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清和》


 第1章 离宫归家

    “你在宫中这许多年，不能在家中尽孝，现如今回去了，在家也要贞敬幽闲，端庄诚一，要好好孝敬长辈，友恭姊妹，德言容功，哪样都不能放下……”
    慈元宫中，沈清和跪坐在地上，正在听着凤榻上皇后的训诫。说话间，皇后身边的女官带了陈嬷嬷进来。皇后见了便出了一回神，停了训话，摆手道：“罢了，你起了。”
    沈清和伏地磕头：“民女谨遵娘娘圣诲。”
    女官亲自走过来扶起沈清和。
    皇后招手把清和叫到跟前：“好孩子，你这些年在宫中陪伴公主很是尽心。”清和忙道：“能够陪伴公主，这是民女的荣幸。”
    皇后笑着抚平清和钩在头发上的流苏珠子，看着她如山茶花般白皙娇嫩的脸，“本宫和张淑妃都很想把你留在跟前，你日日陪在端静身边，在淑妃眼里，你和她女儿怕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前几天淑妃还和我叨叨，说可惜现在请封的规矩越来越严了，不然她就认了你做闺女，给你请个郡主做。”
    清和忙站起身道：“清和当不起。”皇后让清和坐下：“咱娘俩儿单独说话无需如此，你且坐着就是，你小时候还让我抱着呢，这会儿又这样。”清和只得又坐下，微微有些脸红：“小时候不懂事，只是仰慕娘娘姿容，如今清和长大了，再不能和那时候似的。”
    “她倒是真起心想让你留下，”皇后指了指淑妃宫的方向，“只是这几年你在宫里，拆散你们一家不得享受天伦，已经是委屈你了，如今你家人肯定想你的紧。我就不虚留你了，索性你家离得近，这会儿回去，中午就能吃上团圆饭了。回家之后给侯夫人带个话，让她有空来陪本宫说话。”清和点头道：“我定然给母亲说。”
    皇后招手让陈嬷嬷过来：“我让陈嬷嬷跟你回去，让她接着做你的教养嬷嬷，也算全了你们主仆一场。”清和忙起身：“多谢娘娘恩典。”皇后笑：“去，淑妃娘娘和端静公主也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呢。”
    从慈元宫离开，清和带着陈嬷嬷回到淑妃宫中。
    张淑妃倒是真的有些舍不得沈清和，准备了一堆东西，还指挥着宫女：“前几天收的那盒子燕窝也找出来，让清和带着。”端静皱眉道：“宫女是不能出内宫门的，母妃让她们主仆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倒不如把那些有的没的先拿出来，到时候再差人送去罢了。”
    淑妃笑着摇头：“倒是把这茬忘了，便把这些粗笨的拿出来。”转头又和清和说：“自打你来了，玉簪就在你跟前服侍。玉簪是个老实孩子，在宫里也很是委屈。我和皇后娘娘说了，让她跟着你回去，等她再大些了，你就给她找个归宿，总比在宫中熬着强些。”
    玉簪上前谢恩之后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清和是端静公主的伴读，没有课的时候是和端静一起住在淑妃娘娘的宫中的。伴读自己是不能带宫外的随从进来的，因此清和刚进宫是没有贴身侍女的，淑妃觉得清和是大家姑娘，在家仆妇成群，何况那会清和只有八岁，如何能料理自己，怪可怜见的，就将自己宫里的玉簪指给了清和。
    清和见端静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忙道：“公主可有吩咐？”端静声音微哽：“你倒是好的，如今家去就自由了。只盼着你回去别把我忘了。进宫的时候一定来我这里坐坐。如果……如果我能出去，我是要去找你顽的。”清和连连应着，心里却知道，自己虽然名为公主侍读，其实就是公主的玩伴加半个书童，又没有官职品级，出了宫大概也没有再进宫的机会。说话间就有宫人进来催，说时间到了。
    拜别张淑妃和端静公主，清和被小太监带着走到宫门口，一个大太监又近前检查了一遍行李，招呼了守门的侍卫，这才肯放行。
    走出宫门，清和便看到一人牵马守在那，旁边还有轿子等着。阳光打在清和脸上，她有些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便疾行几步，走近了便见是一个风姿不凡、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正是自家大哥，沈彦邦。清和福身，声音颤颤的：“大哥！”彦邦也心里发紧，但是这里人多眼杂，只道：“妹妹上车，家里人这会儿都等着呢。”
    皇后的赏赐是头一天就送到家的，所以沈家人都知道今天清和要回来，沈彦邦也是一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
    初春的皇宫和外面完全是两个天气，宫墙内一片灰蒙蒙，墙外已是绿意蓬松。清和坐在轿子里，心里忐忑不安，如今虽然是回家，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
    清和和沈家的关系并不亲密，她是八岁那年被宣进宫陪伴端静公主的，八岁之前却是常年住在外祖家中。今年是在宫里的第五年，前两年过年和中秋节还能请几天假回家，后来端静公主奉旨去南边离宫老太妃身边侍疾，清和也陪伴左右，至今已是两年没有回家了。如今端静公主大了，以后就不能再出门读书了，中宫才发话：清和也大了，也该回家待嫁了。清和才得了回家的机会。
    正想着心事，听一阵马蹄声响，接着轿子停了，听到人在和哥哥寒暄：“彦邦兄一大早做什么呢？”“接舍妹回家去，卓远这是打哪来？一身风尘。”是殿前步军都指挥使黎卓远。“刚办完一件要事，正是要进宫回禀皇上交差的。令妹这是要回家了？恭喜恭喜。”
    听到提起自己，清和不好再坐着不动了，便掀起纱帘，只见这人甚是年青，身型挺拔，面貌俊朗，穿着深蓝直缀，束了黑色腰封，坐在一匹黑色大马上，正是黎卓远。清和和他虽不熟络，倒也打过几次照面，便在轿子上致意：“见过黎大人，小女就不下去见礼了。”黎卓远忙下马，拱手道：“不敢受沈家妹妹的礼，恭喜妹妹归家，这些年在宫里怕是闷坏了？妹妹如今回来定要好好出去顽一顽，京里这些年新添了不少好东西呢！”
    “卓远兄弟慎言！哪有劝女孩子出去闲逛的。”沈彦邦对黎卓远的话很不满，四下看了看，幸而周围没有人。黎卓远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我看你们也不是和那腐儒一气的，难道也想着存天理灭人欲，把好好的姑娘家关成傻子不成？”见兄妹二人傻傻看着自己，黎卓远挥了挥马鞭：“罢了罢了，不耽误你们骨肉重逢，我们改天喝酒聊。”说着翻身上马，和兄妹道别后便拍马走了。
    “这个黎卓远，还是这个样子，不能让他张嘴。”见兄长笑，清和也笑：“我就在宫中见过他几面，没打过交道，没想到是这么混不吝的性子，难怪端静经常说他是个悍匪，看来没委屈了他。”
    经这么一搅和，清和心里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见轿子走的慢了，清和知道应该是到了沈家门口，终于忍不住偷偷往外看了看，前头就是沈府了，这大门上悬着金字“昌宁侯第”的匾额，心中暗叹：“说起来这是自己真正的家，但是自己在这里住的时间还不如在宫里的时间久。”
    轿子走到二门，便有婆子丫鬟接了出来，将清和扶下来的婆子是母亲跟前的周妈妈。
    彦邦对婆子道：“周妈妈，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说一声，晚上我再去给祖母母亲请安。”又叮嘱妹妹：“你且去，这会儿大家估计都在祖母那里呢，母亲也定然在那，几个姊妹们也在，有什么事只管让人来外书房寻我。”
    清和知道这会儿哥哥不方便进内院，便点头：“哥哥尽管去忙，我好得很。”又朝周妈妈一福：“怎好劳动妈妈来接。”唬的周妈妈忙侧身：“老奴生受了。姑娘不知道，夫人自昨天接了宫里的消息就坐不住了，说时间过得慢，昨天一晚上也没怎么睡踏实。还说怎么平日里也不觉得怎样，知道要回来了反倒想的睡不着觉。这不一早就撵了丫头过来瞧，来来回回好几趟，还生气丫头子们等不来，”周妈妈捂嘴笑：“老奴看小丫头们为难，便自告奋勇来了。大公子说的不错，如今大家都在老太太屋里呢，咱们只管去后头就好。”
    自打清禾的祖父老昌宁侯去世，祖母就搬去了后头住。侯府虽然不大，也有五进院，并东西跨院，每个院子都不算小，所以虽然说整个侯府住了老太太和昌平侯兄弟三房人，倒也不算挤。
    小丫头早就跑去送信了，所以还没进老太太的院子，侯夫人宋氏就迎了过来，小辈让长辈出院迎接原是有些不妥，又见母亲情绪激动，清和忙快走几步握了母亲的手，先开口道：“祖母定是等了很久了，才让母亲出来看着，咱们先进去，女儿到屋里再和您见礼。”宋氏也反应了过来，反手握了清和：“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老夫人都等得着急了，我这不是才出来看看。”娘俩携手到东次间，宋氏才松了女儿的手先进去：“老太太，清和回来了。”

 第2章 家人见面

    清和忙进来，不算大的房间坐的满满当当，都是沈家的女眷。
    上首坐的正是老昌宁侯夫人，清和的祖母李老太太。只见李老太太穿了绛紫色福寿团花缂丝褙子，鸦青色罗裙，满头珠翠，斜倚在引枕上，见清和进来，老太太一叠声的道：“好孩子快过来，想煞祖母了。”身子却并没动。
    小丫头拿了蒲团，清和忙跪下见礼：“不孝孙女清和拜见祖母，祖母安好。”老太太终于舍得挪了挪身子，弯腰虚扶一把：“我的儿快起来。”清和又来到宋氏跟前跪下：“不孝女拜见母亲，母亲安好。”宋氏不等她跪下去，便一把将她扶起来，“好，妈一切都好，你且起来说话。”
    清和又与屋里的人一一见礼，侯府二夫人韩氏和三夫人李氏都在，清和与这两个婶娘见了礼。二夫人韩氏只生一子彦墨，家里排行老三，清和没有看到他,便问道：“三弟可是去学堂了？”韩氏笑着点头：“他在家里也是皮的没有样子，我就早早的打发他去了家塾，学成什么样先不说，好歹有个约束，也像个样子。”
    三夫人李氏是李老太太的内侄女，育有二女，三姑娘沈清柔和五姑娘沈清慧，如今都在，姊妹之间又厮见一番。
    玉簪将提前准备给诸人的礼物端上来。其实时下里拜见长辈，不年不节的，没有小辈给长辈礼的，只是清和许久没有回家，总要孝敬点什么东西。所以清和就和玉簪琢磨着，给李老太太做了一个奢华又显摆的抹额，正合老太太的脾气，又和老太太平日里花孔雀般的装扮相符。
    “孙女在离宫的时候，能抽出些时间，便想着给老太太做点什么，清和想着做衣服，这尺寸大点小点的不好拿捏，我手又笨，还不如便缝了一个抹额。”老太太嗤之以鼻，几年时间就做了一个抹额，怕是其他时间都用来给她外家做衣服了。心里再如何不痛快，面子还是要做一下的。老太太将抹额拿来手里，看了看，也看不大清楚，就招呼旁边的姑娘，“蓁娘把我的西洋镜拿来。”
    清和一进门就留意到了老太太跟前的女孩，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只是没人和自己介绍这姑娘是谁。李老太太向来是倒三不着两的脾气，又是老封君，再不肯顾及别人的，但是众人都不肯张嘴，这形势就让人觉得颇为暧昧了。
    这会儿清和便借机打量，只见女孩长的臻首娥眉，乌发如云，简简单单挽起来，只用发带绑住，簪了两朵珠花，鬓边插了一朵山茶花。穿的也是简单的秋香色绫袄，下面是松绿色绵裙，和花花绿绿的李老太太一起，被衬的干净又清爽。又听老太太喊她蓁娘，想来就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李蓁蓁了。心里不禁感慨：生了一副好品貌，可惜托生在李家。
    想到这里，清和又看了看三夫人李氏，这姑娘应该是李氏的侄女，好家伙，沈家不大，但是这李家人三辈的姑娘倒是齐全。
    李老太太拿了叆叇，将这抹额瞅了个仔细：只见抹额外面绣的喜鹊登梅的花样，色彩搭配又大胆又鲜亮好看，一圈的米珠环绕，虽说这珍珠不大，却颗颗圆润，光彩辉煌。抹额中间是一颗硕大的金镶红宝石，用金线缝在抹额上。抹额内里用银线绣了细细的万字不到头花纹，迎了光才能看到一丝丝光彩闪烁，用手摸起来又完全感觉不到凸起的绣痕，不仔细看以为是印花，想是劈了极细的丝线混了银丝绣成的。老太太纵然一直不喜清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绣品极合自己的胃口，由衷的感叹了一句：“好精细的活计，一看就是费工夫的，我都舍不得戴了。”
    众人也都啧啧称赞，三夫人笑着逗趣：“老夫人好福气，却是没有人给我做这么漂亮的物件，你要是不舍得戴，那就赏给我。”李老太太这会儿心里舒坦了一点，“我倒是可以给你，只是你年纪轻轻的怕是不肯戴这个。”
    李氏刚要张嘴，女儿清慧娇憨的笑着说：“娘亲娘亲，我给你做呢。”清柔拧着妹妹的脸：“又吹牛呢，你先学会穿针。
    ”清慧只有六岁，还拿不得针呢，众人被这娘儿几个逗的哈哈笑。清和笑：“我还有几件亲手做的东西给婶娘和两位妹妹。”说了拿两个香囊给韩李二位夫人：“清和手艺有限，婶娘勿怪。”
    韩氏笑吟吟的收了，李氏笑：“哎呦，清和还给婶娘准备了礼物，你这么好的手艺，我怪什么，说起来，老太太可没有香囊收。”李老太太拿了橘子掷过来：“你这个促狭鬼！”李氏伸手接住，笑道：“谢老太太的打赏。”老太太指了李氏笑道：“我说你平日里早跑了，今儿怎么这么孝顺，感情等着收礼儿呢!”
    众人笑，宋氏也瞅着女儿笑，却没有说话，她这会儿是飘着的，觉得自己在云里，在雾里，连脚都是软的。韩氏拿了香囊轻轻碰了碰宋氏：“嫂子，我还是第一次收了小辈的礼呢，怪不好意思的。说起来，本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给咱们家二姑娘东西呢。”宋氏才回过神来，笑道：“且拿着，本该如此。”李氏也说：“你只管拿着，不用不好意思，等咱们散了，清和怕是还给大嫂准备了好东西呢，人家孩子还能亏了自己亲娘不成，咱们做婶娘的跟着沾个光罢了。”
    清和也笑，心里却想，三房李氏向来和自己母亲并不怎么来往，又仗着是老太太内侄女，平日里眼高于顶，是谁都瞧不起的，今天是怎么啦？倒是二婶娘一贯如此，因着二叔是庶子，他们夫妻在府里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清慧来到清和跟前：“和姐姐，她们都有了，我的呢？”众人都笑：“还有张嘴要礼物的呢！”清慧被笑话也不害羞，只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众人大笑。
    清和忙道：“忘了谁的也不会忘了慧儿的啊。”说着话玉簪拿来一叠帕子，清和扭头看着李蓁蓁，“蓁娘姐姐也来挑一幅啊。”李蓁蓁大方走过来和清和见了礼，挑了一幅帕子，道了谢就又站回去。
    二夫人韩氏见清和后面站着的玉簪，“这个丫头有些眼生，不是咱家里的？”清和忙道：“是淑妃娘娘赐下的，叫玉簪，我一进宫，淑妃娘娘就让她跟着我，临走的时候就把她给了我。”又忙把陈嬷嬷叫进来，解释了一番，二人和沈家诸位主子请了安。
    众人见是上头所赐，也不敢托大，宋氏请示李老太太：“不如让两位先去清和院里休息一下，顺便安排安排清和的铺盖。”老太太点头，让小丫头将二人领下去，对清和说：“你原来也不大在家，屋里也没个人，这样，我把我跟前的秋桃给你，你只管安排她。”
    老太太身后一个穿着桃红比甲的少女忙站出来给清和见礼，清和忙道：“多谢祖母。”又对秋桃点点头：“秋桃姐姐以后费心了。”李氏捂嘴笑：“老太太这抹额没白收，又搭了一个好丫头。”
    众人笑闹一阵，就到了午饭时间，平日里午饭都是各自屋里吃，因今天清和回家，大家都在老太太屋里吃午饭。老太太开恩不让媳妇们伺候，大家围坐在一起，好不热闹。众人早晨请安之后就没散，留在老太太屋里，清和明白宋氏一定做了什么，老太太本就不喜欢自己，大家都在，老太太也不好做的太过分。想着便抬头看宋氏，见宋氏也不怎么动筷子，只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会跑了似的，不觉得心里一酸，忙低下头。
    清和没见过自己母亲这么失态，宋氏是出自书香大家，说话做事都是最稳重端庄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处乱不惊。想到这里，清和觉得饭菜味同嚼蜡，只等着散了和母亲回去。好容易老太太停了筷子，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老太太才摆手道：“都回去，我也要歇了，只蓁娘陪我就是。”

 第3章 母女谈心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宋氏牵着清和说，你的院子远，中午先在我屋里歇了。清和偎着宋氏：“我和妈一起睡。”宋氏用手刮女儿的小脸，笑：“好，咱娘俩睡一下午。”
    沈清和的父亲沈松承了爵，所以沈松宋氏夫妇住的是沈宅的正院。
    院子里一棵两抱粗的梧桐树，听说这梧桐树建沈宅的时候就有了的。正屋五间加带耳房，东西各三间厢房，正房的窗户都是镶的明瓦。
    进了正房左转西次间，大丫鬟被看正在往罗汉床上铺被褥，见母女二人进来，忙笑着行礼：“见过二姑娘，我想着姑娘回来定然要来正房歇晌，就将被褥放熏笼上了，如今暖暖和和正好铺盖。”清和忙笑：“谢谢被看姐姐费心。”宋氏笑：“我平时晌午是不歇的，难得她惦记你。”被看说：“我总是记得的，姑娘不歇晌是要哭的。”清和羞得脸红：“被看姐姐说的什么年月的事了，我都不记得。”
    宋氏笑着摆手让被看退下去，说：“你在这里休息。等晚上再回自己院里。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的屋子前段时间给老太太家的一个女孩住着。如今她家去了，老太太也知道你回来，却不肯将屋子腾出来。”
    清和原来回家的时候就住在宋氏院里西厢房，如今看来是住不得了。清和忙道：“我没事的，住哪里不一样。”宋氏摇头：“如今家里女孩子多了，把家里的院子都占满了，老太太让你住在花园子里面的倚翠轩。”清和一愣，又忙摇头笑：“那里也不远，也就请安多走两步路的功夫。咱家能有多大，我在宫里天天走多少路呢。”
    清和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是难过的。老太太不喜欢自己，清和是知道的。
    清和母亲宋氏是太子太傅宋谦的独女，宋谦曾任礼部尚书，后被封为太子太傅，宋谦为官正直清廉，夫妻和顺，也算得上是文臣中的典范了。可惜的是，宋谦夫妇二人只有宋氏这一个孩子，宋谦也没有兄弟。宋氏族人就一直想给宋谦过继一个远房的侄子做承嗣子，但是宋谦夫妇不同意，后来迫于族人的一再施压，放出风声让宋氏招婿。好容易族里消停了，皇上一道旨意下来，宋氏被指婚给昌平侯世子，也就是现在的昌平侯沈松。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又想着宋谦夫妇膝下空虚，又发话让昌宁侯夫妇将一个孩子抱去给沈谦夫妇抚养。宋氏连生两胎，都是小子，李老太太死活不让抱给宋府。直到沈清和出生，老太太终于松了口，而且生怕宋谦夫妇反悔，把刚满月的清和丢给了宋家。
    所以清和也明白，自己头八年在昌宁侯府的日子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年，等到自己长到八岁，又被皇后宣到宫里给淑妃娘娘的端静做侍读，一年在家能待几天？更何况这两年自己在离宫住，都两年没回家了。如今老太太膝下一堆孙女，还有娘家的女孩承欢，眼里哪还有自己这个不着家的孙女了。这么说起来，自己也算是被这天家夫妇坑惨了。
    母子天性，没有隔阂，纵然娘俩儿不大见面，却是亲昵的很。这会儿宋氏和清和挤在一张罗汉床上，正在看着清和带回来的东西，两个人商量着礼物怎么分配，让小丫头拿了送去各院，然后躺床上说话。
    清和问宋氏：“我二哥呢？怎么也没见到他。”宋氏叹气说：“你二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闲不住的，去年说什么也不肯在国子监读书了，只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去四处游学。全家都拧不过他，只得让他去了，但是要他提前说好去哪，你父亲写信给当地的朋友，让他们照顾着。”
    宋氏看起来也是拿这儿子没有办法的样子，“那祖母竟然同意了？”清和诧异道，老太太最疼的就是这两个大孙子，其他人都得往后排，为此三夫人李氏也是满腹的不满。
    “老太太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哭了也闹了，这事说起来也是怪，你二哥没劝动她，你父亲竟然劝的老太太同意了。”“那也是奇了。”清和啧啧。“谁说不是呢，这不，过年的时候回来一个月，如今又跑了。娘就当没你二哥这个不孝子。”
    清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母亲，今日三婶娘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你三婶娘今天这么主动出来解围，还插科打诨的？”宋氏得意：“也没什么，我给你婶娘的弟弟寻了个好活计，她自然投桃报李，我总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一回家就受冷落。”李老太太和三夫人李氏的娘家李家如今日子过的不景气，清和倒是知道。
    “难怪，母亲帮了她，她在老太太跟前给我做面子。”
    李氏和宋氏两妯娌素来就是面子情，这事说起来，又是一桩公案。
    当初李老太太嫁进侯府的时候，李老太的父亲只是个七品修编，老太太嫁给老昌宁侯算是高攀中的高攀，只可惜一人得道后面鸡犬也没有升天。
    李修编好歹是正经进士出身，又有风骨，从来不攀着侯府寻富贵。但是李修编的几个儿子，李老太太的兄弟们却是没有一个成器的。李编修一去世，李家算是垮了半边天，只能指着侯府的名头混日子。
    李家过的不好，李老太太便想着提携一下娘家，将自己的内侄女，自家大哥的长女嫁给长子沈松。老昌宁侯坚决不同意，他当年娶李老太太是因为当时沈家战功赫赫，让先帝忌惮，便求娶低门之女自保，但是李老太太好歹算是个官家小姐。如今儿子虽然不好娶名门贵女，但也不至于娶一个破落户家的姑娘。
    老太太见丈夫不松口，便将那个姑娘接到府里，想着小儿女在一起，青梅竹马，有了感情，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老太爷不是刻薄孩子的人，自然会答应儿子的请求。没想到这感情没培养起来，一道圣旨下来了。
    当今圣上那会儿刚刚登基，为了显示自己对世家的恩慈，将宋尚书的独女指婚给沈松。这边李家大姑娘的年龄也拖大了，李老太太本来还想着退而求其次，把李大姑娘嫁给老二李柏，李家却不敢再相信自家妹妹了，将李大姑娘接回家匆匆找了一户人家嫁了出去。
    老太太鸡飞蛋打，怎肯罢休，李家也觉得沈家对不起自家姑娘，天天闹，最后老侯爷只能妥协，将李大姑娘的幼妹嫁给自家老三，好歹这侯夫人出自清流大家，只是委屈了小儿子。那个幼妹就是现在的三夫人。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清和觉得这会儿的母亲像个孩子，但又那么值得自己依赖，心里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打了一个哈欠。宋氏忙道：“你看我，只顾着说话，你今天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休息呢，你先眯一会，待会我叫你。”
    清和平日和母亲相处的时间不多，平日里当着外人也一直做个淑女样子，如今却伸手拉了宋氏撒娇：“我要和娘亲说话，我要娘亲陪着。”宋氏也舍不得女儿，便搂了清和：“娘陪你，睡。”清和舍不得睡，但是靠着宋氏，闻着母亲独有的淡淡香气，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4章 粉墨登场

    黑甜一觉，等清和醒了的时候外头日头已经西斜了，宋氏不在，外间传出来说话的声音，清和赶忙起身，感叹自己如此放松，睡了整整一下午，这是她在宫中根本不敢肖想的。小丫头探头进来看：“二姑娘醒了。”外间传来一个女声：“二妹妹方便吗，我们进来了？”清和只是小睡，倒是不用怎么收拾，整理了衣服，又对着靶镜看了看头发，说：“是芷姐姐吗，进来。”
    棉帘一挑，进来两个少女，侯府大姑娘清芷和四姑娘清宁，大房庶出的两个姑娘。正所谓越缺什么越显摆什么，李老太太小门小户出身，生怕别人说自己不懂规矩，因此不大让这几个庶出孙女在自己跟前，所以上午在老太太屋里清和并没有看到这两姐妹。
    清芷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她的亲娘杨姨娘去的早，但是听说是很出色的美人，清芷随了亲妈的样子，出落得俊逸出尘，又温柔可亲。清宁系柳姨娘所出，比清和小一岁，才不到十二岁，却清冷淡然，小小年纪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姐妹们相互见了礼，清芷因为自小养在宋氏身边，和清和熟悉一点，便笑着说：“这两年没见，清和完完全全变成大姑娘了。”清和也笑：“两年没见，姐姐也变了，更漂亮了。今天听娘说了，姐姐大喜。”清芷脸一红：“你这丫头，没大没小，我好心来看你，你倒是打趣我。”说完扭头要出去。清和忙起来拦了清芷：“好姐姐且回来，都怪妹妹，妹妹再不提姐姐定亲的事了。”气的清芷回来拧清和，两个人乱成一团。
    清宁只是坐在一边微微笑着看，等两人闹完，才说：“我和芷姐姐中午就收到了二姐姐送的礼物，本想着就来见姐姐，又怕姐姐休息了，便拖到现在才来。”话里面透着客气疏远。姐妹三个说话间，听丫鬟们传报老爷回来了，便都忙起身出去外间。
    现昌宁侯沈松，年逾四旬，官拜枢密院枢密使。不得不说，沈松虽是武将，看起来倒算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蓄了须，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往那里一站就自有风姿。
    见了三姐妹出来，沈松便点了点头，和清和说：“二娘回来了。”大家都没想到沈松回来那么早，连宋氏都出去处理事情了，蒲团之类更是无人准备，清和也顾不得这些，走到跟前，直接跪在地上：“不孝女清和见过父亲。”
    沈松忙道：“自家骨肉何必如此，赶紧起来。”清芷姐妹忙把清和扶起来，清和说：“女儿两年未见父亲，也未曾在您膝下尽孝，心里愧疚。”
    正说话，宋氏在外头匆匆进来了：“你就全了孩子的孺慕之情。”沈松摇头：“女孩子家家的不好跪来跪去的，女儿膝下更是有黄金。”清和说：“跪天跪地跪父母总归是天经地义的。”沈松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在外自己生活，“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你在外这些年，我和你娘也是太太挂念着你。”
    沈松去内间换了家常道袍，洗了一把脸才出来，就听到通报两个姨娘已经来问安了。沈松今天回来的早，柳姨娘一听沈松回来，便慌慌张张寻了范姨娘一起来正院。平日里宋氏是免了姨娘子女的晚上请安的，今天聚这么齐，倒是难得的很。
    先进门的是柳姨娘，后头跟着个奶妈子，怀里抱着一个哥儿。
    柳姨娘也是清宁的生母，这个孩子就是清宁的胞弟，沈家五少爷彦西，是清和入宫那年生的，柳氏这个儿子得来不易，轻易不抱出来见人，所以清和没太见过这个孩子。柳氏都站定了，范姨娘才逶逶迤迤进来。
    清和在心里暗暗比较：两个姨娘长得都是花容月貌，但是明显还没有生育的范姨娘更年轻且丰腴秀美。不过纵然美貌，范姨娘也没有恃美而骄，一副小心本分的样子，和柳姨娘形成鲜明对比。清和不禁感慨，这没孩子的姨娘在家里头没有底气啊。
    两个姨娘问过安， 柳姨娘的目光跟着沈松走，范姨娘见她不开口，就问清和，二姑娘几时到的家，累不累，如今家来就不用回去了之类的话，清和客客气气答了。
    再看这柳氏，也不理别人，也不和清和客套，只把奶妈子怀中的孩子抱起来塞到沈松怀里：“西哥儿早就叨叨想老爷了，说背了好几首诗要给爹爹听呢。”
    沈松向来喜欢柳氏，柳氏往常也是放肆惯了的，他也不觉得过分，只抱着孩子逗弄，听孩子稚声稚语的背诗。
    都说抱孙不抱子，沈家大房孩子多，沈彦邦作为家里长孙，李松都没有抱过，更不要说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
    清和惊诧柳姨娘的大胆，又见宋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坐榻上悠悠然喝茶。清和记得前几年回家，柳氏来请安还不这样。那时候柳氏还没有这么嚣张，母亲总要尽一个主母的本分，问一问孩子吃饭如何睡觉如何此类的话，如今却是一言不发，看来是习惯了柳氏的作态，自己也懒得装样子了。又见清宁低着头不干己事的样子，原来的时候这娘俩也这样吗？好像没有印象了。这柳氏眼里没有别人也就罢了，眼风儿都不往自己亲闺女这里扫一下。
    柳姨娘见满屋里只有自己说话，觉得无趣，眼睛转了一圈，便将目光锁定了清和，“二姑娘怎么就回来了？我寻思这以后要长长久久的住在宫里了呢。前段时间我还和范姨娘说呢，我姐姐是娘娘，姑娘不会以后也是娘娘。”
    范姨娘没想到她突然牵扯到自己，尴尬的说：“我怎么不记得。”柳姨娘也不在意，拿帕子抿了抿唇：“我还想着，可惜咱家大姑娘定亲了，说的人家依着妾身看不算好。要是等二姑娘发达了再说亲，从大姑娘往下都能沾你一点光呢。”
    清芷被说的满脸绯红，想反驳，又没法张嘴。清宁抬头看了看大姐面红耳赤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姨娘，小五这胳膊上怎么红了？怕是被虫子咬了？”柳姨娘扭头略看了看，知道是女儿的小心思，想着岔开这个话题，便只随口说了一句午睡压得，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姑娘到底年轻没成算……”
    宋氏听她说的不像话，斥道：“闭嘴，姑娘们都在这呢！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哎哟，夫人您别生气，我现在就是可惜五皇子年龄稍微小一点，不然我让姐姐去皇上那里求娶咱家二姑娘。不知道二姑娘在宫里见过柳贵嫔没有？”
    清和微微挑眉：“清和平日只在淑妃娘娘的宫殿和公主书房里，并不怎么走动。”“那就怪姑娘你了，要是你常去宫里问安，说不定我姐姐觉得你不错，这事儿能成，大点就大点呗，女大三抱金砖呢。老爷您说呢？”清和有些恼了：“姨娘说笑了，莫说清和高攀不起，单说五皇子如今在贤妃娘娘宫里养着，柳贵嫔怕是做不得主呢。”
    清和连削再打的讽刺柳贵嫔在宫里地位低，惹得柳氏面皮通红：“你……”
    清和又笑：“说起来姨娘和贵嫔娘娘一母同胞，却是一点都不一样。要是站在一起，我是看不出来的。听说姨娘家原来也是有些底子的，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柳氏勃然作色：“二姑娘在宫里待了几年，话说倒是越发难听！”
    沈松皱眉：“如眉闭嘴，屋里三个姑娘，你说这些算怎么回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哥儿累了，赶紧抱下去。”“老爷……”“去。”柳氏赌气抱了孩子一阵风走了，范姨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一下施礼退了出去。沈松对宋氏说：“我有点事处理，你和娘说我晚点去和请安。”说着朝外院去了。
    两个人都走了，清芷轻轻舒了一口气，和宋氏说：“我刚刚听被看姐姐说妹妹的屋子安排在花园子里了，我想着妹妹毕竟小些，不如我去后头住，让妹妹住在这边。”
    清芷打小养在宋氏屋里，和清和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如今西厢被占了，清芷就想着把东厢腾出来给清和住。
    宋氏摆手：“再没有姐姐给妹妹腾地方的理。就让她先住在后头，等以后有了地方再搬回来也是一样的。”清和也笑：“不过是多走几步路，也没什么，我白日里过来就是了。”
    正说话间，老太太院里就来报说：二姑娘刚回家好好休息，侯夫人只管陪着二姑娘就行，不用去她屋里请安了。

 第5章 柳姨娘

    因不用去老太太院里请安，宋氏让厨房把三个姑娘的饭都送到自己院里，娘儿几个一道吃了晚饭，说了一会儿话，清芷清宁就告辞回去了。
    宋氏对清和说：“你就别慌着回去了，你那院子太远，你那几个丫头又都不在这，如今还不知道她们收拾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呢。等起了更，我送你过去。”
    清和说：“不用劳烦母亲，让人送我回去就行。”宋氏不肯，拉了清和去榻上坐着陪自己说话。
    清和知道母亲不舍得自己走，也愿意和母亲说一说知心话，娘俩儿就沏了清茶说一些体己话。说着话题就扯到了柳姨娘身上：“柳姨娘如今是怎么了，实在有点太过了些。要我说，妈该拿出太太的架子来。”
    清和知道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敬重有余，恩爱不足，宋氏也是正经的大妇做派，对夫君的小老婆和孩子都表现出应有的责任和关心。不知道是不是父母放纵太过了，让柳氏一个姨娘这么嚣张。
    清和回忆了自己不多的在沈府的生活，原来记忆中，这个柳姨娘是轻狂些，但是还算有礼有度，并不是如今这般狂癫。
    宋氏摇头：“她家的事你也知道些？这柳氏和柳贵嫔是罪臣之女，她姐姐作为官奴进了宫，柳氏被卖到教坊司，柳家如今算是平反了，她哥哥被授了官，姐姐如今是宫里的娘娘，她又生了西哥儿，现在能把谁看在眼里。你也知道，你父亲他又喜欢她……我也不愿意和他闹的太僵，总要顾及大家的颜面。”
    清和还是觉得奇怪，她觉得母亲没有和自己说实话，但是也不想逼迫母亲，只想着有机会再问，便转移了话题：“哥哥忙些什么，晚上也不来一趟？”
    “如今内院里头有外姓的姑娘，我让他计较些，你哥哥轻易不来内院。”“哥哥不肯谋个职吗？我今天见了承恩侯家的公子，他比我哥哥怕是还小些，都有差事呢。”
    “咱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清和脑子里想到了什么，联想到柳姨娘受宠，感觉处处透着怪异。
    沈松在外院呆了半个时辰，终究放不下柳氏，便往后头去，想着看看柳氏如何了。
    柳氏自己住一个极小的院子，是从西跨院隔出来的，另外半个院子住着范姨娘。虽是如此，在姨娘里也算是体面的了。
    进来院子，安静的很，沈松见无人通传，就径直去柳氏常歇息的西屋，果然见她斜斜倚在榻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沈松便蹑手蹑脚走进来，环了柳氏的腰。柳氏知是沈松来了，也不动弹，只鼻子里哼了一声。
    沈松笑：“这是生气了？你也着实过分了些，清和才回来，你非来这么一出。”
    柳氏腾的坐起来，吓了沈松一跳，“我倒是觉得自己是好意呢，当时姑娘进宫时，谁不想着姑娘是要嫁到帝王家的？如今到了定亲的年龄就让人家撵回来了。说实话，我这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你如今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清和是去做侍读的，不是去让他们选小老婆的，你最好以后别再提这事。”
    “你果然还是最疼这个姑娘！我说一句半句的你就受不了了？她挖苦我你怎么不说她？好歹我是她长辈！”柳氏撑起身子，愤愤道。
    沈松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虽然自己这些孩子里，沈清和是陪伴自己最少的，但是不妨碍沈松喜欢这个孩子。“你如果不说那些难听的话，清和又怎么会和你呛，你只管好好养着西哥儿，其他的少掺和。”
    柳姨娘见沈松着急，也慌了：“我也不是恶意，只是姑娘也大了……”
    “才多大呢，还不到十四，慌什么，如今女孩子十八九岁成亲的多的是。”当今世道太平，女孩子大都等到是十七八岁上成亲，男孩子成亲更晚，二十多岁的也有。
    柳姨娘的气势彻底低了下来，轻轻按着沈松的肩膀让他坐下：“妾以后再不说了，老爷息怒。”柳姨娘揉着沈松的肩：“老爷乏了没？热水已经备好了。”
    沈松斜睨了柳姨娘：“我们一起。”柳姨娘知道这事揭过了，便笑：“我已经洗好了，老爷先泡一泡解解乏，妾一会儿就过去。”沈松这才注意到柳氏已经换了睡衣，取了钗环，便点头去了。
    见沈松去了里间，洪嬷嬷从外头进来：“老爷虽是和姨娘许了说要像正头夫妻一样过活，但是也不好太过，恕奴婢直言，您这些话，夫人都不敢说。”
    柳姨娘哼了一声：“原来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二姑娘这么讨老爷喜欢？”一个常年不在家的姑娘，她凭什么得老爷垂青？
    “至大也不过一个姑娘而已，过两年就嫁了，不足为惧。再说了，当爹的疼女儿也是情分内的。姨娘应该想的是那两个。”洪嬷嬷手指着外书房的方向。
    “我知道。”柳姨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妈妈先下去，我知道该怎么办。”说着便坐到梳妆台前，自己拿了脂粉开始涂抹，晚上最是迷惑人眼睛，一定要画一个香艳的妆。
    都说灯下看美人，好的妆容加上迷离的烛光，床下搞不定的，就放到床上来搞定……
    清宁住在东边小跨院里，一回来就把下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趴在引枕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对嫡母来说，自己是养在柳姨娘跟前的，嫡母对自己从来都是淡淡的；对于柳姨娘来说，自己是个姑娘，自己的出生耽误了她母凭子贵。平时姨娘飞扬跋扈惯了，大房都习惯了，并不觉得怎样，如今二姐姐刚回来，姨娘就来了这么一出，被当着孩子的面训斥，连二姐姐都说了难听的话。
    清宁有些无奈，无论如何，自己摆脱不了是她生的这个事实，别人会如何看自己呢？让自己怎么在姐妹里面相处！又想着现在柳姨娘是一个如夫人一样的存在，虽名为妾实则地位超然，但是自己这个闺女却不被姨娘放在眼里，心里更是满腔的怨气。
    况且看父亲的态度，明显今天晚上姨娘没有占到上风。姨娘虽然受宠，但是父亲对二姐姐的疼爱也不是装出来的。以后这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弟弟又小，姨娘现在都把事做绝了，也不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再看大姐姐，虽然杨姨娘去的早，但是自小被认在嫡母名下，因为二姐姐自小就被抱到外祖家养着，嫡女膝下就她一个女孩儿，她嫡母倒是对这个女儿不错，不说吃穿用度，就说这各府交往，大姐姐从小跟着出去见世面。如今宋氏又给大姐姐挑选了一户人家，虽说柳姨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未来大姐夫家世并不令人满意，但是青宁却知道，人家也算是清贵人家，不似大家族家中一堆乱事，姐姐嫁过去不会受气就是了。
    这世上，哪来的十全十美呢，宋氏是真的疼大姐姐才给她挑的这样人家，不然靠着女儿往上攀岂不好？大姐姐一切有嫡母操持着，而自己姨娘不但不管自己，还帮自己到处树敌，老太太又不把她们这些庶女放在眼里，清宁只觉得自己没着没落，如浮萍一般。

 第6章 丫头闲话

    不说清宁在这里胡思乱想，再说正院里，清和的丫头玉簪和秋桃来正院接清和。
    宋氏这会儿不舍得清和回去，各种找借口让清和在自己院里再呆一晚上。
    清和忙宽慰母亲：“明天一早我就来和母亲请安了。我的东西都放到后头院里了，如今再去拿了来又折腾一趟；再说我不回去歇着，倒是让老太太觉得我对她安排的地方不满意似的。”
    宋氏也觉得不好再留，又将两个丫头叫进来，细细的询问：屋里潮不潮，都收拾好了吗？被褥晾晒过没有？又叮嘱了一番，晚上要灌了汤婆子，虽说是春天，那后头院子却不比前头，寒气大；又嚷嚷让被看去取了自己的大毛披风，非得让清和裹着披风回去，怕晚上吹了冷风，进了凉气。
    清和被宋氏一叠声的安排说的眼发热，忙说：“我都听母亲的，有几个姐姐照顾着，母亲放心好了。”宋氏又要亲自送清和过去，说晚上黑，怕清和害怕，还要亲自看看那屋里收拾的怎么样了。清和直说不能劳驾母亲，最后退而求其次，让大丫鬟被看和周妈妈一起将清和送过去。还特意叮嘱小丫头们多带几个灯笼。
    一路回去，走在院里的夹道还不觉得什么，等拐到花园子里，这时候的月亮虽然挂在天上，但月光照着园里草木，黑影幢幢，似乎那影子里面都藏了人似的，不禁毛骨悚然。小小园子走不到头一样。
    好不容易进了院子，看廊柱门窗的斑驳程度，至少有十年多没有修葺保养了。
    说起来，这个院子原本是第一代昌宁侯修了自住的，那时候都流行在家里修花园子，当年的昌宁侯附庸风雅，硬生生打通了前后两个东跨院，把家里东北角修了一个花园子，还建了一处小小居所，想着自己平时可以小住，还在园子后种了一片竹子，给院子起名倚翠轩。
    可惜老侯爷从军出身，一身军功都是拼命拼出来的，哪里消受的来这些，好好的院子就被荒废了，后来一度被沈家仆从当做值夜的屋子，还被拿来放杂物。老太太能扒拉出这个院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进了屋里，大概是用水果熏过了，一股子果香袭来，火盆烧的旺旺的，屋里热气腾腾。谢过宋氏那边的人，又遣人送她们出去了，见两个小丫头一起跑了过来，跪下给清和磕头。清和忙让二人起来，正是自己进宫前的小丫头丁香和栀子。
    当初清和的贴身大丫头都已经嫁人了，丁香和栀子年纪小些，清和进宫之后就没有什么差事，每天做些洒扫的活计，如今清和回来，两个丫头就请缨来了倚翠轩。天不早了，主仆相互道了离别之情，就洗漱休息了。
    秋桃自告奋勇值夜，说玉簪今天辛苦了一天，先好好休息。玉簪不肯，清和对玉簪说：“既然秋桃姐姐这么说了，就辛苦秋桃姐姐了，你就去休息。”玉簪只得点头应了。
    秋桃去自己屋里抱铺盖，清和叫过玉簪：“如今我跟前，不论资历年龄都该是以姐姐为长，我本来想着回来姐姐自然就是第一等，没想到老太太支了秋桃姐姐过来，只能先委屈委屈姐姐了。”
    沈家一个姑娘只得一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
    玉簪摇头：“没什么，这是应该的。”清和又笑：“娘娘当初让姐姐跟我回来，也是替姐姐打算，只是如今我刚回来，不好就让姐姐回家，只能暂时委屈姐姐了。”玉簪刚想说什么，听到秋桃进来了，清和就说：“姐姐先去歇息。”
    清和也打发其他几个人回去歇着，倒也不让秋桃在自己屋里打地铺，只让她去外间榻上睡就好。
    清和躺下却睡不着，可能是中午睡得太多错过了困头，又或者自己这一回来换了地方有点懵，又怕外间秋桃听到自己没睡跟着自己折腾，都不敢翻身，直到听着外头秋桃的呼吸均匀了，才坐起来看着窗户上的树影发呆。
    玉簪跟着丁香和栀子两个小丫头来到卧房歇下，虽然一天忙碌，但是心里不踏实，这会儿放松下来，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
    栀子听玉簪那边有动静，便问：“姐姐睡不着吗？”玉簪翻身起来，悄悄问：“栀子，你能给我讲讲咱们府里情况吗？我心里也好有个数，现在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总不好直接问姑娘。”
    栀子点头：“这倒也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我讲给你听。说起来，咱们府上倒算是人口简单的，单说这主子们！不外乎沈家老太太和三房儿子。咱家老太太抓东西抓的死，老太爷没了都这些年了，老太太硬是没放权。谁家娶了儿媳妇，还是老祖宗掌着家务事啊？老太太倒是不怕累，只是弄的咱们侯夫人一点家不当……”
    “你就只讲府里情况好了，瞎说嘴做什么！”丁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打断了栀子的话。
    玉簪轻笑：“按理咱们不该妄议主子，不过就咱们，小姐妹之间也没什么。”
    丁香笑道：“姐姐勿怪，栀子就这个性子，说了多少次了，我也是怕她在外头胡说话，更何况，如今老太太的丫头又提了一等大丫头在咱们这边，咱们总要小心一点。”
    丁香倒是不怕玉簪怎么样，第一玉簪和沈府没有什么牵扯，她从宫里头来，淑妃娘娘也不敢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往侯府塞人；第二她要是不和清和一条心也不会那么痛快跟着来沈府。至于这个陈嬷嬷，丁香觉得自己摸不透，她想着改天要问问姑娘。
    “栀子你接着讲。”
    “老太太生了二子一女，如今的二老爷不是老太太生的。大老爷娶的就是咱们的侯夫人，侯夫人生了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咱们二姑娘，柳姨娘生了一子一女，四姑娘和五少爷。还有一个已经过世的姨娘生了咱府里的大姑娘。二老爷是庶出，只有韩夫人一个太太，二爷身子不好，两个人只生了四少爷一个孩子。”
    玉簪点头，这在大户里面已经算是好的了。
    “三老爷是个风流性子，家里姨娘通房好几个，三夫人李氏是老太太的亲侄女，生了三姑娘和五姑娘两个女儿。三房的少爷在府里行三，却不是三夫人生的。至于老太太生的姑奶奶，如今嫁到外省去了，好几年没回府省亲了，听说今年姑爷要回京述职，怕是要来府上小住。至于姑奶奶家的情形，我在沈家的时候也不长，确实是不怎么知道了。”
    玉簪点头：“那个表小姐也是李家的？”“可是呢，咱老太太的娘家亲侄孙女。我看现在的情形，”栀子说到这里，又不太敢说了。丁香觉得好笑：“你说，只是离开这个屋子就不要提了。”
    “我看这表小姐现在这么受宠，平时老太太只让她在身边陪着。听说好多家里事老太太都让她安排。我看啊，说不定就是未来的侯夫人呢。”
    丁香却是满脸不认同，反驳道：“我看不一定，自打表小姐来了，大公子都不太来后宅了，连进来请个安也匆匆忙忙的。再说了，表小姐虽说陪着老太太，平时却像个丫头似的，老太太啥啥都让她干。”玉簪点头：“大少爷是个有成算的，只是老太太也太不省事了些。”

 第7章 李氏的算计

    玉簪对老太太的点评，两个小丫头不敢接话。玉簪话说出来也觉得后悔：自己怎么一出宫就放松了，这种话也敢乱说了，忙转移话题：“我冷眼看着，老太太对咱家姑娘不是很亲热。”栀子带头：“姑娘打小就在外家住着，可不是和老太太不亲近么？不过咱家姑娘对老太太的孝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玉簪见两个小丫头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就也不再多问，迷迷糊糊之间就睡过去了。
    黑甜一觉，玉簪是被两个小丫头的洗漱声吵醒的，忙也起来收拾，匆匆忙忙来到正屋，清和已经洗漱过了，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秋桃给自己梳头发。
    见玉簪进来，就笑着说：“待会儿秋桃姐姐和我去前头，姐姐帮我收拾收拾屋子，早饭我在前头吃。”
    收拾停当，清和带着秋桃去前头请安。陈嬷嬷从后院过来，见玉簪很坦然的收拾东西，点头道：“你倒是稳得住。”玉簪抿嘴一笑：“嬷嬷是指的一等丫鬟的事吗？”陈嬷嬷见无人，就直说道：“姑娘说你立身正，如今有个秋桃占了你的位子，她肯定是要给你做主的，怕是等安稳下来，姑娘就要送你回去了。”玉簪脸色一黯：“姑娘是嫌我笨手笨脚，不愿意要我了？”
    陈嬷嬷莞尔：“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姑娘自然是爱重你的。只是其一，你是淑妃娘娘所赐，淑妃是不想你老死宫墙内，想给你挣个好前程，所有让姑娘把你带出来；其二，你是宫人，虽说也跟了姑娘这几年，毕竟不是奴籍，姑娘也是怕亵渎了你。”
    玉簪苦笑：“虽不是奴籍，却也没有别的去处，我是一心跟着姑娘的，只盼着姑娘倒不给我操心的好。”陈嬷嬷见她如此，就说：“那你得空和姑娘回明白，也别浪费了她的苦心。”
    这边说话间，那边清和来到宋氏房里，清芷清宁已经在了，请过安问好，宋氏就把清和叫到跟前：“昨晚睡得可还好？害不害怕？有没有择床？我说是要多放几个人在那院子里的。”清和昨天晚上虽说有些走困，但是早晨精神倒好，就说：“果然在家睡得踏实些，我今天是被叫醒的，这会都觉得饿了。”清芷忙道：“那不如先垫一口？倒是有现成的点心。”
    “罢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和老太太请安，哪里就饿的不行了！”宋氏也觉得清和第一天去请安就晚到不妥，招呼着姊妹三人一起来李老太太院里。
    刚进院里，就听到屋里一阵阵的笑。进屋就见到老太太坐在榻上，李氏在老太太跟前说话，清柔姊妹也在旁边凑趣。
    宋氏娘儿几个一进来，李老太太就招手喊清和：“来，清和丫头坐我旁边。”清和觉得眼皮一跳，就见清慧往外挪了挪，拍了拍老太太旁边的位置：“二姐姐坐这儿。”清和只得坐下。老太太难得的和颜悦色：“今天早晨都在这边吃，一起吃饭我也吃的香一些。”又对清芷清宁道：“你们姊妹来了就也在这吃，”扭头吩咐小丫头：“把她们姊妹的饭都送到这边来。”老太太难得的对清芷姊妹说话，两个人敛声屏气站在旁边，心里忐忑。
    李氏就笑：“老太太看到年轻的姐儿就忘了我们了。”这会儿韩氏也进来了，带着彦墨和老太太问了安。彦墨走到清和跟前：“你就是二姐姐，二姐姐好。我昨儿一回来就看到二姐姐给我的竹牛竹马了，很好玩，谢谢二姐姐。”
    清和见彦墨长得乖巧可爱，小小年纪说话就颇为妥当，心中甚喜：“你喜欢就好，只是如今你入学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然婶子该怪我了。”彦墨点头：“我晓得的，我每天晚上回来还得读两篇文章呢。”
    韩氏就摸了摸彦墨的头：“你倒是会装乖，只是要真的学才是。老太太，我先让小厮送他去学堂了。”李老太挥挥手：“去，只是别累着，年纪还小呢，”又扭头对韩氏说：“你回来也来这边吃早饭。”韩氏点头应了就出去了。
    这说话之间，李氏眼睛一直盯着彦墨。李氏就两个姑娘，且这些年都没有再生育。三房虽说屋里有几个妾和通房，却也就只得了两个庶出姑娘，好容易有个儿子，还是个病秧子平日里轻易不出来见人的。老太太扭头见李氏眼神，就道：“你屋里那小子怎么样了？”李氏叹气：“还是三天一病五天一灾的，他姨娘看他看的紧，如今连我也不大能见到他。”
    这话说得李老太直皱眉：“你是他娘，你倒是一点都不上心。小孩子身子弱也是有的，他姨娘懂什么，小家小户出来的，平时只管拘着孩子，好天好气 的也不出来，孩子越发弱了。他和老二家的那个差不多大，我看那个都多高了。”
    李氏撇撇嘴，自己虽然是婆婆的亲侄女，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偏心着自己的，但是碰到这种事也是偏心到孙子身上了。自己家这个男孩子先天不足，一出生都不大会哭，看起来不是能养大的样子。不是她不上心，但凡这个孩子好好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至于不管不问。如今眼看着孩子越来越不好，她就索性丢开手不管了，省的有啥事还赖到自己身上。
    李氏想着这些，眼风就扫到了宋氏身上，自己这个妯娌也是心大的，家里姨娘生了一儿一女，那姨娘还是大家子出来的，家里亲姐姐还是宫中的娘娘，哥哥也是个六品官，这姨娘又颇为受宠，要是她已经开始想办法对付这个姨娘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如果哪一天家里西风压倒了东风也不是不可能。
    “……孩子到底喊你一声娘，你再出去找个好大夫给他看看。”这边李老太太还在叨叨，李氏忙道：“老太太放心，我前几天打听到一个大夫专攻儿科，明儿把他请来就是了。”
    韩氏也送走彦墨过来了，李老太太这才收了话：“罢了，摆饭。”

 第8章 李氏的算计（二）

    沈府的早饭很简单，只不过几样炒菜，两三样面食，外加两样汤。早上食欲不好，在家吃饭的都是女眷，饭量都不大，大家都简单吃块糕再喝碗粥就完了。清和在宫里饮食就规律，那时候各处走动，须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所以从来不肯亏待自己的肠胃，早晨胃口也好的很，足足吃到八九分饱才肯罢。 如今见大家都陆陆续续放了筷子，仍然又夹了一个笋瓜馅的小包子吃了，喝了一小碗杏仁甜汤。喜得李老太不得了，本也喝了粥的，也让给自己端一碗甜汤来。
    李氏啧啧：“二姑娘不愧是皇后的人教出来的，这说话做事吃饭都有很是规矩。老太太，如今这陈嬷嬷跟着二姑娘家来了，怕是以后要在咱府里养老了，如今也算是府里的人，不如咱们让她也教教府里的姑娘们。”
    重点来了。
    清和端正了身子，等着李老太和李氏的话。李老头也点头：“清和啊，这个陈嬷嬷如今也算是咱们家的人了，平日里没事教教你几个妹妹也就罢了。你大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也跟着学上几天，说出去也是好看的意思。”
    韩氏低下头。这个事和她没有关系，自己没有姑娘，自己屋里也没有女孩，她就听个乐呵，不过李氏脸稍微大了些。这陈嬷嬷是皇后赐给二姑娘的，固然有让清和给陈嬷嬷养老的意思，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给她做脸，等到清和嫁人的时候，陈嬷嬷定然是跟着清和走的，接着教养清和的孩子，这李氏竟然妄想将陈嬷嬷留在沈家。不过一想就知道了，李氏两个姑娘年纪都小，尤其是清慧，从现在开始教养，到嫁人还有十年呢。若是陈嬷嬷能留下，那清慧以后的说出去就是宫里嬷嬷亲自教养长大的姑娘。真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算计起人来脸都不要了。
    清和见李老太太和李氏都对陈嬷嬷这么上心，就抿嘴一笑：“那感情好。只是陈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我不能替她做这个主。等我回去和她说说，如果嬷嬷愿意，咱们一个月给她些钱也就罢了。”
    李氏皱眉：“给钱？听说她们这种可是领着宫里的月钱呢。”老太太也说：“正经的领着俸禄呢，人家看不上咱们这仨瓜俩枣的。”
    宋氏就笑着解围：“她是宫里的嬷嬷，还是皇后身边的，自然是比其他人尊贵一点的，给钱倒是俗了，不如咱们挑些好的字画、摆件给她送些去，也是个求人的态度。”
    李氏斜睨了宋氏一眼：“大嫂是个有钱的，说话这么大方，不如大嫂那些私房给嬷嬷，毕竟这个嬷嬷正经是咱们二姑娘的教养嬷嬷。”宋氏见她说的不像，就闭了嘴。清和忙接了话头：“母亲昨天已经给嬷嬷送了一份礼，毕竟清和这五年也受了嬷嬷教养。”
    李老太太本来就是抠搜的性子，听清和这么说，忙喜道：“那不是正好，这样，和姐儿回去给你嬷嬷说一句，看看什么时候开始，我把我屋子后头那个院子腾出来，你们姊妹平日里就在那里待着学规矩。本想着你们姑姑过段时间要来，这院子给她娘们儿留着，现在你们姊妹先用着，到时候她来了再说。”
    清和听李老太太说这话，一股火就腾的一下子钻了出来，感情家里有地方，自己的屋子被占了也就罢了，有空院子也不给自己住，把自己打发到花园子里面。如今给家里女孩们用，又有地方了？如果这是姑妈未嫁时候的闺房也就罢了，自己没得占长辈的房间。现如今是姑妈的闺房被三房占了，老太太特意留了一个院子给女儿省亲用。
    姑妈能在娘家住几天，如今亲孙女没屋子，这房间都不肯收拾出来。清和觉得心寒，勉强一笑：“我晓得的，姊妹们一处学规矩也亲热些，我回去就跟嬷嬷说。”李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到李蓁蓁站在旁边：“蓁娘也去学，对了，晴儿家去也有一个月了，把她接来，难得的机会，让晴儿也学。”李氏拍手道：“这不是想到一处去了。我昨儿还说呢，把晴丫头接来住段日子。我现在就派车去接她。她走的时候还和我说呢，老太太别忘了她。我说老太太疼你疼得什么似的，怎么会忘了！”
    李氏说着就出去操持着要去接人，李老太太便让大家都散了。
    到了宋氏屋里，清和才问：“这个晴儿莫非就是住在娘院子里面的姑娘？”清芷点头：“正是呢，说是二婶娘家姐姐的姑娘。二婶家姐姐夫家姓方，嫁过去之后一直过得不如意，老太太平日里也多有接济，听说这晴儿的爹过世了，老太太心疼她在家过的艰辛，就把晴儿接来小住。”
    清和明白了，看来这个方晴前段时间回家去了，这不是一听说有好事老太太就想着赶紧把她接来沾点光。清和是知道家里原来那点破事的。当初老太太想把自家侄女嫁给自己的亲爹，可惜一道圣旨，被自家亲娘截胡了，这个侄女嫁的怕是不大好，如今男人又没了，老太太心疼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心疼侄女的孩子就养在自己身边嘛，那个李蓁蓁不就在老太太院子里，养在宋氏屋里算怎么回事呢！这倒也罢了，正经自己亲孙女回来被打发到花园子的破屋里面住！还想着用孙女的教养嬷嬷，真的是异想天开！
    等到清芷清宁都回去了，清和在宋氏屋里也坐不住了，就和宋氏打了招呼要去自己院里。宋氏叫住她：“老太太给你说的，你怎么想？”清和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不是在宫里那会孤身一人了，倒是不习惯：“我倒不知道老太太和二婶是太没有城府还是就是要故意膈应人，哪有刚回家就算计自己孙女手里的人的？”
    “我就知道你是不准备把陈嬷嬷让出来的。”
    “倘若我给陈嬷嬷说让她教养家中的女孩，嬷嬷也不会不答应。只是这话我说不出口。”

 第9章 方晴

    宋氏母女说起来这件棘手的事，清和安慰宋氏：“不如我回去看看陈嬷嬷是什么意思，母亲倒是想想那个方晴的事。”宋氏只道是清和因为自己的屋子被方晴占了心里不满，忙安慰道：“她也不会长长久久的在这里住，果真住的话就该搬到老太太那边去了。”
    清和心里暗叹，就怕她真的要长长久久的住下了。
    回到院里，清和见秋桃亦步亦趋跟着自己，心里暗暗发笑，便直接对秋桃道：“劳烦秋桃姐姐把陈嬷嬷请到我屋里来，说我有事烦扰她。”
    秋桃点头出去，不到一刻钟陈嬷嬷就进来了，秋桃也跟了进来，侍立在旁边。清和见陈嬷嬷进来，忙起身笑让道：“嬷嬷来了，快坐下。”陈嬷嬷也不客气，笑着谢了坐，就坐在了旁边的小杌子上：“姑娘是在前头吃完饭过来的？正是应该如此，姑娘前些年不在家，娘娘常说耽误一家子骨肉团聚，如今回家里了，自是应该在长辈跟前尽孝。”
    清和听到陈嬷嬷说道娘娘，就忙站起来听，陈嬷嬷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姑娘自然是事事妥帖的，我也是年纪大了忍不住絮叨两句。”清和忙道：“正是要多听听嬷嬷的话呢。正好今天我再老太太那里吃早饭的时候，老太太说家里女孩子多，又都年纪小，想着虽然有家中长辈在，到底不似嬷嬷这般人物。若是能得嬷嬷指教一二，说出去也是有些荣光的。”
    陈嬷嬷闻音知雅意，笑道：“倒不是老奴不自谦，当日在宫里的时候，倒是真有些个人家愿意请我出去的，说愿意奉养我，只要我教习他家小姐几年。我当时自负年轻，在宫里到底有个品级，颇看不上这种，就都拒了……”
    “那嬷嬷这次可不能拒了，好嬷嬷，教习的钱少不了你的，只要你好好教教我这几个姐姐妹子，老太太自然有她的体己好处。”
    ……
    老太太屋里。
    一个瘦弱娇小的少女正伏在李老太太怀里啜泣。
    “娘也是瘦的不像样子，家里东西都被抢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什么都守不住，如今那个房子怕是也要被霸占了。”
    李老太太气的浑身哆嗦：“岂有此理，方家就没有个当家人了？任凭那些族人糟践人！你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接济他们，他们，他们，唉，我苦命的儿啊！”
    这个少女正是方晴。方晴父亲去世之后，多受族人的欺辱，李老太太就常把方晴接到沈府里来。如今听方晴的意思，母女俩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我说娘，咱们干脆远远的离了方家自己过活，也好过在那里受磋磨。不就是惦记我们的房子嘛，给他们就是了，倚仗着外祖家过活也就是了，虽说还是得过苦日子，好歹不用担惊受怕的。万一哪一天他们把歪主意打到我们娘俩身上可怎么办！”
    老太太歪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李蓁蓁：：“你爹娘好狠的心！难道就看着自己妹子在外头受苦不成！”
    李蓁蓁垂头不语。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杏见老太太发火，忙端了一杯茶：“老太太且消消火。方姑娘也收一收泪。娘儿俩好容易见到，却先掉起泪来。”春杏扶起方晴，又说：“姑娘莫哭了，把我们老太太的泪都带出来了。老太太有春秋的人了，要多保养，不能伤心。”
    老太太对这个大丫头颇有几分耐心：“你不懂，我心里觉得亏欠她娘。如今知道她娘俩过的不好，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倒是把原来那股子难受劲儿勾上来了。可怜她娘没了男人，娘家还不给撑腰。”老太太说着又瞥了李蓁蓁一眼，哼了一声。
    春杏笑着说：“李大姑娘在老太太这里尽孝，家里什么事都不知道，老太太何苦冲着她发脾气？姑娘就算有心，她一个做晚辈的还能说长辈的不是不成？倒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的好！”
    老太太心知这个事和李蓁蓁没有关系，但是她想来是个没成算的，脾气上来了只管发作，哪里管她是不是冤屈。
    “蓁娘受委屈了！”
    李蓁蓁忙道：“哪有的事，如果当真如晴妹妹所说，说句公道话，李家确实有不妥之处，没得女儿出嫁就放手不管的。只是……只是我是个女儿家，在家中说不得话，做不了主。委屈了姑姑和妹妹。也让老太太跟着操心。”
    说话之间，就有小丫头来回话。老太太心情不好，只让春杏出去问是怎么了。等春杏回来才说：“是秋桃让传话过来的。说刚刚二姑娘和陈嬷嬷说教养姑娘的事了。”春杏把清和和陈嬷嬷的对话给李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心无城府，听了就开始着急：“清和这个丫头还是小，说话怎么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她把这个老货捧的也太高了些！让她教养咱府的小姐是她的脸面，还许了给她钱！难道我们白养着这个嬷嬷不成！这个嬷嬷也是心里没成算，你听听她夸奖自己的那些话，我都听不下去。要我说，这个事也就罢了，要是她真有些能耐，也不会被打发出宫。”
    “老太太息怒啊，”李氏正要来探听消息，一进来就听到老太太着急要推了这个事，慌忙道：“她是跟着清和回来的，大不了让嫂子拿出点私房给她也就是了，姑娘们可是耽误不得啊！”
    “先别管这个事了！你姐姐如今是怎样的情形你知道吗？”李氏一怔，才注意到坐在旁边眼睛红肿的方晴：“晴丫头怎么了这是？瞧这小脸哭的，把老太太都招惹的心情不好了。”
    “你姐姐如今不大好，那方家的人欺负她们娘俩，把房子都要霸占了去。你那哥哥是一点都不操心，好歹是自家妹子，但凡给她出个头，方家也不敢如此放肆。”
    李氏叹了口气：“我这姐姐真是命苦。本来大好的前程……”
    “又说这个干嘛？”李老太太不悦的打断她。
    李氏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侄女，知道她定然是受了老太太的气：“蓁娘先把晴丫头送回去歇歇，我和老太太说句话。”
    李蓁蓁见李老太太没有说话，就偕了方晴道：“好妹子，咱先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再过来。”

 第10章 李家的主意

    等李蓁蓁二人出去了，李氏才扶着老太太靠在引枕上：“姑妈，您也别怪我哥哥不出手，他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一声姑妈喊出来，就是准备和老太太说贴心话了。
    老太太点头：“我知道你哥哥难，只是我心疼你姐姐，当初……唉，当初我也是为了她好。”
    李氏点头，如果当初姐姐嫁过来，她就是如今的侯夫人，老太太定然把当家权交给姐姐，那定然是风光无两，自家哥哥也能多得一些照顾。不过李氏还有一些自私的想法，那就是如果姐姐嫁过来了，那她定然是嫁不过来了， 自己未嫁的时候家道已经中落，怕是还不如姐姐嫁得好呢。
    李氏心中庆幸，还好嫁到沈府的是自己，又心里愧疚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问老太太：“姑妈是怎么想的呢？说到底，咱俩都是沈家人，倒不好直接插手。”
    “的确不该插手，但是你也知道，你姐姐如今成这样多少是因为我的主意。”老太太平时孤傲惯了，在这个事上难得的承认自己错误，李氏打蛇随棍上：“老太太，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你说说看。”
    “不如把姐姐也接来沈家？姐姐如今无依无靠，咱家也不少她这顿饭。”老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喊了小丫头道：“你去外头看着，大老爷回来让他来我屋里一趟，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见老太太认可了自己的意见，李氏偷偷吁出一口气。
    李蓁蓁带着方晴来到正院。
    宋氏屋里，清芷清和姊妹正凑在一处做针线，宋氏见李蓁蓁和方晴进来，笑道：“晴儿姐来了，老太太惦记你的紧，一早就打发去接你了。这是你二姐姐，你还没见过呢？”
    清芷姐妹见李蓁蓁两人进来，就站了起来。这会儿姊妹相互见了，方晴就道：“大夫人，我想着先去收拾收拾屋子。”
    宋氏盈盈一笑：“去，被看去帮忙收拾一下。”方晴就道：“不用了，我的两个小丫头就够了，不劳烦被看姐姐。”被看见方晴拒绝，便也止了步子，指挥小丫头摆放茶水点心。
    宋氏就问李蓁蓁，几时把方晴接过来的，又让她常来这边玩。“蓁娘是个老实的，只是你毕竟还小，倒也不必天天把自己关屋里，来我屋和她们姊妹一起做针线也是好的。”
    李蓁蓁连连称是。
    说话之间，外头丫鬟说：“大爷回来了。”
    清芷姊妹听到长兄，忙站起来。
    李蓁蓁也跟着站起来，垂下眸子，只能看到她微颤的眼睫。
    沈彦邦进来，给宋氏请安。清芷姊妹给长兄见礼，李蓁蓁也跟着见礼。沈彦邦忙还礼：“李姑娘也在，倒是我唐突了。”宋氏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沈彦邦坐在椅子上，一口气喝光了茶水，“正是要和母亲说呢，明日我要出门一趟，家里有个事在外头绊住了，我得去看看，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跟你父亲说过没有？”“正是父亲派我去的。”宋氏也不问是什么事：“那就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别让老太太挂心。你的行李让玉珠给你收拾好，交给小厮。”
    “娘你就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沈彦邦说着往外走，又转过身，李蓁蓁觉得自己呼吸一滞，就听到他开口说：“清和在家这两天可好？”李蓁蓁松了一口气，就见清和笑回道：“很好，这几天除了给老太太和母亲请安，就是做些针线。”
    彦邦点头：“有事你就托人去外头院子找我的小厮，或者找玉珠。”宋氏催他：“倒是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了，你赶紧去回老太太，这里我给你打点。”
    彦邦刚走出屋门，方晴就从西厢房里走出来一礼：“表哥。”沈彦邦停住脚，想了想才道：“是方家姑娘不是？正好家妹也回来了，你们一处玩倒好。”说着拱手作揖准备走。“表哥是要去老太太那边？我正好想起一事未回老太太，和表哥一道过去。”
    李蓁蓁在屋里见宋氏神色不虞，忙走出来道：“沈大爷有急事耽误不得，妹妹收拾完了我陪妹妹一道去。”
    沈彦邦见二人说话，就转身走了。方晴怔怔的看了看李蓁蓁，扭头回屋了。李蓁蓁尴尬的在门口站着，清和过来牵她的手：“蓁娘姐姐进屋来，等晴妹妹把屋子收拾妥当了在去不迟。”
    方晴回屋，坐在榻上，心思已是千回百转。今天是她在沈府以来第二次见到沈彦邦，当真是青年才俊，举止不凡。方晴摸摸心口，这会心还在砰砰跳。沈彦邦回来的时候她在屋里，其实本来可以不出来的，可是她见到他出来，就没忍住迎了出去。想想自己家室中落，若是在方家，是断然接触不到像沈彦邦这样的人。就算有那文才卓越之人，又有几个能闯出名堂。当年自己父亲已经算是个有能耐的，可惜又早逝。如果自己留在方家，怕是父亲这样品貌的都找不到。
    方晴一边暗恨自己想的多，小小年纪对着外男想入非非，一边又忍不住回想沈彦邦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样子。走到梳妆台前，桌子上摆的不是铜镜，是一个玻璃镜。镜中的自己杏眼桃腮，顾盼多情，只是终究年龄小了点，稍微显得有些稚嫩。方晴向来自负自己是个美人，只是刚刚表哥看自己的眼神怎么也没有透着太多的惊艳。转念又想，只要再等两年，自己长到及笄，定然能让表哥过目不忘。
    方晴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好皮相，母亲也美，方晴自然生的算是绝色。又兼夫妻二人子嗣艰难，只得方晴一女，也是两个人用心教养出来的好人才，举手投足尽显风流。
    方晴自信只要表哥晚两年定亲成亲，这少夫人的名分有把握落在自己头上。不过方晴也不傻，李蓁蓁来沈府住可不是为了孝顺这个隔着一层的姑姥。李家和李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门清。

 第11章 少女的心思

    待方晴收拾完了，李蓁蓁进来笑着挽方晴的胳膊：“晴妹妹收拾好了我们就去老太太那边，老太太想你的紧，既然来了，就多陪陪她老人家。”方晴笑着抽出胳膊：“我去给夫人打个招呼，这就去老太太那边，姐姐等我。”
    宋氏斜斜的倚在榻上指导两个女儿做针线，就见方晴笑着进来了：“给夫人说一声，我先去老太太那边，等晚些时候再回来。”宋氏就笑说：“你不在这里的时候老太太就天天念叨你，如今你来了，正是该好好陪陪老太太，待会她们姊妹做完针线，我也让她们过去。”方晴见宋氏淡淡的，就和李蓁蓁先走了。
    等李蓁蓁陪着方晴走了，清芷也回了屋子，留她们母女一处。清和才道：“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霸着我屋子的方大姑娘是何方神圣，如今算是见到正主了。”宋氏叹气：“再没有谁家和咱们似的，家不是家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外姓女，跟着老太太住也就罢了，哪怕跟着二婶住呢，也是亲戚的情分，跟着娘住算怎么回事嘛！”
    宋氏摇头叹道：“你也知道，老太太有一个心结，如今她任性就任性，你只顺着她就是了。等过了这阵子你去外祖家住段时间。”
    清和心里也想外祖的紧，却想到老太太古怪的性子：“老太太会不会有意见？”宋氏就笑了：“你不用操心这个，这会儿你先去老太太屋里，我有法子。”
    清和要走出去了，又扭头问道：“方晴的娘如今也过的不如意。”宋氏摇头：“有我呢！”
    到了老太太屋里，方晴、李蓁蓁、还有清柔姊妹都在。方晴正依偎在老太太怀里撒娇：“……我这手洗衣服洗的生疼，我娘心疼我，不大让我洗，可是我也心疼娘啊，她手上都裂了口子了！”“我可怜的儿！我看着你娘长大的，如今听你这么说，我这老命也要去了！”
    清柔姊妹坐在一处，面色古怪的盯着方晴，李蓁蓁侍立一旁，垂头不语。见清和进来，清慧忙道：“二姐姐来了！”
    一句话打断两个人的亲昵，清和忙和老太太见了礼，坐在一边，顺便拉着李蓁蓁一起坐下来：“我这些年不大在家，晴妹妹这几次来都没大见着，如今过来和妹子熟悉熟悉。”
    方晴心里冷笑，自己刚刚在宋氏屋里的时候，沈清和统共没和自己说几句话，这会儿在老太太跟前倒是装的亲热。但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只能打起精神来：“说起来我现在住的屋子还是姐姐曾经住过的，姐姐不要介意才是，以后还要多麻烦清和姐姐。”
    老太太不耐烦道：“好孩子，她打小不大在家的，那屋子也是空着，倒是你在那边住的时候长些。你且住就是，我给你姐姐又找了一个院子呢。”
    清柔听老太太这么说差点笑出声来，感情鸠占鹊巢还有理了，眼睛偷偷瞄向清和，见清和依旧笑眯眯的：“妹妹只管住着就是了，我如今在花园子里住，妹妹有空去我院里玩。”
    清柔也笑：“二姐姐那个院子倒是真的不错，我是要去玩的。”
    方晴和清柔素来不是很对付，如今见清柔那嗤笑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舒服：“我倒是觉得那个园子有些荒废了，好多花啊树啊的都好久没修了。”
    清和也不恼，笑着说：“正好玉簪倒是会点这个，明儿我让她指挥着小丫头子稍微修一修，听妹妹的意思，倒是通园艺。到时候也邀请妹妹去指点一二。”方晴恼清和说这个话，觉得她话里有话，又不敢狠得罪了她，只得摇头：“我是懂些，但是让我去指挥，姐姐怕是请不起。”
    老太太那边却已经拍手道：“你就去你二姐姐那边看看，天天闷在我这里也是烦。”方晴知道老太太请不出来清和话的意思，只得点头顺着老太太说话：“赶明儿我去瞅瞅。”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不去凑边。
    老太太想着让方晴多出去见些世面，就说清和姊妹：“你们出去见小姊妹的时候也带着晴丫头去，她天天在府里也怪闷得。”清和笑着点头，轻柔见姐姐点头，也只得附和：“自然是要同进同出的。不止晴丫头，蓁蓁姐姐也一样。”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轻柔却有些坐不住了。清和又坐了一会就告辞出来，晴柔见清和要走，也忙拉着清慧告辞。老太太就嘱咐道：“晚上也不用来我这边了，今天人多，你们吵得我头疼。”
    清柔出来之后吩咐奶嬷嬷带着清慧回去，自己追上清和：“姐姐是去大伯娘那里还是回自己院子？”清和点头：“我先回去看看。”
    清柔挽了清和的胳膊：“正好我想着看看姐姐的屋子。”姊妹两个一路说说笑笑往后头走，进了花园子，就见满园春色，树绽新绿，娇花吐蕊，碧水横波，真真是生机盎然，自己原来竟不觉得。“倒是不修剪的好。你们都说要收拾收拾这院子，我却觉得这样颇有几份野趣。”
    清和暗暗看了清柔几眼，不确定她说的真的还是开玩笑，“你晚上在我这里吃完饭再回去？”清柔忙道：“再好不过了。”说着给身边小丫头说：“回去和妈说我在二姐姐这边用饭，去厨房说一句，晚饭送到花园子里去。”说着就坐到了花园子的凉亭里：“姐姐在这边住觉得怎么样？一大家子都在前头，这边真的是缺点人气。”
    清和也坐下来：“倒是不觉得怎样，再远也翻不出沈家去。”“姐姐倒是想的开。其实大房如果添了人，姐姐让出屋子来也无可厚非，只是晴丫头到底不是沈家人……”
    “妹妹今天这是怎么了？”清和打断清柔的话，“晴丫头到底是你的姨家妹子呢。”清柔凑到清和跟前道：“说是姨家妹子，其实就是个打秋风的。说到底咱才是一家子。”

 第12章 母女口角

    清和不愿意和清柔说方晴的事，就拉着她说：“我们先去屋里做。我在这花园子里面找了好些荠菜，让小丫头采了去厨房做了。这荠菜正是好吃的时候呢，我已经馋这口好久了，就是不知道妹妹喜不喜欢。”清柔见清和顾左右而言他，只能作罢：“我倒是没吃过，原来这野草也是能吃的。”
    清和笑道：“果真是大家小姐，不大吃外头的饭菜。这外头可吃的东西多着呢。”
    不聊方晴，姊妹俩倒是和谐了不少，说说笑笑，又一起吃了晚餐，清柔在这里又坐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出了清和的小院，走到花园里，清柔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一个寒战。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花园子里鬼气森森，密密麻麻的枝丫和灌木丛犹如鬼屋。清柔一下子清醒了，暗骂清和：“二姐姐鸡贼的很，明明知道这花园子晚上是什么样子的，却闭口不说，就是等我出丑呢。”冷眼瞧着旁边的丫头婆子，也瑟缩着，应该也是怕的。忙加快了脚步，出了花园的月亮门，走到夹道里才觉得踏实了一些。
    进了三房的院子，清柔见院子里没人，就想着直接回自己屋，就见正房里李氏的丫头出来了：“夫人让姑娘来屋里说话。”
    清柔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叫自己怕是没有什么好事，边想着边进了正房，李氏正坐着喝茶，见了清柔就放下杯子，示意清柔坐下：“姑娘这是打哪儿来啊？”“二姐姐留我吃了一个晚饭。”
    “养了姑娘这十几年，我竟才知道姑娘是这样捧高踩低的人。”清柔忙站起来：“母亲，女儿并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
    “啪！”李氏气的一拍桌子。
    清柔吓得一哆嗦。
    “这是你该和你母亲说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我竟然不知道现在姑娘心这么大了，敢背后捅刀子呢。”
    “请母亲明示。”
    “晴丫头还不够可怜吗？爹没了，她族里又这么欺负她们娘儿俩，如今能来咱家待几天，你还要阴阳怪气的说话。”
    “晴丫头给娘说的？”
    “晴丫头自然不是那样子的人。你娘在府里呆了这些年，还不至于什么消息都听不到。”
    “娘你消消气，”清芷捧了茶递到李氏跟前：“女儿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只是今天说起来二姐姐住在花园子里，就提了一嘴要去二姐姐现在的屋子里去看看，并没有说其他的。”
    “二姐姐二姐姐，二丫头一回来这是把你的魂儿勾走了？你看看你一口一个二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晴丫头来了没地住，住在大房也合理，那是他们欠你姨妈，欠晴丫头的。二丫头没住过，人家在这之前都是住在皇宫里面的，连嬷嬷宫女都带回家来了，还有什么不知足，住在花园子里面又怎么了？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大伯娘嫁过来，你姨妈要是这侯夫人，晴丫头才该着去宫里伴读呢！你小小年纪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拜高踩低？”
    清柔被李氏劈头盖脸一顿骂，很是不服气：“姨妈倒是想嫁过来，我看大伯没那个心思。连皇上怕是都觉得这样不好，才指婚的。娘难道就没有沾沾自喜，你能得沈家的姻缘还不是托我姨妈的福。”
    李氏气的过来拧清柔的耳朵：“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难晴丫头就算了，还跑去二丫头那里吃饭，你不怕晴丫头多想啊？你怎么不知道亲疏远近呢？”
    清柔就哭：“亲疏远近？我和方晴是两姨姊妹，和二姐姐是正经堂姊妹。亲疏远近怎么说？”见李氏又要发火，清柔又道：“要说起来拜高踩低，难道妈觉得，我带着李蓁蓁、带着方晴去和我的小姐妹交际我脸上就好看了？人家谁出门老是跟着两个破落户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蓁蓁和方晴也是因为这个才来咱家住的啊，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他们靠着咱们沈府，也算是拜高踩低？”
    “你怎么回事，一口一个破落户，蓁娘是你舅家姐姐，方晴是你姨家妹妹，她们面子上不好看，你娘的面子也不好看啊！我求求三姑娘了，看在妈的面子上，别为难你方晴妹妹。”李氏也流泪：“娘也想有个好娘家，你有个好外家。如今我身边连个傍身的儿子都没有，只有你们姊妹两个，如果娘家给力一点，你们姊妹也有个助力。所有我也想着，蓁娘如果嫁给你大哥哥，就是以后的侯夫人，以后你们姊妹嫁人了，你大哥大嫂一个是堂兄，一个是表姐，他们两个就是你的依靠。”
    清柔见母亲流泪，也心如刀绞：“我自然知道娘是为了我考虑的，我也知道娘一直扶持着娘家。就是不知道在娘心里，女儿占得比重大，还是李家比重大些？”李氏听了心头一振，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偷偷摸摸扶持娘家，连李老太太都不知道，如今居然连女儿都知道。“娘扶持外家我没有意见，就如娘所说，外家好了，娘和我脸上也有光。”李氏见清柔说话和软下来，心里一松，就听清柔接着说：“只是有多少钱做多少事。如今娘手里怕是也没有多少钱傍身了，给了外家也是肉包子打狗，还不如自己攒着些。”见李氏脸上又有愠色，忙道：“娘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舅舅的情况，你怕是比女儿清楚，怕是再给多少钱多少人脉，也扶不起来了，连老太太如今都不大管他了，您也没有必要为他费心费神，还不如拉拔一把蓁蓁姐姐呢！但是蓁蓁姐姐嫁到沈家这个事，我觉得难。至于姨妈和方晴，和大房本就有些纠葛，我劝娘一句，她们的事少插手，让老太太来就是了。方晴那个小丫头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何苦来！”

 第13章 各怀鬼胎

    不说李氏和清柔娘俩儿因为李家的事又是吵架又是抱头痛哭，且说李老太太这边，大晚上的也安不下心睡觉，只一心等着自家大儿子回来，偏又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乏了也不肯去休息，只在榻上歪着。春杏见老太太心神不宁的样子，就又打发了小丫头去前头看大老爷回来没有。
    偏偏沈松今天晚上有应酬，又喝了些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不早了，便在前头书房准备歇下。刚换了衣服，就有小厮敲门道：“老爷，老太太让您去她那里一趟。”“天不早了，我明天一早过去。”“老太太说等着您，无早无晚请您过去。”
    沈松一听，酒都醒了一半，忙问：“可是老太太有哪里不妥？”“这个小的不知道。”看小厮的神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沈松舒了一口气，仍是不敢让老太太久等，抹了一把脸就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院子里点了灯，春杏亲自在门口等着，见了沈松，忙行礼：“老太太在东厢房等老爷呢！”沈松点头进去，李老太太已经在撑着头打盹了，听见动静睁开眼，见沈松进来，也不等他问安，就拉了他在一边坐下：“我的儿！你可回来了！”沈松赔礼：“是松不孝，让娘亲大半夜等我回来。”老太太反倒心疼沈松：“你如今不比从前，官场上多少事需要你处理呢！”沈松就叹气：“也没有重要到需要老太太在家陪我熬夜，到底是什么事这么要紧？”
    老太太道：“今天我把方晴那丫头接来了，如今在你太太院里住。”沈松笑道：“正是应该如此，咱家女儿多，如今清和又回来了，就该姊妹一处的好。”老太太摇摇头：“方晴下午在我这里哭了一场，说她娘和她如果过得不如意，方家觊觎她家的宅子，又想着把她娘再嫁出去。”老太太抓住沈松的手，急切道：“我想着把她娘也接了来家里，咱家也不是住不下。”
    沈松尴尬的咳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母亲这个想法也是好的，只是这个事该李家那边来操作方便一点。哪怕以后接回来再来这边住呢。”
    老太太见沈松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你也是知道的，李家如今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照顾你表妹！说到底，你表妹的事是我欠她的，当初如果不是我耽误了她，也不至于……”沈松忙截住老太太的话：“我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母亲就不要挂怀了。”沈松不愿意应承这个事，但是见老太太一口一个你表妹，一口一个耽误她，实在不敢再让老太太说下去。老太太又拉着沈松叨叨了一刻钟，让沈松赶紧把这个事解决了，夜长梦多，接回来方晴也能安心云云。
    沈松安慰了老太太一会儿，见老太太面带疲态，就告辞出来，叮嘱春杏好好照顾老太太，就没再回前院，一路往宋氏院子来了。老太太屋里不休息，各房都知道信，所以宋氏屋里也亮着灯。
    沈松进屋，见宋氏穿着睡衣，简简单单挽了头发，懒洋洋歪着看一本书，见沈松进来，宋氏放下书，倒了一杯水给沈松，沈松接了水，边喝边把老太太那边的事和宋氏说了。
    宋氏皱眉道：“你去方家怕是不妥。若是说咱家如今谁去最合适，莫过于三弟和三弟妹两口子。”
    沈松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老太太执拗的很，一直叮嘱我亲自去。”宋氏见沈松一脸的不耐烦，就笑道：“你自己去，怕不是把把柄往方家人手里递呢！到时候人家咬你一口，说你霸凌民妇，这个事可是好说不好听啊！偏偏这方李氏还在沈府住过，难免人家不多想。”
    沈松只觉得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头昏脑胀的，不想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喊丫头放水洗澡，就听外头有说话声音。宋氏喊了人进来，是柳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年龄不大，呆头呆脑的样子，说道：“我家姨娘不舒服，请大人过去。”
    沈松本就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大半夜被自家老娘安排了一个让人头疼的活，这会又疲乏的很，如今又有酒意，直接吼道：“滚出去！”小丫头没见过这阵仗，被吓得泪眼汪汪。
    宋氏见状，吩咐小丫头先出去，又安排人服侍沈松洗漱。
    等沈松洗了澡出来，倦意解了一半，宋氏接了毛巾亲自给沈松擦头发，劝道：“怎么人到中年，这脾气倒是愈发大了？”沈松叹道：“夫人知道我的心。”宋氏又换了一条干毛巾擦：“方家的事，我帮你想办法。至于三弟两口子，自然不能缩起来当鹌鹑，到时候让他两口子也想办法就是了。”沈松知道这个事自己出面不如妻子出面，妻子出面不如李氏出面，如今听宋氏揽下这个事，心里骤的松了下来，回身挽住宋氏：“那就拜托夫人了。”宋氏笑着抽回手：“柳氏那边你去看看，这大半夜的，别是真有什么事。”
    沈松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柳氏派去喊沈松的小丫头眼泪汪汪的回来，柳氏以为沈松不肯过来，又疑心宋氏从中作梗，心里正不痛快，坐在窗前生气，就听到外头脚步响，沈松走了进来，忙欢喜着迎过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松摸了摸柳氏的鬓角：“难为你一直等着我，小丫头说你不舒服？怎么不早点休息？”柳氏捂了捂心口：“胃口不大好，老毛病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一听到老爷回来，便想着见见老爷。看见老爷，妾身上就舒坦了不少。”
    沈松被柳氏的直白逗笑了：“那我以后天天过来。”沈松舒坦的躺下，柳姨娘殷勤的给他按摩，边问道：“听说今天老爷被老太太喊去了？这大半夜的啥事啊？”没有人应声，探头看时，见沈松已经是睡着了。柳姨娘只觉得百爪挠心，又不敢喊醒沈松，只得在旁边胡乱睡下了。

 第14章 去接方李氏

    且说柳姨娘见沈松睡了，也不得不躺下，但是心里有事，如何能睡得着，听得沈松睡得很沉，心里更是乱糟糟的睡不着。一夜迷迷糊糊的混过去，见到天一亮就慌慌张张的把沈松摇醒：“老爷，该起床了。”
    今天是沐休日，沈松并不着急起来，就翻身又睡着了，柳姨娘只得自己起身洗漱。刚刚收拾完，就有老太太的人过来传话说让沈松今天不用去自己那边，直接去办事就好。
    柳姨娘应承着，转身回来，沈松已经醒了，问外头说什么呢，柳姨娘就说了不用去问安的话，又问沈松：“老太太让你去办事，办什么事？”沈松边由着丫头给自己穿衣服，边叹气道：“老太太让我把她侄女接到咱府上。”柳姨娘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事的，如今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哎呦，老太太的侄女可不就是三夫人么？她回娘家了不成，怎么还要去接？这也不该老爷去接啊！哪有大伯子去接弟媳妇的。”
    “是老太太的另一个侄女，方姑娘的娘。她男人没了，如今又被族里欺负，日子过的不如意，老太太看不下去，心疼侄女，就想接来住几天。”柳姨娘听沈松的意思，这个方李氏是要接来的，心里一慌。
    她也知道沈松和方李氏的渊源，当年正儿八经定的未来侯夫人，只是没有下聘。如今这方李氏死了男人，和女儿若是都住在家里，难保以后和沈松又产生感情，沈松又是怜香惜玉的性子，怕是心里也对这个方李氏有些愧疚……
    见沈松拔腿就要往外走，柳姨娘有些慌了，拦着沈松道：“爷不如先吃点饭垫垫肚子。”沈松一心想着去找宋氏商量解决问题，哪有心情在这里用饭，只说不饿，人已经出院子了。
    柳姨娘站在院子里发呆，手里还不忘攥着帕子，手里拿劲儿。清宁正好来柳姨娘院里，见她把个帕子都要揪烂，忙快走几步过来握住柳姨娘的手：“这一大早的，外头冷津津的，露水又重，姨娘怎么站在外头，赶紧去屋里。”柳姨娘才回过神来：“姑娘打哪来？”清宁笑回：“我从母亲那边过来。”“姑娘倒是纯孝。”
    清宁被柳姨娘一句话噎住了，只在屋里略待了一会就走了，柳姨娘也不甚在意。
    沈松来到宋氏屋里，宋氏已经请安回来，在屋里用饭。见沈松进来，宋氏忙起身问道：“老爷可用饭了？”沈松本来没什么胃口，见宋氏吃饭，倒是觉得饿了，就洗了洗手道：“我在这里用些。”
    宋氏一向吃的简单，见沈松也在这里吃饭，就一叠声的招呼人去厨房取些饭菜来。沈松道：“这些就尽够了。”
    夫妻俩吃罢早饭，在一处说话，就听到外头被看说话：“三夫人来了，请屋里坐。”宋氏笑着看了沈松一眼，用眼神安慰他先坐着，自己出去外间和李氏说话。
    李氏昨天晚上和清芷说话，倒是真的被清芷劝进去了。想着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儿子傍身，家里小老婆一堆，就一个庶出的儿子，还是个养不大的。以后两个闺女还得指望大房，不如和大房搞好关系。
    李氏一见宋氏就笑道：“今天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听她说起来让大伯去接我姐姐，这是当真？”宋氏点头：“自然是真的，老太太昨天晚上专门叫了老爷过去，就是嘱咐他今天去接方家夫人的事。”
    李氏见宋氏脸上不见恼色，知道宋氏并不介意姐姐过来，心就放下了一半：“老太太的心是好的，只是有些慌了，不是我这个做小辈的说她，到底年纪上来了，有时候想事情不是那么周祥。老太太心疼姐姐在方家受苦，让她来咱家住，倒也没什么，只是让侯爷去接，不是很妥当。”
    见宋氏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李氏接着说：“虽说是自家姐妹，从小处惯了的，现在都长大了，各自嫁娶成家，哪能和小时候似的来往。只是如果侯爷不去，老太太又要生气。不如这样，我陪着嫂子去，侯爷也去，到时候在外头等着就是了，咱们妯娌去接我姐姐回来，岂不好？”
    宋氏难得见李氏如此殷勤，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弟妹这个想法倒好，不如这会儿咱们就去，方家在京郊，正经得走半个时辰，晚了老太太又要着急了。”
    李氏回去收拾停当，就和宋氏一起去了垂花门。沈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妯娌两人上了马车，沈松骑马开路，后头跟着十来个家丁和几个仆妇。
    出城的路不难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方家门口。
    方家大门开着，沈松翻身下马，对宋氏说：“你们进去，我在外头等着。”宋氏对着他安抚的一笑，牵着李氏进门。虽说这方家宅子也是三进的大宅子，但是外院并没有什么人，两个人直接进了垂花门，就听到屋子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哎呦我说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的，就咱家姐儿，这长相，这条件，配那王家倒是正好，如今你家不比从前，以后再去哪找条件这么好的亲家！”
    宋氏看了看跟来的周妈妈，周妈妈会意，快走几步来到院子里：“李大姑奶奶可在家啊？”
    方李氏听到，忙迎了出来：“谁在说话？”
    周妈妈忙退到宋氏妯娌旁边道：“沈家两位夫人来看望姑奶奶。”
    李氏见出来的女人面色苍白瘦削，穿着灰色的布衣，人都衬不起衣服来，显得松松垮垮的，头发里也透着几根白发，依稀能看到没有被完全摧毁的美貌。
    方李氏一眼见到自己妹妹，眼里有些惊喜，又有些羞于见人的尴尬：“你怎么来了？”李氏上前挽住姐姐，泪水就簌簌的掉了下来。她知道姐姐如今生活不如意，竟不知是如今这个样子。方李氏打小生的貌美，虽然没嫁进沈家，但是方家姐夫也是能干的，家里很是殷实，每次见到姐姐都是鲜亮美艳的样子，何曾见过这么狼狈。

 第15章 方家

    姊妹两个泪眼盈盈，从屋里又出来几个妇人，这几个妇人见来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后头还跟着几个穿金戴银的仆妇，倒是心里有些犯嘀咕。
    方李氏倒是有些理智，眼神落在站在一边的宋氏身上。李氏这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你看看我，都忘了说了。我想着过来看看姐姐，嫂子说要一起过来看看。”宋氏上前，方李氏忙赔笑道：“居然不知道是大嫂子，请大嫂原谅我。”宋氏牵了方李氏，含笑道：“都是一家子，只是平日里疏远了，我嫁过来也十多年了，咱俩竟是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正理。”
    众人又回到屋里，分宾主落座，方李氏介绍了几个人，都是方家族里的婶子媳妇。这几个妇人也明白来的两个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因此也不敢造次，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才由一个婶子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你先招待娘家人要紧。刚刚说的晴儿姐的婚事，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们就和男方家说，这几天就下聘。”
    李氏心知这几个人来者不善，没等方李氏开口，就抢先说道：“多谢几位亲家婶子帮忙想着方晴的事，只是方晴还小，再晚几年议亲也不迟。这个事就不劳婶子操心了。”
    这个妇人一听就站了起来：“说到底方晴的事是我们方家的事，李家妹子不应该插手？”“我倒是不知道，方家族人到底是对方晴的婚事上心呢，还是对卖方家姑娘上心？”李氏冷哼：“方家这吃绝户的嘴脸，未免太难看了点，这边我姐夫尸骨未寒，就开始算计家里的孤儿寡妇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也是看着她们娘儿们不容易，才……”“才趁火打劫，不仅把家里搬空了，还要把我外甥女嫁给个傻子，是不是下一步，要把我姐姐也嫁出去赚钱？”宋氏没见过李氏这么牙尖嘴利，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这几个方家妇人到底沉不住气，一听李氏说要把方晴嫁给傻子，登时都心虚不已。其实李氏也是一时激动胡说的，见着几个人的样子，竟然被自己说中了，不禁又多了一层恼意：“我今天不妨把话直说给几个亲家知道，我姐姐性子绵软，我可不是吃素的。我姐夫没了，族里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做这种欺负人的事。我都听方晴说了，姐夫一没了，你们就把这个家搬空了，你们……你们不怕遭报应吗？如今这些事我不与你们计较，但是也希望你们不要想着算计我家姐姐和方晴，否则我就报官了！你们侵吞他人财产，这可是大罪！”
    “少来吓唬人，这财产我们不拿走，难道留给两个外姓人不成？”宋氏都听不下去了：“荒唐，李家妹子是外姓人，难道晴丫头也是外姓人？她姓方，是方家的姑娘，你们不疼着她就罢了，还算计她。”众人知道她是这李氏的妯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夫人，想这李家败落，这两个夫人也没有什么大富贵，因此一个方家女人就壮着胆子说：“劝夫人少管别人家的事，这方晴也不是什么善类，小心被反咬一口。”
    方李氏蹭的站起来：“还请婶子说明白，我家晴姐儿怎么就不是善类了！”“好人家姑娘能指着族里长辈骂？”“那还不是因为……因为你们欺人太甚！”
    方家族人见方李氏着急，又见两个夫人面色不善，围着的丫头婆子也脸色不好看的样子，就不想在这里多待，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就有一人站出来说：“罢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了。”
    宋氏上前一步笑道：“今天我们来，还有一层意思，李家妹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我们想着把她接到家里住，也是亲戚的情谊。至于晴姐儿的婚嫁，由她娘做主就是了，不劳几位亲家操心了。”
    宋氏说着，就扭头看方李氏，见方李氏没有表达反对，就点了点头，几个仆妇就开始收拾屋子。其实屋里什么成器的东西都没有了，也就收拾些细软就能走了。一个族婶见那几个女人没有反应，就壮着胆子胆子说：“也行，在你们那里住着是比我们这种贫寒人家强。只是我这侄媳妇走了怕就不回来了？连孩子的事都不让我们过问了。走了也就罢了，这房子可就成我们方家的祖产了。”
    李氏眉头一挑：“你们未免贪心的过了！这家里的东西搬走也就算了，连房子都想贪下！”那个族婶一撇嘴：“谁让她没有儿子呢？难不成我那侄子留下的产业给外人不成？”李氏本就因为无子心中不虞，如今听这个话，就先红了脸，张嘴想反驳，被宋氏悄悄扯了扯袖子。
    宋氏稳住李氏，才悠悠道：“我倒是不知道，不能给女孩留东西呢。那么说起来，婶子闺女难道不给嫁妆？”
    那婶子一噎，她倒是真有闺女，给闺女的嫁妆也真不少，但是如何能说：“我闺女的嫁妆是我和孩子爹赚钱得来的，可不是祖产。”
    “什么是祖产？族里的房子田地，那是祖产。族中老人过世，且无子，房子田地归族里，是正理。如今我那方家妹夫自己挣钱买的房产，怎么就成了祖产，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如今律法明确规定，非公里的家产女儿可以继承。我那妹夫早逝，你们作为族人不帮着就算了，如今却要来吃绝户！不怕午夜梦回，我那妹夫来找你们吗？！”
    宋氏声情并茂，说的几个族人不敢言语，面面相觑。“如今表妹跟着我们回去，这屋里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了，就当送给你们了。这屋子以后或是表妹住，或是给晴姐儿陪嫁，你们就不要打它的主意了。不然我们就去衙门状告你们侵吞私人财物。”
    见宋氏说话掷地有声，这律法应该是真的，几个人哪敢硬碰硬，灰溜溜走了。

 第16章 方李氏来了

    清和正在花园子里面剪花枝子呢，就听小丫头来报：“老太太请姑娘过去。”玉簪端过水盆给清和净手：“这会儿不早不晚的，有啥事呢？”清和却是心里一动，怕是老太太那个侄女来了，重新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叫着秋桃就往前头来了。
    一进屋，清和就看到老太太旁边一边坐着方晴，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三个人都是梳洗的整整齐齐的，但是还是能看到都眼圈红红的，方晴鼻子都是红的，可见是狠哭过，又收拾妥当才让大家过来的。
    这会儿屋里已经坐满人了，宋氏妯娌，加上清柔清慧姐妹，李蓁蓁都在。清和是最晚来的，老太太不满的说：“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是小辈，哪有让长辈等你的道理！”清和心里不悦，说话也不含糊：“住在后头到底远些，老太太这里有事都不能及时赶过来，倒是让长辈替我担心。”
    这话说的宋氏暗暗瞪清和，清和也不介意，笑眯眯的站着。李氏忙说：“的确是远些的，怕是传话的人过去也比来我们这边要多耽误时间。”
    老太太心里虽然不高兴清和这不服软的态度，但是这会儿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听到李氏说话，就接着道：“快过来见见你姑妈，你还没见过呢！”清和见好就收，过来行礼：“清和见过姑妈，姑妈好。”
    那个中年妇人正是方李氏，忙道：“好！好！”又问老太太：“这个是？”“你大表哥家的姑娘，老二家没有闺女。”方李氏听到是沈松的女儿，知道这就是沈松和宋氏的孩子，便下死眼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
    清和坐到清柔姊妹旁边，也暗暗打量方李氏。方李氏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双手红肿，穿了一件素色暗纹刺绣对襟褂子，月白色百褶裙，只是看衣服应该是提前准备了，来了之后换上的。旁边方晴却是面色红润，十指纤纤。这方李氏是个疼孩子的，如今日子过的这般苦，也没有让方晴干过什么活计，怕是女红也动的少。清和心里暗想，一定要远着这个方晴。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劳作还能无动于衷的，应该是一个狠人。
    李氏过来，最高兴的无非就是李老太太和李氏、方晴，宋氏和韩氏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附和一下，清和姊妹三个就在旁边干坐着。清慧年纪小，家里来亲戚很是高兴，只是见到二姐姐和自家姐姐都不大言语，也就蔫蔫的坐着。李蓁蓁低着头站在一边，和春杏倒是凑到一处了。同样是老太太的娘家亲戚，一边和老太太坐在一处，一边站着伺候，还要承受老太太的无名火。
    “如今你先在我院子里面住着，我再看看能不能腾出一个院子来给你住。到时候你们娘儿俩住一起，你就安心。”老太太摩挲着自家侄女的手，又转头吩咐春杏：“每月的例银就和三个太太的一样，一个月十两，晴丫头和几个姑娘一样，二两。至于这应季的衣服，和夫人小姐一样。不如如今衣服她俩都没怎么带来，明天你去叫了巧裳坊的李娘子来，让她带些时兴的衣服样子，还有，开库房找些布料出来……顺便找些玩艺儿给晴丫头玩。”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嘱咐着，生怕怠慢了这娘俩。
    这心眼子偏的，自己迟到几分钟，老太太就一顿数落，这边两个人来打抽风，没有像样的衣服，还能被掩饰成来亲戚家没怎么带来。清和兴致缺缺，只管看着老太太那边一副喜气洋洋。
    清柔也懒懒的，连带清慧也不大开心。老太太抬头见三姐妹，连声道：“你们姐儿几个也记得，出去带着晴丫头。这马上就暖和了，寒食节赏花宴的，你们都一起出去。”
    清和姊妹忙称是。清和不大在意这些，她在宫里这些年都没怎么参与过这些活动，如今能出去玩玩就是好的。清慧是个小孩子，一听说能出去玩就高兴的不行。清柔却是心里不是滋味。出门在外，人人也是尊她侯府小姐，只是到底是个二房的姑娘，自己的爹到底没有爵位，连官职都是花了钱应景的，母亲又家中不显，站在世家小姐们跟前，总觉得矮一头。如今好不容易二姐姐回来了，以后跟着她出去，到底好看些，这姨妈家的姑娘就粘上来了。
    听老太太一说，清柔就笑道：“平日出去玩也就罢了，就是去别人家做客，人家不下帖子……”“不下帖子就提前知会主家一声就是了，时间久了，主家知道咱家表小姐也在，就会下帖子了。到底是孩子，不知道变通！”李氏忙打断清柔，笑着说道。
    老太太见家里就自己热情洋溢，三个儿媳妇不大说话，也就李氏兴致还高些，孙女还想反驳自己，李蓁蓁低着头，像个小丫头，不怎么出头，再看看方晴，小脸粉嫩娇艳，神采奕奕，心就更偏了：“罢了罢了，一个个闷葫芦似的，都回去，我和她们娘俩说话。”
    众人巴不得如此，又说了两句话就散了。方晴见大家跑的快，心里觉得她们看不起自己和娘，却又不能摆脸子，见李蓁蓁也要出去，就叫住她道：“蓁娘回来！”
    李蓁蓁扭头看过来，方晴就站起来含笑挽着她的手：“咱们到底亲近些，姐姐不和娘多说会儿话？你还别说，说了这会子话，我有些口渴了，姐姐给我换杯茶来。”就有手脚麻利的小丫头过来换水，方晴本想在李蓁蓁身上发泄郁郁之气，见小丫头过来了，也不好发脾气，就挥手道：“罢了罢了，姐姐觉得不自在就走。”
    李蓁蓁知道她是故意埋汰人，心里虽然也不高兴，想反唇相讥，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况且姑父去世，自己家都对姑妈不管不顾，到底心里有些觉得对不住姑妈，就没有搭话，扭头走了。

 第17章 沈彦邦回来了

    转眼之间沈清和回家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刚回家那段时间方家母女的事，其他无事发生。清和平日除了请安，就在宋氏屋里和自己的小院里呆着，因为知道老太太不大喜欢自己，所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晚上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听到外间小厮递了话进来给老太太说，彦邦已经把事办完了，今天就能回来。老太太虽说如今满心满眼的方李氏母女，但是谁也比不上自己的大孙子啊，一叠声的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传话的人笑道：“今天就往回赶呢，明天就能回来了，路又不是多远。说的是明天上午就能到家，就算路上耽误一会儿功夫，中午也就到了。”
    “去给厨房说一句，明天买几尾新鲜的鲈鱼回来，彦邦那孩子爱吃。”
    就有人去厨房传话。方李氏凑趣道：“爷们儿在外头辛苦些，回来是该好好养养。”老太太叹气：“你别笑话我娇养孩子，我统共这几个孙子，不得好好心疼嘛！孙女倒是一大堆。”老太太心直口快，这话一说出来，几个姑娘的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方李氏见状忙道：“老太太家几个孙女不比别人家的孙子差呢！”
    “再好也不过是姑娘。我只心疼我这大孙子，小小年纪就要出去跑营生。咱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想的，也不给他谋个差事。”
    宋氏见大家都看自己，就笑着解释：“邦哥儿前几年倒是在外头历练了几年，去年刚被叫回来。这不是这孩子一直想去西北，老爷和我都没有意见，只是老太太心疼孙子，不愿意让他去，就这么耽误下去了。”
    “那军营都是杀人见血的勾当，我统共几个孙子？怎么能让他去那种地方拼命！咱家老一辈就是这么拼出来的，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了，后人还没怎么享受呢，反倒又去拼命！”这话说出来，宋氏和韩氏没怎么样，李氏先低了头，暗恨姐姐说话没准头，又引得老太太抱怨自己。
    方晴笑咪咪的说：“彦邦哥哥虽说没有去军营，但是我看行事做派颇有大家之风，也没有辱没了咱们沈府。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京城还能陪着老太太、老爷夫人，岂不比外头又强些。”
    这话颇为迎合老太太，喜得老太太拉着方晴的手笑：“还是我家晴姐儿，这小嘴甜的。”宋氏等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李蓁蓁年轻，面上已经有些古怪的神情。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清和跟着宋氏去了正院。清和问宋氏：“母亲，觉得方晴姑娘怎么样？”
    宋氏抚了抚额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只是年龄究竟小些，还不会隐藏情绪，在这一方面，李蓁蓁比她倒是强多了，只是李蓁蓁的心思又太沉了些。”
    清和笑道：“明天见了哥哥，我倒是要好好嘱咐嘱咐他了，可怜我哥哥还没有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宋氏嗔道：“说什么呢？”“母亲没有考虑过给哥哥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吗？”“你哥哥不着急，再说了，老太太一直惦记着把蓁娘说给你哥哥，我也不好明面上就驳了她的面子，只好先拖一时是一时，等着李家姑娘耐不住走了再说。”
    “如今李家姑娘倒是好说，这方家姑娘怕是难走，她又小些。”清和托了腮，皱着眉头说道。
    “你小小的姑娘家，说这个不害羞的吗？这话可不能给别人说。难为你在宫里待了这些年，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的。”
    “我也就当着妈说这些，”清和依偎着宋氏坐下，“不如让哥哥去外头历练两年，这家里如今污糟糟的，万一他着了谁的道怎么办？”
    宋氏一愣，是啊，家里外家的女眷这么多，万一有什么事，好说不好听啊。“老太太看重他，一直不肯松口让他去，一说出去老太太就要死要活的。”宋氏喃喃，“出去倒是好，只是那得有个由头。”
    “什么？”
    “没事，你先回去，或者去找你姐姐去，让我好好想想。”
    宋氏明显不愿意和清和说这个事，清和只得走了。
    第二天早上，清和惦记着哥哥回来，一早就来到宋氏屋里。清芷和清宁姊妹也在堂屋里坐着呢。清和看了一圈，问方晴过来没有，清芷就摇头说:“早早的过来一趟就走了，说是姨妈那边找她有事。”
    清和心中警醒，忙问宋氏：“母亲收拾好了吗？该去老太太那边了。”宋氏见清和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暗中觉得好笑，又很欣慰他们姊妹友爱，安抚道：“马上就好了，你要不先过去。”
    清和其实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很稳重的，只是这么多年自己在外头，和家人接触的不多，如今遇到事情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反倒冷静不下来了。
    最后清和还是等着和宋氏一起过去的。来的不算晚，方李氏母女已经在了，李蓁蓁照常站在一边，韩氏和李氏都还没有过来。
    方李氏还是穿着简单，头上戴着银饰。方晴却是一看就特意收拾过的，头上挽着垂挂髻，坠着彩色琉璃米珠，穿了一件嫩黄衫子，杏色撒花百褶裙，整个人站在那里，嫩生生的挺拔，比仕女图又多了两分的生机。只是春日的早晨还是透着凉意的，清和自己还穿着薄薄的夹棉袄子，见方晴这一身清凉的穿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方晴笑嘻嘻的凑到清和跟前：“姐姐今天来的倒是早。因为知道彦邦哥哥回来，所有今天没有迟到啊？别说姐姐了，连着老太太、娘还有我，今天都起得早些呢。”清和心想：又来了，这个表妹总是不能安安分分的待着。抬眼一看，老太太果然不悦的看着自己，应该是对自己的不满意又多了一层。清和想不明白，她看起来还算是精明，又那么明显的对大哥有意，却要如此针对自己，而且对母亲也不是很敬重的样子。

 第18章 这鞋子不合脚

    沈彦邦一早就回了沈府，沈家人刚刚吃完早饭。沈彦邦知道一家人都记挂自己，在前院略收拾了一下就过来老太太这里，虽然齐整，但是也难掩风尘仆仆。
    老太太心疼孙子，把沈彦邦叫到跟前看了又看，一边唠叨着瘦了一边唠叨着黑了。沈彦邦就笑：“我如今可是好多了，前几年在军营的时候可不比现在黑？”
    “你那爹娘也是狠心的，要不是我一直叫你回来，如今你还在外头受苦呢！”老太太边说着边不满意的看了宋氏一眼。
    “我一进来就听小厮说老太太给我准备了吃的，这会儿我都饿了。”
    “哎呦，可不是说，你这一早就来了，晚上赶路了？”
    “倒是没有，就是早晨起得早，想着家里人惦记，不敢耽误。”
    “以后晚回来一会没什么的，真真是孝顺孩子。”老太太边说着便让摆饭，蓁蓁就过来说：“饭菜已经摆好了，在东边屋里，表哥过去吃就是了。”“蓁娘是个细心的孩子。”老太太说着撵了沈彦邦去吃饭，沈彦邦又和大家说了两句话才过去。
    方晴见李蓁蓁借着照看老太太，出入安排各项事都得心应手，今天提前安排早饭又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心里大为警觉。母亲说过，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不知道表哥喜欢什么样的。方晴虽说没有一直看着沈彦邦，却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听到李蓁蓁说饭菜好了就直接去吃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感激。自己这个表哥很是守礼，见了礼就不曾往自己这边看一眼，自己白白冻了一早晨，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吃罢饭，老太太心疼孙子，嚷嚷着让沈彦邦回去休息一会再过来。沈彦邦就说：“我这次去临安，在那边买了一些特产，有吃的有玩的，图个新鲜，已经派人给各房都送过去了。”
    “好好好，知道你的心，好孩子，你先回去休息！”见老太太执意让自己先走，彦邦就准备回去歇歇，临走看清和一眼，“二妹妹出来说句话。”清和跟着哥哥出去，这才仔细瞅了瞅哥哥的面色，虽说瘦了黑了，却不憔悴，仍是丰神俊朗的少年。“我家哥哥果然是好模样，难怪被惦记着。”
    “瞎说什么呢！我这次出去很是匆忙，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东西，不过我从一个海外回来的商人手里买了些珠宝，已经交代给你的丫头了。”沈彦邦顿了顿，又说：“那珠宝都是上好的，我虽说不是很懂这个，但是和我同去的一个朋友很是懂，说这些珠宝成色都不错，我才买下来的。你回去看看，想怎么镶嵌，告诉我，我给你送去镶了。到时候可以打几幅头面。”
    清和很是感动，自己离家这么多年，和哥哥见面的次数都有限，哥哥出门看到好东西还是先想着自己。“多谢哥哥，我回去就看看去，到时候我有了想法就托你去给我打头面。”沈彦邦点头准备回去，清和叫住了他：“哥哥，你先等等。”
    彦邦忙站在：“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事给我说就行，我要是不在就告诉我的丫头小厮，都是可以的。”
    “我是给你一个东西。”清和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就从袖中抽出一个锦囊递给彦邦。
    “这是什么？”“你自己打开看看！”彦邦接过锦囊打开，是一只袖箭。
    沈彦邦拿出袖箭仔细研究。这袖剑做的非常精致且轻巧，藏于袖中不易被发现。“这袖箭是能连续发射的，且比一般的袖箭威力大，有空你找个靶场试试。防身倒是不错。”
    沈彦邦摆弄着袖箭点头：“看起来是不错，你一个女孩子家哪里得来的？”
    “我在离宫那边的时候，有人进献给太妃的。我当时就看上这个东西了，想着你去西北的时候带着，有什么危险可以打敌人个措手不及，还有好几样东西呢，匕首，还有一柄长剑，看起来也不错。后来太妃让我们挑一些小玩意儿……”
    “你挑的这个？”沈彦邦面色古怪。“才没有呢，是我托一个侍卫要的。他想给自家妹子选个首饰，我想给你选这个暗器。”“你倒是聪明。”“听说你不去西北之后，我也就把这个事儿放下了，后来回家的时候带的东西太多，这个袖剑就被压在了箱底，一时之间找不出来。听说你要出去办事，我当时想把它给你来着，只是到底没找着，这几天我把它找到了，如今见到你就给你，以后你出门就能带着了。”
    “我出门就是办事谈买卖，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可是我知道哥哥终究志向不在这儿，总有一天哥哥要去西北的是吗？”
    沈彦邦有些愣神，没有说话，就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兄妹两人扭头看，就见方晴走了过来：“我说怎么一转眼功夫就看不到你们了，原来躲在这里说体己话呢。”
    清和走了一步，微微挡了哥哥一下，沈彦邦借机将箭收入袖中。“晴姑娘怎么过来了？”清和笑盈盈的问。“你们姊妹说话我回去休息了。”沈彦邦说着就要走。
    “彦邦哥哥留步。”沈彦邦一怔，想走又不好直接走，好在清和就在旁边。“方家妹子请讲。”方晴暗恨清和没有眼色，直愣愣杵在那里，让自己不好直抒胸臆，只好委婉道：“彦邦哥哥在外奔波，我这个做表妹的也是……只是晴是女儿家，不能为哥哥分忧。我做了两双鞋子，待会儿让丫头给哥哥送去，看看合不合脚。”
    沈彦邦没想到方晴会给自己送鞋子，这明显于理不合，清和见哥哥皱眉，忙笑这解围，看着自家哥哥说：“方家妹子是个有心的，虽是女儿心，却有男儿志，可惜身在闺中，就想着给哥哥坐双鞋子，这鞋子跟着哥哥东奔西走，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只是鞋子不知道尺寸的话穿起来不合脚，天天外出可是伤脚的。”

 第19章 宝石扰乱姑娘心

    方晴心里大急，她是想和表哥说几句话，结果沈清和一直在旁边说个没完，倒是表哥不怎么说话。 春日的上午温度渐渐的升上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微风轻轻吹着方晴的裙摆，裙摆卷着细碎的金色日光荡向沈彦邦。沈彦邦一怔，抬头看见方晴微微蹙眉看着自己，额边细细的碎发也被风吹到白嫩的小脸上。
    “清和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多谢表妹的心意。还有就是，表妹喊我表哥，大家都不小了，喊名字的确不大合适了。”
    沈彦邦转身走了。清和见方晴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微微一笑就回自己院子了。方晴有些难堪，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刚刚沈彦邦有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转身就走了。又发了一会儿呆，方晴才慢慢的走回去。
    方晴一走，后面花树下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李蓁蓁，李蓁蓁倒不是故意过来的，老太太让她出去拿点东西，误打误撞的就碰上了。李蓁蓁见三个人站在一起，看情形有点微妙的不对劲，就一闪身躲到树丛里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过来打招呼的。
    清和一回屋，玉簪就说大爷那边使人送了三个匣子，自己也没敢贸然打开。清和见秋桃也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说让玉簪都收起来。清和的东西都是玉簪收着的，从宫里那会儿，各家赏赐的东西都是玉簪来管，如今回来就还让她收着。
    秋桃见清和没有要看的意思，有些悻悻然，又想着如今清和虽说看重自己，平时出门也是自己跟着，但是财物大权都在玉簪那里，连姑娘的头面自己都摸不到。
    清和也不着急，自己倚在窗边的榻上看书。秋桃见暂时没什么事，就晃晃悠悠去前头和小姊妹说话了。
    见秋桃出了院门，玉簪就抱着三个匣子溜了进来。清和点了点玉簪的额头：“小机灵鬼儿。”玉簪兴奋的说：“姑娘打开看看，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清和倒是知道是啥，但是见玉簪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不说，只是先看匣子。
    匣子是梨花木的，上面镶了精致的螺钿，被阳光一照，细细的发着五彩的光。清和先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半匣子红宝石。清和捻出一颗对着阳光看，宝石红润通透无瑕。“这宝石成色真不错！”玉簪赞道。清和诧异的看着玉簪，笑道：“玉簪也懂这个？”“不懂，但是平时跟着淑妃娘娘见得多了，也多少知道一点。就比如这个，”玉簪指尖点了点一个小颗红宝石：“这个石头虽然小，但是镶嵌戒面肯定很漂亮，比那些大的还好些。”
    清和赞许的点点头，又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半匣子珍珠。虽说珍珠尺寸都不是很大，但是珠子圆润且大小都一致，珠光丝绸般流光溢彩，“那你看看这些珍珠怎么样？”“这个看不懂，不过很漂亮了，这些珠子够做两幅头面了！”
    见清和高兴，玉簪撒娇道：“姑娘，那个匣子也打开？”“你打开！”玉簪笑嘻嘻的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堆彩色蓝宝石，一打开匣子就有各色的光溢出来。“好漂亮啊姑娘，用这些宝石打个璎珞也好，镶个镯子也好，都很俏皮。”
    院子外头秋桃匆匆走进来，清和使了个眼色，玉簪忙收起匣子放进箱子锁起来。秋桃进来看见清和还在看书，玉簪在旁边正在绣一个帕子，心里怀疑主仆两个偷偷做了什么，又没有证据。陈嬷嬷看着两个人小老鼠一样的动作，心里好笑，但是又替玉簪担忧，想着要提点她一下。
    秋桃回了自己屋坐着，想着刚刚老太太屋里小丫头冬枣说的话。“姐姐在二姑娘屋里就是一个摆设，姐姐没发现吗？如今大爷给姑娘捎的东西，姐姐都不知道是什么。其实也不是说咱就惦记啥，只是姐姐是姑娘屋里唯一的大丫鬟，却连姑娘的钥匙都摸不到。说到底，姑娘还是和她带回来的丫头亲近些。不说别的，你这一出来，她们指定一起看大爷给的东西呢！”冬枣见秋桃的脸阴晴不定，又狠狠的往她心口扎了一下：“姐姐在老太太屋里也是一等丫头，还受重用，如今去了姑娘屋里，倒是矮了一层，咱二姑娘又不大受老太太喜欢，也连累姐姐。”秋桃知道冬枣是个爱挑事说话尖刻的，不愿意和她多说，就起身回来了。
    其实秋桃愿意来清和这里，也是有着高攀的意思，在二姑娘这里明显比在老太太屋里有盼头。只是看目前的状态，二姑娘并不信任自己。
    下午去宋氏院里，清和把上午方晴要送哥哥鞋子的事说了。宋氏皱着眉头，“如今咱们府里真真是乌烟瘴气。你哥哥无意？”
    “看起来是没有那个意思，但是难保经常接触了，哥哥会有想法。”“我并不觉得女孩子家世不好就配不上你哥哥，只是这姑娘心思太重了，而且……你说我和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个干嘛呢！”
    “我倒是觉得蓁蓁姐姐不错。”“蓁娘是个有成算的，只是她爹娘还有弟弟都不大成器。”宋氏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把沈彦邦打发到外头去，和家里这几个外三路的亲戚远一点。
    “过段时间就到了寒食节了，裕嘉长公主邀着世家去她一个新得的园子里玩。我想着给你们姊妹做身衣服，明天我让铺子送料子过来，还叫了裁缝过来量，你好好挑一挑，我准备了好些漂亮的料子。”
    “娘要自己掏钱啊！”宋氏说的铺子是自己的陪嫁铺子。宋氏陪嫁铺子有好几个，有一个布匹铺子做的很大，很多南方时兴的料子都有。
    “不值几个钱，你们姊妹开心就好。我这里还有皇后娘娘赐的布料，到时候给你一起做了衣服。”“娘对我最好了！”清和搂着宋氏笑道。

 第20章 选布料

    宋氏说做就做，第二天早上在老太太屋里，宋氏笑着给老太太说这个事：“老太太，我家铺子里面新进来一批料子，都是适合春日里穿的。我看咱家姑娘都是好的，平日里也不大挑拣这些，只是毕竟姑娘们都大了，过段时间还要出门，就想着给姑娘们拿些料子来挑挑，顺便让裁缝给做出来。另外，咱们也跟着姑娘们沾沾光，也做两身。”
    老太太心里也熨帖：“那自然是好，到时候让姑娘都在我这里挑，我看着也欢喜。”“让他们早晨过来，那我让丫头去外头接着，直接来老太太这里。还叫了两个制衣坊的人来给姑娘们量尺寸，我让她们带了些样子来，到时候让姑娘们选选。”
    吃了饭没坐多久，就有仆妇抬了几个箱子过来，后边跟着两个妇人。这两个妇人过来行礼之后就退在一边。宋氏笑着介绍：“这两位是京中私家制衣坊的娘子，这位陈娘子做的一手好针线，高娘子是刺绣高手。”两个妇人连说不敢。老太太见两个女人都收拾的干净利索，浑身上下没有首饰，手也纤细白净，知道是做活的，又见姑娘们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笑道：“那就让她们姊妹先挑挑，咱们这些老的就靠后后。”
    清芷作为大姐，忙站起来道：“我们姊妹不急，理应先让老太太、太太们选完。”
    “好了好了，你们姊妹选就是了，我们在旁边看的也欢喜。”
    众姊妹见长辈执意要自己先选，只得过去看那箱子里面的布料。仆妇将几个箱子打开，还剩下两个箱子，那仆妇笑道：“敢叫姑娘们知道，这些是给夫人们的，就不打开了。”
    “那是自然的。”清芷点头应着，站在一边邀请妹妹们过来选。宋氏笑道：“你是长姐，理应你先选。”清芷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看箱子里的布。
    春天的料子果然鲜亮，几个人凑在一起看，小丫头们也过来瞧，还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这个说“这个石榴红颜色正，做裙子肯定漂亮”，又有说“这个丁香色也风雅，很衬姐姐的肤色”，清和指了指一个雨过天青色：“这个做裙子，上面用这个缃色，再披个雪青色的披帛，定然是好看的。”说着拿出那块料子，清芷见那料子轻薄柔软又不透，上面还有隐隐流淌的光泽。“姑娘好眼力，这块料子是我家掌柜从湖州进货的时候看中的。说是从养蚕的时候就颇为用心，不知道是喂了什么，大概那蚕的品种也好。您看这光泽，是蚕丝自己的光，一点也没掺别的。”清和点头：“这裙子也不用绣花了，就这么着才好看。”又拿了雪青色的布料，见上头织了金线在里头，就对清芷说：“光上衣用些心，就很出色了，姐姐相不相信妹妹的眼光？”
    清芷自然是喜欢这几块料子的，但是知道这几块料子都是上上好的，还有这么多姊妹要挑选料子，就想着推辞。“那就这几块。”清和不等清芷张嘴，就吩咐仆妇把料子拿出来，推着清芷去选样式。
    老太太皱了皱眉，道：“还是让晴姐儿先选。”宋氏一副恍然的样子：“倒是我疏忽了，把客人们忘了。蓁娘、晴姐儿，你们先来看看料子。”
    刚刚清芷去选料子的时候，方晴的心就开始揪起来了。每块料子都很漂亮，她能想象出来自己穿上的样子。刚刚那个雨过天青的料子她一眼就看上了，虽说颜色不是很鲜亮，但是配上布料自己的光泽和纹理，站在草地上，应该是风致嫣然的。她能看出来清芷很犹豫，没有想拿这块料子，只是这清和眼睛也是尖的很，一眼就看上，还给清芷了。如果姊妹按年龄挑选料子，轮到自己还有什么好的，心里已经是暗暗的开始埋怨宋氏了。好在老太太心疼自己，把选择权给了自己。
    方李氏忙笑着说：“让清和先选就是了，早选晚选的，有什么的。”老太太方晴又谦让了几下，才走过来选料子。李蓁蓁则站着没有动。方晴仔细扫过一遍料子，不知道如何选。清慧小孩子，指了指一匹料子说好看，方晴见是掺着金丝织的薄到透明的料子，不能做衣裳，顶多做个披帛，还显得有些艳俗，因此只笑了笑，没接话。清柔原本听着李氏说要好好和方晴相处，因此最近一直和她相处的不错，见她不搭理清慧，便有些不高兴，只站在一边看方晴选料子。
    方晴虽说如今家道中落，当时方父也是很疼爱这个姑娘的，方晴也算是有些世面，因此看了一遍，眼睛就落在一匹胭脂色的料子上。出门穿的料子，太清淡了自然是不够吸引人的，要不清和也不会给清芷选绯色上衣，她装作不是精挑细选的样子：“这个做裙子应该好看的。”清柔没有附和她，扭头去帮大姐姐挑选样式了。方晴又选了一匹料子，就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看这两匹料子怎么样？”老太太招呼仆妇把料子拿过去：“看起来不错，你们小姑娘穿的就是要鲜亮。我看大丫头选好样子了，你也去看看去。”方晴见清和帮清芷选了三匹布，想着老太太见自己挑了两匹，定然会夸奖自己懂事，再让自己挑一匹，却不想老太太没往这上头想。
    方晴过去选样式，那边李蓁蓁和沈家姊妹已经挑的差不多了。清和自己选了一匹赭色织锦缎子，一匹青豆色绸子布就罢了，也没有去选样式。方晴就过来看清和选的料子，心里暗暗感叹她眼睛毒辣。这赭色缎子竟然屋里屋外是两种颜色，表面看着不起眼，刚刚阳光一照，就成了浅浅的樱草色。其实清和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就是顺手拿了两匹布而已。
    姑娘们选完了，又开了那两个箱子给老太太选，然后又让方李氏选。

 第21章 柳姨娘大闹争小利

    老太太让方李氏也选两匹料子，方李氏拒绝了：“我就不选了，选了也穿不出去，白瞎了好料子。”李氏作为方李氏的亲妹子，这会儿不好张嘴劝姐姐，毕竟这是宋氏拿的自家铺子的东西，她总不好拿人家的东西做人情。
    宋氏虽说对方晴有戒心，但是对方李氏没有什么敌意，只觉得她夫婿死的早，又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来到沈家还算安分守己，就拉着她过来看：“也有清淡的颜色，你来看看。”见方李氏还是不肯选，就做主点了两匹给仆妇拿出去，“这个给姑奶奶做衣服。”
    两个妇人又给众人量了尺寸，记下每个人的要求，说了得八日才能送来。
    老太太算了算，离寒食节还有十多日，就嘱咐二人：“晚些也没什么，只是要做的精致些才是。”两人口中说着让老太太放心，便退了出去。
    宋氏一回院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柳氏就抱着孩子冲了进来：“太太为什么做事如此偏颇？”
    这柳氏一向身娇肉贵，平时哪肯自己抱孩子，今天倒是有劲头，自己抱着沈彦西就进来了。被看忙迎上来：“姨娘这是怎么了？”又喊后头跟的婆子丫鬟：“怎么？手都断了不成，让姨娘就这么抱着哥儿冲进来？伤着哥儿怎么办？”
    奶娘上来接过沈彦西。清芷姊妹三个月还在呢，听到吵嚷就从里间屋里出来了。见了柳姨娘来势汹汹的样子，别人还好些，清宁先皱起了眉。
    “夫人心也太偏了些。不是妾对夫人有意见，只是今天这阵仗这么大，都在老太太屋里挑料子，家里人都有，连那个方家的娘儿俩都有，怎么偏偏我家西哥儿就没有？”
    宋氏似笑不笑的看着柳氏。小丫头拿来一个引枕，宋氏懒懒的倚着，端了茶慢慢吃。清宁面色赤红，想张口解释，清芷已经开口了：“这个事姨娘想错了，没有忽视五弟的意思……”“和大姑娘没有关系，这个事不用大姑娘解释。”清芷被噎了这么一下，刚要再说些什么，柳姨娘又哼了一声：“莫怪我说话难听，大姑娘如今帮着夫人，夫人就真的把姑娘当亲闺女了？以前姑娘在夫人跟前受宠，如今人家亲闺女可是回来了。”柳姨娘边说边伸手指着清和。清和恼她指着自己，想说几句难听的，又怕下了清宁的面子，忍了忍，没有说话。
    柳姨娘说的兴起：“多给了一匹布就把大姑娘收买了？大姑娘是个女儿家，也就罢了，是不是还给姑娘点小恩小惠，哄着姑娘嫁出去也就完事了，说不定以后姑娘的夫婿成大器，还能帮帮娘家人呢！可惜我生的是儿子，可不就碍着夫人的眼了么！”柳姨娘边说边抹眼泪，还不忘一屁股坐在一个绣墩上。
    清芷愣愣的听柳姨娘说自己，被她的话说的张不开嘴。清宁听她说自己生的是个儿子，只字不提自己这个闺女，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柳姨娘还在嚎天哭地，宋氏啪的一声把杯子搁在桌子上：“够了！”柳姨娘被吓了一跳，不嚎了，但是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张着嘴傻乎乎的看着宋氏。“柳氏，你也是大家出来的，怎么如今变得这么粗俗不堪？如今你哥哥在朝里做官，姐姐陪王伴驾，你这个样子不怕辱没了他们的名声！”
    “我还要什么名声，我儿子如今连家里的姑娘们都不如！人家都知道咱们沈家男丁少，太太却不当一回事！”
    “你儿子？柳氏，你也太托大了，你哪来的儿子？”宋氏走到柳姨娘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柳姨娘看着宋氏头上五彩辉煌的凤钗和硕大的红宝石坠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西哥儿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妾室，你是我儿子的奴才啊柳氏，你明不明白？你今天跑过来大吵大嚷。吓着我的儿子，我是要唯你是问的！”好像是在配合宋氏的话，也可能是被眼前的氛围震慑到了，沈彦西咧嘴哭了起来。“把爷抱回去。”宋氏吩咐奶娘。奶娘早已经坐不住了，听到宋氏说了抱起孩子就走。
    “老爷亲口说的，四爷让我自己抚养，夫人大可不必说这种话。”柳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梗着脖子硬撑着说道。“好好好，你养着他又怎么样，他还是喊我娘。”宋氏含笑看着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柳姨娘的额头：“柳氏，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夫人口口声声西哥儿是你的儿子，那他连一匹布都不配得吗？”
    宋氏没再理她，悠悠的坐了回去。清宁过去劝道：“姨娘请回去，何苦来？惹得大家都不开心，这件事本就没有谁对不起……”“你走开！”清宁还没说完就被柳氏巴拉到了一边。虽说柳氏打小养尊处优，是个没力气的，但是清宁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站稳差点摔倒。
    清和见清宁差点摔了，忙过去扶了一把。宋氏懒得和柳姨娘说话，被看就想解释一下这个事。清和顾虑到柳氏终究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姨娘，就阻止了想要站出来解释的被看，让清宁坐下，自己开口道：“姨娘气性大了些，又冲着夫人发火又冲着姑娘发火，偏偏耳根子还硬的很，给你解释你又不听。这样，我给姨娘解释一下。”
    柳姨娘撇撇嘴，正要张嘴，却见清和正在冷冷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却让她心头一紧。宋氏发火她也见过不少次了，但是她不怕，宋氏从来不跟她一般计较，也不会真的为难她，每次被宋氏骂了转头老爷还会安慰自己，如果沈松在家的话还会拦住发火的宋氏。说起来也是奇怪，宋氏发火从来都是就事论事，过去也就罢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因为沈松维护自己生过气。这次清和就不一样了，明明在冲着自己笑，但是眼睛深处似乎蕴含着浓浓的杀意。

 第22章 闹剧收场

    清和自然不会想杀柳姨娘，但是她不耐烦这个女人在正房哭嚎作态，但是宋氏又如此听之任之的样子。
    “首先，姨娘替西哥儿叫屈的事情，就算西哥儿真的委屈，也轮不到姨娘来伸冤，有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他的哥哥姐姐呢？姨娘把哥儿照顾好就是了，其他的都不要管。”见柳姨娘张嘴想辩解，清和知道她又想说老爷让她养着哥儿这一套，就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其次，咱们沈府除了老太太、夫人和姑娘们得了布，连三位老爷都没得。我大哥是沈家的嫡长孙，他一句话没说，西哥儿非嫡非长也就罢了，还是家里最小的，他怎么有脸张这个嘴？”
    柳姨娘听到清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气的脸都青了。清和一笑：“我忘了，西哥儿没说啥，是他的姨娘非要闹起来的。我劝姨娘省省，给西哥儿也留个脸面。”
    清宁听着清和一句话比一句话难听，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揪着帕子，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柳姨娘却是实在受不了了，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姑娘好歹是在宫里待了那么久的，怎么说话如此刻薄尖酸。我好歹是你的庶母，姑娘对我如此不敬，传出去对姑娘就好了？”
    “哼，正经良家妾还没混上呢，就敢自称庶母了？柳姨娘对自己的认知不是很清楚，难怪天天闹腾。”柳氏是沈松从教坊司带回来的，又曾经是罪臣之女，如今刚脱了奴籍，还算是贱妾。
    柳氏自从跟了沈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时在家连宋氏都不会和她直接起冲突，每次闹都是柳氏作出来的。沈松待她一片赤诚，许她以妻待之，哪里被说过这种重话。
    清和见柳氏已经有点懵了，心中一哂，不想再为难她，转头看见清芷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个事要告诉姨娘知道，清芷姐姐是沈家姊妹里面的长姐，对我们也多有爱护，颇得我们姊妹敬重的。作为家中长女，她要是发了火说姨娘几句难听的，姨娘岂不难堪啊？所有请姨娘说话一定要慎重，就想姨娘说的，毕竟姨娘是长辈，也不好被晚辈下面子不是？”
    何止是被长女下了面子难堪，如今自己就被清和下了面子，当着好几个孩子还有下人的面斥责自己，柳姨娘何曾受过这个气。
    清宁泪眼盈盈：“姨娘，咱们回去？”
    柳氏是被清宁搀走的。
    宋氏笑着说：“我竟不知道自己姑娘有这么大的脾气。”清和笑眯眯的说：“有些事娘不好做的，我年纪小，说了做了都没什么，也没人和我计较，这种事柳姨娘也没脸出去说去。不过晚上父亲回来了，我怕是要挨骂了。”宋氏亲昵的摸了摸清和的脸颊：“你父亲才不会呢！你是他亲闺女！”
    沈松疼爱柳氏是大家都知道的，清和一开始就做好了接受沈松雷霆之怒的准备，如今宋氏却说沈松不会生自己的气。想张嘴问为什么，宋氏已经转头给清芷说话了：“我的儿，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你怪不怪娘不替你说话？”
    清芷是个温柔的姑娘，从来不和谁红脸，如今被柳氏一顿讥讽已经是忍不住了，如今宋氏一问，眼泪就掉了下来。清和忙拿帕子给清芷擦泪。宋氏笑道：“到底年轻不经事。”清芷忙道：“我没有怨母亲，再说了，清和已经替我说了柳姨娘了。”
    “柳氏最近愈发嚣张，如果我和她对线，她就愈发觉得自己长进了，等你父亲回来，再卖一回惨，可不是又得意了。本来被看出来呵斥她就够了，不过清和怕清宁面子上不好看，就自己出来说她了，就算如此，到底说的是清宁的姨娘。”宋氏叹了口气，看着清芷：“只希望你以后用不着应付这些腌臜。”
    清芷是个聪明姑娘，知道宋氏是在教自己如何做人妻子，心下感激。自己未婚夫也算清流，又是正经进士出身，如今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前途不可量。况且未来夫家家风严正，族中子弟少有纳妾，这已经是宋氏能找到的最应自己心的夫婿了。只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呢，宋氏愿意把人情世故剖析给自己，也是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了。
    闹了这么一场，宋氏也觉得乏了，让她们姊妹出去了。周妈妈刚从外头回来就被被看揪住，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通话，周妈妈才进屋里来，见宋氏闭了眼睛斜靠在引枕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周妈妈抱了一个毯子来给宋氏搭上，就听宋氏说：“妈妈回来了？”果然没有睡着，周妈妈忙含笑道：“事情一处理完就回来了，我刚刚听被看都说了。”
    宋氏翻了个身坐起来：“你看着，晚上回来又是一通好闹呢！不过这样也好，就看这柳姨娘什么时候出手了！外头事安排的怎么样了？”“西北那边说是最近战火频起，不是很消停。”“咱们这种家庭，功勋就是用命拼出来的，唉！我是不愿意邦哥儿去的，只是孩子志在此，如果不成全他，他也不高兴。还有一个，”宋氏指了指老太太的院子：“那边不肃静，还不如让邦哥儿出去躲一躲。”
    周妈妈点头：“孩子有志气是好事，总比那在家靠祖宗隐蔽、混吃等死强些。只是去西北确实危险……”
    说话间，就有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过来问刚刚听到这边嚷嚷，是怎么了。被看忙请丫头在耳房坐了，请丫头吃些茶点，说让老太太操心，不过是柳姨娘失手把一个摆件摔了，太太嫌她毛手毛脚万一伤着哥儿怎么办，叫过来说了两句云云，又拿了一包点心给丫头带回去。
    丫头回去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又让丫头来训了柳氏，说扣柳氏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罢了。

 第23章 柳姨娘发威

    清和回自己院子的时候，大房闹得那一通已经传到这边了。趁着没人的时候，陈嬷嬷和清和闲聊：“这次的事儿，姑娘骂了柳姨娘，到底会让四姑娘心里不舒服。”
    清和笑道：“柳姨娘是这种人，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我和四丫头早晚都得面对这么一天，还不如狠狠打她姨娘一棍子，我心里也舒坦了这会儿。她心疼她姨娘，我也心疼我娘，没得每次都顾及着她的面子，咱们自家受气。要说我和她的关系，能有多好，面子上过的去也就罢了。”清和一回来就能感觉到，清宁一直远着自己和大姐，倒是和清柔偶尔能聊几句，即使自己叫着她一起玩，坐一会儿也就走了，想着她姨娘和宋氏的争锋，也就了然了。
    “这个柳姨娘也是有点太不懂事了，柳贵嫔可不是这个脾气。”陈嬷嬷咂咂嘴，摇头道。清和想着柳贵嫔，那个女人最是低调不张扬，宫里的事，好的坏的都显不着她，不显山不露水，悄没声的生了一个小殿下。
    清和也不禁觉得好笑：“这柳家一家子的心眼子全长到她身上了。”“姑娘可想了，这柳姨娘有哥哥姐姐撑腰，以后留在沈家，也是一个祸害。”
    清和出了一回神，缓缓的道：“现在已经是了。嬷嬷且等着。”
    话说老太太派去的小丫头从宋氏那边问了情况，回去汇报给了老太太，就直接过去柳姨娘院里，见了柳姨娘问了个好，对着柳姨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老太太让奴婢过来传个话。姨娘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闹得这一通，连老太太屋里都听到了。姨娘做错了事情，夫人训斥，姨娘听着也就是了，还敢还嘴。咱们沈家也算是个世家，家里怎么能容忍这么不守规矩的人！大夫人心软，老太太可容不下，这个月的月例就没了，再有下次，就掌姨娘的嘴！”
    小丫头说完福了福就走了，柳姨娘却是生了大气。清宁一直陪在柳姨娘身边，等到人都走了，就过来劝柳姨娘：“姨娘何苦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呢，如今老太太都过来训话了。”清宁其实也怨宋氏母女不给自己不给姨娘面子，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最主要的是劝姨娘低调。“如今小殿下已经长大了，以后……”清宁顿了一下，没敢往下说，“舅舅听说很得上峰的赏识，提拔也是早晚的事，以后就算这沈府的人也都得高看姨娘一眼，等五弟长大了，姨娘跟着他出去住，也算是……”
    “啪！”
    清脆的耳光声。
    清宁本就欠着身子劝柳氏，没想到柳氏突然发难，给了自己一巴掌，直接被扇的跪在地上。
    “你算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也教训起我来了？老太太训我，夫人蔑视我，二姑娘说话难听，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是软柿子，也来踩我一脚？”柳氏眼睛都红了，发疯似的说：“我劝姑娘醒醒，你觉得自己是姑娘呢，你看看你在沈家算什么？你连大姑娘那个死了姨娘的都不如！”
    清宁摸着自己被打的火辣辣的脸，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哭还是先站起来。洪嬷嬷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她出去送老太太的传话丫头的工夫，屋里娘儿俩就起了争端。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清宁坐在地上，半边脸已经通红，柳氏坐在椅子上，气咻咻的看着清宁，嘴里还在骂：“别人说我就算了，我不如人家身份高贵，你是我生的我养的，还敢训起你娘来了！西哥儿也是你能说的？他是沈府的爷！以后要继承沈家基业的，你让她搬出去住？浑说你娘的！”柳氏把在外头学的粗话都说了出来，骂的清宁不敢说一句话，只有颤抖的身子掩饰不住。
    洪嬷嬷忙上前安抚柳氏：“姨娘息怒，有事等老爷回来再做计较。”听到红嬷嬷提沈松，柳氏终于有些许平息心中的怒气。洪嬷嬷忙又上前看清宁的脸：“哎呦喂，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洪嬷嬷也不敢出去喊别人，自己打了凉水进来，用帕子浸湿后敷在清宁脸上。清宁这会儿才缓过来，低着头垂泪。“我的好姑娘，你姨娘也是一时气急，你别介意，你看看她今天受了多少委屈！”清宁哭着摇头，洪嬷嬷搂着她道：“好姑娘别哭了，明天眼睛肿了。”听到这个话，清宁的眼泪更是簌簌的落下来，一时之间竟是止不住。洪嬷嬷扶着清宁坐在罗汉床上，又换了个凉帕子给清宁敷上，边去一个小橱子里面翻找。好一会儿，让洪嬷嬷翻出一个瓷瓶，她到处一些白色粉末，掺着茶水和成膏，揭开帕子准备敷在清宁脸上，清宁下意识的要躲开，红嬷嬷摁住她：“姑娘躺着，这药是消肿止疼的，如今天气冷，家里没有冰，不敷点药，这红肿消不掉，等到明天老太太、太太看到，怕是姨娘又要挨骂。”
    听到洪嬷嬷最后这句话，清宁本来平复的心又皱了起来，感情洪嬷嬷的贴心是因为怕柳姨娘挨骂。
    清宁起身往外走：“我回自己屋了。”洪嬷嬷忙拦着：“哎呦喂我的姑娘，您现在出去可不就让人看见了！”
    “让她走，白眼狼，让人都看到我打四姑娘了！”柳氏已经消下去的火又被拱了起来。洪嬷嬷两边劝，拉着柳氏去了里头屋里，才出来对清宁说：“姑娘晚上在这里吃，等睡觉的时候再回去。”
    洪嬷嬷觉得这个事做的密不透风，宋氏这边已经喝着茶和被看说这个事了：“清宁是个好姑娘，也就她还能劝劝她姨娘，柳姨娘身边其他人都是拱火的。可惜这柳氏，欺软怕硬，竟然拿着自己姑娘撒气！”
    “夫人要不要去教训一下柳氏，咱们沈家的姑娘是她能随便打的吗？”
    “罢了罢了，四丫头愿意忍下这口气，也是她的孝心，我就成全她。我还想着因为今天的事让清宁和清和疏远了，这柳氏的一番操作，哈哈！”
    宋氏没说出来的话，以后清宁怕是和自己的姨娘更疏远。

 第24章 告状

    沈松一回来就被柳姨娘的人截住了。沈松答应马上过去，才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你那姨娘是不省心的，我就不明白，她哪里迷住你了？你看看你那五迷三道的样子！今天她因为你太太给姑娘们做衣服的事闹了一场，说没给她的哥儿做衣服！”
    “那就让太太给西哥儿做一身衣服就是了。”沈松赔笑。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这是做一身衣服的事吗？你那太太也是个软和的，自己都站不起来，我去问情况，她还说是因为你姨娘失手打了东西，就说了她两句。”
    “这才是做主母的样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一家人能没个磕碰？要是实打实的把话给您说了，您气着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见沈松一副和稀泥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摆手让他走了。
    李老太太定然是不大喜欢宋氏这个儿媳妇的，可是她更讨厌柳氏这个把大儿子迷的神魂颠倒的狐狸精。
    方李氏本来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看到沈松过来就出去了，这会儿才进来。见老太太有些疲惫的样子，就过来给老太太捏肩。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你去坐着，这个活让丫头子干就行。”
    “我只是心疼老太太，又不是什么体力活，也不累，给老太太按摩一下，老太太也能解解乏。”
    “还是你体贴。”老太太想着几个儿媳妇和自己都不是很近，儿子天天不着家。这个大儿子回来了，在自己屋里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明显是被那个柳氏给勾走了！
    方李氏还在给老太太按着肩膀，老太太觉得心里猛地一颤，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沈松从老太太这里出来就去了柳姨娘的院里。柳姨娘虽说平日里爱争强好胜，但是也没有这样从二门堵过自己，再加上老太太刚刚的话，明显今天柳氏受委屈了，所有沈松决定赶紧回去安抚一下柳氏。
    清宁已经被柳氏打发走了，现在院子里就柳姨娘、洪嬷嬷还有两个小丫头。洪嬷嬷正在和柳姨娘商量今天的事。“姨娘到底是冲动了，和正房那边吵闹也就罢了，不应该打姑娘。”“哼1这个小丫头一向是个拜高踩低的，你看看她什么时候睁眼瞧过我这个娘！”洪嬷嬷心里嘀咕：你也没正眼瞧过你闺女啊，但是嘴上说：“到底是姨娘的骨肉，何苦把她推远了呢？”“我以后指望的是我的西哥儿，我指望我儿子以后飞黄腾达了，我这个做娘的跟着他沾个光。清宁那个死丫头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要不是生了我西哥儿，我能在沈府站住脚吗？”
    “那姑娘和咱们走的近了，对哥儿也是个助益。”洪嬷嬷一句话提醒了柳姨娘，她坐直了身子：“嬷嬷的话不无道理啊！”心里却在想着清宁和清柔是一年的，听说李氏已经在给清柔相看了。“嬷嬷以后也要留意着各家的小少爷们，有没有和清宁合适的，这种事情早做打算的好！”洪嬷嬷想说这种事轮不到这边做主，而且清和还没谈婚论嫁呢，宋氏肯定不会考虑清宁，但是见柳姨娘兴冲冲的样子，不好驳了她的兴致，又怕激起来她的火，只得一叠声答应着。
    说话之间，就小丫头给沈松问安。洪嬷嬷打起帘子，沈松匆匆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外头的衣服。柳姨娘心里不禁一喜，沈松没来得及去宋氏院里换衣服就过来了，忙迎上来道：“老爷回来了，洪嬷嬷去拿衣服来。”边说着边帮沈松脱了官袍官靴。沈松换了衣服，就仔细瞅了柳姨娘一眼，见她虽说言笑晏晏，但是眼睛浮肿，眼珠上还有红血丝，鼻子也红红的，明显是刚才哭过的，心疼的搂住柳氏：“这是怎么了，我一天没见着你，怎么就成了红鼻子？”
    柳姨娘被逗得一笑，随即就掉下泪来。洪嬷嬷见状就躲了出去，把两个小丫头也叫走了。沈松一慌，哄着柳氏道：“这是怎么了，倒是我说错话了不成？我这里先给娘子赔礼道歉了！”柳姨娘伏在沈松怀里哭了一阵子，看着沈松耐心快用尽了，才起身，抬头看着沈松：“还说呢，真的怪你！”
    沈松奇道：“怎么又是我的事了？”“是你那好妻子和好姑娘干的好事！当然怪你了！”柳氏心里补充：“还有你那个老不死的娘！”
    沈松说：“我刚刚在老太太屋里朦朦胧胧听了一嘴，到底怎么回事？”柳氏银牙暗咬：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先告状！
    “果然做小的就是受气的命，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哪一天惹得夫人不高兴了，要杀了我，我还得恭恭敬敬的跪着受！”柳姨娘边垂泪边哽咽的说：“夫人拿料子分给大家做衣服，连清芷那个死了姨娘的都得了两片布，我没有也就罢了，我家西哥儿也愣是一匹都没有分到！我本想着妾身份低微，就不争不抢这个布了，但是西哥儿是沈家的爷，怎么着也得给他争这个脸面！”
    柳姨娘添油加醋的把今天的事都给沈松说了，见沈松并没有很大的表情，有道：“夫人说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听着，二姑娘竟然也骂我，说我是贱籍，不配做她的庶母！说我不配养西哥儿！”说到这里，柳氏是真的伤心了，已经是泣不成声。沈松怒道：“这个二丫头，我得好好说说她！都这么大了，也在宫里待了这几年，怎么还这么胡说八道！”柳氏一愣，“二姑娘能说出这种话，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了。再说了，如果没有夫人，她也不敢说这种话。说到底，夫人没有教育好姑娘，还是太子太傅的女儿呢！难为二姑娘还在宋府待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没教养！”
    听到提宋府，沈松心里也不爽，但是如果说谦濂教出来的孩子都没有教养，这个话沈松是不敢说的。“待会我去把清和叫过来说说她，她小小一个人，成年自己在外，泼辣些也是有的，你就别和她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第25章 心比天高

    柳氏想引着沈松去训斥清和，开始沈松说话一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心里未免有些不爽。“二姑娘是老爷的嫡女，我说多了老爷自然不高兴。不过宋府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松嘴，说不准啥时候就过继过去了。”
    沈松虽说不耐烦听柳姨娘说这个，但是想着她今天受了委屈，也不和她计较，就听着柳姨娘接着说：“可惜老爷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姑娘。我家清宁在她跟前附小最低的，跟个丫头似的。”沈松哄了柳氏半天，这会儿也有些累了：“那改天我给夫人说一句，看看能不能把清宁记到她的名下。”
    怀里的柳姨娘没有说话。沈松低头看时，柳姨娘又开始流泪。“如眉，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又想起了刚刚遇到老爷的时候。”
    柳姨娘一句话，沈松也陷入了沉思。
    沈松和柳姨娘认识的时候，柳姨娘还是教坊司的舞姬。当时的柳如眉一舞倾城，勾的沈松神魂颠倒。当时教坊司的属丞也是个明白人，当即就把柳如眉献给了沈松。只是柳如眉当时是罪臣家眷，是奴籍，沈松纳妾的时候也没敢声张，柳如眉在沈家也算是低调了几年。一直到柳如眉生了沈彦西没多久，柳家平反了。柳家大哥柳元被任命为六品昭武校尉，柳贵嫔虽说生了皇子，但是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柳家平反之后，柳贵嫔才被封为贵嫔。
    柳姨娘一直觉得沈彦西是个福星，再加上柳家又起来了，心气也就高了起来，一心想给沈彦西谋一个前途。
    “老爷当时娶我的时候，说的要以妻之礼待之。如今却能忍受自己的妻被欺辱吗？今天老太太打发人过来问怎么回事，好好骂了我一顿，还说要扣我一个月的月钱。”“一个月月钱你都看不在眼里，你手里银钱还少吗？”“面子啊老爷！夫人说因为我失手打了一个摆件训我，老太太就要扣我月钱。咱们府里丫头婆子失手打碎东西的也不是没有，打算贵重物品的也有过，都没有被扣过月钱，偏偏就扣我的月钱。”
    柳氏见沈松还是不接茬，就挑明了直说：“我记得老爷曾经说过，如果我生了儿子，那这个孩子就是沈家的嗣子。”
    沈松一怔。当时情到深处，自己确实是说过这个话的，就是为了哄柳氏开心。只是放眼整个朝堂，也没有人在嫡子健健康康的情况下给庶子请封的。
    “西哥儿一看就是有造化的，又何必受困于沈家这一方天地呢？”
    “老爷就是不愿意，看不上我们娘儿俩罢了！夫人的确有个好娘家，只是宋家后继无人。”柳姨娘突然神采奕奕的，“如今柳家也不算是一般人家了，我那外甥以后如果有造化……”
    “禁言！”
    沈松忙捂住柳氏的嘴。
    柳氏笑着说：“老爷就说我说的对不对？老爷到现在都不给大爷请封，是不是也想着西哥儿？”
    沈松一愣，沈松当时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介于目前的形势，不是请封的好时候，况且自己如今正是年轻力壮，没有必要现在就请封。
    这会儿柳姨娘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谈一次两次就能拍板决定的，让沈松接受西哥儿做世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看到沈松思考的样子，柳姨娘心里就有了谱，知道沈松这是被自己的话说的动摇了，知道自己和西哥儿在沈松心里的地位是别人比不了的，又想着姐姐如今平步青云，柳姨娘心中非常得意，就转移了话题。
    “今天二姑娘说妾是贱籍，说到底是妾地位低，也给宁姐儿和西哥儿脸上抹黑。”
    “好，我让沈良拿着你的户籍去官府申报，再给老太太和夫人说一句，摆个酒，你就是咱家正经的贵妾了。”沈良是沈松身边的随从，赐了沈姓。这个事好办，如今柳家已经脱罪了，就是去官府管户籍的地方跑一趟就能办好。
    洪嬷嬷听到屋里谈的差不多了，就让奶娘抱了西哥儿进去给沈松请安。沈松向来疼爱这个小儿子，当下就抱着各种逗弄，柳氏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好似一对夫妻的样子，颇为和谐。
    清和那边，等到吃过晚饭，也没有沈松或者宋氏的人来叫自己过去，就知道这个事到沈松那里就完事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算是风平浪静，柳氏也没有再作妖。这天府里女人们的衣服做完送了过来，宋氏安排送去了各个屋里，又说还有时间，如果试了不合适赶紧送回去修改。
    老太太见方晴摸着做好的衣服发呆，就让方晴试一试给自己看看。方晴笑着说：“衣服是好衣服，只是我穿着倒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老太太只当方晴没大见过好料子，怕穿坏了，不禁心疼起来，搂了方晴道：“好孩子，你只管穿，咱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几件衣服还是穿的起的。改天我让你大舅母再送些布料来，你好好挑挑。”
    宋氏就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对于老太太这种恺他人之慷的行为无动于衷。老太太本以为宋氏会接着自己的话说再让铺子里面送几匹布过来，没想到宋氏坐在一边装聋。
    方晴忙笑：“这些衣服已经穿不过来了，又哪里需要再添置衣物啊！我穿了给老太太看。”说着去里间换了新衣裙出来给老太太看。
    方晴当真是长的绝色倾城，换了衣服更是衬得美艳动人。老太太看着方晴，心里感叹，如果方李氏当年有自家姑娘的美貌，沈松也不至于无动于衷，最后被宋氏钻了空子。
    方李氏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正笑着看方晴，边说：“当真是大嫂子的料子比寻常的强些，晴丫头穿上当真像个大家姑娘了。倒是没给老太太丢脸。”宋氏夸道：“到底是晴姐儿颜色好，衬得我这料子都比摆着的时候好看。真真是我家店里的活招牌。”

 第26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方晴试穿新赶出来的衣服，老太太和宋氏都赞不绝口，夸奖方晴，丫头们看到也跟着夸赞表小姐端庄大方云云。方晴不好意思的抚了抚鬓角，害羞道：“我和府里的姊妹们差的远了，土里土气的，怕是出门会给老太太、太太丢人。”
    老太太一拍手：“我就说看着晴丫头哪里不大对劲儿呢，你这丫头，头上就一个簪子，加上两个珠花，看起来是不大像样。”说着拿眼睛去瞟宋氏。宋氏笑道：“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呢，晴丫头天生丽质，没有珠宝衬托倒是更显得人出众。”宋氏还有一个陪嫁的铺子是个银楼，赚不赚钱老太太不知道，但是里面的首饰头面都不便宜。宋氏从来没有把自己家的铺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过，前几天的布料是第一次，老太太就又盯上了人家的首饰铺子。见宋氏不接话，老太太心里暗暗骂宋氏心机深重不懂变通，让儿媳妇拿出嫁妆这种事又说不出口，只能自己生闷气。
    方李氏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忙说：“晴丫头倒是有几件首饰，当初她爹也给她添置了些。”说着催方晴重新梳了头过来给老太太看。
    方晴抿嘴一笑：“我那收拾不成个样子，戴出来也是贻笑大方，不如不戴罢了。”
    方晴说的倒不是全然假话。方父活着的时候疼爱闺女，没少添置首饰，就算家里最难的时候，也没人打她首饰的主意，所以这些首饰也有一匣子，都被方晴带到沈府来了。只是方晴来到沈府才发现，自己原来留着的首饰都已经过时了，和沈家姑娘戴的一比，显得灰突突的。
    沈家不算显贵，方晴想象不到其他大家姑娘的衣服首饰得是什么样的。她也曾经去银楼看过，想着自己的东西也都是金的银的，换个款式也就罢了，但是去了才知道，还款自己也换不起，大的银楼工费就不是小数目，好的师傅做的还要更贵些。
    “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上心了。春杏，把我的首饰盒拿过来，给方丫头选几件首饰。”
    老太太说话还不忘暗暗的讽刺宋氏没尽到做长辈的本分。宋氏装作听不出来，还笑：“哎哟，晴丫头你看看，还是老太太疼你，这次咱们得让老太太多出点血，待会儿舅妈帮你挑。”
    老太太被宋氏气的心里直发堵，还得指挥这春杏把箱子打开，“丫头过来，你自己挑。”
    方晴铺垫了这么多，就是等着这个呢，因此也不含糊，凑了过去。不过方晴知道不能挑贵的，就挑了一个水晶串鎏金珠五彩璎珞，外加一对金的耳坠子就走开了，想着老太太见自己不拿贵的，肯定会再赏自己两件这样自己还能落个乖巧的名声，还能多得两件首饰。
    宋氏心里暗道：这老太太说着给方晴挑首饰，却不把那几副成套的头面拿出来，只摆出来些小虾米，还想从自己手里捞东西，好人她做，钱自己掏，哪能光让她沾光呢。想着就也凑到收拾盒边，捻了一个金镶红宝石的戒指和一个镶宝石碧玺金簪。
    “再有这两件也就尽够了。”说着直接把金簪插在方晴头上，还笑着给老太太说：“倒是她们年轻姑娘戴着彩色珠宝俏皮些。”
    老太太气的手都发抖，自己的几套成器的头面都是单独放着的，没舍得拿出来，只把这个首饰盒子拿出来了，目的是引出宋氏出血，方晴也懂事，只挑了两件简单的。谁想这宋氏稳准狠的从一堆零零碎碎的珠宝里面挑出了最贵的。先说那红宝石的戒子，光那颗宝石就是自己心仪的，从成色到大小都满意的不得了，专门找人镶嵌的。那个簪子更是因缘际会得到的，老太太都轻易舍不得戴。这簪子是金镶宝石的，碧玺攒成牡丹花瓣，小粒的珍珠做蕊，翡翠的叶子，再加上花瓣上停着一个小蜜蜂，那蜜蜂上密密麻麻镶嵌了数颗黄蓝宝和金刚钻。
    老太太刚想说着簪子方晴戴着老气些，宋氏手快，已经给方晴戴上了，嘴里还说年轻人戴着俏皮。
    方晴和宋氏两个人各怀心思，正好都达成了目的，留下老太太独自神伤。
    宋氏半真半假的说：“哎哟，拿了老太太两件东西，老太太舍不得了。您也别难过，过几天我给您送几件更好的呢！”众人都当宋氏是为了逗大家开心，也都凑趣儿说等着大太太的首饰，只有老太太知道，这个宋氏狡猾的很，这个事说过也就罢了，再上哪真给她要去？总不能舍着老脸张嘴。
    方晴得了两件像样的首饰，心下高兴，只等着寒食节的时候艳压群芳。转头见李蓁蓁还是沉默的站在老太太旁边，刚刚好一段时间都和透明人一样，众人笑她也笑，只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方晴暗中得意，想着同样是表小姐，自己如今和沈家姑娘也不差什么，李蓁蓁还是老样子，像个老太太的大丫头。暗暗对比了一下长相，心里觉得对沈彦邦志在必得，就有些露了出来，说道：“蓁娘姐姐的衣服可合身啊？”老太太听得心里一哆嗦，忙示意春杏把首饰盒子收了起来。
    李蓁蓁知道方晴又是在暗暗打压自己，勉强笑道：“已经试过了，很合适。”不多话，也不表露太多的情绪。宋氏如今倒是真有些怜爱李蓁蓁了，就说：“蓁娘的首饰怕是也都没带来。”李蓁蓁忙道：“老太太前儿说寒食节不出去了，我想着在府里陪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宋氏想再算计自己一把，但看到蓁蓁懂事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又想着自己想让李蓁蓁做孙媳妇，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你不比我老天拔地的，趁着年轻出去玩玩才是。”
    宋氏接口道：“正是呢，家里姊妹都去，你也去。老太太不缺陪着她的，你回来把外头的事给老太太讲了，老太太更开心些。”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话间清和走了进来。

 第27章 沈彦成又病了

    清和进来给长辈问了安，宋氏就说：“这不是让你蓁娘姐姐去踏青，回来给老太太讲讲嘛！对了，蓁娘在咱家住，东西戴的不齐全，你带你蓁娘姐姐去你屋里挑些首饰去。”
    清和就撒娇：“我刚坐下，夫人就打发我走！”众人皆笑道：“谁让你现在就去了？”清和怕李蓁蓁多心，就站起来道：“还是现在就带着姐姐回去趟，待会儿就吃晚饭了，咱们好赶回来。”李蓁蓁想要推却，清和已经上前牵了她的手。方晴见状忙道：“我也去瞧瞧。”清和打量了方晴一下：“晴丫头要穿这身衣服过去么？”方晴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出门的衣服，忙懊恼的去换了。清和也不等她，拉着李蓁蓁一径去了。
    老太太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看来这宋氏不是故意装成不懂，而是缺点脑子，心里还暗自腹诽：还是太子太傅的闺女呢，也不过如此，为人处世并不比别人强。
    话说这李蓁蓁跟着清和去了她在花园子里面的小院，见这屋子外头还是一副陈旧的样子，知道是很久没有修葺过了。进来屋子，见屋里并没有什么名器玩物，案几桌椅都是普通的黄梨木，几上一个红色美人瓶，里面插了一枝桃花。
    清和请李蓁蓁坐下：“姐姐是第一次来我屋里呢！”李蓁蓁收回目光：“二姑娘这屋里的摆设果真有品位。”清和掩嘴笑道：“什么品味，乱摆罢了。”
    说话间玉簪端了茶来，清和就吩咐她：“把我那套蝶恋花的头面拿来。”玉簪点头回去，李蓁蓁慌着想拦住，被清和按在座位上：“蓁蓁姐姐稍安勿躁。”
    李蓁蓁忙道：“二姑娘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着过来坐坐。我平日也不大戴首饰的。敢明儿出门我借个钗也就完了。”
    说话间玉簪抱了头面盒子过来，清和接过来打开给李蓁蓁看，边说：“这副头面是我前几年得的，一直收着，从来没有戴过的，姐姐看看好不好看？”
    李蓁蓁低头看，这是一副金头面，里面是两个发簪，一个钗，并一对珠花，一对耳坠子。所有的首饰都是花的样式，两个发簪倒是普通，都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样式，花蕊镶了紫水晶。这个独钗更是做工精致，还是花的造型，精巧在上面有一只蝴蝶振翅欲飞。清和拿起那个钗，就见那蝴蝶的翅膀和触角都颤巍巍的，很是灵动，蝴蝶的眼睛是镶了小小的猫眼石，稍微一动就有光闪动，仿佛活的一般。
    清和把钗放回去，笑道：“这副头面用的金少，我只爱那做工精致，就送过姐姐了，姐姐尽管收着就是了。”
    李蓁蓁又待说什么，清和已经把盒子扣上塞在她的手中，心知再推拒就不好看了，只得收下了：“那就得了妹妹的好东西了，只是我一个做姐姐的，却收妹子的东西，到底不大好意思的。”
    “姐姐有了也给我也就罢了，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话里透着李蓁蓁以后际遇不凡的意思。蓁蓁见她说的洒脱，也不再计较，又坐了一会儿就和清和一起去前头了。
    到了老太太屋里，众人又不免一起看看清和给李蓁蓁的头面。方晴也在一边看着，笑得脸都酸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不知道宋氏和清和这一手是什么意思，认下李蓁蓁这个未来儿媳妇了？想着这些，心里不免有些着慌。
    说笑之间，就听到外头有动静，老太太皱着眉问：“外头怎么了？吵吵的不像样子！”春杏忙出去看了看，进来回道：“是三老爷房里的秋姨娘在院子外头跪着，要老太太给找个大夫，说是四爷有些不舒服。”
    沈彦成是三房的唯一一个男丁，正是这秋姨娘所出。三房沈柏是个浪荡子，屋里女人不少，只是孩子却不多，除了李氏的两个女儿，就剩下这个沈彦成，还有一个通房生的小女儿，如今还是几个月的小婴儿。
    三房子嗣艰难，虽说现在也有四个孩子，但是没长大就流掉的胎更是不少，连李氏再生清慧之前都流了一个，还是个男胎，心疼的老太太呼天号地的。其他的妾室也都坐不住胎，而且产下来都是男胎。所以老太太和沈柏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李氏，只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李氏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能残害子嗣的妇人。不过这个沈彦成就被当成了三房的宝贝，因怕李氏伤害这个庶子，让秋姨娘亲自带着这个孩子。
    秋姨娘生了三房唯一的男丁，心下不免得意，加上沈彦成身子不好，三房的妾室又多，她看着谁都像是要伤害自己的儿子，更是不大往外带。李氏见如此，又瞧这孩子不像是能长大的样子，就乐的不插手，还省些心，少生些闲气。
    老太太虽说不大喜欢待见这些姨娘，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孙子，也只好妥协，吩咐人去外头叫大夫，让秋姨娘回去等着，又把李氏叫到自己屋里来。
    李氏一进来，老太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去干什么去了？怎么才过来？”李氏被说的有点发懵：“老太太，不是上午您吩咐我买些丫头小厮来的吗？今天人牙子带了人来，我在二门那里选人来，还没有选完，您就把我叫过来了。”
    “选什么丫头啊？我那大孙子生病了你都不知道！”
    “啊！是儿媳妇疏忽了。”李氏并不当一回事，一个是沈彦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她习惯了，再一个就是秋姨娘有什么事也不给自己说，要不就让沈柏去请大夫，要不就自己找个道姑、药婆来开个方子，喝个符水。
    李氏私底下给自家嬷嬷说，如果不是秋姨娘这么折腾，这孩子说不得能撑到成年留个孩子，如今这样子怕是不好了。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敢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面的，即使这样老太太还是不高兴：“你赶紧回去守着去，待会儿大夫就来了！那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上心！”老太太气的捶床，李氏忙应着，心里确吐槽自己可不是这么个病秧子的母亲。
    老太太见李氏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心里更是不满：“我也是有庶子的人，我待你二哥如何，你可是能看到的，我何曾短了他什么！”转头见韩氏在那里，“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我待他如何！”
    这话说的韩氏低了头，恨不得一下子隐身了，这话没法回，取悦了老太太就得罪了李氏。好在李氏没给她说话的时间，自己站起来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看着成哥儿。”
    “过几天长公主那边的宴会你也别去了，安心在家守着成哥儿，那孩子不好，你这个做娘的出去也不踏实啊！”
    李氏没想到老太太会不让自己出门，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又答应了，才转身回院子。

 第28章 寒食节

    寒食节很快就到了。这天一早，沈家的夫人小姐吃了早饭，回去换了外出的衣服，就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准备出发了。沈家是宋氏和韩氏带着几个姑娘去。李老太太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本来公主宴请这种事情老太太巴不得参与，但因为是寒食节，宴会上也是些生冷食物，怕是茶水也是冷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肠胃受不住，因此就留在家中，好歹能偷偷烧口热饭吃。
    李氏因为秋姨娘闹得那一下子，不但被老太太骂，还不得出门，只得在家里待着。看着姑娘们站在一处说说笑笑，穿着鲜艳的衣服，有如一片彩色云霞，老太太很是得意，嘱咐宋氏和韩氏将姑娘们照看好，就催着她们出发了：“长公主的宴请，不可迟到，还是早去的好。”
    宋氏、韩氏妯娌二人，大房清芷姊妹三个，三房清柔，还有李蓁蓁方晴两个表姑娘，一共八个人，坐了三辆马车。清慧年纪太小，李氏又不去，所以她就被留在家里了。
    裕嘉长公主在城外远郊买了一个大庄园，里面各种果树，还有一个温泉泉眼。买了这个庄子，果树都保留了下来，建了一个温泉山庄，剩下的地方用来跑马，打蹴鞠。如今这个庄子算是完工了，因此裕嘉长公主趁着寒食节邀请各世家贵族来庄子里玩，沈家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不过沈家三个老爷都没空去，沈松公务在身脱不开，沈衫身子不好，常年在一个庄子里面养病，只有沈柏，只有风月场所才能吸引到他。沈家小辈男丁也都没空去，所以去的只有女眷。
    从沈府出城到长公主的庄子走了近一个时辰，到的时候，庄子外头已经停满了马车。宋氏笑道：“倒是有不少比咱们早的呢！”
    一众人走到门口，就有女官迎上来：“昌宁侯夫人好！”宋氏见是长公主跟前的女官，忙也道：“是赵惠人，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不晚，公主就在里面大厅，我带诸位过去。”
    进了庄子，众人又跟着赵女官走了好久，一路上繁花锦绣，绿树葱荣，也不知道这匠人怎么收拾的这院子，虽然还是春天，这院子的绿意已经是浓墨重彩了。
    清和边欣赏美景边暗自想：果然是公主的别院，就是大气，虽不是皇家园林一步一景，但是也颇有几分野趣。只是这园子也忒大了些，身体弱的没到花厅就撑不住了。
    一路弯弯绕绕走过来，就见一广厦清舍映入眼帘。女官带着众人走到房前，着人传话道：“昌宁侯府到了。”随着就有一个小宫女进来道：“长公主请诸位进去。”
    进去就是一个阔朗的大厅，里面一样的花团锦簇，很有皇家风范。前方摆了一个罗汉床，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中年美妇人，这妇人身穿银红色胡服，头发只是简单的挽起来，用红色的发带绑住。妇人周围坐了一圈的贵族妇人，个个身穿绮罗，头戴金银，却掩盖不住主坐女子的气势。这人就是裕嘉长公主了。于是一宋氏领着沈家众人给公主行礼问安，这边公主打量了一下，就笑盈盈的说：“今天老夫人怎么没有过来?”
    宋氏自然不能说老太太不来是因为今天不能开火，受不住冷食，只是解释说老夫人这几天身子不大爽利，如今在家歇着呢。公主没说话，倒是公主旁边的一个老妇人笑道：“我来的时候还想着，今天能和我这个老姐姐说说话，也显得我在这不那么突兀，哪想着她没来，倒是显得我这么大把年纪还跑到年轻人堆里混是的。”
    说话的是忠勇伯府的宁老夫人。长公主就笑：“我当初也给您说了，怕是老夫人们来的少，您非得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长公主才给宋氏说：“我看你带来的姑娘们里面倒是有两个眼生的。”
    宋氏忙招呼李蓁蓁和方晴站出来行礼，边解释：“这是我家两个表姑娘，老太太素来当亲孙女样的，您看看，是不是模样啥的都不错？”
    长公主点点头，“是都是好姑娘，老夫人倒是好福气。”方晴没想到自己能有这种机遇，长公主专门点了自己心里怦怦直跳，偷眼瞄着李蓁蓁，见她从衣着到钗环，再到容貌，都被自己压的死死的，又想着沈家诸位姑娘也难和自己比美，心里不免有了些争荣之心，想着在这次宴会上大放异彩。
    方晴心里想着万一长公主问自己话，需要怎么措辞，却听到长公主已经转移了话题：“我今儿可算见到清和丫头了。和丫头啊，自从你离开宫里，我还没有见过你呢。莫不是你家里把你藏起来了？”
    清和深知长公主的脾气秉性，喜欢豪爽大气的女孩子，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姑娘，因此也就实话实说：“禀公主，清和离开宫里才一个月，没见到也是正常的。”
    长公主噗嗤一笑：“你这孩子！你走了端静可是一直叨叨你呢，还说有机会要来看你，我看你啊，都快把她忘了！”清和忙道：“清和和端静公主相伴五年的情谊，怎么会忘记啊，只是如今没有机会见面。”
    “那好说，有空你来我府里，我带你进宫去。”
    说话之间有宫人报：“承恩侯府来了！”
    “宣！”
    清和抬头，见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夫人，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公子哥。
    长公主含笑道：“老夫人一向可好啊？”“老身身子骨还可以，只是这几年精神越发短了。”长公主含笑不语，如今仍算早春，屋里并不燥热，她却拿了一柄团扇挥了挥。
    忠勇伯老夫人道：“我还说自己来了无趣，你就来了，咱俩一处坐着倒好。”说着把承恩侯老夫人董氏叫了过去。长公主这才看了看还站在那里的妇人和少男少女：“赐座！”说完接着摇着团扇，好像天气真的有些热了。
    长公主见沈府其他姑娘都拘谨的坐在那里，想来是不大自在，就嘱咐清和：“你们姊妹出去玩，在这里也约束的你们难受，和我们聊天也没大有意思，外头热闹着呢，刚刚来的年轻些的都跑出去玩了，我让人带你们出去玩。”又对那少男少女道：“你们也去。”

 第29章 表姑娘大展身手

    承恩侯府，那就是黎家了。承恩侯黎达年轻时也是好才貌，很是得先帝的圣心，就将自己的公主瑞安许给了他。瑞安公主成亲没多久就生了一子，再没多久就得了病一命呜呼了。一年之后，黎达迎娶当时的光禄寺少卿之女王氏，二人婚后很快生了一子一女，黎行远和黎辉。
    黎达再婚后与现任妻子很是甜蜜，将瑞安公主之子扔给承恩侯老夫人照顾，后来这个孩子得了不大不小一场病，好在风声传到宫中，当时当今皇帝已经继位，见自己皇姐的孩子被照顾的一塌糊涂，很是生了一场气，就把孩子抱到宫里，交给无子的贤妃照顾，直到七岁之后把他扔到兵营历练。
    在宫里这些年公主之子没有回过黎家，后来出宫之后也是常年住在兵营里，偶尔被承恩侯喊回家吃顿饭，吃完就走了，和黎家就跟远房亲戚似的，端午中秋和过年就直接去宫里过了。
    瑞安公主所生之子就是黎卓远。黎卓远出宫之后，皇上看贤妃膝下空虚，这才把刘贵嫔生的皇子抱过来养着。
    裕嘉长公主和瑞安公主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裕嘉生母不显，且在公主两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后来先皇把她交给瑞安的生母由贵妃抚养，姐妹二人打小一起长大，和一母姊妹没有什么区别。
    瑞安下嫁二年就产子生病一命呜呼，黎达这个驸马爷一年之后就迎娶新人，裕嘉自然是对承恩侯多有不满的。今日见了承恩侯一家人，长公主面上也是淡淡的，只说了几句话场面话也就罢了。
    屋里气氛很是怪异，因此裕嘉一说让小的都出去玩，宫人过来引领，出了花厅，清和对宫人说：“不劳烦姐姐了，我们自己逛逛就是了。”
    宫人含笑点头退下，清和招呼着姊妹们走了出去。黎家兄妹也跟了出来，清和和他们不熟，两家人点点头就各走各的了。
    转到屋子后面，视线豁然开朗，和前院树木氤氲花草繁茂不同，后院是一个硕大的草场，有年轻男女穿了胡服在玩蹴鞠。旁边一群华服少女嘻嘻哈哈的边看边指指点点。
    沈家姊妹都没有带胡服，所以骑射啊蹴鞠这种运动都不能做。清和转头见东边靠墙柳树下的地上铺了一片片的油布，每块油布上又铺了精致的特色花样的毯子，毯子上面放了矮几，矮几上摆了茶水点心。毯子有大有小，有的只能容纳一人，有的可以容纳七八个人不成问题。旁边有穿着宫装的丫鬟侍立。
    清和指了指那边，笑着和沈家众人道：“我要去那边坐着，你们去不去？”清芷点点头：“那就去坐一会儿。”清柔和李蓁蓁见状也跟着过来了。清宁笑着指了指远处的桃林道：“那边的花开的正好，我去看看去。”说着也走了，方晴没动：“我在看一会儿她们蹴鞠，好有意思。”
    清芷姊妹四个坐到了柳树下毯子上，就有丫鬟过来倒茶，姊妹三个边喝茶边欣赏风景。那边方晴已经和那群华服少女打成一片。过了一会儿，清芷突然低声惊呼：“晴丫头去哪了？”清柔嗔怪清芷大惊小怪：“姐姐怕什么，这偌大的园子，她去哪不成，总不会丢了！”
    “那不是在那踢球呢！”一个少女清亮的嗓音在几个人的身后响起。诸人皆唬了一跳，扭头看时，一个穿着大红胡服的俏丽少女正站在几个人身后看着自己。
    “蓉蓉？！”清和喜道，“你们时候过来的，我竟没有看到！”
    “我一直在啊，刚刚我在那边蹴鞠的队伍里，你们一过来我就看到你们了，结果还没打完那一轮你们就走了，都没看到我，也没给我助阵，所有一比完我就过来给你们打招呼了！”许蓉蓉就像一团火苗一样快乐的凑过来坐下：“那个是你家亲戚？倒是好手段，哄得史家姑娘把自己的胡服借给她穿了去。”清和见那群蹴鞠的人里果然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胡服的少女，看身形正是方晴，这会儿正玩的开心。“她是我家表姑娘，这次和我们一起出来玩的。”
    许蓉蓉也并不是很在意，听清和解释了也就完了。清和又和许蓉蓉介绍了李蓁蓁：“蓁蓁姐姐是我家老太太娘家侄孙女，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比较念着娘家的人，这不李家那边就把蓁蓁姐送过来陪着老太太，全了娘家侄子的孝心，也算是娘家的情谊。”蓉蓉心无城府，听了又和李蓁蓁见礼，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也无非是女儿家在家都是做什么之类的，然后就只管坐着和沈家姊妹东边西边的胡扯。许蓉蓉是忠勇伯家的姑娘，忠勇伯和忠勇伯世子如今还在西北带兵打仗，常年不回家，蓉蓉的母亲伯夫人前几年已经过世，忠勇伯和妻子鹣鲽情深，妻子去世后也没有再续弦，如今家中只有老太太带着蓉蓉并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弟。
    蓉蓉性子颇为爽利健谈，一坐下就和沈家姊妹聊了一起，只听到她在那里说说说，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话。直到叨叨的口渴了，蓉蓉才舍得停下喝口水。可以这么说，听蓉蓉说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连李蓁蓁都快把今天来公主别院的各家各户的情况都摸透了。
    这会蹴鞠场上传来一阵欢呼，众人留神去看，见众人正围着方晴欢呼，看样子应该是方晴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球，她们这队赢了，引得大家欢呼雀跃。“你家这个表姑娘倒是个厉害的，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技艺超群啊！我倒是没有听你们说过这个表姑娘。唔……”清和往她嘴里塞了一个玫瑰酥，“别光说话啊，尝尝这点心好不好吃！”
    许蓉蓉虽说看起来大咧咧的，其实反应快的很，见清和的反应就知道这个表姑娘应该和哪个在这里坐着的姑娘关系更近一些，所有不愿意自己更多的评价她。其实许蓉蓉也没有恶意，话里话外都是赞许方晴，但是言多必有失，所有清和截住了她的话，也是顾及清柔和李蓁蓁面子的意思。
    许蓉蓉也是机灵的，马上转移话题问清和：“我记得你也玩蹴鞠来着，怎么今天没有上场？”
    清和害羞的捂了捂脸：“我不大会玩，去了就是拖累大家。”“我记得你还行来着。”清和斜睨了许蓉蓉一眼：“露馅了，还不知道你当初记成谁了呢！”“你这几年都不在京城，我还记得你蹴鞠玩的好，你反倒诬陷我！”
    两个姑娘滚做一团，被清芷一手一个揪住：“虽说是让我们出来玩，大庭广众之下到底不好太过分。清宁去桃花林那边这许久了还没过来，你们有打闹的精力，那就去桃林那边找找她！我心里有点慌，觉得不大踏实似的。”

 第30章 竹林遇险

    清芷让清和和许蓉蓉去桃花林寻清宁，被许蓉蓉一口回绝：“我不去的，那林子里有几个清贵人家的姑娘，怕是还有些才子在那做诗写词的。他们看不上咱们这种人家，觉得是武夫门户，没有教养。可是我也是很烦他们的，自诩清高。我们要是去那边，他们肯定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那种眼神啊？”
    “就是那种，你来干什么？把美景都破坏了！”
    “哈哈哈！”
    “你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
    “他们就是那么想的。”
    见许蓉蓉有些着急了，清和忙安抚她：“好！你先在这里坐着品品茶，刚刚你玩了那么久定然也累了，我自己去寻她去。”“你一个人行不？”许蓉蓉最是仗义，虽不愿意与清流打交道，但是又怕清和自己去被人家欺负了去。
    “我陪着和妹妹去，正好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桃林呢！就当长长见识了。”李蓁蓁站起来笑着说，说到自己见识少，丝毫没有表现出窘迫。
    李蓁蓁的话很是得许蓉蓉的心。在许蓉蓉眼中，没见过没什么，哪个人能什么都见过啊，就算那游历大江南北的人，也不知道海外是什么样子呢；不懂礼仪就学啊，没有谁一下生就会磕头作揖的。所以李蓁蓁不喜欢那些清流傲气的样子，勋贵人家的富贵也是舍了命靠着刀口舔血换来的，更何况如今已经更迭好几代了，很多勋贵人家也出了进士。
    清和知道李蓁蓁的臭脾气，也不敢让她跟着自己去，见李蓁蓁这么说，就顺势说：“那我就和蓁蓁姐去，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片的桃花。”
    清和二人携手走去桃花林。刚刚坐的地方离桃花林还有点远，只见得大团大团的粉色映衬在浅浅的绿色之中，朦朦胧胧颇具诗意，这会儿走的近些了，就见云蒸霞蔚，娇俏的桃花凑在一起，竟然很是壮观。
    桃林边的草地上，各色花也开的正热闹，杜鹃、海棠、山茶花，还有各色野花，就有些少女凑在一起斗花斗草。
    长公主几乎请了京中所有的勋贵世家和清流之家，大部分人家都给长公主这个面子，每家或多或少都有人过来。这世家子弟大都在前头，男子多在庄子外头打马游春，女子多是玩些蹴鞠、荡秋千，或者关系好的坐一起闲聊。这些清贵人家的子弟都在这桃林周围，斗花斗草，吟诗作画。其实不是世家子弟不过来，是来这边就要接受清贵人家的审视。
    这会儿，那些斗草的姑娘们正奇怪的看着清和姊妹。清和不认识她们，她们却是认识清和的，知道是端静公主的伴读，昌宁侯府的姑娘，好奇她来这边做什么。清和不以为意，李蓁蓁却被盯得有些发毛，清和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咱们去林子里。”
    再往里走就进了桃花林，桃花林里又和外头是不一样的景象。这会儿天刚刚放晴，阳光破云而出撒进桃花林里，湿漉漉的水汽被蒸腾起来，整个林子云雾缭绕，衬的仙境一般。
    林子里果然很热闹。那些高冠博带的，都是些书生，他们成群、或坐或立，或吟诗作对，或谈论策论。还有些文雅的，就着桃林泼墨作画。也有那大胆的姑娘呼朋引伴凑到一处听书生作诗论道，更有些许有才华的姑娘也参与其中，且做的词作很是博得一片赞许。
    李蓁蓁艳羡的看着，这都是她原来从来没有接触也想象不到的，刚刚看女孩子玩蹴鞠她就已经很惊讶了，她原来在沈府，只觉得沈家姑娘吃穿用度、言行举止都比李家要好很多，那也是因为自己家已经不能用家道中落形容了，如今的李家不是沈府的接济怕是都支撑不下去了。只是饶是如此，李蓁蓁也只是觉得沈家除了有钱，礼节上更齐全，其他的和自己家也没有什么不同，家里的乌糟事也不少，姑娘们也是以针黹女红为要，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
    这些女子并不避讳和男子接触，她们可以和男人一起坐而论道，且言谈举止并不比男人差，那些男子看她们的眼神带着欣赏。可笑自己见了外男就下意识的回避，甚至连自家表哥都不敢正眼去看。
    清和见李蓁蓁愣愣的看着这些才子佳人，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蓁蓁姐，我倒是没有看到清宁，你找到了吗？”李蓁蓁这才反应过来，见已经有人朝自己打量了，怕是自己盯着人家太久了，忙道：“我也没找到，咱们再去别处看看去。”
    二人转身往桃林深处走去。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再往前入眼是一片修竹，竹林深密，只听得鸟雀叫声。清和顿住脚，准备转身回去，就听到有女子惊呼：“啊！你干什……呜呜呜……”听声音是被捂住了口鼻，有挣扎的声音。
    清和站住听了听动静，是在竹林那头，抬脚准备过去。李蓁蓁这会儿有点害怕，拉住清和不让她走。清和拍了拍表姐的手以示安慰，用口型告诉她：“回去喊人！快去！”
    李蓁蓁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此时已吓得走不动道，她哪能想到第一次来这种大场合就碰到行凶的事呢？清和交代了她就钻进了竹林，李蓁蓁站着缓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竹林。
    李蓁蓁不是不愿意回去喊人，她这会儿怕的要死，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清和已经进去了，如果清和也遭遇不测，她独善其身，回去怎么和沈家解释？更何况那女子不知道有什么遭遇，若是被太多人看到，她还怎么做人？又想到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清宁，若是那女子就是清宁……李蓁蓁想到这里，一咬牙，暗想，不过是个死，自己如今也算是开了眼界，死而无憾了，想着从头上拔下一股金簪袖在手里，就也钻进竹林里。犹豫了这一会的功夫，哪里还有清和的身影，竹林幽深，李蓁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砰！
    一声闷响！
    “啊！”
    叫声很短促，声音带着惊惧，很快就没了动静。
    李蓁蓁的心狂跳不止，循着刚刚发出声响的位置走过去。林子里竹根竹笋横生，李蓁蓁想走却怎么也走不快，她想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第31章 沈家妹妹当真悍勇

    话说清和叮嘱李蓁蓁回去送信之后，就闪身进了竹林。清和在离宫伺候老太妃的时候，老太妃经常去那边一个名叫青云寺的寺庙听佛法。寺庙有一个常年礼佛的夫人很是喜欢孩子，这个夫人也是有些本事的，曾经传授端静和她一套身法，练了几年，身轻如燕耳聪目明，很是有些进益。所有刚刚清和听到那一声呼喊就确定了大概方位，脚速也快，很快就来到竹林边缘。
    清和没有贸贸然出去，她借着竹林的掩映看向外面。外面是一片水面，岸边上是一个假山。只见那假山边上，一个身形高大肥硕的男人将一个女子搂在怀中，一手捂着女子口鼻，那女子身形娇小，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更兼之恐惧、无法呼吸，此时已经是满脸赤红、双目失神，眼见就挣扎不动了。那男子见状，就腾出一只手来要去解女子的衣带。
    清和心中大急，低头寻找趁手的东西，假山边上太湖石最多了，只是怕是依着自己的力气举不动，竹林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情急之间，清和一转头，见岸边放了一个细长的花盆，里面栽着一棵绿草。清和没敢出竹林，从竹林里面溜到那花盆边上，拿起花盆试了一下手感，疾走几步走到了那男人身后。
    那男人这会儿已是意乱神迷，才让清和得逞，只是清和走到身后的时候还是意识到了，扭头躲开，只是已经晚了。一个修长的、盛满土还长着一棵野草的花盆结结实实的砸在这男人头上，发出一声闷响。男人哼都没有哼出声来，就倒下了，花盆被生生砸裂了，瓷片混着土撒了一地。
    那个女子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暂的“啊”声，就被清和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下去了。
    清和走到男人跟前，看到男人的正脸，清和发现她认识这个人，这人是曹国公府二房的儿子，王肃。这二房就这么一个男丁，所以王肃被娇纵的不成样子，整天眠花宿柳也就罢了，欺男霸女的事情也不少干，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女儿。只是国公府财大气粗，遇到事也能摆平，所以这人如今愈发放肆。清和有些好奇，这个王肃虽说是臭名昭着，但是他还没有招惹过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今天敢调戏长公主府中的贵客？
    清和俯身摸了摸他的脉息，还活着，想把他捆起来，苦于手里没有绳子，又怕他待会醒过来，就吃力的抱起几块太湖石狠狠的压在了男人的身上、胳膊上、腿上，这才走过去看那女子。
    这女子清和没有见过，不过看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如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身上衣衫凌乱，衣裙好几处都被扯烂了。
    “姐姐可还好？姐姐？姐姐还好吗？”
    清和怕吓着她，蹲下身低声问询。那女子缓了缓，抬头看了看清和，好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似的：“你是……沈二姑娘？”
    还不算太糊涂，清和一喜：“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把他处理了，我带着你出去，待会儿来人看到就不好了。”
    那女子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怎么处理？”
    清和赞许的点点头，还好没有慌乱到头脑不清醒。
    这个地方着实偏僻，周围暂时没有人出现，只是今天园子里面人这么多，保不齐哪个客人就溜达到这里来了，这个姑娘不就进来了？清和想着速战速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舍了王肃在这里，待会他醒了会不会宣扬？更何况，清和觉得自己袭击他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想到这里，清和一狠心，“我们把他丢到水里！”也算解决一个祸害。
    “啊？”这个姑娘没想到清和的速战速决，是要杀人。
    “快来搭把手！”清和已经把压在王肃身上的石头弄下来，拖了他一条腿往湖里拉，只是这个王肃又高又壮实，清和拉了半天拉不动。
    “滚着可能会轻松一点！”
    “好主意！哎？”
    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清和心里一紧，忙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一瞬间，清和脑子里都在想该怎么办。
    山石上蹲了一个男人，正好迎着光，清和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是谁。
    “黎大人？”
    “我竟然不知道沈家妹子如此悍勇，今天算是开了眼。”黎卓远笑嘻嘻的从山石上跳下来。
    “黎大人准备抓我么？”清和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不是。”黎卓远见清和一副完蛋了的绝望表情，有心逗逗她。“我是帮沈妹妹来善后的。”
    “怎么善后？杀了他么？”
    “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喊打喊杀的！”清和见黎卓远没有敌意，心里松了一半，“那黎大人的意思是？”黎卓远见清和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小脸惨白，想来从小在家娇养着，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如今强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就也不忍再逗她：“你先带着这个姑娘走，我制作一个意外的样子。”
    “可是……可是他刚刚应该是看到我砸他了。”清和仍然不放心。“对哦，他醒了定然会说被沈姑娘砸伤的。”
    清和心里万分绝望。这个王肃不敢说自己调戏朝廷官员的女儿，但是绝对敢说是沈家二姑娘把自己砸伤的，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百口莫辩！想至此，清和咬了咬牙，举起一块太湖石对着王肃的脑袋就要砸下去，慌的黎卓远忙拦住：“你这是干什么？”“只怪他看到了我，我不能让他活着。”
    说话间，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过来，“人能去哪里呢？我看到妹妹往这边走了啊？”一群人边走边说话的声音，从竹林那边的小径过来的。
    黎卓远夺过清和手里的石头对着王肃的腿砸了下去。王肃疼得抖了一下，仍然没有醒过来。
    “你带人赶紧走，穿竹林避开人，我善后。”
    清和也顾不得再说，扶起那个女子钻进了竹林。

 第32章 苏映月

    竹林里面，李蓁蓁目睹了这一切。你问她为什么不出去帮清和？她已经脚软的走不动了。
    虽说李家如今落魄，李蓁蓁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清和扶了这女子进了竹林，就见李蓁蓁跪坐在林子里，忙让李蓁蓁过来帮忙。清和则回头看假山边的情况。毕竟王肃没有死，清和想知道黎卓远怎么处理他。只见那黎卓远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对着王肃的脑袋就插了进去，捻了两下拔了出来，动作很迅速，又搬了他的身子摆出从山上掉下来的样子，身下压着那个细长的花盆。
    这会儿说话声音也近了，清和眼神示意李蓁蓁不要说话，和李蓁蓁一左一右馋了女子进了竹林深处……
    假山这边。
    “噫？怎么不见？我眼看着妹妹朝这边走过来了，怕不是钻到山洞子里面睡着了？”
    先前的女子边走边捂嘴笑着。几个女官走在后面，神情不虞。
    刚刚已经要摆午餐了，这个国子监祭酒苏家的姑娘就闯到长公主的跟前，说自家妹子走丢了，求长公主派人去帮忙找寻。今天这么多宾客，长公主怎么会抛下一众命妇贵人跟着小丫头胡闹。况且今天园子里来了这么多人，不夸张的说，到处都是人，还有这么多宫人在怎么会不安全呢！不过自家园子里不管出小事还是大事，都是不好的，长公主就派了几个女官跟着到处找找。
    出了大厅，苏家姑娘就冲着后院去了。几个女官好不奇怪，大家最多也就是走到桃林罢了，再往里是分开前后院的竹林，况且这竹林里面没有路，只在园子一边有一个小门通往后院。后院如今还没有收拾妥当，山石倒是堆砌完了，花草只栽种了小半，这荒芜的样子没人会有兴致过来。苏姑娘一口咬定妹妹进了园子，就有一个女官问道：“苏姑娘见到妹妹进来，怎么不拦住她？若是担心妹妹就该一起进来啊！”
    苏家姑娘名映月，苏映月一时语塞，怕女官怀疑，只得自污道：“我当时正在斗花，马上就要赢了，想着玩了这局再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不到她了。”说着抚了抚鬓边的海棠花。
    女官懒得看她作态，只管往后院去，沿着湖边小路走去假山这边，想看看是不是在山洞里。
    “啊！有人！”一个女官眼神好，第一个看到了仰倒在地上的王肃。几个人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见曹国公府的公子仰面朝天瘫着，不知是死是活。
    有着专业素养的女官反应非常快，一个女官转身跑回去报信，另外几个围住了王肃，其中一个略通医理的女官诊了诊王肃的脉息，脉象平稳，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很快，长公主并一群夫人还有几个胆大的姑娘走了进来，黎卓远也陪在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微微皱眉，她并没有给曹国公府下帖子，怎么这曹家公子自己进来了？还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自己的人都不知道他来。
    “人怎么样了？”
    “回禀公主，看起来问题不大。”
    公主扭头吩咐随行的太医：“烦请太医去看一看。”
    太医过去号了脉息，又看了看受伤的地方，才回来道：“微臣之见，这王公子伤的不重，只是一条腿断了，头上也有肿块，不能随意搬动，找张春凳抬出去才好医治。”
    就有人去找人准备抬走王肃，众妇人七嘴八舌讨论王公子怎么受的伤，也有心里厌烦曹国公府暗骂活该的，讨论结果就是王肃爬假山从上头摔下来的。
    “会不会是有人不小心伤了王公子？”苏映月站在一群贵妇中，战战兢兢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话。
    “会不会是王公子意图对人不轨，才……”
    这姑娘说什么呢，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王肃是什么东西，但是也不能胡乱说话啊，还是个小姑娘家。大家纷纷侧目，苏映月闭嘴不敢再说。
    “这山石上全是苔藓，站都站不稳，爬上去不是要命吗？”
    “卓远怎么看？”长公主问道。“臣也觉得他是失足从山上摔下来的。让臣上去看看。”
    “你可得小心点，算了你别去了，他就是摔下来的。”长公主忙拦着。
    “没事，臣小心点就是了。”当然得上去，他不上去怎么给王公子制造受伤现场？
    黎卓远飞身一跃，已经跳到上头的山石上，又一跃就到了山顶。“果然有一个滑倒的印子！”长公主吓得声音都走了调：“好了知道了，赶紧下来！”
    黎卓远借着野草掩映，足底暗暗使劲，踩出一个滑痕，又暗自踩了一把草，装模作样的指了指：“看来王公子下来的时候把公主的仙草也伤着了。”
    长公主又气又急，见他还有心情拿自己取乐，只恨不得这就扯了他的耳朵骂他几句，现在的形势，她嘴边翻过来倒过去就那几句：“你赶紧下来，上头不安全。”
    其实平时黎卓远上房揭瓦也是有的，长公主向来不以为意，这次昏迷不醒的王肃就在山下躺着，着实吓着了她。
    黎卓远伪造好证据就三步两步跳了一下，长公主正准备抓住他骂呢，眼神却被王肃身下的东西吸引了。
    “我的玄冰铁梨木！”假山洞子里面都是长公主带着颤声的回音。
    “玄冰铁梨木？这不是草？”黎卓远顺着长公主的视线看过去，哦，是沈二姑娘用来砸王肃用的花盆里面种的那棵草。
    “很珍贵吗？”“不但珍贵，而且难成活，别看这小小一棵，根能长到二尺长。公主特意找人烧了这个细长的陶土盆，连陶瓷的气孔多细密都有讲究，专门找了匠人养了一年，才长到这么长，匠人师傅说要移栽在外头了，再大些就挪不活了，这几天一直让它适应外头的天气，没想到今天被王公子压碎了！”一个女官解释道。
    “这个树苗是我找了两年才找到的。”长公主失落的补充。“养这个干嘛，这也不好看啊。”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我们这里种活这种树，若是我种活了，那就是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北方唯一的玄冰铁梨木！”
    黎卓远默默的从王肃身下轻轻扒拉出来树苗，交给宫人：“说不定还能养活。”他本来想着待会儿告诉长公主实情，如今看来说不得了。当然了，现在的黎卓远不会知道，一个月后，长公主会欣喜的告诉他，那棵玄冰铁梨木活下来了；也不会知道，半年后，长公主会伤心的告诉他，那棵玄冰铁梨木，就真的是一棵草。

 第33章 苏映雪

    说回清和这里，清和三人走到隐蔽处，扶着这个女子坐在石头上，清和嘱咐李蓁蓁：“姐姐在这里陪着姑娘，我去拿衣服来给她换上。”
    时间不等人，清和得在那边闹剧落幕之前收拾妥当。怕被大家看到，清和沿着一个蔷薇花丛的走廊来到前院。因着今天人多，所有仆妇都不得进园子，所以清和的丫头也在前头的倒座房里面待着。
    事情顺遂起来也是真顺遂，玉簪正坐在房前的花池子边上发呆呢，一抬头见清和走了过来，忙站起来：“姑娘怎么来了？”
    “你把我带的替换的衣服拿来，我有急用。”玉簪见清和神色凝重，忙转身进屋里拿了来，清和接过来就走了，留下玉簪满脸疑惑。
    清和拿了衣服重新回到竹林，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了。“赶紧换了衣服，我们得马上出去。”闹剧应该快有眉目了。
    那女子如今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眉眼清明，见清和过来，不等反应，一下子跪了下去：“小女国子监祭酒苏家映雪，叩谢沈二姑娘舍命相救！”说着就要磕头下去。
    清和忙拦住她，“这个事以后说。”苏映雪也不含糊，迅速换了清和的衣服，几人依旧穿花扶柳走将出去。
    园子的更衣室在前头，清和交代了苏映雪几句就走了。苏映雪走到更衣室外间的罗汉床前倚着，有宫人上前，苏映雪挥手道：“我乏了，在这里歪一会，姐姐不用管我。”宫人就退下了。
    苏映雪刚刚受惊过度，这会儿装作倚在引枕上休息，许是放松下来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苏姑娘在这里呢！”
    恍惚之中，苏映雪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原来苏姑娘在这里休息，倒让她姐姐好找。”
    众人见苏映雪在更衣室，就散了。苏映月走了进来：“妹妹怎么在这里？”
    苏映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乏了，就来歇了一会儿，姐姐去找我了？也怪我没给姐姐说。”映雪一脸懊恼。苏映月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没看出什么。
    “你衣服怎么换了！”苏映月尖叫。她这会儿激动极了，她就说，眼睁睁看着苏映雪进去了，怎么会逃出来呢！
    “我在那素馨花旁边蹭了一身的花粉，掸都掸不掉，没办法，只能央着赵惠人拿了她的衣服来穿。”苏映月仔细看了看，这料子确实是内造的布料。苏映月虽然还觉得不对，却又不敢找赵惠人去分辩。
    苏映雪只一心记着清和教自己的，如果有人问该怎么回答，果然和苏映月问的都对上了，这会儿映雪姑娘在很紧张的、仔仔细细的背答案呢，丝毫没有留意到苏映月的不对。
    苏映月正要在问，就有宫人进来说：“长公主说了，今天就到这了，招待不周，诸位莫要见怪。”说着就转身去通知别处去了。
    这是要送客了。
    清和那边倒是没被怀疑。虽说刚刚的事情过于惊险，只是一来一回也没有很久，大家在园子里面玩闹，衣服有些皱也没人在意，清芷她们也正聊的起劲，就没人注意清和二人的神情。
    “没找到清宁。”
    “她倒是比你们早回来，在那边和几个小姐作诗呢！”蓉蓉指了指。
    又说了两句话，就也接到了送客的通知。清芷她们也隐隐约约听到后头花园子出事的消息，知道涉及主家的事，赶紧回了花厅，简简单单告别之后就出了园子。
    众人出门的时候正好曹国公府的二夫人进门，一路扯着嗓子喊：“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
    就有女官出来训斥：“公主府邸怎容尔等放肆。”
    大家怕驻足引得长公主尴尬，忙都匆匆上车走了。沈家诸人也都走了，不知道后头咋样了。
    回家路上，方晴兴奋劲儿还没过来，她今天真的出尽了风头，那些小姐都过来和她搭话，结交了不少密友，甚至受到不少公子哥的拥趸。李蓁蓁和方晴在一个车上，见方晴眼睛闪亮亮的，脸颊还透着红晕，想着刚刚经历，心中很是不舒服，边闭眼装成小憩的样子，不给方晴搭话的机会。
    下了车，宋氏韩氏妯娌走在前面，清和故意走慢了几步，李蓁蓁福灵心至，也慢了下来。清和对李蓁蓁道：“表姐，今天的事情，涉及姑娘的名节。”
    李蓁蓁一笑：“我都晓得。今天有什么事啊？我都忘了。”
    晚上，清和收到了苏映雪的邀请帖子。
    李老夫人很是开怀：“二丫头只管去，也带着那几个丫头去，苏家是诗书之家，咱们多和他们结交总是好的。”
    得，老太太也知道要多和清流结交。
    “自然是该她们姊妹都去，只是咱们和苏家交情不深，清和第一次去就带着她姊妹倒不好，下次。”宋氏收到清和求救的眼神，忙说道。
    老太太无可无不可。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宋氏把清和叫了过去。清和知道这个事瞒不住，就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宋氏。
    宋氏是皱着眉听完的。
    “你也太鲁莽了！”这是宋氏第一个评价。“你这次去苏府是苏夫人有事相求。”这是第二句。
    “我给你准备些燕窝，总不好空手去。”这是第三句。
    宋氏心疼女儿，又有些后怕，又恨她自作主张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又觉得女儿颇有沈家先祖遗风，胸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清和又在宋氏屋里待了很久。宋氏先骂了她一顿，又把她揪到观音像跟前让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危险的事，清和又诅咒又许愿，哄了宋氏良久，这才得以脱身回自己院子。
    清和给苏映雪穿的那身衣服，是张淑妃赐的布匹，玉簪亲手给做的，做好之后清和还没有上过身。回到自己的院子，清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嘱咐玉簪，今天那身衣服的事情以后永远不要再提。玉簪不愧是宫女出身，她虽说不是最机灵的 ，却绝对是最值得信任的，听完清和的话，玉簪就把裁衣服剩的边角料全烧掉了，这些本来是她留下准备做香囊的。

 第34章 来到苏府

    宋氏虽说埋怨清和鲁莽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但是想着苏家也算是京中的清贵人家，且轻易不大和世家交往，如今苏家向沈家示好，倒是一次沈府融入清流之家的好机会，因此宋氏特意精心准备了礼物。
    清和虽然只是昨天和苏映雪接触了那么一会儿，但是已经把苏映雪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苏映雪虽然没有什么心机又单纯，但是人不笨，不但不笨，还可以说是很聪明，有想法而且不拘泥。苏映雪被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报家门，磕头谢恩，丝毫没有犹豫。如果换成其他女子遇到昨天的事情，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清和了，因为清和撞破自己这么难堪的事情，而且万一清和把这个事抖出去，她就全完了。苏映雪当时肯定也会想到，清和知道了自己是谁，以后万一说漏嘴了，那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但是苏映雪还是说了，在她眼里，救命之恩大于一切，况且当时清和也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发生之后苏映雪的反应，让清和产生了结交之心。
    清和带着玉簪去苏府，秋桃心里不大舒服，就直接问了出来：“姑娘昨天就是带着玉簪出门的，今天不如让她在家里歇歇？”清和扭头看着秋桃，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却没有说话，秋桃心里很是紧张，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姑娘也该带着丁香栀子她们出去见见世面，省的她俩整天在家淘气。”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清和甩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秋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想哭又哭不出来。丁香从耳房中走出来，笑道：“让姐姐费心了，我和栀子两个三等小丫头，如果真陪着姑娘出门了，那才变成笑话了呢！”秋桃甩袖子出了院子，留下丁香和在屋里探头往外看的栀子捂嘴偷笑。
    清和做的马车一到苏家门口停下，就有婆子跑过来问：“车里坐的可是沈二小姐？”玉簪下车和婆子说话，婆子指挥着车夫直接把车停到了垂花门。
    清和一下车，就有一群妇人从二门迎了出来。最前头的是个圆圆脸，长得细眉细眼的中年妇人，虽说这个夫人和苏映雪长得并不怎么像，但是仪态举止都透着相似，一看就是苏映雪的母亲。
    清和还没有开口，苏夫人就走过来牵起了清和的手：“你就是沈家二姑娘，可算是来了，映雪丫头还叨叨你呢！”清和忙行礼：“苏夫人好。”“好好好！映雪丫头昨天晚上把脚崴了，暂时走不得路，没来接你，你可别见怪！”“苏夫人出来接我一个小辈我已经是担待不起了！映雪应该比我大，我应该喊她一声姐姐，也不好让她出来接啊！”
    二人边往内院走，苏夫人边打量着沈清和，见她身量高挑，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得体又不显富贵，倒是很有些清逸之感，又兼之容貌秀美，言笑晏晏，小小年纪举止娴雅，说话做事沉着稳重，言谈自有一番气度，心下暗暗点头。
    苏映雪不算聪明，但胜在听话。昨天清和嘱咐她：“遇到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苏夫人，切记！切记！”当时的苏映雪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了，但是她无条件相信清和，清和的话一字不落的记着，因此回来的路上苏映月各种试探，她都以不变应万变，张嘴就是三字经：真的吗？好可怕！不知道！没听说。苏映雪虽说百般怀疑，却无可奈何。
    回到苏府之后，苏映月就想一个小尾巴，苏映雪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苏映雪本就心神不宁，又被听跟的心浮气躁，进苏夫人屋子的时候一脚踩空，崴了脚。也是因为崴了脚，苏夫人没让她在动，苏映雪就直接在苏夫人屋里歇了。妹妹休息，苏映月虽说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等到屋里的人都出去，只剩苏夫人母女两个，苏映雪才把在长公主园子里面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苏夫人。
    苏映雪本就惊魂未定，和母亲说这个事就相当于把事情又回忆了一遍，说完已经是浑身冷汗，坐都坐不住了。苏夫人也没想到自己闺女出门一趟，竟然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更没想到这个心无城府的女儿能在回家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坚持到现在，不知道这期间心里有多煎熬。苏映雪整个人都虚脱了，苏夫人心疼的搂住，问道：“那你怎么现在才肯说？”苏映雪道：“我要来的时候，沈二姑娘特意嘱咐我，这个事只能告诉你，连爹都不能说。”
    苏夫人听了心里一动，明白这个沈二是个聪明人，自家女儿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还是得从沈二那里问问了，怕是沈二也想接自家傻姑娘传话给自己，所有才这么嘱咐苏映雪。苏夫人是个行动派，想清楚之后也马上让自己的陪房亲自去沈府下了帖子邀请沈清和，除此之外，再没有问苏映雪别的话。
    苏大人晚上没有回来，苏夫人直接让苏映雪在自己做屋里睡的，又怕她做噩梦，偷偷给喂了安神茶才罢了。
    “这会儿我两个六个女儿都在呢，沈姑娘应该还没有见过我那大女儿？”苏夫人试探道。“我昨天和映雪姐姐聊的投机，倒是不知道映月姐姐也在。”这就是说从头到尾苏映月都是一个隐身的状态。“我还想呢，听说沈家两个姑娘太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今儿个没在一块？”
    苏夫人是个聪明人，这就是点自己要防着大姑娘了。这会儿周围都是仆妇，两个人交流到这里，把该传达的话说到位，就换了话题：“苏夫人好雅致，种的这花草不俗，改天我要请教请教，我如今的屋子在花园子里，我家那园子和苏家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第35章 试探

    二人说话之间进了屋子，苏映月先迎了出来。“沈姑娘快请进，妹妹刚刚就在叨叨说你怎么还没有来。”苏映月和苏映雪长得一点都不一样，苏映雪身形娇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透着天真出世，苏映月可比她看起来精明多了，看起来为人处世颇为老道。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沈姑娘已经来的够早了。”苏夫人嗔道，“沈姑娘莫见怪。”
    “夫人喊我清和就是了，刚刚从夫人那里问了问贵府两位小姐的生辰，都比我大些，都喊我一声清和就行。”
    “好，清和来，坐这里。”苏夫人说的很顺口。苏映雪见到自己救命恩人，下意识的就想起身行礼，清和忙走到她跟前，用身形掩盖住，边说：“刚刚都从夫人那里听说了，映雪姐姐别站起来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娇气些好！”苏映雪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咱们昨天一见如故，如今见了你，就想赶紧和你说说话。”
    这会儿苏夫人发现，映雪和这个沈二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要比平时机灵很多，都学会打马虎眼了。
    清和就坐下和苏映雪说话，苏映月的眼神在苏映雪和清和的身上来回打量，试图从两个人的言谈和表情中发现什么。沈清和和苏映雪有来有回，好像两个人真的很多共同语言似的，苏映月一个走神，眼神和沈清和撞上了。
    沈清和笑吟吟的看着她，像是因为撞上眼神才想起来这个事似的：“映月姐姐昨天没去吗？我倒是没有看到你。”苏映月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偷偷看了看苏夫人，苏夫人不甚在意，苏映雪说道：“姐姐贪玩，去了没多久我就找不见她的影子了。”
    苏映月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意：“我就在那里看她们斗草来着，妹妹没有看到？”昨天她求长公主派人去后院找妹妹的事没敢给苏夫人说，本来心里就发虚，如今被沈清和直接问昨天去哪里了，虽然说当时去找长公主时长公主什么没有其他命妇在场，长公主和苏夫人也没有什么来往，所以苏夫人大概率不会知道自己昨天做的那件事……
    清和耳力极好，昨天在竹林的，苏映月带着女官们过来的时候，她和李蓁蓁带着苏映雪已经走远了。李蓁蓁和苏映雪当时慌乱之中并没有注意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却是留心听了动静的。刚刚苏映月出来迎的时候一说话，清和就觉得心里一动，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就是昨天那个带人去搜后院的女子声音，只是当时人多，声音又杂，她们离得又远，她也就隐隐约约听到一两句，不敢确定，这会儿逗着苏映月又说了一句话，她很确定，就是她。
    “映雪姐姐的脸色，看着是身体有些不足吗？”见映月有些警觉，清和不愿意打草惊蛇，就换了话题，却能看出来映月明显舒了一口气。
    “胎里就有些不足，我生映雪的时候早产，打小就病病歪歪的，好不容易养大了，也经常找大夫调理着，如今虽说还是弱，终究是比小时候好多了。”苏夫人慈爱的看着苏映雪，伸手帮她抿起鬓边的碎发。
    “我家倒是有一个家传的食补方子，用的都是些常见的食材，只是比例讲究，不如我给夫人写下来，每隔几天就熬一盅食补的粥喝了，一个月就能看到好气色。”
    “那感情好。”苏夫人很是欢喜。苏映月忙道：“我去拿纸墨。”
    “映月你回来。”苏夫人开口拦住了她，“既然是清和家传的方子，自然不能随便写出来给人看。”清和笑道：“倒也无所谓，毕竟这方子若能济世救人，再自己揽着也没意思。”“若是沈家想把方子传世，那也是沈家的事，从我家泄出去就不美了。”
    “苏夫人果然有大家之风，那我把做法交给夫人？”“那感情好，我这院里后头有一个小厨房，咱们娘俩儿去看看？”两个人一拍即合，这就要去做食补粥了。
    苏映月也站起来想跟出去，苏夫人笑道：“你在这里陪着你妹妹。”这就是委婉的告诉自己不能知道方子的内容了，苏映月黯然的坐下。苏映雪笑道：“等粥做好了咱们一起吃，姐姐何必在意方子的内容呢？”
    苏映月见苏夫人和苏映雪都以为自己是在意那个方子，心彻底放了下来。
    苏夫人带着清和去了小厨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才问清和：“你没有这么个方子？”清和抿嘴一笑：“夫人聪慧，若是有这么好用的食方，哪里还用的着药方啊！”“你不怕我不帮你圆这个谎吗？”“那我就自己说了，这个是秘方，概不外传，希望夫人和我去厨房，我教给夫人做。”“你这个促狭！”
    “虽说没有食方，我倒真的有一道粥熬得不错，我先熬上粥。”清和说着就地取材，拿了小米、板栗，又放了一个老母鸡，苏夫人就见她零零散散不知道加了一些什么调料，炖了一大锅。苏夫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清和又往灶台里面塞了些木柴，才笑道：“夫人放心，我待会儿给夫人说怎么做，虽说这个粥没有那么多得功效，但是好喝得很。咱们开始。”
    两人颇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苏夫人也就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道：“昨天映雪遇险，多亏姑娘相救，我这个做娘亲的替她谢谢姑娘！”说着苏夫人对着清和拜了一拜，清和忙还了一拜：“夫人折煞我了。”
    “本来我儿被救，应该是我们夫妇去拜访姑娘，只是昨天映雪说的经过让人生疑，姑娘又嘱咐她，这个事只能告诉我，就只能劳烦姑娘来一趟。”
    清和就把自己昨天的经过也说了一遍，说到有人来到后院，自己带着映雪躲到竹林里，清和叹了口气：“可能当时映雪姐姐太紧张了，我们又走的远了，所有姐姐没有留意，我却是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今天来到贵府，我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苏映月？”苏夫人带着试探的问道。
    “正是，我很确定那个声音就是苏大姑娘的，是她带着人来到后院子，我猜，这个事情她肯定不无辜。”
    大家都是聪明人，两厢一对比，就把事情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苏映月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引得王肃去庄子的后院，又买通了一个宫女故意给映雪说这后院别有洞天，引得映雪好奇心起，误入虎狼窝。
    苏夫人从昨天知道了苏映雪出事到现在，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这个白眼狼，好心养她，竟然养出一个祸害来。”

