,二皇子手腕上的鲜血也正一滴一滴砸到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 但他仿若没有察觉,只微微仰头望着文德帝。 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与微微木然的神情,文德帝心中一痛。 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怒道:“够了!” 众位朝臣微一愣神,便住了嘴,原本喧哗的议政殿瞬间安静下来。 “北国使臣杀便杀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北国献丹令朕的三皇子当众发狂,令我皇室蒙羞,是他们有错在先,待朕修书一封,双方各退一步,想必北国国君也不会追究。” “诬陷镇国公杀使臣一事,是老二考虑不周,应与与镇国公早些商讨一二,再行事,鉴于其出于一片孝心,便禁足一年,无召不得出。” 文德帝说完,望向表情冷寒的镇国公,放缓了语气道: “池爱卿,老二取血之事,你既已废了他的双手,此事便就此作罢!” “朕知这件事让你与镇国公府平白受累,是老二理亏,朕也会从别处补偿池爱卿。” “至于流言,朕亲笔……” 然而,他话未说完,议政殿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一名宫人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口中高呼道: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镇国公府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围攻,派人求援……” 他话音未落,镇国公脸色大变,连句告退都没有,瞬间没了踪影。 “到底怎么回事?”文德帝冷声质问道。 “皇上,是镇国公侍卫求援,说有人来抓小公子和小小姐,府内的侍卫要顶不住了。” 文德帝闻言,心下一沉,暗道:若是流言惹的祸,这事儿只怕无法善了了。 第150章 偷袭 听到文德帝的维护,楚以宁脸上原本恢复了些许的血色,瞬间被这一记重锤砸没了。 甚至比之前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 楚以宁捂着自己的心口,喃喃道。 无法接受现实的他,没有发现,萧老将军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欣喜。 与此同时,文德帝压抑住翻涌的心绪,勒令道: “金羽卫听令,三千精兵支援镇国公府,确保镇国公及其妻儿毫发无伤。” “是,末将领命!” 金羽卫副统领迅速起身而去。 文德帝缓了缓神,结果一转头,周围全是一张张忧虑的老脸。 他的心情更烦躁了,朝王总管不耐烦道: “让人散了。” 话落,他一甩袖去了御书房等消息。 —— 一刻钟前,镇国公府,大雨滂沱中。 池夫人抱着池九瑜,与池怀瑾一起站在房门前,瞧着院中并肩而站的青年。 一人执扇,一人抱剑,那长剑被布条裹缠着,不知是何宝贝。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猛地跃上墙头,举刀便砍。 那抱剑青年吊儿郎当的道: “我就说有些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吗?这不就找来了!” “有来无回罢了。” 池慕修说着,手中折扇刷得打开,长腿踹飞一人的同时,折扇轻滑,带起一串血珠。 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脖颈,咳咳两声倒地而亡。 死前最后看到的竟是龙飞凤舞的“静心”二字。 吊儿郎当的青年一边用剑柄敲晕两个黑衣人,一边啧啧两声: “你能不能别端着这么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下这么狠的手?怪吓人的!” 辗转腾挪间,一道道黑影倒在池慕修的手下,血水混着雨水,蔓延出一片赤色,染红了他的白靴。 他却毫不在意地轻笑道: “那顾北表哥要不要比一比,谁杀得更快更多?” “才不要!”顾北怪叫一声,“你别激我!你表哥我可是发过毒誓,一辈子不杀生的!” 池慕修抽空看了一眼说不杀生的某人。 就见他正一脚将人脸踩得咯吱作响,一边由下至上将四周的人锤飞出去。 然后一个个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池慕修嫌弃地往帮边躲开,脏了一双靴子就够了。 他可不允许自己一身脏污,不符合他读书人的形象。 两人说归说,动作却是奇快。 转眼间,冲进来的黑衣人已经倒了一大半。 风声、雨声、倒地声中。 池九瑜突然仰起脸,看向院外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密集的大雨,总觉得……雨水里,似乎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观察战况的池怀瑾突然喊了一声。 “小心!” “心”字还未完全出口,数道寒光闪过,刀锋直扫两人咽喉。 与此同时,雨幕中出现十几个拿着剑的刺客。 池慕修躲闪间,按下折扇的机关,无数银针穿透雨幕,没入体内,刺客们顷刻毙命。 而顾北却是慢了一步,随着他刀锋落下,最后一个刺客缓缓倒地。 但他的肩膀同样被血色侵染,汩汩鲜血流出。 “表哥!” 池慕修惊呼一声,刚要上前却被雨幕中潜伏的刺客拦住了去路。 顾北反手挡住袭来的长剑,喊道: “我无事,死不了。” 在两人与刺客拼杀之时,池九瑜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光芒在院落的西北角一闪而逝。 “找到了!”池九瑜在心中说道。 同一时间,一道粗嘎的嗓音从池九瑜所看之处传出。 “全部抓活的。” 就在池九瑜愣神的一瞬,一阵风过。 横梁上躲藏的刺客出现在池夫人面前,长剑劈头而来。 不等池夫人露出害怕的神情,池九瑜已经打出一道烈风符。 强劲的旋风在空中来回搅动。 风刃犹如刀片,直接将刺客切割得支零破碎,斑斑点点的血迹洒落一地。 那凄惨的死状,惊得池夫人张大了嘴,然后便被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 【娘亲,别看!】 下一秒,池九瑜眼前也是一黑。 她连忙左右摇头,试图挣脱娘亲柔软的掌心。 【唔……娘亲,我不怕的,你快松开我,我还要保护你的。】 池夫人想也不想便摇头,不容拒绝道: “不行,小小年纪不能看这些,瑾儿你也不许看。” “知道了,娘亲。”池怀瑾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转身望向院中厮杀激烈的众人,而后他突然咦了一声。 “什么东西在发光?”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突然向他们冲了过来。 池怀瑾下意识想要迎上去,却被自家妹妹呵斥住。 【三哥,不要动!】 池九瑜虽然看不见,但她五感敏锐,一只小手直接伸向那人冲来的方向。 一道精神屏障瞬间拦在了那人身前。 那人反应不及,砰得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倒去。 然后,一个后空翻,稳住了身形。 池夫人发现自己坏事了,立刻放下自己的手掌。 池九瑜睁眼看去,精准锁定那人掌心突然发出璀璨亮光的珠子! 那人明显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抬头看看池九瑜,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珠子…… 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茫然,继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似乎十分激动。 池九瑜看到他脸颊抽搐了好几下,才用那粗嘎的嗓音语无伦次道: “找到了,找到了,神女的祭品!” 池九瑜眯眼,什么祭品? 然后,她眼尖地发现那人手掌一合,竟是要捏碎那珠子。 池九瑜直觉不好。 【住手!】 听到池九瑜的怒喝,池怀瑾眸色一凛,骤然跃起。 灌注他全部内力的凌空一鞭,裹挟着劲风袭向男人面门,速度奇快。 但那男人即便注意力都在池九瑜与那珠子身上,另一只手却还是闪电般截住了鞭身。 池九瑜胖乎乎的脸蛋子上,面色沉沉。 这人的武力极高,三哥不是对手,而她再画符明显来不及了。 她皱紧眉头,调动精神力,正要强行突破封印。 然而,她一动,那珠子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光芒大盛。 刺目的光从那人的指缝与皮肉中泄漏出来,在雨幕中熠熠生辉。 越是这样,那人的表情越兴奋,甚至带上了几分癫狂。 “报信!给主人报信!祭品找到了!找到了!” “有救了!有救了!” 那人手中一个用力,池九瑜心中莫名紧张,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 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镇国公从天而降,一刀劈向那男人。 看似极慢的一刀,却令男人瞳孔骤缩。 “啪嗒——” 一只断手掉在了地上,正是那只握着珠子的手。 池九瑜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见自家亲爹落到了他们身前,一甩长刀。 刀上的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线。 他一身黑衣,单手握刀往前走,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敢动我的孩子,找死!” 那人痛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握着三哥鞭子的手用力一拉,三哥整个人都扑了出去。 池九瑜心脏狠狠一跳,一口气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第151章 灭口 在池怀瑾扑上去的那一刻,镇国公没有回头,手中长刀却精准地挥出一道劲气。 狂猛的气流在池怀瑾脚下涌动。 池怀瑾脚下轻点,身形猛地窜起,出现在男人的头顶上方。 手腕旋转,长鞭如同活了过来,绕着圈缠向男人脖颈。 男人察觉不对,脚步微退,身形一侧,就要躲开。 然而这时,镇国公已经横刀扫来。 眼看便要撞在银白刀锋之上,男人停住动作,瞬间旋身向另一侧避去。 不过这刹那的停顿,已经足够池怀瑾的长鞭绕上敌人的脖颈。 同时,他的身形落下,一脚踩上男人后颈。 整个身体向后仰起,灌满内力的鞭身,如同弓弦一般被瞬间拉紧、绷直,然后狠狠勒住。 镇国公见状,不由欣慰点头。 反应快、下手狠、时机把握精准,不错! 池夫人见池怀瑾脱离危险,也长长出一口气。 池九瑜咧着小嘴,高兴地小身子一窜一窜。 在这一勒之下,男人面色涨紫,眼球突出,舌头如同吊死鬼一般伸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耳边所有的声音皆化为虚无,只有瓢泼大雨成为了唯一的背景音。 男人凝视半空,眼神虔诚,伸长手臂抓向前方。 “神、女……” 找了近百年,才找到的唯一的祭品! 他还没有传回消息,他怎么甘心去死! 想到这里,男人身体猛地一震,手臂如同折断一般,抓向池怀瑾踩着他后颈的那只脚。 一边运起全身内力急速后退,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水道。 溅起的水滴,铺天盖地射向镇国公,阻拦他的救援。 镇国公瞳色微变,他反手一刀,极强的内力如同匹练一般,将水滴形成的水幕一分为二,身形一晃,已经跟了上去。 镇国公消失的一瞬,哗啦哗啦,雨声与雨幕重新落下。 池夫人眯着眼睛,依然看不清院中双方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只偶尔能听到一阵阵激烈的交鸣之声,以及隐隐约约的闷哼与爆响。 心急之下,她不由往前迈了半步。 “小瑜儿,你三哥怎么样了?” 池九瑜两只小胖胳膊紧紧圈着自家亲娘的脖子,眼睛透过雨幕,锁定三哥的身影。 只见池怀瑾脚下一动,迅速避开男人蒲扇般的大手。 脚下内力运转,抬脚便要踩碎男人的脑袋。 那男人似有察觉,脖颈间青筋暴突,嗬嗬冷笑,运足内力冲向池怀瑾。 内力与内力相撞,预想中的轰鸣之声却未响起。 反而是池怀瑾借着他内力的冲撞,如同雀鸟一般飞了出去。 男人暗叫一声不好,猛地向上拍出一掌。 这时,镇国公也到了,直接运足内力与他对了一掌。 镇国公的内力雄浑霸道,甫一进入掌心,便沿着经脉游走全身,几乎要把他的肌肉、骨头、内脏尽皆绞碎。 男人猛地单膝跪地,喷出一口混着破碎五脏的暗红血液。 他眼角余光扫向那安然落地的小小身影,目眦欲裂,愤恨道: “卑、鄙!” 说罢,男人撑着最后一口气,身体瞬间膨胀起来,继而不顾一切冲向镇国公。 院子的另一头。 一阵风过,两个灰衣刺客砸落在地。 雨水冲刷之后,脖颈处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唰得一声,折扇合拢,池慕修落在一旁的灯台之上,白色衣炔在空中翻飞几下缓缓飘落。 与此同时,顾北有些发狂的笑声从半空传来。 池慕修仰头看去,就见他一手按着一个灰衣刺客的后脑落地。 “砰砰——” 两声巨响,池慕修的嘴角抽了抽…… 红红白白的脑浆溅出去老远。 恰在这时,镇国公一声暴喝: “不好,他要自爆!闪开!” 池慕修与顾北两人一惊,顿时纵身一跃。 一个跃进大堂,穿堂而过; 一个跃出院外,直奔远处的大树。 刚奔到院门口的金羽卫,只听“呼”得一声,头顶暗影飘过。 他们下意识抬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炸开的碎肉,糊了众人满头满脸。 即便是强悍如金羽卫在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也绷不住了。 “呕……” “呕……” …… 听到外面的声音,池九瑜收了手上的符咒。 金羽卫撞开门的瞬间,那断手中的光芒也消散了。 池夫人、池九瑜与池怀瑾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镇国公却皱紧了眉头,刚才那人的口型是——我赢了! 意识到这一点,镇国公猛地回头,望向池夫人与池九瑜的方向。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隐藏极好的刺客突然出现,一掌拍向距离池夫人与池九瑜不远处的那只断手。 池九瑜眼睛一厉,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力量。 否则珠子发光,他们池家没罪,也要多出无数是非来。 到时就不光要对付这黑市背后的主人了! 然而此时,爹爹与三哥距离她们有些远,而大哥与大表哥不知去向…… 就在她心思电转间,正好与那刺客对上视线。 没有错过那人眼底遗憾又忌惮的神色。 她心中冷笑,遗憾不能带走她? 显然这个人躲在暗处什么都看到了。 这人不能留! 绕过回廊,刚准备走到娘亲与妹妹身边,伪装自己读书人形象的池慕修:“……” 看来今日他柔弱的读书人形象不保啊! 池慕修心里哀叹一声,骤然抄起门口放着的盆景。 无比精准且大力地砸到了那刺客头上。 趁着那人被砸懵的一瞬,池怀瑾飞身到近前,一记窝心脚将人踹向镇国公。 落地之时,顺势取走那断手中的珠子,退到池夫人的身后,冲着池九瑜眨了眨眼睛。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啊啊啊,三哥好帅!三哥最棒!】 池慕修:“……” 明明他才是牺牲最大的那个啊! 池慕修哀怨地看了池九瑜一眼,问道: “难道大哥就不帅吗?” 池九瑜眨眨眼,立刻吹捧。 【大哥也帅帅,大哥打起架来,游刃有余,举重若轻,潇洒如风,厉害厉害!】 她话音刚落,众人就听“砰”得一声。 定睛看去,那个黑衣刺客摔在石凳旁边,四肢扭曲,脖颈折断,已经没了气息。 “哎……手下留人……” 金羽卫副统领伸手想要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第152章 投诚 镇国公闻声转头,他面容异常冰冷。 吓得金羽卫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后退一步。 直过了片刻,他仿佛才回过神来,说道: “抱歉了,余副统领!方才那刺客要袭击本国公的妻女,本国公太过愤怒,下手重了些!你看……” 余副统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附和道: “啊!没事没事!是那刺客袭击池夫人与池小姐在前,镇国公杀了他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刚才那刺客出现的突然,被踹飞的又太快,其实他什么都没看清,镇国公已经将人杀了。 但他看了池夫人与池九瑜一眼。 那个方向,应该是要刺杀镇国公妻女没错了。 这样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 —— 皇宫。 议政殿里的朝臣都散了,只有楚以宁与萧老将军坚持等在御书房外。 楚以宁压低声音道: “外公,京城里的谣言是你……” 萧老将军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道: “老夫确实让人散播了消息,却是为了暗中引出黑市的人,但昨日谣言突然闹得满城皆知,可不是老夫的手笔。” “那你为什么那么做?”楚以宁皱眉。 “待过了今日这关,回府后,老夫自会给你解释。” “还有,宫外出了些事情,你想办法回府养伤,莫要再留宿宫中。” 萧老将军话落,宫墙的拐角处,一道青衣身影撑伞而来。 等他收伞,楚以宁才认出这人是与池慕修一届的榜眼。 如今池慕修已是翰林学士,供职御前,而这人还是个小小编修。 他移开目光,看向廊外的漫天大雨。 “下官林宣,见过二皇子,见过萧老将军。” 得到回应后,林宣刚一起身,不想一本古籍突然从身上掉了出来。 夹在古籍中的纸张,随即散落一地。 楚以宁无意中扫了一眼,眼皮猛地一跳。 “这是……” “二殿下这是臣借来的孤本与做的一些记录。” 林宣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将纸张与古籍捡了起来。 他笑着道:“微臣还要给皇上送刚撰写的新册,这便告退了。” “嗯好,你去!” 楚以宁的态度与初见林宣时,已经截然不同。 林宣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这个时机却是恰好。 二皇子与池家彻底撕破脸,却被压制得不能翻身。 而他拿池慕修的命作为投诚的敲门砖,简直再好不过。 楚以宁望着林宣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萧老将军问道:“怎么?那人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楚以宁紧锁的眉头,轻轻舒展,“那人手中可握着池慕修的命!是个狠角色!” 最后一句,乃是楚以宁对林宣的评价。 “此次不论池家有无伤亡,父皇必然不会轻饶了我……” 楚以宁说着,抬眸望向萧老将军,叮嘱道: “外公,但凡他所求,帮他安排好!” 萧老将军叹了一声。 “你放心,外公一定帮你!” “好!谢谢外公!” 将东西送到御前后,林宣离开御书房。 外面大雨倾盆,却丝毫不影响他轻快的脚步。 这世上没有人知道纯贵妃盛宠不衰的秘密。 除了皇上与纯贵妃本人,而他恰恰是那第三个。 只要除掉池家,拿捏了纯贵妃最大的把柄,未来他的青云路只有一片坦途。 将来也能护恩人一二,以报当日她仗义执言、雪中送炭的恩情。 公主殿下,你等等我! —— 御书房。 林宣走后没多久,王总管禀报道: “皇上,太医院院正康太医来了。” “快宣!” 文德帝放下朱笔,急切道。 康太医一到御书房内,还未行礼,便被文德帝叫到了御案前。 “如何?” “回皇上,从脉象上看,那玉姬公主那心疾之症的确有所好转,但也不乏有药物的原因在。” “所以,还请皇上再多给微臣三日,待微臣稍加确定。” 得到想要的答案,文德帝沉郁的心情顿时好了些,说道: “既如此,你便多观察三日。” “谢皇上,微臣告退。” 文德帝摆了摆手,让人离开。 他端坐在御座上,食指下意识轻轻转着大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 王总管见状,立即垂头噤声。 半晌后,文德帝朝王总管问道: “你说,宁儿当真不知那是谁的血吗?” 王总管听闻此言,心尖一颤,顿时暗暗叫苦。 皇上这么问,便是疑心二皇子故意与玉姬公主勾结,隐瞒他长生丹的真相。 但二皇子与玉姬公主都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得罪的。 何况……皇上也未必不是找借口。 毕竟,那要受罚的可是纯贵妃的儿子。 以皇上对纯贵妃的宠爱,定是要好好解释一番的。 “奴才也不知!” 王总管弯着腰,恭恭敬敬道。 在文德帝的目光瞥来时,他硬着头皮,继续道: “但不管如何,玉姬公主都是您必须保下的人。” 所以,二皇子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是啊!为了朕自己,朕也必须保下她,朕还得让她好好活着。” 文德帝眯了眯眼,心道: 池爱卿啊!最后朕还是要委屈你了! 玉姬公主的血液能炼制长生丹,那心脏更是有奇效。 这等秘事,总要有人作为挡箭牌的不是吗? 既然谣言已出,又何必再多生事端?! 不知想到什么,文德帝突然转了话题,说道: “朕曾经听闻,国师在北国皇宫之内有一座摘星楼,共有九层。” “国师常年居住在里面,汲取日月精华,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传闻,奴才也听过一二,据说国师只有献丹之日才会离开此楼,其余时日都在楼中闭关不出。”王总管附和道。 “闭关是假,养身是真!” 文德帝指尖点在奏折上,温声道: “待确定玉姬公主当真是……之后,便在宫中也建上一座九层塔,方便其养身……” “还有,你早早寻些能工巧匠来,多找些机关大师!” 王总管听到这里,悚然一惊。 皇上这是要将人囚禁起来啊! 但一想到,北国迟早会被镇国公一举歼灭,他不由又松下一口气。 王总管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应承下来。 但心中总有一股不安萦绕不去。 但愿这事儿不要在北国灭国前暴露出来。 否则大楚的脸面何存啊? 这时,又小太监来报,说: “皇上,金羽卫副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与此同时,文德帝指着御案上的一卷圣旨道: “一会儿将这密旨拿去交给老二,让他离开后再打开。” “是。”王总管低头躬身。 第153章 惩罚 说话间,金羽卫副统领走了进来。 与文德帝汇报了一下镇国公府的情况。 并提及镇国公夫人与小姐差点当众被刺客偷袭。 文德帝一拍桌案,怒道: “这些贼人真是猖狂,余爱卿可找到什么线索?” 余副统领想起那些被打晕的刺客,遗憾地摇了摇头,沉声道: “回皇上,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末将抓了些活口,但如今全死了。” “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唯一清楚的便是他们是冲着镇国公儿女去的。” “末将以为这件事定与那突然而起的流言有关!是有人想要借此置镇国公于死地。” 文德帝头疼扶额,命令道: “这件事余爱卿不用再插手,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保护镇国公府的安全,如今日这般的袭击再不可发生。” 余副统领俯首领命。 等人走后,文德帝叹了口气。 宁儿啊宁儿,镇国公府遭此劫难,到底是因你之故…… 你别怪父皇! 想到这里,文德帝不再犹豫,提笔写下诏书,落笔,盖印。 “王喜,去宣旨!” “是,皇上。” 王总管双手接过圣旨,缓缓退了出去。 刚到御书房外,便迎上了脸色灰败,目光难言忐忑的二皇子。 “王总管,我想见见父皇……” 王总管暗叹一声,看来二皇子已听到余副统领的话了。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 “二皇子,接旨!” 萧老将军跪地听旨,而楚以宁因有伤在身,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轿椅之上。 王总管打开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楚以宁暗杀使臣,欺君罔上,德行有愧于镇国公府,但感念其孝心,故罚其于皇陵前思过三年,无召不得回京,钦此!” 楚以宁怔愣了片刻,才红着眼眶道: “儿臣,接旨!” “二殿下,皇上说了,您需得三日内启程。”王总管说道。 楚以宁猛地瞪大双眼,一脸受伤地望向御书房内。 “父皇、父皇,便如此狠心……” 萧老将军闻言,也不由白了面色。 “王公公,二皇子的伤势如此严重,这怎么使得啊?” 王总管笑了笑,避而不答,只说道: “二殿下的衣摆都被雨水打湿了,贵妃娘娘见了怕是要心疼的。” “二殿下随老奴去偏殿换一身衣衫,再去见纯贵妃最后一面!” 话说得好听,但看着王总管的表情…… 楚以宁又怎会不明白,父皇这是要他安抚好母妃,不要让母妃闹起来。 楚以宁抿了抿唇,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好,麻烦王总管了!” “二殿下,随奴才来!” 话落,他招呼着两个小太监,看着二皇子的轿椅被抬进偏殿,转头道: “萧老将军且回!” 萧老将军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楚以宁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到了偏殿,待楚以宁换好衣物,王总管甩甩拂尘,将宫人赶了出去。 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卷圣旨交给楚以宁,低声道: “二殿下,这是皇上赐与您的密旨,还请您回府后再看,切记!” 楚以宁这次是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接过密旨,欣喜道: “多谢王总管!” 说罢,他忽而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说道: “是我让父皇为难了!我走后,劳烦王总管多费心些,莫让父皇总与朝臣们置气。” 王总管笑着道:“二殿下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也定会欣慰的,父子同心同德,是大楚的一大幸事。” 说完,他后退一步,深深下拜,恭祝道: “二殿下,奴才在此祝您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回到御书房。 “宁儿走了?”文德帝问道。 “是,二殿下去瑶华宫见贵妃娘娘了。”王总管回道。 文德帝应了一声,拂袖挥毫,长长的画卷上出现四个大字——天下归一。 这四个字,写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带着文德帝的意气风发与豪情壮志。 王总管只瞄到一眼,便心中一颤,瞬间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他好像知道皇上给二皇子的密旨是什么了! ——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池怀瑾将洗干净的珠子,递给自家妹妹,问道: “这是什么?怎么会发光?” 镇国公摇头,“没见过,不过应是黑市的东西?” 池慕修想到某个人可能知道,于是转头看去。 就见顾北不知何时溜到了娘亲身边,伸出手指,偷偷戳向自家妹妹的小手背。 那满脸兴奋,双眼放光,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若不是一张脸长得还行,那模样简直猥琐的没眼看。 池慕修折扇一动,直接打掉他快要得逞的手指,问道: “这颗珠子是做什么用的?” 顾北揉了揉手背,不满地看了池慕修一眼。 但见姑姑与姑父还看着自己,只能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水凝珠,是用来寻东西的。” “崇明山的典籍中,也只有寥寥数语,大抵是说,当水凝珠发光时,便是找到了。” “具体是找什么,无人知晓!” 说到这里,顾北一屁股坐到池夫人身边,面容严肃地戳了戳池九瑜手背上的小窝窝。 唔……这个触感! 肉嘟嘟,软乎乎,q 弹 q 弹,柔软到人的心尖上。 池九瑜看着这个戳了她一下,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的人,不由抽了抽嘴角。 【好奇怪的爱好!】 池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阿北从小最爱捏小娃娃的手,可惜从来没有得逞过。 以前不懂为何他一靠近,小娃娃们就会哭嚎个不停。 现在倒是明白了些,可能是阿北的身上带着些阴气,会惊到小宝宝。 镇国公越过池夫人的身子,一把拍掉顾北不安分的手指。 “听着很是神秘。” 顾北见是姑父,只能委委屈屈收回自己红通通的手,正色道: “确实,水凝珠很稀少,即便是黑市也不会超过三颗,如今留下这个珠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哎,姑父你们没事自己放自己的流言做什么?黑市的势力遍布三国,他们不是好招惹的。” 池慕修用折扇拍打着掌心,徐徐道: “这不是想让黑市的人找上门吗?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猖狂!” 顾北点了点头,赞同道: “那是了,这个黑市神龙见首不见尾,低调起来,即便是一国皇室也难以寻到他们,但要高调起来,你们这镇国公府也是说闯就闯的。” “总之,之后还是小心点,尽快把流言处理掉为好,不然那黑市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镇国公应了一声。 这时,顾北突然说道: “说起来,一般的小孩见到我就会哭,小表妹倒是淡定的很。” “那是!”镇国公骄傲道:“这可是老子闺女!” 顾北笑着,连连称是,然后道: “不过,中元节那天我也遇到一个不怕我的暖团子!” “跟小表妹差不多,也是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说到这里,顾北还有点失落,又有点气愤。 “可惜,还没等我捏到她的小手,就被她跑了!” “下次,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要捏一天!” 第154章 吐血 池九瑜闻言,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刚要呸一声,就听自家三哥深以为然道: “表哥碰见一个胆大的不容易,一定要捏个够才行,一天怎么够!” 所以,赶紧去找暖团子,千万别惦记他家妹妹。 顾北笑嘻嘻的,一把搂住池怀瑾肩膀晃了晃,语气兴高采烈的。 “还是老三懂我,等我再见到小团子,一定拐回家里养起来,到时三表弟来看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池家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尤其是盯着池怀瑾的眼神! 老三啊!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暖团子是你妹啊? 这世上哪一个小娃娃能像你亲妹这样,中元节还敢见你这招鬼凄凉表哥的!!! 顾北与池怀瑾说完,一回头就对上了镇国公那黑黑白白的脸色和不善的眼神。 他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道: “姑父,你干啥这样看着我?跟、跟想套我麻袋似的?” 镇国公闻言,表情一顿。 在池夫人看过来前,轻咳一声,口气和善道: “没事、没事!姑父就是看你今日受伤了,想留你在府里住一晚!” 顾北连连点头,十分乖巧道: “好的,我都听姑父的。” 他表面乖巧,实则内心哀嚎不已。 刚才姑父绝对是想揍他! 绝对,绝对! 那个表情他太熟悉了! 啊啊啊!!他究竟哪里惹到姑父了? 想到小时候被姑父揍,还不敢告状的惨痛经历,顾北暗暗打了个哆嗦! 他太惨了!!! “呵呵,那、那我晚上跟阿修住!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池九瑜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太好了!本来我还愁没机会再见你呢,嘿嘿!】 这时,顾北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 “谁想小爷了?!” —— 二皇子府,寝屋内。 “哗啦——” 药碗被砸碎的巨响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楚以宁的侍卫凌风与心腹管事柳生,忙上前扶住他颤抖不已的身体。 “殿下气大伤身,您莫……” 话未说完,楚以宁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柳生大惊,“殿下!” “黑小子,快、快传御医!” 凌风应一声,转身便跑出了房门。 “文、昌、伯!他、怎、么、敢?” 楚以宁捂着胸口,语气狠戾,眼珠赤红。 柳生一边倒茶给他漱口,一边急声道: “殿下!一百万两银子已经送往金曲城洛镇坊,各方面进度不会耽搁。” “剩余的二百万两白银文昌伯也在加紧筹备,您莫急,莫急啊!” 嘴里没了血腥气,楚以宁鼓胀的头脑顿时清醒很多。 他拧眉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及时往宫里递消息?” “属下也曾递消息进宫,欲告知您有突发情况。” “但递进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属下恐有人阻拦,故而只能拖萧老将军进宫带话,请您速归。” 楚以宁思量片刻,说道: “是本殿小看了太子与皇后。” “本以为这对母子多年来受母妃辖制,翻不出什么大浪,不曾想夹缝求生,竟也让他们挣出一条路来。” 他更没想到,他在宫中九死一生的搏命,却差点让文昌伯这个蠢货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文昌伯,该死! “以前本殿从未想过与镇国公府正面对上,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楚以宁扶住额头,无力道: “自从与玉姬公主合作开始,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一步错,步步错,古人诚不欺我!” 柳生见二皇子这般挫败,不由劝解道: “不怪主子,那玉姬公主性格太傲,又行事鲁莽,沉不住气,不懂主子的隐忍,更不知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况且镇国公三十万兵权在手,纵然她阴谋万千,他自一力破之,除非从内部瓦解,否则全无胜算。” 楚以宁听到这里,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是本殿一叶障目,只看到她带来的利益,却不曾考虑到,若联手者格局太小,带来的弊反而更大于利。” 楚以宁取出袖中的密旨,喃喃道: “这样也好,避其锋芒,权且忍上一忍。” “殿下,这是……” 楚以宁将密旨递给柳生,柳生展开一看,顿时张大了嘴。 “没想到皇上在南祁国会有如此安排,您若是能拿下南祁,那便是不世之功!” 柳生望向楚以宁,眼眸中全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有南祁与萧家做后盾,即便是镇国公也无法奈何得了您,甚至问鼎……有望!” 楚以宁盯着柳生看了一眼,冷声道: “收心!与其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不如先想想军费如何解决!” 柳生心中一惊,顿时弯腰敛眸。 “殿下说的是,属下们这两日也想了些法子,倒是有一个可行的,便是——贩卖武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二皇子的神色。 发现殿下眼底的浮躁之色尽去,与沉稳冷静相比,更加深沉内敛。 “你的意思是……” “殿下,这三百万两原本便只能支撑一时,如今又被文昌伯挪用,西林山脉又是异常凶险之地,即便金矿可采,也不是长久之计。” “倒不如利用咱们现有的资源,咱们有铁矿,有图纸,只要将燧发枪高价卖出,何愁不能持续下去。” “再者,只要控制燧发枪与子弹的出售数量,于我们的大计并无多大影响!” 恰在这时,凌风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殿下,邱太医来了!” 楚以宁闻言,抬了抬下巴,示意柳生去开门。 邱太医看过后,给楚以宁换过药,又重新开了方子,这才离开! 等楚以宁喝完药,闭目吩咐道: “去收拾收拾,我们三日内动身去皇陵!至于贩卖武器的事,本殿会仔细考虑的。”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柳生说的。 柳生答应一声,留凌风在外间伺候着,便恭敬离开了。 雨势逐渐变小时,天色也黑了下来。 偶尔风过,树枝摇晃,便会发出一阵滴滴答答、交错不一的落雨声。 凌风点燃烛火,见二皇子似有清醒的迹象,便上前叫了几声。 “殿下,殿下!” “嗯?”楚以宁被烛光刺得眯起眼,“几时了? ” “戌时了,殿下!” “您已睡了两个时辰,该喝药了!另外,一位姓林的编修求见您。” 楚以宁接过茶水,缓了缓神,说道: “让他进来!” 第155章 击掌 林宣进入屋内,朝楚以宁恭敬行了一礼。 “二皇子可还安好?” “还好!有劳林编修挂心!” 楚以宁面容平静,甚至称得上一句温和,他气定神闲道: “林编修可是听说了,本殿被罚皇陵之事?” 林宣见他这番做派,反而更觉这位二皇子深不可测。 察觉二皇子的目光扫过来,他连忙低下头。 “是,下官来见您,是想跟您说:寄君臣心,君臣再遇,终谋其成。” 闻言,楚以宁挑了挑眉,温声道: “没想到林编修对本殿如此有信心?” “愿为殿下马前卒,披荆斩棘待君归。”林宣拱手道。 “若林编修能做到你承诺的,待本殿归来,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谢殿下,只是若想拿下池慕修的命,下官还需一些帮助。” “这是自然,我已经给外公打好招呼,你有任何需要只需去寻他即可。” “谢殿下,下官必不会让您失望。” “去!!”楚以宁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林宣拱手告退。 退了几步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殿下!上次下官曾见过池二公子与一女子走得很近。” “那女子是扬州首富孟家之女,请殿下留心些!” 楚以宁微微颔首。 等人走后,他才喃喃了一句: “扬州首富、孟家之女,孟家……” —— 镇国公府,夜半。 镇国公抱着自家闺女,偷偷来到修竹院。 此时,一大一小站在距离池慕修寝屋一小段距离的花圃前。 镇国公压低声音道: “闺女,前面就是大哥的寝屋了,北小子就在隔壁房间。” “咱们不能再近了,再近就要被发现了。” 【我知道了,爹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池九瑜伸出自己的小胖脸,让亲爹给她戴上小面纱。 她还特意让娘亲给她换上了,上次见顾北时穿的衣衫和小披风。 等镇国公笨手笨脚给她系了个死结,正了正面巾,她这才给自己拍上浮空符,晃晃悠悠飘去顾北的房间。 一到房间,看着睡觉的顾北,池九瑜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响,顾北猛地坐了起来,嘴里喊着: “吓、吓一跳!” 池九瑜噗得一声就笑了。 她这个大表哥,真是怪有趣的! 听到这嫩嫩的小嗓音,顾北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喜道: “胖团儿!” 刚还咧着嘴笑的池九瑜,顿时小脸拉拉。 她要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大表哥就是个欠揍的货! 顾北从床上跳下来,怨念道: “小团子赖账是不对的,我的肉窝窝呢?” 池九瑜听着嘴角直抽。 这语气是咋回事?黄花大闺女遇到骗身骗心大渣男?!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要温柔、要大度、要做一个好孩子! 不跟嘴欠的计较。 好容易呼出一口气,她伸出小胖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是左静姝插玉簪的位置。 顾北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是他往床柱上一靠,吊儿郎当地道: “这是啥意思?不懂!” 池九瑜危险的眯起眼,眼底凶光闪烁—— 不行了! 这种熊孩子的既视感,她忍不了,先打一顿再说! 外面的镇国公已经开始挽袖子了,心道: 小兔崽子,几年不收拾皮痒了?连老子的闺女都敢逗! 结果他袖子都挽好了,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竟然还在响。 镇国公愣了一下,往身旁一瞅。 就见池慕修不知啥时候蹲在他的旁边,目光凉凉。 屋里,顾北终于意识到危险。 “唉唉!别生气,别生气!哥哥逗你玩的,你是不是还想去上次的地方?” 池九瑜点了点小脑袋,眼睛亮晶晶。 顾北手臂抱胸,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想去,但我娘说那个地方不能进,是禁地来着,会死!” 池九瑜挑着眉头,拍了拍胸脯,一副“不用怕我罩你”的小模样。 顾北秒懂,语气激动: “罩得住?你可别把咱俩小命玩完了?” 池九瑜二话不说,祭出一道烈火符,屋中摆放的落地花瓶瞬间烧成灰烬。 紧接着,平地起风,裹着那团灰烬飞出窗外。 顾北被她这一系列的操作,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咽了咽口水,斗着胆子道: “我上次的肉窝窝呢?我、我还没戳到。” 池九瑜见他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已经不是嘴角抽搐了,而是半张脸都在抽。 她戳了戳自己手背上的小坑,有这么好玩吗? 无奈之下,池九瑜只好交出自己的手背。 顾北顿时眼前一亮,轻轻握住池九瑜的小胖手。 戳了又戳,那表情恨不得将这只手占为己有。 池九瑜:“……” 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 顾北委屈,他瞄了池九瑜一眼,妥协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 “玉簪我给你偷出来,但你要进去的话,必须带着我,成交吗?” 说完,顾北伸出自己的手掌,池九瑜小手拍上去,一声脆响。 【成交。】 “唉!”顾北搓了搓自己的手,问道:“小仙童要跟哥哥回家住吗?不然下次哥哥怎么找你?” 池九瑜指了指房间,表示来这里找她。 顾北眯了眯眼,“我姑姑家也有一个小表妹呦!” 池九瑜露出个标准的冷笑,下一秒便隐去了身形。 顾北觉得不太对劲儿。 刚准备出门看看,便被门外的高大身影给定在了原地。 第156章 热闹 “是谁?” “我,阿修!” 顾北一听,顿时放松下来,拉开房门,问道: “阿修怎么过来了?” 池慕修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眼睛不经意地冲屋里扫了眼,说道: “我方才听到些动静,怕表哥出事,过来看看!” “哦,没事!”顾北笑着摆手,解释道:“一只路过的小胖猫儿,格外有趣,我逗了会儿!” 他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抬头一看自家大表弟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温柔的他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顾北骚了骚下巴,总觉得这一年没回来,错过了好多是怎么回事? —— 翌日,镇国公府。 一只小胖 jio 悄摸摸伸到被子外,被池怀瑾按住,塞进被子里。 然后,不安分的小 jiojio 再次换个方向溜出来,再次被按住。 接着就是两个孩子咯咯的笑声。 池夫人坐在一旁,看得欢喜。 这时,徐嬷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喜滋滋地说道: “夫人,刚刚宫里发下皇榜,已经替咱们府上澄清了谣言。” “这会儿街上正热闹着,百姓们都在骂那故意放出流言的贼子呢!” 听到徐嬷嬷的话,池夫人眼底浮现一抹意外。 “这次皇上的动作倒是迅速,不似往日里那般慢吞吞的。” 徐嬷嬷闻言,忙嘘了一声,左右张望片刻,才捂着心口道: “夫人可不敢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池夫人笑了笑,却并未往心里去。 夫君说了,这辈子做不成忠臣,便做权臣。 大不了大军围困京都,逼文德帝退位让贤。 即便百年后骂名无数,也好过一家无辜惨死! 她亦这么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比活着更重要了。 “小瑜儿,怕不怕?” 池夫人屈起手指,刮了刮自家闺女挺秀的小鼻子,温柔道。 【不怕!】 池九瑜蹬着被三哥按住的小胖 jio,笑得十分欢快。 【不过,狗皇帝肯定没安好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池夫人与池怀瑾连连点头,眼里全是宠溺,觉得自家闺女\\妹妹说什么都对! 镇国公下朝回府,没了外人后,他沉下脸色,破口骂道: “狗皇帝,人干的事,他是一件都不干啊!” 池怀瑾歪了歪头,问道: “宫里不刚贴出皇榜吗?内容有问题?” 镇国公抱起池九瑜蹭了蹭,温温软软、奶香奶香的小闺女顿时令他火气消了大半。 “内容倒是没问题,但皇榜这玩意儿也就糊弄糊弄百姓。” “敢对上镇国公府的人,又岂会被一张皇榜左右!” “狗皇帝这招欲盖弥彰玩得不错!他该做的都做了,谁又能挑他的不是!” 池九瑜被自家亲爹的胡茬,蹭得直缩脖子,小手按在他的下巴上,使劲儿往外推。 而镇国公却被她嫌弃的小表情萌化了。 在她脸蛋子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说道: “如今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波涛汹涌!” “尤其是二皇子被发配皇陵,朝堂局势骤变,怕是要起风了!” 池夫人皱了皱眉。 这些她不懂,但她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那瑾儿怎么办?要不……” 池怀瑾从床上下来,哒哒哒跑到池夫人身边坐下,乖巧道: “娘亲,儿子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话落,他抬头望向亲爹,说道: “明日,儿子便回太子身边去。” 等用过午膳,顾北趁着镇国公将池怀瑾叫去书房。 缠着池夫人教他抱孩子。 直抱了池九瑜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说是要去万宝楼取东西! —— 三日后。 池慕修用完早膳,便在正院等着。 准备等妹妹醒来后,带她去看热闹。 于是,半个时辰后。 池九瑜扒着茶楼窗户,睁大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眺望城门口。 此时,城门口有两个极为豪华的马车。 大皇子与太子正笑着与二皇子话别。 “二皇兄,你身上有伤,此次皇陵之行,慢走慢行,莫要伤势加重,孤在这里祝你一路平安。” 太子板着一张清俊的小脸,语气诚挚。 瞧着便是一副关心兄长的模样。 实际上,内里的绵绵杀意已经蓄势待发。 楚以宁坐在木质轮椅上,脸上挂着浅笑,回道: “借四皇弟的吉言,大皇兄、四皇弟,三年后见。” 楚景行对上楚以宁那双仿佛纯澈无垢的狐狸眼,温润一笑: “好,二皇弟路上小心。” 直到目送楚以宁上车离去,出了城门,池九瑜还有点不可思议。 【男主这么简单就离开了?有点太平静了?】 池慕修心头沉了沉,反而露出一丝忌惮的神色。 “他不搞事,咱们才更要小心。” “萧家在皇上如此猜疑之下,还能保留十万萧家军,楚以宁在背后出力不少,否则萧老将军也不会如此依仗这个外孙。” 【唔,那可要让人盯好他……】 池九瑜的心声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各种惊呼不断。 “我滴个娘啊,这马怎么惊了!” “快,快跑……躲开,快躲开……” …… “哎呦喂……小孩快跑,快跑啊!” “这谁家的孩子?” “快救人呐……” 池慕修与池九瑜朝着声源望去,便见太子拉车的马突然惊了! 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许多百姓受了伤,倒在地上呻吟。 更在糟糕的是,那匹高头大马的前方正站着一个吓傻的小孩! 眼看就要被踩踏在马蹄之下,许多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 池慕修眉头紧拧,从腰间摸出一颗圆润的石头…… 而池九瑜看着这一幕,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个画面好像有些熟悉。 “小安……” 一位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大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听到这个名字,池九瑜猛地回过神来。 【是他!】 与此同时,一名劲装男子从人群中蹿了出去,直扑马蹄下的小孩。 【大哥,打他腿弯!】 而池慕修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眨眼间他便明白。 这个男人就是在等这个出手的机会,也明白了妹妹的意图。 正要收回的暗器,瞬间出手。 那劲装男子抱住小孩,正要纵身而起。 下一秒,腿部一麻,半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了出去。 手里的小孩被他摔在一旁。 “哇……” “额啊——” 小孩的哭声与那劲装男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百姓们听到声音,睁眼看去,然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劲装男子一条腿被马蹄踩踏而过,鲜血淋漓。 连胳膊都被那横冲的马车碾断了。 即便人已经晕死过去,脸庞依然狰狞似鬼。 那情形怎一个凄惨了得。 然而,茶楼之上,池慕修与池九瑜却看得清楚。 在被马蹄踩踏的一瞬,勒着马缰的车夫与劲装男子眼中齐齐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一般。 恰在这时,大皇子冷声下令: “杀了那匹疯马!” 侍卫们不再留手,不出片刻,马匹倒地,马车也轰隆一声,翻在了街道旁。 而这时,池慕修也认出了那个正抱着小孩、上下摸索的中年男人。 “军师周宏远?” 话落,他望向妹妹让他暗算的那个劲装男人,眼神晦暗。 “他又是谁?” 第157章 设局 池九瑜此时的脸色也不好。 【这个人在战场上偷袭二哥,顶替二哥军功,也是他夺了咱家的爵位。】 池慕修的嗓音更冷了几分,“他是二皇子的人。” 这句话不是问句,只是陈述。 【是,这个人就是因为救了周宏远的小孙子,成了周家的恩人。】 【周宏远惜才,曾经对他多加提拔……】 【后来,他成了二哥的副将,无数次的并肩作战,甚至在战场上,还救过二哥的命,二哥交付信任,最后才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池慕修盯着被抬走的劲装男人,面容莫测。 “狗随主人型,果然能屈能伸能忍!后来周宏远呢?” 【他?他对未来镇国公有知遇之恩,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个局中,原本不是太子车驾惊马,而是大皇子府上的人惊马,还口出狂言,让周宏远对大皇子心存不满。】 【后来太子也有军权在手,又有丞相府的支持,夺嫡之时,还是这个周宏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池家军不愿站队的将领,跟随二皇子,助他登基。】 这次池慕修没再说什么,只简单道了一声“好”。 但池九瑜却从中听出了森然的杀意。 【大哥,死太容易了,活着才知道什么是痛苦!】 “大哥知道。” 池慕修揉了揉妹妹长了些许的头发,表情和煦如春。 池九瑜默默抖了抖自己的小身体。 她怎么感觉自家大哥是有点病娇在身上的啊? 看来后面有好戏看了! 就是不知道给二哥带路的小四,什么时候回来? 不然这次的八卦,她可能看不成,毕竟大哥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等太子与大皇子将楼下的事情处理妥当,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池慕修抱着池九瑜出了茶楼。 一出去便听到,四处都在传太子与大皇子爱护百姓、平易近人的美名。 与上辈子的发展完全不同。 此时,不知二皇子有没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 池慕修没有抱着池九瑜上马车,反而带着她逛了逛周围的铺子。 还在一家书肆里买了两本杂记。 出来时,池九瑜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大公子?” 有人突然喊住了池慕修,语气里惊喜。 池九瑜跟着转头看去,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周宏远吗?】 这般想着,她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家大哥逛的铺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合着,大哥就是来偶遇这人的啊!】 池慕修笑了笑,温和道: “周伯伯怎么在医馆?可是家中有人生病?” “唉,我家小孙儿今日受了惊,现下有些发热……” 周宏远一脸愁苦。 “这可是我家唯一的独苗,老夫心疼啊!” ……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却绝口不提劲装男人的事。 池慕修劝慰了几句,突然说道: “我刚过来,便听到有人说太子的车驾惊了,还差点撞伤一个孩子,这小孩可是小安?” 周宏远脸色僵了僵,只能点头道: “是,是小安!多亏了方兄弟冒死相救,小安这才能平安无事。” 池慕修扫了他一眼,笑容微敛了些。 似是对他之前绝口不提救人的事,有些不满。 “我听说方侠士腿和胳膊都受了伤,既然是小安的救命恩人,周伯伯万莫亏待了他!” “大公子说的是,老夫一定好好报答。” 周宏远心中发苦,早知道不叫住大公子了。 原想着卖个惨,好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塞进池家军。 没想到大公子会如此关心那个方广志。 “嗯,这件事我也会告知父亲,父亲向来惜才爱才,若是得知有这样一位侠肝义胆之人,定是想要将其收入麾下的。” 池慕修笑得温和,却字字扎周宏远的心。 他当然知道周宏远有心让他儿子进池家军。 只是池家军军纪严明,他儿子又好高骛远,不愿当小兵,竟想一跃成为百夫长。 他的这个提议已经被自家亲爹拒绝过好几回了。 只是这人不死心而已! 自家妹妹说的剧情,他自然是信的。 但暗地里的利益关系,小瑜儿未必懂。 若他所料不错,这人定是见儿子无望,将主意打到了姓方的的头上。 周宏远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双方暗地里说不得还结了姻亲。 他这才会一再提携对方。 而自家爹向来惜才,若那人有真本事,又背景清白,定会重用。 不得不说,这位二皇子很会拿捏人的弱点,这一番操作下来,若不是自家妹妹点出来,谁能想到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局呢! 只不过,若是皇子府下人背地里嚣张跋扈,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当着太子与大皇子的面惊马,反而做的有些刻意? 二皇子这是想干什么? “哎,大公子有所不知,此人正是池家军回家省亲的士兵之一,他叫方广志。” 说着,周宏远叹了一口气,惋惜道: “方才大夫说,方兄弟的膝盖骨被马蹄踏碎,只怕今后再无行走的可能!” “方兄弟是个好人呐!” 池慕修微微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当真是可惜了。” “是啊,方兄弟听到后,整个人都……哎,可怜呐!” 池慕修见他这般作态,又宽慰了几句,这才作别离开。 回到镇国公府。 他直接去了亲爹的书房,正好看到副将从里面出来。 “罗叔!” 罗副将一见到池慕修,立刻大咧咧笑了起来。 “许久不见,大公子长得更帅啦!” “就是太白,太瘦了!读书人身子骨就是不行!回头去军营,叔陪你练练!” 池慕修嘴角微抽。 罗叔每次见他,必定得说上一回,回回不落,异常的坚持。 “好,我知道了,多谢罗叔。” “哎呦~这是小姐?长得真好,胖乎胖乎的……” 罗副将十分稀罕地往前凑了凑,却不敢伸手去碰一下。 生怕自己劲儿太大,给碰坏了。 池九瑜上次就见过这人,嘴又毒又欠,特别会怼人。 但怼别人,看着爽,放在自己身上就不得劲儿。 于是,她看了罗副将一眼,一头扎进了自家大哥怀里。 【唔,大哥他说我胖!】 池慕修赶紧安慰地轻拍自家妹妹,然后提了提方广志的事。 罗副将听了,嘿呀一声。 “救命之恩,还是救的他家独苗,老周怎么也得给人家找房媳妇儿,顾好下半辈子才行啊!” “你放心,这事儿交给你罗叔!” 第158章 准备 送走罗副将,池慕修进了书房。 将今日发生的事,与亲爹说了一遍。 “二皇子当真心思缜密,今日这番举动怕是别有深意。” “修儿你暗中去一趟大皇子府,别让那车夫死了,另外派人监视那个方什么志的,看看他有没有与什么人联系?” “是,爹!儿子这就去。” 池慕修将怀里睡着的妹妹,交给亲爹。 回房换了身行头,飞身出府。 镇国公接过池九瑜摇晃了几下,重新哄睡。 这才一手抱着自家小闺女,一手拿起暗卫从兵部偷出来的一些卷宗。 直到全部看完,镇国公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这萧家怕是早在文德帝下旨削减萧家军之前,就开始藏兵了。 尤其是在与南祁国交战比较频繁之时,偶尔还会从附近的州府征集新兵,补充军力。 这样一来,倒不好估算萧家军到底有多少兵力了! —— 御书房内。 太医院院跪在御案前,回禀道: “皇上,玉姬公主的心疾之症确实在快速痊愈,身体虽还有些体弱,但心脏却越发有力。” “若不是微臣每日请脉,当真会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连心疾之症也会诊错!” “那你觉得在下个月圆之日,她的心疾之症会好全吗?” 文德帝忍不住发问道。 “若是玉姬公主恢复的速度不变,下个月圆之夜是能够彻底恢复的。” “好好好!”文德帝连连抚掌,继而警告道:“这件事朕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太医院院正闻言,立刻以头磕地,发誓道: “皇上,微臣以全家性命起誓,绝不会向外人透露一个字,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好,朕信你,你回去准备剜心的工具,月圆之夜,朕需要你为玉姬公主开膛取心!” 文德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挖一颗人心,而是猪心猪肺一般。 “是是,臣这就去准……” 太医院院正话说到一半,猛地抬起头,双眸圆睁,茫然道: “皇上您刚才说什么?微臣、微臣好像听错了……” “你没听错,朕要玉姬公主的心脏!” 太医院院正听闻此言,面色一白,觉得自己身体都有些发软。 活剖人心!!! 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他、他做不到啊!!! 太医院院正想要推脱,但仰头对上文德帝居高临下的目光。 他咽了咽唾沫,缩着脖子,垂下了头。 “是,微臣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人察觉半分。” 文德帝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道: “你府上那一百二十三口人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康太医,懂朕的意思吗?” “是,微臣明白。” 太医院院正脸色惨白,一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响。 “明白就好!回去!” “是,微臣告退。” 等太医院院正走到门口时,文德帝又开口道: “哦对了,忘了恭喜康太医喜得贵孙!” 太医院院正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解释,便被王总管的轻咳打断。 “皇上国事繁忙,康太医请回!” “是。” 太医院院正只能应下,告退。 直到晚上回府,小儿子跪在他的跟前说——想把外室与外室子接入府中。 他才惊觉皇上那话中的含义。 顿时心中一片寒凉。 —— 夜晚,镇国公府。 池慕修回来时,镇国公正乐呵呵地给自家小闺女喂水。 瞧她冲着水里咕噜噜的吹泡泡,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池夫人在一旁跟徐嬷嬷商量着池九瑜新衣衫的款式。 听见门帘掀起的声响,转头看去,见是池慕修,忙问道: “修儿,可用过膳了?” “娘,我已经用过了。” 池慕修边说,边走向镇国公。 池夫人见他们有事要说,便让徐嬷嬷下去了。 池慕修坐下,饮了口茶,待房门关上后,说道: “爹,那个马夫什么都不知道,只说突然接到的通知,他只负责惊马,其他的一概不知。” 镇国公将碗小心地从池九瑜嘴里拽出来。 蒲扇大的手拿着小帕子给她擦去嘴角的水渍,边说道: “那个姓方的才是主力,盯好他,别出了漏子。” “我知道了。”池慕修点头。 收拾好自家小闺女,镇国公心满意足地抬头。 就见一向喜穿白衣的大儿子,此刻一身黑衣,在暖黄的烛光下,侧影多了几分深沉和锋锐。 他手中转着折扇,折扇的光影,如同一道道刀锋般,从墙壁和窗户上快速划过。 “别光顾着舒儿的事,姓方的已经毁了,想报仇有的是时间。” “那个林宣你准备怎么应对?自己的事上心些,别出差错?尤其在皇上面前,事事小心谨慎无大错。” 【是要小心些的,现在好些剧情都崩了,原本应该在大哥没了之后,方广志才会出现,这会儿剧情明显是提前了。】 【在剧情不可控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比之前更小心才是。】 池慕修闻言,停下轻动的手指,折扇跟着静止下来,他摸了摸妹妹头上的一撮呆毛。 “大哥会小心的。”说完,他看向镇国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动手呢!这次儿子一定会将所有参与的人一网打尽。” 镇国公一巴掌拍在池慕修的肩膀,欣慰极了。 然后,将池九瑜递到大儿子怀里,笑道: “行了,带着你妹妹回去睡!” 听见这句话,全场四个人,四分之三都在抽着嘴角。 【这种被嫌弃地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 翌日,早朝。 皇帝一甩袖,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分两列进入太和殿,行跪拜礼。 起身后,开始早朝。 待议事完毕,文德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众位爱卿,朕欲在宫中建一座九层圣塔,爱卿们可有异议?” 听到这话,众朝臣不禁面面相觑。 做什么就修建圣塔?还要九层?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镇国公与池慕修在听到九层圣塔时,紧绷了身体。 这时候,户部尚书田大人第一个站了出来,哭诉道: “不可啊,皇上!去年秋收时,连续七日大雨,庄稼受灾,百姓们收成少,已然是赋税沉重。” “今年还有一个多月方可秋收,谁也不知情况如何!国库的金银定要省之又省,节之又节!” 文德帝闻言,面容不悦,质问道: “一个月前,一百八十多万两白银已经入了国库,后面更有北国的赔偿,田爱卿怎还哭穷?” 田大人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道: “回皇上,先京兆府尹的赃款,确实入了国库,但这笔银两跟常年消耗的粮草、军资相比,少之又少。” “况且北国投降的赔偿金,只有四十万白银,还不如御宝斋的镇店之宝来得多。” “也不知咱们大楚的谈判使团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只要回这么一点,塞牙缝都不够!” 参加了谈判的大臣们:“……” 他们也很无辜啊,是皇上自己要求的。 文德帝听出户部尚书的抱怨,心头有些不得劲儿。 他正要申斥一二,便听户部尚书继续道: “而且大楚军队盔甲、武器三年一换,恰好就是今年,又是一笔大额支出。” “皇上,国库不丰,您要建九层圣塔,臣实在无能为力,请皇上恕罪!” 文德帝皱眉,向下环顾一圈。 突然望向低眉垂目的镇国公,问道: “镇国公,你怎么说?” 第159章 捐款 镇国公闻言,抬了抬头,拱手道: “不知皇上这九层圣塔建来何用?” 文德帝早就看清众朝臣的态度,此时被问到用处。 他在心里衡量一番,挑了个最符合众人利益的说辞。 “诸位爱卿有所不知,前两日玉姬公主献丹,朕吃了之后,确有奇效,此事任何一名太医诊脉都可证实。” 后又说起,玉姬公主炼丹反噬之事,继而提起北国王宫中的摘星楼。 “诸位都是我大楚的栋梁之材,这么多年来咱们君臣相宜,同为大楚殚精竭虑。” “朕绝不会抛弃爱卿们,独享长生,这才有了建造圣塔的提议。” 听到“长生”二字,朝臣们早已蠢蠢欲动。 他们苦读十余载,兢兢业业半生,才有了今日的权势与地位。 若能长生,谁又甘心放弃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权在握的滋味儿。 有年岁高的朝臣按捺不住,颤声道: “老臣自是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既然国库不够充裕,臣自愿捐献白银三万两。” “只求皇上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明年便赐予老臣一枚长生丹,老臣在此先谢过皇上了。” 说着说着,这人已经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温爱卿有心,朕便答应你这个要求。” 如此一来,其他朝臣再也顾不上脸面,纷纷高声喊着: “皇上,臣捐五万两。” “皇上,臣、臣捐八万两。” “皇上,臣愿捐出二十万两家底,为我父求一枚长生丹啊皇上。” “皇上,还有臣……” “臣也愿……” 整个朝堂瞬间喧闹的宛如嘈杂的集市。 文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番景象,心中得意。 这下,不仅圣塔的经费解决了,剩余的还能填充国库。 一举两得。 就在这时,池慕修出列,高声道: “皇上,这件事不如交给微臣来办?” “既然诸位大人自愿捐献银两,不如便价高者得如何?” 文德帝颔首,“那边由小池爱卿记录在案后提报上来。” “是,皇上!” “行了,退朝!” 文德帝笑着摆手,起身甩着袖子走了。 太和殿内,一众朝臣瞬间将池慕修围了个水泄不通。 唯独太子、大皇子与镇国公站在外面围观。 在吵闹的叫喊声中,镇国公压低嗓音道: “太子殿下,近日恐有意外频发,还是不要派人出京的好。” 太子楚牧野闻言,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微微攥紧了些。 这是不让自己派人刺杀楚以宁! 他怎么甘心? 看到楚牧野眼底一闪而逝的寒光,镇国公暗骂一声——不省心的小崽子! “殿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况且,二皇子一退,太子在朝堂之上,文有丞相,武有镇国公府,几乎是文武势力尽揽。 接下来,便是文德帝的忌惮与猜疑。 他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就像秃鹫盯着一堆腐肉那样。 若是不想落个谋朝篡位的名声,太子便只能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 像是明白了镇国公的言外之意。 楚牧野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孤明白了。” 镇国公再看了一眼游刃有余应对着朝臣们的池慕修,眼神眯了眯。 这才与太子和大皇子,拱手告辞。 打发各位大臣回家取银票后,池慕修方施施然走出太和殿。 快到翰林院官署时,正好碰上出来的林宣。 他见到池慕修,眼前一亮,说道: “池兄,快些回去,养心殿公公正急着找你呢!” 池慕修谦和一笑,“好,多谢林兄告知。” 两人擦身而过,林宣咧开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 这时,林宣口中的公公也看到了池慕修。 他顿时小跑了过来,满脸谄媚地作了个揖,语气急切道: “小池大人,皇上召见,您快跟奴才走!” 池慕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问: “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回大人,您叫奴才一声小竹子就行。” “竹公公可知皇上急召所为何事?” 池慕修一边问着,一边从袖袋中取出一些银裸子交给小竹子。 小竹子瞧着池慕修的动作,不由心道: 同样是打赏人,池大公子做来,怎么这么赏心悦目?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的,令人心情舒畅。 心情舒畅的小竹子,说道: “您这一手好字有用武之地了呢!” 池慕修听闻此言,便心中有数了。 皇帝要下旨了!而且与圣塔有关! “多谢公公了!”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林宣从他们路过的假石隐蔽处走了出来。 “池慕修,你这个伪君子,你的死期终于到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他转身走了,在西北角的角门处规律地敲了三下。 两长一短。 里面很快传来轻轻的敲击回应。 林宣勾了勾唇,离开了。 —— 御书房内。 池慕修站在一旁,听着文德帝与一位道士模样的人商量着将九层圣塔建在何处? 结果,两人对着皇宫地图钻研了半天,竟然决定将九层圣塔建在御花园风水极佳的芙蓉园内。 池慕修摸了摸腰后的折扇,想要冷静一下。 玉姬公主本就是个用毒的高手,将这种人放在满是花草的地方,难道是怕出事太慢吗? 他忍了又忍,眼看便要定下来。 池慕修抽搐着嘴角,上前一步,拱手道: “皇上,臣可否与这位道长探讨几句?” 第160章 起草 文德帝闻言,侧头看向他,感兴趣地道: “小池爱卿也精通风水之术?” “回皇上,只是略懂一二而已。” 池慕修态度恭敬,语气谦和地道。 “哦?那便说说你的看法?” “是,皇上!臣以为居所之处花草应当适量,否则吸纳天地气运,花旺人不旺,反而不适合病人休养。”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文德帝点头,转向那位道人,“道长觉得呢?” 那道人甩了甩拂尘,缓缓道: “这位大人的看法与贫道不谋而合,贫道也正有意对此提醒一二。” “御花园中花草都是珍品中的珍品,想必与普通花草相比更具几分灵性,就此拔掉着实有几分可惜。” 池慕修笑着上前几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图的一条河流,不疾不徐道: “从中下游挖一条支流引入这群山苑,汇聚成一个群山环绕的湖泊,形成藏风卧水的宝地,岂不是更好?” “皇上与道长觉得如何?” “妙啊!妙啊!大人高见!水为气之母,脉气靠水运送而行,活水载气,循环往复,妙哉妙哉!” 文德帝听闻此言,眼前一亮。 而且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往群山苑的另一侧望去。 虽然地图上没有标注,但他知道,与群山苑齐平的另一边,有一座封锁的宫殿——阴阳殿。 那是他为死去的真正的大皇子,也是嫡长子,建立的供奉之所。 就在这时,文德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如此,端午之前九层圣塔可能建成?” “这……” 池慕修面容迟疑,提议道: “不如皇上传召工部尚书陈大人前来,工期之事没有人比陈大人更清楚?” 文德帝扶了扶额,无奈道: “是了,王喜传陈爱卿。” “是,皇上。” 王总管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宫人领命而去。 两刻钟不到,工部尚书陈大人便来了,同来的还有户部尚书梁大人。 “参见皇上。” “起身!梁爱卿怎么也来了?” “回皇上,微臣原本正在与陈大人商议建造圣塔的经费问题,想着您召见陈大人定也是因为这事儿,便也跟着过来了。” 梁尚书躬身说道。 “好。”文德帝颔首,这才转向工部尚书,“陈爱卿以为圣塔在端午之前可能建成?” 陈尚书想了想,问道: “皇上,可选好要建在何处了?” “就在群山苑内。” 文德帝从龙椅上起身,手指点在地图上。 陈尚书低头沉思片刻,拱手道: “回皇上,微臣记得去年群山苑的临水阁刚刚整修过,若能在其上建造圣塔,再加上日夜赶工,可以一试。” “那便好!”文德帝欣慰点头,又说道,“正好王喜那里也有些搜罗来的能工巧匠,也一并给你!” 陈尚书面色一喜,连连拱手。 “多谢皇上,有这些能人相助,定能事倍功半。” 王总管得了文德帝的眼色,立刻道: “陈大人,跟奴才来!” 陈尚书答应一声,拱手告退。 “梁爱卿,如今这经费可还有问题?” “回皇上,建造圣塔用料必然需要最好的,据陈大人估算,至少需八十万两。” “如今,诸位大人已在排队捐赠,热情高涨,对圣塔建成,期待不已。” “微臣来时,已募集五十八万两,想来今日过后,将会有二百余万两,足够了!” 文德帝闻言,大掌用力拍在御案上,语气激动道: “好好好,我大楚的国库终于也能填满几分了。” 梁尚书感同身受,他甚至比文德帝更激动。 没有人比他这个户部尚书更难了! 天天老母鸡似的护着那点银子,还要被人骂铁公鸡、瘪犊子。 想想,他真的太难了! 现在,也终轮到他扬眉吐气一回了。 “皇上,集全朝廷之力修建九层圣塔,端午节前,定能请玉姬公主入住塔顶!” 他心情极好地拍着文德帝的马屁。 文德帝也极为受用,一时间君臣同乐,氛围轻松。 —— 几人出了养心殿。 梁尚书拍着池慕修的肩膀,道: “小池大人起草完诏书后,别忘了来户部走一走,这事儿你可是一把手!” “好,多谢梁大人提点!待事毕,池某定会过去。”池慕修勾唇浅笑道。 “好啊!好啊!虎父无犬子,镇国公得了个好儿子啊!” 梁尚书说着说着,语气里都泛起了酸。 镇国公一个莽汉,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真是羡煞旁人! 梁尚书再次上下打量池慕修。 企图用挑剔的目光,找出点不如人意的地方来,让自己心里平衡平衡! 结果就对上了池慕修那过分俊美的容貌。 呵!酸!酸的牙都倒了!!! 恰在这时,陈尚书也从养心殿走了出来。 他边走边摇头,脸上是一种既了然又怪异的神色。 梁尚书:“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陈尚书摇了摇头。 见他不愿多言,梁尚书也没有多问。 池慕修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陈尚书定然是知道了,文德帝欲囚禁玉姬公主的事。 否则他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小池大人啊!你起草圣旨可得快点,我就先回去清点库房木材了。” “好,陈大人慢走!” 三人再次寒暄两句,分道扬镳。 —— 回到翰林院。 一直伺候池慕修日常办公的小太监,见到他手中的圣旨,立刻拿出一块新墨条,低眉敛目地研墨了起来。 待他研墨好,池慕修摆手让他下去了。 自己裁开密封的空白圣旨,左手挽袖,右手提笔沾了沾墨水,开始笔走龙蛇。 翰林院掌院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由抚着胡须,暗暗点头。 这孩子向来不骄不躁。 蟾宫折桂之日,被人榜下捉婿,都能应对自如,三言两语逼得那帮子人退避三舍。 至今他都十分好奇当时他到底说了什么,那些人脸都白了。 池慕修见到掌院进来,忙搁下狼毫笔,微微行了一礼。 掌院笑呵呵地道:“不用管我,你写你的。” “是。” 池慕修颔首应下,重新提笔。 “这些年来,你这手小楷是越发布局奇正,圆润飘逸了。” “掌院过奖了!” 池慕修提笔蘸墨,笑着道: “您的字才是跌宕有致,历经沧桑却风采不减,令人惊叹,这些是下官学都学不来的。” 掌院哈哈笑了一声,这才转到正事上。 “如今这圣塔之事如何了?” 池慕修一边写着,一边简单说了一下大致情况。 然而,不知是太过分心走神,还是怎么的。 提笔蘸墨时,他的衣袖不小心勾到了桌边的裁纸刀。 小刀掉落,他下意识去接,不想却一下被划破了手指。 一点殷红溅到了圣旨之上。 “唉!”掌院大惊,看着字迹上晕开的红色,无措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话音刚落,圣旨上的鲜红却如同水波一样慢慢化开,消失了。 第161章 篡改 掌院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整个人都有点懵,他表情呆呆地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下官也不知,可能是圣旨的特殊工艺造成的?”池慕修猜测道。 掌院对这个说法有点怀疑,但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毕竟这个世上也没有谁敢将血滴到圣旨上去。 现在才发现圣旨竟然还有这样的效用也不足为奇。 他抚着胡须,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池慕修却已经将剩下的一点儿写完,搁下了狼毫笔。 掌院看这架势,有些吃惊地道: “小池啊,你这是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池慕修当即露出个诧异的表情,“掌院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这是……”掌院指了指他面前的诏书。 “哦,这个啊!这个是下官一会儿准备誊抄到新圣旨上的!” 池慕修看墨迹已经干了,便将圣旨卷起,放在一侧的废弃纸张上。 “掌院,下官去一趟内廷司,很快便回来。” “唉……你换新圣旨,这道旧圣旨是要交还回去的……” 掌院一听便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嘴皮子慢了一拍。 等他说完,池慕修早就没影了。 掌院唏嘘一声,“这人还真是不经夸!” “刚说了这孩子不骄不躁,这会儿跑得竟比兔子还快。” 说完,他便摇着头,背着双手,迈过门槛走了。 两人刚离开不久,一个小太监熟络地跟侍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房间。 这人在房间里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后,立刻窜到池慕修的桌案前搜寻。 然后,准确地将放在废纸堆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嘴里小声嘀咕道: “这池大公子还真是大胆,竟敢将圣旨放在废纸堆里,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 紧接着,他打开看了一眼,见圣旨内容完整,就差盖章了。 于是,他手捧圣旨,迅速离开了翰林院,直奔中书省。 —— 池慕修回到翰林院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内廷司的小太监,是专门过来取回旧圣旨的。 他们前脚刚进房间,中书令姜大人后脚便到了。 “小池大人,你的圣旨可写好了?” 池慕修回身,笑道:“尚未,姜大人这是从哪里来?” “嗐,老夫刚从户部捐银回来,就见你还在外面!” “老夫这心里急啊,为了老父亲,老夫的那点子家底已经快掏空了,你这动作麻利点啊!” 瞧着姜大人满眼冒火,嘴上起泡的模样,池慕修赶紧道: “下官现在便写,要不姜大人在此等候片刻?” “唉,这就对了,老夫正有此意,你快去写,快去写!” 姜大人捂着自己的嘴,坐下自顾斟了杯茶。 跟着池慕修回来的小太监见状,也跟着附和道: “小池大人先忙,奴才等着便是。” 池慕修笑着点了点头来到书案前,拿起墨条重新加水研磨片刻。 继而左手提笔,蘸墨挥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圣旨已经写完。 中书令拿起圣旨,吹干墨迹,忍不住夸赞道: “小池大人果然文采斐然,难怪你们掌院对你如此夸赞有佳。” “只这一手瘦金体,已然是广采众长,自成一家了。” “姜大人谬赞了!”池慕态度谦逊,打趣道:“姜大人现在不急了?” “急!怎么能不急!” 说罢,姜大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目送姜大人离开,内廷司的小太监笑着道: “姜大人如今已经五十有三了,性子还是这般风风火火。” 池慕修闻言,温和一笑。 “中书令大人尽忠至孝,事关姜老爷子,他自然更着急些!” 内廷司的小太监闻言,微微抬头看了池慕修一眼。 总觉得这声“中书令大人”有些耐人寻味。 但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 “小池大人,这写坏的圣旨……” 池慕修回神,“抱歉,刚才劳公公久等了,池某这便去取来。” 他边说,边走向桌案前,伸手往废纸堆里摸去,却是摸了一个空。 他手下一顿,忙拨开废纸寻找。 内廷司小太监瞧见池慕修慌乱的动作和表情,心里顿时一咯噔。 “小池大人怎么了?” 池慕修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惶然无措。 “怎么没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啊?” “怎么会没了?去哪了?” 听明白池慕修话中的意思,内廷司小太监脸色大变。 这圣旨要是丢了,他们内廷司的人定然也要遭受牵连!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当真是要命啊! 他顾不得身份,慌忙上前几步,跟着寻找。 —— 而另一边,急匆匆拿着圣旨回到中书省官署的中书令大人,刚一进入大厅,便听到不少人在谈论池慕修的字体。 他有些纳闷,池慕修起草的圣旨还在他的手里,这些人怎么就知道池慕修的字体如何飘逸出尘了? 而且池慕修的字体怎么能用飘逸出尘来形容呢! 明明就是笔锋清冽,挺瘦秀润,自有风骨! 这时,中书侍郎正好从房间内出来。 见到自家上峰,立刻上前禀报道: “大人,方才翰林院起草的诏书已经送来,下官知道您心里铁定着急,立刻便派人送去了御书房,这会儿宣旨的已经在路上了。” 说着,他还嘿嘿笑了两声。 急大人之所急,他这次一定拍对了马屁! 姜大人闻言,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圣旨,又抬头看看他的二缺副手,脸色刷得就白了。 他抖着声音道:“你看到的可是这个?” 中书侍郎接过一看,疑惑道: “内容一样,但字体怎么不一样?而且这……”圣旨您哪来的? 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几个字直接消了音。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中书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切莫声张!” 中书侍郎捂住嘴,连连点头。 —— 与此同时,宣旨的太监与护送的侍卫,已经骑着快马到了六部官署。 众人跪拜一地,只是那宣读圣旨的小黄门,宣到一半,突然卡了壳。 他看着圣旨上“永镇邪塔”四字,腿肚子都在打颤。 后面站着的太监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陈大人……”小黄门压低声音呼喊道。 工部尚书抬头看去,就见那小黄门脸色苍白似鬼,连连冲他招手。 他皱眉起身,走上台阶,看向小黄门指着的四个字,而后瞳孔骤缩。 未及出声,便被小黄门一把捂住了口鼻。 “陈大人,这个怎么办呐?” 陈尚书深吸一口气,压下震颤不已的心脏。 “去皇宫,去禀告皇上!这可是大罪,你我担当不起。” “是是是!” 小黄门收起圣旨,一叠声地答应。 然后带着人以更快的速度奔向皇宫。 第162章 爆发 六部官署本就在一处。 这边圣旨出了岔子,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其他几位尚书陆续找来,询问详细情况。 之后,六部尚书商量了一下,决定进宫面圣。 有与镇国公交好的,还让人传了信。 总之,经过这一闹,朝野震动,皇宫门前的车架排成了排。 —— 与此同时,翰林院。 池慕修与内廷司小太监找遍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正在盘问守卫。 守卫支支吾吾,他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郑晨晖已经领着禁卫军赶到。 “来人,封锁翰林院,相关人等一并拿下!”他冷声下令。 数柄长枪死死架在池慕修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耳边是纷乱跑动的脚步声与连续不断的惊呼声。 他甚至能听到那些压抑着兴奋的议论声。 “那可是镇国公府世子,他怎么会被抓?” “定是犯了大事了,不然皇上怎会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他留?” “没想到咱们这位风光霁月的世子,也会有今天!” “你可别这么说,镇国公府世子,年纪轻轻的翰林学士,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到时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 池慕修原本就知道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也知道墙倒众人推的道理。 但当真处于这种境地时,才会真正明白——无处可逃的恶语与歹意,能让人心寒到何种程度! 看着往日里的热络的同僚,露出或怀疑或怜悯或冷漠的目光。 他们不需要证据,已经认定了他的罪行! 甚至他们迫不及待露出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无论你望向哪一个方向,全都是一样的眼神与表情。 无人愿意信你! 无人愿意帮你! 一瞬间,这些人的目光中仿佛放射出无数丝线,编织成一个永远无法逃离的牢笼。 纵然有一天你逃了出来,恐怕也已经由人化鬼。 寒意侵身,冷得不是身体,而是心! 池慕修垂着头,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 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们齐齐看向池慕修,露出不可理喻又惊骇难言的目光。 宛如在看一个疯子。 原来上一世的自己是这种感觉!!! 既然与人为善不能有一个好结局,那他又何必惯着他们! 池慕修缓缓抬起了头,眸光扫过说话的那几人。 那眼中若有若无的凉意,顿时使人压力倍增。 被看到的几人浑身一颤,额头冒出许多冷汗。 不过须臾,已经吓得躲到了别人身后。 众人见池慕修的表情不再平和温润。 与他们对上的视线,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刺人之感。 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畜生。 众人咽了咽口水,慌忙收敛自己的眼神与表情。 池慕修冷笑一声。 既然友善和气他们不想要,那么见他者,皆惊惧、憎恨也不错。 毕竟是这些人配不上他的良善。 原本躲在众人身后幸灾乐祸的林宣,见这么多人竟然被池慕修的一个眼神吓住,顿时心中冷嗤一声。 他急促呼吸了几次,发出奔跑后的喘息声,然后便急匆匆的跑出人群。 一脸担忧地道:“池兄,你这是犯了何事?” “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别伤心,我相信你的为人,断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举!” “即便你的真的犯了错,有镇国公的累累战功在,定也能保你无恙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微变。 翰林院的官员多是寒门出身,本就对世家贵族不满。 如今被人当面使用特权,心中很是不忿。 有人忍不住小声道: “镇国公既承国公之位,便该当得起守国之责!” “怎能用此功劳抵罪?若是如此,大楚律法还有何公正可言?” 有人赞同道:“对对对,皇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怎的镇国公世子就能免责?莫不是镇国公世子以为自己比皇子们的身份还要贵重?” 林宣闻言,神色焦急道: “林某不是这个意思,诸位莫要误会池兄,池兄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话一出口,便惹了众怒。 有人对着池慕修狠狠呸了一声,不忿道: “沽名钓誉而已!什么谦谦公子都是装的!你们看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乞丐、垃圾一样!” “就是,这种世家公子惯会装腔作势,看不起我们就直说,装什么平易近人!” “就是,就是……” 池慕修瞧着替他引来众怒后,林宣眼中那藏不住的笑意,不由眯了眯眸子。 继而用指关节敲了敲颈边的长枪,说道: “郑统领,这是什么意思?本世子只是嫌犯,而非犯人,按照我朝律令,郑统领你,越矩了。” 郑晨晖一愣,没想到池慕修会这么说! 平日里这人向来温和,从不用世子自居,常人便也只称他一声:池大公子。 如今这般强势,显然是被激怒了。 但他说的也没错,若是其他嫌犯便也罢了,镇国公世子身份特殊,确实不能如旁人那般待之。 郑晨晖出言道:“没听到池世子的话吗?还不快放开!” 禁卫军听令后退,给池慕修让出一条道来。 池慕修徐徐走出禁卫军的包围圈,站在那些人面前,环视一圈,继而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我父当得起苍生之重,你们嫉妒?我受父亲庇护,享世家特权,你们嫉妒?我才华横溢,金榜题名,加官进禄,你们也嫉妒?” “但那又怎样呢?” “我不仅有一个好父亲,还有一个好脑子,而你们,没有,这是事实!你们是该嫉妒的!” 池慕修打开折扇,轻摇两下,嗤笑道: “毕竟投胎也是一项技术活,可惜你们似乎不太行!” 说完,他朝众人挑高眉梢,邪气四溢的眸子,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充斥全场。 有人壮着胆子道:“你就是装的,你就是个伪君子!” “我愿意装,你们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无理取闹,懂吗?” 池慕修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出言不逊的那些人。 “因为我不装的时候,你们便没了得寸进尺的机会!这么大人了,该懂什么叫怕,什么叫你们得罪不起的人!嗯?” 听到池慕修的这番话,那些个叫嚷的人脸色一阵一阵的发青,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会突然变脸,前后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此刻,所有人都盯着池慕修,有羡慕,有嫉妒,有愤恨忌惮,也有崇拜敬佩。 这一刻,池慕修不再收敛自己的锋芒,宝刀出鞘,光芒万丈。 无人搭理的林宣,脸上带着欣喜的笑,面皮却一抽一抽地疼。 这个池慕修可真不好对付! 但那又如何?圣旨已发,无法转圜,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打压镇国公府的机会,池慕修一定会死! 就在这时,掌院被一个青色官袍的男子搀扶着,气喘吁吁地喊道: “快来人,去茅厕看看,那里有个死人!” 第163章 反击一 郑晨晖闻言,让人去查看情况。 而他自己却朝池慕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池世子,请跟在下去一趟议政殿,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便走!”两人转身离去。 那些对池慕修嫉恨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黑。 还没等他们再相互议论一番发泄怒气。 便见池慕修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郑统领,这些人都对本世子十分有敌意,很有嫁祸本世子的嫌疑,应该一并带走?” 被池慕修扫过的那些人心中一惊,漆黑如墨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池慕修这是犯了多大事啊!他一个堂堂世子都能被长枪指着。 但凡他们这些人沾上一点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池慕修简直杀人诛心!!! 郑晨晖拱手道:“池世子放心,这些人下官会严加审讯,定然不会放过一丝线索!” 这时,掌院终于赶到了,他呼吸急促,却还是第一时间对着池慕修上下打量。 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郑统领,老夫也跟着一起去,慕修起草圣旨时,老夫也在,正好可以做个证人!” 扶着掌院过来的青色官袍的男人,也连连点头。 “大人,下官也去,是下官发现的那个死者,死者正是平日里伺候池大人笔墨的内侍,不管发生了什么,池大人一定是被冤枉的。”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池慕修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跟他是同届考生,好像是第四名来着。 后来还是通过加考,进入的翰林院。 平日里性格木讷,不善交际,没想到这时候他会站出来。 倒是有些出乎池慕修意料。 池慕修帮老掌院扇着风,对青色官袍的男人颔首道: “齐编修,多谢!” 齐编修摇了摇头,“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池慕修笑了笑,转头看向林宣。 “林编修也相信本世子的!其他人可以不去,作为本世子的好友,你可不能推脱啊。” 林宣闻言,额头的冷汗刷得一声冒出来。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啊! 除了二皇子,自己从来未在人前暴露过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能力。 思及此,他又抬眸看了池慕修一眼。 见他脸色不似之前冷厉,顿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人一定还当他是朋友。 于是,他点了点头,朝郑晨晖拱手道: “大人,请带下官一起去。” 目送池慕修一行人离开。 留下的翰林院大小官员,纷纷向脸色苍白的几人睇去一眼,目光里满是嘲讽。 “镇国公府还没倒台呢,这些人便急着落井下石,可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不就是觉得池大人大度,不会跟他们计较,才敢这般得寸进尺吗?” “池大人说得对,给你脸,你才有脸!可惜啊,人家现在不愿意给了!他们可惨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讥讽的几人面色涨红,难堪至极,终于掩面而逃。 —— 池慕修一行人刚走到议政殿外。 殿内砰得一声巨响,一个洪亮的嗓音,低喝道: “镇国公,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笔迹一看就是你儿子的,证据就在眼前,你还能睁眼说瞎话?” “你们镇国公府已经够张狂了,也就皇兄心胸宽广,容得下你们,否则你们早就……” 他的话未及说完,便听文德帝冷喝一声: “淮安王,闭嘴!” 镇国公笑了一声,沉声道: “淮安王殿下莫不是没有脑子?字迹同我儿一样便是我儿干的?” “那昨日里春锦苑死了一位夫人,当天只有淮安王途经过那里,微臣还说凶手就是淮安王呢!” “淮安王可认罪?” 淮安王听了这话,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你说的什么话,无凭无证,污蔑本王,你可知是何重罪?” “淮安王这话说的好笑,你能无凭无据,随口便给小儿定罪,微臣用你的逻辑,以牙还牙,就是重罪?” 镇国公咧开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表情。 “淮安王,这么大人了,要点脸!” 此时,议政殿内,不止丞相、六部尚书、中书令等朝廷重臣在,还有不少皇室宗亲也在。 镇国公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淮安王留,不少人都皱起了眉。 刑部尚书开口道: “镇国公,你再如何与大楚有功,君臣礼法却也不可废!何况淮安王说的也不无道理,令郎字体卓绝,自成风骨,一般人可模仿不来。” 吏部尚书也附和道: “是啊镇国公,你本就与玉姬公主有仇怨,不愿让她成为大楚崇高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也要顾及一下大家的意愿!” 涉及到在场众人的利益,不少人纷纷变了脸色,不由对镇国公怒目而视,发泄心中强烈的不满。 尤其是一位年岁极大的老亲王,乃是文德帝的皇叔。 他一拍桌子,颤巍巍道: “圣塔未建,便出师不利,想要成事,恐要一波三折,着实令人恼恨!” “皇上,本王奏请,凡涉及这桩案子者,不管是谁,有罪也好,无罪也罢,纷纷重惩重罚,最好施以最酷烈的极刑,以告慰上苍我等的诚心啊。” 镇国公眉头紧蹙,心里翻涌出一股戾气。 他双眸扫视一圈,从不少人的表情中看出意动。 他冷哼一声,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老亲王的身上。 “想杀我儿,老亲王不如先问问本国公手中的长刀!” 此言一出,等同于要与皇室撕破脸,在场众人面色骤变。 老亲王更是怒不可遏,他抓起手边的拐杖,颤巍巍往镇国公头上砸去,嘴里喊着: “本王打死你这个佞臣,吃了豹子胆了,敢忤逆本王!” 镇国公伸手捏住老亲王挥来的拐杖,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在场众人顿时惊叫出声: “镇国公不可啊!” 文德帝更是绷着脸,威胁道: “镇国公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儿子,弃你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性命于不顾吗?” 镇国公有些赤红的眸子缓缓转向文德帝,瞳孔中流转着冷冽至极的光芒。 在场众人见状,顿时吓得屏住了呼吸。 一时之间,议政殿内外一片沉寂。 池慕修站在殿外无声而笑,漆黑瞳孔中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他大步上前,用力推开议政殿的大门。 “吱呀——” 紧闭的大门敞开,午后西斜的阳光,带着微暖的气息,洒入殿内。 “爹!剩下的儿子来!” 第164章 反击二 镇国公侧头看向门口那个背着光,看不清相貌的高大青年。 那是他悉心教养了十八年的儿子。 他的表情柔和下来,手上却稍一用力夺过了老亲王的拐杖。 冷冽的眸光巡视一圈,沉声道: “本国公家中人口稀少,唯有三儿一女,我与夫人将之视为珍宝,只要他们不曾犯下罪过,谁都不能动他们一丝一毫,否则犹如此杖!” 话落,他手中内力运转,那龙头拐杖轰的一声,化成齑粉。 在场众人齐齐退出老远,独留来不及跑得老亲王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粉末。 “咳咳咳……你、你放肆!” 老亲王颤巍巍拿出手帕,又是拍头又是擦脸,偶尔还要搓几下鼻涕。 整个人显得极其狼狈。 而此刻,文德帝眸色沉沉地看着殿内的情景。 阴沉的表情变作隐忍的焦躁和愤怒。 池衡,这条听话的狗,到底还是走向了噬主的歧路! 与此同时,池慕修也带着一行人踏入了大殿。 掌院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傻眼,他猛地挣开齐编修搀扶的手。 快步走到镇国公面前,一脸惋惜地瞪着他,怒道: “镇国公你一生为国征战,何苦跟皇上硬来?” “皇上是圣明仁君,再如何也不会任由老亲王滥杀无辜的?” “何况这些人还都是我大楚的有志之才,是大楚下一任的中流砥柱啊!” “镇国公!”掌院一脸悲愤地指责道:“你糊涂啊!” 掌院曾经是文德帝的老师,文德帝对他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如今见老师这般作态,也知道是在给他台阶下。 于是,他敛了敛阴毒的表情,温声道: “这事儿也是皇叔不对,皇叔年纪大了,性情急躁了些,心性也如顽童一般,镇国公莫要与他计较。” 镇国公见皇帝松口,自然也不会当众不给他面子,开口认错道: “皇上明鉴,微臣的脾性向来直来直去,既食君禄,必忠君之事,臣对大楚一腔忠心,天地可鉴。” “今日若不是被老亲王逼急了,微臣万万不敢与之对抗!” “皇上是知道臣的,臣的儿女就是臣的命,命都没了,臣还怕什么?!” 文德帝顿时感同身受般,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池爱卿说的极是,朕的旨意被篡改绝非小事,里面牵扯的人员众多……” “圣旨能经过中书省的审议,送到朕的御案前,便说明起草的诏书并无不妥之处。” “但经过宣旨后,圣旨内容却完全变了!圣旨与玉玺印章已确认均是真的,若非鬼怪所为,此事便着实蹊跷了。” 随着文德帝徐徐道来,王总管将御案上的圣旨递交给池慕修。 “池世子看看,是否是您亲笔所写?” 池慕修打开一看,一时之间,自己也有些分不出真假来,心中不由暗道一句: 这林宣还真有几分旁门的本事! “回皇上,这圣旨上的字迹,不仅与微臣的笔迹,甚至与微臣写字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但微臣确定自己从未写过这样违逆圣言的内容。” “若您不信,可以问一问掌院,微臣起草诏书之时,掌院为防微臣出错,就在微臣身边。” 文德帝看向掌院。 掌院接过圣旨看了看,冲文德帝点了点头,拱手道: “皇上,老臣可以作证,小池大人决没有写过——永镇邪塔四字。” 林宣站在大殿的最后面,听到掌院的证词,不禁双拳紧握,努力让自己维持住淡然的表情。 实则心中慌得一批,目光更是死死盯着池慕修的后背。 他明明将池慕修身边的所有人都支开了。 而他自己为了避嫌,也是跟着众人一起离开的。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掌院后面竟然又回去了! 感受着背上几欲将他洞穿的目光,池慕修心中冷笑。 掌院,当然是被他安排的人引回去的! 掌院向来喜静,在其他人努力筹钱的时候,掌院一定会避去不远处的梧桐苑。 但他同样关注民生,只要有人提及国库与百姓,他自然会回来问此事唯一的主事人。 也就是他——池慕修。 这时,淮安王冷笑一声,反问道: “那这可真奇了!什么都是真的,唯独内容变了,怎么跟变戏法似的?莫不是小池大人你也精通此术?” 池慕修斜睨了这个跟文德帝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王爷,说道: “虽然不知王爷为何要针对微臣,但微臣不得不说……” 池慕修话音一顿,抬头朝文德帝望去,一鸣惊人道: “皇上,这份圣旨不是微臣要递交中书省的草诏。” 什么? 在场所有人闻言,克制不住地露出惊容。 什么叫“不是要递交的草诏”?难不成中途被人换了? 而原本就有些惊慌的林宣,终在此刻骇然变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切都跟预想的不一样? 难不成是萧老将军没将事情安排好? 与此同时,中书令走出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捧过头顶,高声道: “皇上,小池大人呈递的圣旨在微臣手中。” “此诏书亦是微臣看着小池大人亲手所书,期间未经任何人之手,微臣可以保证圣旨的真实性。”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被事情的发展搞懵了。 却又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群人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中书令手中的圣旨,文德帝也不例外。 很快,第二份圣旨便到了文德帝的手中。 他打开一看,却是先被池慕修的那一手瘦金体惊艳了一下,忍不住夸赞道: “好字!” 将两份圣旨齐齐摊开在御案上,文德帝问道: “小池爱卿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这件事要从微臣被划伤说起……” 待池慕修把两卷圣旨的原由讲述一遍,所有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池慕修继续道:“微臣不知要先返还旧圣旨,才能领取新的,于是请内廷司的内侍带着新圣旨,与微臣走了一趟。” 说到这里,中书令接口道: “微臣捐了银两后,回官署的路上,正好碰见小池大人,这才有了圣旨直接交到微臣手中的事情。” 林宣微低着头,他的脸都裂了。 池慕修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两次写圣旨两次都有人在场,这也便罢了! 怎么竟连中间消失的时间,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简直不用洗,都比自己干净!!! 难道池慕修当真就这么得天独厚?连老天爷都帮他? 不!他不信! 一定有漏洞可以抓的,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就算没有,他也可以无中生有! 这时,郑晨晖站了出来,回禀道: “皇上,那个取走圣旨的小太监抓到了。” “带他上来。”文德帝冷声道,“另外,内廷司总管也一并带来。” “是,皇上!” 池慕修趁着回身望向殿门时,扫了林宣一眼,发现他并无异常。 看来这个内侍用处不大,反倒是被杀的小德子怕是知道些什么。 池慕修不着痕迹,与大皇子楚景行对视一眼。 楚景行很快找机会,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第165章 真相 小太监一上殿,还未及走到大殿中央,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哭嚎道: “皇上,是有人买通了奴才,让奴才抓紧时间把圣旨递到中书省处,其他的奴才全都不知道啊!” 他边说,边拼命磕头,“皇上,饶命啊!奴才真的只知道这些。” 文德帝沉声开口道:“你可知买通你的那人是谁?” “启禀皇上,奴才、奴才不知啊!那人一张黑脸,五官都看不清。” “呈送圣旨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只是加紧些,奴才这才敢答应,否则给奴才五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陷害池大人!” 这小太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吓破了胆。 文德帝将第一份圣旨给他确认了一下,小太监连连点头: “是这个,就是这个!奴才是从废纸堆里找到的。” 文德帝闻言,挑了挑眉,池慕修见状,解释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罪,之所以将圣旨放在废纸之上,便是为了防止人看到、拿错……” 说到这里,他无奈摇头道: “只是微臣实在没想到,这小太监会在废纸堆里找圣旨。” 池慕修此言一出,那小太监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身体更是抖如筛糠。 文德帝面色沉沉,盯着下方,看不出心绪。 片刻后,他敲了敲桌面,目光转向内廷司掌事,询问道: “王德顺,若是鲜血落在圣旨上可会自己消失?” 王德顺被这话问得一愣,无措道: “启禀皇上,圣旨是使用特殊工艺编织而成,但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本质上圣旨还是锦缎,所以并不具备溶解血液的能力。” 他这话解释的很清楚,圣旨没有溶解血液的能力。 那么池慕修所说的血液消失不见,便是一个漏洞。 文德帝沉声道:“池慕修,这件事因你而起,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遵旨!”池慕修躬身行礼。 —— 一炷香后,大殿之内的桌案上,摊开摆放着三卷圣旨。 第一卷是写坏的那一卷,第二卷是中书令呈递上去的那一卷,而第三卷则是一卷新的空白圣旨。 池慕修接过内侍手中的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 与此同时,林宣看着池慕修证明的方法,眼角眉梢不由扬起笑意。 原来这就是他要找的漏洞。 可惜啊,可惜! 池慕修,任你运气再好,你还是晚了一步。 而此刻,文德帝与众朝臣站在桌案旁。 目光紧盯着池慕修将鲜血滴到第一卷圣旨上。 不过几息时间,这滴血已在圣旨上,晕成一滩殷红,却没有同预想的那般消失。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眼睛里全是轻蔑和鄙夷。 “池世子莫不是将咱们当猴耍?亏本官刚才竟然还相信了他,真是可恶!” “不可能?池世子可能会说谎,但翰林院掌院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替别人说谎?” “你懂什么?谁不知道翰林院掌院最看重的就是池世子,谁能保证这位掌院就没有一点私心?” “难道现在最不敢置信地不应该是镇国公吗?他刚才可是力保自家儿子的?也不知他现在有何感想?”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望向镇国公。 镇国公却懒得回他们一个眼神,骨节在第二卷圣旨旁轻敲,命令道: “滴血!” 池慕修点头。 林宣掩住上扬的唇角,池慕修你永远不会知道圣旨内容被替换的秘密。 他刚想到这里,就眼睁睁看着那滴血在触到第二卷圣旨后,缓缓消失了。 这一幕,令林宣瞳孔骤缩,冷汗迅速打湿了他的后背。 怎么可能? 那个被他弄死的小太监不是说已经换了那墨条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池慕修真的只是运气好吗?好到一天之内竟然有这么多的巧合? 林宣不敢深想。 但此刻,他再看池慕修的背影,总有一种一脚踏进沼泽,再也爬不出来的感觉。 林宣在自己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等在场众人惊讶,池慕修又挤出一滴血,滴在第三卷圣旨上。 这卷圣旨与第一卷圣旨一样,在空白处,晕出一团鲜红。 白与红交织,格外醒目。 文德帝见状,忍不住望向池慕修,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一样的圣旨,怎会出现不同的反应?” “回皇上,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由于石墨的缘故。”池慕修回道。 “墨?” 文德帝与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是墨汁的关系,不由有些诧异。 而内廷司掌事王德顺听到这个字时,,突然眼睛一亮,他请求道: “皇上,能不能让奴才在近处闻一闻这墨香?” “去!”文德帝摆了摆手。 王德顺弯腰凑近圣旨,扇了扇鼻子,连续两次之后,他站起身,回禀道: “皇上,这第一道圣旨除了墨香之外,还有淡淡的腥味儿,而第二道圣旨上却没有。” 听闻此言,林宣的心脏狠狠一颤,耳朵里激起一阵嗡鸣。 王德顺还在继续说:“如果奴才猜得没错,这用来书写圣旨的墨条内,应该是加入了一种虫尸的粉末。” “这种粉末可以使墨色附着在绢布上,然后在一个时辰后褪去,形成细小的粉尘,只要轻轻一抖,绢布便会重新变得洁白无瑕。” “可惜这种方法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拿出去暴晒,便会染上淡淡的腥味。” 他话音刚落,便有不少朝臣挤开王德顺,凑近了圣旨,仔细嗅闻。 淮安王还在记恨刚才被镇国公驳了面子的事,冷笑道: “你一个太监,懂得还挺多!” 王德顺忙弯腰恭顺道: “王爷谬赞,奴才跟布料打交道的时候多,而染布坊经常会用这种方法处理变黄的布料,所以奴才方能知道一二。” 淮安王一把推开挤在他前面的朝臣,冷嗤一声: “那本王也来见识见识,王德顺若你有一句不实之言,本王一定让皇兄治你个欺君、包庇之罪。” 王德顺连道不敢,而后退出人群,垂下了头。 而朝臣们自然不敢跟淮安王挤,也纷纷站远了些。 于是桌案前,便只有淮安王一个人。 他在第一卷圣旨前扇了扇鼻子,又在第二卷前扇了扇鼻子。 “哪有什么腥味儿?依本王看,你就是故意包庇某些人!来人……” 他刚喊了一句,便听“咚”得一声,一片灰尘腾起,扑了他一嘴。 “呸呸呸!这是什么?”他不悦地大喊。 然而,在场众人哪里顾得上看他,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第二卷圣旨上。 只见那写满了字迹的圣旨,此刻一片空白。 镇国公冷笑一声:“现在腥不腥?” 第166章 判罚 听到镇国公的问话,淮安王猛地弯腰发出一声干呕。 池衡这个狗东西,真他娘的,又粗鲁又恶心。 顾兰瓷(池夫人)当初就是眼瞎,才放着他堂堂王爷的侍妾不做,看上池衡这么个莽夫! 这般想着,淮安王强忍着胃部的抽搐,侧身撞开镇国公,便想冲出大殿。 “咚——” 他的血肉之躯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不由闷哼着踉跄后退。 终是再忍不住,张口欲吐。 文德帝与在场朝臣见状,齐齐掩住口鼻,往后退出老远。 镇国公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上前一步,抬脚将人踹出大殿。 淮安王被殿外的郑晨晖一手接住,提着他的衣领将人挂在了殿外的栏杆之上。 “呕——” 这时,有眼色的内侍忙关上了殿门,唯恐那味儿熏到里面的贵人们。 等一切尘埃落定,镇国公拱手请罪道: “淮安王殿前失仪,臣一时情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皇上恕罪!” 文德帝定睛一瞧镇国公那一脸的正直,顿时无语到了极点。 你自己干得好事,为什么做出这么一副为朕分忧的表情? 不过好在没让淮安王污了他的大殿,不然他得膈应好几日。 这么一想,镇国公好像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无碍!”文德帝侧头望向池慕修,催促道:“继续!” 池慕修拱手应是,而后指着第二卷圣旨道: “如诸位所见,圣旨上的字迹已经全部消失!此时,若有一极善模仿笔记之人,自然便可无声无息篡改了圣旨。” “皇上,此刻只要找出那个善模仿的人,那人定是凶手?” “小池爱卿可有怀疑的人?”文德帝徐徐道。 “有。”池慕修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池爱卿怀疑凶手是谁?” “皇上,请听臣慢慢道来,目前所有的线索有四……” “一,圣旨出现问题的时间,定然是承旨内侍从御书房带走圣旨,到内廷司调集护送人手的这段时间,只要宣旨内侍招供,自然便知凶手是谁?” “不过,微臣以为那承旨内侍此刻怕是已经畏罪自杀了。”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纷纷看向站在殿门口的郑晨晖。 郑晨晖拱手道:“启禀皇上,那宣旨内侍与从御书房带走圣旨的并非同一人,那承旨内侍确已服毒自尽。” “此人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如今已死无对证,查无可查。” 林宣听到这里,紧握的双拳骤然一松,终于没有再出纰漏。 只要牵扯不到他的身上,即便这次失败了又如何? 他不死,定然还有其他机会。 池慕修用余光扫了一眼林宣,心中冷笑一声,继续道: “既然第一条线索无用,那便说第二条线索。” “如王公公所言,微臣也有所涉猎,那种虫子只在江南地带才有,所以这种方法也只在江南流行过一段时间。” “王公公,池某说得可对?” 王德顺连连点头,“小池大人博学多才,您说的极是,这种虫子生存时间短,且需要大量捕捉,所以这种方法没有传来,只有江南常州一代的染布坊会用。” “所以,微臣以为这个凶手,今日就在宫内,且祖籍属江南常州一代。”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可以拿到微臣大量的书稿或笔记,否则他不可能将字迹与习惯掌握的如此精准。” 只放松了一瞬的林宣,在王德顺提及常州时,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而随着池慕修一个接一个的条件提出来,他只觉得心惊胆颤。 仿佛头顶的屠刀正在一寸一寸下滑,冰冷的刀锋已抵在了他的后脖颈。 只要微微用力,便会血溅三尺! 而这时,池慕修也如他预想的那般,挥下了屠刀: “而与所有条件吻合的人,微臣只能想到一个,那便是微臣在翰林院‘最好的朋友’——林宣林编修!”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纷纷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林宣。 谁能想到如此谋逆之事,竟然出自一个小小编修之手! 若今日没有池大人弹压住皇室,小池大人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翰林院、中书省、内廷司要死伤多少人才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镇国公府更可能被皇上满门抄斩! 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狠辣如斯! “林编修正是江南常州人士,亦在前些日子借走了唯一一本微臣亲手抄录的《南华通义》。” “而在此之前,微臣恰好刚和一位同僚说起过,《南华通义》乃微臣亲手抄录的孤本,不出两日林编修便借了去。” “微臣不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林宣身体绷得笔直,生怕膝盖一弯,颤抖的双腿便再也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 他双眼发红,死死瞪着着池慕修,用一种被背叛的语气,嘶吼道: “池慕修,你凭什么让我替你背黑锅?你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若是能模仿他人的笔迹,你会不知道吗?” 池慕修闻言,冲他温和一笑,继续不疾不徐道: “所以,微臣便留心了些,这倒让微臣得知了一个秘密。” 说到这里,池慕修朝赤红着眼的林宣摊了摊手,说道: “林编修家境贫寒,当年进京赶考时银两不足,为了筹足银两,他曾经为当地的一位员外郎,临摹过龙渊先生的一幅真迹,已到了足以乱真的地步。” “知晓此事的除了那位员外,还有林府的管家林诚,不知池某说得可对?” “不可能,不可能,林诚不会背叛我,他不会!” 林宣不敢置信地呢喃,眼中却带着难以隐藏的恐惧。 “你骗人!你骗人!” 文德帝森然的目光转向林宣,沉怒道: “林宣篡改圣旨,诬陷重臣,欺君罔上,数罪并施,判行五马分尸之刑,明日午时即刻行刑,其余九族流放千里,遇赦不赦。” 这句话,此时此刻正像丧钟一般在林宣的脑海中嗡鸣,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直到被禁卫军拖走,他方才回过神来,几近癫狂地挣扎着,尖声嘶喊: “皇上,皇上,微臣没有,微臣没有篡改圣旨,是池慕修诬陷臣的!” “臣一个小小编修,怎敢篡改圣旨?篡改圣旨又与臣有何好处?” “皇上明鉴啊,您错杀臣一家没什么,但您怎能将心怀叵测之人留在身边?镇国公府不除,必成大患啊!皇上!” “镇国公府不除,必成大患!皇上,皇上……” 第167章 结局 最后一句话,仿佛魔咒一般,在文德帝的脑海中回响,他不着痕迹扫了一眼镇国公父子。 有勇有谋,从容不迫,即便被人这样诋毁,似乎也不放在心上。 文德帝眸底微暗,这到底是不将林宣的诋毁放在心上,还是根本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今日小池爱卿蒙冤,好在如今已真相大白,诸位爱卿便散了!” 在场朝臣忙跪地高呼三声“皇上圣明”,方从议政殿鱼贯而出。 议政殿与御书房不过隔着一道门。 文德帝刚走到御案前,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猛地拂袖,将御案上的奏折甩了一地。 “噼里啪啦——” 王总管吓得一哆嗦,赶忙跪到地上,惊呼道: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啊!” “呵!一个小小的编修,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替他卖命?这是谁的手笔,还用朕说?” “好一个楚以宁!好一个二皇子!” 文德帝说着说着,竟露出狰狞的怒容。 深渊一般阴寒的眼眸死死盯着王总管,厉声诘问: “他是不是以为朕上次护着他,他就能踩到朕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王总管被他盯得浑身骨头发软,淋漓的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滑落,却连擦都不敢擦。 “皇上,您息怒,您是大楚的天,是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您乐意,自然千好万好,您若不愿,谁能欺您半分?” “你说的对,是朕这些年太惯着纯贵妃母子,才将他们惯得如此无法无天。” 文德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龙椅。 王总管见他冷静下来,忙爬起身,倒了杯温茶。 文德帝啜饮几口,沉声勒令: “宫里的眼线太多了,朕看着碍眼,这次你亲自出手,把整个皇宫给朕清扫一遍,务必干净。” 王总管闻言,心头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这种清扫说白了,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意思。 