 第36章 尘埃落定

    苏夫人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家门不幸，让姑娘看笑话了。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姑娘已经知道我家这么多事了，我也不妨把这个事给姑娘说说，姑娘帮着分析一下。”
    苏夫人这会想要倾诉的欲望特别强烈：“苏映月是我小叔子家的姑娘，她出生没多久我那弟妹就过世了，小叔子觉得家中没有主母，孩子没有人教养，我就把她抱了回来。她两岁的时候我那小叔子也没了，她就长长久久的在我家住了下来，这些年老爷各地赴任，她也就跟着我们到处走，小的时候又乖巧又懂事的，”苏夫人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老爷和我可怜她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向来很是疼爱她，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和自己的姑娘是一样的。她和映雪没差几个月，又自小跟着我，我向来把她俩当一对孪生姊妹。这些年她俩大了些，连给她们准备嫁妆都是一人一份，从不会厚此薄彼。”
    “姑娘，我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亏待她了，她是不是被什么魇住了，才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夫人觉得自己对她和对映雪是一样的，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没有，我敢说我对她的好已经做到极限了。”
    “一个人要是想害自己的亲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二人结了深仇大恨，这个我相信映雪姐姐一直与人为善，不会无故招惹别人，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苏夫人追问。
    “另一种可能就是映雪姐姐身上有苏映月自己没有，但是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不可能，”苏夫人的话斩钉截铁：“老爷和我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对她们姊妹一视同仁，包括嫁妆……等会，嫁妆……”苏夫人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又不敢置信的样子。
    清和了然一笑：“不是物，那就是人了。映雪姐姐定亲了？”
    “没有，但是也差不多了。”苏夫人心里一动。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是谁吗？”
    “是我一个闺中密友的长子。她丈夫是如今的鸿胪寺少卿。我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当初嫁人之后，我们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结果我俩头一胎都是生的儿子，她第二胎还是个男娃，我生了雪儿，于是我家雪儿就和他家老大定了娃娃亲。只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怎么提过，去年这个事才过了明路，只是还没有定下来。”
    “哦，陈夫人啊。”清和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苏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清和的长姐定给了好友的次子。“我怎么倒把这个事给忘了！”“难道我还问我母亲，陈家大公子还没定亲，怎么到把我姐姐说给二公子了！”
    苏夫人一笑：“我家映雪虽说看着大，但是心思简单，我就不愿意她太早定亲束缚住了自己，定亲之后就是大人了。所有我和我密友就约好了，让两个小辈再自在几年。说起来映雪也十六了，陈大郎都二十一了，也该定亲了。”不止该定亲了，男方都二十一了，又有了功名，定了亲估计马上就得成亲了。
    清和顿了顿，“那这个事就说的通了。我那个未来姐夫我也见过一面，长得风姿不凡，听说他的兄长比他还要好看。”苏夫人点了点头，“确实不丑。”清和一噎，如此姿容，在苏夫人眼里只是不丑。
    “我那未来姐夫刚中了进士，听说他兄长是上一届的探花。十八岁的探花郎，说出去都风光。况且陈家一门三进士，怕是有不少姑娘都都动心了，更何况苏映月这个能近距离接触到他的人。”
    “所以说，她就想设计害了我的映雪，然后李代桃僵！我竟然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儿家，竟然有这种心思。”
    “夫人，现在的问题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害人。”苏夫人知道这是自己的家事，清和不愿意再深聊下去了。如苏夫人也心里大致有了谱，所以也不再提这个事。
    “我家映雪一点心眼儿都没有，我就这次不大舒服没有去，偏偏这次出了事。”苏夫人皱眉，怕是自己生病也是被设计的。“真不知道我把她保护的这么好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这样心无城府，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啊！”
    “陈家家风严正，夫人哪里就愁到这里了。”清和笑着安慰。“我的长姐很是温柔敦厚，又端方正直，她和映雪姐姐做了妯娌，定然能相处的很好。”“那感自好。”
    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清和准备去和苏家姊妹打个招呼就告辞了，苏夫人道：“我还有最后一个事想问问姑娘。”
    “夫人请讲。”
    “为什么姑娘叮嘱映雪只能把事情告诉我，连她爹都不能告诉？”
    清和正色道：“我虽然没有和夫人打过交道，但是通过别人之口，对夫人也有一些了解，夫人不是那等迂腐执拗之人，和映雪姐姐简单接触了一下，也能感觉出她的机敏，这定然都是苏夫人教导的，苏夫人有次心性，肯定也愿意维护自己的女儿，但是苏大人的情况我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怕……”
    “怕老爷嫌弃映雪，一怒之下缢死她？”
    “正是。如今我是了解夫人，才这么嘱咐，我若是不知道夫人性情，我会嘱咐她这个事谁都不要说。别的也就没什么了，如今令爱安然无恙，苏大人苏夫人应该喜悦才是。”
    “而且，我这么做，也是有和贵府结交之意。”清和微赧。
    “改日我去带着映雪贵府拜访老太太和侯夫人 。”苏夫人没想到清和说的如此直白，不禁笑了，忙道。“那就说定了。”
    两个人说着话回了屋子，清和和苏家姊妹道别之后就走了。
    回到家，就有沈彦邦派来的小丫头在院子里等着清和。“小丫头说了，东西要亲自交代给姑娘，其余人谁都不能给。秋桃姐姐跟她要来，都没有要到。”栀子说。
    清和点头，知道是自己拜托哥哥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忙把小丫头叫过来。小丫头递给清和一封信，清和打开一看，是哥哥的亲笔呢。
    信上说，王肃出事之后，曹国公跑到公主的别院去闹，惹恼了长公主，竖着的人和躺着的人都被公主的侍卫扔了出来。
    今天中午那个王肃醒过来了，但是就像傻了一样，问他什么都不记得，再问就开始捂着头疼的嗷嗷叫，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诊不出问题，都说应该是从山上栽下来把头摔坏了。
    信里还说，今天长公主的人跑去曹国公府闹了一场，让曹国公府赔她的玄冰铁梨木，说这王肃把树苗压坏了，眼见就活不成了，本来昨天就该找曹国公府要赔偿的，顾虑到有病人，就缓和了一天，想着曹国公府如果还要点脸面，就该主动赔偿云云，闹的曹国公府很没面子，赔了长公主千两黄金才罢了。
    清和将信扔到了火盆里，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她从出了事也是精神紧绷，怕这个王肃醒过来之后说出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想到昨天黎卓远刺的那根银针，应该是这根针的作用。

 第37章 苏夫人来了

    沈清和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没去。又过了几天，苏夫人带着苏映雪来拜访。
    清和到宋氏屋里的时候，苏夫人和宋氏正聊的投机，清芷陪着映雪坐着。就听到苏夫人夸清芷：“……竟然是这么标致的姑娘，又乖巧，我都疼的不行，想必陈夫人定然更是欢喜，我说怎么见她最近这么高兴，一天天的合不拢嘴。”“映雪也是好姑娘啊，不是咱们当娘的自卖自夸，陈夫人以后等着享福！”清芷和映雪两个小姑娘被说的脸颊羞红成一片。
    众人见清和进来，宋氏笑道：“还不来见过苏夫人和你映雪姐姐。”
    过了这几天，映雪明显不像前几天那么魂不守舍了，见清和进来就站起来，两个人相互见了礼，宋氏就说：“你们几个小姊妹出去玩，我们两个老古董说话你们又不爱听。”
    几个人刚要往外走，就见清宁匆匆进来了。待清宁给二人见礼，宋氏笑着给苏夫人说：“这是我家四丫头，平日里最是贞静娴雅。”苏夫人一听宋氏夸奖，就知道这个女儿不是宋氏所出，因此也浅笑着夸了两句就罢了。
    就见清宁笑着说：“素闻映雪姐姐是个能诗善赋的才女，宁也略通笔墨，不如让映雪姐姐去我院里小坐？”清宁的话一出，一屋子人都愣了。
    苏夫人带着映雪来侯府，一个是因为清和出手救人的事，本该自己来道谢，却让清和去了自己家，心中有愧意，再一个，清和的谈吐让她心里起了结交之意，而且清和去拜访的时候拿了不少的珍贵礼品，让她觉得不好意思，这次来拜访也是拿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苏夫人母女和宋氏、清和都知道对方的目的，清芷坐在这里察言观色，就知道这母女是冲着宋氏和清和来的。
    刚刚苏夫人娘俩在老太太屋里略坐了坐就来大房了，老太太苦留都没有留住，等李氏带了两个姑娘匆匆，这态度显而易见。
    众人都心知肚明，突然来了个清宁，上来就邀请映雪去自己院子里。正可谓无知者无畏，清宁这一手弄乱了大家的计划。
    还是映雪笑着说：“谢谢四姑娘好意，只是映雪如今年纪大了些，日常都是以针黹为要，诗词已经好久没有动过了，如今再做，怕是贻笑大方。”
    清宁以为映雪是自谦，忙道：“若是映雪姐姐都做不得好诗，那我们这些人都得羞死了。”
    映雪向来温柔，但是也没有什么心计，如今她一心想着和清和说说一些知心话，哪有什么做湿啊干啊的心思啊，“过段时间安国公府可能会设赏花宴，到时候才子才女都要去，不如那会儿再切磋。”
    清芷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拉着清宁道：“我前几天画的一个花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好，你去我屋里看看？”
    清宁何尝看不出来映雪的心思，不想去自己院里，但是她觉得映雪想和清和交好是因为两个人在长公主别院说了几句话，一时引为知己，却不知道沈清和本人和在外面展现的完全不一样。她想让苏映雪知道，沈清和的端庄大方都是装出来的，本人粗鄙不堪。慢慢的苏映雪知道沈清和的情况，就会远离她，而把自己当成知己。
    当然，沈清宁的小心思没人能猜到，但是如果她知道沈清和第一次出现在苏映雪跟前就是拿了花盆砸晕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苏映雪却把沈清和当神仙看，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清芷拉着清宁出去，当着大家的面，清宁强忍着和清芷走了出去，就一把甩开了清芷的手。
    清芷一愣，知道清宁耍小脾气，仍是耐心的劝道：“好妹妹，咱们去我屋里说。”清宁冷冷的看了看清芷：“我去外头等着映雪姑娘，姐姐自己进去了。”说着转身出了院子。清芷跟了出去，想再劝一句，清宁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姐姐何苦为难我，我和苏姑娘有相同的爱好，我只是想和她结交而已，碍着你什么了？三番四次的阻拦我，让我在外客面前难堪吗？”
    清芷想说人家并不想和你结交，但是又怕激起她的火，只得说：“她们两个熟些，怕是有什么悄悄话说，咱们等她们聊完再一起玩岂不好？”
    这会儿就看到清和和苏映雪携手往后走了，应该是去清和的小院了，清宁见人已经走了，就冷冷的一笑：“姐姐不要以为和嫡母嫡妹走的近就有好处，你就算一切都听夫人的，也成不了夫人的亲女儿！人家略正眼看你一眼，你就把自己当人看了。”
    清芷没想到清宁突然把矛头对准自己，说出这种话来，她又向来敦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姐姐也不过和我一样！不对，姐姐还不如我呢，我好歹有个姨娘，还有一个当官的舅舅和当娘娘的姨妈，哪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踩着！你当沈清和是什么好人？她才回来几天，就辱骂了我姨娘两次了，我都记着呢。我也不怕姐姐告状，姐姐尽管去说去，继续做她们娘俩儿的哈巴狗去！”
    沈清宁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清芷组织了一堆语言，愣是没有说出来。
    清芷自然比谁都清楚宋氏不是这样的人，却也知道清宁和宋氏之间隔了一个柳姨娘，注定不会感情多好。
    清宁气冲冲的往回走，迎面碰上柳姨娘，柳姨娘笑嘻嘻的说：“姑娘这是从哪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清宁没有停住脚步，直接从柳姨娘的身边走了过去，柳姨娘骂道：“哪里养出来的这种丧良心的小蹄子，在外头受了气冲着自己姨娘发作！”
    清宁站住，眼里含了一包眼泪：“姨娘何苦来？人家姨娘就算没有本事也要想方设法给自己孩子谋条路，姨娘不操心我就算了，还把我的路堵死了，如今见我自己谋划，还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柳姨娘嘻嘻一笑：“我竟然不知道堵死姑娘哪条路了？莫非是夫人那边的路？我劝姑娘也别费神了，姑娘不如好好对我，我给姑娘个好前程。”
    柳姨娘的精力几乎全用在西哥儿身上，怎么突然说这个？清宁疑惑，柳姨娘得意的一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说着也不等清宁说话就转身走了，姿态做的很足。
    苏家母女在沈家吃了午饭才回去。
    沈清和从苏映雪那里得知，苏家已经以祖母思念孙女的名义将苏映月送回老家去了。
    路上，苏映雪想着清和给她说的话。
    “苏映月虽说心思多，但是绝不是一个做事决绝不计后果的人，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那你想过没有，是什么让她做出这么极端的事？她怎么会觉得，如果你出事了，陈家就会想让她嫁过去呢？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苏映雪无力的靠在马车的垫子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第38章 贵妾之位

    春日的太阳开始慢慢变得暖融融起来。厨房的丫头婆子们做完早饭就搬了小杌子出去，边晒太阳边干活。正东家长西家短，就见一个小丫头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小丫头眼珠子逡巡一圈，径直走向负责厨房的王婶。大家相互用眼神交流：这不是柳姨娘屋里的小丫头梧桐吗，平时不哼不哈的，今天怎么这么牛气。小丫头走到王婶跟前，掏出一个荷包来丢过去：“婶子，我们院里要摆三天的酒席，这是给您买菜的钱，就按最好的规格。”
    梧桐说完转身就要走，被王婶叫住。“姑娘慌什么啊，后头又没有狼撵你！我问问你，你们院里摆酒席给夫人和老太太那里说了吗？你说让我们做几道菜就罢了，咱家厨房就这么几个人几个灶，无缘无故的做三天的酒席，那家里主子们的饭菜哪里还做的出来！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能随便应下的啊。”
    王婶说完就拿眼睛觑着小丫头。“我劝婶子清醒一点，她们是主子，我家姨娘也是主子，自己是个奴才还挑主子伺候呢？”
    “哎呦我说你个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奴才，你还是伺候奴才的呢！还在这里说上嘴了，哪来的脸呢？”
    梧桐小脸涨的通红：“我家姨娘现在可不是奴才了，老爷前几天派人去官府给姨娘赎了身，姨娘如今是正经的良籍。今天老爷连聘贵妾的文书都写了，只等着去官府备案。以后你们见了我家姨娘都得喊一声柳夫人！”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小老婆就是小老婆，还柳夫人！”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声音虽小，大家却是都听到了。
    梧桐自然也听到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回来拿自己扔的那袋子钱。
    王婶把钱丢在地上，梧桐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弯腰捡起钱转身走了，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等小丫头走远了，才有人说：“这柳姨娘到底是侯爷的爱妾，还有一个儿子，咱们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怕什么，有夫人在呢，她能翻了天去？”
    柳姨娘院里。
    柳氏听了梧桐的回话固然生气，终究是拿厨房没有办法，托了小厮在外头酒楼点了一桌最贵的酒菜回来吃。
    梧桐从厨房吵架的话迅速传遍了整个沈府。老太太火速把宋氏叫到自己屋里：“怎么外头风言风语的说老大要给那柳氏抬贵妾？”
    宋氏自然也听说了，这会只是笑着说：“我倒是不知道这个事，老爷也没和我说。”
    “你是大房的主母，怎么性子这么软，让她一个妾天天落你的面子！我给你说，不能抬她做贵妾，什么阿毛阿狗的，还想做侧室！”
    宋氏笑道：“若是老爷一意如此……”
    “那也不行！你给我拦住她！”
    宋氏只得应了。
    老太太不允许柳氏做侧室，肯定不是给自己撑腰，要不也不会让自己当做个恶人。那么她定然是有自己的小想法了。
    “夫人，老太太为什么不让柳姨娘抬身份？柳姨娘做了贵妾，五爷面子上不好看么？”
    回去的路上，被看好奇问道。李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柳姨娘，但是没有不喜欢自己小孙子的道理啊。
    宋氏笑道：“自然是如果柳氏抬了贵妾，就挡住了咱们老太太的路。”
    “恕被看愚笨，咱家谁也挡不住老太太的路啊！”
    “咱们侯爷目前的品级只能有一个侧室。”
    “那就是老太太有自己瞩意的人选了？”被看想了想，大房就两个姨娘，范姨娘平时在老太太那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那会是谁呢？
    被看忽然想到一个人：“啊！不会是……”被看意识到这是在外面，赶忙收了口，指了指老太太那边的方向。
    宋氏点了点头：“前几天你说我城西那个庄子今年庄稼的长势不错。”
    被看不知道宋氏为什么忽然转移话题，笑道：“是的，庄子的王把头说的，说前几年地不肥，庄稼每年收成都不大好，这几年一直在养地，今年见效果了。”
    “那咱们去庄子里面看看，住两天去。”
    ……
    沈松晚上一回家，就被柳姨娘催着去了宋氏院里。
    宋氏见沈松手里拿了一个折子进来，心里好笑，借着喝茶低头掩了笑意。
    沈松进来之后也不先说来意，只管东拉西扯，到底是宋氏先不耐烦了，问道：“老爷手里拿的什么？”
    沈松尴尬一笑：“今天过来是想和夫人商量一个事的。”沈松顿了顿，宋氏并不开口，只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柳氏今年嫁过来也十几年了，这么多年陪着我不容易，我想着得给她一个名分才是。”
    宋氏懒懒的说：“她又不是通房，正经的姨娘，孩子都两个了，怎么就没有名分了？”
    “你也知道，她原来是大家姑娘，以为家里获罪得了贱籍，按着她那么心高气傲的性子，在咱们家蛰伏这么多年不容易，又给咱们沈家生了一儿一女，也算有功。再说了，如今她哥哥姐姐都起来了，如果还是个贱妾，不是让贵嫔娘娘脸上难堪嘛！”
    宋氏点点头：“老爷说的不无道理，论理说，她抬了身份，以后宁姐儿和西哥儿说出去也好听。”
    沈松忙打开折子，里面是聘妾文书，又让被看去取了印泥来让宋氏摁手印。
    宋氏只瞄了一眼，笑道：“虽说纳妾不比娶妻，只是这贵妾也算是半个主子，咱们私自做主到底不准，不如去老太太那里说一说，若是老太太能出面，岂不更好看？实话不瞒老爷，今天老太太还把我叫过去说我呢，说我万事不操心，自己房里柳姨娘要做贵妾了，怎么我也不管管。我以为这是外头的风言风语，谁想竟是真的，老爷也不提前说一声。”
    沈松见宋氏有怨言，也忙道：“不是不给夫人说，最近也是忙了点，等会儿我和夫人一起去见老太太，回明了这个事，不让夫人受委屈。”

 第39章 跟着我去庄子吗？

    沈松夫妇去老太太那里的时候，方李氏和方晴也在。老太太见宋氏把沈松也撺掇来了，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火气。这个宋氏，不说把自己交代的事解决了，反倒把事往自己跟前扔。
    宋氏笑吟吟的先开口道：“老太太，最近外头的传言竟是真的，老爷是想着抬举柳姨娘。”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道：“哦？”宋氏笑着看沈松，沈松把刚刚给宋氏说的话又给老太太说了一遍。
    李老太太不说话。宋氏笑道：“老太太，您白天还说不应该抬贵妾，我也觉得不应该，如今听爷的话，我又觉得爷说的对。要不，咱们就给柳姨娘抬贵妾，也算是给柳贵嫔一个面子。”
    李老太太心里暗骂宋氏两边倒，转头就把自己卖了，嘴上说：“我知道柳氏得松儿的心，只是贵妾不必其他，是正经的侧室，可是这柳氏平时做事实在是荒唐了些，你看看今天，还没有正经写文书呢，她院里就摆上酒了。”
    沈松赔笑道：“她就这脾气，也是真的高兴了，老太太您别和她一般计较就是了。”老太太看了看方李氏，见她低着头，似乎没听到这些话，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是给沈松说：“到底要煞煞她的威风，你夫人又不大管，这本来是她的责任。你说说她也是一样，我得看看她的表现。”
    沈松倒也不着急，只是柳氏一直催他。如今见老太太没有明确的说不同意，知道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也就高高兴兴的告辞走了。
    去了柳氏屋里，柳氏正摆了一桌酒席等沈松，柳氏给屋里服侍的也点了一桌，让她们尽管吃。
    沈松一进来，柳氏就迎出来，眼睛直往沈松手里看。沈松是空着手来的，柳氏就问：“聘书写好了吗？”见沈松不说话，又问：“是夫人不同意？我找她去。”
    沈松有些愧疚，拦住她说：“再等几天，老太太还没有点头。”
    柳氏皱眉：“怎么又要等几天，这个事又和老太太什么关系？”“这个事也不是小事，自然得给老太太说一声。因着说的有些晚了，老太太心里还不自在呢。”沈松解释道。柳氏暗骂一句老不死的，嘴上却说：“自然是要老太太点头，只是到底什么时候呢，也得有个时间。”
    沈松坐到桌子跟前：“先吃饭，这个你也不用着急，用不了很长时间。”柳氏哪有心情吃饭，坐在饭桌跟前只管看着，也不动筷子。沈松倒是真的饿了，一连吃了几口菜，才开口道：“听说你派人去厨房了？要厨房给做菜？”
    柳氏委屈道：“老爷不说我也要说呢，厨房那群人狗眼看人低，我拿了钱的，说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他们都不肯。”
    沈松道：“若不是这一桌酒席，怕是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个事呢。你以后到底要收着一点，以后成了侧室更不该任意妄为。”
    柳氏本就因为老太太不同意自己抬贵妾委屈，又想起在厨房受的气，如今沈松反过来指责自己，不禁就把眼泪掉了下来：“老爷也觉得妾错了？妾开开心心备了酒席来和老爷庆贺，老爷兜头就是一盆凉水，把妾的心都浇灭了。”
    沈松无奈，只得百般温存哄了柳氏，又承诺过两天再去找老太太，怎么着也得劝着老太太同意。
    沈松这里把柳氏哄好了，宋氏这里范姨娘哭哭啼啼的闹开了。
    清和去宋氏屋里的时候，范姨娘正坐着抹泪呢。见清和来了，范姨娘扭头拿帕子擦了泪，才道：“二姑娘来了。”
    宋氏见清和来了，就笑着说：“待会儿你回去准备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跟着我去庄子里。”
    清和奇道：“怎么这个时候去庄子里？”
    “带你出去散散心，尝尝正经农家饭菜，怎么样？”
    清和拍手：“好啊，我正说在家里闷得慌呢，大姐去不去？”
    “她不去，老太太不让她去，说都定亲了，哪能到处跑。”
    宋氏见范姨娘还是眼泪汪汪的，就问她：“你去不去？”
    范姨娘正在难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跟着我去庄子上吗？”范姨娘没想到夫人带着自己去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的话就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范姨娘是不想去的。今天她来夫人屋里哭，是因为柳姨娘把自己撵出了院子。
    范姨娘和柳姨娘一起住在西跨院，两个人共用一个院子。平时柳氏也不大待见她，但是她向来不大出门，柳氏没有什么机会辖制她。
    如今柳氏马上要成贵妾了，跑到范姨娘屋里，指挥着丫头婆子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说是如今自己身份高了，得自己独占这个西跨院。
    范姨娘连人带东西被撵了出来，无处可去，只得跑到宋氏屋里哭诉。想她范氏好歹是良家女，不受宠也就罢了，被一个贱妾打压着也就罢了，如今连住处都没有了。
    如今听到宋氏要带着她出门，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走。如今她在跟前，老爷眼里都看不到他，如果自己走了，这里更没有自己待的地方了。
    “不愿意去就罢了。”宋氏见她不愿意，也不强求。
    “不，妾跟着夫人去，去服侍夫人。”范姨娘一咬牙，老爷眼看是指望不上了，那就指望夫人。
    宋氏扭头看了看被看：“你去给四姑娘说，柳姨娘马上就要抬贵妾了，如今她自己住一个院子，让四姑娘搬去柳姨娘院里住，别在东跨院住着了。”
    被看应着去了，宋氏对范姨娘说：“你先把东西搬到东跨院去，以后你住在东跨院。”
    范姨娘眼睛一红，站起来道：“多谢夫人。”
    宋氏让她回去：“今天收拾是来不及了，你先把东西放下，收拾收拾明天带的东西，其他的等从庄子里回来再收拾。”
    范姨娘喜不自禁，她住东跨院，倒是比柳姨娘强些，忙到了谢走了。

 第40章 宋氏的庄子

    柳姨娘正在洋洋得意的重新安排西跨院。当时她和范姨娘同住西跨院，一个人一人两间正房一个二房加两个厢房，中间砌了花墙隔开。
    “洪嬷嬷，赶明儿你去外头找人把这墙拆了，看着犯堵。”说着看了看范姨娘住的屋子：“梧桐，你找几个婆子收拾干净了，让西哥儿住进去正好，我老觉得他住的厢房有点潮似的。”
    柳姨娘正指指点点说着，一转头，见被看正站在西跨院的门口。
    “哎哟，这不是被看姑娘吗，您有何贵干啊？”
    被看笑着走进来，柳姨娘才看到清宁跟在后面，清宁后面跟着几个仆妇丫头，手里或举或抱拿了一堆东西。
    “这是干什么！”柳姨娘的嗓音拔高了一个度。
    “我来传夫人的话，姨娘如今不比往日，马上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自己住一个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范姨娘她另行安排。另外，姨娘有了独立的院子，四姑娘以后就跟着姨娘住。”被看说完，抬手让仆妇去把行李都放到屋里。
    柳姨娘见仆妇们鱼贯而入，忙抬了胳膊去拦，仆妇们灵活的绕过她进了柳姨娘的屋子，三下两下把东西放下就转身走了。
    柳姨娘冷了脸，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姨娘如今是一院之主了，行为言语也要有些分寸才是，刚刚那种事情就不要做了。”想到刚刚柳姨娘护崽母鸡一样拦着仆妇进去，被看就想笑。
    “夫人为什么把四姑娘送到我这里？”
    柳姨娘又强调了一下。“姨娘以后是贵妾，有教导姑娘的权力了。姨娘和姑娘住一起，方便照顾。”
    柳姨娘不情不愿：“姑娘如今大了，合该自己住一个院子了。”
    被看笑道：“咱家大姑娘还和夫人住一处呢，更何况四姑娘啊。也就咱们大房，姨娘去三房看看去，姨娘们也就住在厢房里，您就知足。再说了，这不就是两个院子嘛！”被看指了指中间的墙。
    “那为何二姑娘有自己的院子，说到底，不是夫人亲生的，就是不上心。”
    “如果姨娘觉得二姑娘住的地方好，那就让四姑娘过去。”被看不耐烦再和她废话，拧眉道。
    “我去找老太太哭去！”
    被看失笑：“你去找天子哭去也还是一样。”腹诽着老太太不打死你算好的，便转身走了。
    柳姨娘到底不敢去找老太太，怕闹大了老太太不同意她抬贵妾，只是又把清宁的东西扔出来，让她住厢房，把范姨娘原来的房子留给西哥儿。
    晚上，柳姨娘听说范姨娘去东跨院住了，气的直摔东西，又不敢让正房知道。
    翌日一早，宋氏母女去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吃罢早饭就准备出发了。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宋氏去的，但是宋氏又不用主持中馈，平时也不大出门，就这次说要去自己庄子上看看，老太太实在是说不出不让去。
    清和这边留了陈嬷嬷看家，秋桃、玉簪、栀子和丁香跟着。用陈嬷嬷的话说就是：“我这一把子老骨头，就不跟着你们折腾了，几个孩子可怜见的，天天在家闷着也是发慌，趁着有机会出去玩玩也好。”
    秋桃没想法清和会让自己也去，昨天晚上就把所有的衣服细软都收拾好了，被栀子笑话说像是要出山的猴儿。
    宋氏这边留了被看在家，宋氏嘱咐：“东跨院用锁头锁好了，谁敢偷偷开门就让家丁抓起来打二十棍！”
    这话自然是说给柳姨娘听的。柳姨娘果然有自己的心思，想着她们走了就把东跨院也霸占了，留着给西哥儿住。宋氏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就看她该不该去砸锁头了。
    范姨娘怯怯的跟在宋氏后面上了车。她从来没有出过门，小的时候住在娘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进了沈府更是哪都不去。
    清和和宋氏一辆车，看范姨娘那副受惊的样子，皱眉问道：“母亲为什么要带着范姨娘啊？”
    宋氏叹道：“她也是可怜见的，本来是好人家的姑娘，被父母卖到这里也就罢了，还受柳姨娘的气。我如今带她出来散散心，也省的她在家里生气。”
    宋氏没有说的是，她们都出来了，给柳姨娘留出来表演的机会，大家都不在家，她想使绊子发坏也没有对手。
    宋氏的庄子就在城西，是前几年宋氏拿嫁妆银子买的。庄子很大，但是在远郊，所以马车也得走好半天功夫。
    清和还好，她前几年整天跟着端静公主到处跑，坐马车习惯了，宋氏虽说坐的不舒服，也只是有点疲累，范姨娘却是没有坐过马车，一路上吐了好几次，最后都吐不出东西了，清和拿了姜糖喂她吃也没有用。
    因着范姨娘不舒服，本来半天的车程拖拖拉拉到下午才到庄子上。
    马车进了庄子，最前头就是王管事平时工作的屋子，后面是一处三进的青砖大瓦房，就是宋氏他们的住处了，佃户们住在庄子的西北角。
    宋氏没有先进屋，让王管事带着自己去了后头佃户们的宅子。整个庄子三十来户佃户，种着这三百亩地。宋氏见他们的宅子多是土坯房，但是看起来都还算齐整。问了问没有什么漏雨的倒塌的。
    宋氏点了点头，听王管事算了今年的收入：“今年夏天亩产能到2石，收成300两银子不成问题。”
    “这几年大家过的不容易，被看，拿一盆铜钱给大家散了。”宋氏吩咐了被看，又转身给王管事道：“今年夏天收了粮食，还是照常交租子。”
    王管事以为宋氏会说今年少收一成租子，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心里有点失落。“今年春天少雨，我拿出一百两银子，你安排安排，给他们修修房子，不用修房子的让他们自己支配，就当赏钱了。”
    王管事忙应声道谢，见宋氏没有别的吩咐，才转身回去给佃户们把好消息说了，一时之间大家都特别开心。虽说一百两银子摊在一户身上才三两，但是足够添置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了。

 第41章 夜半惊魂

    宋氏来之前，田里已经除了草，浇过水，最近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活计，王管事就嘱咐这些佃户们用宋氏给的银钱收拾收拾自己家里，没事不要出来了，因此庄子里很安静。
    宋氏这几天就忙着看看账册，清和就陪在旁边帮忙，周妈妈就叫丫头们出去玩，自己在屋里服侍就行。
    一开始丫头们还不好意思，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做出头鸟，后来是栀子跑去给清和说要出去玩，清和不禁发笑：“你们去就是了，哪里好玩就告诉我，我也去，只是不能去水边玩。”
    清和说了，就见宋氏的丫头也眼巴巴看着，就顺便帮她们也求了。
    丫头们平时在府里拘着，哪里像今天这样自由，都出去玩去了。
    宋氏笑着看清和：“你不去吗？”清和笑道：“母亲不是说在庄子里面住几天吗，我不着急。”
    屋里就剩下宋氏、周妈妈、清和还有范姨娘。宋氏见范姨娘还在，就对她说：“上午在车上看你难受的厉害，如今怎么样了，如果还不舒服就回去歇一会儿。”
    范姨娘摇摇头，“妾已经没事了。”清和见她不大高兴，就笑着说：“姨娘不如也跟着红裳姐姐她们玩去。”
    范姨娘还是摇摇头。清和就走出了院子，范姨娘见清和走出去，自己也跟了出去。
    外面，丫头们正逛的起劲。被看没来，红裳就是丫头们里面的头了，就见红裳带着小丫头们嘻嘻哈哈的打闹。范姨娘羡慕的看着她们。
    “姨娘羡慕她们？”
    “我年轻那会儿，也是这样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想，不，”范姨娘停顿了一下，“偶尔……偶尔会想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是不是也和娘似的，儿女双全，天天在家操持家务……”那时候家里还没有败落，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给人做妾。
    范姨娘说到这里，双颊有些泛红。
    “姨娘如今也不老，正是好年纪。”清和笑道。
    柳姨娘才不到三十岁，正是好年岁，却天天苦着一张脸。
    “姑娘不懂我的心。”
    清和笑了笑，说道：“本来姨娘是我的长辈，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是这个话我不说，怕是更没有人开口，如今我就说了，姨娘不要见怪。”
    范姨娘点点头：“姑娘说就是了。”
    “我知道姨娘在府里过的不如意，如果姨娘想出去，找个人做个正头夫妻，那我就给爹娘说，相信爹娘也会同意的。”
    范姨娘诧异的看了清和一眼：“姑娘说什么呢，我一个女子怎么能嫁二夫？”
    清和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了然表情：“姨娘既然不愿意出去，那为什么不开心呢？”
    “姑娘你不懂，你还小，有些事情不好和你说。”
    “因为姨娘没有给我添一个弟弟妹妹嘛？”
    范姨娘一愣，清和知道自己猜到点上了。“姨娘怕以后自己老无所依？这个你放心，”清和道：“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这个侯府以后我大哥当家，我大哥的性子姨娘应该是知道的，最是善待家里的老人，姨娘跟着他，还犯愁不成？”
    “就算姨娘觉得跟着他不方便，以后跟着我长姐或者我都行，怎么就愁到这会儿了？”
    范姨娘没想到清和会这么说，泪眼婆娑的看着清和：“姑娘说的真的？”
    清和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这不是就让我猜着了，姨娘果然是因为没有子女傍身。我没有开玩笑，咱家的子女，你是她们的庶母，你想跟着谁不行？”
    “也未必姨娘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姨娘实在想要个孩子，在族里挑个秉性好、家贫的孩子过继了也就是了，哪里就愁成这样了！”
    范姨娘心知自己一个妾，没有人会把孩子过继过来给自己养，但是听到清和承诺的这些已经很开心了。沈松那里明显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夫人和姑娘如果有情有义，那也不愁自己的身后事了。
    “姨娘去找红裳姐姐玩去。”
    清和让范姨娘去玩，自己转身回来给宋氏帮忙。
    “心情好些了？”
    “嗯，出去散散心也会心情好些。”
    宋氏默默叹了口气。沈松应该不会有孩子了，只是打鼠伤了玉瓶，可怜了范姨娘膝下空虚。
    到了晚上，小丫头们玩了半天，都累的不行，宋氏也觉得疲惫，大家都早早的休息了。
    宋氏住在前院正房，范姨娘住在前院的东厢房，清和住在了后院。因着带来的随从并不多，庄子又偏僻，大家都没有分散开，直接在各自主子的屋子里休息了。
    清和这边，玉簪在清和屋里值夜，秋桃和丁香栀子就在外面房间歇了。
    清和也觉得疲累，洗了澡就软软的瘫在了床上。
    玉簪边给清和擦头发边说：“姑娘别睡，这头发还湿着呢，睡了会头疼的。”
    “我知道，你也累了，你先休息，我自己擦。”
    清和觉得不耐烦，就撵了玉簪去睡觉。
    玉簪躺在窗边的榻上，就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声响，仔细听又听不到了，心里暗笑自己胆子小，老干这种自己吓唬自己的事。
    清和却皱起了眉。她耳朵灵敏，听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一紧，想叫外头的秋桃，又怕没事吓着她们，再把前头的宋氏惊醒了。
    玉簪见清和表情凝重，想张嘴说话，清和眼神制止了她。
    清和现在很确定外面是人的声音。
    两个人走到外间屋，秋桃和两个小丫头都已经准备睡了。见了清和主仆出来，秋桃忙站起来要问怎么了，清和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扫了一眼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做趁手的兵器。
    这会儿玉簪拿起一把扫帚，扫帚的柄是木头做的。清和见墙上挂了一把辟邪用的宝剑，也不知道开没开刃，先取了下来，拔出剑鞘，里面寒光森森，是个好剑。
    秋桃三个被那主仆二人的样子整懵了，但是也猜到外头应该是有什么危险，也跟着大气不敢出。
    清和示意了一下玉簪，二人一起打开屋门，清和提剑就向自己住的西次间窗下刺去。

 第42掌 沈家妹子，是我！

    清和提剑刺过去，朦朦胧胧中一个人影闪身躲开了，就听到一个男声说：“沈家妹子，是我！”
    清和一怔，这声音很耳熟，这会儿眼睛也适应了外面的黑暗，就见一个男子穿了一身黑衣，一手捂着胳膊，应该是受了伤。
    清和犹豫道：“是黎大人？你受伤了？”
    男人点点头：“是我，妹子有伤药吗？”是黎卓远。
    外男偷偷进了全是女眷的宅子终究不妥，清和不知道为什么黎卓远会半夜跑到自家庄子，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你去上前头给夫人说一声。”清和吩咐玉簪。
    玉簪答应了正要去，就听到外面有吵嚷的声音，接着大门那里有火把的光。
    “开门！”
    哐哐哐！
    “赶紧开门！”
    清和忙拦住要去前头的玉簪，“是来抓你的？”黎卓远点了点头。
    清和皱眉，但是人在这里不能不管。这会儿前院的灯亮起来了，应该是宋氏也起来了，清和吩咐道：“先把黎大人扶到屋里！”
    秋桃忙道：“姑娘，这于礼不合。”
    清和笑着看了看几个人：“今日之事，希望大家配合。”说着指了指外头：“看外面的人来势汹汹，如果不配合好，大家怕是都有性命之忧。”
    秋桃心里一凛，忙过来扶黎卓远。
    宋氏在梦中被惊醒，忙坐起来，这会儿前头王管事夫妇也起来了，王管事去门口交涉，王娘子过来给宋氏汇报：“禀夫人，外头来了一群人，灯笼火把的，说是荣亲王府的大管家来了，要见咱们宅子的主人。”
    宋氏皱眉，自家和荣亲王府没有来往，怎么跑到自家庄子来了，“可说是怎么回事了没有？”
    “说是王府的逃奴跑到咱家来了，所以一路追过来。”
    宋氏知道荣亲王府向来跋扈，如果自己不出去，他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因此收拾停当就跟着王娘子出去了。
    到了前头屋里，王管事过来问是否让他们进来，宋氏点头。
    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随从进来，这男人一脸的傲气，抱拳行礼道：“给沈夫人请安，我们一行人追着家里的逃奴一路来到贵府，我也是到了才知道这是夫人的庄子，夜半惊扰，先说一声抱歉了。”
    宋氏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府里藏了你家的逃奴？”
    男子道：“我们看着他躲到贵宅子里的。”
    宋氏冷哼道：“请大人慎言，我们这一院子都是女眷，这种话传出去对我们可不好。”
    大管家歉意道：“夫人放心，我们就是想搜查一下那个逃奴，不会唐突了贵宅子的女眷。”
    见这个人如此执着，宋氏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搜一下庄子，我看庄子里面不少住户，说不得那个贼子就躲在里面。”
    宋氏摇头：“这个点，大家都休息了，贸然搜索，岂不是惊了我的人？”
    大管事笑道：“夫人的意思是不肯了？”说着扭头看了看外面。宋氏见外面火把辉煌，至少一百多口人的样子。“什么逃奴值得王府大动干戈！”
    大管家道：“跑个奴才不是大事，只是这个奴才偷了王府的东西，王爷说了必须抓回来。如果夫人不配合，那少不得要得罪了，以后让我家王爷去贵府赔罪。”
    宋氏见他死咬着必须要去搜查一番，心下无奈，只是自己手里没有几个家丁，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说：“搜查可以，但是不能伤着我的佃户，搜的时候也得给他们说清楚，不能吓着他们。”
    “这个好说。”大管家道：“既然夫人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搜。”
    说着出去叫了那些人进来，指挥他们兵分两路，一对去佃户家里搜，一对去田里搜。
    “我家庄稼今年长得不错，还请诸位手下留情，别伤着这些庄稼。”王管事跟在后头嘱咐道。
    一时之间，整个庄子灯火通明，那边佃户们也早被惊醒了，只是如今搜家还是惹得一阵惊慌。
    宋氏听得外头一阵阵的乱腾，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个荣亲王府未免太霸道了，侯府的宅子说搜就搜，不知道对着寻常百姓家是什么样一副嘴脸呢。
    大管家也在屋里坐着，见宋氏脸色已经掩饰不住的烦躁，赔礼道：“还请沈夫人原谅，我们也是替王爷办事，不得已而为之，等今天这个事过去了，我们定然带着礼物去沈家赔礼道歉。”
    宋氏没有接话，威胁也威胁了，搜也搜了，如今家里被闹得人仰马翻，还指望他们这群土匪道歉赔礼？简直是笑话。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人回来了，领队来报告：“回大管家，这庄稼地里没有找到。”
    大管家哼了一声，让人退下了。宋氏留意这些搜查的家丁，虽说他们都穿了家丁的衣服，但是看行动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家丁。
    宋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他们更像是军营中的人。
    过了一会儿，搜查佃户的队伍也回来了，领队也来报说没有搜到可疑之人。
    宋氏笑道：“既然没有搜到，说明我们宅子里没有窝藏贵府的逃奴，那么贵府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大管家没有动弹，只管指着两个领队骂：“一群废物。”
    宋氏脸色一变：“大人要想教训自家奴才，也该出去我家宅子再说，怎么能在我的宅子里如此作态！”
    大管家也冷笑着站起来：“夫人，如今这佃户宅子是搜了，但是还有一处宅子没有搜呢。”
    见大管家意味深长的看着后面，宋氏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大人搜我的佃户，搜我的庄子都罢了，如今还想搜我家女眷的宅子不成！”
    “说不定那逃奴就在里面呢！”
    “你欺人太甚，不怕我们沈家去天子面前参你们一本吗？”
    “那也得等我搜完了啊！”
    宋氏见对方想要玩硬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大管家对着门口喊到：“还请丹阳姑娘进来一趟！”

 第43章 搜查逃奴

    大管家道：“请丹阳姑娘进来。”就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进来。这女子青衣简装，头上一枚银簪挽着，长得俊眼修眉，飒飒英姿。
    大管家说：“沈夫人，丹阳姑娘是我们荣亲王的心腹，她是个女子，如果夫人介意我们府的亲卫搜宅子，那就让丹阳姑娘来搜怎么样？”
    宋氏一看，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就道：“那我让周妈妈领着丹阳姑娘进去。不过我宅子里都是女眷，不如让人先进去禀报一下，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宋氏心里到底不放心，荣亲王府敢这么明火执仗的进来，定然是看到了什么，就想着让自家人先把宅子自己搜一遍。
    “那就不用了，丹阳姑娘在荣亲王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分寸的，不会惊扰贵府女眷。”
    丹阳一笑：“夫人放宽心，丹阳只让几个女随从跟着，她俩也经常出入官家贵胄，懂得礼仪。”
    宋氏见事已至此，只得让丹阳先去搜查。大管家一挥手，一群人呼的上来围住女眷住的宅子。丹阳对着周妈妈道：“妈妈前头带路。”
    进了宅子，丹阳让两个随从在院子里守着，自己去屋里查看。先去的宋氏所在的正屋，又去了周妈妈住的西厢房，都安然无事。东厢房住着范姨娘，周妈妈知道她胆子小，就在外头喊了一句：“姨娘可收拾妥当？我们进来站站。”
    说着两个人推门进来。外间站着范姨娘的丫头，掀开帘子进了进了内室，范姨娘人瑟缩的坐在床上，显然是被刚刚的动静吓着了。
    周妈妈道：“荣亲王府丢了东西，这位丹阳姑娘进来看看，姨娘不用紧张。”
    范姨娘点点头，也不说话。丹阳道了得罪，就从屋里搜了一遍，连着床底下和屋顶的房梁都仔仔细细查了没事，才离开。
    出了院子，丹阳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个后院？”
    周妈妈忙道：“我家姑娘在后院呢，还请丹阳姑娘……”
    丹阳道：“周妈妈放心。”连府里的姨娘都被吓成这样，姑娘怕是更害怕。
    进了后院，屋里已经亮了灯。也是，这么大的动静，正常人都睡不着了。
    周妈妈在院子里喊：“还请姑娘开一下门，荣亲王府的丹阳姑娘过来看看姑娘。”
    说话间，就有一个小丫头出来打了帘子。丹阳闪身就进去了，周妈妈愣了愣，也跟了进去。外屋里站了一个大丫头，后面跟了两个小丫头，大丫头指了指里屋：“姑娘在里头呢。”
    丹阳把外屋先搜了一遍，外屋就桌子并几张椅子，还有两张罗汉床，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那如果那个人进来了，只有可能是在里间屋里。
    丹阳顿了顿，抬脚迈了进去。屋里悠悠一股冷香，一个丫头在床边侍立着，床上坐了女子，丹阳想这女子就是沈家姑娘了。大约是因为被吵醒又要见人，姑娘拥被坐着。
    春天的夜里寒气很重，这女子身上披了一个狐狸毛的大氅，头上简单挽了头发，发髻松松散散盖住了两侧的鬓角，细细的眉毛衬着水汪汪的眼睛，双颊还有着两抹红晕，颇有睡美人的感觉。
    丹阳见沈家姑娘眼睛半是娇憨半含怒气，知道是不满自己半夜造访，忙道：“姑娘莫怕，我查完就走。”
    沈家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
    丹阳心里想着：这大家姑娘果然傲慢，也不像小妾那么胆小怕事。看这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没见到那个贼人的。果然，把屋里床榻底下、帘子后面、还有房梁都挨个查了，并没有一丝藏匿的痕迹。
    丹阳道恼出去，问院里的随从有没有什么情况。这几个女随从也伸手不烦，进来就上了屋顶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
    丹阳带着人出来宅子走到前厅，和大管家道：“丹阳把宅子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逃奴。”
    大管家满脸的不相信，道：“你可查仔细了？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人翻墙进来了。”
    丹阳不满：“大人怀疑我的能力？”
    宋氏道：“既然里里外外的都查了，也没有查出来什么问题，你们是不是可以撤走了？我看我这庄子都成了荣亲王府的庄子了。”
    大管家知道丹阳是荣亲王身边的红人，所以不敢再质疑，外加上没有搜出什么，宋氏已经表达了不满，忙道：“打扰沈夫人休息，在下这就走。”
    说着挥手让人撤出庄子。
    宋氏见这荣亲王府的人如此嚣张，心里不满，不过他们好歹走了，便松了口气，吩咐王管事夫妇把院门关了，再和佃户那边说一声没事了，自己转身往宅子里去。
    进了屋子，周妈妈才在宋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宋氏大惊。周妈妈忙安抚的按住了宋氏的肩膀：“姑娘怕是有些害怕，夫人不如过去看看？”
    宋氏知道周妈妈怕隔墙有耳，忙顺着周妈妈的话说：“我就知道那孩子是个胆子小的，你随我过去看看。”
    到了清和的屋子门口，就见玉簪已经在外头站着了，显然知道宋氏会过来。
    扶了宋氏进来，清和就迎了上来，宋氏一凛，清和头上梳了双丫髻，穿了不知道哪个小丫头的衣服，素静这一张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妈妈进来看看。”
    进了内室，出了一个丫头，宋氏一眼就看到坐在榻上的一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这人身材高大，只穿了里衣，因因衣着不雅想，外头裹了一个床单。又见这人头上挽了头发，描了细细的眉，倒是像个俊秀的姑娘。
    宋氏惊的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了这个人。
    清和见宋氏的样子，忙扶了她坐在榻上。这个怪人见此情景，忙跪下自报家门：“伯母，我是卓远啊。”
    “卓远？”
    宋氏一时之间没法把眼前的人和黎卓远安上关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的看了看他，果然是黎卓远。不禁恼道：“你大半夜的跑到我家姑娘屋里来做什么！”

 第44章 脱险

    黎卓远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做的实在是太唐突了，因此跪在地上也不敢动，道：“还请伯母屏退众人，我给伯母解释一二。”
    宋氏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让人出去，只留了清和和周妈妈在跟前。
    黎卓远叹了口气：“卓远先在这里给伯母道个歉，贸贸然进了沈二姑娘的房间。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卓远也是逼不得已。我是奉命去办事，偏偏撞上了荣亲王府的霉头，被一路追杀过来，又受了伤。这周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迫不得已翻墙进了这个庄子。”
    黎卓远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头昏眼花，强撑着一口气：“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沈家的庄子，只是二姑娘机警，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出来，发现我在外面。”
    清和见黎卓远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忙帮着解释：“当时我想去前头喊母亲的，只是荣亲王府的人就来了，当时情况紧急，躲避搜查要紧。事急从权，没有来得及和母亲说。”
    宋氏点点头，见黎卓远脸色苍白，头上已经开始冒虚汗，明显是强撑着。想想从搜查到现在也快两个时辰了，怕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清和，你去前头院里住，这个屋子腾出来给黎大人住。”
    黎卓远见宋氏这么称呼自己，显然是生气了，忙起身道：“不敢再劳烦伯母，我在这里也怕连累你们，我还是先走。”
    宋氏笑道：“如今外头怕是还有王府的人守着呢，怕是你一出去就自投罗网了。到时候还要牵连我们沈家。”
    黎卓远想要再解释一下，但是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晃了一晃就晕了过去。
    清和被吓了一跳，见他倒在地上，忙道：“黎大人刚刚还在流血，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怕是失血过多。”
    宋氏见如此，到底不忍心，招呼丫头把他抬到床上。因为是在庄子暂住，所有带的药有限，宋氏让周妈妈拿了金疮药重新给黎卓远包扎，再喂些丸药先看看情况，其他事情只能等到明天白天再说。
    周妈妈忙道：“老奴在这里照顾黎大人，夫人姑娘都回去休息。”
    宋氏不放心，打发清和回去休息，自己又在旁边守了一会儿，看着黎卓远没有什么突发情况，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周妈妈就过来前头，给宋氏说：“黎大人发起热来了，得找个大夫开点药啊！”
    宋氏问：“先打盆凉水给他降降温。”想着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大夫，就和周妈妈商量去京城请一个。清和这会儿正好过来，忙道：“万万不可。”
    见宋氏和周妈妈都诧异的看自己，清和道：“母亲昨天晚上还说怕荣亲王府的人在附近，今天就不怕了？”
    “我也知道，只是卓远他这伤的严重，如果万一……”宋氏也犹豫了。
    “夫人，妾身也算出自杏林世家，虽说这么多年没有接触过了，倒是还有些技艺在身，刀剑伤妾也能治一二。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让妾去看看？”范姨娘进来道。
    宋氏喜道：“那自然好，我正愁呢。”
    范姨娘跟着宋氏去了黎卓远所在的屋里，见人还昏迷着，就先让周妈妈拿帕子浸冷水降温，自己则细细把了脉，道：“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得喝几服药，不知道王管事手里有没有药。”
    宋氏点头道：“你先把方子写了，拿给王管事看。”
    一会儿功夫就有丫头回来说，王管事那里备着不少草药，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抓副药吃。
    喂了两副药，到了下午，黎卓远的烧就退下来了。傍晚时分，黎卓远醒过来。宋氏来看了他一趟，嘱咐他好好休息，等养好了再回去。
    黎卓远虽说也着急回去，但是这会儿身体不允许，加上他知道荣亲王府定然在城门口堵着他呢，也不好贸贸然回去，只得先将养身体。
    一直养了两天，基本上恢复了，宋氏带着清和过来看黎卓远。
    黎卓远这会已经下床了，见宋氏母女过来，忙亲自斟了茶。宋氏道：“你坐着就是了，哪有让你一个病人给我们端茶的！”
    黎卓远一笑：“如果不是伯母和二妹妹，我这命就没了，救命之恩，倒杯茶又算什么！”
    宋氏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和彦邦本来就交好，前段时间你还救了我家丫头。”
    黎卓远知道这是说的寒食节在公主别院发生的事了，不禁叹道：“那次就算我不在，二妹妹带着那个苏家姑娘脱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顶多就是死个人渣罢了。”那意思就是在说沈清和要把王肃打死的事了。
    清和并不在意，道：“那是他应得的，如果不是怕给长公主添麻烦……”
    “胡说什么呢！”宋氏打断清和的话，斥责道。
    清和闭了嘴，宋氏才道：“第一天晚上的事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对你的态度不大好，你别怪伯母。”
    黎卓远忙站起来：“伯母说的什么话，的确是我做事不妥，我在这里得给二妹妹道个歉。”
    清和微笑摇头，“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保命要紧。”
    宋氏严肃道：“虽说这次化险为夷，但是你算是被荣亲王府盯上了，他们认出来你的身份了吗？”
    黎卓远点头：“应该是怀疑了，我这几天没在京里，他们怕是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所有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逃过荣亲王府的耳目才是。”
    清和笑道：“那还不容易，还和那天晚上似的不就行了。”
    黎卓远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长出来的眉毛，不禁失笑：“二妹妹是有点急智的。”
    清和也想起来他那天的扮相，不禁捂了嘴笑个不住。
    原来那天晚上黎卓远受伤，又遭荣亲王府的追杀，跑到这里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庄子，就翻了进来，想着暂时避一避，没想到这是宋氏的陪嫁庄子，也没想到沈清和耳朵这么灵光，还心狠手黑，拿了剑就往自己身上刺。
    若是黎卓远躲晚一点，不会被荣亲王府的人杀了，先被沈清和捅死了。
    荣亲王府的追兵来的很快，清和没来得及给宋氏送信，黎卓远不愿意连累沈家，准备翻墙出去，被清和拦住，说这会儿庄子已经被围了，若是出去，就是直接撞他们手里了。
    清和的意思是，不但黎卓远没命，怕是沈家也会受连累。
    于是黎卓远认命的接受了沈清和的安排。
    大家七手八脚帮黎卓远简单包扎了伤口，把胡茬剃干净，浓眉也细细的刮成了柳叶弯眉，栀子甚至用眉笔又描了一下，脸上薄薄上了一层粉，双颊浅浅涂了一点胭脂。秋桃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的假发，帮黎卓远挽了一个慵懒的发髻，发髻精巧的把脸遮了小半。
    清和让黎卓远去自己的床上坐着，黎卓远哪里敢去，自己在清和的闺房就罢了，再去她床上，也未免太轻浮了。
    清和并不介意这些，只道先躲过搜查要紧，黎卓远身形高大，根本不是妆容衣着能遮盖的。
    黎卓远只得坐在床上，盖了被子遮住长腿，身上披了狐狸毛的大氅遮住腰身。
    黎卓远坐在床上扮做清和，清和就扮了打帘子的小丫头站在门口，也能给一起来的沈家人提点一下。果然，周妈妈一眼就看到打帘子的清和，配合后院完成了这次搜查。

 第45章 休妻

    宋氏三人商量着怎么躲过荣亲王府的人回京，清和提出还是让黎卓远扮成自己的样子，自己作随行丫头回来。
    宋氏不同意：“那天晚上是因为烛光影影绰绰的照不清楚，那个丹阳姑娘没有见过你，再加上卓远当时裹在被子里，看不清他的身形，所以才能蒙混过去。”
    “倘若我们白天进城，荣亲王府的人在城外，肯定有办法制造什么事情让我们停下，到时候根本就躲不开。”
    “除非……”宋氏陷入思考。“除非什么？”
    “除非卓远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城，不给荣亲王府伤害他的机会。”
    黎卓远想了想，坦诚道：“如果我想光明正大的进城，那就得有人出来接我，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想往京城里传信应该比较困难。”
    见宋氏绞尽脑汁的样子，黎卓远道：“伯母放心，我自己想办法回去，这次在庄子里已经算是拖累你们了，不能再麻烦您了。”
    宋氏笑道：“你这孩子，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我既然收留你了，那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出事了我们沈家也会被报复。”
    这些年荣亲王府愈发放肆，纵容家丁在京里横行霸道也是常有的事。也有不少折子弹劾荣亲王，只是荣亲王夫妇和长子在封地，只有荣亲王的幼子住在京城的亲王府里。每次被弹劾，都是这个京中的儿子出来善后，荣亲王递的折子对此只字不提。
    荣亲王的幼子赵铭连个封号都没有，又没有一官半职的，整日在京里晃悠，连亲王府的人都不大听他的。
    “这次的人不是赵铭派来的？”清和问道。
    “不是，赵铭在京城没有什么势力。”
    这个话就说的很明显了，清和没有再问，目前最主要的是把黎卓远送进京城，但是能安全进京的方法三个人都想不到。
    “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再多休息两天，你的伤还没有怎么恢复好。”
    也只能这样了。虽说不能明目张胆的找大夫开药，但是熬些补品还是可以的。于是阿胶当归炖乌鸡、红枣桂圆汤等源源不断的端到黎卓远屋里。
    黎卓远打小就是拿着刀剑长大的，平时受伤流血也是经常的事，包扎一下喝几副药也就完了，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因此面对这些汤汤水水，黎卓远既觉得暖心，又觉得无奈，但是知道是宋氏一片好心，只能硬着头皮喝完。
    清和也觉得无奈，宋氏过来是躲着家里那几个人，她跟着宋氏来可是贪图在庄子里玩的，如今遇到这种事，哪里还有心情玩，黎卓远在这里一天，大家就跟着提心吊胆一天。
    就在众人都为了自己的烦恼犯愁的时候，沈府来人了。
    这天下午天都擦黑了，一个马车停在了庄子门口。
    来的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春杏。
    宋氏见春杏亲自出来，心中应该是有大事，忙把她叫到跟前问。
    春杏道：“奴婢今天来，是奉家里老太太和二夫人的命，来请大夫人回去主持大局的。”
    “到底怎么了，赶紧说！”宋氏不耐烦她说这些场面话。
    “三房如今闹起来了。三老爷要休了三太太，老太太气的都要昏过去了，是方晴姑娘给老太太灸了几针才缓过来。”
    “表姑娘什么时候有这个手艺了？”闻讯赶来的清和正好听到方晴给老太太针灸，不免问了一句。
    宋氏瞪了清和一眼，接着问：“到底是怎么着，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宋氏也猜到这几天沈家回来人叫她回去，但是她觉得应该是柳姨娘折腾这要抬贵妾的事，所以见了春杏先想的是怎么搪塞过去，不先掺和，等府里斗出结果，看看老太太和柳姨娘谁占了上风她再回去。没想到柳氏还没找事，三房找事了。
    “说是三房的哥儿不大好，三老爷怀疑是三夫人害的，说三夫人黑心肠，要休妻呢。”
    “今天晚了，你先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就跟着你回去。”
    宋氏知道如今老太太经不住气，二房是庶出，不愿意掺和这个事，也不愿意得罪任何人。涉及到弟媳妇，沈松不好直接插手，如今自己不回去的确说不过去了。
    晚上，宋氏见了黎卓远，把明天一早要回府的事给他说了，问他跟着自己回去吗：“倘若回去，就还和那天晚上似的，扮成清和的样子，你也说了追杀你的不是京城王府的人，那就是从西北封地过来的，大约是不认识你的。”
    黎卓远摇头：“我不能再把伯母和二妹妹置于危险之中了。伯母先回去，我再想办法，只是要在庄子里再待半天。”
    宋氏笑道：“你不用觉得是拖累我们。你和彦邦的关系，这么说就远了。”
    黎卓远笑道：“伯母看我的眉毛，这几天长出来一点了，如果再这么回去，我就没法面圣了。”
    宋氏见他执意不走，也不再勉强，只是又嘱咐道：“我们走的时候，在庄子外头盯着的人大约会觉得你和我们一起走了，到时候注意力都在我们马车上，那时候是你离开的最佳时候。”
    黎卓远一挑眉：“伯母果然女中豪杰，思虑甚深。当初进庄子没有搜到我，他们心有怀疑，觉得您包庇了我，又没有借口再搜，如今伯母会城，他们定然觉得只要我在，肯定会和你们一道回去。这庄子里的警戒就松了，妙啊！好一招调虎离山。”
    宋氏笑道：“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当，你要小心一点，我这庄子有一个暗道，出去之后往北走是个山林，你乔装打扮了，从那边进城，倒是方便。”
    黎卓远惊讶，他没想到宋氏的庄子竟然有暗道，更没想到宋氏直接把这个事交代给自己。
    宋氏笑道：“你别怪我才给你说，我不放心你自己走，想着还是咱们一起能相互照顾。这个暗道也不是什么机密，是当初庄子的原主人躲避匪祸的时候挖的，暗道很短，所以你出去之后要注意隐蔽。”
    黎卓远自然是千恩万谢。交代了黎卓远，宋氏就吩咐家人收拾妥当，一早出发。

 第46章 回沈府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宋氏也不敢耽误，天不亮庄子里的人就都起来了，吃了早饭就准备出发，赶着开了城门就能进城。
    宋氏领着黎卓远来到二门边上的垂花门。沿着这个垂花门旁边的抄手游廊往东走就是东厢房，宋氏摸了摸东厢房南侧的墙，不知道触动了哪个开关，墙面一下子就打了了一个门。原来的东厢房的南墙有一个夹层。
    宋氏道：“这个暗道我没有进去过，但是王管事去过，里面的空气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让王管事带着你出去。”
    黎卓远点头，“多谢伯母的安排。”
    宋氏到底不放心，又嘱咐了有些细节，最后又塞给黎卓远一颗珠子：“你别看这珠子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在暗处是能发光的。暗道里面本就空气稀薄，就别点蜡烛了，你拿着这颗珠子照亮。”
    叮嘱完了，宋氏不再耽误，带着清和、范姨娘和一众仆从收拾了行李，上了马车奔城门去了。
    黎卓远由王管事带着，顺着暗道出庄子去了。
    暗道并不长，也就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两个人就走到了暗道的尽头。王管事不知道摸索了什么消息机关，就有一道石门缓缓地打开了。打开之后就有一个斜着往上走的通道，走到尽头是一个石板，王管事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黎卓远道：“我来试试。”王管事惭愧的退到一边，黎卓远手臂使劲，缓缓移开了石板。清冽干净的空气缓缓涌进洞里，两个人都不自觉的深深吸了口气。
    两个人走出洞口，看到外面是一片荒地，野草长到一人多高，倒是很好的把洞口掩盖住了。
    王管事和黎卓远道别，说了一句黎大人保重，就要转身回去。黎卓远忙叫住他，把珠子递过去：“这个是沈夫人叫我用来照明的，如今王管事回去，拿着它好看路。”
    王管事摆摆手，掏出一个火折子：“这一会儿功夫通道已经通风了，我举着火折子回去就行，黎大人拿着这珠子，有机会您自己还给夫人就是了。”
    王管事走后，黎卓远把石板放回原地，回头看庄子的情况。现在的方位比庄子的位置地势高些，能看到庄子旁边还隐藏着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人。
    黎卓远猜测，这几天在庄子边埋伏的不止这几个人，剩下的应该是被回城的沈家吸引走了。见那几个人注意力都在庄子上，黎卓远三步两步跑进了林子。
    话说回宋氏这边，一行车马顺利的来到城门口。
    城门外，一群人在等着官兵查验进城。沈府的马车也得排队等着查验，因此马车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马车赶路的时候，清和就能感觉到有人和自己同行，不紧不慢，沈府的马车快，那个人的脚程就快，沈府的马车慢下来，那人的脚程也就慢下来。清和心知是被跟踪了，但是知道这个人只是想确定黎卓远在不在车上，应该不会伤害沈家人，所有还不算紧张。
    这会儿马上要进城了，清和却能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家的马车，那种感觉特别强烈，清和心里觉得有些不安，扭头看宋氏，见母亲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沈夫人，又见面了。”一个女声在马车边悠悠响起。
    是荣亲王府的女护卫丹阳的声音。
    宋氏挑起马车上的窗帘，留了一层纱帘没有掀开，就看到外面丹阳穿了一身红衣，骑了马站在马车旁边。
    大约是很少见到如此美艳张扬的女子，路人纷纷触目。
    “这么巧，丹阳姑娘这是有公务在身吗，一大早就在城门口了。”宋氏笑着问道。
    “我正要问夫人呢，夫人在庄子里面过的很是悠闲啊，怎么一大早等着进城？”
    “家里出了点事，我才着急回去的。”
    “看来是急事了，庄子离这里可不近，看来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了。丹阳冒昧问一句，家里有何急事啊，不知道丹阳能否帮助一二？”
    “不过是些家里的琐事罢了，鸡零狗碎的，不值当往外说。”
    这会儿官兵查验到了沈府的马车旁边。宋氏所在的马车自然是不敢查验的，不过后头仆从所在的马车都打开检查了一番。
    清和透过纱帘看过去，见那几个官兵查验的相当仔细，不像原来进城不过略点个卯就罢了。
    怕是守城的官兵里面也混进了荣亲王府的人，不知道黎卓远能不能顺利进城不被抓住。
    清和正想着，就听一阵疾风扫过，车窗的纱帘被风吹得掀了起来。
    马车外，丹阳手心翻转，一股内力吹起了纱帘，刚才朦朦胧胧看到的沈夫人和沈姑娘一下子看了个清楚。
    清和一怔，忙低了头，但是丹阳已经看到了她的样貌。
    虽说搜查庄子的时候是夜里，灯火昏黄，但是丹阳也敢肯定，眼前的沈家姑娘不是那天她看到的那个。
    这会儿沈府的马车已经查验完了，马车缓缓地向城门走去。
    丹阳拍马上去想要拦住马车，却见一人出来，伸手牵住了马缰绳。
    丹阳低头一看：“爷！我发现问题了，别拦我，我要追上去。”
    牵着缰绳的是荣亲王的小儿子赵铭。赵铭仍然没有撒手，牵着缰绳径直往外走。
    丹阳自然不敢让赵铭牵马，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跟着赵铭走到没人的地方。
    “爷为什么要拦住我？”
    “天子脚下，你去拦着官员家眷的马车，传出去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我发现了，刚刚马车上坐着的沈家姑娘不是我那天晚上搜查的时候的那个人了。”
    “你上次看到人家是晚上，如今是白日里，姑娘家定然又涂了脂粉，样子不大像也是有的。”
    “丹阳自负眼力过人，定然没有看错，就是换人了。爷，你这拦住了我，失去了多少线索。”
    赵铭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你已经尽力了，沈家的事不要再查了，惹得侯府发火了，也有你受的。”

 第47章 请太医

    丹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偷了，赵铭却并不着急的样子，还一再阻止自己。
    赵铭见沈家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影子，才松了缰绳道：“今天的事不许给那边说。”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丹阳不知所措。
    她是荣亲王的亲信，但是赵铭是荣亲王的小儿子，如今京城的事都是他一手操持，若是知道自己不听他的，在荣亲王那里怕是也落不了好。丹阳只得收起别的心思，只派了一个人道：“你去打听打听，沈府今天当真有事？”
    宋氏一行一进沈府，宋氏就让范姨娘等人先回去，她和清和跟着春杏直接来了老太太屋里。
    二夫人韩氏听说大嫂回来了，早已经迎了出来。
    如今家里老太太被三房搅的难受，三房窝里斗，只能暂时由她接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宜。
    韩氏作为庶子媳妇，二老爷沈衫又常在外养病，所以她不大想插手侯府的事。
    这几天府里闹得不像话，她赶忙请示了老太太，让春杏去请宋氏，自己暂时先管管家。
    如今既要安抚老太太，又要照看着三房别太过分，已经是分身乏术。
    宋氏见韩氏迎出来，知道她这是把自己当救命稻草了。只见韩氏满嘴都起了燎泡，眉头一直拧着，还带着几分疲态。
    “好嫂子，你可回来了。”宋氏安抚的拍了拍韩氏的手：“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
    “老太太倒是还好，仗着身子骨硬朗，只是被气的够呛，现在只躺在床上不起来。”宋氏点点头：“那还好，我听到消息也是吓得不行，真想连夜就回来。”
    “只是三弟妹可怜些。”韩氏摇头叹道：“我看三弟是狠了心要休了她，昨天你是没有看到，哭的和泪人似的，我瞅着都心疼。”
    “三弟怀疑他想害他那个儿子？”宋氏奇道。“可不是嘛，说她残害子嗣。要我说，三弟妹膝下没有儿子，怎么也不至于害这个孩子。可是三弟却是铁了心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躺着，见到宋氏进来见礼只略略睁了睁眼，哼唧了一下表示知道了。罗汉床旁边坐着李氏，清柔姊妹缩在一边，方李氏陪在妹妹身边。
    李氏如今完全没有从前那个耍宝抖机灵的小儿媳妇样子了，头发勉强梳整齐了，脸上也没有抹粉，眼皮大约是哭的狠了，如今都是肿的，连衣服都皱巴巴的。
    来的路上韩氏说了，李氏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敢回去，在老太太这里待了一宿。
    “如今你大嫂子也回来了，这个事怎么解决，总该有个主意了，你怎么想的？”
    老太太见李氏也不说话，就直接问她了。李氏明显有的懵，道：“全凭老太太的吩咐。”
    “吩咐？我吩咐什么？吩咐老三把你休了，还是吩咐菩萨把那个孩子治好？”
    “老大媳妇，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你怎么看？”
    宋氏忙笑道：“也是知道个大概。这孩子怎么回事，听说不大好？”
    “彦成这孩子打小就七灾八难的，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出满月就开始请大夫了。”李氏苦笑道：“咱家的钱，光给他求医问药就不知道花了多少，也不见好。说实话啊大嫂子，我值当对这孩子下手吗，这看着就不是长命的……”
    “说什么呢！”老太太气的打断李氏的话：“难怪老三要休了你，你说话不过脑子吗？”
    也许是最近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也许是老太太这句话刺痛了李氏，李氏冷哼道：“我一句实话都说不得了？他本来早就该死了，咱家大把大把的钱打水漂，把他从阎王殿里抢回来，有什么用？老天要收他，谁都拦不住。他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次次都骂我，如今还说我要害他！”
    老太太气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李氏 方李氏在旁边一直拉着李氏不让她再说，李氏哪顾得上这些，只想一次说个痛快，甩开方李氏的胳膊站起来说：“口口声声说我要害人，怎么不说这个孩子是我们家前世的孽债，今世来讨债的！要不怎么会搅的家宅不宁，一个个中了邪一样！老太太要休了我就休呗，这个孽鬼还会想你们讨债呢！”
    李氏一顿狂轰滥炸，老太太反而冷静了，叹气道：“你怎么不知好歹！”
    “你当真没有害他？”老太太见李氏刚刚状若癫狂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就问道。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必要害一个活不长的孩子。”李氏很坦诚，如果这个孩子很健康很优秀，她可能会嫉妒，会有些错误的想法，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活不长，顶多就是嫌他花费的银子多了，可是这银子是公中的，最心疼的也不该是她。
    “母亲你看看，你还说这个女人不会害人，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犯不着害一个活不长的孩子！”
    沈柏气冲冲的从外头进来了，显然是听到了李氏的话，手里还拿了一张纸，隐约还能看到“休书”二字。
    沈彦成的生母秋姨娘也跟着来了，这会儿泪珠子断了线一样：“我可怜的儿！我说他怎么会病的越来越重！他的嫡母都敢在外头这么诅咒他，平日里背地后不知道干了多少腌臜事呢！”
    刚刚李氏发飙的时候，清柔姊妹就小脸煞白，如今沈柏和秋姨娘进来一顿唱念做打，两个姑娘哪见过这架势，直接腿都软了。韩氏见状，就牵了两个孩子躲到了耳房里。
    “混哭你娘呢！”老太太本就心烦，秋姨娘来了就哭哭啼啼，更是让她不耐烦：“老三，谁让你带这么个东西来我屋的？是嫌我活的长了，跑我这哭丧来了？还不乱棍打出去！”
    沈柏还待解释，那边几个仆妇已经连拉带拽的把秋姨娘捂着嘴拖出去了。
    老太太指了指沈柏：“你也滚出去！老大怎么还不回来！让他来收拾这个孽障！”
    “大老爷中午就能回来了。最近的公务实在是情况特殊，派去的人传话，根本就见不到他。 ”宋氏安慰道。
    撵走了沈柏，老太太才看着宋氏说:“你和当今皇后有私交，今天少不得求你一件事。”
    宋氏忙站起来说：“老太太有事吩咐就是了，如果我能办到，自然是尽力。”
    “唉，你也看到了，三房如今算是乱套了。我不相信我的侄女会害人。她平时可能牙尖嘴利了些，可是也就占了一个嘴上不饶人，残害子嗣的事情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太医院有一个太医令，姓黄的，平日里多给帝后看病，听说医术了得，也擅长儿科，我想着把他请来给成哥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治好病最好了，也还你弟妹一个清白。”
    “若是说给皇后娘娘说了请太医令来也不是不行，只是成哥儿毕竟是白身……”
    “就说我不舒服！”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是，妾这就给皇后递折子，老太太您先休息。”
    老太太又闭了眼睛，缩在罗汉床上一言不发。
    宋氏对李氏道：“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你去不去？”
    李氏冷哼道：“那疯妇看到我不得吃了我，我不去了。”
    宋氏也不勉强，带着过来伺候的被看往三房去了。
    走到院门口，宋氏见被看朝夹道看，就问道：“你看什么了？”被看道：“奴婢好像看到了柳姨娘。”
    一个两个的搅家精。宋氏暗暗叹气，进了院子，小丫头迎过来，带了宋氏来到秋姨娘屋门口。
    屋里能听到秋姨娘带着绝望的哭声。

 第48章 看病

    宋氏来到秋姨娘的门口，小丫头想要报给秋姨娘，宋氏拦住了她，就听到秋姨娘在屋里边抽泣边道：“儿啊，你坚持住啊，娘闹了这几日，老太太终于要去请太医了，你的病马上就能好了。”没有听到沈彦成说话，应该还在昏睡当中。
    秋姨娘的丫头道：“柳姨娘的法子是好用，还是得闹一场才是。”
    果然是柳氏这个搅屎棍。
    带路的小丫头那眼睛瞅了一眼宋氏，见宋氏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里略微松快了一点。
    宋氏心里隐隐觉得沈彦成怕是不大好了，就没有进去，转身回自己院子了。
    宋氏给皇后递的折子很快就有了回音。
    第二天上午，皇后身边的女官并黄太医一并来了沈府。
    李老太太看见黄太医心急的不行，给她宝贝孙子看病的话是硬生生的被宋氏给截住的。
    皇后宽厚待下，赐了不少的人参燕窝，并让女官给老太太转达了自己的话：“娘娘说了，老夫人放宽心养着，年纪大了，哪里能没个病啊灾啊的。”
    老太太也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下情。”
    女官也不多言，说完这些之后就站在一边等着黄太医诊脉。黄太医帮老太太诊了脉，又看了看老太太的舌头，才问：“敢问老夫人哪里不舒服？老朽诊着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肝火旺些。”
    老太太叹气道：“不知怎的，最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心慌。”
    看老太太这个情形，黄太医心里就有数了：“老夫人最近怕是动气了，年纪大了不好这么生气的，不如我给老夫人开个方子，老夫人看看想不想喝，如果想喝就喝五天，不想喝不喝也就罢了，自己想开些才是。”
    老夫人瞅了瞅宋氏，见她这会儿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就叹气道：“老身仗着年纪上来了，倚老卖老求黄太医给帮个忙。”
    “老夫人但说无妨。”
    “我有一个孙子，如今六岁光景，却是身子骨弱的很，三天两头的生病，最近更是病得厉害，想着请黄太医帮忙看一下。”
    黄太医一搭李老太太的脉就知道她没事，果然如此，在这等着自己呢。
    “医者父母心。老太太既然说了，老朽没有不看的道理。”
    因为现在沈柏恨李氏恨得牙痒痒，秋姨娘见了李氏也是又哭又闹的，所以韩氏带了黄太医去三房诊脉，宋氏和清和把女官引到客房坐着。
    清和和女官相熟，两个人倒是聊了两句，只是宫里的人最是忌讳和下头的人来往，所以两个人也不深聊，只喝茶吃点心，等着黄太医回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黄太医才跟着韩氏回来。
    老太太早已经是坐不住了，一会儿派丫头过去看，一会儿又要自己去看看，还是方晴在旁边劝道：“老太太还是再等等，哥儿本来就身子弱，哪禁得住您去看？再说了，你这会儿不舒服，才把太医请来的呢。”
    老太太想着的确是，就算是都知道自己是装病，也得装下去才是，所有强忍着没动弹，直到这会儿看到黄太医回来。
    秋姨娘也跟着过来了。黄太医问诊的时候左右手的脉象都细细的号过，问了很多的问题，但是秋姨娘问他情况他都没有回答，韩氏见秋姨娘不像话，训斥道她如果不闭嘴就去旁边屋里待着，秋姨娘才没再问。
    问诊完黄太医就走了，秋姨娘见问不出什么，忙也跟了过来。
    “敢问黄太医，我家那小儿的病可好治啊？”老太太颤颤巍巍的问道。
    见黄太医回来，大家都过来了，秋姨娘更是绞紧了自己的帕子。春杏见她也跟了进来，知道老太太不喜她，平时都不让她进来，但是看她紧张的样子，想着到底是关心自己的孩子，也就没有劝她出去。
    “哥儿的病应该是胎里带来的，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弱，是不是？”老太太点头：“是啊，刚生下来的时候都不大会哭。黄太医可是有什么法子？快去拿笔墨，一个个的没有眼力见！”小丫头子们听到老太太骂人，忙慌慌张张的跑去拿笔墨。
    “老朽从医这么多年，只遇到过一次和哥儿一样的病人，也是娘胎里就生病，到处求医。”
    “那那个孩子治好了吗？”
    “已经不在了，这也是老朽觉得遗憾的地方。老夫人，恕老朽医术不精，暂时找不到良药。”
    秋姨娘听到黄太医这么说就想说什么，春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还请黄太医给开个方子，就算不能根治，孩子能少受罪也是好的。”老太太向来跋扈张狂，哪里这么说过话。
    “哥儿是个要强的孩子，只是老夫人，他这样也很痛苦。如果老夫人舍不得哥儿，就每天熬点参汤，其他的药就不要吃了。”
    这意思就是孩子已经不行了，如今强撑着也是受罪，也没有必要吃药了，如果实在舍不得孩子，就用参汤吊着命。
    老太太听懂了，颓然倚在引枕上。
    “啊！”春杏发出一声惨叫。秋姨娘狠狠的咬了春杏的手，春杏吃痛松开捂着秋姨娘嘴的手。
    “你懂不懂医术，就敢给人看病，是不是我家三夫人花钱雇你在我跟前演戏……”
    “啪！”
    不知道清柔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直接把秋姨娘一巴掌扇的坐在地上。
    “黄老也是你能胡乱指摘的？还不赶紧叉出去。”见黄太医和女官都没留意到是清柔打的秋姨娘，韩氏忙站起来斥责秋姨娘，转移注意力。
    清柔听到秋姨娘又想羞辱母亲，实在忍不住了，狠狠的打了这个女人一巴掌，但是忘了后果，幸好韩氏机智，忙站出来指责秋姨娘，算是给清柔背了这个过。不过韩氏作为嫂子，打弟弟的房里人，别人顶多说她一句鲁莽就罢了。要不是韩氏出头，传到外头，沈府三姑娘动手打人，算是怎么回事。因此清柔看向韩氏的眼神满是感激。
    秋姨娘正在说话就被打了，牙齿咬伤了舌头，疼的说不出话来。韩氏忙喊了人把它抬了出去，没有给她再胡说八道的机会。

 第49章 没有人下毒

    老太太没想到秋姨娘竟然敢指责黄太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氏忙站起来说：“刚刚那个是三房的姨娘，哥儿的生母，一时情绪激动，还请老先生见谅。”
    黄太医年轻时候也是到处游历，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因此并不在意：“夫人不必如此，谁听到自己的孩子得的病无药可救，都会发疯的。”
    老太太这才说：“家门不幸，让二位大人看笑话了。还请黄太医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个妇人一般计较。”
    黄太医并不在意，连连说无事。
    说话间，沈松和沈柏兄弟从外头进来了。这是清和回家之后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沈柏，也可是这沈柏平时多不着调。
    沈松二人人又和黄太医相互行了礼，沈松道：“这正是中午，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黄太医看时间也不早了，这个时候离开倒显得不给沈府脸面，就答应了吃过饭再走。女官却说要回去复命，不肯留下吃饭。
    见女官不肯吃饭，老太太只得派宋氏去送女官，又把准备的一百两银子拿出来让宋氏给女官。
    前一天递折子的时候，宋氏就给老太太说了，如果想要请黄太医来，就要准备好谢礼，老太太不情不愿的准备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皇后会派女官来探望老太太，这一百两银子就搭了进去。
    “厨房已经安排了午饭，还请大人移步花厅。”
    沈松和沈柏陪着黄太医吃了饭，席间，黄太医又把给老太太说的话给二人说了。
    沈柏道：“依着黄大人的意思，我这儿子不是被毒害的？”
    “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沈二爷多虑了。令郎的身体本就弱，如果再被下毒，如何能撑到现在啊！”
    沈柏道：“那大人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又……唉！”
    “二爷几个姑娘？”
    “不瞒黄大人，姑娘倒是不少，我嫡妻育有二女，还有两个小女儿，刚出生，还没有起名序齿呢。”
    “几个姑娘身体都康健？可曾生育过别的男娃？”
    “几个姑娘都好的很，倒是有一个房里人生了一个儿子，不过没几天就没了。所以我才觉得我的儿子是被人算计了，怎么偏偏就他体弱多病的。”还好沈柏在外人面前还算是要脸，没有说怀疑是李氏干的。
    “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好被算计的，没有你哥哥有出息，买个没品的官，天天在外头混日子，还觉得有人要害你的子嗣！”黄太医看不惯沈柏那轻狂的样子，心里腹诽。
    “不如让老朽给二爷把个脉？”
    沈柏虽然奇怪自己身强体壮的，黄太医为什么给自己号脉，但是还是痛快的答应了。三人来到客房，有小丫头拿了脉枕，黄太医细细的诊了一回脉。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黄大人请讲。”沈柏有些紧张，莫非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症候，被他看出来了。
    “我刚刚说了，先前遇到有一例和贵府公子一样的病症，这个孩子和令郎有些相似之处。”
    “哪里相似？”沈松也不禁好奇道。
    “那个孩子家里也是姊妹成群，就他一个男丁。同样也是姊妹都身体康健，生的儿子就身体羸弱。”
    “大人的意思是？”
    “二爷不如先过继一个儿子养着，怕是二爷生的男丁不容易成人。”
    这也就是说，沈柏自己有问题，不管纳多少房妻妾都没有用，只要是和他生的男孩，要不体弱不能存活，要不就成不了胎。
    黄太医说完这些就告辞准备走：“还请沈大爷给老太太说一句，我就不过去了，得闲了再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
    说话间，冬枣捧了一幅画过来给黄太医：“这是我家老太太送给大人的《游春图》。老太太说，她身子不好，就不送大人了，老太太知道黄大人喜欢赏玩丹青之作，这是前朝画家刘千画的《游春图》，拿给大人鉴赏。”
    黄太医大喜，他刚刚在老太太那里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图，只是有事务在身无心欣赏，正心里痒痒呢，没想到画就送过来了。
    黄太医也没有推辞，只是心疼画收的不对，摊开之后自己又慢慢的收起来，准备回去重新装裱，便告辞走了。
    话说为什么老太太突然这么大方？
    刚刚沈松三人去吃饭，宋氏送走了女官，回来给老太太说，还没有给黄太医准备礼物，老太太已经开始心疼送走的一百两银子了。但是请了人家来，也没有让人家空手回去的，便吩咐丫头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宋氏笑道：“黄太医品级不低，用钱就有些不准了。”
    老太太有些生气：“那怎么办？一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了，我手里也没有别的东西给。”见宋氏不说话了，老太太更生气：“你手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呢。”
    这是算计到宋氏身上了，清和就有些不高兴。母亲费心费神，找到皇后娘娘身上，就是为了给沈彦成找个大夫，如今大夫请来了，老太太还想让母亲的东西来给她做情。
    哪有这种道理，自己两边沾光，把她精的。
    扫了老太太屋里一圈，见挂了一幅画，心里暗道：“老太太又看不懂这画，挂这里倒是浪费了，看这画保存的也不好，都得重新装裱了，还是把画交给惜画人。”
    想到这里，清和就笑着说：“黄太医是个爱画之人，他刚刚在这里就一直看这幅游春图，今天他给咱们帮了大忙，不如老太太割爱把画送给他？”
    清和倒是没有看到看到黄太医注意到这幅画了，只是误打误撞戳到了黄太医的痒处。
    老太太并不懂画的好歹，听到清和说这幅画就能打发了，也就点头准备同意。
    却不想这里还有一个懂画的。方晴是知道这幅画的价值的，忙道：“倒也不至于把这幅画送出去。这画价值不菲。”
    老太太听方晴这么说，有些犹豫。“再贵也比不上成哥儿好好的，”清和叹道。
    自己的孙子眼看就要不行了，自己还计较一幅画做什么呢，“罢了，拿走，一个死物罢了，到底买不来一条命。”更何况秋姨娘还对人家出言不逊。
    说完这个，老太太就合了眼不说话了。

 第50章 夫妻龃龉

    沈柏送走了黄太医，边往回走，边琢磨他说的话， 刚刚黄太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再想多问问，黄太医就不再说了。
    晕晕乎乎回到自己院里，刚刚坐下，就见李氏从外头回来了。
    沈柏下意识的就想斥责她：“你到处乱晃什么？老太太身子也不好，成哥儿身子也不好，你倒是哪头都不沾。”
    “我刚从老太太屋里回来，”李氏坐下，喝了一口茶：“老太太嫌我在她跟前惹她烦，就撵我回来了，满意了吗？至于成哥儿那里，我说句实话怕老爷不爱听。”
    李氏又喝了一口茶，眼看沈柏又要着急，开慢悠悠的开口：“自打成哥儿生下来，妾统共见过他几次？秋姨娘防我跟防贼似的，如今成哥儿长啥样我都不记得了，你让我怎么沾？”
    沈柏气的一拍桌子：“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像话吗？你一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她为什么防你？还不是怕你黑心下毒手？”
    “你看看你看看，不沾都觉得我会害这个孩子，沾了还了得？再说了，这个怪我？若是搁到别的府里，像秋姨娘这样自己揽着孩子谁也不给，奴不是奴，主不是主，早拖出去打死了，哪像咱们府，没个正经样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说的话，家里爷们儿比圣旨还遵些。”
    “你这话也敢说？传出去咱俩都得没命。”沈柏吓得左右看了看，还好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李氏直接气笑了：“没想到老爷还挺惜命的，不是前两天对我又打又杀的了？”
    “那还是不是因为你对我这唯一的儿子不好，如果你没有害这个孩子，我会对你喊打喊杀？”沈柏没想到李氏今天语气这么硬。
    “还说我下毒手呢？人家黄太医都说了，让你过继一个儿子。我啊，如今是看开了，我两个姑娘就知足了，就是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
    “你去偷听了？你要不要脸！”
    “我要是要脸早和老爷和离，找根绳挂你们沈家门口自尽了。如今闹得这叫什么事，传出去我就不用见人了。”
    李氏说完就不准备再和沈柏扯东扯西，进了离间准备收拾收拾自己。她昨天都没敢回来，今天太医说这个孩子是先天不足，并没有人害他，她才放心回来，准备洗个澡，舒舒服服休息一下。
    “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柏跟了进来。
    “刚刚太医说的那么明白，老爷没听懂吗？人家的意思是，老爷生不出健康的男丁，让老爷不要惦记自己生了，过继一个。”李氏知道沈柏肯定也懂了黄太医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承认，既然不愿意承认，不妨让她在他心口插一刀。
    “咱房里姨娘多的屋子都容不下了，也没见有个男丁生出来。倒是也有几个怀了男胎，都是四五个月了没保住。包括我，当时也怀了一个哥儿，当时都能看出来眉眼了，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定然好看的不行……”
    李氏说到伤心处，想起自己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不禁抽泣起来。
    沈柏站在旁边有些无措。“老爷总不能说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害。再说了，我不相信老爷在外头没有养着别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天天不着家。怎么样，她们给你生下来儿子没有？”
    沈柏语塞，他的确养了两个外室，想着生了孩子就接回来给个名分，不过这好几年过去了，两个外室不说男孩子，女孩子也没有生一个。
    李氏见他的样子知道让自己猜对了：“老爷死了这条心，把这些人该打发的都打发了，咱们可没有多少钱给你霍霍。等到以后分了家，就你挣得那仨瓜俩枣，莫说养着她们了，咱们自己都养不起。哼，我看你还不愿意过继孩子，就咱落魄的样子，人家谁愿意把孩子送咱家受罪？”
    沈柏还没有从自己“不行”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只应付着说：“老太太不能看着咱饿死。”
    “老太太自然舍不得你饿死，只是公中的东西能有多少，到咱手里更是没有了，老太太又没有多少私房钱，就算是心疼你要补贴你，也心有余力不足啊！清柔马上就要议亲了，难道出了公中出的嫁妆，老爷就不补贴点别的了？哎！哎！老爷你干什么去?”
    沈柏没工夫听李氏在他耳边叨叨，转身出去了。
    他得去再找几个大夫看看，他不相信自己有问题。
    秋姨娘住的厢房里，安安静静，没有哭声传出来了。
    荣亲王府里。
    丹阳收到了属下打探的消息。“说是沈家三房的一个孩子不大好了，三房的老爷怀疑自己的妻子害这个孩子，他们家老太太被气病了，让沈家大房夫人回来主持大局。”
    也就是说，沈家大夫人宋氏回来的确事出有因，而且这种事情算是丑闻，没有人会编造这种理由。那当时宋氏有没有私自收留那个人呢？到现在那个人一点音讯也没有。
    丹阳自己坐着考虑这些事，就有人来报：“爷请丹阳姑娘去他那里一趟。”
    丹阳到了正厅，就见赵铭正负手看一幅画。那幅画画的是西北风光，荣亲王府的封地。
    “爷，您找我？”
    赵铭作为荣亲王的小儿子，从西北封地出生，十五岁束发就被荣亲王送到京中来，如今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不知道这会儿公子是不是想念家乡了？
    听到丹阳过来，赵铭转过身：“丹阳姑娘，我知道你是父王身边的红人，要不他也不会把你打发到这里来。不过这京城的荣亲王府我是主人，你一来我就给你说了，你做什么事情最好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会很被动啊。”
    丹阳道：“追查沈家的事，我做的很隐蔽，沈家人不会发现，所有我也就没有给您说。”
    “我说的是这个事吗？”赵铭摊开手，手里是一个二寸长的小小竹筒。
    丹阳脸色一变。
    “你和父王通信我不反对，但是通信内容得过我的手。不要以为自己手眼通天，就能瞒天过海。你做的蠢事，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我！”
    赵铭把竹筒扔在桌上就走了。
    丹阳拿起竹筒，里面的信已经被取出来了。信里她给荣亲王汇报了搜查黎卓远行踪的事情，让信鸽捎回去，没想到被赵铭截住了。

 第51章 过继

    沈彦成又撑了五天。老太太到底可怜这个孩子，把一整颗百年参都给了秋姨娘，只是这一颗百年参也就让孩子撑了五天。
    秋姨娘哭的晕厥过去，老太太也在难受的在床上躺了一天。
    李氏安排了三房的管事带着孩子的灵柩回族里，在祖坟旁边点个穴，让孩子入土为安。
    临行之时，秋姨娘带了行李，跪在李氏跟前，求她让自己也跟着去。李氏点头允了。
    老太太房里，方晴正在给老太太讲笑话。老太太年纪上来了，一时间接受不了孙子离世。
    见自己说什么老太太都兴致缺缺的样子，甚至眼皮都要开始垂下去了，方晴眼珠转了转，笑道：“老太太不要太难过了，哥儿年纪那么小，如果老太太因为他伤心难过，哥儿走也走不心安。”
    “好丫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愿意我难过伤了身子，可是你哪知道我的心思啊！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我知道，老太太是惦记着我姨父姨妈，怕他们以后没有依傍，老太太的心还不是为了孩子。”
    方晴见老太太脸上肌肉有一点颤抖，知道老太太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就笑着说：“的确是，清柔姐姐都这么大了，家里还没有男孩子，的确让人头疼。如果当初我娘能给我生一个弟弟，那么我们家也不会被族人算计成这样了。”
    方李氏听到方晴说这个话，身子一抖，低了头下去。老太太怜爱的摸了摸方晴的头：“好孩子，不用怕，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娘俩在沈府，没人再敢欺负你们了。”
    “老太太，如今姨父姨妈家男丁立不起来，不如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三房就没有子嗣的压力了，如果以后姨妈再生了儿子，也只会是助力。”
    方李氏只想着方晴安抚老太太，没想到她竟然劝着老太太给妹妹过继孩子，忙道：“老太太，晴丫头还小，她说的话你别介意。”
    “我倒是觉得晴丫头说的有道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为了老三家的事发愁，也考虑过给他俩过继一个孩子，只是又无从下手。”
    李老太太也在考虑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但是还没有定下来。
    方李氏有点着急。李氏虽说生了两个女儿，但是也就三十岁。三十岁的女人也算是生育的好年龄，方李氏还是希望妹妹能自己生个儿子出来。但是看老太太动心的样子，瞬间有点紧张了，伸手拉了拉方晴，不想她再说话。
    方晴却不管母亲的暗示，接着笑道：“老太太也愁不到哪里去，要我看啊，这孩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什么意思？”
    “老太太，我知道您心里想着去过继一个族里的孩子回来。可是沈家人已经多久没回老家了，族里人能挑一个合您心意的孩子来吗？再说了，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品性如何，若是有那贪图侯府富贵的，联合族里骗您，送个不成器的孩子过来，岂不愁人！”
    “方晴！”方李氏有些怒了。自己和女儿本来就是寄住在沈家，如今女儿还对着沈家的家务事指指点点，这会儿更是言语之间说族里人不可信了，这成什么事了。
    “你也别凶孩子，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有理儿。好孩子你别怕，你倒是说说，这近在眼前的孩子是谁？”
    方晴见老太太听进去了，含笑道：“老太太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自己家的孩子呢？二房如今就一个孩子，自然是不能过给三房，但是大房却是有三个爷呢。”
    老太太一愣，是啊，沈松三个儿子，过一个给三房不就得了。
    “说起来，彦邦彦离他俩年纪大了些，倒是……倒是柳氏生的那个年纪也和我那成哥儿差不多大。”
    老太太是个急性子，这会儿也不歪着靠着的了，坐起来又叫人把宋氏叫来了。
    宋氏见老太太今天没有躺着，不禁笑道：“看着老太太今天精神头倒好，这才是正理，虽说那孩子没了咱们都心疼，可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也要珍重自己。”
    老太太难得的对宋氏和蔼可亲，拉着她坐下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商量一个事。”宋氏被她无端的殷勤吓得一激灵，心砰砰乱跳，不知道这个老太太又想出来什么馊主意。
    “你也看到了，我那孙子一没了，他爹娘心疼成那样，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你也说了，你一个做伯娘的都难受的不行，更何况他们做爹娘的。”
    宋氏挑了挑眉，她怎么没看出来，沈柏这几天被打击到了，天天不着家，这次到真不是出去鬼混了，是出去求医问药去了，他不相信自己就生不出儿子。至于李氏，没有沈柏在跟前烦，秋姨娘也回老家了，她不能再自在了好嘛，天天恨不能哼歌，哪里难受了。
    “彦离这段时间也来信没有？”见宋氏没说话，老太太开始东拉西扯。
    “上个月让人捎来一个口信，说快回来了。不过我觉得他这么说着，也得半年下去了。”
    “你家小五最近怎么样啊？”
    沈彦西！
    宋氏马上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
    “准备明年送去家塾了，今年到底还小，都不放心他去。”
    “如今还是柳氏带着他？”老太太问。
    “是的，老爷的意思也是让孩子跟着他姨娘。”
    “一个舞女能教出什么好孩子！你看看你家四丫头，如今性子越发古怪了。我知道你事情多，可是孩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你倒是要上心些。”
    宋氏忙站起来听了老太太的训诫，口中称是。
    老太太一说起来就刹不住了，把宋氏从看管孩子到管理下人各种事情挨个点评了一遍，说的直口渴。
    方晴端了茶过来，老太太喝了。看到方晴，老太太才想起来自己叫宋氏的来意。
    “你坐下，我也知道你忙。我是想着，西哥儿是个好孩子，既然你没空教他，不如把他给你三弟妹教养？你觉得可好？”
    宋氏早就猜到了，还要装作惊讶的样子：“老太太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也是看你三弟俺弟妹膝下空虚，如今好好一个哥儿没了，怕他们接受不了，不如把西哥儿给他们，他们也好忘了那个孩子。”
    宋氏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道要回去给沈松商量商量，就回去了。

 第52章 过继2

    宋氏回去的时候，沈松还没回来。宋氏倒是不大在乎这个事，沈彦西过继给三房也好，不过继也好，那是沈松该头疼的事。
    方晴把老太太哄开心了，就推了出来，准备去找李氏房里说话。刚走出院子，就见柳姨娘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方晴想转身回去已经晚了。柳姨娘走过来，直接堵住了方晴回去的路：“我是哪里得罪过姑娘不成？”方晴奇道：“姨娘怎么突然说这个？”
    柳氏冷哼一声，倚在一棵海棠花树上：“我劝姑娘少管沈家的事。自己都是让族里撵出来的，何苦掺和别人家的事？”
    见方晴不说话，柳氏道：“难道刚刚劝老太太把我的孩子过继给三房的竟不是你不成，如今在这装鹌鹑！你是当真为了你姨妈才这么做的，还是有私心？”
    方晴心口一颤，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听不懂姨娘的话。我的确是给老太太建议了，如今三房没有儿子，不如过继一个来，但是没有说过把柳姨娘的孩子给三房。”
    “呸！还没有说，你都快说脸上了，我问问你，是不是你引导的老太太考虑我家哥儿的。”
    “姨娘冲着我嚷嚷什么，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个亲戚，沈家的事最后还不是老太太做主！”
    “哎呦，把自己摘得怪赶紧！小丫头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姑娘这是看上咱家大爷了？”
    方晴没想到柳姨娘会说这个话，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心思的，“姨娘胡说什么呢？如果让老太太知道姨娘说这种胡话，姨娘怕是要吃苦头了。”
    方晴毕竟小，言语间就有一丝慌乱，柳氏注意到了，心里暗骂方晴小小年纪如此深的心机，嘴上却不饶人：“姑娘觉得我儿碍着大爷的事了？所以想把我儿这个绊脚石踢开，是不是？我劝姑娘省省心，我家大爷是要娶高门贵女的，就怕姑娘现在费心费神的，到时候人家一脚把你踢开还嫌你碍眼呢。”说着不等方晴有反应就扒拉开方晴回去了。
    虽说生气方晴的馊主意，柳氏心下却有几分得意：看来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威胁到了沈彦邦这个长子的地位。如今得想个办法破了方晴出的这个局才是。
    方晴被柳氏一顿连消带打，心慌意乱之间，想着到底是谁把自己的话传出去的，想来想去，也没有心思再去李氏房里，转身回了院子，去了李蓁蓁房间。
    李蓁蓁正在屋里做针线，见方晴进来很是奇怪：“晴丫头怎么来了？”方晴向来对李蓁蓁敌意很重，平时在老太太那里更是美美刻意打压李蓁蓁，也从来没有来过李蓁蓁的房间，这一进来，倒是有些震惊。
    老太太让李蓁蓁住在自己院里的西厢房里面。厢房共三间，屋里一水的黄檀木家具，里面各色摆件玩器一应俱全，李蓁蓁正坐在窗前做针线，那窗户竟然不是糊的窗纱，而是镶的一块块的玻璃。
    方晴本来是来质问李蓁蓁的，如今见了这一屋子的名器，心里被嫉妒填的满满的。她住的房间有一个玻璃镜，还不是老太太给自己的，而是原来沈清和住的时候就有的，她还美滋滋的，原来人家的窗户都是玻璃的，自己天天进来出去，竟然没有发现过。
    李蓁蓁见方晴进来也不说话，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站起来拉着方晴坐下：“妹妹这是怎么了？”
    方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挤出一个笑：“这半天没有看到姐姐，想着来看看姐姐干什么呢？”
    她本来是想进来质问是不是李蓁蓁给柳氏说了什么，但是一进来就被屋里的装饰镇住了，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蓁蓁笑道：“这不是我给老太太做的衣服，拖拖沓沓都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一直不肃静，也安不下心来做活。这几天老太太嫌我们都在她屋里烦的慌，让我不用过去了，我就想着那不如把撂下的活计拾起来。”
    方晴拿起衣服来看了看：“姐姐针线真密实，难怪老太太喜欢你。”
    李蓁蓁摇头：“我针线上一般，没有那个天赋，所有我如果做活计就得专心一点，有其他事乱腾就做不好。”
    方晴又试探了几次，见李蓁蓁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做针线，看起来没有说谎的样子，也就没再问，又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方晴走了，李蓁蓁也不再做针线，怔怔的望着方晴走的方向发呆。
    沈柏回来之后，先到老太太这里请安。老太太依然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躺在榻上，头上搭了一个帕子。沈松不由得吓了一跳：“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请了大夫没有？怎么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宋氏怎么也不在？”
    见沈松一连串的关心问出来，老太太心里很是熨帖：“我特意让他们都出去的，今天想着咱们娘儿俩说说话。”
    “你弟弟这段时间干嘛呢，也见不着他的影子。”这个弟弟自然是说的沈柏。
    沈松脸上有些尴尬：“说是直隶那边有一个神医，女科男科都看的不错，他去看了。”
    “这个孩子，也不和我说一声。那天黄太医是不是给你们说什么了？你觉得你弟弟以后还能生吗？”
    沈松摇摇头：“黄太医都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不过我看他不死心，也不拦着他。”
    “我这几天一直为这个事发愁，想着给他过继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母亲可有人选了？”
    老太太稍微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知道这个事还是自己说出来比较好：“我觉得西哥儿不错。今天我也和你太太说了，她说她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见沈松没有说话，老太太又说：“我也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你想想啊，他在大房，上头有两个哥哥压着，以后分了家，还不是家产最少。不如跟着三房，三房的家产都是他的，到时候分家的时候多给三房些就是了。”
    “如果柳氏不愿意，那就抬了她做贵妾，她不是一直闹着要这个侧室的名分吗，给她就是了。”
    老太太觉得自己已经很妥协了，看沈松还是没有意动，不禁有些着急，连贵妾这个她想留着的位份都抬出来了。
    却听到外头有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

 第53章 以死相逼

    沈松正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娘儿俩商量沈柏过继孩子的事，就听到有小丫头在外头嚷：“侯爷在不在，我家姨娘自尽了，还请侯爷赶紧回去看看。”
    是柳姨娘的小丫头梧桐。
    老太太气的眼皮都哆嗦，吼道：“让她死去，死了就死了，跑我屋里嚎什么嚎。”
    沈松见老太太急了，忙骂小丫头：“还不滚出去。”又对老太太道：“母亲，柳氏那边，我得去看看。”
    老太太不吱声，只拿眼瞅沈松。沈松愁道：“我待会儿来看母亲。”说着就急匆匆走了。
    老太太颓然的倒在榻上，她知道，在和柳氏的拉扯中，她没占到上风。
    大房这边，宋氏已经去了西跨院。柳姨娘的屋子里面房梁上挂了一个一根麻绳。柳姨娘人已经被救下来了，躺在地上，清宁正跪在柳氏身边哭。
    宋氏一边让人把柳姨娘抬到床上，一边让人出去请大夫。
    清和在后头也收到了消息，忙赶了过来。
    沈松很快就到了，看到柳姨娘躺在床上，人没有昏迷，应该是救的及时。
    “如眉！”
    沈松直接越过宋氏，来到柳氏跟前握了她的手。
    此时的柳姨娘面若金纸，嘴唇苍白，睁开眼睛看到沈松，抖了抖唇，没有说出话来，眼泪却簌簌的顺着眼角流下来，浸湿了头发，又染湿了枕头。
    此刻的柳姨娘脆弱又无助，哪里还有和方晴对峙的时候那种粗俗又跋扈的样子。
    偏偏沈松爱极了她现在的样子，见她落泪，心疼的不行：“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西哥儿是你的儿子，以后也是你养着，没有人能从你手里夺走他。”
    许是伤到了喉咙，柳姨娘嗫嚅了半天 才哑着嗓子道：“西哥儿是妾的命，把他从妾身边夺走，妾也不活了。”
    “段然不会，大夫过来了，先让大夫给你看看。”
    安抚了柳姨娘，又让大夫给看了。大夫说还好救的及时，没有伤到根本，不用紧张。
    送走了大夫，沈松就和宋氏回正房了。
    这会儿清和也赶到了，去西跨院看了柳姨娘，才过来找宋氏。
    还没有进屋，就听到沈松在责备宋氏：“西哥儿是我的幼子，你是怎么想的把他过继出去？如眉都不想活了，还好救的及时，不然你就害死一个人你知道吗？”
    又宋氏冷冷的声音：“老爷也想学自己的弟弟，先指责自己的妻子伤害妾室和庶子，再找个罪名休妻？”
    “你敢说你没有这个想法？”
    “有没有的我不和你争辩，但是我没做。”
    清和忙进了屋，装作没有听到二人争执：“父亲母亲都在啊，我刚刚听说了柳姨娘的事，就赶紧过来了。”
    沈松皱眉道：“清和丫头我和你母亲说事呢，你先出去。”
    清和心里也暗暗咋舌：柳氏这个苦肉计用的绝！对自己下手也是真狠，万一哪里有点差错，这命就真没了。
    不过既然她已经用了苦肉计了，那不让她真受点苦也说不过去啊。
    清和道：“父亲先别慌着赶走我，我也是担心姨娘才来的，不过刚刚去看姨娘，脖子里一点痕迹都没有。我知道父亲对姨娘感情好，只是她也不应该趁着父亲的爱宠就娇纵起来。”
    清和扭头看着一个影子晃了一下，微微一笑。
    “别混说。上次我就想说你了，她是你庶母，你该尊重她些。”
    “那也得值得尊重啊，大家都知道她自缢，慌慌张张过来，还请大夫，结果她是哄着我们玩的。”
    “好了清和，越大越没规矩！你去看看老太太去。刚刚你父亲从老太太那里过来的，上了年纪的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怕是唬了一跳，你去给老太太说一声，说人没事。”
    宋氏见清和说的差不多了，就撵清和出去，顺便拿老太太给柳姨娘添了一把火。
    清和见宋氏冲自己眨眼睛，一副我能搞定的样子，不禁一笑，就走了。
    这边沈松还在想着过继的事。宋氏道：“决定权在老爷手里。当时我也是想着老爷和三弟兄弟情深，心疼三弟痛失爱子，又不忍心三弟膝下空虚，是想把西哥儿过了去的，说想老爷没有这个想法。”宋氏说话间还得讽刺沈松不顾兄弟情义。
    “不过妾当时就说了，这个要和老爷商量，不知道柳姨娘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就这么要死要活起来。”
    这就是指责柳姨娘无故闹事了。
    “贵妾这个事，我们不如再和老太太商量商量，给她抬起来，不然她这么三天两头的闹下去，老爷吃得消，我却是撑不住了。”
    见沈松若有所思的样子，宋氏心里暗笑：“老爷不如陪陪柳氏，她不就是想让你陪着吗，我去老太太那里看看。”
    沈松忙道：“我也去看看老太太。”
    “不配着她？”宋氏戏谑的看着沈松。
    “她也没什么大碍，自然是先去母亲那里要紧。”
    沈松夫妻一离开院子，柳姨娘就挣扎着起来：“快拿了绳子来。”
    “哎哟我的姨娘，你又要做什么？”洪嬷嬷忙过来。
    “你没听到那个小蹄子说嘛，我是装的，脖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个杀千刀的死丫头。”
    “她说她的，咱们也不能为了证明这个事就真的上吊。”
    “老爷虽然疼爱我，平时打打闹闹的都能原谅我，但是自杀这种事不是小事，若是让他觉得我是骗他，以后还怎么争这个侧室的位置，跟何况，以后我的西哥儿还要走的更远。”
    清宁本来心疼柳姨娘，想说也不必非得做出痕迹，画一个也能应付一二，如今听柳姨娘一口一个西哥儿，从头到尾没有看自己一眼，心里莫名的反酸，悄悄的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清宁听到柳氏屋里传出呜呜的闷哼，想来是柳氏对自己下了狠手。她默默扶着树听了一会儿，实在是不忍心听下去了，只在心里暗想：希望你做的这些都能得到回报。你为了自己和弟弟考虑，我也该为我自己考虑了，咱们以后各凭本事。想到这里，清宁掀帘子进了自己屋，没再出来。
    再说沈松回来之后来看柳氏，见她神情相比刚刚更加萎靡，眼神就不由自主得看向柳氏的脖子，脖子上明显的一道勒痕。
    沈松心疼的用手摸向柳氏的脖子：“疼不疼？”

 第54章 柳氏成功了

    柳氏暗惊：果然是来试探自己的，还好真的对自己下了狠手，这画出来的伤痕一摸就露馅了。
    “妾已经不觉得脖子疼了，只觉得心里疼。西哥儿是我和老爷祈祷了这么久才生下来的儿子，我看到他，就想到老爷。哪怕以后我年老色衰，老爷不在身边了，有他在，就妾就心满意足了。”
    柳姨娘边说边又落下泪来：“妾也不要什么贵妾的名分了，只求我和西哥儿陪在老爷身边。”
    “你放心，谁也夺不走西哥儿，夫人都不行！至于贵妾的事情，我明天去找老太太，这委屈你不能白受。”
    沈松心里很是懊悔，不该听清和说几句话就怀疑柳氏，看柳氏的伤痕，明显伤的很重，还好自己没有问，要不柳氏该多伤心。
    “妾叩谢老爷。”
    柳姨娘伏在床上要给沈松磕头，沈松忙拦住：“咱们两个何须如此，倒是生分了。我知道你怨我没有早点回来帮你，你放心，以后段然不会这样了。”
    沈松各种安抚柳姨娘，二人又和好如初。
    清和屋里，玉簪把打听到的事给清和说：“……说是脖子上特别红，看着不像是假的，都磨破皮了。老爷心疼的不行，答应给她贵妾的名分。”
    清和点点头，听这描述就是勒的不是坠的。
    “要想达到目的，总要受点苦的嘛，不然怎么取信于人啊！”
    “可是姑娘，如果真的成了贵妾，”玉簪指了指柳姨娘的院子，“她不得更狂了，到时候恐怕这沈家都装不下她了。”
    清和道：“既然父亲母亲都并不介意，那就是他们纵容的，等着，柳姨娘身份马上就要抬高了。”
    玉簪见清和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虽说觉得有点慌，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如清和所料，第二天沈松就跑去李老太太屋里，求老太太允许柳姨娘抬贵妾。
    不知道沈松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也有说沈松给老太太跪下了，总之老太太最后答应了沈松的要求。
    接下来纳贵妾的文书、开祠堂等一系列的事都水到渠成，柳姨娘虽说受了伤，也挡不住她的好心情，让屋里的人称呼她为二夫人，又张罗着请自家哥哥过来吃饭。
    老太太屋里，韩氏、李氏和方李氏母女正坐在一处说话。
    李氏戏谑的看着韩氏：“你听说了没有，那边屋里也有了一个二夫人。”说着指了指大房的方向。
    韩氏向来不喜欢多话，听李氏说了也只是一笑。
    老太太虽说答应了沈松的要求，到底心里不悦：“就你话多，你不如把精力用到选个嗣子上。”
    李氏笑道：“倒不用我操心，方晴丫头就先替我操心上了。”
    这就是嫌方晴多嘴的意思了。
    方李氏忙道：“晴丫头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看着老太太犯愁，就胡乱出个主意。”
    “我们晴丫头可不是胡乱出主意，晴丫头心里主意大着呢。”李氏斜眼瞧着方晴。
    方晴还没有说话，就被老太太挡了回去：“她到底心疼你这个姨妈，才说了那些话。”
    李氏见老太太不让自己多说，偏偏又多了一嘴：“也不过是劝晴丫头心思不要太重，小小的年纪思虑太多不是好事。”
    “行了，我累了，你们都走！”
    老太太把李氏等人撵了出去。方李氏忙追到李氏身边：“妹妹是因为晴丫头的主意生气了？她当真是为你好！”
    “为我好能出这个馊主意，把柳氏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过给我？她若是死了我还会考虑一二。如今倒好，人家借着这个事作筏子，我家没了一个哥儿，倒成了她上位的工具。因为不愿意过继孩子寻死觅活的，还给她抬了贵妾，我倒成了笑话了。”
    方李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反复道：“她到底小，考虑事情不周全。”
    李氏见周围没有人，小声道：“我劝姐姐多留意你这个姑娘，她的心大的很啊，别到时候闯出祸来拖累了你。”
    方李氏慌道：“妹妹可是知道什么？”她知道自家女儿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不过生于这种家庭，以后依赖沈府，倒也能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只是看妹妹的意思，好像是说女儿有什么事似的。
    李氏掸掸衣服上没有的灰尘，笑道：“我也就是说这么一嘴，姐姐别紧张，别招惹那边，那屋子里面一窝人精，谁都不好惹，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氏说完就走了，留下方李氏想着李氏的话。李氏说的人精是大房，也就是说，方晴招惹大房了？
    方李氏以为李氏指的是方晴因为出主意让三房过继柳姨娘的事得罪了柳姨娘，想着柳姨娘也不过是个妾，因此并不在意。
    转身回了老太太的院子，就见春杏喊自己：“我家老太太正找您呢！”
    方李氏进屋道：“姑妈，您找我？”
    老太太示意方李氏坐下，“今天你妹妹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和她计较。她刚没了一个孩子，心里本来就不舒坦，我还说了给她过继柳氏的孩子，结果又被柳氏落了面子，难免生气。”
    方李氏忙道：“自家姐妹，哪有那么多计较。”
    老太太见她果真不在意，才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命苦些，那么好的女婿……”
    方李氏今天安慰了这个安慰那个，还给自己亲妹妹道歉，心里本就难过，想着自己寄人篱下，如今听老太太讲自己的丈夫，不免悲从中来。刚要开口说都是自己的命，眼泪先落了下来，话都没有说出口。
    方李氏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忌讳别人在自己跟前哭，忙拿帕子擦了眼泪，强笑道：“我有老太太疼，已经很知足了呢。老太太想不到我没来府里之前过的日子，我一点都没撒谎，真的很知足。”
    “当初的事，都是我对你不住，”老太太眼睛也湿润了，“要不你也吃不了这么多苦。”
    “老太太说什么呢，我如今过的不好吗，还有方晴这个丫头在跟前。”
    “好好好，只是这样我到底不放心。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方李氏脸色一变：“这如何使得！”

 第55章 柳少维

    老太太把方李氏叫到跟前：“好孩子，你也守了他两年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李氏神色有些黯然：“什么想法？究竟是我命不好，那么好的一个夫婿，我们两个从来不吵你不脸红，谁能想到就这么一病不起，人就没了呢！”
    “你没想过改嫁吗？”
    “老太太你就别逗我了，我如今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想着好好把晴丫头养大，等她嫁了人，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到时候你还跟着你女儿不成？等我不在了，你又去哪里安家呢！我也是一直担心你。我如今活着一天，能与你消遣一天，哪天我没了呢？”
    方李氏忙道：“老太太身体倍好，说不得比我们都长寿些。就算……老太太百年之后，哪里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啊。”
    老太太摇头叹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的事就不说了，现在你既然住在沈家，我想着，不如你跟了老大，只是得委屈你做二房了。我和你说实话，侧室那个位置，我是给你留的，所以当时老大让我给柳氏抬身份，我才百般阻拦。”
    方李氏万万没想到老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忙站起来道：“这如何使得！”
    “你也别着急驳了我的话，你先回去想想，如果你觉得行，我再和老大说。”
    方李氏神情恍惚的回到自己屋里，心里想着老太太给自己说的话不禁想起来年轻的时候。
    方李氏来沈府的时候，比李蓁蓁还小些，来的时候也知道自己是内定的未来大太太。
    那时候她对沈松也是动心的。年轻那会儿的沈松也是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只是方李氏没有和他有过太多的交集，沈松也对她疏远而礼貌。但是她不着急，觉得婚前两个人就是应该保持距离，等到婚后两个人有了感情，自然就亲密了。
    可惜世事难料，沈松被指婚，方李氏被接回家。那段时间很是难熬，心里难受不说，李家还百般羞辱方李氏。
    方李氏想起来那段日子，还是觉得意难平。
    在方李氏最难的时候，有人去李家提亲 把她嫁给了方家的儿郎。方李氏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方家是自己的救赎。当时夫婿去世的时候，她是想着为他守一辈子，来报答他的情谊，只是没想到守寡之后的日子这么难。
    “娘，老太太找你说什么了？”
    方晴被李氏阴阳怪气的说了之后，心里很是憋闷。她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先是被柳姨娘讽刺，又被自己的亲姨妈说。这个院子里面定然有人往外卖消息，只是暂时抓不住。
    因此方李氏被老太太叫去说话，方晴很是紧张，怕老太太也对自己有意见。
    “没事，你来的正好，我还要找你呢。以后你做什么事之前，都和我商量商量，娘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看看，你姨妈并不领你的情，何苦来！”
    “这个事是我欠考虑，只是姨妈也没必要这么不高兴。”方晴情绪也有些低落：“到底没有影响到谁，她就这么小心眼。”
    方李氏心里装着事，也没心情说女儿了，就打发她回屋了。
    柳氏从外头又定了一桌酒菜，邀请哥哥一家来做客。她原来的时候身份不好，哥哥虽然有官职在身，也是不能进府探望的，每次看到范姨娘的亲人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范姨娘，她都嫉妒的眼红。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了。
    柳元夫妇带着儿子柳少维来到沈府。柳少维是柳元夫妇唯一的儿子，却不是长子。
    当时柳家出事之后，柳元夫妇的长子长女都在流放的路上夭折了，这个儿子是到了流放地之后生的，因此年龄并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柳元和柳少维和沈松在外书房说话，柳元的妻子进来柳姨娘说话。
    柳嫂子一进来，就看到了柳姨娘脖子上通红的印子，眼睛就是一红，不等柳姨娘给自己见礼，就拉着她说：“姑娘受苦了。”
    柳姨娘不甚在意：“到底目的达到了，吃点苦也不算什么。如今哥哥嫂子好过了，我在沈家也有了地位，姐姐有儿子，如果以后……嫂子等着享福呢。”
    柳嫂子是陪着柳元流放过，吃过大苦头的，如今也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和宋氏差不多大，看起来却比宋氏老一轮不止。
    柳姨娘看柳氏面容憔悴，头上也有不少白发，手粗糙皲裂，到现在都没有养好，心里也不免心酸。
    柳嫂子却因为吃过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怕柳姨娘胡说八道再生事端，忙转移话题：“清宁呢？西哥儿怎么不抱来？”
    “西哥儿这会儿睡觉呢，你去把清宁叫过来，舅妈来了也不知道过来。”柳姨娘吩咐小丫头。
    一时清宁来了，给柳嫂子行了礼，就准备坐在一边，柳姨娘却不满意:“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不懂事，也不知道喊声舅妈！”
    清宁这才喊了一声舅妈，柳嫂子却高兴的不行，拉着清宁上下打量：“宁丫头出落的真好，我看到她就看到了你年轻的那会儿。”
    柳姨娘道：“嫂子，不是我自夸，这孩子比我那会儿差远了，天天和闷葫芦似的。”
    柳姨娘不喜欢清宁，见她也不大说话，就打发她回屋。
    清宁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你是清宁表妹吗？”
    清宁抬头，见一个十五六岁，书生打扮的少年站在院门口。
    清宁没见过这个少年，也知道这个应该是舅舅家的儿子，忙屈膝行礼，“柳家哥哥好。”
    柳少维忙还礼：“清宁表妹，我……我刚刚从外书房过来给姑妈请安，你怎么不在屋里？”
    清宁见柳少维离得自己近了些，就往后退了两步：“我已经见了舅妈，这会儿回屋做针线，柳家哥哥还是喊我沈四姑娘，喊表妹有些不妥。”
    清宁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柳少维看着清宁的方向发呆。
    “谁在外头呢？是少维吗？”柳姨娘听到说话声，在屋里喊道。

 第56章 清宁的亲事

    柳少维呆愣愣的看着清宁的屋子。他没来之前母亲就给他说了，有意和姑妈商量一下，给自己和姑妈的女儿定亲，柳少维当时的想法是无可无不可，他毕竟也是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还没有考虑以后的事情。但是刚刚偶遇清宁，柳少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把。原来表妹如此俊逸不凡，只站在那里，就如一个谪仙。
    柳少维进了屋子，柳姨娘就把他拉到跟前细看，边和柳嫂子感慨：“这么多年不能走动，都不知道少维长成这个样子了，当真是少年英才。”
    说着又流下泪来：“哥嫂回来这么久了，我却不能与你们相见。”
    柳嫂子忙安慰道：“以后不就能见面了，怎么倒哭起来了？”
    这姑嫂二人倒也真有感情，柳嫂子嫁过来的时候柳姨娘还小，柳嫂子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后来柳家获罪，柳元夫妇流放，柳姨娘进了教坊司，又进了沈家。前几年柳元夫妇好不容易回来，柳姨娘的身份原因，不能和哥嫂见面。如今拼命终于挣了一个侧室的名分，才有资格见自己的哥嫂，如今见了嫂子怎么会不难过。
    柳姨娘和哥嫂虽不见面，却有书信往来，双方都有意做儿女亲家。尤其是柳元夫妇，从流放地回来，如今只是做个小官，要想在这富贵人家给儿子找一门亲事可是不容易。
    如今双方见了面，柳姨娘见到柳少维，柳嫂子见到清宁，都觉得满意的不行。
    “少维如今在哪里读书？”
    “如今在应天书院读书。”
    柳嫂子笑嘻嘻的说：“今年秋闱该下场了，若是考的好了，能被举荐到国子监读书。”
    “那敢情好。”秋姨娘这会儿看柳少维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两个人打发了柳少维去沈彦西屋里，就说起来定亲的事。
    柳嫂子着急的很：“我看两个孩子倒是好。刚刚他俩站在外头，我朦朦胧胧看了两眼，还挺般配。妹子，你什么时候给你家老爷提一句，咱们赶紧把亲事定下来。”
    柳姨娘还没有把这个事给沈松提过，不过她觉得沈松不会反对。
    想到这里，柳姨娘道：“我倒是也想着两个孩子赶紧定下来，只是如今我们那个二姑娘还没有定亲，三房的三姑娘也比清宁大些，也没有定亲呢。”
    “嗐，这都不算什么，又不是现在就成亲，只是把亲事先定下来，成亲自然是先等着两个大的嫁出去。”
    “那等老爷来了咱们就商量商量这个事。这也该吃饭了，咱们先去吃饭去，我也好久没见过哥哥了。”
    姑嫂两个说着话，叫着柳少维就去前头了。
    ……
    清宁屋里。
    “……说是今天就商量给姑娘定亲的事。”
    清宁屋里，小丫头梧桐把听到的柳姨娘和柳嫂子的对话都给清宁说了。
    清宁刚刚看到柳少维就觉得事情不妙，就把柳姨娘屋里的小丫头喊了进来。
    小丫头梧桐觉得这个事是喜事，也不设防，就一五一十的给清宁说了。
    清宁只觉得呼吸都滞住了，梧桐看清宁表情不对，忙问：“姑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姑娘！姑娘？”
    清宁勉强道：“你先下去，今天咱俩说话的事你不要乱说。”
    梧桐看到清宁的样子已经开始后悔了，自然是不会往外乱说的，忙忙的就跑出去了，心里也猜到四姑娘怕是对这个婚事不满意，回到自己屋里，不禁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要是因为这个事姑娘闹起来，怕是要了我的命了。”
    清宁倒不是一个鲁莽的，她听到这个事一开始也慌乱了一阵子，等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开始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柳姨娘如今越发跋扈，做事不择手段，连沈松都处处忍让，她又不喜欢自己，如今想要解决问题只能依靠外力。
    清宁把眼睛放到了正房。
    宋氏屋里，清芷和清和又在一处。清宁进去的时候，就见姊妹两个正凑在一起看针线。
    宋氏没想到清宁会过来。
    “今天你姨娘的娘家人来了，你怎么没陪着，反倒上我这里来了？”
    清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夫人做主。”
    清芷姊妹忙站到一边。
    宋氏也一愣：“你先起来说话，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清芷清和一边一个把她扶起来。清宁颤抖着声音道：“夫人，姨娘要把我嫁给舅……嫁给她哥哥家的孩子。好像父亲也同意了。”
    清宁想说舅舅，又想到宋氏没有兄弟，自己哪来的舅舅，忙改口说是柳姨娘的哥哥。
    宋氏奇道：“你怎么小，柳姨娘就要给你定亲？你那表哥如今多大了？在哪里？高就？”
    清宁摇摇头：“我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还在读书。”
    宋氏安慰清宁：“听你这么说，你这表哥也未必不是好的。如果他真能中了进士，以后也不可小觑。”
    见清宁还要反驳，宋氏道：“等老爷回来我问问是怎么回事，清宁，这个事不应该你来找我，你先回去。”
    儿女婚事都是父母操持，说道这种事情，女儿家都应该主动回避的，清宁这样直接来找宋氏就是逾矩了。清宁自己也知道，但是想着宋氏和柳姨娘平时不睦，说不得宋氏会帮忙，没想到宋氏压根不想插手。
    “夫人，柳姨娘越过您这个正妻商量孩子的亲事，你当真不恼吗？”
    宋氏一笑：“莫要胡说，你姨娘如今是老爷的侧室，又是你的生母，在你的亲事上，如果她有什么想法，老爷自然是会听的。”
    清宁见怎么说宋氏都不接招，只得告辞回去。
    清芷叹道：“清宁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她姨娘还能害她不成？跑到夫人身边说这个。”
    清和不禁笑道：“她姨娘还真的未必不会害她。你且看，清宁这个丫头也是疯魔的，她不会这么快就认栽。”
    宋氏给了清和一巴掌：“不要在背后议论人。”

 第57章 方李氏和方晴的内部矛盾

    不说清宁失落的从宋氏屋里出去，且说沈松和柳姨娘招待柳元夫妇，柳姨娘行动言语直接尽显主母风范：“哥哥嫂子以后常带着少维过来，我看这孩子越看越喜欢。”
    沈松也觉得柳少维言谈举止不错，又问了他今年应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柳姨娘看沈松的神情，笑道：“老爷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沈松点头：“我觉得比离哥儿还强些，年纪不大，倒是稳重。”
    “老爷，宁姐儿也不小了，我看到维哥儿这孩子欢喜的和什么似的，就想到了宁姐儿。”
    沈松倒是没有往孩子亲事这方面想，但是一听柳姨娘说这个，倒也愿意。
    柳姨娘又添了一把火：“哎，可惜我在家也做不得什么主，开得靠夫人，可是夫人哪肯给宁姐儿操心，不如老爷做主就是了。”
    沈松倒不觉得宋氏会撂挑子不管孩子的亲事，不过柳家这孩子做派很是合他的胃口，就有了几分愿意：“到底宁姐儿小呢，咱们要定亲也得她及笄了。芷姐儿也是才定了亲事。”
    柳元夫妻知道沈松这是愿意了，只是不舍得女儿过早定亲，心里很是高兴，直说不着急。
    柳姨娘却是怕事情有变：“定亲又不是成亲，我觉得不如先定下来。”
    沈松点头：“那我给老太太和夫人说一声，再说定亲的事。”
    众人说话之间，就有小丫头跑过来给柳姨娘说话。
    大家也不知道小丫头说了些什么，就见柳姨娘脸色不大好看。
    柳元忙道：“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情处理？若是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柳姨娘忙道：“哪里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我屋里的事，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到了外头，柳姨娘才问：“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小丫头点头：“是冬枣过来说的，她还没走呢。”
    柳姨娘点点头：“你先给她十两银子，说以后有什么消息还让她报过来，不会亏待她的。”
    小丫头答应着走了，柳姨娘回来吃饭，却心神不宁。柳元看出来妹妹有心事又不方便说出来，又寒暄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柳姨娘回到自己屋里，着人研了墨，写了一幅字条，又把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喊了叮嘱了一番。
    小丫头拿着字条出去了。
    方晴和母亲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又哄着老太太走了两圈消消食，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一打开门，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纸条。
    方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在，就弯腰拾起纸条，关上房门，这才打开了看。
    不看这个纸条也就罢了，看了这个纸条，方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
    方晴这段时间为了哄老太太开心，已经搬到老太太屋里住了，就住在后头院里。
    方李氏在前头院里东厢房住。这会儿也刚刚回去。方晴不敢再去前头，怕惊动了老太太，喊了一个丫头过来说：“你去前头喊了我母亲过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
    方李氏来的很快。她不是那种长幼观念重的人，素日最是疼爱方晴这个独女，因此听到方晴让自己去她屋里也不觉得不妥。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一进方晴屋里，方李氏就问道。
    “我让母亲来，是听说了一个事。”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非得大半夜的喊我过来问。”
    “母亲可是要改嫁？”方晴直勾勾的盯着方李氏。
    屋里气氛一滞，方李氏有点尴尬，又有点慌张失措。
    方晴看到母亲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懂。“母亲果然有这个想法？父亲去世还没有三年，前段时间才给他烧了纸 母亲就这么慌着嫁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看方晴的样子不支持自己再嫁，方李氏一下子清醒过来，问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有人透露过我的。”
    “是谁背后做这种小人？”
    “母亲何必纠结这个，我只是难过本以为母亲和父亲鹣鲽情深，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确实有考虑过再嫁，毕竟我不能用这个侄女的身份在沈家住一辈子，最后死在这里。如果你是个男人，等你长大成人了，我们就搬回方家自己住。可是现在咱们吃穿用度都是靠沈家。我的儿，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怎么就走投无路了，等我嫁人了，母亲跟着我也是一样。”
    “我在你身边，你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方晴心里属意沈彦邦，想着自己如果能够嫁给他，那母亲原来怎么在沈府待着，以后还是照样在沈府待着。
    如今突然听说母亲要改嫁给沈松做妾，心里万分抗拒，坚决要说服母亲。
    “那母亲也该找一个丧妻的人家，嫁过去做正房太太，何苦给人家做小。”
    方李氏本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头摆弄手里的帕子，听方晴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说给你说的？”
    她以为方晴只是猜到自己想改嫁，没想到方晴知道的更多。
    “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一个字条，我也是看到才知道的。母亲不能答应老太太，你这样做，不说我在沈家待不住，就说姨妈，她正经的三房太太，你这边给大房做小，算怎么回事？”
    “字条呢？我看看那个字条！”方李氏没空听方晴叨叨，她要看看那个字条的字迹。
    “被我撕掉烧了。”
    “烧了？你为什么要烧了？”
    “母亲是嫌这个事不够丢人吗，我不烧了被别人看到怎么办？”方晴的小脸通红，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方李氏叹气：“我也没有同意，只是答应老太太考虑一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母亲如果为了我，更不该做这个事。”
    “你还小的，考虑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以我们家的情况，以后你想嫁的好，很难。”方李氏殷殷切切的看着方晴：“如果我嫁到沈家，以后你就是沈家姑娘，到时候侯爷给你找一个好亲事还不简单！”
    方李氏真的是慈母心肠，一点都没有为了自己的意思，更是对沈松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年轻那会儿还有些小心思，现在人到中年，只考虑生存了。
    “母亲说的好亲事，就是把我嫁给侯府幕僚、或者攀附侯府的官员的孩子，是不是！”
    方李氏笑道：“你也想到了？”
    “他们不配！不配！”
    方晴站在方李氏跟前，压着嗓子，隐忍又歇斯底里的喊道。

 第58章 祸水东引

    方李氏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女儿考虑，方晴肯定会很高兴，没想到方晴反应如此强烈，双目赤红的嘶吼：“他们不配！他们算什么东西，说好听一点是幕僚，可是大家大户的谁看得起他们！”
    方李氏一时之间眼睛都湿润了：“娘知道你心高！是娘没有本事，咱们家条件不好，如果娘不嫁到侯府，你连这种亲事都捞不到！”
    方晴抓住方李氏的手：“母亲，你不能嫁给侯爷，算女儿求你，以后女儿就算嫁了人，也会赡养母亲。母亲好好的跑去给人家做妾，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啊！”
    方晴越说越难过。她有青云之志，母亲却觉得自己给侯府做妾，让自己嫁个小官之子就算是高攀。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如此方李氏也不忍心斥责，只是牵着她的手安抚：“你有什么想法就给母亲说，母亲现在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方晴的心事没法和母亲说，只能抱着方李氏流泪。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阵子，方李氏怕自己肿了眼睛出去被问，就直接在方晴这里歇了。
    第二天起来，老太太又趁着没人问方李氏的意思，方李氏想到方晴，就说的有点含糊不清，只道觉得这样不是很合适，老太太知道这个事记不得，也就没再问。
    柳姨娘听了冬枣传过来的话，说纳妾这个事不了了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洪嬷嬷道：“不知道姨娘紧张什么，且不说老太太那边的打算，咱家侯爷就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李氏虽说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毕竟是守寡之人，而且年龄也不小了，侯爷什么年轻的姑娘见不到，至于纳她吗？”
    柳姨娘听洪嬷嬷说沈松喜欢年轻姑娘，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才道：“嬷嬷哪里知道，老太太想让侯爷纳了她，一方面是觉得她可怜，另一方面是想着辖制我呢。”
    “哎呦喂我的姨娘，她能辖制你什么？”
    “你不要小看她。她和侯爷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老爷肯定因为没有娶她心存愧疚，如今她过的不好，侯爷心里更难受了。所有如果老太太提出来纳妾，侯爷十有八九会同意。”
    “那也不过是一个妾，范姨娘您都不在意。”
    柳姨娘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我在意的紧啊。还好侯爷不是个好色的，又重情，不然自己怕是已经失宠了。心里想着这个，嘴里却说：“侯爷的确不一定宠爱她，但是她在沈府的地位怕是能压过我去！到底不如绝了这个后患的好。”
    “姨娘这一招祸水东引用的妙啊，让她们母子自相残杀，咱们坐山观虎斗。”
    “这还不够，嬷嬷，我要她彻底绝了这个想法。”
    “姨娘有主意了？”
    柳姨娘摩挲着一个精致的凤簪，眯了眼睛微微一笑：“我有一个一石三鸟的主意。”
    洪嬷嬷忙跑到窗前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又打开了门，防止人偷听。
    柳姨娘轻声道：“我想帮帮我们这位表姑娘。沈彦邦是不是不大往后院来？”
    “姨娘的意思是……”
    “帮着表姑娘嫁给沈彦邦，绝了方李氏嫁到沈家的心，顺便给我儿的前途铺路。”
    沈彦邦如果娶了方晴这个母家和外家都不显眼的姑娘，事业上就没有了助益，到时候给沈彦西娶一个大家姑娘，到时候这侯爵之位还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呢！至于方李氏，那都不够看的，女儿嫁到沈家了，她还怎么嫁，不过是在沈府养老罢了，这个柳姨娘能接受。
    “姨娘好主意，只是帮助表姑娘这个事不好办。”洪嬷嬷想不出来办法。
    “着什么急，先看看再说，我们主要是以观望为主，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我也才成了侧室，这段时间我要和我姐姐多些来往，寻求她的助益，这才是正经事。”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沈家风平浪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安国公府一年一度的赏花宴马上就要到了。
    安国公府有一个牡丹园，占地两亩左右，里面各色名贵牡丹都有，姚黄魏紫、洛阳红这种就不必说了，最稀奇的是有两株绿牡丹，花色鲜亮，富丽堂皇。
    每年安国公府都会在牡丹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召开赏花宴，广邀贵族清流、文人墨客去赏花赴宴。这次昌宁侯府也接到了邀请。
    老太太是最爱凑这个热闹的，接到帖子就把家里女眷都叫到一起：“这次赏花宴正好是休沐，咱们都去。家里的爷们儿也都去。”
    李氏最先站了出来：“老太太，这次我和孩子就不去了。”
    李氏想去吗，自然是想去的，难得有这种宴会，这可是相看的好时候。如今清柔也不小了，她可听说清宁准备定亲的消息了。只是三房刚没了一个孩子，这就急慌慌的出去，让人家笑话。
    老太太也知道她的顾虑，点头：“那就下次，到时候这个家你看着。”
    出了三房，大房沈松有事不能去，宋氏带着几个孩子，二房沈彦墨太小，韩氏自己去。方李氏是不出门的，李蓁蓁和方晴两个表小姐去。
    老太太就嘱咐：“这次宴会会有各家的男人在，咱们这种人家，女孩子不好抛头露面的，你们到时候都注意点。”
    说话间，就听丫头报说柳姨娘来了。
    老太太看了看宋氏，道：“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不是说了不让她来的！”
    柳姨娘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老太太，这赏花宴为什么不叫着妾呢？”
    春杏见老太太神色不好，忙走到门口道：“老太太让姨娘先回去。”
    柳姨娘一把扒拉开春杏：“你一边去，我没有和你说话。”说着就走了进来。
    宋氏忙道：“柳氏，老太太没有叫你过来，你逾矩了！”
    柳姨娘一撇嘴：“我也是老太太的儿媳妇，怎么你们能来请安，我就不能来？”
    老太太捂了头：“你想说什么赶紧说，怎么数你事多！”

 第59章 柳姨娘的谋划

    老太太现在特别讨厌看到柳姨娘，可是柳姨娘偏偏和个狗皮膏药似的，时不时就粘人身上。
    “你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老太太不要生气，”老太太越是讨厌柳姨娘，柳姨娘反倒不慌了，慢悠悠道：“赏花宴是皇后的母家安国公府办的，哪年皇后不得派人来参加赏花宴，我记得有一年皇后亲自来的。”
    “说重点！”
    老太太受不了柳姨娘的做派，很是烦躁。
    “万一柳贵嫔被皇后派过来，要见我，我不在是不是不好？”
    好家伙，这是把自己姐姐搬出来了，就是为了在众人跟前露露脸。
    “柳姨娘多虑了，柳贵嫔就是想你这个妹妹，也不会再这么多人跟前宣你这个妾室见面的。”宋氏知道自己再不出面老太太就要发飙了。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今也是官府备案的贵妾，正儿八经的侧室，被您说的这么不堪！”
    “姨娘不要生气，夫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姨娘到时候难堪。我在宫里这几年，也没听柳贵嫔提起过姨娘。”沈清和知道老太太和宋氏的身份不好和柳姨娘扯皮，自己是个女孩子反倒无所谓。
    “我们私下里……”
    “宫妃私下里和家人来往是犯了宫规的，轻则受罚，重则要命啊！”
    柳姨娘狠狠的瞪了沈清和一眼，“妾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在哪里也没有不让侧室出门的道理。”
    “你去也行，只是到时候只能在我跟前服侍，不得乱跑。”
    “我知道了老太太。”
    柳姨娘似乎只是为了出趟门，在赏花宴上长长见识，一听老太太让她去，就开开心心的走了。
    众人散了之后，清和没有着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陪着宋氏回屋。
    到了屋里，宋氏道：“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清和莞尔：“母亲怎么看出来我心里有事的？”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女连心，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却知道你有心事。”
    清和这才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母亲，柳姨娘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她哪件事做出来不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啊！所以这次她闹着要去赏花宴，我觉得没安好心。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又要算计什么！”
    这个祸害！宋氏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也是心烦的不行：“其实我也提着心呢！这段时间我也让人盯着她呢，我看她好像和方晴走的有些近。”
    方晴？方晴一直住在大房这边，以方晴眼高于顶的性子，她正眼都不肯瞧柳姨娘一眼，现在搬走了，反倒走的近了？
    “有几次我的丫头看到她俩坐在一处喝茶，不知道算计什么。”
    “那就得看柳姨娘和方晴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的目的了。”清和皱眉。
    宋氏很是信任这个女儿，也不把她当孩子待：“如果单说柳氏，她就两个事，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她的宝贝儿子。”
    清和拊掌：“是了 她如今成了侧室，也算是到头了。”
    如果柳姨娘是良妾，如今姐姐是妃子，哥哥是个小官，做正头娘子也不是不行，可是她是贱籍出身，如今作侧室怕是都有人背后议论了。
    “所以柳姨娘所图的肯定不是她自己。”
    “那就是西哥儿了。”宋氏接口道。
    “如果她想给西哥儿谋求点什么，那就是未来侯府的爵位了。母亲，大哥怕是被她盯上了。”清和想通了这个事，顿时紧张起来。
    “她是不是想算计哥哥？这次还让哥哥去吗？”
    宋氏现在不光考虑的是柳姨娘有可能害沈彦邦，还在考虑，她找方晴，是不是也和沈彦邦有关系。
    “没有千年防贼的，早晚都要过这一关。”宋氏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想利用方晴算计我哥哥。”
    “何止啊，我就怕她们两个是互相算计。”母女二人相对无言。
    ……
    赏花宴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一大早，沈府众人就行动了起来。
    宋氏同意把沈彦邦叫到屋里，嘱咐道：“你这次赴宴，说话做事、吃食茶饮都要留意，莫让人算计了去。”
    沈彦邦失笑，自嘲道：“我如今没有官职没有品级，谁会算计我！”
    宋氏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紧张了：“你不要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外头没有人算计你，家里可是有人。他们在家里施展不开，今天的宴会正好是个机会。”
    见宋氏说的郑重，沈彦邦也收敛起了笑意。
    清和匆匆走了进来：“我来晚了。”边道歉边掏出一颗赤色珠子：“这个珠子是在离宫的时候老太妃赏的。说这珠子是能驱邪祟除异味，佩戴能让人五窍通畅神清气爽。”
    说着把珠子放到了一个荷包里递给沈彦邦。沈彦邦只得无奈的戴了起来。
    大房到了老太太屋里集合的时候，清和算是真正开了眼。
    只见屋里衣香鬓影，好一幅春闺集艳图。
    方晴在一众人里面也是最突出的一个。她今天穿了石榴红镂空镶嵌金丝的罩衫，里面是流云曳仙裙，头上挽了坠马髻，插了一个金镶红宝石的流苏发簪。
    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姑娘，站在那里已经颇有风姿，怕是再过几年会更加出挑。
    让清和没想到的是，清宁今天的装扮也很别致。和方晴的一眼惊艳不同，清宁走的是清冷淡雅的路子。
    只见清宁头挽飞仙髻，身披素色绣五彩祥云披帛，水蓝色的裙子。整个人清冷出尘，连柳姨娘都愣愣的瞅了清宁好一会儿。
    清和瞅了瞅自己穿的衣服，不禁哂笑：看来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心里有成算的很。
    老太太倒是很满意，笑道：“女孩子就应该穿的漂亮一点。蓁娘怎么打扮这么素，回去选件鲜亮的衣服去。”
    李蓁蓁瞅了瞅同去的女孩，清芷清和姊妹都是寻常打扮，若是自己再收拾的鲜亮了，岂不是抢了主人家的风头。因此就笑道：“老太太，我这回去一趟，让大家都等我，怕不大好。”
    老太太只是这么一说，说了自己也后悔，这个磨叽一会儿那个磨叽一会儿，岂不是耽误时间。因此见李蓁蓁这么说，也不强求，众人一起坐车奔安国公府去了。

 第60章 曹国公府的挑衅

    到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府果然比侯府要气派，进了二门，安国公世子夫人亲自在门口站着迎接。
    见沈府众人下了马车，忙笑着过来道：“哎呦沈老夫人，您怎么才来啊，我家老夫人都念叨您好几遍了。忠勇伯府的老夫人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就等您了！”又携了宋氏韩氏说话，看到清和又笑：“我也好久没有看到清和丫头了。”边说着话边要送沈家众人去花厅。宋氏忙道：“还有客人来呢，你找个丫头婆子引路，我们自己去就行了，都是熟客了，哪里就这么客气！”
    “那可不行，我家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亲自把你们送过去。”
    说着话就到了花厅，世子夫人笑道：“老夫人，我把昌宁侯府的太太姑娘们给您送过来了。”
    “这个猴儿！”屋里主位上坐的老太太就是安国公夫人了。“老姐姐你可来了，来挨着我坐下，咱们姊妹说说话。”忠勇伯老夫人果然也在，三个老太太坐在一处倒也有趣。
    众人相互见了礼，安国公夫人道：“老姐姐，我实在是羡慕你，你看看你家的姑娘，哎呦，往这一站，一堆花骨朵似的。”安国公夫人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生了一堆孙子，只有一个孙女，如今看到沈家的姑娘们倒是由衷的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烦都烦死了。”李老太太嘟囔着。
    “你们家的姑娘我倒是都认识，只是这两个是谁？看着眼生。”
    “是我娘家的姑娘。”
    国公夫人喊了李蓁蓁和方晴到跟前：“倒是两个好姑娘，我说老姐姐你果然好福气，连外甥女也是花枝招展的。”
    边说着，国公夫人边看方晴：“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方晴一一答了，笑道：“家父病故了，老太太怜惜母亲和我，把我们接到了沈府住。”
    国公夫人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转头又问了李蓁蓁的情况，才让身边人拿了一对翡翠手镯来，给两个女孩一个人戴了一个。
    李老太太见那镯子水头好，色又正，一看就很贵重，忙道：“她们两个小孩子，哪里戴得这么贵的手镯？”
    李蓁蓁听了，忙要把手镯退下来，方晴却是摩挲着镯子笑着听两个人说话。
    国公夫人见了方晴的表现，心里更是有了谱，只管和李老太太调笑：“我还能吃了亏不成，改天我去你家吃喝去！我就是爱这两个姑娘可爱。”
    李老太太也不好再推辞，就笑着让两个姑娘收下了。
    国公夫人这才又和宋氏韩氏说了话，才问清和：“姑娘在家里待得怎么样？前几天我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还念叨你呢。”
    清和忙起身回道：“民女也想念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端静公主，平日在家也是天天祷祝娘娘和公主福寿安康。”
    方晴偏头看了看清和，这个沈清和真是个两面派，在外头和家里简直两个人！
    忠勇伯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几个人说话，这会儿才说：“不要显摆了，就你家姑娘多。”
    “蓉蓉姐今天没有来？”清和问道。
    “去找她父亲去了，我看她在家也是一天到晚的淘的不行，就让她去了，反正最近战事也不吃紧。”
    柳姨娘如今就站在李老太太的身后服侍，她本想着自己站在这里，连方晴和李蓁蓁国公夫人都问了，肯定也会问自己，到时候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柳贵嫔的妹妹，倒是能在这宴会上结交几个人。没想到话题唠了一圈，并没有人注意自己。
    其实大家也不是故意忽略她的，实在是她往老太太身后一站，大家都以为是她是李老太太带来的仆妇。大户人家的仆妇，打扮的华丽些也是有的，老太太又不肯介绍她给别人认识。
    “今天是安国公府的大日子，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派谁来呢？如果是让柳贵嫔来就好了。”柳姨娘见没人注意自己，就开口道。
    ……
    满屋寂静。
    国公夫人问道：“这位是？”虽说李老太太寒门出身没啥规矩，身边的妇人也不至于不分场合的插嘴说话。
    众人这才打量这个说话的妇人，年纪也就三十许，梳着妇人头，但是看衣着发饰又比仆妇的华丽些。
    “这是我家老大的侧室，柳氏。”老太太忙解释，又训斥柳姨娘：“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赶紧出去。”
    “出去做什么呢，老太太也太严苛了些。这个就是沈侯爷当年纳的舞女？如今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侧室了？”说话的是曹国公府王家二房的夫人。
    清和见王二夫人说话，心里就是一紧。这王二夫人就是王肃的母亲了，如今她有闲心来安国公府赏花，怕是王肃没事了，最起码身体恢复了。
    “王二夫人这话言重了，柳氏如今也是良籍，又给沈家添了一儿一女，侧室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不是为了讨好柳贵嫔？”王二夫人笑嘻嘻的问。安国公夫人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是看着表情有些僵硬。李老太太想解释，又觉得越描越黑。她的确有顾忌柳贵嫔的意思，要不也不会轻易把侧室的位置给柳姨娘，那可是她专门给自己的侄女留的。
    当着皇后的娘家人，质问沈家是不是讨好柳贵嫔，其心可诛。
    “像柳姨娘这种为沈家生儿育女的姨娘，也算是沈家的功臣了，自然是应该抬为侧室的。当初柳贵嫔生了五皇子，也是皇后娘娘向皇上多次进言，才被封为柳贵嫔的。怎么在王二夫人眼里，这就成了讨好柳贵嫔？我忘了，二夫人没有诰命加身，曹大人的级别也不能有侧室，难怪夫人不是很懂这些。”
    宋氏一顿输出，清和都恨不得给母亲鼓掌。说的真好，曹国公府向来霸道，二房也仗着长房的势横向，说话也不顾忌。
    安国公夫人也笑：“皇后娘娘向来体恤下情，柳贵嫔给圣上添丁，那是大功劳。比不得小家小户的孩子，封为贵嫔本就是应该的。沈大夫人能够效仿皇后娘娘的治家之道，怎么倒是被王二夫人扣了这么一顶帽子呢？”
    宋氏的话取悦了安国公夫人，因为安国公夫人也就不吝给沈家解围。
    曹国公府因为霸道行径，在座没有人愿意帮王二夫人说话，她只得偃旗息鼓，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忠勇伯老夫人笑道：“前段时间听说贵府的公子受伤了，如今可是好了？”

 第61章 海棠诗

    忠勇伯老夫人问出了清和想问但是不敢问的。
    王二夫人本就不高兴了，被问到王肃的情况，不禁胸口发闷。王肃那次被打之后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当时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王二夫人一直觉得王肃不是意外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也去找她的大嫂曹国公夫人，让她帮忙调查。曹国公夫人哪里耐烦帮她这个，这个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柳姨娘没想到自己搬出柳贵嫔竟然压不住这些贵妇，她们竟然还敢讽刺自己是因为姐姐才有今天，心里很是不爽，对宋氏更是越看越不顺眼，心里赌咒发誓，今天一定把那个事办成了，到时候在座的都得高看她一眼。
    说话间又有才来的，屋里有些坐不开了，清和就带着众姊妹去牡丹园里玩。
    清宁情绪有些低落。她今天特意用心打扮了来的，就是为了在赏花宴上大展奇才，让大家注意到沈府这个有才又有貌的沈四小姐。可是众人眼里看到的除了在宫里待了五年，和众人都很熟悉的沈清和，就是方晴这个和沈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姑娘。
    方晴果然是真绝色，走在路上，不时能吸引得少年驻足观望。还有那年轻人边走边往这边看，没留神脚下，扑通一声栽在水池里。索幸池水清浅，天气暖和，爬起来就完了，不过让同伴嗤笑两声，也算不得什么。
    清和暗想，再过两年，等方晴长大了，不知道会怎么祸国殃民呢。
    牡丹园很快就到了，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赏花人。因为今天是休沐日，园子里面干脆用长桌搭了一圈，上面摆了笔墨纸砚，有那才情迸发的，就直接提笔写下来。
    园子里面也有专门的负责笔墨的丫头，也可以帮忙代为誊写。因此这个园子里面聚集了不少少男少女。一个是想着展现才华一展风采，一个是年少慕艾，希望在这里觅得心仪的人。
    沈家的姑娘们一进来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难得像沈家来的姑娘乌泱泱的一群人。
    方晴很快就在众人中凸显出来。几个比较轻浮的少年已经过来给方晴搭话了，也有那聪明的开始吟诵自己写的诗词，想博得美人青眼。
    方晴并不理这些献殷勤的人。她的心思如今都在沈彦邦身上，现在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因此只管含笑与前段时间寒食节结交的贵族姑娘们打招呼。
    清和看在眼里，心知方晴如今的境况还是离远一点的好，于是只管跑去牡丹丛里面找寻自己最爱二乔。
    “清和妹妹！”
    清和回头，见苏映雪立在牡丹丛中，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句子。”清和笑道。
    苏映雪跑过来挽起清和，好奇道：“哪个句子？”
    “人面桃花相映红！”
    苏映雪脸一红，笑道：“臭丫头打趣我！”
    “没有呢，我也是才发现，姐姐站在牡丹丛中，竟然和牡丹能够交相辉映，毫不逊色！”
    “哪里哪里，你家那个表姑娘才当真是个绝色。刚刚一路都有人讨论她。”
    “你们两个不是一样的美，一个是春花一个是秋月，各有各的好。”
    两个人边说话边赏牡丹，讨论哪个漂亮哪个有风姿。
    说话间，听到一阵叫好声。
    苏映雪虽然不爱凑热闹，也被这叫好声吸引了，拉着清和过去看。
    原来是不知哪个写了一首诗，众人看了都拊掌叫好。
    苏映雪和清和挤不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有人朗声把这首诗念了出来：
    垂珠吐蕊满庭芳， 含笑悄然伴君旁。 淡淡清愁点点泪， 和衣卧看月影徜。
    “这是谁写的？矫揉造作，竟然还惹得一堆拥趸。”苏映雪虽说是个弱质女子，却偏偏不爱这种太过纤弱的诗。
    清和没有说话，她觉得有一丝不妙。
    “清和，你过来了。刚刚清宁写了一首诗，多少青年才俊都说她写的好。”清芷从人群中挤出来，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果然是沈请宁写的。清和确定了之后，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见清和脸色不好，清芷和苏映雪也有些慌了，两个人把清和拉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清芷问道：“清和，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苏映雪刚刚说了这首诗矫揉造作，就知道了只是清和的妹妹写的，觉得颇为不好意思：“清和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自己不喜欢这个诗，这个诗写的还是很好的。”
    “这首诗明显写的不是牡丹。”清和微微蹙眉。诗里的君应该就是牡丹，那个垂珠吐蕊的，应该是牡丹园旁边栽种的垂丝海棠。
    大约是清宁觉得今天大家都在赞美牡丹，又有许多文人骚客写，自己是比不过他们的，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赞美旁边的海棠。
    清和猜对了一半。
    清宁的确是觉得自己写牡丹诗占不了上风，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就像那牡丹旁边的海棠，明明花期正盛，却无人欣赏。伤感之余，提笔写下了这首诗。
    如今虽说并不反对女子读书识字，到底认字的多，吟诗作对的少，加上清宁的海棠是应了多少文人怀才不遇的心，所以收获了一大波的青眼。
    “其实清宁作的诗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坏事。”
    清芷嘴里这么说，清和的反应却让她有些不安。
    “如今天下能贵为牡丹的，也就当今皇后了。”
    清和这么说完，清芷和苏映雪的呼吸都是一滞。
    是啊，牡丹贵为花中之首，正合皇后的身份，所以安国公府办这个赏花宴是正该办，所以皇后娘娘每年都要派人来参加宴会。
    “那怎么办？”清芷有些慌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要让这个诗再被传颂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怕是这会儿诗已经传到花厅里那群人的耳朵里了。
    果然，三人说话间，就见安国公府世子夫人过来了：“刚刚是哪个姑娘写的诗博得满堂彩的？”

 第62章 清宁受仰慕

    牡丹园里写的诗引起轰动的消息很快传到花厅。安国公夫人派儿媳妇过来看是什么情况。
    安国公世子夫人笑着问是谁，清宁忙走过来给世子夫人见礼。世子夫人笑着说：“你是昌宁侯府沈家的姑娘？”清宁道：“小女昌宁侯府四女清宁。”
    自报了家门，安国公世子夫人笑着携了沈清宁的手：“走，带你去见见老夫人。这花厅里也有一群人等着见见你这个才女呢。”
    清宁矜持一笑，眼睛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清芷和清和，心里不禁得意。从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四姑娘是个才情横溢的女子。见清芷和清和脸色凝重的看着自己，觉得这姊妹两个是心生嫉妒，不禁又高兴了几分。
    见清宁跟着世子夫人去了，清和对清芷道：“姐姐，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来到花厅里，世子夫人带着清宁走到国公夫人跟前：“老夫人，人给你带来了。您看看，又是昌宁侯府的，今天侯府的姑娘可是出尽了风头。”
    这第二句话却是冲着李老太太说的。
    李老太太不置可否。她不喜欢整天读书写字的姑娘，觉得这是不干正事，加上清宁是柳姨娘的女儿，更是入不得她的眼。
    柳姨娘在旁边站着却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争气，亏自己平日里看她读书还百般不愿意。刚刚被曹国公府的二夫人那一顿讥讽也忘得差不多了。
    国公夫人笑道：“老姐姐教的好姑娘啊！怎么什么福气都摊到你身上了。好孩子，你把你的诗再念一遍给我们听听。”
    清宁垂了头，把诗又念了一遍。
    在座的夫人们大多不懂诗的好坏，但是都能听懂诗的意思。清宁念完诗，已经有一半夫人的笑止住了。国公夫人微微笑着听清宁念完诗，神色晦暗不明，也不开口说话。
    今天是国公府的牡丹宴，大家都在咏牡丹，偏偏清宁咏海棠，还传到国公夫人耳朵里。
    有那聪明的人闭嘴不言，等着看戏，有那凑热闹的，已经开始悄悄议论，最有趣的是还有几个夫人夸这诗写的好。
    柳姨娘已经禁不住了，忘了刚刚被斥责的事：“这孩子平日在家也喜欢写个诗啊词啊的，只是家里其他姑娘都不爱这个，没有什么切磋的机会。”
    说话夸自家姑娘，还不忘贬低其他姑娘。
    一个夫人开口笑道：“我怎么听这个意思，不像是说的牡丹？”
    清宁一笑，张嘴想要解释，清和进来了：“牡丹花雍容华贵，宁丫头觉得自己功底不够深厚，不知道如何咏颂，见这海棠花常伴牡丹旁，也花枝繁茂，心有所感，所以才咏了这海棠花。”
    清宁正在得意的时候，正准备向大家解释为何咏海棠，就被清和打断了，这个沈清和还自作主张给自己编排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咏海棠的理由，心里大为不悦。
    见已经有人点头表示认可清和的说法，清宁忙解释道：“姐姐此言差矣。”
    说了话又怯怯的看了清和一眼，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仿佛反驳了她怕她生气的样子。
    众人见此情形不禁议论纷纷。
    国公夫人本来听到清和的解释，心里舒坦了一些，刚要张嘴说句话，给清宁个奖赏，把这个事圆过去就完了，就听曹国公府的二夫人又开口了：“沈四姑娘有话说就是了，怎么还藏着掖着的，难道平日里沈家也这么对你。怪可怜见的，听到你二姐姐说话，连解释都不敢解释了。”
    清宁就等着有人张嘴呢，听到王二夫人的话，忙慌道：“没有，没有这回事。”
    这句话更是坐实了清宁在家不被长辈喜欢，还被姐姐欺压。
    清和见自己这个救场的反被污蔑，也就干脆不说话了，等着看看清宁还能说出什么来。
    又有一个夫人笑道：“姑娘倒是说说这首诗的意思啊！二姑娘不要拦着你妹妹说话。”
    清宁今天本就打扮的仙子一般，这会脸上带了淡淡的清愁，更是让人心疼：“我看那牡丹园里，这么多人都在赏牡丹，给它写诗，还有给她作画的，旁边的海棠开的正艳，却无人欣赏，不免显得落寞。我心内难过，仿佛……仿佛我自己都感受到了海棠花的忧伤。”
    那些欣赏沈清宁诗的少年们也在外面听到了清宁的话，都默默的想：原来才情卓绝的沈四姑娘在沈府的日子过的如此苦闷。如今看她的嫡姐又如此强势，连一句话都不让她说完，难怪能写出那么伤感的诗句。
    花厅里这会儿很安静，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在沈家几个人身上。
    很明显，沈四小姐这是借诗表达自己的委屈。一个言官夫人对宋氏道：“这清宁姑娘也是你的女儿，虽说不是你生的，可也不能委屈了她。”
    宋氏笑着看那个夫人：“李夫人怎么知道我对孩子不好？夫人看到我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李老太太虽说不是很通文墨，也大概知道其中的意思，心里暗骂清宁这个小蹄子在外面拆沈府的台，见那个言官夫人言之凿凿沈家虐待庶女，撇撇嘴道：“看来李夫人深谙这其中路数，我家孙女心思细，做了一首诗，就成了沈家虐待女儿。我说你们家那几个庶子怎么都夭折了！”
    “你……老夫人你说话太过分了！”那个言官夫人家里确实有庶子夭折，外头也传的沸沸扬扬，但是都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她高估了李老太太的涵养，也低估了风言风语的传播范围。
    “我家老太太说话直，夫人不要介意。”清和见言官夫人吃瘪，又笑嘻嘻的补了一刀：“我家柳姨娘如今就在这里，她胆子小，本来就把我五弟看的眼珠子似的，如今让她知道贵府庶子的遭遇，回去怕是得吓得病一场。”
    这是说侯府长房的庶子都活的好好的，没必要只针对一个庶女。
    言官夫人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多说一句，怕把自己做的事捅出来，只想赶紧回去给自家老爷吹吹枕边风，明天参沈松一笔。

 第63章 算计落空

    因为清宁的诗，就有些人误会沈家对清宁不好。有和宋氏交好的，就对着宋氏使眼色，意思是让她给大家解释一下。
    宋氏倒是不着急，只笑着道歉：“因为我家清宁丫头的诗，倒是让大家都跟着操心，这是我的不对。我家四丫头平日里就爱伤春悲秋的，也爱这些花花草草，所以也有不忍心海棠寂寞的意思。只是海棠就是海棠，永远比不过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清宁还想争辩，说牡丹有牡丹的好，海棠有海棠的意趣，清和却不容她再说下去了，因为国公夫人的脸已经沉下去了。
    “就是因为有像海棠、芍药这样各色各样的花衬托，才越发显得牡丹超凡脱俗、俊逸不凡。”清和接着宋氏的话道。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忙忙的开始夸赞牡丹。
    就有那嘴甜的妇人笑着说：“当今皇后娘娘就如同这艳冠群芳的牡丹，周围的花开的再艳，也不能夺走牡丹一分一毫的光彩。”
    国公夫人笑呵呵的听着大家的夸赞，刚刚沈清宁写诗咏海棠的不悦就被遮掩过去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宴！等吃了饭再去赏花。皇后娘娘前几天送来好几坛好酒，咱们都尝尝，看看喝了酒能不能写出诗来。”
    国公夫人发话了，这篇就算翻过去了。下人们开始摆酒席。
    夫人们陪着国公夫人在花厅吃，姑娘们就在花厅外面吃，男人们在隔壁院子摆酒。
    国公府的酒宴果然不凡，各色名菜鲜果一盘盘的端了上来。
    清和坐下之后却没心吃饭，她的眼睛全放在方晴和柳姨娘身上了。刚刚没有机会，如果要算计沈彦邦，这会儿是最好的机会。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女人要算计什么事情，她得让这些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果然，才吃了一会儿，方晴就借着更衣出去了，清和赶紧找柳姨娘，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清和心里一慌，忙站起来要跟出去。苏映雪拉住清和说：“妹妹去干什么？”
    清和道：“我有些事，马上就回来。”
    李蓁蓁站起来说：“我陪你去。”
    清和没有拒绝。上次清和和李蓁蓁一起救苏映雪，两个人因为有着共同的秘密，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还有一个原因，清和一直很清楚李蓁蓁住在沈家的目的，就是未来做自己的大嫂。所以她想带着李蓁蓁一起去，让她看看沈家自己的腌臜事。
    方晴很谨慎，走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后头有没有人跟着。
    清和和李蓁蓁不敢跟近，怕被她发现，好悬没跟丢了。
    方晴走到一个凉亭跟前就站住了脚。
    清和拉着李蓁蓁躲在灌木丛里。
    果然不出清和所料，柳姨娘从凉亭后头绕了过来。
    “没有人跟过来？”
    “没有，我一路都看着呢。”方晴不是很愿意和柳姨娘说话的样子。
    “方姑娘，别端大小姐的架子了，该你出马了，再墨迹宴席就撤了。拿着！”
    柳姨娘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方晴。
    方晴伸手接了，拿在手里反复看。
    “去，男宾门口那个穿桃红比甲，头上簪着玉兰花的，把这个给她，我都安排好了。”
    李蓁蓁看的心惊，这是要干什么？她知道方晴肯定有事，但是没有想到她和柳姨娘勾搭上了。而且看样子，这是要害人啊。
    “姨娘手伸的够长的，连安国公府都能安排上人。”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你别废话了，赶紧去。”柳姨娘一直催着方晴。
    “姨娘把路铺好就全身而退，这要是出什么事，倒霉的只有我一个呗！”方晴狐疑的看着柳姨娘。
    “怎么着，我的姑娘，你想让我干什么？把你送到他床上不成？这个得看姑娘你自己的本事。”
    李蓁蓁不知所云，清和却清楚，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必然是算计沈彦邦的。
    “姨娘好恶毒的心思！”方晴盯着柳姨娘：“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最后要我承担后果。”
    “你不恶毒，会过来见我？”柳姨娘反唇相讥。
    方晴转身就走，柳姨娘拉住她：“你走错了，男宾在那边！”
    方晴抽出柳姨娘手里抓着的衣角：“我不去了。”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枉费我花了这么久的心思！”柳姨娘见方晴反悔，有些急了。
    “姨娘让我爬表哥的床，是想让我们两个都把脸丢在国公府里？如果我真的干了这个事，我能名正言顺的嫁到沈家吗？我可不想像姨娘似的，一顶小轿抬进去，一辈子做个妾，为了个良妾沈府寻死觅活的。”
    “做妾怎么了？”柳姨娘听到方晴言语辱骂自己，就有些急了，又不敢大声说话：“恕我直言，姑娘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怕是连侯府的妾都不配做！”
    “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实话。姑娘今天觉得自己的美色吸引了不少人是不是？心里发飘了？的确，连国公夫人都因为你的美貌赏了你一个镯子。你别说，李蓁蓁还跟着你沾了个光。”
    李蓁蓁听到方晴说爬表哥的床时，就明白她们是算计的谁了，但是看清和很淡定的样子，心里还能忍住。这会儿听到柳姨娘说自己沾光得了一个镯子，觉得脸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难受。
    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下意识的看了清和一眼，见清和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人身上，才缓了一口气。
    柳姨娘还在说方晴：“姑娘再俊，大爷也没看过你一眼，如果不趁现在下手，就怕没有机会了。”
    方晴不为所动。她的确想过兵行险招，所以答应和柳姨娘合作。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柳姨娘是要毁了沈彦邦！她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她嫁给沈彦邦就是图他以后继承爵位，如果今天出来这种桃色事件，还怎么承爵。
    “姨娘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行！”柳姨娘快走几步拦住方晴：“你把药还给我！”
    既然方晴不动手，她柳氏就要出手了。
    “哈哈，给你，给你让你去害表哥？”
    方晴用手拨开柳姨娘，快步走了。
    柳姨娘也不敢狠追，气的直跺脚。她才反应过来被方晴这个死丫头算计了。方晴根本不愿意和她交易，又怕她算计沈彦邦，才假装配合把她的药骗走，让自己无计可施。
    李蓁蓁看着清和，眼神示意她：你不要咱出去戳穿她们吗？
    清和微微摇了摇头。

 第64章 风流多情陈大郎

    等到两个人走远了，清和和李蓁蓁走出来。李蓁蓁问清和：“你是早就知道这个事？”清和摇头：“我也是才知道。不过我猜到她们两个人会有幺蛾子。”
    “你为什么不把这个事捅出去呢？就这么把她俩放走了，她们可是想害人啊！现在怎么办，和老太太夫人说？”
    清和苦笑：“如果这个事捅出来，沈家的脸就丢光了。”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表……表哥？”
    想起来刚刚方晴一口一个表哥，李蓁蓁喊表哥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
    “不用了，柳姨娘手里没有药了，再说，她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个事，要不她也不会怂恿方晴去做。”
    两个人归座时，方晴已经回来了。方晴狐疑的看着沈清和二人回来。李蓁蓁没有和她对视，沈清和却是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方晴只觉得沈清和笑的让她发毛。
    沈清和却不打算饶过她：“我和蓁蓁表姐也去更衣，怎么没看到晴妹妹?”
    方晴忙道：“我看那一片花墙开的好，就去看了一眼。”
    方晴向来骄矜，如今是真的心虚了，所有才匆匆忙忙的编瞎话解释。
    宴会上再没有出其他幺蛾子。
    吃完饭，国公夫人带着贵妇们逛牡丹园，并给每个来的宾客发了一个红笺，来客可以把自己觉得最好看的牡丹写出来。到最后评选出一个牡丹之首。
    清和不愿意跟着这群夫人们逛，就和苏映雪自己逛。
    “……陈公子，这是我自己绣的帕子，请你收下。”
    逛着逛着，就听到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清和抬眼看，见花丛对面站着一男一女。女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柳眉杏眼，看起来是个清秀佳人。那个男子站在那里，面如冠玉，鼻如悬胆，身姿挺拔，清和一下子就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
    好一个俊俏儿郎，难怪能引得姑娘送帕子。
    “多谢孙小姐。”男子接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收好。“孙小姐对小生的情谊，小生铭记于心。”说着还拱手作了一个揖。
    孙小姐脸色一红，用帕子捂了脸跑走了。
    清和扭头想给苏映雪说这人长得好看，性子又风流，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就见苏映雪神色有些古怪。
    苏映雪拉着清和走的远了些，才说：“这个就是……就是……”说了两个就是，也没说出来是谁。
    清和马上明白过来了：“是鸿胪寺少卿陈大人的长子？”
    苏映雪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点看到未婚夫的羞意。
    也是，换成谁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还收女子给的信物，都笑不出来，更不要说害羞了。
    “清和，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什么？”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有年轻姑娘和他私相授受了。前几天在陈家老夫人的寿宴上，我也看到有姑娘给他送荷包，他没有拒绝。”
    和这次一样，也没有告诉那个姑娘自己已经有婚约在身。苏映雪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无力的坐在石凳上。
    “陈宗的确生的好。我原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多人夸他好样貌好文采，今天见到真人了。那映雪姐姐如今是怎么想的？”陈宗就是陈家大儿子的名字。看这个陈宗的表现不是良配，清和试探的问苏映雪。
    “清和，那天从你家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就在想，姐姐为什么会想出那么疯狂的害人手段？”
    清和叹了口气，毁人名节这个手段疯狂但是有效，今天柳姨娘和方晴不也准备这么做吗？
    “后来在陈家，我亲眼目睹他对那个姑娘的含情脉脉，今天又碰到了这个事，我就醒悟了。”
    苏映雪眼里盈盈有泪意：“他当初定然也是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过苏映月。苏映月做事的确极端，但是她做的越极端，越说明她很笃定自己能替我嫁过去，也越说明陈宗曾经明示暗示过对苏映月的情谊。”
    清和点点头，“他在别的姑娘面前不透露自己有婚约的事情，在苏映月这个知情人跟前，怕是还表露过自己被迫定亲的无奈和对苏映月有缘无分的感慨。”
    苏映雪身子微微一颤：“清和，我竟然没有你一个外人看的透。”
    沈清和安慰道：“旁观者清嘛，如果我也身在局中，怕是也不会这么快醒悟。姐姐考虑过这个事该怎么解决吗？”
    “我要和母亲说一下这个事，但是不知道母亲会怎么想。”
    是的，陈宗在大家眼中是良婿人选，苏夫人也不一定愿意放弃这么优秀的女婿。况且苏家和陈家两位夫人是手帕交，如果真的退了亲，两位夫人的关系怕就崩了。
    清和看着远处喜滋滋看花的清芷，心里开始发愁，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未来姐夫怎么样，自家姐姐性情乖顺老实又心无城府，如果未来姐夫和他哥哥是一样的脾气，那这门亲事不算是好亲事。
    “贤妃娘娘到！”
    两个人脸对脸发愁，就听到太监的喊声。
    二人忙站起来。
    贤妃娘娘的已经进了牡丹园。国公夫人忙迎过去，诚惶诚恐道：“娘娘怎么不通传一声，我们好迎驾！”
    贤妃年纪看起来不小，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并不算绝色，但是看起来很是亲和：“我想着你们正玩的起劲，何必因为迎我又单独出去一趟，怪麻烦的。”
    说着也不让众人行礼，只道：“你们玩你们的。皇后娘娘今天来不了，却也惦记这牡丹花，就派了我过来。若是在座有那擅丹青的，不若做几幅画，我带回去给娘娘看，岂不好？”
    众人纷纷道是。就有那丹青高手们跃跃欲试了。这次画的如果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怕是也能名扬一时。
    贤妃娘娘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虽说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言儿，你不是早就说想看牡丹了？你自去看。”
    众人一听，这就是养在贤妃身边的五皇子赵言了。
    赵言一笑：“我陪着母妃一起。”
    “你小孩子家家的，和我们看不到一处去，自己去。”贤妃慈爱的看着赵言，又吩咐太监宫女们紧跟着。
    这圆中众人知道这个少年是皇五子反应倒还不大，唯独柳姨娘听到了，先心砰砰跳了起来，这个就是姐姐生的皇子了！

 第65章 柳姨娘认亲

    赵言在牡丹园里信步走着，他对牡丹不感兴趣，但是为了皇后开心，为了贤妃的叮嘱，他得装作欣赏的样子。
    “见过五皇子！”
    皇子赏花，大家都识趣的避开，赵言没想到会有人过来。赵言看过去，对面站着一个妇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穿着打扮看起来又不像这里面的夫人那么华丽。
    “夫人是？”
    “五皇子不认识我也是有的，我是昌宁侯沈侯爷的侧室柳氏。”
    赵言一听，心里了然了。
    他养在贤妃身边，但是贤妃也不是不容人的，寻常也让赵言去柳贵嫔身边说话。
    柳贵嫔给赵言说过柳家的遭遇。赵言知道，这个就是母妃娘家那个给沈松做妾的妹子了。
    “原来是柳家姨母！”赵言笑着行了一个晚辈礼。
    柳姨娘心花怒放，她没想到姐姐的儿子长得这么仪表堂堂，还平易近人。
    “姨母如今可还好？”
    “好，只是想念你和你母亲。”
    赵言养从小在贤妃膝下，皇后是他正经的母亲，柳姨娘却张嘴就说柳贵嫔是他的母亲。赵言听柳姨娘口不择言，忙看了看跟着的宫人，生怕因为一句话影响了柳贵嫔。
    “贵嫔娘娘如今也好，柳家姨母如果想见她，可以递帖子给宫里，等待传话就行了。”
    柳姨娘见赵言如此说，喜不自胜，又扭头找沈清宁，却没有找到。
    赵言见她做事鲁莽，并不想和她多说，笑着解释道：“我也要给母后画一幅牡丹带回去，就先行一步了，姨母自便。”
    说着就走了，柳姨娘听到他说母后，知道这个母后是指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给赵言解释，赵言已经大步走远了。
    赵言回到贤妃身边之前，已经有宫人先行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贤妃。
    贤妃问道：“赏花赏的可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孩儿都看过了。孩儿看那一株魏紫开的最艳，花色浓艳饱满，花型端庄大方，很是喜欢，这才回来，想着给母后画一幅牡丹盛放图带回去。”
    “那自然是好的，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公府的牡丹，这孩子孝顺，就记住了。”
    贤妃娘娘笑着给旁边的国公夫人解释。
    国公夫人自然是高兴，命人拿了上好的宣纸、各式毛笔、颜料，笑呵呵道：“五皇子亲自画牡丹，我这园子也是蓬荜生辉了。”
    人群外头，柳姨娘找到了躲在一边的清宁，斥道：“姑娘真是不出头！那五皇子不是别人，是你亲表弟！你怎么不知道上去见个礼？”
    清宁稳稳的坐着，拿了把团扇轻轻摇着：“人家是皇亲国戚，我往人家跟前凑什么呢！再说了，您往他跟前凑了，可是认了您这个姨妈了？”
    “那当然，五皇子一直喊我姨母！你别坐着了，也去见见他。”
    清宁觉得柳姨娘蠢透了，在皇后的娘家，当着贤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和五皇子聊柳贵嫔。她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在皇后的娘家，牡丹花宴上，咏海棠……
    清宁没有动，“我等着别人来请我呢！”沈清宁自信自己写的那首诗会得到贤妃娘娘的青眼。
    又玩了半个时辰，贤妃看天色不早了，就让众位宾客把红笺上写了各自认为的牡丹花首，收了上来。
    众人见五皇子夸赞魏紫，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皮卡丘，所以红笺上都写了魏紫。
    贤妃娘娘又把众人画的牡丹图和咏牡丹的诗都看了一遍，选出前三甲，让宫人给三甲诗画作者都封了奖赏。
    诗作前三甲都是男人写的，并没有清宁的咏海棠。
    “贤妃娘娘评的不公呢！”一个清脆中带着撒娇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禁纳罕，寻声看过去，想着是谁这么娇蛮，竟敢反驳贤妃。
    一个妙曼的身影款款走来。少女头戴五彩镶碧玺金冠，一身华丽的衣裙。席间不少人都认识这个姑娘，安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唯一的女儿谢莹莹，平日里在宫里住的时间比在国公府的时间都多。
    谢莹莹这次也是从宫里来的，和贤妃一道来的国公府，回来之后并没有和贤妃一起来牡丹园，所以众人没有看到她。
    “莹莹，你说说我哪里评的不公？”贤妃也不生气，笑着问谢莹莹，显然二人很是相熟。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大家都在讨论一首诗，说是一个姑娘作的。既然大家口口相传，怎么这前三甲里面反而没有？莹莹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有如此才气，作的诗被这么多人喜欢。”
    “那你说说你听到的诗。”
    “垂珠吐蕊满庭芳， 含笑悄然伴君旁。 淡淡清愁点点泪， 和衣卧看月影徜。”
    谢莹莹轻轻的把沈清宁的诗念了出来。她每念一句，贤妃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安国公夫人心里暗骂谢莹莹添乱。她早就吩咐了下人，给贤妃诗的时候把沈清宁写的这一张抽了出来，本来事情就过去了，这个丫头又出来惹事。
    “这首诗是在座哪一位姑娘写的？”贤妃收敛心神，问道。
    沈清宁走出来行礼 又自报了家门。
    贤妃娘娘听到沈清宁这个名字，下意识的看了看五皇子：“言儿觉得这首诗怎么样？这前三甲可需要调一调？”
    “孩儿觉得母妃选的三首诗写的很好，至于这一首……”五皇子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措辞：“到底伤于小巧，不过沈四姑娘身为女子能有此作，已经不容易了。”
    “那就给沈四姑娘也封一个奖赏。”贤妃娘娘道。只给了奖赏，并没有把诗作带走，沈清宁有些失落。
    谢莹莹看到她的样子微微一笑。
    谢莹莹这次回来本想着在大家面前一展其才，没想到一回到家，发现一个叫沈清宁的姑娘脱颖而出。她哪里能容忍这个，这才借着贤妃娘娘和五皇子的嘴贬低了沈清宁，有了五皇子的话，沈清宁这个才女的名声就打不出去。
    贤妃一行没有在国公府待很久，选出诗作和画作就走了。
    众人送走贤妃，也纷纷告辞走了。
    沈府众人也随着回了沈家。
    到了沈家，老太太就让大家先去她的屋里。
    老太太虽说脾气不好，到底上了年纪，平时一直很收敛，大家都没有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见众人都进了屋，老太太指着沈清宁：“四丫头跪下！”

 第66章 老太太发飙

    一回到家，老太太就指着沈清宁让她跪下。家中的姑娘们见老太太发火，都跟着沈清宁一起跪下了。宋氏和韩氏也站在一边，不敢多言。
    “四丫头我问你，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跑到人家府里作诗去？是嫌我们沈家的脸丢的不够？”
    沈清宁心知回来必有这么一回，已经做好了准备：“回老太太，清宁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见园子里面也有不少小姐写诗作画，不禁有些技痒，就也胡乱写了一笔，没想到……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欣赏这首诗。”
    说着还拿眼睛看沈清和，明显是对当时清和帮她圆话不满。
    清宁的意思就是，那么多贵族世家的姑娘都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就因为我的诗写的好就要责罚我？
    老太太也听明白了沈清宁的意思，就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禁火冒三丈：“蠢货！蠢货！人家姑娘咏牡丹，借机颂圣，你咏海棠，这不是喧宾夺主吗？还是在安国公府里。”
    沈清宁一愣，这才恍然，难怪沈清和一开始就说那么古怪的话，说自己水平有限咏不了牡丹，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沈清宁心里不禁又多了一层怨怼：从来没有人嘱咐自己这个事，从老太太到宋氏再到沈清和，都没有人嘱咐自己哪怕一句话，如今又来埋怨自己，看自己的笑话。
    “二姐姐也不提醒我一句。”
    清和笑道：“我以为我提醒的很明显了。”谁让你笨呢？
    清宁不悦，正要反唇相讥，老太太怒道：“你不但不认错，还埋怨自己的姐姐，还有没有长幼尊卑！和你姨娘一样的秉性！”
    柳姨娘今天在这么多夫人太太面前插话，老太太觉得颜面尽失，只是她是老封君，不好直接骂儿子屋里的妾，怒气都出在沈清宁身上了。
    说着又骂沈清和：“你也是的，你一个做姐姐的，不时时提点妹妹，就任由她胡闹。”
    沈清和也不解释，低头认错：“是孙女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
    沈清芷见清和这么说，也忙道：“老太太不要责怪清和了，都是我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老太太要罚就罚我。”
    老太太看了看沈清芷：“你以为我不罚你？”
    “春杏，你把《女戒》拿出来！”春杏去拿书，宋氏想着给几个姑娘说句话，韩氏忙扯住了她的衣服，偷偷摇了摇头。老太太本来就偏激执拗，这个节骨眼上不要招惹她。
    “哎呦老太太，今天的赏花宴玩的怎么样啊？我来给您……”
    说话间，李氏拉着两个女儿乐滋滋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话戛然而止，拉着清柔姊妹转身就想往外走。
    虽然没能去赏花宴，李氏一点都不生气，哪次老太太觉得她受委屈了，都得给她点补偿，今天不知道又能得到什么好东西。
    “我差点忘了还有清柔和清慧！”老太太道：“赶紧进来，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李氏只得硬着头皮进来，心里暗骂门口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一声。
    进来之后，李氏才发现家里姑娘们跪了一地，两个嫂子也在一边站着，再看老太太脸上怒色正浓，就有些后悔这会儿往她跟前凑了。
    春杏拿了一沓纸出来，老太太指着这些纸对宋氏妯娌三个说：“你们到底不会教女儿，那我帮你们教。你们的姑奶奶如今不在京里，你们怕是忘了沈家的姑娘应该是什么样了。这些是当时婷丫头手写的《女戒》。春杏，你给姑娘们一人一份，让她们回去抄。”
    “也给清柔和清慧一份！”
    “老太太，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清柔她俩又没去，不该罚她俩！”虽说李氏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太太大发雷霆，但是她更心疼两个姑娘无辜受连累。
    “那不如这个家给你当？”老太太发起火来，对自己的内侄女也毫不留情。
    李氏不敢再反驳，只小声说：“清慧还小呢，不大会写字……”
    “那就你写！”
    盛怒中的老太太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清和差点笑出来。
    “每个人抄二十遍！回去。”老太太发泄完这股邪火，就觉得有些累了，靠在引枕上闭了眼养神。
    见老太太发话，大家都巴不得赶紧出去。几个姑娘忙站起来准备出去，就听得当啷一声。
    一个瓷瓶掉在地上，方晴下意识的去捂袖子。
    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春杏见方晴的样子，知道是方晴掉的，忙弯腰拾起瓷瓶，递给方晴。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方晴接过来瓶子，这个事也就过去了，大家都想赶紧离开老太太屋里，没有人会在意方晴掉了一个瓷瓶。
    偏偏方晴慌着的摆手道：“这个瓶子不是我的。”
    清和装作好奇道：“不是你的，我刚刚看到是从你袖中掉出来的啊？”说着接了春杏手里的瓶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丸药：“这是什么？晴妹妹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小年纪就吃药了？”
    说着话，清和把丸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招呼外间屋站着的玉簪：“你擅长药理，来看看这是什么药啊？”
    玉簪哪里懂药理，但是听清和这么多，忙过来要看看。
    清和的话很有诱导性，方晴已经忘了刚刚说瓶子不是自己的，这会儿满脑子想着怎么解释这个药，就胡乱编了一个借口，勉强一笑：“我平日里也不大吃，只心口不舒服了就吃一粒。”
    方晴这会儿急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
    “你看看，还说平日不吃，这会儿又不舒服了？”清和拿帕子给方晴擦了脸上的汗，直接把一丸药塞到了方晴嘴里，又给她递了一杯水：“赶紧喝了就好了。”
    “老太太，咱们给晴妹妹请个大夫？我看晴妹妹难受的厉害。”
    清和转头给老太太说了话，马上扭头回来，眼珠不错的看着方晴喝药。
    老太太点头，她虽然在气头上，方晴今天却实打实给她挣了面子的。
    “去把我常看的孙大夫请来！”

 第67章 方晴自保

    “老太太救我！”
    方晴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救我啊老太太，不能请大夫。”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了？赶紧起来！”
    春杏把方晴扶起来的时候，方晴已经是泪流满面。
    清和把丸药塞到方晴嘴里的时候，方晴还想着，自己先含在嘴里，一会儿吐出来就好了。
    方晴没想到那药入口即化，沈清和又递了水给她，她又不能当着一屋子人把药吐出来，只能咽下去，想着回屋之后就不出来了，等药劲过了就好了。哪想老太太答应了清和的要求，要给她请大夫。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大夫请来，请了大夫来，让大夫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吃了春药，以后还怎么活！
    方晴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跪下求老太太救命。
    “老太太，我要单独和您说个事。”
    老太太向来疼方晴，看她不像有病，倒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对众人说：“你们都先回去，别忘了拿着《女诫》，回头抄二十遍送过来！”
    清和恭敬的拿了《女诫》走出去，迎面碰上方李氏匆匆忙忙往老太太屋里来。
    “姑妈留步，里面不让进呢。 ”方李氏慌张道：“我听到说晴丫头不大舒服。”
    “她好着呢，姑妈不用着急。”
    清和笑着说完话就走了，留下方李氏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太太的屋子发呆。
    “清和你等等我！”
    李蓁蓁小跑着追到清和跟前：“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坐会儿？”
    “走。”
    清和知道李蓁蓁心里有很多疑惑，早晚要问自己的。
    一进屋，清和就让屋里的人都出去，把手里的《女诫》随手往桌上一扔，笑道倒了一杯茶给李蓁蓁：“姐姐请喝茶。”
    李蓁蓁接过水，指了指清和扔在桌上的《女诫》：“你就这么随便扔那了？”
    “不然呢？我把它供起来不成？”清和被李蓁蓁的话逗笑了。
    “你刚刚明明是恭恭敬敬拿回来的。”
    清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我没把姐姐当外人。”
    见李蓁蓁还是费解，清和只得解释道：“蓁娘姐姐，我认为像《女诫》这种东西，的确是要认真读几遍的。”
    见李蓁蓁认真的点头，清和失笑：“但是不是说让你一丝不苟照着这个书去做，而是要从书中摸透规律，了解世人对女子的这些苛刻的要求，然后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钻个空子啥的。”
    李蓁蓁没想到清和会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一时语塞。
    “我们身为女子已是不易，何苦用这些鬼东西束缚自己！”清和苦笑。
    “所以你才放纵清宁姑娘的行为，没有拦着她？”
    “她姨娘要把她嫁给她表哥，她不愿意，便想着能在赏花宴上一举成名，有机会躲开嫁给表哥的命运，这没有错。”
    “但是如果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就陷害别人满足自己的私欲，那就不对了。”这是指的方晴。
    “姐姐不赞成我说的？”见李蓁蓁失神的样子，清和逗她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得回去好好想想你说的话。”李蓁蓁忙解释。“我来是想……想……”李蓁蓁不知道怎么问。
    “想知道我刚刚是怎么偷出来的那瓶药？”
    李蓁蓁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知道怎么张嘴问，毕竟两个人不算亲近，却又有共同的秘密。
    “因为我并没有偷她的药。”
    “什么？”
    “是的，她的药应该还好好的在她身上装着呢。”清和浅笑：“这个瓷瓶是我扔在地上的。”
    “那她……”
    “心虚呗。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把这个事抖出来，如果我们给老太太说了了，她和柳氏有一百种理由推脱，说我们容不下她们，陷害她们。”
    李蓁蓁点头，老太太那么喜欢方晴，如果自己和清和站出来说方晴的打算，老太太只会觉得自己和清和是栽赃陷害。
    “所以你就想了这个方法诱导她？”
    “是啊，我把瓷瓶扔在地上，她就下意识觉得是自己丢的，别人看在眼里，她就是瓷瓶的主人。”
    所以春杏捡起瓷瓶就给方晴了。
    “她一紧张，下意识的否认这个药是自己的，我就顺势让玉簪看药是什么药，她怕露馅，就说是自己吃的药。”
    “所以接下去就顺理成章了，你步步紧逼，她溃不成军，钻到了死胡同里，不吃不行，吃了也不行，只能承认。”李蓁蓁接口道。
    “不错。”
    李蓁蓁心里诚服：“清和妹妹这主意妙啊，所以那个药到底是什么？”
    “是润喉糖霜，润喉清肺，入口即化，童叟无欺。”马车上一直备着的，晕车吃了也有用。
    “那清和妹妹能不能猜出来，她是怎么和老太太解释的？”
    “不外乎柳姨娘给她的，她不愿意为虎作伥罢了！”
    ……
    老太太院里。
    “……老太太，晴儿没有骗您，柳姨娘威胁我说如果不给大表哥下药，就把我娘赶出去，让我们母女流落街头。我假装答应了，只是我哪能真的给表哥吃，就把药收了起来，没想到掉出来了。”
    方晴痛哭流涕。
    “太放肆了，来人，把柳姨娘打杀了出去！”
    老太太气的手抖，颤颤巍巍的发号施令。
    “好孩子，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方晴行了礼就出来了。她知道老太太肯定无条件相信自己，因此不想和柳姨娘对峙。而且她怕这个药效发作在老太太这里出丑。
    “还不快去把那个贱人捆了来见我！让宋氏也过来，她怎么管的，屋里的人都这么放肆！”
    “老太太息怒，柳氏如今是良妾，不能随便打杀的，”春杏劝道，“而且，我听说这柳氏今天和五皇子说话了，五皇子喊她姨母。”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柳氏已经脱了贱籍，又有个贵嫔姐姐：“那就把她请来，我问问她怎么回事。”
    “是！”春杏答应着，出去喊了小丫头把柳姨娘叫来。
    方晴踉踉跄跄的从屋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从清和处回来的李蓁蓁。
    李蓁蓁笑道：“妹妹看来这会儿没事了，刚刚的样子真像是犯病了，这药果然好用。”
    方晴没心思和李蓁蓁说话，匆匆跑回房，关了房门，才舒了一口气，手不自觉的摸向袖口。

 第68章 柳姨娘反击

    方晴回屋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吓得一激灵：为什么身上还带着一个瓷瓶！
    慌手慌脚的拿出瓷瓶，方晴仔细看了一下，好像这个瓷瓶和那个掉出来的瓷瓶不大一样！是了，这个瓷瓶是青花，那个瓷瓶是彩绘的，根本不是一样的瓶子，自己被算计了！
    柳姨娘听说被叫去老太太屋里，以为老太太是要斥责自己乱说话，心里想着，如果老太太骂自己，就拿柳贵嫔和五皇子压一下老太太的气焰。
    一进门，一个茶盅就飞了出来，柳姨娘没躲开，盅子直接砸到了头上，又掉在地上。柳姨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拿手摸了摸，倒是没有流血。
    “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赶紧滚进来，我有话问你。”老太太气咻咻的骂道。
    仆妇看柳姨娘不动，在后面推了她一把，柳姨娘站立不稳，跪了下去，膝盖直直的磕到地上。
    “啊！”
    柳姨娘疼的蜷缩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
    “小娼妇，就跪这一下就受不住了？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
    柳姨娘缓缓地抬起头，刚刚被茶盅砸到的右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衬着她冷白扭曲的表情，仿佛恶鬼一般。
    老太太吓了一跳，这个柳姨娘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柳姨娘受伤了。”春杏悄悄在老太太跟前说道。
    老太太一看，柳姨娘裙下已经殷红了一片，心里不禁一突：“不会是……”
    柳姨娘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侧身坐在地上。春杏忙跑过去看，就见柳姨娘抱着膝盖蜷缩着，膝盖上全是血。
    原来是这柳姨娘跪下之后，膝盖直接跪在摔碎的瓷片上，这会儿那个瓷片还扎在膝盖上。
    “老太太，柳姨娘的膝盖被瓷片扎伤了。”
    听说是膝盖受伤，老太太心里松快了下来，但是看她难受的不行的样子，心里到底瘆得慌，又想着她是沈松的爱妾，还生了一个孙子，就吩咐冬枣：“把她扶起来，让她坐着说话。”
    “柳氏我问你，你做的事，我打死你也是应该的，如今受点伤就受不了了？”
    柳姨娘诧异，自己就在这些夫人说话的时候插了句话，就该被打死了？“妾如今也是老爷的侧夫人，说句话也罪不至死？”
    “还装蒜！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邦哥儿？你以为把他害了你就能上位？别装了，晴丫头都和我说了，这个事就是侯爷也保不了你！”
    老太太说着，把瓷瓶扔在柳姨娘跟前。
    柳姨娘恍然。方晴这个死丫头咬了自己一口！这个四丫头怎么到家了还会露馅，看来是拿自己出来顶缸了。
    柳姨娘脑子飞速的转动，想着怎么解释这个事，又瞥了一眼瓷瓶，心里一动，这个方晴，被人诈了。
    “老太太，妾不懂您说的意思，我并没有拿什么要给方晴。”
    “物证都摆在眼前了，还不承认吗？你竟然敢哄着我那晴姐儿给她表哥下……春……那种药！”
    春药两个字到底不好说出口，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到底亏得晴姐儿年纪虽小，却懂事心有成算，知道把药收起来，不然我那邦哥儿就被你害了！”
    柳姨娘拿起瓷瓶：“老太太如果看妾不顺眼，直接打杀了妾就完了，何苦又编造一个故事来排揎我！”
    “真真是冥顽不灵！”
    柳姨娘拔下瓷瓶的塞子，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一股清凉的香气。把一丸药倒在手中，柳姨娘更确定了，这就是一颗糖嘛！
    老太太见柳姨娘把药丸扔进嘴里，不禁恼道：“柳氏你要脸不要！这种东西就随便吃进去！”
    “老太太您是逗我玩的吗？这不是润喉糖丸吗，您没有吃过，您尝尝！”
    柳氏说着要起身给老太太递过去，一动就觉得膝盖钻心的疼，又坐了下来，给冬枣道：“你给老太太送过去让老太太尝尝！老太太你可冤枉妾身了，妾深宅女子，去哪里倒腾那种东西啊！”
    冬枣当真把瓷瓶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嫌恶的避开：“放到一边去，把吴妈喊来！”
    吴妈是沈府的下人，曾经当过医婆的。
    吴妈来的很快，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屋里还有血腥味，一打眼，柳姨娘身上还有血迹，再往上看，脸也是肿着的，这会儿已经发青了。
    “老太太！”
    “你看看这瓶子里面装的什么？”老太太指了指桌上的瓷瓶。
    奇了怪了，柳姨娘看起来伤的不轻，老太太不让自己给柳姨娘看伤，竟然先让自己看一个破瓶子。
    吴妈打开瓶子闻了闻，又倒出来一丸药，用指甲刮下来一点放到舌尖。
    “回老太太，这药是润喉的，里面有薄荷、冰片、罗汉果、陈皮、丁香……”
    “行了我知道了。”老太太打断吴妈报药名的举动，又沉思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头绪。如果柳姨娘没有问题，那就是方晴了。老太太心里觉得不大舒坦，也不说话。
    柳姨娘见如此，知道自己暂时避过一劫，心里放松之下，脸上和膝盖的疼痛又传到了脑子里。
    “哎呦~”
    柳姨娘呻吟出声，老太太的神思才被牵引回来。
    “吴妈，你给柳姨娘看看，她刚刚在我屋里不慎摔着了。”
    好家伙，摔着还能把脸摔肿啊！吴妈边腹诽，边过来给柳姨娘查看伤口。
    拿了剪刀把膝盖旁边的衣服减掉漏出伤口，吴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块细长的瓷片已经深深插到了柳姨娘的膝盖窝里。
    吴妈尝试着拔了一下瓷片，完全拔不动，忙道：“回老太太，柳姨娘的伤口很深，而且扎的位置是在骨头缝里，还是得请专门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才是。”
    “怎么这么麻烦！”老太太嘴上不耐烦，心里却有些发突，这柳姨娘被冤枉就罢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怎么给沈松交代。
    “老大媳妇呢？刚刚不是让她也过来，怎么没来？让她去请大夫，找个春凳，把柳姨娘抬回去！”

 第69章 落下残疾

    柳姨娘被抬回了自己住的跨院。宋氏请了两个大夫，第一个来了说看不了就走了，又请了一个过来，找个大夫艺高人胆大，说可以把瓷片拔出来，但是可能以后走路会有影响。也就是说，柳姨娘以后有可能就残疾了。
    柳姨娘受不了，嚷着要再换个大夫，不让这个大夫看了。宋氏见她执意不肯，就把大夫打发走了，连她脸上的伤也没让大夫管，自己也撂下不管了。
    柳姨娘苦苦撑到晚上沈松回来。
    沈松见到柳姨娘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今天没有去赏花宴，以为柳姨娘在赏花宴上被欺负了。
    柳姨娘哭着把老太太找她、冤枉她的事说了。又把盖在腿上的布掀开给沈松看。
    沈松大骇，伤的如此严重，柳姨娘身娇肉贵，如何承受的住！
    一边埋怨宋氏撒手不管，一边忙忙的让小厮去请大夫。
    过了半个时辰，小厮带了一个大夫过来，说有一个擅外科的大夫说傍晚时分来过来，病人不愿意让他诊治，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来。
    让这个大夫给看了病，大夫也是说受伤的位置刁钻，不敢诊治，提了药箱就走了。
    沈松又差人出去请大夫，熬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请来。
    有的大夫一听病情就不肯来，有的是嫌晚不出诊。
    沈松急的不行，亲自骑了马出去请大夫。
    幸亏如今没有宵禁，不然这柳姨娘得强撑一个晚上。
    最后花了不少银子，沈松一个侯爷给赔着笑脸，把那个之前被柳姨娘拒绝的大夫请来了。
    大夫看了看，说耽误的太久了，怕是愈后更不好了。
    柳姨娘还嚷着要请太医，说宋氏曾经给三房那个没了的哥儿请过太医。沈松替她拍了板：“还请大夫给她把瓷片拔出来！”再耽误下去腿就废了。
    不知道是大夫心有怨怼还是伤的确实不好，柳姨娘很是疼的受不了，叫了好一阵子。
    方晴和柳姨娘害人的事情告一段落，老太太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方晴老老实实在屋里待了一个月，写了三十篇女戒。
    柳姨娘的腿伤慢慢的好了，只是还是不能走路。还一直让宋氏往宫里递折子，给她请一个太医再看看。
    宋氏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三十天，能看出来什么啊！本来就因为治病折腾的人仰马翻了，还不消停的。”也不管她。
    柳姨娘又给沈松闹着给姐姐柳贵嫔递折子，沈松无奈，“你也不是诰命，递了柳贵嫔也收不到。”
    病痛之下，柳姨娘又大骂沈清宁没有良心，自己姨娘床都起不来，她也不来服侍一二。
    清宁因为在赏花宴大出风头，如今也没有别的心思，一心琢磨着写诗，柳姨娘受伤这么久，也就刚开始往她跟前站了站，后面就是点个卯就回去看书了，柳姨娘天天在屋里骂她白眼狼，她也不生气，只道：“我一出现姨娘就生气，我不过去才是尽孝。”
    沈家难得的消停了一个月，清和见方晴和柳姨娘暂时作不了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每天在自己院里待着，享受着难得清静的时光。
    进了五月，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清和就趁着早晨凉快，在花园的树荫下看书绣花，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很快，清和就迎来了自己十四岁的生日，也迎来了沈家姑奶奶省亲归宁的消息。
    清和马上十四岁，宋氏把她叫到屋里。这些年清和在外，没有人记得给她过生日，宋氏心疼女儿，想着给她过个大生日。
    “我知道母亲心疼我，不过我能陪在母亲身边就很知足了，生日不要再折腾了，又不是整生日。”清和犹豫了一下：“再说了，过两个月就是老太太的生日，我也应该避着点才是。”
    “你不用管这么多，我给你操持，老太太那里，只要不超过她去就行。你的生日和她挨得近，也没有因为她每回生日都不过的道理。”
    娘俩说话间，就有仆妇进来报说柳姨娘的嫂子来探望。宋氏不甚在意：“直接把她领到跨院去。”
    往常柳嫂子来，柳姨娘都要迎出来。这次丫鬟直接把柳嫂子带到柳姨娘的卧房了。
    柳嫂子心里不悦，她好歹也是官夫人，有品级的，宋氏托大不见自己就罢了，这个小姑子也不肯出来。
    柳嫂子进了屋，见柳姨娘坐在床上，问道：“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还躺着？”
    柳姨娘叹气道：“我的腿伤到了，如今也使不上力气，不能下床。”
    柳嫂子咋一听说唬了一跳，但见柳姨娘气色倒好，就松了一口气：“我这是来了，才知道你受伤了，你怎么不给你哥哥和我说一声呢？伤了多久了，竟然还不能动？”
    柳姨娘向来争强好胜，这几天脸上的青肿才消下去，怎么肯给别人说啊。
    也不敢把自己买药被方晴咬出来的事给柳嫂子说，只说老太太不喜她，她摔了一跤，跪在碎瓷片上。
    “哎哟，我听着都疼，难怪这么久都不好。”柳嫂子咋舌。
    “如今大哥和姐姐可有联系？”
    “你哥哥的官职低，哪里能联系的上，除非娘娘联系咱们。妹妹可是有什么事？”柳嫂子问道。
    “我想让姐姐给我请一个擅长骨科的疡医，我不相信我的腿会落下残疾。嫂子，我当年就是靠着我的腿挣出来的这个前程，我的腿不能毁。”
    柳姨娘说着就有些泪意，柳嫂子忙道：“你放心，我回去给你哥哥说，让他给你想办法，只是他们沈家也太埋汰人了，好好的人这么被折磨。”
    柳姨娘不愿意听柳嫂子说这个，就问道：“嫂子今天来……”
    “哎呀你看，我把正事忘了。我今天来是和你商量两个孩子的亲事呢。你看，是不是应该请个媒人，咱们先把事情定下来？”
    柳元夫妇虽然没有资格去赏花宴，但是也听说了清宁在宴会上一首诗惊艳全场的事。
    柳少维本就是文人，听说表妹擅诗，心里更是欢喜。柳元夫妇也怕清宁如今有更好的人家惦记，就商量着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先定下来。

 第70章 魔怔

    柳嫂子深怕夜长梦多，想着赶紧把儿子和清宁的亲事定下来，可是柳姨娘如今哪有心思考虑这个？
    “嫂子，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见人？定亲的事，怎么也得等我的腿伤好了。”
    柳嫂子心想，你的腿要是好不了，你还不让孩子成亲了不成？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说：“那我先找好媒人，等你好了，咱们就选个日子把亲事定了。”
    姑嫂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柳嫂子见柳姨娘情绪不高，知道她是在病中，也不怪她，又安慰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出了跨院，柳嫂子就见清宁站在那里。
    “舅妈！”
    “你这孩子，刚刚我过来你怎么不进去，倒是在这里站着！”
    清宁一笑：“我知道舅妈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不同意，还请舅妈不要再考虑这个事了。”
    柳嫂子一愣：“宁丫头，你说什么？不同意什么？”
    “我是说我不会嫁到你们柳家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柳嫂子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嫁给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小辈做不了自己的主。再说了，柳家怎么了，就这么让你看不上？”
    柳嫂子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辈计较，但是沈清宁的话真的让她受不了。
    “舅妈，其实论起来，我这声舅妈都喊的不对，我家太太没有哥哥兄弟。我如今也是正经的侯府姑娘，要说做主，也该父亲母亲和，再不济还有老太太，怎么也轮不到姨娘做主。”
    被一个小辈把话说到脸上，柳嫂子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幸亏这旁边没人，否则她回去就得找根绳子吊死去。
    “宁丫头，不疯魔了？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柳嫂子还试图把清宁的变化往鬼神上头靠。
    清宁自然变了。上次来的时候，清宁是家里的透明人，连自己姨娘都不喜欢的庶女。
    如今的清宁是能写出惊艳诗句的才女，连五皇子都夸赞过、贤妃娘娘都给了给了封赏的。
    柳嫂子被送出门坐上车，心里还在嘀咕：“这个孩子魔怔了不成？”
    回来柳家，把沈家的事都说了，柳元听完柳嫂子的话，沉默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就说清宁今夕不比往日，得赶紧把这个事定下来，谁想你妹子又伤了腿！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着？”
    柳元这才叹了口气：“唉！要不这个亲事就作罢了！”
    “那怎么成！”柳嫂子虽说在沈府被自家外甥女连削带打，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婚事：“咱家目前的情况，上哪再去找清宁这种条件的人家？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两年我一直操心这个事，但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连那八品小官的庶女都不愿意嫁到咱家来。”
    柳嫂子说着，就委屈的哭了：“我今天被清宁那个丫头这么落面子，你以为我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不是为了咱家少维！”
    “那沈家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愿意和侯府联姻，可是人家瞧不上咱们！”
    “不是侯府瞧不上，是清宁那个死丫头心高！哼，她以为自己挣出个名堂了，就能高嫁了？和你妹妹一个德行，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有话好好说，说如眉干什么！”柳元的脾气也上来了。
    柳嫂子心里万分委屈：“我嫁到柳家以来，难道做的不好么？婆母没得早，我把小姑子当亲闺女养。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子都在流放路上没了，我跟着你受了这么多年苦，我说过什么没有？”
    柳元见她又开始翻旧账，就有些不耐烦：“如今不是好了？日子越来越好过，你哭什么？”
    “日子好了？我那可怜的孩儿能活过来？还是咱们能搬个新家？”
    柳嫂子指了指墙角洇出的水渍：“咱家连修房顶的钱都拿不出来！”
    见柳元又不作声了，柳嫂子气不打一处来：“我委屈求全，就是想着给我唯一的孩子找个好岳家，以后能有个助益……”
    柳嫂子说着说着就止住，柳少维脸色凝重的站在外头，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赶紧来屋里，外头不热么？”
    “表妹不愿意这门婚事，是不是？”柳少维怔怔的看着母亲。
    “没有，没有不愿意，只是你姑妈腿受伤了，暂时没法议亲。”
    “我都听到了。”
    柳少维失落的坐在椅子上，浑身瘫软。
    “我的儿，你不用担心，娘想办法，啊！”
    柳嫂子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深悔自己口不择言，又恨沈清宁绝情冷血。
    “你也说句话啊！”柳嫂子瞪着柳元。
    “少维你来，你今天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事，明天告诉我。”
    柳元想了想，决定直接给柳少维说：“如果你还是想要娶清宁，那为父就给你再争取一下，至于能不能争取到，我觉得把握还是很大的。”
    “如果，”柳元顿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是非她不可，咱们就放弃。如今我们柳家……”
    柳少维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父亲。
    “如今咱们家的确是家道中落，难怪清宁看不上。你刚刚应该也听到了，她对你母亲的态度，就算是你把她娶回来，她能心甘情愿的和你过日子吗？若是成了一对怨偶，反倒不美。接亲本是结两姓之好……”
    “老爷，你别说了！”
    柳嫂子发现柳少维神情有些不对，忙打断柳元。
    柳少维本就是在流放地出生的，柳嫂子那时候身体不好，又经历丧子之痛，生了柳少维就没有奶水。
    柳少维本就体弱，又没有母乳吃，身体一直孱弱，好在也养大了，生的也聪明。
    柳嫂子看柳少维眼神有些直愣愣的，不大对劲，喊他也不应，忙推了推他。这回倒是有反应了，柳少维抬头看了看柳嫂子，眼睛里面没有神采，也没有内容。
    “维哥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柳元试探的问了一句，柳少维还是毫无反应。
    “可了不得了！”

 第71章 姑奶奶归宁

    见柳少维魔怔的样子，柳嫂子手足无措，只知道哭了：“维哥儿你怎么了，我的命根子啊，你可不能有事，我的梦怎么这么苦啊……”
    柳元也有些慌：“你先看着他，我去请了大夫来。”
    匆匆忙忙请了大夫回来，大夫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说可能是暂时迷了心窍，给开了两副汤药。
    把药喝了，柳少维好像对柳元夫妇的话有了些反应，柳嫂子哄着他去休息了。
    “老爷，你看现在的情况……”
    柳元原本想着清宁如此狂傲，又觉得自己妻子在沈府受了侮辱，这个亲不结也就罢了，免得结了仇，可是看儿子现在的样子，他应该很中意沈清宁。
    “我想想办法。”
    “老爷，我也不喜欢那个孩子，可是为了咱家维哥儿，我什么都能忍。大不了等她嫁过来……”
    “你莫急，先看看明天维哥儿醒了怎么样！”
    沈清宁自然不知道柳府出了这种事，她只是想着自己说话难听一点，换成谁也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
    等到柳家打消了念头，凭着自己打出去的名声，不愁没有人上门提亲。
    说句难听一点的话，随便来个人也比柳家强。
    清和的生日还没有到，沈家的大姑奶奶就来了。
    沈家大姑奶奶沈兰，比沈松略小几岁，因着冯家长辈都没有了，沈兰不用侍奉公婆，如今跟着丈夫冯中兴在清平州任职。冯高在清平任了三年知州，今年任期已满，该回京述职了。
    沈兰先丈夫一步回京，也是有给丈夫提前铺铺路的意思。
    老太太自从听说女儿要回来的消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稳。推测着时间快要到家了，就一天三遍的差人去城外守着。
    这天一早，沈兰一行人进了城。
    “娘亲娘亲，你看看，那个风车是彩色的，还闪闪发光呢！”
    说话的是沈兰的小女儿冯，才五岁，来到京城看到什么都稀罕。
    沈兰有些心酸，自家孩子都五岁了，却在清平陪了自己三年，京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看不到。搂住女儿，“好孩子，等到了外祖家，我让人出来给你买。”
    说着话，示意身边的丫鬟把马车的帘子拉好。
    如今在京城不比在外头，一举一动都得得体，不然惹人笑话。
    说话间，一个风车从窗口递了进来，和风车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包热腾腾的糖糕。
    “哥哥！哥哥你真好！”
    小丫头一看就知道是哥哥给自己买的。车外，骑着马的冯着笑道：“你这丫头，聪明劲都用在嘴上了。”
    “敢问车上的可是沈家大姑奶奶？”
    冯着忙命车夫停了车，自己也勒了马。
    “正是，你是？”
    “我是昌宁侯沈家的，奉命在这里迎着咱家姑奶奶呢。”
    这人说着话，又命一个腿脚快的先行一步去沈家报信，这人则陪着冯家的车马一路回去。
    老太太听说女儿已经进城了，马上就要到家了，忙不迭的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去接着。
    春杏劝道：“老太太不如就在屋里等着？入去了到让大姑奶奶心里不忍。”
    “我都三年没见那孩子了！”
    老太太叹气：“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我统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在家里守着我。”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去通知家里的夫人姑娘们，就说大姑奶奶要回来了，让他们都上我屋里来！”
    冬枣奉命出去了，老太太被春杏劝着，好说歹说算是没有出去，只是坐着也坐不踏实，一会儿就派个婆子出去看看去。
    “母亲，不孝女儿回来了！”
    沈兰一进院门，就跪在地上磕了头，喊道。
    跟着的众人也都忙忙的跪下。
    老太太在屋里听到，忙忙的走出来，把沈兰搀扶起来：“你看看你，怎么在这里就跪下来了，我的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
    一众仆妇也不觉心酸，跟着偷偷抹眼泪。
    她们家也大都在京里，跟着沈兰在外头待了这么久，也是想家的很。
    “老太太、姑奶奶，咱们屋里说话。”
    众人劝着，母女俩才收了泪，携手进了屋。
    等到老太太坐下来，沈兰才招呼几个孩子：“你们都过来，见过外祖母。”
    就见三个孩子上前来要跪下。
    老太太忙命人扶住：“好孩子，刚刚已经跪过了，何必这么多礼。”
    两个大的老太太都知道，一个是沈兰的儿子冯着，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也算是清俊，女儿不是沈兰生的，叫冯芹，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倒是出色。
    最小的就是冯薇了，沈兰的小女儿，如今才五岁，玉雪可爱的。
    “这就是薇丫头吗？上次见得时候还在襁褓里呢，这就这么大了。”
    老太太说着，心里又觉得酸楚。
    “外祖母，你见过我？可是我不记得见过你。”冯薇听到老太太说话，不禁好奇道。
    一句话把整个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老太太那股难受劲儿都被冲散了，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你这丫头！那时候你还不记事呢，就那么一丁点，自然不记得见过你外祖。”沈兰也觉得好笑。
    “把孩子抱到我跟前来！”
    春杏笑着把冯薇抱到老太太旁边，老太太搂着她逗弄：“那我当时还抱过你呢，你把我一条上好的裙子尿了，你记得不？”
    冯薇小脸一红：“外祖母是坏人，薇薇没有尿过床，更没有尿您身上过！”
    “哈哈哈哈！”
    老太太被逗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小时候，你母亲带着你在我这里住了好久呢，我能不知道？”
    “母亲，这孩子别看小，属她脸皮薄。”
    老太太又问冯着：“好孩子，如今书读的怎么样了？”
    冯着忙恭敬道：“已经准备参加考试了。”
    老太太点点头：“你二表哥如今不在家，不然你们两个探讨学问倒是很好。如今外书房那边他那屋子倒是空着，你去那边读书就好。”
    冯着忙答应了。
    老太太又看冯芹：“芹姐儿也大了。”
    冯芹是冯中兴的姬妾所生，一般沈兰不大带着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才带回来了。