当年也就只在皇上初登基时,为了扫除各地藩王的钉子,清理过一遍。 只那一次便有上千人被处决,菜市口的血腥味儿足足弥漫了一个多月才渐渐消散。 王总管回过神,忙连声应下。 “还有……去通知皇后,朕今晚去永安宫陪她用膳。” “是,奴才这就去。” —— 文德帝宣判,林宣直接被关押进大理寺的牢房中,只等着明日午时被五马分尸。 漆黑的牢房,四周弥漫着腥臭不堪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不堪的过往。 他三岁丧父,是母亲一手将他拉扯大。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从小他就被人指指点点,小孩子不懂事,经常会拿石子砸他。 当时林诚是他的邻居,也是唯一一个会护着他的人。 后来,他们开始上学堂,林诚读书不如他,却从来不会因此疏远他。 别人讲他坏话,林诚还会气愤的上前理论,为此还跟人打过不少架。 是他唯一的、打心眼里认可的大哥! 等他进了翰林院,也是第一时间便让林诚带着母亲来了京城。 甚至让他做了林府的管家! 林府说得好听,也不过是租来的两进院子,哪里需要什么管家! 不过,就是一个让林诚留下来的理由。 他憋着、忍着,从来不暴露自己会模仿人笔迹的技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鸣惊人。 结果,林诚都做了什么? 他毁了他的仕途,葬送了他的性命,让他成了林氏九族的罪人! 他娘为了供他读书,熬花了一双眼,流放路上让她怎么活? 即便能活下来,那些被牵连的族人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林宣抱着头,窝在牢房的角落里,布满血色的瞳孔里恨意汹涌。 这时,一道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一盏盏微弱烛火地照耀下忽明忽暗。 “你来看我笑话?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林宣没有动,他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满带恨意的眼睛。 “我带一个人来见你!” 池慕修拍了拍手,三声击掌后,昏暗的走廊尽头出现一道人影。 见到那人影的一瞬,林宣目眦欲裂。 他从角落里冲到牢门前,指甲死死掐在栏杆上,扯着脖子嘶吼: “林诚!林诚!林诚!”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捅我刀子?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对得起我吗?你说啊!说啊!” 他嗓音中彻骨的恨意几乎要突破天际。 “林宣,是阿城哥对不起你,但他给的,你给不起。” 林诚走到微弱的烛光下,表情愧疚。 林宣脖颈的青筋鼓了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问道: “他给了你什么?” “池大公子说,只要我愿意作证,他可以推举我回乡在咱们县里做个典吏。” “典吏?一个不入流的典吏……”你就把我卖了? 林宣的后半句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既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屈得厉害。 他捂住脸,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一边笑,还一边说着:“典吏,典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诚见他如此,解释道: “我知道你看不上典吏,但我读书一般,认识些字,做这个刚好。” “而且典吏虽然没有品级,但在百姓眼里,也算是个官身了,我这样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肯定有不少姑娘想要嫁给我,过不了几年,就会有一群大胖小子。” “将来我的孩子就算没出息,也可以靠着继承我的官职,活出个人样。” “阿宣,我跟在你身边五年了,一没娶上媳妇,二跟老夫老母分离,也不能尽孝,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像我这样的汉子,早就一堆娃子了!” “对不起,阿宣,你就当帮帮阿诚哥,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你、你、你……” 林宣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林诚,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嗓音凄厉地大喊: “……你无耻!” 第168章 结局二 池慕修双臂抱胸,瞧着林宣痛苦不堪、歇斯底里的模样,嘲讽道: “林宣想陷害我做投名状,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别人的投名状?如今这被背叛的滋味儿可还好受?” 林宣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池慕修的眼眸满是错愕。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你故意设局引我上钩?看着我像傻子一样,往套子里钻,你是不是很得意?池慕修你就是个阴险小人,卑鄙无耻!” 池慕修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朝林诚摆了摆手指。 林诚见状,忙跪了下去,感激道: “多谢大人提携,小人在此拜别大人,望大人一生顺遂无忧,大人保重!” 说罢,他恭恭敬敬朝池慕修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没有再看林宣一眼。 听着林诚发自肺腑的感谢,林宣只觉得一股邪火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表情癫狂,死死盯着池慕修,眼瞳里的戾气尖锐的像一根根毒刺。 “池慕修,我从来没有输给过你,我只是输给了你背后的权势!” “如果你没有出生在镇国公府,你以为你能被点为状元?你以为在这场局里,你能全身而退?” “别天真了,我林宣才是实至名归的状元之才!论才学,论心机,论察言观色,你哪点比得上我?” “我缺的只是机会,我给自己制造机会有什么不对?” 池慕修看出他的傲气与不甘,于是轻飘飘地说道: “林宣,你可知今年年底你便会被调任常州知州,衣锦还乡,掌一方大权?” 林宣脸上癫狂的笑容瞬间冻结,失声道: “不可能!” 池慕修浅笑着把一本奏折扔了过去。 林宣疯了一般扑在地上,抖着手打开,却见里面确确实实是他的委任状。 三位翰林院学士保举,吏部尚书已经签发,只待皇上的玉玺盖印,便即刻生效。 从正七品编修到从五品知州,连升三级,实权在握。 与池慕修的翰林学士相比,也只差一级而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林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缓缓跪倒在地,连连嘶吼。 原来只要他脚踏实地地干下去,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入阁拜相,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他可以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然而,这样的事实他怎么能接受? 若是接受了,那他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 池慕修在牢房外悠闲地踱了几步,说道: “林宣,你总以为没有后台,便没有登天之路,可你忘了寒门学子的身份有利有弊,你也小看了别人的惜才之心。” “若你能踏实下来熬一熬,不出两年,皇上必会重用寒门学子,打压世家勋贵,那时才是你真正的出头之日!” “可惜你急功近利,空有一身才华,却是满腹心机,企图迫害同僚上位,是你自己毁了自己的仕途。” 林宣双眼无神的盯着一处地面,嘴里喃喃自语: “是我自己,毁了自己……是我自己,毁了自己……” 就在他陷入极度痛苦的懊悔中时,池慕修笃定道: “不过,林宣你该清楚,哪怕没有我,你也注定做不成状元,你的所有妄想与野心也只是一场空想罢了!” “你胡说!”林宣放开自己的头发,眼球上翻地瞪着池慕修,“你从小便有名师大儒教导,而教我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酸腐秀才,这么大的差距,我依然在万众之中考中榜眼,这就是我的实力。” “从小到大,我想做成的事就一定能成功,只是一次失败而已!我可以的!下一次、下一次你一定逃不过!你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幸运!” “如果我们出生在一样的勋贵世家,池慕修你拿什么跟我比!” 池慕修冷笑了一声,“林宣,你可知道支撑一个人屹立于世的力量来源于哪里?” “来源于这里。”池慕修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缓缓说道,“来源于自己对自己的认同和肯定!” “只有要这份认同与肯定,无论处在多么不堪的境地,这股力量都会对你说:你可以的,你一定能行!于是没有什么坎儿是你迈不过去的。” “而你从未认同过自己,你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你的家世不如别人。” “而这份不认同来自于你骨子里的自卑,你越自卑,便越告诉自己别人能胜过你,全是因为家世门第,你的心性越发偏执。” 在这一句接一句的话语中,林宣如同被扒开了一层又一层自我欺骗的伪装,露出了里面最真实、也最肮脏不堪的自己。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样的!” 林宣捂住脑袋,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喊。 池慕修的轻笑声穿透他的耳膜,一字一句道: “你该好好看看自己眼中的嫉妒与恶意,有多么一目了然。” “别说了,别说了!不要说了!求你,求你!” 林宣死死闭着眼睛,捂着耳朵,用额头疯狂撞击地面。 池慕修摇了摇头,语气淡然: “对自己的不认同最终只会造就一个结果,那就是否定和毁灭!官场之上,晨起骤跌,你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挫折与打击,所以或早或晚,你总会一败涂地。” 似是觉得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池慕修垂眸盯了他一会儿,不疾不徐地转身离开了地牢。 从大牢门内,一脚踏入丝丝缕缕夕阳的暖光里。 他冷淡至极的表情却没有被染上暖意,直到…… “大哥,这里这里!” 池慕修闻声看去,就见自家的马车正停在大牢的台阶之下。 三弟站在车辕上大幅度的挥动双臂,嘴里高声喊着: “大哥!我们来接你了!” 此时,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娘亲抱着妹妹凑到车窗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池慕修冷淡的表情,瞬间全融化成了水。 披了满身的阴冷之气也尽数从他的身上退去。 刚到台阶下,便听见自家妹妹甜滋滋的小奶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铛铛铛,恭喜大哥死劫已过,重获新生!!!】 这软糯又满是喜意的声音,直接钻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的嘴角止不住扬得更高了几分。 上了马车后,他刚想抱一抱妹妹,便被池夫人阻止。 “你刚从大牢里出来,脏兮兮的,可不能抱小瑜儿。” 【嗯嗯嗯,大哥要洗白白,洗白白再抱。】 “我记得隔壁大街有一棵柚子树,咱们去摘点叶子回去给大哥泡澡?”池怀瑾提议。 三人一拍即合,池怀瑾连忙吩咐车夫去隔壁街道。 池慕修虽然没插得上话,却摸了摸热乎乎的胸膛,轻快的笑了。 一家四口走时,整棵柚子树都秃了,连核桃大的青涩果子都没留下。 回府后,镇国公更是已经张罗了一桌美食,更有一壶陈年佳酿,就等着妻儿回家庆祝。 第169章 秘密 与此同时,永安宫。 文德帝到时,皇后已经命人摆下了丰盛的御膳。 他落座后,见桌上许多都是他喜爱的菜肴,欣喜道: “皇后,有心了!” 皇后温婉一笑,剥了一只大虾,放到了文德帝的碟中,柔声道: “那皇上便多用些!几月不见,臣妾瞧着皇上清减了许多,国事再多操劳,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文德帝闻言,不由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 “好好,朕一定多用些,必不会辜负了皇后的一番心意。” 自从湛儿出事之后,皇后对他便越发冷淡,似乎已经彻底寒了心。 直到太子出生后,方才好转了些。 如今皇后这副温婉柔顺的模样,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 于他而言,皇后不仅是他的结发妻子,更是他当年差点失之交臂的心仪之人。 只是湛儿的事情,他心存愧疚,每每感受到她的冷淡,这份愧疚便加深一分。 是他没有护好她们母子,但他早已回不了头了。 文德帝嚼着口中鲜甜的虾仁,竟有些食不知味。 皇后却仿如没有看见一般。 用罢晚膳,接过宫人递来的清茶漱了口。 皇后用手帕拭了拭嘴角,柔声询问道: “皇上自从服用过长生丹后,身体状况如何?” “甚好,朕已经好几年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文德帝拉过皇后的纤纤玉手,笑着道: “皇后莫急,待玉姬公主重新炼丹,朕一定……” 皇后压下心中的烦躁,直接打断文德帝的话,说道: “皇上误会了,臣妾并非是想要长生丹,而是……” “臣妾是中宫皇后,初初入宫之时,受太后教导,期盼皇上后嗣繁盛。” “可惜事与愿违,二十年来,皇上也只得了四个皇子两个公主,且三皇子生来体弱,好不容易康健了些,整个人又疯魔的厉害。” “臣妾每每想来,便觉有愧于太后她老人家的教导……” 文德帝哪里听不懂皇后的言下之意,这是想要给他纳妃了! 这么些年,皇后待他冷淡至极,也不曾替给他纳妃,他心中总留有几分念想。 觉得皇后还是在乎他的! 如今这些话却从皇后口中轻而易举地说出,他竟不知该是何滋味儿?! 皇后见文德帝犹豫,以为他是顾忌纯贵妃,劝说道: “臣妾知您多年来独宠贵妃,但一来萧妹妹有孕在身,近来实在不便伺候您;二来您身子越发健壮,何不趁机多留些子嗣?” “想必萧妹妹也是能理解的,您说呢?” 这时,有宫人在门外禀报道: “启禀皇上、娘娘,贵妃娘娘求见。” “嗯,请纯贵妃进来!” 皇后从从容容起身,在上首坐下后,修剪着一株红茎绿叶玲珑白色小花的雪乌。 正是当初被池九瑜嫌弃的、有问题的那盆花。 文德帝也跟着坐了过去,故意岔开话题道: “这是什么品种的花,朕怎么从来没见过?” 皇后笑了笑,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欣慰道: “是臣妾的侄儿送来的,说是放在身边可以做个好梦。” “不过,臣妾瞧着八成是被骗了,放在屋内这么久了,臣妾可是一个好梦都没有做过呢!” 纯贵妃一进殿,便瞧见帝后两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不由酸不溜丢地道: “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什么呢?也让臣妾跟着凑个趣儿啊!” 说着,便准备凑过去,等看清两人中间的花时,她脚尖一转,就想往旁边坐去。 皇后招了招手,温声道: “萧妹妹坐那么远作甚?往常不是最爱挤到皇上身边坐的吗?” 纯贵妃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扯了扯嘴角,故作嚣张道: “皇后怕是已经很久没见到皇上了,妹妹怎好打断你们夫妻相聚呢?” 说到“夫妻”两个字时,纯贵妃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又憋屈又难受。 皇后脸上温柔带笑,在烛光下,似有圣洁的光晕在闪耀。 “听这语气就知道妹妹醋了!好了好了,过来,你如今有孕在身,可受不得委屈,而且本宫正好有事与妹妹商议。” 文德帝没在意纯贵妃说了什么,只觉得皇后这语气大度的让他刺耳。 见纯贵妃还想推三堵四,文德帝皱眉道: “不过一个座位,皇后都不计较,爱妃如此矫情作甚?皇后让你过来坐,你就过来坐!” 文德帝的这个表情,纯贵妃太熟悉了,这是他已经不耐烦到极点的表现。 “是,臣妾知晓了。” 说着,她屏住呼吸走了过去,正准备假装崴脚,然后赶紧离开。 恰在这时,皇后徐徐道: “本宫一早便知,妹妹得了信定会过来找皇上,所以请了张太医过来在偏殿待命,妹妹若有任何不适,定要说出来。” 纯贵妃磨了磨后槽牙,笑着点了点头。 这会儿,她是不坐也得坐了。 “是这样的,如今皇上身体大好,后宫又高位嫔妃空缺,所以本宫与皇上提议——命朝中七品以上官员与世家中适龄且尚无婚约在身的女子入宫待选?” “萧妹妹意下如何?” 纯贵妃脸色骤变,仿佛一下子笼罩上了一层寒霜,怒声道:“不可以!” 然而,她一开口,才猛然想起宁儿给皇后下的叫做“午夜梦回”的毒药。 再想屏住呼吸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不已。 纯贵妃抬眸望了一眼笑吟吟的皇后,顿时借机闹僵了起来。 “皇上,皇后姐姐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臣妾笑话,臣妾不要待在这里了,皇上跟臣妾一起走!” 文德帝不想再跟皇后讨论纳妃之事,顺势答应了下来。 纯贵妃顾不得留给皇后一个挑衅的眼神,便拉着皇上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等两人走得没了影,云尚赶忙将角落里的鎏金盘龙香炉灭了。 她走到皇后身边,轻轻帮其捏着肩,说道: “幸好得了池大公子的提醒,娘娘及时解了毒,不然就冲着纯贵妃那避之不及的模样,一定是极其要命的东西。” “而且,奴婢瞧着皇上似是不愿纳妃,再加上纯贵妃的阻拦,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呢?” 皇后闻言,不由笑了笑,说道: “咱们这位皇上求丹问药久了,对女人并不热衷,不过这会儿他夙愿以偿,自然便会有其他追求,再加上前朝二皇子犯下的事,且在等等,他会同意的。” “毕竟美人恩重难消受,眼波流转最留人呢!” 回到瑶华宫之后,纯贵妃折腾着叫太医,一夜噩梦连连,烦得文德帝半夜甩袖回了养心殿。 云尚得知后,幸灾乐祸的老半天,那就是后话了。 —— 翌日,不到午时。 池慕修与掌院告了半日假,来到林宣行刑之处,站在高台上,瞧着下面准备行刑的人和马。 他刚一站定,一直垂头跪在刑台上的林宣,突然抬起了头,他犹豫了片刻,嘶哑着声音喊道: “池慕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一言,你可愿听?” 第170章 秘辛 池慕修闻言,没有半分犹豫,拾级而下,走上刑台。 他微一摆手,在场众人齐齐向远处退去。 “你想说什么?” 林宣低声道:“池慕修,我要与你做个交易。” “我用一个天大的秘密,跟你换我娘晚年平安,你若答应,我便告诉你。” 池慕修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道: “那就要看你的秘密值不值这个价了!” “十几年前,中宫所出的嫡长子楚庭湛被意外推下高台而死,表面上是纯贵妃所害,其实内情不止如此。” 说到这里,林宣停了下来,看向池慕修。 “好,这个交易我答应了。” 林宣表情放松了些,继续道: “当时萧家蛊惑皇上有长生不老之术,甚至不知从何处寻得秘法——子嗣血祭献寿之术。” “皇上原本是不信的,但萧老将军自愿用二皇子献祭,可惜纯贵妃临时反悔,先一步弄死了楚庭湛,而尸首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血祭,否则便会无用,皇上不得不改用楚庭湛的尸体。” “你若不信,可问一问镇国公,当时楚庭湛的后事准备的极快,待皇后娘娘昏迷后苏醒,一切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甚至皇上还阻止了皇后开棺的要求。” “因为大皇子的尸骨已经被献祭于阴阳殿内,据说那是皇宫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完成献祭的最佳场所。” 听着这桩宫廷秘辛,池慕修只觉得心中发寒。 没想到文德帝竟在那么多年前便已经那么丧心病狂。 池慕修回过神,不解道:“这种宫廷秘事,你怎么会知道?” “池大人,时辰到了,您该离开了!” 等在远处的人高声喊道。 林宣见状,快速道:“机缘巧合之下,我救过一个逃出皇宫的人,是他告诉我的!池慕修,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娘拜托了。” “池大人!”监斩官催促。 池慕修对林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身后刑签落地,发出啪嗒一声。 而后烈马嘶鸣,一声惨叫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那一瞬间的声响,令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似乎也出现了同样的剧痛。 “池大人?池大人?” 池慕修茫然的“啊”了一声,侧头一看,就见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 监斩官正一脸担忧地拍着他的肩膀,看到他清醒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 池慕修扶着额头,问道。 监斩官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道: “呃……下官觉得您可能是受惊了。” “您这种情况,下官见多了,回去找大夫开个压惊的方子,然后再去寺庙拜拜,肯定就没事了。” 池慕修嘴角抽搐着,被人一路殷勤送上马车。 与人道谢后,方才离去。 —— 镇国公府。 “咕噜噜……咕噜噜……” 池九瑜才刚睡醒,正在被池夫人抱着喂水。 这时,徐嬷嬷手里捧着一叠新衣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担忧。 “徐嬷嬷这是怎么了?”池夫人问道。 “老奴刚在府门口碰见了大少爷,老奴瞧着大少爷脸色不太好。” 池九瑜松开碗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浮现担忧。 【娘亲,娘亲,我们去看大哥!】 池夫人握住她挥舞的小手,说道: “我带小瑜儿去青竹园看看,你派人去请姜老也过去一趟。” “唉,老奴这就去。” 待徐嬷嬷离开,蓝雨从屋外走了进来,抱起池九瑜,跟在池夫人身后,朝着青竹园而去。 —— 她们到时,池慕修院里的小厮正守在门外。 “修儿身体不适,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小厮挠了挠头,回道: “少爷嫌小的吵,把小的赶外头来了……” 这时,屋里传出池慕修的声音: “娘,我没事,你和妹妹进来!” 池夫人从蓝雨怀里接过池九瑜,让人在门外候着,这才进了屋。 一进去,就见池慕修已经从内室出来了。 “娘。” 池慕修嘴里喊着池夫人,双手已经下意识伸向了池九瑜。 “哎,娘抱着就行,你不舒服,就歇……”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便被池九瑜一巴掌呼在了手背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房间里的说话声为之一静。 【大哥这是去哪了?身上怎么沾染了这么多死气?】 平日里,池九瑜最喜欢的就是她三个哥哥,这会儿子她突然打了池慕修。 在场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表情都直愣愣的。 直到听见她的心声,池夫人才眨了眨眼睛,惊呼道: “死气?哪里来的死气?小瑜儿能去除吗?要不要找个大师来?” 【小事,已经震散了!】 池九瑜朝池慕修张开小手。 【大哥抱抱。】 池慕修莫名被打了一下,本来心里还有点小受伤。 不过这会儿,神清气爽。 池夫人见大儿子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不由放心下来。 然后,也狠狠拍了池慕修一巴掌,气道: “这一天天的都往哪里跑,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要不是你妹妹,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呢!” 池九瑜一听,连连点头。 【嗯嗯嗯,就是就是!大哥不听话,操心! 大哥不给我买个糖葫芦都说不过去!】 池慕修:“噗——” 池夫人:“……” 她生气的表情绷了绷,几息后,没绷住,直接破功,无奈道: “你这孩子……” 【嘿嘿,二哥走之前,说要给我买糖葫芦,但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人家都快馋哭了!】 池九瑜双手握在胸前,摇来晃去,小脸可怜巴巴的,怪惹人怜的。 反正池慕修没扛住,温声道: “行行行,大哥下午没事,现在就带你去!” 【啊啊啊,大哥最好啦!】 池九瑜在心里欢呼一声,还在自家大哥脸上狠狠啃了一口。 啃得自家大哥心花怒放。 姜老进来后,边替他诊脉,边瞄了他好几眼,心说—— 什么事这么高兴,这都体虚了,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呢! 等姜老开好方子,池慕修喝过药,被池夫人逼着又躺下了。 “好了,小瑜儿在这陪着大哥,不许他再胡来。” 【娘亲放心,我巨乖,一定好好盯着大哥睡觉。】 “好好好,我家小瑜儿最乖了!” 池夫人说完,便笑着走了。 池九瑜眨巴着眼睛,听着娘亲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所以,大哥你之前去哪了?】 池慕修侧过身,单手撑着头。 将自己去看林宣行刑,以及听到林宣被撕裂开后的那种感觉描述了一下。 【不应该啊,你又没死在那里,怎么会有感觉? 而且那么多死气,也不是说沾染上就能沾染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71章 糖葫芦 “大哥也不知道。” 池慕修掩嘴打了个哈欠,身上是止不住的疲累。 他一手垫在脸侧,一手将自家妹妹往怀里揽紧了些。 小小的身子暖呼呼,软绵绵,带着浓郁的奶香味儿。 将妹妹揣在怀里,就像是怀里偷藏了块小奶糕,甜得要化出蜜来。 即便身体有些不适,池慕修在睡梦中也浅浅地勾着唇角。 池九瑜见状,用精神力封闭了自己的大脑,免得自己乱七八糟的心声打扰到大哥休息。 听着大哥轻缓绵长的呼吸声,池九瑜小心地昂起脑袋,盯着大哥的睡颜瞧了好久! 不得不说,大哥这颜值可真能打,连睫毛都跟成了精似的。 好想拔一根嗷!!! 池九瑜吸溜了下口水,狠狠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小爪子。 唔……不能打扰大哥休息。 等池九瑜快把自己脚指头数秃噜皮的时候,池慕修终于醒了。 瞧着自家妹妹瞪过来的幽怨小眼神,池慕修一边抿嘴笑,一边利索换了一身蓝色银线暗纹长袍。 【不愧是我大哥,这气质就是清雅脱俗!】 “清雅脱俗是这么用的吗?小坏蛋!” 池慕修边说着,边单手环着她软绵绵的小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松松给她换了身蓝色小裙子。 务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 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一大一小朝着不远处的承天街走去。 池慕修一面走,一面听妹妹在他耳边念叨着“糖葫芦、糖葫芦”。 念叨得他口里直泛酸,跟望梅止渴似的。 两人刚站上街头,就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道拉长的叫卖声。 “糖葫芦!卖糖葫芦嘞!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嘞!” 池九瑜的小耳朵“噌”得竖起来,小胖手举得高高的。 “那里!” 听听这兴奋的小嗓音,感觉今天要是吃不到这一口糖葫芦,小瑜儿的口水能把整条街给淹了。 池慕修低低笑了一声,宠溺道: “好,我们去买,不过你只能舔一口。” 【不嘛!不嘛!三口,就三口,不能再少了!】 池九瑜眼珠子绿油油的,小手把池慕修的衣襟都抓皱了。 可见其激动成了什么样! 不要问为什么? 问就是一个多月没尝过其他味儿了,换谁,谁不馋得慌!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咱家的糖葫芦都是现摘的红果,保证干净又酸甜,绝对好吃!” 小贩挑出一串又大又红,裹着厚厚一层晶莹糖浆的糖葫芦,继续道: “公子您拿好,一共三文钱。” 池九瑜一听这话,顿时也顾不得满鼻子的甜蜜气味儿了,两眼亮晶晶地伸手去接。 那小模样殷勤得不行,把那小贩都逗乐了。 “诶呦,公子您闺女可真有趣,瞧这白白嫩嫩,小脸俊的嘞!” 闻言,池慕修刚从袖袋里摸到三个铜板的手忍不住就是一抖。 “这是我妹妹,不是闺女!” 他捏着三个铜板,抬头看向小贩,认真解释。 小贩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瞧着池慕修那架势,似乎他不说一遍,那三文钱是别想要了。 于是,赶紧陪着笑脸道: “是是是,您们是兄妹!小的从没见过像您妹妹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一时嘴瓢,您见谅、见谅!” 池慕修听得舒心,将那三个铜板递了过去。 又顺手丢了一角碎银到他手里,这才接过糖葫芦。 “说得好,赏你了。” 卖糖葫芦的小贩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好嘞!爷,您下次再来啊!” 池慕修微微颔首,一手抱着自家宝贝妹妹,一手举着糖葫芦,往旁边停着的马车走去。 这一幕,正好被在店铺中挑选配饰的一对主仆看到。 那一身梅色留仙裙的小姐,侧头朝自家丫鬟问道: “环儿,刚才那位公子,你可知是哪家的?我瞧着不似寻常家的公子!” 被称为环儿的丫鬟,脸色微变,压低了嗓音道: “小姐,您醉心诗书,不常出门,所以不认识,这位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池慕修。” “原来是他!” 梅色留仙裙的小姐喃喃了一句,表情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欢喜。 “秦小姐?秦小姐?这支凤尾蝶的簪子您可还要?” “啊!”秦倾夏回过神来,点头道:“嗯,要的,劳烦掌柜的都包起来!” “好嘞!” 掌柜的乐呵呵答应一声。 付过银子,取了簪子,主仆两人这才登上马车,吩咐回府。 “你刚才脸色不对,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秦倾夏一上马车,便蹙眉问道。 环儿拧了拧帕子,屁股坐在软垫上,动来动去,跟有针扎似的。 方才小姐表情未变,但她与小姐一同长大,又怎会看不出来小姐这是一见钟情了。 但…… 瞧着她这幅模样,秦倾夏心中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说。” 秦倾夏一声怒喝,环儿只觉得一股梅香扑面而来。 往日里闻着安定心神的香气,此刻反而有些寒霜侵骨。 “小、小姐,是夫人,昨日池大公子险些被皇上降罪处死,夫人一时情急,着人将相看之事……推了!” 秦倾夏脸色一白,“推了?” “嗯,推了!”环儿垂低了头。 —— 且不管,秦家主仆如何懊恼? 此时,镇国公府的马车上。 【大哥坏!一共六颗,你四我二,你不准多吃!呜哇嗷嗷嗷!】 眼看着自己就舔了一口,大哥就要吃下第五颗果子。 池九瑜顿时不干了! 她嗷呜着挺直小身板,死死攀在自家大哥的臂弯里! 将他胳膊往下坠,然后仰着脑袋去叼糖葫芦。 她就不信自给自足,还舔不到第二口! 池慕修不敢使劲儿,只能顺着她的重量歪倒,强忍着笑意道: “慢点慢点,当心竹棍儿戳伤嘴巴!行行行,再舔一口,最后一口了哦!” 池九瑜忽闪了下自己的长睫毛,觉得自己好像没亏。 起码她多争取到了一口! 【我巨乖!说最后一口,就最后一口,啊~】 话音未落,池九瑜便张大了嘴巴。 池慕修边小心翼翼地将糖葫芦递到她唇边,边心道: 这也就是自家妹妹嘴巴就这么小! 但凡能再大一点,小家伙一定会把整颗果子含住不松口。 趁着池九瑜眯着眼,回味那点甜味儿时,池慕修赶紧三两口将剩下的两颗果子全吃了,省得小瑜儿再惦记。 池九瑜:“……” 【大哥,你知道吗?但凡没点血缘关系,你这个样子是会被打的!】 池慕修咽下嘴里的果子,低头瞧了一眼幽怨的小瑜儿,“噗”得笑出了声。 池九瑜板着白净的小脸,小眉头拧起。 【大哥,你这样我真的会谢!】 “谢什么?” 【谢顶!】 “哈哈哈哈……” 池慕修实在没憋住,笑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马车停下。 大理寺地牢门口的侍卫,听着这止不住的笑声,心头莫名有点发毛。 这什么人啊? 谁家来大牢不是哭着来哭着走的,这还是第一回听见在地牢大门口笑成这样的。 神经病! 池慕修好不容易憋住笑,下车前,揉了把妹妹逐渐浓密的头毛,安慰道: “没事,可以谢好久!” 池九瑜:“……”你是真的狗啊! 池慕修踩着马凳下了车,抱着池九瑜来到大理寺地牢前。 地牢前的门卫见了他,赶紧弯腰行礼。 “见过池大人,池大人可是有事?” 池慕修微微一笑,颔首道: “劳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池某今日来时,好像把玉佩掉在刑场了。” “是,池大人您稍等。” 其中一个侍卫说完,便跑了进去。 第172章 探查 正闲着嗑瓜子的监斩官听到侍卫的汇报,顿时嘴里的五香瓜子都不香了。 他“呸”得偏头吐掉瓜子皮,忍不住抱怨道: “这些贵公子真是不惜命,上午都被吓成那样了,竟然还敢来?!” “真当这行刑之所是什么好地方了?要不是命硬,哪个敢来干这个!” 一盏茶的功夫后,等他看到人,更是张大了嘴巴——合着池大公子还不是一个人来送死的?! 此时,他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池慕修怀里的小娃娃是谁! 要是这兄妹俩在他的地界出点啥事儿,镇国公不得扒了他几层皮啊!! 监斩官越想心里越苦,只想把这俩祖宗赶紧送走! 见着池慕修抱着胖娃娃就要往里走,他忙张开双臂上前阻拦。 “诶呦,池大人您可不能再进去啦!” “为何?”池慕修奇怪道。 “您瞧瞧,这您就不懂了不是!咱们这啊,最忌讳的就是八字轻的人。” “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您都能被冲撞到,这会儿太阳西斜,您就更不能进了!” “万一出点子啥事儿,下官咋滴办嘛?您可别为难下官了~” 监斩官哈腰拍腿,哭丧脸,恨不得学他老子娘坐在地上嚎两嗓子。 池九瑜听那人急得一口大渣子味儿的京话都飚出来了,不由咯咯笑出了声。 监斩官闻声,尴尬地挠了挠头,一着急老家里的话,又跑出来了。 “那我不进去,就在刑场外等着,你派人帮我找一找!”池慕修无奈道。 监斩官犹豫了下,见池慕修一脸坚定,只好将他们带了进去。 “池大人站在这里别再朝里走了。” 还未进入刑场的大门,监斩官便抬手阻止了他们。 池慕修颔首说好,当真就停在刑场的门前不动了。 监斩官满意,忙招呼了几个人进去找。 正这时,池九瑜从兜兜里掏出一个圆珠子。 小手一滑,那颗从黑衣人手里抢来的水凝珠便抛飞了出去。 “啊!” 池九瑜脆生生一嗓子。 监斩官本就一直留心着他们,见池慕修似是想进来捡那珠子,顿时大叫一声: “别动!别动!放着我来!” 池慕修重新收回自己的脚,监斩官这才朝着那咕噜噜滚远的珠子追去。 【这里果然有猫腻啊!那水凝珠每隔一段距离就亮一次呢!不过亮光很微弱,应该对人没什么影响。】 池九瑜大眼睛忽闪忽闪,朝里面环顾一圈。 【而且这里很干净,没有一点儿死气呢!大哥第一次感受到不舒服的地方在哪里?】 池慕修手中的折扇微动,银针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射出。 正在追珠子的监斩官,奇怪地嘀咕一句: “这么个大平地,这珠子咋还转弯呢?” 话落,他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忙念了句佛。 【唔……珠子没反应,那地方应该没问题。】 与此同时,监斩官也弯腰捡起了珠子,快步送了回来。 池慕修道谢后,接过擦干净,重新递到池九瑜手里。 监斩官这才看清眼前小娃娃的模样,然后脑子里就剩下一句话——这闺女真俊哪! 见他愣神,池慕修趁机交谈道: “我原本以为刑场这种地方,应是有些阴冷的,但今日所见却并非如此,仿佛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监斩官闻言,连连摇头,解释道: “原本应该是如池大人所说的那般,干我们这行的,多少都命里带煞,命硬的很,不然就得早死!” “不过,从十几年前起,全国各地的行刑之处,便都设了祭台,每隔三月当地的寺庙,便会派人来念佛超度亡魂。” “现在不仅是刑场,怕是连乱葬岗也没有多年前那般阴森邪性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倒是没有听说过。” 监斩官笑道:“您那会儿还小,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自然没听说过。” “大人,属下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个?” 一名侍卫举着一枚青色玉佩,跑过来问道。 池慕修眯眼一看,确实是自己让暗卫丢出去的那枚,于是道: “是这个!这锭银子就当我请大家喝顿酒,劳烦诸位了!” 说着,扔给那名侍卫一锭银子,找东西的几人顿时高兴地咧开了嘴。 离开众人视线,池慕修给监斩官塞了一张银票,又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开。 而兄妹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后,一个低头扫地的小厮突然抬起头,诡异一笑。 “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呢!厉害的小娃娃!” 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大理寺地牢后,并没有立即回府。 反而绕路去了一趟宣武大街的菜市口,那里仍然干净的没有一丝死气。 池慕修伸手抚平自家妹妹的小眉头,说道: “已经入秋了,过不了几日,去年冬天被判了刑的犯人,便该吃断头饭了。” “死了人自然便会有死气,到时候我们再来看!” 虽然池九瑜危险的触角已经开始探头,但事情没有头绪,也只能暂时作罢! —— 马车从街道的另一边绕回镇国公府,正好路过骠骑将军府——谢家。 还没走近,便听到两道女人的对骂声。 一道中气十足,一道柔柔弱弱。 池九瑜小耳朵一竖,觉得有热闹看,立刻在心中大喊停车。 “你呀!” 池慕修无奈一笑,只好命人将车停下。 抱起自家眼睛发亮的妹妹,让她趴着车窗往外看。 池九瑜仔细一听。 原来是文昌伯夫人府上吃不上饭了。 于是找上谢府,要求他们承担文昌伯府支付御宝阁的一半银两。 可是,现在谢府不承认啊! 不仅不承认,还将文昌伯夫妇赶了出来。 如今,谢玉莹的脸面也不要了,直接在谢府门前闹了起来。 此时,谢大夫人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瞪着一身月白织锦长裙的文昌伯夫人。 这文昌伯夫人脸色柔弱苍白,柳腰纤纤,气质跟朵被雨打过的小白花似的。 池九瑜看得欣喜。 【哦豁!彪悍长嫂对战娇花小姑子,打起来,打起来!】 第173章 夺嫁妆 “谢婉莹,作为一个养女,将军府如珠如宝养你二十年,你竟丝毫不顾谢府声誉,在府门前大吵大闹,亏你做了十几年靖国公夫人,行事竟如此上不得台面,赶紧离开谢府,你谢婉莹丢得起这个人,我们谢府可丢不起!” 谢大夫人的手指几乎是抵着谢婉莹的鼻子骂。 池九瑜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股隐秘的畅快感来。 但她一看便是个直肠子,明显玩不过未语泪先流的文昌伯夫人。 谢婉莹轻轻拭去下巴上欲落不落的泪珠,哽咽道: “大嫂,你说的都对,都是妹妹的错!我也不想闹得这般难看,但镇国公府的赔礼需三百万两,我文昌伯府实在无力偿还啊!” “我几次三番上门与大嫂商议,大嫂都拒而不见,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呀!三百万两白银付出去,文昌伯府如今连普通饭食都吃不上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百万两,疯了!这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镇国公府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这也太不要脸了!” “呸,你也太没见识了!三百万两在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面前,也就一匹布的银子而已!啧啧啧,这金贵的呦!” 池九瑜听到这人的话,顿时心里甜滋滋的,也跟着点着小脑袋。 【是挺金贵的,那什么纱做成的第一件小披风,还被我撕了呢!】 说着说着,她突然一捂胸口,用极为感叹的语气说道: 【我可真是个败家子!】 池慕修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戏精,都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你这乐滋滋的模样,哪有半点心疼的样子?! 之前谢大夫人听到三百万两白银的赔礼时,也是吓了一跳,觉得谢婉莹这个小蹄子疯了。 这么离谱的赔礼,她是怎么同意的? 甚至一度怀疑,小蹄子搁她这玩仙人跳呢? 结果派人去了一趟御宝阁,才打听到谢婉莹这贱人打肿脸充胖子,让人家池夫人随便挑随便选! 谢大夫人听见的时候,简直整个人都被蠢懵逼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敢伙同老夫人动人家刚满月的孩子,还指望人家自愿手下留情不成? 现在好了,自己负担不起了,竟然将主意打在了谢府头上。 谢大夫人都要被气死了,真他娘的该高超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几把狡猾! 谢婉莹这养女简直生来就是克谢府的! 思及此,谢大夫人直接点明: “谢婉莹,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如何赔偿也是你自愿的,跟我们谢府无关!别在我们府门前哭哭啼啼,晦气!” 她说完,转身便要回府,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要脸,但文昌伯夫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谢大夫人只觉手腕一紧,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 她低头一看,就见文昌伯夫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表情可怜。 但无人看到的角度,她的眼神却嚣张极了,带着浓重的鄙夷之色,小声威胁道: “大嫂,大哥他可是爱我入骨呢!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哥哥就能轻而易举休妻再娶!识相的,就乖乖把你的嫁妆给我,否则我不介意给侄子侄女换个后、娘!” “你!” 谢大夫人恼羞成怒,猛地甩开文昌伯夫人,扬手欲扇,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那几乎要将腕骨捏碎的力道,痛得谢大夫人眼前一黑,咬紧了唇瓣才没有失态的叫出声来。 然而,谢婉莹一声惊喜的“哥哥”,却令她如坠冰窟。 她睫毛颤抖了数次,才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她成亲二十余载的夫君,正挡在那个女人身前,朝她看来的眼神满是厌恶和隐忍。 “你又闹什么?当街掴掌婉莹,你是疯了不成?她可是文昌伯夫人。” 谢大夫人接收到谢婉莹那得意又挑衅的眼神,冷冷甩开谢家大老爷的手,轻轻按揉着自己红肿的手腕。 手腕上的皮肤滚烫,她的心却早就凉透了。 “二十多年了!谢庄宸,你还是老样子!从来什么都不问,就都是我的错!你说我闹,我闹什么了?” 谢庄宸冷哼一声,根本不屑与之多言,转身欲带着谢婉莹进府。 谢大夫人却冷笑一声,挡住两人的去路,豁出去般地大声质问: “是闹你这个不要脸的妹妹抢夺我的嫁妆,还是闹你们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狗男女,那不堪的不伦孽缘?” 话音未落,“啪”得一声,一个耳光便直直打在了她的脸上。 对方出手颇重,谢大夫人摔倒在地,口角流血,脸颊更是火辣辣得疼。 她抬起头,冷笑: “怎么敢做不敢认?有本事你让文昌伯跟郑晨晖滴血验亲啊!谢庄宸,你敢吗?” 周围的百姓们突然间被塞了这么一个大瓜,顿时精神一震。 “哎呀,谢大夫人都敢这么说了,我瞧着这事八成是真的啊!” “那这么说,文昌伯头上岂不是绿了二十多年?!” “郑晨晖可是文昌伯最有出息的儿子,之前还是靖国公世子呢!” “诶呦!这幸亏是爵位没了,不然偌大一个国公府可就改名换姓喽!” 嘶!刺激!!! 数十道目光跟探照灯似的,直往谢庄宸与谢婉莹身上瞅。 谢婉莹此时脸色煞白,恨不得当场掐死地上的谢大夫人。 这个贱人竟然想坏她名声! 谢庄宸绷着脸,“余望春,婉莹是我的妹妹,你休得胡言。” “是啊,大嫂你不要多想,我和哥哥只是兄妹之情,再说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这样说,岂不是故意让两府被御史弹劾?” 话落,她转向谢庄宸,劝慰道: “哥哥你也别气了,她只是嫉妒我们兄妹感情好而已,你若气坏了身体,爹娘要心疼的。” 谢大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这种话听了二十多年,她早该麻木的。 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憋闷更烦躁! 更想拿刀直接砍死这对狗男女! 但她一时痛快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有一个罪人娘亲,她儿子的仕途就全毁了,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 然而,她的话谁又能听得见! 二十多年来,无论她如何撕心裂肺地呐喊,歇斯底里地吼叫,哪怕证据就在眼前,这个冷漠如冰的男人都不屑看上一眼。 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出来,她该怎么办? 马车上,池九瑜的指甲在车窗上,抓挠地刺啦响。 【上啊!打他们啊!弄死他们!】 池慕修撸了把妹妹的头毛,解释道: “世上妇人有三从之义,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她反抗不了的,除非她下定决心和离归家。” “不过,她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池九瑜转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第174章 因果 上辈子池九瑜不到十岁便末世爆发,成了孤儿,她真切地体会过世间的人情冷暖。 在她的观念里,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一个人转,就好像她弱小时被抛弃,重伤时被偷袭,为了夺取她手中的高阶晶核被围攻,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想活,他们就必须死! 谁都不会成为谁的依附和寄托,只要活着,便百无禁忌。 池慕修垂头与妹妹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他知道她不懂。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羁绊。 妹妹的感情直白的像一张白纸,眼睛里会有喜欢和讨厌,热切和冷漠,却从来没有沉溺、渴求和依赖。 哪怕是信任,她也在紧守着自己的底线。 也许对她来说,那是生与死的界限! 池慕修又抬手撸了一把池九瑜的头毛,说道: “因为她想要保护她的孩子,她可以归家,但她的孩子断不可能离开谢府,没有了亲生母亲,谁还会真心为她的儿女打算?” “小瑜儿很聪明,这些以后慢慢就会懂的。” 妹妹确实很聪明,她会模仿别人的相处方式,然后套用在自己身上。 这小家伙也不知从哪里看的,以为只要夸夸就会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所以,她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夸夸。 想到这里,池慕修在心中叹息一声,鼻子微微发酸。 池九瑜看着大哥眼中宠溺的浅笑,感受着大哥的指腹掠过头皮时传来的暖意。 她眨眨眼,好像有一点点明白。 她喜欢小说里描写的感情,她不能理解,但不妨碍她觉得温暖。 当小说美满结束,她也会觉得开心。 所以,当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她选择抓住这份温暖。 保护好爹娘和哥哥,等小说结束时,她是不是也会和主角一样美满幸福? “帮帮我?谁能帮帮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池九瑜出神地想着这些时,一道突兀的求救声响在她的耳畔。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听越熟悉,她下意识瞥向谢大夫人。 见她面色痛苦,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晕倒的模样。 谢婉莹眼神担忧,拽了拽谢庄宸的袖子,柔声问道: “哥哥,大嫂这是怎么了?” 谢庄宸甩袖,冷哼:“别管她,惯会装模作样!她的身体可比你好多了,你受了惊还好好的,她能有什么事!走!哥哥带你回府!” “嗯!谢谢哥哥!” 与此同时。 【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是神仙吗?你能帮我脱离谢家这片腐烂的泥沼吗?我想带着我的孩子干干净净的离开!” “求神仙,帮帮我!求求你!” 池九瑜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好像也不是全无办法。 【想要脱离谢府,还要靠你自己,我只能提供你一些辅助,比如天生神力,雷劈渣男,你要不要?】 原本摇摇晃晃的谢大夫人突然不晃了。 “要!我想要天生神力!我要自己报仇。” 【好呀!等你心愿达成,我会来收回这份力量。】 “请问您是哪位神仙?信女以后日日虔诚供奉您。” 谢大夫人这话一出口,池九瑜便发现自己与谢大夫人之间多了一条细线。 看到这条线的一霎那,池九瑜脑袋里蹦出来三个字——因果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池九瑜觉得不是坏事。 再者,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嘛! 这般想着,池九瑜调动精神力画出一道巨力符,巨力符外包裹着一道隐身符。 【去!】 一声喝令,那道符咒似蝴蝶一般悄无声息没入谢大夫人的眉心。 原本被气得身体虚浮的谢大夫人,顿时站稳了脚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竟如此美妙。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勇气势。 眼见着那对狗男女要迈进府门,她大喝道: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谢庄宸脚步都停都未停,压根不将谢大夫人放在眼里。 谢大夫人直接气笑了,她三步追上去,一把掐住谢庄宸的后脖子。 宛如拎鸡仔一般,直接将他拎了起来,然后“砰”得一声重重砸在府门前的台阶上。 “唔嗯……” 谢庄宸一个文弱书生,哪里遭受过这种重击,竟是直接蜷缩着身体,翻起了白眼。 “啊——” 谢婉莹整个人都吓懵了,尖叫一声就想要往府里跑。 谢大夫人又怎么肯放过她? 白皙纤细的手掌从上而下,如同如来佛掌一般,攥住女人满头的茂密青丝,狠狠将她扯了回来,怒喝一声: “谢婉莹你说我懦弱,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不懦弱的样子。” 说着,她猛地将谢婉莹扑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啪——” “我让你拿捏我,诬陷我,恶心我,惺惺作态令人作呕,姑奶奶的,老娘早就受够了!” “啪啪——” “舒服!” “我让你说我是外人,你是内人!老娘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他谢庄宸明媒正娶,名定婚书的妻,你一个暗通款曲,勾搭成奸的浪荡女,也配跟我比?” “啪啪啪——” “痛快!” “欺我辱我害不够,你他娘的,还敢惦记老娘的嫁妆,我让你惦记,我让你惦记……” “啪啪啪啪啪啪——” “忘恩负义的黑心肝,你他娘的不是来克谢府的,你他娘的就是专门来克老娘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整条街上,都充斥着谢大夫人的大笑声,以及快乐的巴掌声。 在场的百姓见到谢大夫人被逼疯的一幕,都齐齐咽了口口水。 “女人果然惹不得,太狠了!太狠了!” “这谢家养女可真不是个东西,瞧瞧把谢大夫人都逼成啥样了?” “咦,就谢侍郎那死鬼样,是个好女人也逼疯了!什么哥哥妹妹,我看是情哥哥,情妹妹!” “啧啧啧,这富贵人玩得可真花啊!了不得,了不得啊!” 谢庄宸痛得都快晕过去了,不知是谁那么好心,竟然一瓢水又将他泼醒了。 一醒来,便看到谢大夫人跟个疯婆子似的,狂甩谢婉莹嘴巴子! 而此时,谢婉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快被打烂了。 谢庄宸心疼得心尖直抽抽,“住手,你这个……疯子……疯子!” 谢大夫人站起身,朝地上“呸”了一口。 “老娘大半辈子都耗在你这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身上,太他娘的晦气了!” “余望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原先不是这种睚眦必报小气的人!” 谢庄宸躺在地上,鼓着眼瞪她。 “好声好气对你们,好让你们在我头上肆意撒野?你们配吗?还不快滚?腌臜玩意儿,多看你一眼,都算我折寿!” 谢大夫人一脚踏着谢庄宸双腿之间,那狠劲像是要断了他第三条腿一般。 吓得谢庄宸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闪开!都闪开!” “有人报案,这里有恶妇殴打丈夫!京兆府抓人,无关人等,统统让开!” 第175章 报案 谢庄宸见了衙役,顿时阴森森的笑了。 “余望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给我等着!” 谢大夫人闻言,冷嗤一声。 “行啊!你告,我也告,就告你跟谢婉莹那贱人珠胎暗结,私相授受!” “到时候,看是我身败名裂,还是你那心头好臭名远扬!” 谢庄宸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表情不悦: “疯了!真是疯了!我跟婉莹清清白白,你少在这里污蔑我们,诋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谢大夫人双臂抱胸,扯唇回讽: “谢庄宸你可别忘了,我在谢家当了十几年的当家夫人,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别天真了!” “即便郑晨晖不是你的儿子,他也不可能是文昌伯的,所以你的心头挚爱她死定了!” 说着,谢大夫人围着谢庄宸转了一圈,满眼不屑: “大楚有律:诸妻殴夫,徒一年;若伤重,加三等刑;死者,斩。” “不过,我瞧夫君你也就是一点皮外伤,我坐一年牢,换谢婉莹死无全尸,值了!夫君觉得如何?” 谢庄宸气得牙花子都龇出来了,却拿谢大夫人毫无办法。 “嘁!原来是一只四脚畜生!怪不得好好的饭菜不吃,偏爱吃屎!”谢大夫人翻着白眼走了。 谢庄宸气疯了! 他从来不看在眼中的女人,竟然敢说他是狗,婉莹是屎! 谁给她的胆子! 小厮丫鬟从府里战战兢兢探了个头,生怕被殃及池鱼。 谢庄宸怒道:“还不滚过来将姑奶奶抬回府里医治,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这时,两个小厮小跑过来,垂首弯腰,恭敬道: “老爷,夫人说要把姑奶奶扔远点,不许脏了谢家门楣。” 其实夫人说的是把谢婉莹那个脏东西扔远点,但小厮怕惹谢庄宸生气,这才改了改。 “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让你们将人抬进去,你们就去,废什么话!” “可是……小的们卖身契在夫人手上,”说着小厮的头垂得更低了,“而且夫人已经叫了牙婆来,要发卖一批下人。” 说白了,就是他们不敢违逆谢大夫人的意思,只要委屈委屈谢庄宸了。 两人觉得已经说明白了,弯腰抬起谢婉莹就往外走! 谢庄宸尚不及反应余望春又要作什么妖,小厮抬着人已经走出了三米远。 “反了,反了!你们给我站住!” 他刚要追,便被京兆府的衙役伸手拦住。 “谢大人,可是您报的官?恶妇在哪里?” “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 谢庄宸不耐烦地挥开两人的手,抬步就要继续追上去。 然而,他一伸手却被两名衙役用锁链铐住了双手。 “报案的人说了,就是您让报的!谢大人你拒不承让,就是故意报假案,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我说我没有报案,你们听不懂人话吗?”谢庄宸奋力挣扎。 “放开本官!本官是兵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职,你们敢如此对本官,本官绝不会放过你们!还不快放开!” 两名衙役就跟没听见一样,一人一只铁臂,将人轻松押走。 池九瑜将扒在车窗上的小脑袋缩回来,问道: 【大哥,为什么派人报案啊?若是立案,谢大夫人岂不是要吃亏?】 池慕修便吩咐车夫回府,边伸手揉着妹妹被咯红的小下巴,解释道: “谢家丢不起那个人,不会真的立案,但这案子一报就不一样了,谢家想要私下解决都不行,御史台一定会盯着他们两府。” 【嗯,大哥能听到我与谢大夫人的对话吗?我们建立了因果线,我需要帮她完成心愿。】 池慕修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们的谈话,我没有听到!” “当时你的心声好像被遮挡住了,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哦!她的心愿是带着她的儿女离开谢府。】 池九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开心了?不想帮她完成心愿?” 池慕修边说,边把没有精神的小团子踹进怀里。 【想的,就是……闷闷的。】 池九瑜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肉嘟嘟的脸上带着迷茫和惶然。 像只走丢的小麋鹿,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池慕修的心脏尖锐地刺痛一瞬,他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漆黑的眼球几近红瞳。 强烈的刺激让他头痛欲裂,薄唇微启,到了嘴边的闷哼,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被迫趴在自家大哥怀里的池九瑜丝毫没有发现异样,正用她毛绒绒的小脑袋蹭来蹭去,撒娇似的。 【大哥,困困,睡觉啦!】 池慕修心头暴涨的杀意,被她脑瓜一拱,当场愣住,好似什么都忘记了,只能感觉到心口柔软的触碰。 红瞳眨眼间又变成了漆黑如墨的眸子。 他将小团子打横抱好,轻轻拍抚: “好,我们小瑜儿乖乖睡觉,睡醒就没事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一刻钟后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两人还没来得及下车,一道吊儿郎当的嗓音便传进了马车里。 “小表妹呢?小表妹呢?可是让我好等!” 顾北手中缠着布条的长剑一挑车帘,歪着头,直往马车里瞅。 四目对视,池慕修面无表情,一手还捂着自家妹妹的耳朵。 顾北立马压低了声音,道: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不知道小表妹睡着了吗?” “闭嘴!”池慕修无奈。 顾北并指在唇上滑过,表示明白。 手上还贴心地帮忙掀开了车帘,错身而过时,眼珠子都快粘在池九瑜身上了。 哎呀!小表妹真可爱!睡着了都紧攥着大表弟的衣襟。 什么时候小表妹也可以让他随便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三人一路来到正院,便见池夫人恰好从房间里出来。 “嬷嬷先去备着些,尤其是小瑜儿要用的东西……” 徐嬷嬷见到三人,行了一礼,这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娘,妹妹睡着了,我把她放床上去睡。” 池夫人凑上前看了一眼,见宝贝闺女睡得安稳,放心了。 “好,去!小心着点,别闹醒了!” “知道了,娘。” 等池慕修从内室里出来时,池夫人正与顾北说话。 “姑姑可是要带小表妹出门?” “嗯,你表哥今儿去了一趟刑场,晦气的很,明天带他去拜拜!” 池慕修挑了挑眉,原先不是说相看的吗?怎么成上香了? 难道是秦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第176章 戳穿 将此事记在心里,池慕修掀袍坐在了桌旁。 翻开茶杯,边倒入温热的茶水,边朝顾北扫视一眼,问道: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顾北被这话说得嘴角微抽,难道在大表弟的眼里,他还是个大忙人? 好!其实他确实挺忙的,忙着偷他娘的玉簪来着。 但这可不能说出去。 于是,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还不是我娘逼着我娶媳妇儿,我出来给她找个小乞丐带回去!” “咳!”池夫人一口茶水呛进气管里,捂着胸口,咳得停不下来。 顾北见状,忙伸手给她拍了拍背,嘴里嘀咕着: “不至于,不至于,姑母你这也太不经吓了。” 池夫人好不容易止了咳,又被这冤种侄子噎了一下。 “从小到大嘴上没个把门的,都胡说八道些什么,不着调!” 顾北摆了摆手,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 “还不是我娘逼的太紧,说什么找不到媳妇儿,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着自己也挺委屈的。 “姑母,你不知道我娘多过分!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我娘昨个就去梁家提亲了,她这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所以你们母子俩吵起来了?”池夫人无奈道。 顾北挠了挠侧脸,伸手扯住池夫人的衣袖摇了摇。 “嘿嘿!姑母,你收留侄儿几天呗,不然你最疼爱的侄儿就只能睡大街喽!” 被他这么一撒娇,池夫人失笑。 “行行行,那就跟修儿住!反正你也不爱住客院!” “好嘞!谢谢姑母!” —— 镇国公下衙回来,刚想去寝屋看看自己宝贝闺女,便被徐嬷嬷从身后叫住了。 “国公爷,今儿顾少爷在,晚膳摆在花厅,夫人和小姐已经过去了。” 他点了点头,脚步未停,身体一转,便朝着花厅而去。 心里却琢磨着,这小子怎么过来了?难道玉簪拿到了? 这几日忙着修儿和池家军的事,他连自家闺女都没好好抱上几回,更别说顾家那边的事了。 好在排查军中奸细的计划已经有了眉目,剩下的就看罗副将那边的跟进了。 他也终于有时间可是跟自家宝贝闺女多待一会儿。 思及此,他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几分。 然而,他刚一踏入花厅,便听自家闺女奶声奶气地惊呼道: 【大意了!】 镇国公步子一顿,什么大意了?他的视线顺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顾北那小子正抱着自家闺女,背对着人,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一瞧他那痞坏的架势,镇国公眼皮子一跳,顿觉不好。 “顾北,你在干什么?” 镇国公的声音一出,顾北噌一下便坐直了身体,未及转身,便狗腿道: “姑父,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倒茶!” 上一秒凶巴巴逼问她是不是小仙童,下一秒怂唧唧变狗腿。 这转变之大,池九瑜都不由怔了一下,紧接着便挺着小肚子大笑出声。 【哈哈哈,让你威胁我承认身份,小狗腿,我爹来了,你再说啊!再说啊!】 大概是池九瑜小脸上的表情太生动,顾北竟然看懂了她的意思。 脸色臭臭的,拉长尾音,哀怨道: “小~表~妹~” 镇国公轻手轻脚抱过自家闺女,一边给她顺气,一边狠狠瞪了顾北一眼。 顾北:“……”他招谁惹谁了? 等池慕修从徐嬷嬷口中得知秦家推却了相看之事回到花厅时,就见顾北老老实实坐在座椅上,垂头耷脑的。 池慕修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 “怎么了这是,又被我爹训了?” 顾北:“哎……” 池九瑜咕咚咕咚喝着亲爹喂的水,一边不忘告状。 【小北子知道轻容纱的事了,我跟他初见就是穿着娘亲用轻容纱做的衣服,他怀疑我的身份,逼问不成还威胁我,嘤嘤嘤,害怕!】 这一声“害怕”甫一出口,顾北刚刚还耷拉的脑袋顿时支棱了起来。 因为花厅里原本平和的气氛变了。 顾北脑海里的警报一拉响,他整个人已经蹿了出去。 紧追而来的就是一把边缘寒光闪闪的折扇。 他一个紧急侧翻,堪堪躲过背后的袭击,后脖颈直冒凉气。 他落地后,脚尖轻旋,上身前伏,右腿如同折断了一般,猛地向后背甩起。 整个过程中,他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却精准地踢在折扇底端,回旋的折扇顿时改变方向。 已经欺到他身前的池慕修无奈只得先行捞回自己的扇子。 “嘿嘿……” 顾北的笑声刚起了个头,便见镇国公出来了,他脖子一缩,顿时大喊道: “姑母,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那叫声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着毛跑得贼快! 池九瑜目瞪口呆:“???” 【爹爹这么可怕的吗?】 镇国公闻言,冷哼一声,不满道: “爹爹哪里可怕?爹爹是脾气最好的大将军,是北小子自己皮。” “乖乖,你要记住,你背后有爹爹有哥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咱们从小就要学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知不知道?” 池九瑜眨巴眨巴大眼睛,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镇国公,声音奶甜地说道: 【嗯嗯嗯,爹爹好霸气~小瑜儿也要和爹爹一样霸气!】 “哈哈哈,有志气,不愧是我池衡的闺女!” 被顾北的鬼哭狼嚎叫出来的池夫人,瞧着院内笑意融融的氛围,一头雾水。 她抬高手臂,摸了摸顾北的额头,咕哝道: “这也没发烧啊?阿北啊,今年的中元节都快过去半个月了,你怎么还疯着呢?” 顾北:“……”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下面的丫鬟将最后一道菜上桌,池夫人笑着招呼道: “行了,都别闹了!赶紧净手用膳,一会儿菜肴就该凉了。” 于是,一行人暂时鸣金收兵,端正坐好。 在池夫人的镇压下,这顿晚膳也算是宾主尽欢。 唯独池九瑜瞧着桌上一道道的美食,只能从嘴角滑落一串湿哒哒的口水。 馋死了~ 用完晚膳,池慕修用手肘戳了戳顾北的腰侧,说道: “东西,该拿出来了!” 第177章 芥蒂 “你承认了?”顾北惊讶地问道。 池慕修抽搐了下嘴角,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没有证据你敢上门?不怕被我爹扒下一层皮?” 顾北朝池慕修默默竖起大拇指。 “除了衣料和你上次来我房里的时机太过巧合之外,就是黑市之人的出现,尤其是小表妹可使水凝珠发光这件事,足以见得小表妹来历不凡。” “而且在崇明山时,我师父曾说北国国师亲临大楚,定不简单,还让我归家之后多多留意。” “最重要的是,可能从小被鬼怪侵扰的缘故,我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人模糊的气场。” 顾北边说着,边伸手对着池九瑜的手背戳来戳去,露出享受的神色。 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知道太多会被杀人灭口。 “像小表妹一样身体从内向外散发出纯白光芒,还不怕我的小婴儿,我可不觉得会同时出现两个。” 手背上的触感痒痒的,池九瑜的视线落下,轻轻攥住顾北捣乱的手指。 这时,她软甜的小奶音在池家三人的耳边响起。 【有理有据,不容反驳啊!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落,池家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错愕地瞪大眼。 眼睁睁望着一道白光从池九瑜手中迸射而出,沿着顾北的手臂,直冲他的脑海。 不过须臾,那白光已然消散,而顾北还好端端地坐着,只是眼神涣散,表情恍惚。 “不要……”池夫人的尾音戛然而止。 【娘亲,表哥没事,只是打个精神标记而已!】 【如果表哥对我心存恶念,亦或想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他的脑袋就会“嘭”得一声炸掉。】 【所以,只能请表哥日后谨言慎行了。】 池夫人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心中又是一紧,转头迎上池九瑜清清亮亮的目光,愧疚之情顿生。 她怎么会觉得小瑜儿会动手杀了顾北呢? 池夫人攥住池九瑜肉乎乎的手腕,急切道: “小瑜儿对不起,都是娘亲的错,相亲不应该……” 【不是娘亲的错!你肯定是看到白光是冲着表哥脑袋去的,才会误会!是我的动作太突兀了,不怪娘亲。】 池九瑜的懂事,让池夫人更加愧疚,她鼻腔发酸,求助般的望向镇国公。 镇国公轻叹口气,抱紧怀温软的一团,轻轻拍打她的小屁股,教训道: “爹爹方才是怎么教你的?小瑜儿不乖哦!” 池九瑜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道: 【唔,爹爹说要从别人身上找问题,可是娘亲不是别人!】 镇国公摇了摇头,一脸郑重道: “不,这件事是娘亲不够信任小瑜儿,才会觉得小瑜儿会伤害顾北。” “所以不是小瑜儿的问题,是你娘亲的错!” 闻言,池九瑜的两只小胖手不安地握了握,目光在爹爹与娘亲之间来回游移。 似乎对这种情况有些麻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最后她眼睛一亮,朝池慕修伸出双手,摆出一个标准的要抱抱的姿势。 要不是知道爹爹和娘娘能听见她的心声,这会儿她都要喊救命了。 池慕修见状,不由失笑,刚要将人接过来,却被池夫人抢先一步抱进怀中。 “小瑜儿不要害怕,你爹爹说得对,是娘亲想差了,娘亲该罚!小瑜儿想罚娘亲什么,娘亲都依你好不好?” 池九瑜一怔,短腿猛蹬,小脸激动。 【真的?那我要糖葫芦也可以吗?】 “只能舔一口。”池夫人妥协道。 【那我每天都要,每天舔一口,吸溜~】 眼瞅着自家闺女口水泛滥,池夫人无语了好一会儿,坚持道: “小馋猫,三天一次,不能再多了。” 【嘿嘿嘿,好哒!!!】 等顾北在一片迷茫中回过神来,便见到姑父一家正笑得开心。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头雾水。 “这是发生了啥?我刚才是怎么了?” 镇国公看了池夫人一眼,咳嗽一声,说道: “小瑜儿一会儿也该睡觉了,咱们去书房说!” 话落,起身带着池慕修与顾北走出了花厅。 —— 见人都走了,池夫人也抱着池九瑜回了寝屋。 将徐嬷嬷等人都打发出去,跟池九瑜解释道: “小瑜儿方才是娘亲的错,娘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舅舅是个早产儿,天生体弱,只有顾北这么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娘亲难免在意一些。” “但若他威胁到你,娘亲也不会心软的!娘亲发誓,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好吗?” 池九瑜小脸微怔,眼眶有些酸酸的,她压了压梗塞的咽喉,小声道: 【所以,在娘亲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吗?】 “当然,在咱们家小瑜儿永远是最重要的。” 池九瑜仔细凝视着池夫人的眼睛,良久,像是终于确定了她话中的真心一般。 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蹭了蹭,眼里荡开真实而柔和的笑意。 心脏的那点沉甸甸的坠着她的重量,也随之淡去。 是偏爱! 她喜欢这样的偏爱! 感受到池九瑜缓缓敞开的心扉,被池夫人死死压在心底的惊慌不安,终于缓缓吐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睛,遮住眼中止不住上涌的水汽。 她的女儿眼中容不得沙子,性子宁折不弯,一旦被她舍弃,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而她,差一点儿就要失去她的小瑜儿。 悄悄抹去滚落的泪珠,珍惜地抱紧怀中温软熨帖的小团子。 想必夫君也看出了小瑜儿心中的芥蒂,所以才将修儿和阿北带走,留她与小瑜儿独处。 一刻钟后。 池夫人正陪着池九瑜玩着一把小木剑,一道急匆匆的人影从屋顶一跃而下。 “姑母,小表妹!!” 池夫人侧眸,有些惊讶地看着掩不住笑意的顾北,疑惑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竟笑成这个样子?” 顾北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后,朝着池夫人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嗖”一下蹲到池九瑜跟前。 “哈哈哈,小表妹给我打了印记,以后我就是小表妹的人了。” “所以,我是来抱大腿的!小表妹求庇护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塞到池九瑜的手里。 “这是给小表妹的见面礼,拿着拿着!” 池九瑜抬手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奶声奶气地惊呼道: 【哇哦!小北子还真把左静姝的玉簪偷出来了啊!这也太坑娘了叭!】 池夫人听到这道心声,也有些惊讶。 “这是你娘的那支玉簪?” 顾北一挑眉,表情骄傲极了。 “如假包换!” 第178章 梦魇 池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左静姝多宝贝这支玉簪,她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顾北这孩子简直是在她娘头上作死! 于是,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先别回去了,乖乖在府里待着。” “姑母放心,这玉簪我是掉包来的,我娘手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顾北拍着胸脯保证。 池夫人更不放心了,左静姝又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 一个女人怎么会认不出自己戴了多年的簪子呢?! “不行,你明日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护国寺!不然,我怕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没了!” 顾北虽然不以为意,但仍是欣然同意了池夫人的提议。 能跟着小表妹一起出行,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 书房内。 镇国公与池慕修父子隔着书案对坐。 池慕修说起林宣死前才宣之于口的大秘密——大皇子楚庭湛之死。 镇国公听完后,用指关节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感叹一声: “萧老将军果然老谋深算,一面在后宫布局,拿捏着皇帝的把柄,让纯贵妃盛宠不衰,一面又早早开始藏兵。” “他怕是想要用二皇子的亲事,拉拢朝廷能与丞相抗衡的文官,如此文武皆在萧家的掌控之下。” “若有一天太子出事,二皇子便是这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池慕修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接口道: “不止如此,按照妹妹所说的话本剧情,若玉姬公主与二皇子成婚,最后又有北国国师相助,只要他在皇上服用的长生丹上做些手脚,皇上的生死亦或圣明昏庸,恐怕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倒是下得一手好棋,只是如今国师身死,玉姬公主即将被皇帝困于圣塔,二皇子又被罚皇陵三年。” “萧家如果不想担上乱臣贼子的名声,这三年便不能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镇国公突然想到军师周宏远与方广志之事,问道: “听你妹妹的意思,原本的剧情中没有二皇子被罚皇陵之事,而方广志救人与周宏远结交之事,更是提前了很多。” “既然方广志是二皇子的人,那惊马救人之事便是二皇子安排的,你说他为什么要将此事安排在他离京的当天?” “而且二皇子又是重伤离京,太子曾经想要派人行刺他,你说他会坐以待毙吗?” 池慕修把玩折扇的动作停下,长眉微拧,慎重道: “其实,二皇子离开当日,我与妹妹都觉得太过平静,心中忌惮。” “但发生了方广志与周宏远之事后……” 说到这里,池慕修心中一惊,猛地抬头望向对面,神色凝重道: “爹的意思是,二皇子在转移视线?” 镇国公轻轻叹气,“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二皇子本就谨小慎微,善谋划,只不过前段时间对玉姬公主盲目信任,才会被她带偏了去,如今接连受挫,也该清醒了。” “当日一出戏,难保不是他弃车保帅的手段。” “如今他是弱势的一方,皇上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京外,暗地里不知派了多少人保护。” 池慕修被镇国公说得有了几分紧张,但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若真如爹说的这般,皇上不会让二皇子死在京外,那定然会盯死太子与大皇子!” “如此说来,二皇子在城门口安排的方广志救人戏码,难道是专门演给我们看的?” “但如今二皇子与我们池家尚未并未撕破脸,这般作为岂不是多此一举?说不通啊?” “儿子觉得这事着实蹊跷,若二皇子不是演给我们的,那他又是为了转移谁的注意力?” 被池慕修这么一说,镇国公也有些疑惑了。 “二皇子已经出京数日,皇帝必定会插手,如今我们不宜轻举妄动,暂时按兵不动,方是良策。”池慕修徐徐道。 镇国公点头赞同。 池慕修又道:“只是楚庭湛之事,该不该告知皇后?儿子有些犹豫。” 镇国公思量良久,提议道: “后宫秘辛咱们不宜插手,不如直接一封密信告知大皇子实情,由大皇子与太子他们自己决定,查与不查,结果如何端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也好,那儿子现在就修书一封,让暗卫秘密走一趟。” 镇国公答应一声,让开位置,让池慕修书写。 池慕修直接又换了一种字体,以一个将死之人不愿真相被埋没的口吻,将实情道出。 安排人送出后,父子两人对这件事的后续便甩袖不管了。 出了书房,二人聊着池望舒这一趟西林山脉的情况,回了正院。 只不过,池慕修刚见到自家妹妹,便被无情的亲爹赶了出去。 包括顾北。 理由是他们在这里,影响他与妹妹培养感情。 简而言之,碍事! 然而下一秒,却被自家闺女断然拒绝。 【不行哦!我今晚要与大哥一起睡!不能陪爹爹和娘亲。】 迎着镇国公不甘不愿的目光,池九瑜好一番甜言蜜语,才哄着爹爹放手,让自己跟大哥离开。 出了正院的大门,池九瑜长长呼出一口气,软糯糯道: 【好累!】 听着这要被累虚脱的小嗓音,池慕修眼里满满的笑意几乎要漾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睡觉!乖,累了就趴在大哥肩膀上歇一会儿。” 小糯米团子闻言,小身子啪叽一下,便贴在了自家大哥怀里,哼哼唧唧。 顾北见状,心痒难耐,迫不及待道: “小表妹,表哥抱你好不好?表哥带你飞飞呀!” 池九瑜瞅他一眼,摆摆小手。 【下次!】 直到青竹园,几次争取无果,顾北只能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房间。 池慕修去洗澡,让丫鬟过来给池九瑜也简单收拾一番。 这才熄了灯,搂着小团子上床睡觉。 夜半。 池慕修的额上浮现冷汗,利剑般的长眉紧皱,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梦里。 浓雾笼罩,视线所及一片白茫茫,耳边是浪头拍打在岸边的哗啦声。 池慕修寻着声音,向前摸索着走了几步。 大雾中模糊的人影站在他的不远处,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到来。 那人及地的浅蓝色长发晃动,微微侧头的瞬间…… 池慕修不知为何,心中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急切。 咚咚咚的心跳声像是战时的擂鼓,又重又急,揪扯出一丝尖锐的疼痛。 “你是谁?” 第179章 叫醒 问完这句话,侧眸的少女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转过身子。 冥冥之中像是有某种牵引力一般,池慕修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离那少女更近一点儿。 然而下一秒,无数凄厉刺耳的无助叫喊,齐齐涌入他的耳畔。 巨大的海浪声都没能阻隔这些声嘶力竭的尖叫。 池慕修倏然抬眸,一道接连了天与地的血色巨浪,咆哮着,带着死亡的恐吓,迎头砸来。 那一瞬间,他身体僵硬,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一道道清晰的求救声接踵而来。 “救命……神女救命!” “神女息怒!渎神者,是他们!是他们犯下的罪孽……” “祸不及家人,等……” 池慕修顺着这些人求救的方向,下意识望了过去——是她! 那个浅蓝色及地长发的少女。 轰隆—— 巨浪砸下的巨响之后,周围霎时间一片寂静。 一道道尖锐的耳鸣在池慕修的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拧着眉,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耳朵,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发现空气中有无形的气旋向着周围扩散,所过之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用不可思议的、极具怨恨的目光瞪视着少女。 虽不知为何,但这一瞬间,池慕修莫名就是知道神女正在降下神谕。 他更急地拍打自己的耳朵,想要听到神女说了什么! 然而,等他听到外界的声音时—— “想要禁锢我们,让所有人困死在昭阳城,你做梦!” “哈哈哈!呸!!别以为贡献了神之血,就能让我们感恩戴德!凭什么?我们也是神之后裔……” “你想要救那些魂灵,可是他们因为你都死了!全都死了!魂飞魄散,永无来世!这就是你想要的,哈哈哈,尉迟九瑜,你悔不悔?痛不痛?” …… 听到“尉迟九瑜”四个字,池慕修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他脸色骇然,瞳孔震颤地朝前方的少女望去,却只能看到她挺直、倔强的背影。 一股狂风从海面上呼啸而来,密集斜飞的雨水砸落在海面上,溅起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池慕修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见。 他顶风冒雨向前拔足狂奔,白色的锦靴一脚踩进泥坑,数不清的泥点子沾上他的衣摆。 但此时,他已无暇他顾,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看清少女的容貌。 然而,老天爷就像与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能看到…… 池慕修运足内力,连续数拳轰击在挡住自己前路的无形的屏障之上,圈圈涟漪蔓延,却破不开一丝裂痕。 他焦急地上下左右翻飞,想要越过屏障,最终依然找不到任何出口或者缺口。 如同上一次池九瑜濒死时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池慕修。 他双膝跪地,自虐般地一拳一拳捶在屏障上,留下一串串鲜红的血珠。 盯视着一步之遥、却似乎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朝着那道背影不甘心地怒吼: “为什么不回头?你回头啊!” “你是谁?到底是谁?” “九瑜是尉迟九瑜还是……池九瑜?” …… 青竹园的寝卧内。 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池九瑜,感觉搂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她猛地睁开眼,用出吃奶的力气把大哥的手臂朝外推开一点儿,然后狠狠喘了口气。 憋死她了! 可惜她这口气还没喘完,大哥的手臂又猛地将她将死死箍进怀里。 像是即将被人夺去的珍宝。 【咳咳咳……】 她心中纳闷,只能忍着大哥仿佛要压扁她的力道,艰难抬头。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大哥呼吸急促又凌乱,喉头时不时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连他向来柔和温润的脸庞都生出了几分被噩梦紧追不舍的狰狞。 【大哥果然还是被死气影响到了!不过,这是梦见什么了,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池九瑜一边嘀咕着,一边蛄蛹着小身子,努力朝上爬去。 梦里。 幸存之人还在不停的诅咒和叫骂,发泄着他们的惊恐、恶意和悲伤。 而高高在上的少女身上却正有无数的光点飘散而出。 飘散、泯灭,再飘散、再泯灭…… 不断循环! “愿力在消散。”池慕修喃喃。 他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那浅蓝色及地长发少女的气息又弱了一分。 与此同时,咒骂声更加激烈了,甚至夹杂着仇人将死的痛快!! “不要。” “停下来!” “别死!” 池慕修眼眶通红,宛如疯魔般一次次轰击着前方的屏障,一次次呼唤着池九瑜的名字。 直到鲜血淋漓、嗓音嘶哑。 这时,岩石之下发生砰砰砰的声响,池慕修寻声望去。 海浪的余波汹涌地拍击着他们脚下的岩石,无数浮尸在高高的岩石下堆积成山。 …… 寝卧中。 池九瑜终于蛄蛹到了池慕修的脑袋旁边,先喘着粗气擦掉大哥额头的冷汗。 然后才将自己软乎乎的脑门抵上大哥凉飕飕的额头,奶声奶气地安慰: 【大哥不怕,小瑜儿在这!】 一道柔和的白光在两人之间亮起,驱走噩梦的同时,留下独属于精神力者的精神庇护。 【大哥,该醒了!】 【大哥!大哥!大哥!】 随着池九瑜在脑海中一声声的呼唤。 池慕修猛地弹坐起身,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锐利地滑向四周。 手掌却第一时间摸向自己怀中,触到那绵软微暖的小身体,他这才确认自己是在做梦。 池慕修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身体都虚软了几分。 啪啪—— 池九瑜帮自家大哥拍了拍胸口。 不怕,不怕! 感受到妹妹的安抚,池慕修垂眸,一双带着恐惧的红瞳与自家妹妹清亮的大眼睛对上。 【做什么噩……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180章 遗传 “眼睛?”池慕修摸向自己的眼皮,语气疑惑。 【嗯,眼珠子全红了,你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池慕修闻言,动作一顿,单手抱着池九瑜,径直从床上起身,走向铜镜。 铜镜中映照出一双幽深红瞳,与池慕修四目相对。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铜镜中的人便也跟着眨了眨眼。 好半晌,他方才艰涩道:“我的眼睛怎会变得如此怪异?” 正扒开大哥眼皮子卖力查看的池九瑜,听出他嗓音中的一丝颤抖,连忙安慰道: 【大哥别怕,你的眼睛有感觉刺痛难受吗?】 池慕修盯着铜镜中的红眸,下意识收紧环抱着妹妹的手臂,摇头: “没有,跟平常一样。” 池九瑜面露沉思,然而她小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不是特别意外,只是用小宝宝特有的小奶音问道: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或者害怕,情绪波动特别大?】 深深吸了口气,池慕修压住自己纷乱的思绪,回道: “有点。” 【其实,上次爹爹和二哥切磋时,我就有察觉到在他们激动的时候,眼瞳就会在隐隐发红。】 【只不过,大哥这次更加彻底,整个眼眸都变成了红翡一般剔透,很好看,不会怪异!】 似乎被池九瑜安定的情绪感染,池慕修起伏不定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爹爹和你二哥、三哥也都可能变成红眸?” 【很有可能,明天问一问爹爹,他战场杀敌时,会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就能知道了。】 “那不用问了。” 池九瑜举着手,稀罕地在池慕修的眼睛上蹭来蹭去。 闻言,不由歪了歪头,小脸上满是不解。 池慕修轻咳一声,说道: “咱爹在北疆战场杀疯了的时候,便是双眼如血,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不过,之前我们都以为是爹爹他杀红了眼才会那样,从来没想过有一种可能是因为遗传。” 【唔,爹爹好像是小岭村的孤儿来着……】 经过一番交谈,池慕修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现下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他捏住妹妹软嫩嫩的小脸蛋,摩挲两下,笑着道: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爹爹说,他是被小岭村的村长在山脚下捡回去的,因为成亲之后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捡到爹爹后,便认了爹爹做儿子。” “后来爷爷奶奶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女,奶奶就想要赶走爹爹,幸亏爷爷是个好人,一直护着爹爹。” “可惜在爹爹十岁的时候,爷爷早逝,奶奶改嫁,便顺势赶走了爹爹。” 【唔,那五岁之前呢?爹爹在哪?爹爹的父母呢?】 “爹爹说他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 【那就是没线索喽!不过也没事,毕竟爹爹妻贤子孝,儿女双全,也没必要找所谓的亲人了。】 “嗯,小瑜儿说得对。”池慕修浅笑附和。 虽然这样说,但池慕修的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梦境,总觉得事情可能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容易了结。 正想着,池九瑜突然又扒开他的眼皮瞧了瞧,小奶音激动道: 【大哥,你的眼睛没那么红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可以恢复成黑色了。】 “真的?”池慕修赶忙凑近铜镜。 果然,就见他的双眸正由红转黑。 不得不说,他的眼珠子竟然能变色是有些奇怪,但至少能变回去这一点,还是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今后只要控制住自己过大的情绪波动,应该就不会再被人发现。 这件事能提早被他们自己发现,总比日后被人捉了把柄的好。 毕竟红眸赤瞳,若是让外人知晓,恐怕要将他们当作妖邪烧死不可! 就在池慕修的眼眸恢复正常之时,一声鸡鸣传来,池九瑜呵欠连天。 【大哥,困困!】 被放回床上时,池九瑜已经有些迷糊了,池慕修给她盖好被子,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会儿,她就睡沉了。 睡着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但昏沉的意识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睡醒了再说! 池慕修此时睡意全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着爹爹应该起身练剑了,便悄悄穿好衣衫,往练武场而去。 无论是太过于真实的噩梦还是红眸赤瞳之事,还是要尽快让爹知道才行。 —— 天光大亮,深色床幔勾勒出一片昏暗的环境。 大大的床上隆起小小一团,池九瑜睡得正香。 突然,她的小鼻子动了动,好香! 【是肉包子!】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一笼白白胖胖的小肉包。 这哪里还睡得下去? 睁开眼,顺着肉香味儿寻去,恰好迎上顾北亮晶晶的目光。 池九瑜视线下移,专注凝视顾北手里刚刚被咬了一口的大肉包。 想吃! 感觉到小表妹热切的眼神,顾北只觉得今天的肉包格外烫手。 怎么办? 这肉包他是吃还是不吃? 就在这时,池慕修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小声道: “不是你要看看小瑜儿醒了没吗?你干什么呢?” 话落,就见自家妹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北……手里的肉包。 池慕修扶额,都说了让他吃完再进来。 就是不听,如今好了! 池慕修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不高兴的妹妹哄好。 顾北趁着这个机会,两三口解决完大肉包,又狠狠灌了一杯茶,这才险些没被噎死。 一回头,见池九瑜正眼神幽怨地盯着他。 于是,他只能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傻笑两声,悻悻道: “如果我说不是来炫包子的,是来送玉簪的,你们信不信?” 盯着池家两兄妹的眼神,他把他娘的玉簪递到池九瑜面前。 “我昨晚想来想去,觉得放在你这里最安全!这样就算被我娘发现了,她也肯定想不到我会把玉簪给你一个小娃娃,怎么样?收吗?” 池九瑜自然是收的! 收了玉簪后,池慕修便直接将人轰了出去,然后亲自给小团子洗漱穿衣。 被池夫人喂过奶香奶香的“早饭”后,池夫人带着一行人出发去护国寺。 与此同时,得知镇国夫人出行消息的秦府也是一通忙乱 昨日刚被秦小姐点醒的秦夫人,忙高声吩咐下人: “快,快些准备马车,今日我与小姐要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第181章 锦囊 秦府马车一路疾行。 马车内,秦小姐拉着秦夫人的手,殷殷叮嘱: “母亲,宫中已传出消息,皇后娘娘欲为皇上选秀,未有婚约的女子都在选秀之列,如今皇上的年龄比父亲还大……” “而且之前的事,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若是镇国公夫人为难您,为了女儿,您多忍让些。” 迎上女儿担忧的眼神,秦夫人心中甚慰,她拍了拍女儿柔嫩白皙的手背。 “你放心,娘心里有谱!之前因为池家大公子犯的事太大,娘吓坏了才会失了分寸。” “但反过来一想,池大公子连篡改圣旨这样的大罪,都能全身而退,可见他是个有真本事的男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家倾夏这般的才学与温婉的性情。” “娘~”秦倾夏被秦夫人这番话说的脸颊通红,羞恼地叫了一声。 往常一贯清冷的女儿今日竟有了如此小女儿情态,秦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相中了啊! 再者,池慕修这位池家大公子,她也是见过的,一身白衣,公子端方,举止有度。 十四岁金榜题名,当初京城的媒人差点将池家的门槛踏碎了。 她自然也是极为看好的,只可惜两人相差五岁,女儿又是她的掌上明珠,自然不可能与人为妾,这才歇了心思。 如今女儿即将及笄,池大公子亦未娶妻,这么想来,两人倒是极为有缘。 想到这里,秦夫人不由笑道: “倾儿放心,娘一定与池夫人打好关系,成全你与池慕修!” “池大公子才华横溢,倾儿也是文采斐然,日后你们成亲定能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 秦倾夏心中羞涩,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 —— 一个多时辰后,抵达护国寺。 马车内,池夫人伸手推推,在小被子里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池九瑜。 “小瑜儿醒醒,我们到了呦!” 感觉到娘亲温柔的叫醒服务,池九瑜含糊的唔嗯一声,长而卷的眼睫轻颤,慢慢地睁开眼。 【到了?】 池夫人瞧着她半睡不醒,还有些迷糊的小模样,心中一阵发软,忍不住捏捏她肉嘟嘟的小奶膘,笑道: “昨晚跟你大哥干坏事去了?怎么困成这样?” 池九瑜心虚:【没有,没有,是马车把我晃睡的。】 说完,她一愣,她终于想起来,昨晚她被大哥哄睡前,忘记什么了——她忘记问大哥做什么噩梦了? 如今到了初秋,天气转凉,池夫人又逗了自家闺女几句,见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才起身下马车。 然而,她刚一走出车厢,便见尘一大师竟正等在马车旁相迎,她心中一惊。 尘一大师却已经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稽首礼: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池夫人见状,忙从马车上下来,还了一礼: “大师有礼,不知您在此有何指教?” 要知道,这位可是护国寺的方丈,唯有皇室之人来时,才会亲自相迎。 他们镇国公府何德何能,能让这位方丈在车旁静候。 “贫僧此来,是想要单独见一见小施主?不知夫人可能应允?” 池夫人听到这里,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满寺令人心境祥和的檀香味都无法使她放松戒备。 说实话,自从尘一大师自以为是将小瑜儿的精神力封印,她对这位大师的印象便急速下降。 如今让他与小瑜儿单独相处,她又怎能放心? 与池慕修对视一眼,池夫人一脸为难地道: “不瞒大师,我家小瑜儿怕生得很,身边离了家人,便要哭闹不止,若您有事,不如直接与我儿说?” 这时,蓝雨抱着池九瑜,来到池夫人身边。 池九瑜斜尘一大和尚一眼,立刻收回了视线,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尘一大师无奈一笑,这家人可真记仇! 罢了!罢了!幸好他多准备了一手。 思及此,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奉至池九瑜身前,说道: “贫僧近日有感,此物或可助小施主一臂之力,还请收下。” 他这一番举动,恭敬至极,仿佛在佛前侍奉一般。 但实际上,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名两个月大、且什么都不懂的婴孩。 完全没料到他会做出这般举动的众人,猛地瞪圆了眼睛,脸上是十足的错愕。 尤其是顾北,他本以为他所知道的小表妹已经极其不凡。 但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不凡到能让尘一大师这位半仙如此恭顺拜服。 这小表妹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北用手托住己差点脱臼的下颌,压低嗓音,激动道: “大表弟呀,你说小表妹究竟是哪方神佛转世?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哥哥!” “啊啊啊!我这小表妹也太牛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抱大腿,我的小命有救了!!!” “好想哭怎么办?!!!” 池慕修侧身避开顾北猛烈的手肘攻击,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搅起层层波澜。 若是没有昨夜的噩梦,池慕修大抵也要对此极为不解加震惊。 但今日见到尘一大师对妹妹的态度,他倒是觉得非常有必要与尘一大师谈一谈。 众人心思电转,不过几息时间而已。 池九瑜瞄了一眼那锦囊,觉得金闪闪的,还挺好看。 于是,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然后便抓进了手里,隔着锦缎捏住里面的东西。 圆圆的,硬硬的,中间似乎是方形空心。 【唔……是铜钱吗?】 她正要拿出来看一看,远处的拐角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众人寻声看去,马车前挂着一个圆牌,牌子上写着一个“秦”字。 池夫人拧眉,“秦府的马车?她们怎么会过来?” 与此同时,尘一大师见事情已了,道了声佛号,便转身离开。 随着他的离开,四周来来往往热闹的人声突然传来。 仿佛他们之前自成结界一般。 池九瑜一愣。 好家伙,这老和尚有点真本事啊! 就在这时,秦家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马车的后面。 秦夫人在秦小姐的搀扶下,笑着招呼道: “池夫人,好巧啊!” 第182章 断桃花 两人极力保持着端庄矜持的步伐,但滚烫的视线却是冲着池慕修而去。 池夫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目的。 在池夫人看来,两家本就无甚关系,当初修儿身陷囹圄,就算当真获罪,口头约定为儿女相看的人家也不会受到丝毫牵连。 但在那样的关口上,秦夫人火急火燎派人上门推诿,已有落井下石之嫌,更是在打他们池家的脸。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池夫人不怨她,但他们两府之间也再无成为姻亲的可能。 毕竟,这世上哪有只共富贵不共患难的道理?! 可秦夫人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只看她用看未来女婿的眼神上下打量池慕修的样子,便让池夫人心中甚为不悦。 她侧过身,露出一个极为敷衍的假笑,讽刺道: “原来是秦夫人!” “秦夫人贵人事忙,不是专门遣人特意告知不能来了吗?怎的今日又有空闲了?” “专门”、“特意”这两个词点出,已然说明了池夫人的不悦。 秦家母女若是知趣,便该就此告辞,体面离去。 但有池慕修这个香饽饽在,她们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前几日是我昏了头,这便与顾姐姐赔个不是!”说着,她郑重地向池夫人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顾姐姐大度,千万莫与我一般见识才是。” 池夫人噎了一下,险些被秦夫人这无赖的举动气笑了! 这是认不认错的事吗? 明明是因为秦夫人的所作所为,不可深交,而他们镇国公府趁势与其撇清关系而已。 然而,被秦夫人这样一搞,好似是因为她为了赌气,故意使小性子似的。 呵……她犯得着吗? 但显然秦夫人并不这样认为,否则也不能说出后面的话。 “我听说尘一大师近日都在寺中清修,顾姐姐若是愿意,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大师算一算儿女姻缘如何?想来姐姐对大公子的亲事也定是极为忧心的!” 此话一出,不说池夫人一行人瞪大了眼,就是秦倾夏也没料到她母亲会如此直接,顿时一脸懵逼。 “娘~”她扯扯秦夫人的衣袖,在心中羞耻的呐喊——别说了,别说了。 可秦夫人仿佛没感觉到她那微小的拉扯,继续厚着脸皮道: “若是能成就一对天定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池夫人眯了眯眼,这位秦夫人说话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今日一番话却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正揣摩着怎么回事,池慕修从蓝雨怀中抱过池九瑜时,似是不经意碰了碰她的胳膊。 池夫人一愣,心说:修儿莫不是看上了这秦家姑娘? 她狐疑地回头,却见大儿子朝她的左后方示意了一下。 池夫人微一侧头,恰好看到大长公主,也就是皇帝的亲姑姑,正带着一个打扮极为素净利落的姑娘转身的背影。 那姑娘身形窈窕,长发披肩,瞧着像是个十六七岁的模样,周身似带着几分落寞。 能被大长公主这般亲昵挽着手的小姑娘…… 池夫人细细一想,便知那人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安乐侯府韩家的嫡女韩书怡。 也是上次在御宝阁内,钱侍郎夫人所说的——钱大姑娘的小姑子。 池夫人猛地回身看向秦夫人:“……” 好家伙,秦夫人这是故意断她家修儿的姻缘呀?! 自上次听钱夫人说过这韩家小姑娘后,她心中就颇有好感。 如今人没见上,就被秦夫人霍霍没了! 池夫人深吸一口气,事关两个姑娘的清誉,她是断不能与她在此事上扯皮的,只得沉下脸,不客气道: “秦夫人要为秦小姐算姻缘,那便快去!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劳你费心了!” 说罢,她也不等秦夫人再开口,径直甩袖带着一行人离去。 秦夫人尔康手:“唉……” 池夫人脚步没有一点停顿,径直扬长而去,可谓是丝毫没有给秦夫人母女留情面。 见到这不欢而散的一幕,众多香客无不好奇地看来。 秦倾夏向来清冷自傲,不屑与俗人为伍,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甩脸子,顿时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她羞耻地垂着头,不顾秦夫人的挣扎,将人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哽咽道: “母亲,您方才为何要那般说话?你这样让别人如何看待我们秦府,如何看待女儿?” 秦夫人原本不以为意的神情,在撞上秦倾夏泛红的眼眶后,顿时急了。 “倾儿莫恼,方才为娘之所以要那么说,是因为看到大长公主带着韩家嫡女过来,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如若不然有大长公主介入,池大公子可未必会选你。” 秦倾夏闻言,摇了摇头,笃定道: “池大公子人品贵重,不是那样的人,母亲你想多了,而且论才貌、论家世,女儿并不比韩小姐差,不需要您……” 秦夫人摆手打断她的话,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我的傻女儿,那可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她爹虽是个闲散侯爷,但与皇室沾亲,即便你爹有实权,但谁又说得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如今选秀在前,这位韩家嫡女与皇上有亲并不在选秀之列,日后会有很多选择,但你不同,若没了池大公子这个夫君,你可还有更好的选择?” 秦倾夏被母亲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秦夫人见她神色松动,不由语重心长地道: “不是母亲一定要选镇国公府世子,而是池慕修各方面比起皇子们都更胜一筹,你若不想嫁入皇家,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秦倾夏瞳孔震颤,半晌后迟疑道: “可是您刚才的做法,已经惹恼了镇国公夫人,她又怎会再考虑女儿?” 秦夫人闻言,微微叹息: “这也是娘为什么要赶走韩家嫡女的原因,她对你的威胁太大了,正如你所说论才情、门第,你不输她,同样她也不输你,甚至更胜你一筹!” “母亲?”秦倾夏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抚了抚她柔顺发丝,说道: “为娘不是贬低你,而是你父亲乃是御史大夫,咱们府上必然要谨小慎微,你又自小爱诗书不爱交际,名声不显。” “但韩书怡不同,她年幼丧母,是大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从十三岁起开始掌管侯府,最近更是亲自为兄长张罗婚事,各府夫人无不交口称赞,她早已名声在外,只这一点你就比不了。” “母亲说的是!”在这一点上,秦倾夏也不得不承认母亲是对的,她咬了咬唇,拉住母亲的衣袖,“那女儿该怎么办?” “京城之内,无人不知镇国公府上下最疼爱的就是那位小姑娘,你找机会多与其接触接触,最好能让小姑娘喜欢上你,其他的就交给为娘。” 话落,秦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第183章 羊奶 另一边,池九瑜乖乖窝在宽阔的怀里。 想到方才的事情,不由咧着嘴,仰头朝上瞄了一眼,正对上上方池慕修的脸。 仰视的角度本来堪称死亡,但池慕修硬生生靠颜值撑住了。 【哦豁,我大哥即使这个角度也帅爆了,怪不得被两个姐姐抢着嫁!哎嘿嘿……】 池九瑜正笑的欢快,不经意间对上大哥好整以暇的眼神,她的视线飘忽一瞬,紧接着又理直气壮地转回来,小奶音一本正经道: 【大哥,你昨晚做什么噩梦了?】 池慕修闻言,脚步一顿,屈指勾了勾她的小鼻子,压低嗓音道: “昨晚醒来就不记得了。” 池九瑜歪头,用一种极不信任的小眼神斜睨自家大哥,那样子像是在说——骗鬼呢?你看我信不信? 池慕修:“……”还是二弟好,一骗一个准! “真不记得了,好像是哪里发了大水,死了好多人!” 【唔,死了好多人啊!那确实挺可怕的。】 她心里说着可怕,小小的脸蛋上却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 【不过梦都是反的,可能不是大水,是旱灾,毕竟再过两年多大楚的旱灾就要出现了。】 “可能!”池慕修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 不管是水灾还是旱灾,只要小家伙别再继续追问下去就行。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护国寺专门为贵人辟出的一处大殿。 池夫人与迎接香客的僧人见礼后,让池慕修将池九瑜交给蓝雨,径自带着他参拜佛像。 而顾北在之前就说去别处转转,没有跟进来。 池九瑜觉得他肯定是因为自己阴气重,不愿进来与这大殿内的佛光相冲,所以避开了。 躺在蓝雨怀里,池九瑜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三丈多高的佛像金身上。 与佛像半阖的眼眸一上一下对视片刻,她撇撇嘴,移开视线,看向合手举香,虔诚祈祷的娘亲和大哥,终是收敛了眸中的冷意。 上香后,池慕修重新接回池九瑜,捏了捏她不自觉撅起的两瓣嘴唇。 池夫人见状,不满地拍开大儿子的手,嗔怪道: “小孩子不能这样捏,容易捏成小鸡嘴的。” “知道了。”池慕修发笑道。 “你带小瑜儿出去逛逛,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话落又朝池九瑜说道,“娘亲一会儿就来哦!” 池九瑜眨眨眼,余光扫过佛像,哼唧一声,算是答应。 留下蓝青陪着池夫人后,兄妹两人带着蓝雨离开。 走出大殿时,池九瑜越过大哥肩头回看一眼,见娘亲从那僧人的手中接过一枚铜钱。 被大哥抱着转过弯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护国寺香客众多,气味驳杂,刚出了大殿不久。 “阿啾……”池九瑜突然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池慕修赶忙伸手摸她脑门——还好,温度正常。 【快走,快走,一股怪味儿,好臭!】 说着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头杵进池慕修怀里,堵住那股如影随形的味道。 池慕修谨慎地轻吸口气,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但自家妹妹情况特殊,不得不谨慎。 他抱着池九瑜避开人群,吩咐蓝雨去找护国寺的僧人要一间寮房。 蓝雨很快离开,带来一名年轻僧人。 那僧人见礼后,稽首道: “施主这边请,我寺供贵人休息的屋舍就在大殿后面。” —— 与此同时,秦家母女已在临时歇脚的寮房中等待多时了。 两人正说着话,房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夫人胸有成竹道:“来了,娘就说镇国公夫人带着孩子一定会来寮房歇息的!” “娘说的是,是女儿杞人忧天了。”秦倾夏掩唇附和。 正说着,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桃红色衣衫的婢女,眉开眼笑地道: “夫人神了,池大公子带着池小姐进了院门口第一间的客堂。” 秦夫人没想到是池大公子带着小姑娘来,不由蹙眉问道: “镇国公夫人没来?” “呃……那位夫人留在大殿了。”那婢女回道。 秦夫人拧了拧眉,在屋内踱了几步,说道: “镇国公夫人不在也好,你便假装不知,若是能与池大公子说上几句,也是好的,不能也不必强求!记住不要进屋,只在院中就好,定不能污了自己的清誉,知道吗?” 秦倾夏用力点头,“母亲,女儿晓得了。” “去!照为娘教你的做,咱们只要尽力就好,莫要钻了牛角尖!” 秦倾夏眼眶微红,如乳燕投林般扑入秦夫人怀中,叹喟道: “这世上只有母亲对倾儿最好,最疼倾儿!” 秦夫人用指尖勾起她垂落的发丝,放在耳后,语气温柔道: “你是娘身上掉下去的肉,娘不疼你疼谁?!只要你想要的,娘亲都会尽力帮你……快去,带着桃红和柳绿,别出了岔子!” 秦倾夏应了一声,又拥了母亲片刻,才放开。 等人离去后,一直默默跟在秦夫人身后的一个嬷嬷,开口道: “夫人,您真的考虑好了吗?您那么做可能会死。” “赌一把罢了,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幸福,我们也走!” 那嬷嬷轻叹口气,跟了上去。 —— 进入房间,寮房简陋,只有一桌四椅一塌,但胜在干净,没有异味。 到了这里后,小瑜儿才将自己的小脑袋拔出来,深深喘了口气。 【唔,憋死我了!】 蓝雨本就时刻关注着自家姑娘,见她小脸通红,眼泪汪汪,嘴角要瘪不瘪的模样,不由担心道: “大公子,小姐可能是饿了?要不要……” 她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顾北喜滋滋地嗓音传来。 “快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屋内三人齐齐看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个半大的葫芦。 拔开塞子,一股甜甜的奶味儿散开。 池九瑜耸着鼻头,嗅了嗅满屋的奶香,本就晶亮的瞳仁泛起水光。 【唔,好香!表哥贴心,我才刚饿,奶就到了!表哥棒棒哒!】 【快给我!快给我!】 池九瑜伸着小手,一张一缩,意思十分明显。 顾北挑了挑眉,得意地看了池慕修一眼——看!哥就是这么讨小表妹喜欢! 池慕修嘴角微抽,这人比老皇帝还不着调! 顾北怕自己笨手笨脚呛到小表妹,将奶葫芦交给蓝雨,自己蹲在旁边,双手托腮看小表妹现场喝羊奶。 池慕修:“护国寺哪里来的羊奶?” 听到这个问题,顾北笑成眯眯眼的眸子微睁,像是被点醒一般,激动道: “诶,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刚刚去灶房的时候,听说半个月前,三皇子被秘密送到了护国寺!” “这三皇子来了之后,不爱吃饭,最爱的就是这口羊奶,一顿不喝,就要闹翻天。” “嘿嘿,小表妹这顿羊奶,可是我悄悄偷出来的。” 池九瑜喝奶的动作一顿,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看顾北,又看看跟她一样僵住的大哥。 【我艹!三皇子竟然还被小鬼控制着呢?!】 第184章 尉迟九瑜 若有所思地喝完最后一点羊奶,池九瑜唧唧小嘴,说道: 【那小鬼怨气缠身,但太阳一晒就该没了,怎么可能附身三皇子,还在大和尚的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呵呵,我就说!大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最讨厌这些虚伪的神佛了。】 池慕修低垂的眼睫微颤,有心想要阻止妹妹的心声,佛门净地,怎能随意乱说,万一得罪诸天神佛可如何是好! 但他抬起手,又很快放下。 即便堵上她的嘴,也堵不住她的心,到最后池慕修也只能用无奈的眼神盯着她。 池九瑜:“……” 【好叭!我不该瞎叭叭!】 得到大哥一个温柔的摸头杀,池九瑜立刻收起委屈的小眼神。 【唉,大哥的美男计真是个大杀器!抵不住!抵不住!】 池慕修刚要询问三皇子目前情况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不由在心中重重叹息,他妹妹这张嘴啊! 顾北对着兄妹俩上看看下看看,总觉得这氛围他有点插不进去是怎么回事? 被盯的久了,池慕修抬头看向顾北,不悦道: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闻言,顾北心中冷哼,腹诽道——他哪是在看这腹黑表弟啊,他明明是在看哪里有缝隙让他插进去,抱大腿懂不懂?! 不想搭理这犯蠢的表哥,池慕修问道: “知道三皇子在哪个院子吗?等人少些了,咱们去看看。” 听到这里,顾北指着自己的鼻子,拉长语调道: “我是谁?我可是崇明山大师兄,收集消息的一把好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池慕修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见没什么事了,池九瑜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喝饱奶的小肚子暖暖的,脑子一停,人就开始犯困。 池慕修刚拍哄几下,小家伙便睡了过去。 蓝雨轻手轻脚的铺好床,池慕修将小团子放上去,又陪了好一会,等她彻底睡熟,才从屋里退了出来。 “表哥,你和蓝雨在这里守着小瑜儿,我出去一下。” 顾北抬眸看他一眼,难得正经了面色,皱眉道: “你要去找尘一大师?” 之前他就有所察觉,姑父一家可能跟尘一大师有些龃龉。 这会儿池慕修要单独去找人,他总觉得这大表弟在隐瞒着些什么。 但他不愿说,自己也不好问得太过,只好道: “快去快回!我会守好小表妹的。” 池慕修应下,闪身离开。 —— 尘一大师的禅房很简陋,只二十平米的一个小单间,里面除了一个蒲团一个案几外别无他物。 外面置一个小院,种一株菩提,挖一口荷塘,朴拙却大气。 池慕修来到院外,早有一位小沙弥等在门口。 一见到他,便脆生生道了句佛,倒腾着小短腿将他引了进去。 尘一大师本就有几分神异之处,现下算到他会来,倒也不稀奇。 但池慕修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下却难掩紧张,直觉告诉他——有些秘密也到了该揭开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步步缓行,终是入了禅房。 尘一大师将他赤红双瞳收进眼底,伸手邀他落座。 “施主可愿听贫僧讲一个故事?” “可能解答我心中疑问?”池慕修反问。 尘一大师缓缓倾倒出一杯清茶,推到池慕修面前,“也许。” “大师,请讲!”池慕修端起竹杯轻抿一口。 “贫僧曾在一处藏书阁内读到过一则传说。” “传说,昭阳城世代供奉着一位司水之神,这位神仙飞升之后,特意在人间留下了自己的一丝血脉,代行维持世间雨露平衡之责,这便是昭阳城神女的由来。” “而每一代神女都只有一个名字……九瑜!” 池慕修眼神微动,抬眸回视尘一大师。 尘一大师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徐徐道: “每一代神女降生之时,会由祭祀卜算其命数,但在百年前的一代神女降生时,却出了岔子。” “据说她煞气入骨,若是留在人间恐会妄生杀业,于是经族长、祭祀及长老们一致决定将其镇于镇魔塔内,另择一女婴与其种下命咒,代行其神女之责。” 听到这里,池慕修突然回忆起——在梦中,与那独身而立的、浅蓝色及地长发的尉迟九瑜遥遥而立的,还有一位被众人拥立的女子。 只是离得太远,他的注意力又都在尉迟九瑜的身上,所以被他忽略了过去。 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习武之人的习惯,如今仔细一想,倒是有些模糊印象。 想起尉迟九瑜被逼到绝境,愿力飞散的模样,池慕修心间一阵锥痛。 