 第72章 晴姑娘的魅力

    “哥哥嫂子弟弟弟妹他们都不在家吗？”
    沈兰见老太太屋里就他们几个，不禁好奇道。
    “我派人去喊她们去了，这会儿也该过来了。”
    “这不就来了！”
    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自打沈柏出去寻医问药的不着家，秋姨娘送沈彦成回祖坟，李氏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很舒心，连声调都比往常欢快些。
    沈兰见李氏自己走了进来，不禁皱眉：“怎么就你自己，沈柏和孩子呢？”
    因为宋氏给沈彦成请太医证明李氏的清白，李氏对大房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清柔姊妹在清和丫头那里呢，我已经着人喊去了，至于我家三老爷，姐姐你也是知道的，哪天着过家啊！”
    沈兰虽说和李氏是表姊妹，两个人却不大对付，沈兰听李氏这么说自己弟弟，微不可闻的啧了一声。
    “妹妹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们也好去迎一迎！”
    说话间，宋氏带着几个姑娘进来了。清芷、清和、清慧、清柔，还有李蓁蓁，以及不情不愿被李蓁蓁拉来的方晴。
    方晴本来这段时间都猫在老太太后院自己屋里，今天姑奶奶回家省亲她都没打算露面，李蓁蓁劝她：“咱们住在亲戚家，姑奶奶回来，咱们去站一站，才是做亲戚的本分。”才把她拉了来。
    宋氏带着几个姑娘一进来，屋里瞬间旖旎生香。
    老太太撇了撇嘴。可真会说话，如今人都到家这么久了，不是自己遣人去喊她们，她们还不肯来，现在只埋怨沈兰不肯提前说。
    沈兰倒是不生气，忙站起来道：“嫂子来了，我还说要去看看嫂子呢！”
    说着看着宋氏身后的女孩儿：“哎哟咱家怎么这么多姑娘！我是眼花了吗”
    清芷带着妹妹过来给沈兰见礼，沈兰喜欢的不行：“哎哟，前几年还都是小孩子呢，现在就都成了大姑娘了。”
    宋氏笑道：“看着都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皮。我看着哥儿也大了，这个是……”
    宋氏没见过冯芹。冯芹忙过来见礼，口呼舅母。
    “是芹姐儿，我忘了给嫂子说了。”
    宋氏点头，又笑着说冯薇长大了，众人这才都落座。
    “二弟妹呢？”沈兰没有看到韩氏，不禁好奇。
    “她啊，去庄子里陪老二去了，老二你也知道，身子骨一直不结实。”
    老太太不甚喜欢二房。
    沈兰将目光落在几个姑娘身上。
    “哪个是二丫头啊，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清和笑着站出来：“姑妈好！”
    “好，好！”沈兰喜不自胜的看着清和，只见清和生的玉貌花容，乌发皓齿，玉肌冰骨，风姿绰约，心里很是欢喜。“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我都没大见过你。赶紧给姑娘们拿礼物。”
    沈兰说着，扭头看冯着，冯着直直的盯着一个姑娘，已经是呆了。
    沈兰不禁心里不悦：“着哥儿，你先去前头书房看，马上就要下场了，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冯着这才收回目光，和众人告辞后，又依依不舍的看了那姑娘一眼，才离开。
    沈兰笑道：“咱们自家的姑娘我都要不认识了。”
    说着拿眼睛看方晴，就是整个小丫头，让自己儿子拔不开眼睛。
    李氏忙道：“竟然忘了说。这个是我大哥家的女儿蓁蓁，那个是我姐姐的孩子，方晴。”
    两个姑娘忙又屈膝行礼。
    “母亲，还是您，心疼娘家孩子，都接到咱家来了。”
    沈兰的话一出来，李氏就先不高兴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嫌李家人都来沈家了呗，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管的倒是宽。
    “老太太也是愿意年轻女孩儿在跟前陪着。”李氏道，是你母亲愿意我们李家人在跟前的。
    沈兰懒得和她再多说话，见下人捧着礼物过来，忙笑着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给老太太看：“前年那会儿，有一个客商去拜访我家老爷，送了一匣子金刚石，说是能做首饰。”
    “金刚石？”
    “是啊，我就看这石头，透明的，也不怎么好看。人家客商说啊，这东西得打磨一下，镶了才好看。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会做这个的匠人，没想到啊，这石头打磨出来还挺好看。”
    沈兰说完，就把里面的首饰给众人看：“我又找了些红宝石和碧玺，镶了些首饰，还挺俊的，你们看看！”
    “别看着金刚石在屋里不显，在太阳底下可好看了。”
    “你们姊妹都挑一件。”
    清和看了看盒子里面，应该是算是一整套首饰。
    一对金镶红宝石环绕一圈金刚石梅花式样的金簪，虽然小巧，却胜在精致；一支喜鹊登梅的钗，坠了一串流苏，光流苏上的红宝石就很大颗；一把镶满了贝母、螺钿和碧玺的发梳，看材质应该是紫檀的；一个象牙珠子和蜜蜡串在一起的手串；一对红宝石步摇，一对珠花，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子，外加一对玉镯。
    “我也没想到咱家姑娘这么多，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你们姊妹挑着玩。”
    说着话，沈兰把盒子交给春杏，让姊妹们挨个挑选。
    春杏把盒子端到清芷跟前，清芷忙推辞道：“先让妹妹们选。”
    宋氏心疼这个女儿事事谦让，每次都不肯先来：“你是长姐，理应你先挑选，没有事事谦让妹妹的道理。选一个出来，只管谢你姑妈就是了。”
    沈兰也笑：“你只管挑就是了。”
    清芷只得硬着头皮，看了看盒子里面，随便指了指那对耳坠子：“那就这对耳坠！”说着取出来，又谢了沈兰。
    说完就笑着看清和。
    清和也在心里有了成算，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手串好看。”说着就拿了带在手上：“姑妈看好不好看？”
    沈兰勉强一笑：“好看的，只是姑娘家都喜欢闪闪亮的东西，这个手串当姑妈送给你，你再挑一个首饰？”
    “这一个就尽够了，谢谢姑妈！”清和笑着道谢。“给三妹妹挑！”

 第73章 姑太太的苦水

    清柔选了那对金簪，小巧漂亮不说，还有那么大的宝石，拿了金簪，又觉得自己选的太贵重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就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清宁：“清慧还小，也戴不了首饰，我帮她做主拿了这个珠花了？”
    对清柔这种越过自己帮妹妹做主的行为，清宁很是不满，尽管她的确看不上那对珠花。
    “姐姐拿就是了。”你都拿了，还跟我说什么呢，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氏见清宁不高兴，心里暗骂她小心眼，自家姑娘选了最不值钱的物件她还矫情的不愿意，就冲着清柔嚷道：“别这么没大没小的，把珠花放回去，等你四妹妹挑完了再给清慧挑。”
    “好好的又折腾什么！都挑出来了放回去谁还好意思选不成！”老太太不高兴了。她也看得出来，沈兰带来的这一盒子首饰都价值不菲。本来女儿回来老太太心情很好，又给姑娘们带了礼物，没想到李氏这个作精还要闹。
    清柔听到老太太拍了板，又把珠花拿回来簪在清慧头上，这样她的首饰贵重些，清慧的不值钱，大家就说不出什么了。
    清慧虽然年纪小，也能看出个眉眼高低，知道自己被姐姐算计了，摸了摸头上的珠花，趁着没人翻了姐姐一个白眼。
    清柔忙安抚的拍了拍清慧，眨眨眼 意思是不要闹，回去再说。
    清柔姊妹都小动作李氏都看在眼里，她被自己闺女气的头疼，干脆扭过头去不看了。
    清宁见盒子里面的首饰不多了，就顺手拿了那把发梳。这发梳虽是木制，但是做工精细，又镶了宝石，光工艺就值不少银子，显得自己不贪心，实际上还不吃亏。
    春杏把盒子拿到李蓁蓁跟前。李蓁蓁想着就剩自己和方晴了，先拿倒是不好，就邀请方晴道：“晴妹妹觉得拿哪个好？”
    方晴一笑，她自然觉得那个钗漂亮，可是沈家几个姑娘都没拿，自己也不好拿的。就指了指那对步摇：“不如咱们姊妹一人一支步摇？”
    李蓁蓁点头，拿了步摇出来。众姊妹又谢了沈兰。
    沈兰看了看盒子就剩下那个喜鹊登梅的钗，还有一对玉镯，就捧给老太太：“母亲别嫌弃是孩子们挑剩的。”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我老天拔地的，有个戴的就不错了，戴多了人家倒说我老不羞！不用孩子剩下的，还跟她们抢着戴不成？”
    大家又哄着老太太说：“您可不老，哪里的话！”
    沈兰忙有和宋氏妯娌说：“给嫂子弟妹的礼儿我直接送到屋里了，现在就不拿出来了。”
    宋氏就笑道：“自家妹妹，何必这么客气。”
    老太太见女儿脸上有倦意，就道：“好了，都是自家骨肉，不用这么客套，你的院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这几天知道你要来，又重新打扫了一遍，被褥也都是全新的，晒过了都，你先回去洗漱休息，咱们待会儿再说话。”
    宋氏就笑着站起来：“那咱们也先回去，让老太太和姑奶奶说说体己话。”
    宋氏和李氏带着姑娘们出去，沈兰就让仆妇带着两个女儿先回去休息，自己在这里和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拉着引枕过来给沈兰：“屋里没人了，你歪着就行。”
    沈兰这才松快下来，靠着引枕歪着身子和老太太说话。
    “你这次回来事不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还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没少破费？”
    自然是没少花钱，光打那一盒子首饰就花了不止千两。沈兰点头道：“三年没回来，这也是我这个女儿应该做的。还有就是除了来看您，正经还有三件事要办呢。”
    老太太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家里事情多，又都赶到一起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冯着找个书院读书。他马上就要考试了，在清平那边，连个像样的先生都没有。”
    老太太安慰女儿：“这个你不用担心，离哥儿当时读书的书院就不错，叫什么来？老大回来我跟他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进去。”
    沈兰一听这个，心里不禁一喜，这个事是她最担心的事，听说京城的书院不大好进去，就算是托关系都不一定有用。
    “第二件事，就是我家老爷了。如今他在清平州任职马上就要到期了，等到年底就要回京述职了。我想着能不能提前疏通疏通，就不要下放了，留在京里，哪怕做个小官呢。”
    “那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回来。你这么早回来，舍了他自己在那里，你可放心啊？”
    沈兰脸一红：“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任上还有两个姨娘陪着呢。”
    “你倒是心宽，”老太太无语的看着自家姑娘，人家在任上多自在，还有美妾陪着，自家傻闺女跑回来操持这么多事。“虽说你哥哥如今还有点人脉，但是这个事也强求不得。如果天家让他再多干一任，也不好说什么！”
    沈兰不禁撒娇的看着老太太：“母亲，您是不知道那清平州是什么样的……到处是黄沙，春秋天刮风一刮就是好几天，我都不大敢出门。刚去的时候我还想，怎么这的女人各个顶着个帕子出门啊，我自己出了门才知道，那外头全是黄沙，出去一会儿就满脸满头的沙土，这也就罢了，连……连耳朵鼻子里灌的都是土！”
    沈兰的话把老太太逗笑了，沈兰看老太太笑，自己也笑：“如今说起来和玩闹似的。”老太太笑完了又替女儿心酸：“我没想到你过得苦，你那里也算中原腹地，怎么就那么多黄沙？”
    “别提了，那里原来是黄河，后来黄河改道，那里可不就光剩下黄沙了！还有不少盐碱地，庄稼都不长，草木也少……不过老爷去了这几年，倒也实打实给当地改善了不少田地，把盐碱地养成良田了。这种事，说出来就一句话，下的力不少，若说这些算政绩，也算不上，唉！”
    “我知道了，等你哥哥回来，你给他说，看看让他帮你想办法。”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别的事？”老太太道。沈兰这么早回来，定然是有原因的。

 第74章 清和还是方晴

    “第三个事，就是如今两个大的都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我把他们带来，在京城里露露面，不然谁还记得我们！”
    “这个是正事，耽误不得。”老太太点点头，表示赞许。
    “母亲，你觉得着哥儿和清和怎么样？”
    沈兰说到儿子的亲事，心里不禁一热，凑到老太太跟前问。
    老太太看了看她：“你刚刚看到你儿子的眼神了吗？”
    “什么眼神？”沈兰装糊涂，心里暗骂自己儿子不争气，看见个漂亮的就走不动路。
    “我看着那孩子对方晴丫头倒是感兴趣。”
    老太太直接挑明了。
    “方晴那丫头还小呢！”沈兰不以为意。
    “也就比清和小个一两岁，我倒觉得方晴不错。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如今在我院里住着，每天来陪我说话哄我开心，比那几个孙女还强些，这孩子又正好入了着哥儿的眼。”
    沈兰心里看不上方晴，小小年纪妖妖调调的，但是顾虑到她是方李氏的孩子，老太太看起来很是看重，也不敢说太直了，只是笑道：“老太太，我还是喜欢清和那个丫头，你帮我给大嫂子说说呗。”
    老太太有些不悦：“晴丫头哪里差了？”她今天看到冯着看方晴的眼神，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两个孩子很般配，想着有空给沈兰提一提呢，没想到沈兰先张嘴了，而且一点就点的沈清和。
    “晴丫头也好，模样也好，只是和晴丫头成了亲，着哥儿没有什么助益。”
    “你这话说的，我们沈家不是他的助益？你们夫妇不帮他吗？他还有一个侯爷舅舅呢，还要什么助益！”
    见老太太死活不接招，沈兰着急道：“母亲也要为女儿着想啊！当初我嫁给老爷那会儿，你们也不帮我打听打听，结果进门就有庶子！如果不是我随着就生了着哥儿，我在冯家还怎么过下去啊！”
    这个事确实是沈家疏忽，没有仔细打听冯家的事。这冯中兴的一个通房在冯中兴娶亲之前偷偷断了药，怀上了孩子，冯家老太太那会儿还活着，舍不得通房肚子里的孙子，做主让她生下来了。
    沈兰一进门，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的通房站在一边服侍，不禁眼前一黑，闹着要和离。
    冯中兴跪在地上向沈兰保证，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影响到沈兰的孩子，沈兰这才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如今那个孩子也长大了，又是冯家的庶长子，母亲，我看到那个孩子，晚上都睡不着觉。”
    “那你心眼也太小了些。既然他都生下来了，你就只装作看不到就是了，何苦给自己添堵。”
    “这是光添堵的问题吗？”沈兰急的坐了起来，“老太太，如果以后那个孩子在家里立起来了，我还有什么脸？”
    老太太无奈的看了看沈兰：“你看看你，怎么那么容易着急？这冯家还有什么家产给他们兄弟争吗？冯着以后有你扶持着，再怎么着也比他爹强些。至于你这个长子，也好好对他，以后兄弟直接能扶持一把，岂不好？”
    “您又说这个，那你看看三弟那个不成器的，可是扶持我大哥了？这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二弟倒还好，又天天病病歪歪的。”
    “你三弟不成器，也就罢了，现在连我都不大管他，只是不许编排你二弟！当初要不是为你救你父亲，他受了伤，身体也不会这么弱。”
    “您瞧瞧，这会儿您倒是维护上了！”沈兰哭笑不得。
    “所有说啊，你也要好好对那个孩子，以后家里兴旺了才能好过。至于冯家的财产，大不了以后两个孩子平分。如今家里还有两个姑娘，把她俩再嫁出去，还能留下几个钱？你自己的嫁妆，你就偷偷给着哥儿和薇姐儿用就是了，别傻傻的拿出来给那一大家子用。”
    “我知道呢。当初嫂子不让在嫁妆单子上写太多东西，我还不愿意。当时嫂子给我说，面上光不如内里实，我还不大明白什么意思呢。”
    沈兰难得露出依赖的神情：“后来我发现，这冯家要我去疏通关系，又不给我钱，我就直接要，反正我不能把我那架子床啊博古架啊抬出去卖了？这冯家就掏钱给我，我办完事还能剩点。我那压箱底的银子，以后都是着哥儿和薇姐儿的，谁也别想惦记！”
    老太太心里有些酸楚。自己虽说在钱上卡的死，却从来没有想过媳妇花自己的钱给沈家办事。
    “如今你也熬出来了，你那死鬼婆婆再也管不着你了，什么事都是你自己当家做主，以后这个家怎么着，还不是你说了算，”
    “老太太，说到底，您肯不肯把清和给我？”沈兰见老太太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不大愿意了。
    “这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人家孩子的父母还在呢！”老太太也很无奈。她虽然不喜欢沈清和，但是也知道如果冯着真的娶了沈清和，只要考上功名，以后就能顺风顺水，扶摇直上了。
    “那方晴丫头您就能做主了，人家也有父母呢。”
    “你不知道，晴丫头命苦，爹死了，她娘，也就是你表姐如今在我这里住着呢。”
    沈兰脸色一变。老太太也太拎不清了，把方晴说给自己儿子，她以为也就是老太太舍不得把清和给她，才拿方晴当幌子的，结果这个丫头连父亲都没有了。
    “老太太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把一个孤女说给着哥儿。”沈兰说着，鼻子就一酸。
    “别在我屋里哭哭啼啼的。”母女俩刚说话说的好好的，沈兰就想哭，老太太不大高兴了。
    “那您把一个寡妇放在自己院里就不嫌晦气了？”
    沈兰情绪一时收不住，就有些口不择言。
    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老太太不让沈兰再胡说，自己走出去看。
    外面什么都没有，老太太又回来道：“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还这么口无遮拦的。如果这个话被你表姐听到，她会怎么想！”

 第75章 热心肠的黎卓远

    方李氏失魂落魄的坐在屋里。刚刚老太太屋里人多的时候，她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往众人跟前凑，这会儿大家都走了，她想着去和沈兰见见面，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没想到沈兰说她晦气。
    听到这个话，方李氏没有进去就转身出来了，倒是没有听到沈兰不愿意方晴的事。
    老太太还训沈兰：“说话不过脑子，做事也不想想清楚，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见沈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老太太无奈的挥挥手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也不是住两天就走，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聊这些事。”
    沈兰知道老太太这会儿烦了自己，自己再多说也听不进去了。只得先回自己院子，再做考虑。
    话说黎卓远在街上牵着马走着，眼睛无意间扫到一个身影进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黎卓远把缰绳扔给随从，自己也跟了进去。
    铺子里，沈彦邦正在挑选砚台。他平时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能用就行，所以也没有太多的研究。
    小二正在热情的给沈彦邦介绍：“这几个都是好的，客官是自用还是送人？”
    “送人的，还有没有好的？”
    “有的有的，能不能问一句，这砚台是给谁用？”
    “自家妹妹用。”
    小二看沈彦邦衣着谈吐不凡，知道他对外头这些不大感兴趣，就笑道：“客官稍等，咱家库房里面有一个端砚，很是不错，我给您拿出来看看。”
    “彦邦兄，今天有空出来逛啊，这是买的什么？”黎卓远走到沈彦邦跟前。
    沈彦邦见是黎卓远，不禁诧异道：“这个该我问你才是啊，你怎么有空在外头闲逛？”
    “我可没有闲逛，我是刚刚办完一件公务，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你了，这不进来给你打个招呼。这是给谁选礼物呢？”
    “家人有人马上到生辰了，所有提前给她买个礼物。”
    “清和妹妹过生日？”
    “你怎么知道？”沈彦邦警觉的盯着黎卓远，她怎么知道自家妹子的生辰。
    “除了一母同胞的姊妹，谁会让你花这么多钱买礼物啊！你弟弟如今不在家，也就买给清和妹妹的可能性大了。”黎卓远闲闲的靠着柜台，笑嘻嘻的看着沈彦邦。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沈彦邦肯定不会给自己老爹花这个钱。
    “客官你看这个怎么样？这可是老坑的料子。”
    黎卓远拿了这方砚看了看，摸了摸石质，确实是老坑的料子。石头纹理细腻，青紫中带着浅浅的纹路。石头上细细的雕了亭台楼阁，很是精致。
    “倒是合适女孩儿用。只是这方砚不便宜？”
    “承惠，七百两银子。”
    “包起来。”沈彦邦见黎卓远赞这砚，知道是好东西，没有犹豫。
    “真是有钱人。不过你送你家妹子礼物，不送首饰金银，送这些东西，她会喜欢吗？”有外人在旁边，黎卓远没再喊清和的名字。
    “她自然是爱这些，我才给她买的。”沈彦邦瞪了黎卓远一眼。
    “女孩子嘛，还是喜欢首饰的，你再给她买个簪子什么的啊！”
    沈彦邦对黎卓远这种行为很是无语：“你还挺懂，你管我买什么呢！走开走开！”
    黎卓远忙拦住要走的沈彦邦：“怎么就着急了，给你这个，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给清和妹子的生日礼。”
    沈彦邦见黎卓远真的要从袖里取东西出来，实在忍不住了：“你不知道男女大防吗，还想给我家妹子送东西！这是私相授受，你是要害了我的妹子吗？还有，你不能喊她名字，知道没有？”
    “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黎卓远忙拉住沈彦邦：“你就说是你送给沈家妹子的不就行了。”
    说着话，黎卓远递给沈彦邦一个细长的盒子。沈彦邦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个细长的金簪，全身赤黄，簪子顶上镶了一个翡翠雕的蚱蜢。
    很简单的一个簪子，但是用料看起来很足，簪子很粗，顶上的翡翠也水头很足。
    “太贵重了，我心领了，你还是拿回去。”
    沈彦邦把盒子扣好，又递给了黎卓远。
    黎卓远也不生气，接过簪子给沈彦邦看：“你瞧，这个簪子做的很多机巧呢。”
    黎卓远一手抓着簪子头，一手抓了簪子尾，竟然像抽宝剑一样抽了出来。
    簪子里面竟然是一个精致小巧的三棱刺。
    沈彦邦夺过簪子细看，这三棱刺是精钢所制，锋利无比，阳光下都闪着寒光。
    “你准备把这个凶器送给我妹子？这个东西戴在头上，万一伤着她怎么办？”
    “不会的，这里面有机关，得用巧劲才能拔出来，你试试。”黎卓远说着把簪子合上，又交给沈彦邦，示意他拔开。
    沈彦邦试了一下，果然拔不出来。
    “得先摁一下才能拔出来。这三棱刺你看它短，但是能直接扎入内脏，且伤口不封口，流血不止。还有这里，”黎卓远拧了拧簪子的头，就拧了下来，里面是一个空膛：“里面藏个药粉什么的也方便。”
    黎卓远兴致勃勃的演示完，见沈彦邦没有反应，不禁奇道：“你觉得这个簪子不好？”
    “你让她一个姑娘家戴着这个？这是凶器。”
    “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自保啊！”见沈彦邦想翻脸，黎卓远忙解释道：“当然了。如果没事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就像那次撞见王肃害人，你家妹妹又是爱管闲事……仗义的性子，这个可以防身啊！”
    沈彦邦知道黎卓远那次在公主别院救清和和苏映雪的事，脸色稍微有些缓和：“清和一个姑娘家，如果真遇到危险，这个簪子怕是根本没法为她所用。”如果对方稍微有些身手，这个簪子就会被夺过去伤害清和。
    “你说的也有道理。”黎卓远想了想，“你别管了，我想办法。”
    说话间就见他的随从着急的往这看，黎卓远忙和沈彦邦道别：“我先走了，以后见面说。”
    留下沈彦邦一脸懵的站着：“什么我别管了，想什么办法，乱七八糟的……喂，簪子！”
    “给你妹子就是了！”
    黎卓远已经骑马走了，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第76章 阴谋在酝酿

    沈彦邦回去之后，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选的砚台和那枚簪子都给清和拿过去了。
    清和还是住在最后头的倚翠轩里。本来方晴把宋氏院里的西厢房腾出来了，清和可以搬回来住，但是清和在后面住的久了，倒觉得方便。一个是靠着花园，环境很不错，而且安静；再一个就是后面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房间多，几个丫鬟还有陈嬷嬷直接都住在这个院里，不用和沈家其他丫鬟婆子挤大通铺了。清和想着自己如果要搬回去，后罩房再给自己的人腾床位，不知道又要惹多少事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和就在倚翠轩住下了。
    沈彦邦来到倚翠轩，清和还奇怪呢：“大哥可当真是稀客，平时都见不到人，怎么今天有空上我这里来？”说着话把沈彦邦迎入屋里，又让玉簪赶紧把茶端上来。
    沈彦邦笑着把自己选的礼物给清和看：“你看看，我刚在店里给你买的砚台，喜不喜欢？”
    清和打开盒子，已经开始笑了：“这方砚看起来真不错，花了不少钱？”
    见妹妹真心喜欢自己选的礼物，沈彦邦也很开心：“没有多少钱，你只要喜欢就好。”
    清和就要试试砚台，沈彦邦拦住她道：“你看看，还有一个礼物呢。”
    清和才发现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见是一个簪子，心里不禁有些纳罕：“怎么又给我买首饰？大哥你还剩多少钱？也要自己留着些。”
    清和翻过来倒过去的看这个簪子，沈彦邦问：“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清和摇摇头：“重量不对，不应该这么轻。”清和边说边研究簪子，“这个簪子要么是空心的，要么不是纯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哥哥，这个簪子肯定有古怪，我猜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哥哥前段时间给了好几盒子石头让我自己打首饰去，今天就算又送我首饰，也会给我送一个有特色的，所有这个不怎么显眼的簪子肯定有不凡之处。如今我看这簪子，处处透着古怪，上面肯定有机关。”
    “你果然聪明。”
    沈彦邦接过簪子演示给清和看，清和一喜：“果然如此！”
    清和接过簪子比划了一下，还挺顺手，“还是我大哥，送的东西都这么实用。”说着顺手把簪子插在头上了。
    沈彦邦笑了笑，默认了簪子也是自己送的。
    “大哥，这次姑妈回去，是不是有很多事？”
    “你又知道了？”
    “姑妈一来就给了我们一人一个首饰，都价值不菲。你可要小心些，你是她们眼里的香饽饽，你可小心些。”
    “胡闹！这种话可不能在你嘴里说出来！”沈彦邦脸一红，训斥清和。
    沈彦邦和清和姊妹商量事情不提，只说方晴。沈彦邦去清和那里的消息传到了方晴耳朵里。
    沈彦邦最近回府的日子有限，更是轻易不来内院，平日里方晴根本就看不到他，所以听到沈彦邦去清和那里，方晴就等在路口，想着待会儿能和沈彦邦制造一场“偶遇”。
    “方姑娘，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一个男声在方晴身后响起。
    方晴回头看，见冯着就站在自己身后，痴痴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些狂热，不禁有些厌恶，皱眉道：“可是我挡住冯公子的路了？公子请便！”
    说着方晴就躲在一边，明显不想和冯着多聊的样子。
    冯着却不愿意走，还想和方晴多说几句话。在他眼中，方晴简直就是天上的神女，美的让人神魂颠倒。
    方晴见他如此，边想转身回去，正好看到沈彦邦从后面走过来。
    “表哥！”方晴忙上前去和沈彦邦打招呼，沈彦邦站住，见方晴和冯着都在此处，就点了点头，又和冯着客套着说了几句话，就往前头去了。
    方晴见沈彦邦看自己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被惊艳的感觉，心里不禁失落万分。又瞧见眼前这个对着自己寒暄热络的冯着，不说家世，只这身形外貌，就比沈彦邦不知道差了多少，懒得和他说话，扭头走了。
    方晴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冯着眼中，见她对自己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冯着看着沈彦邦和方晴的背影，眼底藏着些许阴影。
    到了沈兰的院里，冯着和沈兰请了安，沈兰就拉着冯着问：“那天你可是看到清和了，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
    冯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哪个是沈清和，只敷衍道：“自然是好姑娘。”
    沈兰喜道：“我也觉得这个孩子好，长得也好，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度，等明儿我和哥哥嫂子谈谈。如果能得了这门亲事，你就再也不会被你哥哥压一头了。”
    冯着自然也知道娶侯府姑娘那是高攀，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事情，但是听到母亲说这些话，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有些烦躁。
    “哥哥高兴傻了！”冯芹见冯着面无表情，以为在掩饰自己的害羞，不禁掩嘴调侃道。
    “和你什么关系，女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冯着本就心情不好，又想到方晴对自己的冷漠和对沈彦邦的热忱，怼了冯芹一句，拂袖而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这可不是在自己家里。”
    沈兰见自己操心儿子婚事的结果是被甩脸子，心里也很是不高兴。
    “母亲，可能是哥哥不好意思了，您别生气，哥哥成亲是喜事，这个时候可不能动怒。”冯芹虽然被哥哥莫名的怼了，也不敢发火，只是劝沈兰。
    “孽障啊，我这一颗心操碎了也没有用。”沈兰能猜到冯着为什么不高兴，肯定是还惦记着方晴那个小丫头呢。
    冯芹见母亲不高兴，自己心里也难过。她这次跟着沈兰过来，也是父母托母亲给自己相看的。结果母亲来了沈家之后，满心满眼都是给哥哥操持，完全忘了自己。
    沈清和好吗？自然是好，父亲是侯爷，亲哥哥是显而易见的侯府继承人，母亲是大家出身。但是冯芹心里有些小心思，就是她并盼着哥哥和沈清和的亲事能成。
    冯芹暗暗考虑，如果哥哥真的满心爱慕那个方晴姑娘，自己帮他得了方晴，冯家如果在想和沈家联姻，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做沈府的少奶奶呢？反正母亲不可能让大哥那个碍眼的庶子和沈家姑娘成亲，冯家就剩自己这个适龄女儿了。
    想到这里，冯芹暗暗的在心里谋划了起来。

 第7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因为姑太太刚回来，大家晚饭都在老太太房里吃。
    老太太看沈彦邦没有过来，皱眉问宋氏道：“邦哥儿不是回来了，下午还来我这里请安了，怎么不过来吃饭？去请大爷过来吃饭。”说着吩咐仆妇。
    “回老太太，他在外头院里处理事情呢，我让人给他把饭送到他书房去了。”宋氏见状忙道。
    清和低头一笑，这一屋子的狼都惦记着吃大哥的肉，听说他从自己院里走的时候还被方晴拦住了呢，哪里还敢在这里吃饭啊。
    方晴听老太太说让沈彦邦过来吃饭，不禁眼睛一亮，又听宋氏说把饭拿去给沈彦邦了，明显的有些黯然下来，勉强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和见方晴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又要冒坏水了，心里暗想，上次还是治的她轻了，如果和柳姨娘似的在床上躺几个月就好了。
    想到这里，清和偷偷招呼了玉簪进来，“我吃着今天的点心不错，你去厨房拿些给哥哥，我怕他忙起来没空吃饭。”
    玉簪答应着出去了。点心是牡丹宴那次沈彦邦差点被暗算，清和和哥哥定的暗号：送点心就是暗示对方留点心，可能有危险。
    同样注意到方晴不对的还有冯芹，冯大姑娘几乎是眼珠不错的盯着方晴。依附着沈兰生活的冯芹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会儿她一搭眼就知道方晴不知道算计什么呢。
    一家人各怀心思，吃完就各自回去了。沈兰留在老太太屋里，不用说，还是在磨清和的事。
    方晴则差小丫头去厨房给自己炖碗馄饨：“我今天胃口不是很舒服，吃的有些少，你去给厨房说一句，给我炖一碗小馄饨，再做几个小菜，我待会儿吃。”
    小丫头期期艾艾的看着方晴，方晴不耐烦道：“赶紧去啊，站着干什么？”小丫头小声道：“回晴姑娘，一般单独让厨房做顿饭得给点赏钱，咱们只做碗馄饨，多少给点辛苦费就行。”
    方晴不情愿的打开钱箱，见小丫头往跟前探头，侧身挡住了小丫头的视线，抓了一把钱给小丫头：“赶紧去。”
    小丫头答应着出去，走到外头才啐了一口：“穷搜的还学人家管家小姐开小灶！哪家姑娘自己管钱，也是稀罕！”
    小丫头骂骂咧咧的走去厨房，没注意后头跟着一个身影。
    馄饨做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小丫头就拎着食盒从厨房出来，那个影子也闪身进了厨房。
    “王妈，我家姑娘想做点吃的，您看看做什么比较方便？”那人说着话，给王妈塞了一串铜板。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做吃的？我刚刚给晴姑娘做了一碗馄饨，要不也给你家姑娘做一碗？”王妈边去做饭边嘀咕：“今天做的饭菜不好吃吗，怎么这么多加餐的？”
    ……
    “回姑娘，奴婢跟着那个小丫头去厨房了，她要了一碗馄饨。奴婢要了一碗一模一样的。”
    冯芹盯着桌上的食盒，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差不多了，就对那人说：“我知道了，这馄饨你吃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结果了。
    小丫头把食盒拿回来，就要摆在桌子上。方晴忙道：“我暂时不饿，你先出去。”小丫头只得出去，心里暗骂，说没吃饱的也是她，这会儿饭菜来了又不饿了。
    沈彦邦收到沈清和递的消息之后就准备出去躲一躲了。
    沈彦邦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准备出去，宋氏送过来的饭菜直接直接给小厮了。正准备走，就见表弟冯着走了进来。
    “表哥，我听说你书房里面有不少好书，想过来借阅一下。”
    “你看就是，我这里书可能兵法书多一些，其他的书就一般了，你自己挑选，有喜欢的拿回去看也行。”
    冯着一笑：“这些书都珍贵的很，我在表哥这里看就是了。”冯着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着，边拿眼睛觑着沈彦邦：“我在这里不会打扰表哥？”
    沈彦邦摇头：“怎么会呢，不过我这会儿得出去一趟，不能陪你了，你自便。”
    冯着刚刚还在想怎么把沈彦邦打发走，如今听他这么说，巴不得沈彦邦现在就在跟前消失：“大哥尽管去忙，我看一会儿书就走了。”
    沈彦邦走到外头，突然顿足。他想起来妹妹给自己递的信，要提防方晴，想着若是表弟在自己这里，被方晴误以为是自己算计了怎么办，表弟好像很无辜，传到外头也不好听。
    想到这里，沈彦邦又走了回来。
    冯着正准备做点什么，见沈彦邦去而复返，慌得把放下的书又拿起来：“表哥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是想提醒你，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如果实在喜欢这本书，你就拿回去，明天看也一样。”
    “自然的，我再挑两本就回去休息。”
    沈彦邦不好真的把冯着撵出去，听他马上走，就放心出去了。
    冯着把沈彦邦送到门口，眼见着他的小厮牵了马过来，才放心回来。
    ……
    方晴打开食盒，看到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摆在里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那个柳姨娘给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丸药，扔在了碗里。
    药丸很小，遇到热水瞬间就化没了，方晴这才扣上食盒的盖子，准备往前院去。
    好巧不巧，一出门就遇到了方李氏。方李氏是想来方晴这边说话的，见方晴拎着一个食盒要出去，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去？”说着还看方晴的食盒。
    方晴忙道：“我刚刚胃口不舒服，饭吃的少，在厨房要来点吃的，这会儿吃完了，准备把食盒还回去呢。”
    “我当什么大事，让小丫头子还就是了。”
    “咱们也是在沈府暂住的，怎么好什么都指使人家的丫头。”方晴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方李氏又想起了那天沈兰说自己的话，不禁也是一阵辛酸：“罢了，不让小丫头送就我去送，大晚上的。”说着就来接食盒。
    方晴忙闪身躲过去：“哪有让母亲给我送东西的道理，我趁着天不算太晚送过去得了。”

 第78章 被捉奸

    把方李氏劝走后，方晴也不敢再大意，趁着路上没有人偷偷的去前院书房。她在心里给自己说，这次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方晴自负美貌且无往不利，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赏花宴的时候，最吸引目光的两个人，一个是靠咏海棠打出名堂的沈清宁，一个就是她方晴了。
    赏花宴回来之后，有不少人家来沈家提亲，可惜提亲的对象都是沈清宁。虽然说沈家对来提亲的人都不是很满意且婉拒了，那也从侧面衬的她无人问津。
    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方晴出了二门，见无人注意，闪身进了通往书房的月亮门。
    方晴也不知道沈彦邦的院子是哪个，不过她大致估计了一下，沈松的书房最大，应该是最前头那个。三房沈柏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根本就没有他的书房，至于二房沈衫，他如今在庄子里住，应该这里也没有二房的书房，那这第二个院子应该就是沈彦邦的书房。
    院子的门开着，清和从外头往里面看，见里面黑黑的，有些不敢进去。
    “你回去给追风喂点黑豆，它今天跑了一天辛苦了。”
    方晴听到马蹄声过来，还有说话的声音，忙跑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方晴硬着头皮推了推门，门没有锁，轻轻开了。
    月光浅浅的照在门口，方晴借着月光看过去，见外室书架书案上都整整齐齐的，没有人，只有一个衣桁上搭了一个披风，方晴觉得眼熟，这个披风好像沈彦邦披过。屋子东侧有一个屏风，隔开了内室和外室。
    既然已经来了，方晴壮着胆子绕过屏风进了内室。月光照不进内室，方晴只能朦朦胧胧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似乎睡得很熟，方晴进来并没有惊动他。
    “表哥，起来吃个饭，老太太听说你忙的没空吃饭，特意让我给你送了一份馄饨回来。”方晴摇了摇床榻上的男人。
    男人似是被摇醒，扯过方晴的胳膊一把把方晴拉倒了怀里。
    这个动作让方晴始料不及，她忙挣扎着要起来，那个人却把她环在怀里动弹不得。方晴心猛地一跳，原来表哥也不是对自己无情，不然也不会这样……
    男人的手开始不老实的伸到方晴的衣服里。方晴心里一片旖旎，身子软软的伏在男人身上，脑子却是有一瞬间的清醒，从还是不从。如果从了，沈家会不会给自己正室的名分，总不至于纳了自己做妾，如果不从，那自己也完了，名声败了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
    “什么人在屋里？！”
    床上二人正是意乱情迷，却听到有人喊道。
    方晴猛地一激灵，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一个人举着烛台从外头走了进来。方晴又羞又骚，把脸埋到了男人的胸膛。
    “表少爷，你……你们……”
    表少爷？方晴猛地起身看，朦朦胧胧的烛光下，冯着的脸离她好近好近……
    ……
    老太太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
    方李氏伏在地上，呜呜的哭。
    方晴跪在方李氏旁边，不说话也不哭。
    冯着也跪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宋氏、李氏、沈兰都在，屋里除了方李氏的哭声，没有任何声音。
    原来是沈彦邦出去之后一直觉得眼皮不停的跳，就吩咐了自己的小厮回去看一看，没想到小厮一进屋就看到了那么一个不堪入目的场面。
    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后头，老太太当时就晕过去了。和老太太一起晕过去的，还有方李氏。
    宋氏都睡下了，又被薅起来解决这个烂事。请了大夫给老太太和方李氏看了，两个人都是急火攻心，大夫给二人各灸了一针，连药都没开就走了。
    “这个事不如明天再说，老太太精神不大好，不如先让她老人家歇歇。”见没有人开这个口，宋氏就说道。
    “不行，老太太，你得给我家晴姐儿做主啊！”方李氏慌了，也不哭了，手脚并用爬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她，还是没有说话。
    “做什么主？谁亏待你家姑娘了？”说话的是沈兰，她这会儿正气咻咻的瞪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听到方李氏的话瞬间不乐意了。
    “你家哥儿对我家晴姐儿意图不轨，如今还想甩手不管吗？”听到沈兰一副这个事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方李氏也有些恼了。
    “意图不轨？哼，的确是意图不轨，只是不知道是谁对谁意图不轨。”
    “兰妹妹，咱们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晴姐儿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方李氏现在满心的绝望，听到沈兰推卸责任，更是无助。
    李氏心疼姐姐，又厌烦大姑姐这种强势的嘴脸，过去想把姐姐搀起来。
    “我忘了，刚刚表姐晕过去了，没有听到，那我说给表姐听。你家姑娘拿了吃食去前院邦哥儿的书房，正好邦哥儿不在，我那傻儿子看书看的睡着了。结果这晴姐儿直接进了内室，扑倒我儿子怀里了！”
    方李氏扭头看方晴：“晴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你就任她们这么污蔑你？”
    方晴沉默。
    宋氏这会儿倒真有些佩服方晴，小小年纪，敢作敢当，不往冯着身上推责任。
    “看看看看，你家姑娘都默认了！”
    方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晴，绝望的瘫在地上。
    “行了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老太太终于发话了。
    “兰姐儿，方晴丫头是我让她去给邦哥儿送饭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都是误会，不如……”
    “不行！”沈兰不等老太太说完就果断回绝了。开玩笑，老太太再糊涂也不至于让一个姑娘家去前院送吃的，就算普通的小丫头，还不好让她轻易去前院呢，更何况是表姑娘，老太太的贵客。
    “着哥儿，你觉得呢？方晴这个丫头是好的，你别管你娘的态度，只说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愿意，我做主给晴丫头出这份嫁妆，保证你娶这个媳妇能风风光光的。”老太太询问冯着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冯着身上。

 第79章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冯着抬起头来，“外祖母，我是被冤枉的，这个方晴姑娘能做出私出内院，对着外男投怀送抱这种事，人品如此低劣，如何能为人妻为人母？”
    方晴猛地抬起头。
    她也不愿意嫁给冯着，但是他没想到冯着会拒绝自己嫁给他，明明前几天冯着对自己痴恋的样子不是作假。
    沈兰则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这个儿子没笨死。
    冯着鄙夷的看了看方晴：“不过我也愿意负责。说起来，刚来的时候，我也对方姑娘十分爱慕，没想到……没想到方姑娘……如果方家伯母同意，我愿意纳了方姑娘，给她一个名分。”
    “你在说什么？我方家正经姑娘给你做妾？”方李氏彻底崩溃了。
    “正经姑娘跑到外院勾引男人？”沈兰笑着说：“做正妻是肯定不行的，若是做我们冯家的妾，也得好好考虑考虑呢，这种女人放在后宅，后宅都怕要着火啊！”
    “回老太太，二位夫人，奴婢有事情禀报。”一个仆妇进来道。
    “说！”
    “刚刚奴婢带着那个大夫去检查了书房里的饭菜，在馄饨汤里面发现了……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别磨磨唧唧的！”
    “发现了催情的药。”
    这个仆妇送大夫出去的时候，宋氏特意拉住她，吩咐他让大夫检查一下方晴准备的那份饭菜。
    老太太脸色一变，想到了赏花宴回来的时候因为一个瓷瓶让方晴慌张失色。
    “晴丫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方晴一笑：“老太太，今天晚上，我的确是去给大表哥送饭的。”
    方李氏一慌：“晴丫头……”
    “方晴听说大表哥没空吃饭，担心之下就冒冒然做了这个决定。只是没想到屋里的不是大表哥，而是他。”
    方晴说着用手指了指冯着，“去送饭这事我承认，我心中有意大表哥我也承认，所以大表哥抱住我我也没有反抗。”
    “你真不要脸，这话都能说出来。”沈兰嫌弃的撇过脸去。
    “我和冯公子没有发生什么，我不需要他负责。”
    “你这话当真？”沈兰迟疑的问。
    方晴轻蔑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未免太轻狂了些。”
    “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方晴，你说这个活，会不会后悔？”老太太问道。
    “绝不后悔，哪怕以后嫁不出去，我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方晴也没有什么怨言。”这话说出来，就是很直白的在说看不上冯着了，宁可去做姑子，也不委身冯着。
    冯着气的攥起了拳头：“方晴姑娘也太傲了些，有这会儿在这里作态的，怎么还往人家书房钻呢！”
    “若是知道冯公子在那里，我怎么也不会往那屋里去了。”
    “这件事就到这了，给下头吩咐下去，都把嘴巴闭严一点，不然，哼！散了！”
    众人散了出去，李氏扶着方李氏朝外走，迎面撞上了刚刚回来的沈彦邦。
    方晴怔怔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高大男人出神。这个是她肖想了很久，梦里和他成亲生子的男人。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他有机会，今天想着搏一搏，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
    “大表哥！”方晴轻声念叨着。
    沈彦邦听到方晴的话，对着方晴作揖：“表妹安好。”说完就转身和宋氏说话去了。
    方晴流下泪来。他在进来之前，肯定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知道自己算计他的情况下，还能彬彬有礼的和自己说话。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温柔了。
    她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也不能说是错过，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他。
    方李氏已经难受的又要晕过去了，她强撑着身子靠着妹妹李氏。
    李氏见事情差不多定下来了，忙安抚姐姐：“也不过几年功夫，这个事就淡忘了，到时候给晴丫头再找个好人家，姐姐别难过了。”
    方李氏回去之后，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被老太太拦住了。
    当初就是因为被族里欺辱，沈家才把孤儿寡母接来住，这会儿回去了，还不被那些族人生吞活剥了。
    “你尽管在这里住着，这件事，也不止晴丫头的错。”
    老太太缓过来之后想了想，就回过味来。方晴有错，沈着肯定也不无辜。
    “我哪里还有脸住在这里！”方李氏这几天几乎虚脱到病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那就先去庄子里面住段时间。沈家有一个庄子离着府里不远。”老太太心里也不喜方晴，但是到底心疼方李氏。
    于是一辆马车悄悄的驶出沈府，带着方李氏母女去了庄子。
    李蓁蓁是在方李氏母女走了之后，才从闲言碎语中凑齐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她缓了半天，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她应该是庆幸方晴离开的，但是这会儿她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凉。
    就像上次沈清和用一个普通瓷瓶把方晴和柳姨娘算计的大伤元气，那这次呢，方晴做这些事的时候，沈彦邦是什么角色，方晴是什么角色，宋氏又是什么角色？
    直觉告诉李蓁蓁，方晴做的这些事，大房应该都心知肚明，但是可怕的是，他们并没有阻止方晴，而是冷眼旁观，甚至推了方晴一把。
    为什么方晴一路走到前院，都没有被丫鬟婆子发现呢？为什么正好沈彦邦的小厮回来发现了两个人呢？
    自从和沈清和一起救了苏映雪，李蓁蓁就觉得和清和走近了一步，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在很多事上，沈清和都不无辜。这个事让李蓁蓁自觉的远离了沈清和，平时更是一步不多走。
    沈清和自然也发现了李蓁蓁对自己的疏远，不过她不是很介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清和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因为之前闹得这些事，老太太很是不舒服，吃了好几天的药，沈兰回去也把冯着狠狠骂了一顿，沈府的氛围很是低沉 。
    这种情况下，宋氏也不好大办，和清和商量着让她们姊妹自己玩乐一天。

 第80章 家传的镯子

    这天是清和的生日。清和一早就去老太太屋里磕头。
    清和生日前这几天，家里的姊妹已经都给清和送了东西，大部分都是自己绣的帕子缝的荷包，清宁还是延续了她才女的作风，给清和画了一幅消暑图，清和也高高兴兴的挂起来了。
    沈兰在老太太屋里，见清和来磕头，才恍然大悟：“哎呦，今天是和姐儿的生日，我竟然都忘了，也没有提前准备。”
    说着话，沈兰在手腕上撸下来一个白玉手镯就要往沈清和手上戴：“别管姑妈，这段时间事太多，都没注意到我家和儿过生日。”
    清和忙要躲开，其他长辈也不过是一套衣服鞋袜，或者再加一份银丝面，沈兰直接就是一个镯子。
    “她小孩子家家的，你给她这个干什么！”老太太瞪了沈兰一眼，宋氏也忙道：“姑奶奶的心咱领了，只是这镯子金贵，不好收的。”
    “哎呦怕什么，能值几个钱！”沈兰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老太太对清和说：“你先回去，大家这会儿估计都在你那里等着了。”
    等到宋氏和清和一走，老太太立马板了脸：“你怎么回事，我都嘱咐你好几次了，不可以操之过急，你今天怎么把冯家传给儿媳妇的手镯给清和？幸亏我发现了，拦住了你，要不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您就把清和给我做媳妇儿就完了，不是简单的很吗？母亲，您就成全了我。”
    老太太见女儿那么执着，有些许无奈：“你也不想想，前几天出的那档子事，你觉得你哥哥嫂子会怎么想着哥儿？一个轻浮少不了了。我给你只说了，清和不可能嫁到冯家，你死了这条心。”
    沈兰再受宠，老太太也得顾虑着儿子的想法。“过段时间我寿辰的时候，会有一些人家带着孩子过来，到时候就是一个机会，你可以借机相看一下。”
    眼前就有合适的人选，老太太却让她找外头的相看，沈兰憋了一肚子的火。
    娘俩儿不欢而散。沈兰回到院子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去把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沈兰知道，就算前几天的事是方晴主动勾引，冯着也已经让沈家不喜了，更何况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母亲找我？”冯着来的很快。
    “你坐下，我问你个事。”见冯着并没有被前几日的事情影响，沈兰就直接问了：“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天晚上？”冯着嬉笑着凑过来问。
    “别嬉皮笑脸的，那天晚上你怎么在你表哥屋里睡觉？”
    “表哥屋里有几本书，是绝版，我想着借阅一下，又不好意思拿出来看，就直接在表哥书房看的，没想到看困了。我当时就想眯一会儿的，不知怎么的睡着了。”
    “真的？”沈兰狐疑的问道。冯着不算是一个多刻苦的人，这个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吗，怎么会大晚上的掌了灯看书？看书也就算了，还没看一会儿就睡着了，说不是有预谋的都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孩儿也想苦读，只是晚上看了书就发昏……”冯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沈兰半信半疑，因为她也觉得冯着在外院根本不可能洞悉方晴的想法，这次纯属是误打误撞。
    冯着也偷偷留意着沈兰的表情。
    “只此一次，我最近在和你外祖母商量你的婚事，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冯着忙答应着，千哄万哄的把母亲哄开心了，这才告辞出来。
    一出来，冯着就发现冯芹在外面等着呢，一脸的焦虑。
    “母亲问你什么了？”冯芹拉着冯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怕什么啊，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冯着以为冯芹是单纯的讨好自己，所以才给自己出了这个主意。
    “那个方晴姑娘挺好的，你为什么不娶她，又反悔了？”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冯芹有些失望。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了？”冯着不屑道。
    冯芹愕然：“我以为弟弟心悦方晴姑娘。”
    冯着心里自然是心悦方晴，而且真的想过要求娶回来，但是方晴对冯着的冷漠和对沈彦邦的热忱深深刺激了冯着。
    尤其是知道方晴准备算计沈彦邦的时候，她在冯着心里就什么都不是了，但是他还是愿意玩弄方晴一把，想让她臣服于自己，老老实实做个姨娘。没想到，方晴也是头硬的很，拒绝了他娶自己。
    想到这里，冯着的恨意又升了起来：“姐姐，这个事到此为止，咱们以后谁都不要再说了。”
    冯芹的屋外头，一个小小的影子溜了出去，屋里人谁都没有发现。
    待冯着走了，冯芹陷入了沉思。弟弟不娶方晴，那就是妥协了 愿意听母亲的话娶沈家的姑娘。
    沈家姑娘除了长女定了亲事，有三个都是豆蔻少女，也就是说，即使冯着不娶方晴，也可以娶沈家的其他姑娘。
    冯芹觉得自己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她得出手解决一下这个事。
    沈清和回了自己院子，就有各房的丫鬟仆妇们过来磕头。清和年纪小，哪肯让她们磕头，不过应应景说过话，让玉簪赏了银钱就罢了。
    之后沈家姊妹和李蓁蓁就约着来清和屋里玩闹，清和就让大家中午都在自己屋里吃。
    正说笑间，就听外头小丫头说冯家姑娘来了。
    众姊妹忙起身相迎。
    “我也是才知道今天是清和妹妹的千秋，特来拜寿呢！”
    说着就要拜下去，清和忙拦住：“使不得，姐姐快过来坐。”
    清芷见冯芹自己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冯薇，就笑道：“薇丫头怎么不过来，她来了正好和慧姐儿做伴。”
    说着就要差人去请冯薇。
    冯芹一慌，忙道：“她刚刚闹着说有些岔气了，在母亲屋里躺着呢。”
    “可还好？”众人忙问，又商量去看看冯薇去。这话本就是冯芹编的，她哪里敢让大家去，只说已经好了，如今是耍赖不愿意起床罢了。

 第81章 绝了冯着的路

    因为嫌在清和屋里不阔朗，众人干脆去了花园子，在蔷薇搭的花棚下面，既遮阳又凉快。
    丫头们搬了一个两个方桌并在一处，又搬了椅子过来，众姊妹落座。就有人来上茶。用的是一套的定窑白釉刻花盖碗。又有丫头摆了一套二十个汝窑盘，上面摆着各色鲜果和点心。
    冯芹拿起茶盏吃了一口，只觉得这茶甘甜醇爽，口舌生津。冯芹倒是认得这茶，是君山银针，但是今天这个茶又比自己往日喝的好些。
    难怪母亲心心念念要把清和要来做媳妇，光看她屋里这些好东西，就知道她是个有钱的。想到这里，冯着又开始打量清和今天的穿着。因为是生辰，清和穿了一身新做的衣服。上身是绛红色暗花衫子，裙子是藕色百褶裙，看起来也是轻薄的料子，微风一吹，衣裙轻薄的要飘起来。头上戴得也鲜亮，一头乌发云一般堆着，斜斜的插了一个红宝石发簪，耳坠子也是红宝石镶的，正是用的沈彦邦送的红宝石。除了这些，象牙般的皓腕上还戴了一串珊瑚珠子。一丝丝的阳光洒下来，红宝石闪着光刺痛了冯芹的眼睛。
    “妹妹衣服的料子我倒是没有见过，如此轻薄，色也上的好。”
    冯芹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清和的衣服上。
    清和一笑：“我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赏给我的，说是南方新做出来的料子，叫醉云绡，夏季穿最是清爽，我也是头一回穿。”
    众姊妹都知道清和手里好东西多，除了这几年在宫里上头赏的，还有她外祖家给的，宋氏的铺子又多，也愿意给姑娘添置东西。冯芹却是头一次见，心里暗自揣摩：这清和都有这么多好东西，还不知道沈家有多少钱呢。
    其实沈家钱还真不多，也就靠沈家祖辈添置的田产铺子过日子，又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有钱的是宋氏。
    “只喝茶倒是无趣了，我有一个新饮品的做法，给大家尝尝如何？”冯芹问道。众人自然是应好，冯芹就把一个小丫头招呼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遍，小丫头应声去了。过来以后端了一个大茶壶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盏。
    “尝尝，味道很是特别。”
    “这是牛乳吗？”清慧问道。
    “是用牛乳做的，妹妹尝尝？”
    清慧端起来尝了一口：“倒是比单喝牛乳好喝。”
    众人都尝了，也都夸这饮品味道醇厚，也没有了牛乳的膻味。
    冯芹笑道：“这个还是我哥哥的房里人做的呢，别看小姑娘年纪不大，却聪慧的很，各种吃食都会做，所有很是得我哥哥的喜欢。”
    话音落地，屋里也沉默了下来。
    一屋子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就清芷一个定过亲事的，也没有接触过房里人这个词。李蓁蓁已经脸红的低下头了，清芷还勉强能撑住，笑着转移话题：“那这个饮品叫什么名字？”
    “奶茶。说是她跟着来咱们这里经商的蒙古鞑子那里学的。”见众人都有些尴尬，冯芹才恍然大悟似的：“哎呦，瞧我和你们说什么呢，其实这个丫头就是我哥身边的大丫头，你们不要介意。这个点心不错。”
    冯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清和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个冯芹也太嚣张了些，趁着自己的生辰搞事情，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冯芹的话很有用。冯着原来是这么个人，上次方晴和冯着的事，几个女孩子只隐隐约约听说是方晴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冯着在这个事情上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今天听到冯芹的话，大家都知道冯着年纪不大，屋里已经有了通房，还受宠，可见是个好色的，都准备对这个人敬而远之了。
    见众人的表情，冯芹心里就有了数，知道就算老太太起了心把沈家姊妹嫁给哥哥，两个舅妈也不会同意的。
    不再提通房的事，众人还算是愉快的吃了午饭，才各自回去歇午觉了。
    清芷留恋这一处花荫，清和就笑道：“那姐姐就不要回去了，咱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清和让仆妇把桌子撤了，摆了两个竹制的躺椅并一个小茶几，上面摆了一盘果子，一壶茶水，
    玉簪过来问要不要摆冰，清芷道：“这里倒是阴凉，不用冰了，你们只管躺着说话，你去歇着就行。”
    玉簪又拿了两个小毯子来给清芷和清和搭上，才退了出去。
    清芷躺在椅子上，身上舒坦了，心里却不舒坦，不由叹了一口气。
    “姐姐有心事吗？”清和见清芷神思不属的样子，问道。
    清芷唯有在清和这里比较放松，所有这会儿把疲累的样子暴露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就是乏了。”
    “我知道姐姐顾及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过没关系的，姐姐有心事只管和我说就是了。”见清芷矢口否认，眉头却皱着，清和翻身坐了起来：“是不是因为冯家表姐的话？”
    清芷一怔。她知道清和聪明，没想到如此聪明，猜到了自己为何发愁，就也不再遮拦，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按理这个话不该说给你听，你还小呢，不过这会儿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好像世间男子皆如此，薄情又寡性，就像那冯着，明明喜欢方晴，出了事之后就换了个人一样，把方晴逼到庄子上去了。如今又听到冯芹说他……”
    清芷没好意思说出来，就住了口。
    清和一笑。清芷向来一举一动都是长姐风范，在她身上都挑不出错来的，如今也直呼冯着冯芹的名字了，可见对他们兄妹很是不喜。
    “姐姐，若是这世间对女子能宽容一点，咱们也不至于和那笼中鸟一样困在这里。所以同样是犯错，方晴被撵去庄子，这还是老太太对她网开一面。冯着却能在沈家继续逍遥快活。我虽不喜方晴，却觉得事情不公。”
    清和说着这些话，边留神清芷的表情。
    清芷微微超另一边侧过头，眼泪顺着眼角划了下去，滴在枕头上。

 第82章 未来姐夫没有问题

    看到清芷难过，清和心里也很不舒服。今天冯芹说的话倒是没怎么影响几个小姑娘，小姑娘们正是活泼烂漫的时候，听到只是在心里觉得冯着这个人不稳重又好色，不会想到其他的。只有清芷因为定了亲事，所以想的多些。
    清和爬起来，坐到清芷旁边：“姐姐有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和我说也好，和母亲说也好，我们都会给你出主意想办法。”
    清芷忙忙的擦了眼泪：“你看看我这是干什么呢，你的好日子……”
    “我说了我不在乎这个，姐姐不用觉得有负担。姐姐为什么难过，是因为看到冯着这个败类，所有心里不舒坦了？”清和抱着膝坐在躺椅上，因为午休，她这会把钗环都褪了，只简单挽了头发，乌真真的头发越发衬的她小脸白皙秀美，眼睛亮晶晶的。
    “也算是……”
    “担心我那未来姐夫房里也有人？”清和嘻嘻笑着问。
    清芷也坐了起来：“你有点正行没有！我……我把你当好的，你还打趣我。”
    “姐姐，我看起来像是不关心你的样子吗？”清和就把赏花宴上遇到陈家大郎，那陈大郎和一个大家小姐私会，收了那个姑娘的帕子这些事都说了。
    清芷听得脸色发白，脸上勉强挤出的笑意已经撑不住了。
    清芷只见过陈二几次，还都是母亲给自己创造的机会，陈二不爱参加各种诗会，所以这几次出去都没有碰到过他。
    因为这事，清芷还暗中懊恼，出门也没有能偷偷见未婚夫一面。
    少女怀春，她一直幻想着陈二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听到今天冯芹的话，代入陈二身上，才如此难过，如今清和的话，更是最基础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我知道这个冯大郎是我未来姐夫的哥哥，所以当时心里也很是不痛快，回来之后就和大哥说了这个事，让大哥帮忙打听打听陈家哥哥。”清和一说未来姐夫就被清芷瞪了一眼，忙改口陈家哥哥。
    “姐姐放心，大哥都打听清楚了，他没有通房丫头，而且品性也很端方，和他大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清和说着，促狭的瞅着清芷笑。
    清芷的脸还揪着，等到清和说完才反应过来：“死丫头，你是拿我寻开心呢！”说着就要过来呵清和的痒。
    清和边躲边道：“姐姐越发不讲道理了，我开解你，你倒要打我！”
    姊妹俩闹成一团，困意都没了。清芷停了手，才郑重的对清和道：“我没想到你能为我考虑这么多，倒像是你是我姐姐了。”
    清和笑道：“那先喊我姐姐让我听听。”
    见清芷又要急，清和才说：“这个事我没告诉姐姐，是不想姐姐徒增烦恼，我和大哥知道姐夫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就够了。今天姐姐因为这个事烦恼，我不得不和姐姐都说了。”
    清芷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又听到清和直接喊姐夫，羞的趴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冯芹回到原院里，心里暗中得意自己做事巧妙，神不知鬼不觉的绝了冯着在沈府找媳妇儿的念想。
    “冯大姑娘回来了？太太找你呢。”
    是沈兰身边的嬷嬷。冯芹心里一凛，磨磨唧唧的走到屋里。
    冯薇正在榻上午休，沈兰在旁边照看她。见冯芹进来，沈兰示意她不要说话，让嬷嬷过来帮忙照看孩子，才带着冯薇去了别的屋里。
    “今天去清和丫头那里吃的饭？”
    冯芹答应着，又把在清和那里的事给沈兰说了一遍。
    “清和丫头果然是个招人疼的，今天头上戴的红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冯芹比划着：“她说是大表哥给她的，平日里倒不见她戴。她那屋里的瓷器也都是成套的名器，啧，我竟然是开了眼了。”
    沈兰听的两眼放光，已经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沈家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家里的营生也就够的维持开销，哪里有钱再添置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器皿首饰。
    “没想到这个和丫头竟然是个富贵的。”
    “怕是大房都有钱。我听那个叫秋桃的丫头说，她大哥给她送了整整三盒子宝石，都是顶顶好的，她自己画了样子让银楼给打出来的。”
    沈兰不语，冯芹却知道她这会儿怕是已经美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又添了一把火：“我看大舅母不简单，母亲想啊，宋家就她一个姑娘，家里的好东西不都得给她了。”
    沈兰点头，大嫂子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后来她才知道人家手里有钱，只不过不给沈家人花罢了。
    “那你觉得清和那丫头脾气可好啊？”不是那种傲气的大小姐，沈兰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冯芹差点笑出来，这里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那边就开始怕清和仗着有钱使性子了。
    “自然是好的，在没有比清和妹妹性子再温柔可人的了。”
    冯芹恨不得把沈清和夸成一朵花，这样清和这边失败了才会有大的落差，沈兰也就会退而求其次，考虑自己和沈家的亲事。
    沈兰喜得无可无不可，她没有那么多心思，只知道清和既有人脉，又有财产，还有能力，是个最佳儿媳人选，也更坚定了她替儿子求娶沈清和的决心。
    “其他几个姑娘呢？”
    “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冯芹心里暗暗吐槽，嘴上却说：“哪个不好呢，论样貌论才情论人品，个个都是好的，不过看母亲就知道了，沈家的姑娘差不了！难怪母亲心心念念想给哥哥找个沈家姑娘做媳妇！”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虽说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沈兰接亲的要求，沈兰都不以为意。她知道老太太心疼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的。
    “等你哥哥的事情定下来，我就要操持你的婚事了。”沈兰看着冯芹道。
    这个话的意思就是只有冯着定下来了，才会考虑自己，冯芹心里暗骂沈兰尖刻，自己跟着她这么久，每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还是捂不热她的心，那沈清芷定了婚事这么久了，沈彦邦和沈彦离还不是没有定亲。

 第83章 大造化

    天气进了六月，本就又热又闷，各房的冰又是定数，柳姨娘分到的冰到半晌就化没了。她如今下不来床，心情本就不好，加上闷热难耐，天天不是摔东西就是打骂小丫头。
    这天，柳姨娘又在骂小丫头：“该死的小蹄子，如今连水都倒不了了？这么热的水是准备烫死我么？”
    小丫头不敢吱声，只低着头把打碎的杯盏收拾起来，柳姨娘又要骂，就有人进来回说刘元来探望了。
    柳姨娘眼睛一亮，忙让把人请进来。
    到底是亲哥哥，柳元一进来就看柳姨娘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就松了一口气：“妹妹气色不错，看来是好了。”
    柳姨娘不听他说还好，一听心里不禁委屈起来：“如何就好了，到现在还是不能下地走路。当时那个大夫还说走路会受影响，如今看，何止是受影响啊！”说着说着又不禁落下泪来。
    “妹妹没再找大夫看看？这种就是越拖越不好治。”
    柳姨娘心里一暖，到底是自己的哥哥才这么说，沈家这些人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我何尝不想赶紧治，只是沈家不把妹妹当回事，如今更是连个大夫都不请了。我当时让夫人给皇后娘娘滴个帖子求个太医，她也不肯，三房那个死鬼娃……”
    “妹妹，到底那个事关人命，夫人就舍了人情求了大夫来，如果我没猜错，沈家应该也搭了不少银钱。”
    “那我这个事就不严重吗？我好歹是贵嫔娘娘的娘家妹子。”
    一个沈家子嗣和一个姨娘，孰轻孰重，沈家自然是拎的清清楚楚。当然了，柳元不敢说这个话给柳姨娘听，不然柳姨娘又得着急。
    “那咱们就不指望他们沈家，让贵嫔娘娘给找个好大夫就是了。”
    柳元的主意柳姨娘也不是想了一次两次了，只是她哪里有本事和柳贵嫔联系啊。柳姨娘看着自家哥哥：“说起来我也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贵嫔娘娘了，我的身份如今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能联系。哥哥如果有路子……”
    “我哪有什么路子啊！”柳元叹气，心里也想着怎么帮妹妹请大夫。
    “对了，我认识一个小太监，他有时候会出宫采买，我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到时候让他捎个口信。”
    “当真？”柳姨娘一喜，这么多天积聚在胸中的郁气就消了一半。
    “我就知道老天爷待我不薄。那个陷害我的死丫头如今也被老太太赶到庄子上去了，如今要是能再治好腿，我还求什么呢？”
    “而且听说现在皇上很是看重五皇子，五皇子小小年纪，已经给皇上办了好几个差事了。听说最近皇上去围场狩猎，就带了他自己。”
    柳姨娘没想到哥哥会给自己带来这么个好消息。
    皇上如今年纪大了，这么看重五皇子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真的有一天……我儿彦西怕是有大造化。”柳姨娘已经想到了，以后五皇子成为人上人，自家姐姐做了太后，沈家谁还敢看不起自己，怕不是自己能挣个诰命，爵位说不定也就能给自己儿子。
    见柳姨娘心情很好，柳元这才张口道：“依我看啊，再过一段时间，就该给贵嫔娘娘提位份了！”
    柳姨娘兴奋的脸上都是潮红：“哥哥，我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好想哭。”
    柳元这才张口说了今天的目的：“妹妹你看，两个孩子的亲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咱们也好来个双喜临门！”
    柳姨娘皱眉瞅着自己的腿：“不如等我的腿好些了？”
    又是这套说辞，柳元无奈道：“孩子的事耽误不得，不瞒妹子说，我家维哥儿也很是喜欢他表妹，咱们就算先简单给孩子小定下来也行啊。”
    其实前段时间柳姨娘确实很满意柳少维和清宁，可是今天听说了五皇子受重视的事，她不免有些想法。
    她不喜欢清宁，但是清宁若是能嫁的好了，对沈彦西也是一个助力，嫁给哥哥的儿子，反倒局限住了。
    清宁在前段时间也是大展其才，说不定就会传到宫中贵人的耳朵里，不知道姐姐听说没有？五皇子听说没有？人家都说越是地位高的人家，越喜欢娶有才有德的姑娘。
    想到这里，柳姨娘笑道：“哥哥怎么这么着急，孩子还小呢，你看看我家二姑娘还没定亲事呢，越过她去，不是授人以柄吗？就是夫人怕也不会愿意。”
    柳姨娘何曾在意过宋氏的态度，柳元知道她这是在借故推辞了。可是他能等得，甚至不娶这个儿媳妇也没什么，但是少维等不得啊！
    “妹妹，你嫂子来找你一回，如今我又来了一趟，就是因为我们看着清宁那姑娘好。”柳元虽然心里满是怨言，却不敢说什么不满的话，甚至不敢说清宁对自己的妻子恶语相向，只一味温和的劝自家妹子。
    “哥哥，你觉得沈清和那个丫头怎么样？就是我家二姑娘，夫人生的。”
    “什么怎么样？”
    “啧，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啊？”
    柳姨娘的话题转的太快，柳元一时反应不过来：“二姑娘自然是好的，但是给我家做儿媳妇……”
    “柳家哪配得上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感情柳家配不上二姑娘，就能配得上我的清宁了？”柳姨娘气的柳眉倒竖。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元不知道怎么解释：“妹妹怎么想到你家二姑娘了？”
    “我也是为了哥哥和少维着想。我家清宁好是好，只是身后没有助益。听说二姑娘的外家很是宠她，若是这个事成了，还愁少维以后的路吗！”
    柳元自然也知道这个事，但是他哪里敢和沈松提啊，那天在一起吃饭，说起少维和清宁的婚事，沈松都答应的很勉强。
    “我的好哥哥，你胆子怎么这么小，给你出个主意你都害怕。”柳姨娘埋怨着柳元。
    柳元也纳闷柳姨娘怎么会想出这个主意：“那妹妹帮我想想应该怎么办？”
    “哥哥不用操心的，你只管回去，我帮你安排。”
    见柳姨娘说的信誓旦旦，柳元只好答应，又说了几句话就要告辞。
    “哥哥别忘了给我找个好大夫！”柳姨娘最后也没有忘记嘱咐柳元一句。

 第84章 阴谋的伏笔

    柳元回去之后和妻子说了柳姨娘的想法。柳家嫂子并没有像柳元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你答应妹子了？”
    “自然答应了，那个二姑娘自然比清宁强些。”
    “你真的……太……太傻了，不说这个事成不成，咱儿子怎么办？”柳家嫂子有些急了。
    “他也是急火攻心，如今知道能娶沈二姑娘，病自然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少维那孩子心性单纯，又执着认死理，他要是认上清宁，你就是把天仙放他跟前也没有用。”柳家嫂子急的流了眼泪。
    “真的？”柳元半信半疑，他不相信自己儿子这傻，放着好的姑娘不娶，要娶那个条件差的。
    “我是他娘，这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因为刘少维的哥哥姐姐在流放的路上都没了，柳氏很是看重这个孩子，所有虽说在流放地日子过的苦，柳少维却是真的没有吃过苦，心性单纯又天真。
    柳元也被妻子说的不知所措：“那话都说出去了……”
    “你要不要回去再找你妹子一趟？她指望着你给她看腿呢。”
    柳元虽说也觉得自己今天的事办的不好，到底还是更想沈清和嫁过来：“要不再看看少维的情况，我觉得他这几天好些了。”
    柳家嫂子也觉得儿子这几天情况有所缓解，若是果真好了，那能娶沈清和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又怕娶不到清宁的消息刺激了他，会病的更厉害。
    “那就再看看，只是你妹子说的话靠谱吗，她哪来的能耐把沈二姑娘嫁给少维？是不是又用什么阴私的手段？”
    “咱们不管这个，只要能成了，咋的都行！”
    沈清和院里。
    因为不该自己值班，栀子坐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却看到老太太屋里的冬枣过来找秋桃，两个人凑到一处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栀子趴在窗前想听听，就见两个人很是警觉的到处看，栀子忙躲在一边，等再探身出去，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放下手里的活计，栀子忙忙的追了出去，院子里已经没有她们的人影了，又出了院子看过去，见那两个人牵着手正在边说悄悄话边走。
    “干什么呢站在这里？发起呆来了？”玉簪从背后拍了栀子一下，栀子吓了一跳，再看两个人，已经找不到了。
    栀子不禁抱怨玉簪：“姐姐你吓死我了，我刚刚看到冬枣来找秋桃了。”栀子说这话，也学刚刚那两个人，把玉簪拉到自己的屋里。
    “秋桃姐姐也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两个人亲密些也是有的。”玉簪见栀子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失笑：“你也是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才不是呢，姐姐不知道，秋桃姐姐刚刚来咱们院子的时候，和咱还都挺客气的。自打她和冬枣说了几句话，开始看我不顺眼了，老挑我的刺。”
    玉簪蹙眉，好像秋桃的性子比原来乖张了些。
    “可是那也不能不让人家两个说话啊！”
    “我不是说她们不能说话，我是觉得她们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我老觉得不对。”
    “那就劳烦我的栀子妹妹多盯着她些。”玉簪指了指秋桃的房间，笑着走了。
    “不相信我，哼，我的直觉可是一等一的，等着，她早晚露馅！”
    再说秋桃，听了冬枣给自己说的话之后脸都白了，忙摇头道：“不行，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我可做不了，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说完转身就走。
    冬枣忙抓住秋桃：“姐姐就想一直被那个玉簪压着？明明你才是一等丫头，你看看你家姑娘是待你好些还是更信任她？”
    冬枣的话戳了秋桃的肺管子，她板了脸：“妹妹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是姑娘的大丫头，是排在第一位的，姑娘只是打小和玉簪在一起，习惯了她伺候。”
    “你说这个话自己相信吗？她对姐姐的情分，也就是羊粪蛋子表面光，看在老太太的份上给你面子情！”冬枣嗤笑道。
    “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秋桃虽然这么说，也想起来沈彦邦给沈清和的三匣子珠宝，都被玉簪收起来了，自己连摸都摸不到。
    见秋桃的表情松动了，冬枣又加了一把火：“这个事只要做的隐蔽，就能帮你一把，把你的眼中钉除掉，到时候你就是二姑娘院里的第一人，将来二姑娘嫁人，你想做陪房也行，以姐姐都姿色，以后做个……”
    “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秋桃虽然这么说，口气却软了下来，人也没有走。
    冬枣忙道：“你放心，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事办了，其他事不用你操一点心，也牵扯不到你。”想了想，冬枣从荷包里面掏了一锭银子放在秋桃手里：“事成以后还有呢。”
    说完话，冬枣不给秋桃反驳的机会，转身跑了。
    秋桃握着手里的银锭子，犹豫再三，没有去追冬枣，把银锭子收起来回来了。
    “姐姐做什么去了，姑娘刚刚找你呢。”栀子见秋桃回来，就笑着出来给秋桃打招呼。
    秋桃一慌：“我家里人找我，我就出去一趟，没什么事，姑娘呢？”
    脸上的情绪都藏不住，栀子心里暗笑，忙道：“姑娘出去了，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完就转身回自己屋里了。
    栀子人回去了，眼睛还粘在秋桃身上呢。
    秋桃听见清和不在，就进了清和的卧房。
    平时姑娘们常用的首饰和银钱都在卧房里面的一个大箱子里，秋桃见玉簪在里面拿过东西。
    不出所料，箱子是锁着的，不过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面也放了不少首饰。
    秋桃进前去看，就听有人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清和和玉簪进了屋。
    果然又是带着玉簪那个丫头出去的。秋桃觉得这会儿自己气血上涌，脸都发热了，把被堵在屋里的恐惧都忘了：“回姑娘，栀子说您找我，我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您不在。”
    “栀子没有和你说吗，我出去了？”虽然很好奇栀子为什么撒谎说自己找秋桃，清和还是在秋桃的话里找出来一个破绽。
    “大约是栀子忘了。”秋桃笑道。
    “暂时也没事，你回去。”清和打发秋桃出去，秋桃又小心的看了看清和的眼睛，好像并没有怀疑自己，才退了出去。

 第85章 红宝石

    见秋桃出去了，清和收敛了笑意，走到梳妆台前。刚刚她很清楚的看到秋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梳妆台的首饰盒里。
    “你盘一下，看看盒子里面都有什么。”
    玉簪清理首饰盒，清和坐在一边，越想越觉得不对。
    “回姑娘，里面的首饰没有问题，数都是定死的。这个盒子里面我都是放的些珠花、素簪子什么的，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清和点点头，这才问：“栀子这个丫头怎么回事？”
    玉簪摇摇头：“刚刚她一直怀疑秋桃姐有问题。”
    说着把栀子和自己说的话都给清和说了一遍。
    清和心里暗叹玉簪太老实，倒是这个栀子，很是机灵。
    “姑娘，用不用把栀子喊过来？”
    “不用，你只管把箱子的钥匙看好了，我的衣服首饰还有我写的字都收好。”
    秋桃虽说回到屋里，到底心绪不宁，看清和屋里没有动静，心里踏实了一点，开始后悔不该拿冬枣的银子。
    晚上正好栀子值夜。清和洗漱完了，坐在床边，看栀子整理东西，又把她的铺盖铺在窗边的榻上。
    栀子觉得清和在身后审视自己，就转过身，笑着走到清和身边：“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栀子？”
    清和一笑，果然机灵，把事情说给玉簪之后，知道玉簪会直接和自己说，就绝口不再提此事，如今见自己有意问她，就把自己发现的问题都说了。
    清和点头，栀子这个丫头比玉簪机灵，但是还少些沉稳，若是能好好历练历练，以后定然能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姑娘，冬枣不是个老实的，我听老太太院里的小丫头说，她和柳姨娘来往也很是亲密。秋桃姐姐和冬枣在一起，她俩定然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您要小心点！”
    没想到老太太的院子都被柳姨娘攻破了，难怪这柳姨娘对老太太甚至方晴的动向都有所了解。那这次的事，看来是
    “栀子，这个事我交给你办行不行，你帮我盯着她，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说，不要被她发现。”
    “姑娘你放心，准保不会被她看到的。”
    栀子是个行动派去，第二天起来，她就开始把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盯着秋桃身上。
    还好如今是夏日，天气热的很，房间的窗户大都是敞开的，栀子也不用跟在秋桃的屁股后面，就在厢房就能把秋桃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
    几天的时间，栀子就发现了问题：秋桃这段时间一直朝着清和的首饰箱子使劲。可惜箱子都是锁着的，她无从下手，只能干着急。
    既然知道这鱼喜欢吃什么样的饵，那就要下钩了。
    这天一早，清和还没有洗漱完，就有宋氏屋里的人来叫，说是有急事。清和只简单收拾了头发，就要换了衣服出门。
    秋桃推说这几天身上不好，求着玉簪跟着姑娘去，玉簪摇头说自己得把箱子规整好再去。栀子一听，主动请缨：“既然秋桃姐姐不舒服，那我跟着姑娘去好了。”
    秋桃一听，忙道：“那就拜托栀子妹妹了。”她以为栀子是个小丫头，没有机会跟着姑娘出去，所以才这么积极，却不想栀子也是再给她创造机会。
    清和走了，屋里就剩下玉簪，秋桃见玉簪把首饰都核对清楚了，就要关箱子，心里不禁一急，用袖子轻轻扫了扫烛台。烛台啪嗒一声倒在桌子上。
    玉簪听见动静，忙过去把烛台扶起来。幸亏蜡烛是熄灭的，也没有烛泪滴在桌子上，要不这上好的紫檀木桌子就要遭殃了。
    趁着玉簪收拾烛台，秋桃抓了一个发簪藏在袖中。她刚刚已经把首饰盒里面的首饰都看了一遍，东西不多，都是清和常带的，大概好的都收起来了。不过里面有一个金镶红宝石的簪子是清和生日那天戴过的，因为是清和自己画的花样子打出来的，所以仅此一支别无贰个。
    玉簪擦干净桌子回来，也没有再往里面看，就把盒子合上锁了起来。
    秋桃见玉簪没有发现，这才也装作帮忙收拾屋子。
    “秋桃姐姐，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回去歇歇，我来就行。”
    秋桃巴不得赶紧走，听玉簪这么说，就客气了一下回去了。
    秋桃一走，玉簪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她一直在装作没有发现秋桃小心思的样子，各种配合秋桃。原来装傻也这么累。
    清和一进宋氏屋里，宋氏就问道：“怎么样了？”
    “应该是咬钩了。”
    宋氏点点头：“昨天宫里来了太医给柳姨娘看腿。”
    “哦，结果如何？”
    “果然又两把刷子，给柳姨娘灸了两针，说应该能站起来，但是长时间站着肯定不行。”
    说到底，也就是能勉强走路。
    “都这样了，还一肚子坏水呢。母亲为什么一直容忍她？”
    宋氏想了想，和清和说：“留着她有用，等等你就知道了。”
    却不肯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再忍半年，她就会做那件事了，到时候我们就都轻松了。”
    母女两个结伴去了老太太屋里请安，吃过早餐回来，就有人进来回：“东西已经到了柳姨娘手里了。”
    “清和，你给了秋桃这好几次机会，她还是选择了背叛你，你要想好，怎么处理这个丫头。”
    清和这几天也在想这个事。老太太为人极端护短又偏执。方晴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她也不肯把方晴送回去，而是送到庄子里养着。
    清和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若是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老太太怕是还以为自己因为不喜欢她的人故意使坏呢。
    “母亲放心，我想好怎么办了，现在网已经编好了，就等着她上钩了。”
    柳姨娘屋里。
    柳氏拿着那枚簪子，心里得意：“死丫头，用这么大的宝石做首饰，活该你倒霉！”
    “这个宝石……”柳氏皱了眉准备再看一眼，柳元府里的仆妇已经进来了。
    “赶紧拿走，别让别人看到。”见刚刚家里人来了，柳氏忙把簪子给了仆妇，催促她赶紧回去，免得迟则生变。

 第86章 寿礼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李老太太的寿诞也就到了。
    柳元夫妇和柳少维也准备去沈家参加老太太的寿宴。头一天晚上，柳家嫂子把柳少维叫到屋里，递给柳少维一个簪子。
    “前几天我和你父亲又去了沈家一趟，你四妹妹特意出来道歉，说上次说话太过分了，又给了娘一个发簪，让我交给你，说是让你收着。你姑妈也说了，等老太太的寿辰过去了，就商量你和你四妹妹的亲事。”
    请大夫给柳少维开的药喝了这些天，柳少维的神志慢慢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是精神倒好，也不影响吃饭睡觉。
    柳少维这会儿听到母亲说这个活，虽说心里有些缓和，仍然摇头道：“母亲，是不是姑妈强迫四妹妹答应的？虽说我喜欢四妹妹，我也不想委屈了她。更何况，她如果嫁过来也不情愿，那在家里如何和我们相处。更何况……”
    说到这里，柳少维顿了顿，才说：“更何况她对母亲出言不逊，若父母再为了孩儿一再躬身求娶，那孩儿……孩儿也太不孝了！四妹妹能说出那种话，即使她再有才情，即使他们沈府的门槛再高，我们也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了。”
    柳少维虽然这么说，心里仍然一股股的抽痛。
    柳家嫂子没想到柳少维会说这个话，这么多天积攒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几次想说话都没有说出来，只好背过身去，泪珠子就再也蓄不住了，滚珠子一样掉下来。
    柳少维见母亲如此，更是心痛：“想我从小长到现在，劳母亲天天烦忧，现在本该是我为父母分忧的时候，却一直劳母亲伤怀，真是该死！”
    “我的儿！你能想通这个事，娘自然是高兴。只是这个簪子你先拿着，到了沈府再说。是定了这门婚事还是不定，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柳家嫂子心里窃喜，儿子想开了，明天就不用担心发现簪子的主人是沈府二姑娘而发病了。
    话说老太太寿辰这天，沈府上到老太太下到小丫头，都是一早就起来了，开了祠堂祭了祖宗，众人来到老太太的院里。
    沈家老二一家子都从庄子上回来了。先是沈松三兄弟给老太太拜寿，献上各种寿礼。
    别人还好，沈杉身子骨弱，老太太也不让他跪，直接让人扶着他坐下。
    沈杉一笑：“回老太太，我最近养的倒比前段时间好了，今天是您的千秋，我怎么能不磕个头呢。”说着还是磕了一个头才起来。
    今天是沈清和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沈杉这个二叔，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温文尔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沈杉是老侯爷在的时候为了救老侯爷，挡了一个杀手刺过来的一剑。当时差点救不过来了，如今虽然好了，但是身子一直虚的很，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怕是难了。
    三个兄弟拜完寿，就是宋氏三个妯娌，再就是沈兰这个姑奶奶。
    等到沈彦邦几个兄弟完事，才轮到几个姑娘。
    清芷带着几个小的给老太太拜寿，老太太虽说整天嫌家里姑娘多，如今看女孩子个个出落的俊秀出尘，心里也开心的很。
    孩子献的寿礼大都不算贵重，只求一个心意。因此几个姑娘大都给老太太做的针线，有做鞋子的，有做衣服的。
    清宁还是延续她才女的风格，给老太太写了一幅千寿图。用不同的字体写了大大小小的寿字，这些字最后拼成一个大大的寿字。
    老太太看了很是喜欢，一迭声嘱咐挂起来，看着就舒然。
    清和给老太太绣了一架小小的炕屏。
    屏风一面是寿山福海图，一面是松石延寿图。
    双面绣！众人都震惊了。
    “二丫头，这是你自己绣的？”李氏边咂舌边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两面的花色。
    清和点点头：“我回来之后就开始绣了，到前几天也才堪堪绣完。”
    “老太太，您看看二丫头的孝心，啧啧，咱不说别的，就这绣法，咱们京里也找不到几个。这幅图要是买，怕是百两银子下不来。这都是孩子的心啊，您就摆在炕上，天天看着，一定能长命百岁！”
    李氏是个会说的，前段时间孩子夭折的事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这段时间一直蛰伏着，不大往人堆里凑。
    今天老太太的好日子，老三沈柏也回来了，看到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一看就是求医问药也没有什么进展，心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这情绪也就高涨起来了，不禁凑了个趣。
    众人皆被李氏逗的发笑，沈柏嫌自家媳妇聒噪又喧宾夺主，瞪了李氏一眼，但是李氏眼风都没往他那里看。老太太面上高兴，心里却有些不满：这绣品再值钱能怎么着，只能放在屋里看，她还看不出来哪里好看。这宋氏和沈清和都是有钱的主，两个人一个送鞋一个送屏风，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前段时间清和生日，穿的那身衣服，料子她都没见过，一看就凉快，那头上的宝石，那么大一颗，也不知道值多少银子。到了自己的寿辰，礼物就变成了鞋子和屏风。
    想到这里，老太太的不满之色就有些露出来了。
    清和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老货胃口真大，这都填不满你的胃。
    “二丫头说说，你是打哪学的这个？能不能教给清柔学学？”
    “在离宫的时候一个老嬷嬷教的，我也是跟着学了一年多，所幸学的还行。老嬷嬷倒是没有说不让外传，如果三妹妹愿意学找我就是了。”
    “那感自好。”李氏喜道，忙向清柔使眼色，让她说句话。
    清柔却对李氏自作主张的行为很是不满。她平时普通的针线活都不愿意沾手，绣东西更是不肯绣，这次给老太太做的衣服，也是自己象征性的缝了几针，剩下的让屋里的丫头代劳了。
    见李氏示意自己，清柔扭过脸去，只作没看到。
    李氏气的牙痒痒，也不敢再这个时候骂她，只得自己替清和道了谢。
    接下来就是家里的仆从进来给老太太磕头。春杏拿了赏钱给他们发下去，仆从们谢了赏退下去，众人这才开始吃早饭。
    早饭最重要的是长寿面，大家也不敢耽搁，匆匆吃了饭就各自忙活起来。待会儿上门拜寿的就该来了，得提前准备好。

 第87章 安国公府的主意

    吃完长寿面，老太太倚在榻上准备小憩一会，就听到有人报说安国公府的侯夫人到了。
    老太太忙从榻上起来，让丫头给自己抿了抿头发，亲自去院门口接着。
    安国公夫人和宋氏说这话过来了。
    “哎呦老姐姐，你来的这么早，咱府上的客还没有来的呢。”安国公夫人笑道：“这不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吗，咱们姊妹也这么多天没见了，怪想的。”说着转头给宋氏说：“我和你婆婆说话，你忙你的去就行，客人们也都快来了。”
    宋氏一笑：“那我就不陪夫人了。”
    “去去，等你不忙的时候咱们娘儿俩再说话。”
    两个人落了坐，说了一会儿话，安国公夫人打量了一下屋里，只有李蓁蓁在旁边站着，就问道：“她们姊妹们呢？”
    老太太笑道：“到底是年轻人，都坐不住，这会儿去花园子里面了，说已经收拾妥当了，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待会各家姑娘们来了就去花园子里玩。”
    “都是有心的，”国公夫人点点头，“你这侄孙女也是好的，一直陪着你。对了，你家那个表姑娘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方晴那丫头？”
    “对，就是方晴姑娘，她在哪呢？”
    “晴丫头是个好的，只是身子骨弱，我就让她和她娘去庄子上休养了。”
    安国公夫人眼皮抖了抖，那个方晴人水灵的很，乌发红唇，小脸都透着红，哪里像身子不好的样子！
    “哎呦，病的严重吗？上次孩子还好好的。”
    “不严重，不过庄子上养人，也凉快些，我就让她不着急回来，养身子要紧。”国公夫人死咬着方晴的问题不放让老太太很是头疼。
    “那孩子定过亲事没有啊？”安国公夫人决定单刀直入。
    老太太心里一喜，没想到方晴入了定国公夫人的眼。方晴在沈家的事，怎么也不好掩盖，指望着沈家替她操心怕是难了。若是国公夫人愿意帮忙，晴丫头至少能找个好夫婿。“晴丫头还小呢，前几天刚过了十三岁生日，还不曾定亲。”
    “那孩子是个好的，若是胡乱定了亲，反倒可惜了。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也就直说了。我前几天进宫见了娘娘，娘娘跟我说，二皇子如今也大了，如今分了宫另住，莹莹那丫头大了，也不能一直在宫里待着，她在宫里如今也没个说话的，让我找个本家姑娘送过去，平日里也能说个话解解闷。”
    安国公夫人边说着话，边看着老太太的表情：“我家那些姑娘，唉，各个都粗笨的很。不是我夸晴姐儿，我家的丫头凑一块都比不过晴姐儿！”
    “夫人的意思是，让晴姐儿进宫？”老太太犹豫的问道。
    “是啊，陪娘娘几年，等大了回来就是了，如果有造化……就想着再找个不知道那个丫头是怎么想的。”
    老太太心里一动。安国公夫人说的含糊不清，她也听懂了。意思就是让方晴进宫陪驾，给皇后娘娘消遣，但是这个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果被皇上看重，那方晴就有可能……
    “这自然是好的，”老太太很是高兴：“只是晴丫头……这个孩子在我府里出了点事，本来不是她的错……”
    “来了！”国公夫人心里暗道，她就说好好的不能去庄子上住。
    “我想着让我那儿媳妇认晴丫头做义女，到时候晴丫头跟着咱家姓谢，老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国公夫人并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不过是内宅里那些阴私事，但是也说明方晴是个敢想敢做的。
    老太太明白，这是在告诉她，方晴跟着她，改了名换了姓，就和方晴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送到皇宫之后，以后变成什么样都看她自己了。
    “我派人给那孩子说清楚，如果她愿意，那就最好了，若是那孩子有别的想法，老姐姐你也别怪着。”
    老太太话这么说，她却知道方晴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方晴本就性情高傲，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她不甘于现在的生活，这会儿有这个机会，她肯定会抓住的。
    说话间，就又有人进来了。两个人也基本上把话说清楚了，就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柳姨娘也来到二门，跟着三个夫人迎客。
    人来人往，宋氏也不好斥责她，好在柳姨娘腿脚仍是不好，也不往前凑，只在旁边陪着。
    柳元一家子来的不算早，到了巳时三刻才来。
    柳姨娘忙过去，埋怨哥哥一家来的晚：“到底该早来些，我在老太太跟前也好看点。”
    柳元也觉得自己一家子该早来，到底和沈家也算半个亲戚。柳家嫂子却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去的早了，家里客人少，没有人见证，说不定咱们的计划就成功不了。”
    所以柳家拖拖拉拉到现在才来。
    “我带着你们去给老太太拜寿。”
    柳元见妹妹走起来微微有些跛，但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心里很高兴：“妹妹的腿好了！”
    柳姨娘冷冷一笑：“若是当时就请了这个大夫，何苦受这么多罪。”说到这里，柳姨娘对宋氏的恨意又深了一层。想到待会儿宋氏深受打击的样子，柳姨娘又高兴了起来：“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次可要确保万无一失！”
    “放心，都准备好了！”
    刘少维跟着几个人在后面走，听到前头讨论准备好了没有，还以为说的是贺寿的礼品准备的怎么样，又听到母亲说什么万无一失，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路走到老太太院里的花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柳元一家子并柳姨娘一进去，屋里安静了一瞬间，又立马恢复了热闹。
    大家都知道这柳姨娘就是沈松的爱妾，沈松甚至于宠妾灭妻的嫌疑。这柳元一家就是被流放刚回来的柳家人。
    大家虽然还在聊着，眼睛却都放在了进来的柳家人身上，耳朵也高高的竖了起来，相看看老太太对他们的态度。

 第88章 机关算尽

    柳家人给老太太磕头祝寿，老太太虽说不喜这几个人，在外人面前也不表现出来，见柳少维长得清俊，举止言谈都很规矩，就多问了他几句话，柳少维也都一一答了。
    很快就又有人来拜寿，柳姨娘忙给自己嫂子使眼色。柳家嫂子趁人不备，忙扯了扯柳少维的衣角，众人就听的当啷一声，一个物件掉在地上。
    地上是一个簪子。
    柳少维忙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好好的装在袖中的东西怎么就掉了？
    柳家嫂子把一根丝线悄悄的绕在自己的指头上。她特意把柳少维这件衣服的袖口拆了，又用丝线绷住，留了一个线头，只要一抽这个线头，袖口就开裂了。
    柳少维忙俯身捡起簪子，冲众人歉意的一拱手，准备退至一旁，人群里就有人发问：“柳公子怎么随身带了一个姑娘家用的簪子，可是定了亲事，这簪子是给哪家小娘子的？”
    柳少维颇为羞涩的一笑，想要反驳，就听一个小丫头小声嘟囔道：“咦，这个簪子好眼熟啊！”
    声音很小，老太太却听的很清楚。是的，她也觉得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见二姑娘戴过一个一样的。大约最近流行这个式样的簪子。”柳姨娘装作好心解释的样子，实则暗搓搓的把目标直指清和。
    老太太神情也变得有些僵硬。她想起来了，沈清和生日的时候，就是戴的这个簪子，簪子上的红宝石有鸽子蛋那么大，她记得很清楚。
    “那就是了，这银楼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有我也有，所以还是自己定做的好！”
    “就是呢，我是不愿意和人家戴一样的首饰，怪扫兴的。”
    “那你是有钱，件件首饰都是定做，我就不行了，胡乱戴罢了。”
    ……
    老太太在众人都讨论声中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清清楚楚的记着，当时清和说过，那个簪子是她自己画的图样，是个灵蛇的样子，蛇身环绕着这个硕大的红宝石。
    这会儿大家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定制珠宝上面，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就听有人说话：“既然没人问，那我可就问了，柳公子，这个簪子是哪家小姐给你的？”
    说话的曹国公府二房的太太，王肃的母亲。
    又是她，这个搅屎棍！
    柳少维这会儿有点迷糊了，母亲说这个簪子是四姑娘的，他拿来是准备还给四姑娘的，怎么这会儿又说是二姑娘的？
    “回夫人，这个簪子是小生捡的，没敢声张，怕对丢簪子的人声誉有损，就先收了起来。”
    柳嫂子心里直发急，这个傻儿子真不会把握机会！
    “我能不能看看公子捡的这个簪子？”
    曹国公府二夫人步步紧逼，柳少维不谙世事，就把簪子掏了出来递给她。
    “这个样子的簪子，莫说京城，就是江南都没有做的。”曹国公府二夫人转了转簪子，“彩蝶轩的首饰，我最熟悉，这是定做的。沈老夫人，恭喜了！”
    “何喜之有？”
    “老夫人和侯爷侯夫人操心，二姑娘给自己找了个夫婿不成？哈哈哈！”
    “把二丫头给我叫来！你亲自去！”老太太被曹国公府二夫人笑得大为光火，也不考虑得体不得体，只想把沈清和叫过来骂一顿。
    沈家姑娘们正在带着来拜寿的姑娘逛花园子，经过玉簪一个春天的修理，这个后花园很有一些趣意。
    栀子蹦蹦跳跳的来到清和跟前，举着一支栀子花：“姑娘，这栀子花开的正好，真香，我给姑娘簪上？”
    清和笑着让她把花簪在头发上。
    春杏急匆匆的赶到花园子里。清芷迎过来问：“前头这会儿不是正热闹，姐姐怎么来了？”
    春杏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奉老太太的命，请二姑娘过去！”
    “今天这么忙，姐姐随便派个小丫头来就是了，何苦又跑一趟？”
    “老太太嘱咐我亲自来，让我务必现在就带二姑娘过去。”
    沈清和这会儿也过来了：“春杏姐姐可知道是什么事啊？”
    春杏嗫嚅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出来，只说：“咱们赶紧去，老太太等着呢，路上说？”
    这会儿清芷也意识到了不对，忙对清柔道：“三妹妹，我跟着过去看看，你帮忙照看着。”又让自己的小丫头去请宋氏过去，自己跟着清和去前头了。
    清宁若有所思的盯着几个人走远了，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春杏在路上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姑娘……”
    “放心春杏姐姐，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我是冤枉的。”
    “我自然知道姑娘不是那等轻浮……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有那个簪子作证……”她也看到了那个簪子，果然和清和那个灵蛇簪一模一样。
    说话间就到了花厅门口。
    清和一进厅堂，就听到老太太的爆喝：“孽女，还不跪下！”
    清和忙进来跪下，清芷也跟着跪了下来。
    “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清和不知道，还请老太太明示。”
    见沈清和不但不心虚，还一副我冤枉的样子，老太太气的七窍生烟，指了指曹二夫人手里的簪子：“你看看那是什么？”
    清和装作惊讶的样子：“这个簪子和我前段时间定制的簪子很像。”
    柳姨娘差点笑出来：真是蠢货，没发现丢簪子也就罢了，还自己往套子里面钻，说这个簪子是自己的，而且是单独定制的。
    也就是说，沈清和自己都承认了这个簪子是独一无二的，沈清和和外男私相授受的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哪里是像啊，怕不是就是？没想到沈姑娘小小年纪勾结外男……”
    “夫人说话请自重！”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清芷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阻止。
    “哎哟喂，你看看还护上了，不是我说，沈大姑娘都定亲了，不会也……”
    曹国公府二夫人说着话，眼睛瞄着鸿胪寺少卿的夫人。
    陈夫人见她夫人看自己，微微一笑：“夫人很懂的样子！不过也不能因为自己是那样的人 就以己度人说别人也是那样的人？”
    “你！你……”曹国公府二夫人想反驳，嘴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人的闺中生活看来不寂寞！”沈兰直接堵住了她的话。

 第8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兰一直很紧张，清和是她看中的儿媳妇，如今被卷到这种事情中，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一个好儿媳，因此直接加入战队，想挽回局势。
    要是换了其他人家，相中的姑娘出了这档子事，说亲的心也就歇了。沈兰却是个奇女子，她心里反倒升起一股莫名的窃喜。如果清和真的做了这种事，老太太和哥嫂怕是要求着她家冯着娶清和了。自家怎么也比柳家这种破落户强些。
    “大家的话把我说糊涂了，你们可是说的这个簪子？”
    清和说着从发间拔出一个簪子，正是和曹国公府二夫人手里那个簪子一模一样的灵蛇簪。
    这个举动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刚刚沈清和进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头上戴着这个簪子，这才发现被头上簪的一朵栀子花遮盖住了。
    “你们看，这个簪子我戴着呢，今天是老太太的千秋，我就戴了它，倒是喜庆一点。”
    柳家嫂子沉不住气，直接冲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啊？”清和满脸无辜，反问了一句。
    众人见柳家嫂子的情形，心里大约明白了几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就会些阴私肮脏的手段。
    “啊哈，我知道了，这个丫头把簪子送了情郎，怕问起来不好解释，就做了一个假的戴。”
    曹国公府二夫人说着，就要过来拿清和手里的簪子。清和一躲：“这个簪子价值千金，夫人配拿它吗？万一摔了您可赔不起！”
    清和就这样说了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把她打的溃不成军。
    “你个死丫头，怎么这么……”
    “住口！”国公夫人忍不住了：“你身为国公府的人，在外如此跋扈肆意，岂不丢你们家的脸？”
    “旁支罢了，老国公夫妇早就没了，她们二房早就该撵了出去住，如今还仗着国公府作威作福！”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二夫人恨恨的往声音的方向瞅，哪能看出来谁是谁？
    趁着曹公府二夫人没留意，沈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簪子，自己拿在手里瞅了瞅，又递给老太太：“母亲，我看这个簪子不对啊！”
    安国公夫人借着老太太的手看了看这个簪子，不禁一笑：“鎏金的簪子，不值钱。”
    “您这话说的，二姑娘送我儿这个簪子，那就是姑娘的一份心意，我不在乎好坏。”
    “我在乎，这簪子我可拿不出手。”
    清和冲着柳家嫂子一笑，把手里的簪子也给了安国公夫人：“还请夫人还清和一个公道。”
    安国公夫人点头一笑，接了簪子。把两个簪子放在一处对比，不同之处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沈清和的灵蛇簪是纯金所制，簪子做的细腻流畅，灵蛇细小的鳞片都细细的雕刻了出来，上面那个硕大的红宝石更是鲜艳夺目，微微的杨过漏进来，就衬的宝石流光溢彩，小蛇的眼睛是猫眼石做的，微微转动簪子，灵蛇就如活了一般，眼睛跟着人转。
    再看那个假的灵蛇簪，就真的是粗制滥造，如同一条死蛇了。
    “这石头是琉璃烧的？哪里是宝石！”安国公夫人对着李老太太一笑：“刚刚摔了那一下，倒没有把石头摔碎。”
    老太太没有说话，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沈清和这个四丫头，把簪子递给安国公夫人都不递给她这个祖母。
    沈清和心里也门清。老太太缺钱啊，看到好东西就像貔貅似的，一个劲往自己手里划拉。若是这个簪子落到她手里，她一定不会主动还给自己的。
    果然，安国公夫人离开座位走到沈清和跟前：“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老妹妹，让这孩子起来？”
    老太太只能点点头。国公夫人亲手扶两个姑娘起来。清芷姊妹怎么敢让国公夫人扶，忙都沾了起来。
    “好孩子，你也是好的，作为长姐，能够维护自己的弟弟妹妹，真是个好姑娘。”
    又把簪子插到清和的发间，安抚她道：“你先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主持公道。”
    李老太太作为主人本该说话的，但是因为清和这个沈家人被牵扯其中，安国公夫人就毛遂自荐出来给沈清和伸冤了。
    说着转身对柳家人说：“按理说今天不该我这个客人说这个话，但是就因为我是一个旁观者，所有更客观一点。你们做的事，也太让人不耻了。”
    柳元这会儿见自家做的事被戳破，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原想着柳家人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从流放地回来了，还敢做这种事情栽赃陷害沈家姑娘！”安国公夫人把那个假的灵蛇簪扔到柳家人脚底下：“满脑子都是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为了害人还做出这个个玩意！”
    “我没有，这个簪子怎么会是假的，对！是沈清和那个死丫头设局害我们！这个簪子明明是从她的……”
    “啪！”
    柳家嫂子的话脱口而出，被柳元一巴掌扇在脸上，噎回去了。
    “还请国公夫人明鉴，明明是有人把这个簪子给了我家哥儿，说是沈家二姑娘心仪维哥儿，我那傻儿子就当真的。我们两口子也觉得既然孩子们乐意，那就定下来也好，没想到被沈二姑娘戏弄了。”
    还嘴硬！屋里众人纷纷撇嘴。
    “正经小儿女做亲都是父母之命，哪有小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柳大人这话说的好笑！”
    宋氏款款走了进来：“再说了，你家儿子可是和我家四丫头都口头定了亲事，当时可是你和我家老爷喝酒的时候，两个人亲自定下来的，怎么这会儿一听说我家清和有意于你家儿子，就马上毁约？可见是个见异思迁的。”
    宋氏直接把清宁牵扯了进来，柳姨娘脸色一变。后门的屏风响了一下，就听到有丫头喊：“姑娘你还好吗？”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仆妇过去把屏风撤了，就见清宁软软的摊在地上。清宁本来是看清和笑话的，没想到宋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竟然拉着自己下水。主母在公众场合说自己和柳少维有口头婚约，那自己怕是逃不掉了。
    众人纷纷议论：“果然这娶媳妇纳妾都要讲究，生出来的孩子随根！”
    “可不么，你看这柳氏生的孩子，我刚说她是个才女，竟然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背后偷听！”
    “可能是想来看看她家表哥！”
    “嘻嘻，看样子应该是。”
    ……

 第90章 顺杆爬的柳家嫂子

    清宁觉得这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柳少维担心清宁，快走了几步，想去扶她，又想到这会儿人多，都看着自己，贸然过去有损表妹的声誉，就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柳家嫂子反应却快，忙过去挤开去扶清宁的小丫头，口里喊道：“舅妈没想到你对我儿用情如此之深！好孩子，少维她绝不会负你！”
    众人被柳家嫂子这一通唱念做打震惊的都忘了说话。清宁刚刚清醒过来，听到舅妈的嚎哭，又晕了过去。
    李老太太没想到，本来已经没事了，宋氏一来，又搅的局面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今天是她的寿辰啊，被这群搅家精毁了！
    想到这里，她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呼吸急促，想大声喊让他们不要再闹了，无奈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头晕眼花，四肢麻木，冷汗就淌了出来。
    可惜大家都被柳家嫂子的戏吸引住了，没有人注意到老太太的样子。
    柳姨娘没想到关键时刻被自家嫂子插了一刀。她不同意清宁嫁到哥哥家，清宁还得嫁给五皇子，以后给西哥儿做助力呢。
    “枉我口口声声喊你嫂子，你竟然做出这种事，先是对我家二姑娘下手，如今又冲着四姑娘来了。我求求嫂子给我一个颜面，别在算计沈家的姑娘了。”柳姨娘好一招倒打一耙！
    “放屁，要不是你不愿意我家维哥儿娶清宁，清宁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真心疼这两个孩子。”
    柳嫂子这会儿思路理清楚了，沈清和算计不成了，今天高低得把沈清宁弄到手啊！
    “怎么回事？”
    沈松在外院听到里面闹成一团，忙进来看。
    先去看老太太，见老太太面如金纸，牙关紧咬，不禁怒道：“别吵了，像什么样子，快看看老太太！”
    说着自己也凑到老太太跟前，掐了人中虎口，又缓了一会儿，老太太才回过神来。
    “母亲，可好些了？”
    老太太摇摇头：“我没事，你赶紧把事情处理了。”说着指了指柳嫂子和清宁，“让他们赶紧走！”
    沈松命人把柳元一家请到别处，柳嫂子还喊着：“沈老爷，成全了两个小儿女！”
    把柳家人请出去，沈松这才对着众人行礼道：“家门不幸，让大家看笑话了，大家请先自行玩乐，待会儿就是午宴时分了，酒菜都准备好了，请尽情享用。”
    交代完了，才和宋氏走到外面：“你是怎么回事，母亲的寿宴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
    宋氏微微一笑：“柳元夫妇发难，是我能拦住的？我早就说老爷不该和他们当正经亲戚处，老爷不听，把个小妾的哥哥当大舅哥，怎么样，还不是把自己闺女搭进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正想问你，你怎么把清宁抖出来了？”
    “哎哟喂，这话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当时老爷可是亲口给我说的，给清宁和柳少维定亲，这会儿说出来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松语塞。他能说什么，说柳姨娘的确一开始有这个心，但是现在反悔了？
    “还有柳氏，如今天天在我们这群人里面混。我说了老爷又要不高兴，早就说了让她老老实实在自己院里待着就行了，非不肯，你看看现在。贱籍就是贱籍，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你别太过分了！”
    宋氏骂完心里舒服了，扭头就走，哪管沈松在后头跺脚嗐气。
    清和走了出来，见到母亲走了，对着沈松福了福就准备追上去。
    “清和，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松叫住清和。
    清和一笑：“父亲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吗？”
    “就算是柳氏做了过分些……你也不该如此戏弄她。”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父亲，我和家中众姊妹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今天柳姨娘的事轻拿轻放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因为清宁害了沈家别的姑娘，我想父亲也不愿意。”
    这就是拿清宁威胁自己和柳氏了。
    沈松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前头招待宾客了。
    清和追上宋氏，口中喊着母亲，去拉宋氏的手。
    宋氏忙缩了手，清和忙看被看。
    被看看了看宋氏，还是张口道：“夫人在去老太太院的路上不小心滑倒了，伤了手。是奴婢照顾不利，请姑娘责罚！”
    “好好的怎么会滑倒？”
    “不知道谁在路上撒了泥水。夫人知道姑娘被老太太叫去有些担心，就走快了些。”
    柳姨娘！肯定又是她！清和听了，转身就要走。
    宋氏拉着清和：“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已经闹了一场了，说什么也不能再闹了听到没有？”
    清和道：“那我看看母亲的手！”
    说着话，让被看回去准备热水和伤药，自己陪着宋氏慢慢的回去。
    “母亲可还伤到别处了？都怪我，母亲，要不是因为我，你也……”
    “你不要自责，我都知道你的计划了，还慌神成这样。你看看我，好在没有拖累你。”
    说到这里，柳氏一笑：“我本来想着这步棋走的太险了，不愿意你做，如今看来倒是一步好棋。”
    “母亲才是定海神针呢！要不是母亲最后进去，也不能让那柳家兄妹离心啊！”宋氏最后的话彻底绝了那柳家兄妹借亲事攀高枝的想法。但是宋氏那句话就只有宋氏说得，清和这个没有定亲的小姑娘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我本来没想这么做，但是四丫头在屏风后面偷听，明显是知道她姨娘的计划。知道自己姨娘如此歹毒，还肯过来看热闹，那就不能怪我狠辣了！”
    回了正院，把宋氏的手洗干净，露出来血糊糊的擦伤，清和心疼的想掉泪。
    “一点皮肉伤而已。”
    宋氏温和的安慰清和，清和用煮过的帕子给宋氏擦干净，撒了药，给被看嘱咐道：“被看姐姐，如今天气太热了，包扎了反而不好结痂恢复。劳烦姐姐每半天给夫人煮了帕子擦伤口换药，不消两天就好了，只是疼些。”
    被看忙连连应着：“放心姑娘，奴虽然没有什么本事，这手脚还算麻利，保证两天之后给姑娘一个恢复好了的夫人！”
    “多大了，还这么不正经！”宋氏向来把被看当自家女孩儿，所有被看平日里也极是俏皮。
    清和又嘱咐了一通，才准备离开。
    被看把清和送出去，又嘱咐她：“姑娘可别做什么让夫人担心的事了。”
    “放心被看姐姐，我心里有数。先走了，替我照顾好母亲。”
    清和一直笑盈盈的，直到周围没有人了，才敛了笑容，轻咬着唇想主意。
    她要给柳姨娘一个好看。柳姨娘耍小心思这个事她能忍 伤害到宋氏，这可万万忍不了了。

 第91章 关门打狗

    清和哪里还有心情去招待那些各家的姑娘们，她憋了一肚子火，从宋氏那里出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栀子正在房里等清和，见她来了，忙迎了出来。
    清和把栀子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叮嘱了一番：“可是听明白了？”
    “明白了姑娘，放心！”
    ……
    从陷害清和到沈清宁被宋氏说和柳少维有了婚约，柳姨娘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也不敢在花厅里再待下去，站了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就溜了出来。
    刚一出来，就见冬枣那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往后走着。
    柳姨娘突然想到，如果这个事自己这边和哥哥这边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在了冬枣和秋桃的身上。
    “冬枣！站住！”柳姨娘喊道。
    冬枣本来停住了，扭头看柳姨娘在后面，加快了脚步。
    柳姨娘暗骂：“果然是冬枣这边出了问题。”
    想着去和冬枣理论一番，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怕是打草惊蛇了。
    果然，一愣神的功夫，冬枣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柳姨娘索性转身往回走，还一边回头看，装作跟丢了的样子，走到一个影壁墙边，转身躲了进去。
    过了大约半刻钟，远处冬枣探出头看，看没有人了，才又往后走去。
    柳姨娘忙远远的跟着，一路到了后罩房。
    冬枣那丫头滑的很，一闪身又不见了。
    柳姨娘急得到处看，不防身后一人伸手捂了她的口鼻。
    柳姨娘大惊，想喊又喊不出来，又喘不上来气，挣扎了片刻，就意识模糊了。
    恍惚间，柳姨娘觉得自己被拖进了一个什么地方，这人松开她。空气涌进鼻腔，她狂吸了几口气，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柳姨娘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柴房里，门关着，旁边站着一个人。
    “柳如眉，你看什么？不认识我了？”
    沈清和！
    柳姨娘又揉了揉眼睛，才慢慢的看清楚了，眼前站的就是沈清和。
    “二姑娘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放了！”
    “这就是姨娘求人的态度？”
    “这就是姑娘对待庶母的态度？”柳姨娘反唇相讥。
    “可不就是这个态度嘛！怎么，一个舞女还敢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庶母？你干的这些勾当哪件是正经妾室干的出来的？”清和说着话，拿手轻轻的拍着柳姨娘的脸。柳姨娘气的要发疯：
    “我是正经官府备了案的良妾！姑娘竟敢如此亵渎我！我竟然才知道原来姑娘是这样的人，如此牙尖嘴利，枉外头都说姑娘是难得的高门贵女，最是知礼节呢！”
    “我现在在这里做的事情，又不影响我走出去还是知礼节的淑女。”清和失笑。
    “姨娘不要挣扎了，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姑娘算计了我们，还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柳姨娘梗着脖子，拒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姨娘果然是姨娘，不愧是在那种地方混过的，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姑娘说话尊重些，我虽是……”
    “闭嘴，我没空听你自证清白！”清和不耐烦道。
    柳姨娘见她一直和自己斗嘴皮子，心知她也不敢怎么着自己，不免大胆了起来：“就算我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也还是姑娘的长辈。我可是贵妾，说句难听的，若是夫人没了，我还能扶正呢，到时候姑娘还得喊我一声……”
    “啪！”
    柳姨娘的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
    “记住了，再有这个想法，我杀了你！”
    柳姨娘只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两颗牙齿都被打的活动了。
    “杀人了！二姑娘杀人了！救命啊！”
    柳姨娘跑到门口，想跑出去，但是门明显在外面锁上了。
    “姨娘喊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去前头忙活了，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喊声。”
    “你不如就杀了我，不然我回去就告诉老爷！”
    “哦？”
    清和一脚把柳姨娘踢到地上，用脚踩住了她那个受伤的腿，一点一点挪到了膝盖上，狠狠的踩了下去。
    “啊……”清和及时把一个团起来的帕子塞到了柳姨娘的嘴里。
    柳姨娘疼的几乎昏厥过去。她清清楚楚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还望姨娘以后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做什么都光明正大的。这一脚，是你伤了我母亲的代价，也是提醒你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沈清和说着，把脚放到了柳姨娘那个好的膝盖上，微微用力，柳姨娘急喊：“姑娘我错了，我不敢再招惹夫人了。”
    清和把脚收回去，冷冷的道：“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也不再理柳姨娘，只轻轻拍了一下手，门就开了，清和直接走了，留下柳氏昏死过去。
    柳氏是下午宴席散了之后才被回后罩房的丫头看到。
    被发现的时候人还是昏迷的，一条腿的膝盖骨裂了，沈松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看，都说没有办法，这条腿以后就废了。
    醒过来的柳姨娘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又昏死过去。拉着沈松哭道：“我到今天才知道，老爷竟然生了一个这么可怕的女儿。”
    等柳氏忍着痛，断断续续的把事情告诉沈松，沈松摇头道：“你不要胡说，清和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再说了，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脚把你踩残废了？你还不如和我老老实实说了，是不是有人闯进了沈府？他还伤到你哪里没有？是不是他对你……你放心，我都不介意。”
    柳姨娘见沈松竟然怀疑自己被外男侮辱了也不相信沈清和干的好事，不禁又气又急：“我都是说的真的，老爷，你去问问她去。我也纳闷，小小的姑娘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个事事关清和的名声，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希望这个事传到外人的耳朵里。”
    完全是威胁的口气，柳姨娘心里发冷，不再说话。
    “还有一个事，清宁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不然闹闹哄哄的不像话。其实少维那个孩子不错，倒是和清宁很般配。”
    “老爷明明知道这个事是夫人故意为之，怎么还……还能真的把清宁配给他？”
    “那是你侄儿，难道不好吗？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心盛的很，一直闹着要他俩赶紧成亲的啊！你自己和你哥哥商量，一个月内定下来。”
    沈松今天一天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又坐了一会儿就去前头老太太院里请安了。留下柳氏身上也疼心里也疼，又睡不着，躺着生闷气。

 第92章 交锋

    不提柳姨娘这边，单说清和，收拾了柳姨娘，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便回了前头。这会儿宴席已经结束了。
    清芷正在和她的未来婆母陈夫人说话。
    清和心里暗笑，又见姐姐满脸飞红却强做镇定的样子，忙过来给姐姐解围。
    “陈夫人！”清和近前行礼。“还要多谢夫人今天出言相助。也谢谢夫人替我长姐主持公道。”
    陈夫人笑呵呵的说：“其实在座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俩不要想太多。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放松些就是了。”
    陈夫人本就喜欢清芷端庄大方，如今见她在这种时候肯护着自己的妹子，心里的喜欢又多了一层，拉着清芷不舍得放手。
    “陈夫人若是着急就和沈家商量商量，早点让沈大姑娘进门好了！”一个妇人过来调侃陈夫人。
    “去你的，这话也是当着姑娘们说的？”陈夫人和那个妇人看起来很是相熟，两个人说笑着走了。
    清芷舒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问清和怎么样了。
    清和就把宋氏受伤的事情说了。
    清芷气道：“她胆子越来越大了，要我说，应该好好斥责一顿才是，怎么能这么无法无天的！”
    姊妹两个说着话，清和觉得后面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就扭头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怎么了？”清芷问。
    “没事……”就是好像有一个人影。
    见沈清和不再往这边看，那个人才走了出来。如果沈清和这会儿再回头的话，她就会发现那个人是黎卓远。
    黎卓远这次来沈府倒不像上次去长公主的别院那么偷偷摸摸的，他是借着来给沈家老太太祝寿的名义来的，来沈府却是为了执行一个任务。
    刚刚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正准备告辞，没想到看到了沈清和。
    黎卓远不免有些心虚。宋氏和沈清和救了他一命，他却偷偷在人家家里找东西，岂不是有恩将仇报的意思。
    不过刚刚发生的事黎卓远也看了个八九成，细细一琢磨，自己今天的任务反倒帮了宋氏和沈清和母女的忙了。
    想着这些，黎卓远心里不那么难受了，不免又瞅了清和一眼，见她发间并没有戴自己送的那枚簪子，不免有些失落。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目光在清和身上多留了一下，就被清和敏锐的捕捉到了。
    黎卓远不敢再停留，转身去和老太太以及沈松告辞走了。
    宋氏受伤不能出来，沈清和陪着两个婶子送走了女眷，众人都去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来呢，宾客一走就歪在榻上了。
    见人都进来了，她才缓缓坐起来，对着沈清和道：“清和，你先跪下！”
    沈清和一怔，事情已经过去了，全家都知道自己是被栽赃的，老太太这还要做什么？
    “老太太，这头可是一大早就磕过了。”李氏笑着插科打诨。
    “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老太太斥了李氏一句，李氏乖乖闭了嘴。
    清和郑重跪下道：“请祖母训诫！”
    用训诫这个词，就是让老太太说个一二三了，若是说不出来，老太太以后就拿不出长辈的款了。
    “我问你，今天簪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扭头看沈松：“你生的好闺女！”
    沈松忙赔笑道：“老太太的千秋，出了这等事，都是孩儿该死。只是二丫头确实冤枉，老太太您看……”
    “冤枉？我看她心里门清，只是把我们当傻子耍！”
    “她一个小孩子，遇到这种事能这么冷静已经很好了。若是换了我，大约早就慌了。”
    沈清和的二叔沈杉开口了。
    清和没想到这个和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二叔会帮自己说话，不禁抬头看过去。沈杉对着清和微微点头。
    沈杉在家里地位特殊，老太太不好直接驳他，只能骂沈松：“你教出来的好姑娘！”
    沈松这会儿正在观察沈清和的举动，见沈清和被老太太如此斥责还能稳稳的跪在地上，一副听训的样子，更加怀疑柳姨娘诓自己，清和怎么可能打人呢！
    “有一事问祖母。祖母，清和今天所做完全是被柳姨娘和她的兄嫂陷害，您不去斥责他们，为什么拿着我出气呢？”
    老太太能说啥，她其实就是拿沈清和出气的，但是这种话又无法宣之于口。
    “若是你安分守己，他们怎么会盯上你？为什么专门冲着你下手？”
    “若是他们害我是因为我不安分，那选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出手，是不是也说明老太太……”
    “清和！”沈松忙出声制止请清和，那边老太太已经急了：“好啊好啊，这就是沈家知书达礼的二姑娘，竟然敢对自己祖母说这种话，真真是不孝！”
    不孝二字一出，地下跪了一片。
    一声轻笑。
    沈清和笑着说：“让老太太误会了。我是想说，他们选在老太太寿辰出手，是不是因为老太太菩萨心肠，不与他们这种卑鄙小人计较。”
    一句话堵住了老太太，还显得她无理取闹，又给柳家定为卑鄙小人。
    老太太如果这个时候反驳清和，那就是说自己不慈悲，又斤斤计较。如果同意清和的说法，那就是承认清和是冤枉的，柳元一家卑鄙无耻。
    “还有你那个母亲，把清宁给扯了出来。”
    转移话题。老太太对自己的急智很满意。
    “这个事是一早就定下来的，父亲已经和母亲商量了几次了，所以母亲才会在众人面前把这个事说出来。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了清宁妹子定亲。”
    看到没有，清宁的事是你大儿子拍板定下来的，清宁她不嫁也得嫁！
    沈松气的白了清和一眼，心里暗骂：这个死丫头，还亏得自己各种替她说好话，转眼就把自己卖了。
    见老太太怒瞪着自己，忙道：“事已至此去，老太太，不如就把孩子的亲事定下来？”
    “那柳家是什么人家，白瞎了我们沈家的姑娘了！”老太太惋惜。
    “那你想把你娘家的鸡零狗碎嫁到沈府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沈家人白瞎了！”这个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沈清和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第93章 败北

    “那柳家虽说寻常，这后宫里可是有柳贵嫔和五皇子呢。五皇子眼看着越来越被皇上看重，前几天说是还替皇上办了好几件事呢。柳贵嫔虽说没有养着五皇子，到底是他的生母，以后生母娘家能不照顾着点吗？”沈松温声劝道。
    “事已至此，如果不把清宁嫁过去，以后咱们沈家的姑娘都会受影响。”
    “到底不是那好人家。”老太太还是不情愿。
    深松不劝还好，一说这个，老太太心里更难受了。她虽然不喜欢清宁那种孤傲自诩才女的性子，但是也不愿意贸然把清和嫁到柳家。
    自从听说五皇子受重用的消息，老太太就想着沈清宁是五皇子的表妹，以后让宋氏想办法带着她去宫里走走，被五皇子看上也未必呢。两个人年龄相仿，就算做不了五皇子的正妃，做个侧妃也行啊。若是哪一天五皇子能够飞黄腾达……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清宁明明是冤枉的。”老太太期盼的看着沈松。
    “不然就把清和……”
    “老太太，清宁是冤枉的，难道我就不是被冤枉的？清宁可是实实在在和那柳家公子有婚约的。”清和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老太太着实有点拎不清。
    “如果不是你闯下大祸，你妹妹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敢问祖母，被陷害被冤枉之后，不去责怪害人者，而是去谴责受害者，这是正常的想法吗？”
    “啪！”
    老太太一拍桌子：“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哪有你一个小辈反驳长辈的？”
    清和哭道：“清和自认为清风霁月，从来没有做过那等卑鄙阴私之事，如今无辜背负这种骂名，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朝着老太太身边的紫檀木八仙桌的桌角撞去。
    老太太哪里料到清和会突然寻死，见她整个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慌得一时动弹不得。
    李氏和韩氏忙去拦，清和装作不肯被拦住的样子，一侧身子，力气没收住，直直的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
    老太太哪里经得住她这一撞，被带的摔在榻上，头狠狠的砸在墙上。
    清和寻死不成，又往墙上撞，被众人拦住，委屈地说要剪了头做姑子去。
    李氏哪里见过这样的沈清和，一时之间愣住了。她自诩泼辣，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是这会儿还真没有人能说清和，因为她是为了自证清白，这个事就算传出去，外人也得敬她是个烈女。
    虽说老太太是她的姑妈，但是因着宋氏的原因，她更把心偏到了沈清和这里。“好孩子，莫要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没有人会怪你。”
    沈松也劝道：“你放心，我把你妹妹的事定下来，柳家的事再也影响不到你的。”
    大家都怕清和一心寻死，围着清和劝。老太太捂着脑袋，听到自己的亲儿子亲侄女都哄着清和，不禁气的发狂。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自己是仇者？
    “让她去死！谁也别管她！”
    清和一听，当真哭道：“既然老太太让我去死，我不遂了老太太的心愿，岂不是不孝！”
    李氏和韩氏忙上前劝老太太：“清和那个孩子是个老实的，您说了怕她当真！您老也不好和一个孩子置气啊！”
    这话说的，反倒成了自己的错了。老太太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难不成我得想她磕头认错？”
    “老太太，今天咱家出了这么档子事，都知道清和被冤枉了，要是这会儿清和丫头有个好歹，都得认为是咱们家逼得。到时候莫说咱们妇人受连累，大伯哥怕是也会被弹劾！”韩氏柔声劝道。
    韩氏平日里少言寡语，很少掺和沈家这些事，如今连她都说话了，老太太知道今天的事只能息事宁人了。
    “罢了罢了，我知道我老了，拖累你们了，你们都嫌弃我！也莫管我了，当我死了就是了！”说着让大家都回去，又专门嘱咐春杏：“你去给姑娘们说，最近都不要来我这里了，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抄经书，一个一个的心不静！”
    这招确实阴险。姑娘们被禁足，都是因沈清和而起，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好一招借刀杀人！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沈松才对清和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你要多顺着她才是。”
    “我自然是愿意顺着老太太的，但是今天要是顺着老太太，我是不是就要被嫁到柳家去了？”
    沈松见女儿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疼。女儿今天被陷害，又被老太太斥责，连柳姨娘都说自己受伤是清和做的。
    “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今天也是被逼无奈。你先回去休息把，老太太的事我帮你解决。”
    沈松回到老太太屋里的时候，冬枣正在给老太太往头上擦香油。
    “母亲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我们二姑娘干的好事，把我的头都磕肿了！”
    “母亲受伤，我竟然没有发现，该打该打！”
    自然是该打，老太太心里想着，嘴上道：“我受伤的时候，你们都去安慰清和那个丫头了，自然没有注意到我！”
    “母亲，清和到底年纪小，可能顽劣些，你别和她计较，这个事就翻篇，好不好，您也别闹了，何苦又找事往清和身上推！”
    老太太这次真的急眼了：“她伤着我我不和她计较，你反倒编排我？”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罢了，都是我的儿子，我活该生你们养你们，你坐下，我和你商量个事。”
    老太太把安国公夫人看重方晴，要认了做干亲，送到宫里陪着皇后的事都和沈松说了。
    “你怎么看？”老太太问道。
    “母亲同意了？”
    “我觉得倒好，对方晴那个丫头是个机会。如今她在咱们府上是没法呆了，若是回了方家，她族里的人能把她们娘俩儿吃了，不如让她去宫里呆着，至于你表妹，你不如直接纳了她，总不能让她这么大年纪还没个立足之处。”
    深松没想到母亲这么说，皱眉道：“方晴的事她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明天我去庄子里送个信，看看她们怎么说。至于她母亲，接来陪着母亲就是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第94章 审秋桃

    秋桃今天的日子过的很是心不在焉。整个院子的丫头仆妇都安排了活计，清和留她一个人看家。
    她想着冬枣给她说的话，若是姑娘真的被算计了，玉簪就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自己就是这个院里最受清和重视的丫头，没有人能替代她的地位。
    但是秋桃心里也明白，算计姑娘的十有八九是柳姨娘。那秋姨娘的哥哥只是个小官，自己若是跟着姑娘去了柳家，倒不如在沈家舒坦。
    秋桃心里暗悔，又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回来，更是坐立难安。
    一直到下午，也没有任何清和的消息传回来，秋桃心里暗想：“难不成计划失败了？”
    其实在秋桃的认识里，计划无论失败成功都和她没有关系，只要能让姑娘知道簪子是玉簪管理不善丢掉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当然了，只要不把她供出来。
    正想着，就见冬枣在门口一闪而过。
    秋桃忙追出去，见冬枣朝着前头去了，忙追上去：“今天这种日子，你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到处跑什么呢？”
    冬枣转身：“姐姐说什么呢？”
    哪里是什么冬枣啊，是栀子！
    “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秋桃满眼的惊恐。
    “这衣服只准她穿，不准我穿不成？”栀子不服气道。
    秋桃没有话说。惯常是冬枣喜欢穿这个桃红色的比甲，束条绿色的汗巾子。栀子年纪小些，穿了这身衣服，看背影活脱脱的冬枣。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心虚吗？
    “秋桃姐姐找冬枣？到底是在老太太院里待过，和冬枣关系这么好！咦，姐姐觉得热？”见秋桃额角渗出汗来，栀子笑着问道。
    秋桃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为什么栀子穿着这身诡异的衣服了。她是在诈自己，姑娘肯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秋桃冷汗冒了出来。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得赶紧回家去。
    秋桃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就在沈府西边的小院子里住。
    见秋桃想走，栀子拦住问：“姐姐做什么去？今天这么多人，姐姐不在院里守着，万一少点东西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会少了东西？”秋桃尖声问道。
    “我就一句话，唠闲磕，姐姐不要着急啊！姐姐想出去的话好歹给姑娘说一声。”
    秋桃哪里有心情和栀子扯这些，抬腿就要走，栀子见她真的要溜，忙伸手去拉她：“姐姐现在走不得，好歹等大家伙回来，不然这屋里多点什么少点什么我说不清楚。”
    栀子越如此秋桃越紧张，见自己使劲甩手也甩不开，就推了栀子一把，栀子到底年轻些，力气小，被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干脆抱住了秋桃的腿：“秋桃姐姐，你好歹等玉簪姐姐回来，我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秋桃不耐烦的拿脚踢栀子，“快走开，别在这里碍眼！”
    “碍着谁的眼了？”
    秋桃抬起头，见沈清和从远处走过来，后面跟着玉簪。
    “秋桃姐姐如今出息了，太太姑娘们都不会随便打骂丫头。”
    玉簪说着，上前把栀子扶起来。
    栀子委屈道：“我就是看着秋桃姐姐想走，拦着她说等姑娘回来再走，我也好交代。”
    秋桃这会儿什么都明白了，她心彻底凉了，这会儿想跑已经跑不掉了，自己家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秋桃姑娘想出去？如果你愿意，我就和老太太说一声，把你放出去。”清和说话间已经朝屋里走了。
    玉簪也没理她，只拉着栀子进院，还让她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了去。
    栀子今天穿了这身衣服先骗了柳姨娘，又骗了秋桃，心下不免得意：“改天我穿了去老太太院里，看看能不能把冬枣唬一跳！”
    “别闹了，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
    “知道了玉簪姐姐。”
    清和进屋，坐在正座上。
    秋桃在外头踌躇了一会儿。
    这会儿若是回家躲着，真如清和说的不和自己计较，怕是别人也会揣测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主子的事被撵出来了。到时候自连累的父母也难做。
    若是不回家……
    秋桃咬咬牙进了屋子，直接跪在地上。
    “秋桃姑娘这是怎么说？”
    “我被冬枣哄骗偷了姑娘的东西，还请姑娘原谅。”
    秋桃说完就伏下身子，不敢再抬头。屋里很久也没有声音，秋桃只觉得时间特别煎熬。
    “秋桃姐姐当时拿它的时候，知道我会遭遇什么吗？”
    秋桃身子一颤，她当然知道。
    “你知道这可能让我万劫不复，还是做了，对不对？她们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什么好处，就是一时糊涂。”
    “是一时糊涂还是积怨已深伺机报复？”
    “我……我没有，姑娘，我对您没有任何……没有什么积怨，只是我觉得觉得姑娘更看重玉簪。”
    玉簪听到秋桃提到自己，不禁诧异道：“我打姑娘八岁进宫就一直陪着姑娘，姑娘看重我难道不是应该的？这点小事也值得姐姐计较？”
    秋桃哭道：“姑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别把我撵出去，打死我也好。”
    “我今天打累了，没有力气再打人了。”清和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秋桃姑娘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计较。”
    秋桃脸上露出一丝侥幸。
    “不过这大丫头的位置不能给你了。到时候我会给老太太说，提玉簪做大丫头，你降一级，扣半年的月例。”
    秋桃忙忙的点头。
    “你别慌着高兴，这可不是惩罚。以后在我屋里，你只管针线，还有就是我去老太太那里你都跟着。若是冬枣找你，你就和她周旋着，到时候回来把她的话都说给我听。”
    秋桃本以为清和只知道自己偷她的簪子，没想到她连冬枣都知道。一抬头，对上清和带着笑意却没有温度的眼神。
    她在眼神里面看到了杀意。是的，杀意。
    不过杀意不是冲着自己的。
    “我明白了姑娘，只是姑娘今天如何能够……”
    “这不是你该问的，赶紧出去！”玉簪呵斥。
    秋桃忙低头退出来，心里还在琢磨今天清和是如何在这场算计中脱身的。
    这会儿的秋桃还不知道，几天之后，沈家四姑娘和柳家定了亲事，那会儿她才心服口服，再也不敢忤逆沈清和。

 第95章 变天

    接下来的日子沈家风平浪静，几个姑娘都受了清和的连累被禁足不能出来，就这么过了两个月。
    中间柳家和沈家议了亲事，沈清宁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沈彦邦去黎卓远的校场练武，刀枪剑戟都耍了一个遍，黎卓远还和他打了几个回合。
    等到沈彦邦打累了，坐在地上休息，黎卓远就说：“彦邦兄虽说没有去战场，这武艺倒没有生疏。”
    沈彦邦皱了眉：“再这么在家里待下去，我人都要废了。”
    “沈大人还不奏请立世子？”黎卓远奇道。
    沈彦邦倒不是很在意这个：“若是能出去闯一片天地，倒比在这侯府待一辈子强。”可惜自己曾祖父、祖父早年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自己这个后辈却连去那里都不行。
    黎卓远知道他心里难受，安慰道：“其实世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沈兄若是信我，那就听我一句话，不要惦记着侯府的荣华，自己去闯。”
    沈彦邦也想出去闯一闯，只是如今没有机会。
    见沈彦邦落寞的样子，黎卓远就笑道：“我知道有一个小菜馆的酒很不错，是他们自己酿的，酒虽糙，味儿却好，咱们去喝点？”
    沈彦邦还没有说话，就见一个属下过来说：“承恩侯府来人了。”
    “又有什么事？”黎卓远有些不耐烦。
    “过来找大人，说让大人今天晚上回去吃饭。”
    “罢了罢了，你家里找人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是回家，咱们改天再去。”沈彦邦说着就准备回去。
    “你别走，咱们一处去吃酒，我不去他那里。”黎卓远追上沈彦邦道。
    “到底是你的父亲，也不能做的太过了，到时候让言官参一笔，岂不恶心？”见周围没有人，沈彦邦借机劝黎卓远。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原来你小，大家都能容忍你，现在你可是正经的五品官，不要落人话柄的好。”
    见沈彦邦苦口婆心劝自己，黎卓远也领他这份情，笑着说：“好，我听彦邦兄的。”
    转头对自己的属下说：“我今天晚上回去你给那人说一声。”
    沈彦邦回到家之后，见过老太太就匆匆去了宋氏屋里，把黎卓远给自己说的话给宋氏说了。
    宋氏拧着眉头听沈彦邦说完，才问：“没有再说别的？”
    “没有，就这些。”
    “我知道了，这个话不要再和任何人说。”
    沈彦邦忙问：“可是有什么事？”
    宋氏摇摇头：“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咱们侯府当初在东南边境打仗的时候，可是有很高的威信。所以从你父亲开始，这西南边境就不是沈家守着了。”
    甚至老侯爷自降身份娶了李老太太，都是为了化解上位者的疑心。
    “可是你别看沈家已经不再插手边境的事了，现在沈家人再去那边，怕是还有不少拥护者。你记住，这辈子都不要往东南跑，这关乎我们沈家的命脉。”
    “我记住了。”
    沈彦邦走了之后，宋氏心里觉得不安，想找清和说说话，清和还在禁足，见不到面。
    “被看，离哥儿到哪了？”
    “回夫人话，二爷最近一次来信到了直隶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宋氏点点头：“给他捎个信，早回来，要变天了……”
    清和如今还是在自己院里老老实实待着，每天不是抄写经书就是看书，或者默默的发呆。
    晚上，宋氏让被看偷偷去一趟清和院里。
    虽说是几个姑娘被禁足，但是没有拦着别人进来。
    被看进去的时候清和正抱着书看，不禁劝道：“天都黑了，姑娘明天白天再看。”
    清和见被看进来，忙放下书笑着迎过来：“被看姐姐可是稀客，我在院子里闷了这两个月，姐姐怎么不过来看看我？”
    被看被清和说的脸一红：“姑娘嫌我不过来也是应该的。”
    “开玩笑的。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母亲有什么事？”
    被看见屋里人不少，就笑着说：“夫人好久没有看到姑娘了，有些想的慌，让我来看看。”
    “你们都出去，我和被看姐姐说会儿话。”
    见众人出去了，被看才把来意说了。夫人觉得心里不安，来姑娘这里讨个主意。
    “夫人已经有主意了，还来问我。你回去告诉母亲，我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被看被这娘俩儿搞得一头雾水，还不得不回去传话。
    清和裹着毯子斜倚在引枕上，心里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冷。
    黎卓远说话算话，但是又厌烦回到黎家，就在外面磨叽了一会儿，一直到那黎家的仆从见天都黑了，跪地求黎卓远回去。
    这黎卓远果真是一个混不吝的，回家也不买什么东西，就空着手回了承恩侯府。
    侯府的花厅已经摆好了饭菜，饭菜已经撤下去热过一回了。
    “一定要等着哥哥回来吃这个饭吗？”坐的不耐烦的黎徽不想再等下去了。
    “多等一会儿能饿死你不成？老老实实坐着！”
    黎夫人训斥了女儿，才转头对承恩侯黎达道：“你也看到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连家都不回。你还说我不疼这个孩子，我去哪儿疼？去他们校场去？”
    “别吵了，他公务繁忙，晚一会儿也是有的。”
    黎夫人见黎达惯例心疼自己大儿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做什么你都容着惯着，你看看他做的那些无法无天的事！”
    “能不能别吵了，你们又拿哥哥没有办法，只知道在这里相互抱怨，烦死了。”黎行远扯着他发育期特有的公鸭嗓嚷道。
    “我本来想着在家里待着碍你们的事，没想到不回家也不行，真难啊！”
    几个人只顾说话，都没有人发现黎卓远已经悄然进来了。
    “值守的丫头呢？进来人也不知道通报一声，这是大爷回来了，倘若哪天有贼人进来了，也这么稀里糊涂的放进来不成！”黎夫人冲着值守的丫头发难，丫头跪了一地。
    “是我不让她们说话的，夫人如果介意，我可以回去。”黎卓远不悦的看着黎夫人。
    “我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别误会，赶紧坐下，都等着你呢！”

 第96章 黎府

    黎夫人忙赔笑：“赶紧坐下吃饭，待会儿饭菜凉了。”
    “我要先去给祖母请个安。”
    黎卓远说完就去了后头。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没有，你们对他好也没有用，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能不能闭嘴！”黎夫人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
    黎卓远到了黎府老夫人的房子里。老夫人晚上不大吃饭，这会儿正在佛堂里敲木鱼呢。
    听说黎卓远回来，老夫人也顾不上敲木鱼了，给菩萨供了香就出来见他。
    黎府老夫人年纪不小了，瘦瘦巴巴的老太太，脸上的肉皮都耷拉了下来。
    自打十年前得了一场病，醒了之后老夫人就不再吃肉，每天礼佛，素衣素食，很是虔诚。这会儿她也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
    为了这个，黎家多少人都劝她，她也不听：“我见客出门的时候穿着得体不给你们丢人就是了，我在佛堂里就得这么穿，菩萨才觉得我虔诚！”
    “给祖母请安。”黎卓远见老太太出来了，忙行礼。
    “好孩子，难得你回来一次，让我看看，”老夫人拉着黎卓远瞅了又瞅：“高了，不过也黑了瘦了，可见平时忙的很。”
    黎卓远笑着听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说话，自己却并不怎么说话。见她叨叨的差不多了，才道：“父亲在前头等着我吃饭呢。”
    “那赶紧去，你们爷俩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也别和他呛，他到底是你爹，说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
    黎卓远走了，老太太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
    自己这个孙子一年也回家不了几次，有时候着人去请，都是身有要事不能回来。每次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和他说几句贴心话也不行。
    自从瑞安长公主没了，这个孙子就和黎府越来越远了。
    “扶我去佛堂。”
    ……
    黎卓远回了花厅，见几个人还在等自己，心里暗笑。
    黎达见他回来，就说：“赶紧坐下吃饭。”
    饭吃的很快，饭桌上大家都很安静，但是黎卓远知道，让自己回来定然是有事的。
    果然，放下筷子，黎达说：“你现在还在军营里住？到底不是个事，以后还是回来住。”
    黎卓远笑着说：“在那边倒是待习惯了，还是回去休息。”
    “远哥儿，你如果不在家里住，让外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家里对你怎么着呢。你倒是任性，我们在后头被诟病。”
    “夫人今天说这个，我在外头这么多年，怎么不说让我回来呢？”
    “哥哥，你连个母亲都不叫，口口声声夫人，成何体统，你知不知道外人眼里你是什么样的，如今连累的我和……”
    “好了，你和行远先回去！”黎夫人见女儿一点就着，只得往回撵。
    等到两个小的走了，黎夫人才走到黎卓远身边：“远哥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在黎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黎夫人说着话，眼睛就红了。黎达见妻子委屈成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一酸：“如果不是小时候你生那场病，也不会被带到宫里去，让咱们父子感情不睦。当初你生病陛下怪为父看顾不利，可是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啊！”
    黎卓远心里冷哼：感情这对夫妻一唱一和说的头头是道，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父亲的意思是怪陛下把咱们父子分开的？”
    黎达吓了一跳，他就是想打个感情牌，怎么这孩子还给自己扣帽子呢。
    “这种话也是混说的？当初你在宫里被养的好，我自然是感激陛下的。可是你也出来这么多年了，就是不肯家来住，总不是个事。”
    见黎卓远没有怎么听进去的样子，黎达干脆说：“你如今也大了，到了定亲的年龄，人家一听说你连家都不回，什么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黎卓远今天一直在想黎家为什么把他叫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说什么为了自己好，黎卓远是不信的，大约是自己常年不回家影响了黎夫人王氏生的两个孩子。
    “我也没寻思娶媳妇的事啊！”黎卓远不甚在意道。
    “逆子！不成亲就是不孝，我没有这种不孝子。”黎达觉得自己口气生硬了一点，又缓和了一下：“你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你母亲把你院子都收拾了一遍，被褥都拆洗晾晒过了。”
    王氏转了转眼珠，赔笑道：“可是呢，你弟弟妹妹也一直念叨你，说哥哥老不回来。”
    看黎卓远似笑非笑的样子，王氏又补充道：“刚刚两个孩子也是因为好久没看到兄长了，所以有些发脾气。”
    两个弟妹如此说自己的兄长，这黎达夫妇连句重话都舍不得骂，可见是疼孩子到了极致了。
    今天这夫妇二人极力挽留自己在家里过夜，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
    黎卓远点头：“那就明天早晨再走。”
    黎达很是激动：“好！好！今天晚上咱们爷俩好好聊聊。”说着对王氏道：“夫人先回去，让厨房准备几个小菜，两壶酒，我们爷俩儿喝点。”
    王氏想拦着，又转了转眼珠，同意了：“我这就给厨房说，只是老爷不可贪杯，你这身子不能喝太多酒，让远哥儿多喝点就是了。”
    “知道了，我们爷俩儿说说知心话，你赶紧走。”
    王氏忿忿的瞪了黎达一眼，转身走了。
    一时之间酒菜就上来了，黎卓远给父亲和自己斟了酒，举起杯子闻了闻。
    黎达笑道：“怎么样，香不香，这是玉壶春，如今都买不到了，是我一个下属送来的，当时送了两坛，我就喝了一坛，这另一坛一直没舍得打开，今天你回来了，咱们就好好尝尝，我也过过酒瘾。”
    黎卓远闻这酒味儿倒不是为了闻闻香不香，而是因为他怕酒里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夫人不让父亲多喝。”
    黎卓远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心试探。
    “你理她呢！咱们只管喝咱们的。”

 第97章 父子

    两个人一个有心和好，一个有心试探，各怀心事喝起了酒。
    黎卓远喝酒是收着的，他对黎家是一百个不放心。
    黎达却是放开的。平时王氏都约束着他不让多喝，今天和大儿子在一处，黎达就没有了这些顾虑，再加上想和儿子修复关系，又不知道怎么张口，就一杯一杯的把酒灌到了肚子里。
    黎卓远见他如此也不拦着，黎达见儿子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你是不是记恨爹？”
    这话让黎卓远怎么接？黎卓远没有回答，只管低着头喝酒。
    酒过三巡，黎达彻底敞开了话匣子：“当初长公主过世，我就把你交给母亲带。后来……后来我娶了王氏，她当时也是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你又在你祖母那里待的习惯了，所以就一直由她老人家带着。”
    黎达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只是你那次病的凶险，皇上心疼你，接进宫去了。你祖母和我也递了好几次折子，想把你接回来，帝后都不同意，咱们父子生生分开了这么多年。远哥儿，你现在还是记恨我吗？”
    黎卓远没有搭话。
    黎达已经有些醉了，嘴里念叨着：“你恨我么？如今看你长大成人了，我以后见到长公主也能跟她说，我们的儿子……”话没说完，人已经睡着了。
    黎卓远喝的不多，他静静的听着黎达絮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今见他睡着了，才对伺候的下人道：“把老爷扶回去。”
    说完也不管自己老爹，起身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掌着灯，黎卓远心里暗想：“这王氏做戏还做全套。”
    便想着便进了屋。一个少女迎了出来：“爷您回来了？”
    黎卓远没有见过这个女子，皱眉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女子羞涩一笑：“回爷的话我是老爷夫人派来服侍爷的。”
    说话间就上来准备解黎卓远的腰带。
    黎卓远闪身躲开：“你不用在这里了，我自己就行，下去。”
    那少女也不走，又笑着走过来：“哪有奴歇着，让爷自己动手的道理？奴已经把洗澡水放好了，爷喝了酒，到底应该先洗个澡解解乏才是。”
    说着话，又凑过来，少女身上一股诱人的体香。
    黎卓远一把把她推出门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赶紧滚！待会儿让我看到你还没走，打断你的腿！”
    这少女原来也见过黎卓远，印象中大爷一直是笑嘻嘻混不吝的角色，所以今天王氏让她来服侍黎卓远，她觉得不是一个难事，没想到直接被扔了出来。
    黎卓远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屋里还满是那个少女的香味儿，他被恶心的不行，想马上就走，人已经走到院门口了，又折返身回来了。
    黎达香甜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他揉了揉眼睛，想起来昨天晚上和儿子喝了半宿的酒。
    怎么喝着喝着就醉了，又是怎么到了床上，黎达完全想不起来了。转头见王氏坐在床边，不禁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氏转过头来，黎达才发现王氏满眼的泪水，眼睛都肿了，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了，忙起身安慰：“怎么了这是，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王氏道：“没事，老爷在休息一会儿，今天休沐，也不用起这么早。”
    “你这样我哪里睡得着啊！”
    听到王氏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黎达的睡意全都消散了。
    “老爷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黎达尴尬一笑。
    “老爷是被仆妇搀扶回来的。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多喝酒，还是喝多了，大爷也不知道把老爷送回来，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自己走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
    王氏委屈道：“我不是他的生母，他和我不亲近，我也说不出什么，可是老爷是他的父亲啊！”
    听到王氏这么说，黎达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还是说道：“到底平时不大见面，对他的关心也少，以后多相处就好了。”
    “还要怎么相处啊？”王氏见黎达还是和稀泥，不禁有些着急：“我想着他的院里连个人都没有，就让芍药去他那里服侍，结果你猜怎么着？”
    “你让芍药去他院里了？我不是说了不要管他房里的事吗？”黎达的重点完全放在了王氏往儿子屋里放人的事身上了。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让芍药去伺候他，”王氏忙解释：“结果他把芍药撵了出来，还说的很难听。”芍药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跪在她跟前哭，求王氏把她放出府去，说她没脸再在黎府待着了，让王氏很是着恼。
    “你不如直接派个小厮去的好。”
    “我……我也是想着，大爷一直不愿意回来，是觉得家里没有让他惦记的人，如果有了……是不是就能长回来看看了？没想到是我相差了。”
    王氏替自己解释的时候还不忘了坑黎卓远一把。
    果然，黎达听到王氏说这府里没有黎卓远惦记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老爷，你说这远哥儿把芍药撵出来，会不会是他有什么问题啊？”
    “说什么呢！”黎达喝道，王氏吓了一跳，忙笑道：“我说着玩的。”
    不过王氏的话提醒了黎达，他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给黎卓远找一个媳妇，这样就能把他拴住了。
    要是给黎卓远挑媳妇，就得挑一个他心仪的，要不还是天天往外跑不着家。
    “老爷，老爷！您真生气了？妾只是说着玩的。”
    见黎达沉默不语，王氏以为黎达生自己气了。
    “来人，把大爷叫到院里来，我有话问他。”
    传话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回老爷，大爷好像已经走了，这是他留下的信。”
    黎达本来觉得想到了父子关系化冰的好办法，心里很是高兴，转眼黎卓远就落了自己面子。
    “远哥儿也是，也不知道和长辈道个别！”
    黎达瞅了王氏一眼，王氏乖乖闭了嘴。
    接过黎卓远留下的信，打开看了看，黎达气的拍案而起：“太过分了！”

 第98章 七夕

    黎达打开黎卓远留下的信，就暴跳如雷，王氏接过信看，见信的大致意思是，今天有任务，所以走的早，就不打扰大家休息了。又单独写了一句，王氏竟然给自己屋里塞女人，那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给自己的父亲安排个女人呢。
    王氏看完忙解释道：“这个孩子，怎么说话还是这么着三不着两的！”
    “你说你非得让芍药去他那里干嘛！弄的孩子一大早就走了。”黎达生气之余，又嫌王氏弄巧成拙。
    “我也是为了老爷着想，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呢！”
    黎达听王氏解释，心里又憋又闷，起身穿衣服就往外走。
    “老爷干什么去？”王氏追出去问。
    “散散心去。”
    黎达郁闷的走着，想着黎卓远留下的信，说王氏这么多年都不肯给自己安排一个通房妾室，心里不禁觉得不痛快，想着王氏往自己大儿子房里塞人，心里更不痛快了。
    走到外头，就见一个女子依水而坐，衣衫单薄，显得很是落寞。
    七月流火，如今早上天气已经凉了，黎达很是奇怪，这么早不冷么。
    “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那女子回头看是黎达，忙站起来：“老爷！”
    黎达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妾。
    “你是绿……”
    “爷，妾是绿珠。”那女子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黎达才想起来，王氏刚刚怀黎行远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惠，就给自己纳了一个妾，那个妾就是绿珠。当时自己和王氏新婚燕尔，哪里顾得上这个绿珠，就把她置之脑后了。
    “绿珠，你一直在黎家待着呢？”
    绿珠含泪应了一声，“那时候妾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已经是朽木了。”
    黎达点头，那时候绿珠的确是个小丫头，所以自己也不大上心，这次看到绿珠，竟是个风致嫣然的少妇模样，心里不禁一动。
    他自认为不是好色之人，身边也一直没有姬妾，只是黎卓远留下的信让他心里不痛快，加上绿珠美人在侧，一时意动神飞……
    七夕到了，沈府的姑娘们陆陆续续被解了禁足，除了沈清和。
    七夕前一天，姑娘丫头们都跑去抓蜘蛛，抓了之后放在盒子里，等到七夕那天打开。
    李老太太这段时间没有姑娘们在跟前玩闹，连李氏也是怏怏的不大活泛，因此趁着过节把姑娘们解了禁足，让她们在自己跟前取乐。
    七夕晚上，吃罢了晚饭，老太太就让姑娘们把装蜘蛛的盒子拿出来，看看大家都蛛丝都结的怎么样。
    众人都纷纷把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大都结满了蛛丝。这里又数李蓁蓁的蜘蛛结的蛛丝最是细密圆润，众人都恭喜她：“果然蓁娘的手艺好？怎么平时都不在我们跟前露一手？”
    李蓁蓁被闹得满脸通红，忙转移话题道：“该穿针了，那才是正经的技术呢！”
    众人又闹哄哄的称是，让小丫头把五彩线和针拿来，点了线香，看看谁穿针又快又好。
    小姊妹们你追我赶，都想得个“巧姐儿”的名。
    这五彩线本就不好穿，加上这九孔针的针眼儿一个比一个小，大家穿前头的针眼儿还快，后面越来越不好穿。
    “我穿好了。”
    清芷拍着手笑。大家一听有人穿好了，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只是越忙越慌，越慌越慢。
    众人陆陆续续穿好了针线，小丫头报：“一柱香的时间到了。”
    游戏停止了。
    “哇～”
    清慧哭了起来。
    清芷清柔忙上去安慰，又问怎么了。
    清慧抽抽噎噎的说：“你们都把线穿好了，都是巧姐，就我是蠢妹子。”
    “哈哈哈！”
    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连老太太都掌不住笑了。
    “好孩子你过来。”老太太招手把清慧揽过去。
    清慧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祖母这么慈爱，在她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你还小呢，她们比你大这么多，若是还不如你，岂不丢人！等你长大了，定然比她们强。”
    清芷和李蓁蓁也上前安慰：“我们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比你还差的远呢！”
    “真的？”清慧眨巴眨巴眼睛，又有些得意了：“我就说呢，我长大了定然能和二姐姐似的，绣那双面绣，你们都不会！”说着还向几个姐姐做鬼脸。
    老太太脸一僵，这丫头，自己好心安慰她，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会儿丫头仆妇们搬了香案在外头，摆了水果点心和香炉在案上。
    清柔忙把自家妹子拉过来：“走啦，咱们拜织女去，等到来年你定然是手最巧的那个。”
    清慧忙跟过去，嘴里还说：“当真吗？拜了织女，我也能绣双面绣了吗？”
    “……”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是！”
    大家拜了织女，都坐在一处吃水果。
    老太太好久不曾这么开怀了，不禁也跟着吃了几个葡萄。
    又坐了片刻，众人怕老太太累了，就纷纷起身告辞。
    老太太兴致正高，想着留姑娘们再坐一会儿，清柔就劝道：“老太太愿意我们陪着，我们明天百日里再来就是了。这天已经不早了，要是玩的兴起，走了困反倒对身体不好。”
    老太太这才作，几个人正要走，就听清芷道：“四妹妹呢，怎么不见她？”
    清芷和清宁顺道，正说要一起回去呢，人就不见了。
    “我刚刚看到四姐姐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清慧娇憨道。
    “罢了，你们先走，她大概是累了先回去了。”老太太本就不喜欢清宁，如今她和柳家定了亲事，心里更是不喜，也不甚在意。
    清芷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去找四妹妹，又想着先回去看看，万一真的回家了呢，也免得兴师动众的。
    众人一时散了，本来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倒是真的乏了，刚刚不觉得，这会儿人一散了，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了，歪在榻上，让春杏给自己捶腿，一边念叨：“这四丫头到底不懂事，也不说一声就跑了。”
    这会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过来。
    “谁啊？”
    春杏起身一看，不禁就笑：“这不正念叨呢嘛，就来了！”

 第99章 燕窝

    老太太正在榻上歪着，嘴里抱怨着沈清宁，沈清宁就过来了。
    春杏走忙到门口，见沈清宁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老太太今天累了一天，我刚刚去厨房了一趟，给老太太熬了一碗燕窝粥。”
    说着走到屋里来，把食盒放到桌上，端出一盏一碗燕窝粥：“宫里柳贵嫔托舅舅送进来的，说是上好的血燕。”
    清宁说着，亲自端了粥喂老太太：“我和姨娘也不懂什么血燕，就觉得肯定是好东西，姨娘就让我提前泡了，我看今天晚上老太太耗了不少精力，就去了厨房，把燕窝煮给老太太吃，说是这个安眠。”
    沈家虽说是公侯之家，家当却不是很多，李老太太也没钱天天喝燕窝。因此听到沈清宁说这个话，虽说知道这四丫头就是端一碗过来显摆自己的贵嫔姨妈，也没有骨气说不喝。
    喝了燕窝，老太太真觉得胃里舒坦了似的。
    “老太太，时间不早了，您赶紧休息，我先回去了。”清宁说着，收拾了食盒准备走。
    老太太想着清宁刚刚离开是因为要给自己去煮燕窝，心里很是欣慰，拉着她的手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让清宁离开。
    清宁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回来了。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这马上就中元节了，我自己回去有点害怕……”清宁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这才发现，清宁是自己来的。
    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已经是上弦月了。
    “可不么，七夕过去马上就中元节了。好孩子，这段时间晚上可不能乱走了。”老太太说着，喊了冬枣去送清宁。
    冬枣缩了脖子，不情不愿的陪着清宁走了。
    春杏送清宁出去，老太太自己坐在榻上，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空，想到清宁说的，马上就中元节了，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正好一阵冷风吹过，老太太冻的一个激灵，不禁毛骨悚然，见春杏进来，忙让她关上窗户。
    “今天晚上谁值夜？”
    “回老太太，今天是樱桃值夜。”
    见老太太不作声，春忙道：“老太太觉得不合适我就今天值夜就是。”
    老太太道：“也罢，你就在我屋里歇着，让杨梅也过来，和樱桃一起在外屋睡。”
    春杏心里纳罕，老太太睡觉不喜欢人多，只叫一个服侍的，在外屋待着听招呼就行，今天这是怎么了。
    心里奇怪，嘴上依然答应着：“是，我这就去安排。”
    “你先坐着，等冬枣回来了让她说去。”
    正好有小丫头进来送水，春杏让她给那两个丫头传话说过来值夜。
    樱桃杨梅在外头打了地铺，春杏才回去把自家的被褥抱来铺在靠窗榻上。服侍老太太洗漱完了躺在床上，春杏也躺在榻上。
    老太太觉得屋里屋外都有人，心里放松下来，就睡过去了。
    睡到半夜，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老太太心里不悦，但是一时之间敲门声有没有了。
    也没有听到樱桃和杨梅的动静，老太太心里暗骂：“两个懒丫头，我在里头都听到动静了，她们两个就睡这么死！”
    刚又要迷迷糊糊睡着，又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
    老太太忍不住了，从掀开帐子要喊春杏去看看怎么回事，往窗前榻上一看，并没有人在。
    “春杏，春杏？”
    没有人回答。
    “杨梅，樱桃，你们进来！”
    外头也没有动静。
    老太太有些慌神了。
    “吱呀~”
    窗子打开了。
    老太太想到，刚刚的敲门声，应该是敲窗户的声音，难怪听的那么清楚。
    冷风飒飒的吹进来 ，吹的帘帐都飘了起来。
    一个小男孩的头探在窗边：“祖母，出来玩啊！”
    老太太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听他叫自己祖母，一时之间有些想不通：“你是谁啊？怎么喊我祖母？”
    “我是成哥儿啊祖母，你不记得了吗？”男孩子笑着说。
    老太太有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你是成哥？”
    “是啊老太太，我是成哥儿啊！”
    成哥儿是谁呢，老太太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老太太，醒醒，老太太您怎么了？”
    老太太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喊自己，是春杏的声音，恍惚之间睁开眼睛，见春杏正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口中还喊着自己。
    见老太太睁开眼睛，春杏一喜：“老太太您醒了？刚刚是怎么了，可是魇着了？”
    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在做梦。
    梦到什么了？对了，一个小孩子，说自己是成哥儿。
    成哥儿！
    成哥儿不是没了吗？老太太一下子清醒了。刚刚她在梦里一直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的脸。这就对了，那个孩子常年生病，被他姨娘看的很仔细，从来不肯抱出来见人，可不没有看到过那个孩子的样子么！
    见老太太神情恍惚的样子，春杏用簪子挑掉已经爆了的灯花，屋里瞬间亮了不少。
    她走到榻前的小桌子边，准备给老太太倒一杯水。老太太见春杏走了，惧意抖增。
    “春杏你回来！”
    春杏只得又走到老太太床边：“怎么了老太太，我给您倒口水喝。”
    “你在这里坐会儿就好。”
    这会儿外头的两个丫头也惊动了，都进来了。
    春杏吩咐樱桃倒了水来，让老太太漱了口，又喂着喝了一口，老太太这才缓过神来。
    她被春杏扶着躺下：“你就在我旁边睡！”
    老太太平日里很是看重春杏，今天也是不得已，还是想她在跟前陪着。
    “那让她俩出去？”
    “出去！”
    两个丫头出去，春杏抱着被褥铺在老太太床边的脚踏上，自己躺下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老太太心里很踏实，但是仍然不敢睡觉，只是和春杏说话。
    春杏到底年轻觉多，老太太一时之间不说话，春杏这边就睡着了。
    听到春杏均匀的呼吸声，老太太自己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一夜无话，等老太太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春杏见老太太醒了，先过来告罪：“还请老太太原谅，是奴婢自作主张没有叫你起床。想着您晚上没有睡好，就让您多睡了一会儿。”
    老太太没有怪春杏，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子，关的很好，昨天晚上就是一场梦。

 第100章 鬼火

    老太太边洗漱，心里边琢磨，大约是中元节快到了，心里想的多些也是有的，因此又把李氏叫来，问沈彦成如今是什么个情形。
    “老太太放心，老宅那边来信了，说已经下葬了，就在祖坟旁边点了一个穴，他姨娘还没回来呢，说怕孩子孤单，多陪孩子一会儿。”
    “可是嘱咐多烧点纸了？孩子花销大，别到了地底下没有钱花。”
    “放心老太太，您不信我还不信他姨娘不成？那亲姨娘能让孩子受委屈吗？再说了，这孩子如今就守着祖宗们，给祖宗们烧的漏点就够这孩子花销了！”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老太太听李氏说完，心里缓和了一点，“成哥儿这孩子艰难，又没的早，我当时可能心疼他，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
    到底是自己侄女，虽说因为这个哥儿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还愿意说这个话安慰自己。
    “哎哟老太太，瞧您说的，虽说他姨娘不让我见那孩子，可是论理儿到底是我儿子，他的事，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就带了些哽咽：“我也心疼他，老太太，我对他的关心一点都不做假！如今老太太怕那孩子在下头受委屈，不如过几天中元节咱们在家里祠堂供奉的的时候给他再烧点纸。”
    “你考虑的极是。”老太太满意点头。
    春杏在旁边垂了头，心里暗叹：三夫人如今学聪明了，说话间还能给这秋姨娘使个绊子。心疼成哥儿，自然是心疼的，一个注定没有以后的孩子，多说一句心疼并不能影响到三夫人和她两个姑娘，还能卖老太太个好。
    李氏把老太太哄的开心了，才说自己房里有些事，辞了回去。
    因为听李氏说沈彦成的后事办的很妥，老太太就放下了心结。
    晚上，沈清宁又来了，给老太太送来了一盏燕窝，看着老太太喝燕窝，沈清宁笑道：“老太太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老太太本来都要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一听沈清宁这么一说，心里就一哆嗦，手里燕窝都不香了。
    勉强喝完，老太太蔫蔫的靠在引枕上。
    沈清宁陪笑道：“老太太可是乏了？早点休息，我明儿再来看老太太。”
    说着收了东西就要走。老太太忙喊住她，对春杏道：“让冬枣去送四姑娘。”
    清宁忙道：“今天我带了丫头来的，就不劳烦冬枣姑娘了。”
    老太太想到马上中元节了，就道：“就让她去，多个人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清宁只得答应了。
    这可苦了冬枣。
    又遛了一趟腿，回来的时候，嘴里就骂骂咧咧道：“呸，晦气，什么穷酸呢，也在这里装孝子。若是真的孝顺，把那燕窝都送来不好吗，非得跑大厨房去熬，满府里陪着她折腾，就显着她了！”
    老太太院子的一间耳房有个小泥炉，可以用来烧热水，是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随时需要热水，才这么安置的。小炉子常年有小丫头守着，倒不怕走水。
    因此冬枣很是厌烦这种天天送沈清宁的行为，明明可以在老太太院里熬燕窝，省了多少人的事。
    “簌簌！”
    什么声音？冬枣四处看。
    这会儿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冬枣自己打了一把灯笼，衬得周围更黑了。
    没有看到什么，冬枣扭过头继续走，就想起来老人说过的话：人的头上和两肩各有一把火，叫三昧真火，走夜路如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扭一次头就会熄灭一盏火。
    自己刚刚是不是回头了？冬枣心里害怕，加快了脚步。
    冬枣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跟着，又不敢回头，不由得跑了一起。
    她这一跑，就见一股绿幽幽的火苗跟着自己跑了起来。
    “妈耶闹鬼了！”
    冬枣吓得喊了出来，只觉得腿发软，硬撑着跑到院门口。
    “喊什么喊，小心惊着老太太！”
    冬枣那凄厉的一嗓子直吓得老太太一哆嗦。春杏知道老太太本就心里害怕，忙出去拦住冬枣。
    “姐姐，我当真撞见……”
    “闭嘴！回你屋去！若是吓着老太太，你小心你的皮！”
    春杏压低了声音斥道。
    老太太虽说不知道冬枣看到了什么，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干净的。
    “春杏，今天晚上多找两个人上夜。”
    “是，老太太。”
    今天晚上老太太倒是没有梦到沈彦成，但是仍然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自己走在一个小巷子里，一会儿整个沈府就剩下了自己……
    虽然一晚上没有醒，老太太的黑眼圈就跟熬了几宿的夜似的。
    这么闹腾了几天，院里的丫头婆子也一个个黑着眼圈，哈欠连天，眼瞅着撑不住了。
    “老太太，明天就是中元节了。”
    春杏一脸憔悴的说。
    她想说，让老太太给先人上炷香，或许能有用，但是这个话不能她说出来。
    “你去给大夫人说，让大丫头晚上过来陪我。”
    自己院里的丫头顶不住了，不如让孙女儿过来住一两晚。
    “是。”
    晚上吃过饭，清芷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着两个丫头过来了。
    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指着窗前的榻：“你在这里休息。”
    清芷没有说什么，两个小丫头心里不喜：在这里睡，也太不把自家姑娘当回事了。
    清芷也没有想到老太太让自己在她卧房睡，但是她向来乖巧，对老太太的话也不会反驳。
    自家姑娘就在这里睡，两个小丫头自然也不敢走远，就在外头和老太太的值夜丫头一起打地铺。
    清芷正在和老太太说话，就听到报说四丫头来了。
    清宁进来，见清芷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姊妹见了礼，清宁就打开食盒让老太太吃燕窝。
    连续吃了这几天的燕窝，老太太已经对这东西没有兴趣了，加上这几晚夜夜噩梦，更加没有食欲了：“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你自己吃了，不用天天惦记我。”
    “这燕窝最是滋补，我看老太太这几天脸色都好看了。”

 第101章 你自己喝了吧

    沈清宁夸老太太脸色好，这就是明显的瞎话了。老太太这两天都憔悴了，哪来的脸色好看？
    老太太没有心情听她的恭维，生硬道：“你自己吃。”
    沈清宁见劝不动，也不着急，眼珠一转，对清芷说：“既然老太太不喝，那大姐姐喝了，也省的我带回去了。”
    清芷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妹妹自己喝，不用让来让去的。”老太太不喝的东西就让自己喝，也太看不起人了些。
    “我没有别的意思，姐姐别误会，这燕窝身价不菲，我自己倒舍不得喝。”
    “那更没有我喝了的道理了。”清芷直接把清宁按在椅子上坐下：“你喝完再回去，不然就凉了。”
    老太太也在旁边说：“好孩子，你自己喝了就是，天天给我熬，自己一点也不吃，我自己都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老太太不由把沈清宁和宋氏作比较：沈清宁是个庶出的女孩，柳姨娘自己也是清贫没有资产，如今得了柳贵嫔的东西，还知道送到自己这边。
    再看看宋氏，自己在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看看她那脸，哪里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皮肤细腻脸色红润，就像是二十多岁。吃了这么多好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往这边送。
    老太太和沈清芷都让自己把燕窝喝了，清宁不禁有些着急，想失手丢了燕窝，又舍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都喝到了肚子里。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清宁喝光，让她回去早点休息，清芷则在屋里陪着老太太睡。
    睡到半夜，就听到老太太哼哼叽叽不知道在说什么，清芷起床试探的喊道：“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说话，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清芷有些担忧的看了老太太一会儿，见她没有再说梦话，才回到榻上借着休息。
    第二天早晨，老太太疲惫的醒过来。还和春杏抱怨：“明明睡得熟，却一直做梦。”
    春杏在一边宽慰老太太：“可能就是因为中元节到了，外头气场比较乱，老太太被打扰到，所以睡不安稳。”
    话虽这么说，夜夜噩梦，老太太实在撑不住了：“昨天晚上倒是没有被吓醒，但是也是做了噩梦。这样，你让管家去宝源寺说一句，我这几天去寺里上香，顺便在寺里听几天佛法。”
    管家晚上送来了消息，说宝源寺如今有贵人在，寻常人家暂时不能去。听说管家是昌宁侯府的，寺里又说可以去，但是不能带太多的仆从。
    老太太一听可以去，不由得一喜。她在这里已经待不住了，夜夜噩梦，现在一闭眼就害怕。
    “那就光你和冬枣两个丫头跟着。”老太太对春杏说。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有两个丫头陪着，晚上还是害怕啊！
    “你去给姑娘们说，今天晚上收拾了东西，明天跟着我去上香。”
    春杏答应着，又问老太太：“那二姑娘那里还去说吗？”
    “去，你去跟她说，让她也收拾东西。”
    老太太自然不愿意沈清和去的，但是她出去了，沈清和在家里岂不是无法无天了，还是带在身边，也能约束约束她，让她在寺院里也听听佛法静静心。
    春杏先去宋氏院里和宋氏说了，宋氏就把清芷和清宁叫过来：“老太太让你们陪着她去宝源寺礼佛，明天一早就去，你们都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丫头 。”
    清芷听到这个话，有些惊奇又有些了然。昨天晚上老太太的样子她看在眼里，定然是害怕了，才去佛院里住着。
    清宁表现的很淡定，听了就乖乖称是，回去收拾东西了。
    她这个表现反而让宋氏多看了她好几眼：“清宁这丫头好像提前知道要去似的。”
    被看在旁边捂嘴一笑：“自从定了亲，四姑娘稳重了不少。”
    ……
    清和院里。
    春杏和清和说了老太太的意思，清和奇道：“好好的怎么去礼佛？”
    老太太院里甚至都没有供奉一个菩萨。像李老太太这种百无禁忌的在也算是少的了。
    “老太太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清和问道。
    春杏犹豫了一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中元节到了，老太太晚上老是发噩梦。”
    “可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还是怎么了？”
    春杏摇摇头，“没有啊，老太太原来一直晚上睡得沉，也就最近几天的事。”
    难怪非得去礼佛。
    “我知道了，请春杏姐姐回去和老太太说，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听大管家说，这段时间寺里住了贵人，虽说让咱们去，但是不准带太多的下人，姑娘只能带着一个丫头。”
    “贵人？”
    “是啊，说是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清和想了想，问道：“老太太最近可是闻什么香了？”
    “没有，姑娘也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哪里闻得香啊，给她熏衣服都得用花香果香熏。”
    “那可有吃什么别的东西？”
    “更没有了，天天就是那些东西……对了，除了四姑娘每天给老太太送一盏燕窝。”
    “清宁？”
    “是啊，四姑娘说是宫里柳贵嫔托人送的。”
    “老太太院里自己熬的？”
    “四姑娘熬好的。”
    “我知道了。”清和点点头，“劳烦姐姐来一趟，还请姐姐给老太太说，我明天带着栀子去。”
    待春杏走了，清和把玉簪叫过来：“我明天跟着老太太去礼佛，一时回不来，你在家里留下，这院子就交给你了，尤其盯着秋桃，别让她再惹事。”
    “那姑娘带着谁去？”
    “我带着栀子去，这次出去怕是没那么简单，栀子那丫头年纪好，反倒好些。”
    “姑娘不多带两个人？”
    “说的不许多带，不然我把你们都带着，就当去玩了。”
    玉簪心性纯良，就算清和不带自己出门，也不会想太多，忙忙的去给清和收拾东西了。
    “不用带太多的东西，换洗衣服多带几套。”

 第102章 礼佛

    第二天一早，马车就在二门口等着了。老太太带着几个女孩儿上车。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些寒凉。清柔怕冷，这会儿已经已经披了一个薄薄的披风。
    清芷和清和也穿了一个厚衣服。唯独清宁，穿了一件薄纱的外衣，飘飘欲仙的流云裙，这会儿鼻子都有些红了。
    清芷见了，问道：“妹妹没有带厚衣服吗，如今天气越发冷了。”
    清宁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她摇了摇头，清芷让丫头找出自己带的披风给清宁披上。
    宝源寺就在京郊的山上，因为离着京城近，寺里又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方丈，所有香火一直很旺盛。
    寺庙建在半山腰，马车直接能沿着山路上去，一直到寺庙门口，马车才停下来。
    门口已经有知客僧在等着。
    春杏扶着老太太下了车，知客僧上前施礼：“沈老夫人，寮房已经准备好了，请跟着小僧过去。”
    这会儿清芷姊妹也下了车，清和见刚刚在车上还裹了大姐姐的披风，冻得直打哆嗦的沈清宁，这会儿反倒把披风摘了，只穿了她薄薄的纱裙。
    清和看到清宁清凉的衣衫，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
    跟着知客僧一直往后走，知客僧说：“因为有贵人在，所有咱们的住的地方都挪到了后头，还请沈老夫人见谅。”
    老太太和知客僧在前头说着话，清芷姊妹在后头跟着。只见沈清宁眼睛一直在到处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清和问道：“妹妹找什么呢？”
    清宁回过神来，忙道：“没有啊，我只是没有来过这里，好奇罢了。”
    “佛门重地，万不可行事鲁莽，你也不小了，无论做什么都要慎重。”清和暗暗的提点了她一句。
    清宁嗤之以鼻，口中说着：“多谢姐姐的教诲。”心里却很是不以为意。
    清和见她不上心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有些事，只有吃了亏才能知道疼，就是怕她连累了自己。
    进了一个月亮门，就看到几间房子。
    知客僧笑道：“巧了，承恩侯老夫人在来了。咱们后头就这么一个禅院，两位老夫人商量一下怎么分配房间如何？”
    “黎老夫人也来了？”老太太很是惊讶。
    “是的，昨天就来了，不过黎家人少，只有李老夫人和黎家小姐，再有两个仆从。老夫人可以和黎家打个招呼，多用几个房间。”
    感情每年都给寺里供奉那么多香火，连房间都不帮忙协调一下。
    老太太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想到传说中寺庙中有贵人在，如今肯腾出来屋子给自己住，也算是卖自家面子了。
    放下东西，老太太就去拜访黎老夫人了。说起来两个人也不算熟稔，不过是平时参加宴席的时候能见一见，点头之交罢了。
    见到黎老夫人，老太太吓了一跳。这段时间她被噩梦折磨的憔悴了好些，再看黎老夫人，比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两个人相互见了礼，坐在一处闲聊。这黎老夫人董氏的年龄比老太太还小些，看起来却比老太太大十岁不止。
    见李老太太保养的面色红润体态丰腴，再摸摸自己干瘪的脸，董氏满脸羡慕：“李家姐姐比我年长，却显得如此年轻。”
    李老太太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哪里，这几天我睡的不香，整个人气色都不好了。”
    “哎哟，我常年睡得不好，难怪我老的快。”董氏深有同感。
    “上年纪本来就觉少，我这几天又老是做噩梦。”
    许是和董氏都是同龄人，老太太也敞开了话匣子。
    “做噩梦？”董氏心里一动。
    “可不是嘛，连着多少天了。”
    “不瞒姐姐，我是经常做噩梦，也是到处找大夫调养，都没有用。”
    董氏这么一说，老太太也觉得，她这些年老的有些快了。
    “所以我想着在寺里住些时候，听听主持讲经说法，说不定能有好转。”
    两个人话一说开，原来都是因为噩梦缠身，加上最近中元节，才躲到寺里来的。
    董氏听说老太太带了几个孙女来，很是高兴：“我待会儿辉儿去找沈家小姐们玩，省得她说在这里待的没意思。”
    董氏在家里因为做噩梦觉得害怕，就带了孙女来宝源寺暂住，但是到底人少，晚上还是害怕。今天沈家来了这么多人，董氏很是开心，又主动说自家住三间房子就行，剩下五间都给沈家住。
    一时之间，沈家诸人各自找到房间安顿下来。
    老太太自己一间房，沈清和和沈清柔一间，沈清芷和沈清宁一间，值班的丫头就在姑娘们房间，不值班的丫头住一间。
    还剩下一间房子，老太太跟董氏说，这个当成客房，平时她们两个在这间屋里说话倒好。
    沈家众人安顿好了，沈清宁就准备找个灶台给老太太煮燕窝。
    她在外头找了一个小沙弥，打听寺里厨房的位置。吓得小沙弥连连摇头：“阿弥陀佛，施主不能乱走，寺里的厨房也是严禁外人进入的。”
    沈清宁一个姑娘去和尚们聚集的厨房，传出去成什么了，更何况如今有贵人在，食堂更是重地，不能让外人擅入的。
    见不能去厨房，沈清宁又问能不能提一个小泥炉过来用，也被小沙弥回绝了：“施主有所不知，这寺里到处都是木制的，很是忌讳明火。”
    说了也不等沈清宁反应就跑了。心里暗想：受不了这个罪就不要来住啊，哪有在寺庙里这么多要求的。
    清宁见没有办法熬燕窝，只得作。老太太很是感动，对清宁说：“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我们在这里还是要遵守寺庙的规矩。”
    清和见清宁一顿折腾，心里已经开始惊醒了。只要清宁经过手的东西，她一律不碰，清宁经手的饭食茶水，她也不喝。
    修行之人讲究过午不食，可是在寺庙居住的香客却不能也饿着肚子，但是吃的也很简单，一般情况下晚上会一人提供一份小碗的素面，能勉强垫垫肚子。
    香了们吃完晚饭，为了防止肚子饿，都睡得很早。

 第103章 琴音

    吃罢晚饭，清和和清柔就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休息。
    清芷洗漱完回来，见清宁没在屋里。今天晚上是清芷的丫头值夜，清芷问她：“四姑娘呢？”
    “刚刚出去了，我问姑娘去哪里，姑娘也不理我。”小丫头有些委屈的说。
    清芷皱眉，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寺里全是男子，冒冒然出去很危险。
    “对了，四姑娘出去的时候怀里不知道抱了一个什么。”她是不敢问的，问了四姑娘也不会说。
    “我知道了。”
    清芷的跑去沈清和房间的时候，沈清和和沈清柔已经躺下了，见大姐过来 又忙坐起来。
    “四妹妹不知道去哪了，我也不敢和老太太说，怕她吓着。”
    清和心里暗想，就知道这个沈清宁很捣鬼，但是没有想到头一天就捣鬼，很好。
    “姐姐还是和老太太说一句，若是万一有什么事，知情不报，反而成了姐姐的错。”
    于是老太太从被窝里被薅了出来，满脸怨气。连日休息不好加上今天赶路辛苦，她一躺下就睡着了。
    “你们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又有什么事？”
    “老太太，四妹妹不见了。”
    “什么！你和她在一个屋里，她出去你都不拦着？”
    “她是趁我出去的功夫偷偷走的，我都没看到。”清芷心知少不了一顿骂，只管低着头。
    “那不赶紧去找，还愣住做什么！”
    几个丫头仆妇加起来也就才六个人，宝源寺那么大，去哪里找？
    几个人出去找了一趟，一无所获。事关沈家姑娘的名节，也不敢大喊，悄悄的找了一圈作罢。
    因着沈清宁天天给自己送燕窝的缘故，老太太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指着仆从骂道：“要你们是做什么的，要是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们的皮！”
    骂完还不忘瞪沈清芷姊妹两眼。清芷满脸的焦虑，清和却看起来很淡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清柔干脆坐着打起了盹，被老太太的骂声吓得一哆嗦，忙忙的坐直了身子。
    “再去找去！找不到别回来！”
    仆从应声出去，清和嫌屋里气闷，走到院子里站着。
    远处隐隐传来一丝琴音。清和心中一动，凝神细听，声音从高处飘下来，婉转悠扬中带着一点缠绵意。得亏自己耳力好，若是换成别人，不一定能听到。
    清和想告诉丫头们循着琴音去找，丫头们已经被老太太打发出去了，只能等着她们回来之后再说。
    众人又苦等了半个时辰，丫头们围着寺庙搜了两趟，也没有找到清宁。
    老太太正在发脾气：“一群废物，养你们做什么呢，姑娘都看不好！”
    沈清柔正睡眼惺忪，这会儿被老太太吵清醒了，抬起眼皮，正好看到一个身影往禅房里走。
    “四妹妹回来了！”
    老太太忙问：“哪呢？”
    丫头们忙跑到门口，见清宁正准备往她和清芷的屋里去，拦住她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都急疯了。姑娘先别急着回房，去见见老太太是正理。”
    沈清宁被丫头们半扶半拽的拉到老太太屋里。
    沈清柔看到沈清宁这一身穿着，真的是困意全无，整个人都精神了：“四妹妹穿着这身出去的？外头不冷吗？”
    冷不冷看沈清宁的状态就知道了。
    沈清宁还是穿着早上那一身，薄纱的衣裙。这会儿沈清宁连和手都冻的发红，鼻子更是红彤彤的。
    最重要的是，怀里还抱了一张七弦琴。
    “四丫头，你跑出去干什么了，大晚上的，也不叫个小丫头，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老太太心里满是怒气。
    “回祖母，这寺里宁幽空寂，让清宁顿悟清净之心，想着这里特别适合奏一曲古琴曲，所以清宁一时技痒，忘了跟大姐姐说一声。”
    “白天弹不行吗，非得大晚上的出去？”
    老太太还在纠结清宁晚上出去弹琴，清和心里已经开始笑了：她刚刚一直在听那琴音，这曲子透着一股子缠绵悱恻，深情眷恋，哪里是静心，明明是动心啊。
    “阿嚏！阿嚏！阿嚏……”清宁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太太，也不等明天再说话，您也累了一天了，清宁也冷的不行。让她回去暖暖，喝口热茶。”
    “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太太觉得自己特别困，而且她心里很她是，好像是知道今天不会再做噩梦了。
    清宁只对着老太太福了福，抱着琴回自己屋里了，也不理好心替她开解的清芷。
    清柔偷偷冲清芷吐了吐舌头：“小心别被狼咬了！”
    “走啦走啦，别添乱了。”清和忙拉着清柔走了。清芷向来是一个能照顾到所有弟妹的好姐姐，众姊妹也和清芷相处的很好，如今却被沈清宁落了面子。
    清宁回到屋里，小心的把琴收好，丫头抱来汤婆子给她捂了。
    清芷也回来了，她这次没有再理清宁，只吩咐丫头关门熄灯，自己上床歇了。
    清芷和小丫头很快就睡着了，周围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屋外的虫鸣。
    清宁失落的裹着被子。
    她今天晚上一吃完饭就抱着琴去了宝源寺里的一个凉亭。
    那个凉亭虽然是寺里的，但是需要爬一点山路，她一早就算好了位置。
    凉亭位置高，声音穿透的远。
    她特意穿着这么轻薄的衣裙去弹琴，希望那个人能看到。
    刚开始一点也不冷。她想起来自己吃了那碗燕窝粥之后做的梦，不禁面上发热，心绪大乱，弹的曲子也透着缠绵意。
    她弹了很久，盼着那个人能寻声觅佳人，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山上本来就冷，今天又下了雨，更加深了凉意。一开始沈清宁觉得自己能扛住，慢慢的，自己吃的那口面的热气散尽了，就有些撑不住了。
    她不甘心，继续弹，弹了很久，那个人也没有出现。她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僵了，实在是支撑不住，只能抱着琴回来，回来路上还频频回头，最后直到进院，也没有看到她想见到的人。

 第104章 风寒

    这一晚沈家人又累又困，都睡得很好，只有沈清宁又冷又饿，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丫头领来早饭，黎老夫人来请沈家一起吃，说一起吃热闹。
    两家人坐在那个公用的客房吃饭。
    沈清宁一夜未眠，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没睡沉就被她的丫头摇了起来：“姑娘该起床了，大家都起来了，老太太说待会儿咱们和承恩侯府一起吃饭。”
    沈清宁一肚子的火气，狠狠的掐了小丫头一下：“我醒了，你别在我耳边吵吵。”她坐起来，只觉得头昏目眩，哎呦一声又倒在床上。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丫头忍着委屈问道。
    “死不了！扶我起来。”沈清宁觉得浑身发疼，头昏脑涨的，想和老太太告个罪不去吃饭了，又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已经让老太太极其不满，只得强撑着收拾了自己。
    等到大家都坐在饭桌上，沈清宁才姗姗来迟。
    老太太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碍于当着黎家人的面，倒是没有刁难她。
    沈清宁头昏昏的，哪里吃的下饭，勉强喝了半碗粥就完了。
    黎老夫人不禁咋舌：“现在的年轻姑娘吃的真少，两口就饱了。”
    和沈家人都带些倦意的神情相比，黎家老太太和黎大姑娘黎辉都一脸的神清气爽。
    黎老夫人那满是褶子的脸这会儿挂着笑意，两眼都闪着奇异的光彩。这光彩和她干瘪消瘦死气沉沉的脸显得格格不入。
    黎家大姑娘黎辉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得意，这会儿见沈清宁脸色苍白，不禁开口嘲笑：“都说才女体弱多病，容易伤神伤心，悲春伤秋。看沈四姑娘的样子，真真是个才女。”
    黎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现在可不比夏季，沈四姑娘穿这么清凉，怕是容易冻着。”说着就自己捂着嘴笑，好像在说什么笑话。
    沈清宁身子不舒服，听出来黎辉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力气反驳。
    虽说姊妹一心，但是清宁明显不愿意和众姊妹结交，清芷姊妹也不愿意当着两个老太太的面和黎辉犯口舌，因此姊妹三个竟然没有人替清宁辩解。
    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虽说知道这黎家姑娘是讽刺清宁，也不愿意替她出头。
    董氏忙道：“食不言寝不语，少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清和打量了一下黎老夫人和黎辉，明明昨天两个人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两个老夫人就一起去佛堂听佛法了，沈清宁已经支撑不住了，一出来就直奔自己的卧房。
    沈清芷到底不忍心，跟着过去，问沈清宁需不需要叫大夫。
    沈清宁摆摆手：“姐姐不用管我，我躺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就闭了眼睛不再言语。心里想着，在饭桌上不愿意得罪人，这会儿装什么，到底心里不痛快。
    沈清芷见如此，就和清宁的丫头嘱咐了让她好好照看清宁，自己和两个妹妹去寺外逛着玩，三人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上山去玩。。
    现在正是出来玩的好时候，不像前段时间那么热，在山里走还有几分凉意，三个人说说笑笑走着，好不惬意。
    “前面可是沈家姑娘？”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姊妹三个停下脚步回头看。
    五皇子赵言和荣亲王府在京城居住的赵铭。堂兄弟二人就在凉亭转弯处，想来是看到她们三个了。
    清和和这二人倒是打过几次照面，因此认识，忙过来行礼：“见过五皇子，见过郡王爷。”
    其实赵铭的身份比较尴尬，他虽说是荣亲王的幼子，却至今没有封号，不过给封号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世人都以郡王称之。
    “果然是你，清和姐姐。”五皇子很是自来熟，直呼沈清和为姐姐。
    清和忙给清芷姊妹介绍二人的身份，清芷姊妹又重新见礼。
    “这又不是在宫里，何须多礼。”赵言看起来很是随和，或许是因为经常跟着皇上办事的缘故，小小年纪颇有些城府。
    上次牡丹花宴清柔没有去，所以并没有见过五皇子，只知道他是柳姨娘的姐姐柳贵嫔所生，这次得见，很是好奇，所以就偷偷打量了一下。
    五皇子年龄不大，长的不矮，瘦瘦高高的，眉宇之间还透着一丝孩子气，说话做事却是完完全全的大人模样了。
    想到这里，清柔的眼睛扫到了赵铭，一时之间看呆了。
    原来传说中的荣亲王留在京中的质子，长的如此好看。这赵铭本就生的高大，又加上品貌非凡，站在那里自有一番风流态度。
    赵铭也在打量沈清和。他想知道，当时能在丹阳手里偷偷把人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清和知道赵铭在打量自己，她也知道是为什么，如今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含笑和赵言说话。
    “清和姐姐怎么来宝源寺了？”
    “祖母想来寺里礼佛，就带了我们姊妹来。”
    “清和姐姐也不去看看端静姐姐去，她一天天的闷死了。”
    “民女也挂念公主，只是宫规所限，不能入内。”
    赵言见清和很是拘谨，自己说一句她答一句，不由觉得无趣。
    “沈二姑娘，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赵铭插话道。
    “你怎么会见过她，她这几年一直在离宫住着呢！”赵言替清和答了。
    清和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和荣亲王府结下梁子。
    “民女姊妹商量着去看山上摘桂花，就不打扰您了。”山上冷的早，山上的桂花也开的早，再过段日子就该败了。
    直截了当的告辞。
    “那清和姐姐去，我有空再去找姐姐说话去。”
    清和哪里还有摘桂花的心思，原来这寺里住着的贵人是五皇子。
    那就是说，昨天沈清宁在外面差点冻死，就是为了弹琴给五皇子听？
    很明显，沈清宁失败了。
    清和想笑。
    沈清宁的策略不能说错。她和五皇子也算是两姨姊妹，两个人本就比别人亲近。若是五皇子对她有意，那柳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自己主动退了亲事。
    可是沈清宁失算了。她昨天做的事，可以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那五皇子比自己还小，哪里懂这些情调。
    若是五皇子不傻，他就算对清宁有意，也不会去招惹她的。

 第105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摘了桂花回来，清柔就一直缠着清和问赵铭的事。
    清和很是警惕：“妹妹问他做什么？说实话，我也对他不了解。”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再说了，姐姐怎么会不了解他，我看他还主动和姐姐说话呢。”清柔颇为吃味。
    清和无奈，她又不能和清柔解释自己遇到的事：“他可能是认错人了，我没有见过他。还有就是，他的身份很特殊，妹妹要谨慎，不要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清柔小女儿家，哪里听得清和的话，自己躲在一边，想着赵铭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脸红心跳。
    清芷慌张的跑进来：“不好了，四丫头有些发热，咱们得赶紧给她请大夫。”
    “活该，你看看她穿成那样，没把她皮冻破呢！”清柔哈哈一笑。
    笑过了，她才反应过来，清宁是清芷清和的亲姊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们去给她请个大夫？”
    “我们都是姊妹，以后万不可如此了，还好现在没有外人在。”清芷道。
    清柔红了脸，低头不语。
    “这庙里有僧医，说是医术不错，我们给老太太说一句，请了僧医来看，岂不快一些。”清和道。
    清芷点头：“那再好不过，老太太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一天也不能让我省心，早知道如此，就不带你们来了。”
    清和又把请僧医的事说了，老太太一听，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和知客僧说了 请了僧医过来诊治。
    这僧医来的很快，医术也高，只号了脉，就说是外感风寒，并不严重，也不用熬药，拿了几丸药出来，说是吃完就好了。
    冬枣把僧医送走，回来之后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拉着春杏说话。
    “春杏姐姐，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看到谁了？”春杏正在忙，听到冬枣问自己，就很敷衍的应和。
    冬枣一点也不被春杏的情绪所影响，还是很兴奋的说：“我看到那个承恩侯府的姑娘了。”
    “哦，是么？”春杏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碰到黎家姑娘有啥惊奇的，她就在这里住，这会儿在寺里逛也是有的。
    “她和一个男的一处，两个人好像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很……很……亲密。”冬枣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合适的词。
    春杏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怕不是黎姑娘的兄长？”
    “哪里啊，我听她管那个人叫五皇子！而且她还说……”
    “她还说什么？还说什么？！”两个人吓了一跳，见清宁就站在后面，头发蓬乱，面色蜡黄，眼睛赤红盯着自己。
    冬枣被吓得不敢说话。
    “她到底说什么了！”
    “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你还发着烧，得在床上休息。”
    春杏说着话，上前搀扶清宁，想把她扶回去。
    清宁不理她，只盯着冬枣。
    冬枣被吓哭了，抽噎着说：“说……说如果……如果五皇子喜欢，她还……还弹琴给五皇子听……姑娘我就听到这些……”
    清宁一时撑不住，咕咚一声坐在地上。
    春杏瞪了冬枣一眼：“还不过来把姑娘扶起来！”
    两个人扶着清宁回屋躺下，给她盖了被子，见清宁不说话，才掩了门出来。
    “你闯祸了！”春杏狠狠的戳了冬枣的脑袋一下。
    冬枣吓得不行：“春杏姐姐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姑娘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春杏叹气，她能说啥，说姑娘昨天就是抱着琴回来的？说姑娘怕是对五皇子有意？什么都不能说。
    “你回去歇着，姑娘若是没事，咱们就把这个事再也不提，若是姑娘有个好歹，查出来姑娘听到了咱们说的话，谁也别想好了。”
    冬枣吓得一溜烟跑到屋里不敢出来了。
    清宁本发烧头疼，听到丫头说老太太跟寺里要了一个小炉子，要给自己煮水喝，心里一动，想到自己带的一个砂锅来，那砂锅是有些名堂的，她怕丫头误用了，想去取了回来，没想到无意间听到冬枣说五皇子和黎辉举止亲密，一时之间有些失态。
    等她听到黎辉说给五皇子弹琴的时候，整个人都撑不住了。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谋划了那么久，都冻病了，没想到竟让黎辉那小蹄子钻了空子，情何以堪啊！
    沈清宁一时气急，竟然昏睡过去，小丫头进来看，见她已经睡着了，就又出去了。
    等清宁再被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姑娘已经睡了一天了，这会儿摸着不热了，赶紧起来喝点粥。老太太特意嘱咐给姑娘熬的。”
    清宁强撑着起来，她心里憋着一股劲，要把黎辉这个骗子的真面目在五皇子跟前戳穿，因此很有些斗志，一口气喝完了粥：“你再帮我拿些吃食。”
    “回姑娘，现在只有粥，还是咱们借的寺里的小炉子自己熬的，其他吃食得等到寺里厨房做好了才行。”
    “你说什么，这是自己熬的？”
    “是啊姑娘，二姑娘说姑娘醒了肯定会饿，让给姑娘熬些粥喝。这些米还是跟寺里借的呢。”
    “用什么熬的？”清宁颤抖着嘴唇问。
    “姑娘带来的那个砂锅。”
    “果然如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清宁绝望的想，她想把粥都吐出来，可是小丫头就在这里盯着自己，她不敢乱来。
    沈清和，又是沈清和，她可真能耐。
    这天晚上，沈清宁说了一宿的梦话，虽说听不清楚是什么，也能感觉出来那股春意盎然。
    听到栀子说的清宁屋里的消息，清和一笑。
    她就知道这个沈清宁不会消停，为了让老太太多在宝源寺住几天，她肯定还想让老太太多做几天的噩梦。出门在外，又是大家住在一起，带药很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干脆带个更扎眼又不容易惹人注意的东西呢，比如砂锅。
    清和早就研究了沈清宁这个砂锅。她带的砂锅不仔细看，和普通砂锅没有区别，清和也是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砂锅的锅底砂眼很大，且这些砂眼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第106章 弹琴

    清和用针把砂锅底儿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挑出来，用油纸包好，准备下山之后找个大夫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僧医的药果然有用，休息了两天，沈清宁的病就好了大半。
    不但病好了，沈清宁两颊泛红，神采奕奕，除了显得有些瘦削，好像比没有生病的时候还好些。
    清和她们都是年轻人，随着老夫人听一会儿佛法就不耐烦了，三三两两的跑出去玩。
    这天倒不似前两天阴雨绵绵的，太阳很好，清宁就又抱着琴出去了。
    清和和清柔看天气好，就把采回来的桂花拿出来晒。清柔见她出去，就用胳膊碰了碰清和：“这次都不避人了，不过今天穿的倒厚，不怕冻着了。”
    清芷也走了出来，皱眉问清和：“咱们不拦着她吗，由着她这么胡来，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清和苦笑，她倒是想拦，先不说能不能拦住，就算拦住又怎么样，到时候她万一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如这么光明磊落的出去呢，这样反而别人说不出什么。
    清柔没有心情晒桂花了，怂恿着清和去跟着看看。清和摇头：“别去招惹她了，我看她今天的样子，精神的很，连眼睛都冒光，若是误伤了你怎么办？”
    清和不想掺和清宁的事，可是清柔还是不死心，见清芷没有说话，就问清芷：“大姐姐放心四妹妹自己出去？咱们也过去看看？”
    软磨硬泡之下，清芷也被说动了，答应了去看看沈清宁到底要干什么。
    清宁抱着琴走到寺庙山上的凉亭坐下，准备弹一首曲子，就听到山路上有说话的声音：“……我哥哥平时也经常回家，只是他太忙了，在家待着的时间太少，外头传的都不是真的。”
    是黎辉的声音。
    “我就说，表哥不可能是那么没有规矩的人……”是五皇子的声音。
    清宁心里暗骂，果然让这个黎辉钻了空子，她竟然还有脸嘲笑自己，便想着，忙弹起琴来。
    听到琴声，那边说话的声音果然没有了。
    黎辉有些紧张的看着五皇子：“不知道是哪位隐士在奏琴，咱们冒冒然进去打扰是不是不好，不如绕路走。”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没什么，我们就静静的欣赏，不打扰就是了。”说着话就抬脚迈上了台阶。
    黎辉暗暗咬了咬嘴唇，也跟了上来。
    走至近前，五皇子从树丛遮映中，看到一个俊秀女子正在奏琴。这女子虽说不是绝色，却自有一番风韵，不觉有些呆住了。
    黎辉见此，忙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四姑娘，沈四姑娘擅琴？”
    她这会儿精神绷得很紧，生怕五皇子被沈清宁的一番作态吸引了去。
    听到黎辉喊那个姑娘沈四，五皇子顿时失去了兴致。
    他知道这个沈四姑娘是柳贵嫔在沈家做妾的妹妹生的，这会儿却不想相认。
    “咱们下去，打扰了沈姑娘的雅致就是罪过了。”
    听到五皇子这么说，黎辉巴不得呢，忙欢喜着跟着转身回去。
    “二位留步！”清宁见五皇子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竟然想转身回去，忙出言相留。
    “可是我这琴艺还不够好，所以这位公子和黎姑娘不愿意聆听？”沈清宁装作不认识五皇子的样子。
    黎辉心里嗤笑，嘴上也不留情：“赏花宴上四姑娘没有目睹五皇子的真容？这会儿说什么呢？”真是蠢货，连装都不会装。
    清宁忙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清宁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五皇子见谅。”说着行了一礼，解释道：“非是我装作不认识五皇子，实在是赏花宴上，我一心都放在作诗上，是我该死！”
    这沈清宁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说话间不落下风，明里暗里的在显摆自己的才情。
    五皇子自然记得她，作了一首海棠诗，还颇受拥趸，不过习惯这诗的，大都是几次科举不得中的失意书生。
    “沈四姑娘琴弹的好，只是我们不懂欣赏。”五皇子不想和她攀上关系，上次柳姨娘蹦出来说她是自己生母的妹妹，已经让他很下不来台了。回去之后，贤妃也听说了这个事，虽说没有不愿意，到底提点他不要和柳姨娘走的太近。
    “五皇子也忒自谦了。我这琴弹的不好，倒让您看笑话了。前两天晚上我看这月色好，心念一动，就作了一曲，不如这会儿给五皇子弹了听听？”
    黎辉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哦，这是点五皇子呢，说自己前两天晚上就弹琴了，意思就是问五皇子听到没有呗！
    “哦，原来那天是沈四姑娘在弹琴，我听到了，是好曲子。”赵言根本不懂什么曲子的好坏，那天的琴声他听到了，但是并没有上心，哪里还记得好不好听啊。
    清宁听五皇子这么说，很是激动：“五皇子听到了？清宁的曲子能博得五皇子的喜欢，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清宁羞怯的低了头，黎辉差点笑出声：五皇子哪句话说他喜欢这曲子了？
    五皇子也被清宁的一番作态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宁等着五皇子说话呢。
    这会儿五皇子不应该责怪黎辉吗？责怪她冒充自己这个弹奏曲子的人？
    黎辉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那天我和五皇子、郡王爷在前院说话，这里到底离前院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却不真切，既然今天沈四姑娘在这，那就再谈一次给五皇子和我听听好了。”
    五皇子也点头：“主意不错，沈姑娘可愿意再谈一次啊？”
    黎辉的话把清宁打的措手不及。
    她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味来。
    她一直构想的是自己夜里弹琴，琴声传到了五皇子的耳朵里，五皇子寻声出来觅佳人，制造一场邂逅。
    沈清宁深信以自己的才情，一出手就能博得五皇子的青睐。
    若是再和五皇子透露自己是柳姨娘的女儿，是他的亲表妹，那就是亲上加亲，和别的女孩子又不一样了。

 第107章 失算

    沈清宁觉得自己这会儿有些站不住了。
    好像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
    她以为是五皇子听到琴声出来寻找奏琴之人，但是自己已经受不住寒意回去了，正好错过。而黎辉正好撞见五皇子，误打误撞之下，五皇子误以为黎辉才是奏琴之人，对她欣赏有加，所以两个人才结伴出游，举止亲密，难道不是吗？
    因为这个事，她无数次的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再坚持一会儿的，反正已经这么冷了，好歹等到五皇子出来啊！
    今天静心设计这次见面，就是为了把黎辉这个假李逵揪出来，结果好像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黎辉看她脸上变幻莫测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她就知道这个沈四心眼子多，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那天晚上他们的确听到了琴声，但是都不甚在意。第二天一起吃饭，看到沈四脸色苍白，像是风寒之相，才把弹琴之人和沈四联系起来，忍不住出言嘲讽，没想到沈四竟然误会了。
    “沈姑娘，沈姑娘，你怎么发起呆来了？赶紧弹琴啊，刚刚不是说要弹给五皇子听的吗？”黎辉得意道。
    见黎辉小人得志的样子，沈清宁很是愤怒：“黎姑娘，你这么吩咐我，是把我当成琴师了？”
    五皇子见两个姑娘大有要拌嘴的意思，不想掺和：“你们若是有兴致，就一处说话弹琴，我先回去了。”
    说着话就要往山下走。
    黎辉还没有什么反应，沈清宁就已经抱着琴追了上去：“五皇子等等我，我愿意给五皇子奏曲！”
    “你有空弹，五皇子还没空听呢！五皇子来宝源寺，是给贤妃娘娘祈福的，哪里有空听你弹什么曲子！”黎辉忙拦住清宁。
    清宁的脚步一顿，五皇子来寺里竟然是为给他的养母贤妃祈福，那柳贵嫔呢，不给柳贵嫔祈福吗？
    两个人走远了，清宁失魂落魄的走回去她想不通自己哪一步出了问题，为什么五皇子对自己那么冷漠。
    五皇子见清宁没有追上来，也松了一口气。
    他是柳贵嫔所生不假，但是柳贵嫔当时只是宫女，还是罪臣之女，所以他出生没多久就抱给贤妃抚养权。
    贤妃无子，却家世显赫，家里是清流的代表。
    五皇子赵言对外一直自称贤妃的儿子，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如今沈清宁往他跟前凑，他巴不得赶紧甩开这个累赘，哪里有心情和沈清宁多说话。
    所以沈清宁的失落可以说是大可不必，她就算长的比方晴还美艳，才情比班昭文姬才强百倍，五皇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沈清宁抱着琴回来，脚底轻浮，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把清和看的一愣一愣的。
    “清宁，你可还是不舒服？要好好休息，这风寒厉害了也不是玩的。”
    清宁瞪了清和一眼：“你不用笑话我，有你倒霉的时候呢。”说着就自己进屋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四姑娘越来越偏执了，姑娘，您以后可不好再管她的事！”栀子在清和耳边轻轻嘀咕道。
    “她是沈家的姑娘一天，她有什么事就会牵扯沈家一天，我怎么能不管啊！”清和叹气。
    “看来这次四姑娘又没有成功。”
    “这是显而易见的。”清和无奈，清宁自以为自己有才有貌有名气，但是这些在五皇子眼里，什么都不是。
    贤妃娘娘的娘家郑家也是大家，虽说如今没有显的，上辈可是出过丞相的。
    有这样的养母，五皇子怎么会愿意和生母的家人有太频繁的联系。
    “黎家虽说是个末等的侯爵，这家大公子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是先长公主的儿子。”
    栀子点头：“难怪五皇子愿意和那个黎家小姐接触。我说那人说话粗俗又没有教养，五皇子怎么会喜欢呢。”
    “好了，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把那脏的花瓣都剔出来不要了，要不渍的时候容易坏。”
    清和见栀子兴致勃勃的想要谈论这个话题，忙岔开。
    “沈二姑娘，外头有人找您。”
    有小沙弥在门口喊。
    沈清和心里纳罕，这寺庙里，自己也没有认识的人啊。
    跟着小沙弥到了一处禅房，清和就见一个人站在门口冲自己笑。
    “黎大人？您怎么来了？”
    是黎卓远。自从上次在庄子里一别，这是清和第一次见到黎卓远。
    回到沈府之后，清和也偶尔想起来黎卓远，想他有没有成功逃脱荣亲王亲信的追捕。不过在京中这么久，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说明黎卓远是安全的，所以清和没有太多的想过。
    后来就听说黎卓远来沈府给老太太拜寿，也没有见到。
    黎卓远忙迎过来：“我是来接祖母和舍妹回去的，祖母还没回来，我听说沈家也在，就让人叫了二姑娘过来。”
    清和很想问黎卓远当时是怎么逃过那么密集的追捕的，但是她知道自己问了，黎卓远也不会回答，只好问道：“黎老夫人也才来不久，这就要回去了？”
    “再不回去就反了天了，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这般手段。”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清和没有想到黎卓远没有掩饰，就这么直接把原因说出来了，一时尴尬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二姑娘回去之后，也要和夫人把寺里的情形说了。”黎卓远很是敬佩宋氏，提醒清和和宋氏交代这些事。
    “我们屋里说。”黎卓远又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而是邀请清和进禅房。
    清和见他神情凝重，也不扭捏，点头进了禅房。
    到底顾及清和是个女孩儿，黎卓远没有关门，示意清和坐下，才说：“想必二姑娘已经知道五皇子来寺里的目的了？”
    “听说是为了给贤妃娘娘祈福。”
    黎卓远点头：“贤妃娘娘病了，圣上已经送她去南边离宫休养了。”
    “离宫？”离宫如今是老太妃住着，怎么把贤妃送到外头去养病？
    “牡丹花宴上我还看到了贤妃娘娘，那会儿贤妃娘娘气色很好，看起来不像是要生病的样子。”

 第108章 来接黎家人

    贤妃娘娘生病这个事，沈清和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黎卓远点头：“说是贤妃娘娘的病来的急且凶。”
    那就更不应该去外头养着了，路上就要走那么多天，多危险。
    “结果令祖母和令妹来寺里礼佛，正好遇到了来给贤妃娘娘祈福的五皇子。”
    黎卓远一笑：“说起来也巧，祖母最近噩梦缠身，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带着舍妹来寺里住。”
    “噩梦缠身？”这么巧，清和不禁想起来自家祖母。
    “哼，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隔一段时间就折腾一次。”
    黎卓远说完这些话心里就有些懊恼，他平时谁说也是什么都敢说的性子，但其实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都心里有数，如今当着清和的面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巧了，我祖母也是因为晚上睡不踏实才来礼佛的。”清和没有说她怀疑清宁捣鬼的事情。
    “哦？那沈老夫人是不是……”
    “那倒不是。”清和回答的很快，老太太虽说有时候偏心眼说话难听，但是没有害过人：“我这里有些药粉，我怀疑祖母的梦和这药粉有关系。黎大人手眼通天，能不能找个大夫帮我查查是什么药？”
    “我和宫里一个太医关系好，他很是擅长各类歪门邪道的药，我拿了给他去看看。”
    清和一听，就把那个装着药粉的纸包递给黎卓远：“药粉很少，能查出来问题自然好，查不出来也就罢了。”
    “应该没有问题。”黎卓远弄了弄药粉的量。
    “沈二姑娘要提防他。”黎卓远把药装起来，然后用手指了指五皇子住所的方向。“别看年纪小，心思深沉手段老练，很不简单。”沈清和点头：“多谢黎大人提点。”
    黎卓远想嘱咐清和不要五皇子有接触，让她赶紧回家，又觉得这个话不好和清和说，只能等见了沈彦邦之后叮嘱他了。
    说完话，沈清和准备回去，黎卓远想问问她为什么没有戴那个簪子，张了张嘴，没有问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清和走了。
    等到黎老夫人回来，见黎卓远在，不禁又惊又喜：“远哥儿怎么来了？可是想祖母了？”
    “我来是接祖母回去的。”
    老夫人很开心，黎卓远平日不大回家，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这次竟然肯来接自己。
    “好，回去，不过我得和慧觉大师说一句，不好就直接走。”
    “祖母现在就要回去？不是要待半个月的吗？”黎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难得你哥哥来接咱们，好孩子，咱们今天就回去，到时候让你父亲早回来一会儿，咱们吃个团圆饭。”
    “我不回去！祖母，您不是说了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身子就好些，这才几天啊，我也是担心您的身子。”
    黎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黎辉的头：“没关系的，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来，今天先回去。”
    黎辉哪里肯走，这几天五皇子一直对她示好。
    “今天必须回去，我来是接你回去的，不是和你商量的。”黎卓远冷冷的看着黎辉。
    “你凭什么管我，你都不回家，现在还敢在我跟前摆哥哥的谱，你……”
    “辉姐儿，怎么和你哥哥说话呢！”老太太忙拦住黎辉的话。
    黎辉眼泪流了下来：“哥哥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平时也不见他照顾您，如今您来寺里礼佛，他就忙跑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孝顺。”
    老太太可不这么想，黎卓远愿意来，她高兴着呢，“你如果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回去之后我就禁了你的足，让你好好反省反省，你父母把你惯的太不像样了！”
    “回老太太，大爷，五皇子来了！”下人进来报。
    黎卓远皱眉，自己刚来，五皇子就知道了，这消息也太灵通了。
    “听说表哥也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五皇子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见到黎卓远，很是熟稔的样子：“表哥也来礼佛？”
    若是正经论起来，黎卓远确实是五皇子的表哥，可是谁敢和皇家子弟论亲戚啊。
    “五皇子！”黎卓远忙站起来行礼。
    “免礼免礼，在外头不比在宫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赵言很是随和的样子。
    五皇子一进来，黎辉就把眼泪含了两包泪，只等着五皇子看自己的时候，泪水就簌簌的落下来，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到时候五皇子肯定问自己怎么了。
    黎辉打算的很好，可是五皇子一进来就和黎卓远说话，眼风都没往自己这里看一眼。
    “微臣今天过来是接祖母回去的。”
    “老夫人不是刚来吗，怎么回去了？”
    自然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要避嫌啊！黎卓远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家里有些事，需要祖母亲自去料理，就想着先接祖母回去，过段时间再过来。”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五皇子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
    “我哥哥素来任性，他想了一件事，大家都得听他的。”黎辉插嘴道。
    黎卓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黎辉被哥哥的眼神吓了一跳，五皇子也看到了兄妹二人的互动，只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衡量黎卓远对黎家的感情，值不值得他对黎辉做的这些事。
    “对了，赵铭说要见见你呢，等回去了，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
    黎卓远只得点头应着。黎辉见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哥哥和五皇子聊的热闹，但是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禁任性的脾气又上来了：“五皇子，你不要被他的样子给骗了，他在您跟前伪装的好，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孝顺父母，不敬长辈，您不能和这种人交往。”
    “黎姑娘，若是表哥像你说的那样，他怎么也不会容忍你在外面诋毁他的。姑娘说话前要动动脑子，不要什么蠢话都往外说。”
    五皇子被黎辉频频打断自己的行为惹得大为光火，不禁出言训斥。黎卓远是父皇的心腹，平时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好不容易能打个感情牌，还被黎辉给打断了。

 第109章 不肯改口

    黎辉没有想到五皇子会如此说她，明明这几天他对自己都是一副随和亲切的样子，顿时脸涨的通红。
    “微臣只请了半天的假，把祖母送回去之后还有公务在身。”黎卓远也不愿意再和五皇子说下去了。
    “好好好，既然表哥没空，那咱们改天再说话。”
    赵言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自己这段时间颇受皇上的看重，可是从贤妃娘娘去离宫到黎卓远的冷淡，都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贵嫔生他的时候还是个宫女，这一直是他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
    皇上把他养在贤妃跟前，他一直把贤妃奉为母妃，这么多年，也能感觉到贤妃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明明皇上愿意提携自己，贤妃却先站出来反对，甚至……
    如今他想着利用黎辉和黎卓远交好，没想到黎卓远根本不接自己这茬。
    黎卓远带着黎老夫人和黎辉回到家，黎达夫妻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还请父亲和黎夫人管好她，省得她到处生事。”
    “辉姐儿做什么了？”黎夫人很是不悦，这个黎卓远，只要他一回来，肯定没有好事。“你如今也不小了，连个母亲都不叫吗？”
    这也是王氏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黎卓远小时候被皇上带去宫里，就是在外人面前打了自己一巴掌，人家背后都得说她一句，作为黎府当家主母，连管教黎家子女的权利都没有了。
    黎卓远如今大些了，偶尔回家，却连声母亲都不愿意喊。
    黎达也说：“你母亲也很是挂念你，你不该如此让她伤心。”
    黎卓远心里烦躁，这对夫妻就喜欢在这些小事情上较真。
    老太太也劝道：“夫人到底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给你父亲生儿育女的，你也该改口了。”
    “母亲二字，在孙儿眼中意义重大，我有母亲，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黎卓远心里微微有些难过。
    “长公主去世我们都很难怪，可那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我已经再娶，我的夫人自然是你的母亲。”黎达还想扭转黎卓远的想法。
    “作为母亲，她要么对我有生恩，要么有养恩，夫人有哪样？”
    见大家都哑口无言，黎卓远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指着黎辉道：“你们如果不好好教育这个女儿，那我就代劳了。”
    黎辉被黎卓远的话吓得一哆嗦。
    王氏忙护在黎辉跟前，警惕的看着黎卓远：“有话不能好好说么，我辉姐儿做什么了你这么对她？”
    “做什么了，不如让您的好女儿说说她干了什么好事！”
    黎辉也不含糊，反唇相讥：“我没有干什么，倒是你，蠢事干的不少，人家五皇子对你这么热情，你倒好，直接抹了人家的面子。”
    “可是真的？”黎达忙问黎卓远：“虽说当今圣上是你的舅舅，可是那五皇子可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你怎么他了？”
    “我倒是没有怎么样，就是咱家姑娘，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不成体统。”
    黎卓远这么一说，黎达夫妇都眼前一亮：“当真？”
    王氏拉着女儿的手问：“五皇子可是……“可是有……”
    “母亲，五皇子很是随和。”黎辉说完脸就有些红了。
    “大爷是看不得咱们家好吗？辉姐儿入了五皇子的眼是好事。说句难听的，若是辉姐儿以后成了皇子妃，你这个哥哥不是跟着沾光？眼皮子也太浅了！”王氏开口训斥黎卓远。
    黎达也说：“就算是当个侧妃也是好的。”
    黎卓远被气笑了：“父亲这么多年的官是白当了吗？这个档口，人家都不肯往前凑，父亲竟然还想着把女儿卖了？”
    “大爷的性子的确该改一改了。”王氏很是得意，她自从嫁给黎达，到处都顺心，除了有这么个继子。如今女儿又争气，她也有了底气，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老夫人听她说这个话，很是不悦。黎卓远难得回来一趟，这对夫妻一唱一和把孩子逼走了怎么办：“要我说，辉姐儿这么做的确不好。哪家姑娘和爷们儿说话如此随意，你们是该教训一下她。”
    黎辉气的想笑。自己刚刚和五皇子见面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黎卓远见这一家人还做着美梦的，不禁有些无奈。“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老爷你看看，这就是您的长子，哪里把您放到眼睛里了？”
    黎达也恼火黎卓远的性子，但是更不愿意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儿子，“难怪卓远不愿意喊你母亲，你看看你说的话，有个做母亲的样子吗？”说着转身也出去了。
    老夫人见都走了，不禁摇头：“这个家哟，越来越不像家了。”也跟着走了，留下王氏和黎辉两个人傻了眼。
    “好孩子，和母亲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黎辉就把和五皇子相遇、谈天、交心的事都和王氏说了。
    王氏听了喜不自禁：“我还在犯愁呢，这家以后早晚是你大哥的，你二哥可怎么办呢，如今有五皇子，我还愁什么呢。”
    黎辉又说起来沈府的人去礼佛，沈家四姑娘弹琴冻病了都没有见到五皇子，王氏听的眉开眼笑：“这沈家四姑娘可是有名的才女啊，五皇子都不动容？”
    “不呢，而且看样子恨不得远离她。”
    “那就是了，看来我家姑娘很是得五皇子的心。”
    可惜自己回来的时候，五皇子什么许诺都没有说。黎辉心里默默的叹气。
    不说这黎家母女的美梦，再说沈家。
    见黎家老小都被黎卓远接走了，想着黎卓远的叮嘱，沈清和试探着问老太太：“老太太，咱们也回去吗？”
    好不容易不做噩梦了，老太太哪里肯就回去，只说清和心不诚，说要再呆上几天，让清和也天天跟着听大师讲经。
    没有证据，沈清和又不能和老太太说这做噩梦是沈清宁捣的鬼，只能硬着头皮在寺里接着住下去。

 第110章 观瀑

    沈清宁见黎辉被黎卓远带走了，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希冀，也想和五皇子在外头遇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清芷这天就劝道：“妹妹到底已经定了亲事了，也不好三天两头的到处跑。”
    她这话一说出来，连清柔都吓了一跳。
    大家都知道和柳家定亲是清宁的心病，没有人在她跟前提起过。
    果然清宁脸就沉了下来：“姐姐何必提什么定亲的事情，大房咱们姐妹三个，只有二姐姐没有定亲，你一说这个，二姐姐不尴尬吗？”
    清和一笑：“有什么好尴尬的，只不过是母亲没有柳姨娘那样的先见之明。”
    清芷听清宁说完了，心里也有些后悔，劝清宁的时候把清和忘了。还好清和是一个不计较的。
    清和不计较，清柔可不含糊，她如今也没有定亲事呢，她也比清宁大，听到清宁说这个，自己先不乐意了：“四妹妹如果满意这个亲事，也不会大半夜的出去，差点把自己冻死。”
    “你什么意思？！”
    沈清柔甩袖子走了。当她瞎呢，那天当着五皇子的面和黎辉对峙，结果人家五皇子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沈家的女孩儿素来算是比较乖巧听话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也很少像今天似的，把话说到明面上。
    空气陷入了一阵凝滞之中。
    “回姑娘，五皇子派人来了。”
    有人进来报。
    五皇子？沈清宁神色一振，忙坐直了身子。
    说话间，就有一个小丫头进来了，应该是五皇子身边的宫女。
    “给各位姑娘请安。我家主子说这山里有一处瀑布很是不错，邀请各位姑娘去观瀑。”
    沈清芷看了几个妹妹，下意识的想怎么拒绝。
    “好的，什么时候啊？”
    沈清宁问道。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这几个人里数她年龄最小，按理说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说话。
    那个小丫头看在眼里，垂头道：“明天上午。”
    “好的，请你跟五皇子说我们一定去。”
    待小丫头走了，清宁得意的看着清芷三人：“论理说我是五皇子的表妹，他自然是惦记我的。”
    不谈感情，攀起亲戚来了。
    “这个话你敢说，五皇子都不敢认。”沈清柔彻底和清宁杠上了，捂着嘴嘻嘻直笑。
    清宁也不和她争辩，转身回自己屋了。
    翌日一早，沈家众人起来，老太太去礼佛之前叮嘱几个女孩：“在五皇子跟前莫要和在家里似的任性，让人家觉得咱们沈家有失礼教。”
    姑娘们点头应了，老太太才不放心的出门。
    等到五皇子派的人过来，众姊妹随着爬了一段山路，就听到瀑布的轰隆声。
    一个转弯，瀑布就映入眼帘。
    几个人不禁瞠目，没想到在京郊竟然有这种大瀑布。
    五皇子赵言和赵铭就站在瀑布旁边，见几个姑娘都是这么惊讶的表情，不禁失笑。
    “这山上一直有瀑布，只是水流不大，今年雨水比往年多些，没想到这瀑布竟然如此壮观。”
    说着话，他看着沈清和。沈清和穿了一身缃色衣裙，披了一件薄薄的天水碧色披风，隔了一层水汽，衬着她白皙通透的脸颊，站在晨光里，仿佛是一个神女。
    五皇子心里不禁一动，走上前来：“清和姐姐可喜欢这个瀑布？”
    清和浅浅一笑，屈膝行礼。
    五皇子忙道：“姐姐不必如此，我上次就说了，这里不比宫里。”
    清和忙道：“这本是应该的。”说完才看那瀑布：“清和还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瀑布。”
    “这山只算是小山，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带姐姐去看看真正的瀑布。”
    ……
    沈清宁见五皇子舍了别人，直接去找沈清和说话，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五皇子为什么对沈清和这么好，还不是因为她是沈彦邦的亲妹子，沈彦邦是未来侯爷，所以五皇子根本不看她们姊妹。却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定亲，五皇子就算是避嫌，也得远着她点。
    若是沈彦墨以后成了沈府的当家人，五皇子会不会高看自己一眼？
    “四妹妹想什么呢？”
    见沈清宁眼珠子叽里咕噜不停的转，清柔干脆坐在她旁边，直接问道。在清柔看来，沈清宁一直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这几天都吃住在一起，她才发现这个丫头心机如此深沉。
    “哪有想什么？”清宁懒洋洋的看着瀑布，一副不愿意搭理沈清柔的样子。
    赵铭晃晃悠悠来到清宁旁边站住：“听闻沈四姑娘素来有才情，吟诗作画都是说来就来。”
    清宁忙站起来笑道：“不敢当，不过比寻常女子强些罢了，在郡王爷跟前就说不得这话了。”
    “沈四姑娘谦虚。今天看这瀑布，沈四姑娘不想作首诗吗？”
    沈清宁这会儿哪里作诗的心思，听赵铭这么说，忙要拒绝，赵铭已经吩咐了：“给四姑娘研墨，四姑娘要作首诗。”
    沈清宁一下子被赵铭架了起来。
    众人见状，都围过来，看沈清宁作诗。
    声雷如动万马腾，
    遇雨雄壮且从容。
    有君在此安天地，
    万民齐乐享安宁。
    沈清宁这会儿脑子里面一直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赵铭的话提醒了她，对啊，可以颂圣。
    她胡乱写了一首诗，诗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喜欢。
    果然，五皇子看了这诗，眉眼之间都透出一丝笑意。
    果然还是年纪小，这么一首诗就暴露了他的想法。清和感叹，顺便离是非之地远了些，坐在一边看他们说笑。
    五皇子兴致正高，不禁大为赞许：“早就听闻沈四姑娘有才气，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沈清柔撇撇嘴，坐到沈清和跟前吐槽：“这也能夸，写的什么啊，就这种东西我一天能写八百首出来。”
    清和笑道：“那你倒是写啊！”
    “我才不会写这些溜须拍马的东西，咱们女儿家没必要沾染上爷们儿那一套。”
    “不过不得不说，四妹妹是个聪明人。”

 第111章 烹茶

    虽说不愿意承认，清柔也得说，这沈清宁是个有心思的。五皇子前几天避她如蛇蝎，今天竟然表达出对她的才情很是欣赏。
    “我今天带了好茶来，咱们正好取了这瀑下泉水来烹茶喝。”五皇子道。
    “我倒觉得这瀑布之水烹茶不妥。”清和站了起来，笑言。
    “清和姐姐此话怎讲？”
    清芷没想到清和竟然公然反驳五皇子，忙要上前阻止，被沈清宁一把拽住：“咱们听听二姐姐怎么说。”
    “陆羽先生在《茶经》中说，这瀑布之水瀑湍漱，和茶之味不符，不宜饮用。不如我们取这石边山泉水来烹茶？”
    这些天五皇子一直向自己示好，清和心里有些不安，干脆趁着煮茶之事唐突说话惹恼了五皇子，以后也就消停了。
    “姐姐果然饱读诗书，我竟然在这上面不通。那就取了山泉水来。不知道这取水可有什么讲究？”
    清和一怔，她没有想到五皇子并不恼火，反而虚心请教。她仔细打量了五皇子一眼，看他的表情是真是假。
    五皇子这会儿对烹茶很是感兴趣的样子，言笑晏晏，不像是作假。
    如果这么看，五皇子倒不是心思狭隘之人。不过换个想法，如果这个不悦的心思都能掩饰住，那这个少年就心思太深沉，也太可怕了些。
    清和只得硬着头皮和赵言走到一处山泉：“这石上缓缓流过的泉水是最好的。”
    五皇子忙命取了来，还自嘲：“可怜我打小就学四书五经，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奇书。”
    “五皇子不比我们寻常人，以后是要济世安民的，哪有功夫看这些杂书。”
    “不过看些也无妨，就当休息了。”
    “还请您以国事为要。”清和诚恐。
    “与你无关。”五皇子笑着摆摆手。
    见宫人取了山泉水，清和又指了指那一个水洇洇上面长了青苔的石头：“这里的水也是好的，不如我们也打了来，看看哪里的好喝。”
    五皇子开怀笑道：“清和姐姐怎么了，这里哪来的水啊？”只是一个大石头而已啊。
    清和笑着采了一个细长的树叶，将叶子在泉水里面冲洗干净，对折插入石缝中。
    就见一小股细细的泉水沿着树叶从石头缝里流了出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妙事。”
    五皇子喜得让宫人赶紧接了水来。
    “你这姐姐和我那皇弟竟也谈得来。”
    赵铭见沈清宁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就笑着凑过来说话。
    “是啊，她和谁都谈的来。”
    取水回来煮上，五皇子对清和说：“清和姐姐帮人帮到底，顺便教教我这宫人烹茶。”
    “有何不可？”
    清和果然在旁边细细的教了宫人如何烹茶，赵铭不禁好奇，也凑过去看。
    清宁见五皇子坐了下来，不禁开口说：“刚刚姐姐无意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与她计较，她素来说话都是这样的。”
    “本宫没有那么小心眼，沈四姑娘多虑了。”
    五皇子讨厌沈清宁这是说话句句带刺处处透着心机的女子，说话就有些不客气。
    沈清宁有些不明白，刚刚自己作了诗出来，五皇子明明是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又变了脸色。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清宁打量着清和，清和的裙子不长，只到脚底，但是她这会儿弯了腰，身上的披风垂到了地上。
    清和旁边站着赵铭，两个人正在说着烹茶的事。
    沈清宁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凑过去，也站在一边看，伸脚去踩沈清和的衣角，顺便去推沈清和。她眼疾手快，确保一次成功。
    到时候沈清和摔倒在赵铭的怀里，到时候就算不会传出去影响她的名声，最起码五皇子看到了。
    想到这里，沈清宁不再犹豫，伸脚去踩，手顺便去推沈清和。
    沈清和却正好在指挥宫人：“这火烧的有些大了。”说着话，人往前走了一步。
    沈清宁没有推到清和，自己使得力气不小，重心不稳，狠狠的摔了出去。
    赵铭是个怜香惜玉的，忙伸手接住了：“四姑娘还好？怎么这么不小心？”
    天气和暖，沈清宁今天穿的不厚，温香软玉在怀，摸着沈清宁娇嫩的小手，感受着沈清宁温热的气息从衣服里面透出来，赵铭一时有些心驰神荡，一时之间没有撒手。
    沈清宁心里害怕，挣扎了一番，才从赵铭的怀里出来。
    沈清柔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等她发现的时候，沈清宁已经在赵铭的怀里了。
    清柔不禁火起，出言讽刺道：“四妹妹也太不像话了，站都站不稳了吗？要是如此，就回去歇着。”
    “沈三姑娘不可如此，四姑娘大约是踩到了石头，一时之间没有站稳。”赵铭温声解释。
    他不出声也就罢了，一说话，清柔更生气了：“郡王爷不要被这丫头蛊惑了，她有的是心机。”
    清芷见清柔说这种话，忙道：“不可乱说。”把她拽到一边道：“在外人面前，咱们姊妹若是亲密些，外头看到不知道说咱们侯府什么呢。”
    “还用说啊，姐姐你看看四妹妹干的那些事，她是不是被魇到了，和原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佛门净地，不可胡说八道。”
    沈清和见清宁和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发笑。
    她就知道这个妹妹心里没有憋什么好屁，没想到竟然用这么无奈的手段。她虽说没有什么功夫傍身，但是身手毕竟比这些闺中女孩要灵敏些。
    “四妹妹可是崴了脚，不如我们先回去，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些红花油来，抹上大约好的快些。”
    “不劳姐姐操心，我没事。”
    清宁梗着脖子道。
    “这就是四姑娘的不对了，做姐姐的关心妹妹，怎么能说这种话出来？”五皇子教训清宁。
    清宁心里酸楚，又说不出来，只得低头道歉：“还请姐姐原谅，妹妹只是觉得伤的不厉害，没有别的意思。”

 第112章 生育问题

    沈清和见形势越来越不对，就和五皇子告辞，带着姊妹们回去了。
    老太太礼佛完毕回来，沈清和就进了老太太的屋里：“老太太，我看您最近气色不错，想是礼佛的效果出来了。”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沈清和，在寺庙里也不愿意说不好听的话，只是问她：“你可是有什么事？”
    “祖母，咱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不如回沈府？咱过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老是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用你教了？什么时候回去我还能没有数吗？”老太太的脾气终于被这句话拱起来了。
    “祖母可是来寺里之前神思不稳？觉得在寺里待的好些了？”
    老太太一听，前段时间做噩梦的事不由得又想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太太大约觉得是因着中元节才会如此，孙女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
    在宝源寺住了接近半个月，老太太终于肯回沈府了。
    五皇子说的给贤妃娘娘祈福一个月时限还没有到，因此也十分挽留老太太：“沈老夫人不如等我祈福完毕，咱们结伴回去。”
    在五皇子跟前，老太太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五皇子好意，老身心领了，只是家里还有些事，不好舍着。”
    五皇子也知道这沈家老太太看东西看的死，如今管家权都不肯放，因此听到老太太说家里有事也不觉得奇怪。又和沈清和说：“清和姐姐回去之后多进宫才是。”
    清和点头迎喏。
    回到沈府，老太太连衣服都不换，就把沈松和宋氏叫到了自己的院里。
    沈松还是从枢密院被叫回来的。
    夫妻二人都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么被叫了过来。宋氏心里纳闷，这老太太礼佛这么久，怎么暴脾气一点都没有礼平顺啊。
    老太太的脾气是憋了一路了，见老大两口子进了，就指着宋氏骂道：“你养的好姑娘！”
    宋氏抬头，见沈清和就在一边站着，见自己看过来，还冲着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心知应该不是她给自己惹得事，就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忙问道：“还请老太太明示，是哪个丫头惹您生气了？”
    老太太这会儿气的想拍桌子，沈松忙过去安抚：“哪个丫头惹了事，老太太骂她一顿就是了，太过分了就打她，犯不着您自己生气。”
    老太太看了看沈松：“我倒是真该打她一顿，你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到底是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是谁，四丫头！”
    “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老太太把一个纸包扔给沈松。沈松忙打开，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量不多：“这是什么？”
    “你给你父亲说说！”老太太看了看沈清和。
    沈清和忙道：“前段时间中元节前，老太太睡觉一直不安稳，做噩梦，所以才去寺里住着，谁成想去了没两天老太太就好了。当时我们都想着是这寺院里面有诸神佛菩萨保佑，老太太才好的快。”
    “但是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四妹妹一直执着于给老太太熬燕窝。她甚至自己带了砂锅，就是为了熬燕窝粥。还好这寺里生火不方便，她没有得逞。”
    说着话，沈清和让栀子拿了那个砂锅出来：“后来清宁生病，小丫头给她用这个砂锅熬米粥，清宁很是抗拒，当时我们还想着，为什么用这个锅做饭她不愿意喝。”
    见沈松接过砂锅里里外外的打量，清和指了指锅底：“我就从里面抠了些粉末出来，那天正好黎大人在，我就拜托他查了这药粉的成分。”
    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沈松，沈松打开信看了：“沉酣散？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那得问你那好姨娘了！咱们沈府都是规矩人，也就她，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都能拿到！”老太太气呼呼的说。
    “说是曼陀罗和无患子，和西方的一种什么药做成的，这药会让人产生幻觉。”清和解释道。
    “四丫头前段时间天天给我送燕窝，还都是晚上送过来，我还当那丫头孝顺，没想到存了这么毒的心思！”
    “若是单纯服用这个药，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她应该一直在暗示老太太，所以老太太才会噩梦连连。”
    老太太点头：“这就是了，她一直强调，七夕过去就是中元节了，就是引着我往那鬼怪上想。”
    “老太太，是不是误会她了？”沈松仍是不觉得沈清宁会做出这种事。
    清宁一直清冷的和谪仙一样，怎么会干这种勾当！
    宋氏道：“老爷说的不无道理，究竟这个事怎么样，也不好就这么下判断，万一我们误会她了呢？我倒觉得，她姨娘做这个事的可能性大一些。”
    “好好的别乱攀扯别人。”沈松不高兴了。
    宋氏笑了笑：“说起来，老爷有了西哥儿之后，咱们大房就没有再添丁了。”
    老太太一听这个，就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沈松。
    沈松被老太太看的发毛：“您看什么呢？”
    “说起来，咱们沈府的子嗣确实不多。”老太太想着，二房也就罢了，老三身子有问题，可是老大是没有问题的。光宋氏就生了三个，怎么现在就生不出来了？
    “是不是你房里的姨娘年纪都大了？我给你在外头聘两个年轻的怎么样？”
    “您说什么呢？”沈松被老太太的思路带跑了。
    “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合该你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给三房一个。”
    沈彦西已经七岁了，大房再没有一个孩子生出来。老太太一直以为宋氏霸道，不愿意姨娘生子，如今想想，倒是柳姨娘捣鬼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房里再没有妻妾通房有孕。
    那个范姨娘，明明那么年轻，还是杏林之家出来的，也一直没有生育。
    “母亲，我如今已经有两房妾室，还有一个是贵妾，不能再纳妾了。”
    沈松虽是一品侯爵，却只是一个二品官，哪里能纳那么多妾。
    “把柳氏和四丫头叫来，我要亲自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沈清宁被叫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她回来之后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砂锅了。
    见到砂锅摆在老太太的桌子上，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老太太这会儿看着沈清宁，恨不得现在就打她两巴掌才解气。
    “老太太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嘛？”
    “你……你……”
    “四丫头，怎么回事，父亲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清宁高傲的抬起头：“是的，是我做的。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害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和老太太道歉。”宋氏见老太太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忙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柳姨娘惊恐的看着沈清宁，这个死丫头做什么了，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是夫人在外说我和那柳家定了亲，我才不得不铤而走险，让老太太去寺里住着。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府里好，我嫁给那个柳少维，对咱沈府有什么好处！”
    “你胡说什么呢，柳家怎么你了？”宋氏还没有说什么，柳姨娘先急了，伸手就要薅沈清宁的头发。
    她虽然也想过让沈清宁攀高枝，却不想从女儿嘴里说柳家不好。
    “下作的小娼妇，这么有你说话的份？连姑娘都想打，反了你了！”
    老太太见柳姨娘如此嚣张，用手指着她：“还不掌她嘴？”
    沈松忙道：“老太太，她如今是孩儿的侧室，您给她个面子。”
    都到这个份上了，沈松还在维护柳姨娘。
    “那害人的药就是这个娼妇的，你还维护她。”老太太非常笃定，上次方晴那个药，不也是柳姨娘给的。
    “什么药？你拿我什么药了？”柳姨娘狐疑的看着沈清宁。
    沈清宁心里暗骂柳姨娘蠢，别人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先杯弓蛇影了。见柳姨娘想和自己赶紧甩开关系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酸，刚刚自己承认错误的时候，她可是一点要站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这个药是我自己买的。和姨娘没有关系。”
    “老太太，搜到了，东西都在这里。”
    几个仆妇拿了一包袱东西进来。
    打开包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从柳姨娘屋里找到的。
    柳姨娘脸色苍白，她藏的这么严实，怎么找到的？
    “可真行啊，我竟然不知道，咱们家里还有这么有本事的。把先生喊来。”老太太用一柄如意来回拨弄着这些瓶瓶罐罐。
    老太太的准备这么充足，沈松有些惊讶。
    大夫很快就来了。丫头把药都拿到外屋，沈松出去和大夫见了面，让他好好看看都有什么药。
    他把每个瓶子都打开，闻了，倒在手里揉搓，然后用舌尖沾一点品了，赶紧用清水漱干净。
    如是再三，把这药粉药丸都鉴别了，才笑道：“不如我和侯爷单独说说？”
    这大夫是个通透的，他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屋子，里间屋里定然有女眷，贸然开口怕是不妥。沈松不禁皱了眉，请大夫去前头花厅坐了，大夫才把这药分了三类，指着一堆说：“这些就是家常药，八珍益母丸，补中益气丸，天王补心丹……”
    又指着另外一堆儿：“这些个，侯爷还是扔了，都是些房中药，吃多了身体不好。”
    见沈松脸色不好，那大夫忙指着另外一些：“这些药，属我才疏学浅，竟然没有见过，不过应该不是良药。”
    这大夫是个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知道这是人家家里辛密，那大夫恨不得现在就走了。
    “多谢先生指教，让我这小厮给先生拿了诊金，送先生回去。”
    送走大夫，沈松回来，走到柳姨娘跟前：“如眉，你从哪里弄的那么些药来？”
    柳姨娘眼珠一转：“这个妾是不知道的，我房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谁贼喊捉贼，故意陷害我。要不这东西能这么快就翻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老太太问道。
    柳姨娘哪敢承认，忙道：“老太太，怕不是你们都被欺瞒了？”
    “还想咬别人！四丫头都承认了。”柳姨娘死不认账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老太太。
    “那药都是些什么药？”老太太转头问沈松。
    沈松见两个女儿都在，没有说出来，只道不是好药，他已经让人销毁了。
    “柳氏私藏毒药害人，杖责二十，禁足半年。四丫头……也禁足半年。”毕竟是孙女，老太太没有让她打板子。
    “老太太，私藏药我承认，可是我从来没有用这药害过人。”柳姨娘哪敢承认，她一条腿已经废了，若是再打二十板子，怕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还说没有害过人，要是没有这些药，我儿怎么会……你这个歹毒的妇人，自己生了孩子就不让别的女人生了？”
    柳氏奇怪：“老太太，这种事妾不能承认。我从来没有害过老爷。”
    她倒是想，但是这些药都不能绝了沈松的生育能力。
    “那你说，为什么你生了西哥儿之后，大房就没有孩子出生了？”
    “我怎么知道，老太太，妾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柳姨娘忙转过头看沈松：“老爷，你也相信这个话吗，妾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沈松自然不相信柳氏会害自己，但是刚刚那大夫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那堆药都是禁药，至于柳姨娘有没有让自己吃过，他心里很明白，肯定是吃过的。
    “母亲，柳氏也是一时糊涂，但是她绝不敢害孩儿的子嗣。”
    “是啊，她不会害你的子嗣，她害的你根本就没有子嗣了！你是被她迷惑了吗，现在还想不通这个道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我相信如眉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松一再保证，老太太不免有些颓然：“我这是为了谁呢，人家也不领情。罢了罢了，都回去，没有我的话，她俩不准出自己院子。”
    见被那母女害的差点丢了半条命，沈松还处处维护，老太太的心气儿瞬间没了。
    “多谢母亲，我回去一定仔细茶，如今如眉真的做了这种事，我绝不饶她！”

 第113章 苏陈婚事

    沈松虽说嘴上说着严惩柳姨娘，也不过是哄着老太太开心，让柳姨娘母女二人禁足也就罢了。
    沈清和跟着宋氏回去，把在宝源寺的事都说了。
    宋氏问沈清和：“你今天的事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沈清和解释道：“我也没有想直接把沈清宁的事捅出来，只是她越来越疯狂，我已经招架不住了。万一她做了什么事让我们沈府蒙羞，岂不是连累了咱们。”
    宋氏知道沈清和也是迫不得已，又叮嘱她：“有事及时和我商量，万不可鲁莽行事。”说完了才又问清和：“你觉得贤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和想了想道：“我和贤妃娘娘接触不多，但是根据她平日的言行，贤妃娘娘为人性情敦厚，”
    宋氏点头：“她怕是和皇上、五皇子有分歧。”
    五皇子是贤妃的养子，如今皇上看重五皇子，贤妃如果不是真的生病，那这个事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哪有把那病重之人送到离宫的道理。”清和也赞同宋氏的想法。
    “母亲，父亲……父亲他……”清和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宋氏并没有避讳清和：“这个事我没有想瞒着你。如今你也大了，好多事情需要知道了。你父亲他的确……”
    宋氏并不把清和当闺中女儿待。
    她知道很多事情与其懵懂无知，不如现在就让清和知道了好。如果当真让清和做个单纯的女孩儿，反倒是害了她。
    “这个事情不是柳姨娘做的？”柳姨娘虽说三教九流接触的多，但是也没有必要用药害沈松。毕竟宋氏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后面再生也威胁不到柳氏。
    更何况，以柳姨娘的能力，还不能找到害人于无形的药。沈松接触的大夫竟然没有人能发现他不能生育。
    “的确不是柳姨娘害的。”宋氏看了看沈清和：“因为那个药是我给他吃的。”
    清和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宋氏的话。
    她大睁了眼睛看着宋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母亲您说什么？”
    宋氏安抚的拉着沈清和坐在自己身边：“我生了你那会儿，你父亲的心都放到了柳姨娘身边，很少到我这里来。后来我的年龄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怕你父亲来这边。”
    看着清和不解的神情，她摸了摸清和的发顶：“那会儿我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有孕，虽是喜事，到底伤身。我有你，还有你两个哥哥，还有清芷在身边，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姊妹可怎么办啊！”
    “母亲！”清和不愿意听宋氏说这种丧气话，忙打断了。
    宋氏也不生气，接着解释道：“你大姐姐的姨娘就是生产的时候没的。我年轻那会儿胆子大，生了你们三个，都没有觉得害怕。如今年纪上去了，胆子倒是小了。”
    清和忙撒娇道：“母亲还年轻呢，又漂亮，哪里年纪大了。”
    宋氏见清和没有因为自己给沈松吃药的事怪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去，是娘自私，才做了这种事。你怪不怪娘？”
    清和摇头：“我怎么会怪娘呢，娘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如果我再怪娘，岂不是不懂事！”
    “我知道你父亲是真心疼你，你也要好好对你父亲。这个药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对不住范姨娘，连累的她连一个孩儿都没有。”
    清和这才知道为什么宋氏对范姨娘这么好。
    “母亲，父亲虽说偏心，他对女儿的疼爱却不是假的，以后女儿定然也会对父亲尽孝。可是母亲对女儿的心却是最最真的，无论母亲做什么，女儿都会支持。”
    从宋氏屋里出来，沈清和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母亲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若说柳姨娘没有如此霸道的虎狼药，那宋氏也没有地方寻到。宋太傅夫妇为人端方，怎么也不是支持女儿做这种事情的人。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清和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还不等清和略歇息片刻，就有人送了帖子过来，是苏夫人谴人送过来的。
    清和打开来看，见上面写着邀请清和去苏府说话。
    “姑娘可要去啊？”玉簪问道。
    “是要去的，明天，你给苏家回个信，明天我过去说话。”
    好久没有见到苏映雪了，在寺里待的压抑，她倒是想出去散散心。
    她和苏映雪上次见面还是在赏花宴，想到上次陈大郎和那个小姐私相授受的场景，沈清和突然想到：这陈家怕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想到这里，清和又暗恨自己往坏的地方想，想起来清芷因为陈家大郎的事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一阵头疼。
    因为心里挂念着事，清和一大早醒了。
    老太太很是不满意沈清和的行为：“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昨天才从寺里回来，今天就要出去！”
    宋氏帮忙搭腔：“苏家夫人很是喜欢清和，让清和和苏家多来往倒不错，听说那苏大人也是个很有才情之人，以后咱家哥儿若是向他讨教学问……”
    “那是应该去，带着清柔清慧去。”
    老太太很是会算计。
    “老太太，不如等下次，这次单独下帖子给清和，怕是有什么事呢。”
    宋氏知道清和去苏家不是单纯的为了和小姊妹吃茶，忙出面打断。
    清和吃完饭就慌慌张张去了苏家。
    苏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和苏映雪出来迎接沈清和。
    沈清和笑着说：“映雪姐姐来就够了，夫人是长辈，每次都出来接，清和受之有愧。”
    苏夫人把清和当做女儿的救命恩人，自然不敢怠慢，因此开玩笑道：“想是你们嫌我老了，耽误你们姊妹说话了。”
    清和忙道：“没有的事，不过是怕耽误夫人的时间。”
    苏夫人笑呵呵的说：“没有的事，我最爱看你们小姑娘一起说笑玩闹，如今我过了那个年龄，平时琐事缠身，只有看到你们才觉得开心些。”
    说着话，苏夫人把清和拉到一边道：“沈姑娘能不能劝着些映雪，这孩子最近有些犯轴，我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
    话也不好细说，苏夫人点到为止，笑道：“你们小姊妹说话，我去前头处理一些庶务。”
    清和忙道：“夫人自去忙就是了。”
    “映雪好好招待你妹妹。”
    “我知道了母亲，您放心。”苏映雪表情很是坦然和缓，不像苏夫人说的那般。
    等到苏夫人走了，苏映雪把清和拉到屋里坐着，又让丫头端出茶点，就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清和，母亲和陈夫人商量着要给我和陈大郎定亲。”苏映雪拉起清和的手。“可是我现在完全不想和他……”
    女孩子家脸皮薄，苏映雪说到这里，脸上就浮起一抹红晕。
    这就是要正式定下亲事了。
    “陈夫人提的？”
    “你怎么知道？”苏映雪对沈清和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种事都是男方家主动啊。”清和一笑：“再说了，如今陈……陈二郎和家姐已经定亲，大郎反倒一直没有定亲，做父母的能不着急嘛！”管自己未来的姐夫叫陈二郎，清和难得的有些结巴。
    “可是陈家大郎的样子，妹妹你也看到了，实在是难说是良配。”
    清和见苏映雪的表情倒不是全然的不愿意，便直接道：“那映雪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啊，若是姐姐愿意……”
    “我不愿意。”
    苏映雪猛地打断沈清和：“他的确是俊逸不凡，让人心动，但是清和，我和他……和他……”苏映雪想了想怎么措辞，才接着说：“说实话，我是很仰慕他，但是我和他不是一种人，他也不喜欢我这样的人。像他那么优秀的，应该有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女子伴在身旁。”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姐姐也很优秀啊！像姐姐这样的女孩子，才是难能可贵。”
    这个话清和说的倒是不虚。像苏映雪这种天生质朴，就算在大家庭里待着也没有被染上些许坏心的姑娘很少。清和自问自己做不到苏映雪这么单纯善良。
    可惜啊，苏映雪这么心性纯良的姑娘，和陈大郎这种多情的种子在一起，会疯掉的。
    清和和苏映雪说了一会儿话就明白了。
    这陈苏两家准备定亲，但是苏映雪有情绪，所以苏夫人想让自己来陪陪苏映雪，劝她同意这门亲事。
    可以说苏映雪拒绝这门亲事的态度不坚决，也可以说是苏映雪还是对陈大郎有期待，想到快要定亲，苏映雪挽着清和道：“好妹妹，这几天在这里陪陪我？”
    “是啊，清和，你在苏家住几天？”苏夫人说着话进来了：“映雪打小也没有妹妹，如今你在，她高兴的很。”
    许是要定亲的娇羞，苏映雪也愿意有个姊妹在身边陪着，也撒娇让清和住下。
    盛情难却，沈清和只得答应下来。
    苏夫人忙让人沈家送信，又把清和一些家常的衣服东西拿来。
    苏夫人见苏映雪这会儿高兴了，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转头问清和：“映雪那丫头和你说什么了？”
    清和道：“映雪姐姐很是期待。只是夫人，她也知道陈大郎的这些事，所以很是犹豫，不是闹脾气。”
    苏家的事清和不能插手，但是她得把苏映雪犹豫的原因说给苏夫人。这些事苏映雪会和自己说，但是未必好意思和苏夫人说。
    可惜苏夫人并没有像清和想象的那样很严肃的对待这个事。
    苏夫人一笑：“她是小孩子家闹脾气的，大郎这么优秀的孩子，招人喜欢才是正常的。”
    见苏夫人这么说，事关人家的家事，清和就只有点头不再说话。
    晚上，苏映雪的哥哥苏容回来了，听说妹妹口中经常提，且救过妹妹性命的沈清和在家里住着，不禁心里一动，也不知道这沈姑娘是什么样的女子，可惜自己是男儿，怕是不得一见。
    苏夫人却道：“今天是清和姑娘第一天在咱们家住，我想摆一桌家宴来款待。”
    苏容问：“母亲可是想认这沈姑娘做女儿？”
    “哎呦喂，你说的是什么话，人家侯府千金怎么会给咱们家做女儿！”
    苏容一笑：“母亲不是说很喜欢她吗？”
    苏夫人一愣：“对啊，这女儿做不了，儿媳妇总行？”
    “母亲您说什么呢？”苏容冷不防听母亲说这个，不禁脸红。
    “儿啊，我问你，你觉得这沈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别装傻了，你知道娘问的什么。”和儿子说话的苏夫人快言快语。
    “听你们说起来，沈姑娘自然是好的。”虽然没有见过沈清和，苏容从母亲和妹子的言语中也能感觉到沈清和的聪慧和机智。
    苏夫人一喜：“等你妹妹的亲事定下来，我就去和侯夫人聊聊，到时候你也跟着我去侯府。”万一宋氏相中自己儿子了呢。
    家宴摆在苏夫人的院子里。
    仆妇们抬出两个小巧的圆桌，中间隔了一个屏风。虽说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但是考虑到清和也是第一次在苏府住，苏夫人还是把两个桌子隔开了。
    苏夫人、苏映雪和沈清和一桌，苏大人和苏容一桌，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苏映雪就拉着沈清和回去了，苏夫人才问苏容：“你可是见到了这个清和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苏容只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到了清和的样子，并不敢冒犯。
    “母亲，随意讨论一个姑娘是对这个姑娘的不礼貌，孩儿只能说听沈姑娘的谈吐，就知道沈姑娘是个很出色的人。”
    苏夫人一笑，她这个儿子最是有君子之风，哪怕佳人在侧，也不会乱了行事言语。
    “好，等有机会的时候。”心里却有些惋惜，以儿子的脾气，当真对佳人动了心的时候，就怕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沈清和在苏府住了两天，就听苏夫人说，陈家要来苏府谈定亲的事了。
    “好孩子，到时候你也看看这陈家大郎怎么样。”
    清和点头应着，扭头看苏映雪，这会儿的苏映雪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想来已经忘了自己说不肯嫁陈大郎的事了。
    不过清和能够理解。陈大郎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换成自己，可能也会舍不得。

 第114章 杀回来了

    陈家还没有来人，苏家老家来人了。
    一大早，苏老夫人带着苏映月敲开了苏家的大门。
    苏夫人头发都没有梳好，只能拿帕子绾了就匆匆迎了出去。
    “母亲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派马车来接您啊。”
    就见这老太太大马金刀往主座上一坐，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苏映月坐。
    苏映月自然是不敢坐的，只期期艾艾的站在一边。
    苏夫人看了看苏映月，笑道：“月丫头也来了？”
    这苏老夫人一直都是跟着大房住在老家的，平日里让她来她都不肯来，说吃不习惯也住不习惯。
    “钟氏，你过来。”老太太大喇喇的招呼苏夫人。
    苏夫人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才生气道：“知道我为什么一大早就来吗，映月丫头生病了，老家治不好，我才带着她过来。昨天晚上赶了一晚上的路，今天一大早进的城。”
    “映月生病了？”苏夫人虽说不喜苏映月，到底是自己打小带起来的，还是会下意识的关心。
    “哼，不是亲娘到底不上心。映月回去的时候就病了，拖拖拉拉这么久，她也不愿意来麻烦你们，我也不愿意。可是再拖下去，这孩子命就没了！”
    “那您自己带着映月来了？大伯哥不知道？”
    “他不让我来，我自己雇的马车。”
    苏夫人一听心里就一紧，这一老一小自己坐好几天的马车过来。这是没有遇到什么事，要是有个好歹，自己这房可就落埋怨了。
    “马车走了吗？”
    “在门口呢，说是给马讨口水喝。”
    苏夫人一听，忙冲着自己的大丫头使眼色。
    大丫头会意，出门找那车夫去了。
    “老太太来的早，我让厨房做些吃食过来，你们吃了饭，休息一会儿。”
    “我儿呢？”
    “他这几天一直在国子监待着，明天就回来了。”
    “那你去请个大夫来给我儿看病。”
    苏夫人满口答应着，又让人去厨房取饭。
    苏映雪和沈清和两个人拉着手一起过来苏夫人屋里。一进门，苏映雪的脚步就顿住了。
    “祖母，您怎么来了？”
    苏映雪说着，忙行礼。
    “你姐姐身子不好，我带她来看病。”
    沈清和看了眼苏映月，这个姑娘虽说脑子坏，身子却是强壮的很，哪里生病了？
    苏映雪心里暗道，若是当真有病倒好了，就怕她又有什么歪主意。
    苏家老夫人上下打量着清和：“这个小丫头是谁？”
    苏夫人忙道：“是映雪的朋友，沈家的二姑娘，我把她接来和映雪多玩几天。”
    “别人家的姑娘，夫人接来好好招待，自家侄女儿恨不得让她自己病死。”
    苏夫人忙道：“老太太您莫要乱说，我看映月好的很，我已经遣了人去请大夫，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又看看沈清和，“我家老太太说话做事向来如此，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苏老夫人瞬间不高兴了：“钟氏你给我说清楚，我说什么让这沈家姑娘不乐意了？”
    苏夫人被老太太气的倒仰，沈清和是苏府的贵客，连苏老爷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老太太一下子把她得罪了。
    “祖母，沈姑娘是如今昌宁侯府的千金，非咱们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苏映月见老太太来了就是要找事的样子，忙解释道。
    老太太听孙女这么说，听起来这姑娘当真是个贵女，也不敢再口出不逊，只是到底不服气，嘟囔道：“我看着也就那样。”声音很小，别人没有听到，苏映月能听到。她心里暗想，这沈清和可是不简单呢，不知道那次苏映雪逃出生天和这个沈清和有没有关系。
    等到服侍这苏老夫人吃了早饭，苏夫人就派人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就问苏映月有什么症状。
    苏映月道：“就是胸口闷，有些喘不过气。”
    大夫诊了脉，道：“我看这姑娘到有些中毒的迹象。”
    “什么？”不只是老夫人惊讶，苏夫人也很惊讶。
    “敢问大夫，是什么中毒？”
    “像是钩吻中毒，不过索性食用不多，我开了药煎给姑娘吃，吃五日差不多就好了。”
    在外人面前，老太太倒还绷得住，等大夫走了，她才怒道：“你倒是给我说说，映月好好的姑娘，你把她送回老家就罢了，怎么还要毒杀了她？”
    苏夫人慌的忙跪下：“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映月？再说了，映月都回去那么久了，这才发病，想来不是在这边中的毒。”
    “你的意思是我害的她？”
    苏映月回苏府的目的达到了，这会儿也不想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忙起来缓和气氛：“映月知道老太太担心我，但是我很确定这个事和夫人没有关系，我回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那总不能是你自己下的毒？”苏映月被老太太的话吓得脸色一变，忙掩饰道：“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再说，先看看我喝了药有没有起色。”
    苏老夫人的话是无心一说，苏夫人却是心里一动。
    她看了看苏映月，见苏映月这会儿面色如常，心里不禁又警醒了几分。
    “对了，我刚刚听到下头的丫头说，咱们家这几天有什么事？”
    苏夫人不愿意把话说给老夫人听，但是这会儿老夫人都问了，况且看她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只得说：“是映雪，她和陈家小子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苏夫人说着话，眼睛留意着苏映月的神情。
    苏映月这会儿低着头，看不见脸色，但身子却在微微的颤抖。
    定亲是喜事，老太太很高兴：“映雪的事定下来了，你还得帮容哥儿留意着，到底他年龄不小了，还是得紧着操持。”说着又扭头看了看苏映月：“你是映月的伯娘，她又没有父母依靠，她的事你也得上些心。”
    苏夫人心里不屑，嘴上却道：“知道的，我前几天还和陈夫人说呢，让她帮忙留意些好人家的哥儿。陈夫人也同意了。”
    苏映月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苏夫人心里也提着一口气：“您休息一会儿？和月姐儿住一个院子，就住月姐儿之前住的院子。”
    苏老夫人和苏映月住在一处，苏映月想作妖也不大方便。
    苏映月回到自己原来的住处，见里面的摆设都已经换了，大约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回来，明显这些都是知道老夫人来了，就从库房里搬出来的。
    老夫人一直在老宅子住着，这会儿到了苏府倒是不觉得多好。
    “这院子这么小，住里面和住老鼠窟窿里似的。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去，可不在这里住了。”
    苏映月应和着，心里却想着，这次就回不去了。
    老夫人自顾自的还在说：“都说京城好，哪里好了，走到哪里都束手束脚的，这屋子也小，哪里像咱们那里宽房大院的。回去让你大伯在家那边给你找个婆家，不比在这里好啊！”
    苏大人发达了以后很是把老家的宅子修葺了一下，苏老夫人在里面住的很是舒服，一时之间来到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些接受不了。
    苏映月哪里能看上老家的那些泥腿子，她这会儿连应和都懒得应和了，借口胸口疼回屋躺着了。
    苏映雪的屋子里，清和正坐着看苏映雪转圈圈：“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又回来了，她会不会再害我？明天的日子，可不能让她毁了。”
    清和问道：“姐姐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一直不大满意这个亲事，若是苏映月真的出来捣乱，倒是一个契机。”
    苏映雪脸一僵，她和清和说的话多是口是心非的，如今被清和拿出来说，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
    见苏映雪不说话了，沈清和才道：“姐姐尽管放心，有老夫人坐镇，这苏映月定然不敢乱来。”
    清和这么安慰着苏映雪，心里却觉得不安，明天好像会有事发生似的。
    陈家人来的很早。
    两家人都很熟识，今天陈家人来了，回去之后就请媒人下定礼了。
    陈夫人因为和苏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来了也不拘束。苏夫人让清和和苏映雪过来见陈夫人。
    陈夫人见到苏映雪还没怎么着，见到清和道笑了：“哎哟，这亲戚都凑齐了。”
    苏映雪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苏夫人灵透，不禁嗔道：“倒是得了你的意了！”
    陈夫人道：“你羡慕不来了。如今连你的姑娘都要……”
    原来这清芷和陈二郎定了亲，如今清和在苏府，可不都是亲戚了！如今苏映雪再和大郎定了亲，陈家和苏家沈家都成了姻亲。
    苏映雪这会儿听明白了，脸涨的通红，知道这会儿二位夫人要商量定亲的事了，就拉着沈清和出去了。
    陈夫人听说苏老夫人也在，就说要去拜见一下老夫人。
    苏老夫人见到陈夫人也很是高兴，喊旁边屋里的苏映月也出来见见陈夫人。
    喊了半天，不见苏映月出来。
    “这丫头去哪里了，还得吃药呢，就到处跑。”
    苏夫人心里一沉，忙喊丫头仆妇去找：“如今自己身子骨不硬实，还不说好好保养着，到处跑什么！”口气有些埋怨了。
    老太太也生气苏映月不和自己知会一声就擅自出去，可是听到儿媳妇埋怨孙女，就收不住了：“还说呢，要不是因为在你府里待着，那孩子会生病？”
    陈夫人忙笑着解围：“哎哟，小孩子家就是这样的，想一出是一出，映月也不大，想出去玩也是有的，老太太也不用分神担忧她，若是身子不舒服，她也就不出去了。”
    “您歇着，我就不打扰您了。”看出来这老太太不是善茬，陈夫人也不在她这里多待。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陈氏咋舌：“你家这个老太太原来是这么个脾气，还好她也不大在这里住。”
    苏夫人点头：“你是不知道，她……”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别乱说话。”苏夫人拧起了眉头。这大好的日子，竟然说不好了。
    小丫头这会儿慌的和什么似的，嘴巴舌头都不管用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大姑娘她晕过去了。”
    大姑娘是苏府下人们喊苏映月的称呼。
    晕过去了？昨天看她的情况也没有这么糟啊！
    “我们去看看。”苏夫人忙道，又嘱咐小丫头：“先不要给老太太说，她年纪大了受不住。”
    小丫头应着，见陈夫人也要过去，就拿眼瞅着陈夫人道：“不如让陈夫人先回去？我家夫人一会儿也就来了。”
    陈夫人忙道：“你这个小丫头不懂事！贵府姑娘出事了，我哪还有做客的心思？自然是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陈夫人说着话，就觉得眼皮子一直跳，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加快了脚步。
    苏夫人却觉得小丫头话里有话，想劝陈夫人先回去，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也刻薄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小丫头把二人引到小花园边。
    说是小花园都不是很恰当，只是院子里挖的一个小小的水塘，周围做了一个景致。
    院子里丫头仆妇的正在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这个拿衣服那个拿毯子。
    “到底怎么了？”
    苏夫人见围了一圈人，忙大声问道。
    仆妇们听到主母的声音，自觉的起身让开。
    就露出来两个人。
    陈大郎，苏映月。
    两个人都水淋淋的，陈大郎站在一边，身上裹了一个毯子，苏映月躺在地上，她的丫头正慌乱的给她披毯子，苏映月还在昏迷不醒。
    “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你们把姑娘抬到屋里，你们带着陈家哥儿去换衣服。再去熬碗姜汤来，让哥儿喝了。”
    苏夫人到底是老辣，看到这二人只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
    陈夫人担忧的看着陈家大郎：“怎么回事，你还好？”
    “母亲不用担心，苏姑娘身子不好晕倒了，正好掉进池塘里，我把她救上来了。还好这水不深。”
    陈夫人摸了摸大郎湿透的衣服：“如今到底寒气重了，你赶紧去换了干净的衣服。”
    苏夫人派了丫头带着陈大郎更衣，她对陈夫人道：“今天可真是多谢大郎了，要不是他，我家月姐儿怕是凶多吉少。”

 第115章 老套路失败

    苏映月晕倒摔进池塘，陈大郎出手相救，苏夫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都得向陈夫人道谢。
    陈夫人也道：“这没什么，我家大郎生的慈悲心肠，打小就见不得别人受苦，就是看到受伤的家雀，也得带回去养着。”
    这就是再宽苏夫人的心了，意思是这个事不会影响两个孩子，我家大郎就是热心肠，平日里救猫救狗，不差救一个苏大姑娘。
    苏夫人听到陈夫人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过去看苏映月。
    苏映月依然双眼紧闭，两位夫人过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苏夫人见她虽然闭了眼睛，却能看到眼珠还在转动，心里不禁恼怒。
    这会儿有仆妇拉着大夫过来了：“先生您快些走，要出人命了。”
    这大夫听说有人溺水昏厥，心里也紧张，跟着一路小跑的过来。
    “大夫您看看，我家侄女儿落水之后就昏迷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她也没有呛到水。”那水还到不了人的胸口，人一掉下去就捞上来了。
    “我来看看。”
    这大夫凑过去一看，是昨天那个姑娘，心里暗道：“这姑娘昨天中毒今日落水，怕是这家人要害她。”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上前诊治。
    手一搭到脉上，脉象平滑有力，不应该啊？
    大夫道：“这姑娘没有什么大事，可能是因为落水受惊，一会儿就能自己醒了。”
    苏夫人笑道：“听闻先生针法出众……”
    这大夫一想，也好，一直昏迷也不是办法，不如先灸一针，让这姑娘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大夫拿出一枚银针，就着烛火烤了，缓缓的扎到苏映月虎口穴位。
    苏映月疼的身子一抖，想马上睁开眼睛，又怕苏夫人怀疑，硬撑着等大夫缓缓拔出针。
    见苏映月不醒，大夫也有些慌了。他又从药箱里挑了五只细细的针，用火烤了，飞快的扎到了苏映月的五个指尖。
    “啊～”
    食指连心，苏映月疼的叫了出来。
    这大夫本是要给苏映月五个指尖放血的，被苏映月一嗓子吼到手抖，针尖直直的扎了进去。
    苏映月疼到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这是怎么了？”
    苏夫人心里暗气，在大夫跟前还得维护苏家的体面：“你昏过去了，刚刚大夫给你针灸，结果你没有醒，大夫想着给你指尖放血，想着可能有用，谁想到你就行了，倒是白受了罪。”
    那大夫收起针：“姑娘并无大碍，我就先走了。”
    苏映月心里骂大夫奸诈，坏了自己的事不说，还说自己没有大碍。
    仆妇送走大夫，苏映月才道：“我这是怎么了？”
    苏夫人笑道：“你说说你，明明身子不舒服还乱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映月忙解释：“我记得这池子里开的一池好荷花，想过来看看，顺便消消食。”
    苏夫人道：“这荷花都要败了，难为你还惦记着它。”
    苏映月见苏夫人不接自己的话，又道：“我怎么晕倒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头发还是湿的。”
    苏夫人简直被这苏映月气笑了：“你晕倒了，掉进了池塘，幸好仆妇都在，大家把你救出来了。”
    苏映月一噎，感情这事到了苏夫人的嘴里，就换人了。
    苏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你不是晕倒了吗，之后的事自然不记得了，那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怎么记得，当时陈公子也来了这里，他还好吗？”
    来了！苏夫人心里暗想，嘴里说：“他在那边院里呢，你好好休息，刚刚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好在你没事。”
    陈夫人见苏映月提自家儿子，心里已经是隐隐约约有些觉得不对，见苏夫人让苏映月休息，也忙道：“是啊，你身子不好，先休息就是，别的以后再说。”
    “母亲，陈夫人，我刚刚真的记得陈家公子也过来了，他不会也落水了？”见两个人都不接招，苏映月也着急了，把原来私底下对苏夫人撒娇称母亲的话也喊了出来。
    “大郎刚刚的确在，不过他没事，你放心。”陈夫人有些不高兴，儿子为了救她落水了，她还一直问一直纠缠。
    “我刚刚落水的时候觉得有人救我。不知道是谁，我要亲自谢恩。”
    苏映月见苏夫人和陈夫人都要把这个事情遮盖过去，有些急了。
    苏夫人停下来脚步，“你不是昏迷之后落水的吗？怎么还记得有人救你？”
    苏映月忙道：“虽说昏迷了，还有一点意识。”
    陈夫人坐了回来，目光凛凛的看着苏映月：“不瞒苏姑娘，救你的是犬子，不过那孩子古道热肠，这种事情做的也多，姑娘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和你伯母是手帕交，他救你才是应该的。”
    苏映月听陈夫人说了，忙表示感谢：“还请陈夫人回去转达映月的谢意。如果没有陈公子，映月的命怕是要丢了。救命之恩永不能忘，映月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陈夫人一笑：“姑娘何须这么客气呢！那孩子就是这么一个脾气，见猫救猫，见狗救狗，我也说过他，”见苏映月脸色有些变，苏夫人转了一个弯：“不过幸亏这孩子是这么一种脾气，不然苏姑娘就危险了。我说的对吗苏姑娘？”
    苏映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好好休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陈家大郎也不是外人。”
    说完了两个人携手走了。
    苏映月的手都快把被子抓烂了，她不买不起，自己明里暗里说了这么多，为什么苏夫人和陈夫人就是不说自己想说的那句话。
    “我要回自己的院子。”苏映月说。
    “夫人说了，姑娘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这会儿又刚醒，让姑娘先在这边休息，把东西也都拿到这边来，姑娘不用来回折腾了。”
    小丫头进来说。
    “我现在要回自己的院子，你听不懂吗？”
    苏映月拔高了嗓音。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忙退出去汇报。
    苏映月已经等不及了，她自己从床上起来披了衣服，就要往后头自己的院子里去。
    丫头仆妇们上前拦她，急着道：“姑娘，现在可不能乱动，本来就身子不好，如今又着了水，若是在来回的折腾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啊？”
    “姑娘也要替我们考虑呀，若是姑娘身子这会儿不好了，夫人老夫人不得骂死我们呀！”
    苏影月到底是个姑娘家仆妇，丫头们拦着她，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这会儿他急的脑门都冒了汗，正在想该如何逃脱这些丫头仆妇的包围，，就听到外头有声音说：“我的孙女怎么了，我好像听到她哪里不舒服？”
    是苏老夫人，苏映月眼睛一亮，哽咽道：“祖母，我在这里。”
    丫鬟仆妇们一时之间惊呆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就是因为拦着他不让她往后面去吗？那也是为了她好，这大姑娘也忒轴了。
    “我的乖孙女，这是怎么了？”老太太看苏映月声音不对，忙道。
    就有仆妇站出来回道：“回老夫人，刚刚大姑娘过来赏荷花，没想到头一晕掉到荷花池里去了。索性马上就捞出来换了衣服，人没有大碍，老夫人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丫头自从来了你们府里，三天两头的难受。”老太太气的用拐棍敲桌子。
    又扭头看苏映月，见她虽然落了水，这会儿气色不错，倒不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刚刚她们做什么拦着你？”
    “我想着在这里待着不方便，想回去院里又想着我出来这么长时间，怕祖母惦记，没想到他们都拦着我，不让我回去。”
    “好好的做什么不让他回去，到底是我的孙女孝顺，知道我惦记着她。”老太太很是欣慰。
    大家都心里暗想：“如果她当真怕你惦记，能不和你知会一声就出来？”
    有个仆妇壮着胆子说：“我们也是担心映月小姐来来回回的折腾不好，还不如在这里休养的好。”
    “哼！话还不是全看你们怎么说！”老太太扭头看苏映月，“看看你怎么好好的又哭起来了，这不是没事了吗？”
    苏映月也不回答，只管低着头抹泪。
    老太太急的不行，又转身问这些仆妇：“你们可是欺负她了，怎么好好的哭的停不住？”
    仆妇丫头们有苦难言。刚刚这大姑娘也没哭呀，怎么老太太一来就收不住了呢？
    “好孩子，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我给你做主。”
    苏映月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才抽抽噎噎的说：“老太太，我没法做人了，倒是死了的好。”
    苏老夫人虽说疼孙女，但是年纪大了，听不得别人说死啊活啊的，不禁板起脸来：“混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这个！”
    “祖母，祖母您说孙女该怎么办啊！”苏映月拉着老夫人的袖子，蹙着眉，泪眼婆娑看着苏老夫人。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了？让我在这干着急。”
    苏老夫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苏映月见此也不再拿乔，说道：“刚刚我来看荷花，觉得身子有些虚，便想坐下，没想到还没有坐下就头晕，一头栽进了荷花水塘里，幸好有人把我救了上来。”
    “这就是了，说明你福大命大，以后不要再想这个事了，你也不要哭了。况且我听说这水塘的水也不深，你也没有呛水，大家把你救上来就没事了。”苏老夫人以为苏映月是因为差点淹死所以害怕的哭。
    “可是……可是救我的，是陈府的大公子。”苏映月说着话，把头低了下去。
    这苏老夫人倒不算迂腐：“这也没什么，这陈家儿郎救你也是怕你有个好歹。你不要想这么多，如今那宴会上姑娘公子们还一处作诗作画呢，那腻歪劲儿我看了都难受，大家也没有说什么的。”
    苏映月一见这老太太油盐不进只能苏映月一见这老太太油盐不进，只能加大攻势：“老太太，如今这衣衫单薄，那陈公子把我抱上来，衣服浸了水……这让我如何自处啊！老太太就我！”
    苏老夫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试探的问：“你是说当时你的衣服泡了水，他都看到了？”
    苏映月双颊飞红，低了头下去。
    “那的确不妥！”老太太摇头道。
    在老太太眼里，若是身子被男人看了，那这姑娘的清白就没有了。
    “老太太，让孙女出家，孙女愿意青灯古佛，为老太太、夫人，为咱们苏府祈福。”
    苏老夫人心疼的看着苏映月：“你还那么小，我哪里舍得你出家啊！”
    “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大不了我养着你，以后让你哥哥嫂子养着你，也不过是吃口饭的事。这个事并没有人知道哪里需要出家呀，实在不行就在咱们家庙代发修行。”
    好家伙，这后头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苏映月哪里想到老太太的思路那么清奇：“映月也舍不得老太太，映月也不愿意出去，只是如今没有路可以走了。”说着话，苏映月眼泪又流了出来。
    “祖母，映月就只能有出家这一条路走了。除非……”
    “除非什么？”
    上钩了。
    苏映月掩面：“除非映月嫁给……”
    “对啊！”老太太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大郎可曾娶妻？”
    “并没有。”这老太太是没有带脑子出门吗，今天陈家来苏府，就是商讨妹妹和陈大郎的婚事，他怎么可能娶妻。
    “可是祖母，妹妹马上就和陈公子定亲了，孙女如今只有出家，别无他法。”
    “就要定亲了，也就是说还没有定亲？”苏映月的话题提点了老太太。
    “那这事儿还不好办了，让着陈家公子娶你就是了，都是苏家的姊妹，和你定亲也好，和你妹妹定亲也好，不都一样吗？以后再让你大伯和你伯母给你妹妹挑选好的亲事就是了，你也不用哭成这样！我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老太太一下子轻松下来：“你不要哭了，也不要想着寻死了，我有办法了。”

 第116章 鸡飞蛋打

    被苏映月提点过的苏老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忙安慰了苏映月，让她先好好休息，自己去苏夫人院里找苏陈二人了。
    苏映月这会儿哪里还躺得住呀，她挣扎着起来，换了衣服：“我陪着祖母过去。”
    老太太安慰她：“你放心等我回来就是了。你刚刚落水，因着你底子壮，这会儿觉得没事，其实已经伤到了，不能大意。”
    苏映月只得又坐回去，看着老夫人自己去找苏夫人对峙。
    苏老夫人到苏夫人屋里的时候，苏陈两个正商量定亲的事宜，请哪家的媒人，如何如何过礼，还要找一个黄道吉日。
    见苏老夫人进来，两个人忙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我就就说你不靠谱，这映月丫头落水，你都不知道和我说一声。”
    苏夫人无奈，她刚刚明明派了人去和她说，到老太太嘴里就成了不告诉她。
    “我也是怕你担心，所以让丫头给您说的不严重。不过的确没什么事，我已经找大夫给映月丫头看了，如今没事了。”
    “没事了？这天沾凉水就伤身体，更何况整个人掉进去了，你说的轻巧，到底不是你女儿。”
    本来就不是我女儿，苏夫人暗自腹诽。
    “老夫人您先坐下，如今那孩子都已经没事了，大夫也说没事，让您这个老人家担心，那孩子承受不住。”
    老夫人也不想再追究这个事了，毕竟她过来是为了解决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映月的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夫人装傻。
    “陈家大郎救了映月，按理该我们苏家谢陈家的救命之恩。”苏老夫人对陈夫人道。
    陈夫人忙道不用，又把刚刚和苏映月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如今那孩子不大好了。”
    “刚刚不是好好的，怎么不大好了？”
    “这陈大郎救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老夫人也觉得这个话难以启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直接说：“如今她寻死觅活的，觉得清白没有了，没法见人，说要不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那孩子怎么这么想？我和陈夫人都不介意这个，咱们家里人也不会把这个事情往外说，这个事当做没发生就好。”苏夫人有些不高兴了，这苏映月是真能装啊，把老太太哄的和傻子似的。
    “你说这事当没发生就没发生？那孩子难受成那样，眼睛都哭肿了，如果不解决，我真怕她会寻死！”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陈夫人见老太太很是坚定，就问道。
    “这样，我也知道今天陈家来是做什么的，不如让陈家大郎和映月定亲。如果越过姐姐让妹妹先定亲，倒是也不好看。”
    陈夫人笑道：“老太太您有所不知，这大郎和映雪的亲事，是我和苏夫人早就口头定了的，如今只不过是走过场，给外人个交代。”
    “再说了，这亲事不比别的，怎么能随便换呢？”
    苏老夫人没想到陈夫人一点都没有给她面子，直接拒绝了。
    苏老夫人以为自己说了，陈夫人会很痛快的答应，毕竟都是苏家的姑娘，苏映月和苏映雪没差。
    “陈夫人，贵府公子唐突了我孙女，难道就这么算了？”
    陈夫人的忍耐这会儿也达到了极点：“不然呢？我儿子好心苏府姑娘救了，难道还得管着这姑娘的婚姻大事不成？太好笑了，还不如让她淹死呢。”
    苏老夫人大怒：“陈夫人这么说就很难听了。说实话，那水池那么浅，就算贵府公子不去救，我家仆妇也能把她救出来。”
    面对这么白眼狼的发言，陈夫人气的不想说话，对自己身边的丫头说：“你把大爷叫来。”
    丫头应声而去。
    苏夫人对老夫人道：“老太太，这个事出了我们府没有人知道，就这么过去，总不能人家救了咱们，咱们反倒讹上人家？”
    “什么叫讹人？董氏你给我说说，明明是这陈家大郎毁了咱们映月的清白。”
    苏夫人心里一片凉意。这祖孙俩这么一闹，她和陈夫人的情谊怕也到头了，自家丫头和陈家的婚事也完了。
    “母亲您找我？”陈家大郎走了进来，见大家都表情严肃，行礼之后就乖乖站在一边。
    “你说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姑娘是怎么掉到池塘的，周围没有人吗，要你去救她？”
    陈大郎还是一副温文的样子：“苏姑娘听说我来了，就让她的丫头去前头找我，说是这院里的荷花长得好，我就去了。”
    陈夫人心里一紧，自家儿子真是多情的种子。
    “你也太唐突苏姑娘了。”陈夫人嘴里说着，心里很是不愿意，这苏家大姑娘怎么如此没脸没皮，竟然直接邀请自己的儿子来这里私会。
    “当时苏姑娘说有要紧的事告诉我，我就去了。没想到苏姑娘身体不好，和我说了两句话就晕倒掉到水里了。那会儿她的丫头站的远，我怕她出事，才出手相救，不知道苏姑娘醒了没有？”
    “苏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陈夫人无奈的瞪着自家儿子，落入别人的圈套还不知道。
    “陈公子，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苏老夫人问道。
    陈大郎一愣：“说什么？”
    “你把我家孙女救出来，我们苏家自然是感激万分，但是我家孙女的清白怎么办，公子可想过？”
    老太太的话让陈大郎措手不及：“什么清白？老夫人误会了，我和苏姑娘清清白白，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
    “还没有做逾矩的事？我问你，我孙女的衣裙都湿了……”
    “老夫人慎言，我没有注意到这些，这么说对映月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这是你说没有注意就没有注意的？”老太太气的顿足捶胸，那么薄的衣衫，被水打湿，那就是肉挨着肉啊！好不羞人。
    “祖母，不要勉强陈公子了。”苏映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都是孙女命苦，怨不得别人，祖母何必让别人都怨憎于我？”
    苏映月说完话，无力的倚在门口，手捂住胸口，泪盈于睫。
    “进来说话，你这样是什么样子？”苏夫人恨恨道。
    苏映月更是难过，眼泪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是映月不好，如果没有映月，可能对苏家对陈家都好。”
    老夫人着急了：“你们难道要逼死我孙女不成？”说着自己也急的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母亲您怎么了？”苏大人和陈大人进来了。
    苏夫人忙站起来：“老爷您来的正好。”
    刚刚看局面有些失控，苏夫人就派人把苏陈二人叫来了，路上下人已经把事情都和这二人说了。
    “母亲，有事咱们就解决，您看看您，怎么就哭了？”今天是自家女儿的好日子，这祖孙俩轮流哭，真是让苏老爷万分无奈。
    “儿啊，你要给你侄女做主，她都要活不成了啊！这陈家不愿意给月姐儿负责。”
    苏大人见陈家夫妇脸色不好，忙道：“母亲，这个事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您也得让月姐儿放宽心，叔援嫂溺，是权宜之计，虽说不符合礼法，但是特殊情况下是可以破例的。”
    老太太道：“你这话说的简单，可是映月是个姑娘家，哪里接受的了这个，性子在刚烈些。”见苏大人无动于衷，老太太劝道：“陈公子没有定亲事，咱们月姐儿也没有，既然今天叫了陈家来商议亲事，那就把他俩定下来，岂不是四角俱全？”
    苏大人被母亲说的有些心动，苏夫人见自家老爷意动，不禁有些着急。
    陈夫人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有人算计她的儿子，她怎么能容忍：“老夫人，您的想法我们不同意。”
    苏映月脸色苍白的看着陈夫人。
    “我们当时已经有约定了，我家大郎和映雪定亲，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再说了，老夫人口口声声怕影响了苏映月姑娘的名声，那取消和映雪姑娘的亲事，您就不怕影响映雪姑娘的名声？”
    “没有下定就不算定亲，再说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该问问你家公子是怎么想的。”
    老太太见苏映月主动邀约，陈大郎也欣然赴约，就有心撮合这两个人。
    “回苏老夫人，我没有这个想法。”陈大郎直接道。
    苏映月有些不可置信。她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陈大郎。
    她还记得陈大郎和她说过，说觉得和她一见如故，如果不是和苏映雪的亲事，他想娶她为妻。
    那些话她记得清清楚楚，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拿出来咀嚼，反反复复的想。所以她铤而走险，设计苏映雪和王肃的事，想着如果苏映雪出事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嫁去陈家。
    可惜那次没有成功，还引得苏大人夫妇怀疑，被送回老家。
    为了能再回来，她不惜吃毒草，中毒之后换得回府的机会。
    “陈公子当真不愿意吗？”苏映月问道。
    陈大郎不耐烦道：“我和姑娘之前什么关系也没有，还请姑娘自重。姑娘把我邀去赏荷花已经很不妥了，设计陷害我更不应该。”
    “我没有，我是晕倒了，不小心栽下去的，怎么陷害公子了？”苏映月急道。
    “姑娘别撒谎了，刚刚顾及着姑娘的脸面，我没有说，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救姑娘的时候，姑娘还能借力就劲，这明明是清醒的人才能做到的。”
    苏夫人和陈夫人对视一眼。这就对了，那个大夫也是说她无大碍，偏偏一直昏迷不醒。
    “我没有，公子记错了……”苏映月无力的辩白。
    “我记没记错那个给姑娘救治的大夫应该清楚。不如把大夫叫回来？”
    苏映月冷汗涔涔，想着该怎么解释。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苏老夫人听陈大郎句句指摘，苏映月不敢反驳的样子，有些怀疑的问道。
    “自然是假的，老太太，我身子不好，当时掉进水里，已然晕厥，哪里有力气挣扎。”苏映月不会水，虽说水池不深，掉进去也是紧张的不行，又呛了水。所以陈大郎救她的时候，她忙借力站起来，没想到被陈大郎识破了。
    “晕倒之人怎么会呛水呢？”一个丫头的声音响起。
    苏映月忙看过去，并没有看出来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了，当时婆子还说说大姑娘呛水了。”苏夫人冷冷的补充了一句。
    苏老夫人脸色特别不好，因为她意识到，她可能被算计了。
    “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映月见大势已去，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老夫人、大伯、伯母、陈大人陈夫人成全，我和陈公子两情相悦。”
    老夫人大惊：“你们俩……你们俩可是做了什么事？”
    “老夫人放心，我和陈大郎的感情发乎情止乎礼，可是我俩是真心……”
    “姑娘请慎言！”陈大郎打断苏映月的话：“我和姑娘都没有见过几次，哪里来的两情相悦！我的名声无所谓，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
    “我知道公子有顾忌，可是公子，我心悦你，只要是陪在公子身边，哪怕没有名分我也甘心！”
    陈夫人并没有被苏映月的话感动，她面无表情：“就算不要名分我们陈家也不要姑娘，姑娘莫不是疯了？哪有姑娘家说这种话的。”
    “你家姑娘失心疯了，还不赶紧找大夫看看。”陈夫人对苏夫人道。
    苏夫人知道陈夫人虽然生气，到底给自家留了几分面子，找了个借口说苏映月失心疯。
    “这孩子前段时间就不大好，所以我才把她送到老家去，想着回去能散散心，谁成想更严重了！”
    老夫人去这会儿已经有些气过头了，反倒冷静下来：“都怪我，想着这里的大夫医术高些，这一来一回反倒刺激了她。我就把她带回去。”
    “我没病，我说的句句属实，陈公子确实答应了我，大郎，你都不敢承认吗？”苏映月步步紧逼。

 第117章 清醒过来

    陈大郎还没有说话，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我也想知道，陈家公子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映雪，你怎么来了？”苏夫人不想女儿掺和这些事，忙迎过去，想劝走她。
    苏映雪一笑：“这里闹得什么似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我过来，也想听听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映雪进来，对着屋里的人一一拜见之后就站在一边，嘴角噙笑。
    苏映雪是陈夫人相中的媳妇儿，如今被她撞见自家儿子被逼问这种不堪的画面，心里对苏映月的反感又深了一层。
    苏映雪进来，陈大郎仍是处之泰然，毫不紧张，笑着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苏大姑娘会误会我和她有私情，我没有和大姑娘私相授受过，我虽是男儿，被姑娘这么说也不欢喜。”
    说着话，他转头看着苏映雪：“映雪妹妹别误会，我和大姑娘没有私情。”
    苏映月还想说什么，苏老夫人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别说话了，还不嫌丢人吗？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消停一点，不然我一根绳子勒死你！”
    “把大姑娘请下去。”苏夫人对仆妇说。
    就有人上来扶着苏映月往外走，苏映月想说什么，就被那群女人堵住了嘴。
    老夫人这会儿也没脸再和陈家说什么定亲的事，借口不舒服走了。
    陈夫人过来牵起苏映雪的手：“好孩子，吓着了？你别误会，大郎她真的和你姐姐没有什么，更不可能娶她。”
    苏映雪心里难受，但是还是强撑着：“陈夫人，陈公子多情，映雪也早有耳闻。今天的事是家姐不对，但是陈公子怕也不无辜。”
    说完话，苏映雪把手从陈夫人手里抽出来，走到苏夫人跟前：“母亲，俺理我不该来这里，只是这会儿我和你有几句话说。”
    苏夫人心疼女儿，就告罪和苏映雪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苏夫人转身回来，苏映雪没有跟过来 。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没想到闹成这样，不如咱们再从长计议？”这就是不想再接着议亲了。
    陈夫人一慌：“这是怎么说，都走到这一步了，何必再耽误下去？再过几天就是良辰吉日，错过就不妙了。”
    苏夫人看了看苏大人。
    苏大人点点头。苏夫人才道：“若是这两个孩子有缘，自然是能成的，若是无缘，咱们做父母的操碎了心也没用不是？”
    陈夫人知道苏大人夫妇这是不高兴了。怕是苏映雪也有情绪。为今之计，只能先退回原点，等双方都冷静下来。
    陈氏夫妇告辞。
    出了苏府，陈夫人把要上马的陈大郎拉到了自己的马车里：“你和我一道回去，我有话问你。”
    陈大郎也不在意，点点头：“母亲说呗。”
    “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不都看到了吗？”
    “你到底和她许诺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发过几句牢骚。我也没想到这个苏大姑娘这么难缠，早知道我就不招惹她了。”
    陈夫人气的头疼但是也没有训斥儿子一句话。
    听说陈大郎回去之后被处以家法，打的休了好几天的病假。
    苏家也渐渐的捋清楚了事情。
    苏老夫人准备带着苏映月回去。苏夫人道：“不如老太太在府里多待几日，在京城逛逛再回去。”
    苏老夫人直接道：“我没脸在这里待着，我要把那个不要脸的小孽障带走呢！”
    到底是自己弟弟的孩子，苏大人让苏映月在这里养好病。
    苏老太太冷笑道：“养什么病，这是她的命，她自己算计别人，所以吃毒草，那就自己受着。咱们苏家也没有穷到养不起她，以后就让她在苏家呆着，去家庙也好，做个老姑娘也好，都由她选。”
    苏映月最后也没有在京城留下，老夫人当天就带着她回去了。
    苏映雪有好几天的时候都木木的，和她说话她也说，只是反应好像很慢的样子。
    沈清和也不管她，这个时候反而自己呆着更好些。
    过了两天，沈家派人来接沈清和。
    苏映雪拉着沈清和的手道：“我也不虚留你了，过几天我去找你玩。”
    清和笑道：“姐姐心情还好吗？”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反抗。但是心里到底对他抱着一丝幻想，想着他会改。如今看来，陈大郎还是那个风流名声在外的陈大郎。”苏映雪苦笑。
    “我没事，你放心。”
    苏夫人送清和的时候，对清和道：“我一直觉得映雪嫁到陈家，婆婆不会为难她，而且那孩子也是有才有貌，映雪看起来也不反对，唉！”
    清和也不插嘴，听苏夫人抱怨完了，才浅浅一笑：“映雪姐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借你吉言。”
    回到沈府，见了老太太，才去宋氏屋里。
    宋氏听完清和讲的苏陈两家的事，不免唏嘘：“本来好好的两家人，可惜了。”说着又瞅了瞅清和，见自己姑娘还懵懵懂懂，心里也犯愁，明年姑娘都十五了，亲事还没有着落。
    “你在苏府待着，可曾听到外头有什么消息没有？”
    沈清和摇摇头。她这几天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曹国公府出事了。”
    清和没想到是这么个消息。
    安国公府谢家和曹国公府王家都是大家，先帝建邦之初，为了安抚这两大家，给了公爵的名分。
    “出什么事了？”
    “说是被抄家了。有人上书参王家人在外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说是那个二房的王肃前两年欺负一个民女的事也被扯出来了。王家的男男女女都被扔到监狱里待着。那个王肃没有熬过去，折腾了几天断气了。”
    清和心里一松。王肃不死，就算是变成呆傻之人，她也不放心。如今人死了，她和苏映雪的事也就彻底被带走了。
    “王家是世家大族，本就倍受忌惮，曹国公还屡立战功，上头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是要抓住的。”宋氏摇头叹气，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清和点头。这曹国公府的二房的确是嚣张，但是大房一直是低调的，这次算是被二房连累。
    “都说家大业大，可是该分家就得分家。曹国公如果不是被二房连累，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清和也颇感慨。
    宋氏听了清和的话，若有所思。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天曹国公府出事了，保不齐明天沈家就出事。
    “母亲，如今圣上的位子坐的安稳，他就开始收拾这些功臣了。咱们要早做打算才是。”
    回了自己的院子，清和想了很久，该怎么破这个局，都没有想到思路，干脆不想了，躺在床上休息。
    还好，曹国公府被抄家之后，当今圣上就没有再做什么动作，众世家惴惴不安，生怕哪一天这种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天气已经是有冷意了。
    这天，一大早沈府的人都忙活起来，准备晚上的中秋宴。
    有人来报，说宫里柳贵嫔娘娘给沈府送来了过节礼。
    老太太和宋氏忙出去接了回来，有准备了各色礼物给那传话的人带着。
    传话的人也转达柳贵嫔的意思：“我们家娘娘说了，今天日子难得，也让她妹子和你们一起过中秋节。”
    老太太忙点头应着：“这是自然的。”说着话，当着那宫人的面，就派了人去叫柳姨娘过来。
    柳姨娘一瘸一拐的进来，那宫人问道：“敢问姨娘是怎么受的伤，这么严重。”
    柳姨娘想说清和的事，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说出来，柳贵嫔能给她出气的可能性很小，到时候反而让沈清和记恨了自己。
    心里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柳姨娘干笑：“其实看着严重，都已经好了。前段时间贵嫔娘娘派了大夫来治，都治的差不多了，结果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又伤着了，这次厉害，一直好不了。”
    那个宫人点头记下：“回去定然会和贵嫔娘娘说的，说不得贵嫔娘娘还会再派太医来。”
    柳姨娘答应着，心里却知道怕是难了。
    “娘娘还说了，这中秋节不方便让姨娘去宫里，等过了中秋，娘娘抽空接姨娘和哥儿姐儿过去说话。”
    柳姨娘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忙忙的跪下磕头谢恩。
    等到那宫人走了，柳姨娘才回过味来，自家姐姐如今在宫里有话语权了。虽说封号还是贵嫔，但是宫里除了皇后和双妃，怕是就能排到姐姐了。
    贤妃娘娘无子，如今又出去养病，这就是变相的打入冷宫啊！淑妃娘娘只有端静公主一个女儿大些，儿子才三岁，对五皇子都没有任何威胁。
    也就是说，母亲姐姐的地位在宫里行三，随着五皇子的得势，姐姐的地位也高起来了，有压住张淑妃的派头了。
    她得意的扫着屋里众人神色各异的脸，暗自觉得畅快：任你如何高贵如何家世显赫，也比不过有个好姐姐好外甥，可以让自己一步登天。
    “柳氏啊，你入宫的时候好好在贵嫔跟前美言几句，你家老爷如今这个差事干了好几年了。”
    “哎哟老太太，瞧你说的，都说了后宫不得干政，我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害了姐姐。”
    老太太一看这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架子已经拿起来了，心里有些不满，闭了嘴不再说话。
    柳姨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腿也不疼了，几步走到宋氏跟前：“夫人可有让我给贵嫔娘娘转达的话？”
    宋氏不和她一般计较，摇头道：“没有，贵嫔娘娘让你去，是想和你叙姐妹之情，咱们家里这个那个的传话，倒是显得姨娘心思不纯。”
    柳姨娘气的鼻子歪，她不过是想在宋氏跟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姐姐，倒是被宋氏倒打一耙，说自己动机不纯。
    “罢了罢了，夫人拉不下脸来，何苦说这个话。”说着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宋氏苦笑。
    老太太对她道：“她姐姐到底是贵嫔娘娘，如今五皇子又是风头正好，你何必触他霉头。”
    “那也不至于对着一个姨娘讨好。”宋氏也不客气，直接说。
    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太太白了宋氏一眼。
    柳姨娘一回去，沈清宁就过来了。
    “你这鼻子比狗鼻子都灵，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来了？”柳姨娘嗤笑。她这个姑娘平时都不往她跟前凑，这会儿倒是殷勤。
    沈清宁也不介意，直接了当的问：“贵嫔娘娘来送中秋礼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沈清宁如今已经和哥哥家孩子定下亲事，柳姨娘也不指望她了。
    “贵嫔娘娘也没有说别的？”
    “说什么，给你赐婚，让你嫁给五皇子？我劝姑娘收收心，既然已经定了亲事，就别在想三想四的了。”
    虽说柳姨娘现在也不大能看上柳少维，但是那毕竟是哥哥家的儿子，而且沈清宁在宝源寺做了那么多事，五皇子都没有反应，明显是对她无意。
    “姨娘也该为我想想。嫁给表哥，我是一点都帮衬不到弟弟，就算五皇子那里不行，依着贵嫔娘娘和五皇子如今的身份，女儿也不至于嫁给他？”
    这是沈清宁第一次在柳姨娘跟前这么直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柳姨娘这会儿已经没空想沈清宁的事了。她在考虑怎么给自己的儿子争取。
    “我知道了。过了中秋，贵嫔娘娘叫我们去宫里，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她倒是盼着沈清宁能往高处走一走。上次自家哥哥在沈府闹得那一通，到底伤了兄妹的和气。
    沈清宁听到有机会进宫，已是方寸大乱，没有心情和柳姨娘虚与委蛇了，又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真格是个没良心的小蹄子。”
    洪嬷嬷在旁边笑道：“依老奴看，姑娘这样倒好。要是能争取点什么，对咱们家哥儿当真是个助益。”
    “就怕她攀上高枝就不回头了。”
    “怎么会，她还得靠着哥儿呢。”
    “到底那个才是沈家的未来当家人。”
    “那姨娘就没有想过……”

 第118章 中秋

    中秋宴上，老太太坐主位，左手边宋氏和李氏，右手边韩氏和柳姨娘。
    李氏正好和柳姨娘对脸，心里有些不高兴，指着桌子上的一盘野鸡崽子：“现在野鸡都能当盘菜上桌了？”
    “不但能上桌，还是主菜呢！”柳姨娘毫不含糊，反唇相讥。
    “那撤下去，别让人觉得咱们沈府没有教养吃不饱饭，把这个当好东西。”
    这野鸡是糟制的，本来就是当个咸菜就酒吃的，也是可有可无，所以有丫头上来想端走。
    “老太太都没有发话，三夫人就能自作主张了？”
    老太太刚刚就听到两个人吵吵，一开始她没打算管，给柳姨娘脸面，她心里也不痛快，听到李氏说话讥讽柳氏，她干脆装作没听到，也不说话。
    这会儿柳氏把话引到自己身上，见躲不开了，老太太才道：“这菜也就是个添头，待会儿咱们都喝几盅，喝了酒我倒是爱吃这个，留着。”
    虽说心里不愿意，还是妥协了。
    李氏不自在的把脸转过去。
    宋氏和韩氏二人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见李氏不高兴，宋氏就笑着安慰：“那糟鱼也好吃，你待会儿吃那个，下酒菜有的是，不至于被一盘菜影响了心情。”
    柳姨娘这几天在家里一直是扬眉吐气的，谁见了不得喊一句小夫人，这会儿在饭桌上，这个李氏竟然当众驳自己的脸面，老太太和宋氏虽说两厢里劝着，却听着不是好话。
    “二夫人，墨哥儿如今学的怎么样了？”柳姨娘转移阵地，开始拉拢韩氏。
    韩氏一笑：“马马虎虎，这孩子不是吃苦的脾气，不如西哥儿。”
    “等我见了娘娘，看看娘娘能不能让两个孩子做陪读，都说皇子师都满腹经纶，很是博学，让他们在宫里呆几年，说不得出来就能考上进士。”
    韩氏微微一笑：“我不盼着他大富大贵，只要身体好就好，别想他爹似的……”
    见韩氏也是油盐不进，柳姨娘有些着急。
    宋氏和她是天然的对立面，沈清和还还和她有断腿之仇。
    李氏是个混不吝，不高兴了想说啥说啥，更何况李氏没有生儿子，整个三房都没有儿子，这李氏也没有什么争的心劲儿。
    韩氏不一样。
    韩氏是庶子媳妇，就生了一个孩子，就是墨哥儿，那孩子是三房的希望，若是自己能提携这个孩子，不愁韩氏不倒戈。
    可是柳姨娘觉得自己猜错了。
    韩氏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对付。她永远笑盈盈，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却很有主意，自己说了这么大的诱惑，都不能撼动她。
    “这孩子可是你唯一的指望了！二爷的身子又不好，你指望谁去！”
    韩氏大怒。沈杉身子不好，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被柳姨娘说成没有指望。更何况她们夫妻一直盼着能给墨哥儿添一个弟弟妹妹，这柳姨娘竟然如此诅咒自己。
    “姨娘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我唯一的指望？我家老爷最近身子也好多了。姨娘最好别乱说话。”
    饭桌上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柳姨娘一直想强行融入到沈家的夫人圈子，最后每每碰一鼻子灰。
    沈兰母子几个还在沈家住着，因此中秋节也是在沈家一起过的。
    沈兰打年轻的时候就是直爽的脾气，见柳姨娘如此造作，心里很是犯嫌，“这里本来不应该有柳姨娘的位置，柳姨娘消停些，要不被打出去岂不难堪。”
    男人们都在外头坐着，柳姨娘盼着沈松能出来给自己说话，等了半天，见男席都没有动静，气的道：“老夫人，我不舒服先回去。”
    说着也不等大家反应，就自顾自甩手走了。
    “哎呦，反了她了，母亲，她也太任性了，咱们家还辖制不住她了不成？”
    老太太也觉得憋屈：“罢了罢了，咱们和一个妾计较，岂不是失了体面。”
    柳姨娘气鼓鼓的回来。她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柳贵嫔都把话说到沈家的脸上了，这沈家人还是各种羞辱自己，连沈兰这个外嫁的姑奶奶都不说好话。
    柳贵嫔是个麻利人儿。中秋刚刚过去，宫里就邀请柳姨娘带着一双儿女进宫。
    柳姨娘忙去见宋氏：“贵嫔娘娘让我们娘仨去宫里，我过来和夫人说一声。”
    宋氏笑道：“什么时候去？去的时候多带些礼物。”
    柳姨娘心里觉得好笑，这宋氏就一张嘴光说带礼，拿什么带呢？老太太是定然不会给自己东西的，宋氏看来也不会拿。
    “夫人觉得带什么合适，妾不是很懂这些。”宋氏不接他这个茬，只说：“你自己看着办，毕竟你们是姐妹，你姐姐的爱好你知道。”说完就打发柳姨娘走了。
    柳姨娘闷闷的来到老太太房中。
    李氏就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呢。
    柳姨娘把自己要去宫里见柳贵嫔的事和老太太又说了一遍。
    “其实照理说，有这进宫的机会，我应该带着咱家的女孩都去见识见识，不过到底贵嫔娘娘没有张嘴，我也不好擅作主张，这次见了贵嫔，我和她说一下，等到下次。”
    谁稀罕跟你进宫呢！李氏扭过头去，不理柳姨娘。
    老太太倒是高兴：“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进宫之后代我们和贵嫔娘娘问好。”
    “那是自然的。不过老太太，去拜见娘娘总不能空手去？”
    老太太平日就是抠搜的性子，怎么可能给柳姨娘掏这个钱。她顿时失去了和柳姨娘说话的兴致：“你去问问你家夫人，他手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去柳贵嫔那里，总不好唐突了娘娘。”
    柳姨娘又被踢回了大房。
    晚上沈松回来的时候，就见柳姨娘神情怏怏，闷闷不乐的。
    “这是怎么了？”
    “柳贵嫔让我带着西哥儿和清宁进宫。”
    “那是好事啊！”沈松边换了家常的衣服，边笑着说。
    “什么好事！我和姐姐十几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得见，却连礼物都拿不起。”
    沈松并不在意：“进宫的时候带的东西本来就查的很严，你就算带了也不一定能拿进去，反倒惹人注意。”
    “自古以来，工地的贵人可以赏赐咱们东西，没有咱们送贵人东西的。如果是真的要给贵人送东西，那也要递帖子，送的东西都要记录在档的。”
    沈松见柳姨娘有些消沉，哄她道：“我知道你们姊妹情深，如今空着手进去，觉得不好看，可是就是这么规定的，咱们也不好打破。不如这样，等过年的时候，咱们给贵嫔宫里送些年礼就是了。这个都是内务府登记在册的，也不怕查了。
    柳姨娘见此也就不再坚持，只得作罢，进宫的日子很快就来了。柳姨娘一大早起来，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又把沈彦西收拾好，这会儿沈青宁也进来了。
    沈清宁这次倒是穿的中规中矩，橘黄色的上衣，蜜合色的裙子，头发简单挽起来，戴了一套珍珠头面。
    柳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宝蓝色的裙子，又觉得艳了些，好像比自家姑娘穿的还鲜亮。
    “你看看我是不是还需要换一身衣服啊？”娘犹豫的问洪嬷嬷。
    “姨娘这一身穿的顶好，再不用换的。不能再耽搁了，咱们辰时三刻就得到宫门那。”
    柳姨娘只能作罢，携了沈清宁和沈彦西坐了马车直奔城门去了。
    到了城门口，就有人上来检查，然后走了内门，那里有柳贵嫔宫里的人等着。
    见柳姨娘三人进来，那个宫人就过来躬身行礼：“三位跟着我走。”
    柳姨娘这会儿精明上了，拿了银锭子往那宫人手里塞，宫人十分抗拒，只说这是自己份内的事。
    沈青和建柳姨娘执意要往那工人手里塞，忙把柳姨娘拉开了，这会儿宫门口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都是人，若是被人看见了，反倒不好。
    “姨娘莫急，等到了桂平娘娘那再说。”
    那宫人见这个小姑娘倒有些见识，不禁点点头。
    一路上也能看到有小轿来来回回走，但是这不是柳姨娘三人能坐的，三个人只能一路走着进到内宫，又走到柳贵嫔的殿前。
    柳贵嫔是一宫之主，自己有独立的宫殿。因此几人也不用和别的娘娘打招呼，直接去了柳贵嫔屋里。
    刘桂平住的这个宫殿不大，但是因为没有和别的妃子同住，所以还是比较松快的。
    进了正殿，就听那宫人说：“回娘娘，我把沈家三人带来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一个清冷的女声说道。
    沈清宁想抬头又不敢抬，只得低着头和母亲一起磕头。
    “起来，自家姊妹做这个干什么？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扶起来！”那声音是在嗔怪自己的宫女。
    说话间就有屋里的宫女过来扶，沈清宁听到那个说话的女子也起身朝自己走过来了，不禁抬起头来。
    柳贵嫔朝着三人走来，柳贵嫔穿了一身半旧宫装，年龄看起来不到40岁的样子，长得并不算太好看，不过看起来很是温婉。
    和柳姨娘风姿绰约相比，柳贵嫔颇为中规中矩。
    她扶起自己的妹妹：“都说了不用磕头了。”
    姊妹俩时隔接近二十年又再次见面，心里酸涩，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娘娘，注意身体。”桂平娘娘身边的工人提醒道。刘桂平忙收了泪。
    “贵嫔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要按照宫里的规矩来才好。您是君，咱们是臣，自然该给您磕头的。”柳姨娘谨慎的低着头，直到现在，她还没敢看自己姐姐的样子。
    这会儿有宫女抱了三个小凳子过来，柳贵嫔就道：“你们坐下，咱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
    柳姨娘三人坐下，这会儿柳姨娘才敢抬头看自己的姐姐，姐姐似乎和当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相对老了些，脸上有了些许的皱纹，还是白白嫩嫩，保养很好的样子。
    “如眉，这是你的孩子？”
    柳姨娘又忙，叫沈青和二人站起来，重新和柳贵嫔见礼。
    “好好，都是好孩子。清宁的才名，我在宫里都听说了，是个不错的。”
    清宁听柳贵嫔夸自己，精神不禁一振。
    “青宁这丫头是个聪明的，不过西哥儿也不错，娘娘，您别看他年纪小，三字经背的可熟了，诗经里都能背过好几篇了。”
    “是吗？过来让我看看。”柳贵嫔听到柳姨娘这么说，不禁也高兴，便招手让沈彦西来自己身边，又问了他读了哪些书，在哪读书之类的话。
    陈清宁心里不禁有些怨怼，明明柳贵嫔注意到的是自己，硬是让柳姨娘一句话把柳贵嫔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沈彦西的身上。
    “好，妹妹有这么两个聪慧的孩子，还愁什么呢。”
    “只是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哥哥找我说让我帮忙找一个太医，说是你的腿不好。怎么今天看着如此严重？”
    说起这个话，柳姨娘就恨的牙痒痒，但是这会儿不是和姐姐诉苦的时候，她只能笑着说：“说到底是我不小心，不过如今恢复的也算不错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柳贵嫔心知这事没有妹妹说的这么简单，也知道妹妹在沈家过的不易，跟前这么多宫人盯着他，也就不再追究这个事，只问柳姨娘一些家常琐事。
    “说起来，我都没在爹娘的坟前磕过头，烧过一张纸，等到爹娘忌日的时候，你给爹娘说一句，就说我不孝，让爹娘勿怪。”
    说到这里，柳贵嫔不禁又难过起来。
    “贵嫔娘娘何必难过，如今外祖家已经翻案，这都是当今天子圣明。”
    沈清宁见柳贵嫔难受，怕身边的宫人把这会儿的情形说出去，给人把柄，难免让人觉得柳贵嫔心里不满，让今上忌惮。
    柳贵嫔也知道这样不妥，只是忍不住难怪，听清宁这么说，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好孩子，我不难过，只是想到父母去世，心有所感。”
    见柳姨娘无动于衷，不禁叹气：“今天中午你们就在我这里吃饭，咱们好好叙叙家常。”

 第119章 进宫

    中午，柳姨娘三人在宫里进了餐，柳贵嫔就让女儿带着沈青宁和沈彦西出去，自己又屏退了宫人，然后才和柳姨娘推心置腹的说话。
    “我知道妹妹在沈家过的不易，可惜那会儿姐姐没有本事，不然姐姐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去沈家做个姨娘。”
    柳贵嫔很是自责。如今妹妹是个妾，连着两个孩子也受委屈。
    “姐姐呢，姐姐过的怎么样？”柳姨娘问道。
    “怎么说呢，和前些年比，确实好了很多。”
    柳贵嫔的好运，真的是无人能比。放眼整个皇宫都能称得上是奇迹。她以一个官奴的身份入宫，做了宫女。平日里做的都是一些最苦的活计，浣洗洒扫都做过。
    后来有一次，还是宫女的柳贵嫔无意之间被皇上临幸，就有了五皇子。
    虽说有皇子傍身，柳贵嫔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五皇子也被抱到贤妃处养着。
    可是五皇子人聪明，皇上很是喜欢他，因此连带着柳贵嫔这个生母也沾了光，五皇子七岁大的时候，柳贵嫔就从贵人做了贵嫔，并且有了自己的宫殿，当真是母凭子贵。
    柳姨娘能看出来，柳贵嫔并不受宠。自己这个姐姐长的并不算出色，怕是那次被临幸也是一个意外，况且姐姐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生育，说明皇上来的次数也不多。
    “平日里，五皇子可经常来娘娘宫里请安啊？”柳姨娘问道。
    柳贵嫔苦笑：“他现在忙的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在外头奔波，连宫里都不太进来，哪里想得到我呢？”
    柳贵嫔没有说的是 五皇子从小是在贤妃那里长大，和自己并不亲。如今，贤妃不在宫里头，自己这个生母就成了头一份，五皇子才算是和自己亲近了些。
    这就是为什么最近柳桂平的身份水涨船高了，有五皇子这个亲生儿子在这儿，谁不得高看她一眼呢？
    到底得有个好儿子，柳姨娘心里暗道。
    “我听说青宁已经和大哥的儿子定了亲事了，也太草率了些。”柳贵嫔皱了皱眉。
    “我倒是知道有几家家里有哥儿没成亲的，若是这两个孩子没有定亲，分别找个好的倒是更好些。”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哥哥嫂子就是觉得我家青宁好，三催，四催的，催的我都慌了，没办法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既然已经定了亲，柳贵嫔也不再多说，话题又转移到了沈彦西身上。
    “妹妹是怎么打算的？这孩子两个哥哥已经大了，西哥儿一点都不占优势。”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愁这个事。老爷在一天就还好，若是哪天不在了，那兄弟两个会真心对他吗？”
    听到柳贵嫔提西哥，柳姨娘的精神也一震，想听听柳贵嫔的意思。
    “等五皇子回来的时候，我和他提提这个事儿，看他怎么说。你也莫急，这孩子还小，你家老爷年龄也不大，我也知道他疼你，到时候他自然会为这孩子打算。”
    柳姨娘只得点头称是。
    姊妹之间又说了些闲话，说起来原先在家时候的事，不禁抱头痛哭。
    沈清宁在御花园漫无目的的走。
    今天是她改变命运的时候，可是面对柳贵嫔，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四姑娘，别来无恙啊？”
    沈清宁扭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晴？”
    走来的女子长的风姿绰约，沈清和一时之间不能把她和方晴联系在一起。
    “大胆，这是我们皇后娘娘的侄女谢晴姑娘，不是你口里的方晴。”
    “谢晴？”
    方晴笑盈盈的走到沈清宁跟前。
    沈清宁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方晴这么陌生了。
    这会儿的方晴已经不像在沈家时那般稚嫩，看着很有大美人的风采了。
    “谢姑娘这是良禽择木而栖，今夕不同与往日了。”
    方晴见沈清宁盯着自己看，还说了这么酸的话，心下得意：“清宁姑娘怎么到宫里来了？”
    “贵嫔娘娘召我们进宫的。”
    “柳贵嫔最近可真是风生水起。”方晴，或者说是谢晴，看着沈清宁道：“如今你亲姨妈是当今贵嫔娘娘，你亲表哥是皇上器重的五皇子，难道你还要和原来是的，在沈府做一个透明人不成？”
    沈清宁看着谢晴：“谢姑娘什么意思？”
    “可惜我身世不济，若是和你一样，我这会儿怕是已经是沈府的嫡女了。”
    沈清宁瞪大了眼睛，这谢晴可是李老太太疼爱的侄女方李氏的女儿，这会儿听她的意思，竟然是在给自己出主意？
    “青宁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我如今在宫里又不能出去，还能害你不成？不过是一句话，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提点一句。”谢晴微微一笑，坐在凉亭边的美人靠上。
    “你是祖母的亲戚，如今为何要给我出主意？”沈清宁质疑道。
    “你的祖母的确是很疼爱我，只是你的哥哥，你的嫡母，还有你的嫡姐，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人，我恨她们，恨不得他们不好过。”说到这里，谢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恨意。
    沈清宁不敢大意：“谢姑娘在宫里过的可好？”她试探的问道。
    谢晴乐不可支，耳朵上的东珠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被阳光一照，衬得光彩夺目。
    沈清宁被她笑得有些恼。谢晴好不容易收了笑意。
    “你问我现在过的好不好？你觉得我过的好不好？我如今是安国公府的姑娘，不是那个破落户方家的人了。”
    “那难道谢姑娘要在这宫里待一辈子不成，总是要出宫的？”
    沈清宁并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是她就是要这么说，要激着谢晴说实话。
    谢晴果然沉不住气：“这不是你能问的问题，我只能说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青宁很是羡慕谢晴。怎么会有这么狂傲、自大、孤高，却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的女人啊。
    “你的嫡母兄长，他们都有眼无珠，好在我并没有被困在区区一个侯府之中，不然现在后悔的可就是我了。”
    沈清宁见谢晴越说越跑题，能把话题转回来：“谢姑娘，还没有说呢，给我出什么主意？”
    谢晴走到水畔，沈青柠跟着他，不由自主的也走了过来。这儿四下无人，宫人们都在远处陪着。
    谢晴悄声道：“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和你姨娘的心思吗？只不过是你那贵嫔姨妈和做皇子表兄不肯扶持你们罢了。”
    这个谢晴倒是真有些见识，一句话就说到了沈清宁的心窝子里。
    是啊，这一直是她们母女对贵嫔不满的点。
    “谢晴姑娘也不必在这里指点，倒是果然给我出个主意才是。”
    “你也不用激我，你当我是好心的，无缘无故的给你出主意？若是事情败露了，怕是你还不要是要把事情都扯到我身上，对？”
    “我自然不会把事情泄露出来，也不会说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空口无凭。”
    “谢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我说了是你的主意，又有谁会相信呢？”
    谢晴眼里又涌出一丝恨意：“我也不怕你说，虽说你们沈家人一个个的都奸滑的很，但是就算再怎样，我在宫里住，你们也拿我没办法。只是我担心我母亲，她如今还住在沈府里。”
    谢晴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却很担心方李氏的样子。
    “令堂是老太太的亲侄女，又是三夫人的亲姐姐，谢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见鱼儿上钩了，谢晴翘了翘嘴角，笑道：“我这个主意也简单的很，我只给你说一句话，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沈四姑娘，好好想想这句话，我先走了。”
    谢晴说完，就要走。沈清宁想拦住她问清楚，就被谢晴身边的宫人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了。
    沈清宁也没有心思再欣赏花园的景致，只一心想着谢晴的话，嘴里翻过来调过去的嘟囔：“我去就山，去就山。”
    沈彦西这会儿也跑了过来，给沈清宁看他捉住的蝈蝈。
    这会儿天气凉了，蝈蝈没有那么大的活力了，才被沈彦西这个孩子抓住：“姐姐，你看我抓的虫子！”
    沈清宁根本没有心思陪沈彦西玩，就随手挥开。
    蝈蝈脱了手，还顺嘴咬了沈彦西一口。
    沈彦西号啕大哭：“你赔我蝈蝈！”连手上的伤都顾不得了。
    宫人们吓得腿发软，这儿是御花园，周围全是贵人在住，若是惊扰了可怎么办？沈彦西又是贵嫔娘娘的亲外甥，他在这里受了伤，自己也讨不了好。
    于是大家一通忙活，有的安慰沈彦西，有的给他捉蝈蝈，有的帮他包扎好手，哄着他不要再哭，赶紧回贵嫔娘娘的宫殿去。
    这一闹，沈清宁才回过神来。听宫人说不可以在这里多待，怕惊扰了贵人，沈清宁福灵双至，一下子明白过来谢晴的意思。
    沈青宁一行人回到贵嫔的寝宫里，柳姨娘见沈彦西受了伤，心里很是生气，想说沈青宁几句，又知道在宫里不妥，只得先忍下来。
    沈清宁却没有犯了错误的自觉，他这会儿精神亢奋，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想和柳姨娘说。
    柳姨娘见自己来了这半天，给姐姐添了多少事，也不敢再待着了，就说要走。
    柳贵嫔这会儿也没有了精神，就命宫女把各色布料、补品都拿了来，让柳姨娘几个带回去。
    看柳姨娘的神色，很平静，清宁知道柳姨娘在自家姐姐跟前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谢晴回到皇后宫里。
    “姑娘刚刚做什么去了？”皇后身边的女官问道。
    谢晴一慌，又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我去花园里散心了。说起来，我在花园里碰到了一个故交，就和她说了几句话。”
    “姑娘最离原来那些人远一点，不要和她们有什么来往。”女官提醒道。
    “我知道了。”谢晴很乖觉。
    “皇后娘娘找姑娘过去说话。”
    谢晴走到皇后休息的屋里。
    皇后平素不大在正殿待着，只在偏殿里休息。
    “你去见沈府的姑娘了？”
    “是，正好碰上。就和沈四姑娘说了几句话。”
    “这个柳贵嫔倒是个重情的，自己刚缓过劲来，就提携自己的妹子。”
    “说起来，贵嫔娘娘倒是不嫌弃柳姨娘给她丢脸。”
    “哦？”
    “贵嫔娘娘虽说不如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但是也是皇子生母，不该和母族有过密的交往。”
    谢晴说完这个话就后悔起来。
    皇后娘娘也育有一子，她和娘家安国公府来往甚密。
    皇后娘娘倒是不是很介意谢晴的话：“你说的不无道理。你要记住，以后也少和故人来往，这对你不好。下去。”
    “娘娘，这个谢晴说话不大过脑子，您不要和她计较。”女官忙道。
    “计较什么，我就喜欢这种有心机有美貌，还不会藏拙的美人。”
    皇后微微一笑：“她如今多大了？”
    “明年春天十四岁的生日。”
    “嗯。”
    皇后娘娘如今年纪上来了，皇上平日里不大在皇后宫里歇息，这让她很是不安。
    如今有个谢晴姑娘在宫里，皇上不时的就会过来一趟，和谢晴下个棋，说说话，顺便也能和皇后说说话。
    “顺便准备，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就抬举她。”
    “娘娘决定了？”女官问道。这个谢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虽说她不知道谢晴去见沈家人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家可算是皇后娘娘这些年刻意拉拢的势力。
    “是啊，决定了。”皇后娘娘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她和皇上少年夫妻，如今究竟要靠这些卑劣的手段维持感情，真是好笑。
    看女官担忧的表情，皇后娘娘笑道：“到底不过是个美艳的皮囊，皇上能喜欢几天呢，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罢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谢晴姑娘心思不纯。”
    “就是不纯才好。”

 第120章 筹划

    回去的路上，母女俩都没有说话，柳姨娘闭着眼睛，神色透着些许疲惫，沈清宁虽然不说话，但是这会儿神采奕奕，眼睛叽里咕噜转个不停。
    “姨娘和贵嫔娘娘可是叙旧了？我看贵嫔娘娘也有泪意。”
    “嗯，姊妹多年不见，能说的也就是原来的那些事。”柳姨娘这会儿也有些伤感。
    “那贵嫔娘娘可曾向姨娘许下什么？”
    “许什么？宁丫头，你现在怎么满脑子的功利心？”
    柳姨娘说自己有功利心，沈青宁要笑死：“难道贵嫔娘娘没有安排西哥儿以后的事吗？”
    提起沈彦西，柳姨娘瞪着沈清宁道：“你还说呢，让你带着你弟弟出去玩，他怎么哭着回来了？那手上那么长的口子，你干嘛去了？连弟弟都看不好！”
    说着柳姨娘又有了喜意：“姐姐说了，淑妃娘娘生的七皇子如今和你弟弟差不多的年纪，倒是可以把你弟弟放到宫里，和七皇子一块读书，做个伴读也好。”跟着大儒读书，以后铁定的进士苗子，这是贵嫔娘娘的原话。
    “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姨娘可想过，西哥儿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他进了宫，能受得了吗？您看看我二姐，她也是打小跟着公主做伴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无论是吃穿都是自己一手操持。”
    这倒是事实，沈清和八岁的时候进宫陪读，除了淑妃娘娘身边的玉簪，还有皇后娘娘赐的嬷嬷。可是沈彦西若是进宫，怕是连这两个人都没有。
    “姨娘，我以为这次进宫，贵嫔娘娘会给熙哥想个更好的出路，没想到只不过是进宫做伴读。二姐姐也是做伴读，五年之后还不是放出宫来，怕是西哥也是这样，他又吃不得苦。您看看，他就在御花园走一遭，就差点惊动了贵人，自己还受了伤。倘若能有更好的机会……倒比受这个罪强。”
    “贵嫔娘娘也很无奈，她如今的日子也刚好过些，怎么提携咱们呀？”
    “贵嫔娘娘到底是胆小些。”沈清宁没有说的是，贵嫔娘娘就不愿意辅佐自己家亲人。
    “姨娘想过没有，贵嫔娘娘如今能走到这里，到底是靠着五皇子。倘若我们也能靠着五皇子，怕是比现在更好些。”
    “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已经被五皇子拒绝过了。”柳姨娘毫不客气的戳沈清宁的痛处。
    真不知好歹。沈清宁被气的语塞，但是到底忍下这口气。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沈清宁笑道：“咱们这次进来，没有人知道贵嫔娘娘和姨娘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清宁伏在柳姨娘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主意。
    “可行吗？”柳姨娘挑眉，眼里也有了神采。
    “怎么不可行，就算成功不了，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你倒是聪明。只是怕传到贵嫔和五皇子耳朵里。”
    “姨娘放心，谁敢把这个话往贵人耳朵里传！”
    “等等，你刚刚说，这个主意是谁和你出的？”
    “是方晴，她如今出息了。”
    “这个丫头的话不可信。”柳姨娘皱眉。
    沈清宁却不以为意：“她既然告诉我，那就说明她不怕别人知道。
    柳姨娘很忌惮她，一直在考虑这个谢晴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姨娘不用想太多，这个事很好理解。他恨大房的人，却没有办法自己动手，借我们的手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没有和他交手过，你不知道这个丫头有多心黑手辣。”
    “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你看看他在我们家里惹了多少是非？”柳姨娘叹气。
    谢晴和沈清宁的主意很让她心动。
    沈清宁见她已经有些愿意了，忙又道：“这个事成或者不成，都影响不了弟弟，姨娘为什么不试试呢？若是不成，就让弟弟去做伴读。”
    柳姨娘到底心动了，一回家，就去了老太太的屋里。
    老太太虽说不喜她，但是见她从宫里回来还要先上自己这里来请安，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那些东西都是宫里赏赐的，柳姨娘又把在宫里的事都给自己说了一遍，脸上也颇觉得有光，对柳姨娘的态度也好了些。
    “哎呦，老太太，您不知道那宫里的墙竟然那么高，人都低着头走路。可惜了，我小时候竟没有跟着爹娘进过宫，如今可算进去了，却是为着我姐姐。”
    柳姨娘说话直接，神色竟然有些心酸：“我们姊妹两个自小时候分开，竟然有快二十年没见面了，我都快不记得姐姐的样子了。”
    “贵嫔娘娘身子可好啊？”老太太问道。
    “好着呢，我瞧着贵嫔娘娘身子骨比我这个做妹妹的还好些，这次去唯一就是没看到五皇子，听说他被皇上派去慰问西北大军了。”
    “五皇子如今颇受皇上器重。说不得以后有大造化！”
    “谁说不是呢？如今我姐姐也比之前强些了，还不是托赖这个皇子。”
    老太太见柳姨娘倒是不强装体面，竟然承认了贵嫔娘娘是靠着五皇子抬了身份，也说了贴心话：“以后你和贵嫔娘娘也要常联系，才是咱们家得了好东西，就给宫里那边送过去，虽说是亲姊热妹，也终究要多联系才有感情。”
    柳姨娘点头：“这是自然的，我也指望着贵嫔娘娘和五皇子抬举咱们侯府呢！”
    “贵嫔娘娘记得你这个妹妹，过年过节的时候让你进宫叙叙旧。她从指缝里落点好处就足够你的。”
    老太太暂时倒没惦记上五皇子和贵嫔娘娘能给的什么好处，只不过觉得先打好关系，比什么都强。
    柳姨娘难得的孝顺，在老太太跟前卑躬屈膝，递茶递水，足足哄的老太太开心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自己院里。
    老太太见柳姨娘虽然见了贵嫔娘娘回来，却在自己跟前附小做低，心里很是熨帖，把柳姨娘和沈清宁的种种不是都丢到脑后了。
    柳姨娘回了院子，让丫头去厨房要了几个小菜，又拿出一坛酒，等着沈松回来。
    沈松平时倒不大在外面应酬，一下来职就回来了。
    去老太太屋里的时候，老太太特意拉着他嘱咐：“你平时也要约束着那宋氏和你家姑娘，别动不动的就冲着柳姨娘院里幺三喝四的。如今，五皇子那么风光，我们何处出那个霉头？”
    沈松一笑：“宋氏倒不是那种人，母亲也不用操心，我都知道的。”
    “还我不用操心，我这心操碎了，你都不清楚。我也不是说让你偏心谁，只是犯不着惹上头不高兴。”
    沈松和诧异母亲的态度，只得点头应了。
    晚饭照样在柳姨娘屋里吃。
    小丫头掀开帘子 沈松就闻到一股子酒香。
    “好香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沈松敬了手，坐在桌边。
    沈松不太应酬，但是凡应酬必定要大醉而归，就算不喝醉也是一身的酒气。因此，柳姨娘很是心疼他，平日在家素来不让他沾酒。
    “自然是有喜事。”昏黄的烛光衬着柳姨娘美艳的脸，平日阳光下可见的斑点皱纹，这会儿全藏在了温柔的烛光里。
    “看你这个意思，是要陪我饮两杯吗？”沈松拉了柳姨娘坐在自己身边，摩挲着她细腻柔软的手背。
    “妾今天就是来陪爷饮两盅的。”
    桌上菜色不多，四碟小菜一壶酒。
    酒香扑鼻，美人在侧，沈松还没有喝酒，先就醉了。
    “今天见到贵嫔娘娘，很开心？”
    “那是自然的，爷和兄弟们都在跟前，高堂健在，儿女都在膝下，是体会不到妾身的心情的。”
    “倒成了我不体贴你了？”沈松笑道。
    “那倒没有，这都是妾的命，妾已经很知足了。妾年轻时虽然时运不济，但是碰到老爷，如今你我相守这十几年，妾又给爷生着一双儿女。如今哥哥也回来了，姐姐也熬出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能想开就好。”
    “自然能想开。而且姐姐和五皇子还偷偷和我说，要帮衬着咱们西哥儿。”柳姨娘说着话，眼睛看着沈松，想看透他的心思。
    “如果能得到贵人的帮助，自然是好的，只是松哥是咱们家的柚子，我倒不图他多么出人头地。”
    “幼子怎么了？在老爷心里，他是幼子，那是因为他身边还有夫人生的两个儿子。可是在妾心里，他是妾的全部。妾这辈子就指望着他呢，怎么能像老爷说的那样庸庸碌碌过一生呢？”
    见柳姨娘不高兴，沈松忙笑道：“是是是，咱们西哥儿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有没有出息也不是老爷说的，到底还得看他自己。毕竟他什么都没有，既非嫡又非长，哪里都靠不上。”
    说到这里，柳姨娘眼圈红了：“说到底 是我拖累了他。若是他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哪里有这些委屈受。”
    沈松把柳姨娘揽在怀里：“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怨不得老爷，妾如今能和老爷在一起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松就着柳姨娘的手又喝了两杯酒，不禁有些心驰神荡。
    “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西哥儿虽然不是嫡子，可是我带他和那两个是一样的。”
    “今天贵嫔娘娘还说，若是以后五皇子身边需要人的话，西哥儿就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了，等以后分了家，西哥儿就成了旁枝，就算有本事，也帮不了侯府这一支。说到底，他以后也就是个旁支的子弟。”
    “贵嫔娘娘说要帮衬咱们沈府了？”沈松有了些精神。
    “贵嫔娘娘倒没说这个，但是贵嫔娘娘的意思是愿意让西哥儿以后跟着五皇子，看如今皇上的样子，咱们西哥儿也差不了。不过帮着西哥儿不就相当于帮着沈府了？老爷也应该开怀才是。”
    “自然开怀。我这几个孩子都有出息，我能不高兴吗？”
    见沈松不往套里钻，柳姨娘有些着急。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里就含了泪花。
    “怎么好好的又哭了？”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西哥儿两个兄长都已经长大成人，西哥儿还是个小娃娃。虽说老爷还年轻，但是妾却不是个长命的。若是……若是妾去的早，留下他自己在府里，如何过活？”
    “好好的怎么又想到这个了，你刚刚明明很开心的。”
    沈松找了帕子替柳姨娘拭泪，又安慰道：“你放心，我问过老天爷了，他说，柳家娘子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以后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哪有自己诅咒自己的？”
    “再说了，有我在，还怕西哥儿受了谁的气不成？”
    柳姨娘被逗的一笑。
    沈松也笑了：“你看看你，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老爷，依着妾的意思，以后西哥儿跟着五皇子倒是好事。只是身份到底不占，五皇子和贵嫔娘娘的意思是，如果西哥儿以后能继承侯府就更好了，柳贵嫔和五皇子也有面子。”
    沈松松开了怀里的柳姨娘，端了酒默默喝了一杯：“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忙道：“妾绝对没有过非分的想法，只是五皇子考虑的也不无道理。”
    “什么道理，就算给他个一品官做，没有本事也说不得会丢了官。”
    “那依老爷这么说，爵位也不必给大爷，直接让大爷自己去整个功名回来才是。”
    “你今天哄我喝酒，这是摆了一个鸿门宴？”
    “什么鸿门宴，妾来到沈家之后，世事被夫人压着，妾的女儿被老爷的女儿压着，妾的儿子又被老爷前途的儿子压着，妾憋屈啊，这就是老爷承诺的对妾好？”
    “更何况妾也不全是私心，也是为了咱们沈家。如今沈家的情况，老爷也看到了，就算是没有败落，和原来相比也差了不知道多少。老爷也是知道沈家的风光的，如今又如何？若有五皇子帮衬着我们就不一样了，咱家以后有好日子呢！”
    “更何况就算把这个爵位给了西哥儿，老爷还能委屈的那两个不成？夫人手里有钱，老爷比妾清楚，可是夫人不肯拿出来，姥爷也没有办法。倒不如把爵位给息哥大爷，前头两个有夫人那头帮衬着也就够了。”

 第121章 得逞

    柳姨娘给沈松灌了一晚上的迷魂汤，沈松已经开始信誓旦旦的和他说要抬举的沈彦西。
    柳姨娘很是高兴，没想到事情完成的这么轻松。
    她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一直在思量着请封世子的事，到底会有多少阻碍？能不能顺利完成？要不要和宫里提前打个招呼，让柳贵嫔吹个耳旁风。
    沈松喝了小酒，一晚上睡得很是安稳，第二天醒来见柳姨娘乌着眼眶站在旁边伺候他，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忙道：“没什么，只是老爷打呼吵的妾没有睡着。”
    沈松忙道：“那你去请安回来就休息一会儿，倒是我的不是。”
    沈松说着话，匆匆穿了朝服，又吃了几口点心垫垫肚子，就准备上朝了。
    “老爷别忘了。”柳姨娘提醒。
    “忘了什么？”
    一觉醒来，沈松完全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老爷要给西哥儿请封世子呢，昨天晚上可是答应了的。”柳姨娘说着，过来帮沈松整理朝服。
    “你说什么？”柳姨娘的话很是让人震惊，沈松直接拨开了柳姨娘的手：“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妾没有和老爷开玩笑。这话是昨天晚上老爷亲口说的。”
    沈松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就转身走了。
    柳姨娘气的直跺脚。
    喝酒误事，昨天明明已经劝了沈松，今天就不承认了。
    沈松边出去，边想着刚刚柳姨娘的话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昨天晚上是真的答应柳姨娘了。
    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要上奏皇上，还要皇上批准。
    沈松叹了一口气，上马走了。
    沈清宁无利不起早，难得一大早就跑到柳姨娘屋里。
    “姨娘昨天晚上……”
    “谁让你进来的？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
    柳姨娘冷冷的开口：“姑娘这么早，还没给夫人请安，就到我这里来了，真真是受宠若惊。”
    清宁见柳姨娘如此作态，知道怕是没有成功。
    她也不着急，在柳姨娘跟前坐下：“姨娘不要着急。这才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一下子就成了，我倒是得怀疑事情完成的太容易了。”
    “承爵不是小事，需得皇上亲批。”沈清宁安慰柳姨娘，也安慰自己：“弟弟年纪又小，这不是嫡子庶子的事，放着两个年长的儿子，给小的袭爵，说出去的确是不好解释。”
    “你倒说说应该怎么办？”
    “姨娘不如再从老太太那里下手。老太太倒是耳根子软。”沈松不好糊弄，老太太好糊弄啊。
    “我知道了。”
    这几天柳姨娘往老太太屋里跑的比沈家其他人都勤。
    今天说贵嫔娘娘赐了什么好东西了，明天五皇子从西北回来，多么多么受西北那边百姓的爱敬了，还有贵嫔娘娘对西哥儿的看重，种种。
    老太太果然都听到了心里。
    她倒是没想别的，只是觉得以后沈彦西会有大出息。
    “老太太您不知道，贵嫔说要让西哥儿去宫里陪读呢。”
    “那是好事啊，有贵嫔娘娘在宫里照顾着，你也不用操心。”
    “可是老太太，贵嫔娘娘还说过想让西哥儿做五皇子的左膀右臂，只不过西哥儿的身份说起来差点……”
    ……
    这几天，柳姨娘几乎天天去老太太房里，直到有一天，沈松回来，老太太拉着他的手道：“你觉得这五皇子以后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松被吓了一跳，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在旁边伺候才敢道：“母亲如今天子身体还好，未来谁继承他的皇位，儿子也不敢说，更何况五皇子前头还有两个兄长。”
    “可是他如今好像很风生水起的样子。”
    “这倒是，听说五皇子在西北慰问的时候，当地的军民都很是臣服于他。”
    “要是这么说起来，咱们家西哥跟着他倒是不错。”
    “母亲，西哥儿还小，若是等到他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至少也得十年以后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情形，现在考虑那么多倒没意思。”
    “你不能这么想啊，”老太太叹气道：“咱们沈家如今不如从前了，你二弟自从受了伤，如今一直在家里养着，什么都操持不了，你三弟又是个不成器的，咱们全家都指望着你过日子，那么后边呢，指望谁去？”
    “母亲，如今彦邦和彦离两兄弟呢，他们一个文一个武，以后咱们沈家就靠他们支棱着。小一辈儿，还有二房的彦墨，听说他是个好学的，随了二弟，人聪明。至于西哥儿，如果能傍上五皇子那边自然是好的，就是沾不上光也就罢了，还能养不起他了？”
    老太太摇摇头，“如果是说吃一顿饭，咱们家还能饿着人不成？可是眼见着沈家衰败，我心里不舒服。如今，彦邦年龄也不小了，没有成家也就算了，你都不给他谋一个差事，整天操持家里这些事儿，算什么样子！至于彦离，我都一年没见着他了，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回来。”
    “我知道母亲是为了咱们家好，可是自古以来，这皇位之争都是大事，搞不好就是要流血的。咱们不被卷进去就是好的，哪有自个儿往里面钻的？”沈松知道老太太动心了，忙劝道：“若是真的把世子给了彦西，咱们就相当于站了队。如果出什么事，别说辉煌了，怕是沈家的爵位都保不住。”
    见沈松不肯松口，老太太倒没有勉强他，他知道到底沈松见的多识的广，做的事情都是为着将来考量的。
    况且沈松如此偏爱柳姨娘，都不肯把世子之位给西哥儿，可见这个事是要慎重考虑的。
    “不过你终究要给咱们沈家考虑一下，要不就让邦哥找个事做。”
    “我知道了母亲。”
    沈松回去之后，没有去柳姨娘屋里，而是去了宋氏屋里。
    两个人在屋里关了门，不知道说什么，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沈松才出来。
    沈松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怒火的，他气咻咻的来到柳姨娘的屋里。
    “姥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夫人哪里惹您生气了？”
    柳姨娘是个不省心的，这个时候还不忘背地厚礼捅宋氏一刀。
    “哼，他见不得我对西哥儿好，可是我偏要提携西哥儿。”
    柳姨娘眼前一亮，忙斟了茶，递到沈松跟前：“老爷可是想通了？若是西哥儿做了世子，咱们沈家还愁什么！”
    沈松瞥了柳姨娘一眼，愣了一会儿才道：“我刚才和宋氏商量着把西哥儿记到她名下，说起来西哥儿虽非长，却也是嫡子，我跟皇帝递奏折也好张嘴。”
    柳姨娘噌的站起来：“姥爷说什么呢？七哥是妾生的孩子，怎么能记到夫人名下呢？”
    柳姨娘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还等着西哥儿做了世子，跟着五皇子干几件大事儿，然后给自己请个诰命夫人当当。若是记到夫人名下，那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呀？
    “老爷，说起来，这五皇子和贵嫔娘娘愿意提携咱们家哥儿，也是看在我这个做妹子的身上。倘若把哥儿记在夫人名下，我怕五皇子和贵嫔娘娘不乐意。”
    见沈松脸色露出一抹不悦，柳姨娘忙又解释：“妾没有别的意思，咱们沈家也是大家，怕是别的皇子娘娘也想着拉拢咱们呢，五皇子和贵嫔娘娘清高不愿意做这种事情，还不是因为觉得他妹子我过的苦……”
    说到底，还是说沈家不配。
    沈松看了看柳姨娘：“既然五皇子他们不愿意拉动咱们，那咱们就作罢，没得为难人家。”
    柳姨娘这会儿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非得说这句话干嘛呢：“老爷，妾不是这个意思。都说瓜前李下，如今皇子们都长大了，大家心思也都重了，所以贵嫔娘娘才远着沈家。”
    见柳姨娘慌的样子，沈松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几天就写奏折递上去，看看皇上怎么说。”
    柳姨娘欣喜不已：“老爷这话说的，可当真？”
    她心里有些怀疑，有点担心沈松在宋氏那里触了霉头，所以在这里随口说的，只是为了撒气。
    “自然是真的，只是我要考虑考虑怎么写，你也要和桂平娘娘说一句，让他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沈总说着话，揽过柳姨娘说道：“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个事，要不也不至于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请封世子。”
    柳姨娘心下感动。原来老爷心里一直顾虑这自己和儿子才不请封世子的：“老爷对妾身的情意，妾身无以为报。”
    说着就笑起来，眼里却涌出泪来。沈松笑道：“又哭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清宁都要成亲了，你还和一个小姑娘似的。”
    柳姨娘依偎着沈松的肩：“所赖有老爷扶持，妾才能如此。”
    两个人就如寻常夫妻，说着知心话，一夜温存。
    过了两天，沈松拟了一道奏折递了上去。早朝上，皇上大发雷霆，他把一道奏折扔到沈松跟前：“沈爱卿，你给朕解释一下，你这个奏折是什么意思？”
    沈松拿起奏折，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提的，立世子的奏折：“回皇上臣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也该定下世子的人选了。”
    “那朕问你，你为何选你这个小儿子做世子？根据朕的了解，他如今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光景，你能看出来他以后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担得了这个爵位？”
    沈松一笑：“回禀皇上，我这小儿子打小就聪颖早慧，未来不可限量。”
    朝臣们被沈松的话震惊，一时间面面相觑。
    沈侯爷向来精明，怎么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那沈卿大约也知道一句话，叫小时寥寥，大未必佳。你就那么笃定，你这个幼子未来能传承你的衣钵？言儿，你怎么看？”
    皇上说完话，转头看，站在他身侧的赵言。
    赵言一笑：“我听说民间一句俗语叫百姓爱幺儿。怎么选大人这个一等猴也会有这种想法？”
    对沈松的立世子的奏折，赵言很是不满。
    如今，皇上询问他的意见，也侧面证明了他的不满是有道理的。在皇上心里，恐怕已经认定自己拉拢昌宁侯府。
    赵言心里叫苦不迭。他是想拉拢沈家，但是不是以这种形式，让人觉得自己走裙带关系。因此咬咬牙，开口道：“据我所知，沈大人长子和次子都已经过了束发之年。且长子彦邦很是出色，只是一直没有差事。”
    见皇上点头去，赵言接着道：“是沈大人要想立世子，这沈延邦是不二人选，他既是嫡长子，又颇有本事在身，只不过如今没有什么历练的机会。”
    说完话，赵言就退到一边。
    皇上对赵言的回答很是满意，不管赵言是怎么想的，但是最起码他表面上做出了一个态度，那就是反对沈松求幼子做世子的想法。接口道：“你看看这个是妍妍儿都知道你做的不妥，沈卿，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都说了，如今已是不惑之年，怎么做事情还这么冲动，不考虑后果？以后做事之前要考虑考虑。”
    说着摆手让他退回去。
    沈松无奈，但是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松口，只得先退下。
    散了朝，苏大人匆匆忙忙的来到沈松跟前：“沈大人，今天是怎么了？当今皇上最是在乎正统，你这种行为很是让他不满。”
    沈松知道苏达人是为了自己好，因此忙道谢：“多谢苏大人的好意，我知道了。”
    虽说嘴里这么说，脸上却一副不改正的样子。
    大人见劝不动，只得摇摇头作罢。
    回到家里。刘姨娘急急忙忙的迎出来，殷殷切切的问：“老爷，事情怎么样了？”
    沈松摇摇头：“这件事情还需要徐徐图之。如眉你不要着急，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做到。”
    柳姨娘知道这个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慌：“只要老爷有这个心，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老爷罢了。”

 第122章 立世子

    沈松递折子给皇上要立世子，被皇上骂的消息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倒是沈家人知道的晚，但是也很快传到了沈府之中。
    这天，沈清和吃完饭就来到宋氏屋里：“母亲，最近外头的传言您听到没有？”
    宋氏苦笑，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传你父亲昏庸宠妾灭妻，如今又做立幼子为世子的蠢事。”
    宋氏见清和皱眉，就温柔的伸手替她抚平眉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老皱眉，要多笑笑才是，你的心思太重了。”
    清河想笑，却咧不开嘴：“母亲到底怎么想的？这次皇上驳回了他的折子，不代表下次还驳回。我这几天也没见到大哥，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难不难受，想安慰他也不知道怎么张口。”
    宋氏说：“你大哥忙着呢，你倒不用替他担心，男子汉若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以后怎么成大事？”
    “可是哥哥如今连个正经事都没有，若是再没了爵位，让他做什么去？还有一点就是我比较担心的，如今父亲递个折子，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倘若以后真的西哥儿成了世子，但凡大哥脸上有一点不对，这兄弟倪墙的名头就传出去了，咱们沈家就真的完了。”
    “我自有主张。”
    见宋氏不肯和自己说实话，清和有些失望：“是不是在母亲眼里，我还是个小姑娘，不能替母亲操心？”
    宋氏一笑：“哪有你想的这么复杂，等到我把事情捋顺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沈松又递了一次折子，请封世子。当然了，还是请封幼子。
    皇上压了折子，没有说不行，但是也没给批。
    柳姨娘心里焦急，教人给宫里姐姐传信，想让姐姐帮自己的儿子美言几句。
    雪后的天气异常寒冷，这天柳贵嫔抱着猫儿在躺椅上，就听外头报说皇上来了。
    柳贵嫔已经不记得皇上多久没有往自己这边来了。
    她忙起身迎接：“天气这么冷，外面路又不好走，陛下怎么来了？”她说着话，帮着皇上脱了雪褂子。
    “好久没上你这工地走走了，今天无事，就过来你这里坐坐，和你聊聊天。”
    柳贵嫔已经习惯了如今的日子，但是皇上过来，她还是很高兴：“可是言儿那孩子哪里做的不好？让皇上费心。”
    “他哪里做的都好。”皇上意味深长的说。
    “那是贤妃娘娘教的好。”柳贵嫔自然是不敢揽功，忙赔笑道。
    “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如今已经在外养病了，说到底是五言儿自己努力。”
    这个话皇上能说，柳贵嫔却不能说。但是很明显，柳贵嫔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我似乎听你说过你的妹妹，如今在沈府？”
    柳贵嫔忙解释道：“是的，当时柳家抄家的时候，我那妹妹在教坊司做了舞女，后来被沈大人纳到家里做了妾室，如今也在沈家十几年了。”
    “那他和沈大人的关系定然是很好的？”皇上试探的问道。
    “皇上，说起来，我和我家妹子也有十几年没见了，所以虽说是姊妹，到底生疏了些。前段时间我把她召进来，说了些话，但是也没有问这些，不过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好的。”
    皇上虽和柳贵嫔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但是两个人见面并不多，平日里接触的也少，因此皇上摸不准柳贵嫔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皇上怎么对她的事感兴趣？”柳贵嫔试探的问道。
    “前段时间你和我说要召你妹妹进来，我就把这事撂在脑后了，今天才想起来，就顺嘴问了。”皇上一笑：“既然你们姊妹难得见面，那你平日里多让他来几趟也使得。”
    柳贵嫔局促的一笑：“使不得使不得，这宫中人见家人都是有规定的，我也不好破例。”
    皇上点头，柳贵嫔是个拎得清的。
    “今天晚上我在你这里吃饭。”柳贵嫔受宠若惊，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没有和她这么说话了。
    饭摆上来之后，两个人就坐在小小的桌子上吃，倒有些寻常夫妻的感觉。
    皇上如今年纪也大些了，倒不是一味的贪恋美色，因此今天和柳贵嫔这顿饭吃得倒颇为舒心。他从来没有和柳贵嫔如此多的交流过，天一顿饭的时间，两个人叙一些家常，倒觉得这柳贵嫔很有一番见地。
    身为皇帝，自然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是不争不抢，乖巧听话的。柳贵嫔如今的样子很是让皇上满意。
    “昌宁侯府给朕递折子，说要立世子。这个事儿，你知道吗？”
    昌宁侯府就是妹妹嫁的府里啊，柳贵嫔知道侯府一直没有立世子，但是这个事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听说这个事。”
    后宫不得干政，柳贵嫔规规矩矩的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知道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不过看柳贵嫔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松给我递折子，说要立他的幼子沈彦西为世子。”
    “什么？”
    皇上再次确定，柳贵嫔吃惊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他前段时间就已经递过一次折子了，被我驳回去了，这不，昨天又递了折子。”
    “沈大人的幼子，也就是说我妹妹生的那个孩子？”
    柳贵嫔犹犹豫豫的问道。心里又突然觉得不是滋味。难怪皇上今天来找自己，原来不是因为想和自己说话。
    “是啊，你也没有想到对不对？我也很吃惊，我更吃惊的是他这么执着，上次我把他骂了一顿，他这次还敢递折子。”
    “论理说这个事情是不对的，沈大人长子和次子都是夫人所出，不论是从年龄还是论嫡论长，都轮不到我妹子生的那个。”
    柳贵嫔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她这会儿也很恐慌。
    “我问沈大人，立幼子为世子有什么说法，他也说不出来。”皇上叹了一口气，负手立在窗边：“我今天有些犹豫了。我想其实答应他立世子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的行为终究是僭越了，所以……”
    “皇上万万不可，倘若答应了他，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有几个像他这么糊涂的人，真是荒唐！”皇上哂笑。
    柳贵嫔想再开口劝诫，但是想着沈家请立的是妹妹的孩子，到底没有张开嘴。
    皇上又在他屋里呆了一阵子，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并没有在这里过夜。
    皇上一走，赵言就来了。
    柳贵嫔见儿子来，心里不由得一喜。
    他忙走过去问：“你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母妃，皇上刚刚来了，是不是？”
    “是啊，刚走没多久，你碰到了？”
    “我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五皇子说道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哎呦，这天在外面多冷啊，再说了，皇上来了，你怎么不进来？正好咱们三个一块儿吃晚饭。”贵嫔还是希望儿子能和皇上亲近些的。
    虽说埋怨五皇子不进来，柳贵嫔还是想到他在外面待了许久，又张罗着让宫女把点心茶水摆上了。
    “不用麻烦，我这会儿不吃饭，还请母妃把身边人屏退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和母妃说。”
    见五皇子面色凝重，柳贵嫔也不敢怠慢，忙让人退下，只娘俩在屋里。
    “母妃，今天皇上来，可是问的沈家立世子的事情？”五皇子开门见山。
    “是啊，你怎么知道？这沈家想要给你表弟做世子。我听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不是很满意。想来也是 你姨妈出身倒好，抄家之后到了那种地方，这种事儿说出去不好听，更何况正房有两个儿子比你表弟年龄大那么多，你姨妈呀，被压的死死的。”
    五皇子没空听，柳贵嫔在这里絮叨，他直接打断了柳贵嫔的话：“还请母妃不要说沈家小妾是我姨妈，小妾儿子是我表弟这种话。”
    柳贵嫔一怔。
    “论理……论理好像是不该这么说。”五皇子的表情很严肃，柳贵嫔不由得有些结巴。
    “那皇上说了这个事之后，母妃是怎么回的？”
    “我就说这个事论礼不应该。你的……沈家幼子不嫡不长，自古没有这样的。”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柳贵嫔没有替柳姨娘母子说话。
    他掏出两张信笺递给柳贵嫔。
    柳贵嫔打开信，发现是妹妹柳姨娘写给自己的。信里内容大概就是说让自己帮她帮西哥儿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看了看落款，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了。
    “这是妹子写给我的信，怎么在你手里？”
    “母妃，您这个聪明的妹子想让您给她求情，我怕您被她说动了，所以把信截住了。孩儿自作主张，还请母妃见谅。”
    五皇子嘴里说着抱歉，让柳贵嫔见谅，但是神色之中却不见愧意。
    “那你终究该让我知道才对，就像今天皇上来问我，我一问三不知怕在他眼里我还是装的呢！”
    柳贵嫔虽说脾气好，但是五皇子的做法还是惹怒了她。
    “您别生气，我这不是也怕，您真的帮她吗？”
    “帮他怎么了啊？我现在好歹也是贵嫔。人家妃嫔都帮着家里人，唯独我，连个家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和我妹子见了面，却遇到这种事。要我说，就算我帮她说几句话，皇上也不会责怪我。”
    柳贵嫔不满的看着五皇子：“人家没有儿女的妃子尚且能帮着家里，我这个有儿子的 还不如没有儿子的。”
    “母妃，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我只是在想这沈大人离沈彦西为世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沈大人糊涂了，难道沈老太太也糊涂了不成？沈大夫人也糊涂了不成？全家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他？”
    “或许……沈家人都比较喜欢西哥儿？”
    柳贵嫔轻声嘟囔道。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个话。
    “母妃，皇上来您宫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是怕咱们和昌宁侯府的关系亲密，所以才跑过来试探。”
    “咱们和昌宁侯府关系是比别处近些。”
    听柳贵嫔说这个话，五皇子有些头疼：“母妃，我如今在皇子堆排五，前头还有两个皇兄，下头和我年纪相似的弟弟还有两个，这么多人盯着我，若是让人找到了把柄可不好。”
    “你的意思是？”
    “皇上如今正值壮年，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到处拉拢公侯府。如今，沈家执意立沈彦西为世子，怕是他以为我和沈家有什么勾当。”
    柳贵嫔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该怎么办？要不和皇上解释一句，我们并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解释？何况解释了父皇也 不一定相信。”五皇子苦笑。
    “母妃，咱们可能是被利用了。”
    “你怀疑……”
    “是的，母妃，我怀疑您的妹妹打着咱们的旗号在沈家招摇撞骗，这沈大人母女相信了她的话，所以才肯请立沈彦西做世子。”
    “若是西哥儿真的做了世子，以后就是未来的昌宁侯，也是你的左膀右臂，难道不好吗？”
    “母妃，西哥儿还小，以后不一定怎么样呢？。更何况，如果我需要一个左膀右臂，就算这个人不是母妃妹妹的孩子，也照样可以做我的助手。”
    “而且恰恰相反，若是这沈侯爷做了我的左膀右臂，沈彦西和咱们家有这种福安选举权，毋庸置疑也是我的辅助。”
    五皇子心里想的是，若是沈彦西做了侯爷，那恐怕对他没有什么助益，只是这个事他不想和柳贵嫔争执。
    五皇子没有提携自家亲人的意思，柳贵嫔很是伤感。
    “母妃想来很是看重和姨妈感情，只是姨妈是不是有利用我们的意图？”
    见柳贵嫔听进去这句话，五皇子才松了一口气，辞别柳贵嫔回来。
    他平时最恨的就是被利用，如今却恰恰被柳贵嫔的亲人利用了，还引起了皇上的怀疑，如何能不生气。

 第123章 成功

    沈松的折子又被皇上压了好几天，就在沈送已经耐不住性子，准备和皇上说改立世子时，皇上把沈松叫住了：“沈卿，朕问你，你是真的确定就请立沈彦西做世子了？如果确定了，可就不能变了。”
    皇上是在朝堂上问的，沈松话音一落，满朝文武官员都把眼神盯到了沈松身上。
    朝堂上商议的多是一些重要的事项，真没想到，因为一个清风世子的事，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朝堂上被拎出来。
    众位官员都把这件事当成了朝堂上的放松一刻。
    “回皇上，臣确定请封臣之幼子沈彦西为世子为世子。不知可否，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一丝庆幸，他微微一笑：“不再变了吗？”
    “回皇上，请封世子是大事，臣不敢玩笑。”
    “好！朕给你这么久的考虑时间，你还是决定立沈彦西为世子，对不对？”
    “回皇上，是的。”
    “众爱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皇上见大臣们纷纷挤眉弄眼，站的远的已经开始说悄悄话了。
    “回皇上那个，臣认为不妥。”已经有人站出来了。
    “有何不妥啊？”
    “启奏陛下，这立世子并非小事，一般都是由嫡立嫡，无嫡立长。这都是多少年来传下来的老规矩，说出去也是正理。就算不是立嫡立长，那请封之人也定然有他不寻常之处，比如有超越兄长的赫赫战功。”
    这个言官转头问沈松：“请问沈侯爷，贵府小公子哪里不同凡响？”
    沈松一噎。沈彦西只是个六七岁的娃娃，他能有什么大的本事不成？他总不能说这孩子和五皇子是一个外公？
    “陛下，您看沈侯爷都说不出话来。”
    “要我说王大人的事儿也忒多了。这立谁不立，谁是人家昌宁侯府自己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有那和沈松交好的武官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
    “您这话说的才是谬理。这昌宁侯是先皇封的，先皇有立爵位的权利就有撤了，这爵位的权利。倘若都把这爵位当成胡闹，请封能请给一个毛孩子，那我看这爵位不如就把它收回去！反正沈家不珍惜。”
    “王大人，您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能说我们沈家对这个爵位不尊重。”
    上来就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沈松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忙反驳这个言官。
    “哼，我倒没看出来，沈大人哪里看中这个爵位。我请问沈大人，您请放的这个世子是能带兵打仗呢还是能平定叛乱？我说句难听的，沈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哪天……这孩子摔盆子都摔不动。更别说壮大昌宁侯府了。”这人连沈侯爷都不喊了，直接沈大人沈大人的喊。
    此话一出，堂里一片哄笑，皇上坐在龙椅上都不禁有一丝笑意。
    “胡闹，朝堂上怎可作此玩笑！”
    “陛下，依臣的意思，咱们就答应了沈侯爷的要求。至于其他的，再议。”
    一个人站出来道。
    “好，你说说，怎么个再议法？”
    “臣以为，沈大人这请立幼子的行为有违礼法，就算陛下同意，也应该给出一定的惩罚。比如……”
    那个大臣看了沈松一眼，有些犹豫。
    “比如什么？”
    “夺了昌宁侯府的丹书铁券，一等侯降为二等侯，以后不能在世袭罔替。”
    这个人一连说了一串，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
    太狠了。
    皇上微微一笑：“沈卿听到没有？我劝你还是取消这个念头。大家都认为你的做法不合适。”
    沈松也有些犹豫。但是看到诸人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有的还含着一丝笑意，他突然一咬牙，跪下来：“启奏陛下，臣觉得妾柳氏所生之子能够担起昌宁侯世子之任。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皇子这会儿已经站不住了。
    沈松说这沈彦西是柳氏所生，就是明摆着告诉屋里所有人这个孩子和柳贵嫔的关系。
    好歹毒的心思。他千防万防，也没有防到这二人拿着自己柳贵嫔做文章。
    皇上也在留意着五皇子的样子。看他有些惶惶，心里反而舒服了。
    “我给你时间考虑。立世子不是儿戏。若是你执意如此 ，我就成全你，不过你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沈松灰白着一张脸下朝，就有人走到太子太傅宋谦跟前：“宋老，刚刚您可是听到了？沈大人要立他的小妾所生之子做世子呢。”
    宋谦是沈松岳丈，但是刚刚朝会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皇上也没有问他。
    这会儿有人凑到宋谦跟前说这个，宋谦才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我那两个外甥是没有造化的，怨不得别人。”
    沈松走到宋谦跟前，想解释些什么，宋谦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走了。
    回到家里，沈松和老太太说起来今天的事。老太太有些害怕：“皇上是不是对你有意见了，不然这个事就作罢了？”
    “母亲，孩儿现在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沈松脸色呈现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我话已经说出去了。满朝文武官员都盯着我。如果我反悔，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
    “可是，如果你真的答应了，果然是降爵夺券？”
    “这是最坏的可能了。”
    “儿子，听母亲一句劝，咱们不请西哥儿做世子了，就算是他们议论你，那也是一时的，难道还能议论你一辈子不成，等这个事情过去了，也就没事了。这面子不能当饭吃，等真的降了爵，再想挣回来可难了。祖宗拼了命挣来的家业，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沈松摇摇头：“母亲，不如咱们拼一把。”
    “怎么个拼法？”
    “如今，因为请封世子的事，咱们借柳贵嫔和五皇子的势，已经是得罪了他们。现在咱们撤了，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得罪了他们。不如狠狠心，赌一把。这以后真的是五皇子得势，那咱们也就扶摇直上了。”
    老太太耷拉的眼皮抬了抬：“你这是赌一把，还是拿着咱们昌宁侯府的门面博你那个小妾的欢心？沈松，你莫以为我是傻的。这个事但凡坐实了，你宠妾灭妻的事就成了别人的话柄。”
    “我原本想着你那妾倒也有本事，如今看来她姐姐她外甥是一点都不维护她呀。那这个赌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母子二人谈崩了。
    沈松一气之下回了宋氏的院子。
    宋氏屋里这会儿热闹，沈清芷和沈清和都在屋里坐着呢。
    沈松心情不好，都不等两个姑娘给他行完礼，就不耐烦的摆手让两个人先下去。
    宋氏有些不悦：“老爷今天气不顺吗，拿着两个姑娘撒气？”
    有转头对清芷二人道：“你们先去厢房坐着，待会儿再过来，咱们一处吃晚饭。”
    清芷就拉着清和退了出来。
    走到厢房门口，清和站住了脚：“我去那边坐会儿，姐姐过去吗？”
    清芷见清和指的是耳房的位置。东耳房有门直通正房，这就是说要偷听了。
    清芷忙摇头：“看老爷的表情，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夫人商量，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清和冲着清芷一笑，径直走向耳房，清芷想拉住她，没想到清和走的挺快。
    清芷犹豫要不要追过去把她拽回来，一时间已经看不到清和的影子了，她也不敢去偷听，只得叹了口气，自己去了厢房。
    清和从耳房走过去，也不靠近，只远远的听。
    沈松武将出身，若是靠的太近是会被发现的。
    “皇上已经同意了请封西哥儿做世子的事。”
    “……”
    “不过可能会降爵。”
    “……”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做好夫人的样子。过段时间不是长公主邀请大家去赏梅吗，你一定要去。我给你打一套头面，再把前儿皇上赏的那匹布做衣服，在外头一定要表现的风风光光的，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
    “最近已经有人说我们沈府宠妾灭妻了，我不能接受他们这么说我们。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又是一通责骂。”
    “荒唐！”
    宋氏这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荒唐，你难道就不荒唐吗？如果你当初能把西哥儿记到你名下，哪里还有现在这些事情？”
    “我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哪里还差一个莫名其妙的儿子？”宋氏不屑。
    “如今木已成舟，不能再做更改，你如果好好配合也就罢了，若是不配合，有损咱们两家的颜面。”
    沈松直接拿着宋家威胁宋氏。
    “的确，我父亲丢不起这个人。说不定他会直接让我和你和离。”
    “越说越离谱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咱俩孩子都快弱冠了，你竟然提和离，说出去不怕丢人吗？”
    “丢人？老爷请封一个贱籍舞女所生之子为世子，老爷都不觉得丢人，我为什么觉得丢人？”
    “你不要一口一个贱籍舞女，柳氏现在是两级良籍。她的姐姐是当今贵嫔娘娘，所生之子是皇上最器重的五皇子。”
    “所以老爷攀上了五皇子，才抬举西哥儿。下一步就是休妻了？给柳氏腾地方？那我要不要自请下堂？”
    “我给你说话你是听不懂吗？”沈松气的呼呼直喘，抬脚走了。
    他在老太太那里碰钉子，又在宋氏这里不痛快，只能转头去了柳姨娘这里。
    等沈松走了，宋氏才道：“出来。”
    清和走出来，宋氏道：“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在偷听。”
    清和担心宋氏不高兴，心里斟酌了无数的话来安慰宋氏，却见宋氏并没有太难过的样子。
    “母亲！”
    “你回去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你外祖家。”这就要回娘家了。
    “母亲，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什么，咱们现在就回去。你问问你大姐姐去吗，去的话也带着她。”
    见宋氏斩钉截铁的样子，清和不敢再劝，只问道：“母亲还带着哥哥吗？”
    宋氏本来心里不舒服，听清和说话，不禁发笑：“自然不带。若是你哥哥走了，这个家里的事谁管？现在沈家的生意都在你哥哥手里呢。你放心，如果沈家翻脸，你哥哥抽身退出来，沈家的家业也就垮了。”
    沈松来到柳姨娘屋里，把皇上答应的事说了。
    柳姨娘喜不自胜，抱着沈彦西道：“娘的西哥儿，以后你就是沈家的当家人了，到时候你给娘请个诰命回来。”
    沈松脸色不愉：“他做当家人还早着呢。”
    柳姨娘才反应过来，这是咒沈松不好呢，忙笑着解释：“自然老爷是沈家当家人。让西哥儿辅佐老爷就是了。”
    见沈松脸色不见喜色，柳姨娘有些疑惑，试探道：“老爷不高兴，可是后悔了？”
    沈松这才把皇上的话说了。
    “什么？这怎么行！”
    “这就是立幼子的代价，我没有办法，同意了。”
    “老爷，这样不行啊，若是没了世袭罔替，到西哥儿怕是没有爵位可继承了。”
    “不行？我有什么办法？是皇上亲口说的，你让你那好姐姐好外甥劝劝皇上啊？你不是说他们支持西哥儿吗？”
    沈松突然爆发，把在老太太和宋氏那里积攒的火气都发了出来。
    沈彦西被沈松吓得哇哇大哭。
    柳姨娘看着暴怒的沈松和奶妈怎么也哄不好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彦西的哭声慢慢的把沈松从怒气中拉回一丝理智：“罢了罢了，你也别着急，既然立了世子，顶多也就是降爵，不至于无爵可袭。再说了，等到五皇子……到时候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呢。”
    柳姨娘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准备安慰一下沈松，就听小丫头进来报：“老爷不好了，夫人让套马车，说要出去。”
    “出去做什么，大晚上的？”
    “夫人怕是要回娘家。”柳氏怯怯的说了一句。
    “赶紧拦住，不能让她回去。”沈松着急了。
    “老太太知道吗？”
    “和老太太说了。”
    沈松点头，他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有老太太在，宋氏出不去。

 第124章 回娘家

    宋氏带着清芷清和准备出府，老太太派人过来拦着。
    春杏匆匆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二门口了。
    “夫人这是要去做什么？这会儿天都黑了。”
    明知故问。
    “我出去一趟。”
    宋氏说完也不再理春杏，扶着被看的手上马车。
    春杏也急了，她转身去拉沈清和：“二姑娘劝一下夫人？这么大喇喇的出去，外头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呢。”
    清和缓缓的从春杏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袖：“春杏姐姐大可不必管这事。”
    “老太太说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夫人出沈府。”
    “那是老太太给姐姐说的，又不是给我们说的。”
    清和微微一笑，示意清芷上车。见二人都上车了，她也踩了凳子准备上去。
    春杏急出来一头的汗。
    清和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姐姐，你一个弱质女子，怎么能拦住马车呢？老太太必然不是真心劝我们娘仨留下的。”
    春杏却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本就傲的很，哪里会亲自来拦着媳妇儿孙女，所以只得派自己这个大丫头来。
    今天她无论如何都得把宋氏三人拦住，不成功便成仁。
    她跑到马车跟前跪下：“夫人，奴婢求您了，您可怜可怜奴婢，若是您不回去，奴婢活不成了。”
    “哦？你这是威胁我？”宋氏掀开帘子，目光灼灼盯着春杏。
    “没有，奴婢哪里敢威胁夫人，只是奴婢身家性命都在老太太身上捏着呢。”
    宋氏心里发笑。这个老太太自负的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舍不下自己的脸，非得让一个丫头来办这个事，逼得丫头说这个话出来。
    “我倒想看看，这沈家多大的本事，敢打死婢女，我正愁没有把柄呢。你只管回去，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造次。”
    “夫人……”
    宋氏冲着清和示意。
    清和走过去扶起春杏：“姐姐大可不必如此害怕。如今皇上很是公正，若是老太太敢打你，那这沈家的爵位都保不住了，争这个世子之位就好笑了。”
    春杏期期艾艾的看着沈清和。
    沈清和趁她不备，手就摁在了她的胳膊上。春杏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栀子和被看一个人架着一边，直接把春杏抬到了另一个马车上。
    这个马车上坐的丫头。
    被看二人也上了马车，马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就动了起来。
    春杏想下去，但是又不敢跳。
    清和忙也上了马车，两辆马车冲着宋府就去了。
    老太太在屋里等着春杏过来回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她认定宋氏就是做做样子，等被春杏劝回来，自己再许她点好处也就罢了。
    正焦急呢，就见冬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站住，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回老太太，夫人和两个小姐坐着马车走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心里一惊：“不是让春杏去劝了？怎么还把她们放走了？春杏呢？”老太太心里满是怒气。
    “春杏姐姐拦着夫人不让走，被驾到马车上直接带走了。”
    老太太被宋氏的操作震惊住了。
    “那赶紧派人去拦住马车，不能让她跑远了。”
    京城统共多大的地方？等沈府的仆人们再次追出去的时候，宋氏一行已经到了宋府门口。
    宋府的家丁见是沈府的车，就跑了出来。
    被看从车里探出头来：“我家姑娘带着两个小姐回来了，还请通报一声。”
    “姑奶奶回来了，快进去回了老爷夫人！”
    一个老仆指使着年轻的小厮进去回话，自己则指挥着人开了宋府大门：“姑奶奶归宁，开门咯！”
    宋府的正门打开，马车直接赶了进去。
    老仆指挥着众人关门，就见街上打马跑来几个人：“等等！等等，先别关门。”
    跑近了看，这几个人身上穿了沈府的衣服。
    “关门关门。”
    说着众人要把角门也关了。
    “老哥哥等等，是我！”
    说话的是沈府大管事，他慌慌张张下了马，跑过来说话。
    “我管你是谁呢，关门。”这姑奶奶回家都是要提前说的，若是那讲究的，人家还得姑爷亲自送回来。这宋是不年不节的，突然回来，定然是有什么事儿。而且这事儿十有八九也是沈家人做的不地道。
    大家毫不客气的把角门也关了。
    沈府管事忙伸脚塞到门缝里。门一关，疼的他嗷嗷直叫。
    “哎哟喂，没有您这样跑到别人家门口讹人的。”
    诸人不敢再关，但是说话也不好听。
    沈管事陪着笑：“还请老哥哥给我传一句，让我见见咱家管事也好，我有几句话要说。”
    “那也得明天说呀，天都黑了，哪有这个点儿上主家来的？”
    老仆伸手推了沈管事一把，沈管事站立不稳，一个踉跄。
    砰！
    门关上了。
    宋氏带了两个孩子下了马车，才没走几步，宋老夫人就出来了：“我的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往宋氏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沈松没有跟着，只两个小姑娘站在后面。
    “我想念父亲母亲，就过来了。”
    沈清芷姊妹忙过来见礼。
    宋老夫人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一边是自己姑娘，一边是外孙女。
    干脆站在中间，伸手揽了三人：“走走走，外头凉，咱们屋里说话。”
    宋府人口简单，宅子也不大，两步路的功夫就走到了正房。
    宋谦正在正房坐着呢。
    见宋老夫人揽了三个人进来，也忍不住想站起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曾吃晚饭？”
    宋氏许久未见宋谦夫妇，这会儿见了，不禁有些委屈。
    想在父母跟前撒个娇，可是身后还跟着两个孩子，只得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
    清芷姊妹跟在后面，也磕了头。
    宋老夫人开心，忙命人把娘仨扶起来，拉着宋氏打量，打量完了又拉着清芷清和打量。
    宋谦自然知道女儿为什么回娘家，但是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孩子还没有用晚饭，你让厨房简单做点，陪她们娘仨聊聊，我先去书房了。”
    说着点点头，站起来出去了。
    宋谦一走，清芷马上舒了一口气。
    屋里的氛围稍微有些缓和。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送老夫人，让他们把晚饭摆在西此间。
    菜很简单，三碗浓汤面 佐了四个小菜。
    “先把这落脚面吃了，咱们再说话。”
    母女三个先吃面，宋老夫人就笑呵呵的在旁边坐着看。
    “哎哟，看你吃饭我都馋了，我也想吃一碗面条解解馋了。”
    宋府主张的是过午不食，晚上只浅浅用点粥就完事了。
    老太太也不说瞎话，这会儿真的有些饿了。
    小丫头笑着抿嘴儿给老夫人也盛了一小碗面。老夫人也不矫情，和闺女、外甥女儿一起就着小菜把面条吃了。
    这是沈清芷第一次在宋家吃家常菜。
    往常她也跟着宋氏来过，不过每次来都是当贵客招待，吃的宴席。
    今天吃了家常一顿面条，竟然觉得味道异常鲜美。
    这面条擀的劲道，里面除了面条，还有些晒干又泡发的豇豆、菜干，吸了浓浓的面条汤，很是入味儿。连着搭配的小菜也鲜香爽口。
    “这里还有呢，在吃点？年轻的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些才是。”宋老夫人见清芷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不禁笑道。
    “我要再吃些，给姐姐也加上一些，大不了咱们晚睡会儿，消消食。外祖家的面真的一绝，还是那个厨师？”
    “吃出来了，我倒是吃惯了他做的菜。”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小丫头给两个姑娘又添了些面。
    清芷见清和帮自己要了，干脆豁出脸皮，姊妹俩又痛吃了半碗。
    吃毕了饭，宋老夫人才正经和娘仨说话。
    “你还是住在你原来的屋子里，两个孩子也跟你住。”
    “行，住那就行。”
    有人上来报说：“已经收拾好了。”
    老夫人就对清芷姊妹道：“你们先去看看去，哪里还需要添置，给丫头说了，赶紧收拾。”
    清和知道祖母和母亲有正经话说，这会儿都顾不上和小辈亲香了，因此也不打扰，拉着清芷去了后头院里。
    见那姊妹出去，老夫人收敛了笑意，问道：“到底怎么回去，你父亲回来就说，那沈松想好抬举你们房里那个小的？”
    宋氏点头：“是啊，他早有意图，只不过是这会儿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这沈松也是个能狠下心的。”老夫人点头感叹。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问宋氏。
    看宋氏的样子，稳当的很，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我想着不如将计就计。”
    “邦哥儿如今都十八了，我也不敢让他出去，也不愿意他随便在京里领个活计，离哥儿聪明，直接外出求学了。”
    “沈家如今算是低调了。可是您看，沈家二爷如今那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三爷如今更是醉生梦死，废人一个了。”
    沈柏到处求医问药，想生子，却处处碰壁，如今干脆在外头喝酒消愁。
    “一天三顿的酒，什么身子骨能顶的住啊！”
    “前段时间曹国公府被抄了。”老夫人神色凝重。
    “皇上一直在清算世家。”宋氏脸上也带了一丝愁容：“因为这个，我儿受了多少委屈！若是沈家没有改变，如今曹国公府的下场，就是未来沈家的下场。”
    “的确是。如今还有很多东南边陲的百姓，只知沈家，不知赵家。”老夫人也感慨。
    “老侯爷都没了多少年了，可见这百姓的心是很难改变的。”
    “那如果侯爷不请封幼子呢？”侯夫人问道。
    “那只能让邦哥儿自污了。这爵位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当时想着，干脆让哥儿自污，我家老爷写个奏折，说邦哥儿不适合袭爵就算了。”
    说到这里，宋氏眼里也含着莹莹泪光：“可是母亲，我这几个孩子都是小时候乖巧懂事，长大了也是能文能武，让他牺牲自己的名节，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还好这柳姨娘有了这个心思，倒是正好，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
    老夫人点头感叹：“果然是老爷亲手教出来的姑娘，你和老爷的想法是一样的。”
    宋氏一笑：“我是您俩的女儿，我怎么想的，你们一猜就猜到了。”
    “那你现在就在家里先待着，静观其变就是了。”
    “自然了，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两个丫头看起来也稳的很。虽说也慌，但是慌而不乱，你教的好。”
    “母亲，”宋氏被老夫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伏在老夫人肩上撒娇：“我都好久没见到您了。”
    “我这次回老宅，也是想着找一个嗣子。”
    宋老夫人在老宅待了许久了，才回来没几天。
    “找的如何了？”宋氏忙坐直了身子，问道。
    “唉，这老家的孩子也是良莠不齐。好人家的孩子谁舍得过继给别人？愿意过继的，我倒是看不上眼。”
    “这个事不能急。”
    “我住了接近一年，每天早晨教那些小孩子读些启蒙书，想着看看他们是否有慧根。”
    看老太太失落的样子，宋氏知道母亲这是没有找到好苗子。
    “倘若我当时不那么任性，听母亲的话早早成亲，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当时宋谦夫妇打算给宋氏招婿，宋氏不愿意早早的成亲，一味任性，结果被指婚给了沈松。
    “这种事，都是命定的。若是你招了女婿，我也没有这几个好外孙，好外孙女儿了不是？”
    老夫人笑呵呵的安慰宋氏。
    宋氏也觉得，虽说不满沈松的荒唐行为，但是一想到若是不嫁他，几个孩子也就没有了，心里就是一慌。
    “离哥儿可是回来了？”
    “怕是要到年底了。”沈彦离颇得宋谦真传，若是考进士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他还是背着书去四处游历了。
    “走 我和你去见见两个孩子去，刚刚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说话。”
    沈清和回来的时候，宋老夫人就去了老宅，两个人没有见到面，再加上沈清和在离宫那两年，算起来快三年没有见面了。

 第125章 过继风波

    宋老夫人陪着宋氏回出阁前的院子。
    这会儿院子里灯火辉煌，很是热闹。
    宋老夫人感慨道：“这样多好啊！你走之后，这个院子就空了，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每次想你了，来这里，也是冷床冷寝的。
    后来小清和出生了，出了满月就抱过来，那么小，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那会儿多高兴啊，自然不敢把她放到这边，就让他住在东次间，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我还有起来去看看她。”
    “母亲……”宋氏难过的看着老夫人。
    “那段时间我很少来这个院子了。清和丫头一个人就把我的心填的满满的。”老夫人拍拍女儿的手，抚慰道。
    “后来小清和大了，被宫里抢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年。我又往这边跑了。”
    老夫人失笑：“所以我去找嗣子，也不全然是承受不住族里施压。”
    “可惜没有找到合适的。”宋氏惋惜。
    “不。”老夫人摇摇头：“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不是那些孩子不好，是我太苛刻。”
    看着宋氏不解的样子，老夫人道：“我看到他们，想的是他们以后会不会成才，所以不免有些严苛。可是清和在这里的时候，她把老爷最宝贵的藏书弄脏了，我和老爷都一点不生气。”
    “到底是自家骨肉，血脉这种东西很奇怪，断不了的。”
    宋氏也笑了。
    “所以我现在想通了，不找嗣子了，过继回来倒是害了那个孩子。”
    “外祖母，那不如把我过继过来。”
    母女二人说话正是投机，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到沈清和站在了二人旁边。
    “清和？你怎么出来了，外头这么冷，你穿的太少了。快进屋去，咱们屋里聊。”
    老太太见清和只穿了一个薄袄，忙道。
    见宝贝外孙女儿穿的少，老夫人急得要死，哪里还注意到清和说的话。
    宋氏在旁边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清和一眼，没有说话。
    走到屋里，清芷也走出来行礼。
    “不用左一个礼右一个礼的，赶紧去里屋，外头冷。”
    刚刚清芷二人已经缩在床上了，这会儿听到外头有动静，清和才出来查看。
    让两个孩子回到床上坐着，老夫人和宋氏坐在一边榻上聊闲话。
    清芷二人就在一边打闹，闹得急了，两个人直接滚做一团。
    老夫人和宋氏说清楚了回娘家的事，这会儿心里放下了，见两个孩子打闹，女儿就在身边，一时之间幸福无比，突然想起来刚刚在院子门口清和对自己说的话。
    过继清和做孙女是最好的主意了。
    当今天子和皇后的一句话，宋氏驾到沈府，宋家后继无人，这会儿沈家又闹腾让幼子承爵，若是和皇上提出把清和过继过来，皇上肯定愿意。
    一个是皇上一直觉得亏待了宋家，一个是他也想给沈家一个下马威，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宋氏见母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清和，心里知道母亲的想法，定然是心动了。
    宋老夫人把清和从奶娃娃带大，对清和的感情怕是比自己对清和的感情还要深。如今清和提出这个建议，难怪她会动心。
    “这倒是个好主意。帝王家最想看到的就是沈家分崩离析，咱们就分给他看就是了。”宋氏侧头看着母亲，微笑道。
    “这个之后再说。”宋老夫人知道宋谦只要张嘴说这个事，皇上百分百会答应，但是她还要顾虑到，清和若是真得过继到宋家，难道再让清和招婿吗？
    “你婆母若是知道清和的想法，怕是能气疯。”
    “管她呢，”宋氏掩嘴一笑：“就算这会儿她不生气，早晚也会生气的。”
    “不许这么说你婆婆。”老夫人嗔道。
    见宋氏微不可察的打了一个哈欠，老夫人就站起来道：“咱们明天再说话，你先带着孩子休息。”
    第二天，老夫人捯饬了一桌子菜招待宋氏母女。
    沈松下了朝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宋谦身后。
    有那和他不睦的说俏皮话：“沈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和新女婿似的，跟在宋大人后头。”
    还有的笑着说：“我家那个白毛哈巴狗就是这么跟着我的。”
    “哈哈哈哈~”
    ……
    沈松恼怒他们说话随意难听，转头瞪他们。
    “沈大人开不起玩笑啊。”
    “就是说呢，把夫人气回娘家行，宠妾灭妻行，但是别人说沈大人一句都不行。”
    沈松默默的扭回头。
    见宋谦已经走到轿子跟前做进去，沈松忙紧走几步，来到轿子跟前拱手道：“岳父大人，我想着跟着您回去接夫人和女儿。”
    “接她们做什么，她们在我府里住的好好的。”宋谦吩咐轿夫起轿。
    沈松尴尬的愣了愣，忙又追了上去：“大人，您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你们沈家的事，你做主就好，不用和我说，我也不想听。”
    虽然宋谦这话冷冰冰的，但是沈松似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那就是，不想干涉沈家立世子的事情。
    沈松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是宋谦没有意见，那宋氏的脾气也很快就会消了。
    宋氏又在宋府呆了几天，皇上已经定了沈府立沈彦西为世子的相关事宜。
    沈松趁着休沐日来接宋氏。
    宋家仆人根本不让沈松进去。
    宋老夫人在家里接到了信儿，就劝宋谦：“虽说这沈松的行为混蛋，可是事已至此，孩子总不能一直在咱们家呆着。不如让他进来，把他们娘仨接回去。”
    宋谦叹气道：“嗯，话说的轻巧，你不想想这沈家立了，小儿子做世子，我们姑娘这个侯夫人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啊？”
    “那总不能这么一直拖着？”宋老夫人有些着急。
    “这皇上的圣旨是要往谁家去宣的，到时候当家主母不在家，他们沈家人也为难的很，所以这几天沈松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把咱家姑娘接回去。”
    宋谦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辖制一下他们人，总不能轻易的让他们接回去，他们总要付出点什么。”
    果然，沈松不能进宋家的门，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听着宫里太监的意思，明天这圣旨可就要宣了。皇上可是问过几次沈夫人会不会有意见的。他在皇上面前满口保证，若是宣旨之时宋氏不在，又是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
    回家之后，老太太看见沈松自己回来的，心里很是不愿意，嘴里也就没什么把门的：“都说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宋是做了我们沈家的夫人，我们沈家做的什么决定，她都应该同意，哪有她反驳的地儿？真是岂有此理！”
    “母亲，撒气的话谁都会说，但是如今她不回来，明天降旨，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老太太难得见沈松如此慌张，也不禁有些心疼：“那她也没有说怎么着才能回来？”
    “我都没有见到她，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唯独在宋氏这里出了岔子，老太太也有些心神不宁：“这个宋氏，把我的大丫头都掳走了！”
    “对了，邦哥儿这几天去哪里了？”老太太问。
    “前几天去外地了，今天能回来。”
    “那不得了，让邦哥儿把他母亲接回来。邦哥儿都这么大了，这宋氏还闹回娘家这一套，像什么样子！以后邦哥儿怎么娶媳妇！”
    “母亲，你觉得邦哥儿会听咱们的？”
    “那怪了，这邦哥儿是我孙子，你儿子他怎么不会听我们的呢？虽说宋史是他母亲，可是他到底跟着我们姓沈。哪边近哪边远，他还能不知道吗？”
    沈松苦笑道：“如果没有让西哥儿做世子，这爵位本该是邦哥儿的。”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理直气壮道：“他是小辈，这爵位我们给他也罢，给他弟弟也罢，他都不应该有怨言，若是有怨言，那就是不孝。你只管去找他，把他叫回来，我和他说。”
    沈松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应声出去了。
    沈兰带着姑娘冯芹来到老太太屋里。
    她们娘俩也是才知道这个事。
    娘俩在一处坐着，小丫头从外头听了这个消息，给沈兰说了。沈兰还没有反应，冯芹先说话了：“母亲，外祖母和舅舅怎么会请立一个孩子做世子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咱们该去和外祖母说，让她老人家赶紧止损。”
    沈兰道：“这是沈家的家务事，咱们只能看着，不能说话。”
    冯芹急道：“母亲，虽说这是沈家的事儿，可是咱们到底是沈府的亲戚，说出去咱们也难看。”
    沈兰本来不甚留意冯芹的话，但是冯芹一直怂恿着沈兰去找老太太，沈兰不禁多留心，打量了冯芹几眼。
    看着母亲投过来审视的目光，大冬天的，冯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要去找老太太，你跟着我去，待会儿你自己给你外祖母说。”
    冯芹哪里还敢说别的，乖乖的跟着沈兰去了老太太屋里。
    母女相见，说了几句闲话，沈兰就道：“怎么这请封世子的事儿这么匆忙？哥哥如今正值壮年，慌什么？”
    “唉，也还事儿赶到这里了。”老太太并不多言，她总不能说这么做是为了站队，讨好五皇子和柳贵嫔。
    老太太心里还洋洋得意呢，沈家是最早向五皇子表忠心的，等五皇子继承大统，这功勋自然有沈家一份。
    沈兰倒是会看眼色，见老太太很是坚定，没有再说别的。
    冯芹心里急什么似的，但是知道沈兰已经有些怀疑自己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沈兰这会儿反倒夸起沈彦西来：“我一来，就看着咱们西哥儿是个聪明的，别看年纪小，学啥会啥，这未来不可限量啊！”
    虽说定了西哥儿承爵，老太太心里到底不踏实，听沈兰这么说，老太太很是高兴：“我就说那孩子是个好的。可惜是他姨娘平时带着他，若是宋氏带着……”
    老太太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宋氏刚刚因为这个事儿回娘家，怎么会用心教养这个孩子呢？
    “大嫂带着就不如让柳姨娘带了，她如今有个高高在上的姐姐，以后有的是好处，哥儿跟着她比跟着谁都强。”
    冯芹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心里却犯嘀咕，自己这个嫡母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老太太，我家老爷年底回京述职的时候，还得拖赖您在五皇子和贵嫔娘娘跟前美言几句。”
    说是靠着老太太，其实就是让老太太吩咐柳姨娘。
    老太太这会儿也觉得长脸，笑道：“那是自然的，你不就是想让你家老爷留京吗？看着咱这层关系，五皇子也得好好想想。”
    她就知道自己这个闺女无利不起早，但是如今反而愿意帮这个忙了，也显得自己脸上好看。
    沈兰和老太太说着话，边观察着冯芹。若是冯芹敢张嘴说让老太太收回成命如何如何，她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闺女了。
    冯芹还是很聪明的。听嫡母和老太太的说话，她就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说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只得低了头玩手。
    说话间，有丫头来报说沈彦邦来了。
    冯芹忙抬起头来。
    沈彦邦气宇轩昂的进来，仿佛一点都没有收到请封世子之事的影响。
    “祖母，您找我？”见沈兰母女也在，忙打招呼：“姑妈好，表妹也在啊！”
    冯芹见他坦然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禁怦怦直跳。
    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上沈彦邦就是看着他是未来沈家的主人，所以才算计了方晴，又想替他说话。
    如今见沈彦邦的言谈，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个事的影响，深觉他是做大事的人，不免心动。
    “你今天回来的早？”
    沈彦邦一笑：“我去外头拿了一批货回来，若是卖的好，又是一大笔进项。”
    老太太听了也是高兴不已，沈家底子薄，又养了这么一大家子人，二房三房又没有进项，沈松那些俸禄哪里能养的了沈家老小这么多人，说到底还是得靠着生意。

 第126章 强迫沈彦邦

    见沈彦邦情绪不错，老太太决定开门见山，来个先发制人：“我这次找你来，想让你去宋府，把你母亲接来。”
    “母亲回娘家了？说起来，母亲也好久没有省亲了，若是没有什么急事，让她在外祖家多住几天？”沈彦邦一副心疼母亲的样子。
    老太太又不好直说明天因为降旨的事情，缺了宋氏不好解释，只得道：“你看着沈家大大小小的事，哪里离得开她？”
    “祖母谦虚了，如今是您当家主事，母亲倒是省了不少心。”老太太看沈彦邦一副憨厚的样子，心里直发气。
    依着沈彦邦在沈府的能力，沈家这些事怕是了如指掌，但是他偏偏选择了装傻。
    沈老太太霸着管家权不放，宋氏连沈家一枚铜板都没有摸过，若说需要接宋氏回来帮着管家，确实说不过去。
    除非……除非自己让利给宋氏，让宋氏管家。
    但是老太太哪里舍得手里的权力。况且眼看着柳姨娘和沈彦西起来了，宋氏肯定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若是宋氏拿了掌家权，岂不乱套。
    见老太太一脸算计的样子，沈彦邦心里发笑，就沈家这几个破钱，颠过来倒过去的数，还不如宋氏的压箱钱多呢，谁稀罕操这个心管家啊。
    “那也没有嫁了人的妇人一直住娘家的理儿，你赶紧去把她接回来，若是不回来，我们沈家就没她这个媳妇儿！”
    规劝不成，自然只能恐吓了。
    沈彦邦收了笑意：“祖母这个是什么意思？沈家要休妻不成？”
    “若是她一直不回来，只能如此了。”
    “我母亲育有三个子女，在沈家侍奉婆母，服侍丈夫，教养儿女，哪里做的不好，需要老太太用休妻这个词？若是祖母要休妻，怕是母亲要去敲登闻鼓了。”
    老太太哪里会真的要休妻，不过是气话，但是沈彦邦这么说，反而让她不高兴了：“婆母让她回来，她执意不肯回来，难道不是不孝吗？”
    “如果母亲一去不回，那是不孝。不过去了两三天的光景，就算不孝了？外祖家里没有男丁，就算是母亲在那里住上一个月半个月的，也是尽女儿的孝心，说到天子跟前也是一样的。怕是皇上还得表扬我母亲。”
    这是提醒老太太了，宋氏是皇上指婚嫁过来的，若是休妻，那皇上的面子就过不去。
    “真是巧舌如簧，我原来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难怪你父亲不肯立你为世子。”
    两个人来来往往几个回合，沈兰才得了一个插嘴的机会。她责怪沈彦邦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和你祖母说话？我知道这个事对你来说有些突然，只是你是孙辈，长辈的安排接受就是了，哪里有反驳的理儿？”
    沈彦邦一笑：“姑妈说的是，那我后日一早就去接母亲回来。”
    老太太慌道：“后日就晚了，今天晚上就接回来。”
    沈彦邦疑惑道：“怎么就晚了？”
    老太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祖母，我也不是不去接母亲，这几天有一个大活计，我抽不出空去宋府，只能缓缓了，我尽量明天弄完，后天把母亲接回来。”
    后天来不就误了三秋了。老太太心里着急：“你把活交给府里的家丁去做就是了，做大事不拘小节。”
    “交给他们我不放心。放心祖母，我后日定然去。”
    沈彦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说着就要告辞，说铺子上还有生意。
    “你不能出去。”老太太命令道。
    “来人，让大爷回自己的住处，没有我的同意，不能到处走动。”
    说话间，就有几个家丁上来：“大爷，得罪了。”说着就要拉扯沈彦邦。
    沈彦邦一甩手：“我自己走。”说着就跟着那几个家丁走了。
    冯芹目送沈彦邦走远。她心里隐隐觉得，虽然沈彦邦乖乖跟着他们走了，但是沈彦邦要想反抗，这几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看什么呢？”沈兰问道。
    冯芹吓得一哆嗦，忙收回视线：“我看天色有些想暗了。”
    “可不么，今天天气不好，黑的早。母亲，我和芹姐儿先回去了。”
    老太太也没有心情留她们，摆手让她们走了。
    回到自己屋里，沈兰才把冯芹叫过来。
    见沈兰只喝茶，不说话，冯芹心里有些紧张：“母亲找我有事？”
    “那沈彦邦如今还是个白身，他以后也不承爵，你不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母亲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被沈兰直接捅破心事的冯芹慌张不已。
    “别装了，我又不傻。”沈兰冷哼道：“若是这沈彦邦以后是侯爷，咱们稍微高攀一下，还能行，如今却是他高攀咱们了。我是断然不能同意的。”
    别说他们了，自己儿子和沈清和的事，她也熄了火，不再提了。
    不说冯芹失落的自己回屋，且说老太太，见沈彦邦这里行不通，忙又把沈松喊来商量事情。
    正说话，有一个店铺的伙计说要求见。
    “老太太，老爷，咱们的铺子出事了。”
    “什么事？”
    “那个要把货卖给咱们的商人，说好的今天下午送货，来了之后没有看到大爷，说什么也不肯交货，说咱们骗他。”
    “这还不好说，你去给他说，大爷今天没有空，把银子带去，人家见了钱，还能不给货？”
    “就是这个事呢，也和他商量了，他就是不松口。对了，附近的店里都过来打探是什么东西了。”
    这么冷的天，小伙计满头的汗，的确不是装的：“若是这些货到了他们手里，咱们平白的亏损好几千两的银子。”
    “什么货？”沈松向来不过问这些黄白俗物，如今听小伙计说，也不禁问道。
    “是一批新样式布料，如今说是宫里都没大有，咱也不懂，但是看样子就好看。我都不敢上手摸，怕刮坏了。那商家还送两个新的衣服样式，如今铺子里都说，若是开始卖了，咱们铺子能好好的赚一笔。”
    “那就让大爷去。”
    “我刚说的让他不能出门。”沈松驳了老太太的话，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
    “事急从权，母亲，咱们就靠这几个铺子支撑了。”
    “罢了罢了，让他去。”
    派人去喊沈彦邦的人很快回来了：“会老太太老爷，大爷说了，他身子不舒服，哪都不去。”
    “荒唐，他刚刚可是好好的呢，我说一句话他驳一句话，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大爷在床上躺着呢，也不见人。”
    “这可如何是好？”生意生意不管，宋氏宋氏不在，老太太的嘴角这半天的功夫就起了几个燎泡。
    “母亲莫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他们和咱们提条件呢。”
    “提什么条件？宋氏把我孙儿都带坏了。”
    “事已至此，咱们先看看老大的意思。”
    老太太这会儿也没有了主意，只能听沈松的。
    两个人进去沈彦邦院子里。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连个小厮都没有。
    屋子没有关门，两个人进了屋，左拐进了沈彦邦的卧房。
    沈彦邦果然如小厮所说，正在床上躺着。
    “邦哥儿，你哪里不舒服？”沈松问道。
    沈彦邦听到沈松过来，忙坐起来，在床上给这娘俩儿行了礼：“还请祖母、父亲见礼，我有些不舒服，就不下床了。”
    老太太不禁抽了抽嘴角。
    刚刚不是还和自己对峙呢，这会儿不舒服了，一个男娃，如此有心机，真是让人不喜。
    “听说你定的那批布料和衣服样式到了，你不去看看？”
    沈松一说，沈彦邦一副心动的样子，又叹气道：“唉，我也想去，只是这会儿有些头疼，一坐起来就天旋地转的。”
    说着话，沈彦邦哎哟一声倒在床上。
    沈松道：“他说若是你不去，他就转卖别人，说你不收诚信。难道你没有交定金？”
    沈彦邦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还真没交。我和这个大哥在路上碰到，相谈甚欢。他很是有些意气，说要把手里的货卖给我，也没要定金，就跟着我来了京城。”
    沈松一听，得，完全没有希望了，人家定金都没收，想把货卖给谁卖给谁。
    “这货听说很是新鲜，京里都没有呢，不少店里都去看了，你若是能撑住，就去把货接了，咱们也不拖欠他钱，当场就付钱。”
    沈彦邦道：“大约是咱们家没有这个好命。没有财运，求也是求不来的。”
    沈松听沈彦邦说这个话，好像在影射自己，但是又抓不住把柄，只得又低声下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去？”
    “父亲，不是自己的东西，若是求了来，身弱之人也收不住。不但守不住，怕是还于自身有损。所以不要太执着于这些货了，这些货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不然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病到呢？”
    “好，不说这个，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去接你母亲？”沈松不想再听沈彦邦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话。
    沈彦邦一笑，这是撑不住了。
    既然谈条件，那得好好谈。
    沈彦邦端正坐姿，道：“祖母父亲和我说了这么久，也没有说为什么母亲明天必须回来。”这是逼着沈松二人必须直面问题了。
    沈松看沈彦邦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波动，就直说了：“封世子的旨意明天就下来了，你母亲不在府里怎么行。”
    “那父亲不如和皇上说，说我母亲固执不肯回来，看皇上怎么说？”
    皇上会怎么说，会骂死他，再把旨意收回去。
    沈松无奈道：“邦哥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应该明白。咱们沈家和前些年不能比了。如今为了能振兴沈家，只能用其他的手段。”
    “我明白，也理解父亲。”沈彦邦深表赞同。“所以呢？”
    “所以明天你母亲必须露面。”
    “那父亲在我这里做什么，赶紧去请母亲回来啊，可能母亲不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我要是能把她接回来还找你做什么呢？沈松心里无奈，嘴上却说：“所以才让你去接你母亲啊。”
    “归宁是大事，应该丈夫去接。再说了，父亲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哪里起得来床啊！”
    沈彦邦不肯去，沈松无奈让步：“我知道，这次的事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给你。”
    老太太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是他的父亲，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何必如此。”
    沈彦邦心里冷笑，还不是心虚，才会有求必应。
    “咱们家的这个布庄，和旁边的成衣铺子，加上城西那个庄子，充到母亲的嫁妆单子里，怎么样？”
    老太太急的就要站起来了，沈彦邦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母亲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把两个铺子一个庄子给母亲，也算是安慰她。咱家光铺子就五个，还有三个庄子，给母亲了，以后她也是留给子女，并不影响什么。父亲您说对不对？”
    沈彦邦这属于是偷换概念。
    虽说给了宋氏，也是留给孩子，但是这铺子和庄子的盈利却是握在宋氏自己手里了。
    老太太先就一百个不愿意。这宋氏嫁过来沈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在嫁妆里面掏钱给沈家花，如今竟然还想要沈家的东西。
    “邦哥儿啊，你也知道咱们沈家过的拮据，若是没有了这几个庄子铺子的收入，更是没法过了。”
    沈彦邦温和笑道：“要是咱家不养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人，倒也不至于这样。”
    谁不知道这老太太和三房李氏两个人跟刺猬似的，三天两头把沈府的东西和钱往李家搬。那李家就是个无底洞，钱啊物啊砸进去就是无底洞。
    老太太自然也听懂了，但是她也不能挑破，只道：“一大家子人，有个亲戚朋友来了，咱们还能不让他们住不成，若是让你姑姑知道了，她得多伤心啊。”
    沈彦邦也不和她纠缠这个事，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第127章 旨意来了

    沈松见沈彦邦也不着急，觉得不合自己的心意就保持沉默，但是他着急啊：“好，我答应。”
    他也烦透了老太太和耗子似的一天天往娘家搬东西。
    宋氏的东西最后还是得给孩子，总落不到别人手里。沈彦邦这会儿虽然不说，定然也委屈急了，不如就答应了他。
    “好，那我去接母亲，顺便把那个卖布的老板安抚住。”
    “不过这次的盈利得充公。”老太太张嘴道。他刚刚可是听说了，那些布匹和衣服样子出来就能大卖，能赚个几千两银子。
    沈彦邦本来都坐起来了，听到老太太的话，又倚在了引枕上，不再说话。
    沈松忙道：“这铺子都给你了，自然盈利也是你的。我这就让人去衙门过户，你放心。”
    沈松说着，果真把自己的小厮叫来，吩咐了一番。
    沈彦邦这才整理了衣服，喊着套马。
    沈彦邦是个利索的，到晚饭时间就把宋氏和两个妹妹接了回来，布匹老板也答应了明天卸货。
    宋氏回来也不去老太太屋里请安，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气的老太太大发雷霆，却不敢招惹她。毕竟三个铺子换回来的侯夫人，若是再惹恼了，明天不撑场面，难看的还是沈府。
    沈彦邦怕沈松找茬，直接陪宋氏吃的晚饭。
    沈清和也在，看沈清和一口菜一口菜的吃，他不禁开口问道：“今天家里是这个形势，妹妹的胃口倒是没有受到影响。”
    沈清和一笑：“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耽误了吃饭不成？我也知道，有母亲和哥哥，这个事就不是事。”
    说着话，沈清和压低了声音说：“我倒觉得这个爵位不要也罢。”她瞅了瞅沈彦邦：“若是没本事，只靠着爵位吃饭，也不是哥哥所盼。若是哥哥有那大本事，这个爵位反倒是个累赘。”
    沈彦邦一笑。他知道妹妹是在安慰自己，哪有放着爵位不要的，不过是如今没有办法了。
    宋氏也道：“你这妹妹心大着呢，倒是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沈彦邦笑道：“如今没有那爵位的负累，我想去西北那边。”
    如今忠勇伯带着大军驻扎在西北边关，沈彦邦本就一身的功夫，满肚的兵书，却无从施展，怕皇上担心沈家有二心。
    如今沈彦邦变成了边缘人，倒是个机会。
    “我知道你的心思。”宋氏不像其他内宅女子，不愿意看着男儿上战场。她担心儿子，但是更不愿意儿子不得志。
    “只是如今还不行。若是你就说要去，皇上怕是要怀疑咱们沈家这是一计了。”若是皇上沈家故意借这个机会，让小儿子袭爵，大儿子去西北树威，岂不是更不好。
    “等这个风波过去之后，咱们再作打算。还有就是，你以后只管着给我的这两个铺子和那个庄子，其他的一概不要过问了。”
    “为什么？”
    “一个是没有必要，你就是管了，他们也不会领情，反而担心你借这个机会给自己谋私，毕竟如今你不是沈府的继承人了。另一个，就算是装，也要让天子和朝臣都觉得咱们沈府分崩离析了。”
    沈彦邦点头同意：“那我可是省心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柳姨娘院里有吵闹声。
    这宋氏虽然回来了，沈松却不愿意见她，只在柳姨娘屋里待着。
    柳姨娘这段时间服侍沈松越发上心，每天好酒好菜，柳姨娘还要陪沈松喝两盅。
    今天，沈松又来了柳姨娘屋里。
    他邀功的对柳姨娘说：“明天旨意就下来了，你可放心了？”
    柳姨娘自然是喜不自胜：“如此妾的心可就放到肚子里了。”
    沈松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会儿也放松下来，笑着对柳姨娘道：“今天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我费了多大的功夫，又搭钱又搭人，好不容易才把宋氏请回来。”
    柳姨娘帮沈松揉着腿：“难怪，我见夫人回来了。不知道老爷花了多大的功夫？”
    “为了把她请回来，我给了她两个铺子，一个庄子。”
    柳姨娘停了手，神色变幻莫测：“老爷的意思是说，给了她铺子和庄子？”她虽然不知道沈府的财物到底有多少，也知道这些也有沈府家当的一小半了。
    “没有办法，这次确实是委屈了邦哥儿了，只能给他一些补偿。”
    柳姨娘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寒心：“那我西哥儿接手的，不就剩了一个空壳子侯府了？”
    “以后慢慢添置就罢了，再说了，有你姐姐呢。”
    “姐姐姐姐，我姐姐受苦的时候我没有往她跟前凑过，这会儿全指望我姐姐不成？”
    柳姨娘也有些恼了。
    “如果我的儿继承了爵位，那我才该是沈府的夫人。老爷，她再霸着夫人的位置就有些不妥了？”
    沈松皱眉：“胡闹，别的都好说，可是她是我的结发之妻，比不得旁的。”
    “妾是那个旁的？”柳氏颤抖着嗓子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氏把这几天受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我和老爷也是年轻时候的情分，老爷竟然如此说我。”
    沈松手足无措：“我不是都满足你了，你怎么得寸进尺？”
    ……
    “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正在吵着，都没有留意外头进来一个人。
    宋氏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狼狈的样子。
    柳姨娘看到宋氏，恨意涌出，却不敢乱说，低着头只管抽噎。
    沈松不耐烦道：“你够了没有？这几天足够你风光了，你如今还跑过来看热闹！”
    “我竟然不知道我被老爷气的回的娘家，在老爷眼里我是风光，这是什么道理？”
    宋氏款款坐在柳姨娘的正座上：“再说了，我是大方的主母，大方的妾室屋里有动静，我进来看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柳氏，你要收敛一些了，莫要没白没黑的闹。”
    “哎哟，夫人一回来就开始耍威风！倘若不是大爷去接夫人，夫人这会儿还在娘家呆着呢。”柳姨娘擦干了眼泪，开口嘲讽宋氏。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姨娘不乐意，那我再回去。”宋氏说着，抬屁股就往外走，边喊：“备马车！回娘家。”
    宋氏一贯是和和气气安分的很，沈松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忙追出去慌忙道：“柳氏说话也没个凭据，你别和他计较。”
    “我一个做主子的，能和奴才计较吗？”宋氏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松抱怨道：“你现在招惹他干什么？明天还要她出去接旨呢。若他明天真的撂挑子，咱们谁都不好看。”
    柳姨娘也知道皇上皇后都很看重宋氏，只能敛了脾气，低眉顺眼不敢说话，心里却想着，只要明天一过，就该自己威风了。这宋氏居然说自己是奴才，她可是正经的贵妾。
    第二天一早，柳姨娘就起了床，自己没有收拾，先让奶娘把西哥儿抱来，给他穿了一身新衣服，又让小厮去学堂给沈彦西请假。
    把沈彦西收拾完了，她才自己打扮起来。
    柳姨娘一贯打扮的轻浮，头发都是灵蛇髻、坠马髻这种灵巧的样子，衣服也是桃红柳绿，轻衫薄衣。
    今天她一反常态，让丫头给自己梳了一个圆髻，簪了一个偏凤。上身穿了一件蜜合色袄褂，下头鸭青色的裙子。
    旨意来的很快。
    巳时处，就有太监带着旨意过来。
    沈府已经在前院备好了香案。
    老太太和宋氏穿了诰命服，沈松携了沈彦西出去接旨。
    柳姨娘听到消息的时候，传旨太监已经到了。她匆匆忙忙往外跑，刚从自己的偏院跑到宋氏的正缘院，就被被看拦住了：“姨娘做什么去？”
    “你聋么，今天陛下降下圣旨，我那西哥儿以后就是侯府的世子了。我是他姨娘，自然是要去听听的。”
    “前头丫头婆子小厮都安排好了，姨娘去干什么？”
    柳姨娘瞪圆了眼睛。昨天宋氏骂她是奴才，她生生忍了气。今天这被看丫头居然把自己和丫头婆子小厮作比较，不禁怒火攻心。
    柳姨娘抬手就要打被看：“死丫头，以后你要是再敢混说你娘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被看忙闪开：“柳姨娘既然知道那里用不着自己，还过去干嘛？”
    见被看躲闪，柳姨娘忙往外跑：“我儿封世子，这个圣旨自然是他接，我是他娘，自然在旁边才是。”
    被看干脆一把把柳姨娘薅了回来：“姨娘，这话可不要乱说，您是他姨娘，大夫人才是他正经的娘亲。您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违了纲纪。”
    柳姨娘的腿伤不好，被被看一拽，直接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新做的袄裙全都沾了土，还被拽的皱巴巴的。
    “你老是拦住我干嘛！赶紧让开，怕是来不及了。”柳姨娘这会儿都没看和被看计较了，只着急道。
    “姨娘，这接旨也不是寻常人都能接的，只有有官职有诰命才能站在那，姨娘什么都没有，怕是不合规矩。”
    “诰命早晚都会有的。等以后我儿承了爵位，岂不是要给我这个生母请一个诰命？”
    “你也说了，以后会有的，现在不还是没有吗？我劝姨娘不要去了，到时候哥儿脸上也不好看。”
    柳姨娘不理被看，发足狂走，好不容易到了前院，却见旨意已经颁完了，沈松正在陪着前来的宫人说话。
    “大人进屋喝口茶水？”
    “沈大人不必客气，咱家还得回去交差，还请沈大人交了丹书铁券。”
    “这丹书铁券在祠堂供奉，还请大人小坐，臣差人这就去取了来。”
    说着话，沈松往那人手里塞了一张银票。
    那人接了，脸色才好些：“那咱家就等一会儿，还请沈大人赶紧取了来。”
    柳姨娘也不傻，见宋氏都没有往前凑，她自然不敢逾越，只在远处站着。这会儿听到沈松和那人说话，见沈松脸色不好看，心里不踏实，不禁走到宋氏跟前：“夫人，这是怎么了？”
    宋氏倒不吝啬把知道的事情给柳姨娘说：“皇上收回了咱们侯府的丹书铁券。”
    柳姨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听到宋氏这么说，脸色不禁白了白。若是收回了丹书铁券，那这爵位……
    宋氏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笑着说：“这侯府的爵位也不是世袭罔替了，等西哥儿承了爵，那就是二等侯，且下一辈就没有爵位继承了。”
    也就是说，皇上把能收的都收回去了。
    柳姨娘还是不大相信，等送走了宫人，她就问沈松：“老爷，妾能不能看看这圣旨？”
    沈松点点头。
    柳氏打开看，见上面写着：“昌宁侯沈松之子沈彦西，生有嘉表，幼而克才，角犀丰盈，先润玉颜，聪明敏惠，好问早识，言语所及，智思所生，虽成人之德，无以加焉，遂承昌宁二等侯爵位。现昌宁侯沈松资质不敌其父，且行事鲁莽独断，夺沈府丹书铁券，爵位自沈彦西止。”
    “老爷，怎么会这样？”
    沈松也想问。
    他以为皇上会顾及老侯爷的功劳，对沈家宽容一点，没想到那些言官们说的惩罚，是一点都没有落下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以后怎么办，还得看这孩子的造化。”
    沈彦西也站在一边，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次接旨到底是什么事，还扯扯柳姨娘的袖子道：“姨娘，我该去读书了。”
    柳姨娘低头，看到自己儿子乖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发狠：“就算自己的姐姐再怎么不愿意和自己和沈家扯上关系，她都得把这个关系维系好，为了沈松，也为了儿子。”
    “我的好孩子，你一定好好读书，以后给我请个诰命回来。”柳姨娘摸着沈彦西的头发。
    宋氏也不在乎这边母子情深的戏码，对沈松道：“如今完事了，我能回娘家了吗？”
    沈松脸色不愉：“如今木已成舟，你再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不如好好扶养这个孩子，以后你也能享他的福。”
    宋氏失笑：“我倒没有想过占谁的便宜，这孩子的福气，我也受用不起，我只是不想再沈家接着待下去了，我怕沈家出点什么事，溅我一身血！”
    宋氏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沈松咬牙切齿。
    柳姨娘让奶妈把孩子抱走，来到沈松跟前问：“老爷，如今这个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接下来还有一个事，妾想和老爷商量。”
    沈松和柳姨娘回了院子，柳姨娘才问：“敢问老爷，这沈家的管家权，如今还在老太太手里呢，可是老太太年纪毕竟大了，妾怕她受累。”
    沈松也怕。他怕老太太再往回搬东西。沈家如今的家业可经不起掏了。
    “这个也简单，我和老太太说说，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不如就含饴弄孙，不要再操心家里的事了。”
    他不怕老太太骂他。
    放眼整个京城，怕是都没有老太太把持家里的财政的。
    宋氏在沈府待了半辈子了，堂堂昌宁侯夫人，怕是连账本子都没有摸过。
    “就由你来管咱们沈府的事，怎么样？”
    柳姨娘心里得意，嘴上不敢乱说：“我一个姨娘，昨天夫人还骂我是奴才呢。”
    “我抬举你，她能怎么着。”
    “那妾还有一个事要和老爷说。”
    “什么事？”
    “这沈府外头的营生，如今都是大爷管着，是不是？”
    沈松点头：“邦哥儿这些年干的不错，沈家添置了不少东西。”
    能把被掏空的沈府经营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那接下来，老爷还打算让大爷管着？”
    “是啊，他也算是有经验了，熟门熟路的，再说了，很多生意需要往外跑，交给他我也放心。”

 第128章 让权

    柳氏见沈松还是想把沈家的生意交给沈松，不免有些着急：“老爷，大爷如今肯定有情绪，哪里能好好照顾生意啊，不如让管家和店里掌柜管着生意，每个月末报账就是了。”
    沈松也知道沈彦邦这会儿和自己离心了，觉得柳姨娘的建议很靠谱，就点头同意了：“明天我让管家去和他交接。”
    “那管家权……”
    “等我有空再说。”
    沈彦邦的权力可以随时收回来，但是老太太的可不行。
    柳氏知道老太太那边是难关，也不催沈松。
    这天傍晚，沈彦邦忙完自家两个铺子的生意，就跑去酒楼喝酒。
    虽说他这段时间表现的从容镇定，其实心里也是万分的难过，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如今他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边喝酒边自嘲的想：还好如今管的事少了，不然还真没有时间坐在这里消遣。
    “沈兄，自己喝闷酒呢？”
    沈彦邦一抬头，见黎卓远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笑：“一起喝点！坐。”
    黎卓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先陪着沈彦邦喝了两盏，才开口道：“你不如先去我的校场。”
    沈彦邦诧异的看了看黎卓远：“你怎么知道我的打算？”
    黎卓远一笑：“你早就有这个想法，如今不是最好的机会吗？那边外的人凶悍的很，可不是在校场小打小闹。
    沈彦邦知道黎卓远是好意：“那是自然的，去之前肯定要去历练历练。虽说这些年也没荒废了功夫，只是到底没有用武之地，到底退步了。和那些常年在边关的将士不能比。”
    “也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就适应了。”黎卓远宽慰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沈家的做法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等到你在西北打两场胜仗，再挣个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彦邦苦笑，哪里有那么容易挣个爵位回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黎卓远。
    黎卓远对着他点点头：“不破不立。”
    沈彦邦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踏实了，不禁又有了一些豪情：“小二，再上一坛酒。”
    “不过你走了，沈夫人和令妹怎么办？”黎卓远微微皱眉。
    “虽说父亲行事有些偏颇，但是家里人对母亲和妹妹还是很尊重的。”
    “如今才哪到哪啊？要是那位嫌沈夫人挡了她的路怎么办？”
    沈彦邦没想到黎卓远如此细心，也就说：“我想过了，我走了，就让母亲和妹妹闭门不出，或者去外祖家住，少和那边接触就是了。父亲还活着，她还想翻天不成？”
    黎卓远点点头：“虽说你弟弟继承爵位，但是朝中之事瞬息万变，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呢。这样，我送你两个丫头，给令堂和令妹用，怎么样？”
    “我家里缺丫头吗？”
    “普通的丫头我也不会给你。既然给你，那就不是一般人。”
    沈彦邦眼睛一亮：“总不能还会点功夫？”
    “何止是会点。这样，你哪天让令妹出来一趟，到时候想办法把丫头送进去。”
    沈彦邦皱眉：“这大冷天的，我看她也不爱出来。你把丫头给我就行呗，我就说是我在外头买的。”
    黎卓远道：“我还想着有些事能嘱咐嘱咐伯母和令妹。”
    “你都和我说了，别麻烦了。”沈彦邦固执的道。
    黎卓远无奈一笑：“好，明天你去我的校场，到时候说。”
    两个人又喝了好些，沈彦邦本就喝了一些了，这会儿已经有了醉意。
    黎卓远见他已经站不稳了，就招呼自己身边的随从：“你俩过来扶着他。”
    两个人架着沈彦邦直接去了黎卓远的宅子。
    黎卓远的宅子就在校场旁边，统共三进的小院。
    沈彦邦踉踉跄跄的走到院子里，就哇的一声吐了。
    黎卓远一蹦三尺远，招呼着仆从过来打扫，他自己绕到沈彦邦身后帮他拍背。
    一个随从抱怨道：“大人也真是的，知道沈大爷心情不好，还一个劲的劝他酒。我就说沈大爷酒量没这么差的。”
    黎卓远让另一个随从把沈彦邦搀扶到卧房，才对这个随从到：“你懂什么？他现在心情不好，一直积蓄在心中不好，还不如趁着这个酒劲儿，把闷气发出来。”
    随从道：“沈大爷在那个糟心的家里能舒心才怪。”
    “你小声点！”自家院子就这么大，随从还这么大声说话。
    黎卓进屋，见随从已经服侍沈彦邦漱了口，帮他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陪着沈大哥，小心他再吐了。”
    “知道了大人。”
    黎卓远回到自己的卧房，洗漱完躺下，心里不禁感慨万分。
    沈彦邦是沈家的嫡长孙，大家眼里的未来昌宁侯。
    昌宁侯府这些年一直很消沉，大家都等着看沈彦邦之后的动作呢，没想到沈松给大家来了这么一个大滑稽。
    不知道清和如今怎样。
    黎卓远没想到自己考虑着沈彦邦的事，脑子里面一下子蹦出来沈清和。
    “你不能这样，你这不是亵渎了人家姑娘吗？”
    黎卓远嘟囔着，试图想些别的，偏偏沈清和的一颦一笑都出现在他脑海里。
    “罪过罪过！”
    黎卓远翻身起来，又重新点了灯，拿起一本书看，却又看不下去，只得扔了书重新躺下，依旧是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黎卓远也不强求自己，干脆躺着想心事。
    自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逝，父亲也不怎么管自己，想起来也算是个苦孩子。
    但是黎卓远从来不觉得自己苦，反而天天乐呵呵的。如今沈家出了变故，他反倒不安起来。
    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担心好友沈彦邦多一点，还是担心沈清和多一点。
    第二天是休沐日，所以黎卓远倒也不担心失眠，就放任自己想了很多，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偏偏第二天又很早就醒了。
    沈彦邦喝了酒，又沉酣一觉，这会儿倒觉得神清气爽，两个人坐在一处吃早餐，仆从们都有些分不清昨天喝醉的到底是谁。
    见黎卓远盯着两个黑眼圈，连沈彦邦都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你又去执行什么任务了不成？”
    黎卓远懒懒的摆摆手：“不过是这酒不合我的脾胃，昨天晚上睡的不好罢了。”
    沈彦邦哈哈一笑：“我倒是觉得这个酒好，这会儿也不难受。”
    “沈大爷是忘了昨天晚上哇哇吐的时候了。”一个仆从小声道。
    两个人吃了早餐，黎卓远就带着沈彦邦去了校场。
    “以后你没事就来这里练练，找两个人对打也成，要不上战场的时候就得抓瞎。”
    沈彦邦点点头：“我如今事少了，时间宽裕多了，这些年功夫真有些放下了，得拿起来了。”
    黎卓远又吩咐了一个人几句话，过了一会儿，就走过来两个女兵：“黎大人，您找我们？”
    二人行礼。
    “这个是昌宁侯府的大爷。”
    二人又双双向沈彦邦行礼。
    沈彦邦点头回礼，知道这两个人大约就是黎卓远说要送给母亲妹妹的丫头，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二人长的都是一身短打，头发用发带紧紧勒住，容长脸，细细的眉眼，面容清秀却不张扬，站在这里就敛了周身的锐气，让人浑然不觉她们的杀气。
    “你们回去收拾了东西，待会儿就跟着沈大爷去昌宁侯府。以后你们就是沈家的人了，我知道吗？”
    “属下知道！”
    “我嘱咐你们的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
    “去。”
    “是！”
    两个女子出去，沈彦邦才开口道：“这两个是女兵？”
    “不是，是我训的随从。不过我手里有她们的卖身契，现在给你。”
    黎卓远把两张契书给沈彦邦：“这两个姑娘，一个武艺十分高强，一个最擅长鉴毒解毒，是个用药的高手。你到时候一个给伯母，一个给清和。她们常年在这沈府里，有这两个丫头好些。”
    “那这个擅武的姑娘给清和就是了，那个给母亲用。”
    说实话，现在沈彦邦更担心的就是宋氏。如今大局已定，柳姨娘全盘胜出，下一步难保她会不会把手伸到宋氏身上。
    黎卓远点头，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说了把丫头给沈彦邦，他若是再安排两个人的去处，就显得有些不明事理了。
    两个姑娘的行事作风非常的雷厉风行，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就已经收拾妥当。只见这二人一个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头上也简单绾了髻，穿了家常姑娘常穿的袄裙。
    说来奇怪，这两个姑娘并不丑，沈彦邦却有些记不住这二人的样貌。仔细看，明明长的不一样，站在一处却像双胞胎似的。再回想起来，脑子里面又完全没有两个姑娘的脸。
    “还没有请教两位姐姐的名字。”
    两个姑娘也改了行礼的方式，不再抱拳，而是屈膝道：“请大爷赐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二人从言谈举止，到身手功夫，都很是不凡，因此也不敢小瞧于她们，就看向了黎卓远。
    黎卓远一笑：“没啥，既然彦邦兄觉得自己给她们取名字不妥，那就带回去让伯母她们取名字。”
    刚才看到了这二人的做事行为，沈彦邦知道这两个姑娘定然是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如今被黎卓远送给自己做家里的丫头，怕是有些屈才。
    “黎兄弟，你确定要我把这两个姐姐带走吗？”
    黎卓远但笑不语。
    其中一个姑娘开口笑道：“还请沈大爷成全了我们，我们跟着黎大人也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晚上都没有睡过几个囫囵觉。前两天黎大人给我们说有这么一个差事，我们姐俩都高兴的不行。”
    另一个姑娘笑道：“既然沈大爷不肯赐名，那以后我们就让我们的新主子给我们取名字。”
    见这两个姑娘说的通透，沈彦邦也就不再纠结，拱手行礼笑道：“以后就要多劳烦两位姐姐照料我的母亲和妹妹了。”
    两个姑娘忙避开：“不敢当。”
    沈延邦很是感激黎卓远，对黎卓远道：“大恩不言谢，如今我先带着他俩回去，一夜没归家，母亲怕是也急了。”
    “本该如此。只是以后彦邦兄多来这里练练武才是。”
    两个人道别，因为带了这两个女子，骑马不方便，黎卓远干脆派了马车送沈彦邦和两个姑娘回沈府。
    陈彦邦一回来，沈府就炸开了锅。
    内院外院都在传，这沈家大爷没有争到世子的位子也就罢了，现在都破罐子破摔了，在外头过夜，还把姑娘带回来了。
    沈彦邦带着两个女子直接来到了宋氏的屋里。
    “孩儿给母亲请安。”
    宋氏点点头：“回来了？昨天晚上喝多了，如今身子可难受啊，我让厨房煮了解酒汤，如今一直在灶上温着呢，小丫头已经去取了。”
    沈彦邦没有想到，宋氏并没有追究自己一夜未归的事，还自己自己喝了酒。
    “我没事，您看看我，这不是挺好的。”
    宋氏又仔细看了看大儿子两眼，见他果然气色不错，才放下心来。
    “昨天晚上卓远派人来给我说了，你俩一起喝酒，你在他那里歇息了。”
    沈彦邦点点头。
    宋氏有道：“以后喝酒身边还是有个陪着的才是。幸亏你遇到了他，不然多不安全。”
    “母亲，昨天晚上我也就是想着小酌几杯，没想喝醉。是后来碰到他，才放开喝的。”
    宋氏知道沈彦邦心里苦闷，所以也不多苛责他，只是劝诫。
    “母亲放心，孩儿不会再这样了，昨天痛喝了几盏酒，又和卓远说了些话，如今心里苦闷减了好些。”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且将就着，明年春天，就有机会了。”沈彦邦一直是个君子，对待沈府的表姑娘们都彬彬有礼，因为避嫌都很少来后院。宋氏作为他的母亲，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心里清楚的很。

 第129章 两个丫头

    娘俩儿正在说话，外面有人道：“太太，请大爷去说话呢。”
    沈彦邦道：“我知道的，我和母亲说过话就过去。”
    他虽然对老太太和沈松有意见，但是礼不可废。
    “那大爷可得快点，老太太正在生气呢。”
    这人倒是好心，还提醒了一句。
    “生什么气？”宋氏问道。
    那人说：“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大爷在外面带了两个姑娘回来，说要把大爷叫去教训一顿。”
    宋氏点头：“你先回去，和老太太说，我和大爷马上就去。”
    传话的人走了，宋氏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彦邦就把黎卓远送给自己两个丫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宋氏点头：“这个孩子倒是有心的。你把这两个丫头带过来了吗？”
    “就在耳房呢。”
    被看这会儿带着两个丫头进来了。
    宋氏打量了两个人，笑着问道：“两位姑娘怎么称呼？”
    这两个人本来想着侯门夫人，说话做事是有一些傲气在的，没想到这个沈夫人说话如此和气，而且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二人不是一般人，说话也带着尊重。
    “我们二人如今是夫人小姐的人，名字自然是夫人小姐来取。”
    宋氏就和被看道：“这会儿清和也不在，你先带着两个姑娘休息，我和大爷去老太太屋里，待会儿你把清和叫来。”
    “是！二位姑娘请。”
    宋氏心里有了谱，就对沈彦邦道：“咱们一起去老太太那里。”
    沈彦邦知道老太太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所以不想让宋氏跟着：“左不过是嫌我带了她们进来，我和老太太解释就完了，不劳动母亲。”
    宋氏一笑：“我也当散散心了，这一天都在屋里，还没出门呢。”
    沈彦邦知道母亲的一腔维护之意，也不再阻拦，和宋氏一起去老太太那边。
    还没有进去，就听到柳姨娘的声音：“所以我说蓁蓁姑娘，你也别在这么一根藤上吊死，这大爷也不是个成器的，不如另择佳偶。”
    宋氏听到这个话，就朝着外头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自己拉着沈彦邦放慢了脚步。
    小丫头喊道：“大夫人和大爷来了。”
    柳姨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氏进到屋里，见李蓁蓁满脸羞红，面色难看，低着头不说话。
    柳姨娘得意洋洋的样子，见了宋氏也不起来。
    老太太见二人进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这老大越来越不成器了，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会眠花宿柳了，丢不丢人！宋氏，你教的好儿子，说出去谁不得戳你的脊梁骨！还是大儒的姑娘呢，教出来这么不成才的孩子！你俩也有脸过来，要是我，就闷在屋里了。”
    宋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老太太这是被附身了不成？不是您叫我和大爷过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自然是我叫你们来的，邦哥儿年纪轻轻的做这种事情，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心痛吗？”
    宋氏摇摇头：“老太太又听到什么了，邦哥儿好好的，过来就是一顿骂。”说着看了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这会儿已经是尾巴翘上天了，看宋氏看过来，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夫人没有管家之才也就罢了，连哥儿都教不好吗？”
    “如今是什么世道？猫儿狗儿的都能出来叫几嗓子？”宋氏轻蔑地看了看柳姨娘。
    “你……”
    “这猫儿狗儿是用来玩的，若是老是两爪子，就该杀了，你说是不是啊柳姨娘？”
    柳姨娘自然不能说不是是，若说不是是，那就是承认了自己是猫儿狗儿。也不能说是，直气的牙关紧咬。
    “柳姨娘打年轻就是广结善缘的性子，如今脾气反而不好了。”李蓁蓁开口道。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蓁蓁身上。
    李蓁蓁作为老太太的侄女儿，在沈家一直都低调做人，不肯和别人红脸，这会儿竟然张嘴了。
    李蓁蓁这话说的难听。她从小在教坊司，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接触不到，所以说她广结善缘也没差。
    小丫头们已经开始低头偷笑了。
    柳姨娘这会儿全然忘了一个贵妾的矜持，叉着腰骂道：“好你个表小姐，看起来也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嘴里说的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够了！柳氏，你当这是在你那一亩三分地呢？敢如此放肆！”老太太让她一个妾在屋里蹦哒已经是抬举她了，居然敢羞辱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儿。
    “老太太，她骂我……”
    “哪里骂你了，她不是说的实话吗？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自己不清楚？”
    柳姨娘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当着宋氏骂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太太息怒。虽说柳姨娘该骂，但是她毕竟是世子的姨娘，咱们也该给世子留些脸面才是。”
    “你先出去。”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老太太原先还想着看在柳贵嫔的面子上，给柳姨娘点体面，没想到她这么不上道。
    撵走了柳姨娘，老太太把枪口对准了宋氏和沈彦邦：“邦哥儿怎么回事？晚上不回来就罢了，今天竟然带了两个姑娘回来！不像话！”
    沈彦邦一笑：“祖母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还用听吗？咱们沈家人，人人都看见你带着两个姐儿回来，说出去你成什么样子？”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误会了。这两个姑娘是我在外头遇到的，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要自卖其身。我见他们也怪可怜的，又想着母亲和妹子身边还缺个服侍的丫头，就把她们带了回来。”
    “缺丫头就和我说，我们去找牙婆卖了正经的人回来，在外面带回来的，你知道他是好是歹啊？”
    老太太心思单纯，听到沈彦邦这么说，也就信了，只是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俩是好人家的姑娘，如今卖身契已经签了，她俩也无处可去，就留在沈家。”
    “你倒是有钱，我可给你说好，虽说你母亲和妹子这丫头还不够，但是我也没钱给她们买丫头出例银了。”
    老太太心里依旧不甘，沈家最赚钱的铺子和庄子都到了宋氏的手里。
    “放心，老太太，这个钱孙子还住得起，就当是我孝顺母亲了。”
    看到老太太生气，沈彦邦有些微微的窃喜。
    “那可说好了，这钱你自个掏，以后也别上我这里来哭着要银子。”
    宋氏笑道：“这孩子孝心是一等一的，我自己掏钱给两个姑娘发月例也行。”
    自然行了，老太太心里想，这宋氏手里光嫁妆银子就花不完的话。
    宋氏见老太太还是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如今这掌家权都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了，还惦记着帮沈家节约银子呢。
    李蓁蓁自从出言不逊把柳姨娘气走，这会儿再也没有说话。
    老太太看她乖乖的站着，心疼道：“好孩子，你先回去，刚刚那个疯妇的话你不必介意。”
    李蓁蓁就退出去了，她临走之前看了看沈彦邦，见沈彦邦没有注意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刚刚柳姨娘的嗓门这么大，宋氏母子肯定听到了。但是看宋氏和沈彦邦避之不提的样子，定然是没有把自己当沈家媳妇的打算。
    老太太见李蓁蓁已经出去了，才张口问宋氏：“蓁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宋氏无奈：“蓁娘又怎么了？”
    “邦哥儿也该娶媳妇了，蓁娘是个好孩子。”
    “还请老太太不要把我和李姑娘牵扯到一起，我一个男儿无所谓，只是怕坏了李姑娘名声。”
    “怎么着，看不上她？沈大爷就这么高贵？”老太太阴阳怪气道：“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侄孙女儿可是个好姑娘，她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么久，大家都当她是未来的大奶奶。如今你说你和她没有关系，让外人怎么看？”
    “我本来就和李姑娘没有关系。”
    “你还当你是沈家的继承人呢？如今有了西哥儿，你什么都不是，我把蓁娘嫁给你，还怕她委屈呢。”
    “既然老太太怕李姑娘委屈，那定然要好好给李姑娘佳婿才是。邦哥儿不才，怕委屈了李姑娘。”宋氏见祖孙俩又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忙开口道。
    “你们走，我这会儿头疼。 ”
    母子俩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宋氏对沈彦邦道：“这李家姑娘倒真是个好的，如果……”
    “母亲，不要说这种话了，孩儿真的怕影响到李姑娘的声誉。咱们如今的情况，我只想出去闯荡一番，没有成亲的心思。”
    宋氏点点头。遇到这种事情，沈彦邦怕是心里窝着一肚子的气，只想做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确没有这种旖旎的心思。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见沈清和匆匆忙忙过来了。
    “母亲，哥哥。”清和站定，问道：“可还好啊？”
    “咱们回去说。”宋氏笑呵呵的给了清和一个安抚的眼神。
    清和放下心来，和母亲哥哥一起回了正院。
    沈彦邦把带回来的两个姑娘叫进来，和沈清和说了她们的事。
    宋氏笑道：“黎大人的意思是让她们跟着咱们娘俩儿，你觉得哪个跟着你合适？”
    沈清和看了看两个姑娘，一模一样的打扮，虽然不相似却让人分不清楚的容貌，对着一个个子稍微高点的姑娘道：“姐姐就是擅长各种功夫的？”
    那女子笑着点头。
    “那就让这个姐姐跟着我。”
    沈清和也不客气，母亲让她选，她就果断选了出来。
    “这个擅长医理的姐姐跟着母亲。”
    和黎卓远那厮的打算一样，沈彦邦心道。又不禁好奇，问沈清和：“你怎么知道谁擅长功夫谁擅长医理？”
    “如果我没有猜错，另一个姐姐功夫也不错，比寻常人已经是高出一截，只不过在医理药理上懂得更多些。”
    那个女子也笑着点头。
    “你倒是说说怎么发现的？”
    “功夫好的人，眼睛都很有神。两个姐姐都神采奕奕，不同于闺中弱女子。只是这个姐姐看起来更有神采。”
    “好了，既然选了，那你就带回去。只是两个姑娘还没有名字，她们说让我们起名 。”
    沈清和笑道：“我的人我倒没有想出好听的名字，但是母亲的我已经想到了 。”
    “叫什么？”宋氏问道。
    那个女子不禁也有了兴致，也想知道沈清和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母亲的丫头叫被看，姐姐以后也是母亲的心腹，不如跟着被看姐姐走，叫绿腰。”
    “不得放肆，怎么能给这位姑娘起这样名字。”
    “回夫人，我很喜欢。”那女子盈盈下拜。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跟着黎大人到处奔走，也有过很多名字。”
    “罢了，那就叫这个，等你想走的时候，再恢复从前的名字。”
    绿腰一笑，没有解释。她知道说了没有人会信，但是她真的很期待这种安静温暖的生活。
    “那我带着这个姐姐回去了？”清和道。
    “走，她们的身世不要让别人知道，谁都不行。”
    “我知道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趁着没有别人，沈清和问这个女子：“姐姐武艺高强，能不能教教我？”
    那女子诧异：“姑娘没有必要学这个。受苦不说，好伤身子。”
    “就是想学点自保的手段。”
    “这个没有问题的。”
    回了自己屋里，清和把那女子叫来和屋里的丫头婆子见了面。
    “姐姐不如就叫玉兰好了，简单好记。”
    玉兰忙行礼谢恩。
    陈嬷嬷等玉兰出去了，才问清和道：“姑娘从哪里带回来的丫头，看起来年龄可不算小了，怕是不好调教了。”
    “我哥哥给我的，我看她举止倒是规矩，不大用费心。”
    “可是姑娘……”
    “陈嬷嬷放心，我有数。”
    陈嬷嬷是皇后的人，虽说一直照顾清和，清和还是对她多有提防，不敢全托一片心。
    玉簪反而让清和更放心些，想到这里，清和就琢磨着，以后让玉簪先带带她就是了。说是玉簪代替，按照玉兰的心眼儿，怕是玉簪这个师傅不过是个样子。