他暗暗吸了口气,问道:“然后呢?” “后来,守护神女的尉迟一族,偷偷将神女调换了出去,小小的神女言说,愿以尉迟为姓,这一生再不为神女。” “可惜,她在一个小山村安稳生活到十八岁后,还是被抓了回去。” “为什么?”池慕修手中的竹杯咯吱作响。 “因为昭阳城的人并不知道那位是假神女,所以信仰之力不会加持在假神女的身上,这也让她无法发挥真正的司水之力,总而言之,假神女撑不下去了。” “但他们已经得罪了真正的神女,虽是无心,但若是让人知道,渎神之罪定会让他们死无全尸。” “后来,祭祀想起司水之神飞升之时留下的仙蜕,提出只要再夺取了神女的仙脉,即便是凡人的魂魄进入这副躯壳,亦可就地成仙。” “因此,养大神女的小山村里,那上百名的村民一夜之间被屠尽,他们的魂魄被祭祀等人收走,成为了威胁神女的筹码。” “不仅如此,为了让神女失去助力,尉迟一族几乎满门被灭,没人知道尉迟族长如何逃出来的。” “只是再见时,他动用祈愿之术,用精血书写万盏长明灯为神女吊命,背着濒死的神女爬上通往神殿的三千长阶,在一阶比一阶更甚的威压下,终是求得神明降临。” “神明救了神女?”池慕修下颌微抖,自欺欺人。 “没有!”尘一大师顿了顿,“神明说命数既定不可妄改,煞气入骨,忘川河载不动她,此世之后再无转世,这是世代凡女代行神明之责的代价。” 池慕修张了张嘴,竟没能说出话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比哭难看一百倍一千倍。 “享受世上供奉,却不问世人疾苦,以凡躯护众生者,却要永无轮回!大师,这就是神佛吗?” 第185章 失踪 尘一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告诉池慕修: “他们造神成功了,却不知同命咒是相互的,而且遵循‘损有余而补不足’的特性。” “面对磅礴的神力,一开始新神明显手忙脚乱,不如愿力加身的正统神女,神女濒死的伤势很快被修复。” 池慕修听到这里,心神微松,但尘一大师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提起了一颗心。 “但尉迟族长却开始消散,神亦不可救。” “为何?”池慕修的手指有些颤抖。 “那书中记载祈愿之术乃禁术,无论是否成功,祈愿之人魂魄散,无转圜。” 半晌没听到池慕修说话,尘一大师继续道: “传说那一日,尉迟族长长跪于尚未清醒的神女面前诀别之时,望着神山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与神山之巅独身而立的神女,为她做了最后一件能做之事。” 池慕修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庞,却掩不住泪滴砸落桌面,碎裂四溅的声音。 一人对上千人万人,他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场景,何况那人还只是一个芳华少女。 只要稍微一想,他的心脏就像是被刀绞着一般窒息的疼。 凝视着桌上的一片湿痕,尘一大师轻叹一声,停了下来,等着这位京城最有前途的温润公子平静下来。 直过了半晌,池慕修才嗓音沙哑地道: “让大师见笑了,您继续!” 尘一大师滑动佛珠的动作一顿,念了句佛: “藏书中书写,尉迟族长秉持着他们一族的意志,以尉迟一族血脉起下天道誓,尉迟一族子孙后代甘愿分担神女煞气,直至尉迟一脉断绝消亡之日。” 池慕修闻言,愣了愣,“尉迟一族尚有活口?” “是,只是极少!自天道誓之后,尉迟一族的每一代子孙都无法寿终正寝,这是代价,而每一位尉迟族人的标志,就是他们生来便拥有一双红眸。” 池慕修慢慢抬起手,抚了抚自己滚烫的眼皮,一直疼痛酸胀的心脏反而得到了一丝欣慰。 “原来这是救她的标志,后来呢?” 尘一大师摇了摇头,说道: “后来的书页被人撕掉了,只有笔迹潦草的一个结局。” “尉迟族长死在了神女的面前,所有温暖了她的光尽数熄灭,神女最终选择与整座昭阳城同归于尽,甚至下了诅咒……” 尘一大师说到这里,看向池慕修,神情悲悯。 “最后一句:九瑜神女神魂泯灭,天地同悲。” 最后,尘一大师说道: “现世之中,百年前,压在各国头上的昭阳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世间大旱三年,昭阳城再未现世。” 池慕修垂着头,静默半晌,方才轻轻道: “那不是诅咒,是尉迟九瑜作为神,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神谕。” —— “咚咚咚——” 当他们讲述神女故事时,秦倾夏带着桃红、柳绿敲响了第一间客堂的院门。 蓝雨闻声,第一时间捂住池九瑜的耳朵,生怕自家小姐被吵醒。 毕竟,府里从国公爷到小公子有多重视小姐的睡眠,他们这些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瞧见小姐眼睫微颤,蓝雨急忙朝顾北使眼色,看着院门做了个“安静”的口型。 虽不知这丫鬟怎么这么紧张,但事关小表妹,顾北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迅速出了房间,打开院门。 见到等在外面的人,顾北挑了挑眉,似在意料之中。 “秦小姐有事?” 那一瞬间,顾北可以保证他在这位秦小姐脸上看到了隐藏不住的失望。 顾北觉得还挺好笑的,这姑娘脸上的表情也太直白。 这么看,倒是比那位秦夫人好多了。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妥,秦倾夏敛了敛自己的表情,温声道: “请问池夫人可在?” 顾北怀中抱着自己破布条包裹的长剑,随意地倚在门框上,直言道: “不在,我家小姐睡了,秦小姐若无事,可先回去,等夫人回来,再来也不迟。” 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和不端正的举止,让跟在秦倾夏身后的桃红,瞧着特别不顺眼,不由怒声道: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姐亲自上门,就算镇国公夫人不在,镇国公府还有其他的主子,轮到你一个下人……” 顾北随性惯了,被骂下人也不在意,但这丫鬟的声音着实太刺耳,要是吵醒小表妹就不妙了。 于是,不等她骂完,顾北屈指一弹,封住了她的哑穴。 “桃红?” 秦倾夏与柳绿叫道,同时紧张地看向她。 桃红脸色惨白,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顿时眼眶都急红了。 她她她哑巴了? 秦倾夏皱眉,冷声道: “这位公子请你解开桃红的穴道,她虽有所冒犯,但你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动手,何况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无意中见到厨房有羊奶,这才想要帮池家小姐送一些。” 她这般说着,还示意柳绿从篮子中取出一个奶葫芦。 证明自己所说不假。 顾北勾了勾唇,故意调侃道: “我可没说秦小姐有恶意,只是你这丫鬟声音太过吵闹,恐扰了我家小姐睡觉,让她暂时闭嘴而已!” “哦对,半个时辰后,穴道可自行解了,你们也不要担心,回去!” 顾北说完便准备关门,秦倾夏抿紧唇瓣,往院中看了一眼,见屋内始终静悄悄的,一时冲动,竟伸手挡住了院门。 “小姐!”柳绿惊呼道。 秦倾夏也吓了一跳,差一点,就差一点,幸亏那位公子反应快,不然她的手就要被夹伤了。 顾北重新打开院门,已经有些不悦了,这女人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要受点罪怎么? 眼见着顾北脸上没了笑意,眼中还有些厌烦。 秦倾夏咬紧唇瓣,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有些喘不上气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给她摆脸色。 若不是为了那皎皎天上月,她才不会做这样让人厌烦的事。 一时之间,她竟觉得委屈极了。 “行了,回去!” 顾北不耐烦跟这样的小姑娘打交道,直接赶人。 就在他要关门之时…… “扑通——” 屋内突然传来一道人体倒地的声音。 顾北脸色骤变,身形一闪,便进了房间。 蓝雨正倒在床边,房间的窗棂大开,而应该在床上睡着的小表妹,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股冷意爬上他的脊背,脑子里乱作一团,但他也没有忽视掉屋内有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阴气。 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位疑似被小鬼附身的三皇子! 顾不得许多,顺着这股阴气,他直接从窗户冲了出去。 第186章 小鬼头 听到屋内不同寻常的动静,秦倾夏直觉出事了。 见无人阻拦,她径直带着两个丫鬟跟了进去。 屋内摆设丝毫未乱,只有一个丫鬟倒在地上。 那丫鬟她见过,应该是池小姐的贴身丫鬟,看来是池小姐出事了。 这般想着,秦倾夏忙快走几步,试了试蓝雨的呼吸。 “还有气,柳绿,快去找大夫来。” 柳绿应了一声,丢下篮子,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秦倾夏招呼桃红一声,两人合力将蓝雨抬到床上安置。 刚换了口气,衣袖便被桃红扯了扯。 “怎么了?”秦倾夏问道。 桃红说不出话,直接伸手指向大殿的方向。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秦倾夏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点头道: “是了,这么大的事,咱们得去大殿一趟,通知池夫人和池大公子才是。” 话音刚落,两人便急急忙忙朝着大殿而去。 —— 另一边,池九瑜在睡梦中听见了娘亲的念经声。 不同于经文的冰冷,娘亲强烈的祈愿让她打心里觉得很温暖。 仿佛全身被浸泡在温泉之中,舒畅的汗毛都在雀跃享受着这份熨帖。 放松的精神,令她没有及时觉察到从窗外扑来的沉重阴气。 等她发觉不对时,睁开眼便撞上了一双诡异的、全黑的眸子。 不仅是眼瞳,连他的眼白都是黑色的。 池九瑜没有被吓到,乌溜溜的眼睛反而饶有兴趣地在那张有一点点熟悉的脸上逡巡片刻——哦,是三皇子呀! 不对,是那只小鬼!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有了点小厉鬼的样子? 思绪围着小鬼头转了半天,池九瑜才慢半拍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提溜着前襟,有点不太舒服。 而且头顶的风稍微有丢丢大!吹得她小脑瓜凉飕飕! “咿呀!”咱们有事好商量,放下宝宝! 好歹是自己叫醒的小鬼,池九瑜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它温柔一些。 毕竟,它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宝宝,有那么一点点下不去手! 这时,三皇子呆滞的眼神微动,一脸懵逼地与手里挣扎的白团子四目相对。 他这一反应,池九瑜顿觉有门。 然而等了片刻,他看归看,极速前进的步伐却不见丝毫停顿。 池九瑜:“???”你礼貌吗? 她撑起头,眺望着越来越小的寺庙,小脾气开始暴躁。 她失踪,娘亲和哥哥一定会担心的,她得回去。 而且也不知道三皇子带她出来时,有没有被人看到? 若有人看到,她要是回去了,三皇子却丢了死了,恐怕说不过去。 而且小鬼头身上有秘密,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小怨鬼不可能这么快变成厉鬼,是谁在帮它? 总而言之,她现在不仅自己要回去,还得把三皇子与小鬼头带回去。 这般想着,池九瑜在心里将自己掌握的符咒一一过了一遍。 然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种适合引诱鬼怪的阴阳元气符。 这种符咒蕴含着阴阳二气,对鬼怪而言是大补之物,服用一张可抵十年修为。 说干就干,池九瑜胖乎乎的指尖轻点,在空中快速游走,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符纹,低喝道: “成!” 与此同时,三皇子一个急刹车,不顾惯性前倾的身体,耸动着鼻尖,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像是要被这极致的香味儿馋哭了似的,流着口水,张大嘴便朝阴阳元气符扑了过去。 那架势过于凶残,鲸吞蚕食般要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然而,池九瑜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他如愿? 一根极细的精神丝从她的指尖蔓延出来,牵引着阴阳元气符在三皇子几近于无的理智上疯狂蹦迪。 其猖獗程度,从三皇子逐渐癫狂的举止与几乎将两人彻底淹没的阴煞之气中可见一斑。 鬼怪这种东西向来贪婪成性,即便这小鬼头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放弃这到嘴的鸭子。 于是,池九瑜当场表演了一个胡萝卜钓呆驴。 而此时,距离两人所在位置,只有几里远的树林之中。 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突然怪叫一声,飞扑到一张地图面前。 就见原本在上面跑得好好的红色血点,忽然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用更快的速度,朝着来路狂奔而回。 甚至能看到它上下颠簸的蛇形走位。 黑色斗篷下,一阵苍老的桀桀怪笑声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小鬼竟然能挣脱我的控制,有意思。” 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十分难听的声音发出赞赏。 与此同时,一只干枯的手悬在地图之上,黑色指甲在食指上一划,逼出一滴阴气极重的鲜血,“滴答”一声,融进那移动的红色血点。 低垂的帽檐下,一张泛黑的嘴唇快速念动咒语。 与此同时,三皇子呆滞的眼眸中各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瞳孔,浓重的阴气从此处散发出来,在眼底形成两团黑焰旋涡。 狂奔中的三皇子先是停下脚步,然后如同木偶一般,抓住怀中池九瑜的前襟,将其拎到手中。 继而向后转,沿着之前的路线又跑了回去。 可怜不等池九瑜反应过来,她的小身子便被三皇子这根墙头草在全速疾奔中带动着前后狂甩。 “yue……”池九瑜发出一声干呕。 她苦中作乐的想——今日但凡换个正常孩子,估计得死在墙头草手里。 眼看小鬼头开始抄近路走,幕后的人恐怕是等不及了。 但请人可不是这么请的,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这般想着,池九瑜手中的动作不停,先给自己加一个浮空符,省得一会儿被甩出去受伤。 再将体内能调动的残余精神力注入阴阳元气符中…… 随着更多精神力的注入,阴阳元气符的符纹颜色越来越深,原本只是浅红,现在竟开始向紫红色转变。 池九瑜直觉这是符咒的等级在提升…… 阴阳元气符等级提升,自然对鬼怪的吸引力也更大。 不仅三皇子在控制与贪欲中挣扎,连树林中那人的黑色斗篷下发出尖细或粗矿或幽怨的怒吼,仿佛有万千阴魂在躁动。 就在池九瑜准备孤注一掷时,她突然察觉到顾北的气息。 眼眸一扫,便见一身鲜血的顾北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冲她眨眼睛。 池九瑜顿时有了主意,她径直牵引着阴阳元气符凑近三皇子。 然后,在他忍耐不住张口欲吞的时候,指间一绕,让阴阳元气符围着他疯狂旋转。 直将其绕得脚下不稳,身形踉跄。 顾北瞳孔骤缩,暗骂一声——乱来,身体却腾空而出,在小表妹被甩飞的一刹那将人抢到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 从池九瑜失踪到被顾北抢回,实际上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也只够秦倾夏从客堂绕过回廊,闯进池夫人祈福的大殿内。 “啊——娘——” 秦倾夏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愣住的桃红,踉跄着扑进殿内。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其中便包括韩家嫡女韩书怡。 此时,见秦夫人身边一滩血,明显是受伤昏迷,而应该在殿内祈福的镇国公夫人却不见了踪影,韩书怡不由皱眉,吩咐自己的婢女: “你马上去请方丈,再让人去叫镇国公府的人,镇国公夫人不见了。” 第187章 形势 秦倾夏跪在秦夫人面前,透过划破的衣衫,看到母亲肩头森白的骨、血红的肉,狠狠打了个哆嗦。 离得近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灌进她的鼻腔,令她鼻头发酸,眼睛发胀。 “呜呜呜……母亲……” 她呜咽几声,强忍住泪意,用极快的速度检查过母亲的身体,继而大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处伤口。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中带着几分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小姐,我们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位医女,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她帮你母亲先行医治一二。” 秦倾夏顿时大喜,娘亲有救了! 然而,她刚擦去眼泪,便见身边的医女正拿着剪刀剪开母亲肩头的衣物。 她一惊,忙按住医女的手,怒道: “你要做什么?” 医女侧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上药啊。” “不能将母亲先移到客堂吗?这可是佛祖的大殿,众目睽睽之下,母亲清誉何在?” 医女又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只是避开她的手继续剪衣衫。 秦倾夏皱眉,这人听不懂她的话吗? 她正要再阻止,身后那道清雅的声音再度开口: “你母亲的伤口太深,不能移动,不然会造成伤口撕裂,秦小姐稍安勿躁。” 秦倾夏有些心焦,母亲名声有损,父亲一定会生气怪罪母亲拖累他官声的。 父亲作为御史大夫对自己对家里,在名声和德行方面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 但这话她没法跟别人解释。 何况之前母亲为了她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 “这么多人,不能……” 说着,她下意识扫视周围,然后表情一怔。 殿内除了她与桃红,就只剩下一名素色衣裙的小姐和正在上药的医女。 整个大殿竟不知何时被清场了。 “抱、抱歉……”她讷讷缩回手,有些不好意思。 医女手法娴熟的上完伤药,又喂了秦夫人一颗黑色药丸,方才站起身。 “秦夫人腹部有些淤血,应该被重击过,不过并不严重,吃些清血化瘀的药丸即可,不过这刀伤有些深,需要将养些时日,而且可能会留疤。” 秦倾夏接过医女递来的两个白玉瓶,摇头道: “只要性命无碍便好,若是留疤日后再想办法就是,多谢姑娘出手施救。” “秦小姐客气,奴婢也只是听从我家小姐的命令而已。” 听她这样说,秦倾夏忙转过身,朝几步远的女子看去。 然后就是一愣,这张眉眼间尽是沉静的脸,她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想起母亲的所作所为,与这位韩家嫡女的雪中送炭,她心中赫然涌起难言的羞愧之情。 她敛了敛自己的情绪,方才俯身行礼,感谢道: “倾夏多谢韩小姐救我母亲性命,待母亲好些,我们一家定登门致谢。” 韩书怡忙扶了她一把,温声道: “不必如此,现在秦夫人已无大碍,秦小姐可需我派人送你们回客堂?” “确实需要,母亲伤重,我便不与韩小姐客气了。” “小事!”韩书怡吩咐道:“来人,送秦夫人去客堂,小心着些。” 这边两个婆子将人抬到担架上,就要离开,秦倾夏下意识跟了上去,却被韩书怡拉住。 “秦小姐稍等,一会儿方丈和镇国公府的人会过来,你是第一目击证人,可能需要陈述一下当时的发现。” 听到这里,秦倾夏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她把池小姐失踪的事忘了! 等桃红提醒她宋嬷嬷不见了时,她登时更等不了了,只能道: “韩小姐,我母亲的奶嬷嬷不见了,我得安排人去找一找,无法留在这里等人。” “而且我之所以会来大殿是因为池小姐也失踪了,我是来通知人的,还有跟在池小姐身边的公子已经追了出去。”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请韩小姐告知方丈和镇国公府的人。” 话落,她便带着桃红急匆匆跟上了前面的两个婆子。 韩书怡拧眉,竟然连池家小姑娘也遭了暗算! 想起前几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池家人血液有异”的传言,心中不由为池家小姑娘多了几分担忧。 —— 秦倾夏前脚刚走,尘一大师与池慕修后脚便到了。 不等他们询问,韩书怡便主动将她知道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池慕修在听到连妹妹都失踪时,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怕。 韩书怡被吓得呼吸一滞。 但想到眨眼间,母亲和妹妹接连失踪,池大公子如此失态,倒也能理解。 池慕修一边在殿内游走,一边对现在的情况做了一番权衡。 娘亲柔弱,蓝青却是顶尖暗卫,不可能真的悄无声息被掳走,一定会留下线索。 妹妹的能力神鬼莫测,面对危险也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况且表哥已经追了过去,两人联手应该不是问题。 目前会掳走池家人的,只有三个原因: 一,想要池家人的血; 二,黑市的凝水珠; 三,妹妹使凝水珠亮起的消息被人知道了。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幕后的人对他们池家人都十分忌惮。 抓走娘亲最大的用意,便是威胁他们池家人或者威胁妹妹。 于是,池慕修决定先救娘亲。 就在此时,他扫视的目光的一凝,池家暗卫的标记找到了。 他正要从大殿的后门追出去,醒来的蓝雨突然无声无息跪在池慕修身后。 “奴婢昏死过去前,见到的人是三皇子,他的眼睛不正常,没有瞳仁,整个眼睛都是黑色无神的。” 池慕修皱眉,想起顾北之前说的那些话,再加上蓝雨的描述,他几乎可以肯定三皇子被鬼附身了! 可是…… 池慕修回身望向尘一大师,他有些看不透这位方丈。 看似对妹妹怀有善意,做的事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这人仿佛身在红尘里,心在红尘外,但某些事情却又与他处处相关。 最终,池慕修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低声问道: “大师为何不为三皇子驱鬼?” 尘一大师稽首躬身,念了句佛。 “前世债今生还,该还的是她,非我。” “贫僧能做的也只是不让三皇子犯下杀孽,还他一个圆满。” 池慕修盯了他一眼,似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紧接着,便甩袖离去,蓝雨见状,闪身跟了上去。 —— 护国寺数里外,密林中。 顾北圈着池九瑜的小身子刚落地,旁边的树林中骤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他一时不敌,竟被吸着往前移动了数米,身后的地面划拉出长长的一道拖痕,瞬间腾起一股腐烂与腥气混合的难闻气味。 然而,不等池九瑜出手,顾北已经一脚踢在三皇子身上,趁机挣脱那股吸力。 刚一落地,他便凑到池九瑜的耳边,悄声道: “养精蓄锐,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说完,顾北低沉一笑,平日里清朗的嗓音,仿佛夹杂了三分磁性撩人、四分疯批癫狂。 池九瑜眨眨眼,仰头望他一眼,似乎是在好奇他现在的状态。 顾北咧嘴一笑,笑得后槽牙都看见了。 池九瑜觉得这时候的顾北,像一只紧缩竖瞳且狂喷鼻息,被吊起了凶性的猛兽。 要说为什么? 池九瑜扫过在树林中腾起的宛如一条条巨蟒的黑沉沉的阴气。 她觉得她找到原因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出现,他先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确定吸引了两人的视线,才阴森开口: “看看这是谁?” 第188章 久仰大名 两人一抬头,隔着渐起的大片黑雾与树海和对面的池夫人四目相对。 池九瑜一怔,【娘亲?】 听到这句下意识的呢喃,池夫人惊惧不安的神色顿时变了。 “唔唔唔……”顾北带小瑜儿走! 池夫人心急如焚,却只能死死瞪着顾北,眼神催促。 “桀桀桀,夫人果然爱女如命,宁愿折寿十年,也要为这注定早夭的小东西祈福,可惜呀……” 在他故意拖长的尾音中,黑衣人配合地弹出一枚生锈的铜币。 那枚铜币她见过的,池九瑜呆呆地想着。 往日里格外灵动的双眸,此刻却机械地追着半空中弹起又落下的轨迹。 铜币翻滚着,映在她乌黑的瞳仁里,一瞬间与她记忆中的场景重叠。 —— 死的那一天。 她的房间外跪了很多人,有基地领导,有异能者,也有普通人。 因为丧尸皇带领丧尸大军打过来了。 房间里,厚实的窗帘紧闭,遮挡着正午的阳光和暑热。 她独自一人盘坐在黑暗里,脚边是基地送来的满满一大箱高阶晶核。 那么稀缺漂亮的小东西,不知集合了多少个基地的力量,那时却是她的催命符。 强行突破十级带来的精神暴动,即便是丧尸皇也在劫难逃。 她没有去动它们,只是垂头,不甘心地轻轻摩挲着手里一枚变形的硬币。 那是她的幸运币。 她想啊!还有一天,她就要成年了,如果丧尸皇晚一天来就好了。 她不想早夭! 她自私地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硬币翻滚着抛向上空,她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 然而那一天,她的幸运没有再次降临。 从未想过,有一天相似的一幕竟然会在她的眼前重演。 她想要! 不管是母亲的祈愿,还是这枚看起来脏兮兮的铜币,她都想要! 前所未有的想要! —— 铜币落在黑色斗篷身前,他探出脚尖轻点,将铜币翻了个面。 “呦,还是个正宗的古钱币呢!瞧瞧这铜锈这光泽,真是用心……” 他扫了对面的两人一眼,看见他们愤怒的眉眼,顿时桀桀大笑起来。 “可惜,我不许……” 他狠狠将铜币踩在脚下,重重碾磨。 顾北磨牙,这是从哪里出来的老妖怪,这么恶劣不要脸! 要不是瞧着打不过,这会儿一定把这老东西的脑袋拧下来,给他塞裤裆里。 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低头看去,正对上小表妹凶戾不已的眼神。 “等等等等……”顾北学着池慕修哄人的样子,“小表妹乖啊,姑母还在人家手里,而且那人有几分来历,咱们小心为上啊,不生气不生气。” 池九瑜闻言憋了又憋,终于憋出个委屈的表情。 【妈的,超出攻击范围了……】 把好好的铜币已经变得污秽不堪,黑色斗篷笑得更加得意。 他一脚一脚踩得起劲,视线时不时扫过对面,仿佛十分享受激怒敌人的快感,像极了一个恶作剧的熊孩子。 见到这滑稽的一幕,空气突然陷入沉默,连沸腾的阴气仿佛都跟着凝滞。 难言的尴尬中,又蹦又跳的黑衣斗篷脸色逐渐阴沉。 不想再看对方的煞笔行为,顾北寒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掳走镇国公府女眷,就不怕惹怒镇国公、惹怒朝廷?” 黑衣斗篷闻言,仿佛为了挽回颜面一般,哈哈大笑: “又不是第一次了!一个大楚镇国公而已,在我枯骨老祖面前算个屁!” 听到对方的自称,顾北瞬间又绷了起来,身体不自觉进入戒备状态。 他沉声道:“黑市二长老,久仰大名!” 枯骨老祖可是黑市高手中的高手,有传言说他修的不是正统武功,而是鬼道。 之所以说是传言,是因为百年来,这人在崇明山的记载中只出现过三次。 而他的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数个村子的消失,徒留一地干尸。 顾北脸上闪过浓重的忌惮之色,他本就觉得此人十分危险,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 “哦?你居然认得我!” 被人点出身份,枯骨老祖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兴奋。 “晚辈自然是知道您的,只是没想到对付两名女眷,您竟然会亲自出手!”顾北苦笑。 “桀桀,既然认得我,就把你怀里的娃娃交出来,看来你眼力不错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干尸也是全尸,桀桀! 枯骨老祖大手一挥,林中阴气瞬间翻腾起来,同时数不清的阴魂裹着着滚滚黑雾,从那斗篷下汹涌而出,转眼间便笼罩了整个树林。 在他出手的一瞬,顾北抱着池九瑜疾速后退,不想还是慢了一分,灰黑色的极寒冰霜几乎眨眼间便爬上他的左腿。 若不是他运转内力及时震开,只这几息时间,便足够废了他一条腿。 老妖怪,果然棘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阴魂在出现的刹那,直接失去控制,朝着顾北猛扑而来。 那阵仗比枯骨老祖释放阴魂时更加凶猛惊人,连周边的树木都被阴冷的狂风吹得几乎要弯下腰来。 好在他们刚才退得快,已经不在阴气横生的结界内。 池九瑜拍拍顾北的胸膛,伸手指向树梢。 现在午时虽过,但只要有太阳压制,这些阴魂便不能奈何顾北。 顾北立刻明白过来,脚尖轻点,纵身跃上树梢,几乎在阳光洒在身上的瞬间,他体内的阴寒之气便如水般退去。 即便如此,池九瑜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苦记忆,还包括心理上的恐惧。 而且就顾北的体质而言,阴气浓郁的环境对他十分不利。 面对等量的阴气,大哥同样会觉得冰寒难受,但绝不会如他一般直接被冻成冰雕。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决不能拖到晚上,否则顾北就算不被阴魂吞了,怕也要被冻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池九瑜覆盖了精神力的双眼,一下子便锁定了娘亲的位置,发现她被两名黑衣人押在结界外。 看来他们暂时不会动娘亲,池九瑜顿时放心了几分。 就在她要收回目光之时,余光瞥见枯骨老祖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他黑色斗篷下的眼珠子,正上上下下打量顾北,越看他眼中的精光越盛。 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蛊惑道: “小家伙体质不错,适合修习我的法门,要不要拜我为师?桀桀桀桀桀桀……” 第189章 阴灵体 谁都没想到枯骨老祖居然会在这样场合下收徒。 一时之间,全场气氛变得非常古怪。 过滤掉耳边的阴风阵阵,顾北反应极快: “想当我师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桀桀,小子不知好歹,做了我徒弟你才有命讲条件,像你这样天生的阴灵体,你一口血肉抵得上多少鬼气……” 又是一阵怪笑,枯骨老祖打了个响指,一股阴气穿透结界径直往顾北身上飘。 顾北的表情很平静,完全没有察觉到阴气的接近。 池九瑜的双眼在精神力的作用下,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阻止。 因为她在这股阴气上,没有发觉任何恶意。 然后,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股本应在阳光下消散的阴气,仿佛归家的孩子一般,欢快地钻进了顾北的身体。 而他本人却没有不适的任何反应,池九瑜盯了他片刻,心想难道是习惯了? 顾北发现小表妹的视线,以为她是害怕,便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池九瑜:“……”看在你发抖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顾北压了压起伏不定的心绪,垂眸问道: “什么是阴灵体?” 枯骨老祖不怀好意道:“阴灵体可是千年难遇的天生灵体,相当于一种能主动吸纳阴煞鬼气的容器。” “尤其你还是男子,可谓是阴阳两气俱佳,隔着十里地的鬼们都会被你吸引来!桀桀桀桀……你若不入我门下,可没几年好活了!” 顾北闻言,拍拍胸脯,“哦,那还好,那还好!” 枯骨老祖:“???” 枯骨老祖有点不高兴,难道这小子不应该哭着喊着求他救命吗? 这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是闹什么? 而顾北非但不在意,还笑着跟他道谢说: “我都做好活不过明年的准备啦,没想到竟然还有好几年可活,这可真是个惊喜!多谢啦枯骨老祖!你人还怪好的嘞!” 枯骨老祖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当即冷喝一声: “小子你敢耍我,来人,杀了他!不,别杀他,今日我就要让他成为我手下万千阴魂的血食!” 他话音未落,结界外的几处枯叶飞扬。 十几个黑衣人从出现到围杀至顾北两人跟前,不过瞬息之间。 古剑胜邪出鞘,凌厉的见光涌现,他已经等好久了,可惜…… 顾北垂眸瞥向枯骨老祖。 剑锋破空时带出的虎啸龙吟之声未绝,一道道闷哼交错奏鸣,数条残躯从半空落下,重重叠起。 空气刹那凝滞,寒意四起。 枯骨老祖眼眸微眯,一挥手,剩余八人顿时封住所有逃离结界的方向,提刀而上。 收回视线,顾北一手护着池九瑜,一手握紧胜邪,与八人来了个正面相迎。 周围剑气陡然暴起,刀剑相撞发出快到极致的金铁交鸣之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池九瑜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她这一动,吸引了不少视线。 其中一人刀身一转,不再攻击顾北,反而朝着池九瑜而来。 以一敌八,顾北的处境本就不妙,更何况他还带着池九瑜这个小祖宗。 眼见着那刀刃近身,顾北避无可避,只能身体微侧,替小表妹硬扛了这一下。 与此同时,押着池夫人的一名黑衣人只觉手臂一烫。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感受到那发烫的东西是什么后,他瞪大眼睛,抖着手把东西掏出来一看,激动地直结巴: “凝、凝、凝水珠发光了。” 另一个黑衣人看到,赶紧催促道: “别废话,快通知老祖!” “我这就去……”话未说完,便闪身没了影。 见到这一幕,池夫人眼神闪烁,小瑜儿用她的能力了? 池夫人在结界外的另一边担忧不已时,顾北已经一个劈空横扫,逼开周围的黑衣人,旋身落地。 又是几番交手,他与小表妹已经被逼至结界外。 一阵阵浓郁的阴气从身后涌来,阴魂们的凄厉哀鸣与垂涎目光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化作刺骨寒意,冻僵了他的身体。 抵抗的动作忽然慢下来,顾北手臂微颤,胜邪差点被对手的力道打飞出去。 他竭力攥紧剑柄,身上却又被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微一低头,躲过身侧劈砍而来的刀锋,顾北附在池九瑜耳边极快地说道: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小表妹,你可别让我死在这!” 话落,他抿紧唇瓣,心一横,抱紧小表妹一头扎进了结界里。 要不是之前小表妹多次暗示他往结界里去,这辈子打死他,他都不敢往一群鬼里钻。 这跟鬼口送食有何区别?! 这时,捧着凝水珠的黑衣人也跑到了枯骨老祖面前,焦急地大喊: “老祖老祖,凝水珠有反应了!” 枯骨老祖一愣,宽大的兜帽微抬,果然见凝水珠闪着细微的亮光。 他想了想,阴森开口: “这小子倒是比我想象中还厉害几分……” 末了,他对着黑衣人扯出一抹狞笑,“还有,你,太大惊小怪了!” 那森然的语气,听得黑衣人心脏狂跳,后背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恶鬼们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幸好,结界内的阴魂恶鬼不知为何突然狂性大发,枯骨老祖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黑衣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却在下一秒发现,刚刚还在外面打斗的男子,竟然带着怀里的孩子扑进了结界内。 黑雾涌动,宛如飞散的墨滴重聚般蜂拥而上,扑向那个全身是血的男人。 顾北猛地窜起身,顾不得身上的迅速凝结的冰霜,爬起来就跑。 枯骨老祖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黑衣人却再次被凝水珠烫了一下。 刚刚好像亮了一下?! 黑衣人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而此时,被群鬼遮住了身形的顾北,在被池九瑜拍了个防御符后,顿觉身体一暖,所有的阴冷和冰寒几乎瞬间被隔绝在外。 他单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头上的汗珠跟个小水流似的,不间断地向下淌着。 “艹你大爷,吓死小爷了!”他狠狠擦了把眼睛,而后狼狈不堪地骂了一句。 池九瑜眼前一亮,赶紧把自己的小手搭上顾北的眼皮,精神力顺势附着在他的眼睛上。 心想能看见鬼之后,应该就没有那么怕了,好歹这些鬼还有个人形在。 顾北再一睁眼,“嗬——” 他一个趔趄,差点坐地上,他的眼前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堆堆黑洞洞的鬼眼,齐刷刷地盯着他,目光森冷阴毒。 像是被饿疯了的野兽一般,肢体扭曲地爬行,翻动地上的枯枝烂叶,发出黏腻的口水声,密密麻麻数百只。 见他看来,还咧开嘴冲他笑,表情贪婪又邪恶。 顾北面无表情地握紧剑柄。 池九瑜轻轻拍他胸口,现在不怕了? 顾北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事,小场面。” 表面镇定得一匹,实则心中一片剧烈震荡。 见他不怕了,池九瑜再一拍他胸口,那意思——不怕了,就快起来干活! 顾北:“……” 第190章 湮灭 数百只恐怖的鬼面,同时张开嘴,露出旋涡般深不见底的喉咙。 说不怕那是假的,顾北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寸一寸地发起麻来,脑海中的想象力比脱缰的野马还要疯狂。 它们的尖啸刺破他的耳膜,利爪舞出残影,撕碎他的血肉,长满利齿的嘴咬碎他的白骨,发出长长的吸髓声…… 他的灵魂与身体仿佛割裂一般。 心中尖叫着要逃,身体却被禁锢在原地,只能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啪——” 顾北的脸上狠狠挨了一记耳光,这一下,池九瑜用了狠劲儿,打得他嘴角渗血,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嘶了一声,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感觉左脸蛋子麻麻的,肿起老高。 他低头看看小表妹,再抬头看看满嘴利齿唾液横流、双眼越来越绿的鬼魂,再低头看看小表妹…… 然后,他长长吸了口气,感觉与小表妹相比,再见这些鬼,他的头皮都没那么麻了! 阴风呼啸,一道黑影倏地朝顾北扑了过来。 面对能一口吞俩的血盆大口,不用池九瑜指挥,顾北已经夺命而逃。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逃,一边发出真心实意的惊恐惨叫。 枯骨老祖听在耳中,甚觉满意。他已经看到自己一夕之间多出数百只厉鬼供他驱使的场面。 有了这批厉鬼的加入,他的实力势必会再次提升一大截。 与此同时,黑衣人一直捧在手中的凝水珠突然发光,这次的光晕比之前大得多。 一旦凝水珠亮起,就说明黑市一直在找的东西找到了。 这一点,只要是黑市里的人便无一不知。 这么大的功劳,他可不能错过!黑衣人顾不得多想,欣喜大喊: “老祖老祖,亮了亮了!” 话未说完,凝水珠又暗了下去。 黑衣人:“???” 枯骨老祖转身垂眸,看向跪着的黑衣人: “……你找死?” 老祖最不耐听别人解释,黑衣人二话不说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抖着双腿,不敢求饶一句。 恰在这时,追来追去就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恶鬼们,气得七窍冒出汩汩阴气,攻击速度更是拉出道道残影,本就极低的温度被一股极寒笼罩。 “救……呃啊啊啊……”顾北的大叫声愈发惨烈。 周围人莫不感受到他嗓音中暗含的极致恐惧。 枯骨老祖转回身,舔了舔泛黑的嘴唇,已经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顾北的惨叫声越大,那凝水珠闪烁速度越快。 黑衣人心惊胆战,这到底咋回事啊? 怎么那男人一叫就亮,一叫就亮? 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滴血珠突然被弹上半空。 阴灵体的鲜血令恶鬼们更加狂躁,周身阴气鼓荡。 它们争先恐后地相互撕打啃咬,挤成一团,都想要第一个吃掉这滴血珠。 当打头的恶鬼接近血滴的一瞬间,法阵终于蓄力完毕。 同一时刻,凝水珠发出刺目的亮光,黑衣人捂着双眼大叫: “老祖老祖……” 枯骨老祖皱眉,一转身,兜帽下的眼睛顿时被刺得眯起。 他还没反应过来,结界半空,雷光闪耀,降下一道又一道粗壮的紫色玄雷。 雷光是所有邪物的克星,恶鬼们一个接一个灰飞烟灭,就连下面的那些树木也被劈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玄雷直劈了半刻钟才渐渐消去。 很长一段时间,乱糟糟又动荡的空气逐渐平静下来,清新、湿润,类似于新鲜雨水的味道驱散了之前的压抑与可怖。 但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只有惊魂未定的喘息与心跳声,在宁静的空气里震颤。 “噼啪~~~啪~~啪~” 一个小电火花在角落里炸响,顾北抱着池九瑜跪在地上,五心朝天,嘴巴张开,缓缓吐出一口黑烟。 “小~表~妹~~厉~害~啊~” 顾北肌肉抽搐,身上电火花闪耀,却抖着声音,坚强地给小表妹竖起大拇指。 这不是假话,是他的真心话! 看到恶鬼们被击碎、被湮灭,在那一刻,他饱受创伤的心灵,竟然有了愈合的迹象。 以前、现在、未来,他想,没有哪一天,会像今日一样让他觉得安全、踏实,宛若新生。 而这一切是小表妹带给他的! 他的大腿没有抱错! 顾北感动不已地看向小表妹,眼眶发红。 下一秒,他的感动凝固在脸上,嘴角疯狂抽搐。 这个头发倒竖、一双大白眼的小黑球是谁? 池九瑜:“……” 池九瑜凶狠地一脚踹飞顾北手里的长剑,像一只气到撅蹄子的小羊。 【杀天刀的顾北!防御符都拯救不了你,你个大傻叉!啊啊啊啊啊啊……】 她边骂,边指着池夫人所在的方向,那意思——快去救人! 顾北抿唇憋笑,握住小表妹的脚丫揉了揉,低声安抚: “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去救姑母。” 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玄雷之下,恶鬼们只余小猫三两只,瑟瑟发抖地躲在破碎的结界之下。 跟之前浩浩荡荡的排场相比,这会儿只能用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 两人刚一有动作,一道阴森可怖的咆哮从结界的斜对面传来。 “我的阴兵!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在枯骨老祖的嘶吼声中,一大一小借着滚滚烟尘的遮挡,迅速靠近池夫人所在的位置。 她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焦,死死地盯着七零八落的密林,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落。 此时,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堵嘴的布条半开,在嘴角两侧勒出深深的红痕,看得出曾经激烈地挣扎过。 大概太过震惊,看守的黑衣人还未回神,只是虚虚扣着池夫人的脖颈。 顾北悄无声息绕到那人的背后,一掌将其劈晕。 池夫人趔趄一下,被人扶住,一回头,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人头发炸开,两张黑黢黢的脸上,挂着两对大白眼珠子…… 未及回神,池夫人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剑挑断。 【娘亲,我们快走!】 听到自家闺女的小奶音,池夫人心中惊喜。 然而下一秒,池夫人目眦欲裂地喊道:“小心……” 她一把撞开两人,“快走!” 与此同时,一股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的碾压过来,将三人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衣斗篷大步走来,一把抓起池夫人的头发,让她脸朝上,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走?走什么走?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池夫人疼得眼前一黑,耳朵嗡鸣作响,嘴角渗出血来。 【娘亲!】 “姑母!” 池夫人听不真切,她摇摇头,想要告诉小瑜儿自己没事。 然而下一秒,她便被一只枯瘦的大手钳住了下巴。 第191章 囚笼 “你的血……” 枯骨老祖狗一样耸动着鼻尖,闻着气味凑近池夫人。 淡淡的灵气钻进鼻腔,充盈大脑,他迫不及待地摩擦池夫人嘴角的鲜血,然后满足的含住指腹。 “咕咚,吸溜,吸溜……” 池夫人恶心坏了,但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猥琐行径,脸色又青又白,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羞辱。 “好香,好香!灵气!灵气!灵气!要吃,要吃……” 枯骨老祖展开双臂,转了个圈,因为太过激动,他本来就阴森的嗓音里竟然带上了厉鬼特有的森然回音。 挣扎不已的顾北陡然僵住,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鬼! 他实在忍不住朝被他护在怀里的小表妹贴近了几分。 艹他大爷!小爷还是好害怕! 与此同时,池九瑜的精神力几乎运转到了极致,堪堪抵消来自上空的压制。 因为躺在地上,她眼睛一扫,枯骨老祖斗篷下的一双大脚瞬间入眼。 垂直踮起的脚尖,无比诡异。 池九瑜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猛地起了一层白毛汗。 【见鬼!】 奶声奶气的嗓音带着受惊的暴躁。 正在这时,那踮起的脚尖又转一圈,斗篷逶迤在地。 空气中传来池夫人撕心裂肺地喝骂声: “呕~滚开!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嘻嘻嘻……” “枯骨老祖”凄厉而阴森的尖笑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嘲讽和恶意。 池夫人胃囊翻滚,猩红的舌头,口水滴答,几乎要触到她脸上。 吸溜!舔! 下一秒,“枯骨老祖”头发突然被人攥住,往后一扯,他嘶了一声,身体倒退。 还未回神,伸长在外的舌头被一只小手生生拽下来,顿时鲜血横流。 同一时刻,两个男鬼一个小鬼的影子从枯骨老祖的身体里分离,虚假身高瞬间矮了一截。 “呜啊啊啊啊……!” 枯骨老祖痛呼出声,不敢相信在他的鬼蜮里,居然还有人能伤到他。 他一边哇哇咒骂,一边大口大口吐血,射向池九瑜的目光满是愤恨与怨毒。 然而在看清对面的一瞬,他的大骂声戛然而止。 小娃娃滚圆讨喜,此时浮空挡在池夫人身前,一双暗红色双眸森然而冷冽,杀意凛然。 周围空气刹那一片寂静。 杀气与阴气相互试探、交缠,隐隐形成对立之势。 被愤怒冲昏头的枯骨老祖,终于冷静下来,想起骤然发光的凝水珠,他脸色凝重。 “啊唔……”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他的动作一顿,转头示意其中一个男鬼替自己翻译。 男鬼:“主人问,是你让凝水珠亮起来的?” 池九瑜不搭理他,小手背在身后,宛如一代宗师,偷偷摸摸勾勒出一道又一道护身符,落在池夫人身上。 枯骨老祖再示意。 厉鬼:“主人说,你不说,他也知道,如果你束手就擒,他可以放了你的母亲。” 池九瑜手中符咒一停,郁闷撇嘴。 她也是要面子的,总不能张嘴就“咿呀咿呀”,还不如当一个哑巴。 嘴替,嘴替!她现在急需一个嘴替啊啊啊啊! 仿佛看出小表妹的憋屈,顾北这个嘴替自动上位。 “说什么屁话,打了人还敢装无辜,哪来的那么大脸!束手就擒可以啊,先让我们打回来再说!” 池九瑜重重点头,表情满意。 就是这个意思,敢打她的娘亲,这事儿没完! 枯骨老祖冷笑一声,可惜嘴巴空空,没笑出他特有的气质。 只能抬手一挥,命三鬼围杀。 厉鬼:“主人说,抓住她!回去领赏!” 枯骨老祖:“???” 池九瑜三人:“???” 顾北哈哈一笑,死撑着重压,蹭到小表妹身后躲起来,然后痞里痞气地道: “枯骨老祖,你这打手不太行啊,掉面!这些鬼跟你待太久,是不是被你的傻气传染了?” 枯骨老祖气得嘴唇微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径直给三个厉鬼命令——除了那个小的,全杀了! 厉鬼们的动作快如闪电,乌云滚滚遮天蔽日之下,根本无法察觉。 小鬼炮弹一般弹射,漆黑利爪对准池九瑜的咽喉,在这之后,两个男鬼一对一,裹挟着阴风扑杀而来。 池九瑜几乎能闻到它们身上的浓浓腥气。 说时迟那时快,池九瑜眼睛一瞪,就是现在! 她小手一引一勾,三道冥火符朝着三个厉鬼当头砸下。 “轰——” 三道黑色火焰燃烧,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冥火,冥火……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厉鬼,顿时惨叫出声,冥火碰上犹如实质的鬼气,就像大火遇到上好的燃料,火势陡然爆涨。 不过片刻,三只厉鬼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如烟雾般一吹就散。 看到这一幕,枯骨老祖猛吞一口凉气。 这三只厉鬼已经算是他阴兵中的领鬼,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领鬼,顾名思义就是鬼群的头领,实力通常都是群体中最强悍的那个。 若能再高一个境界,还能修炼成鬼王,盘踞领地,号令一方。 果然是凝水珠选中的人,神女的祭品,棘手至极! 枯骨老祖不敢掉以轻心,双手结印,无声爆喝: “八方何在,使我之命!血魂旗,祭!” 乌云压城,一团团黑色雾气从天空中喷涌而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落日余晖一瞬间被黑暗笼罩。 四周温度骤降,每一个人的皮肤悄然爬上鸡皮疙瘩,汗毛也根根竖起,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两个大人抖得不成样子,池九瑜激发一道烈火符,抛向空中。 在阴风地吹拂下来回打着转,将黑暗驱赶的同时也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黑色雾气一团一团翻涌,时而显现出模糊的人脸, 时而化为瘦长的人影, 时而卷起漩涡,气氛阴冷而又诡异。 池夫人与顾北一瞬间吓得脑袋都木了,更用力地攥住身前人的小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池九瑜:“……” 池九瑜忍着被鬼偷看的羞耻,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裤子,遮住半拉小屁股。 要不是情况紧急,她可以当场表演一个暴风式哭泣! 太丢面子了! 恰在这时,周围的雾气突然急速旋转起来,烈火符照亮的区域如同水波一样荡开。 池九瑜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昏沉,记忆如同褪色的画布一般,逐渐苍白起来。 “娘亲,小瑜儿,顾北,你们醒醒,别睡,别睡……” 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叫喊。 池九瑜心想,这个声音听起来好焦急啊! 随着最后一个念头转完,池九瑜缓缓倒在了地上。 扑面的阴煞之气更加肆虐,厉如疾风,连同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第192章 幻境 蓝雨、蓝青与池慕修站在一处,担忧地朝里张望。 他们一路上又是埋伏,又是鬼打墙,即便是大公子也变得狼狈不堪。 原以为之前遇到的已经够超乎她们的想象了,没想到夫人和小姐这里的才是真诡异。 蓝青咽了咽口水,指着其中一团黑雾凝成的细丝,惊恐道: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在往夫人、小姐和顾公子的鼻孔里钻!” “肯定不是好东西!小姐他们没有反抗,很可能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蓝雨说罢,转头望向池慕修,焦急道: “大公子现在要怎么办?小姐他们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 随着黑雾凝成的细丝钻入身体,里面三人的表情逐渐狰狞,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怖的梦境。 又是这样!池慕修一拳打在屏障上,死死盯着里面的亲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无力?? 气血翻涌间,他哇得吐出一口黑血,眼前发黑。 蓝雨一闪身,扶住他的手臂,焦急道: “大公子,您的伤口上有毒……” 池慕修看都没看,径直推开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长刀一抬,雪亮的刀尖直指枯骨老祖,勒令道: “将他拿下,要活的。” 跟随他而来的暗卫,顿时闪身而上。 枯骨老祖见状,暗骂一声,转身就往黑雾中跑。 他的护身厉鬼已经被那小娃娃烧得鬼气全无,现在正在血魂旗内修养。 他现在可没有反击之力! 他边跑,边打个口哨,召唤保护他的黑衣人来救命。 “嘘——” 枯骨老祖一愣,娘的,忘记他没舌头了。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被暗卫们围在中间。 池慕修寒声道:“打开结界。” 枯骨老祖目光阴寒,盯了一眼与小娃娃同样的红眸,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镇国公府,温润如玉的大公子——池慕修! 设置了那么多埋伏,还有鬼魂辅助,竟然还能一路找过来,果然不凡。 怪不得黑市主人想要池家人的血,也只敢找那么个小娃娃。 可惜,黑市主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池家小娃娃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见枯骨老祖兜帽遮脸,不说不动,蓝雨长剑一动,鲜血四溅,直接扎穿了他的琵琶骨。 “啊——” 枯骨老祖痛到浑身哆嗦,张大嘴失声哀嚎。 等蓝雨拔出长剑,他捂住伤口,兜帽下眼神怨毒。 “唰——” 黑衣斗篷四分五裂,枯骨老祖怨毒的眼神直接暴露。 与此同时,暗卫看到他的模样,被惊了一跳。 这人肤色青黑,脸颊干瘪起皱,血管根根爆出,眼窝凹陷,眼球凸出,瞳仁爬满血丝。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消瘦的厉害,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看上去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薄皮的骨头。 而且还是个秃头!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地盯着枯骨老祖,只有一个想法——这哪是个人啊! 枯骨老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捂住脸,发出“啊呜啊呜”的嚎叫。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他在喊:别看我,别看我。 即便是没什么情绪的暗卫也禁不住“嘶”了一声。 这人可太惨了,居然还是个哑巴! 但池慕修却一点不在乎对方那凄惨的模样。 “打开结界,不然下一次就是你的脖颈。” 池慕修边说,边大马金刀地坐在倒地的树干上,他半垂的红眸缓缓上移,冰冷压迫。 枯骨老祖捂住头,蹲在地上,抬手指着上空一柄脏兮兮的小旗子。 那正是黑市中数一数二的法器——血魂旗。 棋内有他用一千个冤魂炼化而成的阴煞之气,但凡被它的问心幻境吞噬,三魂七魄将被万千恶鬼撕扯,纵然身死也永无解脱之日。 上古邪剑不见血不回鞘,这血魂旗也一样,属于不死不休的法器。 枯骨老祖心虚,一眼都不敢看池慕修,生怕被发现后直接被宰。 见到那柄凌空而立的破旧旗子,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若不是这人指出来,他们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池慕修低头再次吐出一口黑血,命令道: “去将那旗子毁了!” 一名暗卫纵身而起,凌厉刀锋朝着血魂旗用力劈去,还没有碰到,便已经被一股无形的气浪轰击下来。 暗卫们不信邪,一个接一个横劈竖斩,用尽全身内力也无法撼动那破旗子分毫。 一炷香后,暗卫们喘着粗气,看向大公子,希望他能给出指示。 池慕修掐了掐掌心,沉声道: “杀了他!” 枯骨老祖刚悄悄躲远了一些,下一秒,便觉细瘦脖颈发凉。 凛冽杀气直冲而来,完全不带一丝犹豫。 他猛地翻滚一圈,狼狈躲过,身后一棵大树轰然倒地,枯叶飘飞。 枯骨老祖跪下,用手在地上划拉出一句话—— 血魂旗不死不休,无解。 池慕修目光倏然变得冰寒无比,枯骨老祖顿时划拉地更快了—— 别杀我!我可以提供消息! 他写完,抬头心惊胆战看向坐在对面静止不动却仿佛连每一根头发都在极力隐忍的某人。 池慕修盯着黑雾中表情狰狞的三个人,心情跌到了谷底。 “说!” 枯骨老祖心中一松,立刻写到—— 血魂旗最强技能——噩梦幻境,以阴煞之气为祭,引出被困之人心中最恐惧的事情,让人深陷其中。 而且结界内的空气会逐渐被抽空,所以里面的人…… 要么,死在幻境里;要么,死于窒息! 池慕修一双赤红眼眸里杀意蒸腾,枯骨老祖吓得一哆嗦,感觉竟比阴气入体时更令人胆寒。 他忙加快速度写到—— 有救! 唯一的生路,便是克服心魔,在一刻钟之内醒来。 池慕修笑了,嗓音嗜血,一字一顿道: “那我留你何用?” 枯骨老祖身体一缩,忙再次加快速度,表明自己的用处—— 我不能完全控制血魂旗,但可以帮你们减弱结界,替他们延长一点时间。 他指着黑雾裹缠着的三人,表情急切。 “好,如果里面的人得救,我不杀你!”池慕修应允。 枯骨老祖一屁股坐地上,吓死了! 但在池慕修看过来时,他立刻双手掐诀,开始控制血魂旗。 另一边。 池九瑜倒下后,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一道道蹒跚的脚步声,嗬嗬嚎叫着,卷携着呛人的腐肉味儿越来越近。 池九瑜下意识屏住呼吸,妈的,好熟悉的臭味儿!想死! 第193章 作大死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恶心的腐臭味儿熟悉。 有点点变态! 但她小手一拍,极其熟练地在口鼻处戴上了一层精神力口罩,过滤掉难闻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池九瑜感觉身下空空的,睁眼一看…… 哦豁!原来自己挂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风一吹,肉嘟嘟的小身体随风摇摆。 “咯咯咯……” 池九瑜发出清脆的笑声,她一边笑,一边挥开戳到她痒痒肉的树杈。 挂得高看得远,各处街道尽收眼底。 它们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护栏翻倒生锈,车辆歪七扭八撞在一起,几乎被尘土掩埋,店铺的玻璃墙上留着几个清晰的血手印和长长的血色抓痕。 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完全干涩发黑。 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了…… 但此刻,整个街道却格外热闹。 池九瑜小手搭成帐篷,举目远眺。 明明是很恐怖的场景,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似是司空见惯一般。 远处,尘土飞扬。 一群没有生机的怪物,正拖着残破的身躯,摇摇晃晃朝她涌来,嘴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 看清那些怪物模样,池九瑜的小手“啪叽”捂住眼睛,心脏快到失序。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要瞎,眼要瞎,眼要瞎了! 太特么丑了! 刚这么想,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叉开一条细缝。 池九瑜偷偷一看:“!!!” 我艹! 这些怪物们竟然又丑出了一个新高度。 方才还只是五官萎缩,四肢不全,肠穿肚烂,这会儿居然连嘴唇都腐烂了,露出脓黄的牙龈。 “yue~~~yue~~~yue~~~”池九瑜直接吐了出来。 太恶心了! 她要回家!! 她不要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情绪崩溃时,那些怪物们猛地撞在树上,树枝摇晃,池九瑜身体荡来荡去。 与此同时,一声布帛的撕裂声响起。 池九瑜:“!!!” —— 现实中。 黑雾里,池九瑜紧闭着眼睛,表情又懵又抓狂,吓得双腿乱蹬,一脚接一脚地踹在顾北身上。 顾北闷哼一声,表情更加凶戾,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仿佛在撕咬着什么东西一般,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狠劲。 三人中,池夫人的状态最差。 她的眼泪汩汩而流,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脸色发青,似乎已经开始呼吸困难。 盯着里面三人逐渐剧烈起伏的胸膛,池慕修拢在袖中的手几乎将骨节捏碎。 “快点,再快一点!” 他用极度隐忍的语气,低不可闻地催促着,像是祈求。 暗卫们竭尽全力的攻击使结界出现剧烈波动。 众人士气大增,憋足一口气,如同突围般更加迅猛的攻击,企图趁机一举破除结界。 结界波动的更剧烈,下一瞬……仿佛只要下一瞬……就会碎裂。 蓝雨屏住呼吸,瞪着结界,手中刀刃不自觉地用力。 聚精会神之下,她连划破了枯骨老祖的脖颈都没有发现。 而此时,枯骨老祖却低着头,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嘴角勾起阴险的弧度。 心想——快了,就快了!希望就在眼前却陡然破灭的崩溃,才能更令人绝望! 在结界波动最厉害的那一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小团人形黑影悄悄穿透结界,爬进了黑雾之中。 而三皇子的身体正呼吸微弱地躺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那一小团黑影趴在地上嗅来嗅去,它还记得那个人的气息,她身上有很香很香的“食物”。 想到这里,它嘴角留下一串哈喇子。 找到“食物”,然后狠狠吞掉。 它诡异又快速地朝池九瑜爬来,想要像附身三皇子那样,附身到池九瑜身上。 不想,刚触到她的皮肤,便被一道金光轰飞了出去。 这变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停下动作,直愣愣看着这一幕。 池慕修清楚地看到那金光是从小瑜儿手腕上射出的。 是那乌金佛珠!狂喜一瞬间涌上心头! 神圣的金光与浓黑雾气碰撞在一起,仿佛恶鬼撞佛爷,黑雾瞬间消融了大半。 毫无抵抗之力! 金光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碰到黑雾形成的结界。 池慕修跨前一步,止不住心中的呐喊——再强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那金光却在触及最后一点黑雾时,竟然停了下来。 “全力攻击!谁都不许停!” 电光石火间,池慕修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在金光停下的一瞬,他双目一凝,厉声喝道。 暗卫们身体一凛,运足内力,狠狠挥向血魂旗。 然而,在这一刻,天边的血色残阳彻底沉了下去! —— 幻境中。 布帛撕裂声响起的一瞬间,池九瑜条件反射放出精神力,缠绕住更粗壮的树枝。 但猛然下坠的距离,让怪物们一阵激动发狂。 若不是池九瑜小脚丫缩得快,差点被跳起的怪物抓住脚腕。 “呀呀呀咿呀!”池九瑜小脸都憋红了,终于憋出一个关键字,“……丑!” 下面的怪物们涌动的更加厉害,甚至一个叠一个地往上爬。 池九瑜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精神海,继而眼睛猛地瞪大!怎么会?竟然快要见底了。她记得自己精神力很多的呀! 现在就一个大写的懵! 怪物越来越近,池九瑜咬牙,她觉得她应该吸收点东西。 但吸收什么呢?? 正想着,她的手里突然冒出一枚金色晶核。 池九瑜:“???” 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冲进她的身体,池九瑜舒服的轻吟一声。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在金色晶核出现的一瞬间,怪物们忽然僵直了身体。 原本快要见底的精神力刹时充盈起来,她赶紧把自己放到主树干上,心里还不停念叨着—— 远离恶心的怪物!呕~ 恰在这时,怪物们像是收到某种命令,用比来时更凶猛的速度,向后狂退,留下一大片空地。 池九瑜:“???” 好懵啊! 真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池九瑜的手腕突然开始发热,爆发出一片金光。 她混沌的头脑一清,终于想起了所有记忆。 池九瑜:“!!!” 【枯骨老祖,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 现实中。 逢魔时刻,阴风藏匿,周围死一般寂静! 铺天盖地的黑雾,从天空,更准确的说,是从血魂旗内,奔涌而出,破碎的结界重塑而起。 与此同时,枯骨老祖被人从蓝雨的剑下救出,冲进结界内。 发现自己安全之后,枯骨老祖发出怨毒而又猖狂的大笑。 “哇呀!哇呀……” 说罢,他沉默了一下,召唤出自己的嘴替。 厉鬼:“主人说,你们可是一群大傻子,哈哈哈哈,我说什么就信什么,活该看着自己亲人去死!桀桀,滋味儿好不好啊?” 不知枯骨老祖说了什么,厉鬼顿了一下,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是被自家主人无耻到了。 最后,厉鬼:“主人说,你长得可真好看,我看上了,你要是愿意把身体给我,我可以让你一人换一人,如何? 如果他们死了,你就是凶手,是你自己太笨,才给了我可乘之机,桀桀桀桀桀。” 就在此时,池九瑜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枯骨老祖的背影,甜甜地笑了。 第194章 化灰 她透过结界,看向上方的血魂旗。 旗上的阴煞之气已经浓郁到形成了某种磁场,一般人根本打不破。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那国师留下的符咒书上,有一种迅雷符,乃是道家第一凶符,一旦被触发便似五雷轰顶,烈火万丈,破坏力十分强大。 以池九瑜现有的精神力也只能勉强画出一张最低等的符箓。 她心念一动,金色晶核内源源不绝的能量被她调动至右手。 起笔初落…… 此时,枯骨老祖还在大放厥词。 厉鬼传话:“主人说,你这具身体中了牵机之毒,毒素由心脉直接导入全身,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你若是不想以命换命,也没什么,等你死了,我挖坟掘尸也是一样的,毕竟我现在这具身体就是这么来的!哈哈哈哈哈……” 池慕修盯着枯骨老祖,冷声道: “虽然不晓得你是谁,但你可知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占尽上风,却在此与我浪费口舌,你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用自己赎回我娘?” “你说自己的身体是死后之人的,似乎是不怕我死,但却想让我活着时,同意你使用我的身体,所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要用活人的身体就必须得到本人同意?” “或者说,我是死是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人知道我死了?所以,你想用我的身体打入镇国公府?” “那我又可否认为,你或者你身后的势力,并不想与镇国公府正面对上,是实力不足还是有其他的顾忌?” 池慕修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似乎是游刃有余地对敌方提出一针见血的疑问。 但实际上,他眼神飘忽,神思不属…… 刚刚小瑜儿好像动了?! 而方才还大笑不止的枯骨老祖,顿时沉了脸。 他在心中轻啧一声,镇国公府的人还真是不好糊弄。 难怪黑市之主如此忌惮他们! 与此同时,池九瑜一笔一笔缓慢刻画出一条条符纹,其上似有灵光划过。 枯骨老祖与厉鬼原本正在用意识交流。 谁知下一瞬,一人一鬼汗毛炸立,厉鬼瞬间遁走。 而枯骨老祖肉体凡胎却是无法立即逃脱…… 他掐诀掐到一半,血魂旗上突然出现一个紫色光点,先是若隐若现,紧接着越来越亮。 一条条鬼影浮现在半空,扭曲挣扎惨叫…… 待那光线透旗而出,就听“砰”一声闷响,血魂旗被炸开无数破洞,直接沦为废品。 而空中密密麻麻的鬼影燃烧成火球,陨星般坠落,最后化为星点消散在夜空里。 宛如一场盛大的烟火,璀璨一瞬又刹那无踪。 同一时间,结界破碎,枯骨老祖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老血。 他感觉自己的生机与体力正在急速流失。 他的身体在颤抖,呼吸在加重,只是简简单单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小娃娃,那人正躺在地上,对他笑。 破碎的血魂旗“啪嗒”掉在与他一臂远的距离。 他扑了上去,旗子上却燃起烈火,眨眼间烧成灰烬。 “哇啊啊啊啊——” 他张大嘴,发出最后一声前所未有的绝望惨嚎。 下一秒,他整个人竟然从头开始,一寸寸如尘土般崩碎,化成了灰,连一丝尸骨都没留下。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原本保护枯骨老祖的黑衣人见状不好,转身便逃。 就在这一转身的时间,池九瑜便用精神力将人齐齐吊上了半空。 危险解除,池慕修身体一软,也跟着倒向地面。 【大哥!】 池九瑜一惊,猛地从地上浮空而起。 蓝雨与蓝青本就跟在池慕修身边,见他倒下,立时伸手将人扶住。 而池九瑜几乎是与她们同时扶住了人,可见她速度之快。 若不是蓝雨两人多少察觉到自家小姐的不同,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吓到了。 但现场不止她们两人,其他的暗卫们瞳孔骤缩,身体更是不自觉地戒备起来。 池九瑜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能力,径直将手掌按在池慕修的胸膛,精神力化网,将他的心脏一层层包裹,先护住心脉。 她的精神力能过滤空气,自然也能过滤血液中的毒素。 但却无法做到清除毒素,现在只能拖延时间,再设法找到牵机毒的解药。 池九瑜做完这一切,忙又回到娘亲与顾北身边,伸手在他们的额头上拍了一下。 两人或狰狞或悲痛的表情一顿,猛地半坐起身。 左右看看,在周围火把的照耀下,逐渐清醒过来。 池夫人见到池九瑜,一把将她抱住大哭。 “呜呜呜,太好了!你还好好的,你哥哥们也都活着,娘亲快吓死了!” 【娘亲,别哭了!我需要你帮我传话!】 池九瑜的小奶音里难得带上了几分焦急。 池夫人知道自家闺女平日里很稳得住,如今这般怕是出事了。 她二话不说,“好,你要说什么?” 顾北还等着抱小表妹哭一场呢,结果姑母泪珠子一抹,就这么把人抱走了! “哎……”他赶紧跟着跑。 【娘,你吩咐他们把这些坏人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看有没有牵机毒的解药。】 池夫人脚步一顿,又看到大儿子乌黑的嘴唇,还有什么不明白。 但这会儿不是哭得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来人,搜出牵机毒解药,一丝一毫线索都不能放过。” 暗卫们眼睛控制不住地看向池九瑜,心中震撼难言。 夫人刚醒,根本不可能知道牵机毒,定然是小姐告诉夫人的! 也就是说,小姐会仙术,能直接跟夫人交流。 天呐!小姐能驱鬼除邪,又会仙术。 这、这得是什么来历啊?莫不是天上的仙人转世?! “是!”暗卫们齐声应答。 半刻钟后,六个黑衣人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出来,呈到了池九瑜的面前。 池九瑜拿起一颗眼熟的珠子,眼睛微眯。 【凝水珠?又是黑市!】 顾北沉着脸,将所有东西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似解药的东西。 倒是发现不少毒药和害人的东西,竟然连蛊虫都有。 周围的气氛沉寂一瞬。 池九瑜的余光,突然看到枯骨老祖留下的一身衣物。 【娘,让人去翻枯骨老祖的骨灰和衣物。】 “好!” 第195章 千丝蛊 听到池夫人的命令,暗卫们粗鲁地拎起枯骨老祖的衣物,散落的骨灰瞬间扬的到处都是。 池九瑜正盯着那些黑衣人若有所思。 枯骨老祖想要大哥的身体,就一定备有解药。 只是这解药安不安全,就另说了。 “啪嗒,啪嗒——” 两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传来。 池九瑜转头望去,就见暗卫捧着一个荷包与一个木匣子快步走来。 顾北想要伸手检查,却被池九瑜扯住袖子拽到一边。 【荷包里有一股极强的阴气,娘亲,让大表哥离远点。】 “阿北,这东西你别碰,站到后面去。” 池夫人这话一说,顾北便知这是小表妹的意思,他听话地站到一边。 小表妹心里还是有他的,嘿嘿! 他美滋滋的功夫,池九瑜已经打开了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黑色令牌。 上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但她能感觉到这令牌上有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 再者,能被枯骨老祖单独放起来的东西,肯定很重要。 但这一看便不是她想找的解药。 于是,她将黑色令牌扔回暗卫手中,拿起另一个小木匣。 刚将东西拿到手中,池九瑜便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爬。 【是活物。】 她的心里惊了一下,没有贸然打开。 【娘亲,问问这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池夫人复述了一遍问题,将目光移到某个黑衣人身上。 之前的凝水珠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 池夫人直觉能保管凝水珠的人,地位一定不低。 仿佛见到了活命的机会,那名黑衣人挣扎着,断断续续地道: “先、先松开、我的脖子,要、要喘不上气、了……” 自己的大儿子被人害成这样,池夫人哪里还有半点同情心。 “你先说。”她语气冷漠,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黑衣人见状,长话短说: “是、千丝蛊,能缓解、牵机毒,却也、要人命。” 池九瑜闻言,直接撤开精神力。 黑衣人狼狈摔下,捂着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连连咳嗽。 与此同时,其他黑衣人也被狠狠掼在地上。 “将他们分开带下去,单独审问,有一个说的对不上,就把这些……”池夫人用下巴点了点搜出来的毒药,“混在一起给他们喂下去。” “是。”暗卫齐齐应声,将人分不同的方向带了下去。 原还想有保留几分的那名黑衣人,彻底傻眼,连咳嗽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池九瑜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眯眼,果然跟那个枯骨老祖一样不老实! “现在可以说了,何为千丝蛊?详细说。” 那名黑衣人认命地点头: “千丝蛊是一种植入体内可迅速繁衍出无数细蚕的蛊虫,这些细蚕前期会以牵机毒为食,可以缓解牵机毒的发作。” “但一个月后,它们便会吞噬人的血肉迅速长大,最后在人的身体里吐丝结茧,从千丝蛊变异成剧毒蝶蛊,它们破茧而出时,就是那人殒命之时。” 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池九瑜三人都有些沉默。 池夫人忍着鼻酸开口道: “还有其他解毒的方法吗?” “这种蛊是黑市培养死士必种植的蛊毒之一,若有解药供养,它们就不会反噬宿主,但即使有解药,中蛊之人也活不过三十岁。” 那名黑衣人说到这里,抬头朝池九瑜看了一眼,又猛地低下头,踟蹰道: “其实……还有一种解法,就是在蛊虫吐丝结茧前,将千丝蛊引出来,需要、需要……” 见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池夫人心中发急,催促道: “需要什么,你快说啊!” “需要黑市至宝供养的一株往生之花,只有这种至阴之花能吸引出千丝蛊这种邪物,这是唯一一种比较安全的解毒方法。” 顾北听到这里,简直要骂娘,这不是让小表妹去自投罗网吗?! “说的什么屁话,我大表弟可没有中千丝蛊,他中的是牵机毒,只要找牵机毒的解药就好,你这混蛋不安好心,休想诓害我小表妹。” 越说越气,顾北闪身过去一脚将人踹翻,抬脚踩踩踩: “我让你不怀好意,我让你顾左右而言他,让你不老实!” “唔!”那名黑衣人脸上挨了好几脚,忍痛求饶道: “别踩了,别踩了,牵机毒无解,不信你自己去查啊!别、诶呦,别冤枉人……” 顾北一脚踩住他的脸,使劲碾,嗤笑道: “冤枉你?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像个好人,小爷冤枉谁都不会冤枉了你!” 那名黑衣人:“!!!” “泥说滴对,窝似杀了嘿多银,但窝说滴都似实话。” 他嘴巴肿起老高,仍十分不忿地表达着自己此刻的冤枉。 就在这时,池夫人喊道: “阿北,将人带过来,小瑜儿要看看。” 顾北这才停了脚,直接将黑衣人点住穴道,拖了过去。 池九瑜用一丝精神力探入黑衣人的体内,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并非什么形容词,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千疮百孔。 几乎同一时间,那黑衣人身体一抖,整个人如同虾子一般蜷缩在地,剧痛如电流般蹿过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青白濒死的脸色,吓了池夫人一跳。 想到大儿子可能也要面临这样的绝境,她心如刀绞,却只能希冀地望着小瑜儿。 也许、也许小瑜儿能找到新的解毒方法。 那名黑衣人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上下因为剧痛而大汗淋漓,此时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希望一般,咧嘴大笑。 “池小姐,我、我快死了,我可以帮你拿到往生花,只、只要……” 池九瑜垂眸看他,表情没什么波澜。 那名黑衣人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池九瑜不再看他,她还没有穷途末路到,需要与黑市之人做交易的时候。 这种有所求之人,能为了所求背叛黑市,又怎知不会在关键时刻背叛她呢? 软肋这种东西,拿捏在别人手里,可不安全。 这时,暗卫们拖着其他几个黑衣人回来了。 将记录下来的消息交给池夫人,池夫人看过后,又给了顾北。 两人对视一眼,消息倒是大同小异,只是这些人知道的都远不如他们面前这位知道的多。 池九瑜一一探过其他黑衣人的身体,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体内的千丝蛊已经吐丝结茧。 正可以拿来试探一二。 于是,她将精神力凝成一根长长的细针,宛如烤串一般,将蚕茧刺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不过一息,黑衣人已经毒发身亡。 池九瑜皱眉,那蚕茧中竟然全是毒液。 看来在成茧之时,弄死它们是不成了。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顾北提议: “不如咱们先回去找神医看看?” 【嗯,是要回去的,这几个黑衣人也带回去,我留着有用,还有……】 池九瑜指指那名知道最多的黑衣人。 【别让他死了。】 池夫人吩咐下去,暗卫们顿时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禀报道: “夫人,小姐,我们发现三皇子晕倒在一棵大树后面,该如何处理?” 池夫人愣了一下,拧眉道: “将人一起带回去,三皇子不能死在这里。” 暗卫应声离开,不一会儿便背着三皇子回来了。 “走!” 顾北抱着池九瑜,蓝雨与蓝青扶着池夫人,一行人朝护国寺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晕倒的三皇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血玉。 第196章 咬死 在血玉中藏身的,正是从黑雾结界中遁走的厉鬼。 他没想到在逃离的一瞬间,竟被三皇子的这枚血玉吸了进去。 而这东西正是枯骨老祖之物,本来是给那个小厉鬼栖息养魂的地方。 那男鬼努力吸收着玉佩中的阴气,心里却是恼怒极了。 枯骨老祖死就死了,死前竟然让他自爆替他报仇! 什么玩意儿? 这么想着,他的身体却违背他的思想,极速膨胀…… 与此同时,他猛地从血玉中被弹出,落到池九瑜一行人的中间,大怒道: “老怪物,你阴我!” 说时迟那时快,男鬼的魂体爆发出夺目的黑光。 那是鬼气被压缩到极致又猛然爆发的表现。 连同周围的空气都发出阵阵爆鸣。 这变故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表情空茫。 唯独一人,反应格外迅速。 只见他将池九瑜往外一甩,紧接着,整个人浮光掠影般朝黑光冲去。 然后,“啊呜”一口,男鬼膨胀的魂体如同泄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 而顾北却惨了。 压缩又膨胀的鬼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钻。 他哪里一次性吸收过这么多鬼气,此时,他只剩下一种感觉——身体要被撑爆了。 合身的衣衫裹在身上,紧巴巴的难受。 而这时,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发出惊恐地吼声: “快救小姐!” “带夫人离开!” “表公子的脸都吸得青黑青黑的了,这、这怎么办?还有救吗?” “重要的是脸吗?表公子现在又黑又胖,像个超大号的发面馒头!要爆了呀!没救了!!” ……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此刻也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还好,池九瑜拉着一张小脸,浮空飘了回来。 三两下将那男鬼烧了个干净。 再将精神力输入自家冤种表哥体内,刺激他的经脉。 一面帮助他快速吸收鬼气,一面压制着那些横冲直撞、四处流窜的鬼气,让它们顺着特殊的路线运转。 她这个表哥真是又勇又莽! 要不是她有过精神力暴动的经验,今儿顾北非死在这里不可! 蓝雨见表公子的情况被稳住,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只能让暗卫们准备东西在此过夜。 危机解除,乱糟糟的吵闹声慢慢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一股后怕的情绪才慢半拍地涌上众人心头,令他们身体一阵发软。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幸好阿北反应快!” 池夫人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连贵妇人的仪态也不要了,一屁股坐地上,庆幸道。 “是啊,是啊!要不是表公子,咱们这会儿恐怕已经见阎王了!”蓝青赞许道。 暗卫们听到了,也都纷纷附和。 而后,便是讨论——那黑光是什么东西?好恐怖云云。 知道内情的五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表情惊恐。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应该震惊……那个男人他、他竟然咬了一只鬼吗?!! 他咬鬼啊! 哪个正常人会去啃一只鬼啊? 这跟狗咬了人,这人居然还咬回去了,有什么区别? 啊不!这可比人咬狗离谱多了!关键是他还赢了! 什么情况啊? 在这一刻,这群黑衣人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个比枯骨老祖还要惊悚的男人! 死!不想强撑了!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心理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 翌日。 日出旭旭,植物上残留的水珠折射出好看的七彩微光,各种虫鸣鸟叫,叽叽喳喳个不停。 顾北睁开眼睛,先是低头仔细打量自己,而后长舒一口气。 “呼,原来是幻觉,昨晚我还以为自己被撑爆了呢!” 池九瑜正躺在大哥身边浅眠,闻言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见过哪个缺心眼的敢去吃鬼!也不怕拉肚子!】 池夫人听到自家闺女的吐槽,心中好笑,但也着实奇怪。 于是,她问道:“阿北,你不是最怕鬼的吗?怎么还敢去咬人家?” “呃……”顾北摸了摸鼻尖,尴尬道,“昨天被拖入幻境时,我变成小孩,差点被恶鬼啃食而死,那我怎么甘心,就对着啃呗!” “然后,见到那厉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咬了上去!” “哎,姑母你不知道,咬上去我就后悔了,那东西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一股馊味儿真是……” 说着,他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池夫人都被他逗笑了。 就在这时,一道激动的大喊从池夫人身后传来。 “夫人!” 池夫人回头望去,就见镇国公正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跑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脏污的不能看。 离得近些,才发现他的脸色竟比纸还白,双瞳爬满红血丝,身上冒着寒气,乍一看跟昨夜的厉鬼也不遑多让。 “我们没事,你别急!你这是找了多久,竟这般狼狈?” 池夫人边给他擦汗,边心疼道。 镇国公上下打量过池夫人,又看过三个孩子,这才放心下来,摇头道: “我没事,让夫人受惊了,是为夫的不是,现在还怕不怕?” 只这一句,池夫人一直强撑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从昨日下午被抓,到几次经历生死! 这一夜比她这大半辈子的经历都要惊心动魄! 瞧着夫人眼眶、鼻尖通红,泪珠子打转,镇国公心疼坏了,赶紧将人抱在怀里轻哄。 直过了一刻钟,池夫人的情绪才重新稳定下来。 另一边,在夫妻两人亲亲我我的时候,姜老已经被暗卫背着寻了过来。 此刻,他把完脉,眉头皱得死紧,说道: “从脉象看确实是牵机之毒,只是据老夫所知,牵机无解,老夫也无能为力。” “不过,大公子毒性未入心脉,还有些时间……” 说到这里,姜老朝走来的镇国公说道: “国公爷不如进宫,请皇上命太医院研制牵机毒的解药,这样大公子也许还有五分胜算。” “嗯,我知道了。”镇国公点头。 他垂头看向大儿子隐隐发紫的嘴唇,眼底暗芒微闪。 第197章 大计划 有镇国公在,一行人顺利回到护国寺。 将夫人和自家闺女安置好后,镇国公来到池慕修的房间。 此时,经过姜老的施针,池慕修已经醒来,脸色苍白。 “爹。” “嗯,身体感觉怎么样?姜老说你有些发烧。” 镇国公走到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 “身体有些无力,发现中毒时,我便用内力压制住了,没想到毒性蔓延的比我预想中还要快。” 池慕修说罢,抿了抿唇瓣,情绪有些低落。 “爹,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那个梦吗?” “小瑜儿是昭阳城神女那个?” “嗯,尘一大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些可能只是妹妹死前的一小部分……” 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一一告知亲爹。 …… 镇国公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沉默好久,方才狠狠搓了把脸。 “小瑜儿的身份越大,未来的危险越大,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正好我来也是跟你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您想说什么?”池慕修问道。 “自从对小瑜儿的身份存疑后,我便觉得单是一个大楚,可能护不住你妹妹,即便太子上位,也不是咱们家的人。” “既然北国早晚要灭在我的手上,不如咱们自己上位,趁着这次中毒无解,你直接炸死,进北国,待时机成熟,我们父子里应外合,拿下北国。” 他爹为大楚披荆斩棘半生,骨子里有多忠君爱国,他是知道的。 今日这一番话,着实出乎池慕修的意料,令他难得有些呆愣。 “呃……我的毒?” “小毒而已,爹能解!不过,咱们得在文德帝面前演一场戏,你也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镇国公信誓旦旦道。 池慕修:“???” 不是,爹你什么时候瞒着自家人,偷偷成了解毒高手? 瞧着大儿子惊讶的眼神,镇国公稍稍挑眉,笑骂道: “怎么还不许你爹有点底牌啊!” 没了后顾之忧,池慕修的心情也轻松不少,他轻咳一声,笑道: “咳,主要是爹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真不像是会医的人。” “会不会医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爹活着,就不会让你们中毒而死,放一百个心。” 镇国公说着,拍了拍池慕修的肩膀,力道很重,也让他心中极为踏实。 “行了,爹去看看那几个被抓回来的人,你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 池慕修答应一声,目送亲爹离开。 但很快,他轻松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已经三次了,看着亲人濒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他得想想法子。 —— 一个时辰后。 镇国公面无表情从后山回来,衣衫下摆似是沾了许多液体。 那液体十分浓稠,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一滴一滴从布料里滑落。 一股和风吹过,带来的不是青木清香,而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偶有路过的人,见到他想要上来行礼。 却在看清他身后那一连串点缀在青石板上的艳红圆点后,立刻骇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跑走。 于是,池家人还在护国寺修养,京城里“镇国公不敬神佛,在寺庙大开杀戒”的消息已经满天飞。 当然这是后话。 —— 一刻钟后。 镇国公将自己收拾干净,推门进屋时,池九瑜已经醒了,正无聊地啃着脚丫。 她见到亲爹,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爹爹,娘亲还在睡,你小声一点。】 镇国公立时会意,他放轻脚步,来到床边。 见夫人睡得正沉,便抱起自家闺女闻了闻,一身的奶香味儿,暴怒的情绪顿时缓和了很多。 他低声笑道:“走,带你去找你大哥。” 到了池慕修的房间。 镇国公将池九瑜抱坐在腿上,朝一脸虚弱的大儿子问道: “修儿,你之前在大理寺刑场是不是被攻击过?” 这话一出,池慕修与池九瑜对视一眼,满心疑惑。 因为这段时间亲爹忙着暗中调集军队的事,所以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准备自己解决。 如今问起来,难道这件事也与黑市的人有关系? 这么想着,池慕修也就这么问了。 镇国公点了点头,解释道: “之前我们家血液有异的消息散开后,黑市的人来府中袭击过一次,那一次没有成功不说,还将凝水珠遗失。” “这次派枯骨老祖前来,一是为了掳走你们其中一人,二是为了拿回凝水珠。” “如今舒儿不在家,瑾儿又整日待在太子东宫,他们便将注意打在了你身上。” “大理寺刑场那次的攻击就是想要控制你,让你带着凝水珠去找他们,一举两得。” 池慕修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不由嗤笑道: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他们失败了。” 镇国公揉了揉池九瑜的小脑瓜,继续道: “他们不仅失败了,枯骨老祖还被反噬成重伤,这才又将目标放在小瑜儿身上,还为了牵制住你,抓了你们娘亲。” 池九瑜闻言,嘟起小嘴,小奶音气呼呼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现场收拾的那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原来是怕我们顺藤摸瓜,将他们一锅端了。】 说着说着,她小手一拍大腿,懊恼道: 【失策了,要是早点抓住他们,大哥不会中毒,娘亲也不会受惊,睡都睡不安稳,气死我了!】 原本还被自家闺女\/妹妹这小动作,萌一脸的两个大男人,顿时沉下了脸。 黑市,找死! 【爹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留着他们对我们池家来说,就是一个大祸患,而且……】 池九瑜从自己小兜兜里,摸出两颗珠子。 【他们凝水珠又丢了,表哥不是说黑市一共就三颗凝水珠吗?还是宝贝来着!】 两个男人看着她小手掌里晃动的两颗珠子,齐齐陷入了沉默。 该怎么说呢? 千里送“人头”! 池慕修轻咳一声,压住嘴角的笑意,说道: “他们敢打咱们家的注意,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黑市这地方藏得很是隐秘,首先我们得找到他们的位置所在。” 镇国公勾着唇角,也伸手在池九瑜的小兜兜里摸出一个东西,说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198章 教导 他拿出来的东西,正是那块阴气环绕的黑色令牌。 “这是什么?”池慕修皱眉。 这东西一出现,他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是黑金令,也可以说是黑市的入门令。” “实际上,原本的黑市不叫黑市,而是鬼市,不知是在口口相传中传错了,还是凡人忌讳''鬼''这个字,才会叫作黑市。” 池九瑜伸长小胖手,左右翻翻,疑惑道: 【也没有看到哪里有金色啊?为什么叫黑金令?】 【不过,这个东西上确实有某种特殊的波动,我感觉到了。】 听到她这样说,镇国公与池慕修对视一眼,心中发沉。 不知道该为乖宝的这种能力庆幸还是应该担心?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觉醒了,会不会连同记忆也一起醒来? 那么痛苦的记忆,最好永远不要想起。 就这样,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挺好的。 可惜,天不由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前有话本剧情将他们池家当作挡路石,后有昭阳城这座大山想要踏着妹妹上位。 无论哪个都是他们不能忍受的,所以大家势必不死不休! 【爹爹,这个要怎么用?】 在两人心绪不宁的时候,池九瑜已经把黑金令摩挲了个遍,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镇国公回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解释道: “鬼市一年一开,里面有不少好东西,除了有缘人可进之外,鬼市主人还会额外邀请一些人,只是数量寥寥可数。” “这黑金令便相当于邀请函,据说,在鬼市大开的那一日,黑金令会直接将人传送去鬼市。” 【黑市的消息能传出来,就说明有人活着从鬼市出来,难道就没有人找到过鬼市的位置吗?】 “你说的对,但……”镇国公将黑金令重新放入她的小兜兜,妥帖地拍了拍,“财不外露,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定然是得到了某种宝贝的,所以没有人会往外说。” “更何况,鬼市每次开门的时间不定,每次开放的入口也会改变。”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鬼市每年开放一次,每次开放一天,而今年的鬼市还没有开放过,也就是说……” 池慕修深吸一口气,沉着眉眼,接口道: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抓住他们,否则越来越危险的就是我们。” 【哦,我明白了!】 池九瑜眯着眼睛,昂着脖子蹭人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奶猫。 但池慕修分明在这乖巧模样里,看出几分蔫坏。 又萌又坏! 他抬手掩了掩唇,没多说什么。 镇国公与池慕修又聊了几句,便带着池九瑜离开,回去池夫人那里。 结果,两人推门进屋,原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人却不见了。 镇国公脸色一变,他本就硬朗的下颌线顿时绷紧,冷喝道: “人呢?” 暗卫从房梁闪身而下,回道: “方才秦家丫鬟求见,说秦夫人高烧不退,想请姜老去诊治,夫人听说后,便带着蓝雨和蓝青跟去探望了。” 镇国公眉头微松,有人跟着就好。 之前夫人已经跟他说过了,这位秦夫人是去找她道歉的,只是两人还没说两句,便有黑衣人闯了进来。 若不是秦夫人推了她一把,受伤的便不是秦夫人,而是她了。 听到夫人如此说,镇国公对秦夫人也是十分感谢。 他抱着小瑜儿坐在桌旁,单手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当然,这是在他审问那些黑衣人之前。 审问之后,他倒觉得这位秦夫人的行为有些刻意。 毕竟,那些黑衣人掳走夫人,是为了威胁他们池家,若是夫人受伤,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看结果也是! 夫人被掳走大半日,虽说受了些惊吓,但一丝油皮都没有划破,更别说下那么狠的手。 想到这里,镇国公吩咐道: “去查一下这位秦夫人,看看她与夫人被掳走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是。”暗卫应下,纵身而去。 池九瑜两只小短手趴在桌上,正拨弄着两颗珠子玩耍,听到亲爹的话,诧异抬头。 【爹爹,秦夫人有问题吗?】 镇国公望着她干净清澈的双眸,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温柔地张口反问。 “小瑜儿觉得呢?你觉得她会不会害你娘亲?” 自家闺女聪明是聪明,对人的戒备心也重,但她对人心总有一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 只要不碍着她,她都不会往心里去;若是碍着她,她便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打下精神标记。 这样别人不能害她,她也不会深究别人的心思。 但百密总一疏,万一哪天出了意外,他的小瑜儿该怎么办? 甚至! 随着她身份逐渐浮出水面,他们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强。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缺少的只是一些手段和心计。 这些手段和心计,可以让她在面对外界时,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没有听见小瑜儿的声音,镇国公低下头,又温声问了一遍。 池九瑜小表情为难,小奶音干巴巴的。 【唔,秦小姐喜欢大哥,秦夫人为了秦小姐赶走了另一个大姐姐,不、不正派……】 【但是,她想跟娘亲做亲家,救娘亲她就更有机会!如果她害娘亲,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我们池家也不是好惹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傻?!】 镇国公笑着,揉乱她的小脑袋,说道: “是她设局,还是她利用,或者她被人利用,你接下来要好好看,知道吗?” 池九瑜眨巴着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与父亲慈爱又深邃的目光对视良久。 然后,一头扎进亲爹怀里,小奶音软软糯糯,带着眷恋。 【爹爹!】 “嗯,乖了!”镇国公蒲扇般的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安心! ——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客堂外,一道头戴金冠的人影正躲在大树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啊啊啊,好想进去找主人,可是主人还不认识我,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之时,有人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吊儿郎当道: “嘿,兄弟!想进去?” 那人吓得一蹦,“哇!你谁啊你?” 第199章 认主 “我?”顾北指着自己的鼻子,嘻嘻笑道:“我是能带你进去的人。” 那人身体一震,“你住里面?” “是啊,那里面的小姑娘还要叫我表哥呢!亲的!”顾北得意地道。 那人眼前一亮,是主人的亲人! 他连忙问好:“表哥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三皇子楚云桉。”顾北抢答。 “对对对,是我是我!你认识我?” 楚云桉搓着手,心情激动,那主人有没有可能也认识自己? “认识,怎么不认识?”顾北笑眯眯地道,“不就是你抢走小表妹,一路上还跟拎个包袱似的,把她甩来甩去,差点甩吐了!” 楚云桉:“……” 他当场蹲下,抱头痛哭。 顾北:“……唉唉唉,你一个大男人,啊不对,你一个皇子不要面子的啊!别哭了,别哭了,我滴个娘喂,真丑!” “你、你懂什么!”被人说丑,楚云桉换个姿势埋头哭,他又激动又伤心,“我的安全感只有主……只有小姑娘能给,可、可我都干了什么,呜呜呜……” “我把主……小姑娘得罪了哇,呜呜呜……你不知道她有多记仇哇……我以前……哇……” 眼看着人哭得快喘不上气了,顾北正要好心相劝。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搞半天这小子也是来抱大腿的! 不行,绝对不行! 小表妹一共就两个腿,他可不想分一个出去。 于是,顾北嘴巴一闭,拔腿就溜。 刚走出一步,腿上突然一重,楚云桉趴在地上,死死抱着他的小腿,边哭边问: “你、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要带我进去的吗?” 顾北:“……”这小子,太狡猾! 他明明说的是能带他进去,又没说要带他进去! 哼哼哼!他可是要誓死扞卫自己“大腿”的! 谁都别想抢! 这么想着,顾北抖抖腿: “快放开!再不放手,我打人了啊!” “我不!你带我进去,我就放!”楚云桉坚持。 “放开!” “我就不!” “你还是不是皇子?” “我不受宠!”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受宠!” “你……” “我不受宠!” 顾北:“……”艹!这小子好欠! 两个人一推我桑半天,楚云桉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就撕不下去。 顾北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一边手忙脚乱勒紧裤腰带,一边低吼道: “松手,松手,再不松手,我裤子要掉了!” “那你答应带我进去了吗?”楚云桉可怜兮兮地问。 “你做梦!别说是裤子掉了,就是光屁股,也你别想迈进去一步!那是小爷的大腿!” 就在这时,池夫人带着蓝雨、蓝青两人走了过来。 远远就看到顾北正与一个人拉拉扯扯。 离得近了,竟然还听到什么“光屁股”! 池夫人:“!!!” 阿北这么大人了!咋什么话都往外说,嘴巴没个把门的。 蓝青性子跳脱些,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顾北与那人身体一僵,梗着脖子往后看去,胫骨咔咔作响。 “姑母……”顾北尴尬。 然而,池夫人微笑的脸,在看清地上的人后,顿时一变,急声道: “三皇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她边说边示意蓝雨、蓝青,赶快将人扶起来。 三皇子这模样,若是让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们镇国公府呢! 蓝雨和蓝青几步上前,将人扶起,动作极快极妥帖地给他收拾干净。 池夫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时,楚云桉眼睛又亮了,他几下挣脱开蓝雨和蓝青,跑到池夫人面前,祈求道: “夫人,夫人!你能替我在你女儿面前美言几句吗?我、我想求原谅!求求你了!好不好?” 一激动,他差点把“你是主人的娘亲,也就是我娘亲”这句话说出来。 还好最后一分理智阻止了他,要不然……母妃一定会找主人娘亲麻烦的! 听到他的话,池夫人嘴上答应着,心中却凝重起来。 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外人看来,小瑜儿明明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即便要道歉,也应该是对着他们大人,这三皇子怎么是朝着小瑜儿去的? “夫人,那我们走!”楚云桉激动不已。 “好。”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池夫人只能先将人请了进去。 顾北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但没法,谁让这小子身份摆在那里,他可以不管,但姑母不行! 然而…… 进了客堂的院门,楚云桉突然回头,小声对顾北说道: “我进来了!” 顾北:“???” 看着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顾北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句“光屁股”! 他额角的青筋又忍不住跳起来: “欠呐!这小子嘴真欠!” —— 楚云桉一路被顾北瞪着进了房间。 见到坐在镇国公腿上玩耍的池九瑜,楚云桉脑子一热,顿时一个滑跪,便扑了上去。 “主人!” 这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顾北走在最后,见状,条件反射去关门。 反应过来后,他脸都裂开了,却只能在心里狠狠磨牙,骂骂咧咧。 这小子也太会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结果这小子的脸直接铺地上了! 啊啊啊啊啊!气死! 与此同时,池九瑜手一抖,凝水珠便从桌子上滚了下去。 楚云桉恰好接住,他拿起来一看,说道: “这不是您给揭云的玩具吗?应该遗失在落霞村了才对啊!” 他这话一出,原本愣住的几人,立刻回神,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镇国公朝蓝雨和蓝青吩咐道: “你们出去守着。” “是。”蓝雨和蓝青出去了。 “顾北,你……”镇国公盯了他片刻,松口道,“你留下!” 顾北点头,此时他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也收敛了起来。 堂堂三皇子叫小表妹“主人”,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寻常! 而且凝水珠是小表妹给什么揭云的玩具? 那可是黑市捧着的货真价实的宝贝!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人。 池九瑜才指着自己的小鼻子,惊讶发问: 【我是你主人?】 第200章 楚云桉 只是一个表情,楚云桉已经明白了池九瑜的意思。 他连连点头,说道: “主人现在不记得,没关系的,我可以告诉主人。” 下面就是他一通自我介绍,大致就是—— 他是狼群养大的孩子,三岁的时候被狼群送给了池九瑜做礼物。 他的身上担负着两个物种和平共处、繁荣昌盛的重大责任。 “我跟你们说,当时被送去‘和亲’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好几头英俊的小狼崽,最后主人看我长得实在太突出太可爱,才勉为其难收下我。” “只有我一个哦,嘿嘿……”楚云桉强调。 他的模样太活灵活现,在场几人仿佛看到一只尾巴甩到飞起,高挺着胸脯,十分骄傲的狼崽子。 镇国公与池夫人默契对视,这性子还挺像小瑜儿能养出来的。 开朗、乐观、没心眼、傻乐傻乐的! 看不得他太得意,顾北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长得确实挺突出,毕竟一群狼崽子里就你还有个人样!” 楚云桉闻言,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反倒把自己的头往池九瑜的手底下塞了塞。 想要让主人摸摸头。 池九瑜伸手 rua 了一把,心想: 【这小性子还挺讨人喜欢!】 镇国公与池夫人:“……” 果然! 镇国公轻咳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后,问道: “你说的‘揭云’是谁?这凝水珠?” 见主人的爹爹发话,楚云桉正襟危坐,认真回答: “揭云是主人的养的一只小鹰,因为它的叫声‘惊空揭云’,所以主人给它取名‘揭云’。” “它小时候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主人就把一丝神力注入到小球里给它玩,就是这个球球了。” 说着,他指了指被他放到桌子上的凝水珠。 除了楚云桉,在场几人心情微妙: “还真的是玩具啊!” 这时,池九瑜想起非要认自己做主人的鹰鹰小四,小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小四不会是揭云的后代?】 镇国公也正有此一问,于是道: “我们家也有一只鹰,叫小四,跟小瑜儿很是亲近,不知道与揭云有没有关系?” 他没说那只鹰能与小瑜儿对话,只用“亲近”二字概括。 这世上,无论是谁总要给自己留点底牌才行。 想到这里,他低头给了自家闺女一个学着点的眼神。 池九瑜:“……” 【收到惹!呜呜噫噫……】 她好可怜,她还不到三个月大!!! “可能!”楚云桉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出事之前,主人把我们都送走了,她自己也离开了村子,我只知道主人让揭云把司水珠带走了。” “哦,司水珠是主人的法器,一个半仙器,如果那些鹰隼一直守着司水珠,自然也会对主人的气息格外亲近。” “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死得有点早,哈哈哈……” 这完全不把早死当成一回事的样子,让在场几人极其无语。 这到底是天生心大,还是早就活够了?! “哎,你们不用这样看我,能与主人相伴十年,我已经很开心了。” “而且死后有主人功德庇佑,我还投胎成了皇子。”说着,他挺胸抬头,大拇指潇洒地一蹭鼻子,“血赚!”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生死居然还能这么算?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也是不亏! 一时之间,房间内的氛围变得其乐融融。 镇国公脸上带笑,心情却不轻松。 一个沉重的问题在他嘴里绕了几圈,最后也没有问出来。 话说的差不多了,池夫人开口道: “快到午时了,三皇子要不要一起用膳?” 楚云桉跑到门口,看了看快要升到半空的太阳,心里一惊,连连摇头: “不了不了,我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母妃又该到处找我了!” 说完,他几步跑到池九瑜面前,可怜巴巴道: “主人,之前我是被小鬼附身了,不是故意要虐待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池九瑜眨眨眼,又 rua 了一把他的头发。 【不怪你,你菜鸡!】 楚云桉顿时高兴了,拍马屁道: “我就知道主人最大度了!主人等我回京城,再找你去玩啊!千万千万不能忘了我!” 池九瑜不想搭理他了,但楚云桉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无奈之下,她只好点了个头。 他这才兴高采烈地跑了。 池夫人看着他一溜烟跑没影,笑着说: “这么瞧着,三皇子的体弱之症是彻底好了,之前可没有这么欢快过。” 镇国公:“是啊!总归事情不算太坏。” 池夫人去了门外,吩咐蓝雨到厨房取午膳。 房间内,镇国公却陷入了沉思。 刚才被三皇子一提醒,他倒是有了个疑问—— 二皇子想找金矿,为什么不在大楚境内搜索,反而偏偏去的是西林山脉? 那里虽是三不管地带,但森林里猛兽众多,异常凶险,就算真要找金矿,一般人也不会选择那么个地方? 所以是无意的,还是有人诱导? —— 午膳。 蓝雨提着两个食盒回来,说道: “夫人,这盒是大公子的,奴婢现在送去?” 池夫人忧心道:“我去……” “不用,我去!”顾北抢先道:“姑母你早些吃饭,我去陪大表弟一起,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池夫人闻言,只得摆摆手道: “去!多照顾着点修儿!” “没问题。” 话落,他人提着食盒已经没影了。 房间内。 池家一家三口正在用膳…… 池九瑜一顿饭,只被允许“唧”三口米汤,尝个味儿。 这会儿,她正无聊着,想起之前亲爹的话,她看向池夫人。 【娘亲,你刚才去看望秦夫人,她怎么样啦?】 池夫人缓缓咽下口中的饭菜,皱眉道: “情况不太好!女子体质较弱,如今受了重伤,高烧不退,有些危险!我去的时候,秦夫人还昏迷着。” “下午,咱们回去时,带上她们母女二人一起,路上好有个照应!怎么说,秦夫人也是受我牵连。” 【哦!秦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秦大人没有来吗?】 “这……好像没有!”池夫人拧眉。 【那秦大人好差劲啊,你看爹爹就来得好快好快。】 池九瑜看着镇国公,眼睛亮晶晶的。 镇国公被自家闺女看得浑身舒坦,心里十分受用。 “爹爹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男人,姓秦的怎么能跟爹爹比!” 【嗯嗯嗯,姓秦的不能比,不是好男人!】 池九瑜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奶声奶气地附和。 第201章 大长公主 用完膳,趁着池九瑜睡午觉的时间,池夫人去拜访了大长公主。 “臣妇,参见大长公主!”池夫人俯身行礼。 “快起!”大长公主一身素衣,笑着虚扶了她一把,语含歉意道:“上午陪怡儿去给我那早逝的儿媳,点长明灯祈福,多有怠慢,池夫人见谅。” “大长公主客气了,是臣妇来得冒昧!臣妇被人掳走,于名节有碍,还要多谢韩小姐与您出手相助。” “若您不曾封锁消息,现下京城中恐怕已满是流言蜚语,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却也是人言可畏。” 见她表情诚恳,不似作伪,大长公主心尖一动,说道: “不瞒夫人你,我那孙女向来不是个热心的,镇国公府又在风头浪尖上,按理说,怡儿暗中帮忙也是可以的,但她却……” “闺阁女儿的心思,我想池夫人也懂!今日我舍了这老脸,求上一求,若是大公子不曾议亲,夫人可否考虑考虑?” “这……”池夫人满脸为难。 “池夫人不必有顾虑,昨日即便不是你,换成大楚任何一个女子,我都会出手;再者我所做之事,于镇国公府而言也不过小事一桩,可有可无。” “所以,夫人你大可平心而论,怡儿从小由我教导,样样出彩,我自认她不比任何人差了去。” 大长公主说这话时,下颌微扬,满脸骄傲。 听她这么说,池夫人又怎会不心动! 在第一次听说这姑娘时,她便存了心思。 平日里也有多注意这姑娘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是样样合她心意。 所以,她才会在秦夫人出言让大长公主与韩小姐误会时,异常生气。 若是早一日…… 池夫人苦笑道:“韩小姐自是极好的,但我儿昨日中了牵机之毒,此毒无解。” “什么?”大长公主惊了一跳,而后眉头紧皱,“怎会如此?那大公子他……” “毒素暂时压下了,但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准备赶回京城,求皇上命太医院研制解药,毕竟大楚的国医圣手都在皇宫任职。”池夫人忧心忡忡道。 大长公主听到这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开口道: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夫人放宽心,我看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 “托您吉言!”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大长公主送走池夫人后,却拧起了眉头。 她这一辈子宫斗、宅斗不知经历了多少,总觉得池夫人的言语有些怪异。 求皇帝? 皇帝那个疑心极重的老东西,这会儿怕不是日日祈祷着镇国公府死绝呢! 怎么可能尽心尽力替池大公子研制解药! 这种事,镇国公不可能不知道,难道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她得跟怡儿好好商量商量,可别在这亲事上栽了跟头! —— 这边,池夫人把该做的做完,又派人通知秦小姐,准备马车回京。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进了城门。 这时候,秦夫人也醒了,她在女儿的搀扶下,努力坐直身体,满脸病容。 “咳咳咳,池夫人,此番多谢你一路照拂……咳,我们这便回府去了!” “还有……咳咳咳,身为母亲,我一时心急,之前多有得罪,烦请谅解一二,对……咳咳……对不起。” “这次的事,算是……咳咳咳……” 她这般虚弱,池夫人哪里忍心与她计较,快速道: “若不是你推开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会与你计较那些个小事?!” “快些回府休息!待你好些,我再登门道谢。” 秦夫人苍白着脸色,勉强勾起唇角,道了声好。 这才放下车帘,快速往秦府而去。 池夫人叹了口气,忧心道: “秦夫人那样子不会出事?” 池九瑜被蓝雨抱着,唧了几下小嘴,说道: 【秦夫人的身体,嗯……虚是虚了点,毕竟流了不少血,但也没有她表现的那么严重,这不还挺着身子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嘛!】 “哦,不严重就好,不严……嗯?”池夫人的嗓音直接转了个弯,“你说什么?不严重?演戏?” 【对啊!我听见她的呼吸了,虽然急促,但中气还挺足的,她脸色苍白,但不黯淡,不会死的。】 池夫人脸色沉了三分,她也不是多蠢的人,一回想,便知道秦夫人为何那样做了? 不就是为了让她承认这次的救命之恩吗?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池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生气道: “你爹是不是让人去查秦夫人了?” 池九瑜眨眨眼,做乖巧状: 【是的,爹爹说晚上就会有消息。】 池夫人眼底里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恩我是认的,但不能让人这么算计着认!” 【娘,你准备怎么做?】 池九瑜小奶音期待。 池夫人点住她的鼻尖,笑里藏刀地道: “小孩子不要学!” 池九瑜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外面吆喝道: “闪开,闪开,都闪开,莫要挡了贵人的路!” 与此同时,他们的马车晃动了一下,又很快匀速前行起来。 池九瑜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 就见谢府门口一抬抬大红木箱子正在排着队往外抬。 