 第130章 老太太被盯上了

    柳姨娘被老太太、宋氏和李蓁蓁联合起来羞辱了一番，气呼呼的回去，想着该怎么解气。
    老太太和宋氏也就罢了，李蓁蓁这个打秋风的穷亲戚都敢看不起自己，真是不能忍。
    沈松一回来，柳姨娘就热情的迎了上去
    沈松一个激灵，他觉得这会儿的柳姨娘看自己就像狐狸在看肉。
    “老爷您回来了？”
    “我的如眉在家，我怎么会舍得不回来呢？”
    “今天我去老太太那里了。”
    “嗯。”
    “我想着能替老爷尽尽孝心。”柳姨娘边帮沈松换衣服，边想着措辞：“如今我也是世子的生母，大家就算不高看我一眼，也该高看世子一眼。”
    柳姨娘果然又有事。
    沈松有些警醒。他知道柳姨娘如此必然是有事相求。
    果然，柳姨娘又接口道：“到底是我出身不好，连李蓁蓁都看不起我，更不要提夫人了。
    “你不要这么想。没有人看不起你，你自己老觉得别人看不起你，日子久了，别人就真的对你有想法了。”
    “老爷，她们是不是羞辱我，我还是知道的，无非是觉得我教坊司出事，给沈家蒙羞。”
    “我有空说说她们。”
    “老爷，您不是说这掌家权要交给我吗？什么时候给我？”
    “这才多久，我说了等缓缓再说。”
    “换什么啊？老爷，不如现在就给我，我做出点事情来给她们看，她们才心服口服。”
    看柳姨娘侃侃而谈的样子，沈松心里好笑：“你懂怎么管家吗？你打小就没有学过这个，别管的不好，又让人家发笑。”
    柳姨娘一听沈松的话，脸色有些不悦。连沈松都看不起自己。
    她默默的坐在榻上，伤心道：“连老爷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做不好？如今咱们家是个什么样子，老爷比我要清楚。如果不赶紧止损，怕是饭都吃不起了。”
    说到底，是怪自己把那铺子庄子给了宋氏。
    “如今邦哥儿也把一直忙活铺子交出来了，等过段时间就让你管，你何必着急呢？”
    “怎么会不着急啊！老爷，我掌家了，就没有人会瞧不起我了。妾也不是惦记这几个钱，就是想争口气。”
    沈松知道母亲的脾气，闹起来比柳姨娘还更能折磨人，他哪敢和老太太要管家权啊。
    “现在不是时机。等老太太年纪再大些，精力不济了，就顺理成章把管家权给你了。”
    “我看着老太太还能再硬朗几年呢。”柳姨娘腹诽。
    “老爷，哪怕让妾先管一部分也行啊！”
    退而求其次。沈松心里一动，他也可以这么和老太太沟通。
    “今天已经晚了，老太太又动了肝火。这样，等到休沐日，我好好和老太太聊聊。行不？”
    柳姨娘自然是不满意沈松的说法，但是暂时想把管家权要过来是不大可能了，只能点头：“我听老爷的。我倒没有什么，只是怕委屈了西哥儿。”
    柳姨娘现在最会用西哥儿说事了，只要是有办不成的事，就搬出西哥儿。
    “等我有空的时候去和老太太说说。”沈松也不满老太太把钱都掏给李家，所以答应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沈家的事情也慢慢的消停下来，如今京城都在传皇上新得了一位美人的事。
    柳贵嫔有一次把柳姨娘召进宫中。
    不过这次柳姨娘回来的时候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安分了。
    她一回来，哪里也没去，直到沈松回来，她让小丫头把沈松叫来。
    “今天贵嫔娘娘叫你去，是有什么事？”
    “她说不要我们和五皇子有太多的来往。”
    沈松无奈一笑，还用贵嫔娘娘专门说吗，这五皇子见到自己就远着，他根本没有和五皇子深交的机会。
    “说到底，是贵嫔娘娘和五皇子觉得咱们沈府如今不成气候，不愿意在咱们身上浪费时间。”
    沈松不悦的看了柳姨娘一眼。
    “你们柳家如今越来越飘了。当初柳家出事的时候，你们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都已经忘光了。看来是这为奴为婢的日子过得太短了，这一爬起来就开始瞧不起人了。”
    “老爷，您什么意思？”柳姨娘没想到沈松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劝柳家悠着点，别好不容易翻身，就挑三拣四的，再犯了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老爷这是在诅咒柳家吗？”柳姨娘怔怔的看着沈松，眼里不禁流下泪来。
    “柳家是妾的娘家，贵嫔是妾的姐姐。他们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老爷说这种话！”
    沈松一时气急，就有些口不择言，这会儿也后悔了，忙解释道：“我也是个劝戒的好意。站的越高风浪越大，你看你姐姐如今风光，可是也得提着百倍的小心才是。”
    见柳姨娘还是不甚开心的样子，沈松转移话题道：“我想着在老太太那里把管家权要过来。”
    果然，听到沈松说这个，柳姨娘马上来了兴致，忘了沈松刚刚说的那些刻薄的话：“老爷想出办法来了？”
    “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咱们沈家如今越发不如以前了，连贵人都远着咱们，要是再这么下去，沈家连饭都吃不上了。”
    说干就干，沈松从柳姨娘屋里出来，就找到了宋氏，要求宋氏和自己一起去老太太屋里。
    宋氏知道这沈松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所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听沈松说要让自己去和老太太请安，宋氏道：“不如老爷先去，和老太太说说体己话，我马上就到，把手里的针线活收收尾。”
    宋氏说着，向沈松展示自己手里拿的活计，是一双大红色的棉鞋，鞋子上的刺绣很是精致，不过不像是年轻姑娘们穿的。
    果然，宋氏又道：“这马上就进腊月了，得给老太太做过年穿的衣服鞋袜呢。这鞋子端的是费工夫，我已经做了半个月了。就这，我还怕到年底做不好。”
    “一双鞋子，做这么精巧，不是浪费人力物力么？”沈松不禁道。
    “你这话说的，这是过年穿的，更何况今年老太太就六十了，是个整年，得穿红才好。”
    沈松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很满意宋氏这种态度的，虽说前段时间封世子的时候，宋氏和自己还有老太太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事情过去了，宋氏还是一副孝顺媳妇的样子。
    “那你再坐一会儿就过去，咱们陪老太太吃晚饭。”
    “我知道了。”
    宋氏目送沈松离开，才把那鞋面子扔在床上，唤被看进来：“你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这又有什么幺蛾子？”
    被看应声出去，宋氏坐在床边，摆弄着鞋面发呆。
    这鞋面子自然不是她做的，她特意让丫头做了一半，就放在她手边，沈松一来就拿起来，这可是推脱事情的好方法，别人说不出什么，还得夸一句大夫人纯孝。
    被看很快就进来了，和宋氏小声嘀咕了几句。
    “哎哟，那我更不能去了。”宋氏唬了一跳。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就有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来让宋氏赶紧过去，那娘俩儿干起来了。
    宋氏忙道：“这是怎么说，我马上就过去，待我换了衣服。”
    那丫头把话带到就匆匆离开了。
    宋氏换了衣服，又坐了一会儿，觉得那边应该已经吵累了，才扶着被看慢悠悠的去了老太太屋里。
    一进屋，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宋氏已经感觉到了。
    老太太坐在炕上，气呼呼的盯着沈松。
    沈松低着头，但是不见惶恐之色，想来是心意已决。
    李氏也来了，她神色中透着一丝无奈和不知所措。
    地上有碎了的瓷片和水渍。
    宋氏一进来，屋里三个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宋氏身上。
    宋氏有些尴尬，笑道：“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过年了，老爷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不成？”
    刚刚沈松一进来的时候，就给老太太说了宋氏在给她做鞋子，这会儿宋氏又说是沈松把自己气到了。
    老太太突然觉得这个大儿媳妇变得顺眼了：“你家老爷干的好事！”
    “老爷，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宋氏很庆幸自己没有跟着沈松过来，不然这脏水怕是又泼到自己身上了。
    沈松低头不语。
    老太太艰难的开口：“他……他个不孝子，让我交出管家权。”
    宋氏装作吃惊的样子：“老爷怎么会这么说？老太太可是听错了？”标准的和稀泥式开场白。
    “哼，他如今翅膀硬了，用不着我这个身子半截进黄土的老太婆了。”
    “您还年轻呢，咱们不都指望着老太太您撑着沈家吗？老爷，您说句话啊？”再来一招祸水东引。
    沈松不得不开口：“我也是为了老太太着想。母亲操劳了一辈子，如今还得管着家里的事。人家府里的老太太，就是含饴弄孙，每天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的，多好。”
    “好，很好，这不是你当初求着我帮你管家的时候了。”
    宋氏进门之后，老太太和沈松不愿意把管家权交给宋氏，两个人合伙演了一出戏，沈松让老太太做这个坏人，霸着管家权不松手。
    虽说老太太本就不想让劝，但是到底是为了沈松，才不惜做这个坏人。没想到沈松如今逼着自己让权。
    宋氏没有接茬。
    这个管家权就算是要回来了，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吃不到肉再惹一身骚就不好了。
    李氏道：“老太太您不要生气，可能大伯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怕是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再说了，这管家权怎么能交到一个妾室手里？”老太太气鼓鼓的瞪着沈松。
    李氏来的不算早，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听到老太太说这个，她下意识的瞅了宋氏一眼。
    宋氏很坦然的坐在一边，并没有被老太太的话激怒。
    沈松忙道：“她不是一般的妾室，如今是我的侧夫人，西哥儿的生母。”
    “什么狗屁的侧夫人，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做不成菜。”
    “你也是，这妾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都无动于衷？”老太太转头问宋氏。
    宋氏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她眼里很快就蓄了泪，拿帕子拭掉：“是我不争气，入不了老爷的眼。”
    老太太指望着挑起宋氏的怒火，让宋氏帮着自己说两句呢，结果这个不成器的直接哭上了。
    李氏心里默默的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明明宋氏很淡定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哭上了？这哭的好像并不伤心。
    “母亲，如今沈家的颓势您看不出来吗？连柳贵嫔都对咱们沈府有些意见了。我简单盘了一下，咱们家里的账，这入项还不如出项多。长此以往如何为继？”
    这边沈松母子又吵起来了，李氏很快就忘了宋氏的事，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那我管不好，那个舞姬就能管好不成？”
    “母亲，不要这么说她。她是舞姬的话传出去，西哥儿就好看了？”
    “当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老太太这会儿思路很是清晰。
    “我只是希望母亲把账簿和钥匙都交出来，这家里缺了谁的嚼用也缺不了母亲您的。”
    “家门不幸……”老太太说着，无力的靠在床边。
    她知道这个权是必须放了。
    沈松很坚决虽说她是家里的老太太，但是时下还有一个对女子的束缚，那就是夫死从子。
    如今老侯爷已经故去了，她要听沈松的话。
    “罢了罢了，给你，我让春杏把东西都找出来给你，你别在我屋里待了，我看到你就心生厌烦。”
    沈松一欠身：“我等母亲心情好了再过来。”
    老太太狠狠的把炕桌上重新端上来的茶杯摔在地上：“孽障啊孽障，提出这种要求，还想我心情好。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老了还要孩子这么对待！”
    老太太说着话，悲从心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宋氏懒得劝她，也用帕子捂着脸装哭。
    李氏忙劝老太太，见劝不动，又过来劝宋氏，也劝不动，不禁急得团团转……

 第131章 沈彦离回来了

    沈彦离回来了。
    沈彦离回来的很突然。
    他给沈家送的信说是要到腊月底才能回来。因为这个，老太太骂他没有良心，连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都不懂。
    一大早，沈府的大门就被叩响了。这会儿沈家女眷们都在老太太屋里用早餐呢。
    沈彦离出现在沈家人跟前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我的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太太先开口。
    沈彦离不过比沈彦邦小两岁，也是个翩翩公子，如今这个黑小子……
    “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沈彦离干脆利落的跪下磕头，又和沈家众人打了招呼。
    宋氏心里有些准备，知道孩子到处走，不知道回来成什么样子了，如今看到沈彦离黝黑粗糙的脸，还是有些吃惊。
    她又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拉着沈彦离坐在一边。
    “黑了也瘦了。”宋氏看着沈彦离，不禁有些心疼，眼里就带了泪花。
    “哥哥这是换了人了不成？”清和见宋氏难受，忙过来插科打诨。
    “混说，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宋氏也笑了。李氏看宋氏又哭又笑的样子，也道：“二爷也不小了，是该出去历练历练，嫂子不用心疼，他们男孩儿皮实的呢。”
    说着话，又想到身边连个傍身之人都没有，也有些难过。
    屋里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离哥儿怎么回来这么早？”老太太问了一个大家都忽略的问题。
    “我昨天下午就到了城外了。只是到底晚了些，没有能进城，就在外头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今天一开城门我就来了。”
    “好孩子，难为你了，赶紧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
    宋氏知道老太太的话匣子只要打开就收不住了。她见沈彦离虽说精神好，但是眼底的青色是遮不住的。知道他为了回家日夜兼程，因此忙先开口，堵住了老太太下面想说的。
    老太太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她听到宋氏说，也忙道：“那就先去休息。”又让丫头去厨房传话烧水。
    沈彦离也的确是累了，先去前头院里歇息。
    宋氏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李氏忙道：“老太太，不如让嫂子先回去收拾收拾离哥儿都东西。”
    “去去，就我一个是孤家寡人。”
    “您说的什么话，这儿子姑娘都在跟前，孙子孙女也都乖巧听话，这不是很好吗？”李氏劝道。
    “到底是你。”老太太拉着李氏的手：“可惜老大心黑，如今我自己手里都没有几个子儿了，更别提帮衬你哥哥了。”
    李氏一笑：“老太太，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他还不满足，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李氏如今可是想通了，她两个姑娘可是姓沈，这吃喝也好，以后的嫁妆也好，都指望沈家的钱呢。若是把钱都给李家了，那两个姑娘不得喝西北风啊。
    宋氏有自己的体己，韩氏也有小金库，就自己没钱，如今一切都得为了两个女儿考虑了。
    连李氏都不提帮衬李家的话了，老太太也只能作罢。
    沈彦离到底年轻，睡了一觉起来，就又精神满满的，去了老太太屋里陪着说话。
    老太太如今也没有了管家权，如今也觉得寂寞，沈彦离一回来，就和她讲自己天南地北到处走遇到的离奇事，倒惹得老太太高兴。
    这天，沈彦离又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就见柳姨娘拿着账簿子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了。
    老太太冷着一张脸：“怎么，姨娘不忙着管家，怎么有空来我这个老婆子屋里了？”
    柳姨娘讪讪一笑：“这账本子里面有些看不懂，想和老太太讨教一下。”
    “你是觉得我一个侯府的老夫人，需要自己记账本子？”
    柳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可不就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对账本子的嘛。
    “老太太，那这账本子是谁写的，妾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春杏，你过来给姨娘说说。”
    春杏笑着过来对柳氏道：“姨娘有所不知，这外头生意的账本子都是各个掌柜管着的，家里的开销才是咱们自己记。若是家里的账本有问题，姨娘直接问我就是了。”
    柳姨娘哪敢说家里的账记的不对，忙道：“我是看着外头的店铺收入不大对。”
    “那你去问问外头的管事去。”
    柳姨娘的志不在此，因此很快就换了话题：“还有一个事向老太太讨教。”
    “哼！”老太太也没说行，也不说不行，只冷哼了一声。
    柳姨娘厚着脸皮问：“老太太，咱家一共两个库房，怎么我这里就只有一个库房的钥匙？”
    “另一个库房里面都是宋氏的嫁妆。”老太太暗想，我都没有她库房的钥匙。
    “这不妥，虽说是夫人的嫁妆，到底是在沈府的库房里面，每年也该清点两次。这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知道。”
    柳姨娘这个话倒是很合老太太的意。
    “能有什么事，母亲难道不会自己清点库房不成？我劝姨娘的手还是不要伸那么长，要不传出一个沈家惦记媳妇儿嫁妆的名声就不好了。”
    这话还能是谁传出去？要传出去，那也定然是宋氏和他的孩子传出去的。
    柳姨娘翻了个白眼：“离哥儿回来也那么久了，也不去读书考功名，整天在家待着算怎么回事？”
    沈彦离嘻嘻一笑：“姨娘可是错怪我了，我回来之前就考虑过，能不能找找关系或者怎么样的，越过我大哥去，让爹给我请封一个世子？这样我就不用辛苦读书了。没想到姨娘捷足先登，让西哥儿得了去。”
    “你什么意思？觉得这个世子的位子是我们抢来的？”
    “什么你啊我啊的！姨娘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明白了？你要自称什么？”
    沈彦离站起来，走到柳姨娘跟前问道。
    柳姨娘觉得有些害怕，忙道：“妾说话逾越了。”
    “姨娘贱籍出身……”
    “我如今可是贵妾，是你的庶母，你别太过分！”
    沈彦离一笑，对老太太道：“祖母要看着这种人在家里为非作歹吗？”
    老太太也说：“她到底是你父亲的侧室，你要尊重她。”
    沈彦离沉下脸来：“原来我母亲连同我们兄妹，在老太太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妾室。”
    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沈彦离突然就不高兴了，明明这段时间他都待自己很是孝顺，天天请安不说，都快彩衣娱亲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谁不说一句二爷孝顺。
    “离哥儿，你如今大了，不比小时候可以任性，柳姨娘是你的长辈……”
    “我知道的，祖母，您和姨娘商量管家的事，我听着不大方便，孙儿下午再过来。”
    沈彦离说着就告辞走了。
    老太太恋恋不舍的看着孙子的背影，有些后悔刚刚说那些话。
    柳姨娘笑道：“老太太想孙子的话，等西哥儿下了雪，我让他过来就是了。”
    老太太没说话，她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傍晚，柳姨娘并没有如约把西哥儿送过去。
    沈松回来之后，柳姨娘就惦记着账本子和库房的事，把答应老太太让西哥儿过去陪她的事忘了个干净。
    “老爷，这铺子的账对不起来。”柳氏这段时间一直在对账，这铺子的银子少了接近五千两，根本平不了账。
    沈松接过账簿看了看，就放了下来。
    “老爷，这……”
    “你以后记账仔细些就是了，原来的账这么久了，也不好去查了，就这么罢手。”
    柳姨娘以为沈松是维护沈彦邦，当时就来了气：“邦哥儿一直管着外头的生意，这些银子定然是让他挪走了，老爷，这个事可不能不了了之。若是家里出了贼……”
    “胡说什么呢，哪里就有家贼了，我说了不查就不查！”
    沈松能说什么？说老太太在铺子里支钱给她娘家吗？还是说沈彦邦哪怕知道老太太做的这些事，连账面都懒得帮老太太抹平？
    无论怎么说，这个事都涉及沈家的颜面，老太太做的事，哪怕大家都知道，挑明了说也是不行。
    柳姨娘见沈松的反应，他定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会儿她也不敢再紧追不放了，忙转移话题：“那夫人放嫁妆的库房钥匙不知道在哪里？我既然管家，就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清一遍才是。”
    “你去问夫人要去。”
    沈松不耐烦。都是刺头，非得惹她们干嘛？
    柳姨娘是个做事执着的。
    第二天，柳姨娘安排完家里的事，就去了宋氏屋里。
    “妾来给夫人请安了。”
    “真是啥西洋景都有，柳姨娘竟然主动来请安。有事就直说。”
    柳姨娘也不客气：“请夫人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
    “你说什么？”
    “妾既然管家就要把家管好，还请夫人把库房的钥匙给妾，妾好去盘盘库房的情况。”
    “那还不简单，让被看带着你去。”
    “夫人，我如今不比从前，忙的很，什么时候有空还不知道。夫人不如直接把库房钥匙给我，自己也省心不是？”
    “贵府的妾如此猖狂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柳姨娘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是苏夫人从东次间走出来。
    “给姐姐道个歉，我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会儿，真不是偷听。”
    宋氏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苏夫人怎么在这里？我竟然不知道。”柳姨娘问道。
    “怎么，她找我还得和你打招呼？”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如今当家，这些事都该知道才是。妾也是担着风险呢。”
    “什么风险？夫人们社交还要告诉你？不过是她过来找我说话，刚刚觉得有些身体不适，就在那边屋里坐了一会儿。”宋氏佯怒。
    柳氏心里觉得不大对劲，她对苏夫人道：“夫人别误会，我就是正常的管家。”
    “小妾管家也就罢了，还管到主母的嫁妆单子上了。”
    苏夫人不是沈府中人，自然不会听柳氏那些道理。
    “你先下去，我屋里有客人。”
    宋氏打发柳姨娘回去。当着外人，柳姨娘也不敢太过分，就退下了。
    苏夫人这才道：“我只知道沈家人……没想到姐姐过的如此艰难。”
    宋氏笑道：“所以我才请夫人来给我帮这个忙啊！”
    “姐姐放心，这点小事我还能帮不了吗？”
    从沈府出来，苏夫人就在考虑怎么把这个话传出去。
    正好公主府邀请众人去赏梅。
    沈府没人去。有人问到了这个问题：“怎么昌宁侯府的夫人小姐们没有过来？”
    “你也不看看，沈府都闹成啥样了，沈家夫人哪还有心情过来啊！”
    “可不是嘛！”苏夫人见时机成熟，忙也接口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前几天去沈府找沈大夫人说话，正好碰那侯爷的小妾过来。”
    “哎哟，又有什么幺蛾子？”
    众人的兴致马上起来了。
    “那个妾就直接问沈大夫人要放嫁妆的库房钥匙。”
    “当着你的面？”
    “那到没有。”苏夫人忙解释道：“我那会儿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就借沈大夫人次间的榻歇了一会儿，谁成想就碰到了这种事。”
    “那妾确实是猖狂，要我就打死她了。”
    “莫要乱讲，那可是如今柳贵嫔的亲妹妹。”
    “亲妹妹怎么了，不过是个舞妓罢了。”
    “人家孩子争气，是未来的昌宁侯呢，说不得以后还得跟着孩子享福。”
    “到底是个妾，如此做实在不成体统，我还没有见过哪家是妾当家的。”
    “这昌宁侯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我看他几个孩子倒也好，怎么他本人这么糊涂！”
    “那宋太傅也不管这个事吗？”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让他怎么管？”
    众位夫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苏夫人不再说话，浅浅一笑。她的任务完成了，沈家又将成为京城的焦点。
    赏梅回来，这京里大大小小的夫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当成一个奇事到处讲，没有两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连皇上新宠幸了美人的事都遮盖住了。

 第132章 嫁妆

    话说这天，沈彦离去找沈清和：“我回来也这么久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外祖家？”
    “哥哥没有和母亲商量？”
    “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个事的。”
    沈彦离在桌面上用手沾了茶水，写了几个字。
    沈清和忙用帕子把水渍擦掉，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沈彦离：“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马上过年了，是行动的好时候。”
    沈彦离不和清和解释，只悠悠道。
    “哥哥要考虑清楚，这个可不是小事。”
    “自从我收到你们的信说父亲让西哥儿做世子，我就想好了这件事。”
    “别说老太太和父亲了，就是母亲都不一定同意你这么做。”
    “所以我不和她说，你也要替我保密。”
    “我……”沈清和有些犹豫。
    “没事，有哥哥呢，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彦离宽慰了沈清和一番才离开。
    这会儿满京城里，沈家宠妾灭妻，姨娘竟然想霸占正妻财产的事又传的沸沸扬扬，怎么摁都摁不住。
    话传到柳姨娘耳朵里的时候，柳姨娘很是平静。
    从她看到苏夫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果然，没几天这外面就传出了她要财产的事。
    柳贵嫔派了宫里的嬷嬷出来，把柳姨娘骂了一顿。
    柳姨娘心里委屈，但是她到处要宋氏嫁妆的库房钥匙这个事，瞒都瞒不住。
    沈清和问宋氏：“母亲的嫁妆果然都在这库房里？”
    宋氏笑道：“也不多，不过都不少值钱。”
    “那还是要谨慎的好，小心她狗急跳墙。更何况以后哥哥们都是要在外面的，母亲身边就我一个人了。”
    “你大哥过了年怕是要出去西北军营了，可是你二哥答应我明年参加春闱的，他能去哪？”
    清和深悔自己失言，忙道：“他老不在家，我把他忘了。”
    宋氏也不再追究：“我也想了，得想办法把那些家具布匹啥的都拿出来，不过暂时还没有机会。”
    宋氏顿了顿，笑道：“不过这瞌睡了就有人给送枕头。如今柳姨娘一直折腾，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嘛！”
    “什么意思？这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大的家具，可不好往外运。”清和不知道宋氏是怎么打算的。
    “再说了，如今外面都说她呢，她还敢行动吗？”
    清和一直觉得宋氏不该一开始就在外面传这些话，反而打草惊蛇了。
    “放心，她才不会消停呢。她既然起了这个心了，若是不捞到点东西，怕是能把她难受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清和恍然大悟：“她肯定会想，既然外面都说我惦记夫人的东西了，我要是不拿点东西，都对不起这个名声。”
    “调皮！”
    宋氏嗔怪的点了点沈清和的额头，但是没有否认她的说法。
    “鱼钩都扔水里了，鱼饵也够大，就等着小鱼上钩了。”
    “母亲，等哥哥走了，咱们搬出去住。她如今越来越过分了，我怕她做些极端的事情。”
    宋氏问清和：“那你觉得咱们办合适？”
    清和笑道：“就去庄子里住着，反正都这样了，也不怕撕破脸。再不成就去寺庙祈福，住几个月再说。”
    宋氏安抚的拍了拍沈清和的肩膀：“如果我们搬出去，你姐姐怎么办？她姨娘本来就没的早，咱们再出去住，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清和有些愧疚：“女儿考虑不周了。”
    宋氏摇摇头：“你到底年轻，若是每个地方都顾虑到了，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母女两个说着话，又定好了宋氏回娘家的时间。
    老太太对此颇为不满，对李氏抱怨道：“她如今也不是新媳妇了，几个孩子都到了嫁娶的时候了，还一味的回娘家回娘家……”
    李氏心里道：“您倒是不大回娘家，可是这沈家的东西可都替你回娘家了。”
    宋氏与她有恩，所以她不愿意说宋氏的不是，只得打圆场道：“这不是离哥儿才回来吗？回去见见外祖也是应该的。”
    “什么是应该的，那你也该去娘家看看。我看你现在也不大回去了。”
    李氏苦笑的咧咧嘴。只要她回家，那娘家哥哥嫂子就得张嘴管自己要钱。
    如今老太太不再掌管中馈，手里没有银钱，自己这会回去怕是要被哥哥嫂子生吃了。
    “老太太，等到嫂子从娘家回来再说，现在不年不节的，我回去干什么？”
    老太太岂能不懂李氏的心思，她这会儿也不想和娘家接触。
    李氏心里微微发苦。如今李家还不知道这边的银钱断了，若是知道了，早晚有闹的时候。
    且说宋氏带着沈彦离和清芷姊妹回娘家。
    宋谦见到沈彦离自然是高兴，祖孙二人关起门来讨论学问，一直到午饭时候都不曾出来。
    宋老夫人打发人去叫了两趟，最后下人哭丧着脸回来说：“大人说了，再去打扰他就打断奴才的腿。”
    老夫人无奈笑道：“还是那么犟的脾气，咱们先吃，不管他们了。”
    话虽然这么说，等她们饭都吃完了，宋谦和沈彦离还没有出来，老夫人到底坐不住了，亲自去书房请宋谦：“你年纪大了，少吃顿饭没什么，离哥儿小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经不住饿。”
    宋谦这次倒没有怪妻子打扰，他笑呵呵的把老妻拉到屋里：“来来，你进来，有话给你说。女儿呢，把她也叫来。”
    “怎么了，有什么话还得在这里说？”
    等宋氏也被叫来，宋谦让老妻坐定，才开口道：“离哥儿的意思是，要把自己过继给咱们宋家。”
    此话一出，宋老夫人和宋氏都怔住了。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啊？”宋老夫人语无伦次。
    自从上次从老宅回来，宋老夫人就绝的过继的念头。
    她没有想到沈彦离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把这个事提出来。
    “好孩子，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宋氏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彦离。
    沈彦离回来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从他口中透露出一丝一毫的这个意思。
    沈彦离笑道：“当时母亲嫁到沈家之事，今上说要让母亲生的孩子送一个到外祖家抚养。不过当初沈家把清和交到了外祖家。”
    宋氏点头。
    也就是说，依照当初的意思，沈宋两家默认沈清和以后过继给宋家。
    “我知道，清和也提出过这个事。”沈彦离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外祖，笑道：“只是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妥。”
    见宋氏和外祖母都疑惑的看着自己，沈彦离接着道：“妹妹若是做了外祖家的承嗣女，那么以后若要继承宋府，定然是要招婿的。如今的世道，女孩儿招婿能招到什么成器的人？！况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是惦记着宋府的名声来的。”
    “女儿家本来就难，若是让她面对这种事情，也太为难她了。不如就让我代劳。”
    “如今沈府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有人给皇上提出这个建议，我想皇上定然的乐见其成的。”
    宋谦点点头，看着老妻和女儿：“你们觉得呢？”
    他其实也已经绝了招嗣子的想法，可是沈彦离竟然说服了他。如今沈彦离在沈府也没有出头之日。若是沈彦离考了功名，凭借沈家的情况，三天两头有言官参他，岂不是于仕途又碍？还不如过到宋府，有自己提携，以后定然有个好前途。
    “你可愿？”宋老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宋氏。
    她固然愿意，可是还要考虑女儿的想法。
    宋氏沉吟一会儿，笑道：“这自然是最好的主意了。”她也不是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如今沈家如此乱套，沈彦离怕是也没有心情学习，不如在宋府待着，有父亲指点，明年的考试岂不稳妥。
    “不过这个事清和知道吗？”
    “我和她商量过的。她也觉得此法甚妙。”
    到底清和是在沈府长起来的，宋老夫人心疼她多些。
    “那这孩子没有什么情绪？”
    “母亲放心，清和丫头最是善解人意，体谅人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着手操办此事了。”宋谦笑道。
    “到底先吃饭。”老夫人也高兴，吩咐丫头去厨房热菜。
    且说宋氏带着子女回了娘家，柳姨娘再也按耐不住，找了几个婆子来到那个她一直惦记的库房门口。
    铁将军把门。
    “来人，把这锁头剪开！”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赶紧开门，今天我要把这个库房的东西都核对一遍。”
    一个婆子站出来嗫嚅道：“回柳夫人，这库房里面都是咱们大夫人的嫁妆，咱们也没有嫁妆单子，怎么对账啊？”
    柳姨娘私底下让这些丫头婆子都喊自己柳夫人。
    这婆子的话明显就是说自己居心不良。柳姨娘不悦：“我吩咐你的话你听不懂吗？谁知道夫人有没有在这库房里面私藏什么东西？赶紧打开。”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柳姨娘有些急了，喊跟在自己跟前的洪嬷嬷：“嬷嬷去找个小厮来，就说这钥匙坏了，让他们过来撬开。”
    外头的小厮不知道内宅的情况，如今柳姨娘当家，说话好使。果然，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小厮，把门上的锁别开就走了。
    众婆子站在后面，都低着头装看不到。
    “好了，现在门打开了，都随我进去，省得有那刻薄的说我偷东西。”
    众人没有办法，只得跟了进去。
    这个库房不算大，是打通的三间屋子。
    为了避光，窗户上都罩着厚厚的窗纸，所以屋里光线不算好。
    众人走进去之后，眼睛适应了一阵子，才能看清屋里的布局。
    放满整个屋子的，是一整套降香黄檀木的家具。床榻、桌案、屏风、椅凳一应俱全。
    家具的雕工精致考究，只一丝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就能看到光晕在家具上流转。
    果然是上好的黄花梨，无漆无蜡还能透出如此的光泽。
    除了这些大件的家具占的地方多，剩下的都是些箱笼。
    “都打开来，我挨个看看。”
    婆子们无法，上了这个贼船，也得听话啊，只能挨个打开箱子。
    每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一类东西。比如这个箱子里面放的各色花瓶，汝窑的也有，官窑的也有，珐琅彩的有，青花瓷的也不差。
    另一个箱子都是碗碟杯盏，都是成套的。
    再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各色的镜子和梳子。柳姨娘顺手拿了一把象牙梳在手里，反复把玩。
    “姨娘别动，出什么事情就说不清楚了。”洪嬷嬷在旁边小声提醒柳姨娘。
    柳姨娘不情不愿的放下梳子，还不忘嘱咐婆子们：“都登记下来，一样也不能漏。”
    再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些字画。因为要保存，这字画都裹了棉布，旁边放了不少防潮防蛀的药。
    “都打开看看。”
    “柳姨娘，咱们都不大认字。”
    就两三个识字的，也就会写些简单的。
    “蠢死了！”柳姨娘虽说如此抱怨，但是自己也识字有限，只能先把字画放到一边。
    都统计的差不多了，众人来到最后一个箱子跟前。
    这个箱子放在了盛衣物的樟木箱子里头，箱子不大，也就一尺余，要不是一个婆子细心打开看，怕是就错过了。
    “打开看看。”
    “回柳夫人，锁着呢。”
    “还要我再说吗？”
    婆子们只得硬着头皮打开。
    箱子一被打开，众人不禁一阵惊呼。
    柳姨娘也探头看过来。
    满箱珠翠。
    鸽血红的宝石，翡翠的镯子，象牙的念珠，还有金灿灿的簪子……这些柳姨娘都没有见宋氏戴过，竟然有这么满满一盒子。
    “咱们赶紧出去，等夫人来了，再和老太太要来嫁妆单子，和这里面的东西挨个对一遍，如今看也白看。”洪嬷嬷心里觉得不安，忙劝柳姨娘。
    柳姨娘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好东西，咬了咬牙道：“走，改天再过来，重新找一个锁头把这库房锁了。”

 第133章 反咬

    柳姨娘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宋氏的嫁妆，那么多好东西，都不肯拿出来使用，摆在库里白烂了。
    她又想到宋氏平日里吃穿用度，确实比沈府其他主子强不知道多少，知道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嫁妆。
    宋谦只这一个独女，宋家有富庶，出嫁之时就制备了如此多的嫁妆。
    想到自己手里寒酸的银钱，柳姨娘坐卧难安，干脆跑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颇不待见她，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
    柳姨娘凑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可见过夫人的嫁妆？”
    老太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姨娘。
    “我昨天去盘点咱们家的东西，就打开了那间库房。夫人的东西可真多……”
    “你去开那间库房了？怎么进去的？”那个库房只有宋氏有钥匙。
    “妾让人打开的。”
    老太太无奈的看着柳姨娘。
    她就算再惦记宋氏的嫁妆，也从来没想过偷偷打开库房去里面看看，这种事传出去，倒是没有别的影响，关键是丢人。
    柳姨娘已经办了这么一次蠢事了，怎么又重蹈覆辙！
    “老太太，我也是为了咱们沈家着想。咱家如今能活动的银钱，也不过是这个数。”
    柳姨娘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但凡家里有一点事，都周转不开。”她倒是没有说谎，家里账面上趴着的，也就剩两千多两银子了。
    “而且您是不知道，这大爷原来管着家里铺子的时候，把铺子里面的银钱也掏走了不少。”
    柳姨娘咋舌：“我给老爷说了，老爷还不让我管。这家里有这么一个蛀虫，今天掏百十两，明天掏百十两，什么样的人家经得住这么祸害……”
    柳姨娘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她发现老太太的脸色铁青，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她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妥，就笑了笑：“老太太心疼大孙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事你就回去，好好把家里的账算好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老太太下逐客令。
    目的没有达到，柳姨娘哪里肯走。她厚着脸皮道：“老太太，咱们如今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夫人手里那么多进项，而且嫁妆又丰厚，为什么不让夫人补贴咱们点呢？”
    “胡闹，哪有用媳妇嫁妆的？”
    “老太太何必如此一板一眼，夫人又不是新媳妇儿，她的东西早晚是沈家孩子的。”
    老太太心里也垂涎宋氏的银钱，但是她比柳姨娘装的还像些：“不能有这个心思，除非宋氏主动拿出来。”
    “主动？”
    柳姨娘回去的时候琢磨了一路子，怎么让宋氏主动把嫁妆拿出来用。
    她却不曾想，若是宋氏这么好哄，老太太还会让她去想这个办法吗？
    一直到宋氏从娘家回来了，柳姨娘也没想出来能让宋氏“主动”交出嫁妆的方法。
    绿腰把柳姨娘做的事一五一十和宋氏交代了。
    “我知道了。”
    鱼咬钩了。下一步，就是提竿。
    宋氏一去老太太屋里，柳姨娘就像一个大头苍蝇跟着进去了。
    宋氏正在笑盈盈的和老太太说话：“父亲说了，离哥儿在外头跑了这一年，见识倒是涨了，眼界也开阔。这两天还给他破了两个题让他做，没想到写的不错。虽说在外头游历，功课倒没有落下。”
    老太太也高兴：“都说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还是有道理的。”
    柳姨娘见老太太与有荣焉的样子，吃味道：“离哥儿都多大了，能写篇好的文章有什么。我家西哥儿那才是小神童，如今都会作诗了。”
    宋氏不禁笑道：“随了他姐姐了。”
    柳姨娘当宋氏是在夸清宁，心里不禁得意，话里就带了出来：“不是我自夸，我这一双儿女当真是聪慧过人，老太太，您等着享福！”
    “真是个夯货！”老太太扭过头不去看她。
    “老太太，既然夫人回来了，那就用嫁妆单子和库房里面的东西核对一下？”
    宋氏问道：“怎么，连我嫁妆都要核对？”
    “也是为了证明夫人的清白。这库房里面的东西，我前几日打开都腾出来了，只要有了嫁妆单子，一一核对就是了。”
    柳姨娘舔着脸承认了自己去库房的事。
    “你……你怎么能私自开我的库房？”
    “怎么就成了夫人的库房？这明明是沈家的库房。”
    见宋氏这个样子，柳姨娘更笃定宋氏是心虚了。
    “那就去看看。绿腰，你跟着柳姨娘过去。”
    见宋氏没有表现出慌乱，柳姨娘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
    春杏找出宋氏的嫁妆单子，交到柳姨娘手里，绿腰笑吟吟的站在柳姨娘身边道：“柳姨娘，咱们走？”
    “走就走。”柳姨娘甩着帕子出去了。
    老太太无奈的捂了捂脑门，这么蠢的女人，怎么会是官家小姐出身啊！
    来到库房门口，柳姨娘示意绿腰开门。
    绿腰嘴角含笑，也不说话。
    柳姨娘瞪了眼睛就要发怒，洪嬷嬷忙拉住她道：“钥匙在咱们这里呢。”
    柳姨娘才想起来，原来的钥匙已经被剪烂了。
    洪嬷嬷上前打开门，几个人进了库房，开始按照嫁妆单子和柳姨娘前几天腾的单子挨个核对。
    一项一项的对过去，很快就查的差不多了。
    柳姨娘倒是没有发现这库房里多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她发现宋氏的嫁妆单子里面好多东西都没有在库房里。
    “这些宫锻呢，单子上写着，却没看到。还有这个玻璃镜，这套定窑的茶具……”
    绿腰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姨娘咋咋乎乎的说话，待柳姨娘说完了，绿腰才道：“姨娘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我家夫人嫁过来都二十年了，这陪嫁的料子都用光了。就算不用，现在也没法用了？还有这个玻璃镜，如今在夫人的院里呢，定窑的茶具送人了……”
    见柳姨娘无话可说，绿腰才道：“咱们还是把这库房里面的东西盘完。”
    说话间，有婆子上前打开放着字画的箱子。
    “哎呦，这是怎么了？”那婆子惊呼出声。
    绿腰也忙凑过去看，见箱子里面的字画都浸了水，湿哒哒的，有些卷轴里面的墨迹已经洇了出来。
    绿腰恨恨的瞪着柳姨娘：“我以为姨娘是个光明磊落的，怎么私底下做这种事情？”
    柳姨娘看到那箱子里面的字画也是心里一突，当初打开箱子的时候，明明这些卷轴都好好的，防潮的措施也够，这箱子下面还垫了高高的木条呢。
    但是听到绿腰说自己，柳姨娘也不含糊，岔了腰骂道：“小蹄子怎么说话呢，这怎么就是我干的了？我还说是你干的呢！”
    早有那机灵的小丫头跑去喊老太太和宋氏了。
    “不是姨娘干的，难道是我们夫人穿墙进来的？不行，我不放心，还有一箱子珠宝没有看，咱们得核对一下那个珠宝箱子。”
    “核对就核对，怕你不成？”
    柳姨娘自信满满。
    她虽说起心惦记上了宋氏的嫁妆，但是还没来的及下手。
    见绿腰要过去打开那个箱子，她忙喝止道：“你不能打开！你动手，谁知道会不会趁机偷偷藏两件东西？”柳姨娘说着，心里暗自后悔，前几天打开珠宝箱子的时候没有偷偷藏几件出去，到时候清册上面少了珠宝，也不能证明是自己拿出去的，宋氏哑巴吃黄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就你的人来开箱子！”
    “什么你的我的，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宋氏跟在老太太身后。
    “回老夫人，夫人，夫人嫁妆里面的字画都被水浸湿了，奴婢怀疑这珠宝也被偷了，所有准备打开查验一下。”不等柳姨娘开口，绿腰就跑过去告状了。
    “老太太，您别听她胡说，妾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谁说你做了？”老太太皱眉道。
    柳姨娘被问住了。她下意识觉得绿腰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没想到这个小蹄子什么都没说。
    宋氏忙走到箱子跟前。
    “这……怎么会是这样？这些字画可是价值千金！有几幅还是前朝的真迹，都绝版了。”
    见宋氏如此痛心，老太太觉得自己心里也抽了抽，她不懂字画，却知道好的字画千金万金都难求：“看看还能不能救救……”话没有说完，老太太就不再说话了。
    那箱子底下都是水，墨迹也都沁了出来，怎么救啊。
    啪！
    柳姨娘脸上挨了宋氏狠狠的一巴掌。
    “赶紧出去找人，找装裱的师傅过来，看看能救一幅是一幅。”宋氏道。
    柳姨娘嚎啕大哭：“我也是正经的侧夫人，夫人就这么打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那就去死！哭什么？”老太太也怒了，这都是钱啊，钱啊，这些字画怕是能买下这个沈府了，就这么毁了。
    “老太太，夫人，咱们要不要看看珠宝……”绿腰试探道。
    “打开，打开看看，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就等着！”
    老太太的丫头亲自打开箱子。
    众人挨个核对。
    “象牙珠子一串！”
    “象牙珠子有。”
    “南红的镯子一对！”
    “南红一对有。”
    ……
    \"老太太，夫人，少了一对红宝石。”
    老太太知道那对红宝石，这对宝石一入她的眼，她就惦记上了，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张嘴要。这对宝石没有进行镶嵌，每粒宝石都有鸽子蛋大。虽说大，但是由于是裸石，倒是好偷。
    “眼皮子就这么浅吗，你做舞姬的时候，没有客人给你打赏？见什么捞什么！”
    柳姨娘被骂的红了眼睛，忍着羞愤道：“妾没有……”
    “老太太，我需要一个交代。”宋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说话异常冷静。
    她并没有追问那两颗转身问柳姨娘：“这些字画，都是我父亲深爱之物。因着她疼惜我，所有都做了我的陪嫁，我这些年都精心呵护，每年春秋都得拿出来晾晒，找装裱师做修复，重新更换防潮防蛀的物件。如今就因为你的私心，全毁了！”
    “我没有，没有！肯定是夫人，是夫人故意为之。对，就是这样的。”
    “这屋子的窗都是封死的，大门你换了锁，你家夫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柳姨娘可是亲自在她跟前邀功了，说她换了锁头，如今锁头的钥匙自己拿着。
    老太太倒是不曾想这书画是柳姨娘做的手脚，但是她深信那对红宝石是被柳姨娘偷走了。
    “去姨娘院子里面搜搜，看看那宝石在不在她屋里！”
    柳姨娘却松了一口气。
    她的院子如今也防的铁桶一般，就是担心宋氏栽赃。
    过了一会儿，有婆子拿了一个小盒子进来：“老太太，找到了，就在姨娘床底下青砖下头。”
    柳姨娘一看那个盒子，唬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这是她放私房的盒子。
    盒子里面如老太太所说，还有一些她在教坊司的时候恩客打赏的珠宝。
    被沈松赎出来的时候，柳姨娘怕沈松不乐意看到这些东西，对沈松说所有的东西都丢了，然后把这些贵的放在盒子里面，藏在床底下洞里。
    宋氏示意婆子打开盒子，凑过去看了看，不禁一笑：“这些宝贝，姨娘放了多少年了？原来姨娘早就有这偷东西的陋习。”
    盒子里面的珠宝都是老式样的珠宝，如今已经不时兴了。在一堆珠宝中间，果然有宋氏的那对红宝石。
    柳姨娘有口难言，她总不能说是原来恩客给的？明明她是两袖清风来的沈府。
    红宝石还给宋氏，这盒子珠宝自然是充了公。
    装裱师来了，看了看宋氏的字画，从中间拿出一幅道：“这个还可以补救一下，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柳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家的私房也没有了，还被老太太关了禁闭。
    管家权又重新回到老太太手里。
    宋氏却是不依不饶。
    她的嫁妆变成这个样子，一定要老太太给一个交代。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太太无奈道。
    她这会儿有些相信柳姨娘的话了，这宋氏怕不是故意的。
    但是想到宋氏那些珍贵的字画，和在柳姨娘那里翻出来的珠宝，老太太又觉得应该不是。

 第134章 立嗣

    宋氏的嫁妆最后还是被拉到了她在城西的庄子里。
    老太太虽说不愿意，但是想到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最后还是妥协了。
    宋氏看着装裱师傅送回来的画，心疼道：“修的看不出来浸水的痕迹了。”
    被看笑道：“不过到底碰了水，以后得小心收着了。还好就这么一件真品。”
    宋氏笑道：“虽说如此，那些仿品也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不过绿腰的确有本事，这库房能进去也就罢了，柳姨娘的卧房也是说进就进。”
    “我擅药理的嘛，我进去的时候，给她们一点药，她们都睡得香着呢！”绿腰端了一碗汤进来：“夫人，这是我给您熬的调理身子的汤。”
    见宋氏蹙眉，她忙又解释：“都是食补，一点都不苦。”
    宋氏喝了一口，果然不算难喝。
    被看见此，忙凑过来：“姐姐也帮我调理调理。”
    绿腰果然伸手给被看诊脉，笑道：“那几天总是不舒服吗？”
    被看脸一红：“是，肚子难受也就罢了，还腰疼。”
    “你这个正经得喝几副药呢！”
    “哎哟，那我不爱喝。”
    ……
    宋氏看着两个丫头打闹，就见沈松走了进来。
    宋氏忙问道：“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松道：“你养的好儿子！”
    “老爷怎么了？又发什么脾气呢？”
    “你的好儿子，在文期酒会上感慨他的外祖家后继无人，被有心人听到了。今天在朝堂上，有人奏请皇上，把离哥儿给岳丈做承嗣孙。”
    “离哥儿也就是无心之说。”
    “关键是皇上当真了！”
    宋氏一笑：“皇上这么说？”
    “他说，宋大人的确该选一个后人了。”
    “这不是让父亲自己想办法吗？老爷想的太多了。”
    “但愿。”
    沈松心里觉得不安，这段时间的事情好像是被人推着走的。
    果然，第二天早朝散朝之后，皇上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沈卿知道朕叫你有什么事吗？”
    沈松心里直跳。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请陛下提点一二。”
    “昨天张卿的说法很有道理。你岳丈宋太傅如今年纪大了，也没有子孙承欢膝下。当初你娶宋氏的时候，可是答应过朕的，把你们的一个孩子交给宋太傅抚养。”
    “回陛下，当初臣的二女儿交给岳丈家了。”“到底是姑娘家，过继过去，以后也是一堆麻烦。不如把你家二公子给宋太傅。你看如何？”
    皇上开口，人就是留不住了。
    沈松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沈松从宫里回来，一路都在想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和沈家祖宗交代。
    他没敢直接去找老太太，而是在柳姨娘屋里躺了一会儿。
    柳姨娘见沈松湫然不乐，就问是怎么回事。
    沈松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不隐瞒，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柳氏心里大喜。若是把沈彦离过继出去，家里就少了一个人的开支。
    但是知道沈松不高兴，柳姨娘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劝道：“老爷，我倒觉得，离哥儿跟着宋太傅，说不得有更好的前程呢。”
    “什么好前程？”柳姨娘也是好心宽慰沈松，这话说的却戳沈松的肺管子：“他在沈家就没有好前程了不成？”
    柳姨娘知道自己的话让沈松没面子，忙道：“我胡说呢，我也不懂这些事，这不是觉得宋太傅博学嘛！”
    “那又如何，离哥儿是我沈家的儿郎，现在就因为皇上一句话……”
    柳姨娘忙捂住沈松的嘴：“老爷，小心隔墙有耳。”
    沈松也深悔失言，私底下说皇上的不是，这可不是为臣之道。
    “事已至此，也无法让陛下收回成命，我就当没有离哥儿这个儿子！”
    老太太知道了这个消息，把沈松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摔了一个她最爱的盖盅，又把宋氏叫去骂，但是圣意不能更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还没有过年，沈家就少了一个男丁。
    宋家举办了一场郑重的立嗣仪式，沈家老太太、沈松和宋氏按理说都该参加。但是这会儿老太太病倒了。
    宋家老宅的族长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主持了仪式，双方签了文书，又去官府备了案。
    沈家出嗣，宋家立嗣，都在祖宗祠堂烧了香，昭告先人。
    老太太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直到过年才下床。
    沈彦离就成了宋家的孙子，直接去宋家过年了。
    沈家的年过的很简单。连府里的仆从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开心，怕惹了主子的晦气。
    沈松虽说强撑着忙活年节的事，也能看出来有些憔悴，宋氏则是甩手掌柜，啥也不操心。
    老太太病倒，柳姨娘又惦记上了掌家权。
    老太太怎么会再让她干，直接指派了李氏。
    李氏虽说不是新媳妇，这管家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年根底下。
    李家来人了。
    李氏的哥哥嫂子，也就是李蓁蓁的父母，上门来了。
    如今李氏当家，自然是她接待。
    这李氏夫妇倒也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打开是一些菜干。
    李氏只扫了一眼，就把眼睛挪开了。
    “这冬天没有菜吃，咱家多晒了些菜，给姑妈带来了。怎么没看到姑妈？”李氏哥哥问道。
    “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在屋里躺着呢。”
    “哎哟，这是怎么说，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李氏嫂子心直口快，被李氏哥哥一把扯住了衣服，话也噎了回去。
    “姑妈生病了？”
    李氏哥哥的话倒是真心诚意。他担心老太太有个好歹，就没人给家里钱了。
    “唉，哥哥你应该也听说了，沈家这一堆的事，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些了。”
    “我们去瞧瞧姑妈去。”
    李氏总不能说不让去，只得带着哥哥嫂子去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这几天已经好些了，这是还在骂沈彦离是个白眼狼。
    “老太太，哥哥来看您来了。”
    李氏带着李家哥嫂进来。
    老太太见了自家侄儿，高兴了些，问道：“今儿有空来了？赶紧把蓁蓁叫来。”
    李蓁蓁听到父亲母亲来了，心里也高兴，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才过来。
    李氏嫂子见到李蓁蓁进来，皱着眉打量了李蓁蓁一阵子，趁着老太太和丈夫说话，把李蓁蓁拉到一边道：“我的姑娘哎，你看看你穿的戴的，怎么在沈家待了这么久，还是这副样子。”
    李氏恨铁不成钢：“你看看外头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都打扮的多漂亮呢。”
    李蓁蓁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拍了拍自己的袄子，笑道：“这不比在家里那会儿强多了？”
    “强什么，你看看沈家的丫头穿的，都比你鲜亮！”
    李蓁蓁知道母亲是个攀比的性子，也不和她多争执，问道：“母亲今天来是送节礼的吗？”
    “送什么节礼，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买节礼！”
    李嫂子说着话，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蓁蓁：“你这丫头，还没嫁过来呢，心就过来了，巴望着我们掏钱呢。”
    李蓁蓁忙左右看，见周围没人，才小声道：“母亲说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她一个女孩子家，被母亲编排，心里不悦。
    “你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在娘跟前还装！”
    李蓁蓁甩掉李嫂子的手，扭头不再说话。
    “我怎么听说，这大爷承不了爵了？”李氏嫂子也不在意李蓁蓁的不悦，她只当女孩子害羞。
    “是的，五爷做了世子。”
    “哎哟，就是那个小娼妇生的孩子？”
    “您说什么呢？”李蓁蓁见母亲说的粗俗不堪，忙制止道。
    李氏嫂子倒真的不是骂人，在她眼里，柳姨娘就是个从良的娼妓。她哪里懂什么娼和妓的区别，都是一样的。
    “她是世子的生母，以后可不能如此了。”李蓁蓁见识过柳姨娘的手段，泼辣混不吝，心狠手黑，不能轻易和这种人结仇。
    “那你怎么办，一个嫡长子被人夺了爵位，也是个没本事的，要我说，让你姑妈在别的府里给你找一个也行。”
    “母亲，你再说我就当真恼了。”李蓁蓁心里发苦，就算是沈彦邦现在没有官职没有爵位，一介白身，她还是决定配不上他。
    “那你得有个章程，总不能把自己熬成老姑娘。”
    “母亲，我和你回家？”李蓁蓁试探道。
    “我的蓁娘想家了？”
    “母亲，我不想在沈家住着了。对沈家人来说，我到底是个外人。而且……而且大爷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你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还不是他祖母和父亲拍板！”
    “我不想如此。”
    “你老老实实在沈家待着。咱们家没有多余的口粮给你吃。”
    李氏嫂子干脆不再和李蓁蓁说话，转头去老太太跟前，还不忘回头警告的瞪了李蓁蓁一眼。
    李蓁蓁咬咬唇，李家穷的过不下去了，还养着好几个仆从，如今却说没钱养自己。
    老太太这边，李氏哥哥正在哭穷：“如今家里也没个进项，您那几个侄孙的束修都交不出来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对李氏道：“我手里还有点零散银子，在那边箱子里，你去拿过来。”
    李氏拿了箱子过来，老太太打开，里面放着几块散碎的银两，加起来不过一百两的样子。
    “都拿去。”
    李氏哥哥看了看箱子里面的钱，有些犹豫道：“就这些吗？”
    李氏有些看不过眼了：“如今年景不好，家里铺子收入也不多，哥哥先将就着用。等过了年，出去找个差事才是正理。”
    李氏哥哥抓了银子揣怀里，瞪着李氏道：“妹子你变了，如今都会撒谎了，什么时候沈家的铺子连一百两银子都挤不出来了？”
    老太太怕李氏说出把几个挣钱的铺子给了宋氏的事，忙道：“你先用着，以后有了钱再给你。”
    “姑妈，平日里我也不说啥，这会儿过年呢，这点钱连年都过不好。”
    “怎么就过不好了，这些银子放别人家里能做一年的生活，在哥哥眼里还不够过年的。”
    “妹妹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处处与我作对。”李氏哥哥不高兴了：“过完年你不回娘家了不成？”
    李氏也不是好脾气的，觉得自己平时也没少补贴哥哥，就因为几句话，都威胁上了，说话也就没了顾忌：“那就不回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当娘家人死光了。”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李氏嫂子先蹦了：“你怎么说话呢？咒我们死呢不是？我给你说，以后在婆家受了气也别上门！”
    李氏都气笑了。她被沈柏逼着要休妻的时候，自己哥嫂可是屁都没放一个，这会儿张狂上了。
    老太太先不干了，她再偏心娘家，也受不了娘家侄儿说自己儿子：“谁给她气受？你问问你妹妹，她这些在沈家受过苦吗？”
    李氏哥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笑嘻嘻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您好歹多给点，这大过年的……”
    老太太见李氏哥哥赖脸涎皮的样子，无奈叹道：“把我这个金镯子给你，以后我也没有进项了，别再来找我了。”
    李氏哥哥这才意识到，老太太和妹子都没有和他开玩笑，慌道：“这是怎么了，姑妈，沈家出什么事了？”
    这沈家可是养着他一家老小呢。
    “哥哥，你看老太太这会儿没有精神了，让她歇歇，咱们去我院里坐着。”
    李氏哥哥跟着李氏回了三房院里，李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哥哥说了：“所以真的不是我们不肯给钱，实在是没有钱可给了。”
    “真是荒唐，我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姑妈就这么让大哥胡闹？你们也没人劝着？”
    这李氏哥哥在自家事上糊涂，倒在沈家事上装明白人呢。
    李氏哭笑不得：“哥哥，这些不是你该问的，我这个三房都干预不了呢。”
    李氏哥哥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第135章 失手

    李氏知道，哥哥的意思是沈彦邦以后没法继承爵位，觉得可惜，她劝道：“邦哥儿是个有本事的，就算没有爵位，凭着自己，凭着嫂子娘家，也能混个官当当。”
    “那他天天照看家里铺子？”
    “如今家里的铺子也不让他看了。柳姨娘怀疑他藏奸，不好好料理铺子，闹着让管家们管了。”
    李氏哥哥有些犹豫，他想到女儿当初就是奔着侯夫人的名头来的，如今沈彦邦没有希望了，犯愁道：“沈彦西年龄也太小了。”
    “什么太小了？”
    李氏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和蓁娘的年龄差的太多了。”
    ……
    “哥哥你想什么呢？西哥儿才不到七岁，还是个娃儿呢。”
    “难道咱们李家的姑娘就是没有做侯夫人的命？”
    李氏的姐姐在沈家住了这许久，最后嫁到了方家。
    当初老太太可是百般承诺，要把李蓁蓁嫁给沈彦邦，以后做侯夫人。
    “哥哥此言差矣，姑妈不就是老侯夫人吗？”
    李氏留哥嫂吃了午饭，李家夫妻见没有油水可捞，就准备回去了。
    从李氏院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不知道在哪里喝酒回来的沈柏。
    “哪来的打秋风的，跑到咱们院里了？”沈柏晕晕乎乎的问道。
    李氏好久没有见到沈柏了，没想到他这会儿回了家。
    “胡说什么呢，哥嫂来看老太太呢，我让他们在我屋里坐了一会。”
    虽然李氏看到沈柏这副鬼样子就烦，当着哥嫂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憎恶。
    李氏哥哥瞅瞅妹子：“你就天天和这个醉汉在一起啊？”
    “也没有。”
    李氏哥哥点点头。李氏的意思是，也没有天天在一起，平时根本看不到沈柏的影子。
    李氏哥哥以为李氏是说，沈柏还算靠谱，没有天天喝醉。因为沈柏就是偶尔喝醉，李氏哥哥也不和沈柏计较，放心的往外走，准备去给老太太辞行。
    “不许走！你是什么人啊，怎么来我屋里了？”沈柏拦住李氏夫妻：“来人啊，把他拿下，捆起来。”
    李氏哥哥想拽开沈柏的手，解释道：“你看看清楚，我是你大舅子！”
    “我还是你老爷子呢！”
    “怎么说话呢，我老爷子都没了多少年了！”
    李氏哥哥彻底恼了，甩开沈柏就往外走。
    哪曾想，这沈柏因为身边男丁立不住的事到处求药，吃了好些药，把身子都吃垮了。
    如今又天天喝酒，整个人看着外头好，里面都是虚的，哪里经得住李氏哥哥这么一甩，站立不稳，往后一仰，直挺挺栽了下去。
    李氏哥哥见他躺在地上没有动静，冷哼道：“装什么死人！”
    李氏忙让丫头婆子把沈柏扶起来。
    一个婆子过去扶，却觉得沈柏有些不对劲。
    再看沈柏，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身子僵直的躺在那里。
    婆子壮着胆子喊道：“老爷，地上凉，咱们去床上躺着。”
    沈柏没有任何反应，眼皮都没有颤一颤。
    这婆子觉得不好，壮着胆子试了试沈柏的鼻息：“二夫人，老爷有些不好了！”
    刚刚哥哥和沈柏的争执李氏都看在眼里，但是沈柏是主动去招惹哥哥的，而且哥哥并没有和他计较，不过是甩开了他的手，他就躺到了地上。李氏对自己丈夫的这种行为充满了鄙夷，所有并没有留意他摔倒后的样子，直到婆子说他不大好了。
    到这个时候，李氏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走过去看，见沈柏闭着眼睛，就让人去请大夫。
    那婆子是个经历的多的，她对李氏道：“不如把老夫人和大夫人叫来，老爷……老爷好像没有呼吸了。”
    “浑说什么呢！”李氏斥道，心里却有些发慌。
    有机灵的小丫头忙去老太太和宋氏屋里送信了。
    李氏哥哥见此，忙慌道：“这个事和我可没有关系啊，我只不过是甩开他的手，他就倒下了。”
    说这话，李氏哥哥对李氏嫂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想溜走。
    这个时候怎么会让他走，虽然李氏的注意力这会儿全在沈柏身上，没有注意哥嫂，但是下人们都盯着呢。
    “李老爷，您可不能走，这二老爷如今受伤了，您是他的大舅哥，不关心他吗？怎么着也得等到二老爷醒了之后啊。”仆从们拦着李氏哥哥，心里想的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了，这二老爷眼见着不好了，若是他走了，那自己说不定就得背锅了。
    老太太很快就来了。
    丫头怕吓着老太太，也不敢说的很严重，只说二老爷摔着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起来，嘴里说着：“都是孽障啊！孽障！我这把老骨头，为了他们操碎了多少心呢！”
    春杏劝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先躺着，待会有了消息给您说。”
    “唉，我到底放心不下，不如去看看心里踏实。”
    老太太到了三房的院子里，沈柏已经被抬到了屋里。
    有婆子在门口守着，见老太太过来，忙劝道：“老太太怎么亲自来了？您是长辈，来探望小辈，显得小辈不孝。”
    老太太不耐烦的拨开婆子的手：“他是我儿子，我看看我儿子有什么不行？”
    见婆子还想阻拦，老太太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赶紧让开！”
    “柏儿，我的柏儿！”
    老太太一进去就看到沈柏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忙上前呼唤，但沈柏却毫无反应。
    李氏忙上前搀住老太太：“老太太，您先坐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的柏儿到底怎么了？”老太太眼睛不眨的盯着李氏，她下意识的不想去看床上的沈柏。
    “他刚刚摔倒了，昏迷…不醒。”
    “大夫来了！”
    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被婆子拉进屋里。
    坐到床前，老大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柏，就皱了眉头。拉过沈柏的手把了脉，起身就走：“脉象都摸不到了，你们叫老夫来做什么？”
    李氏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夫问道：“求求你了大夫，看看可还有救？”
    老大夫知道家属不愿意面对现实，毕竟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很是年轻。
    “已经没有呼吸脉搏了，老夫没有如此本事。”
    说完了话，大夫拎着药箱就走了。
    咕咚一声，老太太没有坐稳，摔在了地上。众人吓得围了上去。
    李氏已经傻了，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宋氏听到丫头送去的信，也忙赶过来。
    见请的大夫自己拎着药箱朝外走，又听到屋里乱糟糟的声音，心里已经有数了，忙喊了一个婆子：“请大夫歇歇脚，在账上支五两银子给大夫。”
    那婆子应声送大夫去花厅。
    宋氏走进去，见众人围着老太太。这会儿老太太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宋氏庆幸大夫还没走，又让人喊了大夫回来。
    大夫诊了脉，叹气道：“有些中风的迹象，老太太不能受刺激了。”
    说着开了药，才离开。
    等把老太太安顿好了，宋氏才过来看李氏。
    沈柏已经停灵。
    沈松被叫了回来，沈杉夫妇派了人去通知。
    李氏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一句话也没有，也不哭。
    宋氏安静的陪着李氏坐了一会儿，李氏突然开口道：“哥哥嫂子呢？”
    “让他们先回去了。”
    李氏点头：“虽说他们可恨，可是这次真的不是他们的错。”
    “我知道，老天爷也知道。”
    “我心里想过无数次，他若是死了就好了。可是如今他真的死了，我这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清柔都是大姑娘了，他这会儿说没就没了，岂不是耽误了孩子的婚事！”
    宋氏知道这会儿李氏还没有从沈柏的突然去世中缓过劲来，所以才能说出这么清醒的话。
    “这几年给孩子找个好亲事，等出了孝，正好成亲。”
    “可惜他是个败家子，这么多年一点钱都没有挣到，全是花的公中的。如今他一死了之，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
    李氏说着话，突然停下来，眼睛里面闪着光：“他在外头置办了两个宅子呢！”
    “嫂子，我要出去一趟，你帮帮我。”
    城南的一个小院里，一个女子正哄着一个小姑娘玩。
    “爹爹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们了。”小姑娘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叹气：“爹爹最近忙呢，忙完就有空来看我们囡囡了。”
    “开门！”门外传来声音。
    “什么人？”女子问道。
    “我们是沈家的。”
    女子试探着打开门，见一个妇人披了斗篷，头上戴了兜帽，就站在门外，后面跟着几个仆妇。
    “你们找谁？”
    “找你的。”
    那妇人摘了兜帽，褪下斗篷，这女子才发现，来人头上一色发饰全无，只簪了一朵白花，身上更是缟素。
    来人正是李氏。
    李氏走到院里，见院子不过一进，五间房的格局。
    院子里一个小姑娘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李氏开门见山：“沈柏死了。”
    “你……你说什么？”
    “沈柏今天死了，我过来给你说一声。”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夫人。”
    “你来干嘛的？”那女子警醒的问道。
    李氏轻叹一口气：“我来接孩子回去给她父亲守灵的。”
    “再说了，以后没有人再给你们娘俩儿银钱了，你怎么养活孩子？不如现在就让孩子回沈府的好。”
    那女子还在怀疑李氏的话是诓骗自己。
    李氏拿出房契给那女子看：“这可做不得假？”
    那女子果然脸色都变了，房契上明明白白写了沈柏的名字。
    “你也不必担心我骗你，怕是明天这沈柏过世的消息就满京城皆知了。到时候你可以把孩子送过去，给她爹爹守灵。”
    李氏说着，看了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甚至天真的问道：“什么是守灵啊？”
    那女子搂住小姑娘：“夫人会好好养她吗？”
    李氏一笑：“我没有要抢这个孩子，你也可以带着她离开。不过她毕竟是沈家的骨血，沈家还能不管她不成？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不过……”李氏话题一转：“这个房子我是要收回去的，所以你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沈爷说了，这个房子让我们母女住。”
    “你也说了，那是他说了，如今他死了，更何况，这个房子是他用公中的钱买的，如今就要充公了。”
    女子无奈，只得道：“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可以，只是不能考虑太久。”
    李氏说完，带着仆妇丫头离开了。
    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李氏和沈柏两个外室见了面，又回到沈家。
    宋氏帮李氏操持着，见她回来，才问：“怎么样了？”
    李氏凄然一笑：“都说了。没想到，我能从他那里落点钱，还得是等他死了才行。”
    宋氏点点头：“这两处宅子，老太太怕是也会发话留给你们娘几个。到时候正好做两个孩子的嫁妆。”
    “如果你嫌弃这宅子，就卖了它，再添置些钱进去，换个大的。”
    李氏摇摇头：“他死了，我竟然哭不出来。不但哭不出来，还能如今平静的和嫂子说话。”
    宋氏叹了一口气：“明天就会有宾客上门了，你不如趁着今天好好歇歇。至于外室的事，你别想了，她们来了再说。”
    清和收到消息来到灵前的时候，沈清柔姐妹已经换了孝服，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个不住了。沈清和也跪下磕了一个头，给沈柏烧了三炷香。
    她对这个三叔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没了，说不得对沈家对李氏都是一个好事情。
    可是看到沈清柔沈清慧两个人哭的样子，不禁心里也难受起来。
    清柔大些了，这会儿看到清和，慢慢的止了哭声，说道：“二姐姐，她们都说父亲是被舅舅害死的。”
    清和这会儿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安慰道：“这会儿婶娘还在忙，不如晚上你问问婶娘，若是真的如此，咱们家也不会让他走了。”
    清柔还是比较信任清和的，听她这么说，也就有些相信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李蓁蓁也过来了。
    清柔这会儿见到李蓁蓁，眼睛立马就红了。

 第136章 身后事

    李蓁蓁也换了一身素服，头上只戴了银簪。她是过来给沈柏上香的。
    见她过来，沈清柔立马站起来，呵斥道：“你来做什么，你爹他害死了我父亲，你还有脸过来！”
    李蓁蓁也听到了这个说法，她也知道，她过来定然会遭到和骂。但是死者为大，她不能不来。
    “我来给姑父上炷香。”
    “你赶紧走！”
    李蓁蓁求助的看着沈清和。
    清和拉着清柔道：“让她上炷香。这是她的心意。”
    清柔这才让开。
    李蓁蓁上了香，也跪下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来到沈清柔跟前：“我知道你这会儿怕是听不进去我说话。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父亲大概率是没有伤害姑父。若是他真的害了人，那他就应该以命抵命，这本是应该的。”
    李蓁蓁的话把沈清柔说的愣住了。
    见沈清柔没再说话，李蓁蓁冲着沈清和点点头，离开了。
    清和心里不由得感叹：李蓁蓁怕是在沈家待不下去了。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回了李家，那就等于回了虎狼窝。
    沈柏的离世完全不在沈家的意料范围之内，沈家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衣服是连夜赶出来的，棺材一时之间买不到，老太太把自己提前做好的棺材让了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悲痛欲绝的事情，老太太还强撑着安排各种事，病的越来越厉害，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松跑过去安慰老太太：“你如今还有我呢，还有二弟。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将养身子。”
    老太太流出了眼泪，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弟弟连个儿子都没有，谁给他摔盆啊！”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让李氏马上过继一个儿子。
    可是如今上哪去抓一个沈家的孩子给李氏去？
    沈清柔过来找李氏。李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清柔进来。
    “母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清柔睁着哭肿了的眼睛，半跪在李氏身边。
    “怎么了？”
    “我父亲的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你父亲是自己站不稳摔倒了的。”
    “母亲想给给自己的哥哥隐瞒吗？父亲没了，母亲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李氏没想到沈清柔这么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你怀疑自己的母亲和舅舅？”
    “李家什么德行，母亲应该比我了解。”
    “那应不应该给你舅舅扣一个杀人的帽子啊！”
    “那父亲到底为什么会死？”
    李氏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清柔听，又说道：“你父亲没了，我也很难过，不过我更要考虑的是，咱们娘仨以后怎么过。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孤儿寡母，我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母亲恨父亲吗？”
    沈清柔大了，李氏和沈柏之间的冲突她也知道。
    “恨啊，恨她这么年轻就抛下咱们母女走了，恨他不争气，走了可能反倒不拖累咱们母女 。”李氏说着话，眼泪就滚了下来。
    这是沈柏出事之后，李氏第一次哭 。
    沈清柔靠着李氏，母女俩都流泪不止。
    沈清慧只知道父亲没了，但是小小年纪的她还不知道父亲没了是什么意思，就看着母亲和姐姐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氏搂住自己的小女儿，忍不住号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报说门口来了两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姑娘。
    李氏点头：“她们是来找我的。”
    两个女人都是沈柏的外室，这次带着孩子来到沈家，竟然像商量好了似的，在门外碰了面。
    李氏并没有让她们进门，而是派了个老嬷嬷过去接两个孩子。
    “我家夫人说了，如果你们想通了，就把两位小姐接进府里扶养，您二位还年轻，以后找个好人家再嫁了。”
    说着老嬷嬷就过来牵两个孩子。
    一个女子突然把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不，我要和我的女儿一起，我不能离开她。”
    老嬷嬷一笑：“夫人也没有把你们母女拆散的意思，只是你又没有名分，爷又去了，你在沈府待着算怎么回事？若是你执意进沈府，就得签个契书才是。”
    那女子点头：“我签，只要能和孩子在一起，我愿意签。”
    另一个女子则没有这种想法，她亲自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到老嬷嬷手里：“还请夫人好好照顾她才是。”
    “自然的，她是沈家的姑娘，夫人定然不会薄待了她。”
    那女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老嬷嬷带着两个姑娘和外室回了沈府。
    李氏让两个姑娘和自己女儿一起给沈柏守灵，不禁感叹，这沈柏是个好命的，虽然没有儿子傍身，却有这么多姑娘替他守灵。
    沈柏是年轻人，又正值年关，不过停灵七天就下葬了。
    年是没有心情过了。
    外面又在传沈府的事。
    这一年来，沈府几乎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天，黎卓远进宫见皇上，把沈府的事和皇上说了个遍。“如今这外头都议论纷纷，说沈家是不是撞了什么东西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皇上道：“依你看呢？”
    “依臣看，沈家三老爷的事就是碰巧了。这冬天人本来就比热天脆弱些，听说这沈家三老爷是往后摔的，估计正好摔了后脑。”
    “他的事的确是意外。”皇上点点头：“沈家最近不是很顺啊，你看看，老侯爷去世之后，沈家老二一直病重，如今老三年纪轻轻的就没了，老大又闹了这么一出。”
    “对了，如今东南边境那边怎么样？”
    黎卓远一笑：“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个事呢。沈侯爷立世子的事已经传到了东南边境那边，一开始当地的军民都不相信，以为是谣言，后来听说圣旨都颁了，他们才知道这个事是真的。”
    “哦？那现在当地的人怎么看这个事？”
    “都在说沈侯爷昏了头。也有说这沈侯爷宠妾灭妻的，说沈家的根基在他这一辈算是断了。”
    “那如今当地人和军营什么态度？”
    “陛下，沈家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回过东南了，虽说在当地人眼里，沈家地位高，到底不如当今孙督军在东南的地位了。更何况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更是没有几个人对沈家有好印象了。”
    皇上听黎卓远说的话，和他收集的线报大差不差，缓缓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这东南地区只知道有沈家，不知道有赵家的事，让他有很重的危机感。哪怕沈老侯爷已经过世多年，沈松甚至没有去过那里，但是一提到昌宁侯沈家，当地人仍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东南驻军也以沈家马首是瞻。
    如今沈家闹出这么多荒唐的事，他就不信那群刁民还会眼里只有沈家。
    “你觉得，沈家的事是有意为之吗？”
    黎卓远轻笑：“沈三的事肯定不是有意为之。”更何况沈三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句话黎卓远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至于沈侯爷做的这些事，臣就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了。”
    “不过，不管沈侯爷到底是为色相所迷惑，还是如何，都恰好解了陛下的困局。”黎卓远补充道。
    “不错不错。”
    如今沈家二房和三房人丁凋敝，大房选了一个小孩子做世子，害的两个大儿子和沈家离心离德。沈彦离干脆出继到了宋家，沈彦邦也是郁郁不得志，昌宁侯府以后再也立不起来了。
    去了心头大患，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转头问黎卓远：“你过年还要在外头过吗？到底大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让那些人参你一笔，大过年的不晦气吗？”
    黎卓远一笑：“让他们参去，我反正不回去。”
    “也不必如此置气。你父亲这些年也算老实，我也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不愿意你和他处的太难看。”
    皇上都开口了，黎卓远自然不能再说什么：“那我听陛下的，回去过年。”
    “这就是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和昌宁侯大儿子沈彦邦也算是知己，如今看他郁郁不得志，心里也很是感慨。虽说他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我敢给陛下做这个保证，只要把他派去打仗，用不了一年，就能变成一员悍将。”
    “果真吗？”
    “臣以性命担保！”
    皇上还没有见过黎卓远这个滑头如此力荐一个人。
    “如今他经常在臣的营盘操练，我有时候和他说话，他兵书也研究的透。”
    “那你的意思是？”
    东南自然不能让他去。若是闯出名头，那沈家的地位又要上去，一呼百应了。
    “如今忠勇伯带着世子在西北，皇上不是也不放心吗，不如把他派去，正好能做一个权衡。”
    “也好。”皇上沉吟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黎卓远忙道：“那我替彦邦谢过陛下了。”
    黎卓远出了宫，就去铺子里找沈彦邦。
    沈彦邦果然在。
    他不禁佩服沈彦邦，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
    “彦邦兄，你手里的事也该交接交接了。”
    因为沈柏的丧事刚刚办完，沈彦邦这会儿一身黑衣，衬着他硬朗的五官，倒颇有大将风范。
    虽然这个大将这会儿正趴在柜台上盘货。
    黎卓远也藏不住话，马上就把皇上打算派他去西北大漠边关的事说了。
    “真的？”
    沈彦邦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还有假。你得好好请我吃个饭，可是我特意在陛下面前提起的。”
    沈彦邦道：“那是自然的，京城里面的酒馆你随便选就是了。”
    “那就老地方。”
    沈彦邦也没有心情盘货了，拉着黎卓远就去了酒楼。
    因为叔父刚刚去世，沈彦邦给黎卓远点了一坛好酒，自己则点了素酒喝，全当陪黎卓远了。
    “这个事，说快也快，怕是来年开春就得让你去了。”
    沈彦邦笑道：“我好怕他快不成？”
    “我知道你一心闯一番事业。只是你去之前，要把家里安顿好，不然人去了，心还挂念着家里，就不好了。”
    沈彦邦一笑：“我还没成家，哪里有什么好安置的。”
    黎卓远暗恨他心大：“那你母亲你妹子呢？你要走了，她们可就落单了。”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我妹子？”
    沈彦邦就算是再大线条，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情同手足，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黎卓远心里一慌，忙解释道。
    “逗你玩的。”沈彦邦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二弟回来了，他虽然说名义上过继给我外祖家了，但是母亲若有什么事，他还能不管不成？”
    黎卓远道：“你就没有想过拜托我去照顾伯母？”
    “你？”
    “是啊，你放心，伯母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保管给你照顾的妥妥贴贴的。”黎卓远拍着胸脯保证。
    说笑归说笑，没有人会主动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因此沈彦邦很是感动，站起来一揖：“多谢卓远。”
    “这都是小事。更何伯母与我有救命之恩。”
    “你已经给了母亲和妹妹两个随从了。”
    “咱们不分彼此，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沈彦邦就是喜欢黎卓远这种洒脱的性格，两个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三更鼓响。
    等沈彦邦回到家的时候，大门都关了。
    沈彦邦不想惊动别人，只把大门喊开，自己回前头院子，就见绿腰在他院子门口等着呢。
    “夫人请爷过去。”
    听到母亲还没有睡觉在等着自己，沈彦邦很慌，忙过去宋氏屋里。
    “可是你去西北的事有信了？”
    沈彦邦没想到宋氏是问这个，忙把黎卓远的话和宋氏说了。
    “多亏他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才有这个机会。”
    见宋氏不说话，沈彦邦接着道：“而且他还给我说，以后我去了边关，他会替我照顾您和妹妹。”
    宋氏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想了出来。
    “母亲？”
    见宋氏出神，沈彦邦忙道。
    “你先回去休息。”宋氏难得的没有和儿子多说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等沈彦邦走了，宋氏看着绿腰忙碌的身影，想着沈彦邦刚刚说的话，不禁陷入了思绪之中……

 第137章 冯家

    沈家的门上刚刚撤了挽联白幡，就到了年底了。
    沈家老太太病了，当家人李氏没了男人，全家人都没有心情过年。
    但是年还是得过。
    宋氏不得不出来，替李氏操持。
    她把过年需要采购的东西都列了单子，因为沈家有白事，这一年不用和人有礼尚往来，很多事就免了。
    李氏心里大为感激。虽说自己男人死了，但是宋氏那里比自己这个死了男人的还倒霉些。
    前段时间宋氏过的艰难，李氏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如今她却反过来帮自己，让她颇为感动。
    当时老太太让李氏的管家时，李氏还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如今却一点都不愿意放手了。
    沈柏死了，以后家里主心骨没了，分家的时候能捞着多少东西还不好说，不如趁着手里有点权力捞一点是一点。
    不过李氏知道，沈家的管家权不可能一直在她这个寡妇手里握着，只不过这会儿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
    宋氏给李氏出主意：“如今虽说日子艰难，到底该过继一个孩子来养老。若是你在别的，我也不劝你，又柔姐儿和慧姐儿呢。不过你是在沈家。这沈家人都心狠，如果没有个嗣子，以后怕是要受欺负。”
    想到宋氏，李氏心里一乐。
    宋氏曾经试探的问李氏，想不想改嫁。
    李氏果断拒绝了。她如今膝下两个女儿，若是改嫁，孩子怎么办？
    宋氏道了：“别的我不敢说，两个孩子定然能给你照顾好。其实我也不愿意你改嫁的，只是你还年轻。”
    “那换成嫂子……”
    宋氏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能不想再在沈家待着了。”
    “为了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再嫁了。再说了，若是再嫁，就得先回娘家。李家如今可还有我待的地方啊？”
    “到底是咱们女人的日子艰难些。”宋氏感叹。
    李氏道：“所以我才宁可委屈了自己，也得给清柔她们姐儿俩撑起一片天来。”
    “对了嫂子，听说姐夫回来了。”
    宋氏点头。
    冯中兴回来之后就一直到处跑，周旋于京城各打进去，却没有来沈府一趟。
    “真是个冷血冷情的。”李氏不满他不来府里祭拜一下自己的小舅子。
    “是个拜高踩低的，怕是也知道老爷如今不大受今上喜欢，所以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宋氏说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难得看到自己的嫂子露出这种情绪，李氏有些惊讶。
    宋氏笑着解释道：“侯爷怕是还等着他来拜见自己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凑边。”
    再说沈兰，听到冯中兴回来的消息，就一直等着他来娘家接自己。
    沈家这段时间出的事也让她有些害怕。
    没想到冯中兴就像把他们母子几人忘了一样，根本没往沈府来，甚至没有给沈兰递个信回来。
    “你爹真是个没成算的，真当沈家不成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还有原来的底子撑着呢，他就狗眼看人低了。”沈兰给自己的儿子抱怨。
    沈兰虽然嘴上抱怨，心里却惦记着自己的丈夫，见他不肯来沈家，就准备收拾一下回冯家了。
    冯芹不想回去，她劝沈兰道：“母亲，咱们在外祖家住了这半年，如今马上过年了，又是沈家多事之秋，这会儿回去，岂不是让外祖家难堪吗？”
    沈兰也不愿意回去，在沈家住着可比冯家舒服多了。但是冯中兴回来了，她已经在沈家待不住了：“等过了年再回来也是一样。”
    在京中住了这半年，也是不得已，如今冯中兴回来了，她可不能再放任这冯中兴自在了。
    去和老太太告别，老太太果然如冯芹说的不大高兴：“罢了，你们回去，到底这里不是你家。”心里却在怪这女婿回来了也不肯上门。
    沈兰只得道：“怕是家里事情多，所以您姑爷连来家的空都抽不出来。我也是想回去帮帮忙去。”
    老太太自然是不信她的话，但是这种时候若是戳破了，大家脸上都难看，只能放女儿回去。
    冯芹笑道：“那我留下陪外祖母。”
    冯着一听也道：“那我也留下。”
    冯薇也嚷道：“我也留下陪外祖母。”
    老太太脸色这才好看些，笑道：“好好好，我的好外孙！”
    “你回去，孩子就留在家里，过年也热闹些。”
    沈兰知道老太太现在心情不好，也愿意孩子们留下替自己陪着母亲，就同意了。
    不过她还是逗小女儿道：“你不想父亲吗？你都半年没看到他了。”
    “不想，我更喜欢外祖母。”
    几个孩子讨了老太太的欢心，留下过年，沈兰则回了冯家。
    沈兰回到冯家的时候，冯中兴不在家，只有两个妾出来迎接。
    “老爷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沈兰问两个妾室。
    两个侧室哪里知道冯中兴每天的行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沈兰的脾气马上就收不住了，指了两个妾骂了一通，才让她们退下去。
    一直等到点灯时分，冯中兴才回来，人醉醺醺的，明显是刚刚喝完。
    沈兰不禁又心疼又生气，知道这定然是中午就开始喝，一直喝到现在，不禁抱怨道：“老爷也该保养些，这样喝酒岂不伤身啊！”
    冯中兴一摆手：“你懂什么，我提前让你回来帮我谋划，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做好，我留京的事没有办成也就罢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也没有定下来。”
    沈兰万分委屈“老爷也不要光说我。就我回来带的那些银钱，怕是打点谁都不够用。更何况老爷今年的考课还没有出来，怎么提前打点啊！”
    说着，她又抱怨道：“老爷回来这么久了，按理说该去沈家拜访，也是个礼数。”
    冯中兴傲慢道：“你哥哥如今的样子你也清楚，他还能帮上我的忙吗？”
    沈兰脸色不好：“你什么意思？”
    冯中兴接着道：“更何况你三弟刚刚去世，我不适合这个时候上门。”
    沈兰就要哭了：“我弟弟去世，外人不好上门，你是沈家的姑爷啊，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上门安抚一下老人吗？”
    冯中兴不甚在意，笑道：“我给着哥儿找了一个好亲事。”
    沈兰一听和儿子的亲事有关，也忘了生气，问道：“哪家的姑娘？”
    “安国公府的孙女，正经的国公府小姐。”
    沈兰心里一凛：“老爷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这国公府家的姑娘能轮到咱们着哥儿？”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安国公府愿意和文臣结交也是有的。”
    沈兰知道这安国公世子有一女，宠的什么似的，小时候在宫里住着，一直在皇后身边养着，这样珠宝一样的姑娘，怎么会愿意……
    沈兰也没有再坚持问这个问题，准备回娘家的时候问问宋氏和沈清和。若是这姑娘当真骄横跋扈，那再是国公府小姐也不行。
    安国公府。
    谢莹莹听母亲和自己说的话，恼道：“我不嫁。母亲，这冯家正经连个京官都不是，他儿子更是连个官身都没有，我才不要嫁。”
    “有几个儿郎年纪轻轻就考了功名？也有那有本事的，都已经定了亲事了。”
    国公府世子夫人叹气。
    “那也不行，父亲怎么想的，就和这么个人……”
    “你也是大姑娘了，说话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了！”
    世子夫人有些生气，打断了谢莹莹的话。
    “母亲，你和父亲说一声嘛，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你们。”
    谢莹莹撒娇的伏在世子夫人的身上。
    世子夫人叹了一口气。
    她也看不上冯家，不过是这个冯中兴投丈夫所好，给了丈夫一个奇石。
    安国公世子平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嗜好，为人老实本分，和安国公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石头，各色各样的奇石。
    这收集石头也是个破财的爱好，安国公世子这个收集癖也算是到了瓶颈期，既没有钱也没有来源。
    就在他一筹莫展，郁郁不乐的时候，这冯中兴像及时雨一样，给世子送了五个奇石的盆栽。
    别人或许不在意，但是世子一看那石头就知道，这五个石头定然是花了大力气大价钱才收来的。
    果然，冯中兴和世子侃侃而谈，说自己如何如何费力，如何如何得了来的。
    世子就不肯收：“你千辛万苦才得了的，花的钱反倒是小事了，我哪里能夺人所爱。”
    冯中兴哪里对这石头感兴趣，不过是投其所爱罢了，哄着世子说：“鄙人不才，没有世子这样的痴迷，把玩一阵子就罢了，这石头落到我手里，反而明珠蒙尘了。”
    世子见状，就收了起来。
    投桃报李，一连几天世子应酬都带着冯中兴。加之对冯的欣赏，世子脑子一热，就许了把女儿嫁给冯中兴的长子。
    话一说出口，世子也后悔了，但是这个事又没法反悔，只能让夫人劝女儿的答应。
    “这样，等过了年，我就安排一个赏灯会，到时候你见见那个孩子，若是喜欢呢，那就定了这门亲，若是不喜欢，咱们再想办法。”
    “我不，我不要，母亲，女儿有心仪之人了。”
    谢莹莹本来就是骄纵的脾气，干脆说了出来。
    世子夫人唬了一跳，忙要捂谢莹莹的嘴。眼神却扫向屋里服侍的丫头。
    世子夫人的大丫头忙让众人都退了出去，自己也带上门走了。
    夫人这才道：“你胡说什么呢，让人听到，就是你的不是。”
    “母亲，我是说的真的，女儿心有所属，不会嫁给这个冯家公子的。”
    谢莹莹一不做，二不休，直白的说了出来。
    “那你说说，你心仪的是谁？”世子夫人问道。
    “我以后再给母亲说。”
    到底是女儿家，谢莹莹这会儿已经是满脸飞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不告诉我是谁，莫非……莫非这个人已经有家室了？”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怎么会……”
    谢莹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羞得跑了出去。
    世子夫人没有拦着女儿，只坐着发呆，想着京中还有哪些没成亲的公子哥。
    想了一圈，没有什么头绪，世子夫人干脆去找国公夫人了。
    把女儿的事和国公夫人一说，国公夫人道：“这亲事的确是订的鲁莽，我也不愿意把莹莹嫁给冯家。”
    说着，就把冯中兴回来之后做的事都给世子夫人说了。
    “这冯中兴未免有些太趋炎附势了，你丈夫又老实，这才几天啊，就哄着他把女儿许出去了，这哪行啊！”
    世子夫人勉强笑道：“说不定孩子是个好的。”
    “那也不行，有这样的父亲，咱们莹莹在他家也过不好。”
    国公夫人倒是真的心疼孙女，说话之间就否定了这门亲事。
    见如此，世子夫人才把莹莹说的心仪之人的事给国公夫人说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也是才知道。这孩子一开始还不肯说。”
    “这孩子……你问问她，到底是看上哪家爷了，依着咱们家的身世，不怕他不答应。”
    “就怕是个家境不好的。”世子夫人犯愁道。
    “咱们家还怕谁家家境不好不成？不过帮衬一把，只要莹莹能过的好，不比什么都强？”
    “那这个亲事？”
    “等老大回来，我亲自和他说，一定得退了。不过是口头说的话，说不得是醉话，做不了数。”
    老太太的话让世子夫人放了心。
    回去之后，又找谢莹莹问了一次，谢莹莹仍是不肯说，只道：“母亲不是说要办个赏灯会吗，那就办，说不定他也会来。”
    国公府的宴请，大部分人都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世子夫人松了一口气，至少能说明，这个人是他们这个圈子的。
    “好，到时候咱们也邀请冯家过来，你也见见那个冯家公子。”
    见母亲又提起冯家，谢莹莹板起脸来：“母亲莫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冯家的亲事的。”
    世子夫人见自己给女儿好商好量，女儿还是这副样子，也生了怒气：“就这么定了，正月十三赏灯会，我想请谁由不得你。”
    “母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论理说没有你同意不同意的份，你也太骄纵了！”
    世子夫人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谢莹莹独自笑消化母亲的怒气。

 第138章 守岁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李氏作为未亡人，今年除夕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所以就大房、二房和沈兰的三个儿女陪着老太太吃饭。
    二房就沈杉一家三个，沈松带着宋氏和几个孩子，加上冯芹姊妹。
    虽说是除夕夜，却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老太太想到刚刚去世的小儿子，悲从中来，也不大动筷子。
    沈松和宋氏冷冷淡淡的，虽说是夫妻，却不怎么说话。
    沈杉和韩氏夫妻倒好，但是见到家里的情况，二人也不好过于亲昵。
    冯芹的目光一直跟着沈彦邦转，很快就让李蓁蓁发现了。
    李蓁蓁对着沈清和示意。
    沈清和顺着李蓁蓁的目光看过去，见冯芹两腮如桃花般艳红，眼睛水润，眼波流转见都是看着沈彦邦，不禁心里好笑。
    她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就带了出来。
    老太太见沈清和嘴角含笑，不禁有些生气。
    “清和丫头，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沈清和没想到老太太突然对自己发难，心想：这大过年的不让人笑一下吗，那不成了哭丧了，多晦气啊！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沈清和忙想了一个事搪塞：“老太太，我看西哥儿吃东西都吃到鼻子上了。”
    “还说呢，他是你弟弟，你看到他吃到脸上，不知道给他擦一下吗？”
    “这不是奶娘丫头都在呢嘛！”
    沈清宁看了沈清和一眼。这个二姐姐一直说话做事中规中矩，不肯说一点逾矩的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的目光都被老太太和沈清和吸引住了，冯芹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沈彦邦。
    沈彦邦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注视自己，但是今天家里好几个姑表姊妹，他不敢往女席看。
    李蓁蓁如今已经放下了对沈彦邦的执念，或者是说，可能从始至终，她对沈彦邦的感情都是来源于父母和老太太许诺的让她嫁给沈彦邦。
    如今的李蓁蓁也不是刚刚来沈家的小姑娘了。
    在沈家待了这两年，也见识了沈家这么多烂事，李蓁蓁突然觉得，在这种家里生活，也未必是件好事。
    如今放下了心里的那些小思绪，李蓁蓁反而变得落落大方起来，但是她还是觉得沈彦邦是个和沈家其他男人不一样的存在，所以爱慕变成了欣赏。
    见到冯芹那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李蓁蓁觉得不安，又再次看向沈清和。
    沈清和正在老太太跟前做戏。她招手对沈彦西道：“来，西哥过来姐姐这里，我给你擦擦嘴。”
    宋氏默默的把头扭到一边。
    女儿如今做戏都不愿意做全套了，给西哥儿擦脸还得让他过来。
    男人们心思粗，并没有觉得清和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她是个好姐姐。沈杉笑道：“和姐儿莫管他，他是个小男子汉，以后要承爵的，这会儿怎么能如此娇惯着。”
    老太太气的不行，想说什么，但是碍于说这个话的人是沈杉，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沈清宁接口道：“二叔说的是，西哥儿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拘小节。”
    沈清和看了看沈清宁，笑道：“西哥儿还没桌子高呢，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说这个早点。”
    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沈清和，见她说话句句带刺，皱起了眉头：“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这吉利不吉利还在话嘛，说多少吉利话三叔也活不过来了不是？”
    老太太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宋氏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姑娘，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让她出去，出去！”
    宋氏忙站起来道：“老太太，这个孩子怕是魇住了，我带她回屋。”
    沈松皱皱眉头，对沈彦邦道：“你去送你母亲和妹妹回去。”
    沈彦邦答应着，和母亲妹妹一起出去了。
    到了沈清和的院子里，宋氏命人都退下，板起脸道：“清和，你是怎么回事，不要怪母亲说你，你做的太过分了！”
    清和点点头：“我知道，母亲，我不该拿三叔说事。”
    “今天你三婶不在，要是让她听到你这么说，她该多难过啊！”
    清和一笑：“这不是看三婶不在，我才说的。我就是想离开，不想和他们吃这个团圆饭。”
    “还有就是，明天祭祖，我不想去。”
    “所以你是想出这么损的招？”
    “不止我不去，你和哥哥也不能去。”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母亲，明天祭祖，西哥儿做为世子，是要站在小辈里面的最前头的。这不是乱了纲常吗？到时候哥哥的颜面何存？”
    沈彦邦也没有想过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妹妹提起来，他才意识到。
    “如今二弟过继给了外祖家，只要我不去就好了。”
    沈松正在和老太太说话，就有小丫头来报说，二姑娘不知道怎么魇着了，这会儿开始发烧说胡话了，夫人要带着姑娘去庄子上住，以免惊扰了祖宗。
    沈松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里，才对那个丫头道：“那也不好去庄子上，我派人去外头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大夫愿意出诊。”
    那丫头忙道：“夫人庄子上有一个婆子很是懂这些，所以夫人才想着去庄子上。”
    沈松点点头，他是家里的家主，这种时候不能离开，就对丫头说：“让大爷陪着夫人和姑娘回去。”
    丫头点头退下了。
    老太太问沈松怎么了，沈松只说：“一点小事而已，二丫头有些不舒服，宋氏带着她去庄子上。”
    “去，大过年的不舒服，真是晦气！”
    沈松不高兴母亲这么说女儿，笑道：“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孝顺的，今天也是不舒服，才说话冒犯了母亲，母亲别和她小孩子计较。”
    “哼！”
    ……
    二房两口子是聪明的，见沈清和和老太太起了争执，到宋氏母子三人离开，后来又听说人家大半夜的去庄子了。韩氏就想宋氏母子为什么趁着除夕半夜离开沈家，想的出神，连老太太和她说话都没有听到。
    “老太太问你话呢。”沈杉温柔的唤韩氏。
    韩氏回过神来，老太太对她客气的很，问了沈彦墨的情况：“墨哥儿如今读书怎么样，不如你们搬回来住，离着家塾也近。”
    韩氏答应着，心里便灵光一现：墨哥儿。她知道为什么宋氏要带着孩子去庄子了。
    这个除夕夜过的非常冷清，过了凌晨，众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唯有柳姨娘，激动的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大年初一一早，天还黑着，柳姨娘就爬起来，顺便把沈彦西也拎了起来。
    沈彦西本就睡得晚，又这么早起床，因为没有睡够，起床气大的很，哭的奶娘和丫头都哄不住。
    柳姨娘着急，怕这大年初一就哭的事传出去惹得沈松和老太太不高兴，忙捂住沈彦西的嘴好声哄道：“好孩子，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待会儿要去祠堂祭祖，你是要站在前头的，到时候连你大哥哥都得在你后头。”
    沈彦西小孩子家，哪里懂大人之间这些争端，只管抽噎着要睡觉。
    柳姨娘狠狠心，拿帕子沾了冷水，然后敷到沈彦西的脸上。
    沈彦西一下子清醒过来，被冷的一激灵，也忘了哭闹。
    柳姨娘忙道他的奶娘丫头给沈彦西换了衣服梳了头发，就牵着去了祠堂。
    这会儿祠堂还没有开门，只几个下人在洒扫。
    见柳姨娘过来，那仆人道：“姨娘来的早些了，再过一刻钟也晚不了。”心里想着：“这姨娘倒不像外头说的那般狂妄，这么早就来祭拜了。”
    若是现在回去，在屋里也待不了一会就又要过来了，若是晚了倒不好。柳姨娘只得在外头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沈松和老太太进宫朝拜回来，二房两口子也过来了。
    沈松看到柳姨娘和西哥儿在外头站着，心疼道：“怎么过来这么早，孩子脸都冻红了。”说着话塞给西哥儿一个手炉。
    老太太见沈杉和韩氏过来，沈彦墨没有跟着，就问：“墨哥儿呢？”
    韩氏忙道：“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的有些晚了，天又冷，今天就有些不大舒服，没让他过来。”
    柳姨娘在旁边听到，脸色就一黑：“夫人也太骄纵孩子了，今天这种日子，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呢？”
    这种地方哪里有一个小妾说话的份，韩氏鄙夷不已，转头装作没有听到，并不回答她的话。
    柳姨娘觉得没趣，转头找宋氏，并没有找到，再看沈清和好像也没有过来，沈彦邦也不在。
    “老爷，大爷怎么没来？”
    沈松道：“二丫头有些不舒服，昨天晚上邦哥儿送她去庄子上了。”
    “那大爷还能赶回来吗？”
    沈松听柳姨娘不关心沈清和，却问沈彦邦能不能赶回来，就有些不高兴：“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被不冷不热的怼回来的柳姨娘终于乖乖闭了嘴。
    老太太看到柳姨娘牵着沈彦西，忙对沈松道：“你牵着西哥儿，当柳氏回去。”
    柳姨娘心里觉得委屈：“老太太，我如今也是老爷的贵妾，按理说该写在族谱上的。今天祭祖，妾也应该参加才是。”
    把这个事忘了，老太太只得道：“按理说你只能站在院子里，但是你给沈家生了两个孩子，这次就让你进去，但是要站在最后。还有，让大老爷带着西哥儿，你莫带着哥儿。”
    柳姨娘忙把西哥儿交到沈松手里。
    祭拜正式开始，没有柳姨娘想象中沈家小辈都站在沈彦西身后的场景。小辈里面就沈彦西来了，由沈松牵着祭了祖就完了。
    柳姨娘很是委屈，等沈松来自己院里，就拉着沈松抱怨个不停：“他们都不肯来是什么意思，让我家西哥儿自己在那里站在，也太不像话了。说到底，他们都不服气，觉得我西哥儿不配做未来的沈家家主。”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沈松无奈道：“不过是有事的有事，有病的有病，赶不过来罢了。”
    “西哥儿如今年纪小，他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那怎么行，他们不来行，我家西哥儿是沈家的未来家主，他必须得来。”
    “所以就咱们西哥儿在，这不是很好吗？”
    沈松无奈的哄着柳姨娘。
    “姨娘，哥儿有点发热。”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过来道。
    “你说什么？”柳姨娘有些慌了。
    “可是早上受了风寒？快去请大夫。”沈松忙传话让自己的小厮去请大夫。
    沈彦西昨天就睡得晚，今天一早就被柳氏叫醒，还被冷帕子激了一下，又在祠堂门口冻了那许久，可不就染了风寒么。
    不说沈府乱糟糟的给沈彦西找大夫，且说宋氏的庄子了，娘仨不用在沈家受拘束，烤着火正闲聊呢，就有们人说黎大人来了。
    “这大过年的，卓远怎么会过来？”沈彦邦奇道，虽说好奇，还是边说着话边迎了出去。
    黎卓远牵着马，正在门口站着呢。
    “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来庄子，我过来看看。”
    “听谁说的？”沈彦邦问道。
    “你们除夕夜出了沈府，有那眼尖的看到，可不就传出来了。”
    黎卓远说着话，和沈彦邦走到屋里。
    宋氏和清和也起身相迎。
    黎卓远见清和好好的站着，双颊红润白皙，眼睛神采奕奕，不是生病的样子，心里就松快了下来。
    “伯母过年好，大过年的来打扰，您不会在意？”
    “这有什么，快坐，你是彦邦的好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因为存了心思，宋氏对黎卓远的态度热情里又添了几分亲近，让黎卓远受宠若惊。
    沈清和见几个人说话热闹，边笑着说：“我去给你们拿点心来。”
    她是个年轻姑娘，如今家里有外男，她不好一直在，就找借口出去了。
    黎卓远眼神跟着沈清和出去，直到看不到她的影子，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宋氏看在眼里，笑着邀请黎卓远喝茶。
    黎卓远笑道：“伯母的庄子真是猫冬的好去处。”
    “你若是喜欢这里就在这里这几天。”
    宋氏来不及阻止，沈彦邦就开口邀请了黎卓远。
    “当真？”黎卓远很是高兴，问宋氏道。
    “那就在这里住几天 只是不要嫌我这庄子简陋。”
    “怎么会，这里才是好去处。”
    黎卓远也不客气，果真住了下来，又派小厮把自己换洗衣物拿来几套。

 第139章 花灯会

    安国公府果然如世子夫人承诺谢莹莹的话，给各大家都发了帖子，邀请众人来府里赏花灯。
    这也不是安国公府第一次办这个花灯会。
    安国公府里面的小花园栽了几株梅树，虽说不成林，但是几株都是老梅，枝丫虬曲苍劲，梅花开的也好，若是赶上落雪，更是寒芳醉人。
    所以这花灯会都是从下午开始的，众人白日里赏梅，到了傍晚，把花灯挂在花园子里，花灯映衬着红梅，又是一番精致。
    今年，国公府的红梅开的尤其好。世子夫人让家里的匠人提前扎了花灯。
    这国公府的匠人手很巧，基本上外头卖的花灯府里的人都会扎。
    不说最基础的莲花灯、鲤鱼灯、兔子灯，就这宫灯都有好几种，上面绘着美人的也有，花草的也有，动物的也有。还有孩子们最喜欢的走马灯。所以说大家都很是喜欢参加这个花灯宴。
    日子定在了大年十三。
    谢莹莹穿了红袄红裙，披了红色羽毛缎斗篷，头上簪了红宝石的头面，又花了明艳的装扮，整个人像是年画里面的玉女。
    今天她一改平日骄纵的做派，站在世子夫人旁边迎客。来的夫人姑娘都被谢莹莹吸引了。
    谢莹莹本来就是个俊俏的少女，如今这一身鲜亮的扮相很是扎眼，每个夫人来了都得夸赞两句。
    世子夫人也觉得今天的女儿尤其漂亮，又懂事，心里很是得意。
    男宾虽说是世子相迎，谢莹莹站在这里也能看到。
    她虽说一直跟着母亲迎客，眼里也没有漏了男宾那边的情况。
    直到大部分都宾客都到了，她也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
    谢莹莹有些情绪有些消沉。
    这会儿冯家人来了。
    因为世子的赏识，这冯中兴颇有点拿乔，赶着众人都来了的时候才过来。他这么做倒不是摆谱，而是想让大家都看到世子对他的重视。
    果然，世子见到他就眉开眼笑，亲自带着他和众位宾客见了面。
    冯着今天表现的不错，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也不敢随便东张西望。
    但是谢莹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他。
    世子夫人见沈兰过来，也忙笑道：“冯夫人来了，怎么没有把姑娘们带来？”
    沈兰笑着说：“都在她们外婆家呢。”
    世子夫人知道沈家最近的事，也不多问，邀请沈兰进去坐。
    沈兰说着话，眼睛也没有忘了打量谢莹莹。
    这谢莹莹今天倒是乖觉，不像传说中这么骄纵跋扈。
    沈兰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进去坐了。
    世子夫人对谢莹莹道：“咱们也进去，客人到的差不多了。”
    谢莹莹磨磨唧唧的不愿意进去，目光一直往外头打量。
    世子夫人有些惊讶，看女儿的样子，怕是她心仪的人还没有来。
    这各世家的公子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啊，那女儿中意的到底是谁？
    想到刚刚沈兰说的话，世子夫人想到沈家因为有孝，所以今天没有来人。难道女儿看上的是沈家大公子不成？
    世子夫人想到这里，试探的问道：“怎么？他没有来？”
    谢莹莹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了，急红了脸：“他怎么还不来啊？”
    “到底是谁啊？”
    谢莹莹扭着帕子：“可能晚会儿来。咱们先进去。”
    世子夫人道：“沈家可能来不了了。沈家二老爷过世，这段时间沈家人应该不会来这种热闹的场合。再说了，沈家如今不消停……”
    “母亲，你说什么呢？”
    谢莹莹听到世子夫人说话，脸红到了耳朵根。她明白母亲的意思了，是误会了。
    世子夫人见谢莹莹的表情不是作假，心里宽了一些：“莫不是宋太傅家……”
    如果是沈彦离，如今的宋离，她很是赞同。
    本来这沈彦离就是个读书苗子，如今已经考了举人，明年春闱若是考了进士……
    “母亲，您不要胡乱揣测了好不好！”
    谢莹莹羞的一跺脚，转身跑去屋里了。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偏偏女儿又不肯说是谁。外头着实冷，世子夫人也跟了进去。
    夫人小姐们在花厅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有那不怕冷的年轻人已经跑去院子里赏梅了。
    谢莹莹失望的坐在一边，连和夫人姑娘们搭讪的力气都没有了。
    “承恩侯夫人来了！”外头丫头过来报。
    承恩侯一家姗姗来迟，世子夫人只得起身去迎，却见莹莹已经站起身来。
    谢莹莹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母亲还在后面，忙放慢了脚步。
    世子夫人心里恍然，眼神示意谢莹莹跟在自己身后。
    世子夫人见到承恩侯夫人王氏，忙快走几步过去，挽了王氏的手寒暄，假装抱怨道：“怎么来的这样晚，这会儿都到齐了，就差你呢。”
    王氏也道：“也是说的早来，这不是家里有事耽误了，莫见怪才是。”
    “待会儿罚你多喝一杯就是了。”
    黎辉上前给世子夫人见礼。
    世子夫人打量黎辉，长的像黎达多一些，倒比王氏俊俏，就真心夸赞：“姑娘越发水灵了，怎么哥儿没来？”
    黎行远喝多了，这会儿正在家呼呼大睡。
    王氏自然不能这么说，就借口在家读书：“这孩子爱读书爱的什么似的，我说这大节下的该休息休息，他偏偏入了迷，我等了他好一会儿，这不晚了？”
    “将来给你挣个状元呢。”
    两个人说着话往屋里走，黎辉看了看谢莹莹，想张嘴说几句话，但见谢莹莹冷冷的脸色，终于没有说出来，低着头跟着王氏进了屋。
    世子夫人抽了个空，把谢莹莹喊出去：“你也听到了，在家用功读书呢。”
    她不喜欢承恩侯府，但是若是女儿喜欢那个小子，她也可以妥协。
    “母亲，您怎么不……不问问黎卓远他……他怎么不来？”
    谢莹莹磕磕绊绊的问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世子夫人恍然大悟。
    这个丫头和自己打哑巴禅打了这么久，感情是看上了黎卓远。
    “你昏了头了？那黎卓远和黎家的关系那么不好，我问黎夫人黎卓远怎么不来？”世子夫人戳了戳谢莹莹的额头。
    谢莹莹见母亲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又试探的问：“那母亲给他单独下帖子没有？”
    “当然了，不过这个黎卓远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在什么宴会上见过他啊！”
    世子夫人嗔怪着自己姑娘，心里却觉得敞亮了：女儿的眼光比自己强啊！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么好的儿郎呢！
    当今皇上的心腹，未来的承恩侯，母亲长公主已经去世了，他和如今的承恩侯夫人王氏之间并没有母子情，这真是天选的好女婿啊！
    “莹莹，你别着急，等今天的花灯会结束了，就让你父亲和那冯家说清楚，到时候我进宫见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也觉得这门亲事好，那就让陛下赐婚！”
    谢莹莹低下头。
    她心里没有世子夫人那么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点喜欢黎卓远。
    黎卓远小时候被送到宫里，由贤妃娘娘养在膝下。谢莹莹小时候经常被皇后娘娘叫到宫里去，所以两个人也算是经常见面。
    那时候谢莹莹还小，只觉得黎卓远生的好。后来长到六七岁上，黎卓远就不在宫里住了，慢慢的，谢莹莹也忘了黎卓远这个玩伴。
    后来偶尔有一次黎卓远进宫，当时皇上正在皇后宫里，就让他来皇后宫中回话。皇后正是黎卓远的舅母，所以黎卓远来了宫里之后又比别人多了一份自在。谢莹莹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长大之后的黎卓远。
    彼时的黎卓远已经是殿前步军都指挥使，绛紫色官袍穿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俗艳，却衬托的他身姿英挺，卓尔不群。
    黎卓远未语先笑，却不显轻佻，眼睛直视前方，回答问题利落明晰，很是干练。
    直到回完了话，这君臣就变成了舅甥。
    皇上皇后留黎卓远在宫中吃饭，黎卓远也不推脱，就真的留下来。
    谢莹莹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心还忍不住怦怦乱跳。
    整顿饭她都吃的心不在焉，眼睛有意无意的瞄着黎卓远。
    黎卓远言行洒脱却不失规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就这样，这个人就在谢莹莹的心里扎了根，扎的很深，上头却开出来一朵花来。谢莹莹很小心的呵护这朵花，又小心翼翼的不敢让别人看到。
    后来谢莹莹又陆陆续续在宫中宫外遇到过黎卓远几次，但是黎卓远好像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印象。
    想到这里，谢莹莹有些沮丧的抓了抓耳朵。耳坠子扯的耳朵有些疼，疼痛让谢莹莹恢复了理智。
    黎卓远对自己没有印象又如何，他不大出现在这种场合，如果对自己没有印象，那也说明他对别的姑娘也没有印象。
    世子夫人的话提醒了她。
    黎卓远是皇上的外甥，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俩更般配的了。
    世子夫人还要照顾屋里院里的宾客，没空一直安慰女儿，偷偷把女儿的想法和国公夫人说了。
    国公夫人也很喜欢黎卓远：“那孩子是个好的，你给她说，有祖母呢，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
    这边国公夫人婆媳百忙之中还要安慰谢莹莹，那边谢姑娘的心上人黎卓远正在庄子里和沈彦邦一起烤羊腿呢。
    “你今天没有公务要做？”
    对于赖皮待在庄子里的黎卓远，沈彦邦表示无奈。
    “也就松快这么几天，过了上元节就忙起来了，让我自在这几日。”
    黎卓远边说，边拿了帕子沾了蜂蜜往羊腿上擦。
    “你从哪里学的这手？”
    “我的炙羊腿可是京里一绝，多少人排队等着我给他做呢，你知足。”
    一阵阵的香味儿提醒沈彦邦，这小子没有吹牛。
    宋氏也被香味儿吸引了来：“什么味儿这么香，我都馋了。”
    黎卓远忙递给宋氏一柄小小的刀：“伯母，不是侄子偷懒不给您割，这肉自己割了吃才香甜。”
    宋氏不拘小节，就着垫子坐下，果然拿小刀片了一片肉下来：“可是熟了？我吃了？”
    “一准儿熟了。”黎卓远一笑：“您赶紧尝尝，您吃了我们也就吃了。”
    宋氏果然把肉送入口中，细细嚼了，点头道：“好滋味！亏你怎么烤的，这么入味，肉还细嫩，一点都不柴。”
    宋氏又尝了一口，连连夸赞：“果然好吃，你俩也吃！”
    正好庄子管家过来给宋氏回话，宋氏就出去了。
    沈彦邦也拿起小刀准备割一片尝尝，被黎卓远拦住：“你还是做哥哥的呢，不知道让妹妹吃点？”
    沈彦邦才想到，沈清和不在。
    “那就割了给她送过去。”
    “彦邦兄，这点你就不如伯母了。这烤的肉就是要现烤现吃，割下来再送过来，温良温凉的，还有什么意趣，也不好吃了。”
    黎卓远说着话，又拍了拍沈彦邦的肩膀：“又没有外人，让令妹过来吃嘛！”
    这几天虽说住在庄子里，黎卓远却见不到沈清和几面，搜肠刮肚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又托人搞到一条大羊腿，可不是单纯的为了吃肉。
    黎卓远把沈彦邦割下来的肉塞到他嘴里：“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清和若是吃不到，那也太怨了。”
    肉一进口，沈彦邦眼睛一亮：“果然好吃。去把二姑娘叫来，说让她尝尝新鲜玩意。”
    沈清和来的很快。
    “哪里来的唐僧肉让我吃？”
    黎卓远见沈清和过来，忙站起来道：“清和妹妹快来，比唐僧肉还好吃些。”
    说着话，又拉了垫子给沈清和。
    见沈清和坐下，黎卓远割了一片肉放在盘子里：“快尝尝，伯母都说好吃。”
    沈清和夹了肉一尝，点头赞道：“是好吃，羊膻味都没有了。”
    黎卓远推过来一碟蘸料：“在蘸了这个尝尝，别有滋味。”
    沈彦邦愣愣的看着黎卓远一番殷勤，这小子……这小子怎么回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自己跟前做这些？太放肆了。
    想到这里，沈彦邦把黎卓远拉到自己跟前：“让她自己割肉吃，你不是说这么吃才好吃吗？”
    “……我这不是怕清和不知道嘛，给她演示一遍。”

 第140章 打人

    太阳已经西斜，梅树的影子被拉的老长，黎卓远还是没有露面。
    谢莹莹知道，他大约是不回来了。
    世子夫人见谢莹莹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疼，就指着外头道：“这会儿花灯已经挂上了，你不去看看去？花灯上都有灯谜，你也去猜一个，没的让他们过来都猜完了。”
    谢莹莹虽说期待落空，却不忍拂了母亲的好心，只得强撑着走到院里，看那琳琅的花灯。
    烛光温柔又璀璨，被风吹着摇晃，吹散了姑娘的满腹愁思。
    谢莹莹这会儿有些高兴了，捻起一个花灯下面缀着的灯谜念起来：“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这诗恰到好处的戳中了少女心事，谢莹莹口中翻来倒去的念着：“灯闪闪人儿不见……灯闪闪人儿不见……”
    竟是痴了。
    冯着这会儿也在看花灯，一路逛过来，就见一个红衣少女伫立在一个走马灯跟前。
    旋转的花灯映衬着少女娇美的脸蛋，明暗相间，少女的眼睛也一亮一暗。少女削葱一般的嫩手轻轻捏起灯谜的衣角，可能是因为手露出来的时间有些长，这会儿已经泛了红，更显可爱。
    进门的时候冯着就见过这少女站在世子夫人身边迎客，知道这个就是自己的好父亲给安排的未来妻子。
    但是冯着也算是见过不少美貌少女，只沈家几个姑娘就长相不俗，更不要说那方晴，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所以当时的冯着只不过打量谢莹莹一眼就罢了。
    这会儿看到谢莹莹，竟是和白天又不一样了。此时的谢莹莹温柔娇嫩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冯着心想，都说这谢家姑娘生性娇纵，如今看来，却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痒痒的，就凑到了谢莹莹的跟前。
    这会儿谢莹莹并没有注意到冯着过来，她还沉浸在灯闪闪人儿不见的情思之中。
    “这个谜底好猜，谢姑娘可是猜到了？”冯着故作神秘的问谢莹莹，等着谢莹莹猜不到来问自己。
    被打断了思绪的谢莹莹冷冷的瞅了冯着一眼，抬脚走开。
    “谢姑娘不想知道谜底吗？”
    冯着紧跟不舍。
    有着白天看男宾的模糊记忆，谢莹莹知道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冯家公子，心里不禁又生起了一丝烦躁：“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姑娘怎么对着灯谜站这么久，手都冻红了。”
    冯着说着话，手不由得伸向了谢莹莹。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把整个院子里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冯着捂了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莹莹。
    谢莹莹最近的脾气收敛了很多，打人骂人都是少有的事了，今天却爆发了出来。
    她这会儿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冯着打断了自己那一缕好不容易触碰到的情思，难免火大。偏偏这冯着不是个识相的，一直喋喋不休跟在身后。这也就罢了，这厮居然还想动手动脚。
    世子夫人没想到自己刚刚让谢莹莹出去玩，这个姑娘就给自己闯了祸。冯着这会儿也捂了脸，一时不知道是该发火还是怎么样。
    冯着一直听说谢莹莹是个跋扈的性子，所有开始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不去招惹她，若是两个人的亲事能成，那再徐徐图之。没想到看到谢莹莹灯下娇美温柔的样子，就放松了警惕。
    “莹莹，你这是做什么？”
    见沈兰这会也过来了，世子夫人就算是心疼谢莹莹，也不能一开始就指责男方，只能先装作谴责谢莹莹的样子。
    谢莹莹这会儿火气还没有发泄出来，颤巍巍的指着冯着：“他……他也太轻浮了！”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盯住了冯着。
    沈兰先不乐意了：“谢姑娘莫要乱说话，我家哥儿也是个读书人，斯文稳重的很，你怎么能说他轻浮呢？”
    “我看到了，这冯家公子一直跟着谢姑娘，后来……”人群中有人说道。
    “后来咋了？”有那热心捧场的问道。
    “后来她竟然想轻薄谢姑娘。”那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但是院子里很安静，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有那带着姑娘的，忙招呼了自家姑娘往自己身边，生怕这冯着色意大发轻薄了自家姑娘。
    世子夫人转头看着沈兰：“冯夫人怎么说？这可不是我家姑娘的错。”
    沈兰被大家注视的有些心虚：“我家哥儿没有恶意，是你们也太矫揉造作了些！”她自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方晴就差点遭了冯着的毒手。但是这个时候是不能承认的，若是承认了，那儿子在京城的圈子里名声就毁了。
    “冯夫人，你们在外头回来，不知道这京里什么样吗？还是说，这外头的人行事作风都是这么彪悍，姑娘家的手都说牵就牵，那是不是……”
    听到这个人不轻不重的话，有那年轻的小媳妇就开始偷偷捂嘴笑了。
    沈兰黑了脸，把冯着叫到跟前骂道：“以后不可如此了，你觉得是善意，那姑娘们却不领情。”
    见沈兰还嘴硬不承认，世子夫人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万一逼急了沈兰，让她说出两家口头约定的亲事，反而得不偿失。
    世子夫人笑道：“好了，这冯公子不知道咱们京里的人情世故，莹莹脾气也大了些，没有什么大事，大家接着玩。”
    各打二十大板，这个事就过去了。
    有那聪明的已经开始嘀咕了：“谢家什么时候肯吃这个闷亏了？”
    世子夫人让谢莹莹跟着自己到屋里，谢莹莹的怒火还没消：“母亲，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
    “好了，这个事就这么过去。在乡野回来的都是混不吝的，若是招惹了他们把自己搭进去，反倒不好。”
    谢莹莹还是委委屈屈的，世子夫人把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你委屈，但是这个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按理说，你父亲也就是一个口头的话，但是他们要是动了什么歪脑筋，在外头传你俩的关系，你说黎卓远会不会在意？”
    提到黎卓远，谢莹莹满腔的怒火转化成了一缕甜蜜。她微微一笑，又蹙眉道：“可是黎大人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谁。”
    世子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她竟然不知道，女儿已经陷的这么深了。难怪都说这动了心的人都会自卑，明明女儿是那种泼辣的性子，提起黎卓远就好像自己矮了一头。
    “好孩子，这黎卓远是不错，只是我家姑娘也不差。国公府的大小姐，皇后娘娘最疼爱的侄女。”世子夫人说着话，看了看女儿如花似玉的小脸：“长得还这么好看，他算是高攀！”
    谢莹莹被世子夫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母亲您别说了。”
    世子夫人道：“等过几天我进宫的时候就和皇后娘娘说这个事，万不能让别家小娘子抢在咱们前头。”
    “我都听母亲的。”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闹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丫头跑过来说道：“回夫人姑娘，外头冯公子到处说他和姑娘有婚约在身。”
    世子夫人忙站起来，还不忘看女儿的脸色。
    谢莹莹白了一张脸：“他……他说什么？”
    “看好姑娘。”
    世子夫人交代身边丫头看着谢莹莹，又派人去请国公夫人，自己忙去了外头。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是议论纷纷，大家都凑在一处说话，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赏灯猜谜。
    就连男宾客也都不再赏灯，虽不像女宾客们那么讨论，也都沉默下来。
    世子夫人一出来，众人听了议论，都拿眼睛去看她。
    “这是怎么了？”
    世子夫人边说着话，边看沈兰。
    沈兰这会儿也慌了手脚。
    虽说冯中兴说国公府有意和冯家结亲，但是她一直都不大相信。毕竟国公府那么高的门槛，自家儿子还没有个功名。更何况谢莹莹骄纵的名声就算是自己远在外头也早有耳闻，自己好不容易熬出来，何苦娶这么一个儿媳妇回来当祖宗伺候？
    只是她没有料到冯着会给别人说这个事，见世子夫人看过来，沈兰忙道：“这孩子瞎说的，不过是见谢姑娘姿容出众……还请世子夫人见谅，我回去就惩治这个没脸的畜生。”
    世子夫人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沈兰也不是完全的执拗。
    “罢了罢了，都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冯公子是个年轻热血的性子，看中了咱们姑娘也是有的，这也不为过。只是胡乱说话就不对了。冯家若是有意，就上门求娶，这才是正经的路子。”
    忠勇伯老夫人也在，她环顾一周，只有自己的年纪最大，只得站出来，倚老卖老说几句话，这个事就过去了。
    世子夫人和沈兰都感激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的话说的是这个理，大家也都说道：“是啊，这上门求娶，就算女方不答应，也不是丢人的事。”
    冯着听了却涨红了脸：“我又没有扯谎，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呢？是世子亲口对我父亲说的，有意将谢姑娘嫁给我。”
    “你胡说，没有的事。”
    谢莹莹冲过来，指着冯着道：“你莫要污蔑了我的名声。”
    世子夫人转头瞪向小丫头。
    小丫头吓得一瑟缩，她哪里拦得住暴怒的姑娘啊，她有抚了抚自己的胳膊，这会儿应该已经满胳膊青紫了。
    “小生说的是真是假，姑娘应该很清楚。”
    “你……”谢莹莹语塞，他说的是真的。
    这谢莹莹虽然霸道，到底不是有城府的人。众人一看她的样子，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嘛，心里不禁鄙夷安国公世子：这世子平日里就没有什么治国安邦的大才，倒是在其他的上头有心。如今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了，竟然头脑一昏把女儿搭进去了。
    这冯家本就一般，冯公子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明白人。
    沈兰忙去拦着冯着：“你浑说什么呢，可不能乱讲，都是没有的事。快给世子夫人和谢姑娘道歉。”
    “母亲也说这个话，母亲，你当真觉得儿子是乱说？”
    沈兰想着息事宁人，冯着却不愿意吃这个亏。
    本来他也觉得谢莹莹霸道，不是做妻子的好人选。但是看到谢莹莹张狂的样子，他倒是偏偏想和谢莹莹唱反调：你不是嫌弃我吗，我偏偏要娶你，就要看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想到这里，冯着脑子一热，把两个人有口头婚约的事说了出来，才惹了这么一场闹剧。
    “冯家儿郎，话不能乱说。”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寻声看过去，是国公夫人来了。
    今天国公夫人只露了一面，就没再出来。众人知道她怕是身子不大舒服。如今是出来给孙女撑场面来了。
    “这婚姻约定是大事，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胡乱讲？”
    国公夫人到底是国公夫人，一出来就把场子镇住了，连冯着都没敢反驳她这句话。
    “男人们在酒桌上说话，提到自己为嫁娶的小儿女也是常有的事。”
    国公夫人环顾四周：“只是酒桌上不过提一句，可能有那醉酒的听到，就误会了。这样，把世子和冯大人叫来了，让他们说说不就知道了。”
    众人纷纷称是。
    “去把世子和冯大人叫来。”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嬷嬷，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嬷嬷一眼。
    这嬷嬷是跟随国公夫人老人了，知道国公夫人的意思，忙点头去了。
    世子并没有参加花灯会，在他眼里这是小娘子们的玩意儿。
    这会儿他正在前头和冯中兴等人喝酒，边喝酒边欣赏他最近收藏的珊瑚盆景。
    老嬷嬷来的时候，他正在兴头上，听说国公夫人找，还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不行，非得这会儿。”
    “夫人恼了，世子还得赶紧去才是，还有冯大人。”
    冯中兴是个聪明的，听老嬷嬷这么一说，心里就大约知道是因为亲事了。
    “冯家公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口咬定咱们两家定了亲事。”

 第141章 婚事告吹

    “这次夫人来请世子和冯大人，就是给宾客们澄清一下，谢冯两家并没有定亲。”
    世子皱眉：“”虽说没有定亲事，不过也快了，为何不能说？”
    冯中兴忙道：“这都不打紧，还没定下来的事，现在说了岂不是影响姑娘的名声？我们就过去，给大家说一句才好。”
    见世子不乐意的样子，嬷嬷忙把他拉到一边，如此这般给世子说了。
    世子骂道：“这个逆女！她还反了不成？我去说她。”
    老嬷嬷忙拦住：“世子冷静啊，这个事可不是闹得，若是您当场说了，依着咱家姑娘的脾气，怕是要寻死！”
    “夫人让我转达她的话，先把宾客安抚住，婚事以后再议。”
    世子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冯中兴。
    冯中兴忙道：“世子不必为难，这个事本来就是犬子的错，我们赶紧过去了。”
    二人来到花园的时候，众人已经各自找地方坐了。
    大冷的天，没有一个去屋里的，都在院子里等着看结果。有些身子弱怕冷的，这会儿身上裹了两件斗篷。
    世子到了，先给大家道歉：“刚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小女无状，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了大家玩乐的兴致才是。”
    众人忙都说无事。
    世子又道：“关于冯公子说的冯谢两家……”他琢磨了一下措辞，没有把婚事二字说出来：“这个事可能是冯公子误会了，不过我也很欣赏冯大人，所以说话之间也问了冯公子的情况，听闻公子是个难得的读书种子，就想着什么时候见一见。”
    世子还是不愿意把话说绝。
    冯中兴接了世子的话：“我家逆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误会了，可能我酒后说话没有说清楚。冯某在这里也给诸位道歉了，因为这个逆子胡说，扰了大家的雅兴。”
    两个人一番说辞，大家相信也得相信，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无趣。
    这是在场除了谢冯两家之外大部分人的心声。
    闹剧已经结束了，也没有听到结果就回家的道理，众人只得四散聊天，等着待会儿好辞行。
    冯中兴则恶狠狠的瞪了冯着一眼。
    就这一眼，冯着的冷汗就流了出来。
    “回家！”
    和世子告辞之后，冯中兴就带着妻儿回家了。
    国公夫人把世子叫到跟前：“你知道这冯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了？以后断了接亲的念想！”
    世子有些犹豫：“那冯大人确实不错，只是他儿子到底鲁莽些。”
    “何止是鲁莽。再说了，莹莹的亲事我心里有数了。”见世子想说什么，国公夫人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他父亲，不过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若是你愿意相信，那就听我的。”
    世子平时事事听从父母的安排习惯了，如今好不容易自己做一回主当一次家，还做的不好，因此有些沮丧：“都听母亲的好了。”
    国公夫人看着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儿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一共生了这么两个孩子。
    老大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再一个就是眼前的世子了。论起来为人处世，论起来心机，这个小儿子远远不及他姐姐。国公夫人有时就会想，如果两个人换一下，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国公夫人本想说世子几句。他的眼光也太差了，竟然想和一个地方官接亲这也就罢了，这孩子还不成器。
    看儿子有些愧疚的神色，国公夫人想要责备的话咽了回去：“你也回去，以后做事情之前要考虑好。”
    冯家。
    冯中兴一回来就喊了小厮：“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住，脱了衣服捆起来。”
    冯着吓得忙跪下：“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该意气用事。”
    冯中兴还在嚷着让人取了藤条来。
    冯着吓得冲沈兰喊道：“娘亲救我！”
    沈兰也着急的不行，看冯中兴样子，冯着免不了一顿毒打：“老爷消消气，这逆子该打，只是如今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冯中兴盛怒之下，眼睛都红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了搭上安国公府，花了多少银子，用了多少人脉，托了多少关系？”
    冯着浑身哆嗦的看着冯中兴发火。
    其实冯中兴花这么多心思和钱财，主要是为了搭上安国公世子这条大船，但是和谢家结亲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偏偏世子这个人口味独特，很是欣赏他，脑子一热就把姑娘许给他儿子了。
    虽说结亲的事是误打误撞，纯属冯家赚了，但是如今亲事吹了，怕是冯家想抱安国公大腿的事也就失败了。
    这会儿藤条已经拿上来了。
    见冯中兴拿起藤条，沈兰忙过去抱住冯中兴的手：“老爷息怒啊，如今国公府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不如明天带着着哥儿回我娘家看看？再说了，我大哥家的二姑娘也不错……”
    “让开，这个都以后再说。”
    冯中兴拨开沈兰的手，把藤条在一盆水里面蘸了蘸，狠狠的抽在冯着的身上。
    藤条破空的声音把沈兰吓得一哆嗦，冯着更是疼得喊了出来。
    这冯中兴也是个文官，虽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也没有武将的那把子力气。奈何这藤条又细又韧，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见冯着嗷天鬼地的叫，冯中兴更是恼怒，手里的力气又大了许多，一下一下的抽在冯着身上。
    冯着越是叫痛，沈兰越是求情，他打的越狠。
    后来冯着就没有了声响。沈兰忙道：“老爷，我求求您了，您别把他打死了！”
    冯中兴冷笑：“他命大着呢！”说着手里也不留情。
    藤条打人虽疼，却都是皮外伤，冯中兴打到手累了，才扔了藤条：“把这逆子扔到柴房反省。”自己转身走了。
    小厮果然要把冯着嫁去柴房，沈兰骂道：“都要死吗，还不把也扶到卧房去！”边抹着眼泪让人出去喊治外伤的大夫。
    无奈冯中兴吩咐了门房，任何人不许出去，沈兰只得拿了家里的伤药先给冯着敷上。

 第142章 上元节前

    谢家和冯家乱作一团，事情的起因黎卓远还在庄子里和沈家兄妹烤羊腿。
    沈清和吃了几片就走了。
    黎卓远眼睁睁看着清和走，却没法挽留。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沈彦邦道：“马上就上元节了，到时候街上特别热闹，还有焰火表演，怎么样，去不去？”
    沈彦邦摇头：“罢了，如今沈家乱糟糟的，我也没有心情去看焰火赏花灯。”
    “过了上元节，估计忠勇伯就要回西北军营了，到时候皇上肯定让你跟着去。你可知道那西北是什么样子的？”
    沈彦邦摇摇头。
    “大漠、戈壁、荒无人烟，连水都没有多少。你这爱干净的性子，到了那里怕是洗澡都困难。每天都是夹着沙石的狂风，还有吃不完的肉干，连菜都吃不到。”
    见沈彦邦没有太多的表情，黎卓远忍不住用胳膊拱拱他：“不如趁着没去，咱们好好乐呵几天。”
    沈彦邦看了看黎卓远：“我还要趁着这几天好好练练马上功夫。”
    “这个自然不能荒废了，你白日去我那里操练就是。”说着话，黎卓远神色有些黯淡：“我长这么大，上元节从来没有去玩过。”
    沈彦邦终于注意到了黎卓远的失落：“没有去玩过么？”
    “我小时候在宫里住着，大些了就自己住。上元节我要不就和下属一起喝酒，要不就是在执行任务，好不容易今年清闲些。”
    “我和母亲说，明天回去沈府，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玩。”晚上城门关了，就不能回庄子里住了。
    黎卓远大喜：“真的？你让伯母也去。”
    沈彦邦失笑：“是不是要让清和也去？”
    黎卓远也不害羞：“那是自然的。清和妹妹天天在府里待着，岂不无聊，更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玩。”
    待宋氏回来，沈彦邦就将黎卓远的话给宋氏讲了。
    宋氏道：“他是邀请我们一起去？那就去。”
    沈彦邦诧异道：“母亲没觉得这个黎卓远有别的心思？”
    宋氏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她当然察觉到了。黎卓远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头是个稳重的。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等着黎卓远下一步的动作。
    既然这黎卓远热心邀请，她不如顺势而为之，顺便仔细观察一下这小子。
    “上元节姑娘们出去玩也没什么不妥，你妹妹成天在家待着也怪可怜见的，就让她跟着咱们去好好玩一玩。”
    “只是有一点，”宋氏道：“你那妹子大约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别点她。”
    沈彦邦很是信任母亲的眼光，也相信自己多年的兄弟不是那种轻佻的性子。
    第二天一早，沈彦邦和黎卓远说了回府的事。
    “今天先回府，明天咱们约着去看花灯。”
    黎卓远欣喜不已。他已经想好了，等这次上元节后，他就找机会和宋氏坦白自己的心思。
    “那我们一起回城。”
    吃过早饭，宋氏吩咐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府。
    母女二人坐车，沈彦邦和黎卓远骑马跟在前后，两个少年郎都是一样的俊逸潇洒，打马说说笑笑走过来，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少女的目光。
    回到沈府，老太太闭门不见，宋氏也不强求，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让被看等人把自己从庄子里带来的干果等物分发下去。
    宋氏则亲自带了果子等物去找李氏。
    李氏这会儿神色中已经看不出难过悲伤，见到宋氏笑着迎出来：“嫂子来了，快进来坐。”
    宋氏和李氏聊了几句闲话，才把除夕夜沈清和冒犯之事说了。
    李氏一笑：“这有什么，不是我说，他死了是福气，不然不知道还要坑妻儿老母多久呢！”
    “我知道清和丫头不是胡乱说话的人，她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说实话，他死了之后我一点都不难过，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快意。”
    看宋氏有些愕然，李氏道：“嫂子默认为我疯了，我是真的很庆幸他死的早。只是想到我那可怜的姑娘，心里委屈罢了。”
    宋氏见李氏肯和自己说知心话，也道：“其实如今也不错，两个姑娘以后有了人家，你还能没人管不成？”
    “也不是人人都有宋太傅的好运气，得了这么好的孙子。”
    这是说沈彦离了。
    宋氏一笑：“其实我也没想到，那孩子有这样的魄力。”
    “这个事也是怪老太太，她不肯撒手，先把清和给了宋家，对清和也不好，如今孙女的心远了，孙子也没有保住，何必呢。”
    李氏站在老太太侄女的立场上，替老太太感到惋惜。
    “罢了，不说这个了，我倒是想从老家那边找个孩子过继，嫂子觉得如何？”
    “自然是好的。”
    “那嫂子帮我掌眼？”
    “行。”
    沈清和这边，回到倚翠轩没多久，李蓁蓁就来了。
    因为二房出事和李蓁蓁的父亲有点关系，所以二房两个姑娘都对李蓁蓁没有好脸色。
    这会儿李蓁蓁也有些憔悴，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是强撑的精神。
    “我来是准备和二妹妹说一句的，”李蓁蓁笑道：“我打算家去。”
    “家去？”沈清和有些诧异：“姐姐是觉得在府里待的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到底是客居，总不能一直在沈府待着啊！”
    沈清和知道老太太让李蓁蓁在这里待着的目的，但是她并不讨厌李蓁蓁。相反的，她很欣赏李蓁蓁，这个女孩儿有分寸有心机，却没有半点坏心肠。
    其实若是沈彦邦愿意，这李蓁蓁到时候个好妻子的人选。
    只是李蓁蓁的家里实在给她拖后腿，沈彦邦明显对李蓁蓁没有想法。
    “蓁蓁姐姐若是回去，李家表叔会不会……”
    “会！”
    “那姐姐就不要回去了。”
    李蓁蓁眼里有泪意：“我很喜欢在沈府的日子，也喜欢你们姊妹。没想到我父亲一念之差，害了姑父，如今我没法面对姑姑和两个表妹。”
    “姐姐，当时的情况，换成任何一个人，面对醉鬼的时候，应该都是这种反应，更何况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把罪责强加到自己身上。”

 第143章 上元节

    李蓁蓁要走的心很是果决：“如今沈家的情况，我再在这里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沈清和皱眉想了一会儿，对李蓁蓁道：“蓁蓁姐若是相信我，就略等几天，我给姐姐想个出路，如何？”
    李蓁蓁诧异于沈清和的热情。沈清和笑着说：“我说话姐姐不要不爱听，你如今回李家就像是美玉掉进了泥潭，想再出来就难了，妹实在于心不忍。”
    沈清和一直对李蓁蓁很好，这个李蓁蓁也感激于心，但是她觉得沈清和于自己只不过是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没想到她肯如此真心对自己，不禁落下泪来：“清和，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这种情绪。
    清和用帕子替她拭泪：“你何必为难自己呢？虽说我不能欣赏方晴姑娘不择手段的极端方式，但是也佩服她靠自己闯出一条路的魄力。姐姐你等我替你想办法，最长一个月的时间。”
    李蓁蓁点头：“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她知道，如果自己回去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亲爹胡乱嫁一个有钱的人家，然后有一个凄惨的结局。
    好不容易安抚了李蓁蓁的情绪，送走李蓁蓁之后，沈清和无力的斜靠在榻上，一言不发。
    玉簪捧了茶过来：“表姑娘走了？刚刚我在门口准备上茶，听着屋里有哭声，就没有进来。说起来表姑娘也不容易，生在这样的人家，唉！”
    玉兰这会儿也过来了，见玉簪喋喋不休，清和并不说话，忙拦住玉簪，用眼神示意玉簪看清和。
    玉兰抱了一个被子给清和盖住，就拉着玉簪出去道：“姑娘心情不好呢，咱们待会儿再进去。”
    清和心情的确不好，她感慨李蓁蓁生在李家那样的家庭，偏偏在沈家也待不下去了。
    虽说人在躺着，沈清和脑子却在飞快的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
    “姑娘可是为了表姑娘的事烦恼？”玉兰见清和一直不动弹，怕她躺着着凉，就过来问。
    清和皱眉坐起来：“玉兰，你说她目前若想摆脱困境，有什么好的方法？”
    玉兰笑道：“自然是嫁人了。”
    “这算什么好方法啊？就单说这李家表叔，他肯定不会给表姐找好人家。再说了，就一定要嫁人吗，那不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姑娘，您怎么会这么想？”玉兰有些惊讶于沈清和的想法：“这女儿家到了这个年龄，不就是嫁人吗？”
    “玉兰姐姐，你多大了？”
    “二十有一了。”玉兰道。
    “那姐姐想过嫁人吗？”
    玉兰一直跟着黎卓远执行各种任务，见的世面多，因此说到嫁人也不害羞：“这个我倒真没有想过，没进沈府之前，我好多次执行任务都遇到过生命危险，那时候哪有心思考虑这个，能活着就很好了。”
    见沈清和脸色凝重，玉兰忙笑道：“如今跟着姑娘，这日子好过多了，如今想着能嫁为人妇也不错。不过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姑娘。”
    “所以女儿家真的很难，就算有能耐如玉兰姐姐也是如此。”
    玉兰见清和的心态不好，笑着安慰道：“表姑娘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最重要的是让表姑娘有一个立足之地，以后的事才能徐徐图之。”
    清和点点头。
    “姑娘也不要觉得世间男儿都薄情寡义，也有好的，只是姑娘不知道。”她已经想好了，必须和黎卓远联系一下，告诉他沈姑娘如今的心境。
    玉兰倒是误会沈清和了。
    沈清和只是感慨女子不易，并没有因此心生恐惧。
    正月十五。
    京城这几天分外热闹。过了初十，这街上就白日晚上的热闹开了。除了通城门的两条大街要保持车马畅通，其他的街道基本都摆上了摊位。
    百姓们自发的把街道都规划好了，这条街是小吃街，整条街都是小吃摊，汤圆、馄饨、粥铺、茶摊、各式点心、冰糖葫芦……那条街都是摆的小玩意，篾条编的各色器物、姑娘们戴的首饰、胭脂水粉……还有的街两侧都是灯笼摊，由其晚上点了蜡烛，整条街流光溢彩，宛若神仙洞府……
    路上偶尔还有零星卖烟花棒的，点着了之后可以在手里拿着。孩子们喜欢这个，烟花棒的价格不菲，但是家长们一般都会给自家孩子买几个玩。
    十五一早，玉兰兴奋的打开窗户，就有雪花俏皮的飘了进来。玉兰脸色微变，探头出去看，见地上已经厚厚的一层雪。玉兰有些沮丧，玉簪打了个寒颤，走过来把窗户关上了：“要死呢，这么冷的天，还开这么大的窗户。”
    “怎么就下雪了呢？今天可是上元节。”
    玉簪不禁失笑：“老天爷想下雪，谁能拦住啊。不过今年冬天还没有正经下一场大雪呢。”
    清和笑着走过来：“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可不是应了这句话了。赶紧吃饭，吃了饭咱们去花园子里面赏雪，堆雪狮子。”
    玉簪忙拍手叫好：“我给洒扫的婆子说一句，给咱们留一片清静地。”
    玉兰问道：“那今天这样的天气，咱们还出去玩吗？”
    “只顾着贪玩！”清和嗔道：“就算出去也得下午了，说不定天就放晴了。”
    到了宋氏屋里，宋氏笑道：“可巧今天下了雪，待会让你屋里的丫头找了裘帽来，斗篷就拿那个紫貂的，比你常穿的那个挡风还轻便。”
    “没有几步路，倒不用捯饬的那么麻烦。”
    “下午咱们去街上玩，今天街上热闹的很。你哥哥已经在邀月楼上定了一个房间，咱们晚上看烟花。”
    “当真？我以为这么大的雪，出不去了呢。”清和也开心的不行。
    沈清和回家接近一年了，除了去外府做客，基本上没有机会出去。前些年虽说在宫里，但是跟着端静公主去离宫，一路上也长了不少见识，加上在离宫那两年到处玩，如今在府里的日子倒显得乏味了。
    宋氏爱怜的看着女儿：“难得有这样的日子，怎么不出去玩呢？待会儿我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句，咱们就出去。”
    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今儿是上元节，难得女儿家能出去玩闹，我想带着清芷姊妹出去逛一逛。”
    老太太斜睨了宋氏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在家里待着，都不是小孩了，清芷清宁都定亲了，出去干嘛！”
    宋氏也不着急，款款道：“老太太，今天各府的姑娘们都出去，也是小姊妹交际的好机会。”
    老太太心里一动。今天出去的不止有小娘子，还有各府的公子。她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李蓁蓁：“让蓁娘也去。”
    李蓁蓁猛地抬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没有看她，又把头转了过去。
    李蓁蓁眼里有了湿意。沈家二老爷的死到底和父亲脱不了干系，老太太心里定然也是有怨言的，所有自己才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想要回家。如今老太太就算介意自己，还是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老太太，我……”
    “去去，女孩子矜持些好，但是也别太忸怩了。”
    李蓁蓁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今天是一个机会，若是能……想到这里，李蓁蓁红了脸。
    宋氏带着李蓁蓁回了自己的屋子。这会儿清芷和清和已经收拾好了。
    被看走过来说：“夫人，四姑娘说她不去。”
    “姑娘不愿意去就由着她。”宋氏也不在意。
    外头的雪还在扯絮似的下着，沈彦邦亲自检查了马车，才让宋氏等人上去。两架马车带着众人直接去了邀月楼。
    因为邀约楼在主街，一路上倒是畅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这邀月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一共四层楼高。沈彦邦定的房间就在四楼。
    因为女眷多，所有马车直接停在邀月楼的侧门，众人从侧面楼梯一路上去。
    到了房门口，众人还没有进去，就见黎卓远从屋里走了出来：“伯母，外头冷的很，这屋里已经点了炭盆，赶紧进来。”
    黎卓远说着，边对沈彦邦等人点头示意。清和等人一进来就去窗边看景了。
    宋氏打量了一下黎卓远。黎卓远今天穿了宝蓝色直裰，他鲜少穿如此鲜亮的颜色，却显得愈发俊逸，玉面朱唇却不失男儿的气势，心里愈发满意。
    转头喊几个姑娘：“你们都过来坐，这开着窗户，屋里一会儿见冷了。”
    清和姊妹们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楼上俯瞰过京城，这会儿正新鲜呢，谁也不肯过来。
    天上还下着雪，路上一片银白，连屋顶的琉璃瓦也盖了白白的雪，路上人却不少，有冒着雪出来玩的孩童，也有在热腾腾的馄饨摊前吃饭的姑娘。
    宋氏笑道：“罢了罢了，你们出去玩，我在这里等你们，等天黑了记得回来看焰火。”
    几个姑娘连带着小丫头都高兴的不行。清和问道：“母亲不去吗？”
    “我就不和你们这些小孩子掺和了，我在这里暖和一会儿。”
    清和忙关了窗户。
    宋氏叮嘱沈彦邦和黎卓远：“你俩跟着她们姊妹，照顾着她们点。”
    “母亲放心！”
    “伯母放心！”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沈彦邦、黎卓远，加上清芷、清和、李蓁蓁，外面雪珠子还在下，五个人都穿了斗篷戴了帽子。
    清和穿了紫貂的斗篷，戴了紫貂的裘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黎卓远走在沈清和身侧，见她戴着毛绒绒的帽子，衬得脸越发小，又被冻的有些发红，水润的大眼睛到处看个不停。
    这是黎卓远第一次见到沈清和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原来的时候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外面，甚至自己受伤在庄子里面那次，沈清和都是冷静的少女。
    “你吃不吃糖葫芦？”黎卓远问道。
    沈清和一愣：“好啊！”
    黎卓远忙忙的去买了。等黎卓远回来的时候，沈彦邦不乐意了：“黎兄弟就买两串糖葫芦，够谁吃的？”
    沈清和一笑：“你俩吃一串，我和姐姐们吃一串就够了，前头还有好吃的，要留着肚子呢。”
    黎卓远脸有些发烫。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清和跟前出这个丑。他不禁暗暗咬牙：自己今天太失态了。平日里自己也没有那么傻啊，怎么会做出这么不过脑子的事？
    “我再去买去。”
    李蓁蓁抿嘴：“我不敢吃酸的，清芷和清和吃一串就行了。清和说的对，要留着肚子边逛边吃。”
    沈彦邦不过是嘴里为难黎卓远，他自己也不吃。
    清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玉簪：“你们想吃什么自己买，我请客，只是相互看着点，别跟丢了就行。”
    众小厮丫头欢呼。
    雪花温柔的落在沈清和的睫毛上，嘴角边，又一点一点融化成水珠。黎卓远的目光跟着那朵雪花落下来，融化掉，人就有些痴了。
    沈彦邦实在忍不住了，他走到清和身边，把黎卓远挤开：“妹妹你看看那边那些小玩意你可喜欢？”
    清和笑道：“咱们过去看看。”
    黎卓远被挤在后面，看着沈清和的背影，不禁一笑。
    李蓁蓁是个聪明的，黎卓远和沈清和的互动她看在眼里，干脆走在最后面，默默的观察黎卓远。
    她这会儿彻底放下了沈彦邦，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如今她能坦然的和沈彦邦说话了，不会害羞也不会考虑很多，心里一片风平浪静。
    见沈彦邦一直打岔，李蓁蓁不禁有些着急，偷偷把沈彦邦叫到一边：“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表哥何必盯着清和这么紧？”
    沈彦邦不能说黎卓远的企图，只得道：“虽说今日不用其他时候，也要小心才是啊！”
    “表哥还不如不加干涉，先悄悄看看他的言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我想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李蓁蓁几句话说的很是有道理，沈彦邦第一次正视这个表妹：“表妹说的很有道理，是我相差了。”
    “表哥也是担心妹妹，所谓关心则嘛。”

 第144章 游玩

    沈彦邦被李蓁蓁点醒了。
    沈清和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他可以先不用慌。想自己和黎卓远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平时还挺信任黎卓远的，没想到一发现黎卓远的小心思，马上把他当敌人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方法不可取，沈彦邦就没有再干涉黎卓远的行动了，他就跟在二人旁边，观察黎卓远的一举一动。
    黎卓远行事虽然跳脱，但是对沈清和很是有礼，沈彦邦就放了一半的心。
    几个人转了这条街上的小吃摊，吃了小汤圆，又买了一些点心，天就有些黑了。
    街上陆陆续续掌起了灯。
    几个人也走到了卖花灯的摊位前。
    黎卓远笑道：“待会儿咱们一人提一盏花灯回去，你们先选。”
    “沈二姑娘，你也在这里？”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几个人身后传来。
    沈清和转过身看，是谢莹莹和她的胞弟站在身后。
    “谢姑娘，好巧。”
    沈清和和谢莹莹不过是点头之交，两个人虽说都在宫里待着，但是谢莹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贵客，清和只不过是公主的伴读，是随从。这谢莹莹又是眼高于顶的脾气，所以平日二人只是认识，却并没有很多交集。
    “是好巧，这就碰到一处了。沈姑娘在挑选花灯？”
    谢莹莹对着清和说话，眼神却瞄向黎卓远。
    虽说这上元节少男少女都能一处玩，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彦邦和黎卓远都躲到了一边。黎卓远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谢莹莹的眼神。
    “是啊，走了一圈，觉得这铺子的花灯最好看。”
    清和笑着说着，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兔子的花灯。
    这个花灯做成一个小兔子作揖的样子，神态憨厚，煞是可爱。
    谢莹莹伸手拿过清和手里的兔子灯，扔给店家一角银子：“这个兔子可爱，我要了。你们要什么，也赶紧选，既然遇到就是缘分，咱们一处走，怎么样？”
    黎卓远见这谢莹莹抢了沈清和手里的灯，想上前理论，被沈彦邦一把拉住了。
    沈清和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她扭头回去，对着沈彦邦和黎卓远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见清和眼神制止，黎卓远生生的压下来心里的一口气。
    沈清和笑道：“我得好好挑挑。若是谢姑娘不嫌烦，就等一会儿，咱们一起走也热闹些。”
    “那你快点！”谢莹莹道。
    沈清和装作挑选花灯，脑子里却在想，这个谢莹莹不对劲。
    沈清和今天一身的裘帽斗篷，莫说谢莹莹，就算是宋氏，光看背影也看不出来这个是自己的亲闺女。
    刚刚谢莹莹过来搭讪，说明她其实早就看到自己了，但是却没有过来说话，直到现在才过来打招呼，而且是偶遇的样子。
    清和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给自己挑了一个琉璃宫灯。
    “这个灯精致，也不怕雪。”黎卓远笑道，自己也选了一个琉璃灯。
    谢莹莹在旁边看着，手里的灯笼就有些握不住了。
    她的确看到清和一行人很长时间了。
    刚刚看到沈清和和黎卓远二人又说又笑的走在路上，她心里一沉，但是看到沈彦邦在身边，旁边还有别人，就宽慰自己道：“这黎卓远和沈彦邦平日也熟识的很，一处走也正常。”
    心里想着，谢莹莹就鬼使神差的跟在几个人身后一路走过来了。
    谢莹莹一路跟着沈家众人走过去，看沈清和和黎卓远一处说话，沈彦邦竟然后退了半步，和沈清芷、李蓁蓁一处走。这让她百爪挠心，若是二人不熟稔，怎么会如此自然？
    想到这里，谢莹莹再也忍不住了，见几个人停住脚步买灯笼，就装作偶遇的样子上前打招呼，并提出一起走。
    虽说和谢莹莹不熟，大家也不会说不同意的话，就相邀结伴而行。
    因有外人在，黎卓远也不往沈清和跟前凑了，只和沈彦邦说话。
    谢莹莹见此，又怀疑自己刚刚是看错了，放了一半的心。
    李蓁蓁素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谢莹莹一来，她就觉得这个姑娘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所以就上了心。
    因为一场偶遇，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雪已经停了。
    雪落见晴天，云彩已经遮不住月亮的光晕。
    黎卓远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空，轻轻道：“月亮出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清和听到了。
    清和扭头看他。
    黎卓远站在月色之中，脚下是晶莹的雪，手里提着璀璨的灯，温柔的笑着看她。
    清和觉得心里一颤，马上又安定下来。
    “清和你看，月亮出来了。”黎卓远温柔的低声道。
    清和抬头看了看圆月，又看了看黎卓远：“我看到了。”
    “走了走了，就在前头！”
    “看舞龙灯去喽！”
    一群人笑着从二人跟前跑了过去。
    黎卓远走到清和跟前：“前头有舞龙灯的，咱们去看看。”
    清和点头，也跟着人流走了过去。
    还没有走到街前，就听到锣鼓声和喝彩声。
    前头已经满是人了，根本挤不进去。看不到龙灯，清和有些着急。
    黎卓远四处打量了一下，拉了拉清和的衣袖。
    清和顺着黎卓远的手看过去，见那边有一个墙头，大约是没有建完，所以不算高。
    清和忙摇头，就算不高她也上不去啊。
    “咱们过去看看。”
    沈清和四处打量，已经看不到哥哥他们，只得跟着黎卓远过去。
    “你两只手扶住我的胳膊。”
    清和把手搭在黎卓远胳膊上。
    “抓紧了！”
    清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已经腾空了。
    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墙头上了。
    她有些紧张，手不禁用了力气。这会儿反应过来，忙松了手。
    “可是抓疼你了？”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你那点子力气怎么会抓疼我呢。快看，马上过来了！”黎卓远指着路口的方向。
    锣鼓声渐近，一条赤红的火龙灯盘旋蜿蜒，上下翻飞，由远及近犹如真的龙在飞腾。
    清和一开始还顾虑着在墙上，站的很小心，这会儿看到舞龙灯，也忘了危险，不禁跟着围观众人一起喝彩。
    黎卓远眼睛也盯着龙灯，注意力却都在沈清和身上。
    待龙走过去，清和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她怔怔的看着地面，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目眩。
    “别紧张，抓住我，咱们下去。”
    清和抓住黎卓远的胳膊，黎卓远一借力，清和就腾空而起。虽说只是用手抓住黎卓远，清和却觉得整个人都被支撑了起来，完全没有要坠下去的感觉。
    等清和的脚着了地，却发现已经离开了刚刚那条街。
    “这是哪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黎卓远带着沈清和闪转腾挪，跨过了一条街。
    “那边就是邀月楼了，咱们现在回去。待会儿龙灯要去邀月楼东边的路口，焰火也是在那里放，咱们在楼上看的更清楚。”
    回到楼上，见众人已经回来了。
    “你们去哪里了，到处也找不到！”沈彦邦见清和二人回来，忙问道。
    他打量着沈清和，见清和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知道没事，才放下心。
    “我们见有舞龙灯的，看了两眼就找不到你们了，索性又看了一会儿。”
    沈彦邦有些不悦的瞪了黎卓远一眼。
    “快过来坐，待会儿要放焰火了。”宋氏笑着招呼二人进来。
    清和到了屋里，才发现谢莹莹也在屋里。
    谢莹莹这会儿脸沉的能滴下水来。
    “谢姑娘，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李蓁蓁见谢莹莹面色不善，心里一紧，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谢莹莹被李蓁蓁打断思绪，接过茶喝了一口。她本就心不在焉，直接一大口喝了下去。
    这茶稍微有些烫，小口品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一大口喝到嘴里，烫的谢莹莹一口吐了出来。
    李蓁蓁慌的掏出帕子来：“对不住了谢姑娘，没烫着？”
    谢莹莹烫的眼里起了泪花，泪眼朦胧之间，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用问，也包括黎卓远。
    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谢莹莹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这会儿下人们都慌忙过来帮着收拾，谢莹莹恼得拨拉开众人，就要往楼下走。
    “谢姑娘，这会儿外面人多不安全，咱们还是在屋里看焰火。”清和拦着她。
    大家都知道谢莹莹是发火了，没有人敢上去拦她，偏偏清和站出来给她解围。
    谢莹莹盯着清和看了一眼，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坐了回去：“也是，我就是慌着想去看焰火，却没有考虑这么多。”
    连亲弟弟都不带，自顾自的下楼去看焰火？这个谎话编的一点都不像话。
    “要放焰火了！”在窗口守着的小丫头道。
    大家都走到窗边。
    只见外面灯火通明，加上白雪的映衬，仿佛白昼。东边街口的焰火已经被点燃，一朵朵烟花在天上绽开，也有那焰火是从地上喷涌而出的，仿佛一棵棵耀眼的花树。龙灯围着焰火翻腾，仿佛要攀着焰火腾空而起。
    站在四楼看过去，好一派盛景，只是少了几分烟火气。
    “要是能在街口看就好了。”清和喃喃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清和扭头看过去，看黎卓远站在身后。
    清和心有所感，没有敢看黎卓远的眼神，就转过头去，只盯着焰火看。
    黎卓远见清和没有接话，有些着急失落。
    焰火是最后一个活动。
    看完焰火，就有伙计陆陆续续端上菜来。宋氏笑道：“既然都出来了，那咱们就晚回去会儿，我让店里上几道小菜，当做宵夜吃。”
    黎卓远和沈彦邦二人干脆又喝了一坛酒。
    等吃过了宵夜，已经是月上中天。众人准备回家了。
    宋氏对谢莹莹道：“谢姑娘也回家？天色不早了。”
    谢莹莹点头。
    “那咱们先去送谢姑娘。”
    谢莹莹虽说只是和弟弟两个人出来，这身边却有一队家将跟着的，这对人个个身手不凡。
    谢莹莹想婉拒，眼珠一转，却想出一个主意。她摇头道：“谢家和沈府离的那么远，怎么好意思让夫人特意送我呢？不过谢家和黎家靠的近，不如我和黎大人结伴而行？”
    黎卓远挑眉，他没想到谢莹莹竟然会提出和自己同行。
    他看了沈清和一眼，忙推脱道：“那还是得麻烦伯母了，你们好歹在一条街上。我今天晚上要去兵营，在最南边呢，一来一回更不方便。”
    他本来想着送沈家众人回去，但是见谢莹莹张嘴就让自己送，只能直接拒绝。
    宋氏也笑着说：“你既然忙，就去，我负责把谢姑娘送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哪敢麻烦沈夫人啊！”
    谢莹莹没想到黎卓远连这个最基本的面子都不给自己，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
    “哪里的话，这也什么麻烦的，把你送到家里，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宋氏哪里肯让谢莹莹自己单独回去，若是这谢莹莹有个好歹，安国公府能把沈家撕了。
    见拒绝不得，谢莹莹只得给宋氏道谢。转头再看黎卓远，正在和沈彦邦寒暄，丝毫没有把刚才拒绝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看到这样的黎卓远，谢莹莹心里倒宽慰了许多。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至少这黎卓远也没有想送沈家人。更何况这会儿的黎卓远只顾着和沈彦邦说话，都没有和沈清和打招呼。”
    黎卓远把众人送到马车上，看着马车走了，他才离开。
    马车到了安国公府，宋氏眼见着马车进了府，才调转方向朝沈府奔去。
    “这个谢家姑娘果然是个任性的，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我原来一直听说她的事，今天是第一次见。”李蓁蓁开口道。
    沈清和没有接话。她一直琢磨着黎卓远的不对劲，完全忽略了谢莹莹的不对劲。
    宋氏笑道：“家里当宝贝一样众星捧月养大的，和咱们家糙养长大的能一样嘛！”她听出来李蓁蓁话题的提醒之意，笑着回道。
    很快马车就进了沈府，这会儿沈家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也不用去请安，众人下了马车就都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145章 见皇后

    众人回到府里，见周围没有别人了，沈彦邦问宋氏：“母亲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宋氏反问道。
    “母亲，孩儿急得不行，您还取笑孩儿。”沈彦邦急得直打转。
    “你自己的事都没有见你这么上心过，倒是操心你妹子。”见沈彦邦实在是急得不行 宋氏也不忍心再逗他：“那孩子不错。”
    “可是……可是他若是有心，就应该三媒六聘与咱家定亲，这算什么！”
    “你说的简单，怎么不考虑一下那个孩子的难处呢？”宋氏嗔怪道：“他母亲没的早，继母怎么肯替他操持这个？巴不得他娶不到媳妇呢。”
    “黎达呢？”
    “别这么没大没小的，那黎达和如今的夫人感情甚笃，和黎卓远那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事事听夫人的，自然也是完事不操心的。”
    “那要是依母亲这么说，清和怎么办？”
    “所以我说要给他时间。”
    “母亲很信任他？”
    宋氏一笑：“他没有给你说的话，不代表没有给我说。”
    沈彦邦一时之间不知道宋氏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论黎卓远和宋氏接触的时候，他都在，怎么没有听到黎卓远给宋氏许下什么。
    “好了，回去休息，也别着急，你妹子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呢。”
    “我看我妹子是愿意的。”
    “你又说傻话了。”
    安国公府。
    谢莹莹失魂落魄的来到世子夫人的屋里。
    女儿儿子在外头玩，世子夫人自然没有安睡，正在等着孩子回来。
    见谢莹莹回来，忙笑问：“今天玩得可好？”
    因为前天冯家公子唐突谢莹莹的事，谢莹莹一直心情不好，所以今天世子夫人许了让姐弟俩出去玩，又派了一队精兵护卫，想着谢莹莹能散散心。
    谢莹莹没有说话，坐在世子夫人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见谢莹莹露出沮丧之色，世子夫人忙问道。
    “我今天看到黎卓远了。”
    “那不是很好吗，省的你说那天赏灯会上没有看到他。我就说他忙的很，今天这是有空出来了。那你怎么不高兴，可是他没有和你说话？”
    世子夫人想安慰女儿，黎卓远是个男子，若是主动和她搭讪，才是个轻浮不可靠的。
    “不是，是他和沈家人一起呢。”
    “那也是正常的，她和沈家大郎关系倒好，也是经常一处的。”
    “我看他……看他和沈清有说有笑的。”谢莹莹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出来的。她说这个话的时候，也觉得尴尬又难堪。
    “真的？”世子夫人想了想，安慰谢莹莹道：“他和沈清和的哥哥相熟，自然和沈清和也是认识的，说几句话也没什么。你不是也和三皇子他们经常说笑吗？”
    说到这里，世子夫人有些惋惜。
    她更愿意谢莹莹能嫁给三皇子。如今家里已经出了一个皇后，若是嫁给三皇子，未来就算不是皇后，也是一个王妃啊。
    但是她更心疼女儿，看皇后娘娘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这后宫的日子不好过。
    谢莹莹摇头：“我就是觉得他俩不对劲。”
    “行了，过几天我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我和母亲一起去。”
    “你怎么现在脸皮这么厚了！”世子夫人无奈。
    “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去？”
    “如今刚刚过完年，正是忙的时候，等过半个月，我托人给皇后娘娘捎个信，让娘娘召咱们进宫。”
    谢莹莹如今像热锅上的蚂蚁：“母亲，事不宜迟，谁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事呢，万一那黎沈两家就定了亲怎么办？”
    “傻孩子，如今沈家刚刚办了丧事，虽说不是长辈，那也是沈清和的叔父，怎么可能马上就定亲呢？”世子夫人知道谢莹莹如今是关心则乱，也不怪她：“再说了，这都是你的臆想，没有谁说他们两家有定亲的想法。”
    说到底，世子夫人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谢莹莹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莹莹，你也知道，我从小把你送到宫里，让你姑母代为抚养，是怎么想的？”
    “知道，母亲是觉得我在姑妈身边长大，说出去就是皇后娘娘教导的姑娘。”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看，皇后只有三皇子一个孩子，其实不然。”世子夫人叹了一口气：“当时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比你小一些。那个公主有先天的疾病，所以出生没有多久就病了，当时也是找了好多名医救治，都没有救回小公主的命。”
    “后来你祖母见皇后娘娘一直郁郁不乐，就把你抱过去了。那时候你还不会走路，我也舍不得把你送去，但是就像你说的，把你养在皇后身边，自然和一般的国公小姐不一样了。”
    “当时你祖母还有一个想法，就是等你长大了，把你嫁给三皇子。你们从小一处长大，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岂不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谢莹莹透露这个消息。谢莹莹有些吃惊：“原来家里人有这个打算？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还小呢，想着等定亲的时候再说也不迟，省的你和三皇子见面的时候尴尬，只是没想到你并不属意于他。”
    “我和三皇子情同兄妹。”谢莹莹道。
    “我知道。”世子夫人疼爱女儿，并不逼迫女儿嫁给不想嫁的人。她和国公夫人都没有想到，小时候玉雪可爱，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又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养大，长大了竟然如此骄纵。
    “你这脾气也不适合在深宫生活。好了，今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我们再说以后的事。”世子夫人说完，不容谢莹莹再说什么，就把她撵走了。
    都说这瞌睡来了就有枕头，正在谢莹莹每天犯愁怎么有机会见到皇后的时候，宫里来信了，宣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进宫。
    谢莹莹喜不自胜，和两位夫人撒娇说自己也要去。
    “哪次能少的了你啊，皇后娘娘也想你的紧。”国公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孙女。
    谢莹莹是国公府的小辈里面的第一个孩子，后面一溜得毛头小子，她小时候又不常在家，所以国公夫人对她很是宠溺。
    谢府娘仨到了皇后宫里的时候，皇后还没有处理完后宫事务，谢晴过来陪谢府众人说话。
    如今的谢晴已经被封为美人，住在皇后宫里的一个偏殿里。
    “夫人请用茶，皇后娘娘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谢美人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如今出落的比做姑娘的时候更美艳动人。虽说被封美人，谢晴在谢府众人面前还是很谦卑的样子。
    “多谢美人。”
    “莹莹姑娘愈发漂亮了。”谢晴看着谢莹莹，不禁赞道。
    她倒是没有说违心的话，是真的觉得谢莹莹漂亮了许多。
    谢莹莹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谢美人，这个谢晴还没有自己大呢，竟然就给皇上做了嫔妃。
    如今的姑娘到十七八岁上没出嫁的也多的是，这谢晴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偏偏嫁给皇上这个老头子。
    虽说瞧不起谢晴，但是听到她夸自己，谢莹莹仍是害羞的低了头。
    “今天外头暖和，谢姑娘可以去御花园走走。”谢美人热心道。
    “我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在这里等着娘娘。”她哪有心情出去玩啊。
    “我的莹莹想姑妈了？”皇后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
    谢家人忙站起来行礼。
    皇后忙命人扶住：“早就给你们说了，自家人不必如此，偏偏每次都要行礼。”
    “娘娘是一国之后，理当如此。”国公夫人道。
    见皇后娘娘来了，谢美人很有眼力见的扶了皇后坐到正座，自己就告退了。
    安国公夫人目送谢美人离开，才道：“皇上可是喜欢她？”
    “美人谁不喜欢？”皇后不甚在意：“如今有她绊着皇上倒是好事。”最起码皇上去其他妃嫔的宫里时间少了。
    “就是怕她做大了。”
    “母亲想多了，一个无儿无女的妃嫔，能做多大，成什么气候？”
    “皇上到底不算太大的年纪。”谁知道他能活多久，若是活得久，这谢美人再生个孩子，就是麻烦事。
    “没有的事，想这么多干嘛？”
    见皇后不愿意多聊，安国公夫人也就不再多说。
    “莹莹今天来了，你可好久没来了。”皇后招手让谢莹莹在自己身边坐下。
    “莹莹大了，还有两个月就及笄了。”国公夫人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是大姑娘了，陪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呢。”皇后娘娘也感叹。
    “莹莹，你去外头玩去，我陪你姑妈说话。”国公夫人对谢莹莹说道谢莹莹不愿意走，她还准备听听祖母和母亲怎么跟皇后娘娘说呢。
    但是她知道这会儿自己在，有些话没法说，只得跟着皇后身边的女官走了出去。
    “外头冷，姑娘不如去偏殿坐会儿？”女官笑着问道。
    谢莹莹眼睛一亮：“请姐姐带我去。”
    女官带着谢莹莹走到偏殿，这一处偏殿和谢美人的住处不同，是和正殿连着的。
    女官叮嘱了宫女好好服侍谢莹莹，随后就退下了。
    宫女们都和谢莹莹相熟，也不大管她。
    谢莹莹就在偏殿左绕右拐，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正殿后面的小屋子里。
    这是皇后娘娘、女官和她直见到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从小时候在皇后宫里，皇后让她回避的时候，只要没有什么确实需要回避的大事，女官都会带她去偏殿，她再从偏殿迂回过来。
    “……如今莹莹也不小了，虽说不着急成亲，倒是可以先定下来了。”安国公夫人的声音。
    “那最近有人去咱们府里提亲，还是母亲可有属意的人选？”皇后娘娘问道。
    “唉，说起来，论咱们莹莹的出身和长相，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我都看不上。”安国公夫人一向自视甚高。
    “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些青年才俊的。”
    皇后娘娘知道安国公夫人的意思，谢家出了她这个皇后，谢莹莹理当做皇妃才不屈才。
    但是王谢两家本就是大家，自己又是皇后，再找一个谢家姑娘做皇子妃，怕是就要让皇上忌惮了。
    “所以想着让娘娘给掌掌眼。”国公夫人自然也知道皇后娘娘的顾虑，虽说孙女做不了皇妃，也得嫁给心仪之人。
    “听母亲的意思，是有合适的人选了？”皇后娘娘问道。
    听到皇后娘娘问的这句话，谢莹莹只觉得心脏跳的都听不到大殿里的人说话了。她抚了抚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承恩侯府的大公子。”世子夫人道。
    “黎卓远？”
    “正是呢，娘娘意下如何？”
    “这孩子是怎么入你们眼的？”皇后娘娘有些奇怪。
    这黎卓远平日里常给皇上办差，早朝不上也是常有的，更不要说各种宴会酒席，都罕有他的影子。所以大家族女眷大多都知道他，却没有怎么见过。
    更何况，黎家也不算是适合女儿家嫁过去的好人家。
    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没怎么见过黎卓远，但是能让谢莹莹喜欢的，自然不会是蠢笨之人。
    “有一次远远的见过，觉得这个孩子还不错。”世子夫人道。
    皇后娘娘知道世子夫人说的话不是真的，但是也没有拆穿。既然不是母亲和嫂子看上的，那就是谢莹莹自己看上的。
    皇后娘娘心里有数了，才道：“母亲和嫂子还是要慎重考虑啊，这黎达……他这个继室也不是个简单的。”
    谢莹莹听皇后不是很赞同的样子，不禁攥紧了双手。
    国公夫人自然知道黎家这些事，奈何孙女喜欢啊：“黎卓远如今也不大和黎家人一起住，以后成了亲也可以单住，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如娘娘请陛下赐婚？这圣上赐婚，那黎家可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皇后娘娘无奈：“既然母亲和嫂子觉得好，我也没有什么说的，不过你们是不是先见见这个孩子再说？”
    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一听，自然是愿意的，她们都忘了这黎卓远长什么样子了。
    “他这段时间好像事不多，朝会经常参加，不如我找时间在宫里准备一个宴会，到时候把京里的公子都叫来，你们也看看别家儿郎！”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皇后默默道。

 第146章 去西北

    沈彦邦去西北大营的旨意来的很快。
    忠勇伯马上要离京，皇上让沈彦邦和忠勇伯一起去西北。
    宋氏年前就给沈彦邦准备好了衣物银钱，但临到时候，还是有些慌乱。
    “这些衣服鞋袜也太多了。”沈彦邦看着堆在榻上的衣物。
    “等你到了那里就不这么说了。虽说咱们这么马上开春，那大西北荒漠还得冷好几个月呢。现在不准备好，到时候不冻掉你的皮！”
    沈彦邦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意，他笑道：“孩儿让母亲费心了。”
    “生儿育女本就是劳心又劳力。很多时候，孩子长大了就由不得父母了，我知道你在家抱负难以施展，想要闯出一片天地，但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一定记得，去了之后不得逞强，家里还有这么多人挂念你呢。”
    “母亲，你放心，若是早几年，孩儿可能还会冒失，但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我得为了您，为了清和好好的活着，干出一番天地来。”
    绿腰这会儿托了一个木盘子过来了。
    “夫人，大爷，我准备了一些金疮药和简单的解毒丹来，爷随身带着。”
    沈彦邦看向那盘子，里面各色各样的瓷瓶瓷罐。
    绿腰又一一给沈彦邦讲：“这个一般刀伤抹了疤都不带留的，这个治内伤，若是内脏出血，服用之后能止血，但是没有内伤不要轻易吃，吃了血淤内滞，反倒伤身子。这个是解毒的，一般的毒药吃了都有效果，再敷上这个药膏，能保命的，还有这个……”
    绿腰一顿说，又翻开瓷瓶让沈彦邦看瓶底：“我都贴上了，基本功效。”
    沈彦邦接过药瓶看，果然这瓶底都用蝇头小楷简单写了功效，不禁喜道：“绿腰姐姐果然细致，多谢姐姐费心了。”
    “能帮上忙就好。”
    临走之前，沈彦邦又约了黎卓远一起喝酒。
    黎卓远这次倒是没有空手来。
    “打开看看！”
    他扔给沈彦邦一个包袱。
    沈彦邦一接，包袱还挺沉，他打开看过去，见包袱里面是一套锁子甲。
    “这个军营里没有吗，怎么还给我准备了一套？”
    “这个可不是一般的锁子甲，这是精钢锻造的，说是和名剑昆仑是一个铸造师父做出来的，就算是再锋利的刀枪也穿不透，我好心给你找来，你倒不领情。”
    “自然是领情的，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今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喝酒？”
    “我马上就要走了，今天来，一个是和兄弟吃顿饭，再一个，是有事相托。”
    “哦？”
    见沈彦邦说的郑重，黎卓远也严肃起来，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我去了西北大营，二弟又过继去了外祖家，如今家里只有母妹二人。”
    沈彦邦叹气：“虽说二弟不会不管母亲妹妹，他倒底是文弱书生，很多事情不好做。”
    沈彦邦看着黎卓远。
    黎卓远道：“你放心就是，有我在，伯母和令妹的安全不成问题。若是有事，让她们的丫头去找我就是了，沈府困不住那两个丫头。”
    沈彦邦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想了想，终究没有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来。
    不过黎卓远却开口了：“如今沈兄要去西北大营，我有事要和沈兄说。”
    “怎么了？”
    黎卓远脸颊微红：“我的心思，沈兄应该也看出来了。实不相瞒，小弟今年一十又八，不算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所以……”黎卓远到底是个少年人，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话了。
    “所以你想求娶我家妹子？”
    “正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找媒人上门呢？”
    “我不知道令妹的想法，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家娶媳妇嫁姑娘会问孩子的想法呢！”沈彦邦惊讶于黎卓远的的顾虑。
    “娶妻就是找这一生相扶相依之人，两个人情投意合，生儿育女，本是人生喜事，若是相互不情愿，不成了怨偶了？清和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勉强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呢。”
    黎卓远能看出来，宋氏和沈彦邦两个人都对自己很是满意，但是他看不出来沈清和的态度。
    “那现在呢，你觉得清和对你怎么样？”虽然不是很理解黎卓远的想法，但是沈彦邦也表示尊重。
    “最起码不讨厌我。”黎卓远粲然一笑，这是个好的开始。
    “想知道我的意见吗？”黎卓远问道
    “说？”
    “我站在一个哥哥的立场上，不愿意自家妹子出嫁，女儿家嫁了人，总是苦比甜多，又有几个幸运的能找个好郎君的。我家清和嫁人这个事，我都随她，她愿意嫁就嫁，不愿意我就养她一辈子，做个老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
    见黎卓远脸色有些不好看，沈彦邦不禁一笑：“当然了，她若是遇到自己心仪之人，我也很乐意看到自家妹子带着对那个男人的爱和对未来的憧憬嫁人，哪怕她赌输了，还有母亲和我呢。”
    “不过，若是作为你的朋友，”沈彦邦看了看黎卓远，意味深长的说：“这种事情夜长梦多，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你也见过不少？所以我劝你提防着点。”
    “什么意思？”黎卓远有些吃惊。
    “所以说，这人啊，都是看自己的时候看不清。说起来，卓远兄弟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人呢。”
    “别打趣我，我不是那种轻浮之人。”黎卓远以为沈彦邦不放心他。
    “我的意思是，有人惦记上你了。”
    这沈彦邦也不是细心之人，但是上元节那天，李蓁蓁特意让他留意了谢莹莹。
    “沈兄不要乱说，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我只是让你提防。”
    回到家，沈彦邦把自己和黎卓远的话一五一十和宋氏说了。
    宋氏道：“这黎卓远倒是个实诚孩子，若是你妹妹不喜欢他，那才是错过了一个好姻缘。”
    “清和我亲妹妹，她无论怎么做我都支持她。”
    “你这傻孩子，这女孩儿不嫁人的话也是乱说的？虽说在娘家日子轻松，可是以后你也是要结婚生子的，到时候我也老了死了，她该多孤独啊！而且外头人的闲言碎语也能把人压垮。”
    “就算我以后成家，妹子还是妹子……”沈彦邦忙表白心迹。
    “我都知道，若是果然遇不到合适的人，我也不会把你妹子匆匆嫁人。就像清芷的婆家，我也是打听着孩子不错才定下来的。如今有个好儿郎，就应该珍惜才是。”
    “那谢家……”
    “虽说谢家如今有权有势，咱也不必怕他们。这谢家姑娘同意，谢家同意，黎家同意，皇后娘娘同意，那都没有用。”
    说到底，这黎卓远从小离开家，黎家已经没有办法操纵他了，不然早给他定了亲事。
    “有陛下在，黎卓远的婚事别人都没有插手的机会。”
    “母亲，我如今要去西北，不知道一去多少年，有黎卓远在，我也安心些。”这就是接受他了。
    “无媒无聘，怎么好经常麻烦他呢，你也太唐突了。”宋氏嗔怪道。
    沈彦邦又把李蓁蓁提醒自己小心谢莹莹的事说了。
    宋氏叹道：“蓁蓁是个好姑娘，可惜了，你俩没有缘分。”她倒不是因为姑娘家里条件不好就看不起人家的那种人。
    “母亲，我和李姑娘之间只是表兄妹的关系。”
    “我知道。”连黎卓远都知道两个人若是相互不愿意，就会结一对怨偶，她自然也不会强迫自己的儿子。
    “只是你这去了大西北，连人都看不到了，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总能遇到我命定的缘分。”
    ……
    忠勇伯府。
    “你哥哥也要跟我我爹去西北了？”
    “你也知道了？”
    “你哥哥倒是个有魄力的，那个鬼地方，多少人一听都想办法不去呢。”
    沈清和和肖蓉蓉两个人正在一处说话。
    见沈清和魂不守舍的样子，肖蓉蓉忙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如今西北倒是安定，匈奴人已经好久没有敢冒犯咱们了。而且那边虽然条件苦些，物资什么都都不缺。我爹这些年在那里打了好几口深水井，这用水不用愁，吃饭自然就不用愁。不过是受苦，男孩子吃点苦怎么了？”
    肖蓉蓉的父亲忠勇伯和哥哥忠勇伯世子常年在西北大营驻守，肖蓉蓉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他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在外头自己打拼。”
    “那你还愁什么呢！来尝尝这个点心。”
    见清和还是不大高兴，肖蓉蓉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这是我和父亲哥哥的秘密，今天分享给你。”
    “什么秘密？”清和来了点精神。
    “我父兄出征之时，家人都没有机会和他们打招呼。”
    “我就是难过这个事呢。”
    “那你来找我就是找对了。”
    “我一般都会在他们出发之后，就去京郊的十里长亭。一般这些将士的亲人都会在这里等着，能够送亲人一程。”
    按理说大军开拔之后就不能随意停留，怕消了军中士气。但是这一走就是年，都想在临走之前见见亲人，偏偏出发的时候没法见面，所以大家就想了一个主意，在长亭送行。
    “那来得及吗？”
    “来得及，等他们出发了，咱们也出发，他们是用脚走，咱们可以骑马啊！不过你会不会骑马？”
    “会一点儿。”清和道。
    “那就是了，只是沈夫人会不会同意啊？”
    “自然会的。”
    清和一回家，就和玉兰说了这个事。
    “玉兰姐姐，到时候你陪我去。咱们院里只有你会骑马。”
    玉兰忙应下，又道：“姑娘，咱们家的马怕是只能拉马车，若是想骑马，得提前找好的坐骑。”
    清和没有考虑这一点：“那怎么办？”这马匹虽不算稀罕，但是作为坐骑用的马却不多。
    “要不我找黎大人借两匹马？”
    清和眼睛一亮，又摇头道：“算了，哪里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黎大人！”
    “不麻烦的！”玉兰笑道。
    清和见她这么高兴，有些狐疑的看了玉兰一眼。
    玉兰忙敛了笑意。
    这个马肯定得让黎卓远提供啊。
    一个是得让黎卓远知道这个事，再一个就是骑马不是玩的，而且马儿欺生，虽说沈清和会骑马，但是会骑马和善骑马还是两回事。
    玉兰有些怪肖蓉蓉出的馊主意，但是清和已经打了这个主意，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也不大可能，还不如让黎卓远来做这个好人呢。
    想到这里，玉兰忙和沈清和道：“还请姑娘给我半天的时间，我出府去安排这些事。”
    “去。”
    “姑娘还是要把这个事和夫人说了。若是夫人不同意，姑娘不能擅自行动。”
    “玉兰姐姐在沈府可是屈才了。”
    ……
    “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个事？”
    洪嬷嬷给柳姨娘说了沈彦邦去西北大营的事。
    “大房那边嘴严，奴婢也是今天才听说。您也不必着恼，要我说，他去西北倒好，咱们西哥儿最后的对手都走了，您就可以无忧了。”
    “几年之后，他若是回来，成了气候，咱们……”
    “打仗是闹着玩的吗，不小心丢了性命也是有的。您何必想那么多，再说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西哥儿也大了。”
    “那倒也是，都走，最好那个死丫头也赶紧嫁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要说最碍眼的还是那位。”洪嬷嬷指了指正房：“等大爷走了，不如……”
    “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柳姨忙打断她的话。
    “哪里有人呢，都被我撵出去了。”洪嬷嬷说着，打开门窗看了：“连个家雀儿都没有。”
    “不光是她，那个死丫头我也不能饶了。”柳姨娘摸着自己受伤的膝盖，恨恨道。
    “到沈家时候就是您的天下了，全凭您做主，反正老太太也不喜欢她，把她胡乱嫁了就得了。”
    “那都是便宜她了，你过来！”
    屋里声音变小。
    后墙窗边，一个倒挂的身影紧紧贴住了窗户。

 第147章 送行

    沈彦邦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因为西北大营有副将驻守，所以忠勇伯在京中待了近一个月，如今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
    虽说只是忠勇伯、忠勇伯世子和沈彦邦加上几百个亲卫军出发，皇上还是亲自出城送他们出发。
    临行前在殿前祭拜，一系列的仪式，所以出发之时，沈彦邦根本就没法和家人见面。
    黎卓远在队伍经过的一间酒楼定了房间，让沈家众人提前进去，等着队伍经过。
    沈家老太太虽然打一开始就不愿意沈彦邦去西北，但是到如今，早先的争执都忘的一干二净，只惦记着孙子今天出发。
    宋氏是最难受的，作为一个母亲，明明知道去边境从军有什么样的危险，但是为了儿子的抱负能够施展，从头到尾都不能说一句丧气阻拦的话。
    “来了来了，大爷他们过来了。”
    众人忙向外看。
    一支整齐有序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方向走了过来。
    前头是三匹高头大马。最前面是忠勇伯肖庭。就见这忠勇伯四十多岁的样子，黑面髯须，骑着红鬃战马，披着战甲，很是威风凛凛。
    身后两侧各一匹战马，上面端坐两个少年将军，都是银甲银枪，虽说都年纪不大，但也威风凛凛。
    “那可是我的孙儿？”老太太颤巍巍指着其中一个少年。
    “是啊，老太太，那个就是邦哥儿。”
    “我的邦哥儿，出息了。”
    满城百姓都出来送行，大家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这支守护西北安定的大军。
    老太太也忘了孙子此行的危险，心里油然生出得意。
    沈彦邦坐在战马之上，抬头看向酒楼的房间。
    宋氏见他看过来，忙伸手致意。
    沈彦邦坐在马上无法行礼，只得抱拳对沈家诸人，眼里也生出泪意。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但是是他第一次那么久都不能回家。
    沈清和见人马浩浩荡荡的过去，忙伏在宋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去，注意安全。”
    听完宋氏的嘱咐，清和忙跑下楼去。
    黎卓远已经牵了马在巷子里等着了。
    “多谢黎大人。”沈清和身手矫捷，也不犹豫，立即翻身上马。
    “我陪沈姑娘过去。”黎卓远上了另一匹马。
    “黎大人不必如此，有玉兰姐姐在，我很安全。”
    “我和彦邦兄也是多年的交情，我也去送送他。”
    时间紧迫，沈清和没空在这里和黎卓远耗着，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在含糊，几个人绕出胡同，从另一条路跑出城门。
    一路上打马前行，黎卓远一直关注着沈清和的状况，没想到沈清和在马背上坐的稳稳的，如此快的速度也不影响。
    队伍是步行军，只要骑马快一点，就能提前到十里长亭处，在那里见沈彦邦一面。
    几个人到长亭的时候，队伍还离长亭很远，沈清和忙下马，安排人摆上水酒，等着队伍过来。
    队伍还没有过来，肖家人也骑着马儿到了。
    肖蓉蓉看到沈清和，忙下马道：“你果然来了。”
    沈清和一笑：“我得让哥哥知道，我这个做妹子的还是记挂他的。”不然大家亲人都在，只有哥哥没有亲人送行，他得多失落啊。
    说着话，就远远的看到了队伍的影子。果然是忠勇伯带出来的队伍，这脚程就是快。
    队伍很快走到近前。沈彦邦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到沈清和和黎卓远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忠勇伯见各自的亲人都在那边等着，自己也笑了：“都去和家人告个别。一刻钟后咱们出发。”
    沈彦邦下马朝沈清和二人走来。见这两个人远远的站着，少年男女比肩而立，甚是般配，而那两个人却浑然不觉。
    沈彦邦一过来，沈清和就递了一杯酒过去，也不说话。沈彦邦接过酒一饮而尽，沈清和才道：“哥哥此行必然一帆风顺。”
    黎卓远也递了一杯酒给沈彦邦：“到了记得给家里捎信。”
    “我都知道。”
    沈清和在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忙把头扭过去。
    沈彦邦这会儿眼睛也有些湿润，强撑着对黎卓远说：“这丫头任性，你多费心。”
    黎卓远一笑：“放心。”
    留给亲人温情的时间很短，队伍又整装待发了。这次一别，就真的山长水远不得相见了。
    沈清和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笑着冲沈彦邦挥手告别。
    待队伍走出视线，沈清和才收回思绪。
    肖蓉蓉笑着安慰道：“你还是不习惯，你看我，自从记事起，爹爹就常年在外头，难得回来一次，过不了多久就又走了。后来他又把大哥也带去，每次送他们走，我都得难受好一阵子。”
    “别难过了，听说今年春耕节的祭祀活动真的在宫外举行，咱们都能去观礼，你去不去？”
    肖蓉蓉的热情把清和的离愁别绪打散了不少：“不知道呢，我家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若是能去，我肯定是要去的。”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我提前去找你，你要是想去，咱们一起去。”
    小姐妹约好了时间，肖蓉蓉就上马走了。
    沈清和也想骑马回去，黎卓远拦住了她。
    “还是坐马车，你不惯骑马，刚才也是没有办法，这会儿不着急赶路了，马车稳妥些。”
    黎卓远说着，指了指边上停着的一辆马车。
    这黎卓远心思还挺细，她这会儿正觉得骑马磨的大腿疼。
    沈清和不由得看了黎卓远一眼。
    黎卓远大大方方的引着清和坐进马车，又全程护送沈清和回去。
    直到把沈清和送回家，黎卓远才打马朝皇宫而去。
    这会儿皇上正在书房里喝茶呢，听到外头报说黎卓远来了，忙让他进来。
    “可是把那沈家老大送走了？”
    “送走了。”
    “你和那沈老大关系倒好。”皇上试探的问道。
    黎卓远笑道：“我们两个脾气倒是相投。”
    “也好，你和他交好，平日里书信也别断了，多留意他的行动，还有忠勇伯。”西北大营天高皇帝远，忠勇伯手握十万大军，着实让皇上在京城睡不稳当。
    “臣明白。”黎卓远忙应道。
    “你今年多大了？”皇上猛地转移了话题。
    “臣今年十八了。”
    “十八，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这会儿君臣变成了舅甥，皇上脸上露出笑意。
    “回陛下，臣还想着先立业再成家。”
    “怎么，嫌朕给的职位低了？”皇上不满道。
    “不是这个意思。”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两个了，你还没有定亲呢。”黎卓远心里有些紧张：“陛下乃一国之君，自然和臣不同。”
    “行了！”皇上有些不耐烦和他在这里兜圈子：“我倒觉得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和你很是般配。”
    “陛下，臣……臣想选一个臣自己欢喜的姑娘。”
    皇上有些诧异的看着黎卓远：“你说什么？”
    黎卓远叹气道：“臣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和臣心意相通之人，两个人都心仪对方，才是臣心里向往的。”
    “胡闹！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哪有妻子自己选的？这妾室朕不干预，你挑你喜欢的姑娘，可是妻子的人选你得听朕的，哪里能由着你任性！”
    “陛下，臣心仪之人，怎么能让她做妾室？”
    “你这是有心仪之人了？”
    皇上警觉的看着黎卓远。
    “没有，只是臣不想走母亲的老路。”黎卓远干脆把母亲瑞安长公主搬了出来。
    皇上沉默了。
    这个妹子是个苦命的，生了黎卓远没多久就病逝了。这驸马也是个狠心的，没多久就另娶了。
    皇上虽说对黎达不满，但是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满也只能忍着。但是后来黎卓远在黎家生了大病，彻底激怒了皇上。
    纵容黎卓远只是公主所生，那也淌着皇家的血，是皇家血脉，就被黎家这么不当回事。
    “我不想和母亲一样，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过一辈子，或者，一辈子都过不完。”
    “不管是我对这个婚事不满，还是那个可怜的姑娘对这个婚事不满，最后都是落得一个相看两厌的下场，何苦呢？”
    皇上开口道：“你是男儿郎，平日里要在外面闯事业，哪有那么多心思顾念家里？”
    “那我的妻子不是更委屈？”
    “你定然是有心仪的姑娘了，而且你觉得我不会同意你俩的婚事。”皇上笃定的看着黎卓远，“不然你不会觉得你不喜欢你的的妻子。”
    既然皇上猜出来了，黎卓远也不扭捏：“臣的确是有心仪的姑娘，但是那个姑娘并不知道。臣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胡说，怕坏了姑娘的名节。”
    “若是那个姑娘不想嫁给你呢？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想嫁给你，难道你还要亲自问她？”皇上问道。
    黎卓远脸一红，没有说话。
    因为瑞安长公主，皇上心软了不少：“你若是喜欢这个姑娘，我给你赐婚好不好？”
    黎卓远眼睛一亮，又低下头去：“算了，万一她不乐意……”
    “既然喜欢她，就娶了她，管她乐意不乐意呢！”皇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不想她委屈。”翻过去倒过去，就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受委屈。
    皇上想了想，开口道：“前天皇后给朕说了几句话。她觉得你和安国公夫人的姑娘很般配，你怎么想？”
    黎卓远心里一慌。
    皇上说这个话，说明他很严肃的考虑过他和谢家姑娘的婚事。
    谢姑娘是谁？黎卓远想了想，前几天上元节碰到的那个好像就是谢家姑娘。
    “臣家世卑微，才情浅薄，配不得谢家姑娘。”
    “说起来，这谢家姑娘倒是不错，这谢家小辈就一个姑娘，也是明珠一眼的人。”皇上知道黎卓远心里的姑娘不是谢姑娘了，但是还是试图说服黎卓远。
    “谢家是大家，若是谢姑娘想找个好郎君，在各世家怕是不好找了，不如往下找，寒门才子倒多的是。”
    皇上被黎卓远都笑了，这小子就是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不要让谢家姑娘和公子和世家联姻，大家族捆绑的太深，就是对皇家最大的威胁。
    为了把自己撇干净，黎卓远不惜把谢家拉下水。
    果然，听黎卓远说完这个，皇上也就不再提谢家的亲事。
    其实皇后和皇上说了谢莹莹和黎卓远的事，皇上就不太愿意。这谢家的确有越做越大的趋势，黎卓远可是皇上的心腹，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腹拱手送人呢。
    如今一番试探，能听出来黎卓远的确对谢莹莹，对谢家不感兴趣，皇上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不过皇后是一片好心，朕也不能直接拂了她的意。等过段时间，朕想办法帮你回绝了谢家。”
    如今谢家也太贪心了些，连自己的心腹都敢动，皇上对皇后的不满增加了几分。
    但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冤枉了皇后。皇后虽说一直在给三皇子铺路，却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她只是为了自己的侄女，才张了这个嘴。
    走出皇上的书房，黎卓远才松了这口气，他缓缓的朝城门走去，想着上元节发生的事，慢慢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难怪那谢姑娘要抢清和的花灯，难怪她要自己送她回家。想到这里，黎卓远不禁出了冷汗。若是自己当时真的送她回家，怕是今天这个亲事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看来自己要赶紧问清楚沈清和的想法，如果清和愿意，这个亲事得赶紧定下来。
    想到这里，黎卓远有些心慌，若说这出生入死，各项任务做下来，他都没有这么紧张。但是想到沈清和，他莫名的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在沈清和心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清和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刚刚他对皇上说的很干脆，不愿意委屈女孩儿嫁给自己，但是他一想到沈清和不愿意嫁给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掉进了黑色的漩涡里。
    原来不勉强自己心爱的姑娘这个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第148章 春耕节

    二月二，龙抬头，春耕节到了。
    皇上今年为了显示自己亲近百姓，平易近人，特意选了京城东的一个村子里举行祭祀仪式，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朝中文武大臣都跟了来。
    因为皇上的祭祀活动之后，还有皇后主持桑蚕仪式，所以官员们的女眷也都跟了来。
    钦天监选择进行仪式的村子很大，但是也被浩浩荡荡赶来的车马堵了个严严实实。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围过来看热闹。
    平时皇上出行是要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围了帐幔防止百姓偷看的，今天却特意在村里举行仪式，这可是难得的盛景。
    祭祀仪式很简单，不过是用五牲祭天地，之后皇上就挽了裤腿，脱了鞋袜，亲自下地耕作。
    众大臣也纷纷效仿，下田耕作。
    百姓们这会儿都看傻了眼，坊间只玩笑说皇上用金子做的锄头种田，但是没想到今天看到真的了。
    男子们下地耕作，皇后则带领女眷们祭蚕神。
    待祭过蚕神，那边地也耕完了。
    地方官员早就让村里百姓把地都耕了一遍，秧苗也下的差不多了。
    “今天朕要与民同乐。”
    皇上说着话，就坐在一边和百姓聊家常，这边村里的场院已经收拾停当，地上铺了藤草编的地毯，上面摆了一个个小桌子。
    皇上率先席地而坐，又让村里百姓也过来。
    这村里百姓哪个赶来，不过提前找了两个能说会道又知道分寸的老人过来说话。
    清和今天也跟着宋氏来了。
    她这会儿正低头看着那藤草编的地毯，虽说是藤草所制，却一点毛刺都没有，踩上去柔软有韧劲，不禁心里默默感叹，这帝王虽说是为了拉进和百姓的关系，可是行事做派还是显露出一股子奢侈。
    就算这藤草地毯，多少人家里铺的藤草席子都没有这么密实，就这么当地毯踩在脚下了。
    “清和，你来这边坐。”
    肖蓉蓉在远处冲着沈清和打招呼。
    “母亲，我去找蓉蓉姐姐说话。”
    “去。”
    沈清和坐过去，才发现谢莹莹也在。
    谢莹莹眼神不善的看了沈清和一眼，就把头扭过去，和别的姑娘说话了。
    肖蓉蓉看出了一丝端倪，把清和拉到一边问：“你怎么得罪这个谢大小姐了？”
    清和摇头：“我不知道，前几天她看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那咱们不在那边坐了，离她远点。”
    肖蓉蓉拉着沈清和在边上坐下。
    谢莹莹扭头找清和，见她已经不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在人群中寻找黎卓远的影子。
    今天的日子不同于寻常，况且皇上也在，按理说黎卓远应该也在。但是谢莹莹把场子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黎卓远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了？”肖蓉蓉问沈清和。
    沈清和就把上元节碰到她的事说了。
    “八成是因为你们抢了那个酒楼的好位置，让她面子上过不去。”肖蓉蓉也没有听出来沈清和的话哪里不对，想了想，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这里人来人往，清和不愿意和肖蓉蓉探讨这个事，转移话题道：“有些冷呢，得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肖蓉蓉忙道：“给你穿我的，你还是身子骨不结实，你像我，这么穿也不觉得冷。”
    “那是，肖姑娘还敢去西北大漠呢，这京城的女孩儿哪个比得上。”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
    旁边的谢莹莹听着爽朗的笑声，不由得抿了抿嘴。
    安国公夫人坐的位置离着帝后最近，她笑道：“你们看看，这小一辈儿的孩子如今都长大了。”
    忠勇伯老夫人点点头：“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咱们都老了。”
    安国公夫人转头看着承恩侯老夫人：“老姐姐，你家哥儿姐儿呢？”
    承恩侯老夫人如今越发瘦削，脸上的皱纹似乎是刻到骨头上的。
    听到安国公夫人和自己说话，承恩侯老夫人板着的脸才露出一丝客套的笑意，指着远处坐在一起的少男少女：“那不是，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圈子，不大愿意往咱们跟前凑。”
    安国公夫人点点头：“没看到你家大郎啊？”
    皇后娘娘听着母亲和承恩侯老夫人的对话，见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开口道：“是啊，黎家大郎天天忙的什么似的，原来他小时候在宫里住着，我还能天天见到他，如今长大了，反而看不到了。”
    “皇上，依妾说，他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呢，也别拘的太紧了。”皇后转头对皇上道。
    皇上微微一笑：“他今天来了，不过有些事让他去做。”又吩咐身边的侍卫：“看看卓远忙完了吗，忙完让他过来一趟，给各位夫人们请个安。”
    侍卫领命去了，没有多久，黎卓远赶了过来。
    “陛下，您找我？”
    “给长辈们请个安，都记挂着你呢。”皇上这是依舅父的身份吩咐黎卓远。
    黎卓远忙回身对席上诸位夫人拱手行礼：“卓远见过各位长辈，因为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一一见礼了。”
    “好，好，好孩子，你赶紧去忙。”安国公夫人笑着道，边和安国公世子夫人对了一个眼神，两个人眼里都透出几分满意。
    众夫人姑娘平日大都没怎么见过黎卓远，如今见了，心里都不禁叹道：“这黎家大郎生的竟然如此……好看。”
    承恩侯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孙子的脸，又近乎贪婪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黎卓远看起来确实忙，他和大家见了礼，又和皇上说些什么，就又走了，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这黎家大郎平时不怎么露面，我还以为……没想到生的如此俊俏。”
    “何止俊俏，我看啊，还是一个有本事的。”
    “你家侄女是不是还没有婚配？”
    “哎哟，想什么呢，我家侄女可配不上人家。”
    另一个已经开始考虑自己姑娘了：“这黎家大郎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定下亲事？”
    “嗐，当父母的无德，好好的孩子耽误了。”
    “耽误啥啊，这么好的郎君，大些也是无妨的。”
    “别是有什么事？”
    “能有啥事啊，不过是黎家人不管他罢了。”
    “那么大的人了，也不考虑给他娶个媳妇儿？”
    “不娶才好呢，这黎家就是她儿子的了。”
    ……
    众人说着，把目光渐渐集中到了承恩侯府一家人身上。
    承恩侯夫人也来了，大家说着说着，话题就有谈论黎卓远变成了黎卓远的继母不慈。
    承恩侯夫人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众人的谈论。她心里暗暗叫苦，这么多年承受着众人的误解，大家都觉得是她这个继室容不下这个孩子，但是这个事又没法解释。
    承恩侯老夫人低下头。黎卓远借口忙，只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甚至没有往她这个祖母的位置看一眼，这个孩子是不是到现在都怪着自己呢。
    安国公夫人扭头找谢莹莹的身影。谢莹莹这会儿也在观察着祖母的一举一动。
    见安国公夫人看向自己，谢莹莹忙起身来到安国公夫人身边：“祖母，您找我？”
    “好孩子 陪祖母坐会儿。”安国公夫人暗叹孙女沉不住气。
    皇后娘娘这会儿心里也在考虑怎么开口。
    谢莹莹是姑娘家，不能从她这里突破，那就得先从黎卓远下手。
    “皇上把卓远这个孩子培养的极好，你看，大家都在夸他呢。”皇后轻声对皇上说。
    前几天她就和皇上提起过黎卓远的话题，皇上当时含糊过去了，这会儿见皇后又试探，皇上笑着说：“卓远这个孩子自然是好的，我有什么事交给他，他必然给我办的妥妥的。”
    皇上声音不大不小，诸位夫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心里更是意动：还是个能干的，这不比那些草包富家子弟强。
    “说起来卓远年纪也不算小了，黎夫人没有考虑给他定一门亲事？”皇后笑着问承恩侯夫人。
    承恩侯夫人心里叫苦，这黎卓远的婚事自己哪里能插手的，但是皇后问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侯爷也一直给这孩子留意着呢，只是这孩子……”
    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是说黎卓远不听父亲的话，安排的亲事他自己不同意。
    就有那守礼的人家默默摇头：虽说这孩子皮囊看着好，但是连婚姻大事父母都不能做主，不是个好孩子。
    “孩子懂什么，还是得做父母的操心。”安国公夫人道。她说这个话主要是把众人的眼光吸引过来，大家看到她身边的谢莹莹，自然会联想到谢黎两家结亲，若是有好事的开口撮合，这种场合之后，皇上说不定就开口赐婚了。岂不美哉！
    “就是，也不能一直耽误着。”
    偏偏这会儿众夫人都看不懂安国公夫人的意思了，只是附和她的话，纷纷指责黎夫人不负责任。
    安国公夫人见自己的话不奏效，刚想再说点什么，就有人开口了：“说起来，谢姑娘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安国公夫人心里一喜，抬头一看，笑容有些僵住了说话的是五皇子赵言。
    若是别人说这个话，那定然是有撮合之意，但是五皇子说这个话……
    安国公夫人忙道：“五皇子，我家姑娘还小呢。”
    皇后看着五皇子道：“言儿也是好意，只是这女儿家的婚事不好在外头说的。”
    赵言忙道：“是儿臣唐突了。”
    皇上一笑：“这也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女儿家面皮薄，你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能再如此了。再说了，你自己还是小孩子家，懂什么？”
    赵言笑道：“孩儿的确是不懂，只是孩儿想到了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能看出来皇上确实喜欢这个儿子，他看着赵言的时候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的慈父表情。
    “孩儿突然想到，我三皇兄如今还没有成亲。”
    皇后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
    这个赵言！
    今天皇上来祭祀，五品以上大臣和大臣女眷都来了，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却只带了五皇子过来。这也就罢了，可能大家也就想一想。但是这个赵言这会儿又提起来三皇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呢嘛。
    最重要的一点，皇上本来就对谢家有所忌惮，她已经在母亲面前直说了不回去谢家女做三皇子妃，这个五皇子偏偏又提了起来。
    安国公夫人也有些不高兴，虽然她没再肖想孙女嫁三皇子，但是这种明显会被拒绝的事，当众提出来，就是为了让安国公府难堪啊。
    “难为你记着你皇兄，只是他和莹莹年龄差的有点多，再说了，莹莹打小和我皇儿情同兄妹，两个孩子都没有其他的心思。”
    皇后这个话说的一点也不委屈。她如今的确没有了让谢莹莹做皇子妃的想法，有她和安国公府的关系，就能保证安国公府在背后支持三皇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个位置让给她想笼络的官员家中的女孩儿呢，相当于又多了一份保障。
    再说了，站在姑妈的身份上，她愿意纵容谢莹莹这个侄女，但是站在婆婆的身份上，她不想儿子娶一个骄横跋扈的姑娘在家。
    “都怪儿臣考虑不周。”
    “你这孩子，光惦记你皇兄，其实你也到了选妃的时候了。你皇兄府里好歹有两个侧妃，你这后宅还空着呢。”
    五皇子有些紧张，光想着落皇后和安国公府的面子，给皇上心里插根刺了，把自己暴露出来了。若是这个时候皇后胡乱给自己找个皇妃可怎么办！
    五皇子自视甚高，一般姑娘都瞧不上眼。他原本对沈清和又谢青睐，如今沈家出了这些事，已经把沈清和抛到脑后了。
    “他还小呢，倒也急不到这一会儿。”皇上开口道。
    五皇子缓缓舒了一口气。
    皇上到底心疼这个皇子。见皇上亲自给五皇子解围，皇后心里不高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勉强一笑：“那我现在先留意着。”