谢家大夫人站在门口,哭丧着个脸,嘴里骂骂咧咧的。 上次被谢夫人掼在地上的谢大老爷谢庄宸,此刻脸色也难看极了。 比护着小白花谢婉莹的时候,可精彩多了。 跟被“小妖精”背叛了似的。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大夫人直接拧着他的耳朵,便往府里走了。 谢庄宸龇牙咧嘴的模样,一看谢大夫人就是用了狠劲儿的。 【唔……上次不是把小白花打回去了吗?今日又是咋回事啊?】 正在生气的池夫人,听了她的碎碎念,朝外张望了一眼。 “这是干什么?下聘吗?怎么不系红花?谁家入夜了抬聘礼啊?” 第202章 宣召 她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了百姓的窃窃私语声。 “嘶,文昌伯府的这个嫡子,可真有本事!” “这怎么说?” “这几天,文昌伯和他夫人可没少来闹,愣是从谢府一个子都扣不出来!结果呢?” “你别卖关子,快说啊!” “嘿嘿,结果人家郑大公子只去了一趟!就一趟,半个时辰都没有,就要出来这~么~多,你说他有没有本事?” “那是有本事!这些财物比给公主下聘还多,谢家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厉害厉害!” “哈哈哈,就是啊!” “不过,你说他到底怎么做到的?我太好奇了!” “嘿,说得跟谁不好奇似的!你瞧瞧这一片,哪个不是抓耳挠腮的!” “也是,哎,我有朋友借钱不还,想跟郑大公子学一手!可惜了!” 马车渐行渐远,那些声音也逐渐消失。 池九瑜打了个小哈欠,将自己的脑袋搭在蓝雨的肩上。 【唔,有点想睡了。】 眼睛快要闭上时,她突然想起与谢大夫人之间建立的因果线,便下意识朝精神海看了一下。 却发现除了因果线,她的精神海中竟然还多出三个白色光点。 “啊——” 她的小身体猛地支棱起来,小奶音差点劈叉。 她这一吓不要紧,惊得池夫人回过头来。 镇国公更是撩起车帘只往里看,嘴里喊着: “怎么了?怎么了?” 池慕修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自家妹妹的声音,也不由睁开了眼。 池九瑜却顾不得他们,惊讶道: 【这是?愿力!】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道,表情十分震惊, 愿力是什么,他们当然知道! 只是小瑜儿还这么小,怎么会有人向她祈愿? 池慕修问道:“几个?” 【三个!】 “三个?”池慕修想了想,心中便有了底。 这三个人应是谢大夫人、顾北和楚云桉。 一回神,便见到父母担忧的眼神,他摇了摇头,道: “无碍!是好事!” 镇国公与池夫人这才露出笑容。 “没事就好!” 池夫人想到什么,对自家闺女叮嘱道: “若是有让你为难的,便不要去管,你的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池九瑜笑眯眯地“嗯”了一声,小奶音又甜又脆,充满浓郁奶香。 听得人浑身舒坦,精神仿佛都受到莫大抚慰。 —— 刚一踏入府门,方才轻松自在的氛围转眼荡然无存。 因为管家福伯站在府门口,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禀报道: “国公爷,夫人,小姐,大公子,宫里的喜公公正等在花厅,说是皇上宣召您入宫。” 镇国公脸色微沉,“嗯,你去说一声,待我换身衣物。” 福伯应下后,先行去了花厅。 池慕修被人侍卫抬下马车,低声道: “是护国寺杀人的事。” 现在是多事之秋,他们镇国公府自然也时刻监视着京城里的动向。 关于镇国公在护国寺大开杀戒的谣言自然也有耳闻。 “正好,我也想找皇上要个说法。” 镇国公边说,边整理衣袖,大步朝府内走去。 显然,他也不准备善罢甘休。 池夫人带着两兄妹入府安置时,镇国公已经随着喜公公进了宫。 喜公公原本还想巴结镇国公两句,但一瞧镇国公那要找人干架的架势,顿时闭紧了嘴。 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心里直打鼓。 —— 御书房内。 文德帝坐在御案前,看着面前的奏折,表情阴沉沉的。 王总管垂首弯腰,静默屏息,恨不得当一块石头。 于是…… “池衡,看看你做的好事!” 镇国公甫一进入御书房,文德帝手中的奏折便当头砸了过去。 一直以来,文德帝砸人,鲜少有砸不中的,毕竟无人敢躲。 甚至哪天他不小心没砸中…… 他不在意,那躲过一劫的人,多半要诚惶诚恐,恨不得他再砸一次,正中自己脑门才好。 但今日,情况格外不同。 镇国公眼瞅这那奏折朝自己飞来,眼也不眨,抬手接住。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文德帝见他这一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怒火中烧: “混账东西!都是朕太过纵容你,你才敢这么无法无天!现在你是连佛祖都不敬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 “微臣不敢做的事有很多,皇上您想听听?” 他边说,边将奏折放回御案。 “臣后悔没有一举歼灭北国,让北国国师有机会来到大楚京城,宣扬长生不老,败坏大楚朝堂风气。” “臣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了玉姬公主,让她有机会编造谣言,搅风搅雨。” “臣后悔没有帮皇上肃清朝堂,让那些人心怀不轨的朝臣、皇子,助纣为虐,包庇他国使臣罪行,致使我镇国公府遭受无妄之灾。” 文德帝沉默了! 原本他还满腔怒火翻腾,结果这镇国公一句接一句的冷水,泼得他瞬间哑火。 毕竟他心虚! 为什么镇国公没有一举歼灭北国? 是他三道金令将人召回的。 为什么北国国师能来大楚京城,败坏朝纲? 是他私欲作祟,他想长生! 为了逼迫国师来楚,他还在议和时,各种让步。 为什么玉姬公主能搅风搅雨,还在后宫活的好好的? 是他庇护的,世间唯长生与美色不可辜负! 何况玉姬公主两者都占了?! 至于镇国公口中——不轨之心的朝臣与皇子,一个是他的国丈,一个是他的儿子。 他…… “哈哈哈,池爱卿啊!方才之事是朕的不对。”文德帝端起茶杯,遮住自己尴尬的老脸,强行挽尊道:“是朕被御史们的言辞凿凿,冲昏了头脑,你别往心里去。” 镇国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拆台道: “皇上,您耳目通天下,这天下哪有您不知道事,只有您不想知道的事!您说是不是?” 文德帝:“……” 这要朕怎么说? 其实朕也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私欲很重的凡人! 朕知道朕做得不对,但朕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改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朕也没有办法! 最后,他想了想,拍板道: “那这样,朕今日便将玉姬公主关押起来,每日鞭打三十;朕再下旨斥责老二一番,当作对你夫人和女儿的赔罪,你看可还行?” 眼见着镇国公不为所动,文德帝苦口婆心道: “不是朕不想重罚老二,但朕就只有这么四个儿子,老三是个病秧子还招鬼,老四又未长成。这老大、老二万一再有个好歹!池爱卿啊,你也不想大楚江山无人可继?” “皇上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臣的大儿子如今身中牵机之毒……”镇国公皱眉道。 “救!救!”文德帝赶紧道:“朕这就命太医院全力研制牵机毒的解药,务必保下小池爱卿的性命!” “那臣便信皇上一次,但……” 说到这里,镇国公抬眸直勾勾盯着文德帝,一字一句道: “但若我儿性命不保,微臣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我儿的命不能白丢,总得有人偿命!” 他这话说得狠绝,听在文德帝耳中便像是一记警钟。 “朕必会保下你家老大的性命,你放心!” 文德帝表面郑重,心下却更加忌惮。 看来池衡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第203章 败落 “臣告退!” 镇国公恭敬行礼,随后倒退离开。 过了片刻,王总管小心翼翼问道: “皇上,真的要关押玉姬公主?” “关!”文德帝笑着道:“九层圣塔不是已经提前完工了吗?也是时候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中秋之夜,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 镇国公府。 池九瑜吃饱喝足,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哼哼唧唧要睡觉。 【娘亲,换衣服,睡觉觉。】 池夫人有些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睡?不盯着大家用膳了?” 池九瑜:“……” 娘啊!你这也太直接了!你可爱的小闺女不要面子的嘛! 被自家闺女窘迫的小表情逗笑,池夫人捋捋她软趴趴的胎毛,问道: “身体没有不舒服?” 池九瑜摇摇头,故意装出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 见她如此,池夫人快手快脚给她换了一身轻薄绸衣,盖上被子,哄她睡觉。 只一会儿功夫,池九瑜已呼吸绵长,睡沉了。 池夫人小心离开床榻,取过她换下的衣服,刚想让人送去清洗,便听“啪嗒”一声。 她低头一看,是尘一大师送给小瑜儿的锦囊。 池夫人顿了顿,没有打开,原样放在小瑜儿的枕边。 门外,徐嬷嬷轻声道: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可要现在用膳?” “嗯,走!” 池夫人走后,房门被徐嬷嬷“吱呀”一声合上。 片刻后,池九瑜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顿时活动开了。 她一脚蹬开被子,召唤出金色晶核,小小的身影一晃,从床上消失无踪。 —— 空间里。 自从上次惩罚过玉姬公主后,池九瑜便再没有来过。 浸泡在灵泉水中,她静静感应着泉水中蕴含的灵气。 紧接着,心中一喜,这口灵泉的泉水恢复了! 虽然与之前相比,灵气单薄了很多,但已经足够帮大哥恢复身体。 她之所以偷偷来,就是害怕灵泉水不能用,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如今灵泉水可用,等爹爹替大哥解完毒,正好给大哥洗经阀髓,弥补身体上的亏损。 事情办完,池九瑜确定上面没人后,快速浮出水面。 一股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池九瑜一愣,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 就见果园里挂满了红彤彤、黄澄橙的果实,再远处就是一片片金黄色的海洋,谷穗在风中摇曳,稻谷沉甸甸地挂满稻穗,几乎要被压弯了腰。 【哦豁!庄稼快要成熟了!不错,不错!】 看过一遍后,池九瑜的心情更好了! 因为玉姬公主那晦气玩意儿已经把粮仓都准备好了,好大一片。 池九瑜摘下一个紫红色的大葡萄,这葡萄有她的巴掌大,薄薄的指甲一滑,深紫色的汁水便流了出来,散发出一丝酸甜的味道。 剥去果皮,里面的果肉色泽鲜明,富有弹性,一口咬下去,柔软又多汁,口感细腻的同时也带有一点嚼劲,让人感觉非常爽口。 正适合池九瑜这种没有牙的小娃娃食用。 池九瑜吃得极为欢快,紫色的汁水沾得满脸都是,她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满足。 就在她沉浸在品尝美食时,一道熟悉的女声仿佛隔着山海,遥遥传进她耳中。 池九瑜微微一愣,下意识侧耳倾听。 原本有些模糊的声音,立时变得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池九瑜也想起了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正是谢大夫人。 这一刻,她也明白过来,谢大夫人在祈愿。 池九瑜一边听谢大夫人抱怨,一边还不忘啃着葡萄。 “今日也不知道郑晨晖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老爷子脸色难看得要命,明明比我还舍不得家财,竟然为了补上一百五十万两的空缺,连自己的私库都开了。” “我看啊,估计是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那郑小子手里了,不得不妥协。” “谢家着实是不行了,外表看着光鲜,里面早已被蛀空,这大笔银子一出,接下来几个月连仆役的工钱都发不出了,老夫人还想用两个儿媳妇的嫁妆补贴家用,简直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往日里看不上我们这些儿媳妇,总是女儿好,女儿贴心,给出去多少好东西,结果就是她贴心的好女儿挖空了她的棺材本,哈哈哈……” “现在倒是哭不是亲生女儿了,真是怪恶心人的。” 接下来,谢大夫人又说了好些幸灾乐祸的话,池九瑜没有再细听。 毕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谢老爷子算计太过,谢老夫人又是个识人不清的,这才让外人钻了空子。 谢家败落已经成了必然。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谢家败落的,竟然是送给自己的一匹布。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缘分? 就离谱! 啃完手里的葡萄,池九瑜打了个饱嗝,她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发出了遗憾的心音。 【唔,好撑!】 最后,她离开空间时,抱走了两大串葡萄。 【爹娘一串,大哥和表哥一串,刚刚好!】 —— 这边,她离开了空间。 另一边,池家三人以及蹭饭人员顾北,正看着暗卫在护国寺查出的消息。 镇国公道:“从消息上来看,黑衣人和秦府的嬷嬷都到过同一个地方。” “据黑衣人所说,他们曾经在大殿左侧的一个隐蔽廊道里密谋,要抓走夫人。” “而恰巧那个时辰,秦府嬷嬷为了探听夫人的行踪,也去过那个廊道。” 顾北把玩着小巧的茶杯,哼笑道: “也就是说,那个嬷嬷九成听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谈话?” “嗯,很可能是听了一半就吓跑了!有一个黑衣人说他发现不对出去查看时,没有察觉异常。” 镇国公放下手中的信纸,继续道: “所以,她应该没有听见黑衣人后面关于掳走小瑜儿的计划。” 顾北微微挑眉,带点生气又带点戏谑道: “怪不得那个秦小姐发现小瑜儿不见时,还挺惊诧的。” 说到这里,顾北用手肘戳了戳坐在轮椅上的池慕修,问道: “修啊,你说,秦家母女要是知道,就因为她们的隐瞒和利用,让你这个她们中意的乘龙快婿,成了随时可能毒发身亡的病秧子,你说她们会作何感想?” 第204章 生气 池慕修用折扇轻轻打开他的胳膊,不在意道: “她们如何想,与我有甚关系?左右不过一个妇人罢了,没有她横插一脚,结局依然不会变。” “你倒是好性儿!”顾北冷哼一声,“若这位秦夫人能提早告知,若那位秦小姐没有纠缠不休,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见他真生气了,池慕修原想着劝解几句。 谁知刚一开口,喉头发痒,令他猛烈咳嗽起来,唇角缓缓沁出一丝血迹。 屋里的三人被吓了一跳。 顾北连忙将人扶住,连轻拍他后背都不敢。 池夫人瞬间泪崩,担忧地围着他,不知所措: “修儿!” 与此同时,镇国公没有上前,反而取出一把匕首,划向手腕。 刀刃还没碰到皮肤,便被池慕修阻止。 “爹,我没事!这点痛我还忍得住。” 闻言,镇国公眉心几乎要皱成川字。 池慕修笑了,嘴里的血腥味儿,仿佛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股血气。 盯着亲爹那让人不爽的表情,他反常地爆了句粗口: “您老这是看不起谁呢!当我是孬种?!” 他这话一出,直接把镇国公气笑了,跟着骂道: “臭小子,说谁孬种呢?没大没小。” 这么说着,他还是把手里的匕首插回了刀鞘里。 他儿子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连点小痛都忍不了! 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池夫人也无奈了,反正她从来都管不了他们父子。 她倒了杯茶,让大儿子漱口。 顾北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他啧了一声: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懂不懂?非要逞强,自讨苦吃,也是没谁了!” 池慕修温润一笑,“行了,知道你心疼兄弟!” 顾北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倒是也没嘴硬反驳。 “娘,秦夫人不聪明,还喜欢自作聪明,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动怒,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见大儿子脸都白了,池夫人也不想他担心,便应道: “行,娘知道了!娘生气也不是因为她算计娘。” “而是她算计完娘,居然还想图我儿子,我儿子是一个恩情就能送出去的吗?想得美。”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被池夫人的话逗笑了。 池慕修更是压着身体的疼痛,轻笑附和: “是,儿子在您跟前千金不换!” 知道他身体不适,池夫人摆手道: “行了,行了!赶紧让阿北推你回去休息!我和你爹也要去看着小瑜儿了。” “好,这就回。”池慕修应道。 “姑母放心!有我照看,保证不让大表弟出事!” 顾北拍着胸脯保证。 送走两人,镇国公将池夫人拉进怀里,安抚地拍打着。 “别担心,修儿已经长大了,他有分寸。” “我知道!”池夫人悄悄抹去眼眶的泪水。 —— 正院寝卧外。 镇国公与池夫人放轻脚步,刚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酸甜的葡萄味儿。 越接近内室,那股酸甜味儿就越浓郁。 镇国公与池夫人心中狐疑,脚下的步伐就更快了。 进入内室。 昏黄的烛光下,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床上的小人! 听见她细细的鼾声,心下便是一松。 走进床边一瞧,两人不由失笑。 自家闺女挺着个小肚子,睡得四仰八叉豪放极了,身边还端端正正摆放着两串大葡萄。 尤其是她的小花脸,白一块紫一块,不仔细看,还以为她被人打了! 镇国公提起床上的两串葡萄,喜滋滋道: “这肯定是小闺女孝敬我们的,有闺女就是好啊!” 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池夫人笑睨他一眼,出去吩咐徐嬷嬷准备一盆温水。 等打湿了帕子,她轻轻给自家闺女擦干净小手小脸,又哄着喝了些清水。 一家三口这才睡下,一夜无梦。 —— 翌日。 池夫人已经起床,正坐在一旁绣着一个月白色小荷包。 绣一会儿,便看一眼自家胖嘟嘟的小闺女,越看越可爱! 【娘亲,吃葡萄,大葡萄!好吃!】 听见小瑜儿的心声,池夫人抬头一看,便“噗嗤”笑了。 小家伙还没睁开眼呢,就在心里嚷嚷开了! “真是个贪嘴的小家伙!” 又等了一会儿,池九瑜才慢慢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 【唔……娘亲!抱!要尿尿!】 等将池九瑜收拾干净,又喂过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亲昵地与娘亲蹭蹭后,池九瑜小奶音严肃: 【娘亲,我昨晚去看过灵泉啦,灵泉没有报废掉,还可以用!】 【等大哥解毒后,给大哥洗经阀髓,就能补回身体亏损,大哥身体棒棒!】 池夫人闻言,心中一喜,“真的?” 【是呀是呀!我们现在去告诉大哥这个好消息叭!】 “好好好!” 池夫人一连应了几声,余光却看到放在小瑜儿枕边的锦囊。 她顿了一下,拿起来,问道: “要不要拆开尘一大师给的锦囊,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池九瑜看了看,接过来,三两下便从里面取出一个墨玉色的物件。 跟铜币差不多,外圆内方,手指轻弹,回音清脆悦耳。 【这是做什么的?挺好看!】 池夫人摇头,她哪里知道? 【那娘亲给它打个络子,我挂身上,样子怪好看!】 说着,池九瑜的小手还忍不住摸了又摸,看样子很是喜欢。 见状,池夫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决定了墨玉阙的去留,母女两人去了池慕修的青竹园。 路上,管家福伯急匆匆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太医院的人来了,说是想要取些大公子的血,以便尽快研究出解药。” “好,你将人请去青竹园,另外先通知过修儿。”池夫人说道。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福伯离开,池夫人也加快了脚步。 她们到时,池慕修已经收拾妥当,整个人嘴唇发紫,奄奄一息。 顾北一脸沉痛地守在床边,池夫人不用演,便已经眼眶通红。 池九瑜探头往床上一看,大哥正好朝她眨眨眼。 【嘿嘿!大哥别怕,等你解毒,我帮你恢复身体,保管比之前还好!】 池慕修勉强提起唇角,朝妹妹笑了笑。 这抹笑,正好被抬步进屋的太医们捕捉到,顿时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们见过太多即将死去之人的笑了,就是这样的—— 安慰中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这可是魂归西去的前兆啊! 第205章 太医 镇国公府世子若是不治身亡,别说皇上不会饶过他们,镇国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太医们赶紧一拥而上,把脉的把脉,扎针的扎针。 还有一个年轻太医高举解毒丸大叫着“让我来”。 房间内的沉痛,一下被冲散。 明明是吊命的危机时刻,愣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滑稽。 【娘啊,这些人老归老,但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皇帝那狗东西是不是糊弄我们?】 此刻,池夫人也是一脸懵逼,但看到其中两个熟人后,她抽了抽嘴角,说道: “我、我看到太医院院正了,还有已经致仕的前院正吕大人。” 池九瑜皱巴着小脸,不可思议到了一定程度。 【怪不得皇帝就没有几个长寿的?原来太医院这么没纪律,没章法!】 池夫人:“……”倒也不是! 母女两人一晃神便被人挤到了一边,还是顾北比较坚挺。 就见他下盘稳稳地扎根在地上,长臂一张,牢牢将这些太医,挡在床榻之外。 而后,目光凌厉地扫过这些人,大声吼道: “冷静!不要鸡血上头,一个一个来,还有报上名字、职位、家里有几口人,我表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太医们终于冷静下来。 顾北见状,又沉声警告: “记住,他是镇国公府世子,不是你们的试验品!不然小心……”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太医们:“……” 他们太难了! 治个病还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只怪娘娘们不努力,否则现在解药早被他们研制出来了! “好了,你,第一个,报上名来。” 顾北拿出纸笔,记录。 被指着的正是现任院正,他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我、我是太医院现任院正,叫康铭,家里七口人。” “哪个名?” “铭记的铭!” “去!”顾北冷酷点头。 康太医哆嗦着上前,摸上池慕修的脉搏,然后眼睛猛地瞪大。 然后,又抖着手擦了把从额头滚落的冷汗,尽量平静道: “大公子,把另一只手给我诊一诊。” 池慕修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半晌后,康太医表情逐渐严肃。 池夫人见他这副模样,立马紧张地问道: “康太医,我儿如何了?” 康太医沉重道:“大公子!虽然此毒已深入心脉,但还请您务必不要轻言放弃!” 池慕修:“……” 池夫人:“……” 顾北:“……” 我信了你的邪! 要不是前一刻池慕修那小子还活蹦乱跳,他都快要信了! 【娘,这个康太医是狗皇帝请来的托,实锤了!】 池夫人虽然没听懂“托儿”是什么,但也觉得这康太医肯定不是好人,是皇帝派来打探虚实的。 顾北收拾了下被震惊到的心情,喊道:“下一个。” 一个白胡子老头上前,说道: “我是前任太医院院正,姓吕名不鸣,家里三十几口人!” 顾北笔下微顿,用敬佩的语气说道: “您还挺……厉害啊!” 吕太医精心修剪过的胡须,忍不住抖了抖,怒道: “小子说什么呢?我府上只有五口人,其他都是我二弟、三弟的儿子、孙子!” “哦,那你们一家还挺和睦哈!” 这种事,你还不忘带上你二弟、三弟!牛掰! 吕太医有点不高兴,总觉得对面那满身匪气的小子语气怪怪的。 可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最后,只能摇着头,上前诊脉。 一炷香后,吕太医的胡须不动了,他委婉道: “牵机毒着实厉害,大公子先放点血给老夫,老夫好带回去研究。” 话落,他用银针刺破池慕修的手指,然后将银针在特制的药水中搅了搅。 原本青色的液体,瞬间变成了黑色,可见毒性之大。 池夫人等人也是第一次直观地见识到牵机毒的厉害,脸色都跟着变了。 “这、这……”池夫人有点无法接受。 吕太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带着那毒液离开了。 顾北一边喊着“下一个”,一边想着,得让师叔快点赶过来,不然他怕姑父一个人顶不住。 一开始打了鸡血似的太医,在把过脉后,一个个拿着毒血,蔫头巴脑地走了。 等所有太医都走了,池慕修这才运转内力,将稍微放开的毒素,重新压制回腿上。 他忍着宛如千万根针刺般的疼痛,说道: “娘,你们不要被吓到了,我没事,而且还有妹妹在,不会有意外。” 看到大儿子唇上的紫黑色退去,池夫人才觉得安心一点。 “好,我知道了!” —— 因为不放心池慕修,池夫人和池九瑜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下午镇国公回来,带回消息: “皇上那一关应该过了。” 说完之后,他割破手腕,血液流出来,很快装满茶碗。 “喝掉,连喝七日,毒便能解了。” 池慕修接过茶杯,忍着冲鼻的血腥气将血灌了下去。 本来以为会极其难以吞咽,实际上却是入口回甘。 池慕修用清水漱完口,还有些新奇,他爹的血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听到他的问题,镇国公想了想,说道: “记不清了,五岁之前的事情!经过我自己的验证,我的血应该可以解百毒。” 确定镇国公的血起效后,池夫人留镇国公在这里守着大儿子,便带着池九瑜回去午睡了。 池九瑜也确实困了,之前她有点担心大哥睡不着。 现在可以了! 等她再睁开眼,太阳已经西斜,只在窗棂上留下一片仿佛晕染过的暖色。 池夫人见她醒了,开口道: “还困不困?困便再睡一会儿!不困的话,娘带你出去找你表哥?” 【嗯?】 池九瑜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池夫人被她可爱到,立刻一阵揉揉蹭蹭贴贴,之后,才说道: “你大表哥在外面等你半天了,可能找你有事。” 【哦,那去看看!】 被抱出去的时候,池九瑜忍不住揉揉自己可爱的脸蛋子,感觉“肿大”了一圈。 【哎!娘亲,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池夫人差点笑死,赶紧将她塞给顾北,跑得头也不回,就怕下一秒笑出来。 池九瑜与顾北面面相觑,片刻后,顾北问道: “那个玉簪,咱们要去寨子里看看吗?” 第206章 异象 闻言,池九瑜重重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顾北高兴之余又松了口气。 那里是他活命至今的地方,他挺好奇的。 然而,经历过上次的事之后,让他自己去…… 说实话,他反而有点发毛。 但有小表妹在,就不一样了!小表妹就是他的熊心豹子胆。 这般想着,顾北顿时雄赳赳气昂昂,整个人的气势都拔高了一大截。 池九瑜看着莫名其妙自信起来的表哥,总感觉他有点脑干缺失。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顾北抱着她纵身而起,朝着花园掠去。 “走,表哥带你去逛园子。” —— 膳厅内。 池夫人刚张罗完晚膳,顾北也带着池九瑜回来了。 池九瑜抓着一片胖乎乎的绿叶子,小手在绿叶边缘捏来捏去,玩得不亦乐乎。 池夫人仔细一看,疑惑道: “这不是水芙蓉的叶子吗?这东西长在水面上,你们也不怕弄湿衣服。” 说着,她伸手检查了一下池九瑜的衣衫,发现一点没湿才放下心。 顾北嘻嘻笑着,得意道: “有我在,怎么会让小表妹弄湿!” “再说就这天气,水滴还没落衣服上呢,就该干了。” 被顾北这样一说,池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忧愁道: “这都快三个月没下雨了?” 顾北一手抱着池九瑜,一手捡起一块糕点,接口道: “是啊,今年秋收晚些,要是再不下雨,百姓收成够呛!” 这时候,一串细细密密的“咔嚓”声响起。 顾北咬着糕点,低头看去,就见自家小表妹哀怨地盯着他鼓动的嘴巴。 而那声音就是从她小手里发出来的。 水芙蓉叶子上那一圈干巴的边缘,都被她又快又狠地捏碎了。 顾北:“……”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半块糕,又看看已经逐渐流露出凶意的小表妹,顿时一个激灵。 求生欲满满,一下子把小表妹塞给池夫人,快速道: “姑母,我去陪阿修吃饭哈,走了走了!” 池夫人双臂牢牢抱住自家的宝贝,点点她的小嘴,笑道: “瞧我们乖宝凶的,表哥都吓跑了呦!” 池九瑜哼哼,小嗓音凶萌凶萌。 【谁让他吃得那么香!我也好想吃!呜呜噫噫……】 池夫人无奈,只好先哄着她喝奶。 没办法,谁让她还是个奶娃娃呢! —— 第二日,镇国公府后门。 因为池慕修中毒之事,镇国公直接请假在家。 此时,池九瑜被顾北抱在怀里,朝爹娘挥了挥小手。 【爹爹,娘亲,我出门啦!你们约会的时候,不要忘记大哥哦!】 镇国公忍俊不禁地揉揉她的头顶,说道: “出发!早去早回,知道吗?” 【知道啦!】 镇国公摆手,那意思——走! 顾北见状,抱着小表妹动作麻溜地上了马车。 这马车是他特意准备的,从巷子出来后,便径直加入车流,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晃晃悠悠出了城门,一路往北而去。 期间,经过大片田地,稻子一片发黄干涸。 不少庄稼汉们在田里巡视,也有人蹲在田边,嗒嗒抽着旱烟。 愁苦的氛围,在马车外蔓延。 顾北见小表妹盯着外面的人看,便把她抱回车厢,将一个奶葫芦递到她嘴边,说道: “乖,别看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别人的事,我们管不了。” 池九瑜点了点头,低头叼住奶嘴,嘬嘬嘬的吸吮着,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红雀山下。 顾北将马车藏在一个隐秘之处,重新抱起池九瑜,轻车熟路地上了山。 避开铜雀寨的人,按下机关,进入山洞。 与此同时,原本还在左顾右盼的池九瑜,突然顿住了动作。 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脑海中升腾。 越往下走,那种感觉越明晰。 很亲切……很听话……甚至在向她传达喜悦! 是什么? 她的思绪逐渐下沉……下沉…… 等到顾北抱着她,随着石床下落到机关第四层,那个狭小的山洞时,她已经闭上眼,完全沉入自己的精神海内。 她感受到了无边雨幕,围绕着她旋转跳跃! 它们在欢呼,在雀跃,在传递着属于它们的敬畏。 这是什么?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涌出许多模糊的、清晰的念头。 最后定格在发黄干枯的庄稼、农户脸上的愁苦、府中池塘的水芙蓉…… “小表妹?小表妹?快醒醒?” 一道忽远忽近的喊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一直喊,一直喊,喊得池九瑜有点烦躁。 随着她的情绪变化,海浪忽然汹涌起来,一层叠一层地开始拔高。 倏忽间,她想起了声音的主人…… 【顾北表哥!】 与此同时,池九瑜一下子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奶声道: 【好累呀!】 可惜池家人都不在身边,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 见到她睁眼,顾北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一半。 他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 “小表妹,你刚才怎么会睡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池九瑜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做了个“困困”的表情。 顾北整颗心“铛”一声就放下了。 没东西就好!吓死他了! 不过这会儿,池九瑜是真的困了。 这还是她自从修炼精神力以来,头一次感觉到身心疲累! 她非常想要探究一下自己的精神海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何会出现几乎要填满精神海的磅礴雨幕?这些雨幕又为何会向自己传递喜悦与敬畏? 直觉告诉她是正常的,但这些异象又不得不让她疑惑重重。 池九瑜回过神,发现顾北正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冷颤。 心里寻思着,表哥的脑子愈发不正常了。 她摇摇头,让顾北赶紧把自己放在石床上,再让他自个一边玩儿去。 于是,等顾北在石洞里敲敲打打一番,一回头,他家小表妹已经睡着了。 顾北还挺无奈的,心想这场“探险”好像只有他自己沉浸在里面,小表妹她……从来不在状态! 池九瑜睡醒后,发现顾北竟然在打坐。 她歪了歪头,他一个吸收鬼气的,在灵气堆里修炼什么? 第207章 信徒 池九瑜没有打扰顾北。 但看久了,她突然发现,随着顾北一呼一吸间,狭小石洞中的灵气竟然发生了变化。 池九瑜皱眉,将精神力附着在双眼之上,捕捉空气中的各色灵气。 没想到这里的灵气,除了五行灵力之外,竟然还有一种黑色灵力。 与顾北的十分契合。 就在这时,池九瑜的耳边突然隐隐约约传来许多声音。 “哈哈哈哈哈,青天大老爷显灵啦……” “下雨啦!下雨啦!太好了,呜呜呜……菩萨保佑,雨神娘娘保佑!” “娘啊!雨,田里都是雨啊,裂缝都没了……” …… 这些声音有些模糊,但令池九瑜诧异的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朝着她涌来。 之前有些疲累的身体和精神,瞬间恢复,甚至更加充盈。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精神海,在海平面的另一端,无数光点如星辰般冉冉升起。 池九瑜不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大受震撼。 就在这时,顾北突然睁开了眼睛,兴奋大喊: “小表妹,我竟然可以修炼,啊哈哈哈哈……老子已经再也不用怕鬼了!哈哈哈哈哈……” 池九瑜闻言,心里一喜,顿时将方才的疑惑扔到一边,十分替这个疯批表哥高兴。 “哈哈哈哈哈……” 顾北一把抄起小表妹,一张大脸凑过去“啪叽”就是一口。 “小表妹,你是最棒的!” 池九瑜:“……” 池九瑜僵住,刚才的高兴瞬间消失。 但见顾北这会儿高兴地宛如撒欢的狗子…… 【算了,看在你童年凄惨的份上,我下次再打你!】 直笑了一刻钟后,顾北才堪堪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大笑声戛然而止。 大概、好像,姑母说过,小表妹洁癖严重! 啊这…… 他偷偷摸摸低头,正对上小表妹的死鱼眼! “嘿嘿嘿……”顾北干笑两声,赶忙帮她擦擦脸蛋,打哈哈道:“走走走,我们去找你大哥,他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 顾北抱起池九瑜,从机关四层回到地面。 一打开岩壁,“哗啦哗啦”的雨滴夹杂着冷风,扑面而来。 顾北连忙抬起胳膊挡住小表妹,退回山洞。 “天呐,竟然下雨了!” 他一边惊奇得不行,一边抬手帮小表妹擦脸,生怕她被雨水打湿生病。 结果,就对上了小表妹干干爽爽的脸。 好家伙,身上脸上一点儿没湿! 顾北点点她的鼻尖,嘚瑟道: “多亏我给你挡得快,不然你就只能裹着我的衣服回去了。” 在山洞中等了一会儿,外面大雨逐渐停歇。 两人走出山洞,抬头远望,却见一束金黄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小表妹头顶,将她本就白皙的小脸衬得纯净圣洁。 顾北长吸一口气,他就说小表妹绝对来历不凡! 看看!看看! 明明小表妹就抱在他怀里,那灿阳是半点不关照他,这偏颇…… 哦不是,这连偏颇都不是,妥妥的就是偏爱! 就在这时,铜雀寨内发出一阵欢呼,山匪们也跑出来遥望天边绚丽的彩虹。 一滴水,从高处落下。 池九瑜伸手接住,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水珠,眼眸微弯。 两人沿着小路回到山下时,天色已经不早。 他们上了马车,一路往京城赶去。 再次途径那片田地,热闹非凡,欣欣向荣。 “这雨水好甜,我在再不用跑好远去挑水了,哈哈哈……” 一群孩子在田埂上又蹦又跳,泥点子甩起多高。 “庚子庚子,活了,活了,你快来看,咱们的庄稼有救了,啊啊啊啊啊……都是我的宝贝啊!” “哈哈哈,六叔快擦擦你的口水,现在还不能吃。” 连那个抽旱烟的老大爷,都笑出来一脸褶子,高声招呼着众人: “都赶紧的,把田里的缺口堵上,别让雨水再流出去。” 大人们一哄而散,立即忙活了起来。 …… “呸!什么龙王显灵!那是雨神!” 中年妇人一脚踢向身边的汉子,骂道: “咱们求龙王爷下雨求多久了,两年有没有?连点毛毛雨都没看到!咱求雨神才两,两天就有雨啦!喊什么龙王!喊雨神!” 那汉子被踢了也不恼,大声道: “对对对,魏大娘说得对,我错了,是雨神,雨神!” 马车行驶而过,池九瑜感受到那种鼓胀、赤诚的感情。 她好像明白了,她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 镇国公府后门。 顾北等不及马车停下,便脚尖一点,揣着池九瑜几个起落,窜进府中。 一路高歌,往青竹园而去。 而他们刚进府,镇国公与池夫人也收到了消息,赶往青竹园,寻自家闺女。 青竹园,寝卧内。 池慕修一身白衣,背脊挺直,正端坐在案几旁细细描画着一张黄符。 纹路繁复,线条极细,一笔成型。 金色香炉中,紫檀香冉冉升起,衬得房内一片祥和。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祥和破碎。 顾北吊儿郎当的调子夹杂着掩不住得意的声音传来。 “大表弟!我能修炼了!哈哈哈哈哈……” 池慕修本就因屡次失败,心绪烦躁,再一听这话…… 顾北,你没了!没了! “嘿嘿嘿,羡慕!”顾北更凑近了几分,样子极其欠揍。 “确实。”池慕修边说,边接过妹妹。 紧接着,他拿起案几上刚画完的黄符,啪一下贴在顾北身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失败了!池慕修有点丧气。 池九瑜看到案几上那厚厚的一摞黄符纸,一愣: 【大哥想学画符?】 池慕修点头。 同一时间,顾北揭下胸口的黄符,看了看。 “你这是从护国寺买的符咒?这看着不像平安符啊!” “小雷符!”池慕修冷笑,“我自己画的!” “噗——”顾北指着池慕修,一下子就笑喷了,“你不是?人家道士画符是因为有法力,你都没修炼,怎么可能成功?” “不过,没事,哥会修炼,以后哥保护你!”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唔……画符需要灵气,或者说能量加持!我记得那个枯骨老祖说,娘亲的血里有灵气,应该是喝过灵泉水的原因。】 【大哥,要不你用……】 她的话还未说完,池慕修已经咬破指尖,用指尖血描摹了一遍小雷符上的咒术。 “哎!你别糟蹋自己,用血就能成的话,哪还有那么多卖假符的道士啊!” 池慕修并指夹着小雷符,说:“你试试?” “试就试,你要是能成,我把自己入赘给女鬼做夫君!”顾北语气铿锵。 池慕修伸手一拍,声音脆响。 第208章 挟恩 “轰隆——” 一道狰狞的雷光裹挟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如同闪耀的雷光之剑,刺向顾北的身躯。 顾北先是一惊,而后闪电般蹿出,几乎与雷光擦身而过,但游走的电弧却瞬间击中他的身体,将他弹飞出去。 他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唔……” 顾北趴在泥水里痛苦呻吟。 紧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两双鞋子,一双黑色,一双还绣着小花。 顾北默默埋头,丢死人了,早知道不嘴硬了! 屋内。 池九瑜看着自家大哥,继续道: 【大哥,要不你用灵泉水调墨试试?】 池慕修:“……” 他看了看自己渗血的手指,然后默默捂住自家妹妹的眼睛。 谢谢,有被嘲讽到。 两败俱伤的两人,被池家父母严肃批评过后,又被迫握手言和。 一家人和平的用完晚膳,各自回房睡觉。 接下来几日,池九瑜陪顾北又去过几次铜雀寨,发现再没有奇异事件发生之后,便不再去了。 —— 皇宫,御书房内。 “你看看,你看看!老二才走了多久,太子一党的官员就已经明目张胆提拔自己人了,他们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文德帝将吏部今年的重点考核名单扔在地上,声音恼怒。 王总管心中一惊,猛地匍匐在地,颤声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龙体为重啊。” 文德帝继续气冲冲地道: “不止他们,朕还听说,最近各府官员亲事不断!皇后前脚请奏选妃,朕的官员们后脚就接连嫁女,怎么觉得朕老了,配不上他们家如花似玉的姑娘?” 王总管赶忙赔笑道: “陛下圣寿无疆,英明神武,风采不减当年,自您登基以来,朝臣崇敬,百姓爱戴,无不称颂其德。” 就在这时,王总管突然回过味儿来。 皇上这是要让二殿下回来,警告太子一党。 “你这嘴惯会哄人!”文德帝冷哼,又问道:“贵妃最近如何了?” 王总管谨慎道:“这几日宫里正上下忙活着,举行中秋宫宴的事,奴才瞧着贵妃娘娘总是神思不属,饭食都用得少了些。” 文德帝怒容稍减,犹豫片刻,说道: “让老二回宫参加中秋宴,至于池爱卿,朕一向知他忠君体国,但难免在心中有些许怨言,朕也很为难啊!” 王总管偷觑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回答道: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奴才听说刑部尚书吕大人与御史大夫秦大人向来与镇国公交好,不如派他们二人安抚一二。” “就这么办!”文德帝满意道:“你再去库房挑些赏赐一并带去。” 于是,当天下午,两位大人便拜访了镇国公府。 不巧的是,秦夫人今日也递了拜帖。 池家夫妻二人分开招待,一个在前院正堂,一个在后院花厅。 后院,花厅。 伺候的丫鬟恭敬上茶后,便退了出去。 秦夫人的奶嬷嬷搀扶着她落座,看她冷汗都疼出来了,不由抱怨: “您身体还未痊愈,让老奴跑这一趟也是使得的,镇国公夫人知您身体不适,定不会与您计较。” 秦夫人感受着肩膀的剧痛,心道,若不亲自来,这一出苦肉计又怎么唱的下去? 等女儿攀上镇国公府,这京城之中谁不高看她一眼?这痛也就值了! “林嬷嬷休要胡说,是我有求于顾姐姐,自然要亲自来!若是让你传话,反而是我秦家不知礼数了。” 这话一出,林嬷嬷讷讷退下,心里却有些不大痛快。 就在这时,守门丫鬟打起帘子,池夫人款步而入,一边在上首落座,一边笑着道: “秦夫人身体还未痊愈,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有甚急事?” 秦夫人闻言,嘴角含笑道: “是,家中遇到些难事,想请顾姐姐帮帮忙,说起来惭愧,这宫……”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池夫人打断她的话,示意道: “秦夫人嘴唇干涩,不如先饮口茶润润唇。” 秦夫人愣了一下,见池夫人轻轻吹拂杯中茶叶,便只能暂时住口,怀着莫名的心思,饮下一口茶水。 然而,入口的茶水又苦又涩,竟让她一时难以下咽,含在口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最后,她看了池夫人一眼,一咬牙,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林嬷嬷敏感察觉到花厅中的气氛不对。 她心底原本的那点不痛快被紧张不安取代。 她以为有救命之恩在,镇国公府一定会以贵客之礼相待,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秦夫人此时也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镇国公府就是镇国公府,池夫人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在等着她上门了! 幸好,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早在城门口便算计着池夫人在人前落下了口实。 即便她不愿承认,但在外人看来,这个救命之恩已成事实,不报也得报。 想罢,秦夫人索性放平心态,将茶杯放在桌面,轻声道: “顾姐姐,几日后便是中秋,你也知道宫中已传出消息,要为皇上选妃,而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是决计不想让她入宫的……” 池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得秦夫人声音一滞。 她心中也跟着咚咚直跳,却硬着头皮道: “我便想着大公子尚未婚配,又品貌俱佳,实在堪称良婿,所以……” 池夫人想起秦夫人的所作所为,便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极其恶心人。 她脸色难看道:“秦夫人,你这些时日养病,可能不知,自我儿护国寺救回我们后,便身中剧毒,现在危在旦夕,可娶不了你的女儿。” “什么?”秦夫人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池夫人的眼睛,不愿相信道:“不可能,你是不是为了推脱掉这门婚事,故意骗我?” 她动作太大,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得冷汗直冒,却也全然不顾。 “你若不信,自去太医院打听,看他们是不是在日夜不停的研制解药。”池夫人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消息对秦夫人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令她方寸大乱。 一时之间,竟口不择言道: “那还有救吗?救回来能活多久?世……”世子之位呢?会落在谁的头上? 林嬷嬷见她越说越离谱,忙悄悄拉了她一下,这才没让她将这话说出来。 秦夫人停了口,微一抬头,便见池夫人正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秦夫人,黄金无价,人心至宝,我用千两黄金买你的这份心,足矣!” 话落,一名丫鬟将手中捧着的红木匣子放在秦夫人身前的桌子上。 第209章 补偿 “你、你这是羞辱!”秦夫人身体微微颤抖,怒瞪着池夫人,“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母债子偿,天经地义,大公子命不久矣,还有二公子……” “啪啪啪——” 一名身着华服的贵妇踏入花厅。 此时,她正抚掌而笑,一脸讶异地看向秦夫人。 “瞧瞧,本夫人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嘴脸了。” “你那救命之恩是怎么来的,还真以为咱们都跟个傻子似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算计了人家亲娘,还图人家崽子,你咋这么能给自己长脸呢!” 池夫人看见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绮华,你不是回娘家探亲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池夫人称做“绮华”的女子,乃是南阳侯府主母,是曲江世家张氏嫡女,出身豪门望族。 为人直爽泼辣,与池夫人颇为性情相投。 “嗐!我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着来看小外甥女吗?谁知道竟又听说你家大公子……我这连拜帖都没来得及准备,就上门看你了,不想竟听到这般腌臜之言,简直晦气!” 见两人说着话,都不忘记讽刺自己,秦夫人简直气疯了。 “南阳侯夫人,你别欺人太甚,我再如何也是朝廷正三品大员的夫人,岂能容你这般羞辱?” “不想要羞辱,你有点自知之明啊,没看到我家兰瓷,连医药费都给你了吗?怎么不想要?觉得羞辱,那你走呗。” “还有啊,我若是你,就拿着银子走人,仗着这点恩情膈应人,信不信我全给你抖露出去?我家兰瓷好欺负,我可不是好惹的,你想想清楚。” 秦夫人低头,看了看那叠银票,狠狠扫落在地,扭头就走。 她这边刚走到府门口,那边镇国公也将吕大人与秦大人送了出来。 双方正好撞到一起。 秦夫人气冲冲的脚步一顿,秦大人已经开了口。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夫人:“……” 她做的这些事情,都是瞒着自家老爷的。 依自家老爷那古板的性子,要是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休了她的! 她敛了敛难看的神色,心虚道: “我来找……” “秦夫人,秦夫人,您的银票!我家夫人说了,无论如何您是真的受了伤,这点补偿还是要有的。” 小丫鬟跑到跟前,二话不说,将那红木匣子塞到了林嬷嬷手中。 然后,朝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她的话却在众人耳中炸开了锅。 秦大人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道: “你……” 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看了镇国公与吕大人一眼。 两人识趣地相互告辞,镇国公回了府邸,吕大人也急匆匆上马车走了。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秦大人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斥了一句: “回府。” 马车上,秦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害死自己儿子的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还有脸算计别人,这样的人就该去死! 秦大人皱眉,看着她变来变去的狰狞面容。 他终是失望地闭上了眼,没想到一辈子的老妻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去之后,秦家如何家宅不宁,便是后话了。 —— 镇国公府。 镇国公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想这老皇帝越来越不当人了,还让老子识大体! 他冷哼一声,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叫。 那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天,一只半大的鹰隼正张开双翼在他头顶盘旋。 认出这只鹰隼,他满心的不忿变成了喜悦,绷直手臂,打了个呼哨。 “小四!” 小四一个俯冲,落在他的胳膊上,鹰头被狠狠蹂躏。 “咕咕咕!” 小四不满甩头,把绑在爪子上的信筒伸到镇国公面前,那意思——看信! 镇国公呵呵笑着,取出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不日便归,晏宁一起。 “那个二皇子身边的高手?” 他喃喃一句,便乐呵呵将纸条收了起来。 还好臭小子记得中秋之前赶回家。 “小四辛苦了,走,咱们去厨房找点好肉,犒劳犒劳你。” 听到这话,小四张开的翅膀一合,决定先跟主人她爹去厨房填饱肚子,再去找主人。 等他带着小四吃饱喝足回到正院时,南阳侯夫人已经离开。 而池九瑜手里多了一颗南海夜明珠。 镇国公有些惊讶:“这是南阳侯夫人送的?” “是啊!原本要留她用膳的,但她刚探亲回来,府里正忙着呢,离不开人。” 镇国公与池夫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池九瑜小奶音惊呼: 【二哥终于要回来了?太好了!】 池夫人一愣,“舒儿要回来了?” “对!”镇国公道:“我正要跟你说呢,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晏寒枫的哥哥,你顺便安排一下!” “不过,他可能不会住在这里,毕竟二皇子也要回来了。” “二皇子?他这才守了皇陵几日,就要召回,朝令夕改,陛下是糊涂了吗?”池夫人柳眉微蹙。 镇国公看着在床上玩闹两小只,不在意道: “自从得了长生丹,咱们这位皇帝啊,心就不在朝政上了,大楚多个郡县出现不同程度的灾情前兆,朝臣们吵成一片,他还计划着大办中秋宴呢!” “听说还把原本宴会开始的时间从酉时推到了戌时,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 今日,是池慕修服用鲜血的第七日。 他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 池九瑜将灵泉水从空间引渡到茶壶之中。 这是她觉醒的新能力,异象发出之后,她发现自己能够直接控制空间中的灵泉水,而不必每次用时,还要跑进去灌水,再跑回来。 于是,等大哥灌了大半壶灵泉之后,一股浓郁的臭味差点把池九瑜当场送走。 池慕修发现自己身上多出了一身黑泥,他伸手摸了一把,顿时吓了一跳…… 这模样,看着就像是三年没洗澡似的。 小厮们被熏得直翻白眼,只能堵着鼻子,一桶又一桶地把干净的水抬进去,把一桶又一桶的黑水再抬出来。 直到第九桶洗澡水后,那股熏人的臭味儿才散了去。 小厮们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活过来了! 房间里水声哗啦,他们蹲在外面小声嘀咕。 “咱们公子这是掉粪坑了吗?臭的我都看见我家太奶了!” “幸好,咱们池府府邸大,不然这恶臭都传到外面去了,要瞒也瞒不住!” “你们这嘴最好放严一点,这种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知道,知道!公子的事,谁敢往外说一句,脑袋早掉了!” …… 这时,房门打开,池慕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目光扫过他院子里的这些小厮,小厮们顿时呆若木鸡。 “公、公子,你你你……” 池慕修皱眉,“好好说话!” 另一个小厮,脱口道: “公子,你照镜子了吗?” 第210章 归家 池慕修回房,定定看了一会儿镜子里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心中诧异。 “妹妹这修复身体,怎么还带将人变美的?” 他又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这趟北国之行更稳妥了。 随后吩咐一声,便睡下了。 —— 全家震惊过后,镇国公府迎来了几日的平静。 午后,清风徐徐。 池夫人哄着身边的小团子午睡,耳边是树叶的拍打声,她竟生出几分安宁之感。 这些天大事一件接着一件,整天提心吊胆,幸好有小瑜儿在,一切都过去了。 感觉到怀里的动静,低头一看,就见自家闺女撇着嘴、瞪着眼,就是撑着不睡。 【娘,今天中秋啦,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池夫人扶额,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不下三十遍了。 这时,去看情况的蓝青终于回来了。 “夫人,二公子回来了,不过先去了国公爷的书房,说一会儿就过来。”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 等人下去,池夫人轻轻哄着池九瑜: “现下可以睡了?等你一一觉醒来,你二哥就来了。” 【我不,我要去找二哥。】 —— 镇国公府,书房。 池望舒带着晏宁一进入书房,镇国公眉梢便挑了起来。 果然是个高手! 怪不得小瑜儿心心念念想要让这人去保护老三。 “爹,我把人带回来了,这就是晏宁,晏寒枫的大哥,他已经同意帮咱们了。” 晏宁一身黑衣,身材劲瘦,此时浑身上下还是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微微弯腰,“在下晏宁,见过镇国公!” “家弟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晏公子客气了!”镇国公边说,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该是我家老二麻烦你手下留情才对!这小子肯定没少找你切磋。” 晏宁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没想到镇国公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 果然,镇国公话落,池望舒就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什么?他武功比我高?”池望舒不敢置信地望向晏宁。 那他这些日子天天叫人家手下败将,岂不是自取其辱? 晏宁轻咳一声,避开对方充满谴责的视线。 “镇国公大人谬赞,在下比二公子痴长几岁!要说高手,二公子才是真的让人大吃一惊。” “晏公子谦虚了,二皇子身边的第一暗卫,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镇国公这话虽是夸奖,但也不乏试探之意。 晏宁自然明白,以他目前的身份想要取得镇国公的全然信任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小枫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坦白道:“寒枫是在下唯一的亲人,跟在二皇子身边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因为二皇子答应寻找寒枫,这是我们的交易。” “二皇子私自毁约,他既想杀了寒枫,在下自然不会再为其所用。” 镇国公但笑不语。 “为表诚意,在下可以为大人提供一些消息。” “皇子私军有六万,安置在萧家军驻守的三里山,那里有个隐藏的大山坳,是藏兵的好地方。” 镇国公沉吟片刻,这个数量与他估算的相差不大,有几分可信。 “眼下二皇子资金不足,西林山脉找到的金矿能成功运出去的杯水车薪。” “他还得到了神器简易版的制作方法,制作出来的武器威力极大。” 镇国公点头,“不知你对萧家了解多少?” “这……”晏宁摇头,“在下四年前跟得二皇子,对萧家知道不多。” “不过二皇子每隔几个月便会给萧家军拨一笔银子,用处不明。” 镇国公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扶手,心道: 二皇子手上一定有账本,若能拿到,便能估算出萧家大致的藏兵数量。 他们池家也好把控全局,以防被杀个措手不及。 镇国公回神后,没有要求晏宁利用身份之便偷取账本,而是问道: “昨日二皇子已回京,不知你?” “在下已收到二皇子传信,今日回二皇子府。” “也好,我便不留你了,免得二皇子起疑。”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晏宁起身告辞。 “舒儿去送送晏公子。”池望舒郁闷地应了一声。 他走到晏宁身边,冷声一声: “晏兄你可真不够意思,武功高就武功高,藏着不说算什么男人!” 晏宁也挺无奈的,他这不是被缠怕了吗? “我跟你说,做人不能这么不老实……” 池望舒一开门,滔滔不绝的抱怨顿时一收,他惊喜地叫了一声。 “啊,小瑜儿!” 【二哥!】 池九瑜也十分兴奋,张开小手就扑了过去。 她好久没见二哥了! 晏宁被两人堵在门内,盯着池九瑜的眼神微闪。 “这孩子……”的眼神? 他话还未说完,池望舒突然警惕地回头: “你要说什么?” 晏宁见状,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三个月大的孩子竟像是能认人一般,有些惊奇罢了。” “最好是你说得这样,要是京城再有我妹妹的谣言传出来,就算你武功再高,我也会想办法弄死你!”池望舒警告。 “我知道了!绝不会多出什么谣言。” 他这个“多”字就用的有点微妙了。 池九瑜趴在二哥怀里,看向对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动了动自己的小鼻子。 小疯子的大哥身上有与他一样的味道,既疯魔又温柔的感觉,很特别。 对上池九瑜的目光,晏宁眼底柔和一瞬,微微点头后,闪身离开。 —— 书房内,只剩下了池家人。 镇国公叫了池望舒一声,道: “今晚宫中设宴,陛下让所有官员带着家眷一起参加,我先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跟你说一下。” …… 听完镇国公的简述,池望舒拍桌而起: “什么狗屁黑市!敢动老子家人,老子端了他的老巢!” “黑市是要端的,但眼下先过了中秋宫宴再说,不知咱们这位陛下今夜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行了,去看看你大哥。” “那我先带妹妹过去一趟。” 池望舒抱起池九瑜,刚走到门边,镇国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哦对了,出了这院子记得装的难过点。” “难过?”池望舒抓了抓脸,“我、我尽量严肃点。” 第211章 吃心 青竹园。 池慕修这几日不便出门,便在寝房里制作朱砂丹。 于是,等兄妹两人进来,看到的就是—— 他们大哥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沉静而专注。 广袖轻抬,指尖莹润,朱砂很快被碾磨成粉,再调和灵泉水,倒入模具,小火烧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说不出的静谧韵味。 【哇塞,大哥好仙,这时候如果再来一束柔光打在大哥身上,就更完美了。】 池慕修无奈一笑,看到池望舒也在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道。 “刚刚!”池望舒望天,诶呀!怎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么一晃神,来自大哥的重重一击就落到了他的后脑勺上,还附赠一句温柔的问候: “现在清醒点了吗?” 池望舒老实了,“清醒!清醒!” 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什么美好幻象都是假的,大哥他就是个魔鬼! 【嘿嘿嘿!二哥好惨喏,大家都没有挨打,就只有二哥……】 池望舒低头与妹妹对视,满眼控诉: “你这个小棉袄不保暖就算了,咋还漏风呢?嗯?” 池九瑜一噘嘴,眼泪汪汪看向大哥。 “好好好,你保暖,你最保暖!”池望舒求生欲极强地摸出一块极品翡翠塞到她小手里,“唉,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就把这块烫手的“小火炭”交给大哥,自己扭头就跑。 池慕修扬声道:“去哪?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宫了。” “一会儿就回来!”池望舒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块极品翡翠,很快跑没影了。 【啊!二哥是不是去找二嫂啦?】 “应该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模样。 【二哥不是大直男啦,竟然知道中秋节送礼物!哈哈哈,二嫂一定很高兴。】 池慕修揉了揉她的头发,满眼都是笑意。 —— 半个时辰后。 池九瑜探着小脑袋,就等着二哥回来现场磕个糖。 已经知道二儿子去干什么了的池夫人也是分外期待,甚至连聘礼单子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池夫人笑容满面迎上去。 “怎么样?孟姑娘可喜欢?要不要娘这几日便请媒人上门提亲?” 儿子即将成亲,走上与书中完全不同的轨迹,令她欣喜的难以自制,一连追问了好几句。 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她才发现儿子的情绪有些不对。 他双目茫然,肩膀塌陷,手里紧攥着一个锦盒,样子无措极了。 “舒儿,你这是怎么了?”池夫人放柔声音问道,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娘。”池望舒回神,低头看着手中没有送出去的锦盒,“孟姑娘不收我的东西,还让我不要再去孟府。” 池夫人愣住,她是想到了孟姑娘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决绝,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就在她愣神时,池九瑜语气格外笃定: 【不可能!二嫂很喜欢二哥的,不然也不会冒着严寒和惹怒皇帝的危险,给二哥送粮草。】 池望舒腰杆挺直了些,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话本里,我死之后,孟姑娘的夫君是不是淮南王?” 【啊?淮南王是谁?】 池九瑜懵逼。 “淮南王是陛下的亲侄子,先淮南王去得早,他早早就承了爵位,目前应是在国子监读书。” 【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个人。】 池望舒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反而全是低落。 池九瑜捏住他的眼皮扯了扯,见不得他这副被抛弃的大狗狗模样。 【二嫂拒绝你,是因为淮南王?】 “没有,是我无意中听到孟府的两个婢女说,淮南王在求娶孟姑娘。” “我想孟姑娘也许更喜欢读书人,才会不想再见我。” 【不会的,二哥就是很好很好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见安慰不起作用,池九瑜直接道: 【中秋宫宴这个淮南王也会去?你要是不相信,就等我见过这个淮南王再说,好不好?】 不想家人担心,池望舒尽力收敛自己的表情,应了一声。 心中却想着,孟姑娘说得对,嫁与武将之家并非什么好事。 从小到大,他见多了娘亲因为担心爹爹在战场上受伤,夜不能寐的模样。 又何必将孟姑娘拖下水,左右书中与孟姑娘永结良缘的人不会是他! 若他们两情相悦,他成全又何妨。 “娘,小瑜儿,我没事!”池望舒左右看了看,“爹呢?是时辰进宫了。” “你爹说有事情要处理,让咱们先去,宴会前他会赶到的。”池夫人道。 “好,那咱们走!” 上了马车,池夫人撩起车帘,瞧着自家儿子翻身上马的英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孟姑娘怎么就拒绝了呢?她儿子哪里不好? 池九瑜倒是没往心里去,感情嘛总是要有些波折的。 【不过,这个淮南王是从哪冒出来的,还跟二哥抢二嫂?】 怀着这样的疑惑,一行人往皇宫而去。 —— 皇宫内。 夜色中,一座高塔坐落于低矮的群山之中,周围流水潺潺。 檐下九层,层层亮起灯火,宛若一个精致的灯笼,向皇宫的四面八方散发着光芒。 其内一层比一层奢华,第九层更是整座圣塔的禁区。 一道人影被六根沉重的锁链囚困其中,如同一只小虫子被困在蛛网中一般。 数日挣扎无果,玉姬公主本就几近疯魔,此时见到文德帝负手立于窗前,心中翻涌的恨意更加凶猛。 她数次扑杀,却无法寸进,只能发出疯狂的嘶吼,咒骂着发泄她的恨意与煎熬。 “楚恒,你个老畜生,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听见没有!” “你以为老娘给你吃的是长生丹吗?那不过只是一颗补药而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又蠢又无能!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你想长生?也不想想你这种渣滓配不配?!” …… 王总管与太医院院正康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死死堵住耳朵,生怕听到一丝不该听的引来灭顶之灾。 然而,被骂到狗血淋头的文德帝却是心情极好,甚至随着逐渐升高的圆月,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直到月上柳梢头,他转过身来,宣布道: “时间到了!” 第212章 仇恨 如同被按动了某个开关,本还惊怕不已的康太医顿时激动了。 他看向玉姬公主,那眼神灼亮得像是要把她解剖了一般。 刚喘上一口气的玉姬公主身体僵住,锁链的哗啦声停滞一瞬,又骤然激烈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天选之女,是北国公主,你敢动我一下,大楚必亡!听见没有大楚必亡!” 刺耳的尖叫声,让在场三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王总管小跑着拉下机关,起初只是微弱的齿轮转动声,随着声音逐渐加大,整座九层塔开始震颤起来。 玉姬公主脖颈、四肢、腰部的锁链骤然收缩,牢牢将人压制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半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康太医拿着一把类似于手术刀的刀具快步走来。 “陛下,微臣准备好了。” “小心点,不要弄死!”文德帝叮嘱。 康太医重重点头,他手抖的厉害,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他太想知道了! 为什么一个人没了半颗心脏竟然还能长全,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而他现在就要见证这个奇迹了! 眼见着康太医把刀抵在她的心脏处,玉姬公主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都没有打麻药!这里也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空间,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住手,快住手!”她脸色煞白,满眼祈求望向文德帝,“楚恒楚恒,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死吗?你快让他停下,停下!啊啊啊啊啊!” 皮下三寸被人生生剖开,一股剧痛从胸腔深处传来。 玉姬公主想要蜷缩,想要抵御几近没顶的痛楚,却只能被迫摊平四肢,身体都在剧痛中痉挛不已。 “扑通扑通——” 文德帝盯着她强劲跳动的心脏,眼底闪烁着诡异而又火热的亮光。 “放心,你不会死,你可是天选之女,可以自愈的。” 玉姬公主的耳朵里塞满了尖锐的鸣音,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心脏被从中剖开,取出。 文德帝小心翼翼抢过来,一口咬下,鲜血迸溅,眼皮、脸颊、下巴上全是血,他却丝毫不在乎。 只感觉每一口温热的血肉,都带着极致的美味与融融暖意。 他扬起脑袋,闭着眼,露出陶醉的表情。 “唔,人间至味!” 王总管看文德帝吃得急,忙倒了杯茶,递到他的面前,却他挥袖打翻。 “如此美味,怎能辅以凡水!去,接一杯她的血,朕要就着她的血服用。” 王总管怜悯地看了如同泡在鲜血中的女人一眼,躬身应是。 康太医直勾勾盯着玉姬公主的胸腔,在王总管的提醒下,一刀划破她的手腕,鲜血流了满杯。 文德帝一口血肉,一口血饮,胃囊处的暖热更加明显。 清醒着被凌迟了一次,玉姬公主双唇惨白,脱力地半睁着眼,看向那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 康太医双目大睁,激动大叫: “愈合了!愈合了!陛下快看快看!” 文德帝将最后一口血肉塞进口中,猛地盯住那被淡蓝灵光包裹住的半颗心脏,心中狂喜。 果然!果然! 神仙没有骗我!她的心脏真的可以再生!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不是也…… 恰在这时,王总管惊叫出声: “陛下,您的头发全都变黑了!全黑了!” 文德帝眼前一亮,几步凑到铜镜前,想要看看自己的脸,却发现上面沾满鲜血。 “快快快,伺候朕沐浴,朕要看看朕是不是真的变年轻了!” 半个时辰后,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文德帝从浴池里大步而出,哈哈大笑: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朕半生的夙愿竟然真的实现了!哈哈哈哈哈……” 他再出现时,已穿戴整齐,恢复了早年意气风发的帝王模样。 “陛下,宫宴要开始了,您该去永安宫了。”王总管提醒。 “直接让皇后与贵妃她们去偏殿候着,朕要给众人一个惊喜。” “是。” 文德帝转向康太医,“你就在这里看着!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否则朕唯你是问。” 康太医跪下领命。 “这就是年轻的感觉!接下来就是朕的千秋大业,哈哈哈……” 文德帝一边说着,一边拾级而下,王总管颠颠地跟在他身后。 玉姬公主看着那怪物消失的背影,眼神灰暗,心想——这就是报应吗?是她取别人鲜血的报应吗? 现在也终于轮到了她! 她喃喃地道:“不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她都没有杀死那些人,为什么轮到她,她就要受到这么重的惩罚? 这不公平!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在无声宣告着她的生命逐渐走向尽头。 不!她不能死!她还没有走到绝路,她还有灵泉! 对对对!她还有灵泉!她的灵泉可以救她! 她的意识挣扎着进入空间,还未接近灵泉,便被猛地弹飞出去。 “不,怎么会这样?”这一刻,玉姬公主的精神几乎被逼到崩溃。 她一边嘶吼着,一边不停地冲向灵泉: “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能力?空间是我的,灵泉也是我的!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 接近灵泉不成,她又疯了一般扑向武器库,既然我不能活,那么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然而,她再次被击飞,“不——” 现实中。 玉姬公主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 康太医看到她喃喃地说着些什么,便凑过去听。 “我明明可以杀死这里的所有人!我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我让他们死他们就必须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她开始撕心裂肺地咆哮。 “这才是我应该走向巅峰的路,为什么!为什么!!” 最终,她只能无力地晕死过去。 群山高塔,阴云遮住月辉,只余星星点点的光亮洒落人间。 —— 与此同时,永安宫内。 因着要一同参加宫宴,此时纯贵妃带着茗阳大公主、贤妃带着二公主楚云蓁,以及舒妃已纷纷在大殿下首落座。 皇后娘娘一身华丽的深红宫装,端坐在上首,笑意盈盈。 纯贵妃看着只有正室可以穿着的大红色,心头起伏不定,她开口: “皇后娘娘这些时日可是没有休息好?瞧你这黑眼圈重的,连本宫这般不注重容貌的都看不过去眼了。” “是吗?”皇后轻声道:“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休息好,日日噩梦。” 第213章 情敌 纯贵妃掩唇轻笑,“本宫如今有孕在身,陛下日日陪着,倒是睡得极好。” “是啊!父皇可紧张母妃了,日日都要嘱咐母妃多吃些,就盼着皇弟快快长大呢!” 茗阳大公主跟着附和,看向皇后的眼神里全是得意。 这一幕几乎是日日上演,贤妃与舒妃早已熟知下面的套路。 左不过就是皇后不以为意,或岔开话题,或不愿搭理她,直接寻个由头将人都轰走。 原本以为今日皇后会如以前一样岔开话题,不想皇后却淡淡接口: “哦,是吗?怪不得最近湛儿总是频频入本宫梦中,原来是怪陛下更疼别人了呀!” 殿内刹那间安静地落针可闻。 就连平日被宠坏的茗阳大公主也吓得缩了缩肩膀。 楚庭湛,这个名字在宫中就是一个禁忌,除了皇后,无人敢提。 纯贵妃脸上的笑意已彻底僵住,“你什么意思?” 想用楚庭湛那个贱种做由头,刺激陛下不准疼她的孩子? 她凭什么? 就算这个孩子是假的,她也绝不许皇后欺压她半分。 皇后轻轻吹拂杯中碧绿的茶叶,她的声音依然淡淡的: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久没去看望过湛儿了,本宫准备邀陛下同去!怎么?这也要贵妃你同意?” “不敢!只要陛下同意,本宫自是不会多嘴的。” 她着重咬着“陛下同意”四个字,有她在,皇后休想得逞。 皇后抿了一口茶水,这茶看着清澈却极为涩口,只一口便苦进了心里。 “陛下会同意的。” 毕竟那可是被他亲手血祭了的孩子! 若不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若不是她亲眼看到,她又怎能相信一代帝王竟能如此泯灭人性? 为了一己之私,谋害亲子,放其血,食其肉,镇其魂,简直畜生不如! 楚恒、萧无月、萧家这些参与者,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纯贵妃看着皇后的神色,她的表情分明比以前还要柔顺,但此刻却只觉得让人心惊肉跳。 贤妃见气氛太过僵硬,轻咳一声,出面打圆: “都这般时辰了,怎还不见陛下过来?” 舒妃道:“臣妾听说陛下晚些时候去了圣塔,可能在陪那位公主,中秋佳节难免会思念亲人。” 此话一出,纯贵妃本就不好的脸色,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时,容嬷嬷进殿回禀道: “娘娘,王总管传话说,陛下让您与诸位娘娘前往正泰殿偏殿等候。” “那各位妹妹与本宫一同前往!” 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跟着皇后往泰安殿而去。 走出殿门前,皇后吩咐道: “看看大皇子与太子到哪了,别误了时辰。”容嬷嬷应了一声。 纯贵妃见状,几步走到皇后身侧,将自己儿子一顿好夸。 —— 殊不知,被她夸着的儿子,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抬下马车,假装偶遇相携而来的大皇子与太子。 “大皇兄,四皇弟,真巧!我还以为只有我来得这般晚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楚以宁这一脸笑意,让人实在不好当众拂了他的脸面。 楚景行:“二皇弟说得哪里话,群臣闲聊,咱们去得太早岂不令人拘谨。” “说得也是,如今父皇已服用长生丹,必然长命万岁,咱们自是要避嫌一二的!我呀!只要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也就够了。” 他说这话时,直视太子,目光坦荡,主打一个真诚。 “二皇兄说的是,与其有心思想东想西,不如多安心养伤!二皇兄当初可是差点把自己作死!” 太子年纪小归小,但心里门清,楚以宁这种缠人又阴险的东西,若没有目的,绝不会在这里与他们浪费时间。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大皇子见有人朝宫门走来,挥退二皇子的心腹凌风: “二皇弟我来推你。”表面的和平还是有必要维持一下的。 凌风看向自家主子,见他点头,这才后退一步。 “劳烦皇兄了!” “好说!”大皇子点头。 伴着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三人一齐前往正泰殿。 不知是不是没有达到目的,路上时,二皇子重新挑起话题,问起池怀瑾的去向。 太子道:“今日中秋,孤让怀瑾先一步去了正泰殿,多与家人相处些时间。” “四皇弟倒是个体恤下属的,不过与镇国公府交好是对的,毕竟说不得未来他们可以救你一命。”二皇子意有所指。 太子皱眉,“此话何意?” 大皇子的脚步也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二皇子压低声音道:“太子有时间可以关注一下北国朝堂的局势,尤其是北国太子。” 太子与大皇子对视一眼。 北国太子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已经有三任太子死于非命,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多谢二皇兄提点!父皇求长生之道,咱们做儿子的自然也要助其一臂之力。” 这一臂之力就是送他与大哥父子团聚!不过在此之前…… 太子扫了二皇子一眼,这些碍眼的虫子还是要清理一下的。 二皇子一直紧盯着太子的神色,自然也将那一闪而逝的恨意看在眼中,甚是满意。 有恨就好,父子相残,指日可待,他就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还是要加快速度才好啊!他和他的军队已经等不及了。 …… 三人各怀心思,到达正泰殿时,里面却是热闹非凡。 三皇子楚云桉抱着镇国公的女儿满场乱跑,后面跟着要气炸了的池怀瑾。 “你站住,把我妹妹还回来!” “不还,不还,就不还!小、宝宝是我的,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现场一阵鸡飞狗跳,池九瑜清脆的笑声在殿内回荡。 在场众人纷纷躲远了些,生怕被殃及池鱼。 这可是宫宴,三皇子与镇国公府家的公子小姐这般玩闹,未免太过放肆。 “三皇子病好了之后,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在宫宴上竟都如此没有分寸!” “大惊小怪了!三皇子代陛下受过,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被那种东西上身过,实在是……” 第214章 震惊 三人进了殿门,与之交好的朝臣们纷纷迎上来热切攀谈。 二皇子在宫门口的话还犹言在耳,自然不好在此与朝臣们你来我往,也只浅笑示意一二。 他耳边听着太子等人的闲谈,一边时不时看向楚云桉。 不知他何时竟与镇国公府走得这般近了? 他正疑惑,忽然……跑到殿门口的三皇子“诶呦”一声。 众人一惊。 就见三皇子单脚点地,一个华丽转身,用自己的背部撞上了进门的男人。 那人没有防备,被撞得踉跄后退,脚跟正好绊到后面的门槛。 身体失去平衡,砰得一声,仰倒在地。 “嘶~” 那人长长抽气一声,捂着自己嗡嗡得后脑勺,眼珠子都快翻白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纨绔子弟,忙凑上前,七手八脚将人扶起来。 “王爷,您没事?哪个不知天高地厚地敢撞到您?” “绝对不能放过他,必须给王爷一个交代!” “诶呦!王爷你这后脑勺鼓了好大一个包啊!看起来挺吓人的!” “要不要去太医院看看?王爷您要坚持住啊!” 那被称为王爷的人一把将他们挥来,龇牙咧嘴地吼道: “滚滚滚,哪个不要命的敢撞本王,赶紧站出来?” 能来宫宴的不是朝中重臣便是京中勋贵,他得先看看得不得罪的起? 谁让他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有实权呢! 池九瑜现在对“王爷”两个字特别敏感。 一听到这两个字,她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他是哪个王爷啊?】 池怀瑾从楚云桉手里,接过自家妹妹,小声说: “这是淮南王,夫子们最是头疼他了。” 池九瑜眼睛一亮——嚯?! 【他就是淮南王?二哥的情敌!】 池怀瑾整个人都惊了:“二、二哥的情敌?淮南王?” 池九瑜没有回答,上上下下把某个王爷打量了一遍。 【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有点纨绔,有点精明,剧情里这么大个王爷,竟然没有出现吗?】 “唉唉唉,兄弟兄弟!”三皇子伸手搭住淮南王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不就撞了一下嘛,我给你道个歉,咱们就这么算了啊,没啥大事!” 淮南王:“……” 他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勃然大怒: “你告诉本王这叫没啥大事?合着撞得不是你,你不疼是不是?” “啊这!”三皇子摸摸脑袋,眼神无辜极了,“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虚呀!我就轻轻、轻轻一撞,你就倒了!” “啊!这也不算大事,你身子虚,我找太医院给你整点大力丸、强身健体丸什么的,我之前吃过特别管用!” “你说谁虚?”淮南王直接炸了,指着三皇子的鼻子骂:“不是!你谁呀你,动不动就找太医院,你以为太医院是你家开的啊?” “唉!你说对了,就是我家开的!”三皇子说着话时,还有点小羞涩。 淮南王愣住了,盯着他凝视半晌,眼睛逐渐瞪大…… 然后一扭头,看向大皇子、二皇子与太子,指着楚云桉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他是楚云桉?那个病秧子楚云桉?” “是啊!就是我!”三皇子咧着嘴,连连点头。 淮南王心有余悸地一把捂住胸口,把嘴边的那句“这谁家的大傻子,有娘生没爹教”,又咽了回去。 差点、差点!他今天就回不去了! 他娘的楚云桉!坑死个人! 就在众人看戏之时,外面传来太监的高声传唱: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一群人迅速回到自己的席位,齐刷刷垂首行礼。 “众卿平身。” 在场众人一愣,下意识看向文德帝。 刚才那声音和陛下平日里的似乎有些差别……过于年轻有力了。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们大张着嘴,盯着那个登上高位的青年。 那是……年轻时的陛下! 殿内一片哗然。 太子瞳孔骤缩,下意识看向二皇子,怀疑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故意说出那样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来。 没想到,二皇子却比他还要吃惊。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下定了某种决心——父皇不能再留了,北国旧事绝对不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文德帝坐在龙椅上,欣赏着下面这些人惊骇不已的模样,心中满意极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嗨呀!狗皇帝为了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还真的挖了玉姬公主的心脏来吃啊!】 池家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惊骇起来。 陛下他是疯了不成,竟然食人心,如此行径,怎堪帝位! 池九瑜默默捂住嘴巴,封闭自己的大脑。 玩球,一下子太高兴,说漏嘴了。 爹娘和哥哥还不知道她还给文德帝留下青春永驻的信息。 “陛下!您这是重返青春?是如何做到的?”说话的正是萧老将军。 他将“重返青春”四个字咬得极重,迫切的语气泄出一丝激动的颤音。 “这件事……”文德帝环顾一圈,“自然是朕座上宾的本事。” 众人一下子想到了在圣塔中修养的玉姬公主,顿时激动起来。 “没想到这位玉姬公主的本事青出于蓝胜于蓝,当真是我大楚之福啊!” “是啊是啊!北国有眼无珠,竟将这样一位大能者送到我大楚,助我大楚江山永固。” “确实确实,只是重返青春这样的美事,可是人人可得?” 这个问题直接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他们纷纷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文德帝。 恨不得替他说出一个“是”字。 文德帝笑了一声,“朕向来与诸位爱卿不分你我,今日朕能重返青春,他日爱卿们也当与朕一样。” “只是相比与长生不老,重返青春更加难得,尚需三年时间,爱卿们若想有此殊荣,该多为百姓计,多为我大楚的千秋万代做出贡献。”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谁想要长生不老、重返青春,就要誓死效忠于他!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这样一位长生不老的皇帝,未来必定会将权利集于一身,更不用考虑传位之说。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暗流涌动。 最终,在场所有人纷纷拱手道: “恭祝陛下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我等愿为大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诸位爱卿入座,咱们开宴!今日有幸与诸位同庆中秋,该痛饮一杯!” 说罢,王总管小步上前,将他的酒杯斟满。 文德帝举杯,下首众人一同举杯回敬,只是在饮下杯中酒时,有几人遥遥相望一眼。 第215章 打架 喝下这杯压惊酒,皇后及一干嫔妃纷纷回过神来,望着年轻的皇帝,眼底神色几变。 酒杯落桌,文德帝神采奕奕。 王总管拍了拍手,舞姬们上殿,开始翩翩起舞。 觥筹交错间,朝臣们心思涌动,目光不时从文德帝、太子与二皇子身上滑过。 在震惊过后,他们也开始思考后路。 文德帝一夕之间变身年轻帝王,之前所有的朝堂局势全部被打破。 太子之位对于大楚而言,已无任何意义。 只要文德帝不死,太子与诸位皇子断没有再进一步的道理。 而被关注着的三人也是心思各异。 文德帝眸光湛湛,斗志昂扬。 眼神不断在太子、二皇子,镇国公与萧老将军之间巡视,带着自己的算计。 都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文丞相那些个文官问题不大。 只要他在位一天,这些人就翻不起浪来。 但镇国公与萧家便不同了。 这个世道,兵权在谁手里,谁才有坐拥江山的资格。 如今他自当励精图治,尝胆卧薪,将其一一瓦解、分割,收归己用。 太子仿佛没察觉到文德帝的视线,笑看着眼前的歌舞,偶尔与楚景行点评几句。 二皇子则是低着头,相比于之前活跃和张扬的举止,现在看起来安分不少。 文德帝满意,三足鼎立,才是帝王之道。 “陛下,臣妾敬请一杯,贺陛下得偿所愿,也祝您万年长治,国泰民安。” 皇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向文德帝举杯恭贺。 “皇后有心了。”文德帝笑着一口饮尽。 纯贵妃不甘示弱,娇笑道: “臣妾以茶代酒,与腹中的皇儿也敬您一杯,祝陛下万事顺遂,福寿安康。” “哈哈哈,好好好,爱妃的心意,朕领了。” 说罢,文德帝再次端起酒杯。 贤妃与舒妃见状,也纷纷敬酒,今日心情好,文德帝来者不拒。 他面容俊逸,又有帝王威严,本就是宴会的焦点。 如今刻意表现出的温柔,竟引得不少人动了送女儿进宫的心思。 之前文德帝年老,送女儿进宫不如与世家联姻,但眼下情况已然不同。 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由凝滞变得轻快。 在文德帝松懈的一瞬,太子欣赏歌舞的余光在斜对面某个武将的面上扫过。 与那人不着痕迹互望一眼。 那人微不可察点头,又很快移开,与身旁之人轻声交谈。 二皇子手中酒液轻晃,隔岸观火,偶尔望向抚着微凸小腹的母妃。 纯贵妃对他轻轻一笑,眸光俯瞰着下面的朝臣和歌舞。 身为皇子,楚云桉可能是唯一一个还处在状况外的人。 淮南王侧头,狠狠瞪着身旁这个只会吃喝、隔着老远还在逗娃的二傻子。 他的后脑勺快要疼死了。 直等到宴席过半,众人微醺之时,他赶紧给几个要好的世家子弟使了个眼色。 三个年轻公子随着他悄悄走出了正泰殿。 一出殿门,淮南王稍稍碰了一下自己脑后的大包,立刻嘶了一声。 “嘶~疼死本王了,走走,快去给本王找点药。” 几人不约而同看他后脑勺,一看那大包都发紫了,倒抽一口凉气。 不敢耽搁,忙朝着太医院快步而去。 池九瑜原本见淮南王挤眉弄眼的,还想跟去看看,结果人家是去看伤。 她啧了一声,然后才注意到: 【唉?二哥还没回来啊?独自疗情伤?】 池怀瑾摇了摇头,他也就看到二哥一眼,接着就没了影。 不过二哥不在,正好没人跟他抢妹妹,嘿嘿。 “娘,殿内酒气重,我带妹妹在门口玩一会儿。” 池夫人瞧了自家闺女一眼,见她眼眸微亮,知道她是待得不耐烦了。 “让蓝雨跟着你们,就在殿外转一转,千万不能走远。” “知道了。” 廊下灯火悠悠,池怀瑾抱着妹妹来到一处凉亭。 【三哥,读书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池怀瑾昂了昂下巴,“我这么聪明,夫子都夸我天资聪颖。” 【可是三哥瘦了呀!下巴尖尖。】 池九瑜戳戳他的脸颊,奶膘也快没有了。 “是吗?”他摸摸下巴,“三哥这是长大了,抽条,所以才瘦了。” 池九瑜的嘴角有点抖,别人家孩子抽条都是青少年,你才八岁,抽什么条? 要不是看三哥一脸认真忽悠她,她真的要憋不住笑了。 …… 与此同时,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屋顶上。 池望舒正一口一口灌着酒,屈起的腿边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四五个酒壶。 他将手中的酒壶翻转,倒了倒,一点酒液滴答一声落到瓦片。 “空了?” 他微醉的咕哝一句,把酒壶一扔,继而仰倒在屋顶上。 看着乌云遮月的夜空,耳边是孟清菡那句只想安稳度日,不想一辈子提心吊胆的话。 他心里又酸又涩,还空落落的难受,正想再去找人要几壶酒,就听到远处有人过来了。 他躺着没动,想等人走了,再去,不想却听到…… “堂哥,你当真要娶那孟府小姐啊?”一个笑嘻嘻的男声问道。 “娶?”另一男子嘶了口气,语气难掩鄙夷,“要不是看孟家富可敌国,本王怎会娶她!” “就是!一个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王爷身份贵重!要不是咱们打赌,王爷怎么会追她?”有人不屑的插嘴。 “嘿,你小子可真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儿子,门第之见还真是一脉相承。” 笑嘻嘻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微不可见地恼怒。 “小世子谬赞谬赞!” 这时,另一道男声问,“王爷若当真娶了那孟清菡,岂不是要被人嘲笑一辈子,不值当!” “娶了便娶了!等本王拿到孟家财产,就送她去死!” “哎哎哎,王爷那孟清菡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我可听说那池老二对小美人可是……哎嘿嘿~” 随着其中一人猥琐的笑声,池望舒缓缓坐起身来。 淮南王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女人,你要看得上,本王先送你玩玩又如何!” “真、真的啊!那……”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破空声疾驰而至。 第216章 重伤 一个酒壶径直穿过几人中间,砰得一声,砸在猥琐男的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鲜血顷刻间染红了男子的头发。 他只觉一股剧痛袭来,晕头转向,倒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 一滴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映衬着微弱的烛光,显得更加刺目。 方才满脸倨傲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淮南王更是直接大喊道: “来人,来人!有刺客!快来人!” 一道人影从屋顶上跃下,停在他们面前。 “淮南王,看看老子是谁?”池望舒眉毛倒竖,眸中凶光闪烁。 在他的眼神压迫下,淮南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仍然嘴硬道: “池老二!你可知道你刚才伤得是谁?是李尚书的独子,这次你们池家别想善了。” “善了?老子今天就没想善了!” 说罢,他猛地伸手抓住淮南王的手腕,露出一抹冷笑。 斗大的拳头一拳击中淮南王的脸颊,将他狠狠摔倒在地。 “呃啊……” 淮南王痛苦地捂住脸颊,从嘴里吐出两颗大牙,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我的牙……我的牙被打掉了!” 两名世家纨绔终于从一系列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扶起淮南王。 “王爷,你怎样?” 兵部侍郎嫡子看着他肿起老高的半边脸蛋子,调子都拔高了许多。 慢了一步的锦衣小公子,指着池望舒的鼻子大声怒斥: “你这个畜生,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殴打当朝王爷,你们池家当真要造反不成?” 此人正是老亲王的世孙楚锦沐,淮南王的堂弟,两人向来臭气相投,关系极好。 淮南王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赤红双眼中喷薄出怨毒的神色。 “你他娘的,真以为你们池家无敌了吗?皇叔早就忌惮你们家了,早晚你们全家都得死绝!” “哈哈哈,你那伪君子的大哥不就要死了!十五岁的状元,人人艳羡?我呸!!” “本王看他今晚就得死,还有你……” 池望舒的脖子左右扭了扭,手指骨节摩擦的咔哒作响。 淮南王已经气疯了,一点不带怕的。 “还有你……你也别想好过!看上了孟清菡是不是?想替她出气是不是?哈哈哈……” “本王今晚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横刀夺爱,本王不仅要夺还要让她沦为人人可欺的妓子娼妇!” 放完狠话,淮南王就想要带人离开。 只不过没走出两步,池望舒已迅速朝他逼近。 到底是皇宫!侍卫来得好快! 但在此之前,揍这人渣一顿足够了。 淮南王一见他的动作,心下一慌,连连朝旁边的两人大吼: “挡住他,还不快挡住他!” 被吼的两人脸色苍白,你看我,我看你。 那可是池望舒,一个人能干翻他们一群,他们哪敢跟人正面对上? 被人提着前襟拎起来时,淮南王目眦欲裂,边挣扎,边叫嚣道: “大胆,池望舒你敢动本王一下试试?” “本王一定会告到陛下那里,让你们池家吃不了兜着走,你最好想清楚?!” 池望舒一记左勾拳已经将他击飞出去,几步跟上,左右开弓,霹雳啪啦打得淮南王惨叫连连。 剩下的两名纨绔已经被这架势吓懵了,他们腿一软,跌坐在地,嘴里忍不住跟着发出痛苦的嘶气声。 “呃啊啊啊……放开本王,放开本王!” “本王知道你倾慕孟清菡,但那又怎样?你敢娶,你问问她敢嫁吗?” 池望舒咧嘴一笑,“关你屁事!”然后一指点在他的痛穴上。 淮南王脸色顿时由红变紫,本想有骨气的忍住不叫。 却不想那一下简直像是刺穿了他的筋骨一般! 痛得他原地抽搐,叫得比杀猪还要大声。 连远处的池怀瑾与池九瑜都往他们的方向望来。 【哦豁!那里好热闹啊!敢在宫宴上闹事,给狗皇帝添堵,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三哥三哥,咱们去看看!快走快走!】 池怀瑾眯起眼睛,看着那人被踹飞出去的姿势,总觉得万分熟悉。 “走,咱们去看看!”池怀瑾抱起池九瑜就往那处飞奔而去。 那打人好像是二哥啊! 与此同时,皇宫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也传到了池望舒的耳中。 连吓得缩成一团的两个世家纨绔都听到了。 他们心中一喜,连滚带爬地朝声响处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淮南王要被打死了!快去救人啊!” 皇宫侍卫赶到时,就看到淮南王脸部青紫,肿得眼睛都只剩下两条缝隙。 身体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砸到他们的面前。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太嚣张了!这池家二公子也太嚣张了! 这可是淮南王! 你把人打成这样,不跑就算了,还把人砸到我们这群侍卫面前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郑晨晖姗姗来迟,见状,沉声命令: “来人,将淮南王与李尚书之子送去太医院,全力救治。” 四名禁卫军将人带走。 郑晨晖转头看向其余人,就见池望舒双手抱胸,倚靠在廊柱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些人怎么招惹到池家人头上了? 他挥手叫来一人,低声道: “去禀报陛下,淮南王与池家二公子起了争执,淮南王重伤。” 待那人快步离开之后,郑晨晖这才查问三人: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会起了争执?” 楚锦沐与王公子对视一眼,立即恶人先告状。 “郑统领,你快快将这池望舒抓起来,就是他把淮南王和李成打成重伤的!” 王公子附和,“对对对,无故殴打王爷和官员之子可是重罪,决不能轻饶。” “池二公子可有什么要说的?”郑晨晖诘问。 池望舒下巴微抬,刚要开口,拐角处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这事儿既然已经惊动陛下,自然要在殿前对峙,如今问起,怕是不妥,郑统领你说呢?” 众人转头,就见池怀瑾抱着一个小奶娃站在不远处,小脸带笑地望着他们。 “三公子说得有理。”郑晨晖眸色微沉,“既如此几位便跟着走一趟!” 第217章 愧疚 如今五个当事人,已经晕了两人,郑晨晖只得将其余三人带去正泰殿。 与楚锦沐与王公子擦肩而过时,池九瑜手指微动,微弱红光附在了两人身上。 池家兄妹俩凑到池望舒跟前轻嗅,一股甘冽的酒香钻进鼻腔。 “二哥,你喝醉了?”池怀瑾问道。 “没醉!”池望舒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此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待到池怀瑾问起打架原因时就更差了。 只恶狠狠地骂了句“一群人渣”,便不再开口。 如此,两人也猜到事情大致与二嫂有关。 定是那几人说了什么,才惹怒二哥,被一顿暴揍。 正泰殿内。 乐曲悠扬,舞姬们配合着旋律,裙摆飞扬,舞姿轻盈如风,引人入胜。 这时,王总管得了皇宫侍卫带来的消息,附在文德帝耳边说了几句。 文德帝挥退舞姬,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扫兴: “将人带上来。” 郑晨晖带着人上殿,单膝跪地,回禀道: “陛下,淮南王等人不知何故与镇国公府二公子起了冲突,现已送到太医院救治。” 池夫人心中一紧,下意识抓住镇国公的大手。 镇国公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先不要担心。 殿内众人也纷纷望向池望舒,露出惊愕的表情。 镇国公府的人是疯了吗? 在皇宫里都敢把当朝王爷打进太医院,这简直就是忤逆犯上,罪不容诛。 瞧瞧陛下的脸色都黑成什么样了! 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不着痕迹对视一眼,眼底莫不暗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礼部尚书不屑地看向微醺的池望舒,摇了摇头。 镇国公可是要被这个傻头傻脑的儿子拖累死了。 这样最好,只要利用得当,还未站稳脚跟的太子党,定能被二皇子兵不血刃地逐一瓦解。 这些私下的隐秘交流不过短短几息,郑晨晖继续禀报: “方才禁卫军来报,言淮南王皮外伤颇多,需静养半月,李尚书之子头部受到重创,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看起来十分凶险。” “你说什么?”李尚书嘴角的讥笑还未淡去,便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整个表情看起来怪异极了。 郑晨晖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李尚书猛地站起身,赤红着一张脸,朝文德帝纳头便拜。 “陛下——” “陛下,求您为小儿做主啊陛下!我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池家二子他怎么能……” 说到这里,他瞥见二皇子点了点桌面,心思电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 镇国公府势大,即便杀了他的儿子也不会受到多严重的惩罚。 但若那人是淮南王便不一样了。 于是,他话题一转,声声泣血: “池家二子以下犯上,殴打皇亲,是大逆,是不忠,是罪不可赦啊陛下,如此行径,若不严惩,大楚皇室威严何存?” 文德帝面容紧绷,看得下首的朝臣紧张不已。 然而他们却是不知,文德帝此刻的心情不仅不恼怒,甚至称得上一句愉悦。 毕竟世上瞌睡送枕头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他刚想着要瓦解镇国公府,池家人就送来这么大一个把柄! 镇国公世子毒发身亡,嫡次子冒犯皇威当处以极刑,三子聪明绝顶却慧极必伤,已现早夭之相。 等他们一个个意外死去,世人当知池家气数已尽。 二皇子一党之人得了暗示,纷纷上前奏请严惩池望舒。 文德帝压住眼中的笑意,假意询问: “池爱卿可有何话要说?” 镇国公闻言,起身拱手: “臣以为尚未查明真相,各位朝臣的奏请未免早了些!” “陛下,臣之二子虽莽撞,但绝不会无故重伤他人,他的品行臣信得过,还请陛下明察,还我儿一个公道。” 他神色沉稳,语气笃定,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慢。 几乎是一瞬间,便将朝臣们的控诉压了下去,形成相抗之势。 文德帝年轻的相貌上,一双浸染着阴暗的眸子不由深邃了几分。 他笑了一声,意义不明,“那你们便说说。” 楚锦沐立刻推开池望舒,高声道: “我来说,我来说,皇伯伯是这样的,我跟堂哥还有李尚书家与王侍郎家的公子闲聊……” “池老二突然将把一个酒壶砸在了李成头上,顿时就是头破血流啊!” “然后堂哥肯定要替李成出头啊,池老二就跟疯了似的,把堂哥打得鼻青脸肿。” “侍卫来了,他还把堂哥踹飞到侍卫面前,样子可嚣张了!” “皇伯伯我可是您的亲侄子,我都不敢像他这样专横放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楚氏皇族呢?” “我没说错一句?”楚锦沐拉拉王公子的胳膊,“你快替我作证!” 王公子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点头,忙开口附和: “小世子说得极是,我等都是受了无妄之灾,请陛下为我等作主。” 两人说罢看向池望舒。 他们之前可听到了,这人连打架的原因都不愿告诉池怀瑾。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等辱人之言,这岂不是相当于毁了孟清菡的名声。 这人绝不会提,如此一来,他便死定了。 池望舒握紧双拳,凝视着他们恶心的嘴脸,心中愤恨不已。 但他们确实赌对了。 他不会说出去,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孟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看着静默不语的儿子,池夫人心焦不已,她想要催促儿子。 刚一有动作,便被池怀瑾拉住了衣袖。 尚未回头,便听到了自家闺女奶声奶气地解释: 【娘亲,二哥是为了保护二嫂,那群人渣铁定没说好话……否则我激发真言符,还有他们什么事!】 她这么一说,池夫人顿时明白了,虽心疼儿子,但她还是停止了动作。 池望舒自然也听到了池九瑜的话,他侧头看向父母弟妹,满是愧疚。 是他冲动了,给家里带了这么大的麻烦! 大哥即将隐匿,府中正是用人之际。 他若是被压入大牢,如何保护娘亲、妹妹和老三,爹爹如何安心对敌? 就在他要垂下头时,却见父母对他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 【二哥,不用愧疚,保护心爱的人是应该的,我们都支持你呦。】 文德帝沉声开口: “池望舒,你可认罪?” 第218章 讨打 池望舒刚要认罪,镇国公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拱手。 “陛下,臣已经言明相信犬子品行,他既不辩解,自然有难言之隐,陛下若有心去查,其间的是非曲直,皆在您的一念之间。” 镇国公这话就是让文德帝自己去查真相,而不是盯着他儿子治罪。 这么个大皮球踢过来,文德帝就是不愿接也得接。 毕竟三十万大军就在这人的手上,他不得不忌惮。 李尚书闻言暴怒:“镇国公你这是在威胁陛下吗!” “无论出自什么原因,你儿子打伤淮南王,欲置我儿于死地都是事实,你休想狡辩。” “李尚书言之有理,我朝向来尊卑有别,尊就是尊,卑就是卑,若有人尊卑不分,便是大逆不道,乃是朝堂将乱之象,当及早处理了才是。”王侍郎附和道。 此话一出,不少朝臣点头赞同。 “不错,镇国公战功赫赫,更不应纵子行凶,否则便是目无法纪,藐视朝纲,当视为奸佞。” 这种种罪名扣押下来,池望舒不由心中发沉。 即便他脑子不如大哥好用,也知道今日他若不认罪…… 即便陛下忌惮,不会当场治罪,爹爹也会名声尽毁。 这些人好生歹毒的心思! 而太子与大皇子对视一眼,本不想再引起父皇的猜忌之心。 所以暗示太子一党的官员按兵不动。 如今看在却是由不得他们再按捺下去了。 镇国公虽一直未表明投靠的立场,但在外人看来,镇国公已是与太子站在了一处。 若是当真被打压,他们在朝堂上的形势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倒是不如趁机帮镇国公府一把。 楚景行起身,朝文德帝躬身行礼后,笑道: “父皇,今夜乃中秋佳宴,应是君臣同乐,宾主尽欢之象。” “此事是非对错尚无定论,不如暂时按下,且待明日查明真相再行处置,眼下争来争去,未免坏了大家的兴致。” 御史大夫秦大人与刑部尚书吕大人一向与镇国公交好。 如今大皇子开口,他们自然齐齐附和。 “是啊,陛下!淮南王与李公子作为当事人尚未清醒,不如等他们醒了再说。” 李尚书闻言,气得眼眶含泪,厉声反驳: “大皇子与两位大人怎能如此歪曲现实,我儿与淮南王还在太医院躺着呢!你们这样说良心可安啊?” 他这一哭,顿时引来不少同情。 “是啊,陛下!臣子以下犯上,若不能妥善处理,我大楚岂不沦为他国笑柄?” “池家二子所犯之事,理应斩首示众,以正视听,还请陛下大局为重。” 太子一党也不甘示弱,立时有人站出来辩驳: “周大人这话就太过严重了,我朝法纪严明,怎能如此不辨是非,便要将人斩首?” “就是,何况这事本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非你们非要抓着不放,也闹不到如今这般境地?” “赵大人这是觉得我等做错了?池家二子他是不是故意打伤王爷的?是不是明知故犯?” …… 文德帝稳坐上首,俯视着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 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些人只不过是在他的纵容下,借题发挥罢了。 池望舒原本是他看好的将帅之才,但镇国公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与其等着他们联手噬主,不如提前将人杀了去。 只要有人能守住边城二十年,足够他培养出下一批将才,也不是非这父子二人不可!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文德帝面上却是不露分毫。 李尚书见文德帝犹豫,一头磕在地上,沉声请命: “陛下,此事断不能姑息啊!今日池家人敢伤王爷,又怎知他日不会害了陛下您啊……陛下……” “啧!”三皇子一掌拍在桌面上,缓缓站起身,“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吵成一片的殿内一静,转头望去,见是三皇子楚云桉,顿时又转回头继续吵。 压根没将他当一回事! 楚云桉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些人什么意思?嘴上说着尊卑有别,就是这样尊他的? 李尚书:“……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陛下……” 楚云桉一把掀翻身边的小太监,强扒了人家的鞋就冲了出去。 “陛,陛你麻痹!”楚云桉嘴里骂着,抡圆了胳膊一鞋底就抽了上去。 “陛……唔……” 李尚书只觉脸上一痛,官帽都飞了出去。 楚云桉这一下,来得又猛又快,殿内刹那寂静。 李尚书捂着脸仰着头,望向举着鞋底子的三皇子,感觉他身形分外高大…… 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拿着鞋底追着他打的老娘,一脸懵逼。 殿内的其他人也吓懵了。 楚云桉见自己镇住了场子,满意极了,他摆摆手: “都几十岁的人了,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不相关的人都给本殿坐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但激情吵架的劲头一过,纷纷冷静下来。 再被三皇子这么一说,老脸都有些遭不住,还当真听话的坐了回去。 李尚书痛得嘶了一声,甫一回过神来,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 他忙侧开头,结果就被楚云桉拿鞋底子拍了拍脸,那熟悉的臭味更近了。 一瞬间,他的童年阴影都回来了。 “你说说你,还堂堂尚书,想替你儿子报仇直说啊!扯什么家国大义?” “觉得凭自己杀不了人家,就拿我父皇当枪使,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你这还尊卑有别,你尊了个屁呦!” 众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骂陛下是个屁啊! 快住嘴!陛下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文德帝忍了忍,他不能承认自己是个屁,只能勒令道: “住口,坐回去安分点。” 楚云桉回身看去,一点没发现文德帝脸色不对,咧嘴一笑: “父皇,你不用感谢儿臣,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这玩意儿敢利用您,简直就是讨打。” 文德帝盯着他澄澈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糟心的不行。 他觉得这儿子是真的傻。 这些都是墨守成规的东西,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呢,他多没面子! 刚想让他下去,就听这傻儿子道: “而且这玩意儿他双标的厉害,以前儿子体弱,他儿子可没少在儿臣面前说风凉话,现在倒好,换成他儿子受欺负,他就受不了了。” “凭什么呀?儿臣还没找李成算账呢?还有锦桓堂弟也经常欺负儿臣啊!那儿臣是您的儿子,自然尊贵无双!”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儿臣,父皇你快诛了他们九族,为儿臣出气!” 第219章 盘算 楚云桉理直气壮,语速极快,李尚书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去,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差点厥过去。 “陛下,老臣为大楚兢兢业业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三皇子怎么能说出诛臣九族这种话来,这不是要寒了老臣的心吗?” 李尚书泣不成声,字字含泪。 楚云桉扭了扭手腕,握紧手中的鞋底就是一连猛抽。 “啪啪啪——” “你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 众人眼睁睁看着三皇子,把李尚书的脑袋抽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咚咚直响。 “为大楚兢兢业业一辈子,跟谁不是一样?”他缓了口气,用鞋底指着不远处的官员,“你瞧瞧在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华发早生,你少在这倚老卖老。” 被鞋底指着的朝臣,嫌弃地撇开头。 虽然你是在夸人,但我们真的不需要啊! 还有那缩着脚的小太监真的应该注意一下卫生问题了。 真的好臭! “说你双标你还非要辩解,怎么人家镇国公的儿子打了淮南王就是忤逆不道,你儿子咒骂本殿就当没事发生啊?李大人要点脸!” 李尚书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流了一脸,模样凄惨。 此时更是一张嘴就撕心裂肺的痛。 三皇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抽他的嘴,这混蛋玩意儿竟然下黑手! 听着楚云桉一句句向着镇国公府的话,文德帝眸色幽深。 太子搭上镇国公府这条船,还是他故意牵的线,倒是小瞧了老三。 如今三皇子这么一搅和,处置池望舒的事怕是要被暂时搁置了。 太子一党的朝臣乐见其成,但二皇子的人又怎么甘心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正要据理力争,文德帝转向二皇子: “老二你怎么说?” 楚以宁一愣,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笑道: “儿臣同意大皇兄的说法,不如等到锦桓和李公子醒了再说,罚不罚的,还是苦主在场的好。”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文德帝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 “回禀陛下,淮南王在殿外求见。” “嗯?醒了?”文德帝惊讶,“倒是巧了,让他进来!” 本来已经鸣金收兵的双方,顿时又剑拔弩张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池家二公子呢?” 众人一愣,四处搜寻之下,终与被挤到门边的池望舒对视上了。 这一瞬间,全场都充斥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池家人忙放下手中的瓜子。 没办法,太子与二皇子双方博弈,搞得他们一家像是局外人一样,只能嗑着瓜子看戏。 静默之中,一道模糊不清的哭嚎声从殿外传来。 “皇叔啊!你一定要替侄儿做主啊!池望舒他简直欺人太甚,嘶~”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两名宫人抬着一个担架。 淮南王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上面,被抬了来。 待他挣扎着要行礼时,文德帝摆了摆手,“免了,坐着!” “谢皇叔!皇叔为侄儿做主啊!” 淮南王说着说着,抹了把泪。 不是他想哭,实在是疼啊!池望舒那王八蛋的拳头真特么狠!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文德帝沉声问道。 “回禀皇叔,侄儿看上一个姑娘,正跟锦沐他们说起下聘的事,池望舒突然出现就把侄儿往死里打。” “皇叔,你一定要重重发落池望舒,替侄儿出口气啊。” 楚锦沐与王公子见状,忙站出来为其作证。 李尚书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彻底没了顾忌,诘问道: “镇国公府果然权势滔天,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殴打皇亲,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行事竟这般横行无忌。” “你们莫不是忘了这是陛下的皇宫,不是你们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有朝臣附和道:“这段时日镇国公府是有些过于狂妄了。” “上次因着玉姬公主献丹之事,二皇子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镇国公府当真是狂的没边了,若不严加惩治,恐生事端啊!哎……” 文德帝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冷声道: “池望舒,锦桓说得可是真的?殴打淮南王,简直反了天了!来人……” “父皇息怒!”楚景行打断他的话,“这只是锦桓堂弟一面之词。” “池二公子想必同样有话要说,您何不一起听上一听,再判其中曲直?父……” 文德帝沉眸盯着楚景行,楚景行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无形的威压中,一缕杀机缠绕在他身上,骇得他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一时间,殿内空气紧绷到了极致。 半晌,文德帝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池望舒,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让朕失望了。” 池望舒盯着淮南王冷笑了一声: “淮南王和李成就是臣打的,因为他们该打!” “放肆!”文德帝厉声怒喝。 “镇国公看看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在朕面前都敢如此桀骜不驯,私下里是不是就更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完全没料到池望舒会这么干脆就承认的众人,也是一脸错愕。 然而几息后,二皇子一党却是喜笑颜开。 早就听说池家二小子是个铁憨憨,不懂变通。 没想到他还是个榆木脑袋,亏得大皇子为他争取来的好局面,哈哈哈…… 太子一党的人皱起眉,恨铁不成钢地望向池望舒,失望不已。 “混小子,陛下面前岂可妄语!”说罢,镇国公转向文德帝,“陛下不必动怒。” “小儿性子随了臣,向来心直口快,但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此等混账事来。” “臣倒是分外好奇,淮南王到底说了些什么,才让小儿动怒?” 文德帝还未说话,淮南王已经跳了起来。 “我能说什么,我不过就是说了……” 与此同时,池九瑜眯起眼,一道红光隐入他的体内。 第220章 得意 “……我不过就是、就是……” 二皇子端起酒杯遮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好戏就要开场了! 淮南王直勾勾地看向池望舒,语气得意: “就是故意抢池望舒看上的女人!而且就算没今日这事,本王照样要找镇国公府的麻烦。” “谁让他们敢跟二皇子作对,简直不自量力!二皇子是谁?那是……” 二皇子放松的心弦骤然紧绷,手里控制不住力气,小巧的白玉酒杯化为齑粉。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的什么胡话! 见他竟然越说越离谱,楚以宁终于忍耐不住,厉声喝道: “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众臣也被这急转直下的证词弄得一愣一愣的,眼神古怪地看向淮南王与二皇子。 二皇子的一声厉喝,令淮南王猛地清醒过来。 他一把捂住嘴,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怎、怎么回事?我不是,我不是……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你!笑什么笑!” 太子挑着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是说孤?” “对,本王说得就是你!别以为镇国公是……唔唔唔……” 正说着,他的嘴一下子被楚锦沐从后面捂住。 “对不住对不住,锦桓堂哥他摔坏了脑子,太子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等他养好了脑子,堂兄一定让他登门谢罪。” “唔……”淮南王挣扎着撇开头,像是还想要说点什么。 楚锦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哪里能让他挣脱,这会子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你不要命了,别连累别人啊! 淮南王此时也是一脸惊悚,他的嘴怎么不听使唤? 刚才那些话他明明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而已,怎么就说出来了? 太子楚牧野微微侧身,嘴唇翕动: “二皇兄这次找的枪好像不行啊!下次,二皇兄可要看仔细点儿。” 楚以宁慌乱的心一瞬间平复下来,抿直的唇角微弯,同样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多谢四皇弟提醒,不过是些自作聪明的蠢货罢了,跟本殿可没什么关系。” “二皇兄说的是呢!” 话虽如此,但他神情可不是这样说的。 楚以宁胸膛起伏,眸色阴鸷地瞪了淮南王一眼。 淮南王身体一颤,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整个脊背都冻得透心凉。 池九瑜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小眉头微微挑起。 【原来是二皇子的人!】 【男主这是没了女主和女配的助力,连没出场过的男配都拉出来用了? 把主意打到女人头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上不得台面!】 池家人闻言,顿时目光不善地盯向楚以宁,楚以宁默默握紧手指。 没事的,父皇要保证朝堂的平衡,就不会让镇国公动他。 毕竟他就是借此,才得以重归朝堂。 文德帝居高临下地望着殿内的情形: “哦?朕倒是没想到,朕的好侄儿竟能为了老二做到这种程度。” 陛下发话,楚锦沐自然不能再捂着淮南王的嘴,只能小声哀求: “你千万别再乱说话,不然咱们都得死!” 淮南王咬了咬牙,手指不经意地按在自己伤口上,疼得他身体一阵哆嗦。 脑子里再也没法想些乱七八糟的,一时间,真言符反倒没了用武之地。 “回、回皇叔,侄儿是真心对那姑娘的,只是不巧与池望舒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而已。” “侄儿可以发誓,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文德帝皱眉,“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淮南王见状,抬袖擦了擦眼泪,呜呜咽咽地哭诉: “皇叔您知道的!父王母妃去得早,侄儿从小没人护着,如今是那姑娘看不上池望舒,他一个小小校尉为了撒气,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皇叔啊……您也再不替侄儿做主,侄儿当真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淮南王宽大的袖口挡着脸,趁机对池望舒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他父王可是皇叔的同胞兄弟,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只要提起父王,皇叔一定会答应。 当真论起受宠程度,他就算不及二皇子,但也绝对不输太子。 “你给本王等着!”淮南王无声做出口型威胁。 池望舒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儿。 秦大人见文德帝神情有异,立刻出言道: “陛下,都是些年轻人争风吃醋的小事,淮南王若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小惩大诫出出气便是,想来镇国公也不会多有计较。” 李尚书甩袖冷哼,“好一个争风吃醋的小事,好一个小惩大诫,莫不是在秦大人眼中,只有镇国公府之人的命是命,小儿的命就不是命?” “殴打皇亲,以下犯上,这都不严惩,本官实在不知,秦大人你到底是我大楚的朝臣,还是他镇国公府的拥趸?” “你……” “行了。” 几拨人马你来我往的交锋,文德帝看够了,径直打断秦大人的话: “池望舒,朕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便别怪朕不念旧情。” “来人,将池望舒押入大牢反省,以儆效尤。” 镇国公撩起眼皮,深深看了文德帝一眼,复又垂下,眼底冷意弥漫。 太子起身,想要阻拦,却被文德帝呵斥道: “众卿勿再多言,朕意已决。” 文德帝不着痕迹扫了镇国公一眼。 镇国公膝下三子,乃是人中龙凤,如今大公子将死,二公子下狱,若是一场大火要了他的命,呵~ 三子常伴太子身侧,便是被朕攥在掌心,朕想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不出三年,旁落的兵权就能回到朕的手中,届时便无人再敢与朕争锋。 众臣互望一眼,齐齐垂头,“是,陛下!” 池望舒朝池家人摇了摇头,便被郑晨晖亲自押送出宫。 王总管见事情了解,刚要让歌舞再起。 就见担架上的淮南王,满脸得意,喜气洋洋地道: “皇叔,再过三月侄儿就要及冠,今日正好中秋佳节,侄儿想朝您求个恩典。” 得了池九瑜眼色,一直没走的楚云桉,蹲在淮南王身边,戳了戳他: “你不会是想求赐婚?” 第221章 求赐婚 淮南王疼得一哆嗦,但看到楚云桉这个大冤种的脸,一口气愣是憋在了胸口,硬邦邦地道: “是又怎样?别多管闲事!” 楚云桉呼呼笑了两声,“哦,我就是看看究竟是哪家姑娘竟然被你……看上了?” 淮南王转回头的动作一顿,又狐疑地看了楚云桉一眼。 这病秧子是不是在骂他“人渣、败类”? 他琢磨时,文德帝也跟着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是啊,朕也有些好奇,若是门当户对,朕为你指婚?” 说着,余光在镇国公身上顿了两秒,能被镇国公府看上的女人,倒是有趣得紧。 “不是什么贵女,是城南孟府孟清菡。”淮南王挠了挠头,嘿嘿直笑。 这个回答让文德帝吃了一惊:“扬州首富孟家的姑娘?” 这俩小子的确有几分眼光! 孟清菡可是暗地里帮他填了不少的私库! 楚以宁摩挲杯壁的动作一顿,心中发紧,父皇竟然知道小小孟府!!! 他暗道一声不好,再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淮南王兴致勃勃地道: “是的皇叔,就是她!孟姑娘之前救过侄儿一次,侄儿对她一见钟情,所以……” 文德帝深深瞧了下首的淮南王一眼,并没有立刻接话。 孟万金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养得比女儿还娇贵。 如今的孟府只有孟清菡一人能撑起门楣。 也就是说,谁娶了孟清菡就相当于拿捏了整个孟府。 这可是块肥肉! 想到这里,文德帝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太子与二皇子。 既然是肥肉,他又怎舍得拱手让人呢! 面对九五之尊,又有哪个敢不警醒?! 几乎是文德帝视线瞥来的瞬间,两人便几不可查地挺直了脊背。 池九瑜被抱坐在膝头,看着殿中这一场狗咬狗的戏码,发出感慨。 【没想到狗皇帝这么快就跟他的儿子们咬在了一起,爹爹方才是故意让二哥正面硬刚狗皇帝的吗?】 镇国公拿着手帕轻轻擦去她下巴上的口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 “只是试探而已,今夜之后,咱们这位陛下已容不下我们池家了。” 池九瑜闻言,顿时紧张地攥住他的一根手指: 【二哥很危险?】 “放心……” 他话音未落,之前悄悄出去的蓝雨安分地跪坐在池怀瑾身后。 在镇国公看过去时,打了个暗语,池九瑜眉心一跳,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爹?】 “乖!”镇国公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看戏,却并未再多加解释。 池怀瑾却看了看他爹空荡荡的腰间,那里原本应该有一枚爹爹从不离身的玉佩。 文德帝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几下,片刻后才徐徐开口: “一介商贾之女,锦桓喜欢纳为妾室就是。” “至于王妃之位,需得寻一位与你门当户对,有德有才的贵女,皇后你说呢?” 这句式一出,皇后不用侧头看就知道文德帝是什么意思。 先是故意点出孟府家资丰厚,又表示自己不反对淮南王的婚事。 如今再来问她这个太子生母的意见,她能有什么意见? 二皇子本就有将军府做后盾,她能眼睁睁看着对手如虎添翼地再添一股东风? 说来说去,这人就是一贯的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皇后压住对文德帝的恶心,端庄一笑: “陛下说得极是,臣妾觉得即便是妾室也不应如此随意。” “毕竟淮南王府只剩下锦桓一人,先淮南王妃去时,最是放心不下他。” “若是陛下同意,便由本宫替桓儿相看一二,陛下觉得如何?” 楚以宁听着上面帝后的一问一答,心头火起。 楚锦桓这个废物,不过是求娶一个商贾之女竟也能出差错。 当初以王妃之位相诱,鱼亦咬饵,如今别说王妃,怕是连个妾室之位都不保。 孟清菡那种利益至上之人,又怎会甘心与他们绑上一条船? 而眼下各方面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文昌伯送来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 若孟府不能任他拿捏,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他涣散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抹阴寒。 淮南王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着急大喊: “不不!皇叔,侄儿是真心求娶孟清菡的,您、您不能棒打鸳鸯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淮南王龇着牙,挣扎着跪坐起身: “我娘若是在世,定也会想让侄儿与相爱之心相守一生的,您替侄儿说说好话!侄儿不想与孟姑娘分开!” “还有贵妃娘娘……您也帮锦桓说几句!” 纯贵妃虽不知儿子的打算,但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要那孟什么的入淮南王府的。 于是,她看向淮南王的表情悄然一变,语气心疼道: “诶呦!瞧这天可怜见的,皇后娘娘也没说不同意不是。” “咱们大楚民风开放,若你们两情相悦,皇后娘娘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定然会成人之美的。” 纯贵妃微微抬眸,朝着皇后嫣然一笑,“姐姐说是不是?” 四目相对,皇后哼笑一声: “今日中秋佳节,淮南王莫要因这事儿挡了众臣饮宴。” “你们若当真两情相悦,待养好伤后,便带着这位姑娘来面见本宫!” 陛下都定调了,左右不过一个妾室之位。 她就不信一个敢帮池夫人出头,得罪文昌伯府的女子。 难不成还能放着镇国公府的正头娘子不当,自甘下贱与人为妾? 萧无月母子莫不是拿人当傻子?! 见淮南王又要张口,文德帝打断他: “皇后都如此说了,那就这么办,你身上有伤,就先退下!” 淮南王见状,只能应声让人抬下去。 离开前,他趁着转身的空档,朝二皇子对望一眼。 清晰地从二皇子的眼中,读到了“用强”二字。 他一下便明白过来,看来得让那不知好歹的女人知道知道厉害了。 淮南王这一退,王总管拍手让那等候在一旁的舞姬们重新上台起舞。 一时间看似歌舞升平,但经过一番尔虞我诈,众人的心中波澜翻涌,不时扫过镇国公长案。 有与秦夫人并肩而坐的夫人,微微凑近: “我听说池大公子中毒昏迷,你还救了镇国公夫人一命,这中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秦夫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结果还未张口,便被秦大人在碟子中加了一筷子菜肴,细心叮嘱道: “夫人,尝尝这道雪里藏珍,一会儿就要凉了。” 秦夫人看着眼前粉白的虾仁,知道这是夫君在提醒自己莫要乱说话。 但她不甘心啊,那么重的伤她凭什么白受?!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抿直唇瓣,朝那人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那人意会了什么,眼睛一亮,立刻给爱八卦的姐妹连使眼色。 很快,不少人窃窃私语着,朝镇国公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很快,不少人窃窃私语着,朝镇国公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前脚大儿子中毒,后脚二儿子下狱,这镇国公府莫不是要完?” 第222章 阳谋 “我看长久不了了!陛下明知那女子也被池二公子看上了,还是说赐婚就赐婚,完全没有顾及镇国公府的面子啊!” 有人摇了摇头,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先前还嚣张地废了二皇子的双手,打压玉姬公主,如今又如何了?” “二皇子这一回来,哪里还有走的道理,而陛下长生不老、重返青春,全靠玉姬公主,人家早已被奉为贵宾,入主圣塔了,你看看镇国公府又是什么结局?” 宴会由皇后操办,下面有任何异动,自然有人向她汇报。 皇后听过那些闲言碎语,才微皱了眉头,纯贵妃那边已经朝大长公主挑起了话题: “本宫听说姑母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护国寺?” 大长公主优雅地放下玉筷,拭了拭唇瓣,这才抬起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纯贵妃。 “本宫每年中秋之前都会去护国寺,纯贵妃是今年才知的吗?” 没想到大长公主会对她这般不客气。 纯贵妃微微一愣后,下意识捂着自己微凸的小腹,脸色微微发白,像是被大长公主吓到一般。 “爱妃莫怕,朕在!”文德帝安抚完,又语气不悦道:“皇姑母,贵妃她有孕在身,您莫要吓到她!” 纯贵妃仿佛刚被唤回神,嘴唇嗫嚅着: “陛下,不是皇姑母的错,是妾身孕期太过敏感,您别怪皇姑母。” “好……”文德帝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 “陛下忘记前几日是什么日子了吗?纯贵妃中秋之日提起皇姑母的伤心事,难道还要长辈顾忌晚辈的心情?” 皇后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加之又有丝竹声干扰,是以只有距离上首较近的几桌听见。 他们闻言,齐齐朝上望了一眼,什么日子? 文德帝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僵,抱歉地看向大长公主: “是朕的不是,皇姑母莫气,朕自罚三杯,就当是向您赔罪。” 看着文德帝灌了三杯酒,大长公主阴沉的脸色缓和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些。 “陛下能记起棠儿的忌日,本宫很欣慰,也不枉当年的几番照料。” 文德帝更愧疚了。 当年他年幼失母,被人磋磨大病一场,是皇姑母两日两夜没合眼,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现下他竟然为了贵妃,斥责了皇姑母,他越想越觉得对不住皇姑母。 不由瞪了贵妃一眼,让她安分些。 这个老太婆!纯贵妃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得不摆出自责的表情。 “皇姑母恕罪,都是臣妾的错!” “臣妾只是听闻池大公子是在陪同池夫人上香时中的毒,起了些许好奇,皇姑母莫怪。” 虽说是请罪,但她音调有些高,倒是让下面不少人听了去。 一时间,更多的视线朝镇国公他们身上扫视而过。 之前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光明正大的议论。 池夫人环顾一圈,抬眸与纯贵妃视线对上,起身道: “贵妃娘娘好奇什么,不如让臣妇亲自说与您解惑?” 她这般坦荡,倒是令纯贵妃尴尬了一瞬。 然后她摆了摆手,一名宫女端着托盘来到池夫人面前。 池家人见状,纷纷拧眉,纯贵妃这是有备而来啊! 正如预想的一样,纯贵妃在这时也举起了茶杯: “方才是本宫多舌了,本宫在这里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给你赔个不是,还望夫人莫要推辞。” 说罢,她遮面饮尽,还将杯底亮了出来。 贵妃娘娘向来受宠,如今又身怀龙嗣,这般姿态已然是给足了镇国公府面子。 池夫人不应,根本说不过去。 【阴谋可破,阳谋无解,好一个以进为退,这酒娘亲不喝也得喝了。】 【爹爹怎么办啊?那酒里不会有毒?要不爹爹你吸引一下视线,我给娘亲画个幻视符?】 就在池九瑜心声翻滚的时间里,那杯酒水已经被宫女递到了池夫人眼前。 镇国公刚要阻拦,纯贵妃特有的矫揉造作的娇笑声就传了来: “夫人怎么不喝?难道是觉得本宫诚意不足?” “贵妃娘娘多虑了!”池夫人笑着拂了一下衣袖,便伸出手去接。 结果,不知怎的酒杯突然脱手,砸落在托盘之上,叮当一声。 宫女惊呼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溅起的酒水直接沾湿池夫人的衣衫。 池夫人皱眉,看了那酒杯一眼,似是有些不解,可还是第一时间朝纯贵妃请罪: “臣妇手拙,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这一变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看得出来,池夫人并非故意为之。 纯贵妃面上虽不渝,但也没法找茬,只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池夫人,迟迟不说话。 皇后心中嗤笑一声,打着圆场: “原就是贵妃妹妹致歉,如今突发意外,想来妹妹不会迁怒无辜的对?” “自然!”纯贵妃美眸一转,朝那宫女斥道:“没看到夫人衣衫脏了,还不快带夫人去换衣。” 那宫女忙躬身称是。 “本宫瞧你也吓到了,下去!”皇后侧头,“云尚你亲自带镇国公夫人去一趟!” 云尚应声,走向池夫人。 池夫人对皇后点头致谢,这才随着云尚离开大殿。 蓝雨在镇国公的示意下,也跟着去了。 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池九瑜吸了吸自己的小肚皮,不敢置信道: 【刚才……我好像看到娘亲在袖子边缘摸了一下嗷!所以娘亲早有准备是不是?】 镇国公但笑不语。 来敌人的地盘,怎么能没点准备呢! 池九瑜放心了。 而此时,纯贵妃起身,朝文德帝轻施一礼: “陛下,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宫休息。” 文德帝关心了两句,便放她离开了。 转身的一瞬,纯贵妃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像是在高兴鱼上钩了似的。 这一幕正好被池九瑜看到,她心中咯噔一下。 【爹,我要去找娘亲!我不放心娘亲!】 池怀瑾听到妹妹的话,立刻表示: “爹,我抱妹妹出去玩!” “好,注意安全。”镇国公稍稍用力捏了捏池九瑜的小手,一语双关。 【知道了,爹爹!】 “爹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的。”池怀瑾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出了殿门,离开一段距离后,随便找了个宫人,问清女眷换衣的偏殿,便摸了过去。 殊不知,他们身后一道人影紧随而至。 第223章 捉迷藏 俩小孩摸到僻静的偏殿,一片黑灯瞎火。 池九瑜用力揉了揉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子,颤颤的嗓音里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原来狗贵妃的目标是我们啊!这是要玩捉迷藏?三哥,我们快快藏好!】 池怀瑾应了一句。 岂料刚一抬步,身后那人竟直接现身,如利箭般冲来。 这里的人早就被贵妃调开,那人根本不怕暴露出真面目。 可那人快,池怀瑾的动作也不慢。 等那人冲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时,池怀瑾跨门后一个转弯便失去了踪影。 那人身形顿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左右环顾一圈。 “人呢???”刚刚还在这里啊?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这座偏殿早已荒废,借着天空中偶尔透出的几点月光,可以看到—— 那半人高的荒草早已将院子深深掩埋,其中道路不可辨认。 此时,浑厚苍老的声音震荡着空气,引来几声刺耳而沙哑的鸦叫,像是从阴暗的角落里传来的回音。 衬得这破败凄凉的宫殿,无端端多了几分阴森之感。 此时,池九瑜与池怀瑾就在那人的头顶之上。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两人没有直接盯着那人看。 可耳边的声音在池怀瑾听来却十分熟悉。 他拉住妹妹的小手,写了一个“萧”字。 池九瑜立刻便知道了此人是谁了! 【萧老将军?楚以宁的外公?】 池怀瑾点了点头,然而池九瑜却不明白了。 【他怎么不派个人来抓我们,反而亲自出手,不怕暴露后爹爹找他麻烦吗?】 池怀瑾也不知道这人为啥要亲自来抓他们。 但想想这里的破败和荒凉,应该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 在他俩交流的时候,萧老将军已经把满是杂草的院子翻了一遍。 现下正大步流星地往里面搜寻。 咯吱咯吱的开门声,灰尘迎面扑来,连开六扇大门…… 即便是名震八方的萧老将军也被呛得连连咳嗽,身上也裹了一层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堪。 眼见头顶的月亮越升越高,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老将军的暴脾气终于怒了: “该死的小鬼,出来!”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个地方都给烧了!你别逼我动手!” 池怀瑾两兄妹就在他的身后,听到他放的狠话,池九瑜挑了挑眉。 这个老头可真作死啊! 骂完,萧老将军还不解气,正要再接着骂几句。 谁知一转身,只觉得脚下一绊,他口中猛喝一声,一个巨鹏亮翅,堪堪稳住前倾的身形。 同时也维护住了自己身为威武将军的颜面。 萧老将军嘘了一口气,心中的暴躁又加重了几分。 池九瑜用余光瞧着他的一系列操作,撇了撇嘴。 她倒是能劈死他,可这人也曾庇护大楚万民,身上还是有些功德在的。 直接劈死,怕是对自己也有反噬。 她正盘算着怎么弄死这老头,突然感觉后殿有一股浓郁的阴气,顿时眼前一亮。 就它了! 随着她心念一动,浮空符立刻带着两人飞向后殿。 池九瑜眼尖的发现那股阴气正从一口水井中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她二话不说径直勾画出一道阴阳元气符。 水井中的女鬼正修炼着,一股让鬼饥饿难耐的香味儿扑面而来,她猛地惊醒: “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女鬼话未说完,已裹挟着阴风与罡气朝井外扑去。 “快给我!” 纤细手指堪堪触及一个小孩的衣袖,女鬼口中骤然发出凄厉的惨嚎。 她的一条胳膊眨眼间被一团紫火吞噬…… 井口周围的大半荒草更是刹那化为灰烬。 若不是她见机得快,自己整只鬼就没了。 “大人饶命!奴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求您宽恕!”女鬼纳头便拜,涕泗横流。 【三哥告诉她,去弄死外面的萧老头。】 她话音刚落,想起之前的事,又补充道: 【哦,对了,别忘了陪他捉迷藏。】 池怀瑾看不到对面的女鬼,只能顺着妹妹的视线看去,传达命令。 女鬼如蒙大赦,连阴阳元气符都不要了,连连答应: “是是是,奴家这就将人引来!” 池九瑜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同时甩手将符箓扔过去。 女鬼以为这是招来紫火的符箓,吓得魂体都溃散了一瞬。 然而,再定睛一看才知竟是阴阳元气符,心中大为欢喜,连忙塞入口中吞服。 魂体顿时一阵舒坦,连之前失去的手臂都重新凝聚了出来。 女鬼看着自己的新手臂和更为凝实的魂体,对着池九瑜连连叩拜。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本就是交易而已,池九瑜没再搭理她,反而戳戳正在企图看看女鬼长什么样子的三哥。 【三哥把萧老头叫过来,我们吓死他。】 池怀瑾答应一声,扬声道: “老王八蛋,小爷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啊!” 这一声清亮的少年音,立刻传遍了整个偏殿。 萧老将军身形一晃,轻功都使了出来。 真不愧是池衡那厮教导出来的兔崽子,竟比兵痞子还滑头! 短短几息时间,他已到了后殿。 几乎是在他落地抬头的一刹那,薄雾弥漫,笼罩住了整个空间。 萧老将军浑身汗毛乍起,阴寒又惊悚。 鬼迷瘴! 这宫里竟然有厉鬼!!! 他十分笃定,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这一生也只经历过两次。 由于太过刻骨铭心,是以他原本与陛下一样想要追求长生的愿望,也变成了入鬼道、修鬼仙。 相比于做个普通的长生之人,他的追求显然更高一筹。 而现在机缘就在他的手中,只要抓住那个小鬼。 与此同时,一道飘飘渺渺、糯糯软语的女声从四面八方、慢悠悠灌入耳中。 “三二一,藏好了吗?” 萧老将军在意识到女鬼要动手的那一刻,立即弯腰拱手,无比恭敬道: “女鬼大人,老夫无意冒犯,这就离去!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老夫一马!老夫愿日日为您烧香供奉。” 可女鬼根本不屑搭理他,继续鬼言鬼语: “奴来找你了呦!” 萧老将军头皮发麻,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来不及考虑太多,他左右望了一眼,闭着眼就往左边的墙上撞去。 凭借他习得的一些粗浅道术,这里应该可以闯出去。 结果这一撞,不但没有穿过迷瘴的壁垒,反而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萧老将军身体一个哆嗦,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薄雾里炸响。 池怀瑾抱着妹妹临空而坐,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他看不到女鬼,但能清楚地看到萧老头先是被人勒住,挣脱后又被女鬼在胳膊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伤痕。 像是被野兽的利爪生生刮去了血肉一般,让人禁不住跟着隐隐发疼。 这还不是更惨的,更惨的是那女鬼仿佛被血肉激发出了什么凶性。 左突右掏,前胸后背四肢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遍布在萧老头苍老的躯体之上。 周围的薄雾似乎都蔓上了隐隐的血色。 池怀瑾轻轻嗅了嗅,觉得薄雾里带上了一种冰冷的腥气,只是不知是血腥气还是水腥气。 此时,萧老将军又是疼又是怒,不因别的,只因他的上半身被女鬼压进了井口。 要不是他死死抠着水井边缘,他这会儿就该溺死在水井里了。 池九瑜看着大半个身体都消失在视野里的萧老将军,决定赶紧带着三哥离开。 【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的,三哥咱们去找娘亲!】 池怀瑾也觉得让妹妹看见这种暴力的场面不太好,忙跟着点点头。 两人达成一致,浮空符飘起,转瞬将两人送到了破败宫殿的外围。 “走,三哥带你去找娘亲!” 池怀瑾抱着池九瑜蹦到地上,语气十分镇定。 仿佛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诡异的术法似的。 池九瑜不由感叹自家三哥真是厉害,比二哥强多了。 当初二哥还大呼小叫地惊喜了一番,三哥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有。 她想东想西的时候,丝毫没发现她家三哥——那走路都有点发飘的步伐。 就在两人逐渐走远后,一道浓郁的黑雾突然从薄雾中爆发。 女鬼高亢的叫声响起又落下,薄雾消散,阴气收敛。 刹那一片死寂,最后一丝虫鸣……消失了。 第224章 传送 萧老将军披头散发地从水井中爬出来,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黑色令牌。 顾不得甩干一身水迹,他抬高那阴气环绕的令牌对着女鬼,高声警告: “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心脏砰砰直跳,见女鬼忌惮地停步,惊惧的情绪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庆幸! 有用! 幸好!幸好自从得了这枚令牌他一直贴身带着,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能重伤厉鬼。 女鬼刚才被那令牌上散发的阴气击中,周身萦绕的鬼气消散许多。 即便萧老将军肉眼凡胎,也看清了那女鬼的形貌。 此时,女鬼盯着那枚令牌,满脸震惊,吴侬软语都变成了厉鬼特有的尖锐: “黑金令!你怎么会有鬼市令牌?” 这东西虽不及那位大人的紫火,可也让她颇为投鼠忌器。 毕竟拥有这枚令牌就代表了这是鬼市之主邀请的客人! 她一个小小女鬼可不敢跟鬼市之主作对! 可她刚刚吞了那位大人的阴阳元气符啊! 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女鬼左右为难,整张鬼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这是鬼市之主赠与我的,大人交代的事耽误不得,速速放我离去!” 萧老将军说得铿锵有力,带着震慑三军的气势。 女鬼不由也被震住了。 萧老将军可比鬼物狡猾多了。 一看这女鬼呆住,立刻抓住时机,朝之前被女鬼挡住的迷瘴撞去。 身体一轻,还真的被他闯了出去。 厉鬼性情难料,萧老将军一刻不敢停留,径直往女眷们更衣的宫殿逃窜而去。 女鬼反应过来后,眼前连个人影都没了,不由骂道: “糟老头子心真脏!” 她挥手散去薄雾,望了一眼头顶的圆月。 “坏了!鬼市就要开了!我的货物还没收拾好呢!” 说罢,那女鬼也顾不得纠结了,慌慌张张朝井口钻去。 —— 与此同时,女眷更衣的宫殿不远处。 池怀瑾边向那边走,边给池九瑜讲他在国子监时遇到的趣事。 池九瑜觉得他三哥在一堆小屁孩里,正经混得挺好。 她还挺欣慰的! 正这时,一阵风过,萧老将军快得像一道残影,唰的一下就冲到了两人面前。 兄妹俩反应不及,还是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气,才猛然回神,躲过那只伸来的大手。 “你竟然没死!”池怀瑾惊讶。 看着对面一身血衣、形容凄惨的老头,池怀瑾龇了龇牙,该不该说这人的命是真大?! 而萧老将军顿时瞪大了眼,“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他抬头看向从云层中探出小半边的月亮,眸光发亮,激动不已。 “时间马上到了!” 而后他转向池九瑜,用一种羡慕的口吻道: “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能见到那位大人,真是天大的福分。” “走走走,老夫带你走一趟,就算无法活着出来,你也会感谢老夫的。” 越说,他越是浑身颤抖,神情里全是疯魔般的心驰神往。 “毕竟那可不是人人得见的异象,咱们可都是万里挑一的有缘人!” 池怀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抱着妹妹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要干什么?” 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要找到突围的方向。 萧老将军不耐烦地挥手,“滚开!别不知好歹!挡了这小鬼的机缘,有你哭的时候!” 说着他再次伸手朝池九瑜抓来,心中暗想—— 只要抓住这个小鬼,他的“缘”就到手了! 池九瑜瞧着萧老头兴奋癫狂的模样,本来还纳闷这老头发什么神经?! 然而就在这一刻…… 她突然感觉到萧老头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波动。 这波动不止萧老头身上有,她的身上也有。 果然下一秒,萧老头缩回手,从怀里拿出一枚黑色的、正在发出淡淡光晕的令牌。 正是黑金令!鬼市的邀请函! 池九瑜挑了挑眉: 【这老头竟然有黑金令!那……是谁要见我?】 “来了来了!” 萧老将军握着黑金令,憧憬、神往,欣喜若狂的心情几乎难以自制。 而池九瑜本来也是打算要去鬼市走一趟的,他们之间可是有仇的。 只是没想到传送来的如此突然,若是她直接被传送走了,爹娘怕是要担心的。 可若没了这次机会,想要找到鬼市就再难有机会。 这么想着,池九瑜还是用心声阻止了想要带她离开的三哥。 【三哥,我要跟去看看!你让爹娘不要……】 然而,随着令牌上的波动越发强烈,传送阵发动的一瞬间,池九瑜却愣住了。 她的体内竟自发涌动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开始抵御传送。 池九瑜下意识内视自己的精神海,发现里面数百光点亮了起来,将其中一片海面照得透亮,令她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仿佛只要她不愿意,这黑金令根本带不走她。 虽然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池九瑜莫名地很笃定——黑金令的确拿她没办法。 因此,她的小表情越发淡定! 与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兴奋到发疯的萧老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息之后,他们还好好地站在原地。 萧老将军的表情从疯狂到疑惑,经过几番试探,最后他直接僵硬了。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这里?” 萧老将军抬高了手臂,上下左右摇晃着手中的黑金令。 甚至爬到了宫墙之上,朝着天空疯狂的挥舞。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几十年前的那一次直接就传送到鬼市了呀! 不可能啊! 他的表情逐渐崩溃! 恰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放到了池九瑜的身上。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抱着这个小鬼?” 想到就做,萧老将军径直跳下墙头,抬手就要把池九瑜抢过去。 池九瑜老神在在,一点儿不怕,池怀瑾却是浑身紧绷。 不等池九瑜出声安慰,他已经一掌打了过去。 就在两人相触的一瞬间,光芒一闪,一老一小眨眼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苍老的、绝望的“不要啊”的尾音。 池九瑜:“???” 【啊啊啊!我三哥呢?我那么大个三哥呢?混蛋!】 兴许是萧老头的喊声太过绝望,倒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其中就包括池夫人、蓝雨与云尚这三人。 池夫人定睛一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拔腿就要朝池九瑜跑去。 几乎是同时,她听见自家闺女吼了一声: 【娘,三哥被萧老头带走了,告诉爹——黑市开了!】 吼完,她心念一动,也随着传送阵离开。 池夫人几乎要疯!她的两个孩子! 连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礼仪都不要了,她转身就向正泰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夫君,救孩子! 而此时此刻,除了池夫人,所有驻足看来的人全都是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他们只见到一个婴孩凭空飘浮在半空,原地转了几圈,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哪个率先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大喊: “鬼啊!有鬼啊!”喊完就晕了过去。 被惊醒的众人一阵骚动,惊恐的尖叫声响彻皇宫。 蓝雨与云尚回神。 云尚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见、见鬼了?!!! 可是那鬼怎么好、好像还有点熟悉?!!! 而蓝雨立刻朝池夫人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懊恼。 自己竟然这么经不住事,明明知道自家主子十分神异的,为什么她居然还呆住了? 这里本就距离宴会不远,众人四散奔逃…… 不出片刻,便与原本井然有序的宫人们撞了个人仰马翻。 骚乱再次扩大。 一队禁卫军闻声而来,举着长枪,厉声呵斥,终于将一群人镇压住。 而池夫人却已经跌跌撞撞闯进了正泰殿,崩溃道: “夫君,两个孩子被萧老将军抓走了!” 第225章 做主 听清池夫人话中的含义,现场反应最快的不是镇国公,反而是文德帝。 他在听到镇国公府仅剩的两个孩子也出了意外时,先是一喜,然后才皱起了眉。 萧老将军? 他抓镇国公的孩子干什么? 就在他疑惑之时,镇国公脸色一片森寒,瞬间来到池夫人的身边,急切询问: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池夫人泪流满面地摇头。 想起之前的那一幕,她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语气中也不免带出一些: “不见了!原地不见了!” 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众人,听到池夫人有些怪异的话,不由面面相觑。 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原地不见了? 而镇国公却是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还不等他看向自家夫人确认一二,池夫人便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镇国公一把扶住她,刚一凑近,就听见轻如蚊呐的四个字: “黑市开了。” 镇国公心里一下便有了底,之前几天小瑜儿准备了不少东西放空间里来着。 不过,这里面有萧老将军什么事?难道那萧老头也与黑市有关系? 镇国公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鬼市的入口,尽快将人救出来。 小瑜儿一个人尚且能自保,可带着瑾儿就是拖累了。 何况萧老头那人狡猾得很,一个不注意两个孩子就可能上当受伤。 这情况比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数倍。 想到这里,镇国公径直跪在大殿之中,双膝贴地,抬头望着高座上的文德帝。 眼神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丝坚定与期待: “陛下,萧老将军不知是何原因绑架臣的一双儿女,但为了保证臣儿女的安全,臣恳请陛下下旨——兵围萧府!” 没想到镇国公竟然会提这种要求,兵围萧府可不是闹着玩的。 外患尚未彻底平息,大楚名震八方的威武将军与镇国将军若是现在对上…… 一个不好,国中内乱四起,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文德帝神情凝重,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此事牵连重大,需彻查清楚,镇国公先行按捺一二,待证据确凿后再行定夺。” 此言一出,大殿寂静无声,镇国公一颗炽热的心也彻底冷了下去。 若不是他提前知道黑市的事,他要到哪里找回他的一双儿女。 他们还那么小,皇帝就没想过他们一个不小心很容易便会死在外面吗? 他本就孑然一身,打拼半辈子,好不容易有儿有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相伴一生。 却总有人、总有人要跳出来阻挠他们!!! 这时,问清楚了事情经过的郑晨晖,将之前的骚乱向文德帝复述了一遍。 文德帝抓住一个盲点,仔细询问: “你的意思是说,宫人们只听到了声音,实际上却没有看到萧老将军与池家老三,只是看到一个疑似鬼魂的小孩?” “是,陛下!”郑晨晖恭敬应诺。 文德帝高兴了,朝镇国公道: “朕就说萧老将军与你无冤无仇,又为人坦荡,绝对不会针对两个稚童!” “池爱卿啊!你放心,朕这就派人……” “陛下!”池夫人双手握拳,她实在忍不了了,直接开口打断文德帝的自说自话。 “臣妇虽然没有看到,但确实听到了萧老将军的声音,陛下若不信,可以马上派人去将人寻来!” “如果您还不信,臣妇也敢立下毒誓,证明臣妇所言字字为真!” 文德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隐含不悦。 原本已经放下心的二皇子,见状,心脏顿时又提了起来。 萧家可不能出事! 将来,无论是继承大统,还是铲除镇国公都还需要仰仗舅舅的鼎力相助。 “镇国公夫人你莫要激动,我相信外公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对两个小孩不利!” “咱们与其在这针对萧府,不如先找找你家的孩子,其他的稍后再说!” “我想夫人一定很担心你的孩子,对?” 二皇子这话心机的很,明显就是逼迫镇国公夫妻二人妥协。 如果他们执意要围困萧府,那只能说明——他们并不关心自己孩子的生死。 父母都不急着救回自己的孩子,难道还有奢望别人去找、去救吗? 倘若池怀瑾兄妹真的死了,别人说不得还得惋惜一句—— 这俩孩子死得真冤,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可别再找这样的爹娘了! 二皇子一党的官员自然也跟着附和,纷纷虚情假意地劝着: “赶紧去找孩子!早一点说不定还能救下孩子一命呢!” “律法就是律法,在这纠结没意义,还不如等证据确凿了再来讨公道。” “我要是孩子的爹娘,早就去寻孩子了,哪里有耐心在这里耗着。” …… 镇国公挺直脊背,垂低了头,君臣一场……到底是他奢望了! 找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文德帝选择保下萧府这一事实。 现如今,在外人眼里,他们镇国公府很可笑! 一夕之间,他的大儿子中毒垂危,二儿子下狱,唯余一双尚在稚龄的儿女还要遭人绑架,喊冤无门。 可笑啊! 真可笑啊! 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 谁都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在发生着怎样令人惊恐的变化。 而池夫人的反应恰恰相反,她抬高了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明知道什么都不会查到,他们却故意在这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真是叫人恶心啊! 那些人被看的人毫不心虚地瞪了回去,没有丝毫的愧疚,更没有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太欺负人了!秦大人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就要替镇国公说几句公道话。 谁知刚一有动作,便被秦夫人死死拽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秦大人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你急什么!那可是镇国公,名震八方的大将军,厉害得很呢!用得着你出头?!” 秦夫人说话漫不经心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镇国公夫人好大的派头呢! 之前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嫉妒,可今日之后呢? 你还能撑起来那高不可攀的模样吗? 然后,她更加用力地抓紧了秦大人。 虽然夫君说了也没什么用,但她看着不爽,还是别说了! 太子楚牧野端端正正坐在长案后,注视着已成对峙之势的两方。 偶尔与皇后对视一眼,清楚地知道对方做出的决定——袖手旁观。 这样也好,双方都是虎狼之辈,与他们相比,他的势力到底还是弱了些。 只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他这个太子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枉他故意让吏部尚书给他的好父皇上了一剂眼药,不然等他的好二哥再出场…… 可能就是他们的死期了!呵! 正泰殿内,二皇子一党极力地恶心着镇国公夫妇,甚至不惜道德绑架、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而太子一党只看戏不参与,还有少许官员躬身低首,沉默不语,但眼中却满是同情与心痛。 文德帝更是稳坐高台,任由那些人言语挤兑着“敢反抗他的人”。 当所有人都以为镇国公夫妇被拿捏住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的镇国公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站起了身。 随着他逐渐站起,身为铁血将军的气势也开始节节攀升。 当他再也不遮掩身上那股隐隐的杀伐戾气,几乎是在瞬间所有人都记起了,当初池家军班师回朝时,是怎样的场景! 一身铁甲,铁蹄踩在路面上,震天彻地! 将军与士兵们个个眉眼锋利,如寒冷冰刃,气势骇人,吓得夹道欢迎的百姓们狼狈躲藏的。 方才还满嘴假话的官员们,立刻吓得如鹌鹑般闭上了嘴。 镇国公站起身,一甩袍袖,发号施令般: “既然陛下当真不为臣做主,那便由臣自己来为自己做主。” 说罢,一支响箭抛上了天空。 第226章 集结 随着响箭炸开,赤色烟火冲天而起。 月光彻底隐没! 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照亮了大地,一声闷雷在黑压压的云层中酝酿,仿佛在积蓄着力量一般。 与此同时,京城三十里处。 身穿黑色盔甲的池望舒坐在马背上,见到京城上空的烟火后,一声号令: “出发!” 同样身着盔甲,手持兵器,整装待发的两万士兵们齐声应是。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与绵延数十里的轰鸣雷响,带着万钧之势回荡在天地之间。 数万黑甲士兵宛如长龙般,朝着京城奔袭而去。 又是一闪,划过头顶,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落下来,越来越密集…… —— 皇宫,正泰殿。 极为笃定镇国公不会翻脸的在场众人已经懵了,心惊胆战地望着天空中那赤色的烟火。 有人抖着声音惊呼:“这是不是池家军兵马集结的响箭?” 他这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有人不愿相信,极力否定: “不可能,没有陛下的旨意,私自调兵可是谋逆的死罪,镇、镇国公不……” 可看到镇国公那满脸的肃杀,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人抹了一把脸,谁知道镇国公这人逼急了就直接动真格的呢? 让人连个缓冲都没有,说兵临城下就兵临城下!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郑晨晖比别人更慢一步地收回视线。 “这不是池家军兵马集结的响箭……” 闻听此言,众人正要大松口气,却见郑晨晖转向了镇国公,艰难道: “这是黑甲军的集结令。” “什么?黑甲军?!”众人惊呼,“镇国公手下最精锐的兵马?” 此言一出,喧哗声骤然止息,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连文德帝都心慌地没缓过劲儿来。 黑甲军只有两万人,全是骑兵,可却是一支战功卓着的兵马。 由镇国公一手训练,而且进入黑甲军唯一的条件就是功夫好。 可以说黑甲军里集中了池家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部分士兵,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文德帝暗暗深吸口气,镇国公这个老匹夫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他竟敢……竟敢…… 但此时此刻,他也是敢怒不敢言,人家的大军都潜伏到门口了,他还一点没察觉。 文德帝都要呕死了! 而即便呕死了,他也不可能示弱,要不然他的脸往哪里放?! “镇国公,朕看你是活腻了,私自调兵围困京城,难道要以下犯上,弑君谋逆不成?” 文德帝一面冷声斥责,一面又猛朝自己的心腹使眼色。 这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意思了。 不等镇国公答话,得了指使的朝臣立刻上前,笑呵呵地打圆场。 “陛下息怒,镇国公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守护大楚江山十几年,一直尽忠职守,断不会做出谋逆之举。” 然后,这人又语重心长地劝镇国公: “池将军也不要意气用事,不过就是一桩小事,哪里至于这般撕破脸面,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是不是?” 镇国公原本不想搭理他,只等黑甲军到来即可。 可这人口中的“小事一桩”,在他听来格外刺耳。 “小事一桩?张大人指的是哪件事?”他反问道。 张大人愣了愣,他本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结果被镇国公这么一问,反而把他自己问住了。 他的目光在镇国公、二皇子与文德帝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他总不能说是镇国公的儿女性命是小事。 若真的这么说了,不用等黑甲军出现,镇国公就能直接把他砍了。 可要说围困萧家是小事,又得罪二皇子与萧无战。 萧无战率领的萧家军虽不如池家军人数多实力强,但挨不住萧无战这人不讲理啊! 至于文德帝,他就更不敢说了。 他总不能让文德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镇国公私自调兵这事儿? 这都闹到明面上了,如果这都能当看不到,文德帝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 被张大人这么一搞,整个场面就这么僵硬了下来。 殿外大雨滂沱,倾盆如下,殿内紧张地沉默中透着难言的尴尬。 文德帝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到底会不会说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之前一直被秦夫人死拽着的秦大人,终于甩开了秦夫人。 他看着那些想要开口劝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同僚,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人真是……瞧瞧都把老实人逼成什么样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镇国公面前,劝说道: “镇国公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知道你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孩子危难之际,想要救回他们罢了!即便行事上有失妥当,陛下想来也是十分的理解。” 镇国公抬头看了文德帝一眼,冷笑一声,这才朝秦大人认真解释: “秦大人不必为我开脱,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之事不在今日也会在明日,迟早的事情。” “你……”秦大人甩了甩衣袖,气恼极了,“你知不知道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纵然不是你的错,但在百姓看来,你和你们池家就是乱臣贼子啊!” “你一生为国为民,护佑一方平安,难道真要为了一时之气,担了这莫须有的污名吗?” 他是真的为镇国公着急。 镇国公淡漠冷酷的脸庞微微柔和了些,可口中吐出的话语,却令人心惊。 “我护大楚百姓并未出于大义,而是想要守护我的小家,我的妻儿。” “如今我的孩子们危在旦夕,此时不护,更待何时?” “既然陛下不愿主持公道,那这公道我便自己来讨,只是结果嘛……”可能就会让某些人不太如意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其中的含义却明明白白。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二皇子一系的官员。 他们可以说是得罪镇国公得罪最狠的人。 大家各为其主,立场不同,可说到底他们也都是小打小闹,从来没出过人命。 再说今日这件事……都是萧老将军的锅! 他一个老头子闲得没事招惹人家镇国公家的孩子干什么? 还一招招俩。 你就算真要抓人,你找个隐蔽的地方啊! 现在倒好被人抓了个正着,你跑了倒是一了百了,留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承受镇国公的怒火。 真的是…… 一时间,这些人又害怕又恼怒,连二皇子都有些埋怨上了。 此时,二皇子既紧张又担心,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们。 他没料到镇国公竟然比他的计划还要快了一步。 文德帝见镇国公似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他面无表情凝视着镇国公,沉声开口: “池衡,你确定要执意如此,绝不退兵?即使朕答应你兵围萧府?” 镇国公眸中血色渐浓,“不必麻烦陛下,臣……自己可以!” 这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文德帝点了点头,看来已经容不得他再坐以待毙了。 他侧眸斜睨了王总管一眼,王总管小声禀报: “启禀陛下,一切已准备妥当。” 就在镇国公突然发难时,王总管便拿着文德帝的令牌去通知金羽卫准备人手了。 文德帝闻言,面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 镇国公太大意了,就算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何况还带着顾氏这个拖油瓶,只要在黑甲军到达之前拿下他,危局可解! 于是,他义正言辞道: “既然如此,池爱卿也别怪朕不念往日的君臣情义,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外面的金羽卫已经手持长枪,冲入了大殿。 在场众人被吓了一跳,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只是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众人闭上嘴,纷纷避让到了一旁。 而镇国公单手揽住池夫人的腰,将人护在怀里。 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声音,他又不是聋子,自然极为清楚目前的处境。 都说擒贼先擒王,这话用在他的身上,反而不如用到陛下身上。 毕竟那可是九五之尊。 就在镇国公夫妇被团团围住之时,京城西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在大雨中急速地行进着。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却仿佛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同时,敌袭的号角声穿透雨幕与雷声,响彻整个京都,沉重而悠远。 第227章 攻破 京城内,早已安然入睡的百姓们瞬间被惊醒。 这种无知无觉被攻入京城的事情,自古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 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这号角意味着什么。 可即便不知道,夜幕下,大雨中,马匹踏水,铁蹄隆隆,水花飞溅,似有大批的人马正疾驰而来。 京城的百姓们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氛,不约而同地躲在屋子里安静如鸡。 有大胆些的,感觉到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颤动,悄悄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 顾不得趁乱刮进来的雨水,瞪大眼睛紧张地朝外望去。 隔着层层雨幕,黑衣黑甲的骑兵队伍疾速前行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们紧紧握着缰绳,狂奔向前,虽看不清面容,却掩不住那满身的肃杀之气。 这时,雨中传来一声喝令,偷看的那人吓得手一抖,窗户咔的一声关上了。 他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加速! 等他再打开窗户时,最前面的那匹高头大马早已一骑绝尘,看不到了踪影。 然而,黑衣黑甲的兵马却还在源源不断地路过。 那人咽了咽唾沫,这到底有多少人啊?他蹲得腿都麻了,竟然还没跑完?! 他们大楚莫不是要完了?!!! —— 此时,正泰殿内一片慌乱。 在文德帝下令捉拿镇国公夫妇二人时,那一声号角犹如一记沉重的警告敲在众人的心头。 郑晨晖上前请命道:“陛下,臣自请守卫宫门,必不让黑甲军进犯一步。” 文德帝深吸一口气:“好,朕予你全权调动禁军、大内侍卫的权利,务必在京畿卫到达前守住皇宫。” “是,陛下!臣这就去安排。”说罢,他快速离去。 然而,大多数朝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了退却的想法。 他们都是文臣,可文人傲骨这种东西,在朝堂经营的数十年里,早已消磨没了。 对于他们来说,能活且保住他们的官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否则他们也不会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惜捐赠家财,还把玉姬这个敌国公主捧上高位。 镇国公看着朝臣们惶惶不安的表情,心中嗤笑。 在文德帝的统治之下,大楚的根基早就烂了,全都是些结党营私,尸位素餐之辈! 文德帝也从御座上站起了身,看着停手的金羽卫,怒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抓住他们!” 金羽卫立刻抽出兵器,朝镇国公围攻过去。 钢刀滑出刀鞘的摩擦声,令在场众人心中一寒。 “陛下……” “陛下……” …… 那些带着劝阻意味的声音,在大殿的角落里此起彼伏。 文德帝根本不理会,铁了心要拿下镇国公,逼迫黑甲军退兵。 金羽卫副使一心想要立功,好将跑去扬州查案的吴统领取而代之,随着文德帝一声令下,他提着钢刀,勇猛地冲到镇国公身前,举刀横劈。 池夫人见状,忙闭上眼,扎进镇国公的怀里,不看不动,不给夫君添麻烦。 感受到夫人的信任,镇国公勾了勾唇,本就英武的脸此刻锐气四溢。 他单手抱着池夫人越过条案,右手一抓,隔空将一名金羽卫的钢刀吸入掌心,反手削去。 只听“扑通”一声闷响,金羽卫副使的人头咕噜噜落地,滚出老远! 众人呼吸一滞,显然未曾料到称得上一句大楚猛将的金羽卫副使竟不是他一合之敌。 战场上瞬息万变,刹那走神便足以致命。 不等那些敢对他出手的金羽卫反应过来,镇国公已似鬼魅般从他们中间飘忽而过。 如砍瓜切菜把这些人尽数绞杀,霎时间,鲜血如炸裂的岩浆在空中四散飞溅。 场面极为骇人! 在场众人已经吓得缩成一团,丝毫不敢朝那满地的血腥觑上一眼。 金羽卫脸色煞白地停下脚步,踌躇着不敢上前。 怎么会这样?文德帝不由后退一步,仓皇间差点跌回御座上。 镇国公抖落刀尖的鲜血,朝文德帝看去。 文德帝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上,仿佛在他的瞳仁里看见了无尽的嘲讽之意,顿时一口郁气冲上喉头,几欲呕血。 文德帝连连呵斥金羽卫,命他们不计代价地砍杀过去。 皇命不可违,剩余的金羽卫心一横,正要上前…… 镇国公却哼笑一声,反手将钢刀毫不费力地插入青石地板。 右手隔空做了个摄取的动作,径直将文德帝从上首吸到近前,紧紧扣住对方脆弱的脖颈。 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镇国公与陛下之间起码有两丈远,他是怎么把人掐到手里的? 不不不!不对!不对!现在是陛下小命危矣啊! “啊啊啊……镇国公手下留人呐!” 一群朝臣惊呼着,从角落里蹿出来,挤开那些围着的金羽卫,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话语劝说镇国公。 左一句都是我们的错,右一句我们该死。 不仅自己认错,恨不得连文德帝的错也一并替他认了! 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就差跪下磕几个响头,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文德帝。 与之前他们站在制高点挤兑镇国公时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池夫人原本堵在胸口的一团郁气,直接就顺了。 虽然这些捧高踩低的势利小人不值得她与之生气,但看着他们这样求夫君,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痛快。 这些人就该被夫君踩在脚底,陷在泥里,做什么出来恶心人呢!哼!! 看到自家夫人不屑撇嘴的样子,镇国公笑了笑,继而将目光转向文德帝。 “陛下!这些天你也闹够了,该消停了对不对?”他附在文德帝的耳边低声一笑。 本就心中骇人的文德帝,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一再逼迫镇国公,他该再忍一忍的。 长生不老不等于不会被杀死,今夜他太过得意忘形了。 “嗯?陛下怎么不说话?” 镇国公那语气不像与皇帝说话,反而像是逗弄一只京巴。 只是他骤然扣紧的五指,却威胁性十足。 文德帝立时便涨红了脸颊,额角更是青筋暴突,可见他正遭受着怎样的煎熬! 围过来的朝臣顿时吓得双股颤颤,魂不附体,生怕镇国公一个错手,就弄死了陛下。 可他们不敢怪罪镇国公,只一个劲儿地喊着陛下。 甚至还有人合力将秦大人推了出来,让他赶紧劝一劝。 “唔唔唔……朕……”文德帝使劲扣挠着脖颈间的大手,根本说不出话来。 池衡这厮就是故意的。 —— 与此同时,皇宫戒严,禁军紧守四处宫门,警惕地环顾四周,气氛紧张而凝重。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一声高呼,“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禁军们远远地便看到那数万的黑甲骑兵,裹挟着雨水,气势如虹地奔袭而来。 即便没有战鼓擂动,号角长鸣,那百战之军、锐不可当的气势,也不由令禁军们心中发寒,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 禁军虽然负责保卫皇宫,可他们早就安逸惯了,哪里是这些黑甲军的对手?更别提拘在深宫中尸位素餐的侍卫了。 几乎是一个照面,禁卫军与大内侍卫便溃不成军。 皇宫数百年未被人攻破的玄武门,已经摇摇欲坠。 大内侍卫连滚带爬地朝正泰殿跑去,不等太监通报,便冲了进去,大喊: “陛下,陛下不好了!玄武门要守不住了,您快……”逃! 可惜“逃”字还未出口,便愣在了原地。 他的牙齿咯咯噔噔碰个不停,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陛、陛下这是被镇国公挟持了?! 而听到大内侍卫的禀报,原本还在恳求镇国公的众人都慌了。 不是刚到京城城门吗?这才多久连玄武门都要攻破了?!!! 第228章 乱臣贼子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谁也没料到黑甲军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快到他们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本是一场盛宴,现在变成了血宴不说。 还要担心外面的虎狼之师随时都要闯进来,将他们一刀枭首! 之前高高在上挤兑人家,看人家笑话…… 现在自己反倒成了被堵住洞口的“小老鼠”,生死都任人拿捏。 思及此,众人又恐惧又懵逼,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众人下意识看向文德帝,只见他正死死抓着镇国公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溺死之人突然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又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掐断活路。 那急切的模样狼狈极了。 看到帝王这番模样,众位朝臣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没骨气,可看到这样的帝王,他们还是打心底里生出许多失望。 接收到朝臣的视线,文德帝心中恼怒异常,觉得镇国公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在众臣面前颜面尽失,故意在羞辱他,之前他有多让人羡慕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然而,他眼睛瞪得再大再狠,镇国公也不痛不痒,只扬了扬下颚。 “给你两个选择,一,开宫门,放我的士兵们进来,我保证不杀无关之人;二,等我的人攻破宫门,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陛下,你怎么选?” 文德帝不怒反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 “好好好,池衡,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个不忠不义的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近乎嘶吼出来。 甚至连腮侧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是在极力强压着怒火与恐惧。 镇国公笑了笑,样子颇为云淡风轻: “知道吗陛下,你的忌惮一点错都没有。” “什么?”文德帝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愣在了原地。 “且不说池家军只认我的调令,单说黑甲军,即便我死了,他们也只有我池家人能调遣。” 镇国公又笑了一声,“狡兔死走狗烹,陛下想活,还想活得长长久久,焉知臣就想死呢!”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来人啊!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文德帝已经被完全气疯了。 镇国公打断他,“其实若陛下识时务,我也不会妄动,可陛下打算赶尽杀绝,我便只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了。” 文德帝心中一颤,涨红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你、你等等……” 在场众人咽了口唾沫,纷纷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上。 这些、这些哪里是他们能听的?镇国公这是不想让他们活的节奏啊? 陛下在他们面前这么丢脸,又是被人掐脖子又是被人威胁的…… 但凡以后陛下看到他们,都会想起今日的耻辱。 想想以后时刻被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情形…… 这一瞬间,众人竟然大逆不道地想——不如还是让镇国公杀了! 此时,秦大人的表情也绷不住了,他颤着声音道: “陛、陛下快同意,要不然……” 说着,他看了眼镇国公,暗示文德帝赶紧认命低头。 文德帝闻言,喉咙一哽,喉间顿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像是在提醒他,对面的人真的会下手。 “朕……”文德帝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忍辱负重,“同意。” 大内侍卫恍恍惚惚,跟着传口谕的王总管,一路朝玄武门而去。 …… “镇国公,快快放开陛下!”秦大人上前一步劝道。 “夫人离为夫近些。”等池夫人更贴近了些,他这才转头看向秦大人,说道:“再等等!” 文德帝:“……” 秦大人:“……” 其余众人:“……” 还以为你同意了,结果就这!就这! 文德帝原本因恐惧而消散的怒气再次凝聚。 “你的儿女又不是朕让萧老将军带走的,死活跟朕没关系,而且你别忘了你大儿子的解药……” 他的话音未落,砰得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殿外飞了进来,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那是一颗人头。 黑色发丝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胡乱地裹着整颗头颅。 从发丝的缝隙里依稀能够窥见一张熟悉的,眼睛圆睁的,死不瞑目的脸。 “啊……成儿!”李尚书瞪大眼,惨叫着便扑了过去。 那惨烈的哭声,令在场众人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去,同时更多的视线投向殿门口。 黑甲军都这么大胆子的吗?在皇宫竟也如此嚣张?! 而这时,众人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杀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我大哥的解药?难道不是陛下交代治疗的太医,吊着大哥一条命就好了吗?” 话落,池望舒一身黑甲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同样黑甲的将士。 突然被揭了老底,文德帝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厉声呵斥: “你胡说什……?”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两个纨绔子弟便带着一身尿骚味被丢了进来。 两人瘫软在地,闭着眼,哆哆嗦嗦地哭嚎: “皇伯伯救命啊,不关我们的事啊!是池望舒,他不仅没有被关押,还又朝我们动手了,皇伯伯你快治他死罪啊!” “父亲救我,父亲救我啊,池二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这两人正是之前状告池望舒的那两个纨绔子弟。 一个是老亲王的世孙,一个是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儿子。 说来这两人也是倒霉。 这边淮南王赐婚被拒,一从正泰殿出来,便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他们两人无事,也不想在宴会待着,就跑去看李成醒了没有? 结果好巧不巧,就让他们听见了几个太医的闲谈。 更倒霉的是,李成醒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凑在一起说起了风凉话! 李成气不愤自己被打,更是嘴下不留德,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也便罢了,他们自己出口恶气,左右没有人听见,也就罢了! 但李成这个作死的,知道池家两个小孩被绑后,收买了一个小太监,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镇国公府里。 池慕修哪里还装得下去,直接使了个幻视符,离开了镇国公府。 在宫门口找到池望舒,两兄弟交换了消息,一明一暗进了宫。 这三个纨绔子弟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那时候,李成嘴里还骂着“都死干净了才好。” 所以,下一刻,他就死了! 还死不瞑目! 李尚书抱着自家儿子的头,哭得满脸涕泪。 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这明明应该是镇国公的结局啊!怎么就轮到他承受这丧子之痛了呢? 可他哭得再惨,也没人敢对镇国公置喙半个字。 至于两个纨绔的求救,众人只想让他们赶紧闭嘴好吗?! 但是没人敢吭声,就连王大人也不禁往人群后缩了缩,心里都要骂娘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只剩下李尚书凄惨的哭声与两个纨绔喊救命的声音。 而随着池望舒出现的数名黑甲将士,第一时间便将池夫人护住。 还贴心地给她搬来一个太师椅,让她安安稳稳坐在中间。 镇国公满意点头,这才松开了掐在文德帝颈间的大手。 “好了,陛下可以回去了。” 文德帝:“……” 简直无法无天,他气得要死,却不敢在与从前一般大发雷霆。 只能甩袖,朝御座上走去。 可惜他刚走了几步,一直没听见声音的楚锦沐终于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正好看到文德帝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心中一喜,猛地向前一扑,抱住了文德帝的大腿。 “我就知道皇伯伯最疼我了!皇伯伯一定要替侄儿教训池望舒!” “他打了堂哥不算,还要打我!这镇国公府简直无法无天了。” 文德帝:“……” 在场众人:“……” 第229章 下马威 说罢,楚锦沐还不解气,他狠狠瞪了池望舒一眼,嚣张道: “你死定了!”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文德帝赶紧抖腿把他踢开。 一副“莫挨老子、老子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模样。 这撇清关系的动作太过明显,即便纨绔迟钝如楚锦沐,也是一脸的懵逼。 皇伯伯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怂巴巴的啊?我皇伯伯绝不是这样的怂蛋! 他的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文德帝越看越来气。 “来人!把这两个混蛋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再让人领走。” “是!”金羽卫连声应诺,一群金色玄甲的侍卫浩浩荡荡地下去了。 速度之快,两个纨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架了出去。 等板子挨在屁股上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不是来告状的吗?怎么挨打的还是他们? 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嚎声,王总管一张脸煞白煞白地跑进了殿内。 “陛下,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雷鸣般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到殿门外时,刹那止息,只剩下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朝殿内而来。 然而,那强烈的压迫感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在震慑与肃杀的氛围里,更加令人心惊胆战。 在场众人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殿门,仿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要将他们吞吃入腹的凶兽一般。 “哒——”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冷酷的一张脸,好嗜血的一双眼,看人的时候都仿佛在看一样死物! 而这人身上的气势……竟与镇国公有七成相像。 倘若…… 众人狠狠咽了咽唾沫。 倘若镇国公带出来的将领全是这样的人……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吃了老虎心狮子胆,才敢肆意招惹这样的狠人?! 疯了?! 真的疯了?! 此时此刻! 所有人,尤其是二皇子一脉的官员,恨不能把脑袋埋进胳肢窝里当鹌鹑。 “末将顾承,见过元帅!” 黑衣玄甲的顾承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却是连看都没看文德帝一眼。 “起来!外面都安排好了吗?”镇国公问道。 顾承起身,冷声回答:“回禀元帅,都安排好了,只等元帅下令!” “遵二公子令,末将率六千将士一同前来,其余人等安排在各门接应,若有需要可随时破门而入。” 这是下马威?! 众人再次咽了咽唾沫,先是对陛下视而不见,后更是直接对话镇国公。 这黑甲军是真的没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众人不由悄摸摸往御座上偷觑。 就见此时文德帝的脸色已经不是发青能形容的了。 相比于之前被镇国公掐着脖子时,还要涨紫上几分。 可见是气成什么样了! 镇国公当真是不发飙则已,一发飙就一鸣惊人! 简直是不把陛下的脸面踩在脚下不罢休!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与此同时,二皇子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 父皇还真是没用,竟能被臣子欺压至此,还不敢反抗,呵! 我就不信,镇国公还能不顾全大局,敢与手握十万大军的萧家动手? 若是如此,定要让他担上一个灭国弑君的罪名! 他不屑地想着,继而朝自己的心腹打出几个手势。 意思是——为了以防万一,让私军随时做好准备,萧府决不能出事。 再有就是——通知北国,让他们动一动! 心腹得到指令,正待伺机而动。 就见镇国公手一挥,便有几名将士把萧老夫人与两位嫡公子从角落里拽了出来,甩到大殿之上。 镇国公大马金刀地坐下,朝萧老夫人沉声问道: “老夫人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只有一次机会。” 萧老夫人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顿时怒上心头。 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镇国公就骂: “小小镇国公,也敢与我这般说话!我家老头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蹲着玩泥巴呢!” “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有了这狗屁的国公之位,我家老头却是先帝都夸赞过的国之柱石,不是你这个年轻后辈可比的!” 镇国公皱了皱眉,淡声说了一句: “聒噪!” 下一刻,“呛”一声轻响,一道血线洒落在萧老夫人身前。 然后是萧家嫡次子惊骇绝望的叫声: “哥——” 萧老夫人那盛气凌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指着镇国公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她却偏偏不敢回头看一眼。 只觉得身前那条血线化成了蓬蓬血雾,直往她鼻子里钻。 萧老夫人终于站立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地,发出阵阵干呕。 众人看着萧家嫡子的尸体,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他们以为镇国公够狠的时候,他竟还可以更狠! 就在这皇城之中,陛下之前,百官之间,杀死了当权将军、皇亲国戚的亲孙子。 镇国公不想在再这里浪费时间,径直拉起池夫人,冷声道: “去萧家。” 顾承闻言,立刻叫来两名将士,一指吓瘫的萧老夫人与哭嚎的萧家小公子,道: “一并带走。” 将士们高声应下,朝三人大步而去。 萧老夫人看着满身煞气的黑甲军,脸色骤变,爬起身就把小孙子紧紧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大喊: “你们都、都滚开!谁抓的人,你们去找谁,别动我孙子!” 萧家小公子挥舞着双臂,满脸绝望地大喊: “啊啊啊!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我爹是萧无战,你敢动我一下,他不会放过你的。” …… 然而,他们这老得老,小得小,又怎敌得过身手过人又极其强势的黑甲军士兵。 几乎是对上的瞬间,便被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旋身就往外走。 “等等。”二皇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绷着脸,喝道:“萧家之人怎能说杀就杀,镇国公你真当萧家没人了吗?” 他是想到了这人不会轻易放过萧家,但没想到这人竟然疯到说杀人就杀人。 那是萧家人,又不是毫无后台的老百姓,他怎敢这般随便? 他是不是真以为有了黑甲军就无敌了?可笑至…… “啊——” 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转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大叫着,连人带轮椅一齐飞了出去。 原来是池望舒嫌他叽叽歪歪,耽搁时间,旋身给了他一脚。 “砰——” 轮椅砸到地上滑出去老远,二皇子被心腹用巧劲儿接了下来,倒是没有再次受伤。 只是…… 殿内一下清静了,场面却是极其尴尬。 本来嘛!众人刚觉得二皇子有胆气,这种形势下,都敢跟镇国公硬刚。 结果大义凛然地说了那么一句,就被人踹飞了…… 这就不叫有胆气了,这叫不识时务。 顾承见没了挡路的人,顿时一挥手,“带走!” 萧老夫人及萧家嫡次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离正泰殿,却无一人敢求情! 二皇子气得咬牙切齿,觉得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他死死地盯着镇国公,眼里溢出一丝浓重的杀气。 文德帝端坐上首,不发一言,皇后看着这样的皇帝,嘴边闪过一丝冷笑。 “既然皇宫的局势稳住了……”镇国公对顾承徐徐吩咐:“殿外这些将士留给你,保护陛下的安全。” “保护”这两个字,他加重了读音。 顾承朝上首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这是让他看住文德帝,不许此人乱来的意思。 “是,元帅!”顾承领命。 文德帝面无表情,宽大的袖口下,却是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镇国公满意点头,带着池夫人、池望舒与之前先一步跟来的数名将士抬步向殿外走去。 谁知还没走到殿门口,一道苍老中夹杂着滔天怒意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炸开。 “是哪个狗东西敢动我亲王府的世孙?本王看他是活腻了!” 众人本就怦怦直跳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他们都想哭了! 这老亲王没事来凑什么热闹啊这是? 要命的知道吗? “爷爷!爷爷!你等等……你等等我啊!” 楚锦沐捂着血淋淋的屁股在后面追。 “等什么等,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爷爷一定要诛了他的九族,给你出气。” 说时迟那时快,老亲王拄着龙头拐杖一步踏进殿门,恰好与镇国公一行人走了个面对面。 新仇加旧恨,老亲王眼里全是对面那令人厌憎的脸。 于是,一拐杖就朝镇国公当头抡了上去。 第230章 围萧府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雨已经停下,月亮微微西斜挂在半空。 逆光而站的老亲王狰狞着一张老脸,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镇国公叹息一声,众人还未及反应,便见一线雪亮刀光闪过,一颗人头咕噜噜落地。 落地的人头脸上还带着极致的厌恶,似是下一秒就要再骂出声来。 “老亲王救陛下心切,亡!” 他话音落地,无头的尸身才在龙头拐杖的带动下倒地。 “砰——” 温热的血液从整齐的切口处均匀喷洒出来。 众人骇然。 楚锦沐与王公子慢了一步,正好看到老亲王倒地的那一刻。 脑子发懵的一瞬间,一股热流从裤子底部涌出,淅淅沥沥沾湿了殿前石。 楚锦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留下王公子抖着嘴唇,吓瘫在自己的尿液里。 随着镇国公一行人从他身边一一走过,他的身体更是抖如筛糠,根本控制不住。 镇国公彻底离开! 在一片屏息的静谧中,王公子放声痛哭,死里逃生。 他一边哭得不能自已,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不如其他两人嘴皮子溜。 这才能侥幸留下一命,从来没有这么感谢他娘把他生得不如别人,呜呜呜…… 听着儿子的哭声,王侍郎与王夫人一直提着得那口气顿时一松,跌坐在地。 幸亏、幸亏镇国公没有跟他们计较,否则他们王家今日也逃不过一死! 此时此刻,本该义正言辞地指责镇国公杀死皇室宗亲,拿捏镇国公把柄的二皇子党的一员,竟在心中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谢来。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那一个个死里逃生的表情,看得文德帝心里膈应又憋屈。 他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众人一见皇上走了,立马起身告辞,一刻也不想多留。 —— 皇宫,玄武门。 虽有文德帝的旨意,宫门大开,可城墙上下,一方拉弓上弦虎视眈眈,一方端坐马背盾牌在手,大战一触即发。 镇国公一出现,黑甲军的将士们顿时精神一震,高声呼喊: “元帅!” 那声势浩荡的呐喊,气势恢宏,震耳欲聋,仿佛连地面都跟着狠狠一震。 禁卫军与大内侍卫猛地稳住身形,耳膜被震得生疼,不住摇晃脑袋。 镇国公用内力护住自家夫人,带着一行人站定在黑甲军阵前。 他旋身眯眼,朝城墙上唯一没有异样的郑晨晖望去。 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众人退避。 郑晨晖看懂了他的意思,却不想妥协。 他咬牙与其对视片刻,在黑甲军越来越强的气势下,不得不败下阵来,大声道: “众将听令,回避。” 弓箭手立刻收回长箭,往后退。 倒不是他们令行禁止,而是被对面的将士们逼的。 如果说之前的黑甲军的气势是凝成了一股绳,让人觉得无法战胜,心生退意。 那么当镇国公出现的那一刻,这些将士们便彻底成为了一个整体,一把随时准备插入敌人咽喉的、无可匹敌的尖刀。 只凭着那百战之师的气势,便逼得他们禁卫军与大内侍卫不得不退避三舍。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马车骨碌碌行驶了过来。 一名侍卫装扮的人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拱手回禀: “元帅,府中守卫已全权由墨云卫接手,眼线、暗桩全部清除干净。” “好!”镇国公满意点头。 墨云卫是他为了保护家人安全而特意训练出来的。 战斗力不输黑甲军,甚至个人战斗力更强。 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池家人的安全。 而之前跟着池望舒提前进宫的将士,就是扮作黑甲军的墨云卫。 镇国公用力握了握池夫人的手,说道: “夫人,让墨云卫先送你回去,为夫会尽快带回两个孩子。” 池夫人忍住眼泪,知道自己跟着,会妨碍夫君与儿子的行动。 也知道夫君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孩子们,并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于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十分顺从地跟着墨云卫走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顺利。 池夫人一走,镇国公便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竹筒,抖了抖,从里面飞出一只小虫子。 就见那小虫子飞到半空之后,开始四处打转,似乎有些懵圈。 池望舒是知道计划的—— 妹妹的衣服上有他们撒得药粉,即便相隔千里,只要有一丝气味,小虫子都能找过去。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池望舒急得直想挠头,抬手却碰到了硬邦邦的头盔,只能无奈问他爹: “爹啊!这迷踪虫不是最擅长找人的吗?它怎么不飞啊?” 镇国公皱眉,之前他就觉得这小虫子过于安静了。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是大雨!” “什么?”池望舒一脸疑惑。 “这场大雨把小瑜儿的气味冲没了。”镇国公沉声解释。 “那、那怎么办?”池望舒也跟小虫子似的懵圈了。 心中忍不住大骂,这破雨什么时候下不好,非得今天下! 现在好了,一切都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他们可怎么找妹妹啊?呃,还有老三! 就在他毫无头绪时,镇国公直接翻身上马。 “去萧府。” 池望舒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萧老头明显知道些什么,那么最有可能有线索的地方,就是萧府。 镇国公一声令下,除了必要接应的将士们,其余黑甲军如猛虎出笼般,追着他们的元帅而去。 —— 往日里,即便是深夜,京城也会有几盏灯火,为晚归之人照亮四方,亦或有孩童闹觉的哭声在邻里间隐约可闻。 然,今夜除了月光,却是连雨后常常出现的虫鸣蛙叫也无一丝。 只有铁蹄声声,响彻整个京城。 萧府外。 一道沉稳中夹杂着极致冷酷的声音下令: “传令下去,围杀萧府,阻挡者,杀无赦!” 黑衣玄甲的将士们破门而入,迅速冲入各个院子。 萧府之人还来不及躲藏,便被人用大刀比着脖颈,拖拽了出来。 须臾之间,整个萧府从安静如鸡到沸反盈天。 尖叫、怒斥、嘶吼响彻每个角落。 看着萧府的子女孙辈,一个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地被押跪上来。 萧老夫人目眦欲裂! 然而,这时的萧家人,谁都没有发现一直跟在镇国公身边的池望舒……不见了。 第231章 交战 镇国公大马金刀一坐,冷声道: “萧老夫人你是个聪明人,黑市的消息与萧府所有人的命,选!” “黑市”二字一出,萧老夫人盛满怒火的瞳孔瞬间地震。 他怎么会知道黑市?老头子可是追查了几十年才拼凑出了个大概的。 只是未及深思,她便与镇国公对上了视线,面对那人眼中看透一切的目光…… 萧老夫人沉默了。 当年老头子做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说! 若真说出来,他们萧家要死的人比现在更多。 然而,她这一沉默不要紧,对于那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萧家子孙来说,宛如当场宣告死亡。 这些人顿时就疯了般哭喊起来: “祖母救我……” “祖母我不想死……” “祖母……” “老夫人,熏儿才三岁……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 整个萧府哭嚎声震天,萧老夫人僵着身体,移开了视线。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宁儿的人就快来了。 镇国公笑了,“看来萧老夫人觉得死了一个嫡孙还不够,去给老夫人开开眼。” 他话音一落,萧府中哭喊的众人立刻从嫡到庶在院中一字排开。 而排在第一个的,就是从正泰殿内被黑甲军带回萧府的萧无战嫡次子。 “祖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脸色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白。 萧老夫人的身体晃了晃,眼泪不住地簌簌往下落: “天儿,别怪祖母!别怪祖母!祖母也是被逼的……” “你知道的,祖母最疼你们兄弟俩……” 那一句一句的“别怪”,听得小少年绝望不已,直到最后一句…… 小少年再也憋不住,不顾随时预备落下的刀刃,朝着那颤抖的脊背,大吼道: “什么最疼我和哥哥,你最疼的分明是楚以宁!为了他,你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我和哥哥……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转向镇国公,绝望中带着一丝苦笑: “你怕是不知道,我的母亲根本没死,早就跟我爹在东御城厮守在一块了……” “闭嘴!”萧老夫人吼道,“你母亲早死了!生你时难产死的!” 小少年一眼没有看他,继续道: “我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妹,而我和哥哥是他们留在京城的弃子!” “胡说!你胡说什么!”萧老夫人死死盯着小少年,眼中满是凶光。 与之前伪善的哭泣相比,这种真实的表现就令人舒服多了,没有了那种别扭的违和感。 “而他们……”小少年侧头看向其他少男少女,“都是祖父唯一的一位庶子生出的孩子。” “除了我和哥哥,这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是父亲的子嗣!” 他这话一出,萧府所有求救的子孙们都惊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姨娘。 那些个姨娘们像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变了脸色。 众人齐齐沉默下来,有不能接受现实的少爷小姐,嘴里喃喃着“不可能”。 可想到目前的处境,若他们不是父亲的孩子,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于是纷纷闭嘴。 “孽障!真是孽障!克死你母亲还不够,还想害得我萧家不得好死吗?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萧老夫人心惊胆战。 如果萧家以假乱真、金蝉脱壳的事被传到陛下耳中,他们萧家还有什么活路?! 镇国公却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没有黑市的消息,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包括你!” 说着,他还瞥了眼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顿时不敢说话了,心里却着急的不行。 宁儿的人怎么还不来?! 这时,黑甲军的人也已经将整个萧府翻了遍,从书房的暗格里,翻出一叠资料。 大多数都是一些账本,没有一丝关于黑市的消息。 镇国公皱眉,小少年却突然开口:“你们没找到关押小叔叔的地牢吗?” “萧天!”萧老夫人厉喝一声,显然是动了真怒。 镇国公挑眉,“你说说?若找到有用的消息,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在……”小少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在我母亲的院中,那座假山下面。” “去找!” “是!” “还有谁知道消息,一并说了。”镇国公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视一圈。 萧府众人纷纷垂头,沉默不语。 他们都是庶子庶女,并不得祖父和祖母重视,所以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可能是一开始就在防着他们。 而萧老夫人这会儿简直要急死了,频频看向院门外。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整个京城都跟着剧烈震动了一下。 黑甲军下盘极稳,几乎是晃动的瞬间就重新站稳了脚跟。 萧府的人就不太好了,一个趔趄就要倒地…… 要不是黑甲军的人反应快,稍稍移开了刀口,估计下一秒就得有人魂归阎王殿。 萧老夫人摔趴在地,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喜色。 “来了!”她小声惊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声巨响吸引,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此时,镇国公已跃上屋顶,朝京城外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道火光冲天。 随着巨响落下,接踵而来的就是“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木仓响,以及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 正在快马加鞭赶回府中的大臣们吓得一个激灵,捂着心脏大喊: “怎么回事啊?” 马夫们战战兢兢地回:“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打起来?镇国公那个狠人,谁敢跟他打起来?!”有人忍不住嘟囔。 而同时,被囚禁在圣塔中的玉姬公主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这声音太熟悉了! “爆炸声和木仓声!木仓声可以解释,但爆炸……怎么可能?” —— 就在她陷入疑惑之时,京郊荒野已经彻底沦为满目烽火的战场。 “砰砰砰——” 又是一轮猛烈的射击,池望舒高举盾牌,挡住密密麻麻射来的子弹。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他看着盾牌上被射出的凹陷,龇了龇牙。 “草,要不是老爹料事如神,让老子半路截杀这帮龟孙子,这么多带木仓的进了城那还得了,得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池望舒狠狠朝地上呸了口土渣子,趁着对面的人子弹打完,他顺势从腰间拽下一颗手\/榴\/弹,高声狂吼: “前排趴下——” 话音未落,他猛地拉开拉环,将手\/榴\/弹抛向刚才射击声音最密集的方向。 下一刻,火流和强光霎时席卷了被锁定的那片区域。 第232章 开战 “轰——” 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烈焰喷涌,漆黑夜空亮如白昼。 “快逃……” “逃啊……” 敌军满脸惊恐,四处奔逃,试图寻找掩护,然而周围的一切霎时被摧毁。 树木炸成碎片,犹如利刃般在空中划过,尖锐的石块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鲜血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狗蛋边扶着被炸歪的头盔,边跟着周围的人疯狂逃窜。 手里的燧发枪丢了,连鞋子都跑没了一只。 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脑浆都要炸开了锅,一股热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但他不敢停,心里眼里全是百夫长被炸飞时痛苦扭曲的脸庞。 直到周围人停下来,惶恐地转身回望,他也跟着停了,闻着满腔的硝烟与尘土看去…… 之前火枪队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满地残肢和漆黑焦尸。 满目疮痍,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狗蛋“噗通”跪下了,方才、方才他离死亡就差那么一步、一步啊! “噗通——” “噗通——” …… 又是接连几声,周围的人已彻底被眼前的恐怖场景震慑住了,呆呆地看着,几乎无法相信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 二皇子任命的将领一见军心大乱,立刻大声厉喝着,纵马上前。 “我乃神策军右将军萧奇,池家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见主将如此沉稳,萎靡的士气当即一震! 池望舒掏了掏耳朵,“别以为穿了个王八壳,就是神策卫的将士了?你们自个是什么玩意自个清楚~” 最后一句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气得敌方将领直咬牙。 神策卫乃是守卫京城安全的四卫之一,其他三卫,分别为金吾卫、骁骑卫和龙虎卫。 只因黑甲军太过神速,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长驱而入,直逼皇宫。 文德帝都落在了镇国公手里,他们畏首畏尾,举棋不定,这才给了主子以假乱真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一个照面便被人把皮都扒了下来。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军服。 好像……他们才是真的见不得人的那一方啊! 藏在山旮旯里就算了,行军也是偷偷摸摸,这会儿穿着别人的旧衣,还被人当场拆穿,霎时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军心不稳,士气大跌! 萧奇一看这样不行,不再废话,直接高喊: “杀了池家小儿,陛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此言一出,士兵们怦然心动,官不官的倒是不打紧,可银子趁手啊! 萧奇一抖缰绳,气势如虹道: “杀——” 士兵们心头一震,提刀跟上,踏着滚滚尘土,开始朝着对面的阵营冲锋。 “楚以宁的私军走狗,安敢狂言!”池望舒同样一声怒喝,“将士们,随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黑甲军杀气腾腾:“杀——” 池望舒一跃冲到最前,黑色的披风在他身后展开,追上从斜刺里奔出的一匹黑马,落在它的背上。 黑炎扬蹄长嘶一声,突然加速,带着五千骑兵呈包围之势朝对面行进。 若是站在高岗上俯瞰而视,两支军队宛如两股汹涌的洪流嘶吼着对冲而去。 人数众多的那一支军队组成方阵策马猛冲,人数稀少的黑色军队以池望舒为首,如一柄尖锥刺入敌军腹部,将方阵一分为二。 黑甲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往往一枪一剑之间便要带走三四条人命。 只一个回合,敌军刚刚因贪婪而起的士气顿时就散了。 在他们眼里,黑甲军犹如杀神降临。 池望舒趁势调头再冲,不出一刻钟,排列紧密攻防一体的方阵已是溃不成军。 “池家小儿!”敌军将领萧奇一声暴喝,纵马冲来。 己方处于下风,他们却是决不能退的,如此便只能窃贼先擒王了。 池望舒倒提着长枪,一勒缰绳,回头,目光穿越厮杀的人群,与萧奇对视,旋即咧嘴一笑。 正好他也是这么想的,没了主将,一群散兵游卒不足为虑。 黑炎嘶鸣一声,一人一马快如闪电,杀意凛冽。 须臾,兵器相交。 萧奇一把盘亘着青龙纹大刀耍得威风凛凛,一劈一砍之间似有千钧之力。 池望舒银枪横扫,挟着开天破空之势抽击而去,萧奇以刀背连连抵挡,被震得连连后退。 兵器的撞击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两人的身形陡然拉近。 闪着寒光的刀刃在银枪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激起的火星在一黑一红两双瞳孔中乍现。 双方士兵连连冲杀,耳边震荡着战马的悲鸣,军人的惨嚎和撼天动地的战鼓,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土地。 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夜色正缓缓滑向黎明前的黑暗。 …… —— 战场上一片混乱时,萧府内的气氛也紧绷到了极致。 无声的寂静中,几道脚步声传来,镇国公垂头看去。 就见一名衣衫脏污、蓬头垢面的男子被押送上来。 而紧紧吸引着他目光的却是下属捧着的一叠册子。 他有一种预感,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从屋顶上下来,他丝毫不管那男子与萧老夫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接过册子快速翻看。 “他果然去过……”镇国公脸色一肃,“拿京城附近的地图来。” 黑甲军将领取出地图,行军的地图都非常大,两名士兵抓住地图边缘,在他的面前竖直展开。 镇国公的目光在那地图上缓缓扫过…… 从萧老头多年搜集的消息来看,鬼市每每出现的地点都是人迹罕至的山林。 而传送之人最远的相距不过二百里…… 若黑市是他们的中点,那么黑金令能传送的范围一定在百里之内。 京城百里内,分布着不少山峰,可能称得上人迹罕至的,只有东北的红雀山与西南的九峰岭。 红雀山内窝藏着不少山匪,如今也算不得人迹罕至。 所以……只有九峰岭最符合。 说是岭,其实九峰岭属于西林山脉南端的余脉,九峰林立,连成了一片山脉,山势雄伟,连绵起伏,附近也很是荒僻。 “来人!即刻随我去九峰岭!”镇国公握紧手中的册子,沉声命令。 “是,元帅。”黑家军将领迟疑道:“这些人……” “关押起来,等回来再说。” “是!” 萧府主子、下人加起来数百人,为防他们生乱…… 黑甲军将领直接命人打断了他们一条腿,关在一个大院子中,甚至吩咐不用给他们准备吃食。 凄厉的求饶声中,黑甲军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留下的只有看守他们的人。 萧老夫人捂着腿,痛得浑身颤抖,可看到缓缓朝她走来的男人,仍是厉声道: “你想干什么?你可是萧家子孙,再如何我也是你的母亲!” “母亲?”那蓬头垢面的男人喃喃一句,便呵呵笑出了声。 然而,他拖着断腿前进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我的外孙很快就会来救我,你敢我一下试试!” 萧老夫人嘴上厉害,却忍不住手脚并用狼狈地往后缩,声音凄厉: “春兰春兰,快拦住这个孽畜,快拦住他……” 被叫做春兰的老嬷嬷闻言,只能咬牙挡在了老夫人面前。 第233章 鬼市 —— 时间回到传送前。 池怀瑾只是一把打开了萧老将军的手,没想到眼前一黑又一亮,整个人都懵了。 他之前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偏殿外等娘亲,怎么突然就到了一个房间里? 尚来不及回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天灵盖,就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他狠狠打了个哆嗦,仰头看去,一张无脸面具猛地映入他的瞳孔。 无脸面具不但没有五官,甚至连呼吸的孔洞都没有留下一个,更别说眼睛位置了。 可实际上,池怀瑾却感觉自己真真实实与那人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个瞬间,那种脊梁发寒的惊悚感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甚至他觉得若是再与那人多对视几眼,恐会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操控。 就在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时,那人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房间另一侧的萧老将军身上。 “呵~” 这一声冷笑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轻蔑,萧老将军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会儿池怀瑾却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的互动。 他揉了揉眼睛,望着远处那一片白云浩渺绵延的景象,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了…… 他以为他至少还在皇宫里啊?!可、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不相信地又使劲儿揉了揉…… 这一动,他猛然僵住,然后咔嚓咔嚓地低下头,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 “我妹妹呢!!!” 那声音里的崩溃几乎透体而出。 嗡鸣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清明,他恶狠狠地瞪向萧老将军,怒声质问: “你把我妹弄哪里去了?” 万万没料到,萧老将军竟比他还要崩溃,脸侧的冷汗滚滚而落,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哆嗦。 “怎么是你?你妹妹呢???” 可能是对方的气势太过歇斯底里,池怀瑾被问得一脸懵逼。 回过神来,他以往不笑都带着三分笑意的嘴角都耷拉了下来。 “尼玛,死老头不要脸,偷袭俩小孩,还倒打一耙!” 他狠狠拍开萧老头的手指,暗骂一句有病。 刚才那种害怕的情绪早就吓没了,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皱眉问那书案后一直不开口的人: “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你们打算利用我妹妹,做不可告人的交易?” 本来还想骂回去的萧老将军顿时闭了嘴,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池怀瑾。 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这人可是神秘莫测的鬼市之主! 上一个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人,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这般想着,他脚步微动,身体不由自主挪远了些,等着池怀瑾被血溅当场。 “确实不可告人!”鬼市之主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用一种惋惜的语气道:“可惜交易没有达成……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 他这话说得彬彬有礼,萧老将军连连偷看了他好几眼。 觉得他可能是个假的鬼市之主,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然而,等他听清鬼市之主话里的意思,顿时眸中一喜: “大人……”他的鬼道秘术! 没人搭理他! 鬼市之主拿出之前一直在看的东西,一枚微微发光的珠子。 池怀瑾眯眼:“凝水珠?” “小公子眼力不错,这凝水珠会亮是因为它的主人到了。” 鬼市之主淡淡说着,起身,在池怀瑾身边站定。 “小公子一起去,她在找你!” 池怀瑾想起之前因为玉姬公主与二皇子联手制造谣言陷害镇国公府一事。 当时的谣言传的很是邪乎,说池家人血液与常人有异,可长生不老。 也是因为这谣言,当日便有黑衣人袭击镇国公府。 那时候只要妹妹一动用那未知的力量,这珠子就会发光。 而且那最后死去的黑衣人还曾经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神女的祭品”! 此时,池怀瑾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被担忧代替。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厉害,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帮妹妹拖延时间,一步跨到那人身前: “你是黑市的人。” 他这句话说得笃定,那人却是低哑一笑: “更准确来说,我是黑市的主人。” “你这是承认了?”池怀瑾挑眉。 “承认什么?”鬼市之主疑似不解。 池怀瑾也不与他兜圈子,直言道: “凝水珠天下只有三枚,其中两枚,一枚出现在袭击镇国公府的黑衣人手中,一枚出现在护国寺掳走我娘亲的人手里,而第三枚……”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凝水珠,意思十分明白: “你们早已知道我妹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萧老将军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一边心说原来镇国公府最近这么多事,都是黑市的人搞的鬼 一边又想那小娃娃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黑市之主这般大费周章也要抢到手中,自己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这时,鬼市之主却摇了摇头,倒是难得有几分耐心的解释: “不,一开始我们只是冲着池家人的血去的,结果不仅血没弄到,凝水珠反而丢了。” “这东西是我黑市至宝,自然要拿回来的,可一两次的试探之后,却不得不令我重视起来。” “池大公子大理寺刑台被死气攻击却安然无恙,护国寺二长老的血魂旗内万千阴魂一夕全灭,这些可不是常人可为,即便是尘一那老秃驴也断没有这等手段。” “何况当初楚云桉被一只小厉鬼控制,那般浓重的阴气,别说是一个奶娃娃沾染上,便是三岁的孩子也承受不住,必然夭折。” “可实际上,你的妹妹不但安然无恙,还活得十分生龙活虎……” 他的未尽之言,池怀瑾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我们有这么多的破绽,那这次呢?” “呵~小公子套话可不是这么套的。” 鬼市之主哼笑一声,似是觉得胜券在握,语气并不甚在意。 池怀瑾背着小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那不妨让我猜猜……” 第234章 古怪 “虽然不知道你们黑市的存在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们一直在寻找神女的祭品,不止是祭品还有一种特殊的血液,所以你们才会在听到谣言时,袭击我们镇国公府……” “不过谣言是假,”池怀瑾说着,瞥了眼萧老将军,“被这人利用却是真。” “他故意散播这个谣言,就是为了引你们黑市的人出来。” 萧老将军黑了脸,可在鬼市之主的盯视下却不得不老实承认: “老夫当年有幸成为有缘人进过一次黑市,多年来的夙愿就是希望能再参加一次……” 所以,他才会花费数年,想方设法也要找到黑市。 只是天不遂人愿,若不是正好他的外孙与那玉姬公主搞出这么一个谣言来。 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达成夙愿。 池怀瑾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爹爹当时以为这人是为了给二皇子造势、增加筹码,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你们黑市数次出手,发现除了妹妹本身实力诡谲外,爹爹还在妹妹身边安排了重重守卫,在没办法抓走妹妹的情况下,你们只能寻找机会。” “而这个机会就是中秋宫宴,那些守卫进不去皇宫,萧老头却可以。” “甚至可以联合他的女儿与外孙共同演一出大戏,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娘亲身上,让萧老头有机可乘。” 鬼市之主抬起手,缓慢而有力地鼓掌,面具后的深邃眼眸显露出几分赞许。 “小公子果然聪明!” 池怀瑾忽闪的长睫下,一双明亮的黑眸微微闪烁,这个人他可能认识。 极快地敛下心思,他故意带着几分好奇: “不过依我看,萧老将军有权有势也算天下闻名,如果是求长生,有陛下珠玉在前,也是唾手可得。” “权势、名利、永生不死,天下人所能追求的统共不过这三样罢了!” 说到这里,他侧头转向萧老将军,“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何所求?” 萧老将军偷觑着鬼市之主,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不由甩袖冷哼: “你见过鬼物精怪吗?你见过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力量吗?你什么都没见过,便莫将老夫与那些追名逐利之徒相提并论!” “所以……”池怀瑾歪头,“你想用我妹妹换什么?这些非同寻常的力量?” “自然,如今道法没落,灵气不足,唯有鬼修一脉尚存,老夫近六十岁高龄,亦愿拼力一搏,寻一份机缘。” 他说得大言不惭,池怀瑾却是被气笑了: “你要寻机缘寻便是了,竟要拿我妹妹作交换,也不怕机缘换不到,换来一场血光之灾。” 萧老将军再次看了一眼鬼市之主,眼底掠过一丝敬畏,对上池怀瑾时,又变得有恃无恐: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黑市之主要的人,谁又敢多留一刻!!” 说这话时,他明显忘了这位鬼市之主对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走!”鬼市之主手持微微发光的凝水珠朝着门外走去。 池怀瑾咬了咬唇,祈祷着妹妹快逃,一边不忘与萧老将军互瞪一眼,跟上去。 —— 鬼市,听起来可怕,但在人类的眼中,就是一个古朴的小镇。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青阶石踏。 墙上、路边爬满了红色的花,绽放的鲜红刺目,河岸边的柳树也垂下了枝叶,随风悠悠飘荡。 