 第149章 赐婚

    对于皇后拒绝三皇子和谢莹莹的亲事这件事，皇上心里觉得有些舒坦。
    但是若是想把谢莹莹嫁给黎卓远，他也是不同意的。
    想到这里，皇上对皇后道：“既然你不愿意亲上加亲，那也就罢了，不然两口子婚后闹起来，你偏帮那边呢？莹莹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倒是给她找一个温柔体贴的才是。今年考了进士，从里面找一个。”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明明是皇上不愿意把自己侄女许配给黎卓远，偏偏说出来还要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安国公府会不会误会。
    皇上声音不大，众人都没有听到，安国公夫人却心里一凉，皇上这是不想让黎卓远娶谢莹莹了。
    谢莹莹这会儿也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五皇子说三皇子和自己是亲上加亲的时候，她都要吓死了，她真的怕皇上一时兴起，把自己许给三皇子。
    她知道如果嫁给三皇子，就有可能像姑妈一样，坐上皇后的宝座，可是她不稀罕。生在绮罗丛富贵园的谢莹莹，哪里看的上那个金子做的鸟笼。
    谢莹莹心性高傲，哪怕那个人是皇子，她不喜欢，谁也不能勉强她。更何况她心有所属，满眼只有那个英俊的少年郎。
    听到皇后驳回了五皇子的话，众人看向谢莹莹的眼神带着看热闹的期待。大家都盼着看到她伤心失落的样子，但是她真的一点都不难过。
    世子夫人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这么直接拒绝，心里不大痛快，看了看女儿，怕她想不开，但是见到女儿的神情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揪了起来，看来这个傻丫头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小子了。
    众人都没有想到皇后会当场拒绝让谢莹莹做三皇子妃，这会儿都想着看安国公府的笑话呢，见这家人个个神色如常，不免心生佩服：不然人家能做国公呢，这脸皮都比一般人厚些。
    肖蓉蓉爬到清和耳边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事哪里不对啊？”
    清和一笑，她也觉得别扭，好像这件事的重心变了，原来是说的谁来着，对，说的黎卓远。
    黎卓远？
    清和一抬头，见黎卓远正向自己走过来。
    黎卓远走到清和身边坐了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众人谈论的焦点。
    见黎卓远走过来，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黎卓远也有些好奇，但是仍是坦然的走到沈清和身边坐下。没有任务在身的黎卓远很是洒脱随意，不像平时那样随时等着剑出鞘的样子。
    这在场的青年男女都是混着坐的，不少姑娘们的桌前坐着少年。就偏偏黎卓远往这儿一坐，大家觉得不对劲。他怎么坐到沈家姑娘和那肖家姑娘身边了？
    肖蓉蓉在十里长亭和黎卓远见过面，她又是个和谁都熟的，这会儿就笑着问黎卓远：“黎大人可是忙完了？”
    黎卓远接了宫女送过来的茶一饮而尽：“还行，没耽误了吃饭。”说着又看向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清和：“清和妹子可冷啊？”
    肖蓉蓉一笑：“黎大人怎么不问我冷不冷？”
    黎卓远道：“沈家妹子是我好兄弟临走之前特意嘱咐要照顾的。”
    肖蓉蓉撇撇嘴，人家爹娘都在，用得着你操心啊！
    皇上远远的看着黎卓远和沈清和、肖蓉蓉说话，笑着对皇后道：“你看，这小子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你看他是对哪个姑娘更好些？”
    皇后脸色不好看。
    皇上很明白她的心思，她想让自家侄女嫁给黎卓远，但是这会儿马上问自己那两个姑娘谁和黎卓远更般配。
    见皇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皇上一笑。他也没想怎么样，只是不想皇后再惦记着自己的亲信，所以才故意说这个话。很明显，效果不错。
    这会儿最高兴的就是少年男女，三个成群五个一桌，好不热闹。
    只有一个桌子前坐着一个少女，这少女低着头，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蓁蓁姐姐也来了？”一个女子坐在这少女旁边，目光灼灼看着少女。
    李蓁蓁抬起头。阳光很好，有些刺眼，她分辨了半天，才认出来这过来的女子是方晴。
    这次沈清和把李蓁蓁也带来了，只是李蓁蓁少了几分坦然，有些像受惊吓了一样，自己待在一边坐着，连清和拉她都拉不过来。
    “方晴？”李蓁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表妹。
    “放肆，这是我们陛下新封的谢美人！”一个宫女斥责道。
    “谢……美人？”
    “忘了和姐姐说了，”方晴嫣然一笑，如同芍药花开：“我如今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姓谢，可不是你说的什么方晴。”
    “谢美人好。”李蓁蓁不想给沈家惹麻烦，很是识时务的问了好。
    “蓁蓁姐姐怎么也来了？”不等李蓁蓁回答，谢晴又道：“我听说沈家大郎去西北大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姐姐要给他守着吗？”
    李蓁蓁能听出谢晴话里面的不甘和讽刺，但是她不敢激怒方晴：“我和沈家大郎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谢晴大约也知道了如今沈家不同以往，李蓁蓁更是在老太太跟前不再受宠，说话更是放肆。
    “谢美人和谁说话呢？”
    美艳的谢晴一出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也包括皇上。
    “回皇上，我在和我表姐说话。”谢晴忙走到皇上跟前，殷勤的端了茶给皇上。
    “那怎么不让她往前来，你就这么大喇喇的过去，没个规矩。”皇后训诫道。
    虽说这谢晴美艳动人，堪称人间尤物，皇上更是等谢晴一过了十四岁生日就临幸了她，但是皇后并不以为意，觉得她再漂亮也只是个玩意儿，就算现在马上生下皇子，也没有什么竞争力。
    但是皇后再纵容谢晴，也不允许她乱了规矩。
    谢晴眼珠子一转，把李蓁蓁叫过来也行，能更好的羞辱她。
    想到这里，她忙让自己身边的宫女把李蓁蓁叫到前头。
    李蓁蓁没想到这个谢晴没完没了，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清和。清和对她点点头，她才安心的走过去。
    宋氏见状，忙把清和叫过来：“你又捣什么鬼？”
    “冤枉啊母亲，我什么都没有做，从头到尾不都是这个谢美人在折腾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好的你把蓁娘带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那母亲当时不拦我。”清和不承认。
    宋氏无奈：“你都提出来带着她，我若是说不行，岂不是让她尴尬。再说了，我一直觉得你行事稳重，倒忘了你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母亲，我真的只是想把她带来碰个运气，谁想到这谢美人这么识趣……”见宋氏看着自己的眼神，沈清和乖乖闭了嘴。
    李蓁蓁都到帝后跟前跪下磕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家，跪下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晴笑着说：“回皇上娘娘，这是我母亲那边表姐李蓁蓁。”
    皇上点点头，并不在意，皇后则细细的打量了李蓁蓁：“倒是个乖巧的孩子。”
    谢晴一笑，道：“既然娘娘喜欢她，不如把她留在身边？娘娘身边的女官不是要出宫了，正好我这姐姐也是识字的，写的一手好字。”
    皇后真有些心动，这宫女大都是从平民百姓家里招来的，里难得有几个认字又会写字的，大户人家的姑娘有那认字的，又没有肯做宫女的。
    “你可愿意？”她见这李蓁蓁年纪不算小了，怕是家里都定了亲准备嫁人了。
    李蓁蓁心里一喜，这进宫倒是个好途径，只是自己年纪不小了，和十岁进宫的小丫头没法比。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只管低着头。
    宋氏狠狠的瞪了沈清和一眼，见李蓁蓁不语，忙道：“回娘娘，这丫头也和沈家有些亲戚，我和她说几句话？”
    见皇后点头表示可以，宋氏才来到李蓁蓁跟前，温言道：“好孩子，你想不想进宫服侍娘娘，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不是谁都有机会伺候皇后娘娘。”
    接着宋氏道：“不过你也要考虑家里的父母，有什么想法直接和皇后娘娘说就是了。”
    李蓁蓁听出来宋氏的意思，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最好能把握住，但是如果她拒绝，就把父母搬出来，皇后也不会怪罪。
    李蓁蓁一咬牙，心一横：“回皇后娘娘，蓁蓁愿意侍奉娘娘左右。”如果她不进宫，结果只能是被父母胡乱嫁人，变成一个怨妇，那还不如跟在皇后身边。
    皇后很满意：“好，那给你五天的时间，你去和父母道别，然后去我宫里去。”
    李蓁蓁谢恩。
    谢晴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本来是想借机踩李蓁蓁一脚，但是皇后看起来真的心动了，想要李蓁蓁服侍自己。
    “恭喜表姐了，竟然得了娘娘的青眼。”谢晴见李蓁蓁答应了进宫，心里不悦。
    “既然她是你的表姐，以后你要多照顾她。”
    谢晴听了心里更是不满，自己如今已经是深的皇上宠爱的谢美人，李蓁蓁不过是进宫做个宫女，哪里配让自己照顾！
    皇后看出来她的不满，不过并不在意，既然拥有美貌，那么蠢一点比聪明强多了。
    黎卓远见沈府的表亲竟然得到皇后的青睐，不禁对沈清和道：“你这表姐不是个一般人。”
    清和点点头：“的确是个有魄力的姑娘，蓁娘姐姐前途不可限量。”
    谢莹莹根本就感受不到各种交锋，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黎卓远身上。黎卓远进来之后坐到清和身边，她心里已经像是打翻了一坛醋，从嘴里到胃里都一阵翻腾。
    想了想，谢莹莹走到了沈清和跟前：“沈姑娘，我能坐到这里吗？”
    沈清和能拒绝吗，只能微笑着说：“谢姑娘请坐。”
    谢莹莹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黎卓远的对面。
    黎卓远看了谢莹莹一眼。
    这个姑娘怎么阴魂不散，有肖蓉蓉在旁边他已经很烦了，偏偏又挤进来一个人。
    “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谢莹莹笑着和黎卓远打招呼。
    黎卓远没有说什么，恭恭敬敬喊了一声谢姑娘，就没有再说话了。
    “黎大人今天好雅致，平时忙的都看不到人。”
    沈清和瞧出了端倪，这个谢莹莹说是来和自己坐在一起，其实一直在和黎卓远说话。
    沈清和瞧出来了，肖蓉蓉自然也瞧出来了。
    两个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都低头不语。
    黎卓远笑道：“今天难得轻松一点。”
    “黎大人如今不去宫里看望贤妃娘娘吗？”谢莹莹问道。
    黎卓远挑眉，这个谢莹莹竟然知道自己和贤妃的关系。黎卓远从小由贤妃娘娘带大，到了八九岁上就不在宫里了，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如今卓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贸然进后宫，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黎卓远生硬的回答打消了谢莹莹所有旖旎的心思。谢莹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问问黎卓远，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宫里的时光，他俩也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但是扭头看沈清和和肖蓉蓉，这两个人虽然都低着头，但是明显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呢。若是黎卓远说不记得，她岂不是没了脸面。
    “沈姑娘，肖姑娘，大家都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敬酒去了，你们不去吗？”支开这两个人，她才能和黎卓远好好聊聊。
    黎卓远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呢，听谢莹莹这么说，忙道：“咱们也去敬酒去。”
    沈肖二人更是忙不迭的起身，俱端了酒水去前头，留下谢莹莹一个人坐在桌前。
    有人往这边看，见只剩下谢莹莹一个人，不免窃窃私语。谢莹莹这会儿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一时竟不知所措。
    幸而有一个魏家姑娘，笑着过来道：“谢姑娘，我们请您去那边桌上一叙。”缓解了尴尬的谢莹莹站起来，眼色恶毒的盯着沈清和几人所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50章 回李家

    回到沈府，李蓁蓁先去见老太太，把要进宫的事情和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你只知道那宫里好，但是伴君如伴虎，你又是个憨厚的性子，哪里应付的过来？不如让宋氏给你想想办法，不去的好。”老太太倒是聪明，知道宋氏和皇后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方晴，唉！也不知道当时让她进宫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老太太想到方晴如今张狂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喜。
    李蓁蓁听到老太太关心自己的话，很开心：“老太太，蓁娘到了这个年纪，还让您操心，真是不应当。您放心，我进宫之后，就做一个聋子、瞎子，一句话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听，哪怕笨一点。”
    “那不成了闷葫芦了？”老太太被逗笑了。
    李蓁蓁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老太太笑了，如今见老太太开心，自己也很高兴。她跪在老太太床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老太太，您对蓁蓁有再造之恩，蓁蓁永不能忘。”
    “罢了罢了，你是个好姑娘。”毕竟陪了老太太好几年，老太太真有些舍不得：“但是我也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已经去了宫里，和方晴可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你要提防她才是。”
    “是。”
    “回去，也回家和你父母都见见，这进了宫，几年都不一定见到外人一次。”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李蓁蓁又去宋氏屋里。
    两个女儿都在宋氏屋里呢，见李蓁蓁进来，纷纷站起来恭喜。
    李蓁蓁又和宋氏道别。宋氏笑道：“你很优秀，入了皇后的眼，如果干得好，以后你就是皇后的执笔女官，是有品级的。这宫里的嫔妃品级都不一定比你高。所以她们说什么，你且忍耐，如果忍耐不了，也不用怕她们。”
    老太太一时糊涂，放了方晴一条生路，如今算是养了一条毒舌，还把李蓁蓁咬了。
    李蓁蓁知道这是宋氏在指点自己，忙站起来恭顺聆听。
    “你坐下就是，不用如此，我只是和你说我的看法，到时候有什么状况，还是得随机应变。”
    李蓁蓁一一听了。
    沈清和笑道：“蓁蓁姐姐聪明的很，远离空有美貌的草包比什么都强。”若是这个草包闯了祸，别让她溅自己一身血。
    这是沈清和没有说出来的话。
    “和府里众人打了招呼，你就回府，陪父母几天，不然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我正是这么想的。”李蓁蓁忙道。
    “进宫就从沈府进？到时候我派人把你送到宫门口。”宋氏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还有就是，若是你父母不能接受，你就和他们说，你已经答应了，要是再胡乱给你许配人家，就要受罚了。”
    她怕李氏夫妇不愿失去这个赚钱的工具。
    李蓁蓁也知道宋氏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不从沈府出发，李家怕是不会管她，让她自己走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我都明白。”
    李蓁蓁又和清和清芷姊妹抱着哭了一回。
    李蓁蓁简单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回李家和父母道别了。
    李家虽说现在落魄，老太爷那会儿也是留下了一个宅子，在京城这种寸草寸金的地方，能有一个宅子也不一般了。
    沈家在城北，李家在城南，靠着城墙的地方，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沈家的马车把李蓁蓁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大门相比自己走的时候更加斑驳了，想是没有钱修房子，整个院子哪哪都透着残破。李蓁蓁叹了口气，上前叩响了大门。一个婆子出来开门：“哎哟，姑娘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李蓁蓁心里觉得别扭，怎么自己回家倒像是走亲戚。
    “老爷夫人，大姑娘回来了。”婆子丢下李蓁蓁，小跑着往正房去。李蓁蓁只得快走几步跟上。
    “蓁娘？你怎么回来了，可是你姑姥撵你回来了？”李蓁蓁的母亲困惑的走出来，见她身边也没有沈家人，以为是她被撵出来了。
    虽说沈家出事并没有追究李家，但是李家人心里仍然提心吊胆，怕沈家权势压人，把自家欺负了去。
    “没有，沈家人都对我很好。我这次是回来看你们二老的。”
    “娘，我前几天买的那块玉佩呢？怎么找不到了。”屋里传来一个少年哑哑的声音，“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走出门来，看到李蓁蓁站在外面，有些惊讶。
    这个少年正是李蓁蓁的胞弟，李遇前。李遇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李蓁蓁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了，少年人天天都有变化，如今弟弟已经抽条了不少，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
    “我回来看看你们。”
    “咱们去屋里坐。”
    “我的玉佩呢？”李前跟在母亲身后问。
    “你姐姐回来了，还不赶紧陪你姐姐坐一会儿，还玉佩玉佩。”母亲嗔道。
    “那个玉佩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就这么找不到了。”
    “嚷嚷什么！我拿走了。”李父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你把我玉佩拿到哪里去了？”
    “卖了。”李父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
    “用来换酒了？”李遇前的声音一下子大了。
    “你说你天天这先生教的没学明白，附庸风雅倒是学的十成十！咱们家是那种能带玉佩的家庭吗？”李父训斥道。
    李遇前落下泪来：“这个玉佩是我攒了很久的钱买的，如今被您卖了喝酒？”
    “行了，如今咱们家的情况，你这书都要读不成了，还顾得上外头这些东西？”
    李遇前气的说不出来话，摔门出去了。
    “你看看这个孩子，真不像话。”李母跺脚叹道。
    “你怎么回来了？”李父看向李蓁蓁。他心里琢磨着，怕是姑妈把女儿撵回来了。可是如今家里哪有闲钱再养一个姑娘啊。
    “我要进宫服侍皇后娘娘了，所以先来家里住两天，给你们二老道个别。”
    “什么？进宫服侍皇后娘娘？”李母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这是一个好的机会，我跟着沈家去春耕节，被皇后娘娘相中……”
    “你同意了？”李父皱眉问，看起来并不高兴。
    “是啊，难得被贵人看重。”
    “你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见李父不悦，李母也埋怨道。
    “皇后娘娘亲自问的，哪有时间和家里商量？”那样岂不是成了不识抬举。
    “如今家里这个情况，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也不会不管家里。以后宫中发了月例，我会托人捎回来的。”李蓁蓁试图说服父母。
    “如今你弟弟马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又要读书，你那点月例够干什么的。”李父直截了当：“你不能去，人家都是十岁就入宫，你都多大了，换成别家姑娘，这会儿都嫁人了。”
    李父多多少少有些抱怨的意思。
    李蓁蓁心道，我但凡能嫁人，早就不在这个家里待着了。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
    “要是能有那些个夫人姑娘给的赏银，也能有不少钱呢。”李母脑子活。
    “哼，她现在是个新人，人家谁给她赏银啊，为了那点赏银熬成老姑娘不成？”
    见父亲为自己考虑，李蓁蓁心里有点感动，笑道：“如果能为了家里出一份力，再宫里多待两年也没什么。”
    “既然你愿意为咱们家出力，那就不要进宫。”
    “可是……”
    “有沈家的面子，就算你不去，皇后娘娘也不会和咱们平头百姓计较。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嫁了。”
    “可不，城东那个魏家找了咱们两回了。”李母也喜笑颜开：“好孩子，听你爹的，这魏家也是个大家，这魏家小子如今都是个举人了，魏老爷也是个六品官……”
    “我要进宫。”李蓁蓁缓缓道，但是语气很坚定。
    “你这孩子！”
    “怎么，大姑娘眼光高，看不上这魏家？”李父阴阳怪气道：“你倒是想攀高枝，在沈家住了这么久，人家大爷正眼看过你没有？”
    李蓁蓁没想到自己亲爹会这么说，脸瞬间红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父母，当面羞辱自己的女儿。
    “没有你在沈家住这么久？”
    “那不是老太太和父亲一厢情愿吗？”李蓁蓁道。
    “好，如今沈大爷走了，你也得嫁人，怎么非得进宫呢？”
    “爹爹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魏家儿郎若是好的，怎么会看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什么？”李父瞬间有些慌张：“你听到什么了？外头的话不可信，咱们家怎么了，也是正经官宦人家出来的……”
    李蓁蓁这会儿已经听不到李父再说什么了，她心里一片冰凉。
    刚刚说魏家的事，李蓁蓁心里觉得不妥，随口试探李父，没想到李父马上就露出马脚。
    “……你只管嫁了，这魏家夫人说定然把你当女儿待。”
    李蓁蓁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他身子不好？”
    “少年人身子弱也是有的，有了妻子照顾就硬朗了。”李母安慰李蓁蓁。
    这是坐实了魏家是个坑。
    “我要进宫。”
    “进什么宫，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今天不回来，我也是要把你接回来的。你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嫁人，哪里都别想去！”李父拍案。
    李蓁蓁见势不好，忙转身要走。
    那个婆子一把抓住她。李蓁蓁一个小姑娘哪里比得过婆子的力气，挣扎了两下，根本挣不脱。
    “把她关起来。”
    李父心里惦记着魏家的聘礼，吩咐人关了李蓁蓁，就出门去和魏家谈了。
    李蓁蓁被扔进厢房，门在外头锁了。
    她满腔的怒气不知道怎么发泄，见墙边放了一个细高的花架，抄起来就冲着门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李母心疼的看着被砸的直晃悠的门，劝道：“好孩子，你向来是乖顺的，怎么今天这么执拗？这魏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依着咱们家的情况，哪里找这样的人家去？魏家儿郎就是身子弱，养养就好了，也没什么。再说了，只要你一进门就有了孩子，这日子就有了盼头。就算……就算……”
    就算人没了，还有孩子就好。这句话李母说不出来。
    屋里没有了动静。李母以为李蓁蓁听进去了，接着劝道：“你看看你弟弟，还有几天不到成亲的时候啊，指望你爹 什么时候能给他娶个媳妇？如果你嫁到魏家，就凭咱们这姻亲关系，你弟弟也能娶个好媳妇。”
    李蓁蓁心里暗笑：“把贪图那点卖女儿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沈家这么大的关系，也没见弟弟娶到媳妇，和魏家结了亲就能娶到了？”
    李蓁蓁打量着房子，考虑怎么出去。
    她本来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宫，今天父母的做法让她断了最后一点留恋。
    李蓁蓁在厢房关了两天，李母每天送饭给她。每次饭都被吃的干干净净，李母喜道：“这孩子想通了。要不让她出来走走？”
    “不行，不能把她放出来，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让她出来。”
    “你这个人，心也太狠了。孩子一回来就被关起来，也说不过去啊！”
    “你这闺女心大的很，可不能小瞧了她。”
    “姑妈心真狠，这侄孙女儿回来，连件成器的东西都没有给。”李母看着李蓁蓁带回来的行李叹气。
    “回太太，饭做好了，给姑娘送过去吗？”婆子上来问。
    “送去。”
    ……
    “不好了老爷太太，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李父倏的站起来。
    “姑娘……姑娘不见了。”
    “青天白日的，咱们都在家待着，怎么会不见了。”李母白了婆子一眼，自己去厢房看。
    “哎哟，真不见了。”
    厢房很小，也没有几件家具，屋里空荡荡的，没有李蓁蓁的人影。
    ……
    客栈里。
    “你不能从沈家走了。如今的情况，若是从沈家进宫，被你父母知道了，又是一场气生。”沈清和道。
    “我知道。”李蓁蓁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大哭过的。
    “我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了。”
    李蓁蓁打开清和带来的包裹，见里面除了自己家常的衣物，还有两盒子首饰。
    她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清和送她的一套头面。
    “可惜了，我还没有舍得戴过呢。”
    “姐姐以后多名贵的首饰都有的戴呢。”
    李蓁蓁一笑，从包裹中取出一套衣服，其他都收拾起来。
    “我如今有家不能回，去宫里这些也带不得，得麻烦妹妹帮我保管了。”
    “好，我先帮姐姐收着，留着以后有机会给姐姐。”

 第151章 做宫女

    这是李蓁蓁第一次进宫。她虽说在沈家住了这两年，也见了些世面，但是没有封诰是不能随便进皇宫的。
    在宫外看皇宫和在皇宫里面完全不一样。
    站在城外看，皇宫巍峨庄严，让人心生崇敬，如今站在里面，红墙高的得仰起头看，人渺小的就像那笼中雀。李蓁蓁突然萌生了退意。
    “李姑娘，咱们走？”
    李蓁蓁只带了一套随身换洗衣服，以备急用，所以宫人检查的很快。
    “好。”
    李蓁蓁又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暗自咬了咬唇。
    她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这次进来，何年何月才能再走出去。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已经两鬓斑白？
    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像这样，走出这个城门。
    皇后并没有见她。
    春耕节的时候，她是沈家的表姑娘，皇后待她很是亲切。如今她是宫女，身份完全不一样了。
    宫女把她带到住的地方，笑道：“你运气好，不是跟着采选进来的，不用睡大通铺。”
    “多谢姐姐。”
    虽说不用住大通铺，那屋子也是在角落里，低低矮矮的房子，又小又潮，和沈家宽敞的屋子根本没法比，更不要说宫妃们住的宫殿了。
    李蓁蓁在皇后宫中待了十多天，每天做一些扫洒的粗活，而皇后似乎也忘记了她的存在，她一直没有机会去殿内服侍。
    这天一早，李蓁蓁就收拾好，开始洒水准备扫地。
    干了这么多天的活，李蓁蓁的手已经冻裂了。现在虽说已经到了春天，清晨还是冷的不行。
    “这是谁啊，一大早就把谢美人吵醒了。”一个小宫女打开偏殿的门，不满道。
    “来了！”
    李蓁蓁一直在等这一天。谢晴让她入宫，不可能就放任她好好的，但是这么多天，谢晴都没有出来，反倒让她心里不踏实。
    如今踏实了。
    “是奴婢的不是，还请恕罪。”李蓁蓁知道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深宫之中连一个依傍都没有，不敢放肆。
    “奴婢……”谢晴倚在门边，捂着嘴偷笑。
    见李蓁蓁抬头，谢晴愈发得意：“表姐，不是妹妹说你，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原来你好歹也是个小户家小姐，如今反倒成了婢女了。”
    李蓁蓁没有回答。自己如今进宫做了宫女，谢晴还一口一个表姐的叫着。谢晴这个做主子的自己都不觉得没脸，她还在乎什么。
    “我睡的浅，都把我吵醒了。你以后晚扫会儿地，这又是泼水又是扫地的，我还怎么睡觉！”
    “奴婢知道了。”李蓁蓁低头道，心里却想，不过是个偏殿的主子，就拿起架子来了，我扫地扫晚了，最后挨骂的不还是我。
    “姐姐，你但凡听我一句劝，也沦落不到这种地步啊。”谢晴见李蓁蓁在自己跟前俯首贴耳，全然不是原来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
    “哪种地步啊？”
    众人回头看，见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款款走了过来。
    “姑姑。”众人都敛了身姿站好，忙打招呼。谢晴也不敢怠慢，笑道：“姑姑，您怎么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指示？”
    “一大早外头就吵吵嚷嚷的。皇后娘娘让我过来看看。”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这个新来的宫女，没有规矩，我来教教她。”
    “有教养嬷嬷呢，这个是用不着你来教。”女官很是不给谢晴脸面。
    谢晴脸一下子红了，张嘴想说话，又强忍住了。
    “还有一个就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皇后娘娘在外头聘来的，也不是奴才，这种话不要乱说，毁了娘娘的名声。”
    谢晴恨恨的低了头，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你过来，皇后娘娘说要见见你。”女官对李蓁蓁道。
    李蓁蓁进到皇后寝殿，有宫女正在给皇后梳头发。皇后青丝如瀑，竟然还没有戴一丝珠翠，只穿了简单的家常衣服，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和自己的母亲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李蓁蓁知道，这个女人是整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贵女以这么放松的最原始的姿态对着自己，而这个女人竟然是当今皇后。
    “见过皇后娘娘。”
    “蓁蓁进宫多久了？这宫里的生活可还适应啊？”皇后笑着问道。
    “回娘娘，蓁蓁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李蓁蓁低头回话，只能看到皇后纤细修长如嫩葱的手。
    皇后娘娘点头：“今天我有一道懿旨需要写，你帮我写一下。”
    李蓁蓁点头称是。
    小宫女端了水进来，轻声对李蓁蓁说道：“姐姐在外头扫地，手冷？我特意倒的热水来。”
    李蓁蓁感激的道谢。初春的天气还冷的很，她在外面待了半个时辰，手都冻僵了，哪里还能抓得住笔。借着洗手的功夫，李蓁蓁又活动了一下手指。
    李蓁蓁用手脂把两只手都细细的涂了一遍，又用帕子把手上多余的油脂擦干净。
    焚香净手之后，李蓁蓁坐在案前。
    皇后娘娘看到了李蓁蓁冻裂的手，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有宫女磨好了墨，又把沾满墨的笔拿给她。
    李蓁蓁受宠若惊。
    无论在李家还是沈家，她都是研墨的那个人。
    “我说，你写。”
    看着自己前面铺着的绢布，李蓁蓁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上面写。她铺上一张宣纸，把皇后娘娘的话记了下来。
    “承恩侯之次子黎行远，年十六，丰神雅志，慧敏才捷。忠勇伯肖庭次女肖蓉蓉，年已十五，行事温良，端淑有礼。二人乃佳偶天成，望择日成婚。”
    李蓁蓁一开始写的很顺畅，但是提到肖蓉蓉的时候，她的笔尖顿了顿，才接着写完了。
    “拿来给我看看。”
    李蓁蓁把宣纸呈上，皇后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回娘娘，蓁蓁初来，怕这懿旨书写不规范，所以先誊到纸上，等请教了姑姑再写到绢布上。”
    皇后娘娘点头：“字不错。你倒是个细心的，那待会儿让她们教教你这些东西。”
    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认可，李蓁蓁眼睛一亮，忙道：“蓁蓁定然好好学。”
    “偏殿的谢美人是你的表妹？”
    “回娘娘，我父亲和她母亲是兄妹。”
    “我看她认识你的样子，但是对你有敌意？”
    “大约是我们李家对她们母女有所亏欠。”
    “哦？”皇后以为自己问了李蓁蓁，那她就算不趁此机会给谢美人捅一刀，也会作委屈的样子，表明自己的冤屈。没想到这李蓁蓁是个诚实的，直接说了出来，是自家有负谢晴。
    “罢了，都是老一辈的事，和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关系，若是她再找你，你就直接说，你只管服侍我。外头的活也不用干了，下去。”
    “还有一个事你要记住，”皇后郑重的说：“你不是一般的宫女，是我在宫外聘用的，以后会给你封品级，你明白吗？”
    李蓁蓁知道皇后的意思，自己若是有了品级，说不定比谢晴这个六品美人的级别还高些，所以不能妄自菲薄，在外人面前低三下四，辱没了皇后的面子。
    “蓁蓁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蓁蓁拿了宣纸和绢布退出来，找到原来给皇后写字的姑姑请教。
    这个女官姓魏，如今已经准备出宫了。
    “魏姑姑。”
    魏姑姑如今正在偏房勾花样子，见李蓁蓁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李蓁蓁眼风扫过，见是一朵牡丹，知道这是给皇后做的，心里暗自佩服：马上就要恢复自由身了，还能如此定的住，果然是皇后身边的人。
    “还要请教姑姑一个问题。”
    李蓁蓁拿出绢布，询问魏姑姑如何写懿旨。
    魏姑姑是个明白人，没有看李蓁蓁手里的宣纸，只管告诉她：“这里要写满，这边空着，需要盖章……”
    李蓁蓁聪明利索，很快就记住了，一会儿就把写好的旨意拿给魏姑姑看。
    魏姑姑这才大体扫了一下内容。
    “姑姑，还有什么需要学习的吗，还请姑姑赐教，省的我老是打扰姑姑。”
    魏姑姑想了想，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帮皇后写书信，帖子，这旨意是最重要的，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看重于你，竟然让你这个刚入宫的小丫头写。”
    李蓁蓁有些赧颜：“不过几个字，其他的我都不知道，还得谢谢姑姑的帮助。”
    魏姑姑道：“也是巧，难得有懿旨要写，就让你碰上了。”
    “很少吗，我以为大家哥儿姐儿都是皇后娘娘赐婚。”
    “怎么可能呢？”
    魏姑姑被李蓁蓁逗笑了：“赐婚才是难得的事，这黎肖两家何德何能，被皇后娘娘赏识。”
    “姑姑，娘娘为什么会把小姑娘许给黎家？”李蓁蓁试探的问。
    魏姑姑脸色一变：“这是你该问的吗，身为皇后身边人，最主要的就是要守口如瓶，少说话多做事，你乱说也就罢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嚼舌头，不想活了吗？还望你以后说话小心点！”
    魏姑姑一顿训斥，吓得李蓁蓁忙道：“姑姑误会了，我……都怪我不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蓁蓁虽说刚入宫，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不该嚼舌头呢？但是事情是肖蓉蓉的，肖蓉蓉又是沈清和的好姐妹，她自然上心。
    而且赐婚也就罢了，还是把肖蓉蓉赐给黎家二郎。
    黎家大郎前段时候可是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对清和的好意。
    皇后赐婚，难道只是为了让肖蓉蓉和清和好姊妹变妯娌？李蓁蓁甩甩头，把这个好笑的想法甩掉。
    沈清和也听到了肖蓉蓉被赐婚的消息。
    “皇后娘娘让蓉蓉姐嫁给黎家二郎？”玉兰带来的消息让沈清和很是诧异。
    “是啊，懿旨已经送到黎肖两家了。”玉兰倒是为了沈清和高兴，若是自家姑娘嫁给自家大人，那就是和好姊妹做妯娌，岂不好啊！
    “不知道蓉蓉姐姐怎么想这个事。”沈清和蹙眉道。
    “肖姑娘不愿意？”
    “不知道，不过依着蓉蓉姐姐的脾气，怕是和黎家人不是一路人。”清和很担心肖蓉蓉。肖蓉蓉不是那种在深闺养起来的女儿家，懿旨又不可违逆，这皇后真是乱点鸳鸯谱。
    玉兰听到清和这么说，知道她对黎家没有什么好感，就有些为自己的老上峰担心起来：“其实黎家老一辈却是有些事情让人不耻，但是黎大人可不像黎家人那样……”
    清和莫名其妙的看了玉兰一眼：“蓉蓉姐又不是嫁给黎大人。再说了，就算这个黎二郎是个好的，有那样一对公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兰深悔自己失言，怕清和猜出什么，忙转移话题问道：“姑娘，要不咱们去看看肖姑娘？”
    清和摇头：“这会儿正是肖家最忙的时候呢，咱们去添什么乱？”
    宫中赐婚不比其他，为了显示对皇家的重视，基本上都是领旨之后立马进宫谢恩，筹备定亲事宜，有好一阵忙活了。
    “等忙完这阵子，我再过去看望姐姐。”
    清和心情莫名变得有些不好。
    家里和自己最亲近的大姐已经定下亲事，肖蓉蓉也被赐了婚事，好像自从自己回家，身边的玩伴都一下子长大了。等到了夏天，自己也十五岁了，那是不是也要……
    清和心生恐惧，不敢往下想。
    “姑娘，姑娘？”
    “裕嘉长公主如今多大了？”清和突然问道。
    玉兰虽说摸不着头脑，还是说道：“大约是三十多岁了。”
    “我看长公主如今没有嫁人，但是日子过的很自在啊！”
    “姑娘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玉兰忙道：“长公主自然和平常的女子不同，皇上的亲妹子，做什么都没有人敢多说话。可是寻常人家女子不嫁人，那风言风语的……”
    “我说着玩的。”因为肖蓉蓉被指婚的事，清和心生感慨，不过是羡慕长公主的自在，就让她慌成这样，不免觉得好笑。

 第152章 订婚

    皇后的懿旨已经送到了黎家和肖家。
    忠勇伯老夫人看着旨意，半天没有说话。
    肖蓉蓉平日里就是豁达的性子，今天接到旨意，虽说一直有些不能接受，但是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反倒劝祖母道：“这黎家虽说不成器，但是好歹也是侯府，孙女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再说了，有皇后的旨意，我在黎家岂不是能横着走！”
    “你这丫头！”就算是蓉蓉如此，老夫人的眉间那抹愁容也没有抹去。
    黎家是侯府不假，但是这侯爵是看在承恩侯前夫人，瑞安长公主的份上册封的。如今长公主过世也就罢了，黎达还那么快就另娶，皇上定然是对黎家极度不满的。
    “这皇后娘娘的旨意，可是皇上点头同意的？”老夫人心里想着。
    “祖母，您别为孙女担心。看到您这样，孙女也怪难过的。”
    “好，祖母不担心。”
    待肖蓉蓉走了，老夫人忙道：“给我磨墨，备笔纸。”
    准备了笔墨纸砚，老太太亲自写了一封信给远在西北的儿子，让家丁送过去。
    皇家的旨意到了，黎家和肖家都不能干等着，这订婚的事宜就要一点一点的商量了。
    儿子远在西北，就算收到了信，也没有什么挽回的机会了，但是孙女儿订婚这么大的事，最起码得让儿子知道。
    肖蓉蓉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她虽是女子，却不是京城那些姑娘安稳的性子。骑马射箭、打猎踢球，她样样不输男儿。她无数次想过自己要嫁什么样的人。
    京城的书生她一个也看不上，那皮肤比自己还白些，一个个簪花戴红，涂脂抹粉，酒都是用的小盅子。
    前几年的时候，她偶尔会去西北大营住一阵子。大漠的生活很苦，但是也很有声有色。好久没有打仗了，边境的集市都是开放的，有的时候她会大着胆子去荒漠跑马，找一个角落自己烤肉吃。
    肖蓉蓉想，如果有一天让她嫁人，那就嫁一个和自己一样大口喝酒的汉子。
    回到自己的闺房，肖蓉蓉又把旨意看了一遍，欲哭无泪。自己这辈子就要在京城，和这个黎二郎一起过了。
    肖家人不满意，黎家也闹翻了天。
    承恩侯夫人王氏气的在屋里团团转，还忍不住问黎达：“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是不想的就把咱家老二的婚事定下来了？要说赐婚，也得先给老大？”
    见黎达不说话，王氏又道：“你让黎卓远回来，问问他这个事是不是他捣的鬼？”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皇后的旨意，岂是他能做主的？”黎达无奈叹气。
    “你这儿子手眼通天，你怎么知道他干不出来这个事？”
    “忠勇伯肖家也是京城响当当的人家，你儿子娶他家姑娘，还委屈了不成？”
    王氏没有说话。委屈自然是不委屈，但是她想把娘家侄女嫁过来，亲上加亲，但是这个心思还没有给黎达说过。
    如今懿旨都到了，她更不可能说出来毁了侄女的名声。
    “那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就把婚事定下来？”
    “自然是定下来，不然呢？”黎达托起皇后的懿旨给王氏看。
    李蓁蓁在宫里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这个事和黎卓远以及沈清和有关系，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暗恨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都做不了，连和沈清和通个信都做不到。
    皇后娘娘这会儿心里也不舒服。一般情况下都是皇上的圣旨赐婚，就算是后宫发懿旨，也是在皇上点头同意的情况下。今天她擅自做主，将肖蓉蓉许配给黎行远，待会儿皇上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春耕节上，皇上问她觉得肖蓉蓉和沈清和谁和黎卓远比较般配，让她很是警觉。本来她是想让自家侄女儿放弃黎卓远这个难啃的骨头的，但是这谢莹莹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说不嫁给黎卓远就要出家做姑子。
    谢莹莹是安国公府小一辈里面唯一的姑娘，所以被宠坏了。照着皇后的意思，这么大的姑娘也该有个姑娘的样子了，不如趁着这次好好杀杀她的性子。但是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偏偏就是特别宠溺这个丫头，安国公夫人这个做母亲的都要给皇后跪下了，让她成全自己的侄女。
    皇后虽说心疼侄女，但是要考虑的东西要比自定国公府一家人多的多。
    定国公府是谢氏大族。谢家人不是凭借军功得的这个爵位，而是当年先皇打江山的时候 为了得到王谢二族的支持，王家先人封为曹国公，谢家先祖封为安国公。
    谢氏皇后能够坐到皇后的宝座，也是因为她是谢家姑娘。
    曹国公府如今已经被抄家，谢家自然应该低调一点。可惜父亲做为公爵，偏偏是文人的脾气，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皇后受不得母亲嫂子哭求，只能答应下来想办法。但是皇上不同意，直接给黎卓远和谢莹莹赐婚是行不通的。
    既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皇后决定先从黎卓远身边人下手。那天看皇上的意思是对肖蓉蓉和沈清和两个姑娘很满意，那么先让这两个姑娘定下亲事。
    这就是皇后给肖黎两家赐婚的原因。
    解决了肖蓉蓉的亲事，下一步就是沈清和了。
    皇上下午果然来了皇后的宫中。
    进门之后，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皇后和皇上多年的夫妻，最是了解皇上的性子，知道他这会儿心里有气，但是并没有到愤怒的地步。
    她亲自接过宫女端的茶，笑道：“陛下劳累了一天辛苦了，喝口茶？”
    皇上睁开眼睛，研究的看了皇后几眼：“朕发现皇后比原来有主意了。”
    皇后一笑：“皇上这话是夸妾呢还是骂妾呢？”
    皇上没有说话。皇后接着道：“皇上是因为妾给黎肖两家赐婚心有不满？这个事是妾做的唐突了。只是我想起来肖侯爷和世子都在外征战，家里连个主母都没有，老夫人又年纪大了经不住事，所以擅自做主……”
    肖侯爷的发妻，肖蓉蓉的母亲在肖蓉蓉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肖侯爷和妻子感情甚笃，所以发妻离世之后没有再娶。
    老侯夫人虽说心疼儿子孤身一人，但是也知道儿子是重情重义的性子，也不开口逼迫儿子续弦。自己把内宅撑了起来，带大了肖蓉蓉。如今家里的事都是肖蓉蓉做主，和外头各家的礼尚往来则让肖庭的一个妾室操持，至于其他的夫人交际，肖家一概不参与，只关门过日子。
    肖庭虽说是个武将，但是心却细，知道母亲担忧自己的事，就哄母亲说：“我如今在外头，就算娶了新人，也是让她在京里熬日子，那我岂不是对不住人家，不如等我什么时候回来，您再给我安排娶妻的事岂不好，到时候咱们一家和和美美过日子。”
    老夫人也觉得儿子说的有理，只催他再过两年就给皇上交个辞呈，还乡找个闲职。
    皇上也是因为肖庭在西北流血流汗，所以对忠勇伯府很是照顾，如今皇后不经过自己，也不经过肖家的同意就贸然下旨赐婚，岂不是伤了臣子的心。
    “就是因为如今肖家没有主母，才更要你照顾。但是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的？”皇上不满道：“肖蓉蓉是朕最爱重的臣子之女，这黎家是什么人家，破落户罢了，怎么配得上肖家！”
    “肖大人也不过是个伯爷，这黎达好歹是个侯爷呢。也不算差的很多。”
    皇上眼皮都一颤。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给这个黎达一个侯爵，偏偏皇后还又提起这个事。
    “现在不说这个了，”说这个也晚了：“你给肖家赏赐些嫁妆，你先列出单子，给我看了再赏下去，哪有空口下旨意的。”
    皇上说完就抬屁股走了。
    皇后以为他要回去，忙恭恭敬敬的送出去，见皇上还没有走到宫门口，脚步就是一转，去偏殿了。
    皇后这会也不去计较，心里暗自道：“自己如今擅自做主又如何，皇上也不能把旨意收回去。还不是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把蓁娘叫来。”
    “是！”
    皇上转身进了谢美人的偏殿。
    谢晴忙迎了上来：“陛下今天怎么有空来妾这里？”
    说着话，谢晴把皇上请到上座，又把自己份例的果子拿出来。
    她拿了一个黄灿灿的橙子，只用小刀轻轻划开皮，然后一点一点的把皮剥下来。
    纤手破新橙。
    皇上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歪斜着身子看谢晴剥橙子。
    谢晴手巧，一会儿就把完整的果肉剥了出来。
    她也不着急给皇上吃，先把果皮放在香炉顶上烘着。
    一会儿功夫，橙子皮的香味儿就被烘了出来，熏出来的橙子皮味道比刚剥开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谢晴剥下一瓣橙子放到皇上嘴边：“陛下怕不怕凉？”
    “你帮我暖暖。”皇上暧昧的眼神扫视着谢晴。
    谢晴看着他下垂的面皮，心里有些泛呕，但是还是忍住，用嘴含住橙子，喂到皇上口中。
    “谢美人口中的橙子果然清香无比。”
    谢晴的美色果然是利器。谢家把她送入宫中之后不久，皇上就看到了这个谢家姑娘。
    皇后说谢晴是自己家的远房亲戚，由于家里败落，所以进京投靠。皇上心里知道皇后的意思，是拉着谢晴固宠，他不愿意让皇后得逞，所以减少了去皇后宫里的次数。
    皇后一时间不知道把谢晴接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谢晴真不是省油的灯，她就凭借皇上难得来的几次，征服了皇上这个九五至尊。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就算是皇上作为整个王朝的主宰，都免不了这个劣根性。
    只能看到猪跑吃不到猪肉的皇上，频频往皇后宫里跑。
    谢晴又藏起来，说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见外男。
    于是外男就想着把谢晴纳了。
    皇后站了出来，说谢晴还不满十四岁，不能服侍人呢。皇上又生生的熬了许久，直到谢晴十四岁生日过来，才正式给了她一个美人的封号。
    作为交换，谢世子的官也提了一级。
    皇上纳美人的事情本来也惹得朝野震惊，因为本朝十五岁以下做妇人的姑娘少之又少，皇上这个君主偏偏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色狼啊，禽兽！虽说这个话说不出来，但是在朝臣心里，皇上这个色令智昏的形象就要立起来了。
    偏偏那会儿沈家请立世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去关注沈家了，皇上才得以松一口气。
    皇后把谢晴做为一个固宠的草包美人，这谢晴可不是草包。
    野心勃勃的谢晴不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美人，她心里暗自算着皇上的年纪，如今皇上四十有余，前年还有嫔妃给他生了一个小公主，自己又年轻，生下皇子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生了公主，自己一生无忧，皇上没了也不会被撵去冷宫，而是能出宫跟着女儿生活。若是生了皇子……
    皇上但凡多活几年，以后的天下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谢晴心里盘算了一个十成十，所以皇上来了她定然施展各种媚术，以求一个未来。
    就如今天，这熏香就不一般，谢晴怕皇上或者身边的查出异样，把橙子皮放在上面一起熏，就是想用浓郁的果皮香味盖住那一丝丝异香。
    皇上人到中年，对美人虽说有想法，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力不从心，如今愈发有无欲无求的趋势了。
    谢晴害怕，所以今天才加了小料。
    被美人服侍的微醺，皇上心里一片火热，拉着谢晴坐在自己身边，手就开始不安分了。
    谢晴按住皇上的手：“陛下不可。”
    白日里胡来可是大忌，若是闹出去能要了她的命。
    谢晴一推拒，皇上越发不得了。
    谢晴指了指内室：“皇上若是累了，妾扶您进去小憩一会儿。”
    “你们殿外服侍，皇上要休息。”
    见宫人都退了出去，皇上拉着谢晴就进了内室，一时之间满屋春色。

 第153章 赏赐

    李蓁蓁一进来，皇后就招手让她过来：“你帮我列一个礼单。”
    “兹赏忠勇伯之二女肖氏蓉蓉：
    黄金百两，
    白银百两，
    各色宋锦一十二匹，
    蓝宝石点翠头面一副，
    玉如意两柄。
    与其备嫁之用。”
    李蓁蓁边写心里边觉得不对劲。两家结亲有懿旨赐婚已经是无上荣光，皇后还列了这么多东西作为赏赐，这明明就是补偿啊。
    “拿给我看看。”
    皇后对着库房的单子挑了这些东西出来。平时赏赐东西她可是不肯亲自选的，都是自家身边的女官看着挑选，她再酌情添减一二。
    看完了单子，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就等着皇上进来看了拍板了。
    李蓁蓁是个聪明的，看着今天的情形，她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皇后娘娘的懿旨定然是自作主张，皇上心里不满，所以今天才来皇后宫里。
    皇后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肖蓉蓉和沈清和两个对谢莹莹有竞争的姑娘。
    想到上元节谢莹莹失控的表情，李蓁蓁心里一紧，她得想办法把这个事给沈清和说。
    就因为春耕节的时候黎卓远坐在两个姑娘身边，肖蓉蓉就无辜受累，那清和这个黎卓远心仪的姑娘更危险了。
    同样的招数皇后不会用两次，所以不用担心沈清和被胡乱赐给谁做人情，但是就怕有更下三滥的手段等着她。
    女儿家不比男儿，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一着不慎，就可能把自己毁了。
    李蓁蓁急得在屋里转圈圈。
    自己初来乍到，根本没有一点自己的势力，怎么把这个话传出去啊！李蓁蓁颓然坐在床上，无力感一点一点的把她包围住了。眼看天色已经黑了，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李蓁蓁着急的时候，有小宫女喊她：“蓁蓁姐，娘娘让你过去呢。”
    李蓁蓁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在看自己写的单子。见李蓁蓁进来，示意她接过单子：“你再添两样东西在上面。”
    “是。”
    你把东洋进贡的那棵珊瑚树，还有那个彩绘花鸟云母屏风添上。
    皇后娘娘有些不高兴：“皇上，不过是小儿女定亲，赏赐的是不是有些多了？”
    “不多不多，肖庭替朕守着西北大门，肖二姑娘撑起整个肖家。你把肖二姑娘嫁出去，肖家可是塌了一半，自然应该安抚一下。”
    这哪里安抚肖家啊，这明明是打自己的脸啊！
    皇上今天一天做的事已经给了她好几个没脸了，大白天的跑到偏殿肖美人屋里，舍下她自己在正殿。这会儿又在自己定的单子上添了两个这么名贵的物件。
    “朕还有奏折没有批完，先去了，你早点休息。”
    皇上也不安抚皇后的情绪，抬脚就走，皇后还得在后面假惺惺道：“皇上也不要忙的太晚，龙体要紧。”
    真好笑，一下午都和谢美人嬉闹，那会儿怎么不用批奏折，这会儿装那勤勉的君主呢！
    皇后一句龙体要紧，皇上身子一顿，他以为皇后是讽刺他白日宣淫，更是不满，甩袖子离开了。
    皇后就是皇后，被皇上这么甩脸子也不介意，吩咐人去库房把单子上的东西一一找出来，又让李蓁蓁重新誊写了单子，派女官把东西送到肖家。
    李蓁蓁心里一动，看来如果自己以后做了女官，以后也有机会出宫帮皇后处理各项事务。
    只是这会儿想往外传信不方便。
    “这黎家如此不受待见，不光娘娘不给黎家赏赐，皇上也想不起来黎家。”
    “但是黎家大爷受皇上的看重。”
    两个宫女边对着单子核实东西，边嘟囔着。
    黎卓远！
    对啊，还有黎卓远。
    李蓁蓁心里暗想：“我怎么把他忘了，我虽然见不到清和，但是黎卓远三天两头的进宫，给他说了，若是他果真有心……”
    “不行不行，万一他对清和没有那个意思，或者没有一定要娶清和的决心……”
    “蓁蓁姐姐，你怎么了，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
    见李蓁蓁说着要过来帮忙，但是人站在那里不动，小宫女提醒道。
    “没事，就是刚刚有些头晕。”
    李蓁蓁不敢再胡思乱想，过来帮着收拾起来。
    黎肖两家的亲事很快定了下来，定了亲，两家给皇后递了折子，约着一起来谢恩。
    黎家是王氏带着黎行远，肖家则是老夫人带着肖蓉蓉。
    皇后娘娘很是高兴：“我的眼光不错，两个孩子很是般配。”
    忠勇伯老夫人一笑：“我就可怜蓉蓉这孩子打小没有娘，我如今又上了年纪，不但管不了这个孩子，有时候还得让她照顾我。也多谢皇后娘娘肯操这份心。”
    虽说懿旨刚下来的时候，肖家人确实心有不满，但是看到黎行远长的仪容不俗，进退有度，这不满就消了几分。
    王氏一开始也对肖家有些不满，但是皇后赏赐了肖蓉蓉一堆东西，也传到了她耳朵里。皇家如此看重肖家，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满意。
    两家人都觉得这个婚事还不错，所以一起来宫中谢恩。
    因为黎行远也在，肖蓉蓉不大好意思在屋里待着，皇后也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笑道：“这御花园里面的花如今也开了不少，蓉蓉不如去那边看看？”
    肖蓉蓉一笑，这会儿让她去哪都比待在殿里舒服：“能不能让蓁蓁姐陪我去，我俩认识。”
    “去去。”
    如今看皇后娘娘慈爱的样子，谁也想不到她如今这么做都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女铺路。
    李蓁蓁忙上前：“蓉蓉姑娘，这边请。”
    今天肖蓉蓉进宫是李蓁蓁没有想到的。这真是一个好机会，肖蓉蓉和沈清和是好姊妹，如果让肖蓉蓉给清和传信……
    李蓁蓁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若是肖蓉蓉这个自己定亲是无妄之灾，她会给清和说吗？
    最不能考验的就是人性。
    “蓁蓁姐姐进宫受到阻碍了吗？”肖蓉蓉很突兀的问了一句，让李蓁蓁有点措不及防。
    肖蓉蓉忙解释道：“蓁蓁姐姐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
    肖蓉蓉越着急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肖姑娘但说无妨。”定然是自己走了之后爹娘又折腾了，连肖家都知道了。
    肖蓉蓉理了理思路，才和李蓁蓁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李家发现李蓁蓁不见之后，就怀疑是沈家从中作梗。
    本来要和李蓁蓁定亲的人家听说姑娘没了，也不答应，闹着要李家交人。
    李父已经收了那家的定金银子，而且很快就花光了，如今人家逼着李家要么把钱交出来，要么把姑娘交出来。
    李家总不能去皇宫要他们把女儿交出来，只能把怨气撒在沈家身上。
    沈家老太太一口咬定沈家没有干预李家任何事情。
    李家如今还是三天两头往沈家跑。
    沈家的门虽然进不去，也闹得不好看。
    李蓁蓁当时能从家里顺利逃出来，还是因为沈清和身边的丫头玉兰帮忙。
    当时她回家的时候，沈清和就和她约定，只在家待两天，若是两天之后她没有回去，说明出事了。
    沈清和猜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无良父母那会儿已经把她卖了。
    还好玉兰身手不凡，趁着李家人不注意的功夫，一个倒挂金钩，从厢房的屋顶打开了窗户，把她从屋里薅了出去。
    想到自家爹娘会做出这么罔顾人伦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蓉蓉道：“如今李家要沈家要么交人，要么找一个人顶上。老太太怀疑这个事是清和做的，正找清和的事呢。”
    李蓁蓁担忧道：“我当时的确是被父母软禁在家，是清和把我救出来的。只是当时没有人看到，怎么就怀疑到清和头上了？”
    肖蓉蓉道：“这个也好猜，怕是沈家只有清和和你走的最近。”
    肖蓉蓉突然有些懊恼，摇头道：“你说我就是管不住我的嘴。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个事的，但是看到你就忍不住。你如今在宫里也帮不上忙，给你说了反而是徒增烦恼。”
    李蓁蓁没有再说话。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若是这会儿她说些有的没的，反倒显得她虚伪。
    黎肖两家人走了之后，皇后娘娘唤李蓁蓁过来给自己写东西。
    李蓁蓁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扑通一声跪到皇后跟前：“求皇后娘娘放蓁蓁出去。”
    皇后一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皇宫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去就出去的？荒唐！”
    魏女官忙把李蓁蓁扶起来：“你胡说什么呢，赶紧出去，别在皇后娘娘跟前碍眼。”不由分说把她拉着出去了。
    李蓁蓁这会儿情绪近乎崩溃，等到被拉到自己卧房，魏女官拿了一杯茶水泼在李蓁蓁脸上：“清醒点了没有？”
    李蓁蓁看着魏女官流泪道：“姑姑，我活不成了。”
    ……
    皇后的寝殿里。
    魏女官一边给皇后梳头发，一边把李蓁蓁的话和皇后说了。
    “其实这个蓁蓁也是个可怜人，摊上这么一对父母。皇后娘娘您宽宏大量，就不要和她计较了。”魏女官给李蓁蓁求情道。
    “怎么，怕没有她了，我不放手让你走？”
    被皇后戳中了心思，魏女官坦然一笑：“臣如今也有年纪了，想出去成亲生子。还请娘娘成全，这宫里还得是年轻人才熬得住。”
    皇后娘娘微微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啊，还是得年轻人才能熬得住。”
    她如今也老了，老到她的白头发需要天天拔掉，老到皇上都不愿意来她这里，需要找个人帮她固宠，她才能有机会见到皇上。
    “臣不是这个意思。”魏女官吓得跪下。
    “起来，你接着说。”皇后对自家身边陪伴的老人很是宽容。
    “这魏家找李家的事，李家就去沈家闹，而且矛头直指沈家二姑娘。”
    “清和？”皇后有点吃惊。
    “这魏家可是你的本家？”
    “是臣的远房亲戚。”
    “这魏家儿郎到底有没有毛病？”
    “说是有心疾，我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听说他身子不好，昏厥过去好几次了。如今这么多年了，怕是越来越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如此手段！”
    皇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魏女官道：“你去告诉她，这个事到底为止，但是我也不希望再看到她闹了。”
    “是，多谢娘娘开恩。”
    “让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进宫见我！”
    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很快就来了，见了礼，两个人就对皇后道：“娘娘招我们来可是有事？”
    “几天没见，两位夫人可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盯着母亲和嫂子。
    安国公夫人有些纳罕，微带不满道：“你这话说的，哪有一来就兴师问罪的，我们做什么了？”
    见母亲说话坦然，皇后知道这个事和她没有关系。世子夫人目光闪烁，低下了头。
    “我知道嫂子爱女心切，可是我都答应了你们想办法，自然说话算话，你们怎么能背着我出手？”
    “什么出手？”安国公夫人一惊，转头看儿媳妇。世子夫人一脸无辜：“是啊，怎么了？”
    “魏家的事，是你们挑拨的？”
    见皇后已经直说了，世子夫人知道瞒不下去，只得道：“老是拖着也没有办法，如今把那沈二姑娘嫁出去才是最稳妥的。”
    安国公夫人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的好儿媳干了什么。
    “胡闹，就算是把她嫁出去，也不是胡乱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啊！”
    “因为她，我家莹莹每天寻死觅活的，如今都瘦的不成样子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啊！”
    “那也不是你乱来的理由。我会给沈二找一个合适的人定亲，你赶紧收手，让魏家别在胡来！”
    皇后娘娘和宋氏也算是青梅青梅，沈清和又是她看着长大的。打消了让三皇子娶谢莹莹的想法之后，她本来有意清和做儿媳，但是如今沈家败落，她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清和是个好姑娘，她不能让嫂子这么霍霍了。
    安国公夫人也道：“你赶紧收手，别打乱了娘娘的计划！”说着还对世子夫人使眼色。
    世子夫人忙道：“以后不会了，娘娘放心。”
    心里却在筹划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

 第154章 魏家

    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彦离如今过继到宋府，有宋谦亲自指导，加上他去年虽说在外游学，这功课也没有落下，又比死读死书的多了一份胸襟和见识。所以今年春闱，宋谦让沈彦离试着参加一下。
    宋氏惦记着儿子，就和老太太说要回娘家一趟。
    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百般阻拦。
    最后见宋氏很是坚决，松口让她去了，但是几个孩子都没能跟去。
    这天，李家又来昌宁侯府门前闹。
    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了，把自家侄子两口子叫了进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因为年前的事情，老太太对自家侄子的情分也快没了。
    李父哭到：“老太太，如今那魏家三天两头的来找，要我交出女儿来。我上哪里去找个姑娘来给他？”
    “又没有正式定亲，他们怎么就逼着你不放了？”老太太心知侄子说话不靠谱。
    “姑妈，当时都想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我收了人家给的聘礼。”
    “那不是更好办了，把聘礼还给人家就是了。”
    “可是……可是……”
    看自家侄子磕磕绊绊的样子，老太太心里一凛：“聘礼呢？不会被你花了？”
    “姑母料事如神啊，可不是被我花了吗！”
    “多少银子？”
    “当时说的是先给一部分，等到定亲时的时候，剩下的再给了，一共是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你全花了？”老太太本想大包大揽，把她花的这些银子给补上，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侄子竟然能把五百两银子都花掉。
    李父苦着脸道：“我哪曾想这种事情还能有变？”
    “你把这些钱花在哪儿了？怎么五百两银子就这么花没了？”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父。原来她当家的时候，沈家的钱也不少给李家，那会儿自己这个侄子也是老和她要钱，但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五百两银子几天花完。
    李父没有说话，老太太接着问：“你是不是拿去赌了？”
    李父沉默。
    老太太捶桌子：“你……难怪李家家业这么快就败光了！你这么多对得起你爷爷吗？赌博不比别的，那就是个窟窿，多少银子都填不满。”
    “姑母救我。”李父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个魏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怎么会……”怎么会找一个破落户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呢？
    “他家儿子说是先天弱，三天两头的病。这不是说让娶亲冲冲喜，说不定就好了。”
    李父说的轻巧，老太太却知道，这家儿子怕不只是身子弱。
    “就算蓁娘没有进宫，我也不能看着她被你卖给魏家。”老太太生气道。
    “姑母，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想着有了银子，您侄孙也该娶媳妇了，总不能让他也打光棍。”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得了银子就出去赌了，怎么给他娶媳妇？”
    “姑妈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要是还不了钱也交不了人，魏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太太虽然深恨李父，但是那是自己父亲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总不能一点都不管。
    “银子我能给你凑到，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能出去赌博了。”老太太如今手里没有管家权，要想给李家银子，就得从自己的小私库里出了。
    李父目光灼灼：“姑妈，既然您肯帮侄，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还要怎样？”
    “姑妈，想必您也知道，我那闺女是被您那好孙女儿给拐走的。这个事儿，您总得给个说法？”
    老太太正心里恼火，这个事呢。李蓁蓁从李家失踪然后出现在皇后宫中，她也怀疑是沈清和从中做了手脚。但是没有找到证据，沈清和是不可能承认的。
    既然沈清和不承认，老太太自然更不可能承认：“胡扯，你看不住自己姑娘，怎么就能怨到沈家姑娘身上？”
    “二月初五那天，您家二姑娘是不是出过门？”
    老太太心里一想，春耕节之后沈清和确实出去过，说是苏映雪邀请她去苏家做客。
    因为沈清和在家极少出门，她印象很深。
    “你看不住孩子这个事莫赖到我家姑娘身上，你先回去，改天我把五百两银票送到你府上。”
    “老太太，这银子的亏空是堵上了，可是我也是白忙活了。您想想，本来我得了聘礼，蓁蓁能嫁个好人家，我还能给您侄孙娶个媳妇，这还一举两得的事，如今蓁蓁去宫里了，您侄孙的亲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这边还把魏家得罪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小小的魏家，你就怕成这样？”
    “哎哟老太太，您不怕我怕啊！那魏家也是盘踞在京城多年了，要想对付李家，那和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这么多废话，说，你想要干什么？”
    “老太太，我倒是有一个好方法，您看行不行？”李父谄媚的对着老太太一笑：“这沈家二姑娘如今也没有定金，不如把她许配给魏家那个大公子……”
    “放什么屁呢！”老太太本来都有些困乏了，听到李父的话又精神起来：“我们沈家是什么人家？昌宁侯府的姑娘嫁给一个病痨？你倒真敢说。”
    “老太太您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自己家才这么想的。你素日不是也经常叨叨，说这二姑娘不大听您的话，不如就合着魏家连了姻亲。您别看着魏家只是个小小的京官，那魏家姑娘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呢！”
    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知道如今沈府和五皇子走的近，可这三皇子可是正统，皇后娘娘的亲生子。如果沈二姑娘嫁去魏家，万一那位以后……”李父比了个三的手势，“二姑娘的小姑子就是皇后，咱们家也跟着沾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所以随便说混话糊弄我？”老太太哭笑不得：“你怎么不看看如今三皇子侧妃是什么人家都女孩？他娶一个小小的魏家女做正妃？你编瞎话也编的靠谱点！”
    “我哪里说谎了？”李父紫红了面皮：“这个事可是安国公世子夫人亲口说的，多少人都听到了。”
    老太太自然不信，懒懒道：“我乏了，你先回去，等着我把银子给你送去。”
    李父一跺脚，嗐了一声走了。
    李父一走，老太太就把沈清和叫过来。
    沈清和心里自然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想着怎么和老太太解释。
    “李蓁蓁是你帮她从家里跑走的？”
    “祖母说的什么话，我确实是觉得蓁蓁姐姐不容易，但是我也想象到她会被软禁在家里啊，更何论救她？再说了，我又不会飞檐走壁，哪有那个本事把她救出来？”
    老太太心里叹气，她就知道把沈清和叫来沈清和也不会承认的。这个孙女的脾气，哪怕证据就摆在跟前，她都不一定会承认，更何况现在完全都是猜测。
    “老太太，蓁蓁姐姐如今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说不得以后有什么造化呢，以后她走的高了，才能更好的扶持李家，能扶持沈家也不一定啊，所以您别怨她偷偷跑了。”沈清和难得乖巧一回，边给老太太揉太阳穴，边说着话。
    “能有什么大造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老了就被撵出宫了。再说了，你当皇宫是好混的？一个不留神把名丢了也说不好！你回去，不用假惺惺的给我按摩了。”老太太说着，烦躁的感觉又上来了。
    打发了沈清和，老太太坐着想心事。
    想着侄子说的三皇子要迎娶魏氏女的话，老太太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侄子虽说好赌又爱惹事，但是又笨又蠢，实在不是个有本事的，这些话他断然编不出来。
    正在想着怎么找机会打听打听外头的风向，柳姨娘过来了。
    如今柳姨娘也是老太太院里的常客，没有宋氏“作梗”，这对“婆媳”相处的还算融洽。
    “老太太，您听说没有，三皇子马上就要娶妻了。”柳氏窥着老太太的模样：“这次娶的可是正妃，若是能得男，那就是正宗的嫡皇孙！”
    柳姨娘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五皇子身边连个侧妃都还没有，这皇帝可是偏心！”
    “你以为皇上也和寻常家里的似的，偏心啊？”老太太被柳姨娘这几句蠢话逗笑了，但是听柳姨娘说三皇子要成亲，她心里一动，不禁问道：“这三皇子妃是何许人也？”
    “说是一个小小五品官家的姑娘，姓什么来，我倒忘了。我也是进宫的时候听贵嫔娘娘说的，也没记住。”
    “可是魏家？”
    “可不是么！”柳姨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腿：“就是魏家，当时我还说呢，这魏家名不见经传的，竟然能出一个皇妃。”
    “正是需要这么低调的皇妃呢。”
    “老太太此话怎讲？”柳姨娘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老太太虚荣心爆棚：“这说明皇上不大重视三皇子了，给他选妃都不正经选，那两个侧妃还是正经六品官家里的姑娘呢，这正妃应该比侧妃强的多才是，如今只选个五品官家的姑娘。
    那如今看来，五皇子岂不是……”岂不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上了，老太太不说，柳姨娘自然也心知肚明，笑道：“老太太言之有理，如眉受教了。”柳姨娘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把老太太哄的心花怒放。
    柳姨娘如今和老太太两个人越来越对付，整天凑到一处说话，这柳姨娘又处处捧着老太太，让老太太心里颇为受用。
    见老太太虽然没有相信个十成十，但是八九分有了，柳姨娘才走。
    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柳姨娘才轻声骂道：“这个老货！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柳姨娘心里暗笑：我就等着你和二丫头斗个两败俱伤。不，最好先把那个二丫头除了，老太太不足为惧。
    柳姨娘的确知道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
    老太太这会儿正在琢磨此事：虽说如今五皇子的势头如日中天，这三皇子也不容小觑。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皇子是皇后所出，母家谢氏一族，是正经的世族大家，在整个民间都颇有威望，和沈家肖家这种凭军功杀出来的还不一样。
    如今不如和魏家结了姻亲，若是三皇子无缘宝座，那直接舍弃一个姑娘，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三皇子以后继承大统，魏家就是如今的安国公府，那沈家高低也能跟着沾光。
    沈松回来之后，老太太立马把魏家姑娘要做三皇子妃，还有自己想和魏家结亲的主意和沈松说了。
    沈松直接拒绝道：“这定然是不行的，老太太打消这个念头。”
    “怎么就不行了？”老太太有些着急。
    “老太太，不知道谁和您说的这个事，我是没有听说过。无中生有的事，您别听他们乱说。”
    “还能有假，已经两个人和我说这个事呢！”
    “若是魏家真这么抢手，至于和一个破落户定亲吗？”
    “你管你外家叫破落户？”老太太有些恼火。这也是她一直帮衬扶持李家的原因。如今有她帮着，自己身边的人还看不起李家呢，若李家再败落几分，自己在沈家就抬不起头来了。
    “再说了，清和怎么能嫁给那么个病……病人呢！”沈松想说病秧子，没有说出来。
    “病人怎么了？这魏公子虽说有病，这么多年也一直好好的，说不定还很长寿呢。”
    “您不用想了，我不会同意的。”
    “哎哟，我的孩儿如今都不听我的了，我这个老太婆或者还有什么意思嘛，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我一闭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有的犯愁呢！”
    “老太太如果觉得魏家好，不如让妹妹家姑娘嫁过去，也算是个亲戚情分。”
    “又胡说，那是他们冯家的事，我才不管。”
    “那就什么事都不要管了，您如今上了年纪，该颐养天年才是，少操心保养自身为是。”
    沈松不等老太太在闹下去，就说有应酬，转身出府了。

 第155章 绕指柔对百炼钢

    魏姑姑马上就要出宫回家了，临走之前，魏姑姑特意嘱咐李蓁蓁，万事不可参与。她如今不过是皇后娘娘的笔头，一切以皇后娘娘的指示为准。若是以后在宫里待的久了，可能会有一点话语权。
    说到底，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感受。
    李蓁蓁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向别人求救，只能等着黎卓远的消息。
    偏偏这段时间黎卓远没有进宫。
    这天，皇后娘娘召唤谢莹莹进宫玩。顺便把鸿胪寺卿陈大人的夫人和长子召入宫中。
    这段时间谢莹莹食不知味，整天昏昏沉沉的，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想尽办法让她开心，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只得把她送到皇后娘娘身边。
    陈夫人和陈大郎进宫之时，就见谢莹莹正坐在皇后身边说话。
    陈夫人心里一沉。
    皇后什么意思？
    皇后见陈夫人和陈大郎进来，忙笑道：“哎哟，说着就来了。莹莹你看看，陈夫人你是认识的？”
    谢莹莹敷衍的站起来道：“见过陈夫人。”
    陈夫人也不介意，笑道：“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谢姑娘了，姑娘抽条了，长高了。”
    哪里长高了，不过是清减了。皇后娘娘心道，这个陈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是陈家大郎，比你年长些。”
    “见过陈公子。”
    “谢姑娘。”陈大郎是个讲究人，忙还礼。
    这陈大郎是出了名的好看俊秀，他一进来，旁边侍立的宫女都眼前一亮，皇后娘娘也一直留心着谢莹莹的神情，没想到这谢莹莹不过抬眼扫了陈大郎一眼，就把眼睛挪开了。
    皇后心里道：“这是做的什么孽哦，这么俊美小郎君，自己看到都心里一紧，这个丫头竟然没有反应。”
    陈大郎明白了皇后的意图，他心里极是乐意的。谢莹莹是安国公府小辈里唯一的姑娘，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姑妈又是皇后。若是能娶这么个贵女回家，自己后半辈子岂不是美哉！
    若是寻常时候，谢莹莹这样的贵女是和自己沾不上边的。但是既然今天是个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陈大郎从袖中抽出一把象牙雕花扇骨，竹丝编织扇面的折扇，轻轻一摇。
    陈夫人看自己儿子孔雀开屏的样子，心里一紧：这孩子八成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为他倾心，为他心碎，他偏偏看上这个跋扈霸道的姐儿了。莫非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陈公子若是觉得热，不妨出去逛逛，外头凉快的很。”
    陈大郎这折扇一摇，扇的谢莹莹心头火起，不禁开口怼道。
    “混说什么呢？”皇后斥责道。
    “谢姑娘怕是心浮气躁，才觉得小生也热。不如小生陪姑娘出去走走？”
    谢莹莹想说不去，皇后已经发话了：“好得很，莹莹，你也出去走走，今天是晴天，又没有风，暖和的很。你们服侍姑娘出去。”
    皇后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宫女。
    谢莹莹眼珠一转，指着站在一边等候皇后吩咐的李蓁蓁：“让她陪我走走。”
    李蓁蓁见谢莹莹要自己陪她出去，边看皇后的意思。
    “我让别的宫女陪你去，蓁娘留下。”李蓁蓁是做女官培养的，皇后不愿意她出去服侍人。
    “不，我要她跟着我去。”谢莹莹撒娇道。
    皇后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笑着对陈夫人道：“这么大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陈夫人也笑：“就是孩子呢，我像她这个年纪，也是天天胡闹。”也不知道自己大儿子怎么想的，那么多大家闺秀看不上，对这么个泼辣货上了心。
    皇后的脸笑得有些僵硬，这个陈夫人说话有点难听了，那是说她自己胡闹呢么，明明是说自己侄女胡闹。
    “蓁娘，你带着二位出去走走。”
    “是。”
    不等李蓁蓁反应，谢莹莹就自己走了出去。
    陈大郎倒是温和有礼，不紧不慢的跟在谢莹莹身后走了出去。
    这谢莹莹在殿内都懒得做样子，如今出来了，哪里还管后头的人怎么想，冲着宫外就走去。
    谢莹莹长的高大，又走的飞快，李蓁蓁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边跑边喊：“谢姑娘慢些走，这皇宫内院不好乱跑的。”
    谢莹莹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李蓁蓁：“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你是什么东西，未免管的太宽了。”
    李蓁蓁知道这个谢莹莹难对付，又加之自己是沈家出来的，和沈清和很是交好，所以谢莹莹点名让自己陪着，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从宫殿出来的时候，李蓁蓁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由着谢莹莹刁难。
    谢莹莹见李蓁蓁只管低着头，也不说话，心里暗道：“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屁的！”也不再管她，转身出去。到底想着在外头遇到人不好看，谢莹莹自己就放慢了脚步。
    李蓁蓁虽说不说话，脚上没有停，快走几步跟上了。
    “姑娘可还好啊？”陈大郎这会儿也从后头赶上来了，走到李蓁蓁跟前问。
    这陈大郎生的实在太好，李蓁蓁这么近距离看他，只觉得他当真齿白唇红，皮肤是男子之中少见的细腻，眼睛里面似乎荡漾着一弯秋水，语气真挚中带着好不虚伪的关切。
    李蓁蓁觉得这个陈大郎会法术一样，自己看了他一眼就心慌，忙低头道：“我没事。”
    “谢姑娘没有恶意，她不过是性子直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里。”陈大郎压低了声音安慰李蓁蓁。
    李蓁蓁心里暗自服气：“难怪这陈大郎能赢得这么多姑娘的芳心，自己如今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他也能照顾到，对那些大家姑娘更是会大献殷勤了。”
    “都说这陈大郎是个怜香惜玉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只不过陈大郎也不太挑拣，对着一个宫女也能怜爱至此。”
    李蓁蓁和陈大郎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谢莹莹去而复返，这会儿就站在了两人跟前。
    谢莹莹讨厌陈大郎。从她看到陈大郎的那一刻起，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外面都传这陈大郎是难得温柔体贴的公子哥，长的又俊，不知道迷倒多少少女，甚至还有少年。
    但是偏偏她不喜欢。
    这次皇后娘娘把陈大郎叫来，如此美男在身边，她不但不高兴，反而觉得心里发凉。
    她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把一个美男子放在她跟前，就是为了让他忘了黎卓远嘛。
    皇后娘娘的想法很简单，喜欢上另一个人，就会把前面的人忘了。
    但是她讨厌陈大郎。和黎卓远一对比，陈大郎显得那么纤瘦，那么羸弱，那么……那么让她讨厌。
    但是讨厌陈大郎是一回事，陈大郎当着她这个国公小姐的面体贴一个宫女又是一回事。
    见谢莹莹去而复返，且说了这么酸溜溜的话，陈大郎脸色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你看这大好春光，当真是可赞咏，姑娘走这么急，岂不是错过很多风景？”
    “什么风景？”谢莹莹转头看了一圈，到处都是灰扑扑的，花草树木都还没有发芽。
    陈大郎一噎，虽然觉得她的话煞风景，但是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笑道：“姑娘看这池塘。”
    最近温度高，池塘的冰已经化了，不少花鲤探出头来，见了人更是热情，张大了嘴巴讨要吃的。
    “一群蠢货！”谢莹莹皱眉看着这些讨食的傻鱼。
    “这残荷也美啊！”陈大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吃力过。
    谢莹莹看向残荷，枯败的荷叶呈各种奇怪的姿势或是支楞着，或是倒在水里。
    “那里还有一个莲蓬。”谢莹莹突然来了精神，指着远处一个虽然枯黄，但是还挺立的莲蓬笑道。
    “难得看到谢姑娘笑，谢姑娘一笑，小生也觉得开心。”陈大郎温声道。
    谢莹莹收敛了笑意：“很快你就开心不起来了。”
    “那朵莲蓬不错，我想摘了回去插花用。”谢莹莹指着那个莲蓬，对李蓁蓁道：“你去给我摘了来。”
    李蓁蓁看着刚刚解冻，还漂着浮冰的池塘：“姑娘，这莲蓬有些远，不好够。”
    “好不好够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不要和我说。”谢莹莹冷漠的一笑。
    “那我看看去借一艘小船来。”
    “这水浅的很。”谢莹莹从池塘边拔了一棵干荷：“你看看，也就到你膝盖，淹不死人，你赶紧去摘！”
    “谢姑娘，如今这水冰冷刺骨，若是这个时候下水，就算水再浅，人也受不了的。”陈大郎皱起眉头。
    如果是刚刚陈大郎安慰李蓁蓁是为了吸引谢莹莹回来，那这会儿陈大郎属实看不下去了。
    “那陈公子去帮她摘！”谢莹莹终于受不了了，开口讥讽道：“若是陈大郎没有这个魄力，就不要再做这个假好人！”
    陈大郎没想到谢莹莹突然发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后殿内。
    皇后和陈夫人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陈夫人有些紧张？”皇后见陈夫人不由自主的用右手捏住了左手的手指，指尖都已经泛白了。
    “没有，”陈夫人松开手，抚平了袖口的褶皱：“我那儿子的性情，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怕他唐突了谢姑娘。”
    “令郎是个温柔的性子，满京城谁人不知，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来尝尝我这新茶。”
    皇后娘娘对陈大郎很是满意，陈家一门三进士，算是清贵中的新秀。陈家二郎的未婚妻是沈家大姑娘，沈大姑娘也是温吞和顺的性子，以后妯娌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难相处。只是这陈夫人，好像对谢莹莹有些不满。
    “莹莹如今的性子都是我惯出来的，她打小跟着我住，是我太娇惯她了。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还没有定性，我再把她留在宫中好好教两年，保准她变个样。”也不是皇后非得贬低自己的侄女，实在是这个侄女的恶名在外，她也很无奈。
    皇后这样说，陈夫人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她微微一笑道：“也是谢姑娘生性天真烂漫，我倒喜欢这样的姑娘。”说完之后，陈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说瞎话的感觉真难受。
    “陈二郎定亲也有一年了？”皇后笑盈盈的转移了话题。
    “正是呢，前年冬天定的亲，一年多了。”
    “那什么时候成亲啊？”皇后步步紧逼。
    “两个孩子都还小呢，不着急，再过两年也使得。”陈大郎的亲事定不下来，做弟弟的怎么成亲，陈夫人心里有些发苦。她还是觉得苏映雪是她心里喜欢的儿媳妇，只是经过苏映月那么一闹，两家的情谊虽说没有断，到底不如以前了，苏夫人也没有想把苏映雪嫁到陈家的打算了。
    若当初不是儿子做了这么多荒唐事，哪里很像现在似的，被逼着娶谢莹莹这个疯丫头。
    “鸿胪寺卿户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和陛下上书想要高老呢。”皇后悠悠道。
    陈夫人猛地回神，看皇后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陈夫人想说话，皇后已经开口了：“这鸿胪寺卿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是想从两个少卿中挑选。陈大人的资历浅一些。”
    “敢问娘娘，这个人选……”
    “后宫不得干政，咱们不该讨论这个问题。”皇后娘娘微微一笑：“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去哪里了，也不回来，看来两个人很是投契。”
    陈夫人笑道：“我家大郎是个话多的，他甚是健谈，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无一不晓，有他在，谢姑娘肯定不会觉得无聊。”
    “大郎是个学识渊博的，不像有的只读死书，这可能也和陈大人的教导有关系。”
    见陈夫人有了松动的迹象，皇后也不吝夸奖。
    “不多是学的杂……”陈夫人谦虚道。
    “启禀皇后娘娘，谢姑娘和陈公子在池塘边……”一个小宫女跑了进来。
    “怎么了？”
    “怎么了？”
    皇后娘娘和陈夫人齐声问道，都紧张的站起来。

 第156章 两家见面

    趁着沈松不在家，宋氏去了娘家，有李父在中间牵线搭桥，沈家老太太偷偷摸摸和魏家联系上了。
    这天一早，老太太吃过了饭，就吩咐把马车赶到二门口等。
    “老太太出门？”李氏还在老太太屋里，见老太太慌的什么似的，还特意让春杏把新做的贡缎袄子拿出来，不禁有些好奇。
    “我和人约好了出去有些事，中午让厨房不用做我的饭了。”
    “需要媳妇陪着您去吗？”
    老太太忙道：“你如今要掌家呢，只管把家操持好，外头的事你不用管。”这个李氏如今和大房走的很近，她可不能让李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哥哥嫂子可知道您出去啊？”
    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哪有你这样的，我是你婆婆还是你是我婆婆，管的那么宽！”
    不等李氏再说话，老太太先张嘴了：“你回去，我先歇会儿，这会儿躁的很。”
    李氏只得出去，又让自己的小丫头进来问春杏情况。
    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氏的丫头才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回三夫人，老太太一直指使着春杏姐姐做这个拿那个，奴婢一直凑不上边，别的丫头又都不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回来晚了。”
    “没事，赶紧说说打听到什么了？”李氏忙让小丫头说重点。
    “春杏姐姐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原委，她只说是李家老爷让老太太去的，说是去见什么魏家……”
    “哎哟，这不坏了！”
    李氏一拍大腿，吓得小丫头一哆嗦。
    “你去把二姑娘叫来，说我有急事找她。”
    沈清和来的很快。
    “三婶找我？”
    李氏很欣赏沈清和这个干脆利落的劲儿，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道：“今天老太太要出门，说是见魏家人。”
    “魏家？可是那个和蓁蓁姐姐差点定亲的魏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李氏觉得遇到了知音：“你也觉得是那个魏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京城也就这么一个魏家。”其他的魏家人也是这个魏家的旁支。
    “你说老太太去见魏家人是做什么，明明蓁蓁进宫，这个事就完了，是怎么扯上老太太的？肯定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摆不平这个事，让老太太去说和的。”
    清和心里想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蹦了出来：“如果只是老太太去做个说客，那也没什么，我就怕……就怕要来个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这……不会，老太太又不糊涂，怎么会做这种事？”
    老太太是不糊涂，但是也不聪明，别人忽悠她几句，她就当金科玉律的对待，自家人怎么劝，她都当是要害她。
    “如果真的如此，我是最危险的，怕是三妹妹也不安全。”清和想了想，对李氏道：“多谢三婶娘，我得赶紧回去。”
    “你去，赶紧去。”李氏忙不迭的让她赶紧回去。
    听到清和说李代桃僵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清柔。虽说前头还有一个清和，但是清柔并不比清和小多少。
    她倒不担心清和自己甩脱干系坑了自己家姑娘，所以赶紧催着清和回去。
    清和问玉兰：“如今老太太已经走了，你能找到她吗？”
    玉兰一拍胸脯：“姑娘忘了我原来是做什么的？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不要把自己暴露出来，若是她真的像我猜的那样，想办法把他们的计划打断就是了。”
    “放心姑娘。”玉兰说完就去自己屋里晃了一圈，不过顷刻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浅褐色布衣。
    “姑娘若没有交代我就去了。”
    “去。”
    玉兰足底发力，飞身跳到屋顶。
    清和见玉兰走了，忙又派人去宋府传信。
    摘星楼。
    老太太一下马车，李父忙迎了出来：“姑妈您来了，赶紧进去，外面冷的很。”说着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进去。
    爬到三楼，老太太已经是气喘吁吁。李父把老太太带到一个上等厢房门口：“魏家人在屋里等着呢。”
    一进屋里，老太太觉得有些晃眼。
    一屋子的女眷，个个花容月貌，头上都是金器玉器，看起来富贵逼人，让人眼花缭乱。
    见老太太进来，为首的妇人忙起身过来，众多女眷也起身迎接。
    “哎哟，沈老夫人，您请坐。”
    李父介绍说：“这个就是魏家夫人。你们聊，我出去待会儿。”
    李父一个外男不方便在屋里，把老太太安顿好之后就出去了。
    魏夫人搀着老太太坐在上首，老太太才有空看这在座的诸人。
    一个和魏夫人年龄相仿的妇人，几个年轻的姑娘，最重要的是，这里坐着一个男子。
    “老太太，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妯娌，魏家二房的夫人，这几个是咱们府里的姑娘们，这个……是犬子。”
    二房夫人补充道：“这是魏家嫡长孙。”
    魏大郎忙见礼。
    老太太心里暗道：“这个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病秧子魏大郎了。”心里想着，不免多看了两眼。
    魏大郎长的着实不错，温文儒雅，一身的书卷气。这会儿见老太太看自己，便含笑对老太太点点头。
    老太太没有看出来这魏大郎哪里不好，只是觉得面皮比别的郎君都白些。
    “我家大郎今年二十又二了，也考了功名，如今就差一个妻子，这人生就圆满了。”大夫人笑呵呵的说着，脸上没有什么愁容。
    “看来这大公子的病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啊！”老太太心里暗自想着。
    “这是我家四姑娘，如今前头的都嫁出去了。”
    四姑娘也笑着对老太太行礼。
    既然专门介绍，这个就是那个马上就要做三皇子妃的了。
    不过老太太也留了一个心眼，你说你家姑娘要做三皇子妃，我还说我家姑娘要做五皇子妃呢，无凭无据的话说了也没有人信啊。
    众人落座。
    魏夫人是个做大事的人，一直在吹捧老太太。“我那过世的婆母活着的时候就最羡慕沈老夫人了，说老夫人有福气，儿孙满堂不说，孩子还个顶个的孝顺，您身体又好，不像我那苦命的婆母，好不容易看着家里兴旺起来，却身子骨不好，早早的就没了。”
    魏夫人说着话，眼里有了湿意。她也不是全然拍老太太的马屁，心里还是佩服她的，觉得一个老太太老年丧子，却没怎么受到影响，还壮的和头牛似的……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老太太，魏夫人心里评价道。她想着这些，看着儿子白皙瘦削的脸，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免难过。
    老太太却以为这魏夫人当真性情中人，说起自己的婆婆就真的伤心了，很是难得。老太太想起来婆婆过世的时候，自己真的是强行遮掩着自己的喜悦，生怕旁人察觉出来自己不对劲……
    两个人各怀鬼胎，偏偏聊的十分热闹。
    魏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临来之前，魏夫人就交代自己的儿子，到时候要好好表现，讨得沈家老太太的欢心。如今魏大郎竟是一句话不说。
    见母亲对自己使眼色，魏大郎难堪的转过脸去。
    魏夫人心里着急，自己一心为这个儿子操心，他却不领情。好在老太太眼神不好，看不到魏大郎脸上的无奈。
    正说话的时候，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魏家的仆妇进来道：“回夫人，安国公世子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魏夫人忙道。
    “我从外头就看到你家的马车了，想着你不是最近很忙吗，怎么有空过来玩，也不叫我！”世子夫人一进来就嗔怪的拉着魏夫人道，两个人很熟稔的样子。
    “是忙，不过今天和沈老夫人见面，再忙也得过来啊！”魏夫人笑着让座。
    “哎哟，我还没看到，沈老夫人原来也在啊，老夫人最近过得可还好啊？”
    老太太和世子夫人熟识些，笑着说：“好，安国公夫人也还好啊？”
    “她老人家也好得很。”世子夫人说着话，转头和魏四姑娘说话：“怎么不见你去我那里玩了？莹莹前几天还说你呢，说是好久没见你了。怕不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去？”
    最后这句话是世子夫人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话却真真儿的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
    老太太一想，心下了然：这魏四姑娘和三皇子若是真的成亲，安国公府就是她的舅家，难怪她不肯去了。
    魏四姑娘红了脸：“夫人您说什么呢，不过是我这几天没空，明天我就去看莹莹。”
    “明天那恐怕不行，莹莹去皇后娘娘那里了，你要是想见她，得递个折子去皇后宫里见。”
    取笑完了魏四姑娘，世子夫人又问魏夫人为何和沈老夫人坐在一起。
    魏夫人隐晦的把两家想着结两姓之好的事说了。
    世子夫人一拍手：“这是好事啊，我正想着讨杯喜酒喝呢。”
    “世子夫人说笑了，我们也不过刚刚商量，这才哪到哪啊！”
    “要我说，这两家定亲是需要请媒人的，这是正礼，不过如今既然两家坐在一起了，不如先把这个事口头定下来，等媒人提亲的时候，岂不省心啊！”
    “怎么个口头定下来？”魏夫人问道。
    “两家先互换了庚帖，都心里有了数，这说亲的事就不慌了。”
    “世子夫人言之有理，沈老夫人觉得呢？”魏夫人问道。
    老太太一来就是奔着说定亲事来的，哪有不愿意，从袖中抽出准备好的庚帖：“那我就回家等着贵府的媒人了。”
    魏夫人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庚帖，把魏大郎的给了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我们肯定很快就去。”
    事情谈妥了，两家人也没必要坐在一处尬聊了，就起身各自回家。
    这会儿正是晌午，上客的时候，整个酒楼人来人往。但是魏家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见魏家人下楼，伙计忙拦住要上楼的客人：“有贵客下来了，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我哪里等得及，我家公子等我呢，再不上去得扒了我的皮！”一个褐衣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准备往楼上跑。
    伙计想抓住他，没想到那少年滑的很，三两下就跑到楼梯口，朝楼上跑去。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厮，这么没有教养！”魏家的嬷嬷忙拦住。
    “让开让开，有事呢！”少年滑不溜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穿过贵人们，跑到了三楼。
    “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啊，咱们不和这些人一般计较。”
    魏夫人虽说不悦，觉得抹了面子，但是还在强撑着和老太太说话。
    直到看着李父扶老太太上了马车，魏夫人才对安国公世子夫人道：“夫人您看……”
    安国公世子夫人点点头：“免得夜长梦多，赶紧把亲事定下来。”
    “您放心。”
    世子夫人微微一笑，这沈清和纵然再得黎卓远的喜欢，若是和别人定了亲，黎卓远也就会断了念头。黎卓远生性高傲，只有自己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送世子夫人走后，魏夫人才吩咐众人上马车。
    这会儿魏大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面色苍白，嘴唇却有些发紫。
    “哥，你还好吗？”一个服侍魏大郎的丫头问道。
    魏夫人有些着急：“啰嗦什么，赶紧给爷喂药！”
    丫头忙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喂到大公子嘴里。
    付了药之后，魏大郎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
    魏四上了魏夫人的马车。
    等到马车动起来，借着车外的噪音，魏四才开口道：“母亲，速度要快一些了。”
    魏夫人看女儿。魏四道：“哥哥的病发的越来越勤了，原来不过一个月发作一两次，可是最近五天已经发作了两次了。”
    魏夫人没有说话。她早就做好了失去儿子的准备。只是儿子活到如今二十几年，因为生病少了好些乐趣，如今她一定要给孩子找娶一个名门贵女，儿子就算死了，也不是孤魂野鬼了。
    因为这个病，魏大郎一直没有能娶亲。她不是没有想过，给儿子纳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做妾，先生下孩子，以免绝了香火，偏偏魏大郎是个心高的，不肯屈就自己。
    想到这里，魏夫人落下泪来。自己的儿子长的出色，才学出众，若是没有心疾，会有多少名门贵女想要嫁给这样的浊世佳公子啊！
    偏偏如此，老天不公。

 第157章 冤家

    宫里，皇后身边的宫女进来说池塘那边出事了，惹得皇后和陈夫人都是紧张不已。
    皇后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公子落水了。”
    “什么！”陈夫人大惊失色，如今刚开春，这个时候落水，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娘娘不要着急，陈公子已经救上来了，就在池塘旁边的暖阁里。”
    皇后和陈夫人忙往暖阁那边去，路上听小宫女讲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谢莹莹声称自己看上了池塘里面硕果仅存的一支干莲蓬，非得让李蓁蓁把莲蓬摘过来，李蓁蓁想要去借一条船都不行，说池塘水浅，逼着李蓁蓁进去水里摘。
    陈大郎虽说想着冲谢莹莹献殷勤，但是也看不下去她如此折磨李蓁蓁，不禁替李蓁蓁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彻底惹恼了谢莹莹。
    谢莹莹挥手把陈大郎叫到跟前：“好，我不让她给我摘莲蓬了。”
    陈大郎一喜，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果，刚要说话，谢莹莹一把把他推到了池塘中。
    “既然你不舍得她去摘莲蓬，你去帮我摘。”
    陈大郎是个旱鸭子，扑到冷水里被冻的一激灵，腿直接抽筋了，挣扎了几下没有起来。
    谢莹莹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她从小在宫里长大，这水塘有多深她最清楚，池塘边水更浅，一转身就能爬上来。谁想这人被自己推下去之后，挣扎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李蓁蓁慌的不行，忙下去拉陈大郎，陈大郎是个男子，李蓁蓁完全拉不动，见谢莹莹啥啥的站在旁边，着急道：“谢姑娘过来帮忙啊！”
    谢莹莹吓得说话磕磕巴巴的：“我没有碰他 ，是你……对，是你把他推进去的。”说完了话，谢莹莹转身就跑。
    李蓁蓁绝望极了，正想不出办法，就见一人闪转腾挪之间从池塘旁边的连廊过来，到了池塘边，借力一跃腾空而起，抓住陈大郎的脖领子拎起来，自己也跟着跳到了岸上。
    李蓁蓁心才算落下来一半，看着那人把陈大郎倒卧着控水。
    “李姑娘上来，如今的水冰冷刺骨，很伤身体。”
    那人见李蓁蓁还傻傻的站在水中，劝道。
    李蓁蓁这才发现，这人是黎卓远。黎卓远一身官袍，她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这会儿护卫们也跑了过来。
    见陈大郎缓过气来，黎卓远指挥着护卫把陈大郎抬到暖阁中，请太医进来诊治。
    谢莹莹没有跑走。
    她刚走了几十步就被三皇子堵住了去路。
    “三哥，我正想找你呢，姑母身边的女官竟然想害人，把陈公子推到水里去了。”
    “是吗，你跟我去看看。”三皇子说完就匆匆朝出事的地方过去了。谢莹莹见状，就想趁乱溜走，三皇子身边的宫女忙道：“谢姑娘请和咱们一道过去。”
    谢莹莹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这会儿黎卓远已经处理完了，一个护卫背着陈大郎去暖阁。
    三皇子见李蓁蓁半截裤子都湿了，忙道：“姐姐也去暖阁换件衣服。”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宫女忙上前对李蓁蓁道：“蓁蓁姐姐跟着我去。”
    有一个宫女跑去找衣服。
    谢莹莹硬着头皮往前来，才看到，原来刚刚救陈大郎的人，竟然是黎卓远！
    三皇子走到黎卓远跟前：“怎么样？”
    “没什么事，陈公子身子骨好，刚刚呛了一口水，也不严重，不过是一时受寒，待会儿喝一剂祛寒的药就好了。”
    三皇子点点头。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准备去暖阁看看两个人的情况。
    “表妹如今做事越来越不顾后果了，玩笑是能这么开的？”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表妹，三皇子把事情定性为谢莹莹开玩笑过了头。
    闯了这么大的祸，这会儿黎卓远又在这里，谢莹莹哪里肯承认是自己出手伤人：“我没有推他，是那个李蓁蓁推的。”
    三皇子见谢莹莹到如今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些恼怒：“我说陈公子是被推下水的？”
    谢莹莹一时语塞。
    “撒谎就罢了，还编的让人不相信！”
    谢莹莹心里暗自恼火，拿眼睛去看黎卓远。
    黎卓远很是懂分寸，见三皇子训斥谢莹莹，知道自己在旁边不妥，忙退到一边。
    见谢莹莹眼神乱飘，三皇子更是怒气冲天：“外祖母和舅妈把你宠的太不像样子了，做错了事不但不反省自己，还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到底怎么回事？”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皇后和陈夫人来到跟前。
    谢莹莹垂头不语。三皇子对皇后道：“陈公子掉进水塘，如今已经被救出来，去暖阁休息了。”
    三皇子又对站在旁边紧张的说不出来话的陈夫人道：“夫人不必担心，陈公子并无大碍，您可以去看看她。”
    陈夫人点头，也顾不得知道谁是伤害儿子的凶手，由宫女带着匆匆往暖阁去了。
    皇后转头看谢莹莹。
    谢莹莹还在装死，三皇子直接把谢莹莹做的事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当时和黎卓远在路上边走边说话，就见池塘边谢莹莹伸手把陈大郎推到了水里。
    “荒谬！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这个季节的水可是好玩的？”
    谢莹莹咬了咬唇，又看向黎卓远。
    皇后心里暗叹，今天的事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她和黎卓远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是让黎卓远碰上了，而且还是黎卓远救的陈大郎，他还怎么可能娶谢莹莹啊！
    “咱们去看看陈大郎如今怎么样了。”
    一进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可是是因为陈大郎和李蓁蓁都碰了水，暖阁里面特意烧的特别暖和。
    虽说暖阁温暖如春，落水的陈大郎还是裹着毯子哆嗦个不停。
    陈夫人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脱掉了湿透的衣服，裹在棉被里，一个小宫女正在给他擦头发。
    “我儿！”陈夫人忙走上前。
    陈大郎冻的说不出话，只对着母亲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陈夫人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我怎么就没有算到，你今天有此劫数！”
    小宫女换了一个巾子给陈大郎擦头发，对陈夫人道：“夫人不必担忧，马上太医就来了。”
    “我怎么会不担忧，我儿若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夫人不要忧心，医官来了。”
    医官号过脉之后，说是救的及时，又处理的好，寒气还没有入体，先熬一副药喝了，再多喝两碗姜汤就是了。
    这会儿陈大郎略缓过来些了，开口对医官说：“有一个女官为了救我也下了水，还请大夫也为她诊治一二。”
    陈夫人心里不禁感慨，这个儿子果然是多情的种子，命都差点没了，还惦记着女官。
    皇后这会儿也和三皇子过来了。
    “陈公子无碍？”
    陈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就算如今皇后和她说话，她也挤不出笑脸来。
    “还得多谢黎大人蓁蓁姑娘相救。”
    皇后心里也后怕。她本来把陈家母女叫来，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没想到差点害了陈大郎的命。
    “陈公子没事就好，至于谢莹莹那丫头，我一定会给陈夫人一个交代。”
    皇后知道这会儿陈夫人怕是连自己都不愿意看到，更不要说谢莹莹了。
    “陈公子今天就在暖阁休息，等明天恢复身体之后再走也不迟。陈夫人今天就留下照顾陈公子。”
    陈夫人虽说对皇后姑侄有怨气，但是这会儿不是置气的时候，自家儿子在宫里，随时有医官能够召唤，比回家安全多了，一次说话也软和了许多：“多谢娘娘开恩，我也是担心这孩子的身体，那今天我们娘俩儿就在暖阁住下了。”
    皇后安抚好了陈家母子，才腾出空来收拾谢莹莹。
    这会儿谢莹莹正跪在大殿，三皇子也跟了过来。
    “你说，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不过是我想要那个宫女去给我摘一个莲蓬，这个陈大郎就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出声维护那个宫女。既然他舍不得让那个宫女去摘，我只能让他去帮我摘了，没想到他是那么没用的东西，我轻轻一推，他就站不稳掉进水里了。”
    见谢莹莹还嘴硬，三皇子先急了：“胡闹，你那是轻轻一推吗？如今当着我和皇后娘娘的面都不肯说实话，我们怎么帮你摆平这个事？”
    “帮我？明明是你们逼我，要不怎么会出这个事，现在说帮我摆平？”
    “莹莹，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皇后问道，这会儿皇后已经平静下来，说话很是温和。
    “是，他在我眼里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那是我错了，我本来以为找陈公子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在你跟前，你就会忘了他。”
    “忘了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三皇子一头雾水。
    “表哥，表哥我求你，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谢莹莹突然想起了什么 仿佛看到了希望，跪走到三皇子跟前哀求道。
    “你这是怎么了？”谢莹莹很少喊他表哥的。
    “表哥你想想办法，让我嫁给黎卓远好不好？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你劝他娶我！姑母不肯指婚。”
    三皇子虽然是男子，也知道这种话不是女孩子该说的。他下意识的四处瞅了瞅，见宫人都被皇后屏退了，才问谢莹莹：“你刚刚说什么？你想嫁给卓远？我有没有听错？”
    “我非他不嫁。”
    “你是个女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三皇子震惊不已。
    皇后已经被谢莹莹气的说不出来话。明明闯了这么大的祸，不反省自己，反而一心想办法嫁黎卓远。
    “你求他也没有用，我不同意。”皇后冷冰冰的说道。
    “为什么？”
    “你今天闯了这么大的祸，不后悔吗？”
    “我只后悔没有想办法早点定下和他的亲事。”
    “我是平日里太娇纵你了。”
    “来人啊！”
    几个宫人进来。
    “把谢姑娘送回安国公府，给安国公夫人说，让她在家里禁足，没有我的吩咐哪里也不许去。”
    “皇后娘娘有些过分了，今天陈公子的事，本来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出事了就把所有e责任推到我身上……唔……”
    三皇子见皇后的脸已经黑了，忙把谢莹莹的嘴捂住，道：“我亲自送她回去，一定向外祖母传达好您的指示。”
    三皇子一路把谢莹莹推到轿上，自己也挤进去，怕她疯劲上来在皇宫中大吵大闹。
    知道出了宫上了马车，三皇子才松开手。
    谢莹莹已经卸了气力，无神的倚在车壁上。
    “妹妹什么时候对卓远……”
    “好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谢莹莹似乎已经不会害羞，说起黎卓远坦然的让三皇子这个有两个侧室的人都刮目相看。
    “就算表哥不想办法，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的。”
    “可是卓远，你也看到了，他似乎都不认识你。”上午黎卓远救陈大郎的时候，眼风都没有往谢莹莹身上扫一下。
    “那有怎样？”
    “他不认识你，那你定然也不会了解他。你知道他什么脾气秉性吗，知道黎家的情况吗，若是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好过的。”到底是自己亲表妹，三皇子说话很是坦诚。
    “我不在乎，我只要嫁给他。”
    “妹妹，你魔怔了。”三皇子无奈道。
    到了安国公府，众人都没想到皇后会这个时候把谢莹莹送来，而且是三皇子亲自送来的。
    三皇子和安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安国公夫人也有些生气：“这个孩子是该管管了。”
    世子夫人却有些埋怨皇后多事了，当初明明说的把肖蓉蓉和沈清和解决掉，她不肯解决沈清和也就罢了，如今还想把女儿另嫁他人。
    “母后的意思是，最近不要让表妹出门了，避过最近的风头再说。”
    “那是自然的。陈家那里，我们改天登门道歉。请皇后娘娘不要替我们忧心了。”
    三皇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那我就回去了，今天陈夫人和陈公子在宫中住下了。也不着急去道歉。”
    “住在宫里，那成何体统？”世子夫人诧异道。
    安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特殊情况，这种时候安心休养才能好的快，出宫一折腾，再受个风 怕是命都没了。”
    送走了三皇子，安国公夫人等安国公回府，和他商量去陈家道歉的事不提。

 第158章 画像

    老太太和魏家人分开回到沈家的时候，玉兰已经先她一步回到沈家。
    沈清和拿着玉兰给自己的庚帖，庚帖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姑娘，这个事和李涵先绝对脱不了干系。咱们把李姑娘救出去了，这个人就设计陷害姑娘。”
    沈清和苦笑，“他有坏心情有可原，我只是想不到祖母会如此对我。”李蓁蓁是她自己愿意帮的，站在李父的立场上，自己的确是把他姑娘拐跑的帮凶。
    “老太太应该也不是恶意，那魏家人把一切都掩饰的很好，魏家大郎坐在那里，若不是听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连我都看不出来他的身体不好。”
    “烧掉，这个东西若是落在外头就不好了。”
    “是。”
    玉兰又悄悄和沈清和说了几句话。沈清和无奈的看着玉兰：“你也太促狭了些，这个事连母亲都不要说。”
    “我知道了姑娘。”
    宋氏很快就从娘家赶了回来。
    清和和母亲说了事情的经过。宋氏摇头叹道：“年轻的时候就不聪明，如今老了更蠢，人家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这个事咱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等魏家来提亲的时候，咱们再做打算。”
    宋氏心里暗自盘算，大不了魏家来人的时候，她大闹一场，大家都豁出去，谁也别想好看。
    魏家人一回府，魏夫人就张罗着找媒人去沈府提亲。
    魏大郎忙拦住母亲：“母亲，这沈二姑娘才十四岁的年纪，又是京中有名的贵女，嫁给我岂不是……”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我的儿，你不要只知道替别人考虑，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啊？我一开始也没想找贵女啊，我给你选的李家女，被她从中作梗送到宫里去了，既然她参与这个事的因，那果自然要报到她身上。”
    魏大郎忙摇头：“孩儿最近觉得精神越发短了，没得害了人家。”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沈二姑娘？我是见过她的，哪天我带你见见她好不好？”魏四姑娘不想听到哥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忙打断了。
    魏大郎虽无意娶妻，听到妹妹说这个话，仍是害羞的红了脸：“怎么可以唐突佳人！”
    “哥哥怎么知道她是佳人？”魏四姑娘捂嘴一笑。
    本来有些伤感的氛围被魏四姑娘这么一插科打诨，变得喜悦起来。
    “是啊，你也出去走走，到时候让你见见这个沈二姑娘，若是你实在看不上，我也不勉强你。”
    魏大郎见母亲殷殷切切的看着自己，最后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都凭母亲安排。”
    待魏大郎走了，魏夫人忙嘱咐女儿：“你不要给你哥哥说咱们哄骗沈家老夫人的事，不然他又要自责了。”
    “我觉得哥哥已经猜到了。”
    魏大郎像喝醉了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他向来出门少，没有见过沈二，但是凭着大家说的话，已经能想象出来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儿了。
    “爷您怎么了？”魏大郎的丫头珍珠迎了出来。
    “扶我歇一会儿。”魏大郎扶着珍珠的手回到屋里躺下，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珍珠帮他盖了被子，出去找他常服的丸药。
    魏大郎虽说头昏沉沉的，却睡不着觉，缓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好些了，就坐起来发呆。
    “爷，先吃药。”
    “你去给我研墨。”
    “是。”见魏大郎这会儿精神头十足，珍珠心里欢喜中带着不安。
    等珍珠研好墨，魏大郎就伏案写写画画。
    珍珠退了出去，自己坐在门口的廊下怔怔的想心事。
    “姐姐怎么坐在这里，大冷的天。”
    珍珠回过神来，见是同一个院子的丫头翡翠。
    “公子画画呢，他这种时候不喜欢人在跟前。”
    “那也不用在这里待着啊！”翡翠拉着珍珠的手去了耳房。这边离正房近，魏大郎喊一声就能听到。
    耳房烧着水。两个人边看水，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今天大爷出门了，是不是去相看姑娘了？”翡翠突然问道。
    珍珠沉默不语。
    翡翠猜到了珍珠的心事，但是又不好直接戳穿，只得隐晦的开解道：“姐姐应该替也高兴才是。听说这次的姑娘是个侯府小姐，这比前些时候说的什么破落户家的姑娘啊、罪臣家眷啊啥的好多了。最起码说出去，爷的面子好看。”
    翡翠就差直说了，大爷总得娶媳妇，娶个大户姑娘总比娶个破落户家的强。
    “可是爷应该不喜欢这个姑娘。夫人也不管爷的心思，就胡乱给爷寻摸。”
    “哎哟我的姐姐，你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翡翠想说，目前自家爷的情况，哪里有的选啊。但是这个话不能说。
    “也那么优秀，找那些人家都姑娘，简直是辱没了爷！”
    “所以这次这个侯府千金不算辱没了爷。”翡翠道，心里却在想，这好好一个世家女会嫁给大爷，要么是魏家人心里有病，要么是侯府有什么猫腻。
    话不投机半句多，珍珠不愿意听翡翠的话，起身道：“我去看看爷。”
    魏大郎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珍珠忙拿了一件大氅给魏大郎披上，摇醒他：“爷，不能这么睡，冻着可不是玩的。”说着收拾桌上的笔墨。
    手碰到桌上的宣纸，珍珠顿住了收拾的手。
    今天不是惯例画的山水花鸟，而是一幅美人图。
    魏大郎不擅长人物，他因为生病不能走远，所以爱画些山水花鸟，聊以慰藉。
    珍珠看着画上的美人。
    美人是个少女，穿了一身锦衣，手上拿了一支梅花，笑语晏晏。
    原来公子的仕女图画的如此出色。这女孩儿不是家里的姑娘，家里姑娘只有四姑娘这个年纪，但是四姑娘不爱笑。也不是丫头子们，丫头们不穿这么鲜亮的衣服。
    这个姑娘，莫非是要和公子定亲的侯府小姐？
    “你看什么呢，赶紧放下！”魏大郎的声音传来，虽然声音严肃，但是并没有生气。
    珍珠忙把画放下：“我想着给公子收拾了的。”
    “不用管了，我自己收拾。”魏大郎自己上前卷了画像。他画完画，觉得有些倦意，本来想着眯一会儿，等着画晾干，没想到睡着了。
    珍珠从后头看魏大郎收拾东西，见他耳朵染了一抹红意，心里一酸：“爷这是画的？”
    “我画着玩的。”魏大郎迅速回答了珍珠的问话。
    “干什么呢？”魏四从外头走了进来。
    “四姑娘您来了，快请坐。”珍珠说着就准备出去给魏四倒水。
    “哥哥，你可决定了？过不了多久，母亲怕是就要去沈家提亲了。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去母亲说……”
    珍珠停下了脚步。
    “我……我愿意。”
    魏四有些惊讶。原来也不是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哥哥，哥哥都不愿意。虽然母亲一直想着哥哥不能临走还做个孤魂，但是她更不愿意哥哥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苏家姑娘邀请我去她家，这沈姑娘和苏姑娘关系甚好，既然邀请了我，肯定也邀请她的，咱们明天一起去苏府？正好你去找苏家公子。”
    “我……”魏大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见到沈姑娘？他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又想见见这个沈姑娘，又怕这沈姑娘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
    “明天你见了，若是合你的心，那就定亲，若是不喜欢，我帮你想办法。”
    珍珠在门口听的呆住了，魏四看到有些不高兴：“珍珠姐姐不进来吗？我不喝茶了，马上就走。”
    珍珠听出来魏四话里的不悦，忙进到屋里。
    “珍珠姐姐一直照顾哥哥，也是辛苦了。”
    “没有，大爷很是体恤我们，并没有哪里苦。”
    “那就好，等这院子有了女主人，珍珠姐姐就能轻松点了。”
    珍珠身子晃了晃。
    “我哥哥生性高洁，不肯屈就自己，不然姐姐早就松快了。我走了，姐姐好好照顾哥哥。”魏四撂下话就走了。
    魏大郎见珍珠站着不动，以为她真如魏四说的太累了，忙道：“你去休息呢，换别人过来就行，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珍珠也撑不住了，喊了翡翠过来，自己回屋躺着了。
    珍珠来到魏大郎院子里七八年了，这么多年，她眼看着魏大郎从小少年慢慢长大。魏二郎成亲，三郎成亲，然后二郎有了孩子……魏大郎还是独身一人。
    魏夫人为了大儿子操碎了心，曾经和大郎商量，让大郎先纳个妾，延续香火为要。若是以后没有合适的姑娘做妻子，干脆把妾扶正……
    珍珠想，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魏大郎虽说身子不好，但是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对她们这些人也不例外。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可惜魏大郎一直没有纳妾。可能魏夫人也不死心，不愿意儿子屈就，就一直挑挑选选……
    珍珠想，若是夫人让自己做爷的妾，哪怕通房，她也心甘情愿。若是爷一辈子不娶，自己也就和正室没有区别。
    翡翠看出了珍珠的意思，所以每每提醒，只是珍珠并不死心。
    “如今应该死心了。”珍珠劝慰自己。
    休沐日很快就到了。
    魏大郎今天一早就醒过来，觉得今天身很是舒爽。
    珍珠给魏大郎穿衣服，见魏大郎难掩的幸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大爷真的要去苏家吗？这可不比在外头吃饭，很是累人的。我怕爷累着。”
    “累了就歇会儿，我自己的身子，还能不知道保养么？”魏大郎仍是温柔的说着话，态度却很坚决。
    翡翠帮魏大郎梳头：“今天定然把大爷收拾的英俊潇洒。”梳好头发，翡翠特意找了一根玉簪给魏大郎固定头发。
    “我老听他们说温润如玉，爷就和这玉及其般配。”说着话，她又在首饰盒里面找了一个玉佩给魏大郎系上。
    收拾妥当的魏大郎长身玉立，俊秀非凡，哪里像是常年生病的样子。
    魏大郎自己也很满意：“翡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哪天让你去给夫人梳头。”
    珍珠神色复杂的看了翡翠一眼。
    魏大郎出门只带了小厮，等他走了，翡翠才过来找珍珠。
    珍珠没有搭理翡翠。
    翡翠苦笑，对珍珠解释道：“姐姐，我今天……”
    “你很明白我的心思，对，但是还是要伤我的心。”
    “姐姐，你不觉得大爷这两天气色好了吗？”
    珍珠一想，好像这几天大爷的确是脸色红润，好像呼吸都顺畅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有也好了，咱们才能好过。姐姐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珍珠道：“所以呢？”
    “所以今天爷如果也心情很好，说不定病慢慢就好了。姐姐，只有爷好过了，咱们才好过。”若是魏大郎真的没了，魏夫人说不定会迁怒谁呢。
    珍珠流下泪来。是啊，她幻想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丫头，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都可能丢了性命。
    “多谢妹妹提醒。”
    翡翠不知道她想通了没有，但是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魏大郎心急，所以魏家兄妹是第一个到苏府的。
    苏荣见到他也很是高兴：“我听说你要来还以为是听错了呢。来，我带你去那边坐。”
    知道魏大郎身体不好，苏荣特意给他找了一个暖和的屋子。
    “我和你们一处就行。”他知道姑娘都去花园里玩，自己也不想在这里坐着，什么都看不到。
    “那就去花园里走走？”苏荣试探的问道。
    “走走，我是客，客随主便。”
    两个人走到花园里，魏大郎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那边也摆着东西，应该是姑娘们玩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就见苏映雪带着妹妹也过来了。魏四朝着魏大郎点了点头。
    魏大郎看着一个两个姑娘都来，魏四都没有冲自己使眼色，知道这几个姑娘都不是沈家姑娘，不免有些失落。
    “你看，这个亭子被我包起来了，魏兄先在这里休息，怎么样？”

 第159章 苏府家宴

    苏映雪邀请，沈清和自然是如约赴宴。
    “妹妹倒是沉得住气，若是我不邀请姐姐，妹妹还不肯来呢。”苏映雪见到沈清和，撒娇道。
    “最近家里事情多，我也是没空，姐姐见谅。还是先去拜访夫人？”
    苏映雪自然不是真的怪清和，挽了她的手道：“走，母亲也见天说想你呢。今天不过是咱们小姊妹一块玩，她若是拉着你一直说话，我可是不依的。”
    两个人见了苏夫人。苏夫人果然见到沈清和就撒不开手。
    “你不知道，映雪天天嘟囔着说要找你玩。我知道你家里事情多，不让她扰你。”沈家年前闹得那么凶，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轻易没有人把这个事拿出来讲，苏夫人更是个聪明的，只不过和清和关系好，才出言安慰。
    “多谢夫人体贴，如今已经没事了。”清和微微一笑。见清和说出来很是随意，苏夫人放心了不少，看来这个事并没有影响到清和。
    见母亲拉着清和说个不住，苏映雪干脆把沈清和拉出来了。
    “今天热闹点，我哥哥的同窗也来了几个，不过他们在那边说话，我们在这边，很是相互没有妨碍。”
    听哥哥说有几个同窗过来，苏映雪很是不高兴。
    苏荣也很无奈，自己的同窗说来拜访，自己总不能拒绝。更何况，难得一个休沐日，他也想好好玩玩。
    所以兄妹二人把花园子分隔开来，东边一片给苏荣，西边给苏映雪使用。中间隔了一个假山，倒也互不干涉。
    苏映雪拉着沈清和来到花园里。又是一个大晴天，坐在花园里也不觉得冷。花园里已经坐了几个姑娘，苏映雪一一介绍。
    因为都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好多沈清和觉得面熟，但是不认识。
    “这个是魏家四姑娘。”
    魏家！沈清和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和魏四姑娘相互见了礼。
    趁着沈清和和别的姑娘说话，魏四偷偷的溜到假山那边。
    魏大郎因为身子不好，独自在连廊尽头的亭子坐着。
    这亭子外面用编织的苇茎围了起来，里面烧了炭盆，一点都不冷。
    “你来跟我看看，沈姑娘来了。”
    魏四拉着哥哥就出去。
    魏大郎虽说坐在亭子里，心却早已经飘了出去，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但是又觉得有些唐突。妹妹来叫他，他忙跟了出去。
    几个年轻姑娘坐在那里说笑，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那个穿菱花粉袄的就是了。”魏四指了指沈清和。
    魏大郎也注意到了粉袄姑娘。
    姑娘没有回头，和大家说着话。看背影，魏大郎就知道，这是个世家女子，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好像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这样的。
    虽说看不到脸，魏大郎还是没舍得就走。
    沈清和和苏映雪说着话，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注视着自己。她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可看清了？”魏四惊讶于沈清和敏锐的觉察力。
    “没……没怎么看到。”魏大郎道。
    他的确没有怎么看到。沈姑娘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了，慌张之中他只看到一个是一个秀丽女子。
    “外头冷，哥哥赶紧回去，也免得让他们寻不到。”
    魏四心疼哥哥，劝着哥哥回去。
    魏大郎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妥，若是被人看到，更是不好解释，只得回了亭子。
    “魏姑娘去哪了？”清和见魏四回来，笑着问道。
    “我去更衣了。”
    这个借口真烂。沈清和心想，你从花园走过来，去哪里更的衣！
    魏大郎回到亭子里之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个女孩子就是要和他定亲的女孩，她看起来很好看，规规矩矩的大家姑娘，这样好像也不错，就是和自己画的女孩不是很像。
    沈清和见魏四在苏映雪家中，魏四又从男宾那边回来，心里就有了警觉。
    她把玉兰叫过来，示意玉兰去查探一下。玉兰点头离开。
    魏四凑过来笑着说：“沈姑娘，你怎么不过来玩？”
    沈清和正在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开呢，魏四一问，她笑着说：“我这会儿有些头晕晕的，先坐会儿。”把背景先渲染好，到时候借口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
    魏四笑道：“沈姑娘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她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家和沈老夫人的谋划被沈清和知道了。魏四想了想，觉得上次摘星楼的会面做的很隐蔽，沈清和一个姑娘家，应该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魏四又放松下来，笑道：“沈姑娘不舒服就坐在这里看我们玩。”
    沈清和点点头：“劳你关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老毛病了。”她自然不会走，还得等着玉兰的消息呢。
    玉兰身手何其矫捷，这会儿已经去那边查探清楚了，她过来对沈清和点点头，沈清和心中一凛：“果然如自己所想，这个魏家也太过分了。”
    今天的事却非魏夫人所为，魏夫人只是卯足了劲给儿子寻觅一个出身好的妻子，哪里会考虑儿子喜不喜欢。倒是魏四想的多，心疼哥哥，想给哥哥找一个心仪之人，所以才把哥哥带来。
    清和招呼玉兰：“你扶我去那边歇一会儿。”
    苏映雪正在和别的姑娘说话，这边瞅见玉兰扶着清和往休息的屋子里走，忙过来关心道：“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清和笑道：“有些头晕，我去屋里坐一会儿，你只管照顾大家。”
    苏映雪哪里肯，又问了清和到底哪里不舒服，清和捏了捏她的手：“我没事。”
    见清和的确不像是不舒服，苏映雪才放下心来，心里猜测大概自己邀请的姑娘里面有和沈清和不睦的，也不好直接问，只能让她先去休息。
    来到房中坐定，玉兰对清和道：“姑娘，我已经看清楚了，男宾之中的确有我那天看到的魏公子。姑娘就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免得被那魏家人算计了。”
    清和摇摇头：“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那魏家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得想个办法出去。”
    玉兰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们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清和笑道：“我不怕他们作妖，只是这种事情能避免就避免，被他们缠上就甩不开了。”
    “那个魏大郎看起来倒老实，而且我听他呼吸沉滞无力，应该是身患重疾，应该没有精力做什么事，但是那个魏四姑娘眼珠子转的那么快，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
    被外人算计也就罢了，如今是被自己的祖母算计，沈清和突然有了些无力感，她斜靠在引枕上，没有说话。
    玉兰见清和脸色不好，想了想，问道：“姑娘，如今我们跟着您和夫人，而且黎大人不让我们离开你们半步，很多事情没法办。前两天我去摘星楼探访，已经是违背了黎大人都要求。这次不如我和黎大人说了，让他帮忙解决？”
    “断然不可。”
    “为什么啊姑娘？”
    “咱们已经安排好了，并不是走投无路。再说了，黎大人也很忙，他把你俩送过来，我们已经欠了他很大的人情了，怎么能再麻烦他呢？”
    见沈清和说的坚决，玉兰也不敢乱来，只得陪着沈清和老老实实坐着。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清和见玉兰不知道神思飘到哪里去了，拿帕子在她跟前晃了晃。
    玉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本来应该是她先发现不对，偏偏因为沈清和对黎卓远的疏离让她有些伤脑筋，一时之间走神了，没有留意到异常。
    “什么？怎么了？”玉兰慌忙站起来，手已经去摸袖中的飞刀了。
    “你莫紧张。”沈清和失笑：“我是听到外头有声音，你听听。你也不要太紧张，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苏府做客，哪里就招贼了？”
    “那我出去看看。”玉兰说着，走到门口，见一个人远远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姑娘，好像有人受伤了。”玉兰忙道。
    清和忙过去看，见一人伏在地上，生死不明。
    “我怎么觉得……”
    “姑娘，是那个魏大郎。”玉兰走到清和跟前低声道。
    “赶紧给苏家说去，还有魏姑娘。”
    “姑娘，他家会不会是栽赃？”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去，也不能因为顾忌这个就见死不救啊。”
    玉兰点点头，俯身搭了魏大郎的手腕，笑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摔了一下，我就能救他。”
    玉兰说着话，掌心发力，对着魏大郎合谷穴按了下去。运气从合谷过奇经八脉，汇于心脉。
    魏大郎缓过来一口气。
    “公子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见一个姑娘笑靥如花问自己的情况，魏大郎这会儿觉得身心俱是熨帖舒适，忙道：“这会儿很好，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没什么，公子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去。”玉兰见魏大郎没事了，就转身回了沈清和身边。
    魏大郎不等问救命恩人的姓名，就见玉兰已经走远了，一闪身进了屋子。开门的瞬间，魏大郎看到屋里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沈家姑娘。
    魏大郎觉得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刚刚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被沈姑娘看到了。还好这沈姑娘不知道自己是谁，想到这里，魏大郎松了一口气。
    想到沈姑娘的丫头救了自己，冥冥之中的宿命感让魏大郎心猛地跳了几下。
    魏四匆匆赶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苏府的仆妇。
    “哥哥，你还好？怎么出来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没有找到你，可把我急死了。”魏四是真的担心哥哥，这么冷的天，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见哥哥正好好的站在一丛灌木旁边，魏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是觉得屋里太闷了，出来散散步。”
    魏四放下心来：“散散步也好，大夫也说哥哥应该多活动活动身子。”
    魏大郎很想告诉妹子，他刚刚不舒服，是沈姑娘把他救醒了。他很想找一个分享这会儿的喜悦，要和自己定亲的姑娘善良又温柔。但是他不能说，一个是怕家人担心。最重要的是，沈清和救了他，却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份。他如果把这个事说出去，那怕是要影响清和的闺誉，也暴露了自己知道沈姑娘身份的事。
    “哥哥今天心情很好吗？”
    魏大郎微微一笑：“今天天气不错，所有我心情也不错。”
    这话就是哄人了。魏四看着魏大郎红润的脸，心里不由得发酸。她哪里知道，魏大郎气色好，是因为玉兰给他运气纾解了身体的乏倦。
    “哥哥以后有了嫂子，会不会把我这个妹妹忘了？”
    “胡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至亲，我怎么会忘了你？”
    “如今还没有娶到嫂子，哥哥的心就已经跟着嫂子走了。”
    魏四是心里不舒服，魏大郎却以为妹妹是在取笑自己，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不过中午，沈清和就找苏映雪告辞。
    “刚刚家中过来说，有急事找我，我得回去了，今日不得尽兴，待改日我做东道，邀请大家一聚。”
    苏映雪万般不舍，拉着沈清和道：“那你可得定好日子，我是一定要去的。”
    其他姑娘都不过笑着附和，唯独魏四笑道：“沈姑娘今天玩的可好？”
    “自然是好的，只是的确是家中有事。”
    “这个事来的很突然啊！”魏四转了转眼珠，笑道：“沈姑娘这会儿走不大合适，不如中午吃过饭再走。”只要留下沈清和在这里吃饭，她就有办法让哥哥对她再也不感兴趣。魏四在心里对自己说：哥哥你要原谅我，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残忍，实在是你这个病最忌讳的就是动情。
    “映雪姐姐，今天实在是抱歉了。”
    苏映雪摇摇头：“你去，咱们改日再聚就是了。”
    上了马车，沈清和才长舒一口气。魏四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黏糊糊的恶意。

 第160章 提亲

    魏大郎对沈清和很满意，魏家人准备去沈府提亲。
    提亲是需要媒人的。
    这天，世子夫人来到魏家。
    “你们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夜长梦多，不如赶紧去沈家提亲。”世子夫人开门见山，逼着魏家人赶紧去提亲。
    前两天谢莹莹闯了祸后，三皇子把谢莹莹送回去，又逼着谢家让谢莹莹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夫妇亲自去陈家道歉，拿了各种珍贵的补品，就这，陈家还是心有不满。
    世子夫人看女儿如此癫狂，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刺激到女儿，在家里已经坐不住了，这才一大早就来到魏府。
    “我们也想赶紧去，可是这合适的媒人还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一般小户人家都会找专门的媒婆去提亲，但是大户人家嫌弃三姑六婆说出去掉价，为了表示对女方的尊重，一般都是找一个和两家都相熟的夫人去提亲。
    “我去不就行了，哪里用找？”世子夫人被魏家人的蠢笨气的不行。
    “哎哟，那感情好，我也想过，就是……”就是觉得高攀不起。
    魏夫人心里高兴，这世子夫人公婆在世，儿女双全，算得上是全福人，说出去也体面。
    “这样，大后日是个好日子，我过来找你，你也跟着去，咱们把这个事情赶紧定下来。”沈清和的婚事定下来，女儿的情绪就能稳定下来。世子夫人心里盘算着。
    “都听夫人的。不过小女……”
    “得寸进尺！”世子夫人心里吐槽，但是没有说出来，笑道：“我都答应了，能不给你办到吗？”
    魏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心里打鼓。魏家女要嫁给三皇子的事已经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若是嫁不成，那让女儿如何自处啊！
    “正妃你就不要想了，正妃选谁，皇后娘娘自有考量，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不过……”
    魏夫人也没有想过女儿能做正妃，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不然也不至于儿子娶不到好媳妇。
    “不过侧妃我可以给你争取一下，如今三皇子的一个侧妃，现在身子不好，说难听点，如今也不过是在挨时间，若是能熬的时间长些，一年两年，若是不好了，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人也就走了。”
    如今皇子可以有两个侧妃，一个萝卜一个坑，拔出一个萝卜才能往里面再塞一个。
    世子夫人摇头道：“这正妃是正儿八经三美六聘娶进去的，可是这侧妃抬进去就行。”
    她说到这里，见魏夫人脸色不好看，她本想说这纳侧妃简单，没有那么多程序，却忽略了魏夫人的感受，忙又解释道：“不过再怎么说这皇家的侧妃，也比一般人家的正妻要体面的多，你说是不是？”
    魏夫人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着。
    世子夫人笑道：“我们家好歹是三皇子的娘舅家，给他安插一个侧妃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你且放心。”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你家儿子的婚事。世子夫人又把话题转到了魏大郎的身上。”
    “好，都听世子夫人的，那就大后天去沈府提亲。”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到时候咱们大大方方的去，让大家都看到。”
    世子夫人回到家，有人来汇报说：“大姑娘今天又把屋里的花瓶都摔了。”
    “真真是我的孽障，他投胎到我肚子里就是来折腾我的。”世子夫人气的不行，但是又担心女儿，才坐下还没有歇一口气，就去了谢莹莹的屋子里。
    谢莹莹这会儿大概是折腾累了，屋里很安静。
    世子夫人推门进来，吓得忙冲过去抓住谢莹莹：“我的傻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就见谢莹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右手里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子。世子夫人进来的时候，谢莹莹正拿着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
    世子夫人忙抓住谢莹莹的胳膊，另一只手抢过小刀：“好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想怎样要和母亲说，不要做这种事情，你这不是要了母亲的命嘛！”
    谢莹莹也没有反抗，流着泪道：“母亲，我已经都知道了，姑母肯定是不让我嫁给黎卓远了，是不是？而且看祖父母的态度，他们也不支持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活了。”
    世子夫人忙摇头道：“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我告诉你，沈清和马上就要和魏家定亲了，肖蓉蓉也被赐了婚。放眼整个京里，哪有能和你比肩的贵女？这黎卓远又不是傻的，他不娶你娶谁去？”
    “当真？沈清和要定亲了？母亲怎么知道的？怎么这么突然？”
    世子夫人自然不会把自己做的阴私事给女儿说，她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魏家求着我去给沈家提亲呢。”
    “您不要去！她沈清和算什么东西，也配您去做这个媒人！”谢莹莹这会儿精神头十足。
    “都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怎么能拒绝呢！还有啊，这魏家公子，是个病痨鬼，沈清和嫁过去，就是要守寡的。”
    为了让女儿开心，世子夫人把实底都抖了出来。
    “这才是对的，她哪里配的上黎大人？母亲，不如您带着我去，我也想去看热闹。”
    “胡闹，这种场合也是你们未婚女儿家能去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就让我去嘛，我去了就去找沈家姑娘们玩。”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在禁足呢，这就想着往外跑！若是让你祖母知道也就罢了，让你祖父知道了，腿不给你打断了！”
    “我不管，母亲，我要去的。”谢莹莹撒娇的圈住世子夫人的脖子：“母亲，祖父这几天就要出远门了，就算他知道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气也消了。我发誓，绝对不跟您添乱，规规矩矩的。”
    “行，那我就带你去，你可不能给我添乱。”
    转眼直接就到了魏家上门提亲的日子。
    老太太这次真的憋住了，给沈家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一大早沈松准备去上早朝，先来老太太屋里请安。一般这种时候老太太起不来，沈松不过是应景来一趟，让丫头们转达一下自己的问安就走。
    今天沈松又一早过来，刚想例行公事的请个安去上朝，就见春杏走出来道：“大老爷留步，老太太醒了，要见您呢。”
    待沈松进了内室，见老太太已经穿戴整齐，不禁问道：“母亲有合适吩咐？”
    老太太笑道：“你退朝之后先回趟家，今天家里有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给二丫头找了一门亲事，再好不过的，今天男方上门提亲。”
    沈松瞪大了眼睛：“母亲，您说什么？”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老太太不悦。
    “母亲，定亲这种时候是父母之命，您怎么能越过我和宋氏给清和定亲？”沈松心里凉了半截，老太太前段时间就说魏家好，他看不上那种人家，因此也不当回事，哪里想到会闹出这个事呢！
    “我是你娘，我还管不到自己孙女的亲事？我告诉你，这庚帖我都换了，如今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
    沈松一听老太太把庚帖都换了，气的恨不得拍桌子：“我不会同意的，大不了我去要回来，他魏家还敢不给不成！”
    这会儿外头小厮催道：“老爷，咱再不出发就赶不上朝会了！”
    沈松只得出去，临走之前又给老太太说：“母亲打消这个念头，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转身出去，对小厮道：“你去给内院夫人通气，让她去老太太屋里，说老太太自己做主要要害姑娘，快去！”
    见小厮犹豫，急得催道：“赶紧去，我这里不用你跟着了！”
    见小厮点头跑了，沈松才打马去了。
    小厮刚要跑去宋氏院子，就被一个婆子拦住了：“你一个外院的，怎么在内院到处跑？”
    知道沈松安排自己的事情是个要紧的，小厮心里发急忙道：“回妈妈，我是跟着老爷进来的，老爷让我去给夫人送个信，我去夫人那边递个话就出来。”
    一般外院的小厮不轻易进来，但是小厮跟着沈松进来了，里面的人知道是外头爷吩咐的，一般不会拦着。
    “放屁，这会儿老爷都上朝去了，怎么会派你来传信！把他抓起来。”
    几个婆子上前要抓小厮。
    “我还能骗你啊，不信去问问春杏姐姐，她刚刚可是看到我……唔……”
    小厮虽说机灵，架不住婆子人多势众，围住把他抓住，又堵住了嘴。
    宋氏众媳妇和姑娘们过来请安，吃过早饭，老太太也不让宋氏她们走，笑着说：“今天都在我屋里等着，待会儿有客来。”
    又对清和姊妹道：“你们回去，没你们的事。”
    清和几个应着就走了，清和临走之前给了宋氏一个安慰的眼神。
    宋氏心道：“这是来了。”她强作镇定，一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李氏担忧的看了宋氏一眼。宋氏感觉到了她的眼神，但是没有回头看她。
    “待会儿魏家过来提亲。”
    李氏忙问：“提亲？提什么亲，给谁提亲？”
    “清和年纪也不小了，我做主定下了魏家的小子。”
    “魏家几个公子都成亲了，没成亲那个才十岁。”李氏声音都有些颤了，她是真的替宋氏和清和担心。
    “是他们家大郎。”老太太笑着说。
    宋氏掐了一把自己的的手，她恨毒了这个老太太：“老太太，我听说过那魏大郎。人家说他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有顽疾在身，不妥。”
    老太太一笑：“年龄大些怎么了，这魏大郎我见过，你见了肯定满意。至于他的病，也不过是身子弱些，哪有传的那么邪乎。清和也不小了，若是如今不把亲事定下来，就拖成老姑娘了。你看看她四妹妹都定亲了！”
    李氏不高兴了，她的三丫头也没定亲了，老太太说清和就是说清柔：“老太太，如今这闺中女孩儿十七八岁没有定亲的也不少见，也急不到这一会儿。魏大郎就算不是传的那般病弱，也不是良配，不如……”
    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我还没死，就该我做主，不过给你们说一声，你们还真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了？”
    “人家都是夫死从子，这个家怎么也不该您做主啊！”李氏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
    “你说什么？”老太太虽说没听真切，也知道三儿媳妇说的不是好话。
    “没事没事。”
    “你们回去换身见客的衣服。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了，如今木已成舟，你们老老实实等着魏家来提亲就是了。”老太太说着，让春杏扶着自己去内室换衣服了。
    “给老太太、夫人贺喜了。”柳姨娘在外头款款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闻着味儿就来了。
    “柳姨娘的腿脚好利索了？”宋氏看了看她的腿。
    柳姨娘下意识的把往后退了一步。自从她的腿被沈清和踩伤，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阴天下雨的时候还是会疼。
    “看柳姨娘走的这么利索，今天肯定是个好天气。”被看笑着道。
    “这里有你一个奴才秧子插话的地儿吗？”被取消的柳姨娘怒道。
    “那也没有柳姨娘一个舞妓说话的份啊！”被看忙想到什么似的捂住嘴：“对不起啊柳姨娘，我忘了您如今不是奴籍了。”
    柳姨娘最恨别人提自己奴籍的身份，她伸手指着被看：“我撕了你的嘴。”
    绿腰也在旁边，被看闪身躲在了绿腰身后，绿腰装作劝架的样子，笑道：“姨娘也消消气，被看姐姐说话向来如此。”
    柳姨娘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脚下却一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狠狠的磕在莲花纹青砖上。
    被看从绿腰身后探出头来。只看柳姨娘的表情，被看已经产生了幻觉，她摸着好像也跟着隐隐作痛的膝盖骨：“哎哟，姨娘使得劲也太大了。”
    绿腰则背着手，把刚刚绊倒柳姨娘的钢丝线细细的收了起来。
    “姨娘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才是，都愣着干什么，把姨娘抬回去，莫要再伤着姨娘。”

 第161章 提亲2

    抬走了柳姨娘，李氏问宋氏道：“嫂子去换衣服吗？”
    宋氏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家常褙子，笑道：“这一身还不错，我就不换了。”
    “那我也不换了。”
    等老太太出来，见这妯娌二人和自己刚刚走的时候一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坐着，气的不行：“你们两个是要丢死我的脸啊！”
    “待会儿更丢脸的时候还有呢，也不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宋氏赔笑说话，话却不中听。
    “罢了，你不回去就不回去，这个亲结定了！”
    老太太气的坐到榻上，就听到有人来报：“安国公世子夫人和魏夫人来了！”
    老太太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请进来。”
    众人见世子夫人和魏夫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
    宋氏心里冷笑：“这谢莹莹真是没规矩，这种时候一个姑娘家也要凑热闹，待会儿有她好看的！”
    世子夫人笑呵呵走了进来，对老太太道：“哎哟沈老夫人，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比我前两天见您的时候更容光焕发。”
    老太太听不出来世子夫人的意思，以为真的是自己回春了，笑着道：“哎哟，都老了，脸上的皱纹都挡不住了，还年轻呢！”
    世子夫人看了看宋氏。宋氏一笑，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莹莹，我们有正事要谈，你去找沈家姑娘们玩去。”
    谢莹莹点点头，问宋氏道：“伯母，沈二姑娘可在家啊？”
    宋氏点点头：“在家呢，我让绿腰把你送过去。”
    宋氏看了看绿腰，又看了看谢莹莹。
    绿腰了然的点点头：“谢姑娘请。”
    谢莹莹昨天晚上兴奋的一宿没睡，这会儿仍然精神充沛，难得和一个下人说话：“你知道今天我们来是做什么吗？”
    绿腰低头道：“奴婢不知道。”
    谢莹莹笑道：“今天可是你家姑娘的好日子。”
    绿腰没有接话。
    谢莹莹有些失望，接着道：“你家夫人也不知道？”
    绿腰摇头：“姑娘，这些事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丫头。”
    谢莹莹心里觉得没劲，不再说话。
    到了沈清和院子里，谢莹莹见了沈清和，绿腰冲着玉兰使眼色，玉兰就走了出来，两个人躲到玉兰的屋子里：“她怎么来了，你怎么把这个活祖宗送过来了？”
    “我也说呢，这种时候，哪个闺中女孩儿会跟着来，真不要脸！”绿腰发出真诚的叹息。
    “一准儿来看热闹的。”玉兰笃定的点头。
    “那不得让她好好看这个热闹啊！”绿腰眼珠子一转，笑道。
    “怎么说？”
    “玉兰，你身手好些，你去……”
    “我上哪里去找这个去？”玉兰有些犹豫。
    “哎哟，我就说你是个不上心的，我手里有，咱们现写！”
    清和注意到了玉兰两个人凑到一处，知道这二人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心思，看了看得意洋洋的谢莹莹，笑道：“谢姑娘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啊？”
    明明前几天被关在家里了啊！
    谢莹莹有些不自在：“在家待的烦了，母亲说来，我就闹着跟来了。她们在前头说话呢，不让我听，把我支开了，我们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好不好？”
    清和莞尔：“他们不让你在那里听，定然是不方便，如今咱们过去，岂不是不懂事？”
    谢莹莹就是想当场看到沈清和知道自己要嫁给魏大郎时那种惊慌无措又绝望的表情，等到前头已经完全定下来，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于是谢莹莹挽着沈清和的手就往外走：“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啊，咱们藏在屏风后头，谁也看不到，怕什么！”
    “谢姑娘在家里头经常这么做吗？”清和不着痕迹的把手从谢莹莹手里抽回来。
    她没想到谢莹莹今天会来，因为多了这么一个人，自己做事要加倍小心才是。
    她知道玉兰二人出去定然有什么安排，这会儿答应了谢莹莹去前头，岂不是给玉兰二人的行动带来阻碍嘛！所以她说话就有些重了，暗讽谢莹莹不守规矩。
    谢莹莹忙做好，笑道：“你不要乱说啊，我一向都是很守规矩的，只是今天觉得前头热闹，才想去看看的。”她自然不敢承认自己在安国公府也这么听墙根。万一让沈清和这个死丫头捅出去，她就没法做人了。
    “那就是了，待会儿长辈们商量完事情，自然就叫咱们过去了，谢姑娘稍安勿躁。来，你尝尝我最近研究的点心，哪里还需要改进。”沈清和说着，给谢莹莹推了一盘点心过来。
    谢莹莹哪有心情吃点心，不过拿起一块应应景罢了。
    老太太屋里。
    世子夫人也不兜圈子，笑着说：“我今天过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就直接说。”
    世子夫人含笑对宋氏道：“我今天专程来，是来给咱们府上二姑娘贺喜的。”
    宋氏道：“何喜只有啊？”说着话，脸上却没有笑意。
    世子夫人知道，宋氏肯定已经知道这门亲事了 ，知道无力挽回，却还强撑着体面。
    “我是来给清和提亲的。”
    宋氏笑道：“清和还小呢，我暂时没有给她定亲的打算。”
    老太太见宋氏到如今还嘴硬，很是不给世子夫人和魏夫人面子，就有些不高兴，忙道：“清和年纪是小，不过你先听听世子夫人说的是哪户人家啊？”
    见老太太给自己面子，世子夫人觉得脸上好看些，接着说：“正是咱们魏夫人的嫡长子，论人品，论长相，咱们魏大公子一直是这京中公子哥儿里面的翘楚。”
    宋氏冷笑一声：“世子夫人和魏夫人也不和沈家说一声，就来谈定亲下聘的事，是不是不妥当？”
    “她们和我说了。”老太太适时说了一句。
    “世子夫人和魏夫人是什么意思，给老太太说了，却不和老爷还有我这做父母的说？”宋氏沉下脸来。
    “老大他知道这个事。”老太太忙道，但是他也不同意。
    “再说了，我是清和的祖母，我还能害她不成，定然是我觉得两个孩子般配，所以才会同意的这门亲事的。”
    “结亲没有这么唐突的，我不同意。”宋氏很硬气，丝毫不肯妥协。
    “沈大夫人，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沈家已经同意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提亲，这到了你们家，你却说不同意婚事，这个事说出去算怎么回事？”世子夫人佯装发怒。
    魏夫人这会儿已经有些慌了。她以为宋氏向来是个绵软的性子，只要沈家老夫人答应了，这个事就算妥了，没想到宋氏这会儿硬气起来了。
    “沈大夫人……”
    “你们魏家就是当时要强娶蓁娘的魏家？没有骗到蓁娘，如今把主意打到我儿身上了？”不等魏夫人说话，宋氏把矛头指向魏家。
    “如今你们魏家的行为，和那骗子有什么区别？”
    “沈大夫人，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
    “哪里难听了？”沈松从屋外走进来。
    “二位夫人贸然登门，一进来就要和我家姑娘定亲，到底是谁过分？”
    沈松扭头看宋氏。宋氏没有理他，接着道：“还请二位回去，过两天我自然会登门道歉，但是这会儿我们家还有事，恕不招待二位。”
    老太太见大儿子回来就撵人，有些生气：“两位夫人今天是为了咱家姐儿的事来的，你也学那等妇人不懂事，要撵人不成？”
    宋氏都气笑了，这个老太太真行，这种时候还忘不了给她上眼药！
    “老太太，您没有和儿子媳妇儿说好吗，怎么这议亲的时候反倒反悔了？”世子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三个人互咬，心里得意：等会儿自己还有大招呢，一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二位夫人回，这个婚事我们不能应承。”沈松抱拳，直接下了逐客令。
    魏夫人脸色不好看，世子夫人却兴奋的眼睛发亮，神情激动：“既然沈家不仁，也不要怪我们不义！”她顿了顿，等着沈家接茬。
    果然，沈松问道：“世子夫人这是何意？”
    世子夫人一笑：“原来侯爷当真不直吗？沈魏两家已经把两个孩子的庚帖换过来了。交换庚帖，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若是侯爷不同意，那我要出去说道说道了。”
    沈松心里一紧，扭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被儿子的眼神看的心虚，忙低下头去。
    沈松看到母亲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苦笑一声：“若真是如此，也不是我和内子的意思。家母自作主张交换了庚帖，但是这个却做不得数，还请魏夫人把小女的庚帖还回来，我们沈家愿意承担责任。”
    “沈侯爷，这亲事可不是您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的。”世子夫人步步紧逼。
    “那夫人的意思是？”
    “不如就把这个亲事定下来，对两家都好。若是让别人知道沈家定亲又悔婚，咱们清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还威胁上了，沈松也道：“既然如此，那夫人就出去说，说到底是我沈家行事不妥。”
    见沈松软硬不吃，世子夫人有些急了。
    沈松顿了顿，叹气道：“至于小女清和，我们沈家就算养她一辈子又如何，好过做个望门寡！”
    沈松也是气急了，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但是这话直接惹恼了魏夫人。
    魏夫人大怒：“我来提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沈侯爷竟然诅咒我儿，真的恶毒至极。”
    沈松这也恍然，自己竟然情急之下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忙道：“对不住了魏夫人，我没有恶意，我……
    魏夫人冷笑道：“沈二姑娘的庚帖在我们手里，若是传出去，怕是清和姑娘就毁了。”
    不是怕女儿做望门寡吗，我偏让她嫁到魏家。魏夫人堵了一口气，若是沈家不同意把清和嫁过来，她就把沈清和的庚帖散出去。
    “魏夫人口口声声说和我们沈家叫唤了庚帖，这个事到底是真是假啊？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庚帖的影子呢！”宋氏适时接话道，一脸不相信魏夫人的样子。
    “我还能哄你们不成？”魏夫人得意，心想怕是宋氏服软了，忙让下人把庚帖拿过来。
    仆妇拿出庚帖给了魏夫人。魏夫人一笑：“沈大夫人请过目。”
    宋氏伸手去接，魏夫人倒是聪明，忙道：“夫人从我手里看一眼就罢了。”说着打开庚帖对着沈松和宋氏。
    沈松和宋氏看庚帖。
    魏夫人期待的神情并没有出现。
    宋氏神色古怪，想笑又忍住的表情，拿出帕子掩住了嘴角。
    而沈松已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们今天来我府上闹也就罢了，不该开这种玩笑！你们等着，我定然要到陛下跟前参你们一本！”
    世子夫人惊异于沈松变脸的态度，忙凑过去看庚帖的内容。
    不看不要紧，一看脸上就露出古怪的表情，指着魏夫人道：“你……你怎么私换庚帖？”
    “什么？”
    魏夫人忙把庚帖翻过来，看里面的内容。
    庚帖开头就是：李氏女名福宝，生辰八字如何如何……名字不对啊！再看生辰，这人都六十多岁了，怎么会这样！
    “是你们换了庚帖！”魏夫人气势汹汹。
    “好笑了，我们都没有碰到这个庚帖。”李氏这会儿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奚落魏夫人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明明是老夫人给我们的沈二姑娘的庚帖！”
    老太太这会儿也有些懵了，她看不清庚帖的内容，只对沈松道：“我是把清和那丫头的庚帖给他们了。”
    沈松又气又急：“您还替他们说话呢，那庚帖上是您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这魏家明明是戏弄咱们！”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明明给的是对的。”笑话，她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庚帖上呢。
    “那就更说明是魏家的问题了。”沈松冷冷道。
    魏夫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慌了：“我们从来没有动过手脚，再说了，我们怎么会有老夫人的生辰八字呢？”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把庚帖放的好好的，怎么就掉包了？
    如果这会儿玉兰在跟前，一定会点评魏夫人几句。这魏夫人着实粗心，竟然能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庚帖被掉包。
    “那……那老夫人这边的庚帖？”世子夫人问道。
    “把我放庚帖的匣子抱来。”老太太吩咐春杏，边道：“我都锁起来了，定然不会有问题！”

 第162章 提亲3

    清和屋里，沈清和和谢莹莹话不投机，干脆叫了外援——清芷过来和谢莹莹说话，她自己则坐在一边听着二人说话，边做针线。这会儿谢莹莹在晴和屋里已经坐不住了，喝了好几杯茶水，肚子里满满的。她心思全在前头，见清和不紧不慢的劈线，不耐烦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会做活的。”
    清芷笑着说：“你不晓得呢，清和针线做的可好了……”
    谢莹莹实在不耐烦谈针线啊刺绣啊的，忙打断清芷：“咱们也不要老是躲在这里了，说不定前头找咱们呢。”
    清和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若是这会儿不满足谢莹莹的好奇心，她不得疯了啊。
    正好，这会儿过去，看看谢莹莹失望的样子。
    说话之间，清和看到玉兰和绿腰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知道这二人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玉兰对着清和点了点头。
    清和不知道玉兰和绿腰做了什么手脚，但是知道肯定对谢魏两家不利，干脆也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好，那咱们就看看去。”她倒要看看，这魏家和谢家的嘴脸。
    谢莹莹见她答应了下来，但是手里还不紧不慢的收拢针线，急得直转圈。
    这个时候，就算是老实的清芷也发现有哪里不对了：“谢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谢莹莹干笑：“没有，怕母亲看不到我着急。”
    清芷在这里，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前头。
    到了老太太院里，谢莹莹却不往正门去，绕到后门钻到了屏风后面，并且拉着清芷和清和，也不让他们往前走。
    清和失笑，这个谢莹莹口口声声从来不做这样的事，如今做偷听的事就和在自己家一样熟悉，轻车熟路就摸到了老太太屋子的后门。
    “谢姑娘对我家的地势了如指掌啊！”清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谢莹莹忙捂住了清和的嘴，小声道：“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的。小声些，别让长辈们听到，显得咱们不守规矩。”
    清和失笑，这个大姐骄纵任性，行事鲁莽又恶毒，就差杀人放火了，这会儿在乎起规矩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屋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慌的尖锐的声音。
    谢莹莹忙看沈清和，突然她反应过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母亲，是母亲的声音。
    谢莹莹想冲过去，又稳住了身形。她要再听听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明明是……”魏夫人的声音也有些慌乱：“沈老夫人，您这样就不对了，当初您已经答应了两个儿女的婚事，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
    “我没有，我把庚帖拿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动，一直放在这个匣子了里，你也看到了，这匣子还上了锁。”老太太的声音传了过来：“再说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刚刚拿出来的庚帖，更不像话，我一个老人，被你们二人如此戏耍，简直岂有此理！”
    谢莹莹心中一凛，为什么听着母亲和魏夫人的口气，不像是得逞的样子？
    宋氏见世子夫人和魏夫人的面色，心里纳罕，为了证明沈家没有做什么，玉兰只换了魏家的那份庚帖，说起来，其实就是为了恶心老太太一下，怎么看着两个夫人的反应，却像是有问题？
    宋氏想看看匣子里的庚帖，世子夫人忙往身后藏：“不过是一些残纸，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会儿绿腰已经回来了，她轻轻走到世子夫人跟前，接过匣子递给宋氏。世子夫人见宋氏的婢女过来拿，下意识的想把匣子收起来，没想到这绿腰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女孩儿，却在自己不经意间就把匣子取走了。
    “不要看！”
    世子夫人惊呼，宋氏却已经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庚帖来。
    两个庚帖上分别写了魏大郎和谢莹莹的名字。
    “原来魏谢两家有意做这个儿女亲家，那来沈家是为了寻我们的开心吗？”宋氏拿了那两份合婚的庚帖，递到世子夫人跟前。
    世子夫人忙伸手去抢，宋氏赶忙收回手：“有话好好说，夫人好歹是公府夫人，怎么行事如此鲁莽？”
    “是你们……是你们偷偷换的，是不是！”世子夫人愤怒的指着宋氏一干人。
    “世子夫人这话好没有道理，我们怎么会有贵府千金的庚帖呢？莫不是……”宋氏说着，把眼睛看向了魏夫人。
    魏夫人这会儿也正一头雾水，看刚刚老太太的反应，不像是故意戏耍自己的，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庚帖？
    见世子夫人怀疑的看着自己，她忙自证清白：“当时在摘星楼互换庚帖的时候，夫人可是全程在的，我可没有把谢姑娘的庚帖放进去。”再说了，她魏家可惹不起谢莹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自家儿子本就体弱多病，若是和这个丫头成了亲，还不要了儿子的命嘛！
    “你们……你们说什么？”谢莹莹听着屋里人说话，越听越不对劲，最后听到魏夫人说“谢姑娘”三个字，她再也坐不住了，颤颤巍巍的闯了出来。
    屋里本来就乱套，又闯出来一个谢大小姐。
    谢莹莹抢过宋氏手中的庚帖，两个手都在哆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手想要把庚帖撕掉，无奈那庚帖做的结实。谢莹莹着了恼，走到一个香炉旁边，打开香炉的盖子把庚帖丢了进去。
    一屋子人都忘了吵架，目瞪口呆的看着谢莹莹做这些事。
    魏夫人已经忘了庚帖掉包的事，这会儿满肚子都在想：“若是我的儿子娶这么一个悍妇，怕是一天都活不过去！”
    “好孩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先出去，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世子夫人忙上前安抚谢莹莹。
    谢莹莹这会儿已经上头了，她指着沈家众人：“你们的心思真恶毒，自家姑娘嫁不好，就想把别人都搭进去是不是！”
    沈松夫妇和世子夫人的对峙看的李氏眼花缭乱，这会儿见谢莹莹像个疯子似的出来蹦，她忍不住开口讥讽：“谢姑娘还蛮会给自己贴金的，您的大名整个京城如雷贯耳，要想嫁的好，我建议谢姑娘远嫁。不信您问问魏夫人，敢不敢娶您这么个儿媳妇？”
    李氏一说魏夫人，众人的眼神不自觉的都集中在魏夫人身上。
    魏夫人正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谢莹莹彪悍，见李氏问自己，脱口而出：“不敢。”
    “魏夫人自视甚高啊，您的儿子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世子夫人听到魏夫人不帮自己姑娘就算了，还说不敢娶自家姑娘，不由得怒火中烧。
    “我……我的意思就是我家大郎配不上谢姑娘。”魏夫人忙解释道。
    “你们两家的事可以等出了沈家的门在掰扯，如今我只想请二位离开，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沈松打断了两个人。
    “老爷，这魏家偷换庚帖羞辱老太太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宋氏忙道。
    魏夫人叫苦不迭：“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她如今只能自认倒霉。
    “不能走，庚帖的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不弄清楚都不能走！”谢莹莹忙道。
    世子夫人忙拉住谢莹莹的手。
    这会儿不是赌气自证清白的时候，若是沈家真的要把事情闹大，沈清和倒是把关系脱的一干二净，谢莹莹可是和魏大郎捆上了。
    “母亲要为我做主才是啊！”看世子夫人打算息事宁人，谢莹莹忙道。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让黎卓远知道自己定了亲，更不可能娶自己了。
    “沈侯爷，沈夫人，这个事都是一场误会。”世子夫人开口道。
    “是我和魏夫人鲁莽了，所以才没经过思考就来求娶贵府姑娘。好在没有外人在，这个事我们既往不咎，不知道二位觉得如何？”
    “两个孩子重新交换了庚帖就是了，哪里就这么麻烦了！”老太太看闹得越来越不好看，不禁开口道。
    沈松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没有见过自家儿子如此冰冷的眼神，吓得闭了嘴。
    “夫人放心就是，只要您不乱来，我沈府的下人管教甚严，这种事情向来是守口如瓶的。”沈松一笑。
    “那就好。”世子夫人勉强扯出一个笑意。沈松的意思她明白，若是她有歪心思，沈府下人的嘴巴就不听话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送了，二位请回！”沈松毫不客气。
    谢莹莹张嘴想说话，世子夫人顾不得礼仪，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女儿拉出去。
    出了沈府，世子夫人立即板了脸，对魏夫人道：“还请魏夫人跟我走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魏夫人知道世子夫人对自己心生怀疑，忙跟了过去，想着要解释清楚，忙跟了过去。
    找了一个僻静的茶室，世子夫人才问魏夫人：“沈家的庚帖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忙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给沈老夫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是我儿自己的，怎么会变成两个人的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是沈家人捣的鬼？”
    “是自然的，庚帖在他们手里，他了他们自己，谁能把谢姑娘的庚帖放进去呢？”
    魏夫人这会儿紧张的汗涔涔的，却连擦汗都不敢。失去沈清和这个儿媳妇事小，得罪了安国公府，魏家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你这话说的不对，这沈家怎么会有我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信息？”世子夫人仍是满腹疑窦。
    “夫人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有贵千金的生辰八字啊！”
    当今贵族家里最是忌讳把生辰八字泄露出去，一般只有家中长辈掌握小辈的信息。
    世子夫人一想也是。她刚开始怀疑这魏家盯上了自家女儿，毕竟谢莹莹既是国公府长孙女， 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娶她自然比娶一个不被皇上看重的侯府姑娘强。因此这个事情一出，世子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魏家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谢莹莹嫁给魏大郎。
    如今听魏夫人叫屈，她虽说疑心少了一些，还是觉得魏夫人的动机让人不放心。
    “这个事就到此为止，魏大郎的亲事我以后会帮忙的，沈家姑娘就算了。”
    魏夫人能说什么，如今自己腹背受敌，沈家不满就算了，世子夫人还怀疑自己，如今只能作罢。
    “只是小女的亲事……”
    当时为了除掉清和，世子夫人谋划让清和嫁给魏大郎，魏夫人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她知道以沈家的身份，不可能答应。但是世子夫人拿魏四的亲事做诱饵，魏夫人也垂涎皇子妃的位置，两个人一拍即合。
    “魏四姑娘的亲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自然会做到，你放心。”
    谢魏二位夫人商量完就各回各家了。路上，谢莹莹还是气咻咻的：“母亲，把我的庚帖和魏大郎放一起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若是传出去，毁的是你的名声。”
    “那个魏大郎就是个病秧子，怎么配和我……”
    “不过是沈家捣的鬼，我不会饶了他们的。但是你不要冲动，知不知道？”
    谢莹莹道：“可惜今天功亏一篑，不然……”
    “你收敛点，知不知道，不要再闯祸了，一切有我给你做主。”
    ……
    魏夫人赔了夫人又折兵，回到家之后，把整件事情复盘了一遍，最后觉得应该是被李父算计了。
    从一开始李父说要把女儿嫁过来，女儿逃出去之后，李父又说哄着自家姑妈把沈二嫁过来，自己光银子就给了李家一千多两。这笔账一定要算。
    魏夫人咬牙道：“我对付不了沈家，不敢得罪谢府，难道还能被你一个小小的李家让猴耍吗？”
    “来人！”
    “夫人。”进来一个仆妇。
    “你去李家，把我给他的定金要回来。”
    “夫人，事情没有成吗？”那妇人惊讶道。
    “那个贼子竟敢算计于我，我定然不会让他好过，现在关键是把钱先要回来！”

 第163章 斥责母亲

    请走了谢魏两个大神，沈松沉下脸来。
    “还请弟妹回避一下，我有事和母亲说。”
    李氏知道沈松这会儿认真恼了，忙道：“我回去看看两个丫头去。”说罢转身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拉着清和走。
    宋氏笑着对李氏道：“就让她留下。”
    李氏也不多话，就走了。
    见李氏走了，沈松又把家里奴仆都清出去。
    老太太一脸惊异的看着沈松。
    沈松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宋氏和沈清和见如此，也忙跪了下来。
    沈松冲着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母亲，儿子今天不孝，有几句话要和母亲说。
    老太太见沈松如此凝重，心里也是一沉，扭过头去，不愿意面对沈松。沈松站起来道：“您是母亲，按理说这个话不该我说。只是父亲已经去世了，我作为家中的长子和掌家人，有一句话必须得说。”
    “都说夫死从子，父亲去世了，您应该多听儿子的劝告才是。但是我一直觉得母亲含辛茹苦，就算如今做了老封君，我也一向顺从母亲，哪怕您经常那家中财产帮衬李家，我也无话可说，毕竟那是我的外家。”
    沈松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我们帮衬了李家这么多，如今这李家竟然帮着外人，害我家姑娘！老太太，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只想帮着李家……”
    老太太嘴角嗫嚅了几下，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今天早上知道了这个事，幸亏我提前让小厮和夫人说了，夫人这才有了准备，不然……”
    “什么小厮？”宋氏一愣。除了清和，没有人给她说这个事。
    “我让小厮去给你通知了，他没去吗？”
    宋氏摇头。
    沈松回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沉默不语。
    “母亲，我的小厮呢？是不是您把它藏起来了？”
    “你那小厮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大约是年龄小，贪玩，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母亲，我来和你请安的时候，我的小厮根本都没有进来，你怎么知道他十二三岁呢？”
    沈松平日来请安都是带着另一个小厮，那个小厮年纪大些，今天因为不舒服请了假，沈松才带着这个小的来了。
    “您还说没有见到他？他如今在哪里呢？”老太太的话漏洞百出，沈松的耐心也越来越少。
    被问住了，老太太还是不肯承认，沈松转头问春杏：“你们把他藏哪里了？”
    春杏摇摇头：“老爷，奴婢真的不知道。”
    “来人，把老太太院里的人都给我捆起来，挨个打，打到说为止！”
    “在后院柴房里。”老太太小声道。
    小厮进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见到沈松就跪下来：“老爷，我有负您所托，您打死我！”
    “你先下去，今天委屈你了，自己去账房支五两银子去。”
    小厮看沈松虽说面上不愉，但是也没有火气，知道虽说自己办事不利，但是没有耽误事，忙识趣的下去了，哪里还敢追究自己被扔柴房的事啊！
    沈松看着老太太：“母亲为了把清和嫁给那个魏大郎，竟然做出如此让人齿寒之事！”
    老太太如今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口中仍道：“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为了清和着想。”
    “母亲为了李家着想？是不是那李涵先又欠了什么债？”见老太太还在帮李家开脱，有些恼火了。
    见瞒不过，老太太只得把李父欠了魏家五百两银子，来沈府借钱，又说服自己把清和嫁给魏家的事说了。
    “都怪清和，若不是她插手李家的事，把李蓁蓁放跑了，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
    见母亲执迷不悟，沈松无奈：“到底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个事就算了，但是我会和门卫说，以后李家人不能踏进沈府半步，沈家和李家的亲就断了。”
    听沈松要断亲，老太太心神俱裂，哭道：“我娘家只剩这么一个侄子，你还要断了亲。”
    “要是早点断了，也不会出今天这个事。”
    沈松交代完了事情，也不管老太太哭闹，就回了正院。
    柳姨娘正在因为被撵回来的事在屋里生气，见沈松过来，以为尘埃落定，忙迎上去：“恭喜老爷！”
    啪！
    柳姨娘捂着脸，看着沈松一阵风似的进了宋氏的屋子。
    宋氏走在后面，见柳氏被打懵了，不禁莞尔。
    沈清和也过来了，她笑道：“姨娘牙口不错，这样都没有打下一颗牙来。”
    柳姨娘哪里受过如此委屈，这么多年来沈松对她如珠如宝，愤愤的甩袖回去：“备车，我要进宫，我要见贵嫔娘娘。”
    洪嬷嬷忙哄道：“姨娘可别添乱了，如今老爷心情不好，但是这起却不是冲着您来的，不过是泄火罢了……”
    “去备车！”
    “这宫里未经贵人召见不得入内，咱们这么私自去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宫人看着贵嫔和五皇子的面子，也得让我进去。”
    “到底是祸患……”
    “嬷嬷越发拿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怒气交加的柳姨娘哪里听得进去劝道。
    见柳姨娘不听劝，洪嬷嬷只得指挥着小丫头去备车，又吩咐人写了折子往宫里递。
    沈松哪里知道柳姨娘气的要去宫里告状，他正和宋氏、清和说着今天的事。
    “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我以为是母亲心血来潮，我不同意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安国公府和魏府竟然敢做局算计我们。”沈松皱眉：“若说魏家想娶个好媳妇，所以用些手段，这是可以想的通的。但是我想不通安国公府为什么要掺和这个事。”
    宋氏心里隐隐约约有猜想了，但是她没法说出来。
    清和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利益的交换，这安国公世子夫人还答应了要把魏家姑娘嫁给三皇子。”
    “我正想说呢，偷换庚帖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沈松一脸严肃的问清和。他知道清和身边有一个身手不凡的侍女。
    “是啊，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清和没有说是玉兰擅自做主偷换的庚帖。
    果然，沈松道：“你知道这个事之后把庚帖偷回来是对的，但是你不该把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写在庚帖上，太不像样子了。”
    “本来老太太做的事就不像样子，如今，父亲竟然说我做的不像话。”清和委屈道。
    “我知道老太太做的太过分了，但是她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和一个毛头小伙子互换庚帖，要是说出去，老太太得上吊去找老太爷去，说不得在地府老太爷还得骂她糊涂！”
    清和被父亲的话逗笑了：“那老太太如今做的糊涂事，老太爷就不会骂她了？”
    “你不要和我狡辩这些。”沈松叹了一口气：“你做这些事，是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但是我很难过，我的女儿出了事，不是去找她的父亲解决问题，而是自己想办法。”
    清和想说话，宋氏开口道：“想来是孩子孝顺，不愿意你在中间为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松点点头，对清和说：“你放心，你祖母这边我会和她好好说的，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只是若是有事，还是要及时和我说才是。”
    清和点头称是，沈松还要再说，就有丫头过来道：“老爷，柳姨娘闹着要去宫里呢。”
    沈松叹了一口气：“让她去！”
    宋氏一笑：“老爷不如去宽慰一下她，冒冒然进宫若是被皇上黄皇后知道了，莫说咱们沈家会被责罚，就算是贵嫔娘娘也会受连累。”
    沈松听了，顺势起身去柳姨娘院里了。
    宋氏见他走了，才问清和：“前头还庚帖的事情我知道，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清和道：“这个真得问问绿腰姐姐和玉兰姐姐了，都是她们的主意。”
    绿腰就在旁边站着，忙过来回话：“回夫人，那天玉兰去摘星楼的时候在，趁着魏夫人下楼把老太太庚帖换了，所以今天我们没有想在无事生非。”
    老太太的庚帖被换的事宋氏知道，当时清和就和她说了。她虽觉得不妥，但是既然已经换了，这个事无伤大雅，也没有管。
    “没想到这个谢莹莹骄纵跋扈，她母亲又咄咄逼人，所以我们就想着给她点颜色看看。”也就是这世子夫人和魏夫人一看到谢莹莹的庚帖就傻了，不然她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庚帖是新写的，墨迹还很新鲜。
    “你怎么会有她的生辰八字？”
    绿腰得意：“不是我给夫人夸海口，就算您要当今天子的生辰八字，我们也能偷来。”
    “阿弥陀佛，那可要不得，会杀头的。”
    “回夫人，我们手里有这些官员和家眷的基本情况，这都是我们最日常掌握的东西。如果出任务，随时都能拿出来用。”玉兰忙站出来解释。
    宋氏点点头，心道这二人也不容易，以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又感激她们救了清和，遂笑道：“这个事多亏了两个姑娘出手相救，以后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二位。”
    绿腰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本身就是黎大人派来保护夫人姑娘的，今天做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就算是提要求，我们也会和黎大人提的。夫人只把我们当成丫头就是。”
    宋氏心里知道这二人怕自己对她们太客气了会暴露，忙道：“那我给两个姑娘各两千两的谢礼，还请两位笑纳。自此之后，我不再提此事就罢了。”
    二人忙推脱，只道黎卓远自会给她们酬谢。宋氏无奈，只得作罢。
    宋氏心里道：“这黎卓远派了这么优秀的两个女子给沈家，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这二女子若是跟着黎卓远干事，不知道能做多少事呢！”
    想到这里，宋氏看了看沈清和，见她仍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又想：“难道是我想错了？虽说沈家对黎卓远有恩，但是他也屡屡帮助沈家和沈彦邦，要说报恩也早就报完了。”
    “可是要说他惦记清和，看清和无辜的样子又不像！”宋氏猜不透女儿和黎卓远所想，干脆不去想。但是她知道，沈家和安国公府以及魏府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等到人都走了，被看才凑到宋氏跟前道：“夫人，我怎么觉得，这个事是安国公府针对咱们沈家呢？”
    “你感觉出来了？”宋氏问道。
    “要我说，夫人也不必感激绿腰和玉兰。”
    “怎么说？”
    被看一笑：“依我看，这一场闹剧，还不是她们的主子惹出来的！”
    “你说什么？！”宋氏惊讶道。她不是惊讶于这件事本身，而是惊讶于连被看都看出来了。
    被看有些羞涩的点头：“怕是那谢莹莹觊觎黎大人，又觉得黎大人对咱们姑娘有意，所以才会不择手段。所以说到底，还是黎大人惹出来的祸患。”
    宋氏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夫人，这黎大人倒是个好人选。放眼整个京里的达官显贵家公子哥，有几个有黎大人这般相貌气度，年纪轻轻有一番事业的？”
    “我看你不该叫被看。”
    “夫人的话怎么讲？”
    “你应该叫红娘才对。”
    被看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过是奴婢的一点小小见解，夫人您不过当个笑话听。”
    “那你说，这黎卓远有意，为什么不来提亲呢？”
    见宋氏并不反感自己的话，被看壮着胆子道：“大约这黎大人摸不透咱们家姑娘的心思。”
    见宋氏一副认真听的模样，被看接着道：“咱家姑娘还小呢，想不到这儿女情分上去，但是我这个旁观者能看出来黎大人对姑娘上心。夫人，这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当家做主，若是黎大人来提亲，您可别由着姑娘任性。”
    被看一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样子逗笑了宋氏：“这个事到此为止，传出去对清和不好，至于清和的亲事，也的确要上心了，她也不小了。”
    最主要的是，有安国公府那对不安分的母亲，谁知道她们又会做出什么事！
    等想想办法才是，宋氏想着。

 第164章 报复

    李家。
    李父从箱子里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准备出门。
    李母忙过来拦住李父：“老爷做什么去？又要去赌吗，当初老爷可是说了，这笔钱一分都不动，留着给我儿娶媳妇的。”
    李父不耐烦的甩开李母：“我不过拿这点银子出去，家里不是还有呢吗？更何况，这些银子只是定金，这魏家也说了，只要这个事成了，他们还得再给咱一半的银子呢。”
    “就算是再给咱们几百两银子，也架不住老爷这么个花法啊！”李母急道。
    “不过是五十两，你放心，今天我一定连本带利赢回来，你且放我出去。”
    夫妻二人争吵之时，听到外头喊：“李家老爷在不在？”
    二人来到外间，见外头站了一个婆子，后面跟着几个仆妇小厮。
    李父是认识这个婆子的，这女人正是魏夫人的配房。
    “嬷嬷来了？可是事成了？我那姑母好哄的很。”
    李父大喜，正怕手头银子花光了呢，这边就来送银子了。
    “我来正是找李老爷说这个事呢。”
    婆子木着一张脸走进来。李父心里有些打鼓，看这个婆子的样子，不像是得逞了。
    “沈家的事，李老爷以后不必再提了，我来是来要那一千三百两的定金。”
    “什么？没成事？”李父大惊，“这庚帖都换了，怎么会没成呢？”
    “那得问你的好姑母了，你且把钱交出来。”
    “莫不是那边定了亲，就后悔了，让我把钱吐出来？”
    “少废话，赶紧拿出来，我不与你计较，不然咱们公堂见。”
    李父有些慌了。这魏家做出这种事来，还敢公堂见？
    “我给，我不给，不过八百两的定金，怎么成了一千三？”
    婆子掏出一个字据：“白纸黑字写着呢，要不要我给李老爷念一念？”
    “不用不用，李父嘻嘻笑着。
    原来这李父一开始打算把李蓁蓁嫁给魏大郎，魏家给了五百两银子做定金，结果李蓁蓁跑了，五百两银子被李父花了干净，所以李父才打算去沈府借钱。
    钱还没有借到，魏家就想出来一个主意，让李父说服老太太把沈二姑娘嫁给魏家，这五百两魏家不要了，还另给了他八百两，并承诺事成之后再给八百两。
    如今事败，魏家自然是要连本带利的要回去。
    “我暂时没有钱，不如缓我两天，我去借了来。”
    那婆子冷哼道：“你能借了来才怪，你今天就把钱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母见魏家咄咄逼人，知道得罪了这些人没有好果子吃，忙去箱子里找钱。
    她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不过三百两银子。李母没想到李父这几天悄没声的又糟蹋了这么多钱，抓着那三百两银子落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你这么个败家子儿！”
    那魏家仆妇见李母手里抓了几张银票，不由分说夺了过来，报给那婆子：“这是三百两。”
    那婆子点点头，指了指李父手里的五十两。仆妇上前夺过。
    “还差九百五十两，不知道李老爷什么时候能凑到这个钱？”
    李父咧了咧嘴，他哪里还有钱还！
    “贵府这宅子倒值几两银子。”那个嬷嬷打量着李家的院子。
    李家院子虽说不大，但是京城寸土寸金，这个宅子也值个几千两。
    李父自然不会要把祖产卖了。他笑道：“还请宽限几天，我会把银子凑出来的。这个房子万万买不得，不然我们去哪里住啊？”
    “你去哪里住自然和我不相干，只要你还了钱，我们不追究你骗人的事也就罢了，还要怎样！”那婆子态度很是强硬。
    李父想了想，这会儿去沈家借钱，不要说会不会借给自己，这沈家不把自己打出来就是好的了。
    这银子也值个几千两，不如自己把宅子卖了，换了这一千两银子，还能省下两三千，到时候再买个小点的宅子也就罢了。
    想到这里，李父道：“那还是要贵府宽限我几日，让我把宅子卖了。”
    “哼，你哄鬼呢？”那婆子冷冷一笑：“谁知道你是不是要跑路？若是我相信了你，你卷着银子跑了，我又去哪里找你？”
    李父哭笑不得：“我说去借银子你们不肯，去卖了房子还钱也不肯，那到底要怎么样？”
    “不如你直接把这个宅子给了魏家，咱们互不相欠，你看如何？”
    “呸，不如何！”李父气的跳脚：“贼婆娘，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当我是好欺负的，还想算计我的家产！我跟你说，这个宅子我是万万不可能给你的！”
    奇怪的是，那婆子也不生气，只冷笑着看着李父跳脚，丢下一句：“那你别后悔！”
    魏家那个婆子说完话就走了，李父得意道：“果然是狐假虎威，我一发飙她就害怕了！”
    “老爷，咱们还是要赶紧还债才是。李母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担忧道。
    “你怕什么，那魏家也是立身不正，闹起来还不知道谁难堪呢！”
    被魏家人一搅和，李父也不能出去了。家里的银钱都被魏家人带走了，但是他还是手痒。
    见李父一脸的魂不守舍，李母有些担心道：“你今天不要出去了，咱们家真的没钱了。”
    李父摆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如今还去什么，人家也没有赊账给我赌的道理。”
    见李父说的笃定，李母心里踏实了一些，笑道：“没有钱还可以赚，我听人家说，在宫里做最下等的宫女，一个月也有五百文钱的份例拿，咱家姑娘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里，怕是给的钱还多些？”
    李父眼睛一亮：“你说的在理，这丫头也不能白去，咱们跟她要钱去。她如今可是跟着贵人呢，那皇后娘娘是什么人，进宫的人不都得恭维着皇后啊，那她们漏点给咱家丫头，就够咱们一家子吃饭的。”
    这两公母说的有来有回的，说到最后，李母来了精神，道：“我现在给你做饭去，等明天咱们去打听打听，看看怎么给宫女递信。”
    李父道：“那你去，我歇会儿。”
    李母本来心里绝望，这会儿又觉得看到了希望，忙去做饭了。
    等李母做完饭出来，想着喊李父吃饭，哪里还有李父的身影。
    话说李父本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惯了的，早就手痒痒了，又被魏家人堵住闹了半天，这会儿更是心痒难耐，见李母去做饭，就趁机溜了出去。
    到了他常去的赌坊，还没进门，就有小伙计迎了出来：“哎哟李爷，今天可是来的晚啊！”
    李父一笑：“家里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里面请，这会儿正热闹呢。”
    李父自然是想进去的，无奈囊中羞涩。赌坊允许赊账，但是李父在这方面向来很有原则，从不赊账，只有手里有闲钱了才来。
    小伙计一笑：“李爷不进去过把瘾？今天这个庄家手生的很，和散财童子似的，不知道漏了多少银子出来了！”
    李父一听，心里就是一动，他现在手里一点钱都没有，但是万一能赢上两把……
    李母心里猜到李父应该是又出去赌了，想着去找他。但是赌坊全是汉子，哪里是她能去的，想着儿子回来之后让儿子去找，偏偏儿子也不回来，不禁抱怨道：“真是造孽哟，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他们爷俩。”
    如今家里没钱，李母生怕李父赊账赌钱，正想着干脆豁出去，自己去找李父呢，李父回来了。
    李父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跟着赌坊的几个伙计。
    李母一看，心知不好，忙迎上去。
    李父没敢拿眼睛看李母，低着头道：“你把咱们家的房契找出来，给几位爷。”
    李母一愣，继而嚷道：“你……你说什么？房契？老爷你疯了吗？”
    “他没疯，如今他欠了咱们五千两银子，这房契怕是都不够用的。”一个伙计打量着李家的房子，心里估摸了一下宅子的价格。
    “去把房契拿出来。”李父重复道。
    李母摇摇头：“不行，没有了房子，我们还怎么生活啊，不能给啊老爷。你不是答应了我不去赌了吗，怎么会这样？”李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李父刚进去的时候，很是痛快的赢了几把，也赚了有几十两银子。若是李父及时收手，这一年的花销也就够了。
    但是赌徒都是贪心的，一次输了，就把银子搭进去了。不甘心的结果就是越输越赌，越赌越输……
    伙计笑道：“李嫂子还是把房契交出来，不然李大哥的胳膊腿儿的怕是保不住呢。”
    见这些人笑吟吟的说出这种话，李母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但是还是固执的摇头：“我不会给你们的。”
    李父却知道这些人都是心黑手更黑的，他笑道：“几位爷，我知道房契在哪，我自己找。”
    李母哭道：“你是个畜牲，这可是咱们家的祖产，若是没了，你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去！”
    李父哪里管这些，自己走到一个箱子跟前，想着把房契拿出来。
    那箱子却是锁着的。李父找了一个斧头，自己把锁头看开，伸手进去摸房契，却摸了个空。
    他抬头看李母：“你把房契放哪了？”
    李母摇头：“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
    李母不答话。李父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到那张纸。
    赌场的伙计懒得看这对夫妻在这里做戏，拉着李父就往外拖：“走，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拿房契赎人！”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父亲，光天化日的要抢人不成？”
    李遇前正好回来，见有人拉着父亲往外走，忙道。
    一个伙计道：“哎哟，好个孝子，不如把他带走，省的他爹受苦。”
    李母忙拉住儿子：“你莫乱讲话！”
    李遇前梗着脖子道：“你们难道还想绑架人不成，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这些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这个小子比他爹有意思！”
    说着话，他们就过来了，准备抓了李遇前走。
    “父债子还，你跟着我们去！”
    李遇前见这些人玩真的，吓得倒退好几步道：“你们别过来，别过来！”说着话就被小杌子绊倒，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李母吓得不行，忙过去查看儿子的情况。
    “切，还以为是个大孝子，大英雄，原来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众人说着就拉着李父走了。
    听到脚步声远了，李遇前才睁开眼睛：“他们走了？”
    见儿子没事，李母松了一口气：“你要把母亲吓死不成，要是你也出事了，要母亲怎么活啊！”
    李遇前忙问李母到底怎么了，李母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儿子讲了一遍。
    “这个事定然是那个魏家做的局，真是被逼！”李母恨得咬牙道。
    李遇前叹气：“父亲帮着魏家算计沈家表妹，还不如和姑姥商量着把表妹许配给我呢！这样我也不愁没有媳妇，咱们也不怕还不了魏家那五百两银子。”
    李母感叹儿子聪敏：“到底是我的儿子，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李家彻底和沈家闹僵了，这魏家又发了狠的要针对自己。
    “母亲，那父亲？”
    “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父亲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那赌坊虽然霸道，到底不敢杀人，若是留了他一条命回来，哪怕他断手断脚呢，我伺候他就是了。”
    “他们会不会抓了咱们去卖了？”李遇前也听到过这些黑心人的手段。
    “那倒不至于，他们知道咱们和侯府有关系，不敢乱来的。”只要侯府不把断亲的事说出去。
    “母亲把房契藏到哪里了，父亲竟然找不见？”李遇前好奇道。
    “他再算不出来的，”李母有些得意：“我知道他秉性难改，就怕有一天把家都赌没了，所以一早就把房契藏起来了。”
    说着话，李母伸手从竹椅的靠背抽出一个竹筒子。原来这房契藏在这个活动的竹筒子里面。
    李遇前点头道：“母亲可要藏好，莫要被他们看到了。”
    “他们再猜不到的。”

 第165章 先下手为强

    安国公夫人正在屋里吃茶，外头通报说，昌宁侯夫人来了。
    安国公夫人很是诧异，这不年不节的，一般去别人家都是先递帖子，或者收到帖子才会来，这样冒冒然过来，若是主家不方便，岂不是两边都不自在。
    “请进来。”
    宋氏并非冒失无礼之人，安国公夫人知道她定然有事，忙让人把自己扶到会客的屋子。
    宋氏来的很快，未语先笑：“我今天来是给贵府赔不是的。”
    安国公夫人心里一动，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宋氏来找茬的。
    “沈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并没有什么不睦之处，道歉何从谈起啊？”
    宋氏一笑：“前天世子夫人去我家提亲，本来是热心做好事，没想到最后……我昨天一直想着这个事，觉得还是得过来道个歉，没得世子夫人热心帮忙，反而寒了她的心。”
    “你是说，她去沈府提亲了，给谁提亲，我不知道这个事。”
    “夫人不知道？”宋氏惊诧：“我以为世子夫人跟您说了。”
    “到底怎么个事？”安国公夫人问道。
    于是宋氏把世子夫人和魏夫人去沈府给沈清和提亲，最后庚帖出问题的事说了一遍。
    “说起来都怪我和老爷这做儿女的，老太太给清和看了一门亲事，我们夫妇竟然完全不知道。”宋氏笑道：“世子夫人古道热肠，没想到最后这庚帖竟然是魏大郎和谢姑娘的合婚庚帖。”
    宋氏皱眉：“夫人，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手脚，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没有做手脚，但是她的侍女做了。
    安国公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让人去请世子夫人和谢莹莹过来。
    见宋氏诚惶诚恐的样子，少不得安慰道：“这个事是老大媳妇做的不对。儿女亲事哪有不问父母就定下来的，遇到这种事情她也敢保媒，恐怕让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安国公夫人姜是老的辣，马上就把责任推给了魏府。
    宋氏并不在意，坐在一边等着世子夫人过来。
    昨天宋氏思考了一天提亲的事，想来经过这件事，沈家和安国公府算是彻底闹僵了。但是安国公府到底是皇后的娘家，轻易得罪不起，宋氏又想到这安国公夫人向来做事周到细致，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就猜到了这个事是世子夫人擅自做主。
    于是宋氏来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过来把事情透露给安国公夫人，哪怕安国公夫人心里不痛快，也不会任由世子夫人对沈家下手，而且沈家和安国公府还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关系。
    世子夫人没想到这宋氏竟然来府里告状，一时直接慌了手脚，只得匆匆忙忙过来。
    谢莹莹也过来了，一来就被安国公夫人骂了一顿：“我让你在家老老实实待着，你竟然敢擅自出府，看来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谢莹莹一看到宋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冷笑道：“沈夫人竟然告状告到我家里来了！”
    安国公夫人呵斥道：“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沈夫人来家中做客，你竟然对客人如此说话。”
    宋氏道：“谢姑娘误会我们也是有的。”
    世子夫人一听昌宁侯夫人来了，心知不好，忙赶了过来，在外面就听到婆婆在训斥谢莹莹。
    见世子夫人进来，宋氏忙站起来笑道：“今天专程来赔罪来了。”
    世子夫人脸上的笑意都挤不出来，见婆婆脸色阴沉，道：“昨天的事不是说好不提的吗，怎么……”
    “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怎么魏家一说你就信？”安国公夫人不等世子夫人说话，就骂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是好心不假，但是那魏家包藏祸心，反倒害了昌宁侯府！”
    安国公夫人一提醒，世子夫人也反应过来，对着宋氏笑道：“沈夫人不要怪我才是。你也知道我，一向是个热心肠的。这魏家一给我说这个事，我就觉得，这么好的姻缘，若是错过岂不可惜！哪里想到那魏家……那魏家竟然骗我！那魏夫人好大的胆子，把咱们都骗了。”
    宋氏道：“我自然知道国公府是讲究的，世子夫人不必解释，定然是那魏家唬人，用了不知道什么戏法儿，那那庚帖都换了！不知道那魏夫人是不是觉得咱们家大姑娘好，所以就来了一招祸水东引，表面上是给我家姑娘提亲，实际上是惦记着……”
    宋氏说着，示意的看着谢莹莹。
    世子夫人早就怀疑魏家惦记自己姑娘，如今宋氏一说，她的疑心倍增。
    “大姑娘身世好，长的好，哪哪都好，就是我看着也是万分喜欢的。我说怎么贵府的门槛低了些，想来是那提亲的把咱家门槛都蹋矮了！我也喜欢大姑娘喜欢的不行，虽说一家女百家求，但是我心里有数，是万万不敢有那想法的，只是没想到那个魏家竟然如此没数！”
    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虽说对宋氏的到来很是不满，但是宋氏的夸赞让二人很是心悦，连谢莹莹都红了脸，再说不出难听的话。
    要说起来，安国公夫人倒是真考虑过沈彦邦，那个孩子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虽说年轻，却老成持重，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沈家请封了世子之后，安国公夫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说如今沈家败落，安国公府已经看不上沈家，但是宋氏这顿夸赞还是让人舒坦。
    安国公夫人道：“我倒是觉得你家大郎是好的，只是我家孙女任性惯了，哪里配的上大郎这样的好男儿！”
    宋氏的目的很简单，如今不能和安国公府做仇人。如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最起码表面上安国公府不会对沈家如何。
    想到这里，宋氏起身告辞：“误会解开就好，我只是怕你们觉得我们沈家在庚帖上面做手脚。既然说清楚了，我也该走了。”
    安国公夫人也没有心情留客，把宋氏送走，指着想偷偷溜走的谢莹莹道：“你跪下！”
    世子夫人见状，忙上前求情：“莹莹不是故意要出门的……”
    “你闭嘴！我待会儿还要找你算账呢！”
    安国公夫人对谢莹莹道：“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在宫里闯了祸，还不知道收敛，竟然去沈家丢人去了！”
    谢莹莹这会儿大气也不敢出：“祖母别生气了，莹莹知道错了，我实在是在家闷的不行，所以才想着出去散散心。”
    “散散心？我看你是去看沈家笑话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沈家的笑话没看成，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安国公夫人痛心疾首。
    “当时我是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的，你就是不听话。”安国公夫人痛心疾首：“你觉得我对你太严苛了是吗？我是为了你好。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正是该好好约束你的时候，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谢莹莹虽说心里不服，表面上却是低头做服气状。
    安国公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再多的气也发不到她身上。
    “你先回去，我和你母亲说话。”
    谢莹莹不敢在祖母跟前逗留，忙走了，留下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婆媳。
    安国公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斟酌着如何和自己这个儿媳妇儿说话。
    如今儿媳妇都是快要做婆婆的人了，行事还是如此不稳妥。
    “沈家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如今事情败落也不和我说，若不是沈夫人来，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呢。”
    世子夫人愤愤开口：“沈夫人就是来告状的。”
    “人家都说了，人家是来道歉的。”见儿媳妇儿油盐不进，国公夫人也很是头疼：“你是担心那沈家丫头嫁给黎卓远，所以先行把她嫁出去，是不是？可是你忘了，皇后娘娘让我们不要再惦记黎卓远了，皇上不同意。”
    “母亲，您看看莹莹如今的样子，若是不能嫁给黎卓远，我怕她接受不了。”
    “那也不能招惹沈家啊！”
    “如今沈家不同以往，您看这京中还有多少人看得起他们？”世子夫人很是不屑。
    “你也莫小瞧了他们。”安国公夫人道。
    “如今沈家的家业要给一个几岁的小屁孩继承，若不是沈家家主是废物，怎么会想出这么可笑的事？”
    “沈家那是断臂自救，你看王家如何了？”
    世子夫人一怔：“母亲的意思是？”
    “总之，以后不要招惹沈家了。”
    魏家。
    魏四姑娘已经知道了在沈家发生的事。但是没有人敢把这个事告诉魏大郎。
    “你说该怎么办才好？”魏夫人很发愁。
    如今不但没有成功和沈家定亲，还得罪了沈家和谢家，可以说是鸡飞蛋打。
    “母亲，这个事暂时不能让哥哥知道。”
    “这种事也瞒不住，你哥哥如今性子倒散漫，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母亲，我前段时间带着哥哥去看过沈二姑娘。”
    “你说什么？”
    魏夫人大惊：“是谁让你自作主张带着他去看人的？”
    魏四道：“虽说哥哥身子不好，我也不愿意他就这么盲婚哑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我当时想着，若是哥哥不喜欢，我就和你说，不能逼迫他娶媳妇儿。”
    魏夫人苦笑：“我的儿，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哥哥的情况，他能找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多难啊！”
    “所以，他觉得那沈二姑娘不错？”
    魏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他很是欣赏沈二姑娘。”
    魏夫人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你是要害死你哥哥吗？”
    “母亲怎么这么说，我都是为了他好。”
    “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知道。你哥哥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但是他也渴望有一个心仪的妻子。如今他上了心，却不能把那姑娘娶回来，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也没有那么夸张，那个沈二姑娘不过是出身不错，我看着平平无奇。”魏四眼里，谁都配不上自家哥哥。
    “罢了罢了，这个事千万不能让你哥哥知道，我再想想办法，好在你哥哥也不过看了那姑娘一眼，慢慢的就忘了。”
    “大爷，您怎么在外头站着？外头冷，还是去屋里。”一个丫头在外头说话。
    母女二人俱是大惊失色。
    魏四姑娘忙出去，见魏大郎就在外头站着，脸色比寻常还要白些。
    魏夫人这会儿也出来了，看到魏大郎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听到了自己和女儿的对话，忙道：“不要再外面了，咱们进去说话。”
    魏大郎笑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无聊走到这里来了。母亲和妹妹说体己话，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魏四见哥哥的神情不对，忙拉住道：“哥哥你莫走，我和母亲有话给你说。”
    魏大郎过来，本意是想问问魏夫人去沈府的情况。
    魏夫人回来了，却不和自己说提亲的事，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了母亲和妹妹谈论这个事。
    他在窗外听了很久，久到腿都抬不起来了。他知道母亲和妹妹担心自己，所以想离开，却因为小丫头的话暴露了行踪。
    “你听我说，这沈家不愿意，咱们还不愿意他家呢，你等着，母亲给你找一个比沈二姑娘强一百倍的来。”
    魏大郎勉强一笑：“好，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
    “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儿子，我给你操心是应该的。”魏夫人心里一酸，强忍着泪意。
    “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魏大郎觉得很累，困意就席卷而来，不想再应付母亲了。
    “好，你先回去，我让丫头送你。”
    “不用，两步的功夫。”
    魏大郎强撑着困意回自己院子。到了院门口，珍珠就迎了出来：“爷怎么这就回来了？”
    魏大郎扶住门框，没有说话。
    魏大郎走后，魏夫人和魏四姑娘相对无言，二人都深悔不该在这里说这话。
    “不好了，大爷晕倒了！”

 第166章 赎花魁

    李母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房契丢了。
    和房契一起消失的，是李遇前。
    一大早起来，李母见家里的竹椅歪在地上，那个藏了房契的竹筒被抽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李母脑子一空，首先想到的，是那帮伙计偷听了自己的话，那房契偷了去，但是大门紧闭，连屋门都是从里面栓住起来的。
    她走到儿子的房门口，拍门道：“赶紧起来了，家里招贼了！”
    拍了半天，屋里没有动静，李母一推门，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李母愣了一会儿，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儿子把房契偷走了？
    好像就是怎么回事。事情摆在眼前，李遇前故意问李母房契放在哪里了，就是为了偷房契的。
    李母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等着儿子回来，告诉她，他只是吓唬人，拿着房契躲猫猫了；或者是等着新的房主来把她撵出去。
    倚香苑里，李遇前拿着四千两银票递给一个中年美妇人：“这些可是够了？”
    妇人笑着把银票细细的看了，见没有问题，才揣到怀里：“我那姑娘可是个清倌儿呢，若不是看她对你一见倾心，我断不可能把她给你。你知不知道，我若是留她在我这里，不用一个月，这些银子就能翻番的赚到！”
    李遇前哪里还听得妇人牢骚，眼睛已经穿透了前头的屏风，看向那边的胭脂色了。
    他昨天走了桃花运。
    同学说这倚香苑唱曲儿最妙，他也跟着来了。偏偏赶上这里的头牌牡丹姑娘出来。
    牡丹是倚香苑的台柱子，有着一副好面皮，还有一副好嗓子，不过她平日里不大出来，什么时候出来都是看这牡丹姑娘的心情。
    牡丹姑娘慧眼识英雄，在一众听曲儿的男人中，选中了李遇前。
    想到昨天的事，李遇前还是觉得和做梦一样。那么漂亮的姑娘，直直的走到他跟前，对着他弹唱了一曲《金缕衣》，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如坠梦中。
    唱完一曲，牡丹姑娘就抱了琴跑走了，不肯再露面。
    当时在场所有的男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李遇前，还有很多人酸言酸语，想不通名妓牡丹姑娘为什么会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穷书生。
    李遇前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可是京中数得着的牡丹姑娘啊，多少男人梦寐以求，豪掷千金都摸不着一下小手的牡丹姑娘，竟然对自己一见倾心。
    李遇前的同窗也感慨不已，撺掇着李遇前把牡丹姑娘赎出来。
    李遇前不是傻子，牡丹姑娘是他有钱能赎出来的吗，所以他根本没有打着这个念头。
    一个同窗道：“这牡丹姑娘如此倾心于你，若是你就这么无动于衷，怕是大家都要怀疑你不是男人了！”
    还有一个直接道：“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好事！”
    李遇前被人吹捧的飘飘欲仙，看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更是美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这会儿就有一个美妇人走过来。常来的人就和妇人打招呼，李遇前就知道，这个美妇人是掌柜。
    “读书人，你不在家好好研究经世治道的学问，跑到我这小小的倚香苑里来做什么？”
    李遇前脸一红。
    旁边人笑道：“哎哟，我说花娘子，我们跑到你这里来肯定是听曲儿啊，难不成是来做学问不成？”
    众人哄堂大笑。
    还有人喊道：“赶紧让牡丹出来再唱一曲，这里还没有听过瘾呢。”
    有那接话的：“就是说啊，这牡丹姑娘多少天不露这么一面，就出来这么一会儿，对的起咱们这些天天来，就盼着一睹牡丹姑娘芳容的客人们吗？”
    那妇人一笑，指了指李遇前：“可是这个哥儿一来，把我家姑娘的魂儿勾走了。我家姑娘说了，今天不接待诸位了，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嘘声一片。
    “不过一个穷书生，你家姑娘瞎了眼了！”有那脾气暴的，抬腿就走了。
    还有的说：“赶紧让她出来，不过一个唱曲儿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摆的谱倒不小。”
    花娘子忙道：“我家芍药也唱的好，我让她出来唱。”
    “谁要听芍药唱歌啊，赶紧让牡丹出来！”
    “让牡丹出来！”
    见众人不满，花娘子也有些慌了，狠狠的瞪李遇前一眼，安抚众人道：“我去劝劝她去。”
    “花娘子别惯着她，不听话就打一顿，有什么的。”有人喊道。
    “就是，不听话就扒光衣服把她扔出来，看她听不听话了！”
    “哈哈哈哈！”
    “老六你可真行，还是你主意多！”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话越说越过分，李遇前心中对那个牡丹姑娘心生怜惜之情。如今又见这些人说话粗俗不堪，他更是可怜这个牡丹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牡丹抱着琴从屋里走了出来。
    花娘子一拍手：“这不是给诸位请出来了吗？今天就让牡丹给诸位唱高兴了。”
    牡丹泪眼婆娑的坐下，抱着琴的手轻轻往上一抬，袖子就滑了下去。
    一段雪白的藕臂，上面布满了红痕，看痕迹应该是刚刚用细棍子抽的。
    李遇前心里一紧，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牡丹对自己一见倾心，不愿意当着他在人前卖唱，所以一曲之后就回去了，还因此引得大家不满。
    如今看来，这花娘子对她动了手，逼着她出来卖笑。
    如今的牡丹姑娘也算是红遍京城的名妓，还受到这种待遇，以前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呢。
    想到这花娘子的手段，李遇前心里发冷，根本无心欣赏牡丹的曲子。
    牡丹姑娘一开口，下面叫好声不断，牡丹一曲唱罢，众人都喊着让再来一曲。
    一曲完毕又一曲。
    牡丹嗓子已经哑了。她期期艾艾的看着花娘子。
    “快唱！”
    “就是，赶紧唱，今天就听你唱。”
    一个同窗凑到李遇前跟前道：“你还挺坐的住。这个牡丹姑娘就是因为对你有意才不肯唱曲儿的。如今被大家这么折磨，你安心吗？”
    李遇前实在坐不住了。
    “花娘子，牡丹姑娘唱了一晚上了，让她歇歇。”
    “哎哟喂，穷书生，你管的着吗你！”
    “就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花娘子也不恼，笑道：“让她歇歇，你去唱啊？”
    “他唱我也不听啊，哈哈哈！”
    “我给牡丹姑娘赎身，还请花娘子饶了她。”
    整个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遇前有些后悔。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晚了。牡丹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遇前，眼里含了一包眼泪。
    李遇前有些不敢看牡丹的眼睛。他哪里有钱赎花魁呢。
    “哈哈哈，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就是说啊，穷书生赎花魁，我只在戏里看过。”
    ……
    花娘子气冲冲的走到李遇前跟前：“你赶紧给我走，别在这里影响大家听曲儿！”
    看着众人的眼神都在自己身上集中，这会儿一走了之，李遇前觉得落不下那个面子。
    “公子，你走，牡丹如今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的抬爱。”牡丹开口道，嗓子因为唱的太久了，有些沙哑。
    “姑娘如今在这里受苦，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李遇前对花娘子道：“不知道要多少银子才能带走牡丹姑娘？”
    “你疯了？真要带走她？不过是个妓子，哪里值得你如此？”李遇前的同窗忙拉着他的手。
    花娘子见此，笑道：“听到没有，赶紧走，别影响我开门做生意，去去去！”
    “敢问需要多少钱？”
    见他认真问，花娘子也有些错愕：“五千两银子。只要给我五千两银子，牡丹姑娘你带走。”
    “公子不必如此，牡丹不值得您这样。”
    五千两银子。李遇前怔住了。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五千两银子是什么样的。
    “虽说牡丹姑娘是花娘子的人，但是到底喊娘子一声母亲，您这要价也太高了。”
    “哎哟，我养的姑娘，这还没怎么样呢，心就跟着人家走了！”花娘子阴阳怪气道：“你口口声声喊我母亲，我也不好真的不顾及咱们的母女之情。这样，四千两银子。”
    “好，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把银子带来。还请花娘子这两天好好对待牡丹，莫要像今天这样打骂了。”
    花娘子眼睛一亮，嘴上却说：“哎哟，公子果然豪气，不过我这姑娘就等你两天。”
    “自然的。”李遇前点头，对牡丹道：“牡丹姑娘等我。”说完就走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最后说要赎出牡丹，也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一路上李遇前都在想要怎么办，直到回家之后，听母亲说父亲觊觎家里的房契。
    把房契偷出来之后，李遇前是有一瞬间的犹豫的。但是他想到，若是这个房契放在家里，早晚有一天会被父亲找到并祸害了，那不如把房子卖了，救牡丹姑娘于水火。
    李家的宅子位置不错，房子也宽敞，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买。所以李遇前一找到牙行，不等买家来，牙子就自己掏钱给了李遇前，两人签了合同 房契也直接留下来。五千五百两的银子，就算把牡丹姑娘赎出来，还有一千五百两，足够家里租一套房子住了。
    花娘子很痛快，收了钱就把牡丹姑娘给了李遇前。
    牡丹姑娘换了一身锦衣，只穿了一个青花小袄，简单挽了头发，不施粉黛，但是眉间眼角的风情却是掩盖不住的。
    李母在家里哭够了，准备爬起来去衙里报官，就见李遇前和一个美貌女子进了院子。
    “我儿，你可回来了！”李母忙上前去：“家里的房契丢了。”
    “我知道的母亲，我拿去卖了。”
    “你说什么？”李母虽说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母亲，牡丹姑娘身世很苦，我急需用钱把牡丹姑娘解救出来，所以没有和您商量。”
    李母听说，还有什么不明白，流泪道：“什么牡丹姑娘，你从哪里窑子里扒拉的姑娘，竟然卖房子给她赎身？你赶紧把她换回去，咱们把房契拿回来！”
    牡丹忙跪了下来：“老夫人息怒。牡丹虽说出身不好，却不是窑姐儿。”
    “母亲，牡丹姑娘是歌姬，您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好，我说话粗俗，可是咱们什么家庭，哪里养的起她？”
    李母颤颤巍巍的指着牡丹，阳光撒在牡丹脸上，白嫩的小脸刺得她眼睛生疼：“若是咱们家财万贯，你愿意救风尘，那你尽管去救，咱们家一贫如洗，你还做这种事情。这个牡丹要怎么处理？这个事要是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考功名？”
    牡丹急了，落下泪来：“老夫人不要撵我走，我可以洗手作羹汤，侍奉您和李公子。”
    李遇前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这里还剩下一千五百两，母亲收好。”
    这两日的事仿佛做梦一样，李母有些站不住，接过李遇前递给自己的银票，一点点挪到石凳上坐下。牡丹见李母有些站不住，忙起身准备扶一把，被李母甩开了。
    银票就在自己手里，李母知道已经不可以挽回，沉默良久才道：“那你说，这银子是去赌坊把你父亲救回来，还是咱们自己留着？”
    牡丹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听到这里，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父亲痴迷赌博，不如让他在赌坊待两天，咱们先去找房子。”李父这会儿出来，定然还会想办法折腾，不如先安稳下来，再想办法救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先去找房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撵我们出去了。”
    牡丹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赌鬼只要不出来，看李母和李遇前的样子，自己就是安全的。

 第167章 见面

    夜里，沈清和已经休息了。
    今天是玉簪值夜，玉兰收拾完手里的活就回屋了。
    她没有睡觉，而是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听到外头三更的梆子声响了，玉兰悄悄走出了屋子。
    这会儿整个沈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婆子守夜的屋子里面偶尔有说话声。
    玉兰飞身上房，几个闪转腾挪，就出了沈府。
    一个荒废的院子里。
    “见过大人。”
    是黎卓远。
    “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吗？”
    “有。”
    玉兰简单的把沈清和被魏家和谢家一起算计的事说了。
    黎卓远有些着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找我？”
    玉兰犹豫了一下，道：“我们两个人足够应付这个事了，没有必要麻烦大人。”玉兰和绿腰主要的工作是保护宋氏和沈清和，所以除了每个月固定的接头日期，轻易不能离开宋氏母女。
    “这是没事，若是没有解决好这个事，清和岂不是危险了？”
    “有沈大人和沈夫人呢。”
    黎卓远深悔自己的大意：“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谢莹莹有如此不堪的心思？”他最近虽没有离开京城，但是也一直没有腾出功夫关心沈府的事。
    玉兰心道：“您一点也不比那谢莹莹差。”嘴里却道：“不过经过了这件事，谅她最近也不敢太轻狂了。”
    “只是这个事到底有点冒险了，若是你们偷换庚帖的事提前被发现了，那魏家有了防备，偷偷和沈老夫人要一份庚帖，岂不是要出事？”
    玉兰也才想到这一点：“是我大意了，请大人放心，我以后行事会更周密的。”
    “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和我说，万不可擅作主张了。”
    “是！”
    “回去。”
    待玉兰走了，黎卓远也回到自己的住处，却不着急睡觉，脑子里想着玉兰给自己说的情况。
    魏家不足为惧。
    虽说这个仇得报，但是没有必要现在报。
    黎卓远对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了如指掌，魏家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光这个魏大郎就够魏家着急上火的，魏四虽说是个姑娘，却城府极深，这个留着以后对付。
    谢家。
    黎卓远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对沈清和的喜欢，在外人看来那么明显么，连谢莹莹那个莽女都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黎卓远不免有些害羞，又有些担心。
    连谢莹莹都看出来了，沈清和那么聪明，是不是也看出来了？若是沈清和看出来了，那她为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啊，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黎卓远哪里还睡的着，觉得自己脸红耳热，干脆出去打了两趟拳，又练了一把剑，才洗了一把脸，回到屋里。
    冷静下来之后，黎卓远想着怎么给谢家一个教训。
    谢家是累世大家，又出了一个当今皇后，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凭借自己的本事，想撼动谢家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世子夫人和谢莹莹一个教训，他却有的是办法做到。
    裕嘉长公主府中。
    “这不年不节的，你让我下帖子请人来玩？”长公主有些无奈。
    黎卓远一笑：“姨妈向来是爱玩的，怎么最近这么消停？”
    长公主笑道：“你别给我扯别的，我问你，我原来邀请众人来玩的时候，也不见你过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黎卓远哪里会和长公主把事情都说了，只是笑：“这春日正是踏青的时候，您在家里待着不憋闷吗？”
    “去年清明节我邀请大家去我庄子里玩，差点搞出人命来！若是那个王肃当初真的死在我庄子里，不说晦气不晦气，那王家也饶不了我。”提到去年的事情，长公主仍是心有余悸。“好在我那棵树苗活下来了。”
    “如今可好？那王家已经没有了，你还担心什么？”
    想到王肃还是被沈清和砸晕的，黎卓远心里庆幸长公主不知道这个事。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长公主追问道。
    “如今还不能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说的话我没办法帮你。”
    黎卓远：“那我去找别人。”
    长公主忙拦住他：“你如今大了，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了。罢了罢了，那我就帮你这一回。”
    黎卓远忙笑道：“多谢长公主，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办。”
    黎卓远回到自己的营地，有心腹过来报：“大人，都打听清楚了，那个谢姑娘如今被禁足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府。”
    “我知道了。”
    谢莹莹暂时不能出来，那就只能先冲着世子夫人下手了。但是黎卓远不敢做的太明显，怕世子夫人怀疑是沈家干的，那反而给沈家招惹麻烦了。
    “大人，要动手吗？”
    “不着急，再等等。”
    谢莹莹如今成了笼中鸟。这次安国公夫人动了真格，直接派了自己的人在外头盯着谢莹莹。但凡她有一点行差踏错，就要被教育一番。
    被限制了自由的谢莹莹倍受煎熬，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安国公夫人听到消息，过来和谢莹莹说话。
    “你有什么事就和祖母说，为什么非得要砸东西呢？”安国公夫人好言好语相劝。
    谢莹莹跪下恳求安国公夫人：“祖母，求您解除了莹莹的禁足。”
    安国公夫人摇头：“莹莹，你还是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么？”
    谢莹莹摇头：“孙女知道自己有错，但是这种事情如何控制的住？”
    安国公夫人道：“你太执着了，这样不好。不是世间之事都能如你所愿。若是太过于执着，反倒对自己不好。你从小娇生惯养，世人大多顺着你，所以你没有经历过这些。”
    “可是你这种想法本来就是不对的。”安国公夫人看着谢莹莹娇嫩的小脸：“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有你这种想法，早就被家里人打死了！”
    安国公夫人这句话说的极重，谢莹莹吓了一跳。
    “更何况那个黎卓远，依我看也不好。那黎家如今很不受皇上的待见，这侯爵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给他削掉了。就算你嫁给他，以后要面对继婆婆，有的是苦呢。”
    谢莹莹笑道：“祖母说的有道理。更何况那个黎卓远无意于我，我也没有必要苦苦纠缠了。”
    安国公夫人知道孙女并没有想通，但是她肯说出这种话，说明想法已经开始松动了。只要不过于执着，总会有相通的一天。
    见祖母放心的离开了，谢莹莹斜斜的歪在榻上。
    安国公夫人派来的婆子见此，忙过来道：“姑娘，这还不到歇息的时候呢，如此就失了礼。”
    刚刚被祖母教育了，谢莹莹不敢造次，哼了一声道：“我有些头疼，还请嬷嬷宽恕。”
    虽说知道是谢莹莹装的，但是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婆子只得退了出去。
    谢莹莹人在床上趴着，脑子却在考虑怎么跑出去。
    刚刚安国公夫人说的话，她可以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听进去。
    因为关心自己所以给沈家使绊子，如今世子夫人被安国公夫人盯得很紧，自然没有办法再帮助自己，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要说起来宠爱谢莹莹，除了世子夫人和安国公夫人，就是皇后娘娘。那除了这三个人，还剩下一个，那就是……
    这天，黎卓远从皇上跟前领了任务，就要出去，却被三皇子叫住了。
    “卓远最近很忙啊？”
    “您找我？”
    三皇子轻笑摇头：“咱们虽说是君臣去，也是表兄弟，你不必如此拘谨。”因为皇上很是看重黎卓远，很多他们皇子不知道的事，都是交给黎卓远来办，所以三皇子也很是高看黎卓远一眼。
    “三皇子有事请讲。”
    “你觉得我表妹怎么样？”三皇子试探的问道。
    黎卓远愣了一下，笑道：“让黎某一个男子谈论姑娘家，怕是不大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咱们兄弟俩说话，别人又不知道。”三皇子说这个话心里也虚的很。
    他知道黎卓远对谢莹莹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在他需要拉拢黎卓远，这最稳妥的关系就是姻亲关系。
    黎卓远道：“不知道三皇子说的是哪个表妹？”
    三皇子见黎卓远装傻，无奈道：“我统共谢莹莹这么一个妹子，咱们小的时候，她也天天追在咱们身后，那时候咱们还嫌他烦呢！”
    黎卓远不禁笑道：“那时候三皇子也嫌我烦的。”
    三皇子一噎。他比黎卓远大几岁，当时的确对黎卓远这个小孩子不是很待见。
    “你如今也不大回家吗？”三皇子转移了话题问道。
    黎卓远一笑：“还好，过年过节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
    “那这黎家人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大爷吗？”
    “我稀罕他们记得么？”黎卓远不屑道。
    “我知道你心里记恨他们，但是若是你一直如此，那些言官参你一本，也够你受的。到时候黎侯爷上奏说你不孝，说不得这个侯府以后就成了别人的了。”
    “如今你弟弟和忠勇伯府定了亲，那忠勇伯可是皇上的亲信，若是有一个岳家帮衬，你也能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黎卓远道：“男子汉大丈夫，靠着祖荫能吃几年的饭？终究是要靠自己的。”他知道三皇子要说什么，忙道。
    “什么祖荫，这侯爵可是陛下看在姑母的份上给的，本来就该是你的，说难听点，姑父都是涨了姑母的光。”
    “三皇子的执念倒是比我还要深。”黎卓远笑道。
    “我还有事要办，若是三皇子没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三皇子见黎卓远油盐不进，只能摆手让他离开。
    骑马走到皇子府，还没有进门，就见一个人蓬头垢面的跑出来，直接冲到马跟前。马一惊，长嘶一声，前蹄立起。
    吓得三皇子拉紧缰绳，夹住马腹。还好那马也是匹良驹，很快镇定下来。皇子府里跑出来几个侍卫，立马把这个人给抓住了。
    “表哥，是我。”那人喊道。
    三皇子身子一颤：“赶紧把她松开。”
    三皇子府里。
    洗漱干净的谢莹莹走出来，穿了一身簇新的袄裙。
    “妹妹到底年轻漂亮，穿上我的衣服，比我自己穿好看的多呢。”高侧妃笑着说道，看着三皇子，却见三皇子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忙也敛了笑。
    三皇子气还没消呢：“你过来，我还没好好问问你呢，怎么回事？”
    谢莹莹咬了咬唇：“祖母不让我出来，我闷的慌……”
    “禁足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竟然违背了皇后和安国公夫人两个人的意思？你到底怎么跑出来的，怎么衣服上还有血渍？”三皇子指着谢莹莹来的时候穿的衣服。
    高侧妃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谢莹莹，目光闪烁。
    “我爬墙出来的，蹭破了皮……”
    “少来，这血明明是溅上去的。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我马上把你送回去，你自己回去解释。”
    “不要啊，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谢莹莹慌道。
    “那你就老实交代！”
    谢莹莹无法，只得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她一直考虑怎么往外跑，无奈国公夫人派来的婆子很是兢兢业业，一刻不歇，她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加上这婆子一直约束着她的言行，要坐卧有规矩，言谈有分寸，处处管教，让她怀恨在心。
    这婆子就在谢莹莹卧房的外头休息。凌晨时分，谢莹莹趁着婆子酣睡的时候，想偷偷跑出去。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觉少，还是她一直留心着谢莹莹，总之那婆子并没有睡死，看到谢莹莹往外跑，就喊道：“姑娘去做什么？”
    谢莹莹怕她的喊声惊动了别人，自己就彻底被动了，紧张之下，拿了烛台朝那婆子挥了过去。
    “我并没有害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她喊出来。我也是跑出来之后，才发现身上有血渍。”
    三皇子气的闭了闭眼睛，才道：“你也太莽撞了，真是闯大祸了！若是那婆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现在跟我回安国公府。”
    “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跑出来。”谢莹莹尖着嗓子嚷道。
    “既然表妹不愿意回去，就先在府里住着，不如您先去打听打听，那个婆子若是没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高侧妃笑着劝道。
    “也罢，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三皇子瞪了谢莹莹一眼，吩咐人去打听消息了。