小镇里也有不少人,很普通,有说有笑地走动着,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萝卜萝卜,新鲜的大萝卜!”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挑着满满一筐的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在人群中穿梭。 也有不少摊贩吆喝着向路人推销。 原本一些人因为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生出的警惕,立刻就放松不少。 开始沿着小镇的街道逛了起来。 完全忘了,在他们来到这里的前一刻,明明还是黑夜,此时的小镇却是蓝天白云,阳光正好的时候。 这时间变化是多么的诡异。 但陆陆续续出现在小镇上的人像是没有发现一般,深深地被摊子上的东西吸引。 连刚才被吆喝着大萝卜的老奶奶都被一个姑娘拽住了胳膊。 “老人家,你这个、这个萝卜怎么卖?”她的语气十分急切。 这哪是大萝卜,明明就是十分稀有的野山参啊! 瞧这个头最小的都至少长了百年,更别说满满一大筐。 她要了,她全都要! 突然拔高的调门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她心中一惊,赶紧拉着人去了一个幽深的巷子里。 太过激动的她,没有发现那老婆子慈祥的脸上,一双眼瞳缓缓变了颜色。 一名浅蓝长衫的小公子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蓦的瞪大眼,一把揪住身边人的衣摆,语气恐惧,结结巴巴: “有、有鬼!” 刚往前走了一步的男人只觉衣袖一紧,低头一看一只又细又白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在黑色衣料的衬托下白得厉害,男人不禁一愣,就在此时,他听清了那人的喃喃低语。 鬼? 他的目光倏然从那人手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只见小公子圆溜溜的眼里雾气朦胧,眼尾更是红了一片,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低声问,同时脑海里那根不知不觉松懈下来的弦又绷了起来。 甚至比刚刚来到这个小镇时更加警惕戒备。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可能毫无戒心…… 可方才要不是这个小公子,他当真就像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般进了这个小镇。 这太不同寻常了! 若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这里有问题。 小公子身体一抖,颤着声音道: “红、红了,她的眼睛红了,都是、都是……” 吓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死命想着该怎么描述那老婆子的眼神,却是死活想不出来,急得直咬手。 看小公子的模样不像是撒谎,男人再次观察了一圈这个过分平和的小镇…… “啊!我知道了,是食欲!”小公子嗖得一下躲到男人身后,手里的衣角攥得更紧了,“像是看到了好吃的,眼睛里全是想要吃掉。” 听他这样说,男子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就在此时,之前拽着老婆子往巷子里去的姑娘出来了。 两人眼前一亮,心头微松,随即却发现那姑娘脚步虚浮,脸色也不太对劲儿。 只是她的眼睛极亮,手里紧紧护着一个布袋子,行色匆匆地朝小镇深处走去。 两人皱了皱眉,正有些不解时,挑着筐的老婆子也走了出来,不时勾着舌头舔一下唇角。 场面极其古怪! 第235章 以物易物 小公子从男人身后探出一个头来,又立刻缩了回去。 “她的嘴唇好红啊!红得我好害怕。” 原本一只手攥着的衣角变成了两只手攥着,生怕身前的这人跑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妹妹说了,这时候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同行,好保护自己。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跟普通的老婆子相比,这人的嘴唇红得诡异,舔唇的动作在不经意间透着丝丝媚态。 这种巨大的反差看得人毛骨悚然。 “萝卜萝卜,新鲜的大萝卜!看一看瞧一瞧嘞!” 刚才的老婆子整了整脸色,又摆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两人很快转开了视线,然而等他们回头时,那老婆子已经快步朝他们走来。 小公子见状,猛地扒在了男子的后背上,身体抖如筛糠,小声喃喃着: “来了来了!她来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男人蹙眉,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无礼。 他正要把人撕下来,一道和善,甚至带着几分关心的声音传来。 “诶呦,小伙子这是咋的啦?身体不舒服呦?” 老婆子热心地往男人身后走了几步,像是要看看他身后的人怎么了。 男人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黑漆漆的匕首,横跨一步,挡住老婆子的去路,脸色不善。 老婆子诶呦一声,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呵呵道: “小伙子不用怕,咱们这啊,是黑市来着,一年只开一次,能来的都是有缘人。” “黑市?”男人重复一句,“能寻重宝之地?” “哎对对对,小伙子有见识嘞!”老婆子连连点头,眼神透着赞赏和慈爱。 若是方才没看到她的异常,此时当真像极了一位普通且热心肠的老奶奶,看不出半点违和。 “小伙子,要不要看看老婆子的大萝卜,保证个大水分足,包治百病,机会只有一次咯!” 男人垂头看向她的箩筐,摇头: “本……我没有带银子。” “咱们这里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不用银子,只要……”老婆子又往前挨近几步,“给、我、你、的、血。” 最后几个字被她说得阴森森的,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垂涎之意。 男人眸色一冷,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股被人拖拽的拉力。 他没有抵抗,顿时“噔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就是那小公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不不,我们不要,我们什么都不缺……我、我爹喊我回家吃饭,我们要回去了。” 老婆子一下被逗笑了:“哈哈哈,小伙子说什么呢,来了咱们这,不交易是不能走的嘞!” “什么?”小公子惊呼一声,踮着脚,从男人的肩膀上露出一双眼睛。 男人只觉得后背的衣袍被拽着抖个不停,不由侧头看了这人一眼。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然而,他一出现,那老婆子登时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黑,一副嫌弃极了的样子。 “行了行了,不买就算了,里面的人可没有我这般好说话。” 说罢,她筐子一挑,大步流星地走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跟有狗在后面追似的。 男人眯了眯眼,有点闹不清是什么情况? 小公子却松了口气,他拽拽男人的衣角: “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男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被打断,不由挑了挑眉。 没想到小孩还挺自来熟!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我们了? 不过他也没反驳。 要不是被拽住,这会儿他说不定也跟那些人一样被蛊惑了神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孩这一拽相当于救了他一命,带他出去就当还了救命之恩。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 “刚才那姑娘买了东西就朝镇子里面去了,说不定出口是在另一边,咱们也跟去看看。” 小公子一脸为难,他看着热闹的小镇,直觉进了这里,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八成要回不去了。 可往后面看看,似乎也挺危险,有一种风吹蛋蛋凉的感觉。 左右衡量一遍,他一咬牙一跺脚,“我们进去。” 小孩龇牙咧嘴、气势汹汹地往小镇而去,只是这脚步是越迈越小,越迈越小…… 男人垂了垂眸,遮住眼底的一丝笑意,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小公子在踏入小镇的前一刻,可怜巴巴回头,重新攥住了他的衣角。 这还不够,连走路都要紧紧贴着他,与两人擦肩而过的人无不奇怪地看上一眼。 男人无奈只好寻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叫赫……咳、贺宇,不知小公子姓名?” 小公子眨眨眼,收回自己过分警惕的视线。 “我叫孟清岚。”说罢,他像是猛地想起来什么一样,连忙道:“啊对,我家可有钱了,你送我回府,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银子,古玩玉器什么都行,成交吗?” 贺宇被他眼巴巴地看着,有些想笑,就想逗逗他,摸着下巴,故作沉思。 孟清岚见他不说话,心中一急,眼圈立马就红了。 这么多鬼,没人护着他岂不是要被吃掉了。 贺宇一看,逗过头了,连忙拍拍孟清岚的手臂。 “别哭,送你回家。” 孟清岚闻言,憋住眼泪,瞪大眼,“我才没哭。” 真有趣! 贺宇压住自己有上扬趋势的嘴角,跟着附和: “你没哭,是我说错了。” 孟清岚点点头,扭头就开始偷偷抹泪。 一边抹一边庆幸自己记起了妹妹要许以重利的话,不然这个人肯定不会尽心保护他。 贺宇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偷偷诋毁,他的目光看似是在各个摊子上扫视。 仿佛跟其他人一样,时不时对各种奇珍异宝惊叹不已,实则是在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的摊贩和人流。 却也不得不说,黑市果然不凡。 只他们走过的半条街,他就已经看到了三四件宝贝,即便有权有势也得不到的好东西。 就在他感叹之余,小镇上的居民突然静止了一瞬,又猛然起身,齐齐望向一个方向。 眼眸中的血色忽隐忽现,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垂涎的东西。 与此同时,小镇的中心广场上传来一阵轰天巨响。 第236章 被群攻 随着这一声巨响,小镇上洋溢的平和气氛陡然破碎。 仿佛一层虚假的膜一般被人粗暴地撕开,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以不同进入黑市的人类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些头也不回奔向中心广场的“人”,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跑着跑着尸身就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一片黑压压的鬼魂出现在人前,遮挡了从天而降的清凉月光。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人只觉得一盆比月光还要沁凉的冷水兜头倒下,那一腔因为无数宝贝而滚烫的心房顿时哇凉哇凉的。 “怎、怎么了?集体发疯?” “兄台,你的莫不是有眼疾?这是集体发疯?这是要把咱们吓疯啊!” 半晌,终于有人找回了一丝神志,瞧着前面那一个个向后仰的后脑勺,忍不住恐惧咆哮: “一群傻蛋,跑啊!快跑啊!不跑等着被吃吗?” 那人吼完,像是卸掉了满心恐惧一般,拔腿就跑,速度快的几乎要形成残影。 其他人顿觉大梦初醒,蒙头就跟着那人向着来路跑去。 “唉~”孟清岚尔康手,试图叫住那些跑错方向的人。 贺宇抽了抽嘴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步朝着小镇深处而去。 他们刚离开不远,后面的那些人突然就骚乱了起来。 孟清岚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人紧紧兜着身前的衣摆,一双小短腿倒腾得贼快。 而一群急红眼的人一边叫骂威胁,一边死命坠在他的身后。 在场的人哪里还有刚才的忌惮之心,你争我抢,不一会儿便乱成了一团。 孟清岚缩了缩脖子,忙快步跟上贺宇的脚步,再也不想着拉别人一把了。 跟那些人相比,贺宇靠谱得不止一点点。 他的运气也太好了! 就在他喜滋滋的时候,广场上的动静更大了。 那滋啦作响的电流声如同响在众人的耳畔,他们下意识浑身颤抖,抬头仰望天边。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鬼魂眨眼间被清空一大片,只留细细的蓝色电流在空中交织成网,仿佛要当头罩下一般。 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看得在场众人双腿发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正在奔跑的孟清岚,位置刚好能够穿过那被清空的空隙,看清浮在最中央的那抹小小身影。 他猛地顿住脚步,眼睛几乎要脱框而出,嘴巴“啊”得一声,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怎么会? 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他很肯定那一定是镇国公府的小小姐。 她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 可在他的眼里,这孩子只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若不是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情,他早就忍不住去找小姑娘玩了。 贺宇发现身后的人突然停下,他疑惑地转身。 “怎么了,还不快点走?”趁着所有人与鬼都被吸引走,正是他们穿过小镇的好机会。 正这么想着,离他两步远的人向后退了两步,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你先走,想要什么找京城御宝阁。” 远远的声音传来,那人已经迅速遁入小巷内。 贺宇皱眉,抬头望了眼之前孟清岚看着的方向。 原本清空的区域已被鬼魂们重新填满…… 贺宇脸色凝重,丁点大的小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鬼魂? 人与鬼的数量相差甚大,说是来打血食的都很勉强。 所以,黑市的存在到底是做什么的? 可容不得他犹豫,中心广场上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 即便这里与中心广场隔着两条街,还是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想起小公子的救命之恩,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瞬间窜入小巷。 —— 而另一边,池怀瑾甫一稳住身形,便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想要脱离两人的控制。 然而,他的脚步只来得及迈开半步,身形尚未移动半分,一直在前方领路的鬼市之主,宛如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幽幽问道: “小公子要去哪里?” 池怀瑾脚步一顿,改退为进,无辜地耸了耸肩: “不过是没有站稳而已,鬼市之主未免太过小心了些。” 鬼市之主笑了一声,语气中含了几分凝重: “若是没有小公子,我怕……连个全尸都不会给我留,小公子于我来说,有救命之用呢!” 他话中的停顿,故意隐去对池九瑜的称呼,不知是不能说还是不好说? “呵呵!”池怀瑾哼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心道你留着我救命?怕不是怎么把命搭进去的都不知道! 小爷其他的不会,拱火最在行了,修罗场知不知道,下一个就是你。 萧老将军看了看对峙的双方,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们,谁可以给我解释一下……”我还有没有活路? —— 池九瑜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发展到一人对群鬼的? 说实话,她大概也是不清楚的。 她跟着三哥过来的,因为用的是二长老那个大冤种的令牌。 她一过来,没跟三哥传送到一起就算了,还直接传送到了中心广场。 一群几乎要修成实体的伥鬼们跟开大会似的聚在一起。 谁知道她刚一出现,这些人就跟疯了似的围攻上来。 那模样活像不把她生吞活剥不罢休一般,那她哪里能答应,瞬间就打了起来。 她快速勾画出一道道大范围攻击的符咒,又将其激活,使用了不少精神力。 精神力得不到补充就罢了,这地方还有些邪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很急切! 池九瑜布下一道五行防御符,拖住众鬼的攻击。 飞快勾勒出几种不同的符咒,五道符咒在她精神力的催动下,形成一个五雷绝杀阵。 池九瑜咬破指尖,将一滴血珠弹入中心。 她的鲜血令这些鬼物们极为躁动,不顾一切地攻击上来,都想第一个吃掉池九瑜,故而挤成一团。 当打头的鬼物跳到池九瑜身边的一瞬间,法阵终于蓄力完毕,降下一道又一道粗壮的,带着蕴含在她体内的某种力量的玄雷。 第237章 通道 雷光是所有邪物的克星,鬼物们一个接一个扑上去,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劈成灰烬。 连中心广场周围立着的十几根青灰色石柱也被劈成了残垣断壁。 玄雷直劈了半刻钟才渐渐消去,五道符箓上的灵光如云雾般散开不见。 平静的小镇重新恢复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中夹杂的硝烟与焦灼,带来的压迫感依旧令人不敢放开呼吸。 巷子口捂着耳朵、蹲在墙角的孟清岚踉跄起身,头都不抬像个无头苍蝇一般闷头冲向中心广场。 他不敢弄出大的动静,生怕引来那些鬼的注意。 池九瑜扫了一眼地面上那堪称灾难级的现场,淡漠地收回目光,身形一动,便要去找三哥。 转头霎那,余光里突然看到一个人,正踮着脚,贼头贼脑的跑过来。 她的眼睛不由微微睁大,小岚子怎么在这? 她向地面落去。 “小瑜儿真是……”你! 孟清岚欣喜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眼睛倏然瞪大。 “小心!” 半空中出现一个空洞,一股巨大的吸力朝着他们席卷而来,誓要将他们吞入腹中。 身体挣脱不得,向来没什么见识的孟清岚,被震得头脑一片空白。 张开的手臂下意识把池九瑜环住,便再做不出其他的动作来。 “孟清岚!” 紧随而来的贺宇大喊一声,纵身扑出,死死拽住孟清岚的脚腕。 然而,巨大的吸力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抗的。 三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旋涡。 而此时,池九瑜却在发呆。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旋涡搅动的绮丽景象,一圈又一圈的光带闪耀。 可从旋涡里传来的却是成千上万人的鬼哭狼嚎,听在池九瑜的耳中,其实只有两个字: “誓约。” 什么誓约? 池九瑜不明白。 贺宇将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用力插入中心广场上的半截石柱,想要以此来减缓被拖走的速度。 可剑身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心头一突,这不像是穿透了岩石…… 幻觉吗? 贺宇的神情凝重起来,勉强睁开眼看向被孟清岚护在怀中的孩子。 她竟然在发愣?! 刚才的动静是她闹出来的吗? 他不敢相信! 但整个广场除了自己与孟清岚,就只有这么个活物。 那旋涡产生的吸力越来越大,孟清岚双眼泛红,抱紧池九瑜,连转身都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和小瑜儿一定逃不了了,哽咽: “贺、贺宇,你放手,别管我们了……” “你要是能活着出去,就帮我给我妹妹带个话!” 说着他吸了吸鼻子,“让她遇事不要硬撑,该找人帮忙就找人帮忙,没银子也不怕,我在后山埋了好多金子。” 贺宇:“……” 贺宇嘴角微抽,有点严肃不起来! 孟清岚这小兔子是来搞笑的吗? 就在他哭笑不得时,晚到一步的池怀瑾、鬼市之主与萧老将军也来了。 “妹妹!”池怀瑾凄惶高喊,不顾一切冲向自己妹妹。 池九瑜甫一将自己的精神力抽回,便听见池怀瑾的惊呼声。 见到三哥安然无恙,她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 可不等她出声,萧老将军已然将前扑的池怀瑾按趴在了地上。 他脸侧的皮肤被擦破一片,血渍从翻卷的表皮下一点一点渗出来。 池九瑜瞳孔骤缩,脑子里嗡得一声。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在池九瑜心里柔弱的三哥,无疑就是她的逆鳞。 当初玉姬公主取池怀瑾的血,她能毫不顾忌地将人家的心脏制成供文德帝重返青春的药引。 如今萧老将军竟在她的面前伤了池怀瑾,池九瑜几乎要失去理智。 如果没有此时的危机,萧老将军怕是要当场血溅三尺。 “放开!放开我!妹妹……”池怀瑾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武人五感灵敏,萧老将军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灭顶的危机。 他咬了咬牙,半分没有松手。 一来有池怀瑾在,那不知来历的池家小女定然投鼠忌; 二来他能看出鬼市之主对那个小女娃的忌惮。 既然已经得罪了池家,他与池家注定不能和平相处,那就不妨再多得罪一些。 想要从两股势力中挣出一条命来,就必须展示出自己对鬼市之主的价值。 即便是拉仇恨,只要能走出鬼市,回归京城,凭借文德帝的庇护与萧家的权势,谁又敢伤他分毫! 这般想着,他手下的力道更重了。 池怀瑾的头颅被萧老将军死死按在地上,他却不管不顾地仰起头。 用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距离旋涡越来越近的身影,抖着声音恳求: “过来,小瑜儿可以过来的对不对?” 他看也不看萧老将军,身体剧烈挣扎,萧老将军几乎要按不住他。 “老实点!” 萧老将军抬手就要将人打晕。 鬼市之主没有五官,看不见表情,心里却极为满意。 有萧老将军这个靶子在前,他自然就更安全些。 即便昭阳城那些老顽固不愿承认神女的身份…… 可当年的神女仅凭一人便毁了整座昭阳城,屠尽那些无耻至极的掌权者。 现在的昭阳城游荡的幽魂比人还多,若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他是打心眼里不想与其为敌的。 眼见着萧老将军的手刀就要砍在池怀瑾的后颈,池九瑜手指微动。 一圈以池怀瑾为中心爆射而出的光环,与萧老将军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萧老将军狠狠砸落,扬起一片黑灰。 还来不及爬起来,就喷出了一口夹杂着破碎内脏的浓血。 他捂着胸口,压抑不住地咳嗽。 抬头仰望空中的那个小小身影,汩汩鲜血流入他的双眼。 将他的眼白眼瞳皆染成血色,却掩不住眼底的狂热。 与此同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常,鬼市之主连退数步,谨慎地避了开去。 原来如此!竟是符咒! 神女虽年纪尚小,身体也与普通孩童无异,但她强大的神魂足以令她驱动符咒。 只是不知神女这份能力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贺宇抿紧唇瓣,抓着孟清岚脚踝的手青筋暴突。 短短几息时间,他手上的长剑也已经连断三根石柱,距离越近,时间越长,旋涡的吸力越大。 他咬牙,“小孩赶紧、想办法、出这个……怪圈啊!要、顶不住了!” 一开口风便灌了满嘴,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每多说一个字,石柱上的断痕就长一寸,随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们身侧的最后一根石柱骤然断裂。 第238章 消失 孟清岚眼睛瞪得溜圆,想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眨眼间,三人与旋涡的距离便被拉近了数十米。 时间像是放慢了一般,他们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石块被卷入旋涡,然后变成齑粉。 不说孟清岚,即便是贺宇此刻也是一头的冷汗,呼吸都仿佛被剥夺了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池九瑜一指点在眉心,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将三人包裹住,他们飞向旋涡的速度锐减。 池九瑜试着挣了挣,竟然无法挣脱那股吸力,三人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朝旋涡飞去。 无奈之下,池九瑜宛如爬树一般,奋力爬上孟清岚的肩膀上,举目四望…… 经过方才的一番打斗与黑洞的吞噬之后,地面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消失。 只剩下许许多多诡艳的娇花,而它们所连接的阵纹也轻易地显露了出来。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被那些飞灰湮灭的鬼物们逼到这处阵法之内。 池九瑜扫视着道道阵纹,想要找出所谓的阵眼。 可惜当初的北国国师只擅长炼丹与符咒,她还从没深入接触过阵法这方面的知识。 而这个阵法却是繁复无比,中心广场此时更是能量混杂,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丝毫破绽。 也不知背后的人究竟布局了多久!!! “小瑜儿,我要怎么帮你?” 池怀瑾焦急大喊,却不敢再冲动上前,带着孟清岚两人,妹妹明显已经开始吃力了。 【三哥离远点,护好自己。】 池九瑜看了看他一片血红肿起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语气却是格外强硬。 说罢,便从空间拿出几颗黑不溜秋的炸弹。 既然找不到阵眼,那就只能暴力碾压过去了。 只不过上有黑洞,下有大爆炸的话,两相对冲之下,只希望他们三人的命能大一点儿…… 瞧见她手里的东西,池怀瑾便知她有了办法,二话不说就往远处退去。 鬼市之主见状,顿觉不妙,下意识抓向池怀瑾,萧老将军也不甘落后,起身追去。 见识了池九瑜的手段,已经容不得他不看重池怀瑾这个人质。 除非他想找死! 池九瑜冷哼一声,在两人即将碰触到池怀瑾时,精神力凝成的细针同时扎入他们的脑海。 两人的动作一僵,身体如同被人操纵了一般,后退,转身,一步步走向黑洞的覆盖范围。 “不不不,停下!快停下!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妖术?” 萧老将军心神大乱,无边恐惧当头压下,差点碾碎他的脊梁。 “鬼市之主救我!救我啊!!” 他身体颤抖,一句简简单单的求救,都像是从喉头挤出的悲鸣。 同样被控制的鬼市之主,实际上比萧老将军还要恐惧。 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嘴上飞速念动咒语! 真不愧是昭阳城的神女,小小年纪已有这般手段。 幸好他从来没有真的想要与她为敌,希望祭司大人放聪明些,别太自以为是。 咒语念毕,随着他一声低喝,远远传来沙哑而阴冷的叫声。 这叫声太过熟悉,贺宇忍不住出声道: “哪里来的乌鸦?” 话音未落,拍打空气的振翅声变得更为嘈杂,黑色羽毛在空中翻飞,视线被遮蔽的一瞬。 鬼市之主失去了踪影,萧老将军此时却已经停不下来,惨叫着一脚踏进了黑洞吞噬的范围。 池九瑜握紧手中的金色晶核,径直收回之前刺入他们脑海的精神力。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已布满了细汗。 而萧老将军还没来得及察觉束缚消失,他的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裹挟,直冲扭曲的旋涡而去。 这一刻,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慢慢抬头,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刻骨的恨意在他染血的眼瞳里翻涌。 既然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朝池九瑜凶狠一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举起手里的燧发枪,扣动扳机。 “砰——” 他选择的角度非常刁钻,在吸力的作用下,激射而出的子弹瞬息之间便出现在池九瑜的眉心处。 空气瞬间凝固,那股吸力都跟着顿了顿。 池九瑜一双黑眸骤然变成了赤色,一双没有情绪的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那枚子弹。 等几人回神,尖叫出声时,激射到她面前的子弹瞬间停滞在半空。 一滴冷汗缓缓从她的额角滚落,池九瑜的小心脏忍不住抖了抖。 艹,萧老头可真特么阴险。 那被强行打开的通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后反劲一般,一口吞掉萧老将军。 而后吸力突然大增,一股狂风袭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往通道里掀去。 一阵晕头转向,等他们发现时已经身在通道内,来不及了。 更令人无语的是,好死不死,孟清岚翻滚着与萧老将军撞到一起,被人死死勒住了脖子。 “救我!快!你……呕……你要是不救我,呕……我就带着他一起死。” 萧老将军的话语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池九瑜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出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到哪里,万一有危险,正好缺个替死鬼。 想罢,她点了点头。 萧老将军面容微松,暗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又逃过一劫。 眼看着三个大人就要翻滚着被甩出去,池九瑜忙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将人牵引到自己身边。 同一时间,她警觉地转过了头,目光扫向通道的另一端,在那亮光之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虽然闪动的速度极快,她还是看见了那人含笑的唇角。 本应惊艳一场,可落入眼底,她的心脏不知为何竟紧缩了一瞬。 她在自己身上一拍,一道防御符被激发。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快要冲入那亮光之时,她腰间的玉阙微微一闪。 三大一小四道身影骤然消失在通道内。 原本等在通道外的人,顿时乱了起来。 “人呢?气息怎么没了?”一道尖利的女声嘶吼。 “他娘的,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截我们昭阳城要的人!!” 老者暴躁的嗓音中夹杂着用力跺拐杖的嘟嘟声,听起来气得不轻。 “大祭司你快想想办法,咱们等了这白眼狼百年啊,可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稍安勿躁!”大祭司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之意,“一计不成,便安心等三年后。” “神姬大人已至,两者天生命格相冲,彼此吞噬!三年,她还成不了气候。” “倒是你们,若不想步当年后尘,便收敛好自己的脾性。” 第239章 来自皇后的报复 皇宫,养心殿。 文德帝进入殿内,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终究是忍不下那口气,疯狂地打砸东西。 名贵花瓶、玉器摆件、茶盏玉碟、文房四宝,全都被他摔得粉碎。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他又掀了御案、书柜、桌椅…… 曾经雅致奢华的书房如今像是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而文德帝撑着墙壁,像只丧家犬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王总管默默站在角落,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安静如鸡。 他不敢看陛下的表情,却能通过地上剧烈颤动的身影捕捉到他濒临崩溃的心态。 对于陛下来说,今天本该是他得偿所愿、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日子。 可镇国公却给了他致命一击,让陛下在群臣面前威信扫地、颜面无存。 陛下是九五之尊啊,哪朝哪代的帝王能咽下这般奇耻大辱! 这时,文德帝突然直起腰,语气急促: “王喜,你快去!快去给朕封住那些人的嘴,今夜之事再让朕听到一个字,朕诛他们九族!” 王总管忙跪地回禀:“陛下莫急,奴才已经下了封口令,您放心,大臣与宫人们绝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 文德帝软着双腿瘫倒在御座上,嘴里喃喃着: “那就好!那就好!” 见到陛下这般模样,王总管心疼的不得了。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堂堂一国之主竟被一个臣子逼至这般境地! 镇国公行事未免太过分了! 就在他愤愤不平时,玉鸾宫的宫女不管不顾闯进了养心殿,哭哭啼啼地大喊: “陛下陛下,贵妃娘娘小产了,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陛下——” 那凄厉的哭声,隔着封闭性极强的大门被文德帝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在文德帝耳里转了个圈,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顿时如遭雷击。 眼前一黑,一口血吐出来,当场昏死过去。 王总管吓得一个激灵,惊呼:“陛下!!!” “康太医,快传康太医!” 整个养心殿一片忙乱,纯贵妃身边来喊冤的宫女脸色煞白。 她一把抓住身边跑过的一个宫人,语无伦次道: “陛下、陛下怎么了?” 她就喊了一句话呀,陛下怎么这么不经事儿啊? 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别说是替主子分忧了,简直就是给主子招祸啊! 被拽住的宫人一脚将人踢开,怒道: “害陛下晕倒,你等着跟皇后娘娘解释!” 说完,她就跑出了养心殿,陛下倒了,必须通知皇后娘娘来主持大局。 纯贵妃的宫女哑了,身体竟慢慢发起抖来。 完了!她完了! 康太医诊脉时,皇后也到了。 看着躺在龙床上,呼吸急促而无力的文德帝,皇后脑海里全是——不见天日的阴阳殿,她的湛儿小小的尸骨就躺在铁棺里,甚至铁棺材外还锁着三条锁魂链。 若不是摸到刻在铁棺内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是连亲儿子的轮回路都要断绝。 当年她要将纯贵妃绳之以法,替湛儿报仇,他用稳定朝堂局势的理由包庇纯贵妃,她对他有恨,更多的却是失望。 没想到隐忍十几年得知真相,最狠的却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愧疚的男人。 只要想想,她的心脏就恨得发疼,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愈加担忧,毫无破绽。 康太医把过脉后,躬身回禀: “陛下这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微臣这就去熬一碗安神汤来。” 康太医退下,皇后这才坐到床边,替文德帝掖了掖被角。 出了内殿,皇后朝大宫女云尚命令道: “去将纯贵妃给本宫拖来!” 云尚答应一声,带着从永安宫中带出来的人转头就走。 王总管守在文德帝身旁,自然也听见了皇后的话,他长叹一声,只当自己不知道。 当年若不是贵妃娘娘从中作梗,陛下与皇后也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冤家宜解不宜结,连陛下都解决不了的恩怨,他一个奴才还是少掺和为妙。 不多时,堵着嘴,披头散发,一身里衣的纯贵妃被拖拽到了养心殿。 “娘娘,人带来了!”云尚回禀。 皇后命人抬了软蹋在殿门外,竟是连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纯贵妃留。 纯贵妃被人松开,她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布巾,抬高下巴,嚣张道: “文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你宫里的人对本宫如此不敬?!” 皇后接过云尚递来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不敬便不敬,你能如何?” “贵妃妹妹,莫不是小产一次,把自己的脑子也丢了?” 纯贵妃眉心微跳,看向狼狈追来又被人扣住的大宫女代秋。 代秋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皇后敢如此毫无顾忌的行事! 纯贵妃拧起细细的柳眉,问皇后: “你什么意思?” 皇后没有开口,倒是云尚先开口道: “当年萧家鼎盛,贵妃娘娘明目张胆谋害皇嗣,我家主子隐忍至今,如今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清算?”纯贵妃抬高下巴,哼笑一声,“文瑶,你糊涂了吗?” “我萧家如今再如何势微,也比你那只知道委曲求全的丞相爹强。” “除了一个后位,你拿什么跟本宫比?” 皇后抿茶浅笑,“对付你,一个后位便够了。” “来人,将纯贵妃拉下去,杖五十,给她长长记性。” 云尚挥手,几名宫人立即上前,三两下便将纯贵妃押在了刑凳之上。 纯贵妃整个人都愣了,她在后宫横行二十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大胆!本宫乃当朝贵妃,更是萧家的掌上明珠,二皇子的母妃,本宫看你们谁敢动本宫一下!” 纯贵妃一怒之下,挥开按着她的两名宫人,就要从刑凳上起来。 结果宫人们翻了个白眼,一个用力又把她按了回去。 咚得一声闷响,她的头直接撞在了刑凳上。 一瞬间,纯贵妃的脸都青了,愤怒、屈辱、羞耻齐齐涌上心头。 看到皇后嘴角的笑容,她不由嘶吼出声: “文瑶,本宫要杀了你!” 第240章 后宫交锋 “杀了你——” 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皇后一双美眸冷漠如冰。 现在,不仅萧无月想要弄死她,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死!太便宜她了! 她要她亲眼看着她所有的依仗一点一点崩塌、坍毁。 她更要亲眼看着这个仇人从高台坠落直到粉身碎骨。 “纯贵妃出言不逊,对皇后娘娘不敬,该打!” 云尚大步而下,狠狠一个耳光扇在纯贵妃的脸上。 力道之大,纯贵妃的脸一阵发麻,偏向一侧,瞳孔都有些失焦。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代秋一声尖叫:“娘娘!!” 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纯贵妃的眼睛蓦然瞪大,面色一阵扭曲。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陛下——” 她一定要让陛下替她做主,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将她的嘴堵上,莫要吵到陛下休息!”皇后淡声吩咐。 云尚捡起地上的布巾,也不管上面沾着的灰尘,径直塞进纯贵妃的嘴里。 纯贵妃气得浑身颤抖,眼眸冒火,嘴里发出呜呜的咒骂声。 “行刑!”云尚嘴角勾出一抹狞笑。 自家主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报仇雪恨了。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杀了这个嚣张跋扈的贱人,给小主子偿命。 侍卫听令,抬手便是重重一杖打下去,正击在纯贵妃的臀部。 纯贵妃脑子空白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娇生惯养的纯贵妃何曾受过这样的痛,一杖下来,痛不欲生。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纯贵妃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破口大骂。 云尚仰头看了一眼,见主子慢悠悠喝着茶,脸色都没变一下,顿时放了心,冷声呵斥: “不知悔改,继续打!” 不过几杖下去,纯贵妃背上皮开肉绽。 将军府还没有倒台,代秋没想到皇后竟真的敢下手。 及至回神,纯贵妃的衣裳上已泅出血迹,整个人趴在刑凳上奄奄一息。 她顿时急了,“不能,不能打了!我家娘娘刚刚小产,会出人命的!皇后娘娘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怪罪?”文皇后优雅抬头,将茶盏交给宫人。 起身,捏住纯贵妃的下颌,仔细瞧着她那张泛着青白的小脸,笑了。 “怪罪谈不上,陛下恐怕还要好好褒奖本宫一番。” 她的嗓音温柔中含着轻慢,听在代秋耳中却宛如惊雷。 皇后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 这么多年,皇后要是有这个手段,也不至于被娘娘欺压到连回怼都不敢。 她勉强稳住心神。 “陛下……” 代秋还要说什么,文皇后漫不经心打断她,挥手。 “叫醒贵妃妹妹,现在可不是睡的时候。” 在场众人嘴角抽搐,皇后娘娘一口一个妹妹,那叫的一个讽刺。 跟贵妃娘娘以前一口一个姐姐一样,让人听着怪别扭的。 殿内,王总管一边照顾文德帝,一边偷偷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眼见着皇后娘娘真把纯贵妃当犯人那么对待,他哪里还待得下去。 小惩大诫,他就当自己没看见! 要是动真格的,陛下醒了还不砍了他头呦!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王总管蹿得比兔子还快,他干儿子王小眼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嘴里轻嘶一声,暗想,原来他干爹以前晃悠悠都是骗人啊! “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啊!”王总管急匆匆赶到。 代秋挣扎无果,心急又心疼,她家娘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此时一见到王总管那张老脸,顿时声泪俱下: “王总管,太好了!太好了!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啊!” “娘娘她刚小产的身子,怎么受得住皇后的这等酷刑啊!” 文皇后含笑转身,却没有叫停,永安宫跟来的人自然不会停。 一盆冷水兜头泼向纯贵妃,嚣张跋扈的女人立马成了落汤鸡。 “唉——” 王总管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正想要去挡,却被永安宫的人拦住。 “娘娘——”代秋尖叫出声。 纯贵妃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疼。 她快要疼死了! 连动一下都疼得浑身打颤!! 再看到皇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贱人!贱人!你、你大胆!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纯贵妃痛极,尾音都打着颤,说出来的话却硬极了。 “呵!”皇后轻笑,“贵妃妹妹明目张胆杀死皇室嫡长子都能安然无事活到今日,本宫怎么就不能?” 纯贵妃怒瞪文皇后,险些被气笑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本宫上有陛下独宠,下有母家庇护,你凭什么跟本宫比?” 像是想到什么,纯贵妃惨白着一张脸,咧嘴讽刺: “凭你那个夭折的儿子?陛下都说了,是他自己福薄,享不得皇室富贵,哈哈哈——” 她边笑,边痛得直打哆嗦,可看到皇后那张霎时失去血色的脸,心中无比痛快。 死女人,不就是摔死了个儿子,还没完没了了! 要不是陛下阻拦,她早就送她与她的短命儿子去阴遭地府下相见了。 哪里轮得到她在这发威,哼!!! “狗奴才,都死了吗?!还不快把本宫扶起来!!!”纯贵妃朝着王总管骂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阉狗不安好心,自己惨叫声那么响,他怎么可能听不见。 等着! 等陛下醒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纯贵妃目中的阴毒,王总管暗暗叹气。 这些年陛下故意捧着贵妃娘娘,真是成效卓绝。 皇后压下心口熟悉至极的绞痛,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冷漠而笑。 “贵妃妹妹忘记自己是怎么小产的了吗?要不要本宫提醒提醒你?” 皇后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慢悠悠道: “毕竟,萧家被围的消息还是本宫放给你的呢!怎么样,开心吗?” 纯贵妃阴毒嚣张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双目圆瞪,语气满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宫说,萧家被围的消息是本宫故意放给你的,如果本宫不想,你一点消息也别想知道。” 皇后笑吟吟地重复一遍,戏谑地说: “贵妃妹妹还以为现在是你一手遮天的时候呢?!” 第241章 被逼疯 皇后这一句话,对纯贵妃来说,简直是杀人诛心。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庞一寸一寸扭曲,尖声叫道: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这一刻,她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从刑凳上一蹿而起,伸出的指头几乎戳到皇后的脸。 宫人们心中一惊,猛地将发疯的贵妃扑倒在地。 云尚忙拉着皇后后退。 皇后摇了摇头,反而微笑上前,将那只差点戳到她的手,狠狠碾在脚底,指骨错位声咔嚓作响。 “啊——” 纯贵妃死死攥住自己的手腕,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在场众人头皮一麻,齐齐垂下头去,脸上均带出些惊悸的神色。 与阴狠毒辣的纯贵妃相比,带着温柔笑意下狠手的皇后娘娘反而更让人心惊胆战。 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皇后笑了。 她踩着纯贵妃的手,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 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凝视着她汗湿的鬓角,扭曲的脸庞。 就跟当年这个贱人站于高台,居高临下看着湛儿尸体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萧、萧府被围是假的,是你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是不是?” 纯贵妃忍痛喘息,被怨恨冲昏的头脑竟恢复了清醒。 “是真的呢!”皇后裙摆铺地,轻抚她汗湿的发丝,“你知道的!萧家,完了!” “不不,你说谎!陛下没有下令,谁都不能动我萧府一下!谁都不能!” 纯贵妃歇斯底里,根本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皇后起身,放开脚下的那只手,欣赏了片刻,才不紧不慢道: “贵妃娘娘听说萧家被围,受了刺激,见了红,太医去时已经晚了!嗯?” 纯贵妃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嘶声问道: “邱太医是你的人?” 皇后笑而不语。 “你可真能忍啊!忍了十几年……” 纯贵妃咬了咬牙才勉强用平缓的语气开口。 “不如贵妃妹妹能忍,为了博取陛下怜惜,从而护住萧家,竟能舍弃陛下的龙子……” “啧啧啧,本宫真是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孩子竟也下得去这般毒手。” 听着皇后字字句句的污蔑,纯贵妃气得五根手指疼得直抽搐。 这个贱人! 连她与邱太医串通的口供都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假孕的事?! 她就是故意的!!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告发自己,非要在这里说这么多? 纯贵妃仰头望向皇后,眼里满是怀疑与警惕。 皇后甩袖坐上软榻,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 “念在你我姐妹一场,本宫给你两个选择。” “一,承认自己假孕,罪犯欺君,打入冷宫,本宫会日日夜夜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二,承认为了保全自己母家,不惜谋害皇肆,萧家全族被诛,本宫保你一命。” “二选一……不知贵妃妹妹要怎么选?” “哈哈哈哈哈……”纯贵妃边笑边跪坐而起,“文瑶,你做梦!”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我萧家不济,也断不会让你一个女子肆意欺辱。” 皇后挑眉,“既然贵妃认不清现实,那就接着打,打完五十杖,就该清醒了。” 笑得讽刺张狂的纯贵妃骇然变色。 “你敢!” …… 五十大板,对于纯贵妃这种身娇肉贵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刚过二十杖,她的背后就已经血迹斑斑,中途还晕过去一次。 养心殿外的惨叫声十分凄厉。 王总管心中惶急,默默看了一眼软榻上的皇后娘娘。 只见她神情温淡,时不时在那惨叫声里饮两口茶,十分的舒心惬意。 他几次想开口,却又深觉今日皇后娘娘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一时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眼看着纯贵妃浑身鲜血淋漓,已然去了半条命。 代秋泪流满面,求了一圈无人搭理,下手之人更是没有半分留情。 她再也等不下去,竟是用尽全身力气放声大吼: “陛下——” “陛下——救命——” …… 那突如其来、撕心裂肺、飙到破音的尖锐女声,把众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头皮都炸了起来。 然而,殿内却毫无动静。 王总管这时才觉出不对来,陛下是被气晕过去,又不是殡天了。 这么大的痛呼声怎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王总管立刻传了太医,急急忙忙跑进殿内。 皇后稳稳端着茶盏,垂眸轻轻扫过手腕上的翠绿手镯。 只是些安睡散罢了! 行刑完毕,纯贵妃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一盆冷水泼醒,隔着一层水雾,她的视线一片模糊,连人都看不清。 只有一团血红在她眼前站立不动。 渐渐地,她开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身上。 恍惚间,她听到那团血红说道: “妹妹可真傻,镇国公连老亲王都杀了,你以为萧家还能剩下什么,哈哈哈……” “来人,将本宫的贵妃妹妹扔去冷宫!” 纯贵妃伸手,死死抓住皇后的裙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总有一日,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哈哈哈,那就让天谴来,不过你应该是等不到那日了。” 皇后笑完,附在她耳边低语,“三日后,臻麓园解封,本宫会亲自带你走一趟。” 纯贵妃闻此,身体狠狠一抖,臻麓园是楚庭湛摔死的地方! 早就被陛下封了! “你、你要做什么?”她嗓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发现的颤抖。 “我要你、你的儿子和整个萧家,都为湛儿陪葬。”还有那个不配为父的男人。 皇后直起腰,看向养心殿内的双眼恨意翻滚。 纯贵妃嚣张了二十多年的姿态慢慢消失,她一脸不安: “我、我是孕育了皇子的贵妃,你无权处置……” “嘘——”皇后将手指抵在她染血的唇瓣,轻声道:“听见外面的喊杀声了吗?” 纯贵妃满脸迷茫。 “过了今晚,你的儿子,咱们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就是豢养私军、企图逼宫弑父的丧家之犬。” 皇后轻轻缓缓地说着令纯贵妃心神俱裂的言语,语间的笑意清浅又疯狂。 第242章 金蝉脱壳 “萧无月,这只是个开始,咱们的账一个一个的算!” 纯贵妃目眦欲裂,情绪太过激动之下,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皇后手指微动,宫人们立即上前,将纯贵妃两人拖走。 她却没有再进入养心殿,只在殿外等到康太医的回禀。 确定文德帝无事之后,便回了永安宫。 “夜深了,奴婢伺候娘娘歇息。”云尚轻声询问。 “不了,本宫再等等。” 皇后掐了掐额角,之前轻浅的神情淡去变成了疲惫。 云尚默默绕到她的身后,伸手替她揉按额角,半晌后,低声问道: “您……是不是还未下定决心?” 被问及深藏于心底的秘密,皇后抬头,接住从窗外飘入的一片红叶。 垂眸凝视良久,方沉沉吐出一口气。 “到底是楚氏江山……” 直到皇后意识模糊,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跪地回禀: “主子让属下带话,回府的不是二皇子本人。” “什么?”皇后陡然清醒,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楚以宁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不过这时候他又能去哪? 黑衣人:“主子说,让您注意一下玉姬公主与纯贵妃两人。” 皇后微微眯眼,纯贵妃在冷宫,她已经派人盯着了,可玉姬公主? 除了割让三座城池,莫不是楚以宁跟北国还达成了其他条件? 皇后起身踱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北国极为信奉国师,如今北国国师身死,权力分散。 北国国君若想要重新集权,难上加难,可一旦有了玉姬公主便不同了。 玉姬公主不但是国师唯一的徒弟,更是北国皇室的血脉。 有她相助,事半功倍。 想通之后,皇后挥手让黑衣人退下,对云尚说道: “派人去圣塔盯着,如有异常,立即将陛下的人引过去。” 云尚答应一声,出去安排。 “萧无月,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皇后冷笑。 为了权势丝毫不顾亲娘死活的东西,竟是踩着她的湛儿活下来的…… 想想就令她恨得发疯!!! —— 翌日,日出东方。 “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池望舒高举私军将领的头颅,吼声传遍全场。 二皇子的私军顿时落荒而逃。 黑甲军乘胜追击,杀敌无数,俘虏数千敌兵。 京外荒野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四方城门大开,京城四卫早在两方交战之时,就已准备就绪。 只是这些领军的将领本就各为其主,互相牵制。 同时又见证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其中不乏有撼天动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令人忌惮。 如今黑甲军一分为二,内有文德帝在手,外有强悍接应和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 面对如此形势,四卫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京兆府尹楚景行一早便派人敲着铜锣,在京城内吆喝开来。 “二皇子楚以宁豢养私军,意图逼宫谋反,现已全军覆没,众位百姓无需惊慌,照往日生活即可。” …… 一街一巷,铜锣响,吆喝起,很快二皇子的臭名声便在京城内传遍了。 同时传出的还有黑甲军的强横凶悍。 百姓们走出家门,一脸惊奇地讨论着他们昨夜到今早的所见所闻。 “昨夜里可真真是吓死个人,惊得我一夜没敢合眼,也不知这以少胜多的军队得是什么样?” “我倒是从窗户缝里偷偷看了,那可比听声音动静可吓人多了。” 听到那人这样说,周围人顿时起哄,让他赶紧讲讲。 那人回想了一下昨夜的那一幕,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黑甲军气势惊人,光是路过的声势,都跟猛虎出笼似的,吓人,吓人得紧。” 有人忍不住感慨道: “幸好二公子将坏人打回去了,不然像咱们这样的百姓还不知道要死多要呢!” 那人说着说着,竟还拜了起来: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镇国公保佑!!” 这人的话引来一阵笑声,笑声里却不带嘲笑。 镇国公本来就是他们心中的大楚战神,如今战神更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及时发现二皇子的狼子野心。 让他们免遭战火流离,在他们心中,镇国公就是他们的神,庇护他们喜乐无忧。 —— 就在此时,城门外一人骑着马匹急匆匆而入,一路奔向孟府。 这人正是护送孟清岚回扬州的护卫。 此时他一身狼狈,马匹还未停稳,便着急跳了下去。 “小姐、小姐!出事了!大少爷不见了!” 刚起床的孟清菡踉跄打开门,厉声问道: “你说什么?哥哥怎么了?” “是这样,公子着急,带着我们日夜兼程赶往扬州……”说到这里,护卫顿了一下,“可是我们正赶着路呢!公子突然就消失了。” 孟清菡皱眉,“什么叫突然消失了?” “就是,就是一眨眼就没了,连点不同寻常的风声都没听到,而且公子的马匹还好好的,一点没有受惊。” 护卫咽了咽口水,他觉得他们是遇到鬼了。 是鬼把公子捋走的,但他不能这么说,否则小姐真的会徒手撕了他。 孟清菡踱了几步,仍然不太明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一眨眼就没了? 这次哥哥回去是为了请爹爹过来。 事关孟家名声,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又怕信鸽传信会被人截了去,这才让哥哥亲自走一趟。 没成想,信没到,人先没了,而且是以这么离奇的方式。 莫不是二皇子那边出手了?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大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小厮跑到孟府门前,砰砰砰敲门。 “快让你家小姐出来,我家王爷找她有事。” 门房从小角门里探出头来,一见是淮南王的小厮,连忙打开门。 一面请他们进来,一面朝另一个仆役使眼色。 那名仆役也是个机灵的,转身就往后院跑去。 跑得太快,气喘吁吁地喊: “小姐,那个淮南王又上门了,瞧着心情不太好。” “现在?”孟清菡抬头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心头一团火起。 本就担忧哥哥而不美妙的心情,此时不耐烦到了极点。 “是啊!小的来时,还见到他是被人抬下来的。”仆役提醒。 “去把人引到正堂,我待会儿再过去。” 仆役答应一声走了。 孟清菡这才转向护卫,“可在失踪的地方找过了?” “都仔细找过了的,没有任何线索,公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护卫郑重回答。 孟清菡没有怀疑他,毕竟这人是孟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孟府做事。 全都签了卖身契的。 那哥哥到底是怎么消失的?真的有人武功高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地步? “砰——” 刚才出去的仆役被狠狠踹进门,门被他的身体猛力撞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第243章 再见 “孟清菡,本王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你耗下去,成亲之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淮南王坐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脸上是十足十的高傲。 孟清菡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弯腰屈身。 “王爷还请慎言,成亲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未在京城,此时谈及婚嫁言之尚早。” 淮南王笃定她不敢忤逆自己,听她这么说,不在意地哼了声。 “你父亲不在没关系,只要你跟本王进宫,向皇后娘娘禀明你我二人两情相悦,皇后娘娘自会为你我赐婚。” “这样即便你身份低贱,也不会有人敢当着你的面指指点点!” 说着,他摆了摆手,“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等天亮就跟本王进宫。” 那微微抬着的下巴,很是傲慢。 旁边的护卫和仆役在他眼里清晰地读出了“你这个乡巴佬没想过能进皇宫,还不快来跪舔”的意思。 孟清菡:“……” 孟清菡:“抱歉王爷,今日我府上有事,不能如您所愿了!来人,送客。” 说完,她人已经快步朝外走去。 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去找她家的娇娇大哥,哥哥可比这玩意儿可爱多了。 “站住!本王已经说过没有耐心再陪你耗下去,孟清菡你别不识好歹。” 抬着他的小厮,赶紧堵住院门,不许孟清菡出去。 淮南王好整以暇整了整袖口,语气强硬: “本王今日只想听到一个答案,你若同意七日后带着孟家的所有财产,嫁入我淮南王府最好,若不同意……” “怎样?”孟清菡嗓音温和,纤腰却挺得笔直。 淮南王看着她,微微眯眼,“那本王也不介意府中多个侍妾。” 就在这时,“铛”得一声铜锣响,外面传来洪亮的吆喝。 “二皇子楚以宁豢养私军,意图逼宫谋反,现已全军覆没……” 淮南王乍听此言,瞳孔不由微微放大。 全军覆没? 二堂哥可是派了一半的私军啊! 三万对五千,交战有两个时辰吗,就全军覆没了? 孟清菡黑亮的眸中露出一丝盎然,她忽然俯身,压低嗓音奚落出声: “想要吃下我孟家所有财产,没有二皇子在后面帮衬,我想,淮南王你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淮南王翘起的嘴角抿成直线,“你说什么?” 说着,他恶狠狠抓向孟清菡的衣领,想要将她扯进怀里。 一个女子若没了清白,他看她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孟清菡退后两步,躲开他的爪子,伸手在自己整洁的肩头扫了扫。 “不怕噎死,王爷尽管来便是。” 她此时的嗓音已不复之前的温和,反而带着一丝狠厉。 “来人,送客!” 护卫听到吩咐,三两下挥开挡路小厮,垂头道: “小姐,请!” 眼见孟清菡的背影即将消失,淮南王憋红了一张脸,终于破口大骂: “孟清菡,除了本王,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好归宿?” “嫁给池望舒?别天真了!不管你们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破天的富贵注定不会落到镇国公府头上,否则陛下将会寝食难安。” “孟清岚,你若要想害死镇国公府一家,尽可试试!” 孟清菡脚步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爷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确定一下二皇……啊不,是楚以宁的死活。” 三万私军可不是二皇子的全部实力 只不过一次必不可少的试探和让太子等人放松警惕的铺垫罢了。 他还没有输,既然没输,银子就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孟家想脱身,做梦! 淮南王命令,“跟上去。” 孟清菡正在前厅安排搜寻孟清岚的人手,她身边的丫鬟握紧了双手,忍不住提议道: “小姐,咱们要不要找池二公子帮帮忙,他……” 这话还未说完,淮南王便忍不住嘲讽道: “呵呵,你们还不知道,池家的两个小孩同时在宫中失踪,池慕修受了刺激,现在就凭最后一口气撑着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咽气了!” “商贾的儿子与镇国公府的贵子贵女们相比,哪个更重要,不需要本王说了!” “现在的镇国公府,可顾不上你们!莫要自取其辱,到时候让全城百姓看了笑话,本王也要跟着没脸。” 说话的丫鬟偷偷翻了个白眼。 在心里暗暗吐槽,就算丢脸,跟你有半文钱关系吗?这贵人就是不一样,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倒是孟清菡眼神微闪,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 “这是孟府的家事,不劳王爷费心!阿竹,你亲自送淮南王出府。” 刚才说话的丫鬟阿竹,撸了撸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这边请!” 淮南王皱眉,“孟清菡,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 他正说着,身体突然被人举了起来,飞速往外奔去。 抬担架的四个小厮一怔,顿时大叫着“放下我们王爷”,追在后面疾奔。 孟府门外,等那四个小厮到了,阿竹一把将淮南王放在了担架上。 “就算是尊贵的王爷,也不能仗着厚脸皮,听不懂主人赶客!” “王爷以后要点脸儿,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家小姐一般耐性十足,爱给人留脸面的。” 她像个机关炮似的突突完,一溜烟地回府关门落锁。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从头到尾淮南王仿佛被门夹懵了脑袋,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赶出孟府大门。 这会儿只能在孟府门外干瞪眼。 幸好孟府所在的地方人比较少,这才没有被人看了笑话。 不然他堂堂淮南王府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尽了。 而此时,孟清菡已经乘马车往镇国公府而去。 一来她觉得镇国公府公子小姐失踪的十分可疑。 毕竟凭文德帝与镇国公府的关系,她不觉得镇国公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人掳走,定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为。 再者,哥哥失踪的方式太过离奇,而且时间上也太过巧合,她总觉得两者可能有几分关系。 昨晚动静太大,即便日头已经高升,与往日相比,街上依然冷冷清清。 孟府马车疾驰而过,正好与赶回家中的池望舒在镇国公府门口相遇。 “二公子,留步!” 马车尚未停稳,孟清菡便扬声喊道。 第244章 共谋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望舒转头回望,一双锐利森寒的红眸刺得人心脏颤抖。 阿竹下意识摆出戒备的姿势,护在孟清菡身前。 与他四目相对,孟清菡心头不禁一颤。 此时的池望舒,看起来与平时很不一样。 以往总是带笑的脸庞处处都是坚毅的棱角,锋利的剑眉微蹙,一双红眸冷厉如刀,连最柔软的薄唇都被衬出了一丝冷峻。 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刀,收不住满身煞气。 阿竹被孟清菡在肩膀上拍了下,才堪堪回神。 她心说——我滴个乖乖,池二公子可比那什么淮南王凶多了。 要是小姐让她送客的是这位,她铁定先跪为敬。 池望舒见是孟清菡,眨了眨眼,凌厉的表情缓和。 “孟小姐有事?”他的嗓音带着疲累的沙哑。 孟清菡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眉眼间浮出一点紧张。 “嗯,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相比于池大公子,哥哥与二公子都是情绪比较外露的人。 昨日二公子来找她,举手投足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带出些许,属于少年人的羞涩、紧张与暗喜。 那高抬着手的样子……以及他手中的礼物! 她喜欢了多年的少年捧着一颗真心而来。 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可终是自己伤了他。 孟清菡的眼睛有些发酸,昨日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少年人眼底一瞬的茫然和无措,令她的心揪成一团。 他把手中的礼物不自觉向前递了递,喉结滚动,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看到迟迟她没有动作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慢慢收回了手。 笑着告辞,然后离去。 连她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的脚步有些虚浮。 但想起淮南王拿出的那些证据,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微抬的脚步硬生生转了方向。 那些证据对孟家很不利,几乎证实了二皇子与南祁国走私贩私的水路航线是由孟家牵头搭建的。 她不能大意,不能让二皇子钻了空子,更不能将干干净净的镇国公府牵扯进来。 利用淮南王王妃之位拒绝二公子,实属无奈。 如今楚以宁自身难保,倒是给了她一点时间。 思绪翻转间,孟清菡走近池望舒,仰头看他。 “可以吗?” 她的忐忑令杀气外露的池望舒一瞬间便软了神色: “先跟我进府。” 孟清菡闻言,心弦一松,立刻大步跟了上去。 阿竹不敢置信地瞪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眼眶都快裂开了。 她家向来说一不二的小姐,从小到大何时这么乖巧过! 这要是让老爷看见了,可不得羡慕死呦! —— 两人走进正院,内堂灯火通明,池夫人正一脸担忧地等着消息。 见两人一起进门,心中的焦虑与不安顿时缓解很多,表情也变得更为柔和。 她亲热拉过孟清菡的一双玉手,笑道: “清菡这么早过来,可用过早膳?” 孟清菡愣了一下,池夫人还不知道她拒绝二公子的事吗,不然怎会还对她这般热情亲近?! 她转头看向池望舒,眼神询问。 池望舒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孟姑娘估计还不知道自家娘亲对她的印象有多好! 按妹妹的话说,那就是加着八百倍滤镜的。 要是他们真成不了,他娘估计也是觉得他这个儿子不够好,不然孟姑娘怎会选别人不选他呢! “咳!娘,我去换身衣物,你陪孟姑娘坐一会儿。” “行,你去!”池夫人连连答应。 …… 等他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再回到内堂时,池夫人正眼眶红红地安慰孟姑娘。 “这是怎么了?”他问。 “孟公子在回扬州的路上,离奇失踪了。”池夫人补充,“与瑾儿和小瑜儿消失的时间差不多。” 池望舒惊讶地看向孟清菡,孟清菡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我是听淮南王说的,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所以来府上询问一二。” 池望舒眸色一暗,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郁躁,尤其是想起淮南王在宫中的无耻发言,不由脱口道: “他不是好人,下次不要让他进府……” 话未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外人好像也没有说这话的立场。 “那个……我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 池望舒烦躁灌了口茶,正想换个话题,孟清菡却直直看了过来,说道: “我知道二公子是好意,淮南王是什么人,我心里也清楚,只是孟家到底是商贾之家,遇到这种王爷公子的,总是要先退让一二。” 听到孟清菡这样说,池望舒憋了一晚上的郁气终于舒畅了些。 孟姑娘没有被骗就好,淮南王那王八蛋就不该有媳妇儿。 池夫人见两人。 池望舒轻咳一声,进入正题: “按你所说,孟兄极有可能被传送去了黑市。” “黑市?”孟清菡疑惑,她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地方十分神秘,除了受邀者可以前往,还有一部分人是随机选中的有缘人,孟兄估计就是被选中了,才会原地失踪。” 池望舒继续解释:“此次黑市可能的位置是在西南的九峰岭,孟兄恰恰就是在那附近失踪的,失踪的时间也与黑市打开的时间相符,所以我才说孟兄九成进了黑市。” “若能活着,孟兄在今夜子时就应该回来了,若……” 剩下的他没有再说,孟清菡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在座的都明白,孟清岚手无缚鸡之力,若出现意外,他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孟清菡深吸一口气,追问: “有没有其他可以进入黑市的办法?” “暂时还没有。”池望舒说,“不过瑾儿和小瑜儿都在里面,若他们能遇到,事情可能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糟。” 孟清菡惊了惊,奇怪地看了池望舒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若她没有记错,池小公子和小小姐,还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奶娃娃? 池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虽然还是极为疑惑,孟清菡却也没有再追问。 她想,可能其中有什么不可说的隐秘,但若能救哥哥一命,她也并不是非知不可。 “黑市若是如你所说,在寻回我哥这件事上,孟家无能为力。”如此,倒不如做一些能做的。 孟清菡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静了片刻,起身弯腰。 “池夫人,二公子,我想恳请镇国公大人在寻找三公子和小小姐的时候,能找一下我哥哥!若能平安归来,孟家定要重谢。” 她话音未落,便已经被池望舒扶了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他的语气不太高兴。 池夫人附和:“清菡太过见外了,你哥哥是个好孩子,还帮过镇国公府大忙呢,于情于理,将人寻回都是应该的。” “夫人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孟清菡笑道,“这段时间镇国公府的事情应该会很多,正好我有笔账要跟二皇子与淮南王算,不如由我再给他们添上一把火,也算助镇国公府一臂之力。” “比如?”内堂的窗棂微动,清润的嗓音自三人身后响起。 池夫人眸光一亮,“修儿。” 孟清菡正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被月光勾勒出美好的银白线条。 虽看不清容貌,谪仙般的气质却极为出尘难忘。 “比如趁着二皇子即将倒台之际,将他与萧府及其党羽暗地里的生意连根拔除,不巧我孟府正好知道一些。” 孟清菡嘴角勾起,“我想二皇子殿下大概正急需一大笔银子。” 第245章 定情 孟家在江南一带把控着七成的水路航线,一饮一啄之间就有上万两的银钱交易,打孟家主意的人如过江之鲫。 然而,孟家每年都会将表面利润的三成孝敬给皇帝,就是为了不被卷入朝堂争斗。 可惜,文德帝管不好他的儿子,二皇子更是愚蠢,竟让一个表面光鲜实则草包的淮南王来勾引她。 当真以为商贾之女就一定眼皮子浅,非那王妃之位不可了吗? 孟清菡精致英气的脸庞扯出一抹鄙夷至极的冷笑。 “不愧是孟家的当家人,孟姑娘好魄力!” 池慕修边鼓掌边缓缓走入烛光之下。 看清楚他的模样,孟清菡脸上不由闪过讶异。 之前池大公子已是京城内少有的俊朗男子,可如今这副样子看着没有大变化,却比之前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惊艳。 池望舒见状,微微侧身,挡住孟清菡的视线,催促道: “大哥,你有话快说,别打哑谜。” 池慕修:“……”他这个二弟是不能要了,吃醋就吃醋,竟还拆自己大哥的台。 池慕修摇了摇头,无奈道: “咳,是这样,大哥觉得呢,对二皇子那般狡诈的人来说,与其断他后路,让他再想办法解决,不如釜底抽薪,一击即中,孟姑娘觉得呢?” 孟清菡:“池大哥说得有理,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孟家与江州方家乃是世交,若是有方家相助……” 池慕修用折扇拍打着掌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请方家? 孟清菡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她郑重地看向池慕修。 “池大哥的意思是……二皇子还会卷土重来?” 池慕修手中折扇轻展,目光细细描摹“静心”二字,嗓音清润: “如何不会?萧家的底牌可还没动呢!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可是萧家……”孟清菡的话音突然一顿。 是了,萧老将军这么多年来,一直十分高调,而他的嫡子萧无战却已沉寂十年。 这一高一低之间,竟然让她下意识以为萧家能支撑到如今,只是因为萧老将军健在,以及纯贵妃盛宠不衰的缘故。 但实际上,萧家的兵权才是萧家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刚才是她想岔了,竟将二皇子的私军与萧家军混为一谈。 以为二皇子的私军被解决,萧家被围后,二皇子定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萧家,一直都在故意消除萧无战的存在感,当真是好险恶的用心。 若非池大哥提醒,她险些误入歧途。 “池大哥说的是!”孟清菡附和,“萧家若要起势,最重要的便是粮草。” 而方家因为当年举家帮助大楚先祖举事,立国之后,被赐米粮经营权,不受官府辖制。 如今方家在大楚各地的粮仓加起来,能养活半个大楚的半数百姓。 对二皇子来说,倒是个绝佳的突破口。 孟清菡:“方家虽是皇商,却向来独善其身,不愿沾惹是非,若要他们入局,恐怕很难。” 池慕修笑了,意味深长道: “孟姑娘又怎知他们不在局中?” 孟清菡微微一怔,继而失笑。 “是了,有些事并非不愿就真的能独善其身,谁让我们这些人手中握有别人想要而不得的东西呢!” 如同孟家,本也不愿卷入朝局,可如今不也身在其中。 “池大哥放心,我这几日便去一趟方家。” 事情既定,孟清菡的心情反而透出几分轻松。 这时,一直没插上话的池望舒突然开口: “太子那边没看住二皇子,让他跑了?”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十分不满。 “嗯,不仅二皇子跑了,玉姬公主也不见了。”池慕修从鼻端发出一声嗤笑。 池望舒环起双臂,靠向椅背,笑容里隐藏着微妙的意味。 “可真不愧是咱们陛下的种,大的敢用三万人头做筹码,只为救出敌国公主,通敌卖国;小的就是个小滑头,反正我是看不懂他,总之也不是个好东西。” 孟清菡咳嗽一声,觉得池望舒再说下去,就不是她能听得了。 于是提出告辞。 池望舒眼巴巴将人送到门口,“方才我已经让人给我爹送了信,你放宽心,孟兄今夜子时会安全回来的。” “谢谢你还愿意帮我!”孟清菡温声道谢,顿了片刻,她抬头直视池望舒,“之前让你伤心了,对不起!这次换我追求你好不好?” 一句“没关系”还含在嘴里的池望舒顿时被口水呛住。 “咳咳咳……” 孟清菡吓了一跳,忙上前给他拍背,池望舒一面呛咳地满脸通红,一面连连挥手。 “不要吗?”孟清菡脸色苍白。 从出了正院就跟在两人身后的阿竹:“……” 二公子这哪里是不要啊?明明是不用才对! 自家小姐竟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 难道是当年被二公子硬塞进嘴里的那个鸡腿太好吃,才让小姐她至今还念念不忘?! 见孟姑娘低下头去,池望舒急了,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手感细腻温软,柔弱无骨。 “我是说不用,不用追,我喜欢你,所以不用追。” 话音落地,池望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冷硬的面庞迅速烧红,头顶也差点冒出烟来。 但看到孟姑娘显露出的明媚笑颜,一瞬间羞涩退去,愉悦和满足涌上心头。 所有思绪都被打乱,变成了一片纷繁的悸动。 “我说的都是真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媳妇儿了。” 孟清菡揉揉微红的耳朵,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郑重交到池望舒手中。 “那我们说定了!我会等你的,多久都等。” 她知道以池家如今的情况,提亲定亲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若当真这么做了,就是将孟家置于死地,但她可以等。 五年都等了,再等五年又何妨! 池望舒握紧手中的荷包,笑得像个傻子,取东西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慢。 “这个是我自己雕刻的簪子,你收着。” 是之前的那个木盒。 孟清菡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心脏一阵刺痛,她想也不想便打开了盒子。 然而,眼前的玉簪却让她翻腾的情绪微微凝滞。 “这是……呃……小鹰?” 池望舒没看出孟清菡的迟疑,依然兴致勃勃的解释: “这个体型大一点的是雄鹰,小一点儿是雌鹰,合起来就是一对神雕侠侣,怎么样,你喜欢吗?” 第246章 等着哭吧 “呃……喜欢!”孟清菡抽了抽嘴角,努力保持微笑,心里有点尴尬又有点暖。 见多了花鸟鱼虫喜鹊做图案的,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用鹰隼做图案的,而且还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 看着池望舒溢满温柔的眼眸,孟清菡想,这大概就是独属于武将的浪漫!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神色认真:“我会好好保存的。” 等不见了镇国公府的影子,阿竹忍不住打趣道: “恭喜小姐一偿所愿,多年相思喜结良缘。” 孟清菡停下轻抚着玉簪的手,一指戳在阿竹的眉心,轻笑。 “你这张嘴啊!” 阿竹嘿嘿笑。 想起自家哥哥,孟清菡脸上的笑意收敛,她屈指轻敲车壁,叫道: “易风!” “小姐。” 一身青衣的男子无声无息进入马车内,躬身行礼。 “你即刻动身去哥哥消失的地方守着,今夜子时哥哥若能平安归来,务必将他带回扬州。” “若哥哥没有出现,你转告父亲,让他将手中攥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交出来。”她的声音极沉。 易风抬头看了她一眼,从马车上飞身离开。 马车咕噜咕噜滚过街道,八月份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车厢。 阿竹仔细理好车帘,不让凉意钻进来: “小姐,老爷手里真的握有二皇子的证据吗?” “谁知道呢。”孟清菡模棱两可地回答。 父亲虽未曾与她和哥哥说过这些事情,但细细想来,当初父亲确实有一段时间惶惶不可终日。 也是那段时间,孟父不再惯着他们兄妹,逼着他们打理家业。 甚至不顾族亲反对,决然立下遗嘱,许她带着全数家产嫁入勋贵之家。 这么一想,二皇子暗地里的勾当,父亲定然是经了手的,只是不知参与进去多少。 —— 文德帝一醒来,就被一连串的消息砸得头昏脑涨。 连早朝都没上,就让王总管连连传召镇国公进宫。 “我去!”池望舒站在王总管身前,“父亲不在,大哥受了刺激,如今家中能拿主意的只有我一人。” 王总管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让他跟着进了宫。 刚到养心殿外,就听见一连串的瓷器碎裂之声,伴随着文德帝对他们镇国公府的咒骂声。 池望舒没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王总管向他示意了一声,这才上前通报。 等他进了殿内,池望舒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宫人。 这些人战战兢兢地守在殿外,脸上手上都带着划伤。 看来文德帝这顿火发了不短的时间。 过了片刻,王总管才出来将他请进去。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池望舒恭恭敬敬行了跪礼。 文德帝现在看到池家的人就满腹怒气。 就算池望舒喊他万岁,他也觉得这话里的嘲讽意味朝他扑面而来。 “你爹干什么去了?他知不知道就因为他闹得这一通,让玉姬公主跑了?啊——”文德帝厉声斥责,“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玉姬公主对咱们大楚有多重要?!!!” 说到气急处,他抄起一杯热茶,朝池望舒当头砸去。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朕将人抓回来。” 狗皇帝还真是老双标了,在他眼里,瑾儿和小瑜儿还比不上玉姬公主的一个脚指头! 池望舒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这才抑制住了想要动手的冲动,不慌不忙地开口: “皇宫戒备森严,一个敌国公主想要私逃出宫难如登天,这边建议陛下您先彻查宫内人员,揪出私通外敌的贼子,再行追捕玉姬公主。” 文德帝不敢置信地瞪向池望舒,他没想到自己亲自要求抓人,这人还敢推三阻四。 抓捕要犯那是要争分夺秒的事,晚一刻钟,玉姬公主都可能跑回北国。 到时候北国皇室将人藏起来,他的心脏、他的青春、他的年华!!! 池望舒拿什么赔?! “池望舒,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大楚的臣子,而朕,是大楚的天子!天子有命谁敢不从?” 池望舒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文德帝越急,他就越慢悠悠, “陛下您要治罪,也要先联系上您的臣属不是?您找我来,不就是因为您被架在了半空吗?自身难保了都,还找什么玉姬公主,闲的你。” 文德帝:“……” 王总管:“……” “形势谁比谁强都看不清!这皇位啊,陛下还是早些退位,不然大楚迟早会毁在你手里!亡国之君啊,你也不怕楚家的先祖从皇陵里爬出来找你。” 说罢,他转身朝殿外走去,还不忘吊儿郎当地摆摆手。 这闲散的姿态,直气得文德帝眼前发黑,胸口发悸,呼吸都急促起来。 “陛下,陛下!”王总管急忙跑上前,一把扶住文德帝,疾声叫着:“康太医,快宣康太医。” 文德帝的手指死死扣住王总管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命令: “通知龙禁卫,让、让他们去找,一定要把、把玉姬公主找回来。” “是是是,奴才记住了,陛下您快呼吸,呼吸呀!”王总管急得满头冒汗。 池望舒倚在门外,听着文德帝的命令,抿直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狗皇帝,你就等着哭! —— 池望舒骑马回府,路上听着百姓们对镇国公府的赞颂,心情不错。 但回到府中,见到稳如泰山的大哥,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那狗皇帝为了玉姬公主都快急死了,却一句未提二皇子藏匿私军的事,跟没发生过似的。” “这样的皇帝,到底留着他干什么?” 池慕修端起热茶浅浅抿了一口,笑道: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杀人的人,但有些人即便罪行累累,要除掉也要师出有名才行,否则满身污名的那人就是你。” 池望舒刚要说一句“我不怕”,却被大哥摆手制止: “你是不怕,可你别忘了妹妹的身份!小瑜儿的身上不能出现任何污点,所以我们池家绝不能背上弑君的罪名。” “再者,朝堂上太子与二皇子之间胶着的缺口已经打开,那些人又岂能按捺得住?!” —— 吃过晚饭。 池望舒喜滋滋站起身,“快走啊大哥,皇宫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接瑾儿与小瑜儿回来了。” 池慕修“嗯”了一声,看向池夫人: “娘且在府中等着,我们接到人便回来。” “好,去!你们也小心些。” 兄弟俩答应一声,一明一暗从镇国公府离开。 正泰殿偏殿,月色当空,子时将近。 “时间是不是快到了?”池望舒在两个孩子消失的地方急得团团转。 一直看着时辰的暗卫,忽然开口:“子时已到。” 第247章 再见玉姬 “子时到了?”池望舒看着空空如也的偏殿,脑袋顿时便嗡了一声,有些艰涩地开口:“那、人、呢?” 说完,他瞪大眼看向阴影里的大哥,“不是说,鬼市只会开十二个时辰吗?” 池慕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微微闭眼复又睁开,容色变得冷肃: “不知道,再等等。” 话虽这样说,可他的心却已提了起来。 鬼市,于他们而言太过缥缈,一切消息的来源都不一定可靠! 再者,这次的鬼市本身就是一个局,谁又能保证它会与之前一模一样呢? 再等等,也许下一刻,瑾儿和小瑜儿就会出现。 然而直到月满西楼,正泰殿内依旧空空荡荡。 已经消失一天一夜的两个小身影在众人的期盼中始终没有出现。 “通知爹,接人失败。”池慕修脸色难看无比地吐出这句话,甩袖而去。 池望舒薄唇抿直,用力抛出一枚信号弹,红色的烟花当空炸开。 离开前,他不甘心地回望一眼当初三弟与妹妹消失的地方,确认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后,运起轻功向大哥追去。 —— 与此同时,九峰岭的最高峰上,数千火把整座峰头照得透亮。 镇国公负手而立,肩膀上一只气势汹汹的小四,时不时对着前面红艳艳的花海桀骜地叫两声,叫声中充满戒备和警惕。 这时,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道烟火由远及近地炸开,传递着只有自己人才懂的信息。 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九峰岭翻了个遍的镇国公,在看到这片诡异的花海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 但当红色烟火炸上天时,他的心脏还是被狠狠揪扯了一把,负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攥成拳。 “瑾儿,小瑜儿,等着爹爹来救你们。” “元帅,炸药已经埋好了。”左副将大步而来,“真的要炸吗?” 镇国公看着眼前的花海,其他峰顶上也开满了各种花朵,可却没有一种如同眼前的花一样只见花不见叶,似带着阴气一般,诡艳至极。 这种花的特征,反倒与被抓的死士口中的地狱之花极为相似。 如今鬼市开放的时间已过,瑾儿与小瑜儿却不知去向,与其等在这里,不如赌一把。 “炸!”镇国公腮侧肌肉紧绷,“你让黑甲军与暗卫都退到其他峰上去,以免出现伤亡。” “可是……元帅,你有没有想过出口和入口可能就在同一个地方?万一,属下是说万一,万一这里就是唯一的出口,咱们要是炸了,会不会反而坏了事儿?” 左副将忍不住提醒。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若是换一个人告诉他,他定是要将那人揍个半死,再狠狠嘲讽一通。 毕竟他们当兵的,手上都带着血,最是忌讳这些。 可这是将军说的,便容不得他不信,心里不免会多想一些。 “若非万不得已,本将也不想如此,可两个孩子一点踪迹都没有,本将怕再等下去,他们会有危险。”镇国公摆手道:“去做!” “是。”左副将拱手领命。 于是,整个山头的人都开始快速撤离。 然而就在左副将点燃引线时,一名黑甲军忽然高声喊道: “元帅,山下出现一队人马。” “可探清是什么人了?”镇国公问道。 黑甲军:“回元帅,领头的是一名红衣女子,被人称为殿下。” “那些人是从一条小道进来的,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应是往西林山脉而去,依属下之见,这些人乃是有备而来,可要将之处理了?” “殿下?”镇国公猛然叫停,“左宣,停下。” “啊?哦!”左副将赶紧吹灭手中的火折子,“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镇国公没搭理他,若有所思地来回踱了几步。 一个女人,又能被称为殿下,以及逃了的玉姬公主,据目前所知,除了瑾儿的人,只有二皇子的人进入过西林山脉…… 鬼市所在之地的资料也是从萧家所得…… 此时,左副将也反应了过来,他道: “山下已经被我们的人围住,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能被叫做殿下的人,都是一国皇子公主,莫非是他国奸细?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将军会不会有诈?” 镇国公拧眉问他,“左宣,你说这鬼市的入口好找吗?” “呃……”左副将愣了一下,“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毕竟是在荒僻的山野之中,人迹罕至。” 再看眼前这些透着明显诡异的地狱之花,镇国公忽然吩咐道: “左副将,你派人看住这里,我带人走一趟。” “是,将军。”左副将领命。 镇国公只带了十几个暗卫便踏入了山林,不管是巧合还是陷阱,总要去过才知道。 —— 昏暗杂乱的丛林中,一行人在林间飞快穿行,所过之处只有脚步踏过草丛的“唰唰”声回荡。 狂奔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偶尔停下步伐,搜寻一下之前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然而就在他们疾奔而过时,一道压低的惊呼声,颤巍巍落入耳中。 “殿下,您慢点,等等奴才啊!” “殿下”两个字令镇国公陡然停下步伐,他身后十数名暗卫成包围之势,寂静无声地分散开来。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夹杂着几分喘息,催促道: “让你别跟来你非要跟,现在竟然还要拖我的后腿!你快点跟上!” “要不是奴才偷偷跟着,您差点把自己的裤衩子都当没了。”之前说话的人嘟嘟囔囔。 “要你管,没了就光着呗!以前又不是没光过~~” 声音耳熟,还有这嘴欠的调调,不是三皇子楚云桉是谁?! 镇国公无奈扶额,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桉跟着狼崽子似的,忽然从树丛里窜出来,然后一头撞向镇国公的胸膛。 镇国公:“……” 无奈之下,只能伸手提溜住这人的后脖领,在他惊叫出来前,再一把捂住他的嘴。 可这小子反应极快,人都没看清,便一口咬了下去。 别看人长得瘦弱,牙口却是极好的,生生把镇国公皮糙肉厚的虎口,咬出两个深深齿痕。 镇国公抽了抽嘴角,压低声音: “三皇子怎么在这里?” 楚云桉眨了眨眼,立刻松开嘴,小声嚎叫: “啊啊啊,主人爹救命啊啊啊!” 暗卫:“!!!” 小太监:“!!!” 三皇子他叫了个啥??? “……”镇国公只当自己没听见,“救什么命?” “那个玉姬公主要抢主人的司水珠,那是主人的灵器,绝不能被抢走。” 第248章 落霞村 “什么?”镇国公急声问道:“那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司水珠是被揭云带走的。” 楚云桉边说边抱紧镇国公的大腿,“主人爹,跟上那个公主,跟着他们就能找到揭云。” 揭云? 想起揭云是谁后,镇国公立刻仰头叫了一声:“小四。” 小四从天而降,“咕咕?”叫我? “带我去找你的长辈。”镇国公沉声命令。 小四歪头。 “有坏人朝你们老巢去了。” “咕!”小四顿时抖擞起来,盘旋两圈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诶诶诶,主人爹,带上我带上我啊,这里只有我认识揭云,能让它把司水珠交出来啊!” 楚云桉死死抱住镇国公的大腿。 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镇国公俯身将人提在手里。 慢了一步追过来,又因害怕缩到一旁的小太监,着急挠头: “奴才、奴才也去。” 镇国公看了他一眼,继而吩咐一旁的暗卫: “打晕送到山下。” 话落,提上楚云桉,带上余下的人,快速朝小四追去。 争分夺秒! —— 而此时,池九瑜、贺宇、孟清岚与萧老将军感受到身体一阵挤压,仿佛穿过了什么薄膜,摔落到地上。 贺宇长臂一捞,眼疾手快地把池九瑜捞入怀中。 “好险!差点滚出去!” 池九瑜:“!!!”这人会不会说话? 小孩子长得胖胖的才可爱,没审美的家伙! 同时落地的萧老将军,抓着孟清岚便翻滚了出去,跟两人拉开好大一截距离,神情十分警惕。 池九瑜撇撇嘴,没再管他,反正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敢真的拿小孟子怎么样。 低头看向腰间的玉珏,这东西还是上次去护国寺拜佛,尘一大师送给她的。 之前要不是它突然发光,她还以为只是个保平安的物件,没想到关键时刻顶了大用。 池九瑜用短胖的手指戳了戳,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然而这会儿不管她怎么戳,宝贝都没有半点反应,又变回了平平无奇的“扫地僧”。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孟清岚的惨叫声。 “啊啊啊!老头你别推我,我不要进去,我胆小!你再推我,我就要叫了啊……我真的要叫了!” 孟清岚一边撅着屁股使劲往后拱,一边惊恐大叫。 此时,贺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池九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萧老头与孟清岚正挤在一块破败的牌匾旁,拉拉扯扯。 萧老头明显是把小孟子当挡箭牌,而且就凭这人谨慎小心的模样,他就根本没打算进去。 小孟子却被吓破胆了,嚎得那叫一个凄厉。 池九瑜捂住耳朵,歪了歪头,正好看到那牌匾上规规整整写着“落霞村”三个字。 如果它的牌柱上没有那个清晰的血手印,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普通村子。 越过牌匾再往前看去,一排排危房东倒西歪,大门翻倒,血迹斑斑的墙壁已由红变黑,大大小小的骨骸在地面散落。 再往前百米是一处宽阔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一尊仙女神像,干净缥缈,仿佛有一层光辉洒在她的身上。 与周围的狼藉和仿佛随时要闹鬼的村子格格不入,反倒突显出几分既庄严又阴森的诡异感来。 “这里被人屠村了,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贺宇说着,拧眉看向池九瑜,不确定地开口:“这里没有鬼?没感觉到怨气什么的……” 感受到集中在她脸上的强烈视线,池九瑜不得不回看过去。 别看我,没结果,无法交流就是无法交流,看也没用啊! 仿佛 t 到了她的意思,贺宇急忙道: “点头或摇头,我知道你听得懂。” 池九瑜翻了个白眼,她既没有感觉到活物,也没有感觉到死物,但就目前这情况,明显不可能没状况的好! 可这要她咋说? 没有她三哥在,生活好难! 就在这时,萧老将军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孟清岚的腰间,朝贺宇和池九瑜威胁: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 说着,他稍稍用力刺破了点孟清岚的皮肤。 孟清岚顿时眼眶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好疼啊,我流血了,呜呜呜……臭老头,我妹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给小爷等着……” 萧老将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你们去不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村子里忽然响起一道嘹亮的鸡鸣声。 “里面还有活物?”池九瑜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我刚才怎么没有感觉到?” 话落,贺宇的胳膊就是狠狠一抖,池九瑜顿觉一股力道将她朝外抛去。 “哎——”她反手攥住贺宇的衣领,及时稳住身子,“你干什么……”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怎么能说出话了?” 哭得直打嗝的孟清岚:“!!!” 我滴个乖乖,小家伙才…… 一二三,孟清岚掰着手指数了数,震惊。 小家伙才三个月!这就会说话了?条理还这么清晰! “小家伙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转世!” 萧老将军原本已经开始发青的脸,听到他的话,一时间更是忽青忽白精彩纷呈。 与此同时,随着那一声鸡鸣,整个村子如同被唤醒了一般。 破败、阴森尽皆退去,连同那些血迹、刀痕、白骨都统统消失不见。 一瞬间,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村庄里面人来人往,一派和谐场景。 站在村口前的四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孟清岚忍不住问出口。 贺宇警惕地退后两步,捏着池九瑜的胖肚子,叮嘱道: “这里不对劲儿,一会儿你可小心点,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就全靠你了。” 池九瑜闻言,睁大自己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大男人该说的话吗?脸呢!!! “活命要紧。”贺宇郑重其事,一副把生死都托付给她的样子。 池九瑜:“……” 两人正互不相让地对视,一个老头拄着拐杖,急匆匆从村子里走出来。 见到四人,他本就是“川”字型的眉心差点夹死一只苍蝇。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干什么?” 他声音绷得很紧,比他们更警惕。 贺宇见萧老头拉着孟清岚退到了他们的身后,只能硬着头皮道: “咳,家中出事,我们几人昨夜里路赶得急,好像走错了方向,不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歇个脚,休息一下?” 第249章 进村 他话音刚落,老头便已经不耐烦地摆手: “不管你们是哪里来的,干嘛来的,都赶紧走!” “走走走!咱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贺宇往外走。 贺宇感受到老头那冰凉的体温,整个人都僵了下。 死人他是不怕的,但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人,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那、那个阿爷啊!你看我们这……” 贺宇还想卖个惨,争取一下。 毕竟突然出现在这里,要说这个村子不是离开的关键,他是不信的。 无论如何总是要进去看一眼的,万一他们就回去了呢? 可是对上老头黑沉沉的眼珠子,他到了嘴边的话,咕咚咽了下去。 老头再开口时,不耐烦的语气中夹杂着警告: “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距离下一个村子还有三十多里的路要走。” “趁着时间还早,你们快点离开,否则只能露宿山野,这里最近可不太平,小心丢了小命。” 贺宇低头看向池九瑜,用眼神询问——现在怎么办? 池九瑜顿时咧开了嘴,指着萧老将军,小嗓音清清脆脆的。 “啊啊啊!”让他来!让他来! 在场几人的视线立刻转到萧老将军身上。 所以谁也没有看到,老头的目光在触到池九瑜面容时,那一瞬间露出来的震惊之色。 被众人直勾勾盯着,萧老将军一个激灵,狠狠一推被他捏在手里的孟清岚。 “你来!” 孟清岚懵了一下,下意识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哆哆嗦嗦道: “大、大爷,我有银子……不够,我还有、还有……” 说着,他从脖颈间拽出一个琥珀吊坠,从手上取下一枚墨玉扳指,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从…… 几人就在那看着他从身上掏啊掏啊,掏出十七八样好东西,个个价值万金。 贺宇眉头微挑,终于开始正视孟清岚所说报酬问题。 他觉得自己若是有命出去,很有必要去一趟大楚的京城了。 这位清岚公子是真有钱啊! 就这一身!就这一身就抵得上他半个府库的资产了。 大肥羊,绝不能放过! 不仅萧老将军眼睛冒绿光,池九瑜也觉得手心发痒。 呜呜噫噫,仇富了!仇富了! 然而这一堆看着就让人眼馋的宝贝,竟然被嫌弃了。 真嫌弃那种! 就见孟清岚刚把宝贝们举到老头面前,老头迅速避开他,后退到一旁。 那速度快得不像个老者该有的迅猛。 末了,这老头朝孟清岚冷哼一声,一脸嫌弃。 孟清岚:“???”这是……又被嫌弃了? 以前他走哪,哪的人可高兴了! 今天可能他有史以来被嫌弃最多的一天了,可是为啥呀?! 鬼就不爱财吗?明明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 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池九瑜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嗓音嚎得嘹亮,可是眼泪却浮在眼眶里,欲落不落。 她一边干嚎一边给贺宇使眼色——你快点,掉眼泪是不可能掉眼泪的,我已经尽力了。 贺宇立刻苦了一张脸,恳求道: “阿爷你看我女儿还这么小,能不能通融通融,哪怕能让孩子喝口热乎的也行啊!” 池九瑜嘴角抽了抽。 老头原本一见池九瑜哭,脸色就变了,这会儿再听贺宇的话,整个人都愣了。 “她是你女儿?” 贺宇:“啊?不像吗?” “你姓什么?”老头问他。 “免贵姓贺,单名一个宇字。”贺宇自报姓名。 老头再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却没再说话,只是叮嘱道: “先跟我进去,但进了我们村子就要守我们村子的规矩。” “是是是。”贺宇两声答应,其余三人也顿时松了口气。 池九瑜止了哭声,被贺宇抱着一路往村子里走。 跟之前相比,这个村子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家家户户大门敞开,打扫院子的,喂鸡喂鸭的。 看到老头路过,还会上前恭敬地喊一句:“村长!” 可看到池九瑜几人时,却又纷纷变了脸色,眼含戒备。 外来四人组不由在心里猜测: 定然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这些村民这么惶惶不安!跟之后被屠村有关吗? 但作为外来人,这些却不是他们能问的。 萧老将军与孟清岚走在后面,依着宽大袖口的遮挡,他的匕首仍然稳稳抵着孟清岚,没有一刻放松。 孟清岚也是心大,被匕首抵着,还有心思关心那座仙女雕像雕得好,开口问道: “阿爷,这个是什么神仙?那雕刻的匠人手艺可真好,竟能雕出几分仙气来!” 村长回过头看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踩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带路。 从他的背影中,几人也能看出几分心事重重的压抑。 有路过的村民注意到孟清岚的话,奇怪地瞅了他们好几眼才走开。 “咕噜——” 池九瑜正盯着那雕像看得入神,忽然被自己的肚子叫回了神。 她挎着张圆包子脸,满脸委屈。 啊!她都多长时间没挨过饿了!偏偏空间里有吃的,她却不能拿出来。 想着想着,她不由两眼湿漉漉的,之前哭不出来,但她现在可以了。 走在前面的老头见池九瑜软绵绵一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哄道: “小乖乖等一等,回去就让你阿奶给你准备吃食。” 老头和善的语气,让贺宇三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老头可是个鬼啊,突然变得这么和善,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比如想吃个孩子什么的?! 贺宇默默把池九瑜抱紧了一些,池九瑜倒是很淡定! 老头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就是因为是真的,她才有点懵,爱孙心切什么的,就挺不可思议的! 到了村长家,村长张口喊道: “老婆子,家里来人了,多准备点吃的,尤其是羊奶,搞快点!”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婆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慢悠悠问道: “是谁来了呀?” 正说着,便跟池九瑜对上了视线,阿婆愣了一下,但很快眉开眼笑起来: “我这就去,这就去,马上来。” 池九瑜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还人见人爱了不成? 村长招呼几人坐下,池九瑜见时机来了。 她挣了挣身子,朝孟清岚张开了手臂,明显就是想让孟清岚抱。 孟清岚还没动作,萧老将军便皱眉呵斥: “真是随了你爹,就不能安分点!” 第250章 被拐 他这话刚一说完,老头本来笑呵呵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你说谁不安分?” 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阴气大涨,吊起的鬼眼死死盯着萧老将军,脸上开始露出诡相。 萧老将军心脏猛地悬起,抬手就指向贺宇,斩钉截铁地道: “我说的是他。” 萧老将军眼珠子就这么钉在贺宇身上,侧都不敢侧一下。 因为老头的鬼脸就在贴在他的脸侧。 此时此刻,他的灵魂都像是被挤出了身躯,清晰地感觉到脖颈上的毛孔瞬间张开,白毛汗争先恐后往外挤,阴气与凉气又反复从毛孔灌进体内。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他是见过厉鬼杀人的,甚至有幸见过鬼市之主手下的一队鬼兵只在短短一刻钟之内残杀数百人的场面! 所以,相比于没有见识的普通人,他对那些东西更加恐惧,也更加神往。 倘若能够组建起一支无往不利的鬼军,一统九州根本不是问题。 众人趋之若鹜的丹药,即便他不说,文德帝也得乖乖双手奉上。 排队,看文德帝的心情,不需要。 贺宇与孟清岚呆呆看着发怒的老头,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 “啪——” 一只手掌拍在老头脑袋上,一下子将他的青面獠牙给拍了回去。 老头转头看向池九瑜,池九瑜静静与他对视。 贺宇与孟清岚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满脑袋都是——小祖宗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忽然,池九瑜拽住老头的山羊胡扯了扯,笑嘻嘻道: “不可以哦!” 好不容易才渡化怨气,不可以沾染杀孽。 在其余三人提心吊胆地注视下,老头眨了眨鬼眼,竟真的收回了拉长的脖颈,诡相也慢慢消失。 不仅如此,他还伸手抱住池九瑜掂了掂重量,慈爱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贺宇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不是饿了嘛!走,爷爷带你去看看羊奶好了没?”说着就要把池九瑜抱走。 孟清岚伸手:“唉——” 他还没动,萧老将军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为了拿捏住这个小弱鸡,还是害怕再把老头惹怒。 贺宇也起身要拦,却被池九瑜用眼神制止。 她萌哒哒咧嘴笑,指着萧老将军说: “要他一起,去喝奶奶。” 老头嫌弃地瞥了萧老将军一眼,丝毫不管他铁青的脸色,命令道: “没听见小宝让你一起,还坐着干嘛,屁股粘凳子上了,要我给你松松?” 萧老将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往日里就是文德帝见了他,也要给他三分颜面,没想到竟在三个小辈儿面前跌了面子。 在老头虎视眈眈地盯视下,萧老将军收起匕首,起身,扯着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模样。 “是是是,我这就来,这就来!” 三人一走,孟清岚挺直的腰杆立刻塌了下来,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小瑜儿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小姑娘瞧着一点不怕。”贺宇顿了一下,忍不住强调:“而且看老鬼那模样,对她可比对亲孙女还亲呐!”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老鬼怎么一见小瑜儿,就这么反常? 就在他们两脸懵逼时,厨房里传来村长夫人悠悠的笑声,听着还挺开怀。 又待了一会,池九瑜被抱了出来,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小水囊,正小嘴唧唧喝得欢快。 再看老头,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出花来了。 见萧老将军僵着脸出来,孟清岚躲远了点。 同时还不忘对着池九瑜挤眉弄眼,那意思——这羊奶真的能喝吗?千万别吃坏了肚子! 贺宇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萧老将军抽了抽嘴角,担心个屁,这个小妮子是哪个老妖精变得? 一行人味同嚼蜡似的吃完饭,村长给几人安排了三间房,完全不提要赶他们离开的事。 池九瑜看过三间房,三选一挑中一间,村长笑呵呵给那间屋子里加一张婴儿床。 可以说是十分贴心。 等村长一走,孟清岚赶紧举手: “小瑜儿,我晚上跟你一起睡!” “还有我!我也一起,万一你晚上要尿尿,我还可以抱你去。” 贺宇蹭到婴儿床前,不要脸地说。 池九瑜小眉毛抖了抖,这人恶趣味好重! 不过想到这个村子的奇怪景象,她还是同意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萧老将军冷哼一声: “你们也不怕半夜被她吃了去!” 话落,他还不解气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刚才在厨房里,那老鬼可是问这小鬼——是不是被坏人拐带来的?” 贺宇想起之前老头问起他姓氏的事,不由得眉心一跳。 “你也想到了,说不定这小鬼本来就跟那老鬼认识,不然就是认识她爹,谁知道没投胎前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劝你最好离她远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老将军两手一摊,危言耸听。 贺宇低头看向池九瑜,池九瑜也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回去。 别看她躺在床上,气势却不弱,完全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从见这孩子的第一面,她就在雷劈群鬼,现在再多点“老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竟然也值得大楚的这位萧老将军这般宣扬,真是不知所谓。 孟清岚不知他所想,生怕他真的被说动,心急地一把拉过贺宇的胳膊,朝萧老将军怒道: “你休想挑拨离间,贺宇不是傻子,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不怀好意,他一定不会上当。” 说完,他还一脸忐忑地看向贺宇,“是不是啊贺宇?你不会傻到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啊!你千万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啊! 贺宇看了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心情愉悦。 “嗯,你说得对。” 见这人听劝,孟清岚顿时放下心来。 看着这一幕,萧老将军暗骂一声蠢货。 他本来就没有想要挑拨他们,就是气不过罢了。 离开屋子,进入另外一间房,他摸了摸自己袖中的符咒,提起的心立刻放下一半。 等几人休息起来,已经是下午,只是在村子里略转了一圈,村长夫人李氏就来叫他们回去用晚饭。 用饭期间,村长叮嘱他们入夜之后,千万不能出门。 想到他们早上看到的情景,孟清岚连连点头,他是绝对不会去! 其余人也跟着点头,但实际上答没答应就是另说了。 第251章 记忆 夜色渐渐来临,昼夜温差极大的村子忽然变得凉飕飕。 四人各自回房,刚躺倒在床,一阵阴风吹进来,围着桌上的烛火绕了一圈,整个房间便彻底暗了下去。 随之暗下去的还有几人朦胧的意识,原本准备装睡的人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平稳。 同一时间,清晨时的景象出现了,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与阴森。 “呜呜呜~~~” 一阵阵风吹来,有人在哭,栓好的大门打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桌椅无端翻倒,雪亮的刀光划出一条条刀痕,发黑的血液喷溅,一道道身影倒在村子各处…… 若是池九瑜看到,她会发现那些身影与失落的骨骸重合。 这里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屠杀。 除了孟清岚,屋内的人睡得都很不安稳。 弥散在周围杀气让他们警觉,某种力量却在束缚着他们无法醒来。 直到子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池九瑜的婴儿床前。 是村长! 他已经露出了完全的诡相,脖子上有一条血线,像是被人割过喉,魂体上更是布满被灼烧过的痕迹。 虽然已经很淡,但若是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与白日相比,他此时的背部微微佝偻着。 “神女大人,您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三年,您还是没有活过十八岁吗?” 村长苍老的声音压抑着颤抖,其中蕴含着无比的心酸。 他长长叹息一声,抱起池九瑜,走出了屋子。 脚步声远去,萧老将军只觉手中一烫,忽然从挣扎中醒来。 他低头望去,正好看到符咒的最后一点星火被风一吹熄灭了。 这原本是他为了以防万一,躺下前故意攥在手中的护身符,没想到竟真的起了作用。 他立刻起身,朝旁边的房间走去,却发现两个大人还在,小的已经没了踪影。 将随身带着的匕首握在手中,萧老将军一手武器,一手符咒,谨慎地往院外走去。 —— 落霞村一隅。 村长抱着池九瑜,慢慢走向一棵发光的垂丝海棠,树冠疏散,却绽放了满树玉色繁花。 风吹过,海棠树落下零星几个花瓣,带着淡淡的花香飘向池九瑜的发顶。 池九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了光线的变亮,她眼睫微颤,慢慢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树海棠与落霞村的数百村民。 他们的魂体浮在海棠树下,闭着眼睛,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清淡的烧伤痕迹。 