 第168章 晕倒

    话说魏大郎听到了母亲和妹妹的对话，满腔的欢喜像是被冰水浇了个精光。他怕亲人担心，强撑着一口气走回自己的院子，就再也撑不住了，晕倒在地。
    幸而珍珠一早就迎了出去，看魏大郎神色不对，忙跑过去扶住。
    等魏夫人和魏四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魏大郎已经昏迷不醒。
    “叫大夫，赶紧叫大夫啊！”魏大郎虽说原来也犯过病，但是魏夫人这次莫名的特别心慌，嚷嚷着去找大夫。
    珍珠忙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想给魏大郎塞到嘴里，但是魏大郎牙关紧闭，根本吃不进药。
    见此情景，珍珠吓得泪眼婆娑，她从来没有见过魏大郎如此严重。
    翡翠在旁边看到珍珠的样子，忙把珍珠拉了出去。
    “姐姐在外头待着，我过去服侍就是了。”
    “不，我要陪着爷。”
    翡翠恨铁不成钢：“姐姐就这样泪人似的在旁边服侍？”这会儿魏夫人和魏四都着急上火，没有注意到珍珠的样子，若是让她们看到，珍珠少不了一顿骂。
    “可是……”
    “大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姐姐先去收拾妥当了再来。”
    这会儿大夫已经过来了，翡翠忙跟过去，眼神示意珍珠回去收拾一下。
    大夫给魏大郎诊了脉，又看了看眼睛，沉默不语。
    魏夫人心里又是一沉：“大夫，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令郎今日的脉象，看起来病又重了不少。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魏夫人叹气：“大约是心情不好。”骗婚的丑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如今我只能施针先让令郎醒过来。至于后续的治疗，恕我直言，老朽的医术还是不够啊！”
    魏夫人忙道：“老先生，您莫要这么说。需要什么药，您只管说，人参也好，灵芝也罢，不论什么药，我都能找到。”
    大夫摇摇头，在魏大郎督脉、百汇、涌泉缓缓扎了几针。
    说起来这个大夫还是有些医术的，一刻钟之后，魏大郎悠悠转醒。
    “母亲，我这是……”
    “你晕倒了，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魏夫人柔声道。
    魏四忙道：“哥哥可好些了？”
    魏大郎这会儿仍觉得胸口闷痛，呼吸困难，但是见母亲红肿的眼睛，他一笑：“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那我来开一剂方子，先给令郎服了。”大夫说着就去外头写方子了。
    魏大郎笑道：“我没事，这药苦的很，吃这劳什子做什么。”
    魏夫人心里一痛，眼泪又落了下来。
    魏大郎伸手帮母亲抹去眼泪：“人家都说，儿女是债，有欠有还。上辈子大约是母亲欠我的，所以这辈子生了我这么个讨债鬼。”
    “说什么呢！”魏夫人忙自己抹了泪：“你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谁都不能替代的宝贝，知不知道。”
    “可是我这病……”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治好的。”魏夫人说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良医。”
    魏四转身往外走。
    魏夫人道：“你去做什么去？”
    魏四道：“我去找安国公世子夫人，求她帮哥哥找个神医。”
    “莫要乱来。”魏夫人把魏四拉到一边：“世子夫人如今还怀疑咱们在庚帖上做了手脚呢，怎么可能帮这个忙。”她还不知道，世子夫人如今被婆婆盯得很死，就算不介意沈家的事，也没有能力帮她找大夫呢。
    “这个事本来就很荒唐。那个谢姑娘如此跋扈的脾气，咱们怎么可能看得上！”魏四愤愤不平。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那是她宝贝姑娘，人家自然看自家姑娘怎么都好。”
    “我知道了。”魏四说着，扔往外走。
    “你去做什么？”
    “我自有打算，母亲等我的消息。”
    魏四出门就直奔三皇子府去了。一路上她都在想应该怎么措辞。
    嫁给三皇子的事，不过是世子夫人的一个虚假的承诺，怕是她都没有和皇后说过这个事。但是她必须去找三皇子，为了救自己的哥哥。
    “殿下，外面有一个姑娘说要见您。”
    “谁啊？”三皇子正在为了表妹的事气不顺。
    “自称魏四姑娘。”
    “魏四，那个魏家人，都是因为她们……”谢莹莹猛地站起来，激动道。
    “你坐下，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个毛病。”想了想，三皇子对高侧妃道：“你带她去你房里坐。”
    “是。”高侧妃忙拉着谢莹莹起身。
    谢莹莹心不甘情不愿，勉强跟着高侧妃走了。
    高侧妃一路都在试探谢莹莹。如今三皇子府就她和另一个侧妃两人，正妃的位置虚席以待。那个侧妃如今病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没了，如今府里都是她当家。
    高侧妃知道这个正妃迟早会选出来，但是如果是谢莹莹的话，情况更不妙些。
    谢莹莹家世好，若是嫁过来，根本就没有她生存的余地了。今天谢莹莹找过来，最紧张的就是高侧妃。如今看三皇子和谢莹莹的样子，这两个人相互都看不上眼，高侧妃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走到花厅，见一个姑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那姑娘长的清秀，穿了一身半新的袄裙，身上一应钗环都是镶珍珠的，衬着那姑娘的脸越发白净俊俏。
    见那姑娘只身一人坐着，三皇子挑了挑眉。虽说也有不少女子往他跟前凑，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年轻姑娘单独来府里找自己的。
    “魏四姑娘，你找我？”
    魏四坐在这里，心里也有些紧张。一开始看到哥哥病的厉害，她脑子一热就来了，坐在这里才觉得害怕。
    “殿下，我是来求殿下帮忙的。”
    “我好像和姑娘不熟。”三皇子随意的坐在魏四旁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魏四。
    魏四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勉强笑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冒冒然来求殿下不妥，不过我确实没有办法了。”
    “你遇到什么事，有没有办法，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见三皇子神情冷漠，魏四心里暗道不好，让自己给三皇子当侧妃的话，应该都是世子夫人哄魏家的，世子夫人怕是从来没有和皇后、三皇子说过。
    魏四郑重的走到三皇子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我的哥哥身体不好，如今急需太医救命。若是殿下能够遣太医去救了我家哥哥，那魏四随时等待殿下的差遣，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你哥哥？”
    “魏家大郎，魏源。”
    “哦，魏大郎是个不错的，可惜身子骨不好，是病又重了？我倒是知道有个御医擅心疾，但是……”
    “殿下请讲。”
    “但是若是治不好呢？”
    “如果御医都治不好，那魏四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魏四的承诺不变，愿意为三殿下效犬马之劳。”
    “哦？你一个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魏四心里着急：“我知道三殿下心中所忧之事。”
    “你知道什么！”三皇子脸色一变，大为光火。
    魏四深悔失言，忙道：“三殿下可以考验我，若是我能做到，那就让御医给我哥哥看病。”
    “好，过几天长公主邀请众人去踏青游玩，你到时候帮我完成一个任务，怎么样？我可以先派御医去给你哥哥治疗，不过若是你完不成任务，那后续的治疗……”
    “魏四愿意，只要能给我哥哥治病，我都愿意。”
    “魏四，你叫什么名字？”虽说不知道这个魏四的心思和能力，但是三皇子很欣赏她的魄力和勇气，这等女子若是以后嫁了人，于夫家也是助力，若是能把她收到麾下……
    “殿下喊我四娘就是了。”
    见魏四不肯吐露名字，三皇子也不在意，点点头：“好，那就等着四娘帮我的忙了。”
    三皇子很信守承诺，御医当天下午就去了魏府。
    御医果然手段高些，给魏大郎诊了脉之后，就问道：“令郎可是平日就经常睡眠不好，一晚上要醒好几次，一到午后就爱胸闷。”
    “正是如此，就算不犯病的时候，大爷晚上也睡不安稳，若是那天能一觉睡到天亮，那就是好的时候。”珍珠忙道。
    见那大夫只号了脉就把病情说的如此准确，珍珠激动不已。
    魏夫人心里惦记儿子，所以对珍珠的抢话并不计较，魏四却有些不高兴：“先生问话，你也该等着夫人让你开口的时候再开口。
    珍珠知道魏四向来不是很喜欢自己，忙低头站在了一边。
    “魏公子本就心力不足，如今又受了刺激，一时晕厥，也不是大事，不必紧张。”
    见御医轻描淡写的样子，魏四松了一口气，忙道：“那还请大夫写一副方子。”
    御医点头：“若说这方子也平常，我开了之后，你们就当日常保养的药吃就是了，只是这病不好除根，以后要注意身体，这个病是越犯越厉害的。”
    魏夫人想起来，魏大郎一开始犯病就是站不住，喘不过气，后来就是晕厥。今天犯病直接昏迷不醒。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那大夫摇摇头：“魏公子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只能以调理为主，等到身子好些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不过我才疏学浅，学艺不精。若是想给魏公子治病，得找到我的老师才行。不过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不知道这会儿在哪里呢。”
    大夫写了药方就要走。
    一个婆子忙过来给大夫塞了一张银票。
    那大夫微微一笑：“老朽是听从三皇子的吩咐来医治公子，不能给公子治好病，哪里好意思收钱。”
    魏四忙道：“我哥哥的病沉疴难起，能有起色就很知足了。还请您笑纳。”
    那大夫又推脱一番，才收了银子走了。
    魏四送走了大夫，一扭头看到魏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
    “这个大夫是怎么回事，他说是三皇子让他来的。”
    魏四一笑：“那会儿哥哥突然犯病，可是把我吓着了。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了去求他。”
    “那他知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魏四忙道。
    魏夫人点点头，这个安国公世子夫人果然不可信。
    “我有一个想法，你觉得把珍珠给你哥哥怎么样？”
    “母亲说什么？”魏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魏夫人：“哥哥如今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给他找个房里人？你怕哥哥死的太慢吗？”
    魏四突然的疾言厉色让魏夫人也吓了一跳：“你说了这是什么话，我是为了你哥哥好！”魏夫人放低了声音：“我怕你哥哥哪天……有个好歹的，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今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嫌弃他有病，只有先给他那个妾室。”
    魏夫人说着话，自己也伤心起来：“那个珍珠倒是个实心眼的，对你哥哥也很上心，若是她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哪怕你哥哥不在了，娘也感激她。她愿意留在咱家也好，走也好，都随她。”
    听母亲的意思，是觉得哥哥不会好了，魏四落下泪来：“母亲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还盼着哥哥病好了，娶个他心仪的好姑娘呢。”
    魏夫人笑道：“也许纳了珍珠，你哥哥就好了呢？”
    魏四不情愿，但是魏夫人很是执着，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夫人说的可是真的？”珍珠不敢相信的看着魏夫人。
    “若你能好好照顾我儿，往后生了儿子，就把你扶正。你愿不愿意？”
    “我……”珍珠满脸绯红，羞怯的笑道。
    “你好好想想，不着急回答我。”魏夫人说完话就让珍珠走了。
    珍珠一出门，就被翡翠拉了过去。
    “姐姐，刚刚夫人给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真的想做爷的通房？”
    “难道不好吗？”珍珠反问。
    “姐姐，连夫人都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你千万要想清楚啊！”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珍珠不耐烦的敷衍着翡翠，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翡翠望着喜悦的珍珠，不知道该才能让她清醒过来。

 第169章 胡服

    裕嘉长公主的帖子送到了沈府。
    玉兰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姑娘在家里呆的闷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被谢魏两家算计的沈清和心有余悸：“我不想去了，谁知道那两家人又会有什么幺蛾子。”
    玉兰急得团团转：“哎哟，这次是在长公主的地盘上，保准她们不敢乱来。”
    “你又知道了 。”
    “我可以向姑娘保证。我的功夫，姑娘还信不过吗？再说了，姑娘可以趁此机会见见肖姑娘还有苏姑娘她们。”
    “你倒是比我积极。”沈清和狐疑的看着玉兰。
    玉兰忙笑道：“我是看姑娘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想让姑娘开心开心。”
    与此同时，三皇子侧妃高氏也在劝谢莹莹：“难得长公主有兴致，表妹不去玩玩？”
    谢莹莹悻悻然：“有什么好去的，要是碰到祖母她们，不得扒了我的皮！”
    高侧妃暗道：你做的孽，扒了皮也是应该的。
    “长公主的宴会，一般去的人很多，安国公夫人怎么会在那种场所训斥表妹呢？等散了的时候，你再跟着我们回来，难道安国公夫人还能去拦住三皇子的马车不成？”
    谢莹莹心里一动：去的人多，那黎卓远怕是也会去。若能见一见黎卓远，一解相思之苦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谢莹莹笑道：“那我跟着嫂子一起去。”
    被称为嫂子，高侧妃喜得不行，忙道：“当不得表妹一声嫂子，你喊我姐姐。”
    “如何当不得，如今姐姐管着府里的事，以后直接把姐姐扶正也是有的。”
    心情好的时候，谢莹莹也不吝夸赞。高侧妃更是高兴，道：“表妹来的时候也没带衣服，这两天先做怕是来不及了。不嫌弃的话，表妹看看我的衣服，咱们身量差不多，哪里不合适简单改改就好了。”
    两个人好的什么似的，手牵手一起去选衣服了。
    长公主没有再在她的庄子上招待众人，而是选了一片草场。
    那草场很大，从头望不到尾。
    沈清和干脆穿了一身胡服。
    虽说暖和的早春时节，应该是脱了厚袄，穿了漂亮的裙裳，才能更好的展现出少女们妩媚的身姿，但是沈清和想着防患于未然，胡服更利落，更适合规避风险。
    一身鲜红的胡服，头上挽了乌真真的头发，用同样鲜红的发带扎起来，沈清和连耳坠子都没有带，整个人干净清爽，站在那里，仿佛一颗初绽的芙蓉花。
    “姑娘真好看。”玉兰感叹道。难怪黎大人会对沈姑娘如此上心。
    “玉兰的嘴越来越甜了。”
    清和说着，指着另外两套胡服：“你和玉簪一人一套，到时候咱们都穿胡服，也不显得我突兀了。若是能骑马，更妙了。”
    “还有我们的衣服啊！”玉兰和玉簪都惊喜不已。
    “试试，尺寸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玉兰和玉簪都不是普通的丫头，一个是淑妃的人，一个是黎卓远的人，她得好好哄着啊！

 第170章 通房

    珍珠还是答应了魏夫人的要求。
    翡翠见自己的劝告没有什么用，知道珍珠是彻底陷了进去。
    魏大郎知道母亲的安排之后，很是抗拒。
    魏夫人安慰他：“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珍珠是你身边的贴心人，我让她做了你的房里人，她伺候你才更尽心。而且如今你没有妻子，身边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
    魏大郎苦笑：“儿子也没有缺女人到这种地步。”
    “你看看别人家的公子哥，都是求着父母给自己安排通房，就你是个老实的。”魏夫人口中埋怨道。
    魏大郎知道母亲的态度很坚决，无奈叹气：“只是委屈了珍珠。我要亲自问问她愿不愿意。”
    “她自然是愿意的。”见儿子松了口，魏夫人喜道：“我把她叫来，你问问她就是了，我还能哄你不成？”
    珍珠进来的时候，魏大郎正在咳嗽。珍珠很自然的过来帮魏大郎抚背。
    待魏大郎停了咳嗽，见珍珠紧张的看着自己，魏大郎心里莫的有了一丝暖意：“珍珠，母亲劝你给我做通房，是不是？”
    珍珠不语，却羞涩的点了点头。
    “你若是不愿意，我去和母亲说。你也知道我，过了今日没有明日的，何苦又拖累一个人！”
    珍珠嘴唇抖了抖，问道：“爷是不喜欢珍珠吗？”当时说要娶沈家姑娘的时候，也没见魏大郎说怕拖累了沈家姑娘。
    “我没有，你打小在我跟前，咱们两个虽说名为主仆，却是亲人，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珍珠不委屈。爷，珍珠愿意伺候爷一辈子。”
    魏大郎心里感激，知道珍珠心意已决，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点头道：“只要你心里愿意就好，我是怕……是怕……”
    魏大郎说不出来，珍珠却知道，魏大郎想说，怕是魏夫人强迫她的。
    珍珠心里一酸。自己真的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高兴，只是不能宣之于口。
    魏大郎道：“那你好好收拾一下。”他一笑：“反正平时也是你管着我的银钱，如今你自己拿了去添置一些东西。你只管指使我的小厮，让他们半天的时间都添置好。”
    府里丫头做妾都是从通房做起，魏大郎怕她委屈，说道。
    “我什么都有呢，添置什么？”
    待珍珠出去收拾，魏大郎挣扎着自己起床，拿出那个画像，放到炭盆里烧掉了。
    眼见自己的院子里已经收拾起来，虽说只是简单的收通房，魏夫人却正儿八经的把小院收拾一新，甚至屋里的帐幔都换成了红色的。
    烛台上是一对红烛，晚上是要点起来的。
    翡翠进屋的时候，就见珍珠对着那对红烛发呆。
    “恭喜姐姐了。”
    珍珠见翡翠进来，笑着相迎。
    “恭喜姐姐得偿所愿。”翡翠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珍珠。这是她听到魏大郎纳通房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出去买的。
    珍珠打开荷包，见里面是一个鎏金的偏凤，凤嘴里还有一颗明珠。
    “好精致的簪子。”
    “姐姐喜欢就好。”翡翠笑道：“姐姐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我到底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珍珠如今成了魏大郎院子里的半个女主人，翡翠怕珍珠记恨自己劝告不要把心放到魏大郎身上，所以干脆花了好几个月的月例给珍珠买了礼物。
    “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是记在心里的。”珍珠虽说痴情，却宽容，翡翠担心的这些，珍珠完全没有放在心里。
    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人来报：“四姑娘请珍珠姑娘过去一趟。”
    珍珠和翡翠相互看了一眼。翡翠道：“姐姐快去，我猜不过是嘱咐姐姐好好照料大爷。”
    很显然，魏四不是这个意思。
    见珍珠进来，魏四笑道：“今天珍珠姑娘是不是很开心？”
    珍珠这会儿脸色红润，眉眼舒展，魏四见了心里很不舒服。
    “我哥哥如今身子骨弱，说是收通房，不过是冲个喜，你就得意成这个样子？”
    “奴婢不敢。”珍珠不明白为什么魏四姑娘突然对自己发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以后你就是哥哥的房里人了，但是事事都要操心才是，不能因为身份不一样了，就想着搞小动作。还有就是，哥哥如今身子很虚弱，不能受惊吓，不能受刺激，所以……所以你们不能……不能……”
    魏四说不下去了去。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这种事不该自己和珍珠说。但是魏夫人急于给儿子留后，匆匆忙忙的就要把珍珠给魏大郎。母亲做事如此极端，魏四不得不在后面周旋。
    珍珠明白了过来。魏四姑娘把自己叫过来，说了半天，其实最关键的是想说最后一句话。
    “姑娘放心，如今爷身子这么弱，自然不能受累。我会好好照顾爷的，虽说我如今成了爷的屋里人，但是原来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不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见珍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做了保证，魏四这才放松下来，对珍珠的敌意也少了几分。
    “等我哥哥好了，不会委屈你的。”听到魏四的保证，珍珠忙磕头谢恩。
    魏四见珍珠乖觉，也放下心来，等出了门，她又招呼自己的丫头把翡翠叫了出来。
    “如今珍珠成了通房，这个院里的大丫头，翡翠姑娘当仁不让。”
    翡翠忙道：“翡翠听从夫人和姑娘的安排。”最关键的是要有魏夫人的命令。
    魏四一笑，这个翡翠比那珍珠聪明的多，还和自己讨价还价起来了。
    “你放心，依我看啊，这大丫头的位置非你莫属，我回去之后自然会给母亲说这件事。”魏四见翡翠不为所动，笑着补充道：“母亲忙坏了，哪里想到这些了，等明天闲下来，自然是要先安排你们这几个人。”
    翡翠道：“若是我能做大丫头，自然是要把大爷还有这个院子都照看好的。”
    “我相信你。”魏四沉默了一会儿，想了一下怎么措辞，才开口道：“今天珍珠的事实在是匆忙，哥哥身子还没有大好呢。”
    她自己也觉得这话里透着对魏夫人的不满，忙又道：“不过这也还没办法的事。哥哥这两天身子弱，我怕珍珠一个人照顾不好她，晚上你在哥哥屋里值夜，有什么事及时帮忙，好不好？”
    翡翠一愣。她知道魏四肯定是要自己做什么事，但是没想到是在珍珠大喜的日子让自己光明正大的听墙根。不，不是听墙根，是……
    见翡翠满脸绯红，说不出来话，魏四知道她定然是误会了。但是魏四自己也是一个姑娘家，说话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想了想，魏四又解释道：“虽说珍珠做了哥哥的通房，但是你不能让她近身到哥哥身边，你明白么？”
    翡翠就差问为什么了，一个丫头的专业修养让她及时闭了嘴。
    她不明白魏四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好像明白了魏四话的意思。
    虽说珍珠做了大爷的通房，但是魏四不让他们有实质性的关系。
    “如今大爷的身体不好，不能过度劳累。”魏四怕翡翠这个傻姑娘还是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话。
    “回姑娘，我明白了。”翡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姑娘怕大爷累坏了身子。只是这个事做母亲或者做嬷嬷的都没有说，四姑娘一个女孩家家的，专门过来叮嘱这个事，真的羞死人！
    “行了，你回去，晚上多留心些。”
    敲打了珍珠，又叮嘱了翡翠，魏四出了一会儿神，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又是心疼哥哥，又是觉得心酸。
    天慢慢的黑下来
    珍珠默默点上了那对红烛。她这辈子都不会披上嫁衣了，也没有那些繁冗仪式，连纳妾那样坐着小轿从侧门进府都是一种奢想。
    但是她特意换了大红色的石榴裙，头上挽了精致的发髻，戴起了翡翠给自己的偏凤。
    魏大郎喝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会儿还没醒。珍珠呆呆的坐在床边守着魏大郎，看着蜡烛流出的红泪从灯芯一直流到了烛台上。
    翡翠推门进来。见屋里暗沉沉的，忙拿了剪子把灯花剪掉。
    屋里瞬间亮起来了。珍珠这才看见翡翠进来，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翡翠道：“该吃晚饭了，我看姐姐一直没有出去，所以过来看看。我在这里帮姐姐守着，姐姐吃了晚饭再过来。”
    魏大郎已经睡了许久，应该快要醒了，珍珠不愿意出去，摇头道：“我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姐姐担心大爷的情况，但是也得吃饭呀。”见珍珠如此痴心，翡翠心里也难免有些酸涩，安慰道：“不然我把饭给姐姐端来，姐姐就在这屋里吃。”
    “妹妹不用管我，我这里没事。”
    见珍珠不肯去吃饭，大爷又一直昏睡不醒，翡翠心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放心的出去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魏大郎悠悠转醒。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身体康健无比，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春风得意，正是娶亲归来。
    虽说没有见到新娘的模样，但是他知道那盖头下面的女子就是沈姑娘。
    一群人围着他和新娘，口中说着恭喜的话……
    梦醒之后，入眼是一对红烛，烛火抖动，恍惚之间又把他带进了那个梦里。
    “大爷，您醒了？”珍珠一句话把魏大郎拉回现实。
    看着珍珠殷殷切切的眼神，再看珍珠特意装扮过一番的样子，魏大郎才想起来，今日也算是半个好日子。
    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收个通房，对珍珠来说，却是“出嫁”。魏大郎心里懊恼，这种时候，自己竟然梦到和别人成亲。
    虽说论迹不论心，魏大郎还是觉得自己的梦对不起眼前期盼的姑娘。他对自己道：魏大啊魏大，珍珠对你如此好，你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呢，真是该死，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做梦都不行！那沈姑娘如此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想着她做什么呢！
    见魏大郎脸上一会儿羞恼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愧疚，珍珠问道：“爷你怎么了？”
    “我是懊悔，今天这个日子，我竟然睡到现在，岂不是误了佳人？”
    珍珠笑道：“这没什么，大夫说爷是在恢复身体，所以才睡的多。”
    “我这会儿倒是睡足了，很是精神，你让厨房做几个小菜，咱们小酌几杯。”
    “那不成，您吃药呢，可不能喝酒。”珍珠紧张的站起来。
    “你喝就是了，我喝蜜水，怎么样？”魏大郎心中愧疚，说话温柔极了。
    “爷有雅致，珍珠自然也很高兴。”
    要来了酒菜，珍珠果然兑了一壶蜜水给魏大郎，自己则开了一坛酒来喝。
    虽说一个喝的无趣的蜜水，另一个喝不来辣辣的酒水，但是二人兴致勃勃，推杯换盏，直喝到了三更天。
    翡翠在外面守的提心吊胆。
    她生怕屋里二人一直兴起……大爷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啊！
    凑到窗户前听着，里面二人正在说话，也没有听清说的什么，就听的屋里哈哈笑了起来。
    只是在说话就好。
    翡翠又猫回了自己的屋里。
    又过了半个时辰，珍珠才端了残羹剩饭出来去。
    翡翠忙过来接：“姐姐也不叫我一声。”
    珍珠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翡翠笑道：“我怕姐姐有事找我，哪敢睡啊！”
    “油嘴滑舌！你只管去睡就是了，我原来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那哪里能一样，姐姐让我服侍着。”
    珍珠和翡翠一起把杯盘碗碟收拾了，才道：“我和爷还是以原来的状态相处才舒服。对了，既然你还没睡，那晚上你去值夜，我喝了些酒水，怕睡的沉，也叫不醒我。”
    翡翠巴不得如此，忙道：“那我去给姐姐端碗醒酒汤来？”
    “罢了，何苦呢，晚上让他们单独做饭已经是添麻烦了，这会儿怕是厨房都睡了，叫他们干什么呢？我也没醉，睡一觉就好了。”
    珍珠还如平日一样，把魏大郎都收拾妥当了，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171章 踏青

    踏春这日是个大晴天。天蓝的清澈，从南望到北，再从东望到西，找不出一丝儿云彩。
    长公主邀请大家踏青的地方原来是个皇家围猎场。后来先皇觉得这地方离京城太近，周围都是百姓，若是有猛兽出来，怕伤了周围的百姓，就把这个猎场取消了，送给了裕嘉长公主做戏。
    长公主收了这个猎场，也想过应该怎么改，一开始想着改成庄子，后来因为偏爱这片人力做的草场和灌木林子，觉得不如就养些鹿啊獐子啊自己狩猎玩。不过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怎么办，就被黎卓远找上门要自己请大伙踏青。
    这个地方就派上了用场。
    沈清和来的不晚。沈家除了沈清和，只有大房沈清芷和沈清宁跟着来了，沈家人显得非单薄。
    众人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一眼看不到头的草场，虽说初春时节，草已经长了半尺有余，整个草场青翠一片，上面还有不少自己长出来的野花。
    清芷伸出脚，又犹豫的缩了回去，口中叹道：“这么好的草，被我踩了岂不可惜？”
    清和笑道：“不光能人踩，待会儿还要马蹄踩呢，可能还要馋嘴的马儿偷吃几口。这草性最是顽强，越是这么磋磨，长的越好。”
    长公主不知道还没来，还是躲到了哪里，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因为是踏青，所以长辈们来的很少，多是年轻的姑娘们来的。
    不少到的早的姑娘已经开始成群的玩闹了。
    野花开的实在是旺盛又鲜艳，大簇大簇的红色紫色黄色，连沈清和都忍不住掐了一簇簪在发间。
    “沈姑娘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道。
    清和回头一看，魏四姑娘。
    “我以为我来的够早了，魏四姑娘来的还要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的氛围很是不妙，有那聪明的已经闻到了烟火味儿，躲开来，却不走远，观望着情况。
    “我本来不想来的，我哥哥生病了。”魏四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清和。
    “魏公子病了？”清和诧异道：“想来魏公子身子弱，春日里一冷一暖就容易生病。不过看来病的不重，不然魏四姑娘还有心情来玩？”
    “我是特意来看沈姑娘的，看看沈姑娘听到这个消息还有没有心情玩？”
    “魏姑娘既然来，说明令兄病的并不严重，对？”清和又重复了一遍，就差直说关我什么事了。你兄长的事你都不关心，问我做什么？
    魏四笑道：“沈姑娘真是个心狠的人。”
    沈清宁也听柳姨娘说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见魏四和沈清和对峙，幸灾乐祸道：“魏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姐姐哪里对不住魏家公子？”
    沈清芷忙拽住沈清宁。这里到处都是人，让大家看到沈家姑娘背后捅自己姐姐的刀子，沈家的脸算是丢出门去了。
    “大姐姐拉我做什么？我想不出来，二姐姐会和魏公子有什么渊源？”沈清宁继续刨根问底。
    魏四姑娘怎么会不知道沈清宁的意图，但是她虽说不喜欢沈清和，却不能把自己的哥哥的名声搭上，只得道：“我和令姐姐开玩笑的，你倒当真了。”说着话，看了看沈清和：“你家妹子真有意思，都说你妹子是个才女，没想到这才女的心思更是比一般人毒些。看来你也过的不容易啊！”
    沈清宁满脸涨红。如今姑娘们一处说话，大部分都是打机锋，没有谁会直来直去，偏偏这个魏四剑走偏锋，直接了当的戳中了沈清宁的意图。
    清和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草场：“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去不去？”
    清和懒得和这些女人论口舌，找了一个太阳照到的地方，铺了一块羊毛毡，她和清芷还有几个小丫头席地而坐。
    玉兰和玉簪两个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点心摆出来。
    玉兰笑道：“我去那边溪边取些水，烧点热水煮茶。”
    清宁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意气相投的玩伴，干脆也过来坐下了。
    清芷厚道，见清宁过来，还是给她让了地方，玉簪则满脸的不悦。这些东西从铺的到吃的都是自己和玉兰两个人捣鼓的，大姑娘过来就罢了，毕竟大姑娘很尊重这个姐姐，但是这个沈清宁……
    玉簪虽说不满，但是她向来厚道，想不出来主意，只能等玉兰回来商量。
    清和见沈清宁坐在这里了，笑道：“妹妹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这里可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她指了指远处的灌木丛：“那边都是才子佳人，妹妹既是才子又是佳人，你应该去那里。”
    沈清宁板了脸，一言不发的走开了。清芷忙道：“妹妹，咱们一起出来的，让她落了单，万一出什么事……”
    清和摇摇头：“她好着呢，能出什么事，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正说话间，玉兰匆匆忙忙的回来了，手里的水罐竟然是空的。
    玉簪想要笑话玉兰连个水都打不了，但是看到玉兰神情凝重，又把话咽了回去。
    玉兰顾不上别人，先对着清和使了一个眼色。清和从来没有见过玉兰这个样子，忙站起来和玉兰走到一边，问道：“怎么了？”
    玉兰有些惊慌的说：“姑娘，我刚刚在这草地上发现了这个。”说着玉兰从袖中拿出一棵小草。
    “这是？”清和没有看出来一棵小草有什么不对劲。
    “姑娘，这叫醉马草，这个马草吃了之后会发狂，若是吃的多了，马儿就会像疯了一样，漫无边际的乱跑。”
    “从哪里发现的？”清和问道。
    “我刚才去溪边打水的时候，一路上发现了不少。”
    “这片草场原来是围猎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姑娘，这醉马草咱们京城很少有，西北那边多一些。”玉兰道。
    这原来是皇家的围猎场，里面的怎么会混进这种草呢？
    “我我看到这株草不是在地上长着的。看起来都有些蔫了。”
    清和接过草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这个草看起来不是很新鲜了，但是也没有干枯发黄，应该是今天一早扔在草场上的。”
    今天把地方选在这里，明显是为了跑马。清和皱眉道：“咱们去看看到底有多少这种草。”
    说着喊玉簪过来：“你俩帮我摘几朵花。”等到玉簪走到跟前，清和才悄悄把这个事给玉簪说了：“咱们三个围着这草场走一圈，看看这种醉马草到底有多少。”
    玉兰嘱咐道：“我们要装作采花的样子，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只看有多少这种这醉马草，千万不要弯腰去捡。这个时候肯定有人留意着，若是咱们贸然去捡，怕是有危险。”
    草场实在是太大，三个人走了一刻钟，也不过把草场逛了小半。
    “姑娘，我发现了好几棵。”
    “我也发现了不少。”
    “那就是有人故意投毒了。”清和道：“咱们得赶紧去和长公主说。”
    清和想起来去年清明节的时候长公主邀请众人去她的庄子里玩，自己因为要救苏映雪，把王肃砸伤的事了。
    王肃当时就昏迷不醒，王家还去找长公主闹了。若是这次再出事，那长公主不得恼死。
    想到自己去年给长公主添的乱，清和心里愧疚，想着提前和长公主打招呼。
    “不如直接把这个事告诉黎大人，让黎大人去解决。”玉兰笑道。
    “你怎么知道黎大人就回来？”清和好奇问道。
    玉兰后悔自己失言，忙道：“我猜的，那还是给长公主说，若是黎大人来了，我再和黎大人说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簪悄悄拉住玉兰道：“如今你是姑娘的人，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话了。咱们姑娘心胸开阔，不和你计较，若是换成旁人该生气了。”
    玉兰哭笑不得的看着玉簪，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道：“我知道了，玉簪姑娘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咱们姑娘的事的。我和姑娘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了解咱们姑娘的脾气秉性了。我很佩服姑娘，会一心一意对姑娘的。”
    黎卓远和沈清和之间的事，其实玉兰原来已经考虑过很久了。
    黎卓远心仪清和，若是清和也愿意嫁给黎卓远，那玉兰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是若清和没有这个意思，玉兰也不会在中间做红娘。
    两个人跟着清和回去，一人手里抓了一把野花。
    清芷满脸无奈的看着玉簪和玉兰采的小花，叹息道：“你们把这五色花采回来做什么？这种花臭的很，你们再多拿一会儿，整个人都会发臭的。”
    玉兰二人忙把花凑到跟前闻了一下，果然腥臭无比，慌忙扔到一边，又赶紧找水洗手。
    清芷看着清和：“你们捣什么鬼呢？一个个心不在焉的。”
    清和支楞着胳膊，是的，她也采了一堆臭花。她这会儿在想怎么和长公主说这个事，手不由自主的去捏花瓣，这会儿整个手上都有臭味了。
    对了。
    清和眼一亮，笑道：“我去借个香胰子洗洗手，不然这个味儿难去。”
    不是她有意瞒着沈清芷，而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清和走到一个帐子跟前，这个帐子旁边是一个华丽无比的大帐子，清和走到这个帐子里面肯定是长公主身边的下人。
    果然，帐子里面迎出来一个女官。
    “沈二姑娘，您这是？”那个女官盯着清和粉青好隐隐散发怪味的手。
    “劳烦姐姐帮忙，我刚刚摘野花的时候摘到了五色花，这会儿想借点胰子洗手。”
    女官抿嘴一笑：“姑娘赶紧进来，我给姑娘打水。”
    赵惠人也在帐子里，见到清和进来，忙起身说话。
    “赵姐姐，不知道长公主这会儿来了没有？”清和装作闲聊的样子。
    “来了，在那边帐子里。陪着各府的人说话呢。”
    清和洗净了手，对赵惠人道：“姐姐不能出去玩吗？”
    赵惠人笑道：“我在这里服侍长公主，自然是脱不开身的。”
    清和点头：“那我把这朵野花给姐姐簪上，就当姐姐也出去玩了。”
    见赵惠人脸色一僵，清和忙道：“自然不是那五色花。”
    赵惠人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若是我臭烘烘的去伺候长公主，怕是要被打了。”
    清和把一朵紫色的小花帮赵惠人簪在鬓间，看了看道：“娇花配美人，果然漂亮。这人喜欢花，马儿会不会也喜欢花呢？”
    清和说着话，把一株醉马草拿给赵惠人：“怕是这马儿吃了野花，也会跑的快些。”
    赵惠人一开始见清和说的话没有头绪，正要问，就见她递给自己一棵小草。看没有人主意自己，赵惠人接过醉马草，笑道：“调皮！待会儿是要赛马的，你给马儿喂一朵花，看看马儿会不会得头筹啊！”
    “那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清和，赵惠捏着醉马草出去了。
    清和扭头看时，就见到赵惠人往马棚的风向走去。
    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清和才放心的回去了。
    长公主正在陪着众夫人说话，就见赵惠人进来，俯身和长公主说了几句话。
    长公主面色不变，点点头，对众夫人道：“刚刚有人来报，说这草场出现了野兔。野兔酷爱打洞，怕是草皮地下有不少兔子的洞穴。所以今天不能让大家骑马了。”
    这马腿最是脆弱，若是不小心踩到洞里很容易骨折，骑马的人也会受伤。
    众夫人纷纷表示理解。
    有夫人道：“这样才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好了，非得骑马打球的，多危险啊！”
    也有人说：“男人们骑马也就得了，这场上不少小娘子也跃跃欲试的，真不像话！女儿家就该贞静贤淑的才是嘛！”
    也有人心里觉得惋惜，这么一大片草场，早盼着骑马撒个欢了。当然了，这种想法不会在长公主跟前表现出来。
    长公主心里也憋气，不知道是那个小人作怪，非得在自己做东的时候搞事。去年王肃被砸伤，今年若是真的有马儿误食了醉马草发疯，伤着了人，怕是自己这晦气的名声就算是落下了。不止如此，皇上和皇后肯定也会怪罪自己。
    清和这个小姑娘是个机灵的，长公主心里想着。她哪里知道沈清和就是去年砸王肃，又伤害她的树苗的真凶。
    “给卓远说了没有？”
    “说了，黎大人正在着手查这个事。”长公主点头：“让他给我查出个结果。若不是因为他，我哪里有心情办这个踏青游玩会呢！”
    赵惠人笑道：“公主不必担心，只要不让马儿进去，咱们今天就不会出问题。”

 第172章 惊马

    通往城外的官道上，一群人正骑着马飞奔而来，马蹄踏处，卷起一丈高的烟尘。
    最前头两个人正是三皇子赵成和五皇子赵言。
    两个人一个骑着栗色高头大马，一个骑着黑色神驹，两个人一路打马狂奔，路人纷纷避让，后面的随们拼命的抽自己的马，也追不上前头的两位爷。
    两个人心里都较着劲。
    三皇子为皇后娘娘所出，不但是当今皇上的长子，还是嫡出，外家又是王谢两大家中的谢家。论起出身，没有人能比他更高贵。
    所以三皇子自然心高气傲，虽说皇上一直没有立太子，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皇位会落到别人的头上。
    五皇子是还是宫女的柳贵嫔所出，不显山不露水，突然之间被皇上看重，带在身边教导，到让三皇子退了一射之地。
    所以三皇子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
    五皇子如今风头正盛，在三皇子面前也不愿意矮三分，所以两个人在官道上就打马狂奔，想一争高低。
    还没有一较高下，两个人就被前头的一行人马拦住了去路。那马车的车厢很宽，几乎占了整条官道。
    皇上更注重礼仪，若是传出来皇子在外纵马，两个人都得吃瓜落。所以二人都被逼得勒住了缰绳。
    后面的随从们也趁机赶了上来。
    一个随从喘气道：“二位爷若是想敞开了骑马，不如去长公主的草场。今天正好是有一个踏青游玩会，两位爷不如去凑凑热闹？”
    三皇子一听，笑着对五皇子道：“这里骑马不够痛快，咱们去姑姑的草场较量一番，怎么样？”
    五皇子这会儿自然不会服软，笑着道：“那自然是好的，正好有裁判给咱们评个高低。”
    二人来到长公主的帐子，长公主忙出来相迎。
    虽说如今长公主的身份高贵，但是哪天皇上驾崩，这二位爷就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长公主想事情很是透彻，知道当今皇上的姊妹死的死，远嫁的远嫁，身边不过自己一个公主，所以皇上对自己万分疼爱。但是两个侄儿对自己也不过是表面情儿，长公主可不愿意得罪他们，宁可姿态放的低些。
    “你们今天倒是闲，怎么一块来我这里了？”平日里私底下没少斗，这会儿装的亲兄弟似的。
    “难得的好天气，所以今天我们想来姑姑的草场上赛马。”
    “哎呦，那不巧了，我这草场如今没法用。”长公主笑着解释道：“我这草场被野兔子占了，你们也知道，这兔子特别能生，如今这个草场上全是兔子洞，没法跑马了。你若是想过瘾，不如隔两个月再来，等我把这野兔子都捉了，把洞平死了，岂不好？”
    三皇子笑道：“那不巧了，我这马腿可经不住那兔子洞。”
    五皇子却得意极了：“我这马有一个绝招，那就是身轻如燕，这老鼠洞兔子洞轻易伤不得它。”
    说着一夹马腹，马儿箭一样窜了出去。
    长公主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三皇子深恨不已。
    五皇子骑的那匹马，是从西域进贡来的，说是一千匹马里面才能挑一来一匹的神驹。
    当时马儿到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对着这匹马流口水。没想到皇上没有把马赐给武将，而是留给了五皇子。
    这个事让三皇子很是没有面子，没想到这会儿五皇子还能把马单独拎出来打他的脸。
    长公主急得直跺脚，催身后的侍卫道：“还不快去追！”
    这会儿只能看到五皇子的身影渐行渐远。
    人靠双腿怎么追？
    “我去。”黎卓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了，他牵起一匹马就要上去。
    “你要小心！”长公主忙道。虽说五皇子的安危很重要，但是黎卓远更让他挂心。
    “公主放心，我会看着五殿下的马的。”黎卓远不好明说，却在话里暗示长公主，会防着五皇子的马吃醉马草。
    黎卓远说完就飞身上马，朝着五皇子的方向去了。
    长公主坐立难安，却见沈清和过来道：“公主，五皇子的马是匹良驹，速度比别的马都要快，不如让夫人小姐们都从草场出来，这样咱们都安全。”
    “对对对，你去把大家叫过来。”长公主忙吩咐女官。如此一来，就算那马儿误食毒草失控，也不会伤到那些夫人小姐了。
    众人都站在灌木丛外等着马儿回来。
    “回来了！”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五皇子！”
    那马果然快，已经绕了草场一圈回来。黎卓远也在后面紧跟着回来了。
    黎卓远冲着长公主点点头。
    长公主忙对五皇子道：“累不累，赶紧出来擦擦汗，这一冷一热可不是闹着玩的。黎卓远让马夫过来牵马出去。五皇子却不肯下来：“我已经查探了一圈了，并没有兔子洞，三哥可愿意过来和我一较高下啊？”
    三皇子被五皇子一激，就想牵马进去。
    还不等三皇子进去，五皇子的马却一声嘶鸣，前腿高高站起，差点把五皇子撅下去五皇子忙拉住缰绳，夹稳马腹。
    那马却不听话，尥着蹶子撒起欢来。
    众人都被唬了一跳。
    黎卓远忙欺身上前，用手拉住马脖子的缰绳，使了一个千斤坠，卸去了马的力道。
    马儿逐渐镇静下来，安稳的站住。
    黎卓远忙道：“还请五殿下赶紧下马，这马儿可能受惊了。”
    五皇子虽说跟在皇上跟前锻炼了那么久，看起来老成持重，但是到底是少年心性。
    长公主劝他不要骑马进去，他偏偏要进去，如今马儿受了惊，还是黎卓远稳住了马儿，这让他非常没有面子。再看看站在外面的三皇子，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更是一股羞恼之意升上心头。
    “没事，我这马儿不过是在撒欢儿呢。”五皇子说着，又轻夹马腹，让马跑起来。
    那马却不过是一时稳住了，这会儿五皇子一挑逗，立马兴奋起来，一下子窜了出去。黎卓远这会儿想要拉住马已经来不及了。
    马儿疯了一样东冲西撞，还想把背上的五皇子甩下去。
    三皇子本来抱着手在一边看热闹，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他安然无恙，若是五皇子坠马，在被马踩了，那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他设计陷害五皇子。
    怎么办？怎么办？三皇子正在想着gai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却见一个红衣女子穿过灌木丛跑到了草场中。
    “哎哟，那个姑娘是谁，不要命了？”
    “就是，真是大胆，生怕这马儿踩不到她。”
    长公主也急得不行，吩咐人去把那个女子拉回来。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那个女子是谁，清和却一眼认出来了。那人正是一来就和自己呕气的魏四姑娘。
    形势正胶灼间，就看到马儿已经跑到了红衣女子的跟前。
    众人都为那女子提着一口气，担心那马过来把她踩伤。
    却见那女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众人听到一声口哨响。那声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却极强，马儿的奔跑和嘶鸣声都没有掩盖住那声哨响。
    说来也怪，那马听到口哨声，身形就是一顿。口哨声一直没有停，那马儿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见马儿的情绪缓和下来，那个红衣女子忙上前抓住缰绳，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马头，让马站稳，然后对骑在马上，已经傻了的五皇子道：“五殿下，赶紧下来！”
    五皇子，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成英雄的胆量，忙翻身下马。众人忙围了上来，把五皇子搀了出去。红衣女子等五皇子走远了，才慢慢牵着马走了出来。
    把马交给马夫，红衣女子朝着众人走过来。
    大家这才看到，女子的衣服已经被荆棘和灌木丛钩的破烂不堪。脸上也有一丝血迹，应该是被荆棘划伤了。
    长公主忙道：“赶紧把姑娘带去洗漱，医治。”
    众人都没有动，等着那女子回来。
    一会儿功夫女子就回来了。不过换了一身衣服，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见过长公主。”女子盈盈拜倒。
    “赶紧起来，我倒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孩儿。”
    “民女魏家女，在家中行四。”
    一个夫人笑道：“魏四姑娘平日不大出来，公主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今日多谢你救了五皇子。”长公主致谢。她这会儿也有一些后怕。若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在自己这里受了伤，她也逃不了干系。
    “魏姐姐是怎么制服这匹惊马的？”一个小姑娘好奇问道。
    “小女不过是跟着父亲外放的时候，和当地的土着民学的，这口哨声能安抚马的情绪。”魏四姑娘羞涩一笑：“其实我也没有试过，这次情况紧急，所以也没有征的公主的同意，就贸然进去了，还请公主见谅。”
    原来这魏四姑娘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法会不会有用。长公主心里对魏四多了几分佩服。
    今天魏四穿的可是普通的袄裙，宽袍大袖的，若是衣裙卷到马儿身上，她就会被卷到马腹之下。
    更何况这个口哨声是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技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她敢冒着危险去试，当真是个果决的好姑娘。
    “今天事发突然，没有谢礼给姑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长公主问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哪里需要谢礼？当时五皇子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想其他的，只想着能把五皇子救回来。”
    见魏四稳众不邀功，长公主又增加了几分佩服。心里想着一定要亲自上门拜访。
    这会儿有大夫过来回话，说五皇子身子无碍，不过是有些惊着了，希望能把他送回去调养。
    长公主巴不得把这个祖宗送走，忙派了车马和随从，让大家护送五皇子回宫。
    如今天色还早，长公主让大家不必拘礼，只管玩闹，只是不许骑马。
    魏四姑娘这会儿身边围满了人，大家都对这个降伏烈马的小姑娘很感兴趣。
    好不容易魏四身边的人少了，有人过来道：“魏四姑娘，长公主有请。”
    魏四跟着那人逶迤来到一个帐子里面。
    里面端坐的哪里是长公主，竟然是三皇子。
    “魏姑娘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三皇子目光灼灼看着魏四。
    魏四嫣然一笑：“三殿下不是想让我帮你么，如今我做的可好啊？”
    “是你下的手？”三皇子震惊不已。
    “不是我还有谁？”魏四笑道。
    “我不是让你……”
    “让我勾引五皇子？我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心里有数的。”魏四苦笑：“凭借我的长相，哪里能吸引到五皇子呢？”
    那日她求到三皇子那里，三皇子同意救魏大郎的条件，是让魏四趁着踏青的机会让五皇子脸面扫地。也就是说，让魏四牺牲自己来败坏五皇子的名声。
    三皇子早有这个想法，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偏偏魏四找上门。大胆，镇定，正是三皇子最想找的那种人。
    “那你也不应该自作主张，贸然下手！”
    “我觉得我这步棋走的很对。”魏四笑着解释：“五皇子如今受陛下的看重，是因为行事作风让陛下中意。那么被女色吸引，是个再小不过的事。到时候皇上把我杀了灭口，五皇子还是众人眼中的贤能皇子。”
    魏四边说边看着三皇子的神色，接着道：“但是他今日因为轻狂差点送命，陛下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考虑什么魏四没有直说，三皇子却知道，是考虑让五皇子做继承人的问题。
    “好色不过是小事，毛躁、不听劝告、轻狂大意、偏激傲慢，都是为君者的大忌。”
    三皇子重新审视了魏四几眼：“所以他的马为什么会受惊？”
    魏四一笑：“他过来的时候，我就偷偷在那里撒了一种药粉，那马儿闻到就会兴奋。不过那药效发挥的慢，所以没有人怀疑我。”
    “所以你的哨声……”
    “哨声不过是掩人耳目，是解药的作用。”
    我把要撒在身上，马儿经过我时闻到，就慢慢的镇定下来。我再拿药抹了抹马头，它就彻底乖巧了。

 第173章 惊马2

    三皇子问清楚了魏四的手段，心里有些庆幸。还好魏四没有听他的勾引五皇子。若是真的成功了，那魏四大概率会被指给五皇子做侧妃，依着魏四的狠辣和心机，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添了一个敌人么。
    虽说心里后怕，三皇子嘴上还是说道：“以后不能如此行事了，要提前给我说。”
    魏四一笑：“三殿下放心，以后我也不会来打扰殿下了。只是希望殿下说话算数，让那个大夫把我哥哥的病情控制下来。”
    三皇子点点头：“你放心，我会找大夫给你哥哥救治的。”
    魏四见三皇子坐的很是安稳，笑道：“三殿下这会儿应该去看看五殿下如何了，这时候要做一个好兄长才是啊！”
    三皇子点点头，这会儿可不是他幸灾乐祸的时候，五皇子如今受了惊吓，他得去嘘寒问暖，让皇上看到他的长兄气度。
    “魏四姑娘可许了人家？”三皇子人已经走出了帐子，突然扭头问道。
    魏四心里一突，低头装作害羞的样子：“没有。”
    三皇子一笑，到底是女儿家，再怎么有心机，一说到婚事就成了小姑娘。
    等到三皇子走了，魏四才抬起头来，脸上透露出一丝痛苦和决绝。
    长公主这会儿正在和黎卓远说话。
    “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五皇子的马还是失控了？”
    黎卓远皱眉：“我的确一直盯着他的马，那马进了场子之后，一路上都在撒欢跑，根本没有停下来，也就是说，马儿发狂根本和醉马草没有关系。”
    “那你觉得，这个用醉马草的人和后面让马儿发狂的，是不是一个人？”
    黎卓远摇摇头：“今天邀请大家来踏青跑马，这场地肯定提前好几天就收拾了？长公主点点头：“早就让人进来检查了，这几天更是让人盯着，轻易没人进来。”
    “所以投毒的人就在这几天收拾草场的人中间。”黎卓远对长公主道：“姨妈可以清理一下门户了。但是今天咱们不让大家进去跑马，肯定已经打草惊蛇了，他肯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所以说，今天的惊马事件是另有其人了。”长公主道。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开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后来这个投毒的人是谁，能不能找出来？”长公主问道。这五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种事，不把这个人揪出来，自己没法见皇兄。
    黎卓远一笑：“姨妈没有想到是谁吗？”
    “总不会是五皇子自己做的？”
    “我知道姨妈的意思，这个事若是五皇子自己做的，正好可以栽赃给三皇子。但是若真的五皇子自己做的，他就没有必要在刚刚安抚好马儿的情况下，又逞能接着跑马，最后差点送命，还显得自己蠢笨无能。”
    “别卖关子了，你觉得是谁？”
    “自然是那个接近他的人了。”
    “三皇子？”三皇子可是和五皇子一起过来的，这不是又绕回来了。
    黎卓远摇摇头：“姨妈对三皇子也是了解的，他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吗？”
    长公主摇摇头，若是三皇子真的有如此城府，也不会被五皇子压在头顶上了。
    “三皇子没有太多的心机，相应的，他为人也算是宽厚，手段不够老辣。”和长公主在一起，黎卓远说话随意了很多。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那以你的意思，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长公主问道。
    “自然是那个有手段能制服惊马的人了。”
    “怎么可能？你是想说是那个魏四捣的鬼？”长公主蹙眉，打量了黎卓远一眼：“你如今说话这么没有分寸了？”
    黎卓远一笑：“姨母觉得我是那种说话没有深浅，铁口直断的人？”
    “那个魏四姑娘一个年轻的女儿家，本来就脸皮薄胆子小，遇到这种事肯冒险出来救人，还真把小五给救出来了，咱们该感激他才是，怎么反倒冤枉他是害人的人？”长公主不满黎卓远随意冤枉人。
    “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凭证，我也只是怀疑她，姨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黎卓远笑着站起来，走到长公主跟前：“姨妈是个爱玩的性子，不过唯一不爱骑马。”
    长公主白了黎卓远一眼：“我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自那次之后就再也不敢骑了，非得把我的老底揭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卓远忙道：“姨妈不骑马，所以不熟悉马性。这马儿癫狂起来，恐怕要很熟悉这个马的人才能用巧劲儿把马安抚住，哪里是她一个小姑娘就能控制住的。她还说什么和驯马师学过，都是唬人的。”
    见黎卓远说的头头是道，长公主也有些怀疑：“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是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我知道，姨妈放心，这个事儿我也会调查下去的，不能再让您枉背的这个冤屈。”
    李卓远说完就出去了，准备接着调查这个事，留下长公主疑惑的嘟囔：“再枉背了冤屈，什么意思？”
    黎卓远出去之后，四处寻找沈清和的影子，还没有找到，就见玉兰过来了：“大人您在这呢？我正在找您呢。”
    黎卓远见玉兰自己过来，有些着急：“你家姑娘呢，你怎么把她舍下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这种时候你要时刻跟在他身边，尤其是刚刚还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
    玉兰忙道：“回大人是姑娘，让我来找你的。”
    “清和？她怎么了？”
    玉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遂从袖子中掏出两个小瓷瓶。
    “刚刚为四姑娘救人的时候，我家姑娘觉得不对，就让我跟着她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玉兰把刚刚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和黎卓远说了：“刚刚我趁着那个魏四姑娘换衣服的功夫，把她这个能惊马和安抚马儿的药偷了出来。”
    黎卓远一挑眉，到清和竟然和自己有如此默契：“你把药偷出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我家姑娘说了，要的就是给她一个惊吓。”玉兰抿嘴一笑。
    黎卓远把瓷瓶装起来，催玉兰道：“你赶紧回去，保护你家姑娘要紧。”
    黎卓远把手下人叫来，把药交给他：“你去找几个靠得住的大夫看看这药里面是什么成分？”
    安排完了，黎卓远没有把这个事告诉长公主，毕竟这个事和三皇子有牵扯，又是在长公主的地盘出的事，让长公主知道了，反而徒增她的烦恼。
    黎卓远安排完了这些事，就四下打量，寻找沈清和的踪迹。
    玉兰眼尖，见黎卓远到处看，知道他是在找沈清和，就拉了一下清和的袖子：“姑娘，黎大人在那边呢。”
    清和顺着玉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黎卓远立在那里，清和见他今天穿了鲜蓝色直缀，头上白玉簪，英姿挺拔站在一棵柳树下，微风吹过，嫩黄的柳枝轻轻扫过他的肩，拂向他的脸颊。
    黎卓远见清和看到他，就含笑走路过来：“沈姑娘，好巧啊。”
    沈清和忙站起来：“见过黎大人。”
    黎卓远微笑摇头：“你总是如此客套，显得咱们很是疏离。我和令兄是多年的兄弟，你喊我一声黎大哥也使得。”
    沈清和只笑不语。
    “刚刚马儿受惊，没有吓到沈姑娘？”黎卓远问道。
    清和摇摇头：“没事，我站的远。”清和不是说笑的，看到五皇子打马进去，她就先溜出了草场。黎卓远也知道沈清和看起来敦厚温和，其实心里有数，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魏四姑娘被一群夫人小姐包围，正是得意的时候，她环视一眼周围，就看到沈清和和黎卓远站在一处说话。她就远远的看着，不禁有些走神。
    和沈清和一起的男人是谁，好像有些眼熟。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魏四姑娘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个人很健康，不像自己的哥哥病弱无力。
    虽说她并不喜欢沈清和，也因为沈清和没有和哥哥在一起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沈清和和那个人有说有笑的，她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魏姑娘在看什么？”有人问道。
    众人也都朝魏四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黎卓远二人。
    “原来是黎家那小子和沈姑娘，黎家大郎素来和沈家走的近。”一个夫人笑道，并不以为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莹莹这会儿正坐的远远的，看到魏四出风头，她心里一百个不痛快，这会儿大家都围在魏四旁边，她也没有动弹，心里嗤笑这群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百无聊赖之间，就看到了黎卓远和沈清和站在一起。
    黎卓远正在对清和道：“令兄去西北之前，也特意交代了我照顾伯母和沈姑娘，你有事直接让玉兰找我就行。”
    “哪里有那么多事啊，再说了，黎大人平日也忙的很。”沈清和极少看到黎卓远这么正经的样子。
    黎卓远虽说知道了谢家、魏家和沈家之间的恩怨，却不愿意提起此事让清和不开心，只能委婉的说：“我听玉兰说起来，前段时间沈姑娘遇到一些事，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清和知道，有玉兰在自己身边，黎卓远肯定会知道自己的事，她并不回避这个事：“的确，如今沈家一出事，人人都想踩一脚。不过黎大人放心，我都能应付的了。说起来，今天的事倒是蹊跷，玉兰和大人说了没有？”
    黎卓远点点头：“我心里基本上有数了，还要感谢沈姑娘，不然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
    清和脸一红：“上次给长公主添了不少麻烦，这次算是补救。”
    “你放心，姨妈是个豁达的人，这都不算什么事，她知道了也不会恼的。”
    谢莹莹见那边二人聊的很投入，黎卓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想过去。谢莹莹身边的小丫头忙一把抓住她：“姑娘不要啊！”
    谢莹莹甩开小丫头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反了你了？”
    “姑娘，虽然这次让您出来了，但是国公夫三令五申，若是让您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回去就打死我们，姑娘您可怜可怜我们。”
    谢莹莹冷冷一笑：“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着话抬腿想去黎卓远二人站的地方。但是等她摆脱了小丫头的纠缠再看时，黎卓远二人已经不见了。
    谢莹莹有些失神，又带着几分愤怒。
    “谢姑娘，黎大人的眼光不行啊，他看起来很欣赏沈家那个丫头。”身后传来魏四的声音。
    谢莹莹见魏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身边那些想和她结交的夫人小姐，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胡说什么呢，黎大人怎么会……”
    “怎么会看上一个落魄侯府的姑娘，却看不上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魏四牙尖嘴利，抢着说出来谢莹莹心里的困惑，还不忘围着谢莹莹转了两圈：“啧，说起来，沈姑娘确实长的花容月貌，也难怪黎大人喜欢。”
    “你不要胡说八道，影响了魏大人的清誉！”谢莹莹知道魏四就是故意要激怒自己，还是忍不住遂了她的心。
    “谢姑娘神通广大，难道拿着一个沈二姑娘没有办法不成？”魏四见谢莹莹上了钩，说话就带了引诱的成分。
    这会儿谢莹莹身边的小丫头忙过来道：“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魏四倒也不纠缠她：“谢姑娘，妇人之仁可不是什么好词。”说完这句话，魏四就走了，和那些夫人小姐们又凑到了一处，好像刚刚根本没有来过。
    谢莹莹又环顾了整个草场，都没有看到黎沈二人的影子，不禁醋意大发，心中起了歹毒的算计。
    “姑娘，国公爷说了，您只能在外头待两个时辰，咱们该回去了。”小丫头又催道。
    谢莹莹这会儿装了心事，一肚子的盘算，也不和小丫头计较，顺从的上了马车。
    魏四看着马车离开，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第174章 搬家

    李父在赌坊一关就是五天，李家人一直没有露面。赌坊见李家人不肯出面赎人，哪里肯养着李父，就想着去李家探探情况。
    赌坊的伙计扑了个空。敲开李家大门，开门的确是一个陌生人。那人告诉伙计，自己是来收拾屋子的，这房子的主人已经搬走了。
    听到外头说话声，有邻居探出头来查看。见赌坊伙计一脸茫然，忙问道：“你们找李家人？”
    伙计忙道：“正是，听这家人把房子卖了？”
    “可不是么，他家儿子不成器，把房子卖了给那个牡丹姑娘赎身了。啧啧，好好一个年轻人，不说多用功读书考功名，偏偏在这上头下功夫。”
    “可知道他们搬去哪里？”
    “我那天看他们收拾东西，朝南边去了，大约是在那里租的房子。”
    原来这李遇前把李家的宅子卖了之后，很快就搬了出去，在城南租了一个小院子。
    离开了住了几十年的院子来到这个小院，李母很是不满。
    儿子为了一个妓子卖了家里的房产，就为了赎她出来。救风尘这种事在富贵圈里算是一桩雅事，说出去就是一个谈资，但是这种事出在他们这种家庭里，不知道背后怎么被戳着脊梁骨议论呢。
    如今的院子是在城南，这城南都是住的小老百姓，小商贩，所以院子都是一进的合院，小小窄窄的。
    李家老太爷当时也是官身，这李家的院子周围都是小官们住的院子，说出去也体面，如今的院子和李家当初的院子根本没法比。
    牡丹姑娘花名在外，却适应新环境很快，如今也洗手做羹汤，很是贤良。
    李母不许儿子碰牡丹，托词都是现成的：先立业再成家，李遇前如今还没有考得功名，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读书。
    牡丹表示理解，也乐在其中，每天晚上还要给读书的李遇前熬些宵夜。
    这天，李母早晨起来，没见李遇前出来，就敲他的屋门喊道：“该起床了，如今越发偷懒了，人家都是五更天就起床，偏你睡的沉，什么时候才能考功名？”
    屋里没有动静。李母更恼火，啪啪拍门不停。
    正在拍门时，却听到大门也被拍响了。
    “谁啊，大早晨起来的，不让人消停。”
    李母只得放下这边，朝大门口去了。
    李母这边走了，那边牡丹的屋门就打开了，只穿了小衣的李遇前哆哆嗦嗦的跑回自己屋里。
    刚裹上被子，就听到大门口李母的叫声：“哎哟，这是怎么着！”
    李遇前顾不上冷了，忙裹着被子冲了出去。
    到了门口，见李母正跪在地上，地上一个血葫芦似的人躺着。
    李遇前定睛一看，正是李父。
    “娘，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有人敲咱们家的门，我去开门看时，见你父亲就被扔在这里了。”
    李遇前试探着上前，用手指放在父亲的鼻子下面：“还有气，赶紧把父亲抬到屋里，我去请大夫。”
    李母却没有反应。
    李遇前上前道：“母亲，你怎么了？”
    李母忽的落下泪来：“把他抬进去，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他。”
    把李父抬到屋里，李母哆哆嗦嗦的查看李父的伤口。李父两条腿腿骨都被打断了，两个手的手筋也被挑断了，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
    李遇前要出门去请大夫，被李母拉住了：“你爹如今的情况，就算是把手脚接好了，也是一个废人了，以后吃喝拉撒都得有专门的人照看着，再说了，这治病的钱就不菲。要不……”
    李遇前想了想，自己手里的钱的确所剩无几，还得支撑着一家子吃喝，明年自己就要下场了，又需要一笔不少的银钱。
    想到这里，李遇前道：“家里虽然没有钱，也不能就这么看着父亲重伤不治。要不我去姑姥家里一趟，看看能不能让沈府帮忙找个大夫。”
    李母苦笑：“你还去找他们？因为和魏家联手算计沈家的事，这门亲事算是断了，去了他们也不会帮咱们的。”
    “总要去看看才是。”
    李遇前不舍得自己手里的银两，一径去了沈家。
    沈家自然是不让李遇前进去的。
    李遇前在门口哭哭哀求：“就让我进去见老太太一面，这次之后我再也不来打扰了。”
    沈家的门房阴阳怪气道：“哦，这昌宁侯府还是您说来就能来，您说不来就不来的！您来我们还就得接待着您？您也不看看您家都做了些什么事？”
    虽说李家和魏家联合起来算计沈清河的事，沈家人知道的不多，但是李父来了之后，沈柏死了这个事，可是实打实的。
    “好，那我不进去，我写封信，麻烦你们递给老太太，行不行？”
    门房摆手：“咱家老爷可是亲口说了，和李家断亲了，我劝您别再来了，来了也是自取其辱。”
    李遇前见今天是肯定见不到李老太太了，心里有些郁闷，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转身想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两辆马车过来了。
    门房忙迎过去，其中一辆马车径直进去了，另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婆子从车上下来，问是门房怎么回事。
    “就是李家那个打秋风的，如今是又要来见咱们老太太呢。”
    “你也没问是怎么回事儿？”婆子问道。
    “问什么，都断了亲的。”门房不以为意。
    婆子走到马车前回了话，又走到李遇前跟前：“李爷今天来沈府所为何事？”
    李遇前抻着脖子往马车里看，但是窗帘放的安安稳稳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回答婆子道：“我是来拜访老夫人的。我父亲受了伤，如今伤的很严重，若是不经过救治，怕是性命难保。”
    “贵府总不会连延医请药的钱都拿不起了？”婆子狐疑的看着李遇前。
    李遇前脸色微囧，扯了扯袖子，嗫嚅道：“家父赌瘾大，如今连你家的宅子都被赔出去了，哪里还有钱给他治病啊？”
    “哪里有这样的人，干脆让他死了算了！”婆子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回到马车旁边给车里的人一一说了。
    李遇前在旁边看着，就见婆子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拿了一锭银子出来，走到门房前招手，唤了一个小厮过来，把那银子交到小厮手里，又和小厮交代了几句。
    小厮走到李遇前跟前道：“走，我帮你请大夫去，我也去看看贵府老爷伤的怎么样了。”
    李遇前见沈家肯出手帮忙，松了一口气，赔笑道：“敢问那马车里坐的是……”
    “这个我哪里知道。”小厮直接打断了李遇前的话，也不和他交流，匆匆几步走到了前头。
    如今使不得性子，李遇前只能乖乖跟在小厮后面。
    “姑娘，这李家老爷把自己的府宅都赔了进去，那是他活该，是他该找的报应，谁让他算计您来着？如今您怎么反而帮他呢？”玉簪奇怪的问道。
    原来这马车里坐的是清和几人。
    清和一笑：“谁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等回去之后找人出去打听一下才知道真假。”这个李遇前也是个说话不着调的。
    “若说这李家一众的人品，我是真看不上。”玉簪嗤之以鼻。
    “不过是看在蓁蓁姐姐的份上。如今她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我既然听说了，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啊。”
    玉兰点点头：“虽说李家老爷对李姑娘不好，到底是她的父亲，如今能帮一把也是好的。”
    清和却另有心事。
    等到沈松回来，清和忙就过来请安。
    难得见女儿亲近自己，沈松很是欣慰：“二丫头今天玩得可开心啊？”
    清和笑道：“说不得开心，不知道父亲听到了没有，五皇子的马惊了，是魏家四姑娘出面救了他。”
    沈松微微皱眉：“惊马之事倒也听说了，只是不知道是一个女子救了五皇子。”
    清和点头：“魏家四姑娘非等闲之辈。”
    沈松点点头：“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和他起冲突，这个魏四姑娘是个心狠的人。”
    清和点点头，说道：“女儿回来府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李家表兄。”虽说和李家断了亲，但是为了不直呼其名，清和还是称呼了一声表兄。
    “我听前头回了，你帮他请了大夫？”
    清和一笑：“我知道父亲因为骗亲的事，对李家一直心有不满。可是如今女儿并没有什么事，看在李姑娘的份上，父亲别再和他计较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下手。”沈松知道女儿的意思，以为是自己出手害的李父赔的底掉。
    “我倒是想过怎么对付他，但是他到底是你祖母的娘家侄儿，若是做的太明显了，你祖母脸上挂不住，所以……”
    所以想下手，但是还没有想好怎么下手，就被别人先下手了。
    “那这魏家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把他骗的倾家荡产也就罢了，还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你怀疑是魏家做的？”沈松不禁一笑。你这个女儿知道了这个事之后，一开始定然是怀疑自己做的，因为和魏家比起来，沈家才是受害的那一方。
    见父亲了然的眼神，沈清和也不尴尬，笑道：“其实也算是李家戏弄了魏家，被魏家报复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不是父亲动的手，我就懒得管。”
    “我倒没有看出来，你和李姑娘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情谊。”沈松叹道。
    清和摇摇头：“一个是这一年多相处下来的姊妹情谊，再一个我总觉得这个李姑娘并非池中之物，所以不愿意和她结仇。”
    女儿不愿意计较，李家又糟了报应，沈松也只得作罢：“好，你愿意放他一马，那就放他一马。”
    “多谢父亲。”清和舒了一口气。
    待清和一走，沈松叫来人道：“去打听一下，看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玉兰已经打听出来了。
    “……哦这李家大爷看上了一个歌妓，就卖房子，把这个女子赎回来了。那赌坊见李老爷没钱交赌金，就把他腿脚打断了。”
    原来是这个，清和点点头：“若是这个事传到蓁蓁姐姐耳朵中，那她肯定会怀疑，赌坊做局和这歌坊做局的，一个魏家一个沈家。”
    “姑娘是怕李姑娘误会吗？”玉簪问道。
    清和点点头：“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不误会都不行啊！”
    “李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玉簪宽慰清和。
    “再明白事理，也见不得自己父母被算计的差点没命啊！”玉兰见玉簪说话天真，无奈道。“不过若是咱们家果真动了手脚，哪里还有掏钱救那李涵先啊！”
    “等过段时间她有了假，我得和她见一面，好好说清楚这个事。”
    “李姑娘是个宽容的，但是那魏四姑娘却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姑娘一定要小心她。”
    说话之间，有婆子进来说，那个给李家找大夫的小厮已经回来了，说李父伤的很重，但是没有什么危险。大夫已经把他的骨头接回去了，至于骨头长成什么样，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大抵人废了，以后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伺候了。”玉兰对清和道。
    “若是真的如此，他就不能出去胡闹，倒是李家的造化了。”
    李家，接了骨头的李父还在嗷天鬼地，李母劝道：“若是你当初不赌，也成不了如今这个样子，何苦呢？”
    “你告诉我，咱家的宅子怎么就被卖了？如何搬到这鬼地方来了？”李父问道，“我是有那个宅子，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我知道这个宅子保不住，所以先把它卖了，钱留着以后咱们生活，总比被你都折腾进去的好。”
    李父气的把放在床头桌上的滚烫滚烫的汤药挥向李母。李母眼疾手快，躲了开来，站起来道：“这药就开了这些，还是你儿子筹钱买的，再想买是不能的了，打翻了一碗少一碗，老爷恢复不好可不能怪别人。”
    李母说完，也不等李父说话，也不收拾一地的碎瓷片，转身扬长而去，留下李父目瞪口呆。

 第175章 魏四姑娘的魅力

    五皇子死里逃生，受了不小的惊吓。过了两天，他才问身边人：“当时惊马的时候出手救我的那个姑娘是谁？”
    听说是魏家四姑娘，五皇子心里不禁感慨：“没想到一个姑娘家，有如此气魄，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须得表示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五皇子一个谋士，叫薛忠的，对五皇子道：“这个姑娘当真有勇气，可是您没有怀疑过，怎么偏偏她能安抚住那匹马？这个马又为什么受惊呢？”
    五皇子倒是派人去查草场和自己那匹马的情况了，并没有什么线索，笑道：“倒也不必先怀疑她。如今最重要的是赏赐那个魏四姑娘，不然不知道被他怎么编排我呢。”
    “五殿下想怎么赏那魏姑娘？”
    “救命之恩，自然不能草率，你帮我拟个单子，我先看看。”
    “殿下，依着臣的意思，不如娶了这个魏四姑娘。”
    “你说什么？”五皇子有些不高兴。
    “您听我分析，这个魏四姑娘虽说家世不显，但是手段和魄力都是一等一的，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她这样，若是被别的男人先得到，对您就是个很大的阻碍啊。”
    薛忠就差直说三皇子可能会娶了魏四了。
    “你再胡说什么，我哥哥怎么会娶她，再说了，他愿意去就让他娶啊！”
    “殿下，那天魏四姑娘救您的时候，我看到三殿下看她的眼神，都是放光的，好像是看到了宝藏的样子。”
    五皇子笑道：“一个女流之辈，她能对我怎么样不成？”
    “您也看到了，她还真能。”
    “你的意思是让我娶她？”五皇子犹豫问道。
    “若是殿下去向皇上求娶，那将会是一桩美谈，大家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美人救英雄上面，哪里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啊。”
    虽说薛忠说的含糊，五皇子心里明白，自己强行跑马，结果马儿受惊自己出丑，说出去总是不好听，怕是皇上这会儿也得觉得自己行事浮躁，不能堪以大任。
    若是自己向皇上求娶魏四，这件事就成一桩美谈。
    “殿下若是不喜欢魏姑娘，过个一两年，微魏姑娘病逝，您再娶一个心仪的姑娘就是了。”
    五皇子一拍大腿：“是啊，你说的对，我去见父皇。”
    自打惊马之事后，皇上一次也没有来看过自己，也没有派人问问自己的情况，五皇子也是很心焦，正好借口这个事去见见皇上。
    “你说晚了，你三哥来找我了，说很倾慕魏四姑娘，要朕把魏四赐给她。”
    三皇子当真是个行动派，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五皇子瞠目结舌。他以为薛忠说三哥有此意是激他的，不过是让他赶紧求娶魏四规避风险，没想到这个三皇子真的张嘴了。
    “父皇答应了？”
    “还没有，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魏四姑娘是儿臣的救命恩人，父皇是不是要先考虑儿臣的请求？”
    “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有如此魅力啊？”
    “儿子是为了报魏四姑娘搭救之恩，至于三哥为什么要求娶魏四姑娘，儿臣就不得而知了。”五皇子说话间还不忘给三皇子补上一刀。
    皇上道：“魏四姑娘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这一出来就惹得朕两个皇子求娶，那么朕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魏四姑娘才是。你先下去了。”
    见皇上不肯答应，五皇子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
    三皇子却是已经又派了两个大夫去了魏家。
    三皇子亲自登门，魏家忙出门迎接。三皇子很是平易近人，笑着对惶恐出来迎接的魏老爷道：“令爱救了我五弟，我是特意来道谢的。”
    魏家哪敢接受三皇子的道谢，忙毕恭毕敬的把他迎到家中。
    两个大夫去给魏大郎诊治，魏夫人则把魏四拉到了一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三殿下亲自来了？”
    魏四笑道：“三殿下亲自来还不好吗？他这次带的这两个大夫都是专门治心疾的，有这两个大夫在，我哥的病怕是有救了。”
    魏夫人心疼女儿事事为哥哥着想，摸了摸魏四的肩：“三殿下说你救了五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魏四自然不可能和母亲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只笑着道：“五皇子的马受惊了，被我拉住了，相当于我救了五皇子一命，所以三皇子才过来道谢的。”
    魏夫人惊叹道：“以后再也不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见魏四冲自己使眼色，魏夫人意识到三皇子还在自己府里，忙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哥哥，可是马儿受了惊，想控制住马儿这种事情，连一般的男人都做不好，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魏夫人是真的慌了，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办呀？再说了，如今你都是大姑娘了，你出面做这种事情，若是传的不好听了怎么办？”
    魏四不以为意，笑道：“只要哥哥的病能治好，让我怎么样都行。”
    “你这孩子！”
    魏夫人到底惦记魏大郎的病，等到两个大夫出来开药，魏夫人就忙跟了过去，魏四也想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三皇子叫住了。
    “魏姑娘带我去逛逛魏家的小花园。”魏四知道三皇子有话对自己说，嫣然一笑，带着三皇子进了家里的花园。
    魏家并不大，房子安排的很局促，这个花园说是花园，不过是在东跨院的院子里栽种了几株花木。
    “我向皇上求娶魏姑娘了，不知道魏姑娘可否愿意？”三皇子直接问道。
    魏四知道，自己敢出手控制惊马，三皇子定然觉得自己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一定想要把自己收入麾下。而收服一个女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娶了，或者纳了这个女人。若是自己不同意，怕是命也就保不住了。
    “魏四还想问三殿下一句，三殿下说向陛下求娶，不知道是要我做正妻，还是妾室呢？”
    三皇子正色道：“自然是以正妻之礼待之，怎么会亵渎了姑娘。”
    魏四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多谢三殿下垂青。”
    “姑娘家听到这种事情，都是羞涩不已，避之不及，你却如此坦然，难得难得！难怪魏姑娘和旁个不同。”三皇子点头赞许道。
    “还请三殿下不要把这个事和我家人说。”
    “为什么？”三皇子诧异问道。
    “如今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陛下也未必就……我不想让家人心生欢喜又失望。”魏四低头笑道。
    “那怎么会，我诚心求娶，父皇一定会考虑的。”三皇子对魏四的怀疑表示不满，忙道，心里还想着，待会儿要再进宫一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魏四见三皇子果然上心了，怕三皇子不高兴，忙解释道：“地下自然是尊重三殿下的意见，只是畏死愚笨，怕是皇上看不上。”
    “若是姑娘愚笨，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姑娘了。”三皇子心里高兴，说话也带了几分幽默。
    “我想去看看我哥哥的病情。”魏四实在不愿意和三皇子说话，就谈起来魏大郎。
    三皇子知道魏四担心哥哥，坐了这么久，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待会儿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来了魏家，替受惊的五弟向魏家表达了感谢。
    等到把三皇子送走了，魏四忙去了哥哥的院里。
    魏大郎这会儿正坐着和珍珠说话。
    “珍珠，你先退下，我和哥哥说几句话。”
    珍珠听到魏四的命令就站了起来，却犹犹豫豫不愿意下去。
    “让她在这又如何，待会儿她还要喂我吃药。”魏大郎温和道。
    “罢了，你去一边坐着。”
    珍珠依言退到一边。
    魏四坐在魏大郎床前，看着魏大郎有些荣光的脸，欣慰道：“这宫中的大夫果然医术高超，哥哥如今脸色越来越好了。”
    魏大郎一笑：“我也觉得如今不像原来那么气短了，这都得多谢妹妹费心。”
    “自家兄妹，哥哥何必如此客气啊。”
    大约是屋里热了，也许是魏大郎坐的时间长了，这会儿魏大郎的鼻尖渗出一点汗意。
    魏四姑娘痴痴地盯着哥哥的脸颊。在她眼里，大哥完美无瑕，连鼻子都长的恰到好处。
    见魏四走神了，大郎唤道：“妹妹可是累了？”
    魏四浑然没有听到，下意识的拿了帕子去擦拭魏大郎鼻尖的汗珠。
    “我来。”
    珍珠虽说守在一边，却一直盯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这是她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一个习惯，魏大郎常常身体不好，她会下意识的观察魏大郎的状态。
    珍珠忙上前轻轻抓住了魏四伸出的手，自己用帕子替魏大郎擦了汗。
    魏四如梦初醒，她默默缩回拿着帕子的手，笑道：“刚刚两个大夫过来看诊，哥哥定然精力不济，都累出汗了，珍珠好好照顾哥哥，我先走了。”说完话，魏四就匆匆离开了。
    珍珠盯着魏四姑娘的背影好一阵子，直到她离开，都没有把视线收回来。
    “别看了，这药凉的差不多了，端过来我喝了。”魏大郎不甚在意妹妹的举动，只让珍珠服侍自己喝药。
    魏大郎喝完药就歇下了。
    珍珠给魏大郎盖好被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珍珠都在想着魏四姑娘的举动。
    男女八岁不同席。虽说魏大郎和魏四是一母兄妹，到底年纪大了，也该避着些。
    如今魏四姑娘就坐在魏大郎床边，还想拿帕子给魏大郎擦汗。
    想到魏四种种古怪的举动，珍珠不由得联想到魏四那日找自己说的话，不让自己和魏大郎有亲密的行为。这种话，连魏夫人都没有和自己说。
    再往前，说要把沈二姑娘嫁给魏大郎的时候，魏四姑娘一直说要尊重魏大郎的意见，让魏大郎先见见沈二姑娘。但是魏大郎见了沈清和之后很是喜悦，魏四姑娘却不见高兴之色。
    “不是！”珍珠脑子里想到一种可能，恍然道。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翡翠见珍珠站在自己的屋门前，却不肯进去，好奇道。
    珍珠回神，四下看去，并无第二个人，忙一把将翡翠拉到了屋里。
    “哎哟，姐姐你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有话好好说，拉我干嘛？”被扯疼了的翡翠揉着胳膊抱怨道。
    “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事。”珍珠有些犹豫，知道这个事不该说，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告诉翡翠，听听翡翠的看法。
    把前因后果都和翡翠说了一遍，珍珠问道：“你说，我的怀疑是不是空穴来风？”
    翡翠已经被吓傻了，白着一张小脸：“姐姐，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讲的。若是……若是让主子听到咱们在这里编排这个，把咱俩打死都是轻的。”
    “我自然不会和别人说这个事。”珍珠犹自惊疑：“我想到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吓死了都。”
    翡翠又出去看了看，见外头没有人，才回来道：“这个事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珍珠点头：“我知道的，我谁也没有说过，除了你。”
    “好在咱们四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她一走，这个事就不会再有人发现了。”翡翠轻声劝慰道：“姐姐只需忍耐些时日，也不要和大爷说这个事。”
    珍珠忙道：“放心，我不会说的。爷好像没有发现四姑娘的异常。”
    “男人粗心些也是有的，这样更好。”
    “只是你怎么知道四姑娘要？”
    “我在院子里面剪花的时候，听到三皇子和姑娘说话，三皇子要娶姑娘呢！”
    珍珠一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这可如何是好！”四姑娘的小心思若是被皇家知道了，不光她小命不保，怕是整个魏府都得陪葬。
    “所以咱们不能声张，姐姐只管忘了这个事，等时日一长，姑娘也就把这点小心思放下了。”
    两个小小的丫头知道了整个魏府最大的秘密，又是惊又是怕，坐在屋里嘁嘁喳喳说了半天的话，只求这个事能藏的好好的。

 第176章 西北来信

    清和来到了宋氏屋里。
    宋氏手里拿了一封信，正在仔仔细细的看。
    “母亲在看什么，这么认真？”清和笑着坐到母亲身边，含笑问道。
    “你大哥来信了，这个孩子，都去了多久了，才知道往家里寄一封信！”
    “母亲，这可怨不得哥哥，”清和忙道：“母亲想想，西北大漠不远万里，哥哥一路走过去都要好久。待到了之后安顿好，即便马上往家里写信，等到信来到京里，又要好久过去了。”
    清和说着话，凑到宋氏身边看信：“所以这封信是哥哥一到了就给家里写的，对不对？”
    “你这丫头，果然聪明的很。你哥哥是个好孩子，到了没有多久就给我写信了。”
    宋氏说着，把信交给清和。
    清和打开信看了一遍。信不长，不过是报平安，又说了说西北大漠的风土人情，并表示军营的生活并不艰苦，毕竟营盘是在一个小镇子边上，水和食物都不缺。
    “母亲，看哥哥这一去，怕是一年半载的回不来了。”
    清和把信还给宋氏，笑着调侃道：“您这个儿子莫说摸不到，儿媳妇也没处找去，更别提抱孙子了。”
    宋氏被清和气笑了，有女儿在身旁，仅剩的那点离愁别绪一扫而空：“你这丫头越来越调皮了，竟然敢调侃起长辈来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不过是想赶紧有个孙子在身边。”
    “哥哥就算在西北军营里也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我在京里给他找一个如花美眷，他还会不喜欢不成？”
    “到底要哥哥乐意才行啊！”清和怕宋氏脑子一热给哥哥随便挑个媳妇，忙道，心里很后悔说这些。
    “我知道，你哥哥看着温和有礼，其实脾气犟的很。如今，他没法继承昌宁侯府的爵位，被逼得远走大漠，若是连着儿女婚事，我都自己做主，那我这个母亲也太狠心了。”
    宋氏摇头叹气，虽说这个爵位必须放弃，到底担心儿子委屈。
    “母亲也不要小看哥哥，哥哥心里一直有一个征战沙场的心，不过是为了沈家禁锢住了自己，这会儿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呢！”
    “你倒是会安慰人，只是刀剑无眼……”
    “母亲大可不必担心这个。如今，忠勇伯和忠勇伯世子都在，他们二位都是西北营盘的老将了，有他们在，这西北固若金汤，母亲只管放心好了。”
    见宋氏仍然面带愁容，清和干脆转移话题：“母亲有愁大哥的，不如愁愁二哥。”
    沈二虽说过继给了宋家，到底是宋氏的亲儿子，清和一提，宋氏来了精神：“说起来，你哥哥也快要进场了，不知道他准备的怎么样？”
    “有外祖在，二哥定然金榜题名。”
    “但愿如此，我只盼着你们几个。”宋氏说着，眼神落到了清和身上，想说什么。
    清和心里一紧，忙笑道：“母亲不给哥哥准备些东西让人捎过去吗？”
    “也是哈，就是不知道他那里还缺什么。”
    见宋氏又把思绪转移到大哥身上，清和松了一口气。
    宋氏忙活着准备给沈彦邦捎过去的东西，清和帮忙收拾了一阵子，就回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都是春日的气息，虽说还是早春时节，却和冬天完全不一样。
    清和一边欣赏着春景，一边往回走，心里想着宋氏没有说完就被自己打断的话。
    或许是温和的天气抚慰着清和的心，她这会儿觉得心里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长了出来。
    回到屋里，清和打发了丫头婆子，自己倚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想心事。
    魏李两家联合起来算计沈家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清和不禁叹气，身为女子很是艰难，周围环伺着豺狼虎豹。自己这个侯府姑娘尚且如此，那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又不知道是怎么一种境地。
    若是像长公主那样，一辈子不成亲，或许会更逍遥快活。想到这里，清和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又何尝不好呢。可惜啊，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会嫁给他。
    清和胡思乱想了一阵，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是闺中女子所为，只得拿起一本书来看，想着把思绪拉回来，却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书，现在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清和知道自己的心彻底乱了，干脆扔下书，闭眼养神。
    “姑娘可回来了？”
    “姑娘大约是休息呢，让我们出来了，你若是没有急事，就待会儿进去。”
    外面传来玉兰和玉簪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声音都很小，奈何清和开了窗户，所以听的很清楚。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了，清和干脆坐起来道：“玉兰吗，进来，我没睡。”
    玉兰冲着玉簪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进了屋。
    “姑娘，刚刚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说陛下把魏家四姑娘赐给三皇子做侧妃了。”
    “当真？”
    “真的，圣旨都送到魏家了，那魏夫人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的。”玉兰说的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了。
    清和被玉兰逗笑了：“你这丫头，真是促狭。只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赐婚？”魏四在马场上的表现确实精彩，但是皇上也不会因此就给她赐婚。
    “大约是三皇子主动求娶的。”玉兰虽说是猜测，话说的很笃定。
    “可是三皇子宫里有两个侧妃了，若是魏四进去，那不是超名额了？”
    “规矩是他们定的，改也不是不能改。”玉兰跟着黎卓远这么多年，对里面那些道道清楚的很。
    “皇上定然是下定了决心把魏四姑娘指给三皇子，但是还不想把正妃的名头给她，逼不得已，只能封侧妃了。再说了，三皇子一个侧妃一直病重，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侧妃死了，那三皇子宫里还是名正言顺的两个侧妃。
    “自己还没有死，替补的妃子已经选出来了，若是让那个侧妃知道了，心里该多不是滋味儿啊！”清和心里感慨，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她如今活一天，也不过是她娘家得一天的势罢了，她自己怕是早就心如死灰了。”玉兰对这个侧妃也有一些了解，不禁劝慰道：“姑娘也不必为她惋惜，说不得对她来说，死了倒是解脱呢。”
    清和见玉兰这么说，知道这其中定然是有隐情了，也不好细问，点头：“但愿她想开些。”
    嘴上说着这个话，清和心里对亲事又多了一层恐惧。世间男儿大多是薄性的，三皇子的宫里，旧人还未去，新人就到了；承恩侯尚公主，得爵位，可以说是无限荣光，可是公主去世后，他只顾和新婚妻子浓情蜜意，连前头的儿子都顾不得，这么看来，还是忠勇伯痴情，妻子去世后一直未续娶。
    想到这里，清和替肖蓉蓉发起愁来：这黎行远不知道怎样，会不会对肖蓉蓉好……
    魏府众人皆喜气洋洋。
    魏夫人笑着对魏四姑娘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这世子夫人不肯帮忙又如何，皇上直接赐婚了，如今谁不得高看你一眼。”
    见魏四只是微笑，魏夫人以为她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忙道：“你不要忘了，三殿下是皇后所出，又是陛下最大的儿子。你看那五皇子如今风光，时局未定，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呢。”
    魏四仍不说话。
    “如今三殿下连个正妃都没有，你进去就是老大，说不定以后把你扶正呢。若是……到时候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敢小觑咱们魏家。”魏夫人压着嗓子，却压抑不住兴奋，颤抖着说。
    魏四站起来道：“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我的事？”
    “刚刚不知道，这会儿大约已经知道了。怎么了？”
    “我去看看大哥去。”魏四抬腿就走，留下一脸茫然的魏夫人。
    魏大郎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这，坐在躺椅上晒太阳，身上盖了一床很厚的毯子。
    “哥哥怎么在外头？若是被风吹到可怎么办？”魏四心疼的看着魏大郎，想要拉着魏大郎起来。
    “我觉得在这里坐的很舒服，你也坐会儿？”
    珍珠在屋里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
    “姑娘，今天没有什么风，大爷就想出来透透气。”
    “母亲当初选你伺候哥哥，就是看你稳重妥当，你怎么如此不省事！”
    “你不要骂她了，我都说了是我自己要在这里坐的。”魏大郎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他发现魏四最近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还总是想插手自己屋里的事。
    “哥哥可知道，我要嫁给三皇子了？”魏四听出了哥哥话里的不耐烦，心酸道。
    “知道了，我还和珍珠说呢，待会儿去前头，没想到你就来了。”魏大郎说着，作揖道：“还没有恭喜妹妹夙愿得偿。”
    魏四一愣，没想到哥哥觉得嫁给皇子这是自己祈盼的事。
    “夙愿得偿？得偿！哈，是的，这不是我一直想的吗？”魏四转过身，不让魏大郎看到自己落泪，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她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哪里不对？”魏大郎见珍珠的眼神也一直跟随着魏四，不禁问道。
    “大约是太高兴了，所以有些失态。”珍珠自然不会把魏四的心事说出来，只得含糊道。
    “倒不像高兴，让她平静一下，改天我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魏四强忍着回到自己的屋里，把人都打发出去，才簌簌的落下泪来。
    自己一心想嫁给三皇子不假，但是这么做，也是为了哥哥的病，可是在哥哥眼里，自己不过是贪慕虚荣一心攀高枝。
    外头听到母亲的声音：“四丫头自己在屋里？怎么也不开门？”
    魏四忙擦干净眼泪，打开门迎魏夫人进来。
    魏夫人手里拿了一个盒子，笑着道：“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娘家配送的一套首饰，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戴过，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闲老气，就拿去改了样式。”
    魏四只那眼睛瞥了一眼首饰，点头道：“很好呢，改了做什么。”
    魏夫人听女儿说话有些鼻音，才看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忙牵起魏四的手：“好好的又哭什么，怕是舍不得咱们家？谁家姑娘不得嫁人啊，你若是以后得三殿下的心，让你家来住几天也是可能的。”
    魏四摇摇头：“没有，母亲不必担心。”说话间，声音又有些哽咽。
    魏夫人想到了什么，安慰道：“我知道了，是不是皇上赐婚让你做侧妃，你心里不痛快？”
    魏四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如今只能做侧妃，肯定心里难过。
    “这个事都怪你爹，他但凡有有点能耐，也不至于只是个五品小官，连带着皇上看不上咱家。”
    见母亲误会自己，魏四也懒得解释，误会就误会，总比知道自己的心思强些。
    “母亲，以后若是我不在家里了，您一定对哥哥多上些心，虽说有大夫调理着，他这身子也禁不住折腾。”如今二哥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母亲的心思多多少少落在孙子身上一些，对魏大郎难免有疏忽。
    “我知道你和你大哥哥要好，你放心，他也是我儿子，我能不管他嘛。”
    “那个珍珠，您也要提防她些，莫让她做大了。”
    “这个珍珠对你哥哥倒是真心的。你哥哥如今想娶个心仪的女子不大容易，有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丫头伺候着，我也放心些。好了，前头还有事，你也不是马上就嫁过去，哪里就愁成这样了。”
    魏夫人乐呵呵的站起来：“你想要什么就给我说，我给你准备。这会儿不是害羞的时候，若是咱们家的嫁妆少了薄了，你在府里抬不起头来。”
    魏四这会儿头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力气敷衍母亲，只得答应着把母亲送出去。等回了屋子，魏四就觉得天旋地转，有些支撑不住。勉强走到窗前，也没有力气喊人了，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177章 荣亲王府的动作

    “黎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说。”
    来人是黎卓远的一个密探，轻易不露面，这次来定然有要紧的事汇报。
    “怎么了？”
    “属下发现，最近荣亲王府和丹阳的信件往来很是密切。”
    “哦，丹阳不是被赵铭控制住了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依属下看，这赵公子好像在有意无意的放松对丹阳的监视。”
    “还有别的发现吗？”
    “暂时就发现了这些。”
    黎卓远点点头，对那人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说。但是赵铭那边的监视不能断了。”
    “属下明白。”
    黎卓远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荣亲王府的动机。
    这荣亲王是先贵妃所生之子，身份很是卓然，可惜他是先皇幼子，贵妃没得又早，没有母族撑腰，所以他论年龄论资历都比不过当今皇上。
    先皇驾崩之后，荣亲王一直不肯离开京都，说要给先皇守孝。结结实实的在京里呆了三年，再也没有借口了，荣亲王才带着一家老少离开京中去了封地。
    因着荣亲王年轻时候的举动，当今皇上一直对他不怎么放心。这荣亲王却像是脑子开了窍，直接把幼子赵铭遣来京城，嘴上说是让他在家京城读书，实际上赵铭可以说是一个质子。
    因为自己窥探荣亲王的秘密，还被他的下属追杀。
    黎卓远知道皇上对荣亲王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偏偏这个荣亲王越老越滑头，整个人泥鳅一样，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
    虽说自己派人去盯着赵铭一行人，他却知道必然不会有所收获，反而经常被荣亲王戏弄。今天送来一封信，明天送走一个信鸽，看起来荣亲王府和京城来往密切，却没有一点证据把柄留给别人。
    黎卓远知道这是荣亲王府在戏耍自己，也是在戏耍皇上，但是他一点都不敢怠慢，或许这十几封不知所谓的信中，就有一封掺杂着重要信息。
    想到这里，黎卓远换下官服，着了一身青衫，去了赵铭经常去的酒楼。
    这个酒楼有一个唱曲儿的，唱的特别好，赵铭也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酒楼干脆在楼上专门留了一个包间，只招待赵铭。
    黎卓远进去的时候，唱曲儿的姑娘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小二过来道：“客官可是要吃饭，订好房间了吗？”
    黎卓远摆摆手：“我去找人。”说着信步上楼。
    见黎卓远气度不凡，小二也没敢拦着。
    赵铭果然在二楼，不过没有在包厢，而是在靠着栏杆的雅座，闭了眼，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手里还跟着曲儿打着拍子。
    “好雅致啊。”
    黎卓远说着话，坐在赵铭对面，也斜靠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赵铭睁眼看是黎卓远，又闭起眼睛，接着听曲儿。
    一曲唱罢，赵铭才坐直了身子：“黎大人怎么有兴致来这里？”
    “赵公子来的，我就来不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赵铭嘻嘻一笑：“你是大忙人，和我这个闲人不一样。”
    “忙什么，不过是瞎忙罢了。”小二端了茶来，黎卓远喝了一口，叹道：“赵公子好品味，这茶不错。”
    “也不错，我用的可不是他酒楼的茶，是我自己带来的。你觉得味儿怎么样？这是前段时间我去见皇上的时候，陛下赏赐给我的雨前龙井。”
    黎卓远一笑：“黎某粗人，不大会品茶，不过一吃我就知道，这个茶是好东西。”
    赵铭哈哈一笑，不再理会黎卓远，照旧闭着眼睛听起曲儿来。
    黎卓远也不着急，干脆也认真听起来。
    又一曲唱罢，赵铭开口道：“你还真别说，这几天这个酒楼来唱曲的，可比原来那个好，这姑娘人长的俊，嗓子也亮，我已经连着听了几天了，也没觉得絮。”
    黎卓远也把目光看向那个唱曲儿的妇人。就见那女子简单梳着妇人头，身上穿了一身青衣小袄，长的很是年轻，也确是美艳动人。
    趁着曲子唱完的功夫，女子放下琵琶，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是不是觉得眼熟？”赵铭笑问黎卓远，又装作恍然的样子：“倒是忘了你平日里忙的要死，哪里有空去那秦楼楚馆？”
    “她是谁？”黎卓远问道。
    “大名鼎鼎的牡丹姑娘，自从夏天出来之后，不知道赢得多少人的倾慕。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个牡丹姑娘是个瞎的，一个穷小子用了大半身家给她赎了身。”
    “能给当红的姑娘赎身，自然也不是穷小子。那他怎么如今又来这种地方？”
    “那个穷小子养不起她了呗，以为自己找到了真心人，没想到最后还得靠她卖艺养活一家子。”
    赵铭当真替牡丹惋惜的样子。
    牡丹又咿咿呀呀唱了起来，赵铭马上闭嘴，认真欣赏起来。
    又唱了两个曲子，牡丹才收拾东西走了。
    赵铭这才有心情问黎卓远：“你找我有什么事？又是我那不省心的老爹吗？”
    黎卓远点点头：“丹阳姑娘背着你可做了不少事。”
    赵铭唇角露出一丝讥笑：“怎么，差点被丹阳杀死，你还敢盯着她呢？”
    “这是我的职责。”
    “我爹的事，我做不得主，这个你得给皇上说，给我说没有用。干脆点，让陛下出兵把他剿了，你我都清净了。”
    黎卓远有些无奈的看着赵铭。
    赵铭一笑：“跟你开玩笑的。你放心，我回去定然好好约束丹阳，不让她胡乱来。至于我爹，我是真的干涉不了。”
    黎卓远笑道：“说起来，你也对我有救命之恩，不然我也懒得跑这一趟来给你说。”虽然赵铭不说，黎卓远却知道，上次荣亲王府一路追杀自己，若不是赵铭出手，自己怕是很难脱险。
    “什么救命之恩，也是奇怪了，哪有人会胡乱认救命恩人的。”赵铭说着话，懒洋洋的站起来：“这酒楼的曲儿好听，饭菜却一般，我吃不下去一点，你若是想吃他家的菜，那就留下，我先走了。赵铭这几句话嗓门特别大，旁边服侍的小二脸上还带着笑意，那笑意在听到这个话之后就僵在了脸上。
    黎卓远知道赵铭行为举止放浪不羁，心里却是有成算的，也不担心，见他走了，又蹭了一杯茶，才起身离开。
    果然如黎卓远所料，赵铭一出酒楼，脸色就沉了下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就抽到了马身上。
    马儿撒欢儿跑起来，街上众人慌忙避让，对赵铭这种行为指指点点。
    荣亲王的幼子荒唐事多了，何止当街纵马。说起来这个赵铭骑术了得，和马儿配合的蛮好，虽说纵马不是好事，但是到底没有伤到过什么人，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回到府里，赵铭也不让人传丹阳过来说话，直接一气冲到了丹阳的屋里。
    丹阳刚刚从外头回来，衣服都刚刚换到一半，赵铭已经踹门进去了。
    丹阳这会儿只穿了小衣，见赵铭进来，慌忙捡了衣服往身上遮。
    赵铭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奔丹阳换下来的衣服去了：“不知道我们丹阳姑娘这次又是执行了什么任务呢，穿成这样？”
    “爷，我就是出去走了走。”
    “你出去走这一趟，能往外递是个信儿！”
    赵铭走到丹阳跟前，盯着她那张娇美动人的脸：“那个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帮他卖命？”
    丹阳忙摇头：“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也不要为难我。”
    “我没有想为难你，是你自己找的。”赵铭怒道：“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要你收敛点？你是怎么做的？”
    赵铭这会儿恨不得掐死丹阳，强行忍住：“你若是还要一意孤行，那你现在就从我府里搬出去，自己找地方住。以后你是生是死，我全然没有责任。若是你还想依附着我，那就老老实实的。”
    丹阳低头沉默。她虽然身手不凡，但是脱离京城的王府，那就是自寻死路，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仇家盯着她呢。
    “说到底，还是怕死啊！”赵铭笑道。
    赵铭捏起丹阳白嫩细腻的小脸：“还别说，若是真的被害了，还怪可惜的。”说着话，手中发力，掐住丹阳的下颌，丹阳一张嘴，一个凉凉的药丸子顺着喉管滑了下去。
    赵铭满意的松开手：“行，对付你这种人，还是得这种办法。”
    丹阳忙用手抠嗓子，试图把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别费劲了，这药丸遇水即溶，这会儿已经化成一摊水了，吐不完的。”
    丹阳急得一下子跪下来：“爷，丹阳也是奉荣亲王的命行事，您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杀人放火的小女子？”
    “爷，以后荣亲王的如何吩咐丹阳都会给您汇报的，还请您帮丹阳解毒。”
    “什么毒，我不过给你吃了润肺的丸药，能有什么毒，看把你紧张的。”赵铭忍不住笑道。
    丹阳这会儿很是绝望，她虽说对毒药不甚了解，却知道这药带着一丝邪性的苦味儿，绝不是赵铭所说的润肺丸。
    “别瞎想了，穿上衣服，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见丹阳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赵铭满意的点点头：“怕什么，又吃不死人，若是你害怕，那就每隔五日来找我一趟，我给你解药吃。”
    原来自己吃的就是毒药！丹阳暗暗运气，想把那毒药压在丹田之中，没想到一运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扯的生疼。
    “爷，求您现在就给丹阳解药，丹阳一定听您的话。”
    “我说了这不是毒药，也没有解药，让你去找我拿解药，不过是宽你的心。”
    丹阳知道，赵铭是不肯放过自己了。
    “你最好不要告我的状。”赵铭阴恻恻的看了丹阳一眼，抬腿就走了。
    自己的性命就被别人捏在手里，丹阳哪里还敢告状，忙起来穿起衣服，把自己这些天做的事都整理好，忙不迭的去给赵铭汇报。
    丹阳扑了个空，教训完丹阳，赵铭又跑了出去，不知道在哪里鬼混了。
    今天是赵铭第二次警告丹阳，上次丹阳并没有当回事，觉得赵铭不过是个纸老虎，不过是荣亲王府的一颗弃子，以后万一成了事，赵铭的下场没法想象。
    但是今天的事让丹阳知道，赵铭不是个简单的人。丹阳有些犹豫，荣亲王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她也是一直听命于荣亲王。如今赵铭用毒药威胁自己，是该妥协还是该继续听命于荣亲王。
    想到这里，丹阳又运气想调理一下，发现肋下已然生疼，不禁心生绝望。
    赵铭到了半夜才回来，喝的醉醺醺的，看到丹阳还在自己门口站着，哼了一声就进去了。丹阳想跟进去，被赵铭的手下拦住了：“爷喝多了，丹阳姑娘有事可以明天再过来。”
    丹阳不敢造次，只能退了出去。
    内室的赵铭怔怔的坐着，哪里有一点醉意。
    荣亲王离开京城的时候，赵铭还没有出生，从西北出生的赵铭还没有断奶，就被送到了京城。虽说吃喝不愁，到底不是滋味。
    赵铭长到七八岁上，荣亲王妃思念儿子，当今皇上把赵铭送到了荣亲王身边。不过两三年的模样，荣亲王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又把赵铭送回了京城。
    赵铭心里怨恨，父亲若是真得为了让皇上放心，为什么不把长子送来呢？不过是不舍得罢了。荣亲王若是有什么小心思，他倒是天高皇帝远，自己这个京城的小儿子可不就是帝王家发泄的对象吗？
    “爷，丹阳姑娘还在外头站着呢。”
    赵铭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其实窗户上糊了窗纸，他看不到外头，但是却知道丹阳如今的样子。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你让她回去，说我不会见她的，哪怕她再等一天，我也不会见她。”丹阳就算是现在服软，也不会心服，他要的是一把刀，能被自己所用的刀。
    “你告诉她，那个药无碍，别站在我门口惹我心烦。”

 第178章 讨要嫁妆

    陈家上门，和沈家商量清芷成亲的时间。
    陈家大郎如今还没有定亲，按理说不该先给小的成亲。但是陈大人和陈夫人对大儿子失望透顶，觉得和沈家的婚事再拖下去，会让沈家觉得不满，所以上门求亲。
    清芷的婚事定在了八月。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不过半年的时间，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嫁妆基本上已经备齐了。沈家不算富裕，给几个女孩的嫁妆都是一人一千两银子压箱底，再加上一千两银子的东西。这些婚嫁钱都在户头上蹲着，没有人敢动，所以沈家虽说如今没钱，却不至于连亲事都办不成。
    沈家跑去陈家量了陈二郎的婚房，把尺寸记下来，这一千两银子就用来做家具。
    一千两银子自然用不了很好的木头，宋氏做主打了一套鸡翅木的家具。
    沈清芷对此没有什么意见，都听宋氏的。
    这天，清芷和清和都凑在宋氏屋里。
    清芷绣自己的嫁妆，清和则凑在宋氏旁边看宋氏收拾东西。
    宋氏翻出来一袋子珊瑚珠子。
    “用这个怎么样，这颜色正的很，打出来首饰很扎眼。”宋氏笑着问清芷和清和。
    清和随手翻弄了一下珠子，笑道：“这些珠子成色真好，红的大方，给姐姐打了头面，成亲那日就用的着了。”
    清芷忙摆手道：“这些珠子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比不过新娘子贵重。”
    清和亲亲热热的凑到清芷跟前。
    “那我就把它们交给银楼，先让他们设计好样子，你再看看合不合眼缘。”
    “母亲，真不必如此，陈家也不是富贵人家，哪里需要这么贵重的首饰。”
    “傻孩子，你要嫁给老二，本就弱了一层，若是那大郎娶个大家子的姑娘，在陈府你就要矮一头了。”
    “我不在乎这些。以后终究是我们要分出去住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清和笑道。
    看皇后的意思，是愿意把谢莹莹嫁给陈大郎的，若是真有个这么跋扈的妯娌，不得提前做准备啊。
    “咱们不求十里红妆，但是最起码的面子是要有的。到时候我给你五千两压箱底的银子，你谁也不要说，连陈二郎都不行。”
    “不行，母亲，五千两太多了。”清芷慌忙站起来。这么多年，宋氏一直对她和对待清和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到底是宋氏自己的私房银子，她怎么好意思要。
    “只要你不说出去就好。”宋氏笑道：“这些银子也是我的压箱钱，谁都不知道的，如今是该给你的，等到你哥哥你妹妹成亲的时候，还能少了他们的不成。”
    清芷仍是惶恐不安，被清和摁着坐下来：“姐姐只要每年记得回家探望母亲就好了。”
    清芷红脸道：“陈家离咱们府并不远，母亲若是愿意，我每年回来住一个月，只怕母亲嫌烦。”
    “你若当真住一个月，母亲可能还没嫌烦，姐夫先找来了。”清和戏谑道。
    “你这孩子，说话也没有点谱。”宋氏嗔道。
    娘几个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小丫头报：“柳姨娘来了！”
    清和摇摇头，这个柳姨娘就像那闻到肉味的狗，出现的很是时候。
    “偏偏夫人和大姑娘，二姑娘在一起说私房话，倒把四丫头忘了？”
    “四姑娘不爱往我屋里来，我还能把她绑来不成？”
    “哎哟夫人！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死丫头，心里仰慕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如今姨娘都来了，怎么四姑娘不过来呢？”被看在一边凑趣。
    “那孩子脸皮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柳姨娘边说话边往三个人跟前凑，炕桌上摆的各色东西都被她收到了眼底。
    “我也听说了，大姑娘的日子定下来了，恭喜姑娘。”
    清芷羞得红了脸，忙道了谢。
    “夫人这是给大姑娘准备嫁妆呢？”柳姨娘贪婪的看着桌上的东西。
    宋氏倒也不否认：“嫁妆自然是有定数的，哪里需要我操心？不过是拿几样我手里的物件出来给她看看，要是清芷丫头喜欢，就给她了。”宋氏的话也没有错，清芷的嫁妆用公中的银子采买，几个姑娘的东西大差不差。
    “夫人是个大方的，怎么就这些东西啊？我记得夫人有一对镶七宝的如意，可漂亮了！”柳姨娘把自己都说兴奋了。
    “是有，不过在我的嫁妆箱子里，也不是一伸手就能够着。”宋氏也不恼。
    “那也来得及，大姑娘从小被夫人带大的，夫人自然该多给些嫁妆。”
    清芷张嘴想说话，宋氏悄悄摁住她的手：“咱们家姑娘的嫁妆都是有定例的，不管是哪个姑娘出嫁，都是给那些银钱，至于买什么样的嫁妆，那就是各家的打算了。如今沈家也不是我当家，我还能克扣四丫头的嫁妆吗？”
    柳姨娘忙道：“哎哟夫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哪里会克扣四丫头的东西，只是这做母亲的，不是都会给自家姑娘点私房钱吗？”
    “我如今哪还有钱补贴他们几个，我那压箱底的几个银钱还要给几个小子成家使呢。”
    宋氏见柳姨娘还是斗志满满的样子，笑着说：“以后西哥儿娶媳妇定然不比别人，得好好捯饬，到时候能少花得了钱吗？”
    宋氏很少对柳姨娘如此和颜悦色，一番话说的柳姨娘心花怒放：“夫人说的很是，凭借他姨妈和表哥，这孩子以后尚公主也不一定呢。”
    清和实在忍不住了：“宫里倒是真的没有和西哥儿年纪相仿的公主。”如今宫里除了端静公主，还有一个公主已经嫁出去了，剩下的两个小公主还在襁褓里呢。
    柳姨娘嗐道：“不过小几岁，老夫少妻也是有的。”
    宋氏瞪了清和一眼，不让她在胡言乱语，对柳姨娘道：“姨娘没事就先回去，我这会儿忙着，不用你伺候。”
    柳姨娘忙道：“夫人不给我家清宁打点一下？”
    柳姨娘这个我家清宁一说出口，宋氏就拧起眉头：“清宁还小呢，等她定下来，我也会给她准备的。”
    “如今已经定了亲，什么时候成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柳姨娘嘟囔道。
    \"不如姨娘让四妹妹过来，我们一处做绣活。”清芷心里清楚，沈清宁有多不喜欢她那门亲事。
    果然，一听到清芷说这个，柳姨娘的牙就咬起来了。
    要是按照她的意思，虽说沈清宁年纪小，但是嫁妆也要准备起来了。但是沈清宁天天就是看书写字，根本不碰嫁妆。
    “行，我回去给她说，让她过来和你一起做针线。”柳姨娘说着，就站起来走了。
    清宁不过来，谁知道宋氏会偷偷给沈清芷多少好东西，还不如让沈清宁也过来，到时候夫人总会从手里漏出来好东西。
    柳姨娘回到自己的跨院，沈清宁果然还在那里看书，不禁心头火气，冲到沈清宁跟前，把她的书扔到地上：“我为了你舍了脸去给夫人讨要东西，你在这里倒是自在呢！”
    沈清宁知道柳姨娘发这么大的火，肯定是无功而返，有些失望：“姨娘，这种事情难道要让我这个做姑娘的张嘴不成？”
    “你以后嫁给我侄子，都是一家子亲戚，这嫁妆多点少点的，我哥哥嫂子还能挑理不成？”
    虽说柳姨娘信誓旦旦要给沈清宁从宋氏那里要点嫁妆出来，但是想到宋氏说的，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沈彦西的，柳姨娘就动摇了心思。
    “就算是嫁到舅舅家，要是能多带些嫁妆，以后舅舅家也能过得宽松一点。”沈清宁心里难过，自己这算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若是要把自己许给五皇子，别说柳姨娘了，怕是宋氏都得巴巴的给自己送东西。
    “以后贵嫔娘娘也少不了扶持柳家，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母女二人不欢而散。
    柳姨娘去宋氏那里，有一多半是沈清宁撺掇的。
    沈清宁看到清芷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就常常在宋氏屋里，心里就起了心思。她是不甘心就嫁给表哥的，但凡有机会，她要往上走，若是嫁给表哥，这些嫁妆还算中规中矩，若是嫁给……那这嫁妆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虽说心里这么想，到底沈清宁和宋氏不亲近，心知宋氏不会待自己和待清芷一样，但是又担心宋氏偷偷给沈清芷好东西，这才撺掇着柳姨娘去打探。
    当时清芷是这么给柳姨娘说的：“夫人那里的好东西多的很，如今大姐姐快成亲了，她肯定会给大姐姐准备不少陪嫁。”
    虽然沈松喜欢柳姨娘，但是沈松觉得柳姨娘深宅妇人，也花不着银子，所以没有给过她多少银钱，想给沈清宁多补贴点嫁妆是不可能的。
    “虽说沈家的主子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姊妹的嫁妆都是一样的，可是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你想想夫人手心里有多少钱啊，二姐姐嫁人的时候不知道会偷偷补贴她多少呢？如今，我和大姐姐是一样的身份，她姨娘都没了，我姨娘却是正儿八经的侧夫人。若是沈清芷的嫁妆比我多，那姨娘脸上也不好看啊！”
    沈清宁一番话说的柳姨娘心里犯嘀咕，她自诩现在不是一般的妾室，虽说不喜欢沈清宁，但是沈清宁出去代表的可是她的脸面。
    就这样，柳姨娘鬼使神差被沈清宁指使着去了宋氏屋里。
    如今柳姨娘空手回来，和沈清宁又闹得不高兴，气咻咻的回去了。
    “你说四丫头这个没有良心的，我到底豁出脸去帮她讨要东西，她不但不感激我，还说那么难听。”柳姨娘不禁冲着洪嬷嬷抱怨。
    “老奴说句实话，您在四姑娘身上花得心思也太少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
    “女孩家家的，把她养大就不错了，整天想把自己和西哥儿比。”
    洪嬷嬷知道自己劝不动柳姨娘，加上她也着实不喜欢沈清宁的脾气，也就作罢了。
    “嬷嬷，如今清宁的嫁妆少点也就罢了，西哥儿的亲事可是要好好准备，今天夫人还说了，她的银钱以后都留着用来给西哥儿。”
    “夫人的话，您听听也就算了，如今夫人还有大爷，有二姑娘傍身，怎么可能把银钱都给西哥儿呢？”
    柳氏听洪嬷嬷的话不中听，不高兴道：“你这话说的，那二丫头早晚要嫁出去的。邦哥虽是大爷，以后也是要班府令住的，他不还得指望咱们西哥儿吗？”
    “那要按夫人那么说，以后西哥成器了，还是要先孝顺夫人这个嫡母，您这个庶母又要往后站了。”
    “那可不成，我一直在她跟前低三下四的，难不成等西哥成家了，我还要在她跟前低三下四的？那我花那么多力气让西哥儿做了世子是图什么？”
    红嬷嬷转了转眼珠，叹了口气道：“姨娘，有一句话，老奴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柳姨娘冷哼了一声：“说呗，你这个老货如今还跟我耍起心思来了，有话但说无妨，我什么时候和你计较过，就算你说的不中听，我也就听听罢了。”
    洪嬷嬷哂笑：“倒也没有什么不中听的，只是怕姨娘骂我。”
    见柳姨娘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洪嬷嬷笑道：“姨娘可曾想过，要争一争那个位子啊？”
    洪嬷嬷说着，手指着正房的位置。
    “哼，我倒是想，但是老爷如今让西哥儿做世子已经是费了很大劲儿了，怎么可能……”
    “若是依着姨娘从前的身份，就算是夫人有什么意外，这正室的位子也难以落在您头上。可是如今你可是贵气，咱家大姑娘又在宫里做娘娘，您这身份做正室也使得！”
    柳姨娘心头一动，忙看了看外头：“可别胡说八道！”心里却狂跳不已。
    其实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也曾经做梦，若是宋氏病了，没了，那是不是……
    “姨娘，不说别的，要是她有什么以为，光手里的财产就花不败，也不用您和四姑娘生气了。”

 第179章 逃奴

    牡丹抱着琵琶往家里走。怀里揣着酒楼给的一吊钱。
    她现在恨不得回到一个月之前，抽那时候的自己两巴掌。
    自从李父被打伤了送回来，李母就天天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说：家里如今如何如何困难，爷还得考功名，她要照顾李父，如今家里连个进项都没有。
    牡丹脑子一热，说要出去唱曲儿挣钱，这李遇前竟然没有犹豫，就让她出来了。
    牡丹唱了一上午的曲儿，嗓子干的很。酒楼里面喝口白水都要钱，她舍不得喝，又怕喝了水要出去方便，让酒楼和客人不满，所以牡丹每次都是强撑着回来喝水。
    回到家里，牡丹放下琵琶就慌慌张张的去倒茶润嗓子。茶壶里面的茶水也是冷的，牡丹也顾不得太多，忙端起来一口饮尽。
    “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也不知道过来烧火做饭，难道等着我去伺候你不成？”
    李母这几天照顾躺在床上的李父，本来心情就不舒爽，见牡丹回来就躲起来，说话就带着些怒意。
    牡丹窃窃的放下茶杯，从怀里拿出铜钱：“夫人，这是今天的收入，您收好，我现在就去烧火做饭。”
    虽说牡丹如今跟了李遇前，但是李父李母看不上她的出身，也不肯好好办个亲事，过个明路。
    牡丹刚刚来的时候，一直喊李母伯母，但是李母偏偏揪着这个点，让牡丹喊自己夫人。
    牡丹含泪走到灶房。
    虽说原来干的是下九流的勾当，但是牡丹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每天除了练琴唱曲儿，就是保养自己。
    看着自己变粗变糙的手，牡丹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刚刚开始做饭的时候，牡丹连怎么烧火都不知道，这会儿牡丹却熟练的很，她先拿了一把干草过来，用打火石点燃干草放进灶洞，见火烧的旺了，忙把劈开的木柴塞进去。
    烧水煮面条。
    这是牡丹做的最好的饭。李母却不满意，背地里阴阳：“哪家姑娘不会做饭的，真把自己当成大家小姐了？
    等牡丹摆好了饭菜，李母叹道：“天天吃面条，我如今都快变成面条了。你好歹变个花样啊！”
    牡丹忙称是。李遇前中午在学堂吃饭，所以家里只有李父李母和牡丹。被李母指使的团团转的牡丹，委屈的就像个小丫头。
    李遇前晚上回家之后，牡丹就偎依在他怀里诉苦：“……实在是手艺有限，母亲嫌弃我，我也没话说。”
    “那就慢慢学，总不能一辈子这么着啊！”李遇前放下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就去书房温书了，留下牡丹一个人愣神。
    马上就要下场考试，李遇前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温存，满脑子都是读书，哪里会注意到牡丹心绪的变化啊。
    牡丹走到一个柜子跟前，悄悄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她留神看了一下，果然是自己的契书，忙揣到怀里。
    李遇前是个大意的，觉得牡丹一心一意跟着自己，从来没想过把契书藏起来，牡丹摸着怀里的契书，心里慢慢的浮现出来一个想法。
    虽说如今牡丹落魄了，到底有美貌傍身，去唱曲儿的时候也有不少公子老爷垂涎她的美色。
    第二天牡丹去酒楼的时候，酒楼老板多给了牡丹几百钱：“今天牡丹姑娘来我这里有一个月了，这些钱姑娘拿去买些药养养嗓子。姑娘这段时间每天都唱这么久，时间长了嗓子就坏掉了。”
    牡丹感激的接过银钱。想她原来哪里在乎过这点银钱？听曲儿的人往她怀里投掷银子，她都不会看一眼。
    这天中午，李父李母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牡丹回来。
    李母对李父说：“你这个败家儿子，花大价钱赎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如今这花瓶还不着调回家。说是在外头唱曲儿挣钱，看她原来的营生，谁知道是不是在外头调三窝四的。你说有这么个女人在家里头，岂不是乱家的根本么！”
    李父如今手脚残废，彻底没了念想，叹气道：“人都买回来了，我还因为她断了手脚，你如今光骂她有什么用？”
    “老爷，您这话也能说的出口吗？您是因为他断了手脚吗？还不是因为你好赌成性！”
    “那若是咱们家这房子没被卖出去，我如今也到不了这个地步，说不得能靠这些钱翻身。”
    “老爷，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看出来，你被算计了，你还一门心思想着翻身呢？”
    残废的李父什么都不能做，李母对他也不再百依百顺，说的话难听的要命。
    “我倒有一个主意说给你听，能让你把家里的宅子买回来。就算买不回原来那套宅子，也能买一套不错的三进院子。”
    李母眼睛一亮：“你说说看。”
    “这个牡丹姑娘原来也算是红极一时的歌妓，对？想必也有不少公子哥儿……如今咱们有她的卖身契，把她倒卖出去不就得了，依着这个姑娘的姿色和嗓音，卖个七八千两银子不成问题！”
    李母脸色一沉，忽的站起来，手使劲拧向李父的大腿根：“好啊你这个老不羞的！这个牡丹是咱们儿子的屋里人，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公公这么说自己儿媳妇的！”
    李父说牡丹姿色好，也就罢了，只能说明这个人为老不尊。但是李父还她说曲儿唱的好，那定然是去听过的，家里潦倒到这种境地，李父去赌也就罢了，还去勾栏听曲儿，说不得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呢。
    李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李父被掐的嗷嗷直叫。他虽说腿断了，但是没有失去知觉。大腿根的肉最是敏感，李母又是恨极，都是下死手拧的，他哪里忍得住：“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你说，我倒想知道你能说出个什么！”
    “我没有听过她唱曲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但是牡丹花名在外，我虽说没有听过她的曲儿 也听过她的名头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也不能再卖了她啊！你儿子对她很是痴迷，说要去给她办一个良民的户籍。”
    “那如何使得？”
    “你儿子是读书人，你让他娶个唱曲儿的做媳妇儿？”
    “若是把她卖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有了。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呢。”
    李母也有些心动了：虽说这几天牡丹忙着出去赚钱，到底赚的还不如花的多，而且儿子马上要考试了，把这么一个狐狸精放在他身边，那不得把他的精血全吸干啊！最近老看着儿子哈欠连天的。
    “那我去找找她的卖身契，还好咱们没有去登记她的信息，如今倒手就买了，也不麻烦。”
    李母果然跑到李遇前屋里去找牡丹的卖身契，但是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对李父道：“怕是那孩子防着我们呢，怕我们对他的心肝做什么手脚，就把这卖身契藏起来了。等他晚上回来，我问问他，让他把卖身契交给我保管。”
    “别问他，千万别问他，他本来就防着咱，若是问了他，他肯定不会把卖身契给我们，反而打草惊蛇了。不如你再找找，这个家统共这么大，总能找到，到时候咱们悄没声的把这个事做了，赚钱回来给他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不比守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强吗？”
    两个人商量定了，还不见牡丹回来，李父催促着李母去做饭。
    如今家里也没钱买小丫头婆子，都是李母和牡丹做饭，如今李母指使牡丹成了瘾，每天只等着牡丹回来，把人都养懒了。如今被李父催促，她不情不愿的去了厨房，嘴里还嘟囔着：“到底不是正经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牡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回来，就被李母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还知道回来呀，去哪里浪去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牡丹拿出一串钱：“今天酒楼里听曲的人多，我就多唱了一会儿，想着能多赚几个银子。”
    牡丹的话不像作假，这会儿听着声音都哑了。
    李母夺过银钱收起来：“还不赶紧做饭去。”
    “我这就去。”牡丹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一阵阵的发冷，自己如今这般模样，算的上是这个家里唯一挣钱的人，李母还只顾着让自己干活。
    李遇前回来，牡丹没有再和他诉苦。倒是李母和李遇前说了一番牡丹的不是。李遇前怜惜牡丹，对李母道：“母亲也别太逼紧了她，牡丹很聪明，慢慢来就是了。”
    李母怒其不争，拉着李遇前到了一边：“我问你，你打算怎么着？难道以后就把这个牡丹做正妻，和她过一辈子吗？”
    李遇前少年心性，哪里就考虑到成亲这么长远的问题了：“牡丹虽说出身不好，但是她也是清清白白的跟着儿子，若是儿子以后飞黄腾达了，反倒舍弃了她，岂不是儿子的不是？”
    “你这傻孩子，你也知道自己以后要做官的，你看哪个当官的，人家是一个乐妓做夫人的，说出去不把人家大牙笑掉了？”
    李遇前想了想，觉得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就笑道：“那就和姑姥姥家的叔父一样，娶一个大家姑娘，委屈牡丹做妾。”
    “啧啧，你这孩子可真轴，你看看你叔父家那些破事，我给你说，这种女人可是乱家的根本！”
    “您放心，牡丹不是这种人，马上考试了，我去温书了。”李遇前不愿意和母亲说下去，干脆找借口跑了。
    李母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动他，不过自己每天和他说，总归能劝动他。
    牡丹静静的缩在角落，听着李母和李遇前的对话，无声落泪。
    第二天，牡丹照样去酒楼唱歌，中午回来给二老做饭，中午吃过了饭再出去唱歌，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李母虽说不喜欢牡丹，但是看她如此，也就不太呵斥她。
    李遇前见母亲抱怨的少了，心里也高兴：“母亲，我都说了，牡丹是个好姑娘，这两天我听她说话都不对劲儿，想来是嗓子用的狠了，您以后也别这么苛责她。”
    李母冷冷一笑：“我是看你快考试了，不愿意给你添堵，要说她的罪过，还有一大堆呢！”
    虽说李母对牡丹不好，牡丹也没有再在李遇前跟前哭诉。第二天一早，牡丹又出去了，到了中午不曾回来。
    因为之前遇到过这种事，李母边对李父抱怨，边自己做饭，心里却想着，今天牡丹挣得银钱肯定多，割点肉给李遇前补补身子，马上考试了，可不能亏了他。
    到了晚上，牡丹还不见回来，一直到李遇前都回来了，牡丹还是没有回来。
    “我去找找牡丹。”看着天色渐暗，李遇前有些坐不住了，想去找牡丹去。
    “找什么，通过不过二里地，摸也摸回来了，你是读书人，什么身份，怎么能去找她？”
    “母亲，天晚了。”
    “放心，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吃点点心垫一垫，然后温习一会儿功课。”
    这一等就等到了掌灯。李母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去酒楼看看。”
    李遇前道：“还是我去。”
    到了酒楼问时，老板却一脸诧异：“小夫人午时就回去了，怎么，还没有到家吗？”
    李遇前大惊：“回去了？”
    “是啊，小夫人每天都在我这里唱半晌，下午从来没有来过。”
    “是啊，这个我可以证明那个小娘子中午唱完就走了。老板还能骗你吗，我在这里坐了一天了，看的真真的。”有那话多的食客插嘴道。
    李遇前浑浑噩噩的回到家。
    “跑了？去报官，明天一早就去，给她几个胆子赶跑，回来不揭了她的皮！”李母跳脚道。
    “再找找啊。”
    “找什么找，人都跑了，往哪里找？听娘一句劝，捉住她就把她卖了，咱们小庙供不起大神！”

 第180章 进士

    春闱结束了。
    沈彦离，如今的宋离，没有任何悬念的考了二甲进士。
    冯着和李遇前也是毫无悬念的名落孙山。
    虽说没有进前三甲，宋谦和宋离都没有觉得不好。
    宋离出去游学一年，还能和这些常年伏案，一门心思考试的学子计较高下，已经非常厉害的。
    皇上也对宋离很是欣赏，对宋谦道：“太傅如今算是后继有人了。宋离颇有老先生当年的风采，他的文风朕甚是喜欢。”
    宋谦倒也不谦虚：“我这孙子比我还强些。我当时可是寒窗苦读读出来的状元，如今他能有如此成绩，我已经很满足的。”
    宋氏这几天脸上一直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虽说宋离考的二甲进士，却是排到第四名。前三甲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书生了，宋离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见宋氏脸上带着笑，不免说话难听：“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高兴，今天怎么了，就乐成这个样子了？”
    宋氏笑道：“和老太太说个好消息，离哥儿这次考中了进士，咱们家也算是门楣有光。”
    老太太沉下脸来。这个宋氏油盐不进。自己能不知道离哥儿考上进士了吗？但是如今离哥儿是宋家的子孙，宋氏笑眯眯的给谁看呢？想到自己在这里敲到宋氏 宋氏却打蛇随棍上，老太太心里就觉得气短。
    “那是宋家门楣有光，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虽说离哥儿如今是宋家的孙子，但是这才过继给宋家几天啊！大家谁不得夸一句，老太太养的好，这孩子才能有出息啊！”
    老太太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来，她本来就忌讳自家孙子过继给别人，生怕人家在后面指指点点说自己，这宋氏还把话说到明面上。
    “大约是咱们家气运不好，留不住离哥儿这样的好孩子。”李氏在旁边幽幽的来了一句。李氏现在很是低调，平时不大说话，这会儿说话却有些犯冲。
    老太太好悬一口气憋过去：“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弟妹说的也有道理，如今沈家能让小儿子继承沈家，岂不是乱了纲常，老天爷大约看不过眼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离哥留在咱们家，还不一定能考上进士呢。”
    宋氏本来不愿意说难听的话，但是李氏替自己出头说话惹得老太太不痛快，她得把李氏遮掩住。
    果然，听了宋氏话的老太太暴跳如雷，把个李氏的话忘的一干二净：“说的这个话是怪我呢，还是怪侯爷呢？是为了什么？我不也是看着这柳姨娘有一个在宫里做娘娘的姐姐，然后咱们沈家以后能立起来吗？不然立幼子这种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宋氏依旧笑眯眯的：“若是这子孙撑不起来，靠着裙带关系，那这个沈家就真的完蛋了，老太太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不要给我扯这些，我知道邦哥儿没有继承爵位，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你就应该接受。况且当初立爵位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怎么这会儿倒不高兴了？”
    宋氏一笑，她当初的确没有反对，但是立幼子的后果老太太应该全盘接受，包括沈彦离被过继。
    “老太太和老爷想让谁继承爵位，那就谁继承爵位，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咱们家这么多姑娘和哥儿，柳姨娘却惦记着我的嫁妆给西哥儿，属实过分了些。”
    宋氏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老太太的态度。老太太自然也知道宋氏是个有钱人，手底下随便漏点钱就够沈家花的。此听到宋师说柳姨娘惦记她的嫁妆，心里也非常的不痛快：“若是他以后再这么说，你就让他来找我，我去扇他的脸。我如今还没死呢，她就把沈家当她家了？”
    宋氏心里暗道：就算是你现在死了，我的嫁妆也落不到你们沈家手里。
    “老太太按理说西哥，以后是沈家的继承人，作为他的母亲，我这嫁妆是该留给他。但是大房这么几个孩子，哪有都给他的道理？何况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的嫁妆也被倒腾的差不多了。”
    上次柳姨娘偷偷清点宋氏的嫁妆，被宋氏反击说柳姨娘偷了她的嫁妆，把嫁妆全转移出了沈府。
    想到这里，老太太觉得自己的暴脾气被柳姨娘这个蠢货制服气了。那宋氏的嫁妆是丰厚，在沈家宅子里，什么时候沈家张开嘴，要宋氏总不能说不拿出来。如今，宋氏把嫁妆都移了出去，倘若他说没有了，难道沈家人还能跑去他庄子上核实这嫁妆到底真有假有啊？
    想到这里，老太太觉得不能得罪了宋氏这个大金主，忙宽慰宋氏：“以后你的嫁妆自然是这几个孩子平均分的，哪有光给西哥的道理？且放心呢，有我在一日，也断不能让他胡来。”
    老太太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了这话，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这婆媳两个讨论的李氏心里哂笑不止，不由得嗤笑出声。
    她这个姑妈实在是蠢，他说自己活着一日就给宋氏撑场面，一日那意思就是但凡是他没了，宋氏就要任由柳氏这个妾摆布。
    果然，还不等老太太冲她发难，宋氏就开口道：“老太太，那若是百年之后您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呀？”
    “你放心，西哥儿叫你一声母亲，她再是西哥儿生母，也不过是个妾，哪里就爬到你头上去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才算说了一句人话。
    宋氏笑道：“一会儿和您老说这么多，不过是讨要这么一句安心的话。”
    老太太摆摆手：“你也想的太多了，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心思这么重呢？”
    宋氏也不还嘴：“老太太累了，您歇着，咱们要不先回去？”说着话，冲着李氏使眼色。
    李氏刚刚一时冲动说的话很是不得老太太的心，这会儿不把李氏拉走，老太太定然是要骂她的。
    “你先回去，让他在这里陪我一会儿，我们娘俩再说说话。”老太太不给李氏这个机会，直截了当的拦住了宋氏要带李氏走的想法。
    李氏用眼神示意宋氏没有问题：“那大嫂先回去，我陪姑妈说说话。”李氏特意强调说是陪姑妈说话，也就是安慰宋氏凭借自己和老太太的亲戚关系，老太太不会太为难自己。
    宋氏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等把我屋里的事处理一下就过来陪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李氏：“说起来，老三也没了好几个月了，家里一直乱糟糟的，我都没有顾得上你。”
    这就是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要是李氏不是老太太的侄女儿，老太太怕是要骂李氏克夫了。
    “但是你也不能如此骄纵，因为我疼你，就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让我伤心。”
    李氏赔笑道：“老太太，我知道你怨我说这些话，只是我看你这么针对嫂子，不出来说句话不行。”
    “我哪里针对她了？”听到李氏这么说，老太太有些不乐意。
    “老太太虽说我是妇道人家，出身也只是小户人家，比不过沈家家大业大，可是我有些事情看的很清楚。”
    “你知道什么！”
    李氏说自己出身低门楣低，深深的刺到了老太太心中最深处的自卑。
    倘若当时老侯爷不是为了降低皇上的疑心，怎么会娶老太太这个小户女呢？刚刚嫁入沈家的李老太太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心中很是自傲，觉得自己定人是有什么不凡之处才得了老侯爷的青睐。
    随着她对沈家的慢慢了解，心里也看出来老侯爷的无奈。
    老太太嘴上倔强不服输，心里却觉得委屈极了：不愿意娶可以不娶，娶回来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虽说心里不服气，但是老太太还是被老侯爷精神折磨了一辈子。
    因为皇上的一道旨意，沈松不得不娶宋氏，老太太第一个不满意。
    除了她已经把方李氏当成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这个考量，宋氏的出身让她很是自卑。
    所以无论外人怎么对老太太说，宋氏这个儿媳妇做的好，老太太都不能把她看顺眼。
    “姑妈，柳姨娘那里靠不住。莫说这五皇子如今还……就算是他那天荣登大宝，也和咱们沈家关系不大！”
    “你这话说的，那五皇子和咱家熙哥可是正经的表兄弟。”
    “不过是名头上的表兄弟，您看那五皇子可曾给过西哥儿和柳姨娘一个眼神啊？”
    因为立幼子的荒唐原因，如今沈家东南的地位已经荡然无存，那沈家就是一个空壳侯府，连沈松也不过在京城做了一个闲职。
    沈家对五皇子没有一点儿帮衬作用，五皇子怎么会把沈家看在眼里呢？更何况沈彦西的正经母外家是宋家，他俩这个表兄弟也是攀的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五皇子对沈彦西正眼相看，那也是看在宋谦的份上。
    但是这个话李氏不能给老太太说，说了老太太又要气急了。老太太不喜欢宋家，李氏只能在旁处劝说。
    “若是五皇子不是真龙，那咱们就算是站错队了！若五皇子他是真龙，那成了龙也不会在咱们这里下雨，相反，柳姨娘和西哥儿是他的一个耻辱。”
    选西哥儿继承侯府，本来就是在赌。而站错队这种事，愿赌服输。更何况自己家也不算站队，本来就是和五皇子有亲，就算不站队，三皇子也会把自家算到五皇子这一队的。但是听李氏话里有话，老太太问道：“咱家西哥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他的耻辱了？”
    “您想想啊，五皇子自小是被贤妃养大的，到现在他还是把贤妃当母妃，对柳贵嫔很是冷淡。”
    “到底血浓于水，他和贵嫔不亲热，也是从小不在一块的事。”
    “说明五皇子看不上柳贵嫔的出身。”李氏摇摇头，不同意老太太的观点：“柳贵嫔是罪臣侄女入宫做宫女，偶尔得皇上的临幸才有了五皇子，且日后也没有多少恩宠。你想想，有这个出身不但不显赫，还有些丢人的生母，且这个生母于他没有助益，五皇子会选贤妃娘娘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柳贵嫔都让五皇子不愿意亲近，那咱家这个奴籍出身又在咱家做小的姑妈，会让五皇子愿意亲近吗？”
    李氏的分析很是透彻，老太太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恍然道：“好像有几分道理，你怎么不早说？”
    李氏笑道：“我也是这段时间无事，在屋里琢磨出来的。”她也是在丈夫去世之后，想出来这些事情。
    “你说的不对！”老太太斩钉截铁道。
    “你都能想出来的道理，大老爷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会同意？定然是你想多了。”
    “你嫂子也没有说这些。这个事涉及邦哥儿，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大嫂会无动于衷吗？”
    李氏哭笑不得。
    “你们哪里征求过我大嫂的意见？”
    “哪里有这些事啊！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我知道如今你一个人，为免有些孤寂。但是也没有必要胡思乱想。”
    李氏摇摇头，她总不能和老太太说，沈柏没死的时候，她也一直一个人？
    “我前段时间记得你说要过继一个孩子在身边啊，怎么最近不听你提了？”
    当时沈柏在的时候，李氏就一直想过继一个族里的孩子养在身边。但是沈柏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才心生执念，一直吃药喝酒，白白糟蹋了身子，最后一命呜呼。所以李氏慢慢想通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
    “还没有选好呢。家境好些的人家，谁愿意把孩子过继过来？家里不好的，也不敢随便往家抱，唉！”dan李氏叹气。她自然不敢和老太太说自己不愿意过继儿子了。这些年她也攒了不少私房钱，准备以后都留给女儿做嫁妆，若是过继了儿子，女儿手里可就空虚了。
    但是这个话李氏不能说，老太太心里还惦记给死去的儿子找个香火呢。

 第181章 下毒

    且不说李氏和老太太姑侄二人说话，只说宋氏这里，回到自己的院子，宋氏准备坐下歇一会儿，就见柳氏狗颠狗颠的过来了。
    自从宋氏哄她说要把自己手里的嫁妆留给沈彦西，柳姨娘殷勤了很多。
    当着沈松对她的的宠爱，柳姨娘向来眼高于顶，连宋氏这个正室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如今，这柳姨娘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天早晚的来请安，看的范姨娘正愣神。
    宋氏刚刚坐下，还没有喝一口茶，柳姨娘又过来了。
    柳姨娘边走，边叫道：“快点啊，外头冷，别凉了！”
    宋氏一抬头，就见柳姨娘慌慌张张进来了，头还往后看着，像是在催谁。
    宋氏刚想提醒一句小心门槛，柳姨娘就已经绊上了。宋氏吓得一闭眼，不忍心看到血腥的一幕。
    没有听到大的声音，宋氏把眼睛睁开，见柳姨娘已经站稳了。宋氏默默的点点头，不愧是跳舞出身的，虽说多少年没有练过了，这功底还在。
    柳姨娘站稳之后抚着胸口想，对后面的人道：“小心门槛，可把托盘拿好了！”
    说话间，后面的人也进来了，正是范姨娘。
    范姨娘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上面盖着厚厚的棉布。
    “夫人，我和妹妹闲着没事，研究了一个点心，刚才我们两个一块儿去厨房做出来了。这不，刚出锅的点心，我们就拿过来，想让您尝尝。”柳姨娘接过范姨娘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端出一个盘子：“您瞅瞅，热乎的很，这会儿还冒着热气呢！”
    宋氏瞧了点心一眼，点点头：“难为你们了。”说着对范姨娘道：“你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干不惯这粗活，就让小丫头帮忙端过来，非得自己端，胳膊都酸了？”
    范姨娘脸一红：“哪里就累着了？不过是不大习惯。”
    柳姨娘忙道：“夫人您趁热尝尝，我觉得好吃的很。”见宋氏又和范姨娘说话，柳姨娘急得抓耳挠腮。
    “放着，我这会儿还不饿呢。”
    范姨娘一大早就被柳姨娘拉着去了大厨房，就是为了给宋氏做吃的。
    做点心的时候，范姨娘全程在。和面之类的都是厨娘做的了，她们两个说是去做点心，不过是在旁边指挥着，所以范姨娘确定柳姨娘没有机会做什么手脚。
    但是范姨娘心里也清楚，夫人是不会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咱们先回去，夫人可能还有事要忙。等夫人闲下来了在吃也无妨，点心凉了味道还更好些。”范姨娘对柳姨娘道。
    柳姨娘不甘心，自己拿起一块点心：“我还是觉得热腾腾的好吃，夫人赏我吃一块？”
    宋氏笑：“我看明明是你馋嘴了，还说要给我做吃的。你的心意我领了，你都拿回去吃，我若是想吃了，你再给我做。”
    柳姨娘心道：“我哪有空天天给你做这个？”想着一狠心，把点心塞在嘴里吃掉了：“我吃一块就好了。”点心塞了一嘴，一说话，还把自己呛到了。
    “赶紧给柳姨娘一杯茶！”
    柳姨娘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说着话把点心生咽下去，对范姨娘道：“咱们走？”
    见柳姨娘拉着范姨娘匆匆的出去了，被看对宋氏道：“夫人断不可掉以轻心，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猜她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被看说着话，就端起那盘点心：“我还是把它丢掉，万一让小狗小猫吃掉也不好。”
    宋氏笑着拦住被看：“怎么如今你也变得这么毛毛躁躁的？咱们有能人，怕她什么？绿腰，你来看看这个点心，可是有什么蹊跷啊？”
    绿腰忙上前查看。
    被看在一旁紧张道：“你要小心，不要尝这个点心，你不知道这个柳姨娘手段毒辣着呢。”
    绿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胡乱吃东西的。”
    绿腰捏起一个糕点，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用手把点心碾碎，用指腹感受点心渣的触觉。
    这会儿绿腰心里大概就有了数。她把沾着点心渣的手指放入口中。
    被看这会儿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怕她乱来，见绿腰要往自己的嘴里塞，急的她道：“这种东西也是胡乱尝试的？”
    绿腰看了一眼被看，捂着肚子道：“奇怪，好像有点肚子疼。”
    “怎么办怎么办，夫人，要不要去请大夫？”被看心里发急，这会儿头上都出汗了。她征求宋氏发意见，见宋氏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被看觉得不对，忙扭头看绿腰，见绿腰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被看姐姐，你放心，那柳姨娘吃了一整个点心都没事，我就尝了一下，怎么会有事呢？”
    被看舒了一口气，又有些生气：“好啊，你竟然吓唬我！夫人，您看出来她的小把戏了是不是，就哄我一个傻子呢。”
    绿腰忙道歉：“被看姐姐，不要生气，我是看着你绷的太紧了，所以想逗你一下，没想到你当真了。”
    宋氏忙道：“好了，你不要生她的气了，待会儿我亲自教训这个不知道深浅的丫头。”
    被看带着一丝羞恼：“说到底是我太笨了。”
    绿腰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自打我来了，看夫人身边的人，属姐姐是最周全的，也是夫人最得力的，小妹自愧不如。只不过姐姐关心我，正所谓关心则乱，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说到这里，绿腰有些惭愧：“我要正经和姐姐道个歉。我明明知道姐姐担心我，一门心思都牵挂在我身上，我竟然还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我不对。姐姐且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绿腰说着，福了一福。
    “你没事就好。”被看忙挽着绿腰的胳膊把她扶起来：“你虽说跟着黎大人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但是内宅妇人之间的隐私手段还是见的少。”
    被看叹了一口气：“你只看到柳姨娘吃了一整个点心，谁知道她回去会不会都吐出来呢？再说了，她就算被毒死了，我也不觉得什么，但是你因此中毒，夫人会担心，我也会担心啊！”
    被看一席话说的绿腰羞红了一张脸，干脆把自己埋在被看身上。
    宋氏在一旁看着自家丫头交心，也不说话。她一直觉得身边的丫头们活泼点是好事，只要不逾矩，打打闹闹什么都可以。
    直到两个人都相互把话说开了，才道：“好了，这个事知道，绿腰就知道做事情不可以莽撞了。被看你最近也绷得太紧了，没事的。我看绿腰已经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让她说说看。”
    绿腰道：“这点心里面的确有鬼。不知道夫人可否听过邂茗丹？”
    宋氏摇摇头。
    被看自然也没有听过的。
    绿腰接着说：“这邂茗丹是前朝流传的一种毒药。如今这炼制的方法怕是已经失传了，我前几年原来倒是见过几丸，最近几年都没有见过了。”
    “是了，这个柳姨娘手里可是不少花活。她是教坊司出来的，什么下三滥的招式没有！”被看愤愤然。“不过你也说是毒药了，那刚刚你……”
    “听绿腰说。”宋氏道。
    “被看姐姐不必担心。这就是这种药丸的独到之处。”绿腰指了指点心：“这药叫邂茗丹，顾名思义，是邂逅了茶才会有反应。若是不吃茶，是不会中毒的。且过个天，等身体里的丹药都运转排泄出去，再吃茶也不会中毒了。”
    绿腰笑道：“所以前朝的时候，这种丹药在后宅曾经很是受欢迎，吃了之后无事，只有再吃茶才会有反应。而且吃了这个药之后复发的反应很像心疾发作，一时之间不会发现是中毒，所以当时很是害了一些人。知道后来有一个大理寺卿发现了规律，把人抓的抓打的打，最后才审出来问题。”
    “这个炼制丹药的道士被抓起来打杀了，方子没有流传出来，这个事慢慢的就被淡忘了，所以夫人不曾听过。只是没想到这柳姨娘如此有手段。”
    “你涉猎倒广。”宋氏赞许道。
    “干我这行的，就得做什么都上心，不然哪次一疏忽，丢了命也是有的。其实一开始我都没有发现问题。”绿腰有些赧然：“这个丹药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有股怪味，一个是有些涩舌头。所以不能直接把药下到水中。”
    “我一开始闻的时候都没有闻到邂茗的味儿，这柳氏确实狡猾，她在点心里面放了玫瑰花瓣，玫瑰花香味冲鼻，一时之间遮住了丹药的味儿。也难为她这种时候还能找到玫瑰花。所以我才用手捻，放了丹药的面食手感滑腻。基本确定了是这个药，在放到口里尝试，果然是这个丹药无疑。”
    “不过你吃了这个点心，就要记得这几日可不要喝茶呢。”被看忙叮嘱道。
    “夫人放宽心，被看姐姐也放宽心，我如今好着呢。这丹药是并非剧毒，一点半点的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那也要小心为上。”宋氏笑道：“哪怕这毒性不大，咱们也是不吃的好。”
    绿腰点点头：“所以夫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爷回来了！”
    宋氏一笑：“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递枕头的么？你能大致估算出来点心里面药的剂量吗，能让人吃了犯病，又不至于毒死？”
    绿腰觉得后背一寒：“两块点心一杯茶就会发作，但是就算把这些点心都出来，大约也毒不死人。”
    沈松从外头一径回来，也不先换下官服，就一屁股坐下来了。
    宋氏忙示意被看倒茶，边问沈松：“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松果然渴了，接过茶两口喝了个干净。被看倒了茶，沈松又一口气喝光了，才道：“皇上今天开朝会开了两个多时辰，大家都把脚站麻了，我一看到了中午了，就想着下午再去上值。”
    “忘了给老爷说了，柳姨娘提到了四丫头的嫁妆，她想让我给那丫头补贴些银钱。老爷您也是知道的，我如今嫁妆也所剩无几，以后还得留着西哥儿娶媳妇花。唉，我觉得柳姨娘对我好像有些误解。”
    “这有什么的，嫁妆什么的都是看家里的情况，多了就多给些，少了就少给些，谁还能怪着不成？”
    沈松不以为意，指着一个婆子：“你把柳氏叫来，我和她说。”
    柳姨娘来的很快。
    沈松开门见山，见了柳姨娘就道：“我知道你想让四丫头多带些嫁妆。不过咱们家今夕不比往日，确实日子难过些，夫人的嫁妆留着还有大用，你不要乱说话。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拿着媳妇儿嫁妆说事的。”
    沈松不想让这种惦记媳妇嫁妆的丢人事传出去，忙劝柳姨娘。
    柳姨娘心里不高兴：“好个宋氏，表面上说的怪好听，以后嫁妆都是西哥儿的，背地后里告自己的状来了！”
    “老爷，您听我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柳姨娘话说到一半，见宋氏拈了一块自己做的那盘点心，就往沈松口中递。
    宋氏难得热情一次，沈松哪里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忙张嘴吃了。
    点心小巧，沈松一个男人嘴巴又大，一口吃了下去，柳姨娘都来不及阻止。
    “老爷，这个点心您不能吃。”
    沈松脸色一沉：“怎么，我还吃不得？”
    宋氏笑道：“这个是柳姨娘专门做了给我吃的，怕是柳姨娘见你吃，有些心疼呢。”
    宋氏说着话，又往沈松嘴了塞了一个，对柳姨娘道：“不过一个点心，知道你的情谊，我心领了，就让老爷吃两口？”
    男人就喜欢看家里妻妾和睦，所以见宋氏这么半开玩笑的对柳姨娘说话，心里很是高兴，除了把宋氏递过来的点心吃了，自己还捡了一块点心吃。
    柳姨娘吓得浑身颤抖，却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只能感慨，还好老爷忙了一上午没有喝茶，下面就是考虑怎么让老爷这几日都不要吃茶。

 第182章 发作

    见沈松吃上了瘾，宋氏也怕出人命，忙命小丫头端走盘子：“罢了罢了，吃这些也就行了，总不能把我的点心全吃掉？”
    沈松一笑，正想调侃宋氏小气，就觉得自己有些气短。他只道是自己累了，想去榻上歪一会儿，刚站起来，就觉得心口疼，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宋氏屋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接住沈松。被看和绿腰知道缘由，却装作不知道，眼睁睁看着沈松瓷瓷实实的摔倒在地，至于其他丫头婆子，却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姨娘脸色煞白，蹲在沈松跟前道：“老爷您怎么样，老爷您醒醒啊老爷！”
    “快去请大夫，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宋氏忙指挥着人去请大夫，把昏倒的沈松抬到床上。
    柳姨娘亦步亦趋，跟着众人来到床前。沈松仍是双目紧闭，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是很紧张，知道老爷吃的量远远达不到堵死人的程度。
    宋氏叹气道：“这大夫怎么还不来，再去看看去。”
    柳姨娘在旁边觑着宋氏的脸，见她脸色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只一门心思的叮嘱救治沈松，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宋氏什么都不知道。
    宋氏突然扭头问柳姨娘：“老爷这段时间身子不好么？”宋氏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沈松回来之后，就几乎都待在柳姨娘屋里。
    “好像是。”柳姨娘皱眉，装作回忆的样子：“老爷前段时间偶尔也会说自己胸闷气短，我只当老爷最近累的。”
    “到底是你考虑不周。老爷身子不舒服，你不给他找大夫调理也就罢了，竟然就装作没事发生？”
    宋氏这会儿很笃定就是柳姨娘下的毒。因为沈松身体没有问题，柳姨娘若是没有下毒，只是为了逃脱责任乱说，也不知道把症状说的和中毒的症状说的一模一样。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早晨和我请了安，还是好好的走出了门，怎么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老太太拄着拐，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见老太太来了，众人忙站起来相迎。
    “大夫来了没有？你们坐的倒是踏实。”老太太用拐杖指着宋氏：“都怪你这个不省心的媳妇儿，若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宋氏自然懒得和老太太计较这个，宽慰道：“老爷没事，待会儿大夫就来了，老太太稍安勿躁。”
    “人都昏迷了，让我怎么稍安勿躁？我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子，一个死了，这个又成了这样！”
    宋氏忙道：“老太太您大儿子没事。再说了，您还有二伯呢！”
    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直接把沈杉直接排除在外了，若是让外人听到，肯定又是一顿编排。
    “你别和我扯这些，赶紧喊人来救他！”
    宋氏只得又遣人去催。
    柳姨娘见老太太来了，忙想趁乱出去。她挪到桌子跟前，想把装点心的盘子端起来一起拿出去，却被被看拦住了。
    “柳姨娘，都什么时候了，大老爷这会儿昏迷不醒，您竟然还惦记着一盘点心！”
    “你出去！”老太太这会儿心烦意乱，指着柳姨娘骂道：“造业的妇人，别在这里捣乱！”
    柳姨娘不敢再逗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等大夫过来，沈松就醒了过来。
    老太太还在那里哭，沈松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宋氏过来，一见沈松醒着的，喜道：“老爷醒了？老爷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沈松有些迷糊，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刚才心口不舒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刚才是晕倒了吗？”
    宋氏点点头：“老爷，你刚才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好好的说着说着话就晕过去了。”
    沈松忙要坐起来，宋氏按住他：“刚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老爷先躺一会儿，暂时还是不要动了，等到大夫来了诊治一下。”
    沈松也听说过那种青壮年突然晕过去，醒了之后自己觉得没事儿，猛的一活动人反而承受不住，直接把命丢了的。所以这会儿他不敢托大，又躺了下来。
    “母亲来了，劳烦母亲又跑一趟，孩儿心中惶恐。”
    老太太这会儿见儿子醒了，脸上的泪都没有来得及擦，这会儿又哭又笑的：“我的儿，你醒了就好。如今你也不是年轻人了，要注重保养自己。”
    沈松摇摇头：“母亲不用担心，今天的朝会开的时间比较长，我一早就有些饿了，空着肚子站了那么久，回来之后感觉吃了两口点心。怕是因为这个，才有些不舒服。”
    “但愿如此。”
    说着话，请的大夫已经来了。
    大夫给沈松诊了脉，又问了情况，看沈松脸色如常，也没有找出来问题，道：“大约就是沈大人说的站的时间长了，加上吃东西太快，血不归经，就会有些犯晕。”
    “可有妨碍？”老太太忙问道。
    “自然是无妨的。”
    “那还请大夫给开一剂方子。”宋氏忙道。
    “依老夫之见，沈大人身体康健，暂时不用吃药。”大夫摇摇头：“是药三分毒，还是不吃的好。”
    既然大夫都说了不用开药，宋氏就打算给了大夫银钱，就让人把大夫送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沈清和来了。
    沈清和住的远，等到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沈松已经醒过来了。
    接到消息的沈清和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前头，正好看到婆子引着大夫去花厅喝茶。
    “母亲，父亲可还好啊？”清河匆匆走到屋里，就看到宋氏，忙问道。
    “你放心，你父亲这会儿已经没事儿了，大夫也过来了一趟，也说你父亲没有什么病症，不过是今天饿了太久，又吃东西吃的有些急了。”
    宋氏就把沈松吃完两块点心就晕倒的事说了。
    “如果说是因为吃东西吃的有些急，那也说的过去，只是不应该是心口疼，应该是脾胃不舒服才对呀？”清和微微皱眉，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把点心拿来我看看。”老太太在旁边听的真切，说道。
    “老太太，这孩子瞎说的，您也信！”宋氏忙道：“这个点心是柳姨娘给我做的，可不是在外头胡乱买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老太太本来还不怀疑这点心的问题，听说是柳姨娘专门给宋氏做的，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是让我查出来是那个娼妇下的毒，我扒了她的皮！”
    “老太太，您想多了，柳氏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沈松忙在一旁解释。
    “大夫不是还没走吗？让大夫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清和笑道：“哪里就为难成这样？”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想到了刚刚趁着慌乱，想要鬼鬼祟祟端走点心的柳姨娘：“罢了，人没事就好了，哪里会是这点心的问题呢？”
    老太太说着，扶着小丫头站了起来：“既然你们都怀疑这些点心有问题，那我就把它带走，谁都不要吃了。”
    老太太说着，对着身边的春杏使眼色。
    春杏忙走到守着点心的被看跟前：“被看妹妹，把点心给我，我把点心带走，省的大家都疑心。若是觉得不舒服，就算不是这点心的事，也会疑心到这点心上。”
    没听到被看不说话，春杏抬头看，见被看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是啊，连老太太都觉得不对，要把点心带走，自己还在这里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话。
    想的这里，春杏耳朵根一热，低下头去，匆忙用帕子把点心包起来就走了。
    老太太这会儿把宋氏撵了出去，正在和儿子推心置腹的说话：“……她再好，也不是个正经出身，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心里都是满满的算计，你也不要一味的相信她。”
    沈松点点头：“孩儿到了这个年龄，还要母亲替我操心。”
    老太太摇摇头：“这也没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她知道柳姨娘得儿子的心，也不指望沈松一次能听进去多少，只想着他别憨憨的被柳氏陷害就行。
    老太太回到自己的屋里，才对春杏道：“你找个稳妥的人，让他带着点心去各个药房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能看出来，这里面是不是掺了东西。”
    春杏领命要去，老太太又叫住她：“别让这人自报家门，若是外头传出来一点消息说咱们昌宁侯府又怎样怎样了，我是不能饶了他的。”
    “知道了。”
    这边宋氏和清和一处说话。
    “什么？她也太放肆了些，连毒杀主母的主意都想出来了。”清和怒极，心里想着怎么一报还一报，悄没声的把柳姨娘毒死。
    “姑娘，您劝劝夫人，我一直建议夫人搬出去住，这沈府简直就是一个饿狼窝，到处都是危险，一步一个坑。”被看在旁边插嘴道。
    “夫人一直觉得这个柳氏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更何况如今有绿腰在身边。这也怪我，考虑不周全，人更是松懈下来。可是您看，这个贱人下手多狠毒！”被看一提到柳氏就恨得牙痒痒。
    “被看姐姐，还请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是为了母亲好，但是搬出去总要有个由头，要不让人家说这沈家大房太太搬出沈府，出去住了，成什么样子？”
    说着话，清和又转头问绿腰：“绿腰姐姐，我父亲这次中毒，若是不吃药的话，会不会将这毒滞留在身体里排不出来？”不管沈松如何混账，他对清和一直不错，清和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中毒却不管。
    绿腰笑道：“说起来也无碍，但是既然是中毒，还是解了毒才让人心里踏实。这样，我开一副方子着人出去拿药，拿出来之后我做成丸药，到时候怎么让老爷吃下去就需要夫人和姑娘想办法了。”
    “包在我身上了，还请绿腰姐姐出手相助。”清和忙道。
    绿腰行动迅速，马上就去写方子了。
    清和这才对宋氏道：“等到这个事水落石出，咱们就借着这个事的由头搬出去，到时候老太太自然不敢说不同意，至于柳氏，我们不能让她好过！”
    宋氏拉住女儿的手：“柳姨娘暂时不能有事。如今柳贵嫔还活着，咱们若是害了她妹子，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先出去避避，让这个柳姨娘在家里折腾他们。”
    等到宋氏和清和说完话，天就黑了下来。清和干脆在宋氏这里吃了饭，才和玉簪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玉簪都魂不守舍的，清和心里觉得好笑。一到屋里，玉簪就开口问道：“姑娘，今天的事情，难道不是被压下去了吗？怎么还说会水落石出？”
    清和笑道：“老太太是想遮掩住这个事，但是并不是要让这个事不明不白的过去。若是换成别人，可能她也就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但是这个是涉及到我父亲，老太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玉兰姐姐，你来我屋里一趟！”
    “姑娘，怎么了？”玉兰忙进来。
    “前头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老太太把柳姨娘做的点心包走了，她定然是拿出去找人看看点心有没有问题。”
    “那大概外头的大夫是看不出来什么的。”玉兰摇摇头。倒也不是大夫水平不行，而是这个药实在不好鉴别。
    “所以就需要姐姐帮帮忙了。”清和笑道。
    “姑娘请讲。”
    “姐姐去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这会儿怕是正安排这个事呢，你先看看怎么安排，然后去外头……”清和低声给玉兰说着话。
    玉簪自觉的去门口放哨。
    玉兰听清和说完，点头道：“我明白了姑娘，放心保证让老太太明明白白的知道怎么回事。”
    “注意安全。”
    “放心姑娘。”
    玉兰接到清和的安排就去自己屋里收拾了。玉簪看着她走了，说道：“这大白天的让玉兰出去，若是有人来找玉兰怎么办？还得找个掩护才行啊。”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清和点头。

 第183章 被利用

    柳姨娘回到院子，忙跑到她供奉的菩萨跟前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她后悔了。刚刚沈松往嘴里塞点心的时候，她该直接把盛点心的盘子打翻。
    若是当时点心不能吃了，哪怕宋氏怀疑她，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毕竟这个邂茗是失传已久的丹药，连她自己手里也不过十几丸，用光了就再也没有了。
    柳姨娘虽说觉得自己只用了一丸药，沈松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她到底手生，不知道这个药的药效到底多大。
    到底多年的情分在，更何况沈松是她的靠山，想到昏迷不醒的沈松，这会儿的柳姨娘真心实意的落了几滴眼泪。
    “姐姐，老爷昏倒了你知不知道？”范姨娘匆匆的进来了。
    见柳姨娘正跪在菩萨跟前祷告，范姨娘站住了脚：“看来姐姐也知道老爷昏倒了。不过姐姐竟然不在那里陪着老爷，跑到这里来求菩萨了。”
    柳姨娘抬头瞪了范姨娘一眼，这会儿她满脸的泪水把脸上的妆粉都哭花了。范姨娘被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姐姐这么诚心，那应该抱着菩萨去老爷跟前哭。老爷一醒过来，就能看到是姐姐求的菩萨，他才会好。”
    “你少阴阳怪气。”
    范姨娘对柳姨娘拉着自己给宋氏做点心的事很不满。
    她知道柳姨娘是想在宋氏那里寻摸什么好处，才献这个殷勤的。但是为了打消宋氏的顾虑，又拉着自己做幌子，这就有些过分了。
    范姨娘回来之后越想越气闷，也越想越觉得后怕，听到沈松晕倒的事情，她更是莫名的就想到了那一盘点心。所以过来柳姨娘这里查探情况，没想到正好碰到柳姨娘如此失态。
    “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姐姐这么会献殷勤，若是我有姐姐这样的本事，我这会儿也捧着菩萨去老爷跟前哭了。”
    范姨娘不得沈松的喜爱，所以和沈松接触的不多，沈松晕倒这个事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心里也不觉得心疼。
    “说够了没有？如今老爷还没有醒过来，你怎么有心情在这里说这些，不如你也跪下来和我一块儿求菩萨保佑才是正理。”
    “然后等老爷醒了，您就给他说是您的诚心感动了菩萨，这个事儿又和我没有关系了，对不对？”
    见范姨娘还在纠结这个事，柳姨娘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正在打着机锋，外头有人来报：“大老爷已经醒了！”
    柳姨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跑到菩萨跟前磕了一个头：“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范姨娘越看越觉得蹊跷，这个柳氏什么时候这么信菩萨了？
    “既然老爷醒了，咱们去看看老爷？”范姨娘问道。
    “罢了，你去，我刚才从老爷那里回来，想来老爷这会身子正虚，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范姨娘见柳氏不去，心生疑窦。柳姨娘察觉出来，忙解释道：“刚才我在那里慌了神儿，哭的不成样子，老太太把我骂出来了，我再去岂不是又挨骂，反正老爷已经无大碍了，我就不去添乱了。”
    老太太在，那就犯不上去招人烦了，范姨娘也打定主意不去了，心里还在骂柳姨娘，明明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们，也不肯说。
    范姨娘从柳氏那里出来，心里却还是疑窦重重。柳姨娘是个泼辣的，有什么事都是撒泼打滚，靠耍无赖解决问题的，今天老爷不舒服，按照她以往的乖张脾气，应该是哭着去陪沈松，然后指责宋氏把沈松照顾的不好才对。
    柳姨娘利用自己去给宋氏献殷勤，她就算是不满也不会这么生气，可是如今沈松明显是吃了点心之后觉得不舒服的。想到这里，范姨娘觉得冷汗涔涔，若是柳姨娘真的起了杀心，那自己就被她拉下水了。
    想到这里，范姨娘都没有进屋，就去了宋氏那里，想解释一下，好自证清白。
    范姨娘一走，沈清宁就去了柳姨娘的屋里：“姨娘做什么了？”
    “什么做什么了，你这个丫头怎么了，冲着我大呼小喝的。”柳姨娘这会儿正心虚呢，被沈清宁进来一喊，吓得一激灵，整个人软在地上。
    看到柳姨娘的样子，沈清宁心里就有了数：“姨娘做什么了？为什么父亲病了？”
    “你这孩子，你父亲病了你不去看他，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姨娘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柳姨娘忙站起来，手足无措想去捂住沈清宁的嘴：“你什么什么都乱说，要是让别人听到这个话，我怕不是会被打死！”
    “我只是来劝姨娘别轻举妄动的。”沈清宁躲开柳姨娘的手，皱眉道。
    “我都说了我什么也没有做。”
    “老太太把点心拿走了。”清宁轻轻道。
    柳姨娘吓得心里猛跳，却还强装镇定：“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
    清宁好像没有听到柳姨娘的话，仍然道：“姨娘不要以为夫人没有了，这个沈家就是您当家了。不说上头有老太太，下面还有两个夫人呢，怎么也轮不到您。”
    “你这孩子，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柳姨娘对沈清宁很是提防，这让沈清宁很无奈：“我知道姨娘垂涎夫人的嫁妆，但是姨娘别忘了，若是夫人有什么意外，宋府可以直接把嫁妆要回去，到时候您什么都拿不到。”
    当今外嫁女在婆家要是因病或者因为意外去世，娘家会把女儿的嫁妆拿回去，若是女儿有孩子，那娘家会在女儿的孩子长大成家之后把嫁妆交给外孙或者外孙女。
    也就是说 就算宋氏没了，她手里的钱沈家也不要妄想得到。
    柳姨娘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她除了惦记宋氏的银钱，还惦记宋氏这个侯夫人的位子，所以才想出来下药这个方法。
    “姨妈以后万万不要再冒险了，这次会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你放心，没有人知道。”她很笃定自己用的药没有人了解，就算怀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那是最好。”沈清宁虽然和柳姨娘不亲近，也不想柳姨娘做这种蠢事牵连了自己 最主要的是，她更想徐徐图之，而不是明目张胆的害人。
    沈松虽然醒过来了，身子也是不怎么舒服，用不上劲，老太太不让他挪动，他就在宋氏院里歇着。
    宋氏在旁边看着沈松喝了一碗小米粥，才道：“老爷请个假，在家里好生休息几天，我再请个大夫过来，让他给你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沈松一笑：“既然都说没事了，还吃什么药，我都说了，是在外头站的久了，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只是担心老爷罢了。”宋氏知道沈松一味的相信柳姨娘，自己说也是白说，所以并不过多的解释什么。
    “范姨娘来了。”
    趁着老太太回去，范姨娘过来探望沈松。
    范姨娘和宋氏见了礼，过来问道：“老爷可觉得好些了？”
    沈松并不喜欢人围在身边，见范姨娘过来，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范姨娘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垂手站在一边。
    “回去，需要你过来的时候自然会给你说。”见范姨娘不走，沈松话说的很直接。
    范姨娘这才告退，又转头看宋氏。
    宋氏见她看自己，就点了点头，把范姨娘带到了自己的内室。
    范姨娘这才开口道：“夫人，不知道老爷到底怎么了？”
    “大夫说是没什么大碍，可能是空腹在外头站的久了，不用担心。”
    范姨娘皱了皱眉，鼓起勇气道：“上次柳姨娘叫着我去做点心，说给夫人您吃。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她一直邀请我，我就……”虽然宋氏说沈松晕倒和点心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范姨娘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是要说清楚点好。
    “我知道，只是以后你也不能这么老实，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夫人，这个点心真的没有问题？”
    “不知道。”宋氏摇摇头：“你怀疑什么？”
    范姨娘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说：“她好几天之前就叫着我一起去做点心，说是新得的方子，让我也去厨房，到时候就当是我们俩一起孝敬您的。”
    “不过我找借口推脱了，结果她又来找我，一定要让我去。”说到这里，范姨娘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她明明知道这个柳姨娘不安好心，还乖乖跟着她去了。
    “你当时全程都在吗？”宋氏问道。
    “是，我们一起去的厨房，其实夫人您也知道，就算我们去了，也没有插手。”
    宋氏点点头，一般说是给长辈或者主人做吃食，不过去厨房站站，切个菜或者看一看，就算是尽心了，大抵都是这样的。
    “她全程没有动手，就是指挥着厨房的婆子们揉面、醒面、还有准备馅料……”
    “她当真全程没有动手吗，你好好想想。”
    “坏了！”范姨娘心里一颤，宋氏这么问，那就是怀疑柳姨娘了。
    范姨娘想了想：“没有动手，她一直说这样那样的做，还把婆子给惹恼了，嫌她事多，她还拿夫人打压那婆子，说这个是做给夫人您的，让她好好做。”
    宋氏点点头：“所以她没有动过手？”
    范姨娘又想了想，突然间想到一个事，忙道：“不对，夫人，我想起来了，她当时看面团醒发的怎么样，用手按了按，当时奴婢还在想，也没有看到他净手……”
    说到这里，范姨娘脸一红，觉得自己不厚道，明明看到了，却不提醒柳姨娘。
    宋氏并不在意这些小事，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回去，老爷没事，不用担心，柳姨娘那里，你以后离她远点，不要吃她给的东西，喝她的水。”
    “夫人，难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了。”宋氏打断了范姨娘的话。
    范姨娘满腹心思的走了。
    宋氏无奈的靠在了引枕上。
    范姨娘没有必要撒谎，既然她这么说，那柳姨娘基本上就是害人的真凶了。
    这么多年，柳姨娘一直很不服气，仗着沈松的宠爱，在家里跋扈横行，对自己也很不忿自己，这些宋氏都知道。不过宋氏不愿意和她计较，没想到把她纵容的有了害人心。
    想到这里，宋氏把被看叫了进来：“如今我的嫁妆还在庄子上？”
    被看点点头：“都在庄子上放着呢，派了几个婆子轮流守着。”
    “这样，你抽空去庄子上走一趟，把里面的银钱都取出来，送到宋府里，让我母亲帮忙保管，至于那些细软珠宝，也一并送过去。”
    “夫人……”
    宋氏摆手，示意被看听自己说完：“然后你把这个口信放出来，说我把嫁妆放到娘家了，不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但是一定要让柳姨娘听到。”
    “是。”被看奇道：“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省的她天天惦记我，一门心思想要害我，如今让她知道，害了我，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可是，她还惦记这个昌宁侯夫人的位置呢。”
    “那不是她能肖想的。”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可是万一她和老太太告状？”被看有些犹豫的问道。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宋氏，要是让她知道宋氏把东西都放到娘家了，又有一场气生。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比老太太还惦记我的嫁妆，别说我了，老太太也饶不了她。再说了，我不过是把银钱和珠宝挪走，那些粗笨的还是放在庄子上，老太太也不奈我何。”
    被看也是个利索人，宋氏安排了之后，立马着手办，不过两天的功夫，就把放在庄子的嫁妆都挪到了宋府。等柳姨娘和沈清宁知道消息的时候，东西已经全挪走了。
    柳姨娘只犯嘀咕：“这宋氏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惦记她的东西，这么快就挪走了。”
    洪嬷嬷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心里好笑，自己姨娘惦记人家财产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啊！

 第184章 查验

    玉兰悄悄溜到春杏的屋子后头。果然如沈清和所猜测的那样，春杏正在往盒子里面放柳姨娘做的点心。
    春杏是个聪明人，她把点心分了好几个盒子，一个盒子只放了一个点心，又留了两个点心在自己屋里，这才拿着盒子出去。
    春杏一走出屋子之后，一个婆子就走了进来：“春杏姑娘，你让我找的稳妥人找到了。”
    “谁啊？”
    “就是后厨王婶家的小儿子。您别看他年纪不大，机灵着呢，咱家的小厮就属着他了。”
    春杏点点头：“给他说了？”
    “说了说了，我让他在二门等着呢，姑娘尽管去吩咐就是。”
    春杏点点头：“谢谢周婶子。”
    “哎哟，姑娘怎么就客气成这样，不过是一点小事，姑娘以后尽管找我就是。”那婆子也是会说话的。
    春杏心里有事，也没空和那婆子寒暄，用一个包袱抱了那几个盒子，就往二门去了。
    玉兰忙翻身上到屋顶，在上头紧紧跟着春杏。
    春杏走到垂花门外，果然见一个小厮在门口等着呢。
    小厮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的，白净面皮。
    见春杏过来，小厮忙过来见礼：“春杏姐姐。”
    春杏度其言行，是个知礼机灵的，就笑道：“还不知道小哥儿怎么称呼？”
    小厮忙道：“我叫王申，春杏姐姐叫我名字就是了。”
    春杏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托大，她笑道：“王家小哥儿，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办个事情，不过这件事做完就得忘了，而且你要守口如瓶，能做到吗？”
    王申忙道：“姐姐只管吩咐就是啊！我一定好好完成姐姐的交代。”
    春杏把包袱递给王申：“你去街上找几家出名的药铺，最好是有先生做馆的，去问问这盒子里面的点心有没有问题。”
    王申接过包袱，摸着里面有一些小盒子，点点头：“我知道了。”
    “记住了，千万不要透露咱们沈家的任何事情，谁问都不能说。”
    王申果然机灵，忙点点头：“姐姐放心就是了，我一句话也不会提到咱府上，我平时不大出去办事，是个生面孔，他们不会认出来的。”
    春杏点点头，掏出几个碎银角子：“这个你带着。剩下的就给你了。”
    王申忙推拒的：“不过跑个腿，哪里就花得着钱了！”
    春杏笑道：“你当那些人会给你查点心的问题吗？辛苦费总要有的。”说着，把银角子塞到王申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王申这才接过来：“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赶紧去，今天晚上我想要一个结果。”老太太等的急。
    “放心姑娘，我这就去。”王申是个快当的，马上就拎着东西往外走。
    见王申果然就朝外走了，春杏才百般不放心的回去。
    玉兰自然是一路跟着王申走，顺便想看看大夫对这个药的认知程度。若是都认不出来，只能她出面，让这个事赶紧水落石出。
    王申一出府，就直奔京城最大的药铺，仁济堂去了。这个药铺里面有几个坐馆的大夫，而且在京中都有比较大的名声。
    但是去仁济堂抓药的人也多。虽说王申没太出过门，在外人面前是脸生的，但是他也不敢贸贸然的发问，引得旁人注意就麻烦了。
    一进去，就有药房的伙计过来问：“爷是来拿药的还是看诊的？”王申一笑，并不回话，只是道：“你们家掌柜在不在？”
    “敢问这位小爷是找在下？”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京城繁华地，各式各样来药铺的人都有，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来人进来就找掌柜也正常。
    “想请店家帮我看看一样东西。”王申说的委婉。
    掌柜示意，笑着道：“那请屋里坐。”
    玉兰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见这个王申警觉性很强，和掌柜直接进了一个房间。这药铺人多眼杂，她只得先偷偷进了药铺的后院，从后面窗户听他们说话。
    王申掏出盒子递给掌柜：“烦请掌柜和咱们店里的大夫帮我看一下这个点心有没有问题？”
    王深这么一说，掌柜就明白了，大约是大户人家的宅子里有什么阴私又不好往外说，所以才在外头找人鉴定。
    “那您可是找对地方了，我这里有一个姓赵的大夫最是擅长，我把她叫来。”
    不一会儿功夫那个赵大夫就跟着掌柜进来了，这个赵大夫也是拿心先闻再观察，然后还尝了一下，和绿腰鉴别点心的时候是基本一致的步骤。
    “并没有什么问题。”赵大夫没有发现问题，如实说道。
    “还请大夫再仔细看看，这点心当真没有问题吗？”王申问道。若是仁济堂都看不出什么，那别的铺子怕是也白跑。
    “可能我才疏学浅，并没有发现这点心有什么问题，若是公子不相信，那就去别家看看。”赵大夫虽如此说，却不见不满之色。
    王申却怕大夫心里记恨，忙道：“是我唐突了。”
    王申留下一两碎银，又往同春堂去了。玉兰知道他在同春堂怕是也会铩羽而归，忙提前去了王申下一个准备去的医馆。
    还剩下最后一个药铺，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玉兰发力疾走，趁着王申在这个药铺里问，她先去了最后一个铺子。
    玉兰捂着心口进了药铺。
    “大夫救我，我不舒服。”玉兰偷偷运气于胸，一时之间脸色蜡黄，神情萎靡。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赶紧过来搭把手。”老大夫看玉兰有些站不住，忙道。
    医馆里的雇了几个小姑娘帮忙 ，好方便女病人。大夫忙招呼小姑娘把玉兰扶起来 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心口有些痛，喘不过气来，还请大夫给我开几副药。”
    医馆的大夫招呼玉兰坐下，自己给他号了脉，又看了下舌苔，都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老朽没看出来姑娘有什么症状，姑娘原来可曾有过心疾？”
    玉兰摇摇头：“从来没有过我底子壮，打小就不爱生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大夫皱起了眉头，看这个姑娘的脉搏，却是身子骨很好，强健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从脉相上来看，姑娘的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那姑娘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玉兰微微一笑，心道：就凭借我这练武的身子骨，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玉兰摇摇头：“我一日三餐都是在家吃的，哪里会吃错东西？说起来我今天早晨不过是吃了一碗粥，这粥是我自己熬的，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我家老爷出去之后，我家夫人来了，后来……”
    说到这里，玉兰的脸上有些局促不安：“夫人给我带了一些吃食，我向来不爱吃这些，但是夫人很热情，一直让我吃，我并不爱吃，只吃了一口，后来夫人走了，我就没有再吃，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我觉得那吃食是没有问题的，又过了一个时辰，我有些口渴，就倒了一杯茶，结果喝了就受不了了，我这心狂跳都快要蹦到嗓子眼儿了，后背也疼，家里也没有人，所以就挣扎着出来了……”
    大夫无语，难怪这个姑娘还梳着女孩儿的发型，说话吞吞吐吐，看样子是哪个有钱人养在外头的。难怪她怀疑自己中毒了，原来自己就立身不正。
    “若是那吃屎有问题，我早该发作了，偏偏这茶是我自己煮的，总不会有问题的。”
    玉兰三句话不离一个茶字，见大夫还没有想到，不禁有些着急：“f总不至于是那点心的问题，可是我吃了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偏偏吃了茶就……”
    大夫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听到玉兰问茶有没有问题，突然想到了一点：“姑娘，你是说你是吃了茶之后不舒服的？”
    玉兰忙点头：“难道这茶有问题？”
    “老朽有一个猜测，姑娘权且一听。这民间有一种失传很久的毒药，单独吃，它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喝了茶人就会不舒服，像是犯了心疾。姑娘，你那吃食用的不多，应该就没事，只是这段时间不要再喝茶了。”
    “果然是毒药吗？所以说这毒药就是放在知识里的，对不对？果然有人想毒杀我。”
    “姑娘，那吃食可是还有，不如你把它带来让我看一看……”
    老大夫话还没有说完，玉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转身失魂落魄的走了。
    等老大夫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兰已经走远了。
    “哎哟，连诊金都没付就跑了！”
    “大夫，我想请您看一看这个点心有没有问题。”
    这边大夫还在懊恼玉兰没有付诊金就跑了，心里还脑补了一出大婆出门惩治外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自己眼中钉的戏码，这边又来了一个看点心有没有毒的。
    “小伙子，我是治病救人的，不是看你这点心的，我不会看你拿回去。”
    王申忙掏出一锭碎银子：“大夫，求求你帮忙看一下，这个点心到底有没有问题？我已经跑遍了这个京城，没有人能看出这个典型的问题，但是我家中人就是吃了这个点心之后觉得不舒服的。”
    “吃了点心之后不舒服的？”这个话怎么这么熟悉？
    “是啊，我家老爷今天饿了，吃了两块，这个点心就开始难受。”
    “怎么个难受法？”
    王申忙说了症状，大夫思索片刻，问道：“你家人就是吃了这个之后难受，没再吃别的？”
    “没有，我家人吃了两口就倒地不起了，没来得及吃别的呀？”
    “喝没喝茶水啊？”
    王申想了想：“这个我却不知道，不过吃点心哪有不就着茶的，再说了，这点心一看就干涩的很，没有茶水也咽不下去啊！”
    老大夫拿心，闻了闻又碾碎了，放在舌尖长了一点，这一番操作和当初绿妖鉴定点心有没有毒都一模一样。
    还是刚刚玉兰给了老大夫一个提醒。
    刚刚那个姑娘到底是不是中毒，老大夫不知道，但是这个茶点中，的确掺杂了一种毒药，邂茗。只能说刚刚那个姑娘和这个小伙子的家人都吃的量不多，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因为是好多年前见过的毒药，老大夫又把点心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看，闻了闻。
    老大夫把那锭碎银子塞在袖子里，故作神秘的对王申道：“你这点心确实有蹊跷，听我给你说。”
    “这点心里掺杂了一种毒药，叫邂茗，单吃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和茶水一起喝人就会中毒，中毒的现象和犯了心疾一模一样，哪怕再有经验的大夫，不能凭借脉相分辨出来。”
    “真的？”王申没想到真让他查出来了，不禁大惊失色。
    “这个药丸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没想到又流落到了市面上。”老大夫很是感慨，半天的功夫，已经来了两个询问这个药的了。不知道是这个药还没有完全被销毁，还是有方子流传于世。
    “大夫？”见自己跟大夫说话大夫没有反应，王申很大声的喊了一句。
    老大夫吓了一跳：“喊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
    “我是说，今天这个事儿还请大夫不要说出去。”王申忙道。
    “我看起来嘴很碎吗？”老大夫不满道，大家族里面的阴私他才懒得听呢。
    知道了问题所在，王申也不再逗留，忙回到府中。
    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给春杏说了，王申就准备走，被春杏一把拉住：“这些钱你拿着。”
    王申一看春杏手里的银子，吓了一跳：“今天姐姐给我的钱我还没有花完呢。”
    春杏啧了一声：“给你你就收着就是了，还有就是，最近请几天假，不要出去了，你在外头兜了一圈，怕是这些药铺都认识你了。”
    王申有些犹豫，春杏道：“放心，我已经和管家说了，让他给你放几天假，今天你做的很好，就当是犒劳你了。”

 第185章 赵言的心思

    春杏回到家，把王申的话一五一十和老太太说了。
    “这个柳氏，我要打死她！”老太太气的要摔茶盅，被春杏死死抱住了。这个茶盅是从一套的汝窑茶具中拿出来的，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也很是名贵。若是摔了一个，价值就会打一个很大的折扣。
    “老太太不要动怒，哪里能为了一个老鼠打碎玉瓶呢？”
    如今，家里的确是没有多少好东西了。春杏给了一个台阶，老太太就顺势走了下来。
    收回手，老太太还不忘骂：“就这样的孽障，老大是瞎了眼了，被她迷的颠三倒四的！”
    柳姨娘和宋氏对着干，老太太只装作看不到，毕竟她不喜欢宋氏，有柳姨娘这个人给宋氏使绊子，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柳姨娘迷惑沈松，老太太就有些不满了，如今又用药差点害死沈松，老太太这会儿恨不得打死柳氏。
    春杏心里感慨：早干什么去了，沈家对着柳贵嫔和五皇子频频示好，让谁都觉得沈家是五皇子的人，如今再想抽身，难了。
    老太太想了想，对春杏说：“你去把这个事给大老爷说，我想看看他知道会怎么想。还有宋氏，这个点心是给她吃的，她偏偏要让沈松吃，差点害死我的儿！”
    宋氏在屋里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
    清和进来道：“母亲可是吹风凉着了？看着现在的天气暖和，其实还冷呢，母亲出门要穿上大衣服。”
    宋氏摇头笑道：“我没事，不知道怎么了，鼻子有些痒。”
    清和就把玉兰出去之后发生的事和宋氏说了：“如今祖母已经知道了，祖母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她肯定要闹一场，不过她不一定会怎么样柳氏，但是肯定会冲着您发难。”
    宋氏皱眉：“难怪我打喷嚏呢。”
    清和在宋氏的屋里坐定，等着老太太来兴师问罪。
    来告诉沈松柳姨娘害他的消息，，春杏自然是不肯自己来的，最终还是把老太太窜掇来了。老太太来的很快。难得看到平日里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今天健步如飞，前一刻刚进院子，下一刻就已经进了屋子。
    “我儿，你这会儿怎么样了？为娘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然被自己的屋里人害了！”
    沈松这会儿正迷迷糊糊睡着呢，老太太趴在他的枕头跟前一通哭嚎。关键是这个事情太丢人，不能让人听到老太太还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就显得越发诡异了。
    被吓醒的沈松觉得心扑通扑通的跳，看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贴在他头上，不由得一哆嗦：“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你这病是怎么回事吗？”沈松摇头。
    “是柳氏那个贱人，是她害了你。”
    “母亲，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怎么好好的又怀疑起柳氏来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老太太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认为我还在跟你开玩笑吗？”于是就把派人去外面药铺查验点心的事情都给沈松说了。
    沈松全程皱眉，听着老太太说，等老太太说完了，沈松才道：“会不会是那药铺的大夫认错了？”
    “是不是你还怀疑是我诬陷他呢？这大夫有没有认错，把她叫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柳氏一进来，就看到老太太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忙道：“老太太怎么亲自来照顾老爷了？您和我说一句，我不就过来了吗？也不是我不肯来，是夫人觉得用不上我。”
    老太太冷哼道：“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个邂茗你手里还有没有？”
    柳氏脸色一僵，忙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你最好是真的听不懂，我真没想到你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些事情。”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太太，妾听不懂您说的意思，您是说这是一种毒药，是怀疑妾害了老爷？妾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老爷是妾的天，若是老爷……若是老爷有个好歹，妾还怎么活呀？”
    “你不用和我装蒜，有没有让她们去搜一下就知道了。”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柳姨娘反而松了一口气，谁会把作案工具放在自己院里啊？
    老太太也一直在观察着柳姨娘的神情，见柳姨娘听到自己要去搜她的屋子，反而镇定下来，心里就知道这柳姨娘怕是已经处理干净了。
    果然，去搜东西的婆子无功而返。
    柳姨娘忙道：“妾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觉得是妾想要害老爷。若是当真有一个人要害老爷，那这个人绝对不是妾。老太太，您想想，若是如老爷没了，是谁获利更多？”
    “你说的这是什么晦气话？老爷正是壮年，怎么会没了！”老太太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气的喷火了。
    “姥爷当然不会有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姥爷有个好歹，如今西哥又小……”
    “难道是老二他……”
    老太太面活心软，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在外头养病的老二。
    沈松都听出来柳姨娘的意思了，是引导着老太太去怀疑宋氏，哪成想老太太直接跑偏了。
    柳姨娘也一怔，只要老太太不怀疑自己就好。
    “您想什么呢，二弟怎么可能害我，他如今都不在家里。”沈松忙道。
    沈杉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难免心里不喜欢，如今听沈松解释，老太太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柳姨娘这个女人给哄了。
    老太太招手示意春杏拿了柳姨娘做的点心过来，放在柳姨娘跟前：“既然你觉得你没有害老爷，那这个点心没有问题？你吃了。”
    柳姨娘这会儿哪里肯吃，忙摇头：“老太太，这个点心若是被别人下了毒，那岂不是……”
    “放屁！这个点心你端过来之后，就没有人再动过，你连自己做的点心都不敢吃？”
    老太太这会儿十分笃定是柳姨娘做的，逼着她一定吃掉点心。
    柳姨娘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是想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对外就说是病死的，她哪里肯干，转身要往外跑。
    门口有婆子把着，哪里容她跑了，抓小鸡一样把柳姨娘拎了回来。
    老太太闭了眼往靠背上一倚，就有婆子抓着点心往柳姨娘嘴里塞。柳姨娘就算不肯吃，也被迫咽下去一点。婆子又拿了冰凉的茶水灌在柳姨娘嘴里。
    柳姨娘绝望的闭了眼睛等死，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她缓缓睁开眼睛，见老太太和沈松都看着自己。
    “你看到了？就是了她做的，不然她能吓成这样？”
    春杏笑道：“柳姨娘，这点心是老太太吩咐厨房重新做的，不是您做的那一份。”
    柳姨娘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要好好惩治她一番，你没有意见？”
    “母亲看着办。”沈松看了柳氏一眼，就出去了。
    柳姨娘想张嘴喊沈松留下，想到沈松是因为吃了自己的点心才成了这样，低下头来，不想把这么多少年的夫妻情分磨掉。
    柳姨娘被老太太用家法打了二十板子，听说最后都晕死过去了，是被抬回去的，老太太也不肯给她请大夫，洪嬷嬷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买了伤药来，给柳姨娘用了，到底效果不好，柳姨娘也不敢告状，毕竟邂茗那是禁药，若是抖出去，那就是一死。柳姨娘在床上一趴就是十几天，还落下一堆毛病，这就是后话了。
    五皇子府上。
    五皇子这会儿正在发火。
    自从上次差点坠马的事出来之后，皇上对他很是冷淡了一阵子。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五皇子还是无所事事。
    他也不止一次的去找皇上，说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皇上每次都说，让他再多休养一段时间。
    收到冷落的五皇子每天都过得惶惶，又担心三皇子趁机上位。
    柳贵嫔过来探望五皇子的时候，他正在伏案写字。
    柳贵嫔一腔爱子之心，却因为和我五皇子母子之情淡薄而不知道怎么表达。
    五皇子受惊之后，她也来过两次，不过皇上听说之后，特意让自己身边的宫人去给柳贵嫔说：“如今五皇子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和小时候似的，依赖娘娘的照顾。”
    皇上同意给她说这个话，她自然不敢再来看五皇子，但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五皇子小时候就被抱到贤妃娘娘身边，五皇子幼年是跟着贤妃长大的。那时候的赵言知道贤妃，不肯认她这个生母。
    如今好不容易五皇子得了皇上的青睐，贤妃娘娘又去南边养病了，正是她和儿子亲香的好时候，柳贵嫔却连多见儿子几面都要被皇上阻拦。
    如今五皇子身边的宫人说五皇子已经大好了，柳贵嫔却没有听说皇上要再次把五皇子带到身边调教，心里很是不安。
    思量很久，柳贵嫔还是忍不住来到了五皇子这里。
    “连父皇都说不让娘娘过来，娘娘怎么这么执拗呢？”心情不好的五皇子对着生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到时候父亲又要说我长于妇人之手了。”
    “我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娘娘也看到了，可以回去了，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娘娘，您就不要来我这边了。”
    柳贵嫔有些贪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如今已经褪去那层稚气，变得很是成熟。
    “当时若不是必须把你抱走，咱们娘俩儿也不至于如此生疏。”
    “娘娘一定要说这些吗？”
    “你说什么？”柳贵嫔有些不懂五皇子的意思。
    “娘娘一定要提这些，让人家知道我是一个宫女所生，而且这个宫女还是个罪臣之女。”
    罪臣家眷入宫为奴，和普通人家进宫做宫女是不一样的。
    柳贵嫔没想到五皇子如此在意这个，不禁颤声道：“你是嫌我这个生母配不上你高贵的身份？”
    她顿了顿：“你外祖的案子已经翻案了，你还一口一个罪臣之女，真真是极好的！”
    “我的外祖是安国公。”
    “你还攀上谢家了？你……难怪你对贤妃娘娘如此恭敬，不过是看重她娘家的身份地位！”
    “娘娘无事就回去，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又要去训诫娘娘了。”
    柳贵嫔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心狠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个生母也如此薄情。
    “就算是三皇子是皇后所出，他见到我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偏偏我的亲生儿子不把我看在眼里。”
    五皇子道：“我也可以对您毕恭毕敬，只要您别来找我就好。
    没有发生惊马事件的时候，五皇子天天到处奔波，还有很多应酬，有时候都没有时间回来，就算是回来，也很晚了，柳贵嫔自然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儿子。
    如今儿子受惊，正是柳贵嫔展示母爱的时候，五皇子偏偏冷的像一块冰。
    柳贵嫔浑浑噩噩的回到宫里，想着儿子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万般无奈。
    身边的宫女也见识了五皇子的绝情，见柳贵嫔欲哭无泪，劝道：“娘娘，五殿下还小呢，有些不理解您也是可能的。”
    柳贵嫔摇摇头，她知道五皇子很介意自己的哥哥和妹妹在外头到处说和五皇子的关系，要不是因为这个事，怕是母子二人还不至于闹这么僵。
    “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恩，等五殿下有了孩子，自然就知道了娘娘的不易。”
    “孩子？”柳贵嫔也忘了难过，突然想起来，儿子该成亲了。
    赵言不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没有给他一个好的身世吗，那给他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皇子妃，是不是他就会对自己多亲近些呢？
    想到这里，柳贵嫔又泄了气，自己不过是小小的贵嫔，那些贵妇夫人们也不愿意多和她结交，去哪里找一个能配得上儿子身份的女人做皇子妃呢？
    柳贵嫔想了一圈京中的闺秀，竟然没有一个身份和年纪都相配的，想到几个合适的，偏偏人家姑娘早早就订好了亲事。

 第186章 劝说宋氏

    这天一早，清芷就来到了清和的小院。
    平日里清芷很少过来，都是清和去前头，所以清和很是高兴：“姐姐今天怎么来了？”
    清芷笑道：“我来找妹妹是有正事要说。”
    难得这个温温柔柔的姐姐如此正经和自己说话，清和忙道：“姐姐，有事儿就让丫头过来喊我一声就是了，我也常去前头的，哪里就让你走这一趟了，你平时也挺忙的。”
    忙着绣嫁妆。
    清芷知道清和这话的意思，脸一红，伸手要拧清和的脸：“你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清和忙躲开，清芷失神道：“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如今世道都是如此，做姑娘的时候很是自在，大部分家里都不大约束姑娘们，等到嫁了人，要孝顺公婆，要伺候夫君，要生儿育女，还要应付宅子里面的各种腌臜事……
    清和见清芷如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却不敢表现出来：“姐姐婚期近了，会有不安的情绪也是很正常的，要是按我说，姐姐如今也不要这么拼命的绣嫁妆，不如多腾出来点时间享受一下做女儿的时光。嫁妆么，让你身边的绣娘做就是了。”
    “到底是我的东西，怎么能都托假手于人呢？”清芷憨厚，不肯作弊。
    “今天找你来，却是为了别的事，怎么到说起这个来了，都是你这个丫头招惹我。”
    “我是给姐姐舒心呢，姐姐反倒怪起我来。”
    “说正经的，清和，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柳姨娘和四妹妹怪怪的？”清芷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说我作为一个小辈儿，不该这么说长辈，但是柳姨娘行事诡异，让人不放心。我还是希望夫人能够提防着点。”
    “姐姐也发现了？”清和很是感动清芷能说出来。
    老太太处理柳姨娘的时候没有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清芷还不知道柳姨娘干了什么事。
    清芷生母没得早，虽说宋氏一直很照顾她，但是清芷在沈府一直很是低调，如今却肯提醒自己。
    “这个事儿我不好，自己和夫人说，你还是提醒一下她？”
    “姐姐放心，我们都盯着她呢。”
    “柳姨娘最近行事越发偏激，不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呢。”清芷轻易不评价别人，如今却用这个词来评价长辈，她自己都尴尬的抬不起头来。
    “我倒是考虑过让母亲搬出去住，哪怕找个由头。”
    “正该如此，可是夫人不愿意搬啊？”清芷忙道。
    “姐姐，你还有半年的时间就要出嫁了，这个时候当娘的怎么能搬出去呢？更何况传出去对姐姐也不好。”宋氏的顾虑比较多，一直犹豫不愿意搬出去。
    “我去和夫人说，我没事的。等到……等我出嫁的时候，夫人回来就好。”对于嫁人这个事，清芷还是有些羞于提及。
    如果按照清和的意思，那就直接用柳姨娘的邂茗毒死她得了。为此，宋氏狠狠的说了她一顿。
    “姐姐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我这就去说。”清芷就要起身。
    “姐姐忙什么呢，等会儿再说去！”
    清和拉住清芷笑道：“姐姐若是有空，陪我出去一趟？”
    清芷眼睛一亮，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平日里出去，不过是去这家参加赏花会就是去那家游玩，却从来没有去街上真正痛痛快快的玩过。
    “可是，如今我……”清芷低下头去，原来没有定亲的时候，老太太都不愿让她们出去玩儿，如今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老太太会放人吗？
    “老太太自然不会让咱们出去。”清和一笑。
    “那你还笑的出来！”
    “偷偷出去，怎么样？”清和挑了挑眉。
    “怎么……怎么出去啊？”清芷一瞬间想到的不是背着老太太出去，而是该怎么出去。
    见清芷不反对自己的提议，清和拉着姐姐走到卧房里，然后招手让玉兰进来。
    “你去准备两套行头，我觉得你那里有的，然后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和姐姐出去走一圈？”
    玉兰有些犹豫，她处理事情的时候，是经常偷偷溜出去的，但是清芷和清和是两个大家小姐，又没有功夫傍身，况且他俩如果真的想偷偷溜出去玩，就不能带太多的人，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好姐姐，不过是出去半晌到中午我们就回来了，定然不会让你吃瓜落的。”
    玉兰摇摇头：“我什么时候在乎吃瓜落了，只是姑娘，若是老太太或者谁来找你们这个事，还需要有人遮掩啊！”
    “没关系，我和母亲说一下，要是有什么事，到时候让她帮咱们遮掩一下。”
    清芷睁大了眼睛：“让夫人……”
    “玉兰姐姐，你帮我大姐姐收拾一下，我去和母亲说。”不等清芷反应过来，清和就一溜烟的出去了。
    玉兰抿嘴一笑，对清芷道：“大姑娘，若是您不介意的话，那我帮您收拾一下，这些都是我的衣服，您看？”
    清芷也不是拘泥之人，笑道：“玉兰姐姐不介意我穿你的衣服就好。”
    清和回来的时候，清芷已经收拾好了。
    清河把姐姐拉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建青纸身上穿了一件清河把姐姐拉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建青纸，身上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棉布衫，下面穿了一件银白暗纹缃色百褶裙。头上用玉簪绾了一个髻，脸上抹了深色的妆粉，不知道玉兰是用了什么手法，清芷的面容似乎和原来不一样了。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这么俏皮，怎么跑到我院子里来了？”清和笑的弯了腰。
    清芷作势要打清和，清和闪身躲在玉兰身后：“姐姐，你莫要闹，我还要收拾一番呢，时间很可贵的。”
    待玉兰给清和也收拾妥当，清芷才问出来心里一直想问的：“那咱们到底怎么出去呢？”
    “还是得麻烦玉兰姐姐。”
    清芷有些慌了：“总不会是从狗洞爬出去？”
    “姐姐是从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画本子？觉得我们要从狗洞钻出去。”
    玉兰用手托住清芷的胳膊：“大姑娘，得罪了。”
    清芷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已经双脚腾空了。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大声喊叫的冲动，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手紧紧的捉住了玉兰的衣角。
    “姑娘没事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芷听到玉兰和自己说话，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站在了实地上。
    清芷从来不知道玉兰有这等本事，这会儿腿已经软了，却还觉得自己脚没有着地。
    “姑娘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动，我把二姑娘带来。”
    玉兰说完就飞身下去了，清芷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一个屋子的屋顶。慌乱之中看过去，也看不出来这是在哪里，只觉得头晕目眩，忙收回视线，乖乖的坐在屋顶等着玉兰回来。
    玉兰行动很迅速，一会儿就把清和掂来了。清河好像已经习惯了玉兰这种行为，稳稳的站在屋顶上，冲着青芷笑道：“怎么样？姐姐刺激不刺激？”
    清芷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平时没少做过这种事。”
    “大姑娘误会了，二姑娘也是头一次呢。”
    “那你竟然不害怕。”清芷佩服的看着清和。
    玉兰则在房顶上往下眺望，选了一个合适的落脚地点，是一个胡同里，这会儿胡同里没有人预览，来回两次把清芷和清和从屋顶放进了胡同里。
    从胡同里钻出来，走到大街上，清和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拉着清芷去到处看。
    其实，如今年轻的姑娘们一起去街上是很正常的事，包括大家姑娘去街上玩也是有的，只不过李老太太想法比较陈旧，除了上元节那样子的日子，都不愿意让沈家的姑娘出来玩。
    所以这会儿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也不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年轻姑娘，大家小姐……
    所以清芷和清和混迹在人群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清和看起来是有目标的，不过是在街上流连了一会儿，就拉着清芷进了一家铺子，铺子上没有很显眼的招牌。清芷虽然很困惑，但也跟着妹妹进来了。
    “老板，前段时间在这里定制了一副嫁妆头面，不知道做出来了没有？”清和一进去就冲着一个女子走了过去，看样子这个女人是铺子的当家人。
    “自然是做好了，就等着姑娘来拿呢。”
    女子说着话，吩咐铺子里的小姑娘好好的看着铺子，则带着清和几个人去了后院。
    清芷以为清和不知道又喜欢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在这种稀奇古怪的铺子里定制了一些头饰，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并不以为意，就跟着这女子一起去了后院的一个屋子里。
    女子从一个锁着的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大盒子，用帕子把这个大盒子仔仔细细的擦了，又专门在手上套了一个白色的手衣，才打开盒子。
    一开盒子，清芷就觉得有珠光溢出来。
    是一整套点翠嵌珍珠彩蓝宝石的头面。
    “好漂亮啊！”清芷由衷感慨。
    “是吗？姐姐觉得好看就好。”清河说着话，拿出一对耳坠子，在轻质的耳朵旁边比划了一下：“很衬姐姐呢。”
    清芷忙道：“让店家拿个镜子来，我给你带上，你照着看看。”
    那个老板娘果然拿了一柄圆镜过来。清芷接过来一看，有些惊讶，这老板娘果然不一般，这镜面竟然是玻璃的。
    清和拿起镜子，对着青芷照过去，笑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应该我拿着给你看才对。”清芷说着要去接清和手里的镜子，清和笑道：“你的首饰，自然你戴着才能看出好不好看。”
    “我的？”清芷有些慌，这副头面可不一般，竟然是给自己定制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母亲做给姐姐的嫁妆，所以才让我带着姐姐出来看看，若是哪里觉得不合适，直接就在这里改了，省的还要带回去，怪麻烦的。”
    清芷忙道：“可是这也太贵重了。”
    “嫁妆诶，自然是要贵重一点的，”清和正色道。
    “其实嫁妆的头面已经做好了，这些……”
    “这些也不是姐姐出嫁的时候带的，这些是留着姐姐嫁过去之后平时出门应酬的时候用的。”
    见姊妹俩说到这个，女老板很识趣的笑道：“两位姑娘先看看这头面有什么问题，如果有及时和我说就是了，我先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客人过来。”
    这是给两个人留下说话的时间的。
    没有了外人，清芷才道：“怎么母亲给我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这可如何是好？大哥，如今还没有成亲，妹妹也没有成亲，这些东西该留给你们才是。”
    “姐姐，何必如此，姐姐一直知道母亲对你和对我和哥哥是一样的，这话让母亲听了岂不伤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芷忙要解释，她想到宋氏已经偷偷给她五千两银子压箱底了，实在愧于接受这些收拾。
    清和笑道：“姐姐放心，做这么一副头面，也不至于把母亲做穷了，以后还有好东西给哥哥和我呢。母亲说了，如今姐夫的哥哥还没有定下婚事，不知道女方是什么样的人，姐姐自己手里要有点东西，免得以后被她压一等。”
    清芷知道这个只是借口，不过是宋氏要给自己长脸。
    看清芷眼睛有些红了，清和忙道：“哎呦，姐姐先不说这些了，人家老板等的也怪烦的，你先看看这手势有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有问题或者哪里不喜欢咱们赶紧让她改了。”
    清芷胡乱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问题，都好着呢。”
    清和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很乱，干脆自己挨个拿起来看，珍珠和点翠都很娇贵，亲和也戴了一副手衣，才拿起来查看，边和清芷讨论，这个宝石若是再艳些才好，这个珍珠的位置放的好……
    “这样已经很好了，别再改了。”清芷拉住清和道。
    清和见姐姐真的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笑道：“那就这样。”

 第187章 生病

    宋氏还没有走呢，柳姨娘这里就出事了。
    三更天，老太太觉少，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子，刚要睡过去，就被外头一阵凄厉的喊声惊醒了。
    “老太太救我啊，救我啊老太太！”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外传过来，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声音尤其刺耳。
    老太太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耳边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快速的跳动声。
    老太太以为自己又遇到什么邪祟了，吓得坐在床上不敢吱声，手紧紧抓着床上的幔帐，生怕有什么东西钻进来。
    没有动静了，老太太心松了一下，怀疑自己做噩梦了，正要躺下了，又听到了拍门声。老太太的心又吓得提了起来。
    “老太太，外头好像是柳姨娘的声音，我去说一声，把门打开？”春杏举着烛台从外间走了进来。
    老太太舒了一口气，却不敢说话，生怕这个春杏也是什么妖魔假扮的。
    “老太太？”
    这会儿已经有婆子去门口问了：“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老太太跟前闹？吓着老太太怎么办？”
    听到外头的声音，老太太才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把她打发走，什么事啊非得这会儿来！”
    春杏忙出去看，见婆子抵在门板子上打哈欠呢，门却没有开。
    “怎么了到底，把老太太都惊着了！”春杏问道。
    “春杏姑娘快开门，我要找老太太！”
    “柳姨娘，今天晚了，有急事么？没有急事就明天过来！”春杏道。
    “西哥儿这会儿发热呢，求老太太帮忙找个大夫！”
    春杏示意婆子开门，见柳姨娘没头没脑的往院里冲，忙拦住道：“五爷发热，姨娘该去请示夫人，让夫人去找大夫，哪有越过夫人来请示老太太的理？”
    这会儿天上月色正好，春杏能看到柳姨娘脸上焦急的神色，不像作假。
    “姑娘，我没空和你说这些了，我去见老太太。
    柳姨娘走的却快，绕过春杏就冲着老太太的屋子走过去了，春杏忙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老太太这会儿满肚子的怨气，见柳姨娘进来，就骂道：“一天天的属你会折腾，如今又搞这出，你是嫌我这个老婆子活的太久了碍你眼？”
    柳姨娘忙道：“老夫人膝盖如今发热呢，额头滚烫滚烫的，还请老夫人赶紧找个能出诊的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听到自己的孙子生病了，老太太只能压住自己的火气，对春杏道：“你去找个婆子，让她给外面的小厮说找，经常给咱们看病的那个刘大夫过来。”
    春杏忙道：“刘大夫，如今年纪大了，晚上不太出诊的。”
    柳姨娘忙从怀里掏出银子给春杏：“希哥，实在烧的厉害，还请姑娘帮帮忙！”
    春杏瞅着柳姨娘递过来的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按理说，沈家的孩子生病应当是公中出银子。可是如今沈家宫中的银钱也不多了，若是真想求刘大夫出夜诊，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今公中的钱有限，能省一抿子是一抿子，老太太催道：“赶紧去，孩子的病一会儿一个样，可不能耽误了。”
    春杏忙接过柳姨娘递的银子，出去打点去了。
    老太太虽说这会儿清醒了，到底不高兴：“孩子生病了，也有你家夫人在，哪有越过她直接往我这里来的道理，你把我当什么了？当伺候你的老嬷嬷吗？你先回去等消息，等到大夫来了，我让他直接去你那边。”
    柳姨娘也担心孩子，忙谢过老太太，就回去了。
    柳姨娘的跨院单独开了一个门，所以她来老太太这边闹得时候，是从跨院直接出去的，并没有惊动宋氏。
    洪嬷嬷陪着柳姨娘回去，经过宋氏的院子，见宋氏的屋里还是黑黢黢的，没有掌灯。
    “刚刚姨娘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夫人听不到。”洪嬷嬷有些不忿：“依奴婢看，夫人就是不想管五爷的事儿。”
    “行了，别在我跟前嚼舌根了，赶紧回去看看五爷怎么样了？”柳姨娘难道的给了洪嬷嬷一个没脸。
    “夫人，柳姨娘回来了。”被看对宋氏道。
    柳姨娘闹腾着去找老太太的时候，宋氏就醒了，柳姨娘本来就爱虚虚化化的，如今正经是他的西哥儿生病了，闹腾的动静怎么可能小呢？
    宋氏醒了之后，没有让被看掌灯，只是对被看道：“她不来找我，咱们也就当不知道这个事儿就行了。”
    被看点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明天老太太会不会……”
    “随她，咱们休息。”
    柳姨娘又朝宋氏的屋里看了两眼，见她屋里一直都没有动静，愤愤的回到屋里，心里还在想，等到明天沈松回来了，要狠狠的告个状。
    今天晚上沈彦西看起来还很欢实，吃了晚饭，又喝了一碗沈清宁送过来的热牛乳，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样子，结果半夜里却发起热来。
    偏偏沈松不在家，柳姨娘第一反应也是去找宋氏，都跑出去了，想起来前几天自己下毒害宋氏的事情，柳姨娘立马转头去了老太太院里……
    回到屋里，柳姨娘马上去查看沈彦西的情况。
    奶妈这会儿正在给沈彦西的额头敷冷巾子降温。
    “好点了吗？”柳姨娘问奶妈，又对着沈彦西喊道：“西哥儿，西哥儿你觉得怎么样？”
    沈彦西没有说话，中间含含混混说了几句呓语。
    “哥儿还是烧，一直降不下来。”奶妈战战兢兢的说。沈彦西这一病来势汹汹，她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主家打杀了去。
    沈彦西额头敷着冷帕子，摸不出来，柳姨娘干脆把手伸到他腋下：“哎哟，怎么这么烫！赶紧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柳姨娘也有些慌神了。
    直到刘大夫来了，给沈彦西扎了两针，开了药，只是这会儿哪里有药铺开门呢？刘大夫留下了几剂丸药，说让就着水服下，其他药天亮了抓回来再喝也一样。
    就这样，小跨院折腾了一晚上，天一亮，柳姨娘又折腾着出去拿药。这么一晚上的时间，正房宋氏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说没有起来，但是这一晚上隔壁叮叮当当的宋氏也没有休息好。被看也打着哈欠起来，宋氏对她道：“昨天晚上你基本上没怎么睡好，你去补一觉，今天不用当值了。”
    被看摇摇头：“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夫人能坚持，我就能坚持。”
    宋氏一笑：“我昨天晚上倒睡的还行，不过是睡的不踏实，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操心的，定然没有睡好。咱们多少年了，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去休息，今天我让绿腰陪我去请安。”
    宋氏只道被看不放心自己，所以专门把绿腰抬出来了。
    “那我就先去歇会儿？”被看也不矫情，笑着道。
    “去，不过先叫人把你的早饭拿来吃了再去休息。”
    宋氏扶着绿腰去给老太太请安，不出所料，一去就得了好一顿唠叨：“……你是大房的主母，若是连你也撒开手，那这个家岂不是要散了？”
    宋氏听着老太太叨叨，等老太太说累了，住了嘴，才道：“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懂，为了这个家我也没少操心，只是这个柳氏也忒不懂事了些，孩子都热起来了，也不知道给我说一声，反倒鸟悄的跑到老太太这里来。您等着，回头我得说她，这大半夜的，惊扰了您也就罢了，惹得您跟着担惊受怕就不对了。”
    好家伙，这个宋氏如今脸皮也是够厚的，感情自己一通话说下来，她是一句都没有往心里成，错还都成了别人的了。
    “你就没有错吗？跨院里都闹成什么样了，我就不信你没听到？你听不到，你的丫头也听不到吗？”
    “要这么说起来，倒是这柳姨娘懂事。老太太可能是我睡得沉，我真的没有听到，大约是这柳姨娘怕扰了我，特意放轻了动作声音。”
    说话直接，柳姨娘过来了。
    “正好说到你呢，你进来，我问你。”宋氏见柳姨娘过来，招手让她进来。
    柳姨娘这次来就是告状来的，所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宋氏让她进来，她就乖乖进来，站在宋氏旁边。
    “西哥儿可好些了？”老太太问道。
    “正要回老太太呢，多谢老太太请大夫，西哥儿烧退了。”
    “烧退了就好，小孩子家风一吹就容易发热，也是正常的，你以后莫像那慌脚猫似的，一遇到点事就什么似的，自己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氏说着，板了脸：“刚刚老太太还训我呢，说我连手里的人都教不好，大半夜的，大房的姨娘越过主母去找家里老太太。你做事之前都不动脑子吗？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大半夜的打扰她老人家，吓着她怎么办！？”
    柳姨娘被宋氏说懵了，她抬头看老太太，见老太太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太这会儿在想什么？她正在骂宋氏狡猾。柳姨娘一来，立马连消带打把责任都推给了柳姨娘。关键是自己还不能说什么，但凡为柳姨娘说一句话，柳姨娘以后就该顺杆爬，有事就半夜来敲自己的门。
    “以后万万不可这么干了，不然老太太就得觉着，你只心疼自家夫人，不愿意惊扰，却不管老夫人的死活了。”宋氏眼睛紧盯着柳姨娘。
    柳姨娘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想和老太太解释，见老太太都不看自己。
    宋氏知道柳姨娘这次来没憋好屁，又想在老太太跟前告状的，干脆直接撵人：“你回去，虽说西哥儿退了热，也不能就扔那里不管，老太太昨天晚上担心西哥儿的情况，都没有休息好，今天不要再来打扰她老人家了。”
    老太太这才道：“我倒是真的乏了，你回去，好好照顾西哥儿，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等柳氏一走，宋氏立马告辞：“老太太，您赶紧歇一会儿，我也不打扰您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摆摆手道：“你也去。”
    柳姨娘回去之后，先去沈彦西屋里看了看，见沈彦西睡的很安稳，这才回自己屋里。
    她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浑身乏的很，刚想歪一会儿，就见清宁笑着进来了：“听说弟弟生病了，我去看了看，好像已经没事了，烧也退了。”
    柳姨娘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忙乎了大半宿，沈清宁这个小蹄子都没有往跟前凑一凑。
    “你过来。”柳姨娘摆手让清宁过来。
    “姨娘……啊！”柳姨娘左手拉住清宁的胳膊，右手在她胳膊里面的嫩肉上狠狠的拧了一把：“你弟弟昨天晚上烧的不省人事，你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知道过来看看？”
    “我睡死了，没有听到动静。”清宁疼得声音里带了哭腔。
    柳姨娘这会儿无比憎恶“睡着了没有听到”，她又狠狠的掐了沈清宁一把：“你是聋了么，这么大的动静听不到！”
    洪嬷嬷忙过来制止：“哎哟姨娘，小姑娘肉嫩，可经不住你这么拧。”她指了指正房：“再说了，您这话让那边听到就不好了。”
    “我就是要骂给她听！”柳姨娘正在气头上，又拧了清宁一把：“小小年纪心肠这么硬，自己弟弟生病了都不晓得看一看。”
    “小孩子家睡觉沉，您做姑娘那会儿，不也这样么？”
    柳姨娘沉了脸：“不会说话就别说，都滚出去！出去！”
    洪嬷嬷深悔自己失言，柳家坏事的时候，柳姨娘还是个小孩子，她做姑娘的时候已经被卖到了教坊司。
    “姑娘别怪姨娘，她最近也是忙坏了，又担心哥儿，所以才……”
    “嬷嬷别说了，我都懂，我是真的睡的沉，没有听到。”清宁眼泪涟涟，又是一副懊恼的样子，好不让人心疼。
    洪嬷嬷也不戳穿沈清宁的小把戏，闭了嘴。
    清宁揉着胳膊，恨恨的盯着柳姨娘的屋子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第188章 谢莹莹的亲事