而他们自身的气机各自与这一树海棠花的花朵隐隐相连。 池九瑜的心蓦然痛了一下,轻声问道: “这是……” “这是我们这百年的寄身之所,是你为我们建造的。” 村长鼻子微微发酸,嗓音慈爱。 他枯瘦的大手轻轻放在池九瑜短短的发上揉了揉,然后将她微微向前送去。 “去,孩子!去拿回属于你的记忆!” 与此同时,池九瑜腰间的玉珏猛然发出与这棵垂丝海棠一样的光芒,且迸发出欢快的嗡鸣,向着树身撞去,仿佛一个即将归家的孩子般。 两者相撞的一瞬间,原本的树身浮现出一道细长的虚影—— 也是在这一刹那,池九瑜的身体如同受到召唤,倏然出现在垂丝海棠的树顶之上,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 一道亮白光柱自垂丝海棠树上冲天而起。 别说周围亮如白昼,连村子另一头的萧老将军也被惊动了。 “这是有重宝出世不成?” 萧老将军心神俱震,连忙朝着光柱的方向冲去。 而此时,池九瑜却已经陷入了曾经的记忆里。 曾经的她站在一座木屋前,手里拿着一张通缉令看得出神。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高高举着小手在她面前蹦跶。 “神女大人,你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神女被喊得回神,不由笑道: “给你,你看得懂吗?” 小男孩噘嘴,小手高高叉着腰,气鼓鼓的。 “我当然知道,村长爷爷都说了,是那个大祭司是不是?他要把你捉回去,他是个大坏蛋。” “你说得对,他是坏人,以后如果见到一定要远远避开,知道吗?” 神女弯腰揉了揉他的头顶,语气温和。 “知道了,知道了!就因为他要抓你,为了不连累村里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咱们才被逼得只能避到大山里。”小男孩拍着自己的胸脯,“小爷都知道,小爷聪明着呢!” 神女“嗯”了一声,又朝村子的方向看了看,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看她眉心紧蹙,小男孩拽了拽她的裙摆,指着天空说道: “神女你看,揭云回来了,它还抓了一只兔子。” 半空中,一只半大的鹰隼盘旋而下,轻鸣一声,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将一只死掉的兔子扔了下来。 小男孩一窜多高,伸手利落地接住,喜滋滋地说: “神女大人,今天晚上吃麻辣兔头!吸溜,吸溜,小爷都好久没吃了。” 说着,已经拉着神女的手,一起去小溪边处理兔子了。 半夜,神女大人好不容易睡下,突然外面传来揭云警戒的鹰啼。 神女猛然惊醒,她出了木屋,“揭云,出了什么事?” “咕咕啾!”敌袭,是敌袭!村子遇到敌袭! 神女瞳孔骤缩,叮嘱一句,“你们留在这里。” 话落,身形瞬间消失。 小男孩从另一侧的木屋中冲出,结果却慢了一步。 一看没人,就知道神女往村子里去了,他立刻跳着脚大吼: “阿兄,阿兄你快出来,我要去追神女大人。” 听到召唤,一头神俊野性的大白狼一跃而出。 小男孩跳上大白狼的背,一人一狼顿时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揭云眨了眨锐利的鹰目,“咕咕!”神女大人说留在这里。 但现场已经没人了,它在半空盘旋了几圈,犹豫半天,还是听话地没有追去。 神女赶到落霞村时,大火已经从村尾烧了起来,通红的火光将漆黑夜色照亮。 也让她清楚地看到了扑倒在牌匾下的小小身影,她急忙扑过去。 “小禾苗,小禾苗!” 眼泪落在稚嫩的小脸上,她不停地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前几日还叽叽喳喳,围着她转来转去的小姑娘,现在就这么死气沉沉地躺在她怀里。 神女痛彻心扉。 她擦去眼泪,抬手覆上小姑娘眉心,心头却是一惊。 “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一队黑衣人凭空出现,冷声道: “渎神者,大祭司要见你,随吾等走!” 这群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一头淡蓝长发的少女,眼底充斥着俯瞰蝼蚁的狂傲。 长得倒是与前任神女有几分相似,怪不得敢如此胆大妄为,冒充神女大人,她不配。 不过到此为止了。 “小禾苗的魂魄呢?村子里人的魂魄呢?” 蓝发少女凄惶高喊,眼里爬满血丝。 第252章 神女的仇恨 面对眼前人赤红的双目,领头的黑衣人不悦蹙眉。 “窝藏渎神者与渎神者同罪,魂飞魄散已是大祭司仁慈!” “汝本就是煞星,现能活命当幸之庆之,不过几个凡人,死便死了,何苦生出仇恨之心堕魔入邪。” 蓝发少女放下怀中的尸身,轻轻遮住她大睁的双眸: “小禾苗你乖乖的,等姐姐帮你报仇。” 她的声音很低,伴着被烧红的半边天空,却令人神湛骨寒。 小禾苗大睁的双眼缓缓合上,一滴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报仇?”领头的黑衣人重复,冷肃严正的表情变成了恼怒与厌恶。 小小蝼蚁竟敢当着他的面冒犯他的信仰,这一刻,他的嗓音寒凉到了极点。 “大祭司聆听神音,吾秉公执法,汝等有此劫难,皆是因果报应,自作自受,屡教不改,当罚!” 说罢,他一拂袖,挥出一道劲风,朝她的脸颊打来。 蓝发少女身上银光闪现,她伸手一抓,劲风由虚化实,随即发出清脆的脆裂声。 “愿力,那是愿力?”不知谁是惊呼出声。 空气一瞬间凝固。 就在黑衣人露出惊疑之时,蓝发少女突然发出仰天长笑,滔天恨意在她的眼眸里翻涌。 “因果报应?哈哈哈哈!好一个因果报应,好一个自作自受!” “九世转生,庇护百姓千年风调雨顺,无量功德加身的人是我!” 她双拳紧握,恨声嘶吼: “因为我,昭阳城才是世人口中的世外之地,才能高高在上享受着世人的无上尊崇……” “大祭司背叛水神,背刺于我,还要将我永生囚禁镇魔塔,如今更是杀我亲人,屠我满门……” “满口胡言!”领头的黑衣人神色冷漠地斥责。 “大祭司行事高风亮节,是大雅君子,汝却肆意污蔑,像汝等狼贪鼠窃之辈,竟也能成功盗取信仰之力,着实令吾惊讶。” 话落,他仔细打量蓝发少女几眼,目光悲悯: “汝能盗取百姓信仰又如何,终究是身份有别,神女大人天赋卓绝,自小由大祭司亲自教导法术神通,汝一个煞星魔子又怎能与之相提并论,不过是明月之华与萤火之辉的区别罢了。” 听了领头人的话,原本还惊疑不定的黑衣人顿时心生愧疚。 他们竟然为了一点信仰之力怀疑神女大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大人说得对,信仰或许可以使用歪门邪术盗取,可神女大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神女大人,谁来保世间无灾无旱,风调雨顺?! 收回思绪,这些黑衣人看向蓝发少女的神情都带着怨恨与憎恶。 果然是煞星魔子,一见面竟引得他们心思摇动,差点毁了他们对神女大人的虔诚,当真罪无可恕。 黑衣人对视一眼,不用领头人指挥,眨眼间便将蓝发少女团团包围。 蓝发少女冷声一笑,“神女降世,天生便有司水之能,大祭司算什么东西!” 话落,她双手交错如莲般绽开,一枚通体莹润的珠子出现在她眼前。 看到那枚珠子,领头人瞳孔骤缩,厉声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司水珠。” 与此同时,司水珠在蓝发少女手中焕发出如水波一般柔和又汹涌的蓝色光芒。 刹那,风起云涌,大雨倾盆。 平静雨幕转瞬化作万千利箭,雨水断流的一瞬间,利箭穿透夜幕,朝围攻而来的黑衣人袭去。 雨幕重续。 “噗噗噗——” 哗啦啦的雨声也挡不住水箭接连穿过颅骨的声响。 脑浆喷溅,很快又被雨水冲散。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一个个黑衣人已经张大嘴,瞪大眼,满脸震惊地仰倒在地,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 跟那些村民一样,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领头人虽然没有受到攻击,但散播在空气里的威压,却将他整个人禁锢在原地。 他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想朝一旁扑去,却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抵在脖颈,向后疾冲。 “砰——” 他的后背撞在土墙上,蔓延出无数裂纹,这点冲击根本伤不到他。 可是抵在脖颈处的纤细手臂,却差点压断他的颈骨,令他一阵窒息。 看着从尸身中逃出的神魂一个个消失在蓝发少女身后,领头人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我落霞村一百八十三口人的命好收吗?魂魄好灭吗?”蓝发水女附在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你觉得他们逃得了吗?” 领头人的后背顿时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汝要做什么?” “做了燕无极那人几年走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嗯?” 说着,她纤细的胳膊向上一抬,咔得一声脆响。 领头人只觉脑袋一热,脑浆都快沸腾了。 “你、你使了什么妖术?” 他捧着脑袋大声惨叫,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像巨石一般压在心头,令人止不住颤抖。 等他再睁眼,刚才逃走的神魂都被困在一个个小水球里疯狂挣扎。 而小水球安安静静悬浮在蓝发少女的身后。 上空惊雷不断轰鸣,风也越来越大,云层随之翻滚,雨滴越发地急。 领头人心惊胆战,一刻钟前他们弄死那些村民有多轻而易举,一刻钟后这个煞星弄死他们就有多轻易。 “啪——” 一个小水球碎了,连同里面的神魂,星星点点坠落。 领头人目眦欲裂,其他被困的神魂愣了一下之后,更加疯狂地想要破开水球。 然而…… “啪——” “啪啪——” “啪啪啪——” “不——”领头人心急如焚,一双漆黑眼眸完全变成了赤色,“你住手,住手!”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 接连不断的啪啪声,像是某种节拍,爱听的人心情愉悦,不爱听的人怒火狂炙。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我说!”领头人赤红着眼大喊,“这些村民的魂魄被送回祭祀殿,现在恐怕已经在大祭司手上了。” 喊完,他大喘了一口气,希冀地看向蓝发少女。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落汤鸡。 但蓝发少女身上依然干干爽爽,所有雨水都会自动自发的避开她。 第253章 大祭司,你越矩了 领头人刚冷静下来的脑子嗡地一声,失声惊呼: “怎么会这样?!!”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行大字——神女者,水对其敬而远之不近身。 而他见过能在雨水霜雪之中行走而不沾襟的人,唯有神女大人一人,连大祭司都不能幸免。 但这个女人怎么能做到? 而且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司水珠?那可是神女大人的本命神器!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他攥在蓝发少女胳膊上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语调中夹杂的恐惧显而易见。 蓝发少女松开对他的钳制,语气冷酷: “燕无极迫不及待收走落霞村一百八十三口人的魂魄,不就是想引我过去吗?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蓝发少女看向他,目光讥讽。 领头人低下头,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态度小心翼翼中伴随着敬畏与不敢置信。 “可,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神女明明一直居住在神殿内,兢兢业业承担着为天下祈雨的职责……” 他表情迷茫,眼神狂乱,不知是不相信神女是假的,还是不相信在他心目中纯洁无瑕的大祭司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信不信随你!神女之位不要便不要,没什么大不了!可养我伴我爱我之人,被你们尽皆屠尽!既如此,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陪他们。” 蓝发少女张开五指,无形的威压凝聚,然后狠狠一握。 “不——” 下一秒,领头人嘴里的嘶吼戛然而止,神魂片片碎裂。 苟延残喘的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五颗水球齐齐炸裂,怒火狂涌。 一股鲜血从他嘴里狂喷而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此次为了将大祭司交代的差事办得干净漂亮,家族中修为最高天赋最好的子弟都被他带了出来,没成想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蓝发少女冷漠地瞥他一眼,转而给小狼崽儿和揭云传音,让它们立刻离开昭阳城。 安排好两个小的,蓝发少女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原地。 随着她的离开,滂沱的大雨转瞬而止。 此等异象,令领头人高涨的怒火忽然凝滞,眼眸里满是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匹白狼载着小男孩奔进村子。 小男孩儿手一撑,从狼背上轻松跃下,满是泥泞的地面,连一个泥点子都没有溅起。 但看到村口满地的尸体,他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阴沉,而后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狼嚎。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四面八方响起一阵阵的狼嚎,仿佛在回应小男孩儿的召唤。 小男孩儿焦急踱步,等着狼群的到来。 这时,白狼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小男孩儿如狼般的眸子瞬间定在领头人身上。 “呦!还有个活口?” 他几步来到领头人面前,毫不客气踢他一脚: “喂,有没有见到一个漂亮的、有一头水蓝色长发的姑娘,她去哪了?” 领头人死死盯着小男孩,要不是他神魂破碎,弥留之际无法动弹,这个蝼蚁早就被他一根手指碾死了。 他压着怒意,想要在临死前解惑,于是故意道: “她去主城找大祭司了,你是神女大人什么人?” 小男孩儿盯着他的眼睛,不言不语,领头人镇定回视。 不过一个小孩儿罢了。 要是连个孩子也唬不住,他死得也不算冤枉! 与此同时,小男孩儿眉头一挑,歪头: “你猜!” 领头人心头一梗。 然而下一刻,一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脏,翻转一圈,挑破心脉。 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张嘴发出气音: “为什么?” 小男孩儿缓缓凑近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 “脏了她的手,你们真是罪过啊!” 领头人: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行事风格。 领头人想完,头一垂,死了! 他们这些视凡人如蝼蚁的修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憋屈! 可现实是,还有更憋屈的等着他们。 这时,狼群正好狂奔到了村庄门口。 小男孩儿对着它们勾了勾手指,指着那十几个黑衣人说道: “去吃,正好给大家补补身体。” 领头的灰狼先上前蹭了蹭小男孩儿,表示感谢,然后叫了一声。 顿时十几只狼上前,将黑衣人的尸体拖到狼群中大快朵颐。 若是此刻还有活人在场,必会被此起彼伏的嚼碎骨头的“嘎嘣”声吓丢魂儿。 小男孩儿却面色如常,掌心在狼毛上蹭了蹭,把黏腻的血液一点一点蹭干净。 他按照主人的命令,吩咐狼群守住村子,不许动村子里的一切。 站在村口眺望良久,然后翻身跳到白狼的背上。 主人的话是让他们离开昭阳城,又没说不让路过主城。 嗯,小爷就是聪明! 小男孩儿得意地昂了昂头,一拍白狼脑袋: “走,我们也去主城。” 一人一狼渐去渐远,小男孩儿最后回望一眼落霞村。 也许、也许村长爷爷他们还有救…… —— 祭祀殿,摘星楼。 一名身穿纯白长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楼内的宝座之上,正垂眸把玩着一枚赤色光球 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趴伏在他腿上的少女不禁看痴了去,她抬起玉白的手腕,似要触摸他美得令人心醉的脸庞。 却在即将碰到时,克制地顿了顿,转而轻轻戳了戳男子手上的那颗赤色光球。 “大祭司刚刚是想起姐姐了吗?” 经过少女方才的一番动作,蜿蜒在少女身后的长及脚踝的浅蓝色长发,仿佛要化作溪水流淌而去。 虽然同为蓝发,女子的发色却比蓝发少女的要清淡上许多,更不如蓝发少女的纯净。 被称为大祭司的年轻男子,轻轻抚摸女子长发,温柔而笑: “怎会?与我而言,神姬才是最重要的,我在想神姬登顶神位时,该是何等的尊贵耀目,令人无法直视。” 听见他这般说,女子有些羞怯,嘴角却压不住地上翘。 原本清淡的气质,一下变得灼艳起来,仿佛枝头的霜雪融化,皎月西坠艳阳升起。 大祭司脸上的笑意敛去,直起身,微微蹙眉: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水神的孩子像流水、落雪、皎月,是柔软而纯净的,而非如你这般炽热灼艳。” 女子眼底的喜色退去,诚惶诚恐地揪住他的衣角: “对不起,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大祭司不悦的神色稍缓,牵起她白皙柔软的小手,和颜悦色道: “无论何时何地,你要始终如一,不得喜形于色,不得……” 正说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忽然风雨大作。 摘星楼的屋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与远处的宫殿砸在一处,发出轰然巨响。 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清淡空灵的声音在楼内回荡。 “你最该教她的是,何为尊,何为卑,何为尊卑有别!燕无极,你越矩了。” 第254章 你好歹尊重我一下 楼里楼外,密集的雨滴狂乱飞舞,哗啦啦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而这些人里,自然不包括大祭司。 因为在大雨落入摘星楼的第一时间,已经有人将他护在了身边。 这个人就是昭阳城的神姬,一个被他培养出来欺骗世人的假神女。 她挥手散去摘星楼的倾盆大雨,没成想现实却与她想象的不同。 原本以为的云消雨散没有出现,这场倾盆大雨只是止住了滂沱之势,化作绵绵细雨。 神姬嘴角的浅笑微僵,这就是有信仰加持的差距吗? 下意识的,她看了大祭司一眼,神色委屈。 察觉到她的视线,大祭司轻拍她滑腻的手背,宠溺地笑了笑,以示安抚。 与心爱之人的亲密接触,令神姬心情愉悦,她以一种主人的口吻出言道: “姐姐这来访的动静可真大呀!若不是祭祀殿设有结界,这会儿恐怕整个主城都要被惊动了!” 说这话时,她眼里噙着点点笑意,语调柔软,语速不紧不慢。 端的是一副高不可攀又优雅大度的矜贵模样。 可这话里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蓝发少女直直看向大祭司,伸出手。 “把落霞村村民的魂魄还给我,神女之位想要便拿去,送你们了。” 大祭司看着她莹白如玉的小手,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下掌心里的这只…… 两相对比,他不禁在心里感叹:明明是一样的养法,身边的这个还是差了些。 不过很快,很快就可以变得完美了。 神姬清淡如水的面容差点维持不住。 这明明是她们第一次相见,眼前的女人却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先是无视她,然后就对神女之位不屑一顾。 仿佛她是个乞丐,只能对着这个女人不要的东西,摇尾乞怜。 “无极哥哥,你看她,她都不尊重我,我可是被昭阳城和天下百姓敬仰的神女!” 她抓住大祭司的一片袍角微晃,显出几分骄矜来。 大祭司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又带着些许宠溺: “九瑜,你命格有缺,煞气入命,是小神姬为你承担了这许多年的祈愿,你该尊重她一些。” 蓝发少女有些不耐烦,一个两个那么爱演戏,怎么不搭个戏台子上去唱啊? 硬要演给她一个不爱看戏的,有意思吗? “无极哥哥怎么又叫人家小神姬,再过几日人家就十八了,已经不小了。” 神姬那语气娇娇俏俏的,不像是对长辈说话的调调,反倒是三分勾引两分腻歪。 听得蓝发少女直反胃,“少废话,拿来!” 她早看到了大祭司手中的赤红光球。 说时迟那时快,绵绵细雨一瞬间变成了一簇簇的细针,锋利无比,直刺两人眉心。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攻击,令神姬惊叫一声,朝着大祭司身后躲去。 大祭司眉心一皱,并指为剑,将他们周围的冰针尽数搅碎。 宽敞的摘星楼内灵力与神力交缠肆虐。 没有被搅碎的冰针将里面的家具、地板等几乎刺成了马蜂窝。 神姬回过神,脸色不禁有些涨红。 从来没有人攻击过她,她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无极哥哥面前丢了丑。 这让她已经怎么面对无极哥哥,这一瞬间恼怒、羞耻、懊悔……齐齐涌上她的心头。 她直勾勾盯着蓝发少女,都怪她!都怪她! 在大祭司被冰针吸引走注意力的同一时间,蓝发少女闪身到大祭司跟前,探手抓向赤红光球。 恨意冲头,神姬忽然抢在蓝发少女前一秒,抢走了赤红光球,并且用力一按。 一股灵火从光球内部燃烧起来,被困在法器内的数百魂魄,齐齐发出痛苦至极的嚎叫。 “退后!你再敢动一下,我便要他们魂飞魄散。” 蓝发少女脸色发白,她的手掌硬生生停在赤红光球前,却不敢再有寸进。 法器认主,除非破了这法器,否则里面的灵火无法熄灭。 若是强毁法器,村民们的魂魄也会跟着一起毁灭。 “住手!快住手!”她一步步后退,“再不住手,灵火会将凡人的魂魄烧成灰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姐姐刚才吓到我了,我有点生气。”神姬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所以,姐姐你好歹尊重我一下,好吗?” 说完,她偷觑大祭司一眼,见他眼中只有宠溺和无奈,仿佛在看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于是,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姐姐可要快一点啊!灵火会先烧化他们的腿,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头部,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呢!姐姐忍心吗?” “你要我怎样尊重你?”蓝发少女呼吸略重,急促发问。 神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单纯无辜: “不如你跪下来求我,我也许会考虑考虑。” 光球内的魂魄蜷缩着身体,痛得满地打滚,伸出锋利的爪子四处抓挠,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 无法缓解的剧痛让他们产生了杀死自己的绝望念头。 纯白的灵魂开始冒出滚滚黑气,巨大的怨气在光球内凝结。 然后又被灵火烧成灰烬,再次凝结,再被烧毁,循环往复。 “好,我跪!”蓝发少女攥紧手指,双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发出砰得一声闷响,“可以熄灭灵火了吗?” 空气里都是澎湃的水汽,本应该闻不到任何味道,但那股浓重的焦糊味一直萦绕不去。 “姐姐都这样求我了,当然可以啊!毕竟我也不是坏人。” 神姬动作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悠闲,看得蓝发少女直咬牙。 她仰头看向上面两人,嗓音冷得带冰碴: “能拿捏我的筹码就只有这么多,是拿捏一次,还是几次,你们想清楚了吗?” 大祭司声音微敛,“好了,神姬大人该收收神通了。” 听出大祭司的不悦,神姬立刻熄灭灵火,撒娇道: “看,我很听话的。” “嗯,乖!”大祭司重新恢复了宠溺的表情。 蓝发少女也跟着松了口气。 还是要想办法把那个法器抢过来,只要神姬死了,法器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 她刚想到这里,便见上方的神姬晃了晃赤色光球,说道: “我当然乖了,不像姐姐,厚此薄彼得很!为了几个凡人连神女的尊严都可以不要,尉迟一族全族被灭,却连问都不问一句,唉!” 第255章 十世重修 “你说什么?”蓝发少女愤怒嘶喊,踉跄起身,朝两人冲去。 大祭司带着神姬立刻闪身离开宝座。 神姬见大祭司没有阻拦,继续道: “姐姐逃离镇魔塔,难道就没想过事情暴露,尉迟一族会有何下场?” 蓝发少女脸色一片惨白,心脏像浸在油锅里煎炸一般难受。 想起当初尉迟竞背着她翻山越岭离开时说的话——离开之后,莫要联系尉迟一族就是对尉迟一族最大的保护。 “啊——!我怎么能那么蠢!我怎么能那么蠢!” 蓝发少女双手捂头,痛苦不已,眼珠渐渐布满腥红血丝。 “哎!”神姬装模作样叹息一声,“该说姐姐你天真呢还是傻气呢!” “尉迟一族对姐姐可真是忠心耿耿,眼睁睁看着自家三岁的孩子被折磨地奄奄一息也不肯向你求救呢!” “啊!我当初见了吓得做了好几夜噩梦呢!为了摆脱这种恐惧,我把那个孩子的死状画下来了呢!正好给姐姐看看。” 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张画像,展开在蓝发少女眼前。 她知道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她想扭开头,撇开眼,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满眼恐惧的小孩,小孩被绑缚着四肢,脸上、身上被划开无数伤口,伤口上一排排都是黑色的蚂蚁。 它们循着蜂蜜的味道,搬运着小孩身上的蜂蜜和血肉,一点一点把活生生的小孩掏空…… 看着这一幕,蓝发少女大受刺激。 脑袋像炸开的炉子,火星四溅,熊熊燃烧,把布满血丝的眼珠熏得赤红,仿佛要流出血来。 “你们该死!”她口中溢血,却用尽全身力气从唇缝里将这四字挤出。 这一刻,汹涌的恨意几乎淹没她的理智。 蓝发少女凌空而立,司水珠从她灵台透体而出,无形威压散发出来,笼罩于整座摘星楼上。 神姬一瞬间脊背佝偻,双膝一软,跪趴在地。 同一时间,天上地下凝结出无数冰箭,贯穿了她的身体。 汩汩鲜血蔓延而出,很快将她身下的一片区域浸染成了淡红色。 顾不得嘴角溢出的血液,她艰难抬手,伸向大祭司,“救、我……” 而这一刻,大祭司却眉眼兴奋地盯着蓝发少女,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她。 “就是现在!” 他顶着铺天盖地的威压,快速掐诀念咒,随着最后一个字符落下。 蓝发少女的眉心突然出现一个繁复而神秘的血色咒印。 咒文蔓延交织,完全覆盖了她的半张脸。 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如同被分割一般,半边鬼魅如魔,半边美如皎月。 “成了!” 大祭司擦去额头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气,冷声命令: “九瑜,住手!” 成千上万的水箭蓄力完毕,下一刻万箭齐发,“嗖嗖——” 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九瑜,住手!”大祭司加重语气命令。 数万水箭再也没能洞穿下面两人的身体。 反而在距离大祭司与神姬三寸之处倏然停止,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 事情不对,蓝发少女逐渐清醒过来,再次催动水箭。 水箭一丝未动,她却整个人都惊住了,身体怎么会不受控制? “九瑜,下来!”大祭司命令。 蓝发少女从半空飘落,动作僵硬缓慢,脸上带着惊惧、不甘和挣扎。 燕无极竟能操控她的身体,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时,一双手拽住大祭司的袍角,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虚弱道: “无极哥哥,救我!我快、快要死了!” 她的话断断续续,身后是一条她吃力爬出来的“血路”。 看起来她为了能活下去,也是拼死一搏了。 大祭司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后退一步,语调却极为温柔。 “乖,我这就让人带你下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仙蜕的事情吗?” 已经涣散的眼神,宛如回光返照,骤然亮了起来。 “记得,我记得。”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阴暗的双眸释放出贪婪的凶兽。 “等我拿到仙脉后,便会将你的魂魄抽取出来,放入仙蜕,这样你就可以原地飞升。” “太好了,我回去,回去等着你。” 说着,她不自觉盯着蓝发少女,舔了舔殷红的唇,目光狂热。 大祭司唤来下人,将神姬抬了出去。 打发走神姬,大祭司终于可以专心面对蓝发少女。 不顾她抗拒的目光,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宠溺道: “是不是很震惊?我只是养你的人,为何如今却能控制你的身体,甚至你的意志?” “你对我做了什么?”滔天的恨意在蓝发少女赤红的眼眸里翻涌。 大祭司静静看着本该高高在上,如今却狼狈万分的神女,嘴角挂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为了能控制你,这傀儡血咒,我可是整整准备了九世!九世啊,水神血脉的承受能力远超我的预计,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这最后一世,我终于成功了。” 蓝发少女瞳孔震颤,竟然那么早的时候就…… “九瑜是不是很吃惊?我明明是水神大人安排给你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你的仆人,或者说管家,怎么那么早就背叛了你呢?”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好好养育你的,可是啊!人性本贪,当我看着你天天像个傻子一样,却能呼风唤雨,受世人信仰时,我就开始不甘心不满足。” “凭什么啊?凭什么一个傻子能活成人人尊崇的神女,我却只能跟在你的身后,为你遮掩,为你收拾烂摊子?你是一个傻子啊!” 看到蓝发少女恨意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惊愕,他恍然大悟: “哦,我忘记了!你是转世重修,除了神女传承,你跟一个普通孩子一样,要从懵懂无知长到心智健全,现在的你不记得。” “你之所以是水神的血脉,乃是因为水神将自己的一滴骨血和一魂给了你。” “十世重修,修的是功德,养的是三魂七魄,所以第一世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傻子,傻到我说什么信什么!” “那时候多好啊,我都已经决定做你身后的男人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就变了呢?变得那么不听话,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大祭司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激动地像个神经质: “后来,我就想既然你不愿意听话,那我就让你变得听话,又有什么不好呢!驯服一个神,比驯服一个傻子有趣多了不是吗?” 第256章 养虎为患 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是由水神大人的一魂孕育出来的,可她也没有忘记现在的处境。 “你没能成功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有那个小神姬的存在。” 蓝发少女注视着表情病态的大祭司。 眼前这人明明长得一副温润包容模样,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大哥哥。 但事实上,他的内心早已被野心和贪欲腐蚀地面目全非。 大祭司病态的兴奋收敛,脸色阴沉: “是,你说得对,我没有成功,傀儡血咒想要真正的控制你,就必须侵蚀你的灵台,可你的灵台有司水珠镇守,除非剧烈的情绪波动,逼得司水珠离体,否则我没有任何机会。” 大祭司越说越激动,“可你天生无心无情,没有任何羁绊可以困住你的脚步,即便我一世又一世的将你养育成人,即便我‘死’在你的面前,你都可以无动于衷,竟然还叮嘱我,修行修心,摒除杂念……” “哈哈哈……”大祭司笑得猖狂,他恶狠狠道:“你嫌弃我不够真心,那我便给你真心!” “这一世从你出生,便陷入牢笼,囿于困境,待你真心者出现,可他们却最终死于对你的真心。” “妇人之仁,养虎为患。”蓝发少女咬牙切齿地评价。 不然落霞村村民与尉迟一族也不会死得这般凄惨,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听见她的话,大祭司更加得意: “九瑜啊,欠因还果,九世的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我便如同你的生身父母!神女大人若是弑父杀母,天道不容!所以,你注定杀不了我!” 蓝发少女看着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大祭司勾了勾唇,“有傀儡血咒在,你的身体和意志都会为我所控,受我摆布,只要一个指令……比如把你的仙脉挖出来给我。” 蓝发少女怎么可能把仙脉交给大祭司? 但下一刻,她已五指成爪,朝自己丹田抠去。 “不——” 血色迸溅。 “你就会这样做!” 他直勾勾盯着蓝发少女,眼底冒出兴奋又病态的光。 蓝发少女单膝跪地,一手插入自己腹部,一手死死抠住地板,抓出深深凹痕。 她咬紧牙关,极力想要抽出腹部的那只手,然而心甘情愿奉上一切的强烈念头却让手指更加深入几分。 两股意志在她的脑海中拉锯,导致司水珠在她灵台横冲直撞,神魂震荡,蓝发少女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祭司不知何时回到高座之上,邪肆狂放的坐姿,让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第一眼看去,不像无欲无求的修者,反而犹如魔君临世。 他仰头喝下一口烈酒,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一幕,由衷感叹: “多么狼狈,却又多么虔诚,这才是你对我这个大祭司应有的态度。” 少顷,蓝发少女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淋淋的手上握着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带着宛如心脏般的脉动。 大祭司见状,五根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昭示着内心的渴求。 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动的,所以他很快按捺下来。 走到蓝发少女身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蓝发少女慢慢抬头,一滴滴冷汗从她额角滚落,汗湿的脸庞上一双寒星般的眼眸,亮得惊人。 大祭司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方才的那点子得意都变得不爽起来。 “咚咚咚——”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收敛好脸色,重新变成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大祭司这才叫了声: “进来。” 大门被推开,一名身穿黑袍绣金色暗纹的中年人走进来。 “大祭司,神姬大人的身体快不行了,不知那仙脉您拿到没有?” 站定后,下意识的,他先看了血泊中的人一眼,继而低下头,不敢再看。 大祭司从蓝发少女手中捧起仙脉,点头: “已经拿到了!仙蜕只是一具仙身,仙脉七日方能落根,期间需辅以灵血蕴养。” 那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中年人立刻会意: “这位……姑、姑娘,我会安顿好,灵血也会稍后送到。” 大祭司瞥蓝发少女一眼,“那就多谢大长老了。” 说罢,小心翼翼捧着仙脉离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大长老轻咳一声,恭敬中透着畏惧: “大人,我扶您去休息!” 看来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是,就算大祭司一手遮天,真假神女替换,想要瞒天过海,长老会也需半数同意。 可惜,尉迟竞当时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蓝发少女垂头闷咳几声,抹去嘴角的鲜血,问道: “你是第几代大长老?” 大长老小心翼翼扶起她,“回大人,我是第四代。” 蓝发少女身体紧绷一瞬,大长老察觉,下意识暗暗戒备。 缓过一口气,她笑道:“那你们还挺长寿啊!”流水的神女都十世了。 大长老:“都是大祭司的恩赐,才有我等比常人多几倍的寿数。” 何止几倍?! 蓝发少女心想。 —— “咔咔……咔咔……” 来到一处干净整洁的房间,蓝发少女刚躺下,咔咔几声连响。 她的手腕、脚腕全被锁上了铁链,蓝发少女表情平静,仿佛早就有所预料。 “这是什么?” “这是大祭司为您准备的锁神链,大祭司说这锁链遇强则强,你灵力越强,它就越坚固。” 大长老弯腰拱手,“抱歉,大人!您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大长老硬着头皮,取完灵血,将一瓶伤药放在床头。 “您腹部的伤口很严重,您记得上药。” 说罢,快步往门外走去,刚要关门,蓝发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们寿元将尽了,不如试试我的血。” 大长老关门的手一顿,猛地看向手中的装着灵血的玉瓶,目光彷如被烫到般瞬间移开。 “我不会背叛大祭司的。”他强调。 说完,吱呀一声关上门,急匆匆离开。 过了许久,确定周围没人。 蓝发少女趁着体内残存的灵力还没有彻底消散,双手快速结印。 无数符文在空中显现,化作星点,融入她的骨血。 “燕无极啊燕无极,贪得无厌可不是个好习惯!” 第256章 养虎为患 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是由水神大人的一魂孕育出来的,可她也没有忘记现在的处境。 “你没能成功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有那个小神姬的存在。” 蓝发少女注视着表情病态的大祭司。 眼前这人明明长得一副温润包容模样,看上去就像个邻家大哥哥。 但事实上,他的内心早已被野心和贪欲腐蚀地面目全非。 大祭司病态的兴奋收敛,脸色阴沉: “是,你说得对,我没有成功,傀儡血咒想要真正的控制你,就必须侵蚀你的灵台,可你的灵台有司水珠镇守,除非剧烈的情绪波动,逼得司水珠离体,否则我没有任何机会。” 大祭司越说越激动,“可你天生无心无情,没有任何羁绊可以困住你的脚步,即便我一世又一世的将你养育成人,即便我‘死’在你的面前,你都可以无动于衷,竟然还叮嘱我,修行修心,摒除杂念……” “哈哈哈……”大祭司笑得猖狂,他恶狠狠道:“你嫌弃我不够真心,那我便给你真心!” “这一世从你出生,便陷入牢笼,囿于困境,待你真心者出现,可他们却最终死于对你的真心。” “妇人之仁,养虎为患。”蓝发少女咬牙切齿地评价。 不然落霞村村民与尉迟一族也不会死得这般凄惨,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听见她的话,大祭司更加得意: “九瑜啊,欠因还果,九世的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我便如同你的生身父母!神女大人若是弑父杀母,天道不容!所以,你注定杀不了我!” 蓝发少女看着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大祭司勾了勾唇,“有傀儡血咒在,你的身体和意志都会为我所控,受我摆布,只要一个指令……比如把你的仙脉挖出来给我。” 蓝发少女怎么可能把仙脉交给大祭司? 但下一刻,她已五指成爪,朝自己丹田抠去。 “不——” 血色迸溅。 “你就会这样做!” 他直勾勾盯着蓝发少女,眼底冒出兴奋又病态的光。 蓝发少女单膝跪地,一手插入自己腹部,一手死死抠住地板,抓出深深凹痕。 她咬紧牙关,极力想要抽出腹部的那只手,然而心甘情愿奉上一切的强烈念头却让手指更加深入几分。 两股意志在她的脑海中拉锯,导致司水珠在她灵台横冲直撞,神魂震荡,蓝发少女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祭司不知何时回到高座之上,邪肆狂放的坐姿,让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第一眼看去,不像无欲无求的修者,反而犹如魔君临世。 他仰头喝下一口烈酒,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一幕,由衷感叹: “多么狼狈,却又多么虔诚,这才是你对我这个大祭司应有的态度。” 少顷,蓝发少女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淋淋的手上握着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东西,带着宛如心脏般的脉动。 大祭司见状,五根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昭示着内心的渴求。 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动的,所以他很快按捺下来。 走到蓝发少女身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蓝发少女慢慢抬头,一滴滴冷汗从她额角滚落,汗湿的脸庞上一双寒星般的眼眸,亮得惊人。 大祭司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方才的那点子得意都变得不爽起来。 “咚咚咚——”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收敛好脸色,重新变成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大祭司这才叫了声: “进来。” 大门被推开,一名身穿黑袍绣金色暗纹的中年人走进来。 “大祭司,神姬大人的身体快不行了,不知那仙脉您拿到没有?” 站定后,下意识的,他先看了血泊中的人一眼,继而低下头,不敢再看。 大祭司从蓝发少女手中捧起仙脉,点头: “已经拿到了!仙蜕只是一具仙身,仙脉七日方能落根,期间需辅以灵血蕴养。” 那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中年人立刻会意: “这位……姑、姑娘,我会安顿好,灵血也会稍后送到。” 大祭司瞥蓝发少女一眼,“那就多谢大长老了。” 说罢,小心翼翼捧着仙脉离去。 等他的背影消失,大长老轻咳一声,恭敬中透着畏惧: “大人,我扶您去休息!” 看来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是,就算大祭司一手遮天,真假神女替换,想要瞒天过海,长老会也需半数同意。 可惜,尉迟竞当时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蓝发少女垂头闷咳几声,抹去嘴角的鲜血,问道: “你是第几代大长老?” 大长老小心翼翼扶起她,“回大人,我是第四代。” 蓝发少女身体紧绷一瞬,大长老察觉,下意识暗暗戒备。 缓过一口气,她笑道:“那你们还挺长寿啊!”流水的神女都十世了。 大长老:“都是大祭司的恩赐,才有我等比常人多几倍的寿数。” 何止几倍?! 蓝发少女心想。 —— “咔咔……咔咔……” 来到一处干净整洁的房间,蓝发少女刚躺下,咔咔几声连响。 她的手腕、脚腕全被锁上了铁链,蓝发少女表情平静,仿佛早就有所预料。 “这是什么?” “这是大祭司为您准备的锁神链,大祭司说这锁链遇强则强,你灵力越强,它就越坚固。” 大长老弯腰拱手,“抱歉,大人!您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大长老硬着头皮,取完灵血,将一瓶伤药放在床头。 “您腹部的伤口很严重,您记得上药。” 说罢,快步往门外走去,刚要关门,蓝发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们寿元将尽了,不如试试我的血。” 大长老关门的手一顿,猛地看向手中的装着灵血的玉瓶,目光彷如被烫到般瞬间移开。 “我不会背叛大祭司的。”他强调。 说完,吱呀一声关上门,急匆匆离开。 过了许久,确定周围没人。 蓝发少女趁着体内残存的灵力还没有彻底消散,双手快速结印。 无数符文在空中显现,化作星点,融入她的骨血。 “燕无极啊燕无极,贪得无厌可不是个好习惯!” 第257章 背刺的滋味儿好受吗? 半夜。 蓝发少女盘膝而坐,控制着司水珠扩散出一圈圈能量,在血色符咒内寻找薄弱之处,然后狠狠撞击。 两种无形能量在她灵台肆虐,掀起阵阵波涛,巨大的冲击令她脸上繁复的符文若隐若现。 灵台一角不稳,接近脖颈的一条符文竟隐有断裂之势。 蓝发少女嘴角溢出血线,符咒毁,灵台崩,大祭司的手段还真是阴险狡诈。 就在她要一鼓作气先断了这条符文时,忽然抬眸瞥向门外,然后慢悠悠躺回床上。 刚闭眼,一道人影就出现在她的床前。 “大人!大人醒醒!”大长老语气激动又惶恐。 蓝发少女睁开眼,发出一阵虚弱的低咳。 大长老见状,忙施展法术为她治疗。 “大人,你可好些了?” “多谢!”蓝发少女缓缓坐起身,“不知大长老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话虽如此说,但看着大长老满面红光的样子,又怎会不知是为何?! 这些人跟大祭司一样,嘴里一套背后一套,竟是比她想象中更加抵不住诱惑。 大长老迫不及待问道,“我只是尝试炼化三滴灵血,为何桎梏已久的瓶颈突然就破了?” 蓝发少女不答反问,“大长老以为呢?你不会真的以为大祭司花费如此心力,是为了那个赝品?他那样的人可能吗?” 昭阳城百姓不知,但这些长老们与大祭司共事多年,纵然他假面维持的再好,这些人毕竟也不是傻子。 大长老皱眉,“所以,大祭司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您的血?” “若是为了一时的鲜血,哪里需要花费九世的时间,辛辛苦苦给我下傀儡血咒?” 大长老瞪大眼。 蓝发少女笑了,“没错,我就是他为自己算计而来的血包啊,而你动了他的东西,你觉得自己会怎么死?” “怎么会?”大长老死死瞪向蓝发少女,“你在说谎,卑鄙!” “哦,那你尽管试试啊!看看天亮之后,大祭司见了你,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蓝发少女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姿态悠然地随时准备嗑着瓜子看热闹。 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却拿蓝发少女无可奈何。 无论是大祭司还是神姬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付这人,何况她的血…… 说不觊觎是假的。 蓝发少女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大长老,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隐隐发寒。 昭阳城的上层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昭阳城的臣民又当如何? 世间因果循环,信仰为真,没有庇护好他们,便是自己的失职。 终究是她,欠了他们一份因果。 就在蓝发少女心中发沉时,大长老压下怒气,出声道: “大人可知大祭司为何会突然找你回来?” “愿闻其详!”蓝发少女侧卧而起,单手支头。 “因为赝品就是赝品,百姓拜的、求的,是昭阳城的神女大人,而非明面上的神姬大人,没有信仰之力加持,神姬大人的司水能力无法维持。” “所以?”蓝发少女发问。 “所以大祭司决定利用水神留下的仙蜕和你的仙脉,让神姬大人飞升成仙。” 大长老不怀好意地笑了,“到时,昭阳城乃至天下百姓,都会信仰新的神灵,你也就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 “哦。”蓝发少女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现在就不是弃子一样,“大长老还是想想怎么活过明日?不然你肯定死得比我早。” 没有如愿看到她的变脸,大长老一口郁气堵在心口,暗暗咒骂一句。 直接出手将人束缚住,并指一划,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 蓝发少女闷哼一声,凶狠地瞪向大长老,片刻后闭上眼,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 大长老冷哼一声,再次取走一瓶灵血。 等人带着灵血彻底消失在房间内,蓝发少女依旧闭着眼,唇角却悄悄翘起一丝弧度,又很快消失。 快得仿佛是一场错觉。 —— 这一天,蓝发少女到底受伤颇重,大长老离开之后,她也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睡得很不安稳,再醒来时,已经中午。 婢女送来午膳,蓝发少女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完全不怕被下毒。 毕竟这些人还需要她的血,除非是要自讨苦吃。 用过膳,蓝发少女坐在椅子上,手指哒哒的敲击着桌面,一副等人的模样。 直到太阳开始偏西,大祭司才怒气冲冲地大步而来。 他一步跨入屋内,冷声道: “跪下!” 蓝发少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角青筋暴突,脊背却不愿弯折,凤眸中满是坚定与不屈。 大祭司眼中怒火狂炙,一只手扼住蓝发少女咽喉。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胫骨非常脆弱,一瞬间就会被折断。 蓝发少女被迫高昂着头,故意刺激对方: “有本事你杀了我!想让我沦为血包,助你飞升,你做梦!” 大祭司眸光闪烁,面皮抽搐,俊美的脸庞阴沉得骇人。 “无极哥哥,你冷静点,我们还需要她!” 神姬急匆匆追来,见状,连忙握住大祭司的手腕。 被甩到一旁,蓝发少女脖颈间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她抚摸着疼痛的喉咙,呵呵低笑两声: “看你这么生气,我可真是高兴呢!” “让我猜猜,除了大长老,其他四名长老是不是也连夜炼化了灵血,修为纷纷有所突破?”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能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你不得不对他们妥协,让出一部分灵血,这对你将来飞升计划的影响不小?” “燕无极,长老团五大长老都是你亲自培养提拔的亲信,如今被自己人背刺的滋味儿好受吗?” 蓝发少女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语气里的嘲讽不屑更是气得对面两人面色铁青。 蓝发少女还不罢休,誓要把大祭司的脸皮扒下一层: “什么无信仰加持,司水之能无法维持,历代神女的司水之能从何而来,你我一清二楚,你能骗过那些傻子,骗不过我。” “燕无极,你这么着急扶植一个新生神灵,到底是怕将来被我清算,还是怕飞升之时死于心魔劫之下,你的小赝品她知道吗?” 第257章 背刺的滋味儿好受吗? 半夜。 蓝发少女盘膝而坐,控制着司水珠扩散出一圈圈能量,在血色符咒内寻找薄弱之处,然后狠狠撞击。 两种无形能量在她灵台肆虐,掀起阵阵波涛,巨大的冲击令她脸上繁复的符文若隐若现。 灵台一角不稳,接近脖颈的一条符文竟隐有断裂之势。 蓝发少女嘴角溢出血线,符咒毁,灵台崩,大祭司的手段还真是阴险狡诈。 就在她要一鼓作气先断了这条符文时,忽然抬眸瞥向门外,然后慢悠悠躺回床上。 刚闭眼,一道人影就出现在她的床前。 “大人!大人醒醒!”大长老语气激动又惶恐。 蓝发少女睁开眼,发出一阵虚弱的低咳。 大长老见状,忙施展法术为她治疗。 “大人,你可好些了?” “多谢!”蓝发少女缓缓坐起身,“不知大长老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话虽如此说,但看着大长老满面红光的样子,又怎会不知是为何?! 这些人跟大祭司一样,嘴里一套背后一套,竟是比她想象中更加抵不住诱惑。 大长老迫不及待问道,“我只是尝试炼化三滴灵血,为何桎梏已久的瓶颈突然就破了?” 蓝发少女不答反问,“大长老以为呢?你不会真的以为大祭司花费如此心力,是为了那个赝品?他那样的人可能吗?” 昭阳城百姓不知,但这些长老们与大祭司共事多年,纵然他假面维持的再好,这些人毕竟也不是傻子。 大长老皱眉,“所以,大祭司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您的血?” “若是为了一时的鲜血,哪里需要花费九世的时间,辛辛苦苦给我下傀儡血咒?” 大长老瞪大眼。 蓝发少女笑了,“没错,我就是他为自己算计而来的血包啊,而你动了他的东西,你觉得自己会怎么死?” “怎么会?”大长老死死瞪向蓝发少女,“你在说谎,卑鄙!” “哦,那你尽管试试啊!看看天亮之后,大祭司见了你,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蓝发少女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去,姿态悠然地随时准备嗑着瓜子看热闹。 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却拿蓝发少女无可奈何。 无论是大祭司还是神姬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付这人,何况她的血…… 说不觊觎是假的。 蓝发少女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大长老,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隐隐发寒。 昭阳城的上层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昭阳城的臣民又当如何? 世间因果循环,信仰为真,没有庇护好他们,便是自己的失职。 终究是她,欠了他们一份因果。 就在蓝发少女心中发沉时,大长老压下怒气,出声道: “大人可知大祭司为何会突然找你回来?” “愿闻其详!”蓝发少女侧卧而起,单手支头。 “因为赝品就是赝品,百姓拜的、求的,是昭阳城的神女大人,而非明面上的神姬大人,没有信仰之力加持,神姬大人的司水能力无法维持。” “所以?”蓝发少女发问。 “所以大祭司决定利用水神留下的仙蜕和你的仙脉,让神姬大人飞升成仙。” 大长老不怀好意地笑了,“到时,昭阳城乃至天下百姓,都会信仰新的神灵,你也就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 “哦。”蓝发少女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现在就不是弃子一样,“大长老还是想想怎么活过明日?不然你肯定死得比我早。” 没有如愿看到她的变脸,大长老一口郁气堵在心口,暗暗咒骂一句。 直接出手将人束缚住,并指一划,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 蓝发少女闷哼一声,凶狠地瞪向大长老,片刻后闭上眼,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 大长老冷哼一声,再次取走一瓶灵血。 等人带着灵血彻底消失在房间内,蓝发少女依旧闭着眼,唇角却悄悄翘起一丝弧度,又很快消失。 快得仿佛是一场错觉。 —— 这一天,蓝发少女到底受伤颇重,大长老离开之后,她也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睡得很不安稳,再醒来时,已经中午。 婢女送来午膳,蓝发少女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完全不怕被下毒。 毕竟这些人还需要她的血,除非是要自讨苦吃。 用过膳,蓝发少女坐在椅子上,手指哒哒的敲击着桌面,一副等人的模样。 直到太阳开始偏西,大祭司才怒气冲冲地大步而来。 他一步跨入屋内,冷声道: “跪下!” 蓝发少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角青筋暴突,脊背却不愿弯折,凤眸中满是坚定与不屈。 大祭司眼中怒火狂炙,一只手扼住蓝发少女咽喉。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胫骨非常脆弱,一瞬间就会被折断。 蓝发少女被迫高昂着头,故意刺激对方: “有本事你杀了我!想让我沦为血包,助你飞升,你做梦!” 大祭司眸光闪烁,面皮抽搐,俊美的脸庞阴沉得骇人。 “无极哥哥,你冷静点,我们还需要她!” 神姬急匆匆追来,见状,连忙握住大祭司的手腕。 被甩到一旁,蓝发少女脖颈间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她抚摸着疼痛的喉咙,呵呵低笑两声: “看你这么生气,我可真是高兴呢!” “让我猜猜,除了大长老,其他四名长老是不是也连夜炼化了灵血,修为纷纷有所突破?”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能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你不得不对他们妥协,让出一部分灵血,这对你将来飞升计划的影响不小?” “燕无极,长老团五大长老都是你亲自培养提拔的亲信,如今被自己人背刺的滋味儿好受吗?” 蓝发少女跪在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语气里的嘲讽不屑更是气得对面两人面色铁青。 蓝发少女还不罢休,誓要把大祭司的脸皮扒下一层: “什么无信仰加持,司水之能无法维持,历代神女的司水之能从何而来,你我一清二楚,你能骗过那些傻子,骗不过我。” “燕无极,你这么着急扶植一个新生神灵,到底是怕将来被我清算,还是怕飞升之时死于心魔劫之下,你的小赝品她知道吗?” 第258章 寂灭 “你这是什么意思?”神姬皱眉询问。 蓝发少女瞟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没说话。 真相这种东西,当然是自己挖掘出来,才更撕心裂肺不是吗? “你闭嘴!”大祭司大声呵斥,“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小伎俩?” “你这种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死也不会允许自己沦为他人血包,可我偏要让你活下去,偏要让你甘心为我奉献灵血!想要脱离我的掌控,你做梦!” 话落,他亲自动手取走蓝发少女的灵血,然后带着神姬离开。 看那模样,是要对神姬安生安抚一番。 毕竟是他最后的仰仗。 蓝发少女缓缓站起身,弯腰轻轻拍去裙摆上的灰尘。 心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确实没错,可不带着你们一起走,我会死不瞑目的。 —— 另一边,大祭司几句话将神姬安抚好,将人哄睡这才离开神姬寝殿。 前往祭祀殿议事厅,传讯召来大长老。 “将这一瓶灵血分别倒入主城的四个水井中。” 大长老一抬手,将大祭司抛出的玉瓶吸入掌心。 他摩挲着玉瓶,一脸肉痛:“这也太浪费了,给那些百姓,还不如……” 大祭司本就火气未消,一听他这没脑子的话,顿时胸膛剧烈起伏。 “你有没有脑子?你是觉得你比神女还要高贵,高贵到她心甘情愿给你提供灵血,助你飞升?你若不怕下一刻便暴毙而亡,你尽管不听我的。” 想到大祭司算计人的手段,大长老的态度立刻恭顺了很多。 “是,我这就去。” 虽然在今日的对峙中,大祭司让步了,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违抗大祭司的命令。 盯着大长老消失在议事厅里,大祭司双目微合,周身冷气直飙天际。 这群人真是活得太久了,久到竟敢质疑他的命令,哼!! —— 一连七日,大祭司与神姬都没有再出现,每次都是大长老来取灵血。 大长老大约是怕她再说些什么不适宜的话,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还要给她下禁言咒。 可见大祭司在他们这些长老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而这七日,蓝发少女也越来越虚弱,大长老以为是频繁取血的缘故,并不在意。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蓝发少女的灵台已然毁了大半。 若不是有司水珠在,她的身体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好在过了今日,一切便都该结束了。 蓝发少女捂住胸口,慢慢喘息。 —— 夜深了,外面突然传来虫鸣声。 蓝发少女脸上的符文已去了三分之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惨白了些。 若是屋内有烛光,便会发现她的脸色白中泛着青,隐隐蒙上了一股死气。 灵台逐渐崩塌,她的神识与生机也开始缓缓溢散。 正准备缓过这一阵虚弱期,再继续,却发现这叫虫鸣有些熟悉。 她心脏一颤,忙踉跄起身,打开窗户。 却见窗外蹲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儿看见她,顿时龇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得意。 她瞳孔骤缩,正要结印掩去小男孩儿踪迹,不想小男孩儿周身却猛地冒出一片幽绿鬼火。 与此同时,大祭司出现在对面的走廊上,望着这边,勾唇浅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大祭司设计好的。 恐怕小狼崽能进来并找到她,都是这人故意放水的。 蓝发少女顾不得许多,手中连连结印,边对小男孩儿道: “小狼崽,一会儿这里乱起来,你趁乱逃出去。” 小男孩儿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嘴一撇,起身朝蓝发少女扑去。 “我不走,我是来救你的。” 随着小男孩儿一动,那片鬼火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猛地缠上小男孩儿的身体。 阴冷的灼烧和撕咬的疼痛瞬间传遍小男孩儿的全身。 同一时间,蓝发少女最后一个咒印即将完成,隐藏在灵血中的寂灭咒甫一被激发。 大祭司脸色一白,小男孩儿却噗地喷出一口黑血。 黑血一出,原本缠在他身上的鬼火顿时跑开大半,只剩下十几簇鬼火还牢牢吸附在他身上撕咬啃噬。 蓝发少女察觉不对,连忙收手,咒术的反噬令她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回事?”她气息微弱地问。 小男孩儿死死咬着唇,看着明显不对劲儿的神女大人,担忧摇头。 他不知道。 “很明显。”大祭司缓缓走近,“因为九瑜你的灵血好处太多了,我不忍独享,还将之加入了水井之中,与主城数十万百姓一同分享。” “卑鄙。”反噬的力量太大,蓝发少女双手撑住窗棂,才堪堪站住。 看着大祭司刺目的笑容,心中全是无力,整个主城的百姓……她确实想要弄死大祭司等人,但她并不想牺牲无辜的百姓,何况还有小狼崽! “我卑鄙?”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大祭司用力收拢五指,“若不是我提前防备,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 蓝发少女被拎到半空,眸中全是不甘与讥讽,两人隔着窗棂对视。 良久,大祭司又笑了起来: “九瑜啊九瑜,你还是不懂,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我的眼中都是透明的,所以你是永远玩不过我的。” “放弃,如果不想整个主城的人陪你一起死,你就得好好活着,陪我一起活着。” “跟我、活在、同一个世界,你、这种人、配吗?” 蓝发少女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眼中是赤裸裸的恶心与厌恶。 杀意慢慢在大祭司的瞳仁里凝聚。 新生神明即将出关,在他这个缔造了新生神明的人面前,她一个小小的神女到底有什么可高傲的? “老阴比!你放开神女大人!”小男孩儿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一点一点爬过来。 大祭司眼睛微眯,正要发作,却被蓝发少女死死攥住了手腕,力气大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放他走,否则我便与你同归于尽,你可以试试。”蓝发少女柳眉倒竖,威胁。 大祭司瞥了小男孩儿一眼,冷哼一声: “成也信徒,败也信徒,愚蠢!” 当高高在上的神女,甘愿为她的信徒走下神坛时,就注定了她的悲哀。 大祭司摇了摇头,将人丢开,边用手帕擦拭掌心,边命令道: “将人丢出去。” 躲在远处的下人刚站起身,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蓝发少女瞳孔一点一点扩大,映入其中的是小男孩儿瞬间被炸成飞灰的模样。 “不——” 第258章 寂灭 “你这是什么意思?”神姬皱眉询问。 蓝发少女瞟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没说话。 真相这种东西,当然是自己挖掘出来,才更撕心裂肺不是吗? “你闭嘴!”大祭司大声呵斥,“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小伎俩?” “你这种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死也不会允许自己沦为他人血包,可我偏要让你活下去,偏要让你甘心为我奉献灵血!想要脱离我的掌控,你做梦!” 话落,他亲自动手取走蓝发少女的灵血,然后带着神姬离开。 看那模样,是要对神姬安生安抚一番。 毕竟是他最后的仰仗。 蓝发少女缓缓站起身,弯腰轻轻拍去裙摆上的灰尘。 心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确实没错,可不带着你们一起走,我会死不瞑目的。 —— 另一边,大祭司几句话将神姬安抚好,将人哄睡这才离开神姬寝殿。 前往祭祀殿议事厅,传讯召来大长老。 “将这一瓶灵血分别倒入主城的四个水井中。” 大长老一抬手,将大祭司抛出的玉瓶吸入掌心。 他摩挲着玉瓶,一脸肉痛:“这也太浪费了,给那些百姓,还不如……” 大祭司本就火气未消,一听他这没脑子的话,顿时胸膛剧烈起伏。 “你有没有脑子?你是觉得你比神女还要高贵,高贵到她心甘情愿给你提供灵血,助你飞升?你若不怕下一刻便暴毙而亡,你尽管不听我的。” 想到大祭司算计人的手段,大长老的态度立刻恭顺了很多。 “是,我这就去。” 虽然在今日的对峙中,大祭司让步了,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违抗大祭司的命令。 盯着大长老消失在议事厅里,大祭司双目微合,周身冷气直飙天际。 这群人真是活得太久了,久到竟敢质疑他的命令,哼!! —— 一连七日,大祭司与神姬都没有再出现,每次都是大长老来取灵血。 大长老大约是怕她再说些什么不适宜的话,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还要给她下禁言咒。 可见大祭司在他们这些长老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而这七日,蓝发少女也越来越虚弱,大长老以为是频繁取血的缘故,并不在意。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蓝发少女的灵台已然毁了大半。 若不是有司水珠在,她的身体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好在过了今日,一切便都该结束了。 蓝发少女捂住胸口,慢慢喘息。 —— 夜深了,外面突然传来虫鸣声。 蓝发少女脸上的符文已去了三分之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惨白了些。 若是屋内有烛光,便会发现她的脸色白中泛着青,隐隐蒙上了一股死气。 灵台逐渐崩塌,她的神识与生机也开始缓缓溢散。 正准备缓过这一阵虚弱期,再继续,却发现这叫虫鸣有些熟悉。 她心脏一颤,忙踉跄起身,打开窗户。 却见窗外蹲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儿看见她,顿时龇出一口小白牙,笑得得意。 她瞳孔骤缩,正要结印掩去小男孩儿踪迹,不想小男孩儿周身却猛地冒出一片幽绿鬼火。 与此同时,大祭司出现在对面的走廊上,望着这边,勾唇浅笑。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大祭司设计好的。 恐怕小狼崽能进来并找到她,都是这人故意放水的。 蓝发少女顾不得许多,手中连连结印,边对小男孩儿道: “小狼崽,一会儿这里乱起来,你趁乱逃出去。” 小男孩儿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嘴一撇,起身朝蓝发少女扑去。 “我不走,我是来救你的。” 随着小男孩儿一动,那片鬼火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猛地缠上小男孩儿的身体。 阴冷的灼烧和撕咬的疼痛瞬间传遍小男孩儿的全身。 同一时间,蓝发少女最后一个咒印即将完成,隐藏在灵血中的寂灭咒甫一被激发。 大祭司脸色一白,小男孩儿却噗地喷出一口黑血。 黑血一出,原本缠在他身上的鬼火顿时跑开大半,只剩下十几簇鬼火还牢牢吸附在他身上撕咬啃噬。 蓝发少女察觉不对,连忙收手,咒术的反噬令她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回事?”她气息微弱地问。 小男孩儿死死咬着唇,看着明显不对劲儿的神女大人,担忧摇头。 他不知道。 “很明显。”大祭司缓缓走近,“因为九瑜你的灵血好处太多了,我不忍独享,还将之加入了水井之中,与主城数十万百姓一同分享。” “卑鄙。”反噬的力量太大,蓝发少女双手撑住窗棂,才堪堪站住。 看着大祭司刺目的笑容,心中全是无力,整个主城的百姓……她确实想要弄死大祭司等人,但她并不想牺牲无辜的百姓,何况还有小狼崽! “我卑鄙?”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大祭司用力收拢五指,“若不是我提前防备,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 蓝发少女被拎到半空,眸中全是不甘与讥讽,两人隔着窗棂对视。 良久,大祭司又笑了起来: “九瑜啊九瑜,你还是不懂,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我的眼中都是透明的,所以你是永远玩不过我的。” “放弃,如果不想整个主城的人陪你一起死,你就得好好活着,陪我一起活着。” “跟我、活在、同一个世界,你、这种人、配吗?” 蓝发少女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眼中是赤裸裸的恶心与厌恶。 杀意慢慢在大祭司的瞳仁里凝聚。 新生神明即将出关,在他这个缔造了新生神明的人面前,她一个小小的神女到底有什么可高傲的? “老阴比!你放开神女大人!”小男孩儿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一点一点爬过来。 大祭司眼睛微眯,正要发作,却被蓝发少女死死攥住了手腕,力气大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 “放他走,否则我便与你同归于尽,你可以试试。”蓝发少女柳眉倒竖,威胁。 大祭司瞥了小男孩儿一眼,冷哼一声: “成也信徒,败也信徒,愚蠢!” 当高高在上的神女,甘愿为她的信徒走下神坛时,就注定了她的悲哀。 大祭司摇了摇头,将人丢开,边用手帕擦拭掌心,边命令道: “将人丢出去。” 躲在远处的下人刚站起身,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蓝发少女瞳孔一点一点扩大,映入其中的是小男孩儿瞬间被炸成飞灰的模样。 “不——” 第259章 神诞日 这变故来得突然,众人愣住,而后齐齐爆发出惊恐的叫喊。 大祭司也是一怔,转头就见原本应在闭关的神姬飘然而至,像极了仙人。 如果她不是带着六分得意四分嫉妒,看向蓝发少女的话。 小男孩儿的死,她是故意的!大祭司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像九瑜这种不懂仇恨,只知善恶的人,你若留一线,她杀你是除恶。 但你若赶尽杀绝,逼她入绝境,她的报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这个蠢货!坏事了! 这个想法甫一划过脑海,以蓝发少女你为中心,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 更大的恐惧感侵袭而来,使人灵魂都为之颤栗。 蓝发少女只觉得识海深处轰然爆炸,巨大的情绪波动,像是引动了司水珠内隐藏的巨大能量。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在众人眼前炸开,以雷霆万钧之势,摧得得整座主城都在剧烈震颤。 灵台崩碎,傀儡血咒瞬间被破。 大祭司刹那面如金纸,心头血混着五脏六腑的碎肉,从他嘴里狂喷而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被白光包裹着的蓝发少女。 傀儡血咒是他花费无数心血研究出来的控制人的手段。 没有他的允许,傀儡本身连死的想法都不可能有,更不要说自杀式破除血咒。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有神姬呢? 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护住他?难道也想要叛主不成? 恰在这时,被大祭司惦记的神姬大人,此时此刻却是一头栽倒在地,捂着脑袋,翻滚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轰隆隆的巨响在她的脑袋里震荡,她的神魂仿佛下一刻便会碎成光点坠落一般。 即便痛苦异常,她的整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瞳孔涣散地喃喃: “无极哥哥,救我!” 此时的她,相较于之前飘然而至的仙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大祭司却没有第一时间救她,而是吞下一枚丹药,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朝蓝发少女而去。 没有灵血,他便与飞升无缘,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看着他疯狂执拗的眼神,蓝发少女冰冷的笑了。 笑着消失在白光里,也消失在大祭司的视野里。 “不——”大祭司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冲进白光,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等他再出现时,浑身的毛孔都在渗血,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神姬的神魂也被赶来的长老们联手护住,重新归拢。 睁开眼,与大祭司四目相对。 大祭司冷冷道:“为什么那么做?” 要不是这个东西的鲁莽举动,只要灵血足够,他何愁不能飞升? 现在的大好局势,全被她毁了! “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妥协过,但你竟想为了那个女人妥协,我绝不允许,绝不!” 神姬死死盯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眸子里满是贪婪和饥渴。 听着两人的争吵,五位长老连连闭耳,这些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不过,没想到两人私下里竟是这种关系! 大祭司凝视神姬片刻,果然是个只有贪念与恶欲的东西。 他的目光从神姬脖颈处划过,深沉的眼眸闪烁着暗芒。 神姬未死,同命咒未断,九瑜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我还有机会。 但要想办法,重新把人捏在手中才行。 想到这里,他压下愤怒,缓和了口气,吩咐道: “神姬大人神力不稳,回去好好打坐夯实!另外,三日后为神姬大人举行神诞仪式,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五大长老说的。 长老们齐齐拱手应是,转身就去忙这件大事了。 神姬瞪大眼,直勾勾盯着大祭司,他却连头都没回,走得干净利落。 气得神姬大发雷霆。 —— 神诞仪式当日,神山脚下。 主城以及周边城镇的百姓,都在这一日赶了过来,其中不少人因为路程较远,都是日夜兼程过来的。 他们聚集在神山脚下,兴奋地议论着半空中那些长明不落的灯火。 “这明灯万盏,可是神明为百姓的祈愿呢,三个日夜长明不落,往后的日子啊更有盼头了!” “有神女、啊不是,是神姬大人在,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是啊,神姬大人对信徒可真好,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书写了什么愿望,有些遗憾。” …… 这时,有人高呼一声:“快看,神姬大人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便见神女殿内一座莲花轿辇凌空而来,冷风撩开纯白纱幔,里面的美人周身仙气缭绕,身形若隐若现。 端的是仙姿灼人,令人不敢直视。 而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大祭司,与主持昭阳城大局的五大长老,正随侍在侧。 百姓们见状,忙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向神明传达自己的信仰之心。 新生神明应先登神山,敬告天地,然后行神降之术,昭告天下百姓,最后欢庆神诞。 而这一日,也会被天下百姓铭记。 作为神诞日,以后每一年的今日百姓们都会进行隆重的参拜与庆祝。 莲花轿辇来到神山前,神姬踏空而立,看着满山的长明灯,她笑了。 “大祭司有心了,我很喜欢。” 五位长老眸色微动,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神姬若是有心,只一眼便能看清这些长明灯上的祈愿,便该知道这些……并不是他们准备的。 但现在却不是说破的时机,五人齐齐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弯腰拱手,广袖轻挥,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神姬大人,请登神山。” 她踏上神山第一节台阶时,山顶之上,原本濒死的蓝发少女,长睫微颤,朦朦胧胧中仿佛听见了无数的欢呼。 然而这些欢呼却抵不住一道虚弱又内疚的哽咽声,令她心弦颤动。 是尉迟竞。 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在镇魔塔寂静无声的三年里,是这个声音对她说出第一句话。 也是这个声音教会她如何开口,如何说话。 明明可以瞬息将她送到落霞村,却带着她一步一步翻山越岭。 背着她的时候教,将她抱坐在膝上的时候教,喂她吃东西的时候教。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神女大人,神明说您七情不全,煞气入骨,忘川河载不动您,此世之后再无转世,可我不信……” 一道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是指腹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间或夹杂几声虚弱的咳嗽。 你在做什么? 蓝发少女挣扎着想要醒来,她的意识却像是沉在深海,张牙舞爪地摸不到边际。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死了吗? 既然活着,就好好活下去啊!别再为了我做傻事了! 一滴滴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入海水。 那么多人的命,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第259章 神诞日 这变故来得突然,众人愣住,而后齐齐爆发出惊恐的叫喊。 大祭司也是一怔,转头就见原本应在闭关的神姬飘然而至,像极了仙人。 如果她不是带着六分得意四分嫉妒,看向蓝发少女的话。 小男孩儿的死,她是故意的!大祭司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像九瑜这种不懂仇恨,只知善恶的人,你若留一线,她杀你是除恶。 但你若赶尽杀绝,逼她入绝境,她的报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这个蠢货!坏事了! 这个想法甫一划过脑海,以蓝发少女你为中心,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 更大的恐惧感侵袭而来,使人灵魂都为之颤栗。 蓝发少女只觉得识海深处轰然爆炸,巨大的情绪波动,像是引动了司水珠内隐藏的巨大能量。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在众人眼前炸开,以雷霆万钧之势,摧得得整座主城都在剧烈震颤。 灵台崩碎,傀儡血咒瞬间被破。 大祭司刹那面如金纸,心头血混着五脏六腑的碎肉,从他嘴里狂喷而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被白光包裹着的蓝发少女。 傀儡血咒是他花费无数心血研究出来的控制人的手段。 没有他的允许,傀儡本身连死的想法都不可能有,更不要说自杀式破除血咒。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有神姬呢? 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护住他?难道也想要叛主不成? 恰在这时,被大祭司惦记的神姬大人,此时此刻却是一头栽倒在地,捂着脑袋,翻滚着,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轰隆隆的巨响在她的脑袋里震荡,她的神魂仿佛下一刻便会碎成光点坠落一般。 即便痛苦异常,她的整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瞳孔涣散地喃喃: “无极哥哥,救我!” 此时的她,相较于之前飘然而至的仙人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可大祭司却没有第一时间救她,而是吞下一枚丹药,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朝蓝发少女而去。 没有灵血,他便与飞升无缘,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看着他疯狂执拗的眼神,蓝发少女冰冷的笑了。 笑着消失在白光里,也消失在大祭司的视野里。 “不——”大祭司嘶吼一声,不管不顾冲进白光,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等他再出现时,浑身的毛孔都在渗血,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而神姬的神魂也被赶来的长老们联手护住,重新归拢。 睁开眼,与大祭司四目相对。 大祭司冷冷道:“为什么那么做?” 要不是这个东西的鲁莽举动,只要灵血足够,他何愁不能飞升? 现在的大好局势,全被她毁了! “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妥协过,但你竟想为了那个女人妥协,我绝不允许,绝不!” 神姬死死盯着男人高大的身影,眸子里满是贪婪和饥渴。 听着两人的争吵,五位长老连连闭耳,这些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不过,没想到两人私下里竟是这种关系! 大祭司凝视神姬片刻,果然是个只有贪念与恶欲的东西。 他的目光从神姬脖颈处划过,深沉的眼眸闪烁着暗芒。 神姬未死,同命咒未断,九瑜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我还有机会。 但要想办法,重新把人捏在手中才行。 想到这里,他压下愤怒,缓和了口气,吩咐道: “神姬大人神力不稳,回去好好打坐夯实!另外,三日后为神姬大人举行神诞仪式,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五大长老说的。 长老们齐齐拱手应是,转身就去忙这件大事了。 神姬瞪大眼,直勾勾盯着大祭司,他却连头都没回,走得干净利落。 气得神姬大发雷霆。 —— 神诞仪式当日,神山脚下。 主城以及周边城镇的百姓,都在这一日赶了过来,其中不少人因为路程较远,都是日夜兼程过来的。 他们聚集在神山脚下,兴奋地议论着半空中那些长明不落的灯火。 “这明灯万盏,可是神明为百姓的祈愿呢,三个日夜长明不落,往后的日子啊更有盼头了!” “有神女、啊不是,是神姬大人在,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是啊,神姬大人对信徒可真好,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书写了什么愿望,有些遗憾。” …… 这时,有人高呼一声:“快看,神姬大人来了!” 众人举目望去,便见神女殿内一座莲花轿辇凌空而来,冷风撩开纯白纱幔,里面的美人周身仙气缭绕,身形若隐若现。 端的是仙姿灼人,令人不敢直视。 而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大祭司,与主持昭阳城大局的五大长老,正随侍在侧。 百姓们见状,忙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向神明传达自己的信仰之心。 新生神明应先登神山,敬告天地,然后行神降之术,昭告天下百姓,最后欢庆神诞。 而这一日,也会被天下百姓铭记。 作为神诞日,以后每一年的今日百姓们都会进行隆重的参拜与庆祝。 莲花轿辇来到神山前,神姬踏空而立,看着满山的长明灯,她笑了。 “大祭司有心了,我很喜欢。” 五位长老眸色微动,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神姬若是有心,只一眼便能看清这些长明灯上的祈愿,便该知道这些……并不是他们准备的。 但现在却不是说破的时机,五人齐齐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弯腰拱手,广袖轻挥,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神姬大人,请登神山。” 她踏上神山第一节台阶时,山顶之上,原本濒死的蓝发少女,长睫微颤,朦朦胧胧中仿佛听见了无数的欢呼。 然而这些欢呼却抵不住一道虚弱又内疚的哽咽声,令她心弦颤动。 是尉迟竞。 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在镇魔塔寂静无声的三年里,是这个声音对她说出第一句话。 也是这个声音教会她如何开口,如何说话。 明明可以瞬息将她送到落霞村,却带着她一步一步翻山越岭。 背着她的时候教,将她抱坐在膝上的时候教,喂她吃东西的时候教。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神女大人,神明说您七情不全,煞气入骨,忘川河载不动您,此世之后再无转世,可我不信……” 一道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是指腹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间或夹杂几声虚弱的咳嗽。 你在做什么? 蓝发少女挣扎着想要醒来,她的意识却像是沉在深海,张牙舞爪地摸不到边际。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死了吗? 既然活着,就好好活下去啊!别再为了我做傻事了! 一滴滴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入海水。 那么多人的命,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第260章 清理门户 三千长阶,神姬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步伐从容,清淡如水的神态却渐渐变了。 无极哥哥,你早晚都是我的,跑不掉! 大祭司站在神山脚下,目光顺着神姬柔美的背影,抬首望向满山的长明灯,眸光警惕。 这祈愿之术,他也曾在古籍之上看见过。 据说只有用自身精血书万盏长明灯祈愿,爬过神山三千长阶,若长明不落,神明必应祈愿者所求。 不过此法毕竟为禁术,且不说书万盏长明灯所耗精血,只那三千长阶一阶比一阶威压更甚,且最后十几阶还伴随四十九道天雷。 即便求仁得仁,那祈愿之人也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他眼眸里透着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尉迟竞竟能为了九瑜做到这种程度,当真出乎他的意料。 可那又怎样? 得利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山顶之上。 蓝发少女飘浮在半空,昏沉的意识越发清晰,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修复她的身体。 但这股力量同时也禁锢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血夜低落与指腹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慢,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她抿紧唇瓣,操控仅剩的意识没命地从深海向上游。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心里不断呐喊,虔诚祈求,意识分明没有呼吸,这一刻她却觉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天道在上,尉迟竞以尉迟一脉起下天道誓,尉迟一族子孙后代甘愿替神女分担煞气,直至神女安然转世,直至尉迟血脉消亡断绝之日。” 尉迟竞坚持说完这一段话后,本就虚弱的身体仿佛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只留下一阵急促的喘息,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过了很久,他再次开口: “神女大人,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您若在天有灵……”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额头缓缓抵在手背之上。 从此,于神女“尸身”前,长跪不复起。 在那丝生机彻底消散时,蓝发少女向上的动作停了! 她呆呆地僵直在那里,像是也跟着死去了一般。 ——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蓝发少女的身体终于修复完全,从空中缓缓落地。 纯净的蓝发如水般流泻在身后,蜿蜒拖地,气息缥缈,不用华丽的衣裳衬托,自有神力,为她加冕。 她睁开眼,看着明灯万盏,长明不落的绚烂景象,身影很久没有动一下。 这里的每一盏灯都是为她而点,书写的每一行字都是对她的万千祈愿。 明灯万盏,只为她一人照亮八方,可她从未觉得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黑暗。 “你竟还活着。”一道惊讶的女声打破了神山山顶的寂静。 蓝发少女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是吗?” 随着神姬一步踏入山顶,一道金色的光耀破开云层渲染开来,将整个神山笼罩在五彩神光之中。 山下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围观神诞的百姓们兴奋地满脸通红,齐齐高喊着“神明”二字。 同一时间,无数信仰飞散,几乎将蓝发少女淹没在信仰的光点之中。 神姬展开双臂,将那些信仰纳入识海,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终于不用依附你而活,你知道本神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吗?” “本神每一日每一日都在等,等你死在镇魔塔,等他彻底忘记你……”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本神是神,天下一切,本神都唾手可得,包括他!” …… 她的心情极好,即便是面对蓝发少女也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 蓝发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山下黑压压攒动的人头,缓缓露出自她醒来后的第一个表情。 她笑了,可她的眼眸却更加暗沉。 真好啊! 在她最无力的时候,她的信徒在欢庆;在她恨之欲狂的时候,她的信徒在跪迎新神。 她在意的东西,终于一点点消磨殆尽。 神姬喋喋不休,此时已经完全不把蓝发少女放在眼中,忽然,她的话被打断: “当罪恶堆积如山时,该如何才能清理干净?” “什么?”神姬激动的心情陡然冷却。 蓝发少女却没有等她的回答,一圈圈环绕水纹忽然从她脚下扩展开去。 风起,卷起她的发丝和衣角,素手微抬,无数水滴汇聚,哗啦作响。 “罪恶就该清除!” 同一时间,黄河倒灌,长江逆流,沧海之水巨浪翻涌,朝着昭阳城扑杀而来。 吞并无数大街小巷,卷走各种杂物巨石,唯独没有行人。 万街空巷,所有人都集中在神山脚下。 转眼之间,城池变洪荒。 洪流不息,扑向神山,轰隆隆地奔跑声,慢慢压过山脚下欢呼。 有人发现不对,一眼看去整个人都吓傻了。 只见远处比人还高的洪水奔腾而来,将挡路的树木拦腰截断,水花一个翻涌便没了踪迹。 看到的人纷纷发出惊恐地尖叫,有的拔腿就跑,更多的人仰头大喊: “神姬大人,救命!” “救救我们,神姬大人,救救我们!” “大长老!大祭司!” …… 神山脚下本就是用来参拜的地方,所以极为空旷。 然而再空旷,一城百姓全挤在这里,也是人山人海。 更何况此时情况危机,场面瞬间混乱起来,人挤人人踩人,一下子乱了套。 “要遭!”大长老站在长阶前看着下面的惨状,“再这样下去,不用水淹,光是踩都能踩死一半!” 他确实不是好人,也不在乎这些凡人的生死! 但也知一个道理:有人才有神,无人亦无神。 神诞之日,若这些信徒全死在这里,神明威严彻底损毁,今后谁还会愿意继续信奉? 若无神明,神女殿、祭祀殿与长老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所以,这些人不能死! 大长老懂的,大祭司自然也明白。 他仰头望了山崖边上的人影一眼,暗骂一声疯子,然后高声喝道: “大长老控制人群,让他们不要慌乱,其余人助我撑住结界,阻挡洪水。” 挥袖间,半圆形的结界将人群笼罩。 除了大长老镇压人群之外,其余四位长老同一时间出现在四个不同的方位,做好稳固结界的准备。 与此同时,滚滚洪流扑杀而至—— 第260章 清理门户 三千长阶,神姬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步伐从容,清淡如水的神态却渐渐变了。 无极哥哥,你早晚都是我的,跑不掉! 大祭司站在神山脚下,目光顺着神姬柔美的背影,抬首望向满山的长明灯,眸光警惕。 这祈愿之术,他也曾在古籍之上看见过。 据说只有用自身精血书万盏长明灯祈愿,爬过神山三千长阶,若长明不落,神明必应祈愿者所求。 不过此法毕竟为禁术,且不说书万盏长明灯所耗精血,只那三千长阶一阶比一阶威压更甚,且最后十几阶还伴随四十九道天雷。 即便求仁得仁,那祈愿之人也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他眼眸里透着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尉迟竞竟能为了九瑜做到这种程度,当真出乎他的意料。 可那又怎样? 得利的那个人只会是他! 山顶之上。 蓝发少女飘浮在半空,昏沉的意识越发清晰,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修复她的身体。 但这股力量同时也禁锢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血夜低落与指腹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慢,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她抿紧唇瓣,操控仅剩的意识没命地从深海向上游。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心里不断呐喊,虔诚祈求,意识分明没有呼吸,这一刻她却觉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天道在上,尉迟竞以尉迟一脉起下天道誓,尉迟一族子孙后代甘愿替神女分担煞气,直至神女安然转世,直至尉迟血脉消亡断绝之日。” 尉迟竞坚持说完这一段话后,本就虚弱的身体仿佛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只留下一阵急促的喘息,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过了很久,他再次开口: “神女大人,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您若在天有灵……”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额头缓缓抵在手背之上。 从此,于神女“尸身”前,长跪不复起。 在那丝生机彻底消散时,蓝发少女向上的动作停了! 她呆呆地僵直在那里,像是也跟着死去了一般。 ——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蓝发少女的身体终于修复完全,从空中缓缓落地。 纯净的蓝发如水般流泻在身后,蜿蜒拖地,气息缥缈,不用华丽的衣裳衬托,自有神力,为她加冕。 她睁开眼,看着明灯万盏,长明不落的绚烂景象,身影很久没有动一下。 这里的每一盏灯都是为她而点,书写的每一行字都是对她的万千祈愿。 明灯万盏,只为她一人照亮八方,可她从未觉得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黑暗。 “你竟还活着。”一道惊讶的女声打破了神山山顶的寂静。 蓝发少女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是吗?” 随着神姬一步踏入山顶,一道金色的光耀破开云层渲染开来,将整个神山笼罩在五彩神光之中。 山下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围观神诞的百姓们兴奋地满脸通红,齐齐高喊着“神明”二字。 同一时间,无数信仰飞散,几乎将蓝发少女淹没在信仰的光点之中。 神姬展开双臂,将那些信仰纳入识海,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终于不用依附你而活,你知道本神等这一日等了多久吗?” “本神每一日每一日都在等,等你死在镇魔塔,等他彻底忘记你……”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本神是神,天下一切,本神都唾手可得,包括他!” …… 她的心情极好,即便是面对蓝发少女也忍不住想要多说几句。 蓝发少女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山下黑压压攒动的人头,缓缓露出自她醒来后的第一个表情。 她笑了,可她的眼眸却更加暗沉。 真好啊! 在她最无力的时候,她的信徒在欢庆;在她恨之欲狂的时候,她的信徒在跪迎新神。 她在意的东西,终于一点点消磨殆尽。 神姬喋喋不休,此时已经完全不把蓝发少女放在眼中,忽然,她的话被打断: “当罪恶堆积如山时,该如何才能清理干净?” “什么?”神姬激动的心情陡然冷却。 蓝发少女却没有等她的回答,一圈圈环绕水纹忽然从她脚下扩展开去。 风起,卷起她的发丝和衣角,素手微抬,无数水滴汇聚,哗啦作响。 “罪恶就该清除!” 同一时间,黄河倒灌,长江逆流,沧海之水巨浪翻涌,朝着昭阳城扑杀而来。 吞并无数大街小巷,卷走各种杂物巨石,唯独没有行人。 万街空巷,所有人都集中在神山脚下。 转眼之间,城池变洪荒。 洪流不息,扑向神山,轰隆隆地奔跑声,慢慢压过山脚下欢呼。 有人发现不对,一眼看去整个人都吓傻了。 只见远处比人还高的洪水奔腾而来,将挡路的树木拦腰截断,水花一个翻涌便没了踪迹。 看到的人纷纷发出惊恐地尖叫,有的拔腿就跑,更多的人仰头大喊: “神姬大人,救命!” “救救我们,神姬大人,救救我们!” “大长老!大祭司!” …… 神山脚下本就是用来参拜的地方,所以极为空旷。 然而再空旷,一城百姓全挤在这里,也是人山人海。 更何况此时情况危机,场面瞬间混乱起来,人挤人人踩人,一下子乱了套。 “要遭!”大长老站在长阶前看着下面的惨状,“再这样下去,不用水淹,光是踩都能踩死一半!” 他确实不是好人,也不在乎这些凡人的生死! 但也知一个道理:有人才有神,无人亦无神。 神诞之日,若这些信徒全死在这里,神明威严彻底损毁,今后谁还会愿意继续信奉? 若无神明,神女殿、祭祀殿与长老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所以,这些人不能死! 大长老懂的,大祭司自然也明白。 他仰头望了山崖边上的人影一眼,暗骂一声疯子,然后高声喝道: “大长老控制人群,让他们不要慌乱,其余人助我撑住结界,阻挡洪水。” 挥袖间,半圆形的结界将人群笼罩。 除了大长老镇压人群之外,其余四位长老同一时间出现在四个不同的方位,做好稳固结界的准备。 与此同时,滚滚洪流扑杀而至—— 第261章 清理门户二 【提醒:上一章节后面的内容修改七百多字哈!可以回头看一眼!】 “哗——!” 一个水花打在结界上,刹那翻起通天巨浪。 长老们极力抵抗,神情紧绷。 “拦住了!拦住了!” 被压得不能动弹的人群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带着死里逃生的振奋。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神姬保佑!神姬大人保佑!” 百姓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发出雀跃而热烈地呐喊。 信仰消失,愿力飞散地愈加快速,蓝发少女站在崖边,像是一团刺目的光球。 然而光球越刺目,她的气息越微弱,而神姬却恰恰相反。 良久后,百姓们从死亡危机中挣脱,疑问的声音愈演愈烈。 直到目睹蓝发少女身上的光团弱了下去,大祭司立刻知道时机到了。 他临空而起,故作姿态地掐指演算。 引来数十万人的注意后,他抬头望向山顶,朝着蓝发少女怒斥道: “煞星!你果然是煞星魔子!私自逃出镇魔塔,不但不知收敛,反而为祸人间,妄图造下滔天杀孽,简直恶名昭彰,罪不容诛!” “吾在此以大祭司与五位长老的名义,请神姬大人斩杀煞星魔子,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百姓们听了,顿时露出仇恨的表情,同仇敌忾般举手高呼: “请神姬大人替天行道,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 一遍又一遍的高呼,声浪撼天动地!无穷恶意,直直地朝着蓝发少女袭去。 而蓝发少女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只觉无趣极了。 明知弱小,明知危在旦夕,却不思逃命,反而妄图斩神! 可笑!可悲! 神姬勾唇,手中光芒迭起,凝出一把寒光熠熠的金色长剑。 她挽起漂亮的剑花,剑尖直指蓝发少女。 “纵然本神拥有今日的一切,都源于姐姐赠予,但应天下臣民所求,本神不得不——斩你!” 正要动手,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大祭司的传音——暗中留她一命,我有用。 神姬眸色更冷! 蓝发少女眸光低垂,山下洪水奔腾咆哮,嘶吼着试图吞噬阻拦它的一切。 身后杀意袭来,蓝发少女声音却不紧不慢,缥缈如浩荡天音: “都说神明之责是庇护世人!神姬,若下一秒,数十万百姓与大祭司同时赴死,你会救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椎骨直窜天灵盖。 不等所有人反应,“啪”地一声脆响,如同一记闷雷打在众人的心头。 “灭!” 一字箴言,仿佛激发了什么诅咒般,无数百姓打滚哀嚎。 剩余的百姓下意识抬头,望向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大祭司等人,想要寻求保护和安心。 却惊悚地发现他们的身体竟从丹田开始,正以极快的速度化为虚无。 而虚无形成的黑洞还在不断扩张,像是要从内部将整个人吞噬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尖叫着连连后退,远远躲了开去。 寂灭,寂灭! 吞噬的可不止是肉体,还有神魂! 发现这一点的大祭司,脸色骤变,顾不得其他,急忙朝山顶呼唤: “小神姬,快救我!” 大祭司与长老们相继倒下的同一时间,洪水奔涌,接天连日的巨浪当头砸下。 无数人奔跑、尖叫,鲜红的血水甫一散开,便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波涛汹涌的水面,黑色的人头时而挣扎上浮,时而又被吞没消失。 “神姬大人,救救我!我是您的信徒啊!” “神姬大人救命,噗咳咳!求您救救信女的孩子!” “神姬大人!求您出手,求您大发慈悲。” “神女大人,您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咕噜噜……救、救……我……” …… 求救声、啼哭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蓝发少女不用回身,在那把长剑消散的那一刻,她便已知神姬的选择。 这位新生的神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地出现在大祭司身边。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被吞噬了大半,神姬只能快速抽出他的神魂,用神力护在掌心。 神姬的选择一目了然。 大长老等人死了,在彻底寂灭的前一秒,他们都在死死瞪着神姬! 死不瞑目!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绝望顿生。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也人人都是疯狂的。 方才还举手欢呼,跪迎新神的那些人,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咒骂,骂神姬见死不救,不配为神;骂大祭司卑鄙无耻,与百姓争命。 他们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恶毒。 气得神姬脸色忽青忽白,十分难看。 大祭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明显比神姬要沉得住气。 蓝发少女高高站在神山山顶,冷眼旁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无数的尸体便已堆叠在神山的岩壁之下,一具叠着一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密密麻麻。 波浪涌来时,尸身起伏连绵成片,宛如地府炼狱,看得人头皮发麻。 “神姬,控制住现场,不能再有人死了!”大祭司对神姬命令道。 “你没听见他们骂我吗?这种信徒救来作甚!不救!” 神姬脸色阴沉地盯着那些陷入水深火热的百姓,冷笑出声。 “信仰之力才是神力多寡的来源,没有信徒你想从哪里获得力量?难不成你想刚入神便堕魔吗?”大祭司低声呵斥。 他真是没料到,没有主魂的玩意儿竟然会这么蠢! 随着他的话落下,神姬撇了撇嘴,独属于她的威压和力量,不甘不愿地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 原本的吞天巨浪,如同得到命令般,很快平静下来。 大祭司松了口气,与神姬一齐望向崖边。 如今局势控制在他们手里,除非九瑜实力强过神姬,否则不可能再翻出浪花来。 但实际上,没有那些信仰加持,九瑜实力根本无法与神姬相媲美。 只要囚禁了她,修改了百姓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能活下来,全凭神姬庇佑,如此信仰岂不是手到擒来!! 第261章 清理门户二 【提醒:上一章节后面的内容修改七百多字哈!可以回头看一眼!】 “哗——!” 一个水花打在结界上,刹那翻起通天巨浪。 长老们极力抵抗,神情紧绷。 “拦住了!拦住了!” 被压得不能动弹的人群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带着死里逃生的振奋。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神姬保佑!神姬大人保佑!” 百姓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发出雀跃而热烈地呐喊。 信仰消失,愿力飞散地愈加快速,蓝发少女站在崖边,像是一团刺目的光球。 然而光球越刺目,她的气息越微弱,而神姬却恰恰相反。 良久后,百姓们从死亡危机中挣脱,疑问的声音愈演愈烈。 直到目睹蓝发少女身上的光团弱了下去,大祭司立刻知道时机到了。 他临空而起,故作姿态地掐指演算。 引来数十万人的注意后,他抬头望向山顶,朝着蓝发少女怒斥道: “煞星!你果然是煞星魔子!私自逃出镇魔塔,不但不知收敛,反而为祸人间,妄图造下滔天杀孽,简直恶名昭彰,罪不容诛!” “吾在此以大祭司与五位长老的名义,请神姬大人斩杀煞星魔子,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百姓们听了,顿时露出仇恨的表情,同仇敌忾般举手高呼: “请神姬大人替天行道,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斩煞星,诛妖魔,还天下苍生太平安稳!” …… 一遍又一遍的高呼,声浪撼天动地!无穷恶意,直直地朝着蓝发少女袭去。 而蓝发少女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只觉无趣极了。 明知弱小,明知危在旦夕,却不思逃命,反而妄图斩神! 可笑!可悲! 神姬勾唇,手中光芒迭起,凝出一把寒光熠熠的金色长剑。 她挽起漂亮的剑花,剑尖直指蓝发少女。 “纵然本神拥有今日的一切,都源于姐姐赠予,但应天下臣民所求,本神不得不——斩你!” 正要动手,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大祭司的传音——暗中留她一命,我有用。 神姬眸色更冷! 蓝发少女眸光低垂,山下洪水奔腾咆哮,嘶吼着试图吞噬阻拦它的一切。 身后杀意袭来,蓝发少女声音却不紧不慢,缥缈如浩荡天音: “都说神明之责是庇护世人!神姬,若下一秒,数十万百姓与大祭司同时赴死,你会救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椎骨直窜天灵盖。 不等所有人反应,“啪”地一声脆响,如同一记闷雷打在众人的心头。 “灭!” 一字箴言,仿佛激发了什么诅咒般,无数百姓打滚哀嚎。 剩余的百姓下意识抬头,望向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大祭司等人,想要寻求保护和安心。 却惊悚地发现他们的身体竟从丹田开始,正以极快的速度化为虚无。 而虚无形成的黑洞还在不断扩张,像是要从内部将整个人吞噬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尖叫着连连后退,远远躲了开去。 寂灭,寂灭! 吞噬的可不止是肉体,还有神魂! 发现这一点的大祭司,脸色骤变,顾不得其他,急忙朝山顶呼唤: “小神姬,快救我!” 大祭司与长老们相继倒下的同一时间,洪水奔涌,接天连日的巨浪当头砸下。 无数人奔跑、尖叫,鲜红的血水甫一散开,便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波涛汹涌的水面,黑色的人头时而挣扎上浮,时而又被吞没消失。 “神姬大人,救救我!我是您的信徒啊!” “神姬大人救命,噗咳咳!求您救救信女的孩子!” “神姬大人!求您出手,求您大发慈悲。” “神女大人,您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咕噜噜……救、救……我……” …… 求救声、啼哭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蓝发少女不用回身,在那把长剑消散的那一刻,她便已知神姬的选择。 这位新生的神明,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地出现在大祭司身边。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被吞噬了大半,神姬只能快速抽出他的神魂,用神力护在掌心。 神姬的选择一目了然。 大长老等人死了,在彻底寂灭的前一秒,他们都在死死瞪着神姬! 死不瞑目!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绝望顿生。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也人人都是疯狂的。 方才还举手欢呼,跪迎新神的那些人,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嘴脸。 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咒骂,骂神姬见死不救,不配为神;骂大祭司卑鄙无耻,与百姓争命。 他们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恶毒。 气得神姬脸色忽青忽白,十分难看。 大祭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明显比神姬要沉得住气。 蓝发少女高高站在神山山顶,冷眼旁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无数的尸体便已堆叠在神山的岩壁之下,一具叠着一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密密麻麻。 波浪涌来时,尸身起伏连绵成片,宛如地府炼狱,看得人头皮发麻。 “神姬,控制住现场,不能再有人死了!”大祭司对神姬命令道。 “你没听见他们骂我吗?这种信徒救来作甚!不救!” 神姬脸色阴沉地盯着那些陷入水深火热的百姓,冷笑出声。 “信仰之力才是神力多寡的来源,没有信徒你想从哪里获得力量?难不成你想刚入神便堕魔吗?”大祭司低声呵斥。 他真是没料到,没有主魂的玩意儿竟然会这么蠢! 随着他的话落下,神姬撇了撇嘴,独属于她的威压和力量,不甘不愿地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开去。 原本的吞天巨浪,如同得到命令般,很快平静下来。 大祭司松了口气,与神姬一齐望向崖边。 如今局势控制在他们手里,除非九瑜实力强过神姬,否则不可能再翻出浪花来。 但实际上,没有那些信仰加持,九瑜实力根本无法与神姬相媲美。 只要囚禁了她,修改了百姓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能活下来,全凭神姬庇佑,如此信仰岂不是手到擒来!! 第262章 神姬的来历 仿佛看出他们的打算,蓝发少女冷冷一笑。 突然抬手抓向自己的脖颈,原本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竟陡然出现无数符文。 这些符文仿佛是雕刻在她的血肉之中,有种阴森而诡异的美感。 然而,大祭司见到这一幕,眼中的自得还没有消散,就化为浓浓的惊恐。 他表情管理失控,惊声尖叫: “住手,住手!你要做什么?!” 说着,他紧紧攥住神姬的一根手指,呼吸急促地咆哮: “快拦住她!快呀!”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血色迸溅,一道长长的“锁链”,被蓝发少女拽在手里,硬生生从脖颈处拔出大半。 正要瞬移到蓝发少女身边的神姬,在这一霎那,整个人僵住。 脖颈处血液喷溅,受伤的位置竟与蓝发少女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随着“锁链”从血肉中脱离地越来越多,神姬识海中的神魂宛如遭到重击,差点脱胎而去。 比上次蓝发少女灵台崩塌时,伤得更加严重、彻底。 原本被镇压的洪水再次波动起来,趁机爬到高处的人群顿时紧张得变了脸色。 但神姬大人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一时竟也没有人敢发声质问。 大祭司第一时间察看了神姬的情况,发现神魂与神躯还保留着一丝联系,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蓝发少女竟准备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一下若是完成,同命咒便会被彻底拔出,神姬的神魂非消散不可,甚至可能…… “九瑜!”大祭司焦急大喊,“神姬是你血缘上唯一的亲人,你不能杀她!” 蓝发少女动作一顿,垂目看去。 “神姬原本的身体是你的一滴精血凝聚而成,严格来说,连她的魂魄也来源于你!九瑜,你们血脉相连,你若杀她,等于弑杀血亲,天不饶你!” 他挣扎着想从神姬的掌下爬出来,却又被压了回去。 看着仿佛无动于衷的蓝发少女,大祭司恨到了极点,愤怒地嘶吼: “你以为随便一个人便能承受神女命格吗?” 蓝发少女愣住了。 所以,这个神姬真的是她魂魄的一部分? 难怪摘星楼那次,明明是她自己灵台崩坏,神魂受伤,后来反而是神姬捂着头,满地打滚。 蓝发少女恍然大悟,却又觉得万分恶心。 这般又蠢又毒的货色,竟然会是她自己?! “即便你说得是真的又怎样?被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所以……毁了!” 说着,她就要动手。 大祭司胸膛剧烈起伏,没想到他喊破这个秘密,九瑜对自己竟都没有半分心软。 “不,住手!”大祭司只能从利益出发,劝道:“你七情不全,若毁了她,你修的十世功德便全都毁了,你真的舍得吗?” 蓝发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连绵的尸体和可怜巴巴缩在角落里的百姓。 这般的杀孽,修什么功德,成什么神,修魔的人都比不过她?! 煞气入骨,煞星降世也没有说错! 大祭司小心翼翼瞧着她的神色,却发现她的神色越来越冷。 他心中发急,头脑风暴般快速想着办法。 却只觉得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神姬手指微动,一颗赤红光球忽然滚了出来。 大祭司眼前一亮,急忙喊道: “我拿落霞村村民的魂魄与你交换如何?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人,你真的舍得他们魂飞魄散吗?” 蓝发少女眨眼出现在大祭司身前,大祭司赶紧把赤红光球扒拉到神姬掌下。 “你别想抢走,你敢动一下,我立刻打开灵火,将这些魂魄烧成飞灰!” 大祭司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你要知道,这些魂魄都被灼烧过!灵火留下的伤痕,即便转世也不可能消除,甚至转世之后也只会成为天残或傻子,一辈子受人耻笑,这些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眼见着蓝发少女态度松动,大祭司再接再厉。 “只要你不拔出同命咒,我不仅可以将他们的魂魄还给你,还可以送到灵力充沛的地方蕴养,一两百年就能养好,届时再送他们去投胎,你觉得如何?” 神姬暗暗攥住赤红光球,戒备着蓝发少女突然来抢。 谁知蓝发少女盯着大祭司看了一会儿,突然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神姬不死,等她伤愈,死得就是我!” 神姬神情愕然一瞬,这才又将大祭司神魂抓回来护在掌心。 大祭司被踢得头昏脑涨,紧张地连连摇头: “不会的!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同命咒损有余而补不足!只要有同命咒在,你们俩就是一条命。” “我会信你?”大祭司着急,却听蓝发少女继续道:“留下同命咒也可以,但咱们必须立下契约,你们不但要将落霞村的魂魄一个不少的给我,还要保证投胎前不准动他们分毫。” “好!”大祭司一口答应,这些魂魄怎么比得上他的神姬,那可是神! 怎样都是他赚了! 三人以神魂签下契约,契约发出一阵金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契约已经生效。”大祭司说着,将赤红光球推到蓝发少女面前。 蓝发少女捡起赤红光球,闪身回到山顶。 活下来的百姓从大祭司偷换神女、欺骗世人的震惊,一路过渡竟然还能达成短暂和平状态的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只剩下对生的希冀! “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有人小声问。 身边的人哭丧着脸,回:“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还能活?” 其他人:“……” 大祭司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动那些凡人魂魄而已,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飞升成神,才是他的目标。 只要护住神姬,灵血、飞升、雷劫便都不是问题。 神姬紧绷的身体一下瘫软在地,这么致命的把柄在别人手中,她寝食难安。 而且…… 她低下头看了大祭司一眼,姐姐不死,自己就永远都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 蓝发少女站在神山山顶,轻轻抚摸着光球。 “放心,我会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都会好好转世投胎的。” “只是……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第262章 神姬的来历 仿佛看出他们的打算,蓝发少女冷冷一笑。 突然抬手抓向自己的脖颈,原本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竟陡然出现无数符文。 这些符文仿佛是雕刻在她的血肉之中,有种阴森而诡异的美感。 然而,大祭司见到这一幕,眼中的自得还没有消散,就化为浓浓的惊恐。 他表情管理失控,惊声尖叫: “住手,住手!你要做什么?!” 说着,他紧紧攥住神姬的一根手指,呼吸急促地咆哮: “快拦住她!快呀!”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血色迸溅,一道长长的“锁链”,被蓝发少女拽在手里,硬生生从脖颈处拔出大半。 正要瞬移到蓝发少女身边的神姬,在这一霎那,整个人僵住。 脖颈处血液喷溅,受伤的位置竟与蓝发少女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随着“锁链”从血肉中脱离地越来越多,神姬识海中的神魂宛如遭到重击,差点脱胎而去。 比上次蓝发少女灵台崩塌时,伤得更加严重、彻底。 原本被镇压的洪水再次波动起来,趁机爬到高处的人群顿时紧张得变了脸色。 但神姬大人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一时竟也没有人敢发声质问。 大祭司第一时间察看了神姬的情况,发现神魂与神躯还保留着一丝联系,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蓝发少女竟准备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一下若是完成,同命咒便会被彻底拔出,神姬的神魂非消散不可,甚至可能…… “九瑜!”大祭司焦急大喊,“神姬是你血缘上唯一的亲人,你不能杀她!” 蓝发少女动作一顿,垂目看去。 “神姬原本的身体是你的一滴精血凝聚而成,严格来说,连她的魂魄也来源于你!九瑜,你们血脉相连,你若杀她,等于弑杀血亲,天不饶你!” 他挣扎着想从神姬的掌下爬出来,却又被压了回去。 看着仿佛无动于衷的蓝发少女,大祭司恨到了极点,愤怒地嘶吼: “你以为随便一个人便能承受神女命格吗?” 蓝发少女愣住了。 所以,这个神姬真的是她魂魄的一部分? 难怪摘星楼那次,明明是她自己灵台崩坏,神魂受伤,后来反而是神姬捂着头,满地打滚。 蓝发少女恍然大悟,却又觉得万分恶心。 这般又蠢又毒的货色,竟然会是她自己?! “即便你说得是真的又怎样?被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所以……毁了!” 说着,她就要动手。 大祭司胸膛剧烈起伏,没想到他喊破这个秘密,九瑜对自己竟都没有半分心软。 “不,住手!”大祭司只能从利益出发,劝道:“你七情不全,若毁了她,你修的十世功德便全都毁了,你真的舍得吗?” 蓝发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连绵的尸体和可怜巴巴缩在角落里的百姓。 这般的杀孽,修什么功德,成什么神,修魔的人都比不过她?! 煞气入骨,煞星降世也没有说错! 大祭司小心翼翼瞧着她的神色,却发现她的神色越来越冷。 他心中发急,头脑风暴般快速想着办法。 却只觉得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神姬手指微动,一颗赤红光球忽然滚了出来。 大祭司眼前一亮,急忙喊道: “我拿落霞村村民的魂魄与你交换如何?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人,你真的舍得他们魂飞魄散吗?” 蓝发少女眨眼出现在大祭司身前,大祭司赶紧把赤红光球扒拉到神姬掌下。 “你别想抢走,你敢动一下,我立刻打开灵火,将这些魂魄烧成飞灰!” 大祭司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你要知道,这些魂魄都被灼烧过!灵火留下的伤痕,即便转世也不可能消除,甚至转世之后也只会成为天残或傻子,一辈子受人耻笑,这些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眼见着蓝发少女态度松动,大祭司再接再厉。 “只要你不拔出同命咒,我不仅可以将他们的魂魄还给你,还可以送到灵力充沛的地方蕴养,一两百年就能养好,届时再送他们去投胎,你觉得如何?” 神姬暗暗攥住赤红光球,戒备着蓝发少女突然来抢。 谁知蓝发少女盯着大祭司看了一会儿,突然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神姬不死,等她伤愈,死得就是我!” 神姬神情愕然一瞬,这才又将大祭司神魂抓回来护在掌心。 大祭司被踢得头昏脑涨,紧张地连连摇头: “不会的!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同命咒损有余而补不足!只要有同命咒在,你们俩就是一条命。” “我会信你?”大祭司着急,却听蓝发少女继续道:“留下同命咒也可以,但咱们必须立下契约,你们不但要将落霞村的魂魄一个不少的给我,还要保证投胎前不准动他们分毫。” “好!”大祭司一口答应,这些魂魄怎么比得上他的神姬,那可是神! 怎样都是他赚了! 三人以神魂签下契约,契约发出一阵金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契约已经生效。”大祭司说着,将赤红光球推到蓝发少女面前。 蓝发少女捡起赤红光球,闪身回到山顶。 活下来的百姓从大祭司偷换神女、欺骗世人的震惊,一路过渡竟然还能达成短暂和平状态的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只剩下对生的希冀! “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有人小声问。 身边的人哭丧着脸,回:“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还能活?” 其他人:“……” 大祭司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动那些凡人魂魄而已,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飞升成神,才是他的目标。 只要护住神姬,灵血、飞升、雷劫便都不是问题。 神姬紧绷的身体一下瘫软在地,这么致命的把柄在别人手中,她寝食难安。 而且…… 她低下头看了大祭司一眼,姐姐不死,自己就永远都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 蓝发少女站在神山山顶,轻轻抚摸着光球。 “放心,我会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都会好好转世投胎的。” “只是……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第263章 神明的诅咒 所有人都怀着自己的目的和期盼,静静仰望着山顶。 现场只有汹涌的洪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蓝发少女在山顶布下一层防御禁制,双手捧着赤红光球来到神殿殿前,跪地请求: “水神殿下,我乃神女九瑜,终负厚望,十世修行功亏一篑,但我愿以九世功德相赠,换得心愿有三!” 良久,神殿内发出一声悠远而恒久的叹息。 “一愿尉迟一族枯木逢春,子息繁盛!” 她俯身叩首,声音回旋起伏,响彻八方。 神姬与大祭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妇人之仁”四字。 嘴角勾出一丝不屑。 “二愿我的小狼崽平安转生,岁岁顺意!” 她再叩首,身边一抹破碎的魂魄缓缓聚拢。 那孩子在她身边眷恋地贴了贴,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她眼眸微湿,几息后,那孩子又化作光点不见。 死里逃生的百姓们却齐齐羡慕地红了眼! 若能获得神女祈求来世顺遂,他们也愿意赴死啊! 感受着脚下随时要将他们吞没的浪头,他们七上八下的心又向上提了提。 “三愿您能允许我借用您水神权杖百年……” 话落,蓝发少女身形缓缓飘起,司水珠从她的眉心飞出,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神姬和大祭司眉头皱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不等他们想出蓝发少女借用水神权杖的目的,神殿内顿时传出一阵异动。 仿佛受到召唤,水神权杖裹挟着浩大的威压,划破空气,从神殿中飞旋而出。 蓝发少女一只纤细玉白的小手,高举过头顶,牢牢将水神权杖握在手中。 同一时间,她将身上所有的神力全部注入到水神权杖之中。 感受到她的心愿,水神权杖逐渐长出树干、枝杈、花朵,赤红光球中的魂魄化作一缕缕微弱的光芒,栖身于花蕊里蕴养。 赤红光球中的魂魄越来越少,蓝发少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直到最后一个魂魄也陷入沉眠,蓝发少女挥手打开昭阳城与外界的通道,用尽全力将这棵繁茂的海棠树推了出去。 同时,一声穿破云层的鹰啼响彻云霄,是等在两界通道入口的揭云。 蓝发少女仰头,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抓住飘浮在她身边的司水珠,用力掷向那只雄鹰,大喊: “小揭云,带着它永远离开昭阳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大祭司终于发现不对,怒声道: “快,拦住它!司水珠里有水神传承,决不能离开昭阳城!” 揭云俯冲而下,脚爪猛地抓住司水珠,扇动羽翼,朝着蓝发少女长啸一声。 与此同时,神姬拍地而起,迅速化作一道流光朝揭云射去。 蓝发少女眼眸忽然亮起,一道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时间如同静止。 神姬与揭云之间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头扎进两界通道,彻底没了踪影。 心头怨恨骤起。 下一刻,她就听到蓝发少女用一种空灵的声音,降下诅咒—— “天道在上,吾命九瑜,以仙身为祭,神魂作引,诅咒仙蜕生灵化兽,凡觊觎仙蜕者,皆会被其吞噬,魂飞魄散,自吾之后世间再无神女,昭阳城永不得现世。” 随着她一句一句的咒言,神姬本就不稳的神魂,骤然被排挤出仙蜕的身体。 紧接着,仙蜕化作一条巨蟒,浑身布满黑色鳞甲,狰狞异常。 从半空摔落后,瞬间钻入地底不见了。 时间再次重启。 神姬本就黯淡的神魂更加无所依从,飘飘忽忽地聚不成人形。 她惊恐地吼叫着,失态得没有半点神明该有的模样。 “司水珠不能离开神女身边,否则水神传承断绝,天下雨露失衡会出大事的!” 大祭司几乎崩溃,这也是他从来不敢打司水珠的原因。 现在全毁了! 早知惹怒神女的下场是这样,他一定约束好神姬,不让她坏事! 只愿九瑜还像以前那般,不知爱恨,不懂忧惧,一心庇护百姓。 蓝发少女身体从下到上逐渐消散,然而这一刻,她的身形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天下,不会有事……” 这句话远远飘去,缓缓消散。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宛如一记重锤砸在他们的心头。 因为昭阳城,不属于天下! 全场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说: “快看,洪水退了!” 确实如此,洪水退的很快,半个时辰不到,便只剩下泥泞的土地和满地尸身。 百姓们欣喜极了,两两相拥,为他们得救而痛哭流涕。 然而,很快这种欣喜便被更加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神女身陨,天下大旱。 百姓们下意识看向大祭司,希望他给出否定的答案。 却见他失魂落魄,念叨着什么—— “还有救,只要神女不死,同命咒还在,神姬就还有一线生机。” —— 现实中。 自垂丝海棠树上冲天而起的亮光逐渐收敛、暗淡。 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夜幕重新降临,池九瑜方缓缓睁开双眼,被村长飘起接入怀中。 “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吗?”村长笑呵呵地问。 池九瑜眼神飘忽,心虚地不敢与村长等人对视。 她两根手指对啊对,眼眶有些发红: “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村长爷爷,还有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会送你们转世投胎的,让你们都有个好命格!” 说完,她就从村长爷爷的怀里飘了起来,两只小爪子紧紧握在一起,很快垂头耷脑地飘走了。 村长叹息一声,想要去追,却被村长夫人拦住。 “她刚恢复记忆,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你让她先冷静冷静。” 村长不大高兴,“我们的死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气死老头子了!” “孩子还小,脑子一时拐不过弯来,等大家都好了,她的心结自然就解了!” 村长夫人摇了摇头,表情十分心疼。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萧老将军眼中,他已在这里不知看了多久。 但因为这里的鬼实在太多,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所以,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也不难看出,池家的小鬼跟这群老鬼似是有些渊源。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池衡那老东西老来得女,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就是不知等他知道自己闺女原本是个怪物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还真是期待!!! 他最后看了一眼村长等人,不敢再多留,很快抄小路一溜烟地回了住处。 第263章 神明的诅咒 所有人都怀着自己的目的和期盼,静静仰望着山顶。 现场只有汹涌的洪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蓝发少女在山顶布下一层防御禁制,双手捧着赤红光球来到神殿殿前,跪地请求: “水神殿下,我乃神女九瑜,终负厚望,十世修行功亏一篑,但我愿以九世功德相赠,换得心愿有三!” 良久,神殿内发出一声悠远而恒久的叹息。 “一愿尉迟一族枯木逢春,子息繁盛!” 她俯身叩首,声音回旋起伏,响彻八方。 神姬与大祭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妇人之仁”四字。 嘴角勾出一丝不屑。 “二愿我的小狼崽平安转生,岁岁顺意!” 她再叩首,身边一抹破碎的魂魄缓缓聚拢。 那孩子在她身边眷恋地贴了贴,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她眼眸微湿,几息后,那孩子又化作光点不见。 死里逃生的百姓们却齐齐羡慕地红了眼! 若能获得神女祈求来世顺遂,他们也愿意赴死啊! 感受着脚下随时要将他们吞没的浪头,他们七上八下的心又向上提了提。 “三愿您能允许我借用您水神权杖百年……” 话落,蓝发少女身形缓缓飘起,司水珠从她的眉心飞出,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神姬和大祭司眉头皱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不等他们想出蓝发少女借用水神权杖的目的,神殿内顿时传出一阵异动。 仿佛受到召唤,水神权杖裹挟着浩大的威压,划破空气,从神殿中飞旋而出。 蓝发少女一只纤细玉白的小手,高举过头顶,牢牢将水神权杖握在手中。 同一时间,她将身上所有的神力全部注入到水神权杖之中。 感受到她的心愿,水神权杖逐渐长出树干、枝杈、花朵,赤红光球中的魂魄化作一缕缕微弱的光芒,栖身于花蕊里蕴养。 赤红光球中的魂魄越来越少,蓝发少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直到最后一个魂魄也陷入沉眠,蓝发少女挥手打开昭阳城与外界的通道,用尽全力将这棵繁茂的海棠树推了出去。 同时,一声穿破云层的鹰啼响彻云霄,是等在两界通道入口的揭云。 蓝发少女仰头,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抓住飘浮在她身边的司水珠,用力掷向那只雄鹰,大喊: “小揭云,带着它永远离开昭阳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大祭司终于发现不对,怒声道: “快,拦住它!司水珠里有水神传承,决不能离开昭阳城!” 揭云俯冲而下,脚爪猛地抓住司水珠,扇动羽翼,朝着蓝发少女长啸一声。 与此同时,神姬拍地而起,迅速化作一道流光朝揭云射去。 蓝发少女眼眸忽然亮起,一道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时间如同静止。 神姬与揭云之间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头扎进两界通道,彻底没了踪影。 心头怨恨骤起。 下一刻,她就听到蓝发少女用一种空灵的声音,降下诅咒—— “天道在上,吾命九瑜,以仙身为祭,神魂作引,诅咒仙蜕生灵化兽,凡觊觎仙蜕者,皆会被其吞噬,魂飞魄散,自吾之后世间再无神女,昭阳城永不得现世。” 随着她一句一句的咒言,神姬本就不稳的神魂,骤然被排挤出仙蜕的身体。 紧接着,仙蜕化作一条巨蟒,浑身布满黑色鳞甲,狰狞异常。 从半空摔落后,瞬间钻入地底不见了。 时间再次重启。 神姬本就黯淡的神魂更加无所依从,飘飘忽忽地聚不成人形。 她惊恐地吼叫着,失态得没有半点神明该有的模样。 “司水珠不能离开神女身边,否则水神传承断绝,天下雨露失衡会出大事的!” 大祭司几乎崩溃,这也是他从来不敢打司水珠的原因。 现在全毁了! 早知惹怒神女的下场是这样,他一定约束好神姬,不让她坏事! 只愿九瑜还像以前那般,不知爱恨,不懂忧惧,一心庇护百姓。 蓝发少女身体从下到上逐渐消散,然而这一刻,她的身形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天下,不会有事……” 这句话远远飘去,缓缓消散。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宛如一记重锤砸在他们的心头。 因为昭阳城,不属于天下! 全场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说: “快看,洪水退了!” 确实如此,洪水退的很快,半个时辰不到,便只剩下泥泞的土地和满地尸身。 百姓们欣喜极了,两两相拥,为他们得救而痛哭流涕。 然而,很快这种欣喜便被更加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神女身陨,天下大旱。 百姓们下意识看向大祭司,希望他给出否定的答案。 却见他失魂落魄,念叨着什么—— “还有救,只要神女不死,同命咒还在,神姬就还有一线生机。” —— 现实中。 自垂丝海棠树上冲天而起的亮光逐渐收敛、暗淡。 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夜幕重新降临,池九瑜方缓缓睁开双眼,被村长飘起接入怀中。 “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吗?”村长笑呵呵地问。 池九瑜眼神飘忽,心虚地不敢与村长等人对视。 她两根手指对啊对,眼眶有些发红: “我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村长爷爷,还有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会送你们转世投胎的,让你们都有个好命格!” 说完,她就从村长爷爷的怀里飘了起来,两只小爪子紧紧握在一起,很快垂头耷脑地飘走了。 村长叹息一声,想要去追,却被村长夫人拦住。 “她刚恢复记忆,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你让她先冷静冷静。” 村长不大高兴,“我们的死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气死老头子了!” “孩子还小,脑子一时拐不过弯来,等大家都好了,她的心结自然就解了!” 村长夫人摇了摇头,表情十分心疼。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萧老将军眼中,他已在这里不知看了多久。 但因为这里的鬼实在太多,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所以,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也不难看出,池家的小鬼跟这群老鬼似是有些渊源。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池衡那老东西老来得女,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就是不知等他知道自己闺女原本是个怪物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还真是期待!!! 他最后看了一眼村长等人,不敢再多留,很快抄小路一溜烟地回了住处。 第264章 心结 池九瑜心不在焉地转了两圈才回到村长家。 她先是探头看了看,确定村长爷爷还没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躺回自己的小床上。 翻来覆去! 眼前是陈旧灰暗的房屋,翻倒的桌椅,地面上还有喷溅出的血迹。 池九瑜只觉得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 扰得她坐立不安,愧疚又害怕。 愧疚的是落霞村的百姓都是因她而死,害怕看到村民们憎恶的眼神。 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心肝直颤。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胆怯,什么叫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而在她之前,萧老将军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床上,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可惜,这人表面有多平静,内里就有多兴奋。 依他查过的海量道法书来看,这里之所以能与世隔绝,一定与那棵海棠树有关! 不管是什么阵法,一定会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此阵可破。 只是那海棠树明显是个宝贝…… 萧老将军闭着眼,脑中却是仔细思量着,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宝贝?! …… 一道嘹亮的鸡鸣声响起 老旧、灰暗与斑驳血迹如同被刷新一般,重新变得干净、明亮、整洁。 原本睡得一动不动的贺宇,突然惊醒过来。 他坐起身,先试了试孟清岚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这才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颈。 心中不禁起疑,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睡得这么无知无觉过,尤其还是在这么个鬼村里! 这绝对是着了道了。 正这么想着,不小心就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视线。 “呦!醒啦!昨晚睡得好吗?”贺宇试探。 池九瑜撅了噘嘴,一个咕噜,用自己的小后背对着这人。 心眼多的都不是好人!不跟心眼多的说话! 小家伙明显情绪不对,贺宇想问,可到底不熟。 想了想,他决定先去给小家伙找点奶填填肚子,等孟清岚醒了,让他来问。 于是,孟清岚醒来,看到的就是小肚子鼓鼓,小短腿劈叉坐在桌上的小娃娃。 “噗!”孟清岚笑喷,“这是怎么了,一张小苦瓜脸?” 软嫩的包子脸上配着八字眉,苦巴巴的。 池九瑜不愿搭理他,低着头,用短短胖胖的手指戳得两只小蚂蚁直翻跟头。 “不好说吗?我可以保密哦!”孟清岚顶着鸡窝头,边洗漱边问。 池九瑜歪了歪头,觉得也许孟清岚可以给她一个答案,因此语出惊人道: “如果害死过很多人,应该怎么办?” “噗咳咳咳!”孟清岚吓了一跳,差点把漱口水一口吞了。 好半天才缓过来,才问:“坏人受到惩罚了吗?” 池九瑜想起还剩下神魂未灭的大祭司,当时有神姬护着,她打不过。 “还有一个没死!” “嗯,那就等凶手都死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去这些人的墓碑前上一炷香,告诉他们,你已经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可以安息了。” “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人安置好,这是对受害者的补偿!” 孟清岚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楚。 听他说完,池九瑜小嘴微张,露出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 那模样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孟清岚看见了嘿嘿直笑,“家里护卫要是死了,我妹都是这么处理的。” 池九瑜擦了擦不受控制的口水,这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孟清岚饿得肚子咕噜直叫,抱起沉思的小团子出了房门。 一到院子里,好几双眼睛瞬间看了过来。 孟清岚脚步一顿,默默抱紧团子,避开两道渗人的目光: “早,早啊!” “早,快来吃早膳!”贺宇硬着头皮招呼。 说着,他还看了看瞬间和蔼起来的老夫妻。 心道:这可真是够双标的,小姑娘不出来吃饭,他们连筷子都不许动。 萧老将军微垂着眼皮,手指敲击在膝盖上,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若有所思。 经过一顿饭的自我鼓励,池九瑜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村长的目光。 村长笑吟吟地伸出手,招呼道: “来,爷爷抱!” 池九瑜顿时鼻子一酸,展开手臂扑了过去。 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小身子都有点抖。 村长和村长夫人像是抱着自家孙女似的,进屋去了。 整个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屋里。 池九瑜攥紧两个小拳头,正要道歉,告诉他们——仇还没有报完! 可是不等她开口,村长就先轻拍着她的后背,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 池九瑜直接懵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扯着袖子去够他的脸,想给她擦擦泪。 村长奶奶哭笑不得,直接给他糊了一个汗巾: “快别哭了,当人时哭就算了,做了鬼也哭,还当着小瑜儿的面,丢不丢人?” “哭怎么了?老头子心疼不行吗?谁说鬼就不能哭了!” 说着,他狠狠抹了把脸,白白的汗巾立刻变得红红白白一片。 村长一看,顿时不哭了! 诶呀!忘了,变成鬼以后流得都是血泪! 可千万别把小瑜儿吓到了! 见村长爷爷看她,池九瑜顿时摇了摇头。 “我不怕的,爷爷变成爱哭鬼也是好鬼!” 村长被噎了一下,半晌叹了口气,徐徐开口: “小瑜儿,你记住!由爱故生怖,由怖故生忧,你只是在失去中被逼着长大而已,落霞村村民的死,是你吃的苦,却绝不是你的错。” “大家都很想你,都在期盼着再相见的这一天。” 池九瑜眼眶一下就红了,嘴角微微抖着。 村长奶奶摸了摸她的短发,说道: “是啊,李婶、周婶家里做了好吃的,都是满村子找你,找不到就给你留着,慢慢的就长了毛,发了霉!大家才反应过来,你还没有回来呢!” “于是,大家都盼啊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所以不要害怕,从来都没有人怪你。” 池九瑜嘴角抖得更加厉害,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之前,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害怕大家怪她!怨她!再也不要她了! “呜哇——” 第264章 心结 池九瑜心不在焉地转了两圈才回到村长家。 她先是探头看了看,确定村长爷爷还没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躺回自己的小床上。 翻来覆去! 眼前是陈旧灰暗的房屋,翻倒的桌椅,地面上还有喷溅出的血迹。 池九瑜只觉得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 扰得她坐立不安,愧疚又害怕。 愧疚的是落霞村的百姓都是因她而死,害怕看到村民们憎恶的眼神。 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心肝直颤。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胆怯,什么叫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而在她之前,萧老将军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床上,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可惜,这人表面有多平静,内里就有多兴奋。 依他查过的海量道法书来看,这里之所以能与世隔绝,一定与那棵海棠树有关! 不管是什么阵法,一定会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此阵可破。 只是那海棠树明显是个宝贝…… 萧老将军闭着眼,脑中却是仔细思量着,如何才能得到这个宝贝?! …… 一道嘹亮的鸡鸣声响起 老旧、灰暗与斑驳血迹如同被刷新一般,重新变得干净、明亮、整洁。 原本睡得一动不动的贺宇,突然惊醒过来。 他坐起身,先试了试孟清岚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这才抬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颈。 心中不禁起疑,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睡得这么无知无觉过,尤其还是在这么个鬼村里! 这绝对是着了道了。 正这么想着,不小心就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视线。 “呦!醒啦!昨晚睡得好吗?”贺宇试探。 池九瑜撅了噘嘴,一个咕噜,用自己的小后背对着这人。 心眼多的都不是好人!不跟心眼多的说话! 小家伙明显情绪不对,贺宇想问,可到底不熟。 想了想,他决定先去给小家伙找点奶填填肚子,等孟清岚醒了,让他来问。 于是,孟清岚醒来,看到的就是小肚子鼓鼓,小短腿劈叉坐在桌上的小娃娃。 “噗!”孟清岚笑喷,“这是怎么了,一张小苦瓜脸?” 软嫩的包子脸上配着八字眉,苦巴巴的。 池九瑜不愿搭理他,低着头,用短短胖胖的手指戳得两只小蚂蚁直翻跟头。 “不好说吗?我可以保密哦!”孟清岚顶着鸡窝头,边洗漱边问。 池九瑜歪了歪头,觉得也许孟清岚可以给她一个答案,因此语出惊人道: “如果害死过很多人,应该怎么办?” “噗咳咳咳!”孟清岚吓了一跳,差点把漱口水一口吞了。 好半天才缓过来,才问:“坏人受到惩罚了吗?” 池九瑜想起还剩下神魂未灭的大祭司,当时有神姬护着,她打不过。 “还有一个没死!” “嗯,那就等凶手都死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去这些人的墓碑前上一炷香,告诉他们,你已经给他们报了仇,他们可以安息了。” “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他们的家人安置好,这是对受害者的补偿!” 孟清岚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楚。 听他说完,池九瑜小嘴微张,露出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 那模样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孟清岚看见了嘿嘿直笑,“家里护卫要是死了,我妹都是这么处理的。” 池九瑜擦了擦不受控制的口水,这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孟清岚饿得肚子咕噜直叫,抱起沉思的小团子出了房门。 一到院子里,好几双眼睛瞬间看了过来。 孟清岚脚步一顿,默默抱紧团子,避开两道渗人的目光: “早,早啊!” “早,快来吃早膳!”贺宇硬着头皮招呼。 说着,他还看了看瞬间和蔼起来的老夫妻。 心道:这可真是够双标的,小姑娘不出来吃饭,他们连筷子都不许动。 萧老将军微垂着眼皮,手指敲击在膝盖上,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若有所思。 经过一顿饭的自我鼓励,池九瑜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村长的目光。 村长笑吟吟地伸出手,招呼道: “来,爷爷抱!” 池九瑜顿时鼻子一酸,展开手臂扑了过去。 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小身子都有点抖。 村长和村长夫人像是抱着自家孙女似的,进屋去了。 整个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屋里。 池九瑜攥紧两个小拳头,正要道歉,告诉他们——仇还没有报完! 可是不等她开口,村长就先轻拍着她的后背,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 池九瑜直接懵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扯着袖子去够他的脸,想给她擦擦泪。 村长奶奶哭笑不得,直接给他糊了一个汗巾: “快别哭了,当人时哭就算了,做了鬼也哭,还当着小瑜儿的面,丢不丢人?” “哭怎么了?老头子心疼不行吗?谁说鬼就不能哭了!” 说着,他狠狠抹了把脸,白白的汗巾立刻变得红红白白一片。 村长一看,顿时不哭了! 诶呀!忘了,变成鬼以后流得都是血泪! 可千万别把小瑜儿吓到了! 见村长爷爷看她,池九瑜顿时摇了摇头。 “我不怕的,爷爷变成爱哭鬼也是好鬼!” 村长被噎了一下,半晌叹了口气,徐徐开口: “小瑜儿,你记住!由爱故生怖,由怖故生忧,你只是在失去中被逼着长大而已,落霞村村民的死,是你吃的苦,却绝不是你的错。” “大家都很想你,都在期盼着再相见的这一天。” 池九瑜眼眶一下就红了,嘴角微微抖着。 村长奶奶摸了摸她的短发,说道: “是啊,李婶、周婶家里做了好吃的,都是满村子找你,找不到就给你留着,慢慢的就长了毛,发了霉!大家才反应过来,你还没有回来呢!” “于是,大家都盼啊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所以不要害怕,从来都没有人怪你。” 池九瑜嘴角抖得更加厉害,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之前,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害怕大家怪她!怨她!再也不要她了! “呜哇——” 第265章 谁让我穷呢 小姑娘闭着眼,哭得那叫一个凄惨,鼻涕泡吹气似的膨胀,又“啪”得炸掉。 被炸一脸的池九瑜,打了个哭嗝,边哭边皱巴着脸,嫌弃地不得了。 见她这样,村长夫人就知道这心结算是解了,不由笑道: “得得得,知道你那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老婆子这就给你擦擦脸。” 村长爷爷轻拍着她的背,边帮她顺气边碎碎念: “慢着点慢着点,凡事都得掌握个节奏,一会儿该喘不上气了!” 哭声传出屋子,孟清岚猛地蹿了起来,就要往屋子里冲,嘴里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没跑出两步,便被贺宇反手拽了回来。 他回头,正要问贺宇做什么拽他,下一秒,就见一群厉鬼呼啦啦穿墙而过,直奔屋内。 他的嘴巴张成了 o 型,下意识跟贺宇对视一眼,贺宇抬手替他托了托下巴。 “别去添乱。” 孟清岚:“我滴个乖乖!小瑜儿不得了啊!感觉比我家真金白银都受欢迎!” “何以见得?”贺宇挑眉问。 孟清岚摸下巴,“刚才冲过去的得有个百八十人,你说我拿黄金白银跟他们换小瑜儿,他们换吗?” “呃……你这个比喻不恰当,这不是变相问人家父母卖不卖孩子吗?”贺宇也摸了摸下巴,“不过要是我的话……” “你怎么选?”孟清岚十分感兴趣。 贺宇勾唇,“我选择吃掉你,然后银子跟娃儿都是我的。” 孟清岚眨眨眼,拖长语调“嗯”了一声: “没想到你长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本性竟然这么奸诈刁猾!” 贺宇抿了口茶,叹气:“谁让我穷呢!” 骗鬼呢! 孟清岚呵呵两声,换了个话题,一边踮着脚往屋子里张望,一边问道: “屋子就那么点大,那么多鬼是怎么挤进去的?” 萧老将军见大部分鬼都挤在屋子里,放下茶盏,故作一副不耐烦听两个年轻人闲聊的模样,慢悠悠走出了院门。 “你又不是鬼,怎知鬼都有些什么千奇百怪的能力。” 贺宇嘴上回答着孟清岚的问题,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窥视着萧老将军。 一个晚上就安分了?他可不相信! 不过这么多老鬼,还有那个小姑娘在,应该出不了事……?!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主屋内正十分热闹。 “哎呀!小瑜儿三岁来了咱们村子从来没哭过,现在哭得这么难过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呀?” 一个中年女人焦急地看着池九瑜,恨不得把孩子抢过来自己哄,可又怕惹得村长不高兴。 只能急得嘴上起泡,狠推了自家男人一把。 高大汉子立刻连声附和:“对对对,外面的人坏得很,孩子还那么小,铁定是受委屈了!乖宝,跟叔说是谁欺负了你,叔去吞了他们!” 说着,狰狞的鬼相都忍不住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若隐若现。 本就百鬼聚集阴气大盛,如今这般,阴气更是浓郁,整个主屋的温度都跟着一降再降。 见大家好像越来越生气了,池九瑜一边享受着村长夫人温柔地擦脸,一边暖暖软软地安慰: “我没事!外面有爹娘还有哥哥护着我,也没有受委屈哦!就是太想大家……唔,啊、阿嚏!” 正说着,她鼻子一痒,忍不住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周围有一瞬的安静。 然后,上一秒还欣喜感动的众鬼,下一秒就开始相互指责,企图把自己身边的厉鬼轰走。 都是这些鬼的阴气太足,才把小瑜儿弄感冒的,赶紧走走走! 池九瑜眨巴眨巴眼睛,这一幕好熟悉,好像大家都还在村子里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真好啊! 正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小裙子被拽了拽。 “神女姐姐,神女姐姐!看看我呀!” 池九瑜低头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小禾苗!”太好了,你还好好的。 池九瑜激动地从村长爷爷怀里爬下来,抓住小禾苗的小手,仔细打量她。 像是知道她想看什么,小禾苗张开双臂,乖乖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神女姐姐,我都好了!” 见两个孩子小手抓小手,表情十分欢喜,村长起身将一群凑热闹的大人鬼都轰了出去。 “走走走,一群大人跟小孩子争什么,都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鬼不情愿地走了,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瞧得孟清岚惊奇不已。 不过,他与贺宇还是远远避开了去,毕竟这些可不是普通人。 离得近了,挺渗人的! 但这些鬼仿佛知道孟清岚与池九瑜的关系不错,不少都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 相较于之前在黑市的无鬼问津,此刻简直是孟清岚的高光时刻。 他抓住贺宇的袖子激动地直晃,脸颊涨得通红。 “贺宇贺宇,看见没!看、见、没!!我也不是一直遭鬼嫌弃的,终于有鬼对我展现出友好了,呜呜呜,激动!” 贺宇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有鬼示好是什么好事吗? “你不懂!”孟清岚扔开他衣袖,掏出一叠银票刷得呈扇形打开,“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昨天本公子竟然被村长极其嫌弃、极为果断地拒绝了!” “你知道本公子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吗?从小到大本公子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热烈欢迎,从来没有一个不喜欢本公子的。” “人家可能只是喜欢你的银子!”贺宇忍不住实话实说。 “那又怎样!”孟清岚强调,“银子也是本公子的一部分,喜欢本公子的银子就是喜欢本公子!” 贺宇嘶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有道理!” 然后,他郑重地叫了一声:“孟清岚!” “啊?”孟清岚疑惑看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脸了,奇奇怪怪! “我喜欢你!”贺宇说道。 “哦。”孟清岚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哈?” “所以!”贺宇指指他手里的银票,“可以送给我吗?” 孟清岚看看贺宇,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银票,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喜欢自己,自己就要给他银票,这是要卖身不成? “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从脚下传来。 两人垂头看去,就见两个小豆丁站在他们脚边,正手牵手笑得欢快。 她们正是池九瑜与小禾苗。 “岚岚,我们去拿铁锹。”池九瑜飘起来一截去拉他的手。 “拿铁锹做什么?”孟清岚一头雾水。 “挖坑,我要为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收敛尸骨。” 第265章 谁让我穷呢 小姑娘闭着眼,哭得那叫一个凄惨,鼻涕泡吹气似的膨胀,又“啪”得炸掉。 被炸一脸的池九瑜,打了个哭嗝,边哭边皱巴着脸,嫌弃地不得了。 见她这样,村长夫人就知道这心结算是解了,不由笑道: “得得得,知道你那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老婆子这就给你擦擦脸。” 村长爷爷轻拍着她的背,边帮她顺气边碎碎念: “慢着点慢着点,凡事都得掌握个节奏,一会儿该喘不上气了!” 哭声传出屋子,孟清岚猛地蹿了起来,就要往屋子里冲,嘴里嚷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没跑出两步,便被贺宇反手拽了回来。 他回头,正要问贺宇做什么拽他,下一秒,就见一群厉鬼呼啦啦穿墙而过,直奔屋内。 他的嘴巴张成了 o 型,下意识跟贺宇对视一眼,贺宇抬手替他托了托下巴。 “别去添乱。” 孟清岚:“我滴个乖乖!小瑜儿不得了啊!感觉比我家真金白银都受欢迎!” “何以见得?”贺宇挑眉问。 孟清岚摸下巴,“刚才冲过去的得有个百八十人,你说我拿黄金白银跟他们换小瑜儿,他们换吗?” “呃……你这个比喻不恰当,这不是变相问人家父母卖不卖孩子吗?”贺宇也摸了摸下巴,“不过要是我的话……” “你怎么选?”孟清岚十分感兴趣。 贺宇勾唇,“我选择吃掉你,然后银子跟娃儿都是我的。” 孟清岚眨眨眼,拖长语调“嗯”了一声: “没想到你长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本性竟然这么奸诈刁猾!” 贺宇抿了口茶,叹气:“谁让我穷呢!” 骗鬼呢! 孟清岚呵呵两声,换了个话题,一边踮着脚往屋子里张望,一边问道: “屋子就那么点大,那么多鬼是怎么挤进去的?” 萧老将军见大部分鬼都挤在屋子里,放下茶盏,故作一副不耐烦听两个年轻人闲聊的模样,慢悠悠走出了院门。 “你又不是鬼,怎知鬼都有些什么千奇百怪的能力。” 贺宇嘴上回答着孟清岚的问题,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窥视着萧老将军。 一个晚上就安分了?他可不相信! 不过这么多老鬼,还有那个小姑娘在,应该出不了事……?!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主屋内正十分热闹。 “哎呀!小瑜儿三岁来了咱们村子从来没哭过,现在哭得这么难过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呀?” 一个中年女人焦急地看着池九瑜,恨不得把孩子抢过来自己哄,可又怕惹得村长不高兴。 只能急得嘴上起泡,狠推了自家男人一把。 高大汉子立刻连声附和:“对对对,外面的人坏得很,孩子还那么小,铁定是受委屈了!乖宝,跟叔说是谁欺负了你,叔去吞了他们!” 说着,狰狞的鬼相都忍不住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若隐若现。 本就百鬼聚集阴气大盛,如今这般,阴气更是浓郁,整个主屋的温度都跟着一降再降。 见大家好像越来越生气了,池九瑜一边享受着村长夫人温柔地擦脸,一边暖暖软软地安慰: “我没事!外面有爹娘还有哥哥护着我,也没有受委屈哦!就是太想大家……唔,啊、阿嚏!” 正说着,她鼻子一痒,忍不住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周围有一瞬的安静。 然后,上一秒还欣喜感动的众鬼,下一秒就开始相互指责,企图把自己身边的厉鬼轰走。 都是这些鬼的阴气太足,才把小瑜儿弄感冒的,赶紧走走走! 池九瑜眨巴眨巴眼睛,这一幕好熟悉,好像大家都还在村子里一样。 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真好啊! 正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小裙子被拽了拽。 “神女姐姐,神女姐姐!看看我呀!” 池九瑜低头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小禾苗!”太好了,你还好好的。 池九瑜激动地从村长爷爷怀里爬下来,抓住小禾苗的小手,仔细打量她。 像是知道她想看什么,小禾苗张开双臂,乖乖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神女姐姐,我都好了!” 见两个孩子小手抓小手,表情十分欢喜,村长起身将一群凑热闹的大人鬼都轰了出去。 “走走走,一群大人跟小孩子争什么,都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鬼不情愿地走了,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瞧得孟清岚惊奇不已。 不过,他与贺宇还是远远避开了去,毕竟这些可不是普通人。 离得近了,挺渗人的! 但这些鬼仿佛知道孟清岚与池九瑜的关系不错,不少都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 相较于之前在黑市的无鬼问津,此刻简直是孟清岚的高光时刻。 他抓住贺宇的袖子激动地直晃,脸颊涨得通红。 “贺宇贺宇,看见没!看、见、没!!我也不是一直遭鬼嫌弃的,终于有鬼对我展现出友好了,呜呜呜,激动!” 贺宇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有鬼示好是什么好事吗? “你不懂!”孟清岚扔开他衣袖,掏出一叠银票刷得呈扇形打开,“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昨天本公子竟然被村长极其嫌弃、极为果断地拒绝了!” “你知道本公子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吗?从小到大本公子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热烈欢迎,从来没有一个不喜欢本公子的。” “人家可能只是喜欢你的银子!”贺宇忍不住实话实说。 “那又怎样!”孟清岚强调,“银子也是本公子的一部分,喜欢本公子的银子就是喜欢本公子!” 贺宇嘶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有道理!” 然后,他郑重地叫了一声:“孟清岚!” “啊?”孟清岚疑惑看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脸了,奇奇怪怪! “我喜欢你!”贺宇说道。 “哦。”孟清岚眨巴了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哈?” “所以!”贺宇指指他手里的银票,“可以送给我吗?” 孟清岚看看贺宇,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银票,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喜欢自己,自己就要给他银票,这是要卖身不成? “哈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从脚下传来。 两人垂头看去,就见两个小豆丁站在他们脚边,正手牵手笑得欢快。 她们正是池九瑜与小禾苗。 “岚岚,我们去拿铁锹。”池九瑜飘起来一截去拉他的手。 “拿铁锹做什么?”孟清岚一头雾水。 “挖坑,我要为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收敛尸骨。” 第266章 别接近我 看着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皮,孟清岚心疼极了。 “好!” 几人在后院的角落里找到两把铁锹,正要都拿上,池九瑜抬起一只小手阻止。 “拿一把就好了!” 孟清岚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忽然就有点难受。 “好,就拿一把。” 让两个小豆丁先走,孟清岚提着铁锹,对贺宇勾了勾手指。 贺宇凑近,啪的一声,低头,怀里被拍入一叠银票。 “你一会儿想办法给小瑜儿帮忙,这些就都是你的。” 孟清岚一副大爷有钱的模样。 “成交!”贺宇将银票拿在手里一掂量,顿时竖起大拇指。 就挖几个坑而已,就有两万两进账,啧啧啧! 小公子可真是他的财神爷,得供着! “岚岚,铁锹我来拿!”贺宇积极跟上去。 孟清岚:“!!!” 这人初见时明明是个冷酷沉稳的英俊男子,什么时候竟这么不要脸了?! —— 村子里的气候很舒服,不冷也不热。 两个小豆丁在前面飘,贺宇扛着铁锹与孟清岚一起走在后面。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在村子外围寻着风水宝地。 走着走着,孟清岚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海棠树,说道: “这里怎么样?” 本该四月开花的垂丝海棠,此时正满树繁花,开得正艳。 孟清岚觉得很好看,不过也有不满的地方。 “怎么只有一棵啊?若是十里海棠盛开,着实是一片美景,单单一棵垂丝海棠,还是单薄了些。” 贺宇观察入微,很快便发现两个小姑娘对待这棵海棠树的不同。 他一巴掌拍上孟清岚的肩膀,无奈道: “你没发现这棵海棠树是在村子的正中间吗?你看谁家会将坟头安置在自家村子里的?疯了!” 孟清岚立刻被说服了,“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他还以为鬼村没这么多讲究呢! 池九瑜盯着垂丝海棠树发了会儿呆,她其实想的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还是看得很清楚,村民们魂魄被灵火灼烧的痕迹浅淡却不是完全抚平。 他们现在的情况依然不适合送去投胎。 就像村长爷爷说的,是她来早了! 命数吗? 小禾苗晃了晃她的胳膊,小声安慰: “姐姐不担心,大家的魂魄很快就会被养好的,很快很快。” “嗯!”池九瑜答应一声,对孟清岚招手:“我们走,那里不合适。” 说完,就带着三人拐了个弯,朝着村子的另一边走去。 几人走后,萧老将军从藏身之处现身。 “养魂吗?”他喃喃道,“不过那有钱的小子说得对,整个落霞村也就这么一棵海棠树呢!位置又恰好处于正中,要说不是阵眼,恐怕都没人信。” “可所有的阵法,不都是将阵眼隐藏的极好吗?为什么这个就这样大咧咧放着,就不怕出事?” 就在他陷入猜疑时,池九瑜几人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 是一个风景极好的高坡,依山傍水视野宽广,能将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就是这里了。” 池九瑜跺了跺自己的小脚,从贺宇手中接过铁锹,便吭哧吭哧开始挖。 贺宇本来还想等小孩自己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然后自己再接手。 没想到不到膝盖高的娃儿,愣是握着一把大人用的铁锹,一铲一铲堆出个半人高的土堆来。 眼看她越干越快,越干越有劲儿,孟清岚踢了贺宇好几脚。 贺宇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法子啊! 没想到小姑娘力气那么大。 这都一连挖了三个坑了,一点力竭的迹象都没有。 小禾苗见池九瑜挖个不停,自己也默不作声地找了个棍子,跟在后面帮忙。 孟清岚也想帮忙,但想起池九瑜阻止他拿第二把铁锹时的眼神,他没有动。 同时也拉住了贺宇想要上前帮忙的脚步。 这是小瑜儿自己的心意,也许这样她的心里会更好受些。 两大一小就这么陪着池九瑜挖了整整一天。 就连午饭都是贺宇回去拿的,村长本来想要过来阻止,最终还是被贺宇劝住了。 贺宇带着午膳和羊奶离开的时候,村长爷爷还蹲在地上呜呜哭,村长夫人无奈地劝他。 回到高坡时,贺宇忽然向村子里回望了一眼,然后他就笑了。 真心实意的笑。 村子里,每家每户一家大小正一起站在屋顶上,遥望着高坡,期望、信任、心疼。 如果他的背后也都是这样的眼神,就算是死也该无憾了! 小姑娘可真是了不起! 直到太阳落山,暮色降临,一百八十三个坑,整整齐齐排列在山坡上。 小姑娘一边被孟清岚抱在怀里擦汗,一边抱着奶瓶嘬了起来,吃得咋咋作响。 旁边几人会心一笑,看来是累坏了。 这时,小禾苗忽然说道:“入夜了。” 随着她这一句,整个村子如同蒙上了一层阴翳,孟清岚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的有点阴森了。”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厉鬼齐齐化作一团团流光,朝着垂丝海棠飞去。 满树繁花如同精致的小灯笼般一朵朵接连亮起。 孟清岚:“好美!” 贺宇点头赞同,“黑暗中的光明,才最令人向往。” 两人的眼底映着那唯一的绚烂光芒,久久无法回神。 小禾苗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海棠树,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神女姐姐。 就在这时,池九瑜从孟清岚的怀中飞了出去。 孟清岚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是手上一空。 池九瑜降落在落霞村村口,在旁边的草丛里扒拉了一会儿,捧起几根小小的白骨。 没有跟去的小禾苗,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 “那是我的骸骨。” 远远望着村口方向的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孟清岚觉得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应该很难过,于是压下心头对厉鬼的恐惧,伸手—— 下一秒,小禾苗瞬间退开好长一段距离,一脸嫌弃。 孟清岚:“……” 干嘛干嘛?安慰一下而已!用得着这样嫌弃吗? 小禾苗感觉对面的人都快炸毛了,嫌弃道: “你不知道自己是纯阳之体,是我们鬼魅最讨厌的一种体质吗?所以不要接近我,真的很嫌弃!” 第266章 别接近我 看着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皮,孟清岚心疼极了。 “好!” 几人在后院的角落里找到两把铁锹,正要都拿上,池九瑜抬起一只小手阻止。 “拿一把就好了!” 孟清岚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忽然就有点难受。 “好,就拿一把。” 让两个小豆丁先走,孟清岚提着铁锹,对贺宇勾了勾手指。 贺宇凑近,啪的一声,低头,怀里被拍入一叠银票。 “你一会儿想办法给小瑜儿帮忙,这些就都是你的。” 孟清岚一副大爷有钱的模样。 “成交!”贺宇将银票拿在手里一掂量,顿时竖起大拇指。 就挖几个坑而已,就有两万两进账,啧啧啧! 小公子可真是他的财神爷,得供着! “岚岚,铁锹我来拿!”贺宇积极跟上去。 孟清岚:“!!!” 这人初见时明明是个冷酷沉稳的英俊男子,什么时候竟这么不要脸了?! —— 村子里的气候很舒服,不冷也不热。 两个小豆丁在前面飘,贺宇扛着铁锹与孟清岚一起走在后面。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在村子外围寻着风水宝地。 走着走着,孟清岚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海棠树,说道: “这里怎么样?” 本该四月开花的垂丝海棠,此时正满树繁花,开得正艳。 孟清岚觉得很好看,不过也有不满的地方。 “怎么只有一棵啊?若是十里海棠盛开,着实是一片美景,单单一棵垂丝海棠,还是单薄了些。” 贺宇观察入微,很快便发现两个小姑娘对待这棵海棠树的不同。 他一巴掌拍上孟清岚的肩膀,无奈道: “你没发现这棵海棠树是在村子的正中间吗?你看谁家会将坟头安置在自家村子里的?疯了!” 孟清岚立刻被说服了,“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他还以为鬼村没这么多讲究呢! 池九瑜盯着垂丝海棠树发了会儿呆,她其实想的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还是看得很清楚,村民们魂魄被灵火灼烧的痕迹浅淡却不是完全抚平。 他们现在的情况依然不适合送去投胎。 就像村长爷爷说的,是她来早了! 命数吗? 小禾苗晃了晃她的胳膊,小声安慰: “姐姐不担心,大家的魂魄很快就会被养好的,很快很快。” “嗯!”池九瑜答应一声,对孟清岚招手:“我们走,那里不合适。” 说完,就带着三人拐了个弯,朝着村子的另一边走去。 几人走后,萧老将军从藏身之处现身。 “养魂吗?”他喃喃道,“不过那有钱的小子说得对,整个落霞村也就这么一棵海棠树呢!位置又恰好处于正中,要说不是阵眼,恐怕都没人信。” “可所有的阵法,不都是将阵眼隐藏的极好吗?为什么这个就这样大咧咧放着,就不怕出事?” 就在他陷入猜疑时,池九瑜几人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 是一个风景极好的高坡,依山傍水视野宽广,能将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就是这里了。” 池九瑜跺了跺自己的小脚,从贺宇手中接过铁锹,便吭哧吭哧开始挖。 贺宇本来还想等小孩自己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然后自己再接手。 没想到不到膝盖高的娃儿,愣是握着一把大人用的铁锹,一铲一铲堆出个半人高的土堆来。 眼看她越干越快,越干越有劲儿,孟清岚踢了贺宇好几脚。 贺宇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法子啊! 没想到小姑娘力气那么大。 这都一连挖了三个坑了,一点力竭的迹象都没有。 小禾苗见池九瑜挖个不停,自己也默不作声地找了个棍子,跟在后面帮忙。 孟清岚也想帮忙,但想起池九瑜阻止他拿第二把铁锹时的眼神,他没有动。 同时也拉住了贺宇想要上前帮忙的脚步。 这是小瑜儿自己的心意,也许这样她的心里会更好受些。 两大一小就这么陪着池九瑜挖了整整一天。 就连午饭都是贺宇回去拿的,村长本来想要过来阻止,最终还是被贺宇劝住了。 贺宇带着午膳和羊奶离开的时候,村长爷爷还蹲在地上呜呜哭,村长夫人无奈地劝他。 回到高坡时,贺宇忽然向村子里回望了一眼,然后他就笑了。 真心实意的笑。 村子里,每家每户一家大小正一起站在屋顶上,遥望着高坡,期望、信任、心疼。 如果他的背后也都是这样的眼神,就算是死也该无憾了! 小姑娘可真是了不起! 直到太阳落山,暮色降临,一百八十三个坑,整整齐齐排列在山坡上。 小姑娘一边被孟清岚抱在怀里擦汗,一边抱着奶瓶嘬了起来,吃得咋咋作响。 旁边几人会心一笑,看来是累坏了。 这时,小禾苗忽然说道:“入夜了。” 随着她这一句,整个村子如同蒙上了一层阴翳,孟清岚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的有点阴森了。”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厉鬼齐齐化作一团团流光,朝着垂丝海棠飞去。 满树繁花如同精致的小灯笼般一朵朵接连亮起。 孟清岚:“好美!” 贺宇点头赞同,“黑暗中的光明,才最令人向往。” 两人的眼底映着那唯一的绚烂光芒,久久无法回神。 小禾苗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海棠树,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神女姐姐。 就在这时,池九瑜从孟清岚的怀中飞了出去。 孟清岚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是手上一空。 池九瑜降落在落霞村村口,在旁边的草丛里扒拉了一会儿,捧起几根小小的白骨。 没有跟去的小禾苗,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 “那是我的骸骨。” 远远望着村口方向的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孟清岚觉得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应该很难过,于是压下心头对厉鬼的恐惧,伸手—— 下一秒,小禾苗瞬间退开好长一段距离,一脸嫌弃。 孟清岚:“……” 干嘛干嘛?安慰一下而已!用得着这样嫌弃吗? 小禾苗感觉对面的人都快炸毛了,嫌弃道: “你不知道自己是纯阳之体,是我们鬼魅最讨厌的一种体质吗?所以不要接近我,真的很嫌弃!” 第267章 岚岚,想报仇吗 被这么嫌弃,孟清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反过来想,被鬼讨厌什么的,是个好事啊! 正想着,贺宇伸手戳了戳他,“岚岚快看,神了!” 孟清岚一转头,村口上空光芒万丈,无数细线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射向四面八方,几乎覆盖了整个村庄。 然后,一百八十二具尸骸从各个角落被带起,排成一排,浩浩荡荡朝着他们这片高坡而来。 刚才还震惊不已的孟清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嗓音哆嗦: “来了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快躲起来?” 他紧紧扒在贺宇后背,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 大晚上的,搞这种阴间事,他有点顶不住啊啊啊! “别怂!想想今天你还和他们在一个院子里,并且双方十分友好地打过招呼!”贺宇安慰。 孟清岚:“……”这人故意的?!真的是故意的!! 见对方真的没有回避的意思,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孟清岚只能尽量躲开点。 反正让他一个人先回去或者躲起来,他也是不敢的。 就在这时,小禾苗提醒道: “你怕什么呀!我们就算故意吓唬人也不会挑你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清岚立刻从贺宇背上跳下来,底气十足。 是啊,他一个鬼都嫌的人,他怕什么! 然后,他就悲剧了! 此时的环境,漆黑幽暗,夜风轻挽,在山林间刮过时带起轻微诡谲声响。 这里的夜比起他所熟悉的夜更多了一份幽秘感。 又是一阵夜风过。 “咔!” 孟清岚手上猛一哆嗦,刚擦拭到一半的大腿骨掉在地上,与另一根碰撞在一起。 池九瑜侧头看向他,孟清岚赶紧垫着手帕重新拿起来…… 救命啊!呜呜噫噫! 谁也没告诉他,鬼嫌他,这些骨头不嫌他啊!要、要吓死了! “咔!” 又是一声骨头相撞的脆响。 听见这道脆响,贺宇捧着一个骷髅头忙碌之余,劝他: “别怕!只是几根骨头罢了!想想你可是连鬼都不怕的纯阳之体。” 孟清岚闻言,一边在心里逼逼赖赖,一边偷眼瞧他。 就见贺宇边说边在某某的天灵盖上一阵擦拭,还试图将手帕从一个窟窿眼里塞进去,再从另一个窟窿眼里抽出来,丝滑地清理掉里面的尘埃。 然后再将所有的白骨拼成一个人形,恭恭敬敬拜一拜,填上土坑,埋成个坟堆,前往下一个。 孟清岚咽了咽口水,又偷偷往右边看一眼,小瑜儿已经在埋第八个坟堆堆了! 呜! 再往前看一眼,小禾苗唠唠叨叨正在“拼人”。 看到这里,孟清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在心里哭得更大声,老爹妹妹救命啊! 这里的人都太变态了,现在他感觉在坟场里擦尸骨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个坟堆又一个坟堆出现,孟清岚正哆嗦着,忽然发现有一点亮光正在接近垂丝海棠花树。 他赶忙赶放下手里的白骨,扒拉扒拉贺宇,压低声音道: “你快看,快看……好像有人去了花树那边。” 话都说完了,结果身边两人一鬼竟然没动静,他抬头一看。 就见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已经站在树后,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了。 这一刻,孟清岚莫名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贺宇摁住他的脑袋,让他与自己面对面,附在他耳边小声回: “别乱看,会被发现的。” “我不看就不会被发现了吗?偌大一个村子就咱们四个大活人,咱们三个都在这里了,那心眼多的老头真的不知道吗?” 孟清岚不服气地嘟嘟囔囔。 贺宇笑了一声,心说,岚岚怎么这么可爱! “嗯,有道理!”贺宇揉了一把他的发顶,回道,“所以正好让我们看看他想干什么?” 孟清岚在心里冷哼一声,决定不跟他一起玩儿了,大骗子! 他螃蟹似的挪到池九瑜身边,与她一起往下看。 —— 村中央。 萧老将军举着火把,压低声音喊着三人的名字,做足了找人的姿态。 其实他的脚步却是朝着海棠树一步一步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萧老将军心跳得也越来越快,昨夜里他看得清楚,那树里有东西。 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个宝物! 如果他得到这个宝物,是不是也能像鬼市之主和那个小崽子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是想想,他的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脏兮兮的黑色长靴,踏入光亮照耀的范围,小心翼翼的萧老将军,左右观望,确定没有危险,立刻想要靠近垂丝海棠树。 “小禾苗。”池九瑜喊了一声。 小禾苗立即会意,她的身影出现在海棠树前的那一刻,周围阴风大作。 萧老将军毛骨悚然,脚尖脚跟瞬间切换,原本向前的脚步瞬间后撤。 他语速极快地解释:“小姑娘,我是来找其他三个同伴的,误闯此地,请见谅!” 小禾苗目光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上锁定了一秒,随即连带着望向萧老将军的视线都带上了厌恶之色。 自从他们被灵火灼烧过之后,他们全村人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火了。 而这个老头子竟然敢带着火把接近他们,找死! 虽然只有一秒,但萧老将军十分眼尖地看懂了那小鬼对火把的忌惮。 “死老头!吃了你!”小禾苗说话时,声音都带上了厉鬼特有的森然回音。 周围的温度陡然降到冰点。 池九瑜心念一动,精神力屏障瞬间展开,将村子里的一人一鬼隔离开。 鬼一旦动怒,理智很容易被愤怒取代犯下杀孽! 鬼杀了人,便会成为厉鬼,杀的人越多,身上的煞气越重,煞气浓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理智。 池九瑜可不想让她干干净净的小禾苗染上煞气,于是,她扭头看向孟清岚,问道: “岚岚,想不想报仇?” 孟清岚看看跑得贼快的萧老将军,又指指自己,“我行吗?” “嗯,有我在!你只说想不想?” “想!我想!”孟清岚跃跃欲试,“唔唔唔……” 幸好贺宇眼疾手快,这才没有让他大喊出声。 等孟清岚被池九瑜从头发丝武装到脚指头,一声令下,孟清岚便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下去。 第267章 岚岚,想报仇吗 被这么嫌弃,孟清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反过来想,被鬼讨厌什么的,是个好事啊! 正想着,贺宇伸手戳了戳他,“岚岚快看,神了!” 孟清岚一转头,村口上空光芒万丈,无数细线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射向四面八方,几乎覆盖了整个村庄。 然后,一百八十二具尸骸从各个角落被带起,排成一排,浩浩荡荡朝着他们这片高坡而来。 刚才还震惊不已的孟清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嗓音哆嗦: “来了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咱们快躲起来?” 他紧紧扒在贺宇后背,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 大晚上的,搞这种阴间事,他有点顶不住啊啊啊! “别怂!想想今天你还和他们在一个院子里,并且双方十分友好地打过招呼!”贺宇安慰。 孟清岚:“……”这人故意的?!真的是故意的!! 见对方真的没有回避的意思,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孟清岚只能尽量躲开点。 反正让他一个人先回去或者躲起来,他也是不敢的。 就在这时,小禾苗提醒道: “你怕什么呀!我们就算故意吓唬人也不会挑你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清岚立刻从贺宇背上跳下来,底气十足。 是啊,他一个鬼都嫌的人,他怕什么! 然后,他就悲剧了! 此时的环境,漆黑幽暗,夜风轻挽,在山林间刮过时带起轻微诡谲声响。 这里的夜比起他所熟悉的夜更多了一份幽秘感。 又是一阵夜风过。 “咔!” 孟清岚手上猛一哆嗦,刚擦拭到一半的大腿骨掉在地上,与另一根碰撞在一起。 池九瑜侧头看向他,孟清岚赶紧垫着手帕重新拿起来…… 救命啊!呜呜噫噫! 谁也没告诉他,鬼嫌他,这些骨头不嫌他啊!要、要吓死了! “咔!” 又是一声骨头相撞的脆响。 听见这道脆响,贺宇捧着一个骷髅头忙碌之余,劝他: “别怕!只是几根骨头罢了!想想你可是连鬼都不怕的纯阳之体。” 孟清岚闻言,一边在心里逼逼赖赖,一边偷眼瞧他。 就见贺宇边说边在某某的天灵盖上一阵擦拭,还试图将手帕从一个窟窿眼里塞进去,再从另一个窟窿眼里抽出来,丝滑地清理掉里面的尘埃。 然后再将所有的白骨拼成一个人形,恭恭敬敬拜一拜,填上土坑,埋成个坟堆,前往下一个。 孟清岚咽了咽口水,又偷偷往右边看一眼,小瑜儿已经在埋第八个坟堆堆了! 呜! 再往前看一眼,小禾苗唠唠叨叨正在“拼人”。 看到这里,孟清岚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在心里哭得更大声,老爹妹妹救命啊! 这里的人都太变态了,现在他感觉在坟场里擦尸骨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个坟堆又一个坟堆出现,孟清岚正哆嗦着,忽然发现有一点亮光正在接近垂丝海棠花树。 他赶忙赶放下手里的白骨,扒拉扒拉贺宇,压低声音道: “你快看,快看……好像有人去了花树那边。” 话都说完了,结果身边两人一鬼竟然没动静,他抬头一看。 就见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已经站在树后,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了。 这一刻,孟清岚莫名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贺宇摁住他的脑袋,让他与自己面对面,附在他耳边小声回: “别乱看,会被发现的。” “我不看就不会被发现了吗?偌大一个村子就咱们四个大活人,咱们三个都在这里了,那心眼多的老头真的不知道吗?” 孟清岚不服气地嘟嘟囔囔。 贺宇笑了一声,心说,岚岚怎么这么可爱! “嗯,有道理!”贺宇揉了一把他的发顶,回道,“所以正好让我们看看他想干什么?” 孟清岚在心里冷哼一声,决定不跟他一起玩儿了,大骗子! 他螃蟹似的挪到池九瑜身边,与她一起往下看。 —— 村中央。 萧老将军举着火把,压低声音喊着三人的名字,做足了找人的姿态。 其实他的脚步却是朝着海棠树一步一步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萧老将军心跳得也越来越快,昨夜里他看得清楚,那树里有东西。 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个宝物! 如果他得到这个宝物,是不是也能像鬼市之主和那个小崽子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是想想,他的身体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脏兮兮的黑色长靴,踏入光亮照耀的范围,小心翼翼的萧老将军,左右观望,确定没有危险,立刻想要靠近垂丝海棠树。 “小禾苗。”池九瑜喊了一声。 小禾苗立即会意,她的身影出现在海棠树前的那一刻,周围阴风大作。 萧老将军毛骨悚然,脚尖脚跟瞬间切换,原本向前的脚步瞬间后撤。 他语速极快地解释:“小姑娘,我是来找其他三个同伴的,误闯此地,请见谅!” 小禾苗目光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上锁定了一秒,随即连带着望向萧老将军的视线都带上了厌恶之色。 自从他们被灵火灼烧过之后,他们全村人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火了。 而这个老头子竟然敢带着火把接近他们,找死! 虽然只有一秒,但萧老将军十分眼尖地看懂了那小鬼对火把的忌惮。 “死老头!吃了你!”小禾苗说话时,声音都带上了厉鬼特有的森然回音。 周围的温度陡然降到冰点。 池九瑜心念一动,精神力屏障瞬间展开,将村子里的一人一鬼隔离开。 鬼一旦动怒,理智很容易被愤怒取代犯下杀孽! 鬼杀了人,便会成为厉鬼,杀的人越多,身上的煞气越重,煞气浓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理智。 池九瑜可不想让她干干净净的小禾苗染上煞气,于是,她扭头看向孟清岚,问道: “岚岚,想不想报仇?” 孟清岚看看跑得贼快的萧老将军,又指指自己,“我行吗?” “嗯,有我在!你只说想不想?” “想!我想!”孟清岚跃跃欲试,“唔唔唔……” 幸好贺宇眼疾手快,这才没有让他大喊出声。 等孟清岚被池九瑜从头发丝武装到脚指头,一声令下,孟清岚便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下去。 第268章 既要又不要 双腿有飞行符加持,孟清岚几乎是一眨眼便扑至萧老将军眼前。 萧老将军正狂奔着,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猛然出现在眼前。 他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已经一火把抡了上去。 受惊之下,他可是用了全力的。 孟清岚哪里跟人打过架,他能冲下来全凭对池九瑜的一腔盲目信任。 此时真刀真枪的上,他直接就懵了。 一见迎头砸来的火把,他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抬高双臂牢牢护住自己脑袋。 高坡上,贺宇眉心一跳,不待他有所反应,沉闷的碰撞声已回响在静谧的夜色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苍老的痛呼声,贺宇定睛一看,萧老将军正抖着胳膊倒在地上。 明显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震飞出去的! 贺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极为震惊。 能让一个浑身软绵绵的娇气小公子轻易干翻一员老将,还是一员功勋赫赫的老将! 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般想着,他下意识看了池九瑜一眼,就见小姑娘连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淡定得不行。 他心想,要是能把这小姑娘拐回他们南祁就好了,他大哥一定十分乐意将人当小祖宗供起来! 而要说震惊,最震惊的当属孟清岚。 此时,他惊讶地搓了搓自己的小臂,瞪着地上半天起不来的萧老将军,表情异常兴奋: “我竟然这么猛!” 语气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迫切。 萧老将军却是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眼白都快翻上来了。 不是因为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一架骷髅正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像疯了一样。 尤其那仿佛在欣赏自己骨头的动作,猥琐至极。 也正因为这个场景太过惊世骇俗,他竟没有注意到方才孟清岚的欢呼声。 萧老将军能等,但孟清岚那颗躁动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不等萧老将军回神,他瞬间移动到萧老将军身后,跟踢个沙包一样,把人踢出老远。 萧老将军察觉危险,凭借本能躲闪了一下,这才没有被孟清岚一脚踢断脊椎。 可即便是踢在肉最多的屁股上,这狠狠的一下,也让他极为不好受。 那种屁股要裂成一百零八瓣的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既屈辱又惊慌。 毕竟他这辈子杀过人见过鬼,却从来没有见过成了一副骨架竟还能出来害人的! 离奇!离谱!脑子都干废了! 这不就便宜孟清岚了吗? 只见他将人踢出去,又猛地前冲,在落地前将人截住,又是一脚踢回去。 左踢右踢,上踢下勾,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萧老将军却是痛苦不堪,这一刻,他突然就懂了画地为牢的真正含义。 贺宇正看得起劲儿,忽然发现方才还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 环顾一圈,才从小禾苗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端倪。 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去了垂丝海棠树那边。 池九瑜正在干什么? 她正在将手贴在海棠树树干上,感受着其中缓缓流淌的神力。 如果她的提前到来是命中注定,那么接下来的又会是谁呢? 假如无法完全保证落霞村村民的安全,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棵海棠树本就是水神权杖所化,而其中流转的神力是她自己的。 神力蕴养魂魄,说白了就是魂魄自行将这些神力炼化,修补受损的灵魂。 但若这一步由她来完成,再将纯净的神力灌输到魂魄中,则要快得多。 海棠树中的神力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竟真的开始向她的体内涌来。 池九瑜心中一喜,看来此举可行。 与此同时,被踢没了半条命的萧老将军,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态。 在孟清岚再次甩着自己的腿骨踢来时,他强行翻身,啪的一声,一张符纸拍在对方的额头。 孟清岚瞬间停止动作,萧老将军一喜,以为自己成功了。 然而下一刻,一个指骨分明的拳头,一拳砸中他的面门。 萧老将军闷哼一声,鼻血横流,他捂着自己断了的鼻梁,愤怒一瞬间压制恐惧。 他大吼质问:“我的驱鬼符不可能没用,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这是被问到姓名了吗?孟清岚心情十分激动。 上次在街上遇见混混打架,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小厮带走了,只听见一句特别有气势的“我是你爹”。 他觉得特别爷们!特别符合他的气质! 他想喊好久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虽然对着萧老头喊不太好,但他想试试。 虽然喊了可能会被萧老头弄死,但他想试试! 呜呜噫噫!诱惑好大,萧老头是那个坏二皇子的外公诶! 试试就试试! “难道你不是鬼?”萧老将军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那点子沉着冷静瞬间变成惊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还有其他骷髅?” “我是你爹!”大声喊完,孟清岚立刻笑出鸡叫声。 太过高兴,他又瞬移到萧老将军身后在,在他腰后狠狠踹了一脚。 萧老将军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终于发现不对,他脸色铁青地大吼: “孟、清、岚!你找死!” 他话音刚落,池九瑜从海棠树后飘了出来,贺宇也从高坡上走了出来,小禾苗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跃跃欲试。 白色骷髅蹦了蹦,不屑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萧老将军:“……”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满满的都是威胁! 萧老将军铁青的脸色僵了僵,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我、我说笑的!哈哈,说笑的!” “今天月色真好,你们继续赏月!我回去睡了,睡了!” 几人抬头,黑漆漆的天空连颗星星都没有,哪来的月亮?! 萧老将军说完,立刻瘸着条腿跑路了。 贺宇想追,却被池九瑜叫住了,他不解地问: “这种不安分的人留着就是祸害,为什么不直接杀掉?” 孟清岚咔咔地点着脑袋,“这个老头好奇怪啊!他一看到鬼就两眼发亮,但每次鬼们出现,他又会躲好远。” “刚才也是鬼鬼祟祟的,像是怕鬼又想要接近鬼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我妹说的——既要又不要,若即若离吊着你?” 第268章 既要又不要 双腿有飞行符加持,孟清岚几乎是一眨眼便扑至萧老将军眼前。 萧老将军正狂奔着,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白花花的身影猛然出现在眼前。 他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已经一火把抡了上去。 受惊之下,他可是用了全力的。 孟清岚哪里跟人打过架,他能冲下来全凭对池九瑜的一腔盲目信任。 此时真刀真枪的上,他直接就懵了。 一见迎头砸来的火把,他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抬高双臂牢牢护住自己脑袋。 高坡上,贺宇眉心一跳,不待他有所反应,沉闷的碰撞声已回响在静谧的夜色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苍老的痛呼声,贺宇定睛一看,萧老将军正抖着胳膊倒在地上。 明显是被巨大的反震力震飞出去的! 贺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极为震惊。 能让一个浑身软绵绵的娇气小公子轻易干翻一员老将,还是一员功勋赫赫的老将! 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般想着,他下意识看了池九瑜一眼,就见小姑娘连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淡定得不行。 他心想,要是能把这小姑娘拐回他们南祁就好了,他大哥一定十分乐意将人当小祖宗供起来! 而要说震惊,最震惊的当属孟清岚。 此时,他惊讶地搓了搓自己的小臂,瞪着地上半天起不来的萧老将军,表情异常兴奋: “我竟然这么猛!” 语气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迫切。 萧老将军却是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眼白都快翻上来了。 不是因为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为什么他会看到一架骷髅正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像疯了一样。 尤其那仿佛在欣赏自己骨头的动作,猥琐至极。 也正因为这个场景太过惊世骇俗,他竟没有注意到方才孟清岚的欢呼声。 萧老将军能等,但孟清岚那颗躁动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 于是,不等萧老将军回神,他瞬间移动到萧老将军身后,跟踢个沙包一样,把人踢出老远。 萧老将军察觉危险,凭借本能躲闪了一下,这才没有被孟清岚一脚踢断脊椎。 可即便是踢在肉最多的屁股上,这狠狠的一下,也让他极为不好受。 那种屁股要裂成一百零八瓣的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既屈辱又惊慌。 毕竟他这辈子杀过人见过鬼,却从来没有见过成了一副骨架竟还能出来害人的! 离奇!离谱!脑子都干废了! 这不就便宜孟清岚了吗? 只见他将人踢出去,又猛地前冲,在落地前将人截住,又是一脚踢回去。 左踢右踢,上踢下勾,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萧老将军却是痛苦不堪,这一刻,他突然就懂了画地为牢的真正含义。 贺宇正看得起劲儿,忽然发现方才还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 环顾一圈,才从小禾苗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端倪。 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去了垂丝海棠树那边。 池九瑜正在干什么? 她正在将手贴在海棠树树干上,感受着其中缓缓流淌的神力。 如果她的提前到来是命中注定,那么接下来的又会是谁呢? 假如无法完全保证落霞村村民的安全,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棵海棠树本就是水神权杖所化,而其中流转的神力是她自己的。 神力蕴养魂魄,说白了就是魂魄自行将这些神力炼化,修补受损的灵魂。 但若这一步由她来完成,再将纯净的神力灌输到魂魄中,则要快得多。 海棠树中的神力仿佛感应到她的想法,竟真的开始向她的体内涌来。 池九瑜心中一喜,看来此举可行。 与此同时,被踢没了半条命的萧老将军,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态。 在孟清岚再次甩着自己的腿骨踢来时,他强行翻身,啪的一声,一张符纸拍在对方的额头。 孟清岚瞬间停止动作,萧老将军一喜,以为自己成功了。 然而下一刻,一个指骨分明的拳头,一拳砸中他的面门。 萧老将军闷哼一声,鼻血横流,他捂着自己断了的鼻梁,愤怒一瞬间压制恐惧。 他大吼质问:“我的驱鬼符不可能没用,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这是被问到姓名了吗?孟清岚心情十分激动。 上次在街上遇见混混打架,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小厮带走了,只听见一句特别有气势的“我是你爹”。 他觉得特别爷们!特别符合他的气质! 他想喊好久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虽然对着萧老头喊不太好,但他想试试。 虽然喊了可能会被萧老头弄死,但他想试试! 呜呜噫噫!诱惑好大,萧老头是那个坏二皇子的外公诶! 试试就试试! “难道你不是鬼?”萧老将军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那点子沉着冷静瞬间变成惊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还有其他骷髅?” “我是你爹!”大声喊完,孟清岚立刻笑出鸡叫声。 太过高兴,他又瞬移到萧老将军身后在,在他腰后狠狠踹了一脚。 萧老将军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终于发现不对,他脸色铁青地大吼: “孟、清、岚!你找死!” 他话音刚落,池九瑜从海棠树后飘了出来,贺宇也从高坡上走了出来,小禾苗直接张开血盆大口,跃跃欲试。 白色骷髅蹦了蹦,不屑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萧老将军:“……”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满满的都是威胁! 萧老将军铁青的脸色僵了僵,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我、我说笑的!哈哈,说笑的!” “今天月色真好,你们继续赏月!我回去睡了,睡了!” 几人抬头,黑漆漆的天空连颗星星都没有,哪来的月亮?! 萧老将军说完,立刻瘸着条腿跑路了。 贺宇想追,却被池九瑜叫住了,他不解地问: “这种不安分的人留着就是祸害,为什么不直接杀掉?” 孟清岚咔咔地点着脑袋,“这个老头好奇怪啊!他一看到鬼就两眼发亮,但每次鬼们出现,他又会躲好远。” “刚才也是鬼鬼祟祟的,像是怕鬼又想要接近鬼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我妹说的——既要又不要,若即若离吊着你?” 第269章 离别在即 “他真的太会了!” 看着他的模样,池九瑜几人不由发笑。 感觉就算孟清岚成了一只小骷髅,都透着莫名的娇憨和活泼。 好在他自己看不见,不然肯定要发出“咔咔”的磕牙声。 池九瑜手指微勾,去除了他身上的各种符咒。 贺宇见小姑娘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也没有在追问。 几人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所有的尸骨入土为安。 嘹亮的鸡鸣声响起,村子的阴翳消失,重新恢复了正常村庄的模样。 村民们起床、打扫、做饭,仿佛正常的活动一般。 可是贺宇却惊讶地发现这些鬼的活动轨迹竟和前天时一模一样。 比如,村长心事重重地从村口走回来,遇到正好将一颗石子扫到他脚下的大婶。 再比如,看到村长后,快步出来跟村长搭话的汉子。 这一切仿佛设定好的一样。 察觉他的注视,池九瑜徐徐开口: “这是他们死去前一日经历的事情,他们会日复一日的经历着这一天,不会想起过去,也不会走向未来,直到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不是很残忍?”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里却带着悲伤。 孟清岚轻轻撞了贺宇一下,朝小瑜儿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安慰安慰呀! 可贺宇却半晌没说话。 他觉得小姑娘是个很清醒的人,她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得到谁的安慰,也许只是在为离别而悲伤。 小禾苗用小脸蹭蹭神女姐姐的肩头,眼神里全是依依不舍。 他们这些鬼都知道——离别在即,只是谁都不肯说出来? 仿佛不说出来,就可以拖延些时日似的。 回去的路上,几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小禾苗看了孟清岚与贺宇一眼,故意与他们拉远距离,悄悄问: “神女姐姐,要弄死那个跑掉的坏人吗?” “不用,他还有用。”池九瑜摇头。 小禾苗歪头苦恼,可是那个坏人对神女姐姐的敌意好重哦! 池九瑜见她这样,只好解释: “还记得那个契约吗?” “嗯嗯,记得。”小禾苗连连点头。 “契约百年,如今时间未到,但你们转生的契机已经到了,若不能打破封印结界,你们便只能滞留在此地,变数太大。” “有契约约束,契约双方是无法打破结界的,必须有个契约之外的人遵从本心想要破除结界,目前符合条件和有这个实力的人只有他。” 池九瑜琢磨着萧老头也该行动起来了。 今夜之事,明摆着他一个大活人得罪了落霞村数百只鬼,并且与他们三人也撕破了脸。 再不行动,他的安全便要岌岌可危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萧老将军连夜找了个山洞窝着,连村长家都没敢回去,生怕被众鬼找麻烦。 夜色中,他手里火光隐现,松开手,符纸的最后一个边角还没有落地便被火光吞噬。 这张定位符,原本是鬼市之主为了防止传送鬼市时出现差错给他的! 没想到最后竟用在了此处。 不过用在这里,可比单纯为了定位那个小怪物的位置强多了! 他已经知道了那棵宝树的弱点,只要选好时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他就是那个渔翁。 “咕噜噜……” 听着外面的鸡鸣声,萧老将军的肚子也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 “啧!一晚上体力消耗太大了!” 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心中暗骂—— 不就是流了点血,狗崽子竟然往死里下手! —— 池九瑜一行人回到村长家。 一见到她,村长动作先是一顿,然后像是忽然苏醒过来似的,乐呵呵招呼: “回来啦!快来吃早饭!”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声喊着让村长夫人端早饭出来。 用过早饭,孟清岚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原本村长想让池九瑜也回房睡觉,可池九瑜却说要去海棠树那里。 见她神色坚定,村长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 他边叹着气,边从屋里提了个小号躺椅出来。 红油油的实木,边角打磨得无比圆滑,像是给小姑娘量身定做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池九瑜一走,孟清岚哪敢留在这里睡觉,强忍着睡意拉着贺宇跟上。 路上,孟清岚迷迷糊糊地挂在贺宇肩膀上,要不是对方揽着点,这人都要栽地上去了。 到了海棠树下。 池九瑜舒舒服服窝在躺椅里,那么小小一团,简直萌死个鬼。 乌泱泱的一群村民立刻包围了这里,打扇的,拿玩具的,应有尽有。 孟清岚满眼羡慕,嘟囔了一句什么,便直接睡了过去。 看得贺宇无语极了!这娇公子还真是随遇而安,站着都能睡! 孟清岚若是听见他的吐槽,一定会告诉他—— 自己这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表现,你们这群“大彪”是不会懂的! 作为练武之人,贺宇一天一夜不睡觉,倒是不打紧。 将孟清岚安置好,他便在鬼群之外揣手看着他们。 池九瑜躺在躺椅上,一只小手贴在树干上,吸取里面的神力,另一只抓着李婶一根手指。 神力经过她的“过滤”径直灌注到李婶体内,李婶喜滋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紧接着身体由内而外晕染出层层水光。 苍白炭化的皮肤像是被灌饱了水一般,逐渐撑开,变得饱满润泽,连同肤色也恢复了正常。 等李婶睁开眼,身上鬼气尽去,整个人有种洗尽铅华的内敛。 周围的村民鬼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李婶魂力的强大和纯净。 若是在外界遇到这样的好事情,大家早已经你争我抢,大打出手了。 然而,众鬼也是集体后退一步,原本热闹的现场逐渐安静下来,气氛逐渐紧绷。 贺宇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却极为敏锐地察觉到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连孟清岚小小的呼噜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大声。 贺宇轻轻捂住他的口鼻,等他慢慢挣扎起来,才慢慢加大力气。 孟清岚睁开眼,看清要闷死他的人是谁的一瞬间十分懵逼,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为了那么点银子,贺宇竟想要捂死他,没出息!!! 见他彻底清醒,贺宇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 “别出声,事情不太对!一会儿若出事,记得跟紧我!” 第269章 离别在即 “他真的太会了!” 看着他的模样,池九瑜几人不由发笑。 感觉就算孟清岚成了一只小骷髅,都透着莫名的娇憨和活泼。 好在他自己看不见,不然肯定要发出“咔咔”的磕牙声。 池九瑜手指微勾,去除了他身上的各种符咒。 贺宇见小姑娘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也没有在追问。 几人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将所有的尸骨入土为安。 嘹亮的鸡鸣声响起,村子的阴翳消失,重新恢复了正常村庄的模样。 村民们起床、打扫、做饭,仿佛正常的活动一般。 可是贺宇却惊讶地发现这些鬼的活动轨迹竟和前天时一模一样。 比如,村长心事重重地从村口走回来,遇到正好将一颗石子扫到他脚下的大婶。 再比如,看到村长后,快步出来跟村长搭话的汉子。 这一切仿佛设定好的一样。 察觉他的注视,池九瑜徐徐开口: “这是他们死去前一日经历的事情,他们会日复一日的经历着这一天,不会想起过去,也不会走向未来,直到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不是很残忍?”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里却带着悲伤。 孟清岚轻轻撞了贺宇一下,朝小瑜儿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安慰安慰呀! 可贺宇却半晌没说话。 他觉得小姑娘是个很清醒的人,她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得到谁的安慰,也许只是在为离别而悲伤。 小禾苗用小脸蹭蹭神女姐姐的肩头,眼神里全是依依不舍。 他们这些鬼都知道——离别在即,只是谁都不肯说出来? 仿佛不说出来,就可以拖延些时日似的。 回去的路上,几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小禾苗看了孟清岚与贺宇一眼,故意与他们拉远距离,悄悄问: “神女姐姐,要弄死那个跑掉的坏人吗?” “不用,他还有用。”池九瑜摇头。 小禾苗歪头苦恼,可是那个坏人对神女姐姐的敌意好重哦! 池九瑜见她这样,只好解释: “还记得那个契约吗?” “嗯嗯,记得。”小禾苗连连点头。 “契约百年,如今时间未到,但你们转生的契机已经到了,若不能打破封印结界,你们便只能滞留在此地,变数太大。” “有契约约束,契约双方是无法打破结界的,必须有个契约之外的人遵从本心想要破除结界,目前符合条件和有这个实力的人只有他。” 池九瑜琢磨着萧老头也该行动起来了。 今夜之事,明摆着他一个大活人得罪了落霞村数百只鬼,并且与他们三人也撕破了脸。 再不行动,他的安全便要岌岌可危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萧老将军连夜找了个山洞窝着,连村长家都没敢回去,生怕被众鬼找麻烦。 夜色中,他手里火光隐现,松开手,符纸的最后一个边角还没有落地便被火光吞噬。 这张定位符,原本是鬼市之主为了防止传送鬼市时出现差错给他的! 没想到最后竟用在了此处。 不过用在这里,可比单纯为了定位那个小怪物的位置强多了! 他已经知道了那棵宝树的弱点,只要选好时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他就是那个渔翁。 “咕噜噜……” 听着外面的鸡鸣声,萧老将军的肚子也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 “啧!一晚上体力消耗太大了!” 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心中暗骂—— 不就是流了点血,狗崽子竟然往死里下手! —— 池九瑜一行人回到村长家。 一见到她,村长动作先是一顿,然后像是忽然苏醒过来似的,乐呵呵招呼: “回来啦!快来吃早饭!” 一边说着,他一边大声喊着让村长夫人端早饭出来。 用过早饭,孟清岚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原本村长想让池九瑜也回房睡觉,可池九瑜却说要去海棠树那里。 见她神色坚定,村长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 他边叹着气,边从屋里提了个小号躺椅出来。 红油油的实木,边角打磨得无比圆滑,像是给小姑娘量身定做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池九瑜一走,孟清岚哪敢留在这里睡觉,强忍着睡意拉着贺宇跟上。 路上,孟清岚迷迷糊糊地挂在贺宇肩膀上,要不是对方揽着点,这人都要栽地上去了。 到了海棠树下。 池九瑜舒舒服服窝在躺椅里,那么小小一团,简直萌死个鬼。 乌泱泱的一群村民立刻包围了这里,打扇的,拿玩具的,应有尽有。 孟清岚满眼羡慕,嘟囔了一句什么,便直接睡了过去。 看得贺宇无语极了!这娇公子还真是随遇而安,站着都能睡! 孟清岚若是听见他的吐槽,一定会告诉他—— 自己这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表现,你们这群“大彪”是不会懂的! 作为练武之人,贺宇一天一夜不睡觉,倒是不打紧。 将孟清岚安置好,他便在鬼群之外揣手看着他们。 池九瑜躺在躺椅上,一只小手贴在树干上,吸取里面的神力,另一只抓着李婶一根手指。 神力经过她的“过滤”径直灌注到李婶体内,李婶喜滋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紧接着身体由内而外晕染出层层水光。 苍白炭化的皮肤像是被灌饱了水一般,逐渐撑开,变得饱满润泽,连同肤色也恢复了正常。 等李婶睁开眼,身上鬼气尽去,整个人有种洗尽铅华的内敛。 周围的村民鬼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李婶魂力的强大和纯净。 若是在外界遇到这样的好事情,大家早已经你争我抢,大打出手了。 然而,众鬼也是集体后退一步,原本热闹的现场逐渐安静下来,气氛逐渐紧绷。 贺宇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却极为敏锐地察觉到有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连孟清岚小小的呼噜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大声。 贺宇轻轻捂住他的口鼻,等他慢慢挣扎起来,才慢慢加大力气。 孟清岚睁开眼,看清要闷死他的人是谁的一瞬间十分懵逼,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为了那么点银子,贺宇竟想要捂死他,没出息!!! 见他彻底清醒,贺宇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 “别出声,事情不太对!一会儿若出事,记得跟紧我!” 第270章 开始倒数 孟清岚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的刹那,他的神经就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 贺宇摇头,“不知道。” 就在两人屏气凝神的时候,忽然听见鬼群里响起一个软糯糯的童音: “抱抱!” 一开始没有鬼动,他们大抵也明白,抱起池九瑜意味着什么。 “要抱抱!”软糯糯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张开的一双小手臂仿佛失望似的就要放下。 终于有鬼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无奈又心疼,就算是鬼,鼻腔也忍不住的发酸。 紧绷的气氛缓和,重新变得热闹,只是与之前相比,显得不那么真心实意。 孟清岚与贺宇松了口气。 这时,一朵海棠花从枝头飘落,四散的花瓣十分凄美。 贺宇伸手接住一片,洁白花瓣躺在他的掌心,一股怅然与离愁油然而生。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手指不由自主握紧,然而再张开,那片花瓣还是消失了。 孟清岚虽然娇生惯养,但他却心性豁达,极能与人共情。 即便没有接触到神力幻化出的花瓣,他也已经体会到那股不舍的离愁别绪。 他抬手握住眼前的手掌,与他五指相扣,轻轻摇晃: “有什么好难过的!有分离才会有重逢,如果缘分深厚,自会相遇!倘若无法再见,便祝诸君晨好、暮好、时时好、岁岁好,不必长相念,但求各自欢。” 他的话仿佛一抹春风,吹走了人与鬼心头有些滞涩的情绪,令他们豁然开朗。 望着他明媚率真的笑容,贺宇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海棠树下气氛重新活络起来,池九瑜浑身轻松,众鬼也不再抵触修复自己的灵魂。 他们都明白,即便分离,他们的心也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所以无需害怕,无需彷徨。 只要他们还活着,还有一丝意识,他们终会再相遇。 纵然无法相遇,但只要知道各自安好,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现场一片欢乐。 “喂,你发什么呆?”孟清岚晃晃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想抽没抽出来。 “啊?”贺宇眨眨眼回神,“什么?” “你弄疼我了,快松开!”孟清岚嘶嘶吸着气,甩开紧紧扣着他的那只大手。 贺宇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可还是慢慢松了手。 孟清岚举起手放在眼前一瞧,哇都红了,他赶紧呼呼吹气给自己揉揉。 心里抱怨,这人的手指是铁做的吗?真是疼死他了! 见他这样,贺宇心里一惊,忙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仔细察看,“伤着了?” “呃……” 孟清岚抬起另一只手,扣了扣腮侧,贺宇这么紧张,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就是红了点,一会儿就好了。” 可没想到贺宇会动手捏他伤处,孟清岚双眼猛地瞪大。 “你别!别别别……”他卡壳了,因为不仅不疼,还有点舒服,“别、别停……对!继续揉,别停!” 贺宇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两人正对着笑,一抬头,就见一群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怪甜的! 此时此刻,海棠树下的人与鬼心情都挺好,可萧老将军的心情就不太好了,还有点暴躁。 因为他在远处盯梢,而且位置选得不太好,那群鬼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往外冒阴气的闹个不停,至于发生了什么,他愣是没看到一点儿。 就很气!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现在就是个两眼瞎,心里七上八下的。 —— “一百三十九……” 孟清岚与贺宇排排坐,数了一天飘落的海棠花。 整个垂丝海棠花树都秃了一多半,原本的满树繁花,此刻也变得稀稀拉拉。 “还剩下四十四朵。”贺宇看了池九瑜一眼,她的脸色比之前又白了几分。 村长已经劝了她好几次,但小姑娘很固执。 假如不是他的错觉的话,随着夜色降临,她似乎又多了几分紧绷。 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池九瑜的脸色确实很白,而且有越来越白的趋势。 虽然她的体质被精神力冲刷过,比大多数人的体质都要强悍! 但到底是肉体凡胎,“过滤”神力让她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十分吃力。 大量的神力经由她的经脉传导,让她有一种快要被撑爆了的感觉。 然而,她精准的第六感却告诉她,不能停,要快点,再快一点。 这种危险的信号,救过她很多次。 她的紧迫影响了周围的人,孟清岚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村长见状,更是不敢打扰她,甚至组织起剩下的四十四个村民,告诉他们如何尽最大努力配合池九瑜。 村民们表情凝重,连连点头。 “三十八……” 孟清岚双手握拳,开始倒数。 “三十五……” 夜色完全暗了下来,原本该回到海棠花内栖身的魂魄,被池九瑜一掌逼了出来。 “二十九……” 静谧的夜色里,一声尖啸响起,长箭夹杂着炽烈的火焰,从高处激射而来。 “小心!” 贺宇瞳孔微缩,手中长剑猛地挥出,精准的砍在了火焰长箭的箭尖上。 下一刻,箭尖上的火焰宛如火蛇一般,猛地窜上他的剑身,朝他的身体冲来。 贺宇皱眉,手腕一抖,瞬间将长剑甩了出去,腰部发力半空翻身,堪堪躲过那扑面而来的火焰。 与此同时,又是三支夹杂着火焰的长箭,呈品字形而来。 贺宇心中忌惮,却不得不阻拦,他已经看出这些火焰的不同凡响。 他正要再上前,却听一道悠悠童音响起: “没关系,让他射!” 贺宇立刻后退,高处的萧老将军见状,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莫非他搞错了这棵宝树并不怕火? 说时迟那时快,他射出的火焰长箭已经呼啸着冲向海棠树。 第270章 开始倒数 孟清岚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的刹那,他的神经就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 贺宇摇头,“不知道。” 就在两人屏气凝神的时候,忽然听见鬼群里响起一个软糯糯的童音: “抱抱!” 一开始没有鬼动,他们大抵也明白,抱起池九瑜意味着什么。 “要抱抱!”软糯糯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张开的一双小手臂仿佛失望似的就要放下。 终于有鬼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无奈又心疼,就算是鬼,鼻腔也忍不住的发酸。 紧绷的气氛缓和,重新变得热闹,只是与之前相比,显得不那么真心实意。 孟清岚与贺宇松了口气。 这时,一朵海棠花从枝头飘落,四散的花瓣十分凄美。 贺宇伸手接住一片,洁白花瓣躺在他的掌心,一股怅然与离愁油然而生。 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手指不由自主握紧,然而再张开,那片花瓣还是消失了。 孟清岚虽然娇生惯养,但他却心性豁达,极能与人共情。 即便没有接触到神力幻化出的花瓣,他也已经体会到那股不舍的离愁别绪。 他抬手握住眼前的手掌,与他五指相扣,轻轻摇晃: “有什么好难过的!有分离才会有重逢,如果缘分深厚,自会相遇!倘若无法再见,便祝诸君晨好、暮好、时时好、岁岁好,不必长相念,但求各自欢。” 他的话仿佛一抹春风,吹走了人与鬼心头有些滞涩的情绪,令他们豁然开朗。 望着他明媚率真的笑容,贺宇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海棠树下气氛重新活络起来,池九瑜浑身轻松,众鬼也不再抵触修复自己的灵魂。 他们都明白,即便分离,他们的心也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所以无需害怕,无需彷徨。 只要他们还活着,还有一丝意识,他们终会再相遇。 纵然无法相遇,但只要知道各自安好,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现场一片欢乐。 “喂,你发什么呆?”孟清岚晃晃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想抽没抽出来。 “啊?”贺宇眨眨眼回神,“什么?” “你弄疼我了,快松开!”孟清岚嘶嘶吸着气,甩开紧紧扣着他的那只大手。 贺宇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可还是慢慢松了手。 孟清岚举起手放在眼前一瞧,哇都红了,他赶紧呼呼吹气给自己揉揉。 心里抱怨,这人的手指是铁做的吗?真是疼死他了! 见他这样,贺宇心里一惊,忙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仔细察看,“伤着了?” “呃……” 孟清岚抬起另一只手,扣了扣腮侧,贺宇这么紧张,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就是红了点,一会儿就好了。” 可没想到贺宇会动手捏他伤处,孟清岚双眼猛地瞪大。 “你别!别别别……”他卡壳了,因为不仅不疼,还有点舒服,“别、别停……对!继续揉,别停!” 贺宇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两人正对着笑,一抬头,就见一群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怪甜的! 此时此刻,海棠树下的人与鬼心情都挺好,可萧老将军的心情就不太好了,还有点暴躁。 因为他在远处盯梢,而且位置选得不太好,那群鬼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往外冒阴气的闹个不停,至于发生了什么,他愣是没看到一点儿。 就很气!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现在就是个两眼瞎,心里七上八下的。 —— “一百三十九……” 孟清岚与贺宇排排坐,数了一天飘落的海棠花。 整个垂丝海棠花树都秃了一多半,原本的满树繁花,此刻也变得稀稀拉拉。 “还剩下四十四朵。”贺宇看了池九瑜一眼,她的脸色比之前又白了几分。 村长已经劝了她好几次,但小姑娘很固执。 假如不是他的错觉的话,随着夜色降临,她似乎又多了几分紧绷。 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池九瑜的脸色确实很白,而且有越来越白的趋势。 虽然她的体质被精神力冲刷过,比大多数人的体质都要强悍! 但到底是肉体凡胎,“过滤”神力让她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十分吃力。 大量的神力经由她的经脉传导,让她有一种快要被撑爆了的感觉。 然而,她精准的第六感却告诉她,不能停,要快点,再快一点。 这种危险的信号,救过她很多次。 她的紧迫影响了周围的人,孟清岚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村长见状,更是不敢打扰她,甚至组织起剩下的四十四个村民,告诉他们如何尽最大努力配合池九瑜。 村民们表情凝重,连连点头。 “三十八……” 孟清岚双手握拳,开始倒数。 “三十五……” 夜色完全暗了下来,原本该回到海棠花内栖身的魂魄,被池九瑜一掌逼了出来。 “二十九……” 静谧的夜色里,一声尖啸响起,长箭夹杂着炽烈的火焰,从高处激射而来。 “小心!” 贺宇瞳孔微缩,手中长剑猛地挥出,精准的砍在了火焰长箭的箭尖上。 下一刻,箭尖上的火焰宛如火蛇一般,猛地窜上他的剑身,朝他的身体冲来。 贺宇皱眉,手腕一抖,瞬间将长剑甩了出去,腰部发力半空翻身,堪堪躲过那扑面而来的火焰。 与此同时,又是三支夹杂着火焰的长箭,呈品字形而来。 贺宇心中忌惮,却不得不阻拦,他已经看出这些火焰的不同凡响。 他正要再上前,却听一道悠悠童音响起: “没关系,让他射!” 贺宇立刻后退,高处的萧老将军见状,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莫非他搞错了这棵宝树并不怕火? 说时迟那时快,他射出的火焰长箭已经呼啸着冲向海棠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