    上次清和和清芷偷偷溜出去拿清芷的嫁妆，完事清和要去茶楼听曲儿，一曲听罢又一曲，最后被清芷强行拽住，两个人和玉兰匆匆赶回家，碰巧有人来沈家做客，老太太喊话让姑娘们去前头，偏偏清芷二人不在家。
    宋氏帮着打圆场，说清和帮着清芷在绣一个大件的绣品，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打断。
    刺绣的时候是有些讲究的，那就绣眼睛的时候不能中断，要一气呵成，所以大家也能理解。清和二人回来后换了衣服就去老太太那里了，结果还是惹得老太太不满。
    宋氏也大为光火，让清和老老实实在自己院里待着，除了早晚请安，哪里也不许去。
    清和见宋氏生气了，很是乖巧的在自己院里猫了好几天。
    这天上午，天气不错，清和让丫头把躺椅拿出来，自己躺在上面，腿上盖了一个毯子，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柳姨娘那边一直拖着，各种繁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宋氏想去庄子里却一直没有机会。
    清和正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就见玉兰不知道从哪里进了院子：“有一件事儿得跟您说。”
    “什么事？”玉兰的消息灵通，一般情况下，鸡零狗碎的事儿都不会告诉清和。如今和清和说，那定然是比较重要的事儿。
    “鸿胪寺少卿之子陈宗和谢莹莹定亲了。”
    “你说什么？”清和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这个消息可确切呀？”虽说如此问，但是清和心里明白，玉兰口中的消息向来靠谱。
    “这还能有假，聘礼都下了。”玉兰笑道。
    清和不禁皱起眉头：“原本说的姐姐先嫁到陈府去，如今陈家大郎定了亲，那必然是这个谢莹莹先进门了，本来姐姐离嫁过去也不过半年的时间，那想来陈大郎和谢莹莹的亲事想来很仓促了。”
    “姑娘，您就不好奇吗，这陈大郎被谢莹莹推到冰水里，差点冻死，为什么两家还能成亲？”
    清和白了玉兰一眼：“别卖关子昂，想给我说就说，我现在更犯愁的是大姐姐和映雪姐姐。”
    清芷这边，和一个骄横跋扈的女人做妯娌，而且两个人怕是一打交道就是半辈子，什么时候陈大人夫妇驾鹤西去，陈家分家，清芷怕是才能解脱，想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苏映雪，虽说看起来释然了，但是这会儿听到陈大郎定亲的消息，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劲儿来。
    见清和表情，玉兰就知道清和没有心情听自己讲这些。
    玉簪一把拉住玉兰，把她拉到屋里：“快说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姑娘不想听，但是我想听。”
    “其实就是安国公和陈大人见了一面，没多久两家的亲事就定下来了。至于这中间有什么事，你且看就是了。”
    “那谢姑娘肯这么就范？”玉簪不解。谢莹莹在谢家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
    “她能耐再大，能大过国公爷去？哪怕国公爷让她嫁给傻子，她不也得老老实实的嫁过去！”玉兰感慨道，虽说不喜欢谢莹莹，但是也颇为伤感。
    玉簪摇摇头：“姐姐你说，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国公府大小姐，都对自己的亲事做不了主，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又在哪里呢？”
    “哎哟，这是开春了，我家玉簪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玉兰笑着调侃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明明是……明明是……我不和你这种坏人说话。”玉簪甩手就要走，玉兰忙拉住她，悄声道：“有姑娘呢，你怕什么，姑娘还会把你嫁给傻子不成？再说了，你都不是奴籍，你可是淑妃娘娘赏赐的人。只要到了二十岁，那就是宫女能出宫的年纪，到那个时候，你要是想离开沈府，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谢莹莹这会儿也知道了定亲的事。
    不过这次谢家防她防的很死，她被禁锢在自己的小院里，哪里也去不了。
    陈谢两家定亲很突然，不要说外头的人，连谢莹莹也是亲事定下来之后才知道的。
    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谢莹莹选择绝食。谢莹莹生性刚烈，又遇到了这种让她不能接受的事，哪里肯轻易就范。
    不吃东西并没有换来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的妥协。
    安国公听说之后，直接放话：“那就让她饿着，饿个十天八天也饿不死人，都不许管她！我就不信，还能反了她去！”
    谢莹莹知道了安国公说的话，不但不肯吃东西，干脆连水也不喝了。
    断水断食两天之后，谢莹莹嘴角干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下人怕真的逼死了谢莹莹，忙给国公爷说。
    国公夫人皱眉：“到底逼那孩子逼得太紧了，要不让她过来……”
    “不能放她出来！”安国公直接拒绝：“若是这次半途而废，以后你休想再让她听话了。派个嬷嬷过去，她不是不喝水吗，给她灌下去，饭塞嘴里，我就不信她真能饿死。”
    世子夫人就在旁边站着，听到安国公的话，简直心神俱裂，忙跪下道：“不要啊，这么做会要了她的命的。求求您二老，让我去看看莹莹，我一定好好劝她。”
    世子夫人这两天也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起来快支撑不住了。
    “你别瞎捣乱。”安国公皱眉道。
    “就让她试试，那孩子是个犟种，若真的强灌，怕是真的容易呛着，不是闹着玩的。”安国公夫人劝道。
    “罢了，你去看看去，但是不能打乱我的计划。”安国公到底不能看着谢莹莹绝食而死。
    “媳妇儿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世子夫人领了命，慌慌张张的来到谢莹莹院里。
    谢莹莹的门口都换成安国公的人，见世子夫人过来，忙拦住道：“安国公有命，谁都不能进去。”
    世子夫人忙道：“是国公爷让我过来看看姑娘的。”世子夫人身边跟着安国公身边的大丫头，她点点头道：“世子夫人的确是受国公爷指派，来劝大姑娘的。”
    守门的人听到如此，才让出路来。
    世子夫人忙跑进去，身边人也忙跟着进去了。走到门口，世子夫人却忽的顿住脚：“你们在这里等我，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众人停住脚，安国公的大丫头却笑道：“世子夫人，我奉国公爷的命，需要跟在夫人身边服侍。”
    世子夫人冷了脸：“这么多人在外面守着，我还能把她偷走不成？”
    大丫头微笑不语，却不肯退出去。
    世子夫人无奈：“你跟着可以，不能再说什么话刺激到她。”说着忙匆匆进了屋。
    她从来没有想过，谢莹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莹莹躺在床上，整个人完全没有生机，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到她在呼吸。
    世子夫人忙过去，轻轻的坐在床边：“莹莹你睁开眼睛看看娘，你别吓我！”
    听到世子夫人的声音，谢莹莹缓缓睁开眼睛：“母亲，你是来接我走的？我是活不成了。”
    “胡说什么呢，来，我喂你喝口水。”世子夫人用勺子把水送到谢莹莹嘴边。
    谢莹莹偏过头去，没有喝水，水顺着她的嘴角滑到了耳边。
    “算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折磨娘了，赶紧把水喝了。”世子夫人声音里面带了哭腔。
    “我不想喝。”
    世子夫人想和谢莹莹说几句话，但是国公身边的人目光灼灼在旁边盯着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你要是不吃不喝，那我也不吃不喝，到时候娘陪着你。”
    “母亲，我没有赌气，我只是觉得生而无趣。他对我无意，我本就心如死灰，偏偏你们那么快就把我的亲事定了下来。”
    世子夫人没想到女儿突然说这个，忙去看站在一边的大丫头。那丫头倒也识趣，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算什么，哪里好了，你看看那个陈大郎，可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子，多少女孩家仰慕他呢。”世子夫人握住女儿的手，柔声劝道。
    “任他再好又如何，我不喜欢，母亲，我一点也不喜欢。”谢莹莹仿佛被呛住了，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憋的脸都红了。
    世子夫人忙安抚的拍着谢莹莹的背：“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我宁可死了，也好过……好过……”
    “大姑娘，国公爷说了，您要是死了，他就和陈家做个冥婚，把您的尸骨埋在陈家祖坟里。所以您要想好，死了也没有用。”
    “你……你出去！”大丫头的话很不中听，世子夫人简直要背过气去。
    “那我不打扰您和姑娘说话了。”大丫头说完就退了出去。
    世子夫人看丫头走了，忙握住女儿的手：“好孩子，娘不能一直陪着你，这会儿和你说几句话。你不想嫁给陈大郎，也要活着才能想办法啊，你说对不对，若是死了，就真如那个丫头所说，埋到陈家祖坟，到底不是你所想的。”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谢莹莹落下泪来。
    “如今是你祖父当家，把他老人家惹恼了，哪里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先乖乖的顺从她，咱娘们再想主意。”
    谢莹莹这才缓和了一点，咬牙道：“偏偏所有的人都和我作对，我都把他推进水里了，他家里还想和咱们结亲。”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既然这陈家愿意，说明这陈大郎也是心里甘愿的。你把他推到水里，差点要了他的命，他都没有和你计较，说明他对你也是真的有心。”
    “母亲，您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谢莹莹都要笑出来了，这个陈大郎就算再好的脾气，也不至于这么被人拿捏。
    “首先他做不到自己的主，就像我也做不到自己的主，”说到这里，谢盈盈神色有一丝黯然：“还有一个就是他们陈家肯定是看上了我们谢府能给他们一些好处。”
    “你这孩子，他们就算是图咱们的家世，那也会因为这个对你好的。只要对你好就够了。”
    “是吗，对我好就够了吗？”谢莹莹凄然一笑：“这个世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对我好，我哪里稀罕一个小小的陈大郎呢？为什么他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谢莹莹抱着腿坐在床上，脑子里又想到了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够了，你还在想他？若不是因为你心心念念想着他，我们娘两个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世子夫人有些崩溃。
    “是啊，都是他害的，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就是喜欢他，我拦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这叫犯贱！”世子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愤怒道。
    “对，我是犯贱，我就算这会儿死了，他也不知道我是因为他不知道我，因为他受了多少折磨，心里有多纠缠多痛苦！”谢莹莹颠狂道。
    世子夫人有些害怕，倒退了两步才劝道：“不会是你祖父祖母还是皇后娘娘，都是为了你好，才给你安排了这门亲事，你口口声声说他伤了你的心，那你如今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伤了他们的心吗？”
    “母亲，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想出去一趟。”
    “如今咱们娘俩见面都困难，你让我怎么放你出去？你又要做什么？”世子夫人有些警觉的看着谢莹莹。
    “母亲，我想自己待会儿，让我自己想通好不好？”见世子夫人不同意自己的要求，谢莹莹又泄了气，不愿意和母亲再说话。
    “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傻事？”世子夫人有些慌。
    “母亲，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我不能让我的亲人伤心，但是我这会儿很难受，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的接受好不好？”
    “那你吃点东西，你吃点东西，母亲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了 谢莹莹这会儿已经不饿了，但是为了把母亲哄走，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爬起来，把丫头送过来的一碗粥喝了。
    这会儿那粥已经凉了，但是谢莹莹两口就灌了进去。
    世子夫人知道饿得久了不能吃太多，忙把其他吃食都收走，又给她留下一壶热水，才走了。

 第189章 痨病

    谢莹莹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好几天，她很认真的每天都好好吃东西，年轻人恢复的快，几天功夫，脸上就有了一些红润的意思，也长了点肉。
    一直等到世子夫人有些担心，准备再去看看女儿的时候，有丫头来给安国公夫人道：“姑娘说了，她想通了，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行为太让夫人伤心了，这会儿想过来请个安。”
    听说孙女想通了，安国公夫人也很高兴，忙一迭声的让她过来。
    世子夫人这会儿也在安国公夫人屋里坐着，正准备说些什么说服夫人让她去见见谢莹莹，听说她想通了，不禁也眉开眼笑。
    “怎么样？我就说，咱家莹莹不是那种死犟的性子，你还担心她。如今你看，只有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她才能想明白咱们到底是害她还是对她好，若是只依着你，那心软面活的性子，岂不是害了莹莹？”
    谢莹莹过来之后，安国公夫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极好，还涂了胭脂和口脂，头上细细的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个镶彩色碧玺的流苏钗子，身上也是一身俏皮亮眼的裙衫，整个人神采奕奕，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见安国公夫人打量自己，谢莹莹忙快步上前跪了下去：“好久没来给祖母请安了，祖母最近可安好啊？”
    “好，好，你最近可好呀？”安国公夫人忙让人把谢莹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前些时候确实是不大好，不过这都怪孙女儿不知道怎么了，一时之间魔怔了，害的祖父，祖母和母亲都替我担惊受怕。前几天母亲还跑过去劝了我好久。如今，孙女想明白了，就赶紧过来看望祖母，希望祖母能够原谅孙女的行为。”
    安国公夫人搂住谢莹莹，感叹道：“你能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就好了，因为你的事儿，你母亲吃不好，睡不香，你看看她如今都瘦了。”
    谢莹莹不禁落下泪来：“都是孙女的错，还请祖母责罚我。”谢莹莹的眼泪是觉得委屈和无奈，安国公夫人却以为她是在悔过。
    安国公夫人虽说恼火谢莹莹不懂事，但是毕竟是要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如今想通就好了，哪里还舍得责罚她？
    “瞎说什么呢，我责罚你做什么？我看到你天天欢欢喜喜的，我才开心。”
    谢莹莹知道这会儿自己扮作乖巧最重要，所以陪着安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哄着她吃了点心，才回到自己的院里。
    这几天谢莹莹乖觉得很，平日里不是来和安国公夫人请安，就是去和世子夫人说话，又给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一人做了一双鞋子。
    谢莹莹平日里娇生惯养，针线都不碰，哪里是做鞋子的料子，鞋底子都是自己身边做针线的丫头做的，可是这鞋面子就需要谢莹莹自己做了。
    安国公的鞋子倒还好，做把鞋面子做好了，缝在鞋底子上就是了，可是安国公夫人的鞋子可不能是素色的，他的鞋子上面哪一双不是各种的刺绣，甚至镶了小小的珍珠和琉璃珠子，是谢莹莹做的不好，安国公夫人哪里穿的出去？
    谢莹莹是个能够卧薪尝胆的，他真的老老实实在家里憋了十多天，是为了给安国公夫人做这双鞋子。
    刺绣做的不好没关系的，谢莹莹直接让针线丫头把鞋面上铺满了和鞋面同色混合了金丝的刺绣，他自己则穿了各色的琉璃米珠，组合成花草的样子，一点一点的缝在鞋子上，就只缝这些珠子，谢莹莹没有假手于人，但是也做了不少时候，手上被扎了好多针眼。
    等鞋子做完之后，连谢莹莹看了都得意于自己的作品。
    兴冲冲的包了两双鞋子去见安国公夫人，安国公自然是不在的，不过世子夫人在。
    “祖母，你看孙女儿给您做的鞋子。”谢莹莹一进去就兴冲冲的把鞋子捧在安国公夫人跟前，连礼数都忘了，好似她真的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了，这会儿是在邀功。
    世子夫人也探过头去，看女儿手里的鞋子，一共是两双，一双是男人经常穿的登云靴，一双就是做工精致的绣鞋。
    是给安国公夫妇做的，世子夫人收回眼神，有些失落。女儿知道讨好她祖父母，这是世子夫人乐意见到的，但是好祖父母的同时，却把他这个做母亲的忘了，这让世子夫人很是脸上挂不住。
    “好好好，祖母看看我家莹莹这是做的鞋子好不好？”
    安国宫的鞋子很是中规中矩，不过针脚也很密。安国宫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再看谢莹莹给自己做的鞋子，不看针脚光着鞋子上的刺绣和镶珠，就让人目眩神移。
    “哦，我家莹莹做这双鞋子费了不少功夫？”安国风夫人爱不释手，摆弄着这双鞋子里面外面的看。
    “祖母，你要不要试一下合不合脚？”谢莹莹笑着问道。
    “好，我孙女的一番心意，我现在就得是啊！”
    安国公夫人说着招呼小丫头过来服侍。谢莹莹，却不等丫头过来，自己弯下腰去给安国公夫人脱鞋子，自己把做的那双鞋子给安国公夫人穿上。
    “合脚的很，穿上很舒服，我的孙女儿……”安国公夫人想说，我的孙女儿长大了，没有说完，眼睛却看到了谢莹莹手上的伤疤。
    “祖母要不要起来走两步？看看合不合脚？”谢莹莹笑着抬起头来。
    “好孩子，让我来看看你的手！”国公夫人忙抓住谢莹莹的手，见他手上很多被针扎过的痕迹，有一些已经陈旧到看不出来了，有一些却有些肿了：“你这孩子，这手上是怎么回事儿？”
    谢莹莹忙抽出手，羞赧的放到身后：“都怪孙女平日里不知道学这些女红，如今用到了，却什么都不会，祖母只要不嫌弃我做的针线难看，孙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不难看，我孙女儿比天上的织女还手巧呢。”安国公夫人一把将谢莹莹搂在怀里：“咱家针线上的人不少，你以后就算有这个孝心安排他们做就好了，祖母领你的情，何必自己动手，你看你的手！”
    安国公夫人有些不忍心又让丫头去取了药来，自己亲自给谢莹莹抹了药：“这几天就不要沾水了，你小孩子家不懂这真扎的伤口，虽然小有时候发作起来也很厉害，你看看你这几个针眼，若是不被我看到，就要红肿流脓了！”
    “孙女儿没这么娇气！”
    世子夫人强撑着笑颜，看着安国公夫人和女儿的互动，半真半假的笑道：“到底是夫人的孙女？和您更近些，和我这个做娘的都差了一些！”
    “你瞧你母亲都吃醋了，你赶紧去和你母亲说话，让她宽宽心。”
    安国公夫人忙推着谢莹莹让她去和世子夫人坐着一起。
    谢莹莹在安国公夫人跟前还能装一装，见到自己的母亲，那股不耐烦劲儿都快涌出来了，她忙道：“那我先回去了。其实我跟母亲做的鞋子，这会儿也已经快完成了，只是想着祖父母的先做完了就拿来看，没想到让母亲误解了。”
    世子夫人一听谢莹莹也给自己做了，忙道：“我的你着什么急呀？让你跟前的丫头做就是了。你好好歇歇，你这手最近也不能碰针线。”
    “不妨事的。”谢莹莹忙道，和婆媳二人告退走了。
    “我看莹莹如今真的是长大了，今天晚上国公爷回来给他看到莹莹做的鞋子，他肯定也会高兴的。”安国公夫人对世子夫人道。
    “这孩子不惹国公爷着急上火就是了，我这个当娘的也是操碎了心。”
    谢莹莹最近表现的很好，不只是做鞋子，方方面面都恢复了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安国功夫觉得这个孙女儿真的想通了，慢慢的就对她放松了警惕。
    沈彦西吃了几天的药，高热算是退了下来，却添了咳嗽的毛病，每日咳的很厉害，大夫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毛病，猜测是还没有好彻底，又给开了几天的药。
    这几天沈清宁更是不肯傍边了，柳姨娘日日守着沈彦西，自己也累的病倒了。
    老太太干脆把宋氏喊去：“柳姨娘病倒了，没有人照顾西哥儿，你把他抱到你屋里看着。”
    宋氏哪里肯照顾沈彦西，照顾的好不好的另说，沈彦西如今的症状，她很担心是痨病或者什么不好的病。
    肺痨是会过人的，宋氏还在盘算着怎么把沈彦西单独隔开，笑道：“老太太，别的孩子也就罢了，柳姨娘把西哥儿盯得眼珠子似的，我哪里敢抱过去啊！不信您等一会儿，她就该来了。”
    好像专门为了应验宋氏的话，不过一刻钟，柳姨娘就过来了。
    病中的柳姨娘白着一张脸，强撑着给老太太和宋氏行了礼。
    老太太叹气道：“你病成这样，又跑过来干什么？”
    “老太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偏偏这会儿病倒了。我想着四丫头如今也大了，不如让她照顾西哥儿，就不用劳烦夫人操心了。”
    宋氏笑吟吟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缓了一会儿，才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家夫人照看西哥儿了？”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柳姨娘也缓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宋氏笑道：“柳姨娘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给老太太说这个？”
    柳姨娘这会儿也没有精神说嘴，扶着小丫头走了。
    宋氏回去之后，才把绿腰叫到自己屋里：“西哥儿到底怎么了？这个病传染不成？”
    绿腰摇头：“看起来就是风寒，具体怎么样却不知道。”很多病不把脉是看不出来的。
    “你待会儿给我们院里人叮嘱一遍，这段时间不要和西跨院里人来往，免得过了病气。”
    “把去跨院的小门关了，让她们走自己开的门。对了，你给大家抓点药吃，都先防着。”
    绿腰领了命出去，就见清和笑着进来了：“母亲顾虑的好，若是西哥儿再不好，就要挪出去了，要是老太太和父亲不让他挪出去，那咱们就找个借口出去。”
    宋氏见清和进来，笑着把她拉到跟前：“我只是提前准备着，哪里那么容易得痨病啊！”
    “母亲不觉得西哥儿病的蹊跷吗？”
    “是蹊跷，哪有风寒拖拖拉拉这么久不好的，最近京中也没有什么时疫。”
    “会不会是柳姨娘……”
    “不会，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就算是想栽赃给我，也不会拿西哥儿的命开玩笑。”宋氏明白清和的意思，但是否定了清和的想法。
    “那就是沈清宁了。”清和这次说的很笃定。
    “什么？”
    “母亲，西哥儿的病，怕是不大好。”清和拧起眉头。
    “西哥儿是清宁的亲弟弟。”宋氏疑惑道。
    “但是清宁需要您留在沈家，西哥儿生病就是她留住您的手段。我听说，西哥儿发热那晚吃了清宁送去的牛乳。”
    宋氏忙道：“这个事不能乱说，至于清宁，你以后离她远点。”
    清和点点头：“清宁哪怕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这么害自己的弟弟，以后她也得指望着西哥儿呢。”
    说着话，清芷就进来了。
    宋氏见清芷手里还拿着一个绣活，笑道：“你在自己屋里绣也就罢了，过来就当歇歇眼，怎么就不离手了。”
    清芷笑道：“不过和玩似的，哪里就累着了？”
    宋氏心里感慨，清芷和清宁简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不知道是因为青宁一直呆在柳姨娘身边，还是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反正这清宁一直不是个善茬。
    “姐姐，谢莹莹和陈家大郎定亲了，你知道了嘛？”见清芷过来了，清和忙道。他其实一直都想和姐姐说这个事儿，但是因为前几天宋氏管她管的严，她没抽出机会来。
    清芷奇道：“什么，谢姑娘不是……”清芷是个厚道人，一时嘴快，想说谢莹莹不是喜欢黎卓远吗，但是想到如今谢莹莹定了亲事，再提起旧事就不厚道了，忙住了嘴。

 第190章 神秘少女

    清和把外面的消息给清芷说了：“想来陈家也是一直惦记着陈大郎的亲事，因为陈大郎一直定不下来，怕耽误了姐夫和姐姐的好事，不想让二郎也跟着拖，所以才让姐姐赶紧和二郎成亲。如今，陈大郎的亲事有着落了，自然是先紧着他。”
    清芷忙道：“妹妹的意思是？”
    “姐姐八月份成亲，那怕是陈大郎和谢莹莹夏天里就要成亲了。”
    宋氏笑道：“莫要胡说，哪有一年里两个孩子成亲的道理？没到底是小孩子，连这个都不懂。”
    清和一时间有些红了脸：“我哪里会懂这个的？”
    难得见清和吃瘪，清芷有些忍不住笑，是清芷毕竟是个厚道人，忙替清和问道：“为什么一年不能办两次喜事呢？”
    “这一年两次喜事，叫喜冲喜，对主家不好的。”
    “哎呦，那总不至于兄弟俩一块成亲？”清和拍腿道。
    “如今，咱们两家的亲事，这事已经定下来的，也没看到陈家过来说要推迟亲事。那清和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宋氏想了想，点点头。
    “那岂不是委屈了姐姐，凭什么咱们和他谢家一起嫁女儿？”清和有些不满。
    清芷忙道：“这倒也没什么，我都不在意，怎么你倒生起气来了？”
    清和摇摇头：“我不想让姐姐受委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当真如此，咱们这边不同意，倒显得咱们不讲道理了。”宋氏道。
    “母亲，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放心，我多给你姐姐添置一些嫁妆，到时候别让那谢莹莹压咱们一头就是了。”
    清芷忙站了起来：“已经够多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那个谢莹莹如此的张狂跋扈，我宁可不和她争这些，省的惹了她的眼。”
    宋氏点点头，对清和道：“到底是你姐姐想的多一些，那个谢莹莹不是个善茬，你以后也要远着她。”
    “知道了。”清和有些颓然。
    清芷却看的很开，她觉得谢莹莹就算在娘家怎么张狂，到了陈家也是陈家的媳妇，自己以后也是要单出去过的，不招惹她就是了。
    清芷拉着清和：“别担心了，你帮我绣个帕子。”说着把清和拉走了。
    “有空你不如去苏家看看苏姑娘，不知道她这会儿什么心情。”清芷也知道苏家和陈家的渊源。
    “映雪姐姐若是个聪明的，这会儿早就放下了。”清和摇摇头，不知道苏映雪如今怎么样了。
    “那你邀请她过来玩，还能散散心。”清芷见清和挂念苏映雪，笑道。
    “回去我给她下一个帖子。”
    和谢莹莹一样失意的还有一个五皇子赵言。
    休养了一个月的赵言，仍然被皇上冷落，每天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
    这天，赵言进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对这个五皇子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三皇子和五皇子是完全的竞争关系，若是皇后对五皇子表现的太过于热切，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皇后这几日也在为谢莹莹的事头疼，所以没有太多的心思来应付五皇子，不过问他是不是已经痊愈了，又让他去看望柳贵嫔。
    五皇子从皇后宫中出来，就准备去柳贵嫔那边点个卯，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就见一个少女正坐在亭子里面喂鱼。
    听到动静，那少女转过头来。五皇子觉得眼前一亮，就见这个少女雪肤花貌，生的很是俏丽。
    见五皇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少女歪头一笑：“你是谁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是后宫，男人不能进来的。”
    五皇子见少女虽说年纪不大，却穿着华丽的宫装，头上挽着高髻，知道她不是外头来的姑娘小姐，应该是父亲身边哪个不知名的嫔妃，心中不免生了捉弄之心。
    “正是我走错路了，还请姑娘指引，我该怎么出去？”
    少女仍是含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好了，总不至于找不到出去的路？你是太监还是侍卫？”
    五皇子听少女这么问，有些不高兴：“我看来像太监吗？”
    少女摇摇头：“自然是不像的。不过我听说了，整个后宫只能有陛下一个男人。”
    五皇子眼皮一跳。如果整个后宫只有他一个男人，那他就是……
    少女年纪不大，偏偏生的风致嫣然，五皇子情不自禁的走进了亭子：“那你呢，你是谁？”
    少女忙摇头：“我才不告诉你。”说完把手里的一罐子鱼食丢到五皇子手中，自己跑了。
    五皇子摸着还残留着少女手温的鱼食罐子，不由得抓了一把鱼食撒到塘中，心里却觉得痒痒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心思又都在功名上头，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在女色上下过功夫，哪怕当时对沈清和示好，也是觉得沈清和的家世配的上自己。
    后来沈家出事，他也就断了心思。
    这次见到这个娇美的少女，五皇子感觉心里像是被锤了一下子，突然明白，难怪人人都想坐上那个位置，除了无上的权利，还有很多旁人无法企及的东西。
    若是现在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是不是父亲的东西都会变成自己的，包括那个美丽的少女。
    五皇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心里暗道：“赵言啊赵言，你是疯了吗，那可是你父皇的女人，是你的庶母，她年纪再小，也是和你母亲一个辈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很神奇。曾经那么多女人往自己的跟前凑，赵言从来没有想过拥有她们，也不觉得她们多么有魅力，偏偏这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让他心驰神荡。
    等五皇子走了，从花丛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小脑袋东张西望好久，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才挤出花丛，疯了一样往回跑，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小的花篮。
    “蓁蓁姐姐！蓁蓁姐姐！”
    小姑娘跑到皇后宫中一个小小的偏殿，压低了声音喊道。
    “怎么了这是？”李蓁蓁从屏风后面绕过来，见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服也皱了，手里花篮却是空的，皱眉道：“我让你去摘花，你这是去哪里偷懒了？是不是偷偷睡着了？”
    小姑娘一皱眉：“哪有，是我出去摘花，还没有开始摘呢，就碰到……”
    李蓁蓁上前把她嘴捂住：“偷懒还找借口，走，我带你去把衣服换了，头发也得重新梳。”
    李蓁蓁牵着小姑娘走到自己的房里，边给她整理头发边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看看你慌慌张张的。”
    小姑娘忙道：“蓁蓁姐姐，我刚刚看到谢美人在那边湖边坐着，五皇子正好过去，她一直冲着五皇子眨眼。”
    “别胡说八道。”李蓁蓁很庆幸刚刚没有让这个傻丫头把话说出来。
    “我是说真的，我看五皇子的眼睛都粘在她身上了。”
    “五皇子知道她是谁吗？”李蓁蓁问道。
    “不知道。”
    这个谢晴，到底是要做什么，勾引当朝皇子，她不要命了吗？
    “这个事你谁也不要说，知不知道？”李蓁蓁警告道。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都钻到花丛里了，就怕被他俩看到。”
    李蓁蓁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这个谢晴可是有老底子的，这会儿她要是做了什么错事，怕是得牵扯不少人。
    让小宫女把话烂到肚子里，李蓁蓁才放心出去，经过谢美人的偏殿，她不由自主的看过去，正好看到打扮的慵懒美艳的谢美人从外头回来。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蓁蓁姐姐。”谢美人绕着李蓁蓁转了两圈，“人家都说这女人不能操心操心，容易老，你看看，说的可不是对吗？”谢美人伸手去摸李蓁蓁的脸：“姐姐才多大，脸上就有褶子了。”
    李蓁蓁仰头避开谢晴的手。
    “姐姐，人家别的宫女儿都是十一二岁就进宫，20岁放出去的时候还是年轻姑娘呢，可是姐姐如今都多大了，那等放出去的时候，人家比人家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如今，姐姐就看着老了许多，到时候嫁出去，谁愿意娶你一个黄脸婆呀？”
    李蓁蓁也不说话，低着头听谢晴讽刺自己。
    “罢了罢了，这是姐姐自己的志向，我也没话说，我听人家说当初可是要把姐姐嫁给魏家的公子呢。那魏家的工资虽说身子骨弱，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姐姐嫁进去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在这里叫人家呼来喝去。”
    “能够服侍皇后娘娘是奴婢的荣幸。”李蓁蓁忙道。话说到这里，谢晴若是聪明一点，就该收手了，但是她这会儿正得意呢：“姐姐不替自己操心，我确实要替姐姐操心的，姐姐放心，我以后也留意着点儿，看看谁家死了老婆的，若是愿意娶姐姐，我就去皇后娘娘跟前替你讨这个巧。”
    “那就不劳谢美人费心了。”
    “谢美人，你管好你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你表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皇后娘娘正好出来，见谢晴又在侮辱李蓁蓁，有些不悦。
    “娘娘，我也是为了她好。”
    “你的意思是我对她不好，还是耽误她了？”皇后冷冷的看了谢晴一眼，她现在特别后悔把这个女人召进宫来，本想靠着她留住皇上，现在皇上却并不怎么往这边来。
    谢晴见皇后带着李蓁蓁走了，心里也是一肚子火。
    如今，皇后越来越不待见他了，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皇上不常往这边来，她失去了价值。可是皇上曾经也新鲜过那么两个月的，皇上终究年纪大了，体力不行，精力也不够。如今，朝廷中有那么多事，他哪有心情留连在女色之间？更何况皇上……
    想到这里，谢晴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烦躁。
    皇上就算来这里，也就是让自己陪着说会话就完了，谢晴是年轻的姑娘，哪里能忍得住。更何况她一直想着能生一个小皇子，如今也半年多了，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到这里，谢晴想到了五皇子。五皇子如今可是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
    想到今天早晨，五皇子盯着自己时，那炙热的眼神，谢晴脸上也有一点发烧，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盘算着该怎么办。
    自己在内宫行走五皇子，应该能猜到自己是皇上身边的嫔妃，可是就算如此，他看自己的热忱也丝毫不减，这是不是证明……
    一个年迈的几乎没有什么价值的老皇帝，和一个未来能够继承皇位的年轻男人，两个人的吸引力，对谢晴来说自然是不一样的。
    当今皇上也不是身体完全康健，听说每日太医都给他用着药，到了皇上这个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谢晴心里生出一股凉意，皇后不待见自己宫中其他的妃嫔，也不和自己交好，自己审判没有一儿半女，若是老皇帝没了，那自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赶到离宫去，在那里孤苦伶仃的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谢晴是不甘心的，他有着多少人羡慕的美貌和青春，如今却看不到未来。
    谢晴心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自己能和五皇子……
    不行，谢晴忙在心里打断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实际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在向外人证明自己就是要这么做的。
    皇后带着李蓁蓁出去，还不忘和她说：“我给你说了很多次了，你如今是我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的是整个后宫，以后你不要在他跟前低三下四。”
    李蓁蓁忙称是。
    “还有就是，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及时和我说，如今你是我的女官，只有你把事情及时告诉我了，我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李蓁蓁咬了咬嘴唇。是不是自己今天听到的消息被皇后知道了？
    她知道这个事情对皇后来说是个除掉异己的好机会，但是她不知道如果这个事被说出来，那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第191章 茶室见面

    谢莹莹乖觉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给世子夫人做了一双鞋子，世子夫人把鞋子拿到安国公跟前：“您看这个孩子，手越来越巧了。”谢莹莹做乖巧状，笑着听母亲夸自己。”
    “我都说了，让这个孩子暂时不要再做针线，可是啊，能看出来这孩子心孝顺，她怕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鞋子，心里不舒服，特意给你做的鞋子。”安国公夫人笑道。
    见祖母和母亲都很开心，谢莹莹这才笑道：“不过是一双鞋子，让你们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孩子，你有心了。”
    “三殿下说他发现了一个胭脂铺子，说里面都是咱们没大见过的水粉，听说装扮上显得人特别水灵，我和他说了，让他带着祖母和母亲过去挑一挑。”
    “你这孩子，怎么还麻烦三殿下呢！”世子夫人嗔道。
    “罢了，也是这孩子的好心，好孩子，我和你母亲如今年纪大了，涂什么都是一样的，你只管去，让你三哥带你去挑。”
    谢莹莹装作惊喜的样子：“真的？那我给祖母和母亲也挑了回来。”
    有三皇子，安国公夫人不怕她乱跑。
    “母亲，这孩子如今……”世子夫人怕她出去让安国公知道了挨骂。
    “不碍事的，难得三殿下有孝心，让她带着莹莹去，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这是外家和三皇子亲近的一个标志。
    见安国公夫人如此说，世子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这天，黎卓远散了朝会，牵着马在路上走着，听到三皇子在背后喊他：“卓远，你这会儿有没有空？”
    黎卓远忙问：“殿下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陪我去喝点？”说话的功夫，三皇子已经赶了上来。
    “白天怕是……”
    “喝茶，喝茶总行了？”
    黎卓远挑挑眉，没有再问，和三皇子一起朝宫外走去。
    二人行至宫外，才翻身上马。
    三皇子带着黎卓远一路走到城东的一个茶馆。这个地方说是茶馆，其实是三皇子平时在宫外的一个惯常的驻扎点。
    黎卓远打量着茶馆，他虽说和三皇子是表兄弟关系，但是素日和这个表哥走的不是很近，所以并没有来过。
    现在打量这个茶馆，果然是一个非常雅致的去处。
    茶馆是个二层的竹屋，不过这个季节在竹屋里待着，稍微有些凉意。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这个竹楼挑高还不错，加上周围没有别的二层楼，在二楼坐着，就颇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你尝尝这个茶，是我新得的。”三皇子对黎卓远道。
    黎卓远哪有心思品茶，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三皇子正想再说话，一个随从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三皇子对黎卓远一笑：“我手头有个事处理一下，你稍等我片刻。”
    等三皇子匆匆下了楼，黎卓远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准备也去楼下走走。
    人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到竹制的楼梯吱呀吱呀响起来。
    有人上楼。
    这个人大概意识到了踩在楼梯上有声音，特意放慢了脚步。
    黎卓远站起身来，见一个女子缓缓的走了上来。
    女子还没有完全走上来，就扶住楼梯，抬起头来，好像很是着急要看到楼上的人。她就这么站在楼梯上，直愣愣的看着黎卓远。
    “谢姑娘？”
    看着黎卓远的人正是谢莹莹。
    “黎大人认得我？”谢莹莹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彩。
    黎卓远一笑，他怎么会不认识谢莹莹呢，这段时间谢莹莹可是折腾了不少事出来，不过这个谢莹莹如今形销骨立，好像一副骨架穿着衣服。
    “谢姑娘有事？黎某要不要回避一下？”
    谢莹莹忙走上来：“黎大人，我今天是来和你说话的。”
    黎卓远一笑：“黎某和谢姑娘好像不是很熟悉。”
    谢莹莹爬了个楼梯，就觉得有些喘，她想坐下来，又不愿意在黎卓远跟前露怯，强撑着扶住桌子：“不知道黎大人听说没有，我定了亲事。”
    黎卓远见谢莹莹说起来定亲之事，整个人都平静的好像与她无关，心里纳罕：“如今听说了。”
    谢莹莹心中苦笑，她刚刚一直盯着黎卓远的神情，想知道黎卓远听到自己定亲的反应。黎卓远很平静，这让她愈发绝望：“看来大人真的不关心这个事。”
    黎卓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京中动向他掌握的很全面，但是谢家如今不是他重点关注的人家，所以谢家姑娘定亲的事并没有人给他说。
    “我不喜欢陈大郎。”
    黎卓远见三皇子一直不过来，有些不耐烦，没有心情听谢莹莹在自己跟前叨叨，站起来，准备去找三皇子。
    “黎大人，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吗？”谢莹莹有些难受。
    “谢姑娘，男女有别，我们独处一室，有些不方便，我不知道谢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可能是黎某不巧把谢姑娘平时休息的房间占用了，黎某这就回去。”
    谢莹莹见他要走，忙拦住：“李大人就不能耐心听我说一会儿话吗？”
    “我说了，我和谢姑娘不熟，咱们两个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谢莹莹干脆站在楼梯口：“我无意打扰黎大人，只要黎大人听，我把我心里的话说完。”
    见谢莹莹堵住了楼梯口，离卓远也不好，直接下去，他转身坐回到窗边：“姑娘请讲。”
    谢莹莹泪光盈盈：“我真的没有想到黎大人完全不记得我，我却是记得黎大人的。”
    “我小的时候被姑母养在身边，那时候黎大人也在宫里，我们还经常一起玩呢，黎大人却不记得了。”
    黎卓远点点头，他小的时候被抱进宫里，是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皇上一怒之下不再让黎家人管他，而是把他抱进宫里，让淑妃娘娘照顾着。
    他在宫里养了半年病才好，后面的日子他只记得跟着三皇子一起上学读书，其他的大约就是对淑妃的记忆，真的不记得有谢莹莹的印象。
    “那会儿咱们都还小呢，好几个小孩儿一块玩。黎大人对我没有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后来黎大人就出宫了，平日里见的少，但是我对黎大人一直很是仰慕。”
    听到谢莹莹说仰慕二字，黎卓远有些尴尬，他清咳一声，抓住手里的茶杯，想要饮一口茶，突然心里一动，又把茶水放下了。
    谢莹莹盯着黎卓远手里的动作，黎卓远拿起茶杯的时候，她眼睛突然一亮，见黎卓远又放下了茶杯，是色也跟着黯然起来。
    “可惜黎大人一直都没有发现你身边有我，一直在关注着吗？”
    “承蒙谢姑娘错爱，黎某受之有愧。”黎卓远一笑：“我想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哪个地方值得谢姑娘仰慕的，说起来，像三殿下这样的人才值得谢姑娘仰慕。”
    “他是我表哥，他什么样子我再了解不过了，可是你不一样，你是唯一能入我眼中的外男。”
    见谢莹莹，越说越露骨，偏偏三皇子一直不上来，黎卓远有些待不住了，谢莹莹的诉衷情并没有让她觉得感动，相反，他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谢家姑娘纠缠的有些烦躁了：“黎某手头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能陪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谢莹莹见自己在自己心里隐藏的话，全都说出来了，黎卓远仍然是无反应，心里有些恼火：“难道黎大人看不上我？想来我的家世长相也没有哪里配不上黎大人。只要大人愿意，我立马和祖父母说退掉那边的亲事，嫁给黎大人。”
    黎卓远吓得忙道：“姑娘，怎么可以乱说话呢？陈大郎可是今朝最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谢姑娘，黎某粗人一个，不值得谢姑娘惦记。”
    “他再好和我也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他。”
    “他是谢姑娘未来的夫君。”
    “我能不能再问黎大人一个问题？”见李卓远有些不耐烦了，谢莹莹忙问道。
    “什么？”
    “李黎大人，是不是心有所属？”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谢莹莹心里有些难过，她一直在逃避着不想问，可是如今她必须要问清楚。
    “这种问题怎么好和谢姑娘说？”
    “是不是沈二姑娘？”谢莹莹又问道。
    “谢姑娘慎言，这种话怎么能如此问出来？有毁别人的清誉。”
    “看来事了。”谢莹莹有些失落，虽然黎卓越没有承认，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是真的。
    “黎某可以走了吗？”
    “李大人要走，莹莹自然没法拦着，这是黎大人先喝一口茶？”
    桌上的茶只是在刚刚上来的时候被黎卓远抿了一口，这会儿黎卓远就觉得有些头发晕。
    糟了！
    黎卓远忙掏出一个瓷瓶，趁着谢莹莹不注意，吞了一颗药进去，运气调理了一下，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见谢莹莹还堵在门口，黎卓远道了一声告辞，就从窗口一跃而下。
    谢莹莹没想到黎卓远干脆跳了下去，忙跑到窗口去看，黎卓远已经去牵马了。
    谢莹莹也从楼梯上跑了下去，正好撞上三皇子往上走：“聊的怎么样？”
    谢莹莹道：“表哥，他要走了。”
    “算了，既然他不喜欢你，勉强也没有用。”三皇子见黎卓远已经上马，忙追过去：“卓远再坐一会儿啊？”
    “我还有事，先走了。”黎卓远冷冷道。
    三皇子察觉到离着眼的态度，有些冷淡，忙过去牵住了他的马：“怎么了，可是茶点不好？”
    黎卓远摇摇头：“三殿下，不妨去看看你楼上的茶水有什么问题。”说着打马走了。
    “茶水？能有什么问题？”不对，三皇子忙跑上楼，见谢莹莹正端着茶水要往外走，他忙拦住：“你是不是做手脚了？”
    谢莹莹对这个表哥一点也不害怕：“是啊，可惜他没有上当。”
    “你真是……我看你可怜，好心给你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你竟然背刺我！你在水里放的什么药？”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黎卓远把茶水喝了，万一他有个好歹，皇上肯定饶不了他。
    谢莹莹干脆的把茶水泼在旁边的溪流中：“我也不知道，反正毒不死人。”
    三皇子很是生气，黎卓远是皇上近臣，三皇子一直都想和他亲近，若是自家表妹能和他成亲，那也是一桩美事，所以他才答应谢莹莹，让他和李卓远见一面，没想到谢莹莹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也没有办法呀，我本来想着若是他喝了这茶，说不定我就能成功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是你成功了，若是这个事情传出去，你让谢家还怎么做人？”
    “我哪管得了这么多，我只想着嫁给他而已。”
    “你不可理喻！我问你，你从哪里拿来的那种下三滥的药？一个姑娘家竟然会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我和外祖说。”
    “表哥，尽管说，这次可是你同意带我出来的，你怎么解释这个事？”谢莹莹被黎卓远拒绝，如今心如死灰，干脆什么都不顾了。
    “你……”三皇子气的感觉肺都要炸了，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谢莹莹送到一个胭脂铺子，帮她挑了些胭脂水粉，打包好又把她送回谢家。
    把这个惹事精送走，三皇子还被安国公夫人拉着一通问，问陛下如今身体康健，皇后娘娘如今身体如何？还夸奖了谢莹莹一番，说谢莹莹懂事了。世子夫人还把三皇子和谢莹莹胡乱挑的胭脂水粉挨个看了，美滋滋的说要回去试一试。
    三皇子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也没有心思听安国公夫人和自己说话，幸亏平安把谢莹莹送回来了，敷衍了两句就告辞走了。
    三皇子忙去找李卓远，想要和他解释一番，到了黎卓远的府里，却扑了个空。
    其实到最后三皇子也没有问出来，谢莹莹到底是用的什么药，但是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他不是和谢莹莹一块儿做局算计黎卓远的。

 第192章 恶毒的四姑娘

    黎卓远没有回去，而是直接骑马去了一处宅子。这个药很是霸道，即使他只喝了一口，又临时吃了解毒药，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把马拴在宅子外头，黎卓远没有敲门，飞身跃了进去。
    一个老头正在忙活着晒药，见到有人从墙上跳了进来，吓了一跳，忙去拿一把炒药的铁铲。
    “安伯救我。”黎卓远有些支持不住，差点一屁股坐在正在晾晒药草的簸箕上。
    老头忙过来搀扶住黎卓远，“哎哟，可别坐坏我的药！你小子怎么了？”说着把手搭在黎卓远的脉上。
    “好霸道的药，谁这么缺德，给你下的这个药？”
    黎卓远摇摇头，安老伯忙把他扶进屋里，从一个药瓶里面到处一丸：“你先吃了，我马上抓药给你熬。天杀的，竟然敢用这种药，也不怕吃死人！”
    黎卓远吃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沈彦西的病时好时坏，柳姨娘每天都担心的不行。这天一早，柳氏就去找宋氏，让宋氏给沈彦西再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
    见柳姨娘出去了，沈清宁从自己屋里出来，想去沈彦西的屋里。
    洪嬷嬷这会儿正在柳姨娘屋里收拾东西，见沈清宁想去西哥儿屋里，忙走了出来：“姑娘去哪？”
    “我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沈清宁不喜欢洪嬷嬷那种趾高气扬的态度，皱起了眉头。
    “西哥儿刚刚喝了药睡下，姑娘待会儿再去？”
    沈清宁一笑：“我就过去看看，不会把他吵醒的。”
    洪嬷嬷笑道：“姑娘别误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西哥儿过了病气给你。”
    “我自己的亲弟弟，若是他有什么好歹，我也是会照顾他的，这会儿还能避讳这个？”沈清宁说完去，也不管洪嬷嬷怎么想，径直进去了。
    自从西哥儿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烧咳嗽，洪嬷嬷就有些怀疑沈清宁了，但是她没有敢把这个话说出来，一个是沈清宁毕竟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她一个做下人的不好，对主子的女儿指指点点，若是真的是误会，那柳姨娘定然饶不了她。但是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去就会生根发芽。
    洪嬷嬷没有直接跟着沈青宁进去，而是站在西哥儿的屋子外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沈清宁走到沈彦西跟前，沈彦西虽说这会儿喝完药躺下了，但是身子不舒服，哪里那么容易睡着。
    见沈清宁过来，沈彦西流下泪来，委屈道：“姐姐抱！”
    沈清宁朝后退了两步，问旁边守着的奶娘：“还是不好么？”
    奶娘道：“早晨还好点，到了下午就热起来，每天都这样，而且咳嗽的不行，姑娘你听，爷的声音都咳嗽哑了。”
    沈清宁端详了一下弟弟的气色，觉得还好，不禁松了一口气：“别忘了给他喂药。”
    交代完，沈清宁就出来了。
    洪嬷嬷躲避不及，差点和沈清宁撞个满怀。
    沈清宁看了洪嬷嬷一眼，没有说话就走。
    回到屋里，沈清宁对自己的小丫头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院里里有洪嬷嬷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沈清宁不敢在院里说话。
    两个人走到一处阔朗的地方，沈清宁见四下无人，才问自己的小丫头：“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怎么西哥儿一直好？”
    “姑娘，我当时看的确是那个孩子快要好了，才把他的东西带回来的。他家里说，那孩子病的凶险，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不过四五天的功夫。”
    “那怎么西哥儿一直不好？都拖拖拉拉多久了？”
    “有没有可能，别人也下手了？”小丫头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一个推卸责任的想法。
    清宁神色一动：“你是说……”
    “姑娘，我什么都没有说。”小丫头忙解释道。她被沈清宁派去找病源，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西哥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难逃一劫，还不如先把别人也拉下水。
    “如今西哥儿老不好，我心里也一直担心，而且洪嬷嬷已经怀疑我了，你再去打听打听，你上次拿的衣服主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快去！”
    打发了小丫头，沈清宁回到屋里。
    沈彦西会病，的确是她做的手脚。她让人找了一个病人多衣服回来，把衣服盖在给西哥儿煮的奶上面，想着能过点病气给西哥儿，没想到这病如此厉害，西哥儿一直不好了。
    沈彦西毕竟是沈清宁的亲弟弟，她也说舍不得自己的弟弟生病。
    只是有一次沈青宁去宋氏的院里，听到里面的丫头婆子说到宋氏要去庄子里住的事情，让沈清宁很是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姨娘下毒的事，让宋氏不想在沈府呆着了，可是如果宋氏真的离开沈府，那她的东西就一点都不能抓在手里了，沈清宁为了留住宋氏，一不做二不休，对自己的亲弟弟下了手。
    只是没有想到弟弟如今变成这样，沈清宁也很紧张，若是西哥儿真有个好歹，柳姨娘和自己也就跟着一落千丈了。
    想到这里，沈清宁心里非常的懊恼，如今没有阻挡住宋氏去庄子里，还把自己的弟弟给害了。
    小丫头回来，对沈清宁说：“姑娘，我又一次打听了一遍，那个病人真的不是肺痨，千真万确。”
    “那他如今怎么样了？”
    小丫头低头道：“说是……说是人已经没了。”
    “什么？”沈清宁忽的站起来。
    “姑娘，您不要着急，那个人是病了许久了，而且他们也请不到很好的大夫，不像西哥儿……”
    “好了，我知道了，这个事情谁都不要给说。”
    目前最安慰的是沈彦西得的不是肺痨。
    “可是如今的大夫都治不好西哥儿的病，我该怎么办呀？”
    “姑娘，夫人肯定是有办法的，只是如今夫人不愿意掺和咱们这边的事儿，不如您去求她。”
    清宁摇摇头：“姨娘和夫人闹得这么僵，夫人没有背地里害西哥儿已经很好了，怎么求她？”
    “那不如去求柳贵嫔？”
    “每次请大夫都要去找姨妈，姨妈会怎么看咱们？”
    可惜她的未婚夫是柳家人，若是五皇子……想到这里，沈清宁心里又涌起一股烦躁。
    这个也不能求，那个也不能找，小丫头拿出来了，和自家姑娘的面子想比，西哥儿的命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李府。
    李遇前躺在床上，李母在旁边安慰他：“不就是没考上吗，下次再考就是了。”
    李遇前掀起被子道：“什么考考学位是需要花钱的，咱家谁能赚钱？好不容易有个能赚钱的牡丹，还被你们逼走了。”
    牡丹自从上次不见了，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李家人的视线里面。李家人也是苦苦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连卖身契都被牡丹偷走了。
    李母去衙门喊冤，俺们也不肯受理，因为牡丹的奴籍并没有在衙门里登记，能证明牡丹就是李家的逃奴。
    “你还说呢，若不是你卖了房子，偷偷把牡丹赎回来，咱们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是啊，不是我卖房子把牡丹赎回来，怕是连这手里的钱都没有了。”当时李父可是欠了一屁股债，利滚利，这房子钱不一定够给李父还外债的。
    “那现在牡丹……”
    “若是当时母亲能够对牡丹好一点，我想牡丹是不会离开的。”李遇前闭上眼睛，眼里就浮现出来牡丹含泪的样子。
    “你姐姐如今在宫里也呆了段时间了，月钱应该发了？不如这样，明天你去宫门口看看能不能托个小太监给你姐姐传个话，咱家如今实在是周转不开了，让他在宫里借点钱也好，想点别的办法也罢，先给我们倒腾几十点银子出来。”
    李遇前无奈笑道：“姐姐是在宫里做宫女，又不是发财了，她去哪里倒腾几十两银子？”
    “那就看你姐姐了，你先去找他，若是他真的能拿银子出来，岂不更好？拿不出来就光把月钱给咱们也就是了。”
    “那我试试。”李遇前来了精神，“舍不得姐姐很是得上头的青眼，给她一些赏赐呢？”
    李遇前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跑去了宫门口等着。
    有能出宫的小太监是专门挣这个跑腿捎信的生意的，只要给他几十个铜板，就能往宫里递个信。
    李遇前也找了小太监递信，小太监满口答应：“我知道蓁蓁姐姐，放心，一定把信带到。”
    李遇前兴致勃勃的在宫门口等着，却一直没有等到李蓁蓁，也没有等到小太监。他瞬间有些恼火，觉得自己被小太监耍了，第二天一早，他又跑去宫门口等着。
    小太监一露头，李遇前就冲了过来：“终于让我逮着你了，光收钱不办事是不是？”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不满道：“这位你你是怎么说话的？我这信可是替你传到了，不信你问问周围的人，我什么时候落下过别人的信儿？”
    周围等着给亲人送信的也纷纷解围道：“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平时都是找他递信，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大约是你家人忙，没空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接话道：“就算没空出来，也应该托人给外头的家人说一句，剩的家人一直等着。”
    李遇前有些无奈，还是怀疑小太监没有把话带到。
    小太监数出来五十个铜板扔到李遇前跟前：“钱我现在还给你了，以后别再找我带信了。”
    李遇前只得又找了一个小太监，但是人家听说李玉前干的事之后都不肯帮他捎信。李玉乾没有办法，又多加了五十个铜板，让人给他递信进去。不过这次仍然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李蓁蓁正在看着弟弟写的信，信里说，如今家里的房子已经变卖，钱也已经没有了，几个人租了一套特别小的一进院子在里面住着，家里如今也没有收益，生活很是困难。
    李蓁蓁还看到说，如今，李家和沈府也闹崩了，沈府不肯再帮助李家，让李蓁蓁想办法凑几十两银子出来，接济一下家里。
    李蓁蓁一阵阵苦笑，如今她不过是发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还都被她用来打通关系了，哪里有钱给李家？
    所以李蓁蓁直接把信撕掉，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家等不到李蓁蓁的回信，一时没有咒念，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沈府身上。
    “上次父亲的腿被打断，就是沈家出手帮的忙，如今咱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再去沈家看看怎么样？”李遇前道。
    “你上次连大门都没进去，这次他们肯定也不让咱进去。”李母道。
    “上次好像是沈二姑娘帮父亲找的大夫母亲，你说有没有可能二妹妹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呢？”李遇前笑道：“只是当时我身边有牡丹，所以辜负了二妹妹的心。”
    李母瞅了自家傻儿子一眼：“就算是她能看上你，那沈家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我劝你别想入非非了。”
    “怎么不可能呢，我和她也算是表兄妹，姑姥儿虽说不喜欢父亲，也是因为父亲做的事不厚道，老太太可是一直很喜欢我的。”
    “喜欢你喜欢到不让你进门？沈府和咱们已经断了亲了，你去了也白去。”
    “我去大门口等着二妹妹。沈家如今也大不如从前了，她想高嫁，也得看能不能嫁出去啊！”
    李遇前想的心里激动，准备天天去侯府门口守着沈清和。
    因为沈松在家养病一直没有出门，沈家一直没有主子出入，所沈家家丁也懒得撵他，就让他在旁边等着。李遇前在沈家门口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沈清和的影子。
    清和是姑娘，自然不会轻易出门，李遇前的行动又以失败告终了。
    “你去找个活干，咱们家如今真的揭不开锅了。”这天，李母对李遇前道。
    “你说什么呢，我是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让我出去干活，岂不是羞辱了读书人的名声？”
    “那你去私塾做个教书先生也好，如今咱们家不同于往日了。”李氏劝道。
    李遇前见母亲的神色，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能点头，准备出去找活做。

 第193章 蓉蓉来了

    沉寂了很久的肖蓉蓉来沈府做客。
    见过家中长辈，清和就带着肖蓉蓉来到自己的院子。
    肖蓉蓉依旧是穿了一身鲜亮的衣裙，只是神情不似从前那样恣意。
    “姐姐瘦了。”清和亲自给肖蓉蓉煮茶，边打量着肖蓉蓉。肖蓉蓉本来身量就高，又常年习武，很是挺拔的一个姑娘，如今却瘦削了不少，有些单薄的意思了。
    “哪里能不瘦呢，我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肖蓉蓉微蹙眉头。
    “可是为了准备亲事？”清和试探着问道。
    听到清和直接问这个，肖蓉蓉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是，如今祖母年纪大了，家里家外的事都是我做主，如今事又都摊到一起了。”
    “蓉蓉姐女中豪杰，我等凡人是比不了的。”清和叹道。
    “这种时候你还调侃我！”肖蓉蓉嗔道。
    “我是说真的呢，我没有姐姐这样的能力和魄力。”
    “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八月。”肖蓉蓉突然道。
    清和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想了老半天才道：“那不是巧了，和我姐姐成亲的日子靠着。”
    “我不想嫁人，清和，最起码，我不想嫁给他。”肖蓉蓉握住清和的手。清和这才意识到，就算肖蓉蓉能撑起整个伯府，她也还是个姑娘。
    “我能帮到姐姐吗？”清和认真的问道。
    看到清和澄澈的眼睛，肖蓉蓉突然笑了，沈清和虽说在几乎宫里度过了她的少女时期，却没有生出什么奸滑的城府，对待自己已然那么真诚：“你想怎么帮我？”
    “皇命不可违，姐姐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姐姐若是不喜欢他，我们一起想办法……有了，要不给他下个药，让他病上一年半载的，没有办法成亲，让事情有个缓和的余地。咱们先想办法，总能想到的。”
    肖蓉蓉感激的看着清和，突然走到清和跟前，搂住了清和，把脸埋到了清和的脖子里。
    “姐姐，你放心，办法总是有的……”清和安慰着肖蓉蓉，却觉得脖子里一股湿湿的暖意。
    清和闭了嘴，伸出手揽住肖蓉蓉的肩，让她能更踏实的靠在自己身上。
    等到茶煮沸了，肖蓉蓉才坐直了身子，有些羞涩：“瞧我弄坏了你的衣服了。”清和摇摇头：“姐姐要不要洗把脸？”
    肖蓉蓉恢复了洒脱的样子：“我用湿帕子擦一下就好了。”肖蓉蓉不像其他的大家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平日里锻炼的多，所以脸色红润，血气充盈，平日里不爱敷脂粉也唇红齿白，如今不过用湿帕子拭干泪就罢了。
    清和却不同意，她把肖蓉蓉摁在躺椅上，用凉水浸湿的帕子给肖蓉蓉敷眼睛：“你来我家一趟，肿着眼睛回去了，让老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到时候我几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啊！”
    肖蓉蓉嫣然一笑：“我祖母虽说上了年纪，也是个明事理的，哪里就糊涂成这样了？”
    “今天中午喝点酒？”
    肖蓉蓉瞪大了眼睛：“清和你……”
    “待会儿映雪也来，咱们小酌几杯，不碍事的。”都说借酒消愁，清和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可以试一试。
    苏映雪来的晚一些，一来就道歉：“家里有事绊住了，一直没有过来。”
    “那就罚你中午多喝一杯！”肖蓉蓉笑道。
    “喝酒？哎哟，我可没有喝过。”
    苏映雪忽然凑到清和跟前：“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吗？”
    清和见苏映雪心情好像不错，并没有受陈大郎定亲的影响，也乐得配合她：“为什么？”
    “有人给我哥哥说了一个姑娘，今天那媒人上门，我偷听了好一会儿，所以耽误了。”
    “那姑娘怎么样啊？”
    “没有你好。”苏映雪托腮道。
    “你胡说什么呢！”沈清和嗔道。
    “我是说真的，我也和母亲说了，若是清和能做我嫂子就好了。”
    沈清和红了脸：“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她本来怕苏映雪难过，特意把她叫过来疏解心情，没想到这个苏映雪说话如此放肆。
    “那你可要靠边站了，我祖母可是很欣赏清和妹子的，等我哥再回来就要把我哥和清和的亲事定下来呢。”肖蓉蓉凑过来笑道。
    “真的假的？”苏映雪知道肖蓉蓉的哥哥年龄也不小了，不过一直在外打仗，没有成亲。
    “骗你的。”清和有些恼怒：“我让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奚落我来的？今天中午你俩一人罚两杯酒，谁也不能推脱！”
    肖蓉蓉和苏映雪相视大笑，都道可以，一时间屋里热闹的很。
    中午几个姑娘直接在清和的屋里吃饭，清和果然拿了酒来，而且是好几坛。
    两个姑娘傻了眼，没想到沈清河说干就干，真的把酒拿来了。
    苏映雪忙站起来道：“你若是真逼着我喝酒，我可要走了。”
    “胆小鬼，你看看这坛子多小，一坛不过是几杯的量。”清和忙解释道：“再说了，这坛子里的酒都不是烈酒，你那个是桃花酿，那酒水是粉红色的，可漂亮了，待会儿倒出来给你看看；那个坛子是果酒，还面泡的是桃子，一点也不辣，还甜滋滋的；对了，这一坛叫葡萄酒，是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你们待会儿尝尝。”
    沈清和如数家珍，肖蓉蓉道：“我算是看走眼了，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酒鬼，对这些那么熟悉！”
    沈清和很是得意：“那是自然，若说品酒，我还是很在行的。这是我收藏的宝贝，你们今天可是来着了，若是别人来，我还不给他们喝呢。”
    “那我今天就舍身陪美人了。”肖蓉蓉说着，最先坐下。
    苏映雪见此，不禁也蠢蠢欲动。
    “坐下，只要你喝一点，尝尝味儿就算了。”清和拉着苏映雪坐下。
    丫头们把下酒菜端上来，清和果然不强迫苏映雪，并且给她用了一个特别小的小酒盅，她和肖蓉蓉则直接用的大酒杯。
    苏映雪看自己的酒杯小，不禁嘟囔说大家看不起她，嚷嚷着要换大的。
    “莫嚷莫嚷，怎么还没有喝就醉了！”肖蓉蓉调侃道。
    “你先用这个，若是你喝多了，苏夫人可饶不了我。”沈清和往苏映雪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桃花酒：“若是你量好，以后我管你喝饱。”
    苏映雪先喝了一口，果然甜滋滋的，还有一丝花香：“原来酒水这么好喝，再给我倒了来。”
    肖蓉蓉忙拦住她：“你莫要以为它不醉人，喝多了一样醉人的，你只管挨个都尝尝，莫多喝。”
    苏映雪果然听话，把每种酒都倒出来一小杯，尝了尝这个也好喝，那个也不错，想再喝时，沈清和和肖蓉蓉都不让他喝了。
    “我就在喝一杯，好不好？你看看，我根本就没有喝醉。”
    “还说没喝多呢？你看看你脸都红了，你放心，这酒还有，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些回去，你在家里随便你喝多少我都不管你的，可是在我这里你只能喝这么多。”
    沈清和干脆把苏映雪的杯子收了起来，只让她看着自己和肖蓉蓉喝。
    肖蓉蓉是个泼辣的性子，骑马、喝酒、耍刀，什么都能来两下子，喝酒更是千杯不醉，所以沈清和很安心的和她喝了起来。
    苏映雪干脆拿了茶水代酒，和两个小姊妹一起喝，推杯换盏之间，不觉怎么地，就喝了好几坛。
    肖蓉蓉有些醉了，乜斜着眼睛道：“今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这种快乐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了。”
    沈清和见肖蓉蓉有些醉了，摇了摇她：“你可是海量啊，怎么就多了？”
    “因为我不开心，我一不开心了，就容易喝醉。”
    “我也不开心，我觉得我也醉了。”苏映雪凑到肖蓉蓉跟前道。
    “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要娶别的姑娘了，他以后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一点点都没有。”苏映雪眼里含着泪，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很喜欢他呀？”肖蓉蓉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不喜欢他了，可是听到他曾经的消息，我一宿都没睡，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忘记他。”
    “这是好事，”肖蓉蓉拍了拍苏映雪的肩膀：“你以后总会遇到属于你的人，不像我，不像我……”
    “你怎么了？”
    “我要嫁给一个讨厌的男人了，你知道吗？他甚至比我还白，比我还瘦，头上簪花，脸上抹粉，和他一比，我就是一糙老爷们！”
    “真的呀，还有这样的人啊？”
    沈清和见两个人这就聊起来了，忙让小丫头们退出去，这才道：“你俩收敛一点儿，当着小丫头的面胡说什么呢？”
    说着摇了摇苏映雪：“映雪姐姐你不是就喝了一点吗，怎么就醉了？”
    “别打扰我们说话，小屁孩儿，一边玩去。”
    肖蓉蓉一把拨开了沈清和的手。
    沈清和知道这两个人心中苦闷，自己本意也是让他们借酒消愁，所以干脆坐在一边，托着腮听两个人说话。不知道是心理的作用还是怎么样，沈清和竟然觉得自己也晕乎乎的。
    见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清和干脆趴到了旁边的榻上，准备眯一会儿。
    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清和觉得有抽泣的声音，吓得忙睁开眼，连酒意都没了。
    却见苏映雪抱着肖蓉蓉正在哭：“我真的好想他，可惜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啊，但凡他多看我一眼，我都愿意嫁给他。”
    “你这是犯贱，你知道吗？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他倒是和那个谢莹莹般配的很，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去了。我若是像你这样没有定下亲事，如今我又去西北了，在那里和爹爹哥哥一起骑马，好不逍遥快活，如今我却像一只鸟蜷缩在笼子里，连手脚都伸展不开。”
    苏映雪听到肖蓉蓉骂她也不生气：“可不是嘛，我都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这样。可惜我没有姐姐这样的志气，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能像姐姐这样呢？”
    “像我又如何，也不过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罢了。”说到这里，肖蓉蓉也落下泪来。两个人抱头痛哭。
    沈清和坐在一边，眼里也觉得酸涩，又觉得自己傻傻的，明明是自己邀请两个人来喝酒，结果两个人喝到一块去了。
    玉簪送来醒酒汤，清和让她放下，就打发她走。见玉簪眼睛一直瞄向酒坛，干脆道：“你看看哪个开着的坛子里还有酒抱走去喝，只是一点儿，你休息的时候再喝，莫给我闯祸。”
    玉簪忙把酒抱走，还保证道：“定然不会耽误姑娘的事儿。”
    “喝点醒酒汤？”
    见两个人哭累了，都懒懒的瘫在椅子上，清和忙问道。
    “不喝不喝，这种喝醉的感觉太妙了！”苏映雪不过喝了一点，却晕乎乎的，其实她也不算喝醉，但是趁着酒劲儿发疯的感觉太好了。
    “我也不喝，这醒酒汤酸酸的，有什么好喝的，还是酒好喝甜滋滋的……”肖蓉蓉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清和见状，忙过去扶，却扶不动，又招呼苏映雪一起过来扶，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肖蓉蓉抬到榻上。
    清河这才对苏映雪道：“好姐姐，你赶紧喝了，你看看如今蓉蓉姐的样子，若是待会儿你也疯了，我可就降服不住了。”
    苏映雪到底是乖乖女，刚刚发泄完了，这会儿觉得心里舒坦了好多，就听了清和的话，端起醒酒汤喝起来。又觉得一勺一勺的喝汤太麻烦，苏映雪干脆端起来，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下去，吓得沈清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了，喝完了，你放心，我没事儿，我虽然原来没有喝过酒，大约也知道喝醉了，不是我现在的样子。”
    清和看了看沉睡的肖蓉蓉：“我只是担心苏夫人过来骂我，我不好和她交代。”如今只要想想怎么应付忠勇伯老夫人就好了。

 第194章 魏四进宫

    肖蓉蓉这一醉果然非同小可，马上天色要暗了，她还是没有醒。
    苏映雪看了看天色，该回家了，可是见肖蓉蓉一直没有醒，也不好意思说要走。
    沈清和忙道：“姐姐，是不是要回去了？我送姐姐。”
    苏映雪忙道：“我今天住下好了，说着努努嘴指了指肖蓉蓉，“我去和沈夫人说，今天我们三个聊的特别投机，我就住一晚，等明天再回去，让我家里把我的衣服送来。”
    “姐姐，怎么变得这么仗义了？”清和笑道。
    “我总不能看着你吃瓜落？”苏映雪知道，若是被发现肖蓉蓉喝醉了，宋氏定然不会饶了沈清和。
    “姐姐在我这里住着行，我是蓉蓉姐那里，怕是有些难，如今整个肖府都指着蓉蓉姐呢。”肖家没有主母，男主人又不在家，肖蓉蓉几乎承担起了半个主人的担子。
    “那怎么办？我看他还没有醒酒的意思呢，就算醒了酒如今也醉醺醺的，怎么也遮掩不过去。”
    “我先把姐姐送回去，接下来……”接下来怕是要挨骂了。
    见清和这么说，苏映雪也就不再坚持，和清和一起拜别宋氏。
    宋氏见只有苏映雪过来了，就问肖蓉蓉在哪，清和哂笑：“她在我屋里呢。”
    总是知道大约女儿又捣了什么鬼，当着苏映雪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又挽留了苏映雪一番，见她不肯留下，就派人把他送了回去。
    苏映雪一走，宋氏马上问沈清和：“蓉蓉呢？”
    “刚刚不是说了吗？在我屋里呢。”清和小声道。
    “你是不是喝酒了？”宋氏敏锐的闻到了一丝酒气。
    清和点点头，刚刚她是漱了口，又噙了一块香糖才出来的，这会儿还能被宋氏发现。
    “你这个丫头，你自己在家里偷偷喝酒也就罢了，你还教唆着两个大家姑娘来咱们家喝，若是传出去，人家怎么看咱们？”
    “我也是看着两个姐姐心里苦闷，想着让他们喝点酒发泄一下。那丞相蓉蓉姐就喝多了，原来他可不是这个量。”
    “你俩原来就喝过？”宋氏更生气了。
    清和忙摆手道：“就喝过一次，母亲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和伯府说？”
    “你真真是能折腾我！”宋氏恨恨道。
    最后还是宋氏亲自登门道歉。
    忠勇伯老夫人没想到宋氏回来，奇道：“蓉蓉，那孩子今天不是去你家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倒是你来了？莫不是她闯了祸，被扣在你家里了？”
    见忠勇伯老夫人和自己开玩笑，宋氏道：“我今天是特意上门来给您赔罪的。”
    “这话怎么说？”
    “我家二丫头做事也没个分寸，中午和蓉蓉一起喝了点儿，结果蓉蓉就有些醉了。”宋氏有些尴尬的解释，“所以我就想过来和您说一句，今天就让蓉蓉歇在家里，明天再让她回来，您看怎么样？”
    “嗨，我当什么事呢？就这点事儿，让个婆子过来说一句也就罢了，还要你亲自过来。”忠勇伯老夫人笑呵呵的说：“她们小姑娘直接相互玩笑，难免会玩的高兴了，这都没什么。蓉蓉这孩子去贵府胡闹，该是我道声恼才是。”
    “那我回去的时候，直接把蓉蓉的衣服也带着。”宋氏笑道。
    “我让丫头们收拾了，”忠勇伯老夫人感慨道：“其实我也都明白，蓉蓉那丫头嘴里不说，心里却苦的很，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他爹又不在家，他看我老迈，心疼我，一个人撑着整个伯府，这也就罢了，偏偏皇后娘娘给他指的那个亲事，她又不满意。 ”
    “如今，他能开开心心的喝个酒，我也替他高兴，等到以后嫁为人妇，哪还有现在的快乐呀。”
    宋氏心里也难怪，还不得不劝道：“人嘛，都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过来的，唉！”
    等宋氏带着伯父的丫头一道回来，把她们交代给清和，才道：“以后可莫再给我惹事了，要不我饶不掉你！”
    清和嬉笑着应了，正好回去，老太太那里派人来问道：“听厨房那边说今天煮了几碗醒酒汤，爷们们都不在家，这醒酒汤是谁喝的？”
    清和忙看宋氏，宋氏心里暗道，来找茬来了。
    “你先回去，我去老太太那里和她解释一句。”
    “我和母亲一块儿去。”清和求了被看把肖蓉蓉的丫头带到自己院里，她则跟着宋氏一起来到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清闲，又找起茬来。
    若说老太太不知道谁吃酒了，清和是不信的，水点的醒酒汤，厨房里都知道，老太太可能不知道吗？
    老太太满脸怒气，见清和进来，立即发作起来：“你还有脸过来？我竟然不知道咱们沈府的姑娘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叫着外府的小姐来家里喝酒。”
    宋氏想说话，清和怕老太太把怒气发在宋氏身上，忙道：“老太太，都是孙女儿的错，您惩罚我。”
    老太太没想到平日里滑不溜手的沈清和今天如此乖觉，直接认了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还是要做这个事，是不是？还有你怎么教的女儿把自己都喝成了醉汉了！”
    宋氏忙道：“回老太太，不过是孩子们玩闹，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正经喝酒，不过是喝了点果子酒，和玩儿似的。”
    “喝果子酒还能用着醒酒汤？”
    “不过是提前准备着，怕用上。”清和忙道。
    肖蓉蓉还没醒呢，若是让老太太知道，怕是要更生气了，所以他这会儿以服软为主，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天天晚了，明天你去挨家的和人家道歉去。”
    “老太太，我已经和忠勇伯老夫人说了，老夫人让蓉蓉在咱们家住一晚，说让她好好乐呵乐呵。”
    “都回去，清和回去写十遍《女则》。”没话说的老太太直接给清和定罪了。
    “是，孙女以后一定牢记祖母的话，再不敢乱来了。”
    清和好不容易脱身回去，肖蓉蓉已经睡醒了，迷迷糊糊问道：“你去干嘛去了？”
    “挨骂去了。”
    “哎哟，我该回家了。”肖蓉蓉爬起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清和忙按住她道：“慌什么，母亲已经和忠勇伯老夫人说了，晚上就在我家，不用回去了。丫头都给你带来了，换洗的衣物也带来了。”
    肖蓉蓉又躺回了床上：“所以你挨骂了，因为我喝醉挨骂了？”
    “是啊，是我高估了你的酒量，没想到才喝了那几杯，就喝醉了。头疼不疼？”
    肖蓉蓉摇摇头，大约是有心事，所以特别容易醉：“连累你了。”
    “是我提议要喝酒的，都是我的错。”清和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看，我不开心就想哄哄我，没想到玩砸了，对不对？”肖蓉蓉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开始笑话沈清和。
    “好啊，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你，你还能笑的出来，明天我怕是还要去苏府道个歉，你们害惨我了。老太太还罚我写《女则》，你可得帮我抄两遍！”
    “你知道的，我最不善茬模仿别人的字体了，若是被老太太查出来，岂不是还要罚你一通？”
    “你真是太坏了！”清和干脆扑过去掐肖蓉蓉，两个人滚作一团……
    未嫁的姑娘们还为了亲事烦恼的时候，魏四姑娘已经嫁进了三皇子府。虽说是侧妃，皇后也很重视，让三皇子带着她来宫里相见。
    正好赶上宫中的嫔妃都在皇后娘娘的宫中，魏四姑娘一进来，大家一下子把眼神都集中到了魏四的身上。
    魏四是个稳重的，见了皇后娘娘之后一举一动都很是得皇后的心。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的，从当初能救小五这个事我就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把魏四叫到自己跟前。
    柳贵嫔听到皇后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魏四救赵言这个事，本来就是魏四出风头，赵言没有面子，皇后娘娘还把这个事单独拎出来说。
    “魏良娣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三殿下有福气，能得到如此女子。”柳贵嫔一般不大说话，难得这次张嘴，说的话还不好听。
    柳贵嫔就差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说这个魏四不是个一般良家女子。
    “回柳贵嫔，我也还误打误撞，跟着父亲在外头的时候学会的，若不是父亲在外头做官，我也不知道怎么操纵马儿，怕是五殿下就危险了！”
    虽说柳贵嫔生了五皇子，魏四却不把她看在眼里，不过是仗着生了这个儿子才混了一个贵嫔的位子，皇上不看重她，五皇子也不尊重她，还在自己跟前摆谱！
    魏四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柳贵嫔的脸已经沉下来了：这不是诅咒五皇子么。
    张淑妃笑着说：“所以说也不能说学这个没有用那个没有用的，你看看，魏良娣学了这么一手，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张淑妃在宫中一直扮演的是一个和事佬的形象，这次也不例外，见气氛尴尬，忙站出来缓和气氛。
    “蓁蓁，你把上次我收起来的那个玉如意拿出来。”皇后吩咐身后站着的李蓁蓁。
    听到皇后喊李蓁蓁的名字，魏四神色一凛，李蓁蓁，就是那个差点两边商量好了要定亲，结果她偷偷跑出来进宫做宫女的李蓁蓁！
    魏四看着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嫂子的女子：“蓁蓁姑娘？”
    听到魏四叫自己名字，李蓁蓁冲着她福了一福，就出去拿如意了。
    皇后笑问道：“你认识蓁蓁？也是，你们女孩儿相互之间都是熟悉的。”
    “并不认识，”魏四一笑：“不过是久闻蓁蓁姑娘的大名了。”这种时候，柳贵嫔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魏四自然不会把老底抖出来让她抓住把柄。
    说话直接，李蓁蓁把玉如意拿了过来，皇后亲自递给魏四：“你以后在老三身边，要好好照顾他，替他分忧才是。”
    魏四忙站起来接过玉如意：“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众人说话，李蓁蓁退回皇后身边站着，却一直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李蓁蓁抬头一看，并没有看到人，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低下头去。
    魏四收回自己落在李蓁蓁身上的目光。这个李蓁蓁凭借一己之力能成为皇上身边的人，定然也不一般，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报这一个仇。
    因为魏四只是三皇子的侧妃，所以皇后也没有留下她吃饭，就让她走了。等到众位嫔妃都散了，皇后问一直站在身后的李蓁蓁：“你觉得魏良娣怎么样？”
    李蓁蓁哪里敢评价皇子妃，忙道：“魏良娣很是端方孝悌。”
    皇后一笑：“她可不简单啊！”心里却在想，应该给三皇子找一个什么样的正妻，才能压住这个女子。
    魏四跟着三皇子出宫，对三皇子道：“殿下，娘娘身边的蓁蓁姑娘是不是刚刚进宫？”
    三皇子对这些人都不大在意，偏偏李蓁蓁是皇后身边的人，他有些印象：“是啊，可能时间也不长。你对她很感兴趣？”
    魏四忙笑道：“我和她有些渊源。殿下能不能把她要到咱们府里？”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三皇子诧异的看着魏四：“她是母后亲自选出来带在身边的，怎么可能给你用？”
    魏四心里一紧，原来这个李蓁蓁竟然是皇后自己选的，那自己要想对付她就有些难了。
    “我劝你把你的歪心思收一收，别整天想这些不着调的事。”三皇子知道这个魏四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得不提点她一句。
    “殿下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过是和她认识，想着如果可以，让她来服侍我，比一般人好些。”
    到底是小家子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三皇子心里冷笑，嘴上道：“她是母后身边侍奉笔墨的，不比一般的小宫女，你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姐姐，段然不能招惹她，知不知道？”
    笑话，她不过是自己身边的小小良娣，就想着去皇后身边要人了。

 第195章 出去玩

    因为肖蓉蓉的事，清和做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宋氏见姑娘心情不好，准备带她去庄子上玩。
    但是请示老太太的时候被卡住了。老太太不同意，不高兴道：“如今西哥儿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还有心情出去？”
    宋氏心里道，就是因为西哥儿身子不好，她才要避一避，免得也染上病。虽说不让西跨院的人从自己院子里面走了，宋氏还是觉得自己离西哥儿太近了。
    “还有，清和丫头前几天哄着外府的姑娘喝酒这个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让她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她不是也老老实实抄了女则了，我也骂她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会儿李氏也在，笑着说：“嫂子的庄子里也有很多事需要打点呢，春天短的很，不过一转眼就要夏收，嫂子不得提前去庄子看一下嘛！去年大嫂庄子里的果子真不错，我现在还记得呢。”
    李氏说话说到了点上，老太太心里就有些意动，如今家里的日子艰难，若是宋氏的庄子能供给些吃食也不错。“老太太不用担心，西哥儿这里有我呢，需要请大夫的话让柳姨娘过来找我就是了。”
    宋氏这才笑着说：“不如老太太也跟着我去庄子上玩几日？西哥儿那孩子需要静养，咱们走了，他倒是能好好歇歇。”
    老太太自然是想去出去逛逛的，但是她可不愿意去庄子上玩，到处都是田地，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斜睨了宋氏一眼：“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心情，我在家里陪着西哥儿。”
    宋氏倒不是客套，她是真想让老太太跟着自己一起去庄子里。如今，西哥儿的病情反反复复，他的奶娘前几日也开始发烧，怕是也染上了。
    如今，柳姨娘的院里，大家都防的很严，连沈清宁都不往西哥屋里去了，生怕染上。柳姨娘亲生姑娘都不凑边，大家也都很默契的不往那边去。
    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也越来越不好，若是西哥儿的病传人，那老太太肯定头一个遭殃。
    如今沈彦邦已经大了，柳氏已经开始着手给他寻摸媳妇儿呢，沈清芷更是已经定下了婚期，若是老太太这会儿有个好歹，岂不是耽误了孩子吗？
    “我也不过是去住上两天，等到把那边的事处理完了，马上就回来。如今西哥儿病着，我出去心里也不踏实。但凡西哥儿病的不那么严重，我就把他也带去了，说不定在那边呆两天，他的病能缓和一下呢。”
    老太太一听宋氏还打着把西哥儿带去的主意，忙道：“罢了罢了，他如今哪经得住，你自己去。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带点新鲜的果蔬，给西哥儿解解馋。”
    宋氏笑道：“正事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把几个姑娘也带去，让他们跟着我去庄子上住两天，怎么样？”
    李氏第一个愿意，两个姑娘守孝，如今也出不得门，在家待着很无趣，若是能跟着宋氏出去玩玩也是好的：“我觉得好，几个丫头在家也是惹老太太的烦，不如让嫂子带走，您也清净几天。”
    老太太自然知道这妯娌两个一唱一和，但是到底心软了：“带着她们去可以，不过不能让她们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庄子里。”
    等两个儿媳妇走了，老太太才感慨道：“不是亲娘到底没用，你看那孩子病成这样，她还有心情出门！”
    春杏边扶着老太太起身，边笑道：“奴婢倒觉得大夫人做的没错。”
    “什么意思？”老太太有些不高兴。
    “您看啊，柳姨娘一直防着夫人，还怀疑五爷的病是夫人捣鬼。如今夫人出去几天，柳姨娘也能松快一下，不用天天紧绷着，防着夫人了，说不定爷能好的快些。”
    老太太脸一僵，她那是被自己打的，伤了根本，所以才这么容易生病。
    大家轮番上阵，老太太终于点头同意宋氏带着几个姑娘去庄子上玩两天。
    宋氏邀请李氏，李氏忙道：“罢了罢了，我是没有那个福气，如今老太太什么都靠着我，我要是出去了，老太太靠谁呢。”到底是姑侄，李氏还是心疼老太太的。
    “如今大伯还没有完全好，嫂子舍得下他？”
    宋氏心中冷笑，嘴上说：“有柳姨娘呢，让她照顾就是了。”
    柳姨娘病的七荤八素，如何能照顾啊！李氏深表服气。
    宋氏又叫人通知了四姑娘沈清宁。
    沈清宁一听，神色一震，她是想跟着宋氏去庄子上的，如今这跨院里面两个病人，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不过不等她同意，洪嬷嬷就来了。
    “姨娘听说夫人要把姑娘也带到庄子上去？”
    “是啊，其他姊妹都去。”谢清宁道。
    “姑娘，如今姨娘和西哥儿都病着去，您就想扔下他们自己去逍遥？”
    “嬷嬷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清宁不悦：“怎么沈家别的姑娘都能出去，偏偏我不能出去？”
    “四姑娘生病的是你的亲姨娘和你的胞弟，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推脱不肯去了。”
    “我偏要去。”清宁赌气坐在椅子上：“嬷嬷，如今，姨娘和弟弟身边这么多人伺候着，不至于让我一个正经的姑娘去照顾他俩？”
    “老太太也一直怀疑西哥儿的病是怎么回事。”洪嬷嬷安安稳稳的站着，说话却很刺耳。
    “嬷嬷这是在威胁我？”沈清宁虽说有些心虚，却并不害怕，她很有信心，别人抓不住她的把柄。
    “总之，姑娘您不能去。”
    沈清宁妥协了：“好，我不去，我现在就去和夫人说。”
    清宁去不去，对宋氏的影响并不大，她也不强迫她，只让她好好在家照顾柳姨娘。
    玉兰则把清和要去庄子的事和黎卓远说了。黎卓远道：“用不用我多派些人手跟着你们？”想起来上一次在庄子里被荣亲王府追杀的事，黎卓远问道。
    “放心，大人有我和绿妖在，保证清和姑娘少不了一根头发丝。”
    当然了，若是玉兰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清和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肯定会后悔自己说这样的话。
    这边正收拾着东西呢，那边柳姨娘又闹起来了。
    这次倒真不是柳姨娘故意给大家添堵，她是真的烧起来了，吓得洪嬷嬷赶紧去找宋氏，让宋氏去请大夫。
    “如今是三夫人掌家，这样，你跟着我去找她。”
    宋氏手里肯定是有好大夫的，但是她偏不肯去请，而是拐了一个弯去找李氏。
    洪嬷嬷忙道：“夫人，如今姨娘的病特别凶险，还是要找一个好大夫。”
    “放心，三夫人，你还不知道吗？最是仔细的。”
    宋氏根本不接洪嬷嬷的话，直接让她跟着自己去找李氏。
    李氏正在收拾女儿去庄子上要带的东西，见宋氏过来，身后还跟着洪嬷嬷，心下了然：“大嫂怎么来了？”
    “柳姨娘身子还是不好，麻烦弟妹去请个大夫回来。”
    “这么厉害吗？那我现在就去请。”李氏说着，打发身边的丫头出去了。
    宋氏也不着急，干脆坐下和李氏说话。
    “明天他们姊妹就要去庄子上了，我也不知道该给他们带些什么，大嫂你看我带的齐全吗？”李氏也不管还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的洪嬷嬷，问道。
    “你别看我，那就是一个庄子，其实什么都不缺，只要两个姑娘把换洗的衣服带着就是了。准保回来瘦不了，还你俩白白胖胖的姑娘。”
    “可惜我不能去，嫂子去了，别忘了给我带点吃的回来，我就爱你那庄子上的枣子，特别甜。”
    “那你早怎么不跟我要啊？我的庄子上还有好些呢，不过都是去年的了，你不嫌弃我带一袋子回来？”
    “那再好不过了。”李氏忙道。
    洪嬷嬷见两个人说起来没头，自己也待不住，忙道：“回二位夫人，老奴先回去了，如今柳姨娘烧的很厉害，老奴不放心。”
    “去，回去之后给他用冷水敷一敷，能降降温。”两个人谁也不提大夫的事，就打发洪嬷嬷回去了。
    洪嬷嬷回去看时，果然柳姨娘还在发热，脸憋的通红，只能去厨房拿了酒来给柳姨娘降温去。
    偏偏因为沈清和喝酒的事儿，让老太太不开心，厨房里的酒看的严，谁也不许往外拿，洪嬷嬷只能又去和春杏打招呼。
    春杏见她可怜，把自己存的半坛酒借出去了。
    洪嬷嬷用酒给柳姨娘擦手心脚心，还是不见降温，正犯愁呢，大夫来了。
    其实烧的这么严重，大夫也没有办法，只是又开了一个方子就走了。
    洪嬷嬷又赶紧给柳姨娘熬药，这会儿柳姨娘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不肯张嘴吃药。
    折腾了半宿，药才算全喂进去。这半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肯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连沈清宁都没有来看一眼。
    早晨起来，宋氏给老太太请了安，吃罢早饭，就准备带着几个姑娘出发了。
    洪嬷嬷却再次来到宋氏这里。
    “夫人，昨天大夫给开的药已经吃了，可是姨娘的热还没有退下去。昨天晚上姨娘还是清醒的，今天早晨却愈发迷糊了。”
    宋氏拧眉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给他敷些冰帕子降温，是你们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去做，怎么可能到现在都降不下温？”
    洪嬷嬷忙道：“还请夫人再给请一个大夫，这个大夫是个庸医。”
    宋氏只得喊了被看过来：“你去前头找个小厮，让他大夫来，咱们柳姨娘一直不退热。”
    被看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已经派小司去找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过来，嬷嬷还是赶紧去看看。柳姨娘说不定这会儿姨娘就醒了。”
    洪嬷嬷见宋氏肯去找大夫，心里踏实了不少，忙回去了。
    沈清宁正在柳姨娘门口站着，见洪嬷嬷回来，忙问道：“姨娘现在好些了吗？”
    洪嬷嬷有些生气：“姑娘若是担心姨娘就进去看看，站在外头能看出什么呢？”
    沈清宁摇摇头：“如今娘和弟弟都病倒了，我不能再病倒了，如果是我再病倒了，谁来照顾他们呢？”
    洪嬷嬷心里无奈，但是却没法说什么，只能暗暗生气。
    宋史果然靠谱派过来的大夫号了一下脉，就对洪嬷嬷说：“这病看着凶险，其实无碍，我给这位夫人扎几针，再喝两副药就好了。”
    果然如这个大夫所说，几根针灸下去，柳姨娘就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洪嬷嬷很是高兴，忙道：“大夫，我家哥儿如今也发热呢，一直不好，还请大夫也去看一眼。”
    大夫看了看细哥，笑道：“哥儿已经快好了，不用担心，若是不放心，我再开一副药巩固一下就是了。不过这疫症不是闹着玩的，还是要早做治疗。”
    洪嬷嬷千恩万谢的送大夫出去，却发现正房宋氏这边已经没人了。
    原来这宋氏一行已经出发了。
    洪嬷嬷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掏钱给大夫做诊金。
    沈清宁这会儿也知道姨娘和弟弟没事了，松了一口气：“不是痨病就好，还好还好……”清宁想了想，觉得去探望一下柳氏母子。
    “不过大夫也说了，这疫症也是会过人的。咱家姨娘就是过了西哥儿的病气，大夫还说了，快好的时候最容易过了病气。”
    听到小丫头这么说，沈青宁又住了脚，那还是等姨娘他们好了再过去看，家里总要有一个康健的。
    洪嬷嬷气愤不过，和柳姨娘抱怨道：“姨娘当时生死不明，四姑娘都不过来看看您，夫人更是直接带着姑娘们去庄子上了！”
    “哼，四丫头是个白眼狼，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至于夫人，她怕是巴不得我死呢，怎么会管我呢？”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夫人请的大夫。”
    “哼，装好人罢了。”洪嬷嬷苦笑，她没有说，夫人连这个好人都懒得装，若不是自己去求，怕是柳姨娘就要病死了。

 第196章 路过

    宋氏也就罢了，几个小姑娘一到庄子就撒起欢来。
    如今春色正好，铺天盖地满满的绿意。这绿又和园林里精心修饰的绿意、和山寺中充满野趣的绿意不同，那是生机勃勃又排列有序的庄稼，虽说小姑娘们没有饿过肚子，看到麦苗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诧异的欣赏着。
    “光看也没有什么意思，这麦地里面有野菜，我们可以薅了回去做菜。”清和笑道。
    “哎哟，那地里的可是野草，怎么就能吃了？”清慧问道。
    清和用丝带束了袖子，想了想，到底不方便：“咱们回去换了胡服来，要不实在是不方便。”
    大家早已经跃跃欲试，听到清和这么说，都慌忙回去换衣服。
    清柔有些懊恼：“我怎么就没有带件胡服呢？”
    “穿我的好了，我就不去田里了。”清芷道。
    “哎哟，姐姐马上要做新娘子了，不能和我们似的乱跑乱跳的。”清慧打趣道。
    “好啊，我让你取笑我！”难得温柔的清芷发火，抓着清慧就要打，清慧往清柔跟前跑，清柔闪身躲开了：“你自己招惹的大姐姐，可别连带我！”
    ……
    姑娘们打闹了一番，清和带着她们去了田里。
    如今田里已经除了一遍草，但是还有零星的草长出来。
    清和指着垄上的野草：“这种细长叶子的是麦瓶菜，那个有齿状开小花的是荠菜，还有好多都能吃，今天中午咱们吃野菜宴。”
    这会儿虽说算不上农闲时节，但是田里浇了水，除了草，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姑娘们来了，庄头就让大家都待在家里，不要出来惊扰了女眷。
    虽说都是大家姑娘，到底年轻，看到野菜都开心的不行，见外头没有别人，纷纷弯腰采了起来。
    清和在旁边指挥着：“这边这个不是野菜……那个不能这么挖，都挖烂了……”
    小丫头们也看的手痒，蹲下身子挖起了野菜。
    宋氏是不管这几个孩子的，由着她们闹。
    挖野菜看着有意思，蹲的时间久了，腰也疼，腿也酸，一站起来还眼前发昏。
    清和也不敢多劳动几个姊妹，忙道：“这些就够了，也不能可着这些菜吃，那不得把咱们的脸吃绿了。”
    回去之后，趁着屋里只有自己和姐姐，清慧对着清柔咬舌头：“大伯母也算是个宽厚人，清宁姐姐就偏是倔的很，也不肯和咱们一起出来。”
    清柔笑道：“她心高，不愿意和咱们这些庸脂俗粉一起。”
    “她哪里又比人强了？不过是会作几首诗，就觉得高咱们一等了？”清慧不忿。
    “你别招惹她，如今她正在风头上，西哥儿可是侯府世子，她姨娘是宫里的娘娘，表哥也是皇子，何必和她起冲突呢，咱们又和她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说到底还是仗着别人，其实自己没啥本事。”清慧还是不服气。
    “你拿什么和她比，她再不好，也比咱们这没有爹的孩子强。”
    清柔这个话一说完，清慧的眼泪落了下来。
    两个姑娘和父亲的感情都不深，沈柏是个混不吝的，平日在外头招猫逗狗，小老婆、外室、女儿一大堆，偏偏和李氏的关系不好，两个女儿她自然也看不上。
    沈柏去世，两个姑娘都没有表现出来太难怪，这会儿沈清柔的话一说出来，戳中了清慧的委屈。
    清柔见妹子哭了，自己也簌簌的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说，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成这个样子了？”踏进门的清芷见姊妹二人抱在一处哭，唬了一跳。
    姊妹二人也没有想到大姐姐会找过来，两个人有些尴尬，三个人面面相觑。
    或许是因为在心里藏了太久了，也需要发泄出来，清柔摇摇头，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不过是想起来父亲，心里难过。”
    清芷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姊妹之间有心事，都喜欢找她诉说，她也习惯做一个听众，今天听到清柔这么说，她心里也不免心酸：“要是这么说起来，我和两个妹妹的身世差不多。”
    “我一出生，姨娘就去世了，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姐姐……”清柔没想到连带着大姐姐也伤心了，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夫人对我很好，从小把我带在身边。有时候我也回想，若是姨娘活着，那该是什么样子。夫人曾经和我说过，说我姨娘是一个很温柔很细心的女人，若是她在，会把我照顾的很好。但是姨娘没有办法活过来，如今我也长这么大了。”清芷说着话，突然笑起来：“你看看我，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
    清慧体贴的靠在清芷身边：“大姐姐，虽然你姨娘没了，但是你还有大伯大伯母，还有我们。”
    “是啊，你看看，你们如今有三婶在，还有我，这个家就散不了。”
    清芷说着话，指挥着小丫头打了温水来，用帕子浸湿了给这姊妹二人擦脸：“咱们去前头，今天中午尝尝咱们自己摘的野菜。”
    做饭是用不着姊妹插手的，不过清芷带着两个妹妹来到前头的时候，清和正在跟着厨娘学做菜，还学的挺有模有样的。
    “哎呦，今天我们的二姑娘怎么洗手作羹汤了？”清芷笑道。
    “那我建议大姐姐也学一学，省的你以后想给大姐夫做菜的时候只能干瞪眼。”清和反唇相讥。
    清芷忙跑过去捂清和的嘴：“小祖宗，你可少说句话。”
    少年人就是这样，伤心就是一会儿，说开心就开心起来了。清和干脆也不做菜了，和清芷打闹起来。清柔和清慧上去劝架，四个人闹成一团。
    正闹得欢，就听到门口道：“姑娘们停下，夫人让姑娘们去前头，有客人来了。”
    清和收了手，见是被看站在门口，就问道：“被看姐姐，是谁来了？”
    宋氏的庄子虽说不算太过偏僻，也少有人会走到这里。
    “安国公谢府的大姑娘。”
    “谢莹莹，她来做什么？”清和有些诧异。自从上次谢府和魏府联合起来，准备算计自己，宋氏去谢府走一趟之后，谢莹莹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怎么今天他会跑到城外头来，还跑到母亲的庄子里？
    “她和谁一起来的？”
    “就她自己还有几个随从，没有别人了。”
    清芷是知道谢莹莹做的那些事的，她忙牵住清和的手：“既然夫人让我们过去，那咱们就过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她单枪匹马就敢上咱这里，想来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咱们去看看。”清柔道。
    姊妹四个重新收拾了一番，就去前头了。
    宋氏正在陪着谢莹莹说话。门房说谢家姑娘来的时候，宋氏也很惊讶，但是上门的都是客，宋氏不能闭门不见，只能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清芷姊妹走进来，谢莹莹听见脚步声，就站起来看着四个姑娘说说笑笑的进来，阳光照在清和的身上，显得她温柔又轻盈。
    青芷姊妹进来，大家相互见了礼，清芷笑道：“谢姑娘这是从哪里过来的？”
    谢莹莹道：“我去山上上了一柱香，正准备回家呢，路过贵府的庄子，当时就好奇这是谁家的庄子，就让仆从上前打听，说是昌宁侯夫人的庄子，而且侯夫人和姑娘们也在，就想进来看一看。”
    清和心里觉得不对。
    庄子的门房虽说不像侯府的门房是个人精，但是也不至于把主家的情况都抖出去，更不可能到处说宋氏和几个姑娘都在。她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她想做什么？
    “夫人怎么想起来带着清芷姐姐她们来庄子上玩了，看到青子姐姐他们这么高兴，真是让人羡慕，原来这乡野意趣也那么有意思。”
    谢莹莹说着这个话，看神色却没有显得多羡慕在庄子里待着。
    宋氏见她不过是没话找话，也懒得在这里陪着她，就让清芷做主招待谢莹莹，自己走了。
    出去之后，宋氏又交代绿腰：“你盯着她手里的人，我不放心她。”绿腰领命去了。
    谢莹莹还在没话找话的说：“只有你们来了？沈老夫人没来吗？沈大人也没来，今天不是休沐日。”
    清芷摇摇头：“是母亲来庄子上有事，所以带着我们过来玩一玩，散散心。”
    听到清芷这么说，谢莹莹心里有数了，她不愿意再和沈家几个姑娘虚头巴脑的说话，就打算回去。但是想到沈清和心眼子多，若是自己这样匆匆来匆匆回去，怕是让他发现哪里不对，所以谢莹莹忍住没有说要走。
    就这样，清和姊妹也难受，谢莹莹也不舒服，大家大眼瞪小眼，说着不咸不淡的废话。
    “夫人请姑娘们去花厅用餐。”来传话的小姑娘拯救了几个尴尬的人，清芷忙道：“谢姑娘，咱们去吃饭。今天我和妹妹们采了好多野菜，让厨房给做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咱们一起尝尝去。
    谢莹莹一听用野菜做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沈家是活不起了吗，竟然用野菜当饭吃。
    清慧看出来谢莹莹眼里的犹豫，眼珠一转，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干脆直接过来拉住谢莹莹：“走莹莹姐姐，这野菜都是我和姐姐们一根一根地采来的，你也去尝尝好不好吃。”
    清慧看起来天真烂漫，好像在和谢莹莹玩笑，其实手抓谢莹莹抓得特别紧，谢莹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扎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沈家姊妹一起去了。
    虽说是野菜宴，但是这一桌子菜并不寒酸，地椒草炖羊肉、蒸的麦瓶菜、鸡汤枸杞叶、野苋菜鲫鱼汤，还有荠菜馅儿的小饺子……
    沈家的姑娘们玩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饿了，都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谢莹莹一开始不愿意吃，看到沈家姐妹吃的香甜，加上自己奔波一上午的确饿了，就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
    刚刚吃进去，谢莹莹的眼睛就亮了，原来这野菜也能做的这么好吃。宋氏和沈家姐妹虽说不喜欢她，也很热情的招待了她。
    吃罢饭，谢莹莹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本来就话不投机，加上沈家姊妹玩累了，都想小憩一会，所以也没有虚留她。
    出了庄子的大门，谢莹莹回头又看了庄子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来。
    进了城门，有一个茶庄，谢莹莹吩咐跟着的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去了茶庄。
    谢莹莹一进去那茶庄的老板就认出了他，忙迎上去道：“姑娘，您这是？”
    谢莹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到那个老板手里，说道：“我上次说的事儿，希望你们今天晚上就给我解决掉，这是多给你们的报酬。”
    茶庄老板贪婪的看着手里的银票，犹豫道：“姑娘，这个事儿也不是说我想办就能办成的，我也要为我兄弟们的安全考虑？”
    谢莹莹冷笑：“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推脱罢了。我说你对我的事情不上心，怕是你还不承认，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沈家二姑娘根本就没在府里，你们还敷衍我，说什么要筹备好了，人都跑了，你们筹备什么呢？”
    茶庄老板一愣，他的确不知道沈家姑娘不在府里，却强撑着：“不是我们不上心，是这一段时间接了一个大买卖，我的兄弟们都在那边呢。”
    谢莹莹从老板手里抽回银票：“哦，有大买卖。既然你不愿意赚我的钱，那就把我钱还给我！”
    老板忙道：“不不不，姑娘，你等着，你说今天晚上吗？我能找出几个兄弟来。”
    谢莹莹满意的点头：“如今那个神二在郊区的庄子里，他这次出去带的随从很少，正是你下手的好时候。”
    老板一听，两眼放光，忙去后院喊了一个人过来：“姑娘，你有什么交代都给他说就是了，到时候我再找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去。”
    ……
    谢莹莹从茶庄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几包茶叶，说是给长辈带回去的，丫头婆子们也不疑有他，就浩浩荡荡回了谢府。

 第197章 埋伏

    晚上，宋氏和清芷住在前院，几个小的住在后院。
    清和住在正房在东次间，清柔姊妹住在西次间，三个人共用中间的客厅。
    因为上次黎卓远夜里跑到庄子里面的事，清和专门提醒宋氏多派几个值夜。
    “上次还好是黎大人闯进来，若是别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如今清柔清慧也在，她们胆子又小……”
    宋氏知道清和心里害怕，笑道：“放心，这次晚上安排了三拨值夜的，我让被看再去叮嘱她们一句，晚上不能喝酒打牌，都打起精神来。”
    “怎么，清柔清慧胆子小，你胆子大？”宋氏笑道。
    “我胆子也小。”清和嗫嚅道。
    “哪里小了，黎家那小子来的时候，那么危急的时候，你还敢把他摆在明面上，谁有你胆子大啊！”
    “那不是没有办法嘛，那会儿要是真藏起来了，反而容易被搜出来。”
    宋氏见女儿振振有词，不禁有些发笑：“好了，你让玉兰也警醒一点，哪里就这么巧，今天还出事。”
    清和回去之后，那边屋里清柔姊妹已经熄了烛火歇下了，玉簪过来服侍清和洗漱，劝清和也赶紧休息。
    洗漱后，清和反而精神了，拉着玉簪躺在床上说话。
    玉簪怕清和玩的精神了走了困，也不敢和她胡闹，只是两个人说悄悄话，正说着话，玉兰走了进来。
    “玉兰姐姐，你去休息就是，今天晚上我值夜。”玉簪很是体谅玉兰的辛苦。
    “算了，后头的屋子有些潮，我也在这里休息，姑娘可否同意啊？”
    清和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那让玉簪就在这里睡，玉兰姐姐去榻上休息。”
    玉兰没有再说什么，过来叮嘱玉簪：“睡觉的时候莫要张牙舞爪的，小心吓着姑娘。”
    玉簪懊恼：“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的。罢了，我睡相不好，我去榻上睡，姐姐在这里陪着姑娘。”
    玉簪说着话，抱着自己的铺盖去了榻上。
    清和想张口喊住她，见玉兰冲着自己摇头，又把话咽了回去。
    玉兰铺上自己的被子，躺到床上，干脆把床幔也放下了，用手指头在清和手心写字。
    玉兰一抓住清和的手，清和心里就明白了，定然是玉兰发现了什么事。
    清和默默感受玉兰写的字：“外头有人。”清和心里一凛，忙也在玉兰手心写道：“多么，什么人？”
    玉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是什么人，又在清和手心写道：“至少五人。”
    能让玉兰如此郑重的五个人，定然也不是一般人。
    清和心里紧张起来。宋氏和清芷还在前院，还不如大家都在后院住呢。
    或许是猜到了清和的心思，玉兰又写道：“夫人很安全。”
    清和苦笑。
    玉兰的话很明显在说，这五个人是冲着后院的人来的。
    清柔姊妹鲜少出门，三房在沈家有没有什么存在感，很明显，这五个人的目标是自己。
    不过只要没有太大的动静，惊动不了前院，宋氏就是安全的。
    “你能对付几个？”
    玉兰摇摇头，写道：“三个。”
    清和叹了口气。玉兰怕是也只是凭借着那几个人的呼吸脚步声音估计，若是真打起来，亳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早了，赶紧睡。”清和说道。
    玉簪见清和这么说，就把烛火熄了。屋里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玉兰扯了扯清和的袖子，写道：“床下。”
    清和知道玉兰的意思是让自己躲在床下藏起来，但是那几个人若是真的武艺高强，床底下也不是藏身之所，反倒容易被束缚住。
    轻举妄动更是不行。就算玉兰能护住自己，旁边还有清柔姊妹。
    看那几个人一直按兵不动，清和猜测，那几个人也不打算大动干戈，只想趁着沈家人都睡着了动手。
    今晚没有月亮，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同样的，外头树的影子都看不到，就算有什么人偷偷过来，凭借清和的能力是一点都不知道。
    可能真的是安逸惯了，玉兰是快要回屋休息的时候，才意识到了那几个人都存在。屋顶上轻浅的砖瓦声让玉兰很是警觉，那声音很明显不是野猫能发出来的。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玉兰估摸出有四五个人，看他们目标明确，就趴在清和卧房的屋顶，玉兰知道，他们大概就是冲着清和来的。
    玉兰很想来一个掉包，让清和去榻上睡，自己和玉簪在床上睡，又怕动静太大惊扰了那几个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清和安抚的摸了摸玉兰的手，玉兰觉得手心微凉，是一个小瓶子。
    “迷药。”清和在玉兰手心写道。
    玉兰没有心思问清和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只是有些无奈，这迷药在密闭的空间比较有效，若是见了那几个人洒了药，风一吹就散了，只会惹怒那几个人。
    “撒在屋里。”清和又写道。
    玉兰恍然大悟，自己能闭气半刻钟，若是迷药劲儿大，这段时间足够迷倒那几个毫无防备的人，并让她处理完。只是清和和玉簪怎么办？
    “无味，尽管用。”似乎感觉出了玉兰的犹豫，清和又写道。
    玉兰明白清和的意思，是让自己暂时不要管她和玉簪。但是玉兰知道，凡是迷药都对身体不好，若是用了伤着脑子怎么办？
    “事急从权。”清和又写道。
    玉兰知道，目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一试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玉兰尽量让自己呼吸均匀，清和也装作睡着的样子，让自己呼吸变沉。
    这会儿的时间过得仿佛特别慢。玉兰执行过这么多次任务，偏偏这次最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边都是不会武功的女人，都需要她的保护。
    虽说是春日里，晚上还是冷的很，屋顶上几个人也等的不耐烦了，相互示意是否下去。打头的男人示意大家不要动，自己倒挂在屋顶上，从窗户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很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保险起见，那人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翻身坐回到屋顶上。
    这人指了指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示意他在这里放哨，带着另外三个人准备潜入屋里。
    四个人一起去杀几个姑娘难免大材小用，但是想到屋里躺着的是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几个人想入非非，都想看看待会儿能不能沾点光，所以都跃跃欲试。
    “今晚是不是要开荤了？”有人悄声道。
    “闭嘴！”那人领头人喝道。
    屋里玉兰也是严阵以待，刚刚那人翻身挂在窗前的时候，玉兰都要紧张死了，她努力调整自己，紧紧攥住两把飞刀，不敢发出一丝异响，怕惊扰了外面的人。
    听到屋顶人的话，玉兰气的咬住了牙，还好声音小，清和是听不到的，不然让姑娘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岂不是脏了姑娘的耳朵。
    不过外头的人也是有耐心的狼，他们有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开始行动。这会儿功夫也让玉兰彻底冷静下来。
    听到头顶瓦片一阵乱响，玉兰知道那几个人要行动了，捏了捏清和的手。
    清和反手也捏了玉兰一下，安静的等着玉兰打开药瓶。
    这会儿不是犹豫的时候，玉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打开瓶塞，屏气凝神。
    药效很快，不过眨眼的功夫，清和的手就没了力气，显然是迷晕了。
    不过玉兰不敢掉以轻心，清和不会功夫，那几个人可是高手。
    哗啦，窗户的栓子拨开的声音。
    窗户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一个小抢先跳进来，接着又跳进来两个人，很明显，这两个人还在争抢谁先进来，脚底不稳，发出微弱的声音，先前那人回头清斥一声。
    又有一个人的声音，不过那人没有进来，窗户关上了。
    玉兰松了一口气，若是窗户打开，这迷药真不一定起到作用。
    屋里漆黑，打头阵的人试图摸索屋里的东西。
    玉兰甩了甩药瓶，试图把迷药更多的甩出来。
    细微的窸窸窣窣声，一般人听不出来，玉兰却清楚，是这几个人吸入迷药，被卸了力道，脚步有些虚浮，所以动静就大了。
    “老大，不好，咱们……”有个人没有说完话，就躺倒在地。就说话间，扑通一声 有一个人摔倒在地上。
    玉兰也不含糊，飞身起来，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是一刀。
    “啊！”那人中刀，忍不住呼痛。
    “怎么了？”听到声音，外头站着的那个人有些稳不住了，推开窗户小声问道。他倒是没有想到老大会被偷袭，只是猜是不是哪个小女子惊慌之间把老大咬伤了。
    玉兰虽说不能暗夜识物，但是眼神比常人要好很多，隐隐约约能看到中刀之人的轮廓，翻身到那人身边，趁着那人没有反抗的力气，又朝着那人心口补了一刀。
    “小心……”那人见自己兄弟听到动静，忙提醒道，只是还没有说完话，就被玉兰一刀打的没了声响。
    窗外那人意识到不对，拿了刀就要进来，玉兰也朝着窗户的方向过去，中间还不忘趁机用刀割了倒在地上二人的喉咙，割完就朝着进屋之人攻去。
    那人见屋里有人扑过来，忙拿刀去挡，自己则回身跳出窗外。
    玉兰也跟着跳了出来，外面没有了迷药，玉兰忙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和那个人打了起来。
    玉兰赤手空拳，手里不过一把飞刀，近攻还好，和那个人的刀一比，完全没有优势。
    好在这个人刚刚推窗要进去，也吸了不少迷药，这会儿就有些身姿不稳，一个踉跄，被玉兰抓住机会，飞刀摔在那人拿刀的手上。
    那人吃痛，刀也拿不稳了，一松手，刀就直直坠了下去。
    玉兰怕声音惊动了大家，忙飞起一脚，把刀踢起来，反手接住。
    没了刀，又中了迷药，这会儿还受了伤，那人明显不是玉兰的对手，被玉兰逼得节节败退，玉兰就要抓住他时，忽觉得头上疾风，忙闪身，却是屋顶那人持剑跃下。
    刚刚在屋里杀红了眼，玉兰也没料到屋顶还有人，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虽说肩没有刺到要害，也刺中了胳膊，血一下子涌出来。
    玉兰忍痛和二人打斗，一时支撑不住，屋顶那人的剑朝着玉兰心口刺过来。
    玉兰躲闪不及，心道不好，一瞬间脑子飞速转动，暗想若是自己就这么被杀了，姑娘还在昏迷中，连藏都来不及，岂不完全落在这二人的手里，就算死了，自己也没法和大人交代啊，想到这里，玉兰想着大叫一声，把众人叫醒。这么多人对付这两个人，还算有胜算。
    玉兰没有等到那一剑。
    那人手里拿着剑，直直的站着，人被钉在了树上，口中一柄长剑，从口中没入脑袋，又稳稳的扎在树上。
    另一个歹徒这会已经支撑不住，玉兰反手打了他后脑一掌，那人翻身倒下。
    玉兰转头看，是绿腰站在后面。
    当时绿腰已经睡着了，但是外头的动静惊动了她。因为隔的远，直到玉兰和歹徒在院子里打斗，绿腰才听到动静。好在床边就放着一把剑，时间紧迫，绿腰也没有叫醒任何人，拿着剑就朝后院去了。
    绿腰到的时候，正好玉兰有些体力不支，一个男子拿着剑向玉兰刺过去，绿腰来不及支援，把手中剑当暗器甩了出去，因怕伤了玉兰，剑甩的高，正好钉在那人嘴上。正是她一剑杀了歹人，救了玉兰。
    绿腰把晕倒的这个人口中塞了帕子，捆起来扔在树边，才问玉兰：“你还好？”
    玉兰有些体力不支，缓缓的坐在地上，捂着伤口摇摇头：“死不了。”
    绿腰飞身上树，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异常，才跳下来。
    “应该是无事了，五个人。”
    “怎么不和我说？”绿腰拉着玉兰要给她处理伤口。
    这会儿众人都在沉睡，绿腰怕吵醒众人，也不问玉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着先给玉兰包扎伤口。

 第198章 审问

    绿腰点了玉兰胳膊旁边的穴道止血，又找东西包扎，玉兰拽住她，小声道：“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你赶紧去屋里看看姑娘，屋里还有三个人，对了，屋里有迷药。”
    听玉兰这么说，绿腰也不管她了，这会儿窗户还开着，绿腰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跳到了清和屋里。绿腰是用药的行家，自然不犯怵一点点迷药。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就着火光看过去，屋里横七竖八躺着三个人，满地的血。
    两个人被抹了脖子，那血大概是飞溅出来的，喷的满屋都是，这会儿怕是血都淌干了，这两个人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还有一个人缩在地上，心口插了一把飞刀。
    绿腰走过去，摸了摸那人的脉息，脉息还算稳，这人还活着。绿腰知道玉兰的功夫比自己强，杀人都能做的这么精准，明明看起来刀子插在胸口了，还能给他留下一条命。
    绿腰转了一圈，把帐子扯下来撕开，把这个男人五花大绑捆起来，塞在床底下，这才看清和。
    清和看起来睡的很沉，但是绿腰知道她是迷晕的。
    睡着之后迷晕的人看起来很安稳，像榻上的玉簪那样，清和却攥着拳，眉头紧蹙，明显是在不安中晕过去的。
    屋里有迷药，要散散味儿，绿腰又抱了一床被子给玉簪盖上，自己抱了清和出来。
    玉兰在外面等着，见绿腰出来了，忙迎上来，悄声问：“姑娘没事？”
    绿腰嗔怪的看了玉兰一眼，示意玉兰跟着自己去前头院里。
    宋氏被绿腰叫起来，有些奇怪：“可是有什么事？”
    绿腰道：“夫人，刚刚外头发生了一些事情，已经被我摆平了，您不要害怕，请跟着我过来。”
    宋氏跟着绿腰去了她的卧房。
    清和这会儿被绿腰放在了她的床上。
    宋氏一进来，见女儿睡在绿腰床上，刚想问清和怎么了，一转脸看到血淋淋的玉兰，不禁吓了一跳：“玉兰，你这是怎么了？”
    玉兰长话短说：“有人要害姑娘，我用迷药迷倒了他们，胳膊被他们砍伤了。夫人不用担心，姑娘中了迷药，但是没有危险。”
    听玉兰说清和没事，宋氏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玉兰身上：“你的伤可要紧？”
    “没事的，已经处理过了。”
    “绿腰，你先给玉兰处理伤口。”宋氏能看出来，玉兰胳膊只是简单的止了血。
    “夫人，姑娘……”
    “治伤要紧，先让她睡一会儿。”
    “夫人先看看姑娘？这边收拾伤口可能会吓着您。”
    “你不要管我，我在这里可能还能帮帮你的忙。”
    绿腰把玉兰的袖子直接剪了，用清水擦干净血迹，就看到一个一尺多长的伤口。
    “阿弥陀佛，还说没事，她的伤口需要缝合吗？”宋氏问道，却不算慌张。
    “先包起来，虽说伤口长，但是并不算很深。”绿腰清理完伤口，洒了药粉，才用干净的布把玉兰的伤口包好。
    把玉兰收拾完，绿腰这才拿出一个药丸，用水化开，拿帕子浸湿，放在清和的鼻间。
    玉兰问道：“这个迷药会不会伤到姑娘？”
    绿腰摇摇头：“吸入的不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清和幽幽转醒。
    清和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然后被强行叫醒似的，头昏脑涨，身上都乏的很。醒了之后，看到自己并没有在卧房中躺着，一时有些发怔，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歹人盯上，清和忙撑起身子：“玉兰呢？玉簪呢？”
    “姑娘，我在这儿呢。”玉兰忙走过来：“玉簪还在卧房里，不过你放心，他没有受伤，也是中了迷药，还昏迷不醒，就让她睡一觉，不要强行把她叫醒了。”
    清和点点头：“你受伤了，还好吗？那几个歹人怎么样？”
    “死了三个，还留了两个活口，咱们要审出来，他们到底是受谁指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清和这会儿完全清醒过来了，见宋氏和绿腰也在，忙起身道：“如今是怎样一副情形了？”
    宋氏道：“今天多亏了玉兰，现在你和玉兰在这里歇会儿，我和绿腰去你卧房把事情解决一下。”
    清和摇摇头：“母亲如果信得过我，就让我自己去解决，让绿腰姐姐陪着我，玉兰姐姐受了伤，让她先休息。”
    宋氏犹豫了一下，绿腰道：“姑娘，那我房里的情形有些不堪的，要不让我自己解决？”
    清和摇摇头：“我想去看看。”
    宋氏对绿腰道：“你陪着清和去，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正是要面对这些事情，只是如今天色太晚了，你们不要惊动了别人。”
    这会儿清柔姊妹怕是睡的正香呢。
    绿腰和清和一起走到后院。
    这会儿下弦月已经挂在天上，院子里不再是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
    清和走着，听到绿腰道：“姑娘别抬头。”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告诉他不要怎样，人就会下意识的怎样。绿腰一句别抬头，清河就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被插在树上的那个歹人。
    清和强行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缓缓的把头扭到别处去，但是那个人口中的剑柄上挂的红穗子被风一吹，微微摇曳，甚是诡异。
    走到卧房处，可以看到窗户还开着。
    绿腰自己先凑到窗前试探了一下：“可以了，这迷药都散了，咱们进去。”
    若是从门进去，自然要先走客厅的大门，大门还在里面锁着，绿腰准备跳进去开门，清和也跟着纵身跳了进去。
    清和虽然不会功夫，在离宫那会儿也练过三拳两脚，身手到底比一般女孩儿敏捷些。
    一进屋，清河就闻到一股浓的呛鼻子的血腥味儿。绿腰打起火折子，看清了屋里的样子，那些黑红的血迹好像要扑到她的脸上。
    清和倒退了两步，稳住身子，觉得嗓子好像被掐住了，完全喘不过气。
    绿腰道：“姑娘，如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光靠你我是解决不了的，需得找大人的属下来帮忙支援，姑娘不介意？”
    清和茫然的摇摇头。
    绿腰见状，从窗口点了一个信号出去。
    清和才恍然，明白绿腰是要找黎卓远帮忙，忙道：“大半夜的惊扰了李大人，是不是不太好？”
    绿腰摇摇头，心里却想：他巴不得呢。
    从床上扛起玉簪，绿腰和清和回到绿腰的屋里。
    宋氏见清和脸色苍白，知道女儿定然是看到了很多骇人的东西。
    清和帮着绿腰把玉簪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对宋氏道：“母亲，我那屋里是没法住人了，今天晚上我和母亲睡？”
    宋氏点点头：“当然了，让玉兰和玉簪都在绿腰屋里休息，你跟着我回我的房间。”
    宋氏母女走了，绿腰才对玉兰道：“你们二人睡，我刚才发了一个信号，待会儿大人的人可能要来了，我去后面等他们，得趁着天黑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好这满院子的女眷，不能让她们受了惊吓。”
    玉兰道：“我和你一起。”
    “你伤的那么重，逞什么英雄呢？还不赶紧躺下休息？”
    “原来受比这重的伤还要杀人的时候也是有的，怎么这会儿倒矫情起来了？”玉兰不甚在意。
    “那会儿是那会儿，现在是现在。那会儿不拼命，别人就要咱的命，如今没有这种危机了，你还不给我好好休息。”绿腰说着，把玉兰摁在床上。
    玉兰也不再逞强：“那就有劳绿腰姑娘了。”
    绿腰出去，正好黎卓远带着人过来。
    “怎么了？”
    “有几个人偷偷藏在屋顶，想趁着沈姑娘休息，对沈姑娘不利。玉兰为了保护沈姑娘受伤了。”
    “清和怎么样？”黎卓远急道。
    “大人放心，沈姑娘没事儿。如今，在前院和夫人一起呢。如今，屋里的情况我实在是处理不了了，只能求大人来支援。”
    “带我去看看。”
    黎卓远带来的人都是干惯了这些活的，不过半个时辰，就把钉在树上的人薅下来了，又把屋里的尸体都抬走，把卧房里面的血迹处理干净。
    黎卓远看着属下滴溜了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
    “大人，这是留的两个活口。”绿腰踢了踢其中一个：“这个是个头儿。”
    “我知道了，我带回去就连夜审，一定把他的嘴撬开，你给清和说，让她不要害怕，我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
    等到黎卓远等人走了，绿腰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玉兰睡的浅，见绿腰进来就醒了：“怎么样，收拾完了吗？”
    绿腰无奈：“那是自然，你好好休息。”
    ……
    第二天一早，清和就起来了。准确的说，他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脑子里反复闪过，看到的那些可怕的场景。
    虽然说清和知道绿腰和玉兰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们身手不凡，但是平常在一起也就和其他的姊妹一样，说说笑笑。
    今天看到满地的血，她才知道，身边两个女子不是普通人。清和虽然没有学过医术，也知道人的头骨是非常坚硬的，绿腰却能一剑贯穿那个人的头骨钉在树上，可见她的力量有多大。
    想到这里，清和不免心生敬畏，又暗暗感激。
    宋氏见清和起来，知道女儿受惊吓了，肯定没休息好，不由劝道：“再多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清和道：“我得回去，不然待会儿清柔和清慧看不到我该起疑心了。”
    宋氏道：“昨天屋里的情形你应该也能看到，这会儿怕是还没处理干净呢。你待会儿就她们说，你醒的早，所以就先到我这里来了。”
    绿腰这会儿也进来了。
    “夫人，姑娘，那两个人已经审出来了。”
    “怎么回事？”宋氏忙问道。
    “那两个人一开始只说自己是偶然来到这里，发现住着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姑娘，且家里没有男丁就起了不好的心思，后来逼问了好多次，他们才说出来，是一个女子让他们来的，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女子？”宋氏拧眉。
    “大人心里猜到了，找人画了一张像给那两个人，那两个人都说就是这个女子。”
    “我知道了。”清和叹息道：“是不是谢莹莹？”
    “姑娘，就是她。”
    女妖只是把结果告诉了清和，却没有告诉她，黎卓远是怎样严刑拷问这二人的。绿腰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清和对她和玉兰心有敬畏，知道自己昨天和玉兰大开杀戒，吓着了清和。若是让清和知道了黎卓远的手段，怕是这辈子黎大人都娶不到他心爱的姑娘了。
    “母亲，我知道她对我敌意很深，所以一直远着她。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太过分了。”清和心有余悸。
    “姑娘，咱们要不要……”绿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就算是为了玉兰报仇，我也饶不了她。”清和狠狠的咬着牙道。
    “姑娘放心，昨天晚上黎大人就让人把这五个人的手剁了下来，扔在了谢姑娘的床上，这会儿她应该已经看到了。”
    绿腰说着话，掏出一个瓶子来。
    “这是什么？”
    “是迷药的解药。”绿腰道：“昨天大人说姑娘用的大概是他给姑娘的迷药。”
    清和点点头，这药确实是黎卓远给的。那次长公主请大家去玩，魏四大显身手，黎卓远收了魏四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瓶是迷药，黎卓远就交给清和用来防身了。
    “我用不着了，给玉簪用好了，她还在睡着。”或者说，是昏迷着。
    “姑娘也嗅一下，能解毒呢。”
    “昨天玩了那么整整一天，我都要累死了，二姐姐还能起这么早，我真是佩服。”清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屋里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住了嘴，绿腰忙收起手里的药。
    “清柔清慧快进来。”宋氏笑着把二人招呼到屋里。
    “二姐姐果然在这儿，刚刚我起床看二姐姐屋里关着门，还笑话他来着说二姐姐睡懒觉了。可是我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敲开，姐姐就是二姐姐应该已经起来了，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真在这儿。”清慧娇憨道。
    按理说起床之后卧房的门是不关的，只是清和的卧房虽说处理过来，但是帐幔被褥上喷的全是血，都撤下来处理掉了。屋里的血迹擦了，但是玉兰抹了歹人的脖子，那些喷的到处都是，甚至屋顶棚上都有，所以需要专门让人来处理，只能把门锁了。
    “明明你自己是小懒虫，起不来就罢了，还想让别人和你一起偷懒啊！”清和刮着脸笑话清慧。

 第199章 警告

    一大早，谢府的后院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一时之间整个后院都乱套了。
    世子夫人听到声音，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谢莹莹的声音，一时间慌的不行。谢莹莹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这是怎么了？
    “快，赶紧去小姐院里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世子夫人指挥着脚程快的小丫头先去，自己也忙收拾了一下赶过去。
    谢莹莹的院子已经乱作一团。一个昏迷的小丫头被抬了出来，还有一个婆子，这会儿脚也是软的，被两个人搀着扶出来。
    世子夫人几乎小跑起来，一进屋，就看到几个小丫头坐在地上。
    谢莹莹的大丫头这会儿还算镇定，看到世子夫人进来，忙过来行礼，道：“夫人还是在外面先待一会儿，内室太乱了，容我们收拾一下。”
    “莹莹怎么了？我要进去看一下。”世子夫人抬脚就往里面迈，大家阻拦不住。
    世子夫人走到谢莹莹的卧房，见帘帐还落着，不过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女儿出了什么事，忙抢步上前揭开帘帐。
    世子夫人见谢莹莹俯身趴在床上，好似昏迷不醒，就要骂这些丫头婆子，就看到那被子上血淋淋的。
    世子夫人心里一紧，以为谢莹莹遭遇了什么不测，再定睛看时，那血淋淋的东西竟然是手。
    “啊，莹莹的手怎么了？！”世子夫人尖叫着，问道。
    “夫人，那手不是姑娘的手。”大丫头跟进来，知道世子夫人会误会，忙解释道。
    世子夫人听到大丫头这么说，努力让自己稳定住心神，却不敢正面面对那手，只斜着眼睛去看，才发现那手粗大无比，应该是男人的手。
    “夫人姑娘看到这首受到了惊吓才昏过去，我们已经请人去叫大夫了，还请夫人去隔壁屋里就坐，我们马上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
    这个大丫头还算稳妥，遇到这种事，还能头脑清晰的说出这些话，做这些安排，已经不错了。
    世子夫人完全走不动，几个丫头把世子夫人搀扶到外头坐下。
    世子夫人缓了好一会儿，又喝了一口热茶，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谢莹莹一大早起床，刚坐起来就看到自己的被子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五只鲜血淋漓的手，那手都是右手，手指冲着床头的方向，谢莹莹一时之间支撑不住，又惊又怕，尖叫一声后就昏死过去。
    谢莹莹的尖叫声引来了院里和院外的丫头婆子，众人忙进来掀开帘帐，也看到了那五只手，有年纪小些的丫头看到之后直接昏死过去了，两个婆子也支撑不住，瘫在地上。还有一个看到之后，虽说没有晕倒，却吐了出来，呕了满地的秽物。
    大家看到谢莹莹吓晕过去，七手八脚的把她唤醒，结果谢莹莹睁开眼，看到床上的血迹，又晕死过去。
    这次没有人再敢动他了，只等着大夫来了之后，让大夫想办法。
    虽说不能把谢莹莹叫醒，但是屋里还是要收拾的呕吐物，被大家收拾干净了，可是床上的五只手却没人敢动。
    众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都不敢自己去收拾。谢莹莹的大丫头见状无法，正要硬着头皮去收拾，世子夫人就来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大晚上的，姑娘屋里进了人，你们都不知道不成？”众人垂首不语，来的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割下五个人的手就已经不烦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摆放在谢莹莹的床铺上，更是让人不可置信。
    这会儿大家反倒有些侥幸了，幸亏这人来放手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察觉，不然不知道死的多难看呢。这人明显只和谢莹莹有仇，目标很明确，大家反倒安全了。
    如今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等到谢莹莹醒了之后问她了。
    那大丫头果然镇定，把世子夫人安顿了，自己拿了一块旧的布铺在地上，用帕子捏着这五只手放在布上，然后包了起来，放在一边。大丫头用帕子去拿手的时候，大家都看到那大丫头的手很剧烈的抖动，是那种不符合常理的抖动。
    把布包一收好，大丫头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翻，也昏死过去。
    世子夫人把院里的大丫头，小丫头和婆子都叫到屋里，叮嘱道：“今天的事儿谁都不能说出去，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院子里跑进来一条蛇。若是让我知道谁嘴贱，把这个事儿传出去，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众人忙道不敢。
    世子夫人也有自己的考量。除了要安稳住安国宫和安国公夫人，这个事也不能让外人知道，若是传出去，有人晚上偷偷进了谢莹莹的房间，那谢莹莹的闺誉岂不全毁了？
    安排好之后，世子夫人找人把包了手的布包拿到外头乱坟岗子上，让仔仔细细的挖坑埋了。
    大夫来的也很快。不过是给谢莹莹扎了两针，谢莹莹就醒了。这次谢莹莹没有再次晕倒。
    家丑不可外扬，大家自然不会告诉大夫谢莹莹晕倒的原因，只让大夫给谢莹莹开一剂安神汤。
    大夫看了看谢莹莹的神色，摇摇头道：“怎么就吓成这样了？你们最近一定要注意着姑娘的情绪，别再吓着。这一吓可非同小可。”
    大夫给谢莹莹开了安神的汤药之后，又被婆子拉着给大丫头扎了一针，这才放他回去。
    大夫边走边摇头道：“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中了什么邪，竟然都吓晕倒了？”
    这边世子夫人还没来得及问谢莹莹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公夫人那边就派人来问了：“一大早就听到这边院子里乱套，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世子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国公爷去上朝了，谢莹莹又醒的晚，若是今天是休牧日，让国公爷知道这边闹成这样，怕是又有谢莹莹的好果子吃。
    “麻烦给夫人说一句，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一条小蛇爬到姑娘床上，把姑娘给吓着了。咱家人谁见过蛇呀？丫头婆子们都是胆小的，所以就乱了。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们了，不过是一条蛇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若是惊扰了夫人，反倒不美。还请姑娘带画回去，待会儿我和莹莹一起去给夫人赔礼。”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国公夫人的人，世子夫人这才问道：“我的儿，你还好吗，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世子夫人不问还好 这一问，没有，又想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恐怖场景，不觉身子抖若筛糠。
    世子夫人见他这样也不敢再问下去，忙一迭声的问安神汤熬好了没有。
    看着谢莹莹喝下安神汤，世子夫人仍然不敢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试探道：“你这段时间可是去哪里了？”
    谢莹莹喝完了汤，整个人缓和下来，脸上也有了一点红润之色：“并没有招惹什么人，不知道和谁的仇恨这么大，竟然……竟然放那种东西给我。”
    知子莫若母世子，夫人看谢莹莹眼珠咕噜咕噜转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把众人都打发了出去，板起脸来：“你和我还不说实话不成？”
    谢莹莹忙道：“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母亲怎么不相信我呢？”
    “平白无故没有招惹别人，谁会拿这种东西给你？我是你娘，你现在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还能替你转圜一二，你要是不说 那人来寻仇怎么办？昨天晚上他能把手放到你的床铺上，那今天他就能要了你的命！”
    谢莹莹听到世子夫人的话，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是不是那些爱慕陈大郎的女人知道和陈大郎定亲，想让我知难而退，所以才雇人这么做？”
    世子夫人简直要气笑了：“我看你还是不害怕，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把这个事和你的亲事牵扯到一起。谢莹莹，你不要怪我把话说的太难听，若是说你把手放在那陈大郎床上，我倒是相信我才不相信那些姑娘会做这种事情！”
    见世子夫人不相信自己，谢莹莹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
    “你如果不给我说实话，待会儿咱们去见了夫人，该怎么解释？”
    “我怎么和母亲说的就怎么和祖母说，我就是没做什么，难道不是我受害了？让您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我自己造的孽？”
    世子夫人见谢莹莹振振有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虽然问不出什么，但是安国公夫人那里还是要去的。
    世子夫人盯着谢莹莹收拾妥当，母女二人就去安国宫夫人那里请罪了。
    见了安国公夫人，谢莹莹还是那套说辞，不过是见到一条小蛇被吓到了。
    安国公夫人不知道相信没有，问道：“那条小蛇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大约是爬走了。”安国公夫人点点头：“这倒也罢了，这蛇可是有灵性的，轻易打杀不得。它也没有伤着你，跑了就跑了。”
    说着话，又转头给世子夫人道：“今年多买点雄黄，惊蛰那天这墙墙角角都撒一些。说来也奇怪，这蛇今年出来的倒早。”
    世子夫人忙点头应着：“大约是咱院里暖和，这蛇饿了一冬天，这会儿出来觅食了。”
    “管他再暖和，也没有不到惊蛰就有蛇出没的。”中国功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世子夫人一眼，就打发这娘儿两个回去了。
    到了晚上，世子夫人安排了20多个家丁轮流守夜，在后院又安排了婆子值夜。
    “你也警醒着点，今天晚上就不要在你屋里睡了，你和我一道睡。”
    谢莹莹虽然心虚，却觉得昨天的事已经一了百了了，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晚上我还是自己睡，就不去打扰母亲了。”
    “你自己休息，我不放心你父亲又不回来，你去我那里睡，找个小丫头躺在你的床上不就行了？”
    见世子夫人坚持，加上谢莹莹心里的确担心，就点头同意了。
    世子夫人特意安排了两个大丫头在屋里休息，外面又安排了婆子只把个卧房围的水泄不通。
    安国公夫人的屋里，听到丫头说世子夫人安排的各项人手，不禁冷笑：“为了对付一条刚冬眠出来的小蛇，倒是花了她不少的心思。”
    一夜安眠。
    谢莹莹其实睡得不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一觉睡到天亮，谢莹莹一醒过来，脑子里立马就想起来，昨天起床的时候看到的血腥场面，她有些不敢睁眼了。
    眯着眼睛看了看被子上什么也没有，我天，他是和世子夫人一起睡的，如今世子夫人已经起床了，床上只有她自己。
    既然世子夫人已经起来了，那说明安全了，不然世子夫人不会这么安稳的走，留下他自己在屋里。想到这里，谢莹莹放下心来喊自己的丫头进来伺候自己起床。
    丫头，进来之后腰开账慢，掀起被褥，一下子就呆怔住，不再动弹了。
    “发什么傻呢？赶紧把我的衣服拿来！”谢莹莹不耐烦的骂道。
    小丫头还是没动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谢莹莹顺着小丫头的眼神看过去，见被褥底下自己的手侧，摆着五个耳朵。
    不知道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把这耳朵的顺序打乱了，还是那人把耳朵塞到他被子里就走了，总之这五个耳朵不是很整齐，甚至有一个耳朵放在了谢莹莹的胸口，谢莹莹，你坐起来那耳朵掉落在谢莹莹的腿上。这耳朵也没有什么血迹，看起来像是洗干净了，只是有三个耳朵有些发紫，看起来已经长尸斑了。
    小丫头依旧没有动弹，眼睛一翻就厥过去了。
    谢莹莹没有厥过去，也没有叫，只是有些傻傻的看着这个耳朵，然后又用手拿了起来，好奇的放在手上摆弄。
    世子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安国公府又传来一声尖叫。这次的尖叫是世子夫人喊出来的。

 第200章 发疯

    安国公夫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快要崩溃的世子夫人，还有疯疯傻傻拿着人耳朵摆弄的谢莹莹。
    饶是见过一些世面，看到这个场景，安国公夫人还是觉得胸口一颤，他颤抖的指挥下人把谢莹莹手里的耳朵收起来，然后一点声的让去请大夫过来。
    世子夫人这会儿眼里哪还有安国公夫人，她流着泪看着谢莹莹：“莹莹啊，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莹莹没有回答，仍然呆呆傻傻的冲着世子夫人笑。
    安国公夫人这会儿急的不行，趁着大夫没来，把世子夫人叫到自己跟前：“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才让莹莹变成这个样子？”
    世子夫人哭个不住，哪里说的出话来？安国公夫人照着世子夫人，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哭什么，赶紧说！”
    这一巴掌总算把世子夫人打清醒了，世子夫人哭哭啼啼的把昨天和今天早晨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拄着拐杖围着屋里转了好几圈，才走到世子夫人跟前，狠狠的用拐杖抽了世子夫人一棍子：“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天过海，用一条小蛇来幌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世子夫人摇头：“我也是怕您担心。”
    “如今我就不担心了？不知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着你们母女两个，一个比一个不伤心，一个比一个拎不清。你看莹莹丫头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能治好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说话之间，大夫又来了，这次还是请的上次那个大夫。
    那大夫看到谢莹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上次明明都没事了，怎么这会儿反倒状若癫狂，不像是一个好的样子？
    “大夫，您赶紧看看这丫头是怎么回事？不过受了个惊吓，就成这样了。”
    大夫心里暗道：“果然是小小的惊吓人，能变成这个样子吗？这豪门大户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给谢莹莹号了脉，又观察了一下她的举动，大夫道：“看起来像是失心病。”
    “大夫，她还能不能治好啊？”世子夫人凑过来问道。
    说的这叫什么话！安国公夫人都要气死了，忙道：“大夫，你看看这丫头的病该怎么治？得多久才能恢复啊？”
    大夫摇摇头：“恕老朽医术不精，这种病，老朽只能熬几副药，让姑娘喝着，至于什么时候能好，老朽也不敢说，有的人缓上两天就好了，有的人……”
    大夫没有往下说，安国公夫人却懂大夫的意思，有的人受了刺激，这辈子都疯疯癫癫的。
    “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只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到您嘴里，这辈子就完了？”世子夫人怒道。
    “老朽无能为力，还请贵府再找个好大夫。”听到世子夫人说这个话，老大夫心里也不高兴，收拾了自己的箱子就要走。
    安国公夫人忙命身边婆子去送大夫。
    婆子意会，忙追上大夫，和大夫陪笑道：“您别生气，谁家摊上这种事儿都得着急，您说是不是？”说着话，往大夫手里塞了一张纸。
    大夫用手一摸就知道这是一张银票，只是不知道数额有多大。
    不过就算是小额的银票，也有十几二十两银子。
    “放心，老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贵妇的姑娘，不过是受到的惊吓，有些失魂罢了。”大夫心领神会。
    这会儿，安国公夫人正在和世子夫人大眼瞪小眼。
    昨天出事的时候，世子夫人选择了瞒着婆婆，今天又出了事，谢莹莹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世子夫人又什么也不知道，让人好不懊恼。
    安国公回来之后，安国公夫人把发生的事给他说了，安国公暴跳如雷：“我就知道这个丫头不是个省心的，天天给我招惹祸端，我说要圈住她，你偏不让，如今怎么样？不知道又从哪里招惹了人，把祸事都引到咱们家里了！”
    “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查出来事情，摆平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把她的大丫头给我叫来！”
    谢莹莹的大丫头颤颤巍巍的进来，看到安国公端坐在上，安国公夫人也在下首坐着，吓得简直要站不住。她们这些人平日里哪有见到国公爷的机会，如今见到了，却是这种时候。
    “我问问你，昨天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大丫头也不含糊，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安国公点点头：“属实吗？”
    “句句都是真的。”
    “姑娘这段时间可是遇到过什么事情？”
    大丫头想了想说：“姑娘最近没有遇到什么事啊。”
    “她出去过没有，你只要如实相告，就没有你的责任，若是你想瞒着我什么事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丫头忙道：“姑娘，最近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和三殿下一起出去的，一次是在前天去春游，这两次夫人都知道。”
    安国公看了看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点点头：“是我让她去的，我看这孩子闷闷的，所以就心软了。”
    安国公夫没有说什么，转头问丫头：“他和三殿下出去干什么了，你知道吗？”
    丫头摇摇头：“那次是三殿下来接的姑娘，当时我们都没有跟去。”
    “就放任姑娘自己出去了？”
    “三殿下说他手里的人足够，不用我们跟着。”
    安国公点点头：“那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三殿下没说姑娘，也不肯说，姑娘回来之后也再没有提过这个事。”
    “那前天她又去做什么了？”
    “不过是去了山边打马跑了两圈，然后去庙里烧了个香，我们就回来了。”丫头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回来的时候在昌宁侯夫人的庄子里吃了一顿饭。”
    “昌宁侯夫人，宋氏？你们去她庄子吃饭了？怎么没有听她提起？”安国公夫人诧异。
    “姑娘还特意嘱咐了我们，说不让我们说这个事。”
    安国公夫人又仔仔细细问了在宋氏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丫头说宋氏并没有过多的问谢莹莹什么问题，反倒是谢莹莹一直问东问西时，安国公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谢莹莹不是那种好奇心强的小姑娘，她年纪不大，却很成熟，又是个孤傲的性子，目无下尘，就算是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也不会表现出来。安国公夫人从来没见过她在哪里好奇成这样，还问东问西。
    问完丫头，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心里就基本上有了谱。
    把丫头打发走，安国公对安国公夫人道：“这丫头定然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安国公夫人冷笑道：“怎么如今沈府不是如过街老鼠吗？也招惹不得？”
    安国公摇摇头：“招惹得一好招惹不得也好，她就不该去招惹人家，前段时间也是她和她母亲去招惹的，沈家闹得如何？”
    “就算莹莹丫头曾经得罪了沈家，到底没有酿成大错，沈家怎么能如此害莹莹？”
    “你刚刚不是还说沈家是一个软柿子，谁都能捏一下吗？怎么如今又觉得是沈家把莹莹害成这样了？”
    “不是沈家还能是谁？莹莹前脚去他家做客，后脚就被一次又一次的吓到，难道不是他们沈家捣的鬼吗？”
    安国公无奈：“若是沈家真的不给莹莹脸，那当时这个庄子就不会让她进去，更不会留她吃一顿饭。既然那沈夫人肯招待他，就说明沈家不想和我们撕破脸，还想和咱们来往下去，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私下里在做这种勾当？”
    “自然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那宋氏咽不下这口气。”
    “你想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简单？就算是沈家要报复，又去哪里找？那五只手捂着耳朵来？那耳朵我也看了，明显有三个是从死人耳朵上割下来的。”
    “把媳妇叫过来，听听她的看法。”安国公有些无力。
    世子夫人听安国公夫人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激动道：“是沈家干的？我就说这沈家上次不动，是想着歪主意呢！不如我们去衙门报官，就说这沈家枉害人命。”
    “枉害人命，这个词用的好啊！”安国公拍案叫绝：“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沈家枉害人命呢，还是她谢莹莹枉害人命呢？”
    “国公爷，您说什么呢，怎么能往自己孙女身上泼脏水呢？”
    “啪！”
    安国公拍案而起：“谢家怎么会娶你这样一个蠢妇啊！你是听话只听音吗，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还想去报官，你不怕报官之后把你女儿搭进去？”
    “什么……看出什么？”
    世子夫人被安国公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个手和耳朵的主人，明显和谢莹莹有瓜葛。”安国公夫人忙安抚安国公的情绪，边向世子夫人解释。
    “不可能，怎么会和莹莹有关系呢？”
    “没有关系人家能天天往咱家送？你看着，还好那丫头疯了，不然这五个人能给谢家送一个月，把这五个人的零碎都送过来你信不信？”
    最关键的事，凭借着沈府的能力，这个事完全做不到，定然是有人从后面帮忙。
    看世子夫人还是满脸的不相信，安国公反而泄了气：“罢了，你回去，过两天等谢莹莹清醒了，你自己去问她。”
    “国公爷，今天真的不会再来了？”安国公夫人问道。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害了莹莹，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如今莹莹成了这个样子，那边应该会收手了。”安国公叹气。
    “您不再查查了？”
    “查什么？”
    “是谁害莹莹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你自己孙女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丫头做了不少恶，如今不过是被人家报复回来了。总要给人家一个发泄的口子，不然她才危险呢。”
    ……
    绿腰把谢莹莹疯了的消息告诉了沈清和。
    沈清和没想到黎卓远还击的速度如此迅速，感叹道：“会不会被谢家发现？”
    “姑娘放心，大人既然敢做，就不怕被发现。更何况，这些都是大人手下中一个功夫最好的人做的，那人来无踪去无影，谢家肯定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更何况如今谢莹莹疯了，黎大人也就收手了。”
    清和点点头：“这个谢莹莹，平时刁蛮无理无恶不作，没想到黎大人这一手把她镇住了。”
    “若是这个手段还镇不住她，那她当真是个恶魔了。虽说黎大人想了这个方法，可是我觉得咱们也该出手治一治她才是，就凭他拍的那五个歹人来咱们府这个事儿，把他杀了都不够泄愤的。”绿腰想到前天的事，心里就有些后怕。
    “暂缓，若是咱们这会儿出手，很容易被国公府查出来。”
    黎卓远这里，也在听下属的汇报：“……爷，如今这谢莹莹已经疯了，咱们今天还往安国公府送东西吗？”
    “不用了，把这几个人埋了。”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要是当真惹恼了国公府，也是一个麻烦。
    “还有两个活口呢。”
    “杀了，这个还用我说吗？”
    下属领命走了，黎卓远表现的不像刚刚那么平和。谢莹莹雇凶害人的事实在是太过于下三滥，黎卓远到现在都有些后怕，倘若当时有一丝差池，沈清和……
    若是依着他的意思把谢莹莹千刀万剐都不足惜，只是谢家如今盘踞着半个京城，他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听了绿腰的话，清和并没有太受这个事情的影响，照常吃饭睡觉，还和几个姊妹在庄子里玩儿。
    不过黎卓远也不完全相信绿腰的话，这个事定然会给清和留下不小的阴影。好在自己当时给绿腰塞了一瓶药。
    想到这里，黎卓远喊人进来：“你去把咱们这里的迷药伤药，各种各样的药都给我搜罗过来。”
    如今把这些药都给沈清和，是不是她能安全一点？

 第201章 套出实话

    不过几天，谢莹莹就清醒过来，不会再胡言乱语，和她说什么她也能回答，只是偶尔觉得神情有些呆滞，也不过缓一缓就好了。
    安国公听到孙女清醒了，马上让把她叫过来，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夫人急得不行，忙要跪下求情：“国公爷还请缓一缓，她如今刚受了刺激，好不容易不像前几天那么吓人，您问了她，再把她刺激到怎么办，还请过几天再问。”
    “我一天也等不了，”安国公冷冷的看着这个纵容谢莹莹的儿媳妇，“你以为她很脆弱，她都敢雇凶杀人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还有什么事情是让她害怕的？”
    “老爷，要不就等那孩子缓缓……”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出了不少力！”
    安国公夫人乖乖闭了嘴。
    谢莹莹很快就被喊过来了。这会儿谢莹莹就像刚睡醒似的，好像就胡乱穿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没有好好梳，迷迷糊糊的就来了。
    世子夫人看到女儿神情恍惚的样子，不忍心的转过头去。“谁给姑娘收拾的，怎么姑娘变成这个样子了？”
    丫头忙道：“都是给姑娘收拾好了的，只是姑娘觉得这样舒服。”丫头们给谢莹莹收拾好了之后嫌身上不舒服，把头发扯松了，衣服也自己换掉了。
    当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面，世子夫人不敢冲着丫头发火，只能强行忍住。
    “给祖父、祖母、母亲见礼了。”谢莹莹虽说看起来不甚清醒，但是各种礼节都不缺。
    “给大姑娘搬个椅子来。”安国公夫人看到自己明艳娇俏的孙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些心酸。
    “莹莹，你还记得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国公爷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谢莹莹的身体一哆嗦，眼神恍惚了一下，摇摇头道：“什么事？”
    坏了，国公爷心道，怕是这个丫头受了刺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忘了，要是这样，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前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人往你的床上放东西，你不记得了？”世子夫人听到安国公这样问，急的直要站起来阻止。
    安国公夫人见自己的媳妇儿坐立难安，生怕他出声惹的安国公不高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国公爷夫妇轮流警告，如今再心疼谢莹莹，世子夫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往我床上放了什么东西呀？”
    “很可怕的东西。”
    “那我不记得。”谢莹莹歪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
    安国公的视线一直盯着谢莹莹脸上，谢莹莹被盯得有些发毛，转过头去不敢和祖父对峙。
    “你前几天都做了什么？”安国公问道。
    “我如今针线做的不错，若是祖父喜欢，我给祖父做一双鞋好不好？”
    “祖父有鞋，难为你惦记着祖父。”
    谢莹莹忙摆手：“这有什么，我回去就给祖父做。”
    “好，对了，你上次去庙里求了一个什么签回来？”安国公突然转移话题。
    “那个签是个上上签，我当时没来得及听那和尚解签就回来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回来的并不早呀，你说没时间解签是怎么回事？”
    谢莹莹一愣，道：“我当时答应了母亲一晌就回来，所以上了香就走了，但是路上遇到了昌宁侯夫人的庄子，就去玩了一会儿，回来晚了。”
    “路上又找好了杀手，安排妥当才回来的，是不是？”
    “我没有。”谢莹莹矢口否认，神色焦急，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恍惚。
    “不装了？”安国公问道。
    “装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听下人说，你回来的时候去了一个茶庄，给家里长辈都买了茶回来，那你告诉我，那茶你放到哪里了？”
    谢莹莹没想到安国公竟然把自己的事情调查的那么清楚。
    那个茶庄不过是个幌子，里面是做见不得光的勾当的。她打包回来的也是一些茶叶沫子，用来做掩护的，没想到被那些下人捅到了安国公跟前。
    谢莹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的时候，那个茶庄已经人去楼空了。”安国公背着手走到谢莹莹跟前：“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被一锅端了。你猜，现在那些人把你供出来吗？”
    谢莹莹吓得一哆嗦。
    若是只抓着几个杀手，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要自己不承认就好。但是茶庄的老板却是什么都知道。
    “说，是从哪里联系上的这些人？”
    谢莹莹这会儿也觉得害怕了，不再装了，低头道：“我就是偶尔听说有这种人，所以让别人给介绍的。”
    “为什么要对付沈家？就是因为你觉得黎卓远对沈家姑娘好？”安国公问道。
    “我没有……”
    “你就是想害沈家姑娘，这个你我都很清楚，你解释也没有用。”
    “是，我想她生不如死。”谢莹莹狠狠心，干脆说出了真心话。
    安国公夫人被孙女咬牙切齿脸上扭曲的样子吓了一跳。
    安国公却仍然稳稳的坐着，问道：“如今还这么想吗？”
    “可惜我失败了。我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谢莹莹满脸的不服气。
    “我也很好奇她是怎么摆脱五个杀手的，我更好奇是谁帮了她。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谢莹莹摇摇头。
    “你看，我问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只是恨她，却对她知之甚少，对不对？这才是你失败的原因。要想对付一个人，至少你要了解她。”
    “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家的姑娘。”谢莹莹还是不肯服软。
    如今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安国公本想教谢莹莹一些手段，没想到她居然死不悔改，瞬间失去了兴趣。
    “你还会吃亏的，自求多福，只有一点，若是你再闯了祸，别指望安国公府能帮你。”
    安国公说完就走了，谢莹莹心下得意又庆幸，原来安国公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嘛，都没有审出什么就让自己走了。
    她却不知道，这是安国公府放弃她的开始。
    世子夫人见安国公走了，忙走到谢莹莹跟前道：“我的儿，你还好吗？”安国公夫人见世子夫人也是一脸的拎不清，自己也摇摇头走了。
    谢莹莹松了一口气：“我没事，祖父刚刚真的有些吓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世子夫人把谢莹莹拉到自己的屋里，才问道：“你真的对沈清和下手了？”
    谢莹莹这会儿也有些后怕：“我没想到她竟然侥幸没有出事，只是这五个贼人去了她的院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闺誉。”
    “你消停点儿，这才刚出了事，你又要找事吗？”世子夫人吓得忙拉住谢莹莹，恳求的看着她道。
    “母亲放心，我不会再去招惹她了，只是找几个人在外头传一下，我看谁家愿意娶一个被贼人光顾过的姑娘！”谢莹莹冷冷的说。
    世子夫人虽说不大聪明，也知道谢莹莹的行为不妥：“如果你听娘一句话，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世子夫人说不出来原因：“具体怎么样？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好的，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你若是这么做了，会不太好收场。”
    “母亲，您这就是太胆小了。”
    “你若是胆子大，能被吓成那副样子？”
    谢莹莹有些羞恼：“沈清和竟然敢这么来吓我，我饶不了她。”
    “你觉得沈清和有本事把你派去的五个杀手全都弄死？”世子夫人问出来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她应该是骗了我，她说只是她们几个去了庄子，其实应该有不少家丁也去了。”
    “区区几个家丁能对付了那些混迹江湖的杀手？”
    “母亲，你一再否认我是什么意思？是为了长那沈清和的威风，灭你自己女儿的锐气吗？”谢莹莹不高兴了。
    “我是觉得那沈清和后面有靠山，你招惹那沈清和也就罢了，可是她那个靠山了不得呀。”
    谢莹莹嗤之以鼻：“不过是一次失误，祖父祖母还有母亲都觉得这沈清和有多厉害，我却不这么想。”
    “不管你怎么想的，你这段时间都要消消停停的。”其实倒也不用世子夫人嘱咐，谢莹莹身边的人已经重新换了一批，这些下人，只听从安国公的吩咐，其他人的话一概不听。谢莹莹，现在就算再有本事，也奈何不了。
    知道女儿是个倔的性子，世子夫人也不求她一下子就想通，又叮嘱了丫头婆子几句就走了。
    ……
    “你是说，这个谢莹莹还贼心不死？”黎卓远正在和属下说话，这是一个女属下，正是黎卓远派去盯着谢莹莹的。
    “正是，谢莹莹想毁了沈姑娘的清誉。大人，这个谢莹莹太过分了，让属下杀了她。”女子义愤填膺道。
    虽说谢莹莹做了这么恶心的事，黎卓远也没想要她的命，不过警告她一下，而且每次都是让她这个女下属做的。结果谢莹莹贼心不死，竟然想到了这么下作的手段，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在当今，这女儿家的名声是顶顶重要的，有的人把它视为自己的半条命，有的人甚至把它视为自己的一条命。
    “不行，若是现在杀了谢莹莹，安国功夫肯定会认为是沈家做的，那清和就危险了。你要听我的命令，万万不可自己行动。”黎卓远忙阻止。
    “是。可是咱们就纵容她在外面恶意中伤沈姑娘吗？”
    黎卓远摇摇头，他也在想办法。
    虽说如今陛下对安国公府越来越不满，但是当今皇后毕竟是安国公府的女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国公府就算再怎么作恶，也是能挣扎一阵子的。
    “不过昨天属下看安国公的意思，已经放弃谢莹莹这个惹祸精了。”
    “不管怎样，谢莹莹在外面是代表着谢府，谢家完全不管是不可能的。”黎卓远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也在考虑应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先在外头把她的名声搞坏，到时候就算她真的想在外面破坏沈家姑娘的名声，大家也会觉得是谢家在拖别人下水。”
    黎卓远看自己属下如此义愤填膺，知道是因为她这几天盯着谢莹莹，属实了解了这个女人有多坏：“那就让她生病，出嫁之前不要让她起床了。”黎卓远想到一个能够权衡一下的方法。
    “是，属下马上就去。”
    “注意安全，如今谢府肯定不同于往日，不要让别人发现。让黎安和你一同去，多带些家伙。”
    “是。”
    黎卓远暗恨自己太君子了，这几日让自己的女下属去接触谢莹莹，哪想到谢莹莹如此恶毒，已经想到了这么恶心的对付人的方式。所以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派了一个身手最好的男属下一起去执行任务。
    黎安二人到了安国公府。
    这会儿安国公府果然被层层保护起来，尤其谢莹莹的院子，这会儿还灯火通明。
    两个人趴在暗处的墙上，根本不得下手。
    “怎么办？”女下属看着黎安问道。
    “既然如此，咱们只能浑水摸鱼了。”
    若是光靠谢府的家丁，就算不休息，也不能把谢府围的铁桶一般，更何况这谢府不是武将起家的，没有自己的护卫队，只能暂时在武行雇些人回来。这在外围值守的都是雇佣过来的人。
    黎安摸到外墙，的一个角落，见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这会儿已经打瞌睡了，黎安一掌把他击晕，换了他的衣服，又给这人喂了一颗药，把人丢到外头去了。这个人第二天才能醒过来，但是他绝对不敢说自己被打晕的事情。
    女下属这边就更简单了，她偷偷找了一身谢家丫头的衣服换了，大摇大摆的在谢莹莹院子里晃悠，竟然没有人发现不对。
    原来这谢莹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从府里各个地方抽过来的，粗使婆子和小丫头为主，防止谢莹莹再从中作梗。所以大家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女下属混迹在中间，很是如鱼得水。

 第202章 表明心迹

    女下属走到耳房里，因为这段时间谢莹莹身子不好，谢府在她院子的耳房起了一个灶，可以烧些热水，或者简单的熬个粥，这会儿有一个小丫头在那里抱着炉子打盹呢。
    女下属笑道：“困了就去休息，我在这里盯着就好了。”
    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油灯，还有炉子里面的火光，有些影影绰绰的，小丫头也没有仔细看到底是谁，见自己偷懒打盹没有被骂，还让自己去休息，忙点头答应，跑出去了。
    女下属在炉子里面扔了一颗小小的丸药，只听到啪的一声响，火光一下子冲的老高，隐隐约约有一丝甜甜的味儿飘了出来。
    女下属自己服下一颗丸药，过了好一会，估计正房里的人应该都已经被那个药给迷晕了，她才从耳房走到东侧间，凝神听了一会儿，谢莹莹已经睡着了，她悄悄打开窗户，留了一条缝。这窗缝的风最是狠毒，如今夜里冷，只需要一晚上，谢莹莹就能消停点了。
    天快亮的时候，女下属悄悄回来关了窗，然后就跑到外头和黎安会合。黎安这会儿也已经把谢家的情况摸透了，两个人只等着谢府的消息。
    果然吹了一夜凉风的谢莹莹一早就发起来高烧，世子夫人忙请大夫给她诊治。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人怀疑是被做了手脚。一个是谢府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晚上却没有发现有特殊情况。再一个就是谢莹莹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得了伤寒也不意外。
    不过伤寒倒也好治，只不过是难受些罢了，但是谢莹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准确的说，是说不清楚。也就是说，她面瘫了。
    黎卓远听到汇报之后，忍了好几次，终于笑了出来：“还有意外收获啊！”
    沈清和这会儿也知道了谢府发生的事儿，玉兰道：“我家大人也是顾及着姑娘，要不准饶不了他这个恶毒的女人，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
    玉兰，虽然这几天受了伤，却没能好好歇着。虽说黎卓远派了几个人过来保护庄子，但是玉兰一直如惊弓之鸟，把自己绷得很紧，生怕再遇到前几天那样的事儿，所以说人在养伤心却天天紧绷着，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
    正说着话呢，丫头过来道：“夫人喊姑娘去她那里呢。”
    清和去了宋氏院里，绿腰在门口迎着，见清和进来，笑着给她打帘子。
    “哎呦，今天怎么绿腰姐姐屈尊于贵干小丫头的活，清和受之有愧呀。”
    绿腰也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清和。
    清河被绿腰看的发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忙进了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人，宋氏正在和他说话。清和定睛一看，这人竟是黎卓远。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和你黎大哥见礼。”见清和进来，宋氏笑着说。
    清和忙见礼，黎卓远慌忙站起来，笑着回礼道：“清和妹妹好。”说完也不敢去看沈清和，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坐下。
    “前几天发生的事，多亏了你黎大哥过来帮忙，你得好好谢谢他。”
    黎卓远忙道：“夫人不必如此，都是我应该做的，当时彦邦兄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的，要好好招呼夫人，还有清和妹妹。”
    黎卓远一口一个妹妹，清和觉得有些别扭，原来他都喊自己沈二姑娘的。
    “说起来，你还没好好见过我这庄子呢，上次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黎卓远知道宋氏是调侃自己上次在庄子里面养伤的事，不禁有些赧颜。
    “这样，我让清和带着你到处逛逛。”宋氏转头对清和道：“清和，你好好招待咱们的贵客，不能懈怠，知道吗？”
    “明白了。”清和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黎卓远一笑：“清和妹妹前头带路。”
    庄子里没有花，只有满地的庄稼，清和带着黎卓远走在路上，周围是还不太高的麦苗，暖暖的太阳照在两个人身上，黎卓远觉得走在这里，比在宫中的花园里还舒服些。
    “前几天的事，没有吓到你？”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清和正觉得不自在，黎卓远开口道。
    清和摇摇头：“害怕肯定是害怕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黎卓远道：“都怪我疏忽大意，觉得有她们两个就够了，没想到那个谢莹莹如此歹毒。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清和忙道：“黎大人何须说这个呢，要是没有玉兰和绿腰，我如今还不知道不知道如何了呢。”
    “刚刚沈夫人说了，让你喊我黎大哥，如今你偏偏要喊我大人，不是显得咱们生疏了吗？”黎卓远微微一笑。
    沈清和有些窘迫，刚刚宋氏的确让她喊黎大哥，她也就喊了，可是这会儿黎卓远开口，“黎大哥”三个字却是怎么也喊不出口。
    “你知道为什么谢莹莹一直和你不对付吗？”黎卓远问道。
    沈清和摇摇头，她心里隐隐约约有所感，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她看出来我对你的……”黎卓远到底年轻，说到这里，就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沈清和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机械的往前走。黎卓远见沈清和一直走，自己也只能跟着走。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黎卓远见清和一直没有回应自己，走到清和跟前站定。
    清和已经慌了神，见黎卓远站在自己面前，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躲闪开黎卓远的眼神。
    黎卓远接着道：“谢莹莹都看出了我的心思，清和妹妹这么聪明，看出来了吗？”
    清和没想到黎卓远如此直来直去，脸烧的滚烫：“你……你也太唐突了。”
    “我是有点唐突，但是我忍不住了，前几天发生的事让我很是后怕，我希望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保护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考虑很多东西，瞻前顾后。”
    既然话已经张嘴说了，黎卓远干脆硬着头皮说下去：“和清和妹妹见过这么多次，我虽然不知道清和妹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妹妹最起码不讨厌我。”
    微风从麦苗的上方吹过，吹到清和的脸上，一小缕头发被风吹了起来。黎卓远伸出手，把那缕发丝抿在清和耳后。
    清和倒退了两步，她没想到黎卓远如此大胆，有些慌乱道：“咱们回去，该吃午饭了。”
    黎卓远轻轻一笑，指着天上的日头：“这会儿还早呢，清和妹妹不愿意和我说话是不是？”
    清和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卓远道：“我今天一来，就和沈夫人表明了我的心意，她对我没有意见，清和妹妹呢？觉得黎某哪里还不合你的心思？”
    “没有，没有……”清和忙解释。
    “那就是清和姑娘对我也很满意了？”黎卓远有些欣喜。
    “你在说什么？”清和实在有些慌乱，干脆扭头回去。
    黎卓远在后面含笑跟着，虽说清和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那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怯，只要她心里不讨厌自己就够了。

 第203章 商议亲事

    宋氏在庄子里的这段时间，黎卓远又来了两次，不过这两次都是和宋氏在一起说话，没有把清和叫过去。
    清芷的意思是，黎卓远是和宋氏商量议亲的事，所以清和不方便过去。
    “说起来，黎大人也不容易，儿女大事，哪有让孩子自己操持的，黎家又不肯替他出面，”清芷很是老练的说道，她虽说年轻，这婚嫁的流程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禁感慨黎卓远不容易。
    清和低着头不说话，脸上倒没有太多害羞的表情。
    清芷又摇了摇头：“说起来，黎大人虽好，那黎家也……”
    清芷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该给清和说这个，说起订婚的事，清和本就有些惊慌无措，自己说这个更增加了她的不安，忙道：“其实无所谓，那黎家也不敢怎么着你。”
    清和笑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蓉蓉姐姐她已经和黎二郎定亲了。”
    “哎哟，可不是么，那倒好，有蓉蓉在，我可就放心了。”
    清和脸一红：“放心什么？”说着就走了，留下清芷笑的倒在床上。
    见清和走了，玉兰也忙追了出去。
    “姑娘，黎大人还没走，您要不要去前头看看他？”
    清和摇摇头，就算现在是在庄子里，宋氏也是个开明的主母，她也不能太放肆了，和一个还没有婚约的人见面。
    玉兰知道清和心里也很纠结，就宽慰道：“其实大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虽然黎家有些行为比较受诟病，但是黎大人和黎家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平日里大约一个月能回去一趟，探望一下老夫人，再就是过年过节会回去吃个团圆饭，所以姑娘倒不用担心黎家的问题。”
    清和倒真没有担心黎家会对自己不利，毕竟如今黎家败落的也很彻底，还不如沈家呢。更何况黎卓远并不惦记黎家那个虚无缥缈的爵位。
    只是想到肖蓉蓉的亲事，若是自己和黎卓远定下亲事，会不会影响自己和肖蓉蓉的关系呢？
    虽说两个人关系好，但是妯娌的关系很微妙，况且黎卓远和黎行远并不是一母兄弟，到时候会不会让肖蓉蓉陷入两难的境地？会不会因为他们兄弟的关系影响自己和肖蓉蓉的关系？
    沈清和觉得苦恼无比，又在心里啐自己：还没有定亲呢，就想到以后了，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
    玉兰见清和脸色半是苦恼半是羞恼，也不敢再劝，乖乖跟在她身后。
    黎卓远这边已经和宋氏商议妥当，站起来告辞。
    对宋氏道：“伯母放心，我马上着手准备这件事。”
    宋氏点点头：“这种时候，还是和黎侯爷好好说，我想他作为你的父亲，定然是会认可你的选择的。若是他不支持你，咱们再用第二个方法，否则岂不是伤了和气。”
    黎卓远忙答应着。他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并不在意，但是知道宋氏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所以很乖巧的答应了。
    上次来就没有看到清和，这次又没有看到，宋氏也没有让清和出来的意思，黎卓远未免有些失落。
    走出宋氏的院子，黎卓远牵着马儿走向大门，忽的心有所感，转头看过去，远远的似乎有一袭红衣，正站在桥上。
    黎卓远站定，冲着红衣少女挥了挥手。
    少女也冲着黎卓远挥了挥手。
    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些西斜，少女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从桥上拉到水里，随着水波荡漾。
    黎卓远觉得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又冲着少女挥了挥手，才翻身上马，离开庄子。
    桥上，沈清和默默看着黎卓远的身形消失，才要回去，就见玉兰在桥下默默的守护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害羞。
    玉兰很高兴清和愿意主动像黎卓远传达温柔的善意，她高兴的围着清和跑了好几圈：“姑娘，您真好，您终于愿意接纳我家大人了。”
    清和很是无奈道：“我什么时候不肯接纳你家大人了来着？”
    玉兰道：“我这不是担心么！”
    清和笑着问道：“那你是替我开心呢，还是替你家大人开心？”
    玉兰一愣，她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清和说道：“你若是为了你家大人，那你来我这里就是奉命行事，是接受你家大人的安排保护我，若是为了我，那就是替我开心……”
    “我自然是替姑娘开心的，黎大人可是难得的好男人，吃喝嫖赌都没有的，对姑娘也好！”玉兰忙抢着回答道。
    玉兰要笑出来了，忙收了笑意：“我就知道玉兰姐姐是为了我！”
    玉兰倒也不是胡说，她原来跟着黎卓远的时候，虽说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些夸张，但是绝对不轻松。
    自从来到沈府，虽说偶尔也会有任务，但是比原来轻松了好多，沈清和又是个宽容的，平日里不大管她们，所以玉兰也是真心愿意在沈府待着。
    宋氏在琢磨着回府了，但是看那姊妹几个乐不思蜀的样子，又不忍心把回府说出口。
    清芷过来找宋氏，问道：“母亲，如今妹妹和黎大人的事情已经定了八九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宋氏很欣慰，如今大女儿已经开始站在大人的角度看问题了，不禁夸赞道：“你到底心思细，考虑的周全。”
    清芷脸一红，正待说什么，宋氏问道：“如果你是我，那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清芷知道宋氏是在考校自己，她也很珍惜和宋氏交流的机会，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若女儿是您，这会儿要考虑回府上准备定亲的事宜了，只是……”
    “只是什么？”宋氏温和的看着她。
    “只是夫人和黎大人商议的事情不好让沈府知道，所以这个事暂时不能往外说。”清芷硬着头皮说道。
    宋氏抿嘴一笑，没有说话。清芷知道自己这个话像是指责宋氏，但是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很欣赏母亲为清和做的打算，黎卓远看起来也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但是家里有沈松，有李老太太，尤其是老太太，那可不是一个善茬。
    她知道宋氏也是无奈之举，看老太太害的清和差点嫁到魏家就知道了。
    宋氏抿嘴一笑：“所以我该怎么办呢？”
    清芷见宋氏不责怪她，反而一直引导她，知道宋氏没有生气，大胆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父亲认可黎大人。”只要沈松打定了主意，老太太那边就不能兴风作浪。
    宋氏点点头：“你们姊妹在庄子里玩的开心，咱们再待两天，回去之后我会和你父亲沟通的。”
    清芷从宋氏院子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清柔姊妹说一句。
    自从上次推心置腹的说话，清柔姊妹把清芷当成亲姐姐似的看待，见她进来，忙起身让座。清芷笑道：“我来找两个妹妹，是有正事相求。”
    清芷这么一说，清柔姊妹都觉得有些紧张，清慧机灵，忙道：“大姐姐说了，我们定然都听。”
    清芷笑道：“可能这两天我们就要回府了，希望两个妹妹不要把在庄子里发生的事说出去。”
    清柔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笑道：“大伯母和姐姐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定然也不会乱说话的，大姐姐放心，就算是对着母亲，我们也不会说的。什么时候尘埃落定，我们只等着恭喜二姐姐就是了。”
    清慧小些，不大懂里面的弯弯绕，不过她很是爽快：“我都听大姐姐的。”
    清芷知道宋氏并不担心这个事，所以也没有额外嘱咐自己，但是她还是觉得提前嘱咐一下比较好，毕竟这是大事，家里有一个拎不清的老太太，还有一个爱挑事的柳姨娘，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四妹妹……
    ”可怜清芷担心柳姨娘对清和不利，却不知道这会儿她已经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虽说几个姑娘都不想离开庄子，但是因为家里有正事，大家也不再耽误，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
    清和嘱咐玉兰道：“还得麻烦你去外头找些泥瓦匠，把后面那个房子重新翻修一下，否则是住不得的。”
    清河一开始住的卧房，虽说被偷偷收拾了，但是不过是想办法擦掉了血渍，若是在那屋里待的久了，还隐隐约约能闻出来血腥味。若是不重新翻修，这屋子是万万住不得了。
    “放心姑娘，到时候让人把这墙皮都刮掉，重新粉了，再找几个道士做法……”
    “罢了罢了，收拾一下就很好了，反正这屋子我以后也不会住了。”
    宋氏带着几个姑娘回到沈府，和老太太见面请了安，说了一下在庄子里面的情况，就让姑娘们回去换了衣服休息一会儿，等到晚饭的时候再过来陪着老太太。她则继续待在老太太这里陪着老太太说话，只说说着庄子的情况，并没有提黎卓远的事。
    清柔清慧姊妹回到三房，李氏高兴的不行。两个女儿平日里没有离开过她这么久，虽说就在大嫂的庄子上，她也一直不放心。既担心两个女儿离开自己不习惯，又担心孩子在庄子上任性给宋氏添麻烦，还怕孩子择席睡不好，吃不好……见孩子回来，李氏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清柔忙道：“让母亲担心了，我和妹妹在庄子里面玩的很好，倒忘了遣人回来给母亲报个平安。”
    李氏忙道：“只要你们玩的开心就好，若是真得让人回来就不妥了，大嫂该觉得我不放心把你俩交给她了。”
    清柔一笑：“母亲思虑的过了，大伯娘不是那样的人。”
    李氏点点头：“这倒是，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清慧少年脾气，忍不住叽叽呱呱的和李氏说起来如何找野菜，如何看着庄子里面的姑娘捞鱼，那小鱼煎着吃酥香满口，炖汤喝也鲜甜的很……
    清柔在旁边看着妹妹说话，没有插嘴。她这会儿面上不显，心却一直提着，怕妹子一时说漏了嘴，把黎卓远的事抖出来。
    还好清慧虽说娇憨，却不是没有心机，她把在庄子里面遇到的事都说了，也没有提到黎卓远一丝一毫。清柔倒不是非得瞒着李氏，实在是这个事不好往外说，有一就有二，让李氏知道不要紧，万一别人也知道了，怕对清和不利。
    李氏见清慧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心里也欣慰的很。自从沈柏去世，清慧脸上已经好久没有笑脸了，连清柔都沉稳了好些。姑娘大了沉稳些是好事，但是她不想两个姑娘是因为这种事变得成熟。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怕是要一起陪老太太吃饭。”
    清柔牵着清慧回房，清慧还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母亲，下次你也去住几天，那里可好玩了。庄子上的二丫说，夏天里去玩才有意思呢。”
    李氏一笑，心道：这是大嫂陪嫁的庄子，做弟媳妇的哪里能去人家的庄子上玩。但是她也不忍心拂了女儿的好意，笑道：“好，下次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回到房间，清慧狡黠的一笑：“姐姐拉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怕我多说话？”
    被妹妹点破，清柔尴尬一笑：“我就是有些担心，不过我家妹妹是个聪慧的，也不用我太担心。”
    清慧道：“咱们做姑娘的，还能出去散散心，可怜母亲天天要侍奉老太太，连门都出不去，我就是想给她说说自己看到的事，让她开心开心。”
    清柔一把揽住妹妹：“好妹妹，是姐姐小心眼了，你别介意。”
    清慧摇摇头：“我怎么会介意呢，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大伯娘好心带着我们出去玩，万一我们说错了话，咱们岂不是恩将仇报！”说到这里，清慧顿了顿，突然道：“姐姐，母亲不想给咱们找一个小弟弟了？”
    清柔叹道：“只是长辈们该想的，咱们能说啥？”
    “要是母亲找不到合适的弟弟，咱们以后养着她好不好？”清慧仰着脸看着姐姐。
    “自然是好的。”

 第204章 父子沟通

    这天黎卓远处理完手里的任务，没有等到天黑就回到黎府。
    这会儿还早，黎达还没有回家，王氏听到下人来报，说黎卓远回来了，先去了老夫人那边，不禁皱眉，心道：“这会黎卓远，平日里可是请都请不动，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足的，王氏派手里的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自己则收拾了一下就去黎老夫人那边。
    黎老夫人见大孙子回来了，激动的不行，忙招呼着黎卓远往自己跟前来。
    黎卓远并没有听老夫人的，而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坐在下首。
    或许是习惯了黎卓远这个行为，老太太也不勉强他，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闲话。
    话没说两句，王氏就到了。
    黎卓远不失礼仪，又站起来和王氏行了礼道：“本想着给老夫人请个安，再去见过夫人，没想到夫人就过来了。”
    王氏笑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是个讲究的，不过难得你回来一趟，多陪陪老夫人也是好的，我过来就是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黎卓远一笑，王氏倒不是和他这个继子多亲近，而是惦记黎老夫人手里攥着的那点银钱。
    黎家先辈没有积累下什么财富，后来黎达尚公主，这个黎府就是当时皇上赏赐给长公主的府邸，黎家当时还屈身于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长公主心善，把黎老夫人也接了过来。这家里的摆件器具，甚至一草一木，其实都是皇家之物，长公主去世之后是该收回去的，不过皇上顾及黎卓远，一直都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黎卓远心里觉得好笑，王氏太高估黎老夫人了，不知道老夫人给王氏画了什么大饼，让王氏觉得她手里有好东西，天天惦记着，连自己来了都不放心，还专门跑过来盯着。
    “卓远今天回来的倒早，你弟弟都还没有回来呢。”王氏笑着打量了黎卓远一眼。
    “今天告了一会儿假，所以回来的早了一会儿。”黎卓远含笑解释道。
    王氏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和没说一样。
    “你让厨房多整治几道菜，今日晚上让他们爷俩儿喝点。”黎老夫人忙道。
    王氏有些不高兴：“老太太，怎么就他们爷俩儿？行远如今都定亲了，也算是个大人了，让行远陪着他父兄喝点才是。”
    老夫人知道儿媳妇又不高兴了，只能道：“行远酒量不行的。”
    王氏还不及说什么，黎卓远就接口道：“关键是如今行远在太学读书，晚上喝了酒，若是喝多了，可是影响第二天读书。”
    这倒是，王氏点点头，自己儿子是要考进士的，不像眼前这个大老粗。
    想到这里，王氏心里痛快了些，忙招呼了丫头进来：“你去厨房说一句，多做几个下酒菜来，今晚老爷和大爷喝酒，再准备几坛子状元红，让爷们儿好好乐呵乐呵。”多让他喝些也是好的，看看能不能趁着酒劲套出点话来。
    黎达回来的时候，就见王氏神情有些不对，不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王氏阴阳怪气道：“恭喜老大，大郎回来了，今天晚上让着孩子陪您喝几杯如何？”
    黎达挑挑眉，过年的时候黎卓远都找借口说要执行任务，不肯回家，偏偏这会儿回来了。
    “正好，让行远也喝两杯！”
    “那就算了，你们爷俩儿在一起，行远凑什么热闹啊！”
    黎达听她说的酸溜溜的，也不多言，去换衣服去了。
    王氏自然不会好心的告诉黎卓远黎达回来的消息，所以黎达换了衣服也不见大儿子过来，有些纳罕。
    王氏看出了他的祈盼，忍不住道：“你宝贝儿子都不把你当盘菜，也就我们娘几个天天捧着您，您还不知足。”
    黎达没有言语。王氏素来还算温婉，偏偏一遇到黎卓远就方寸大乱。
    “咱们终究会老，会死，行远又没有别的兄弟，连个帮衬都没有。你的性格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又不许我纳妾，要不咱身边也不至于只有两个孩子傍身。等到咱们百年之后，行远只有他大哥可以依靠，何必现在闹那么难看呢？”
    王氏见黎达又扯到了纳妾上，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若是现在黎卓远纳妾，也不是生不出孩子。但是到底心里不痛快，嘟囔道：“要是嫌家里人丁不旺，以后让行远多生几个就是了，那个肖蓉蓉看起来就是个好生养的。”大不了再多纳几个妾室，这个是王氏自己心里想的。
    黎达见她在自己跟前讨论未来儿媳妇好不好生养，觉得听不下去，就道：“咱们一道去老太太那里？”
    王氏哪里肯再去，忙道：“老爷去，我盯着厨房做菜呢。”
    厨房里做菜哪里需要王氏亲自盯着，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但是黎达也不愿意戳破她的谎言，自己去黎老夫人屋里了。
    黎卓远这会儿正在陪老夫人说话，见黎达进来，忙站起来行礼。
    黎达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平日上朝的时候，父子俩也能打个照面，但是在朝堂上没有说话的机会。下了朝，黎卓远也不会跑过来，专门和黎达打招呼，两个人明明天天在一起，却陌生的很。
    “今天有空回来了？”其实，黎达心中也是满腹一斗，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为了什么呢？
    “今天回来，是和父亲有事相商。”
    黎达一愣，黎卓远一肚子老主意，什么时候需要和自己商量了？
    “说，我也想听听，有什么大事儿劳烦黎大人来和我商量。”黎达撩起袍子一角坐下来。
    “孩子正经和你说话呢，你又这么阴阳怪气的。”老夫人埋怨道。
    黎卓远一笑：“今天来找父亲，是想让父亲帮孩儿去沈家走一趟。”
    “沈家？昌宁侯府？”黎达心有所感，已经是猜到了黎卓远的请求。
    黎卓远打小在外头闯荡，可以说，这么多年从来没这样求过自己，需要自己出面的大约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亲事。
    “是啊，孩儿心悦沈家二姑娘，今天特意来找父亲，希望父亲能……”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应该是我这个做爹的给你选，哪里能说你回来告诉我你相中了哪家姑娘，然后让我去提亲的？”黎达有些激动。
    老夫人忙道：“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个脾气，能不能让卓远把事情说完？”老太太埋怨完自己儿子，转头问黎卓远：“你相中的是哪个姑娘？”
    黎卓远还没有说话，黎达又说道：“母亲，别的事上您惯着您孙子也就罢了，这种事儿您还埋怨我，您听听他说的像话吗？平日在外头都不着家，一回来就是这么大一个消息！我明摆着跟您说，我不同意！”
    “是沈家二姑娘还是三姑娘？”老夫人见儿子情绪激动，干脆直接问黎卓远了。
    “沈二姑娘。”
    老太太点点头，沈清和她见过，若说言谈举止，在众多贵女中并不算拔尖，不知道自己孙子是怎么看上的。
    “沈家现在是什么样，您不比我清楚？你看看那沈家家风不正，如今又一日比一日衰败，那沈家的姑娘哪里能配得上你？”黎达干脆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压了压心里的怒火，尽量平和的对黎卓远说道。
    黎卓远见他说的不堪，也有些不高兴：“沈家怎么了？不就是废长利幼吗，这有什么，那家没有腌臜事，不过是沈家摆到明面上罢了。咱家比沈家干净？还是比沈家有前途？”
    “母亲，您听听您孙子说的这话！”黎达又生气又无奈：“你把我这个父亲当什么了，是给你提亲的工具吗？若是不需要我这个亲爹去提亲，是不是你都不会回来？”
    黎卓远心道：你算是猜对了，若不是为了给你这个当爹的一个脸面，我才懒得回来！但是他自然不会说出来激化矛盾，只是笑道：“是儿子唐突了，没有给父亲一个接受的时间，但是儿子是真心求娶，还请父亲成全。”
    “不行，这成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和那沈家姑娘已经私定终身了？”
    “父亲这种话就不要乱说了，沈家姑娘清清白白，是你儿子想要求娶，当初您娶夫人的时候，也没有人说你们私定终身不对呀？”
    “你……你说什么？”黎达没想到黎卓远会把自己和王氏那点小勾当说出来，一时脸红耳热。
    “卓远，不要说混话，他是你父亲，夫人是你母亲，哪里能这么不尊重父母？”
    “祖母，侯爷是我父亲，我认，可是夫人没生我没养我，他对我来说既没有双恩，也没有养恩，若说她是我母亲，我是不认的。”
    黎达气咻咻的冲到黎卓远身边：“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气我，是不是？给我说这样一个消息就罢了，还说什么不认母亲！”
    老夫人眼见好好的儿子和孙子又吵起来了，无奈又着急，忍不住哭道：“你们是要气死我吗？我老天拔地儿的，就算是气死，也闭不上眼睛！”
    见老夫人又是这副样子，黎卓远乖乖闭了嘴。
    黎达平稳了一会儿情绪，对黎卓远说：“沈家的事儿就搁下，你母亲最近也在替你留神着年轻的姑娘，他也看好了几个，只是还在选择。你是不是愿我们这做爹娘的不关心你的婚事？你弟弟的亲事是皇后赐下来的，我和你母亲倒省心了。他赐婚之后，我们就想到了你的婚事，只是一时还没有定下来。你放心，我们给你挑的姑娘定然比沈家的好。”
    黎卓远见父亲以为自己在赌气，有些好笑道：“多谢父亲费心，以后也不必如此了，我无意于别人，只是觉得沈家姑娘很好，还请父亲成全。”
    “那沈家是不好，好孩子，你听你爹的，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他是你亲爹，还能害你不成？”
    黎卓远摇摇头，表示不会就范。
    “这个事由不得你，我和你母亲会尽快给你找到合适的姑娘定亲，你就等着成亲。”
    “父亲也知道孩儿的脾气，若是我不愿意，又何必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呢？”黎卓远这会儿说话情绪很是平稳，看起来不太受黎达的影响。
    “若是孩子真的喜欢，那就……”老夫人又开始左右摇摆，开始劝黎达。
    “成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由着他胡闹。”
    黎卓远噗嗤一声笑了：“若说沈家，当年在东南沿海也是很有威望的，不说一呼百应，那也算是深受百姓喜欢，也不过是最近几年才落寞。咱们家呢？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起家，都那不出手的门楣，说什么结两姓之好的笑话？这岂不是辱没了沈家！”
    “你……”黎达一时无语，黎卓远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的把自己的唯一一点面子扯碎了。
    “你滚！别在这个让你丢人的家里待着了，现在就滚！”黎达一起之下把桌上的茶盏都拂到地上。
    老太太听到黎卓远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又被儿子摔杯子的声音惊到，登时吓得喘不过气。
    黎卓远虽然说了刻薄的话，却很冷静，随时关注着两个人的动静，见老夫人有些不好，忙将手扶住老太太的背，手心发力，暗暗运气，老太太才缓了过来。
    黎达完全没有看到老太太的反应，他全程都在暴怒之中。
    黎卓远对老夫人道：“我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父亲怕是还要更生气，孙儿先回去，等父亲平静下来再回来。”
    老夫人心疼孙子，虽说对黎卓远大放厥词不满，但是也怕儿子动手打他，拍了拍黎卓远的手背道：“你先去，等你父亲冷静下来，你再过来，我也劝劝你父亲。”
    黎卓远也不恋战，起身就走了。
    黎达像无头苍蝇似的暴走了几圈，等眼睛有了聚焦，才发现儿子跑了。

 第205章 求医

    黎卓远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和闻风而来的王氏走了个对头。
    “哎哟，这是怎么了，又要走了？饭做好了，我正说要叫着大家去吃饭呢，吃顿饭在走啊。”
    黎卓远一笑：“多谢夫人相邀，不过卓远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忙，不能在家吃饭了。”
    王氏自然不会留他：“那你去忙。”说着就匆匆忙忙的进去了。
    她刚刚就听到这边院子闹起来了，所以很激动的跑过来了。她就是想知道，这个黎卓远怎么有这么大了本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黎达气的暴跳如雷。
    “老爷，您不要生气，大郎那孩子就是那个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次回来不得惹您生气啊……”
    王氏说着说着住了嘴，老夫人和黎达都在用那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她。
    王氏有些好奇，凑到黎达跟前问道：“大郎说什么了？”
    黎达摇摇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回去。”老夫人也道：“你先回去，我和你夫君说几句话。”
    见黎达不肯说，母子二人又撵自己走，王氏有些生气，压着怒火转身出去了。
    晚上，沈松回到家，众人陪着老太太用了晚饭，就各自散了。
    宋氏对沈松道：“老爷，今天晚上有事和您商量。”
    沈松点点头，跟着宋氏回了正房。
    宋氏向来不太找自己，晚上特意找自己，定然是有很严肃的事要和自己商量了，所有沈松也很认真，和宋氏进屋之后，让丫头婆子都退出去，才问宋氏怎么了。
    宋氏把黎卓远求娶清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只是略过了谢莹莹害人的事。
    沈松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宋氏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沈松的回应。
    沈松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黎卓远这个孩子，我很欣赏。说实话，很早之前我就关注他了。”沈松倒不觉得不好意，坦然道：“同朝为官，我很早就注意他了，小辈里面，他算是个中翘楚。当时我就想过，若是把清和许配给他，倒是不错。只是黎家……”
    “只是黎家家宅不安。”宋氏接口道。
    沈松点头，皱了皱眉：“不错，如今黎家是继室做主母，况且前主母的死，好像也有蹊跷。”
    一个小小的风寒，长公主这样的金尊玉体都扛不住，这不是把大家当傻子么，所以现在皇上对黎家不冷不热，虽说找不出来证据，但怕是心里也很不满。
    “所以我当时虽然动了心思，却一直没有行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把清和嫁过去，会被黎家人伤害。”黎卓远是皇上的亲外甥，小时候都差点病死，清和作为一个媳妇，在那种家庭还能有好吗？
    宋氏想笑，乌鸦笑猪黑，沈松还振振有词的说别人，自己家又好多少，不过这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宋氏也知道沈松是真的心疼清和，怕她受委屈，所以开口替黎卓远解释道：“老爷也说了，放眼整个京城，黎卓远算是少年人中比较出类拔萃的了，虽说家里一团糟，好在他从小就不在家里住，有自己的宅院。清和若是嫁过去，跟着她在外头住就是了。若是错过这个，以咱们家如今的景象，再去哪里找这样的女婿？”
    “你这话说的容易，但是成亲之后哪里还能在外头住，这黎家若是顶着孝道非让小两口住回去，他们还能不回去？”
    “到时间再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宋氏宽慰道。
    沈松嘴上说着黎卓远和黎家这里不好，那里不称心，其实心里已经愿意了，只是不愿意松嘴把女儿许出去，矫情的各种挑理，所以宋氏给他递了梯子，他也就应下了：“这也就罢了，只是那小子和黎达多有隔阂，不知道他老子愿不愿意来提亲。”
    宋氏不禁失笑，认可了黎卓远，沈松嘴里的同僚马上就成了“那小子”。
    “这个咱们不操心，就看卓远的本事了，说服他老子也好，说服他舅舅也罢，都无所谓。”
    “这个也就罢了，只是彦邦的亲事呢？还有彦离……”说到这里，沈松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说：“宋离虽说给了岳家，岳丈两口子年事已高，这孩子的亲事，还得你操心。如今姑娘们都定了亲，两个哥哥反倒没有，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嘛！”
    宋氏温声道：“我知道，只是如今彦邦在西北，我也不能不跟他商量，就把亲事定下来，还是得两个孩子都乐意，不能结一对怨偶啊！”
    这话说的沈松一愣，抬头看了看宋氏。宋氏这会儿已经起身去给沈松倒茶了，并没有看到沈松错愕的眼神。
    “姨娘留步，老爷夫人商量事呢，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门外传来绿腰的声音。
    绿腰的声音很轻，是压着嗓子在说话，却轻轻松松的传到了屋里。
    宋氏挑了挑眉，有些揶揄的看向沈松：“老爷快去，怕是柳姨娘想您了。”
    沈松沉声道：“我和夫人在商议事情，任何人不得进来。”
    绿腰嫣然一笑：“柳姨娘，您可听到了，我没有诓您？这可是老爷的命令。”
    柳姨娘这会儿百爪挠心一般，刚刚他就听到下人说沈松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就和宋氏一块儿进了屋子，然后再没有出来，她等了许久，实在忍不住，还是过来了，却被挡在外头。
    “既然姥爷和夫人不允许别人进去，那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儿，柳姨娘还是等等再过来。”
    看样子，沈松和宋氏倒没有亲密行为，柳姨娘心就放下一半，但是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秘，她都不能听呢？
    柳姨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松见柳姨娘走了，才对宋氏道：“今天这件事，李佳没有上门提亲之前谁也不要说。”
    宋氏笑道：“我还用你教？关系我闺女的声誉，我比你还要担心。”
    沈松点点头：“那就是了，我先去书房，手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沈松说着话，迈步往外走，忽然又顿住身形，问道：“清和可愿意啊？”
    是啊，说了半天了，还没有问过清和的想法。
    “老爷放心，清和是愿意的。”
    “那就好。”沈松这才走了。
    柳姨娘在屋里又等了半日，还是不见沈松过来，又派小丫头过去问，小丫头却道：“老爷已经去前头了，不在夫人那里。”
    柳姨娘有些失魂落魄的看了看洪嬷嬷：“嬷嬷，你说老爷是不是怨我害了他，所以不愿意来我这里？”
    洪嬷嬷忙宽慰道：“老爷不过是有事罢了，姨娘放宽心，老爷平日里什么时候去夫人屋里呆过。依老奴看，今天老爷过去那也是因为有要事相商，所以从夫人屋里出来都来不及看您，就跑出去办事了。”
    柳姨娘点点头：“应该是如此了。只是有什么样的事那么重要，让老爷大半夜的去办？”
    “姨娘大可以不必如此紧张，你越是如此，老爷那边越是拿乔不肯过来。”洪嬷嬷见柳姨娘有些稳不住，忙给她宽心。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哪怕姐姐在宫里做贵嫔，人家也不把我当回事。有事商量，还是要瞒着我。”
    洪嬷嬷心里觉得可笑，这做姨娘的，可不就是这样吗，还想插手主人家的事吗？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只得又白费了些口舌，才把柳姨娘安抚住。
    沈松去书房安排了事，想起来柳姨娘刚刚还等着自己，但是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会儿去未免打扰了休息，也想着改刹刹她的傲气，干脆在书房躺下了。
    ……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谢莹莹的面瘫一直没有好的效果，针也灸了，药也喝了，说话还是有些口齿不清，嘴也很明显的有些歪。
    国公爷对这个孙女的态度很明显，不闻不问，并且和国公夫人说了，如果谢莹莹的病一直不好，他也不能拖累陈家，到时候就和陈家退婚。
    国公夫人是不同意的，如今孙女的病反反复复，若是一直不好，又退了亲事，还能找到好人家吗，必然是不能的。
    如今事情也瞒不住了，国公夫人干脆带着世子夫人进宫见皇后了。
    皇后也一肚子气呢，三皇子已经给她说了谢莹莹利用自己算计黎卓远的事了。
    年少慕艾，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皇后也是少女时期过来的，也明白谢莹莹的心事，所以一直想办法帮着自己侄女。
    她也不是不想让侄女嫁给黎卓远，但是皇上不乐意啊，黎卓远是皇上唯一的亲外甥，如果她一意孤行直接安排两个人的婚事，怕是要让皇上着恼了。
    因为谢莹莹的心事不能得到满足，皇后又费劲心思给她找了才貌双全的陈大郎，结果这个侄女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差点要了陈大郎的命。
    如今陈谢两家好不容易定了亲，又许了陈大人鸿胪寺卿的职位，这个谢莹莹偏偏又整幺蛾子，算计三皇子和黎卓远偷偷见面。
    好在这个黎卓远是个君子，不然谢家脸都不用要了。
    其实若是单说三皇子帮着谢莹莹见黎卓远，皇后也不至于生气，偏偏这个谢莹莹不死心，给黎卓远下了药。
    现在黎卓远可以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对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一样的疏离，所以三皇子有私心，皇后这个做母亲的也有私心，想把黎卓远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这下好了，把人得罪了。
    一开始国公夫人递折子要进宫见皇后，都被驳回了，是国公夫人豁出面子，又递了一次折子，才见到皇后。
    皇后见了谢府婆媳，坐在凤座上由着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行了礼，才让人把安国公夫人搀扶起来：“母亲也真是的，咱们娘俩儿见面，还行什么礼，赶紧把夫人扶到座位上。”
    安国公夫人知道女儿真的恼了，也不敢摆母亲的架子，赔笑道：“莹莹这孩子做了不少错事，今天我是特意过来赔礼的。”
    世子夫人见这娘俩儿就说起话来了，也没人注意到她还在地上跪着，不禁有些着急，忙抬头看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正在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皇后的问题，眼风都没有往她这里扫一下，心里道：自己这个婆婆平时里装的温和，其实私底下也是磋磨儿媳妇的性子。
    “哦？我竟然不知道，莹莹哪里做错了？”皇后温声问道。
    安国公夫人有些难堪，想回话，又觉得当着一屋子人，抹不开脸。
    皇后也不再提这个事，只是说：“以后改了才是，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她现在任性你不管，以后有她吃苦头的时候。”说着就冷了脸，不再说话。
    世子夫人一直跪着，不由得有些尴尬。这么多年，她在皇后这里都是贵宾，谁来了不得高看她一眼，今天竟然跪着不让起来，自家婆母也就由着自己跪。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打破这个僵局。
    世子夫人想了想，自己起了身。
    安国公夫人正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和皇后缓和关系，这边就看到儿媳妇自己站起来了！
    皇后还没有让她起身，她自己站起来了！
    安国公夫人沉下脸来，就要骂她，世子夫人已经走到皇后跟前开口了：“娘娘，虽说莹莹那孩子做的是过分了点，但是那个沈清和也不是个好的。”
    皇后皱着眉头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世子夫人，没有说话。
    安国公夫人忙道：“好好的提人家姑娘做什么，赶紧下去。”这就是解围了，不说再让她回去跪着，只要她一边待着。
    世子夫人见皇后不满，急于解释，不肯听婆母的话，站在一边说道：“若不是这个沈清和，咱家莹莹也不至于做这种的事，说到底，根还是她身上。说实话，这次她侥幸逃过一劫，我都觉得惋惜了。”
    皇后挑了挑眉毛，这是怎么个意思，好像还有别的事。
    安国公夫人忙去拉世子夫人，皇后终于开口道：“母亲让嫂子接着说。”

 第206章 求皇上赐婚

    安国公夫人只得作罢，世子夫人得了许可，便把当初自己做媒和魏家一起去沈家提亲，沈家悔婚，之后沈清和勾引黎卓远，谢莹莹看不下去暗算沈清和的事给皇后说了。
    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皇后的脸色越来越沉，却一直没有打断世子夫人。
    等世子夫人说完了，皇后才问道：“所以说，莹莹还派人去沈大夫人的庄子里，想要害沈二姑娘？是不是？”
    世子夫人一怔。她刚刚一直在解释沈清和如何可恶，所以才逼得谢莹莹出手，但是看皇后的意思，好像不知道这个事。
    安国公夫人心里大骇，这个傻媳妇把皇后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抖搂出来了。
    她站起来，拉住世子夫人想要跪下告罪，世子夫人却微微挪了挪身子，躲过了安国公夫人的手：“皇后娘娘，若不是那个沈清和太嚣张，莹莹变不成现在的样子，您要为她做主！”
    “为她做主，为她做什么主？是杀了沈清和，还是让他嫁给李卓远？”皇后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今我没有替她做主，她就已经敢杀人越货了，我若是再敢给她做主，这安国公的位置都得让给她！”
    世子夫人没想到皇后勃然大怒，也吓得一哆嗦，忙跪下去：“娘娘，这个事真的不怪莹莹，莹莹心性单纯，那个沈清和是个有心计的…… ”
    “心性单纯会杀人？嫂子，”皇后称呼世子夫人为嫂子，就是把这个事作为家事来说：“莹莹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原来她在宫里的时候，我还会煞煞她的性子，现在回到家里，她越发无法无天了。这是沈家没有把事情捅出来，若是真得闹大了，怕是国公府都跟着吃瓜落。”
    “那娘娘的意思，这个气咱们只能忍着？”
    安国公夫人见皇后称呼儿媳妇嫂子，知道这个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自己这个儿媳妇却听不懂，还想着给沈家点颜色瞧瞧，不禁有些着急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个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约束这个孩子。”
    “还有沈家，以后不要去招惹了，不然有什么事，我也不会替你们兜着。”
    “那莹莹的病……”
    “我会派一个大夫过去，你们先回去，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了。若是让我在知道你们仗着我还有三皇子为非作歹，我会亲自谢罪，叩请皇上免了谢家的爵位！”
    今天皇后有些后怕，还好她及时发现了谢莹莹干的好事，虽说无可挽回，好歹没有酿成更大的后果，若是因此牵连了三皇子，她杀了这个侄女的心都有。
    原来皇后一直觉得皇上冷落安国公府，心里愤懑不平，今天知道了安国公府做的事情，她也觉得是该好好整治一下娘家人，关键时候不能给自己拖后腿。
    安国公夫人这会儿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见皇后娘娘发了话，忙拉着儿媳妇告退，走出了皇宫。
    等到坐上马车，安国公夫人甚至都等不到回家，就指着世子夫人骂道：“无知的蠢货，你差点把我们都害死！”
    世子夫人这会儿也有些害怕了：“夫人，为什么皇后娘娘对沈姑娘这么好？明明莹莹才是她的亲侄女。”
    “就算莹莹是她的亲侄女，她也不能看她的亲侄女儿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来。她是一国之母，若是她帮亲不帮理，你让大家怎么看她？再说了，就算是他偏心，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来呀，你倒好，把你女儿做的那些事全抖出来了！”
    安国公夫人想，谢莹莹做的最蠢的，是害人还被发现，换成她是皇后，她也着急啊。
    世子夫人撇撇嘴，她也没有想到皇后不知道这些事情，若是提前知道，怎么也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可是那个沈清和也不是个好惹的，咱们莹莹的病，怕是就和她有关系。”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不要胡说。”安国公夫人见儿媳妇还嘴硬，真的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
    婆媳二人回到家，又等了半天，宫中御医才过来给谢莹莹看病。
    谢莹莹的病确实拖的有些久了，太医看了之后，说要想恢复，至少要半个月之久。
    谢莹莹有些崩溃的捂着自己的脸，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世子夫人被安国公夫人狠狠骂了一顿，说这会儿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也不敢出来劝慰。还是安国公夫人说：“你放心，我还没有见过得了这个病好不了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也该让你老实一点，在家好好待着，这回可出不去了。”
    黎卓远陪着皇上在湖边散步。
    周围的宫人都知道皇上的习惯，远远跟着，确保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
    “听说你最近和安国公谢家有些龃龉？”皇上问道。
    黎卓远不否认：“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皇上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干的！”
    “您诈我？”
    “谢府去皇后那里找太医给谢家丫头治病，朕不过是关心那小丫头，就问了一句。安国公可能觉得这个事瞒不过去，把他家的事都给朕说了。”
    看皇上的意思，谢家不知道前段时间谢莹莹遭遇的事情都是自己干的，那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
    “安国公大约也猜到了，不过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干脆把这个事告诉朕，借朕替他出气呢！”皇上笑眯眯的看着黎卓远。
    黎卓远看他不像是不满的意思，干脆也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说了。
    “臣的确是冲动行事，但是如果这个事再发生一次，臣还是会这么做。”
    “你是说，谢莹莹那个小丫头相中你了？”虽然说黎卓远没有提到谢莹莹对自己的爱慕，皇上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谢莹莹到底是个姑娘家，黎卓远也不愿意在外头败坏她的名声，忙否认道：“谢姑娘大约只是单纯点任性。”
    “那就是你相中沈家那丫头了？”皇上接着问道。
    黎卓远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见皇上主动搭话，忙道：“陛下目光如炬！”
    “哈哈，朕也年轻过，怎么会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不过那沈家如今可不比以前，沈家在朝堂上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黎卓远忙道：“我想要趣沈二姑娘，其他人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说的什么傻话，两姓联姻，都是为了家族越来越好，和沈家成了亲家，那沈家可给不了你助益。”
    黎卓远一笑：“舅舅已经是我最大的助益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声舅舅，喊的皇上心里五味杂陈，如今黎卓远越来越规矩，很少喊自己舅舅，这让他有些不悦，觉得孩子和自己疏远了，又觉得欣慰，孩子知道分寸。
    这会儿这声舅舅喊的皇上心里一凛，瞬间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份担子：“真的想好了？就她了？”
    “就她，不会变了。”黎卓远沉声回答道。
    “你父亲不同意？”皇上猛地发现，这个小狐狸开始和自己耍心眼了，自己也就这么乖乖的钻到了套里。
    “是不同意，所以卓远想请舅舅帮我做主，求娶沈家姑娘！”
    黎卓远说着，跪了下来。
    “赶紧起来！”见黎卓远认真了，皇上也不再逗他：“朕当然是能帮你，只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和你父亲把关系闹僵。”
    黎卓远摇头道：“原来也没有好到哪里，以后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
    “罢了罢了，你要是愿意，朕给你俩赐婚！”
    “多谢陛下！”黎卓远喜不自禁。
    “对了，沈家姑娘什么态度，别又凑一对怨偶！”
    黎卓远脸一红：“沈姑娘愿意的。”
    皇上哈哈大笑：“那就好。”
    “朕还记得，你刚刚抱进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人，如今就要谈婚论嫁了。”皇上无限感慨。
    黎卓远笑道：“舅舅，我也不小了，再不娶媳妇儿就要打光棍了。”
    皇上也被逗笑了，随着又收起了笑意：“若是你母亲还在，看到你娶妻生子，该有多好啊！”
    黎卓远听到皇上提及母亲，也有些难过：“可惜母亲当时看上了我父亲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宁可自己没有出生，愿不愿意她为了我丢了命。”
    如今若是像裕嘉长公主如此自在，就算不成亲又何妨！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你母亲的死和黎家有关系？”皇上见黎卓远耿耿于怀，就问道。
    “舅舅难道不怀疑吗？如果舅舅不怀疑，怎么会把我抱出来养？”
    皇上叹了一口气：“怀疑又怎样，我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黎家对你母亲做了什么。”
    这个意思就是自己也怀疑了。
    黎卓远一笑：“当初我小，虽说心里也觉得母亲去的吊诡，但是没有办法，如今我也大了，我总要把这个事情查出来。”
    皇上皱了皱眉头：“你打算怎么查？”其实他给了黎卓远这么多人手，也是有私心在的。只是他是皇帝，很多事情不能穷追不舍，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这个外甥身上。
    黎卓远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这也是你最近肯回黎家的原因？”黎卓远微微一笑。
    “其实我是赞成你回去的，”皇上知道自己这么说，黎卓远可能也听不进去，可是他还是要说：“你经常回家，常常探望黎家老夫人，也算是堵住悠悠之口。”那个王氏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不希望外人对外甥有什么看法。
    黎卓远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可能现在觉得无所谓，可是若是世人给你扣一顶不孝的帽子，光是要牵连你，连你的孩子，你的妻子都会受到牵连，你明白吗？他们不会去想你在黎家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他们只会觉得你连自己的祖母和父亲都不侍奉。”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他们也只是能说说而已，可能伤我分毫啊？”
    “你倒是豁达。”皇上被气笑了。
    “我向来如此，”黎卓远也笑：“与其装成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到最后再撕破脸，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好。”
    “那若是你冤枉了他们呢？”皇上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陛下和我母亲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你应该最清楚，我母亲自幼身体就好，生产的时候也很顺利，怎么就突然一病不起呢？”
    “在没有证据之前，你的怀疑谁都不要说，知道吗？”皇上嘱咐道。
    “我明白。”
    “我希望你常和离家接触，也是希望等你父亲百年之后这个承恩侯府交给你，而不是白白落到他人手里。”皇上负手而立，心里也是懊恼不已。如果知道这黎家是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定然不会听了妹妹的请求给他封一个侯爵。
    “我不稀罕这个爵位。陛下不如把这个爵位收回来。”
    “你以为是在闹着玩吗？我想赐给黎家就赐给黎家，想收回来就收回来，这事应该怎么看我？”当初他赐爵的时候就顶着不小的压力。
    “我承认，当初我是刚做了皇帝，又是年轻气盛，做事情的时候就有些不太顾虑别的。恐怕那时候百姓都得说我是昏君。”皇上自嘲的一笑。
    “那的确是不行，这个侯爵绝不能让他们继承，如此他们就太嚣张了。”
    “你先回去，我会和你父亲再谈谈，我希望他能想明白，然后带着你去沈家提亲。”皇上说。
    “一定要他去？”黎卓远没想到皇上又提起这个话题。
    “他是你的父亲，若是越过他去，你们父子以后只会闹得更僵。我只希望他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捣鬼。”
    “我明白了，那臣先下去了。”黎卓远马上一副臣子的模样，规规矩矩和皇上行礼退了下去。
    “这小子，还是不情愿！”皇上看着黎卓远的背影，不由得失笑。

 第207章 进宫使坏

    魏四从三皇子口中听说了黎卓远和沈清和要成亲的消息，心里很是不爽。
    这天一早，魏四就对三皇子道：“我也好久没去给母后请安了，不如今天等殿下下了朝，咱们一起去见母后。”
    三皇子不知道魏四又打了什么主意，摇头道：“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别到处跑了。”
    魏四忙道：“我也是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若是殿下不愿意陪我去，我就自己去。”
    三皇子笑道：“那你自己去，我今天散了朝还有很多事安排，等有空了自己去见母后。”说着就走了。
    魏四长的不算倾国倾城，不过是中人之资，有几分心机，三皇子对她并不感兴趣，把她娶回来也是为了恶心五皇子一把，同时也担心放虎归山，到时候反倒成了祸患，所以干脆娶了放在身边，还安全一点。
    魏四也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对三皇子的冷漠并不在意，两个人各有想法，相互之间试探多于真心，可以虽说是新婚，却并不像普通夫妻般恩爱。
    见三皇子走了，魏四忙收拾好了，要进宫去见皇后。
    像皇子妃平日里进宫请安并不像诰命夫人那么麻烦，需要提前递折子，中宫批复了才能进去。先帝曾经说过，皇子长大成人后搬出宫另住，但是母子天性，不能因为是天家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见，就减免了皇子女眷进后宫的层层手续。
    但是虽如此说，大部分皇子女眷还是会中规中矩的递折子再进去，尤其是妃嫔所生皇子女眷，还要顾虑皇后的颜面，先给皇后报备再进去。
    偏偏这个魏四轻狂的很，想着既然能进去，为什么要再走那么麻烦的程序呢？
    魏四收拾收拾进宫，另一个侧妃高氏看着她去，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什么。魏四进来之后，倒是和高氏没有什么矛盾。一开始高侧妃还担心魏四分了自己的宠，后来慢慢的她发现三皇子根本不喜欢魏四，那她也就不把魏四放在眼里。
    今天魏四贸然进宫，她本来想提醒一下，转念一想，这个魏四虽说不受三皇子的喜欢，到底也是侧妃，而且和自己不一样，她可是五皇子的救命恩人，就算三皇子不喜欢她，也很看重她。既然如此，她就坐等好戏。
    果然，魏四到了宫门口，大门并没有打开，守门的士兵还等着看魏四手里的折子呢。
    “瞎了你的眼不成。这车里坐的，可是如今的三皇子侧妃魏良娣，难不成皇子妃要进去给皇后请安，还要给你说一声不成？”魏四的丫头也是轻狂的，掀起帘子把守宫门的兵士骂了一通。
    宫门口的长官见此，忙拉住自己的下属，赔笑道：“这小子一时疏忽，还请魏良娣见谅，待会儿我就训他！”说着扭头对手下道：“赶紧开城门，请魏良娣进去！”
    “这还差不多！”小丫头放下帘子，车轱辘轱辘进去了，魏四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露面。
    见魏四的马车走了进去，那长官才训斥自己的下属道：“你这脑子带出来就是为了长个吗？知道这是谁吗？这个魏良娣可是救了咱们五皇子，又被三皇子求去，虽说大家都中规中矩，进来的时候给咱们看折子，可是她不给咱看，咱也不能硬要。”下属唯唯诺诺的点头，长官骂完下属，叹了口气：这个三皇子侧妃也太跋扈了些，不过是皇子侧妃，就眼高于顶，这个时候明明可以让小丫头解释一下自己是临时决定进宫请安，并没有折子，非得要大骂一通，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话说魏四一径坐车走到内宫门口，才下了车。内宫大门有内监守着，比宫门又严了几分。但是内监认识魏四，所以没有多问什么就让她进去了。
    因为没有提前说，所以也没有轿子过来接，魏四一路走到了皇后的宫中。
    宫人进来报的时候，李蓁蓁正在按照皇后的意思帮皇后批写贵妇们呈上来的折子。
    听说魏四要来，皇后的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起来：“好好的，也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人已经到了？”
    “是的。”
    “他去偏殿里等我一会儿，就说我这里还有事儿。”皇后说完示意李蓁蓁继续。
    李蓁蓁把折子的内容念出来，皇后口头批示，李蓁蓁再写在折子上。
    因为最近没有什么节日，所以命妇们想要进宫或者请示皇后的事并不多，不过半个时辰，折子已经批示的差不多了。
    有宫女敬上茶，又问道：“娘娘，魏良娣还在偏殿等着呢，让她进来吗？”
    皇后点点头：“进来。”
    这才有宫女把魏四引了进来。
    魏良娣和皇后见了礼，扯了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才把话题转到沈清和身上：“妾听三殿下说，黎大郎和沈二姑娘要定亲？”
    皇后不动声色道：“是吗，没有人告诉我。”
    魏四笑道：“我刚刚听说这个事的时候很是吃惊，没想到沈二姑娘这么快又要定亲了。”她特意把“又”字咬的很重。
    皇后笑了笑：“是啊，你澄亲时间也不短了，这个沈二姑娘和你年龄差不多，也该到定亲的时候了。”说着话，皇后瞄了魏四一眼，没用的东西，整天光知道搬弄是非。
    魏四见皇后娘娘的话没有按照自己想的方向走，以为皇后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又笑道：“沈二姑娘当初和我哥哥还有几分渊源呢。”
    “什么渊源？”皇后问道。
    见皇后终于搭话，魏四忙道：“当初家母和沈家老太太口头定了我哥哥和沈二姑娘的婚事，结果家母去提亲的时候，沈家翻脸不认账，不肯承认这门亲事，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作罢。”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皇后瞥了魏四一眼。
    魏四一下子来了精神：“哪里有乱说，是真的，当时两家都换了庚帖的。”
    “是不是我大嫂保的媒？”皇后娘娘问道。
    “可不是么，安国公世子夫人亲自出马，沈家都不肯给这个面子，可见是个孤傲的。”魏四眼珠一转，笑着说：“如今看谁二姑娘要嫁给黎家大郎，我才知道沈二姑娘这是捡高枝攀了，自然看不上我们小家小业的。”
    皇后无奈的看着魏四，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这个魏四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蠢。
    皇后不说话，魏四以为皇后认同自己的看法，又补充道：“娘娘，这沈姑娘真不是一般人，一个姑娘哪能嫁两个郎……”
    魏四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皇后的脸阴沉似水，没有任何笑意。
    “娘娘……”
    “魏良娣，你家也算是读书人家，人家怎么能养出你这样的姑娘？”
    魏四忙跪下了，听皇后接着道：“今天你说的这些话，我不希望在别的场合有别人听到，你懂我的意思吗？”
    魏四想再解释一句，但是看皇后娘娘的表情，也不敢多说，怯怯的应了一声是。
    撵走了魏四，皇后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这段时间好像一直都不顺，先是娘家人给自己添乱，这会儿一个小小的皇子侧妃，就敢来给自己上眼药。这是看着自己太好说话了。
    李蓁蓁进来，见皇后捂着头，轻声问道：“娘娘可是头疼发作了？我在外头学过一些穴位的知识，若是娘娘需要，我可以给娘娘揉一下。”
    “是吗？你竟然还会这个？”皇后问道。
    “我在沈家住着的时候，沈老夫人经常犯偏头痛。那时候我也小，见姑姥难受，心里也觉得心疼，所以就和一个妈妈学了这一手。虽说不十分管用，但是每次我摁了沈老夫人都能舒缓一二。”
    皇后点点头：“好，今天就试试你的手艺。”
    李蓁蓁也不手怯，她告了罪，净手焚香，开始给皇后按起头来。
    皇后本来就没有什么病，不过是被这几个人气的，如今被李蓁蓁这么一按，不禁舒坦的哼了一声。
    李蓁蓁也不紧张，一边按一边道：“蓁娘是第一次给娘娘按摩，力度上掌握不好，娘娘有什么要求，还请给蓁娘说。”
    皇后娘娘就欣赏李珍珍这种坦然又落落大方的样子，笑道：“很好，到现在都很好，你放开摁就是了。”
    李蓁蓁也就不再说话，专心摁了起来。按了一刻钟，皇后已经睡着了。
    李蓁蓁这才退出去，让宫女进来给皇后搭了毯子，她则在外头等着皇后睡醒。
    皇后沉鼾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爽。
    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以来，她和皇上虽然说不上貌合神离，但是夫妻二人也许久没有交心了。想到这里，皇后把李蓁蓁叫了进来。
    李蓁蓁进来时，宫女正在给皇后梳头。
    李蓁蓁笑问：“娘娘休息的可还好啊？”皇后点点头：“这会儿舒爽多了。你坐下，我和你说说话。”
    宫女帮皇后挽好头发，就识趣的退出去了，好在这会儿已经到了晚上，也不用花大力气梳头。
    李蓁蓁落落大方的坐在小椅子上，等着皇后和自己说话。
    “蓁娘进宫了多久了？”皇后问道。
    “还不到半年。”
    皇后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灵透的，虽说来的时间短，却样样学的好。”
    李蓁蓁含笑道：“是娘娘教的好。”
    很好，不居功，皇后更满意了。
    “说起来，我一直希望身边有一个能够和我说话的人。可能你感觉不到，我在深宫待着这么多年，无人可以倾诉的寂寞。”
    李蓁蓁有些慌了，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给她说这些。
    “你不用紧张，我不过是和你说说话。”
    “娘娘讲就是了，我听了也就忘了。”
    皇后被李蓁蓁的话逗笑了，到底是个小孩子，一句话就把之前的沉稳劲儿冲没了。
    “今天上午魏四过来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你和沈清和也在一块儿住过这么久，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李蓁蓁想了想，笑道：“魏良娣和沈二姑娘的恩怨，上次安国公夫人来的时候就提到了。”
    皇后点点头：“当时我应该问清楚的。”
    李蓁蓁就把她所听说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给皇后说了：“我当时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已经进宫里来了，所以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知道魏家和安国公府一起来沈家提亲，当时沈老爷和沈夫人都不知道这个事，不过看老夫人的样子，魏家应该是提前和老夫人说过的。”
    “不过，”李蓁蓁顿了顿，还是说了：“我那个姑姥，平日里是有些不大……懂外头这些事情的。”她整理了一下措辞，想着怎样才能说的不那么过分。
    皇后娘娘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沈老夫人和曹家私下里订了婚事？我听说那曹家大郎身子骨不是很好。”
    李蓁蓁点点头，心一横，把自己差点被父亲卖到曹家，后来被沈清和救出来送到宫中的事说了。
    她跪下了道：“娘娘，大概就是因为清和妹妹救了我出来，所以才被曹家恨上的。”
    皇后脸色凝重：“我居然不知道这个曹家如此大胆，敢诓骗女子嫁到他家。如此看来，让魏四嫁给老三，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个话李蓁蓁不敢接，她低着头跪在那里，什么都不敢说。
    “难怪魏四敢下黑手对付五皇子，原来整个魏就是这种环境。”皇后心里暗道，不禁皱起眉头，这个魏四不能留啊。
    “想必你也听说魏四的事了？”
    李蓁蓁自然知道魏四干的好事，不过她只知道魏四救五皇子的事，但是不知道这个事是魏四自导自演的：“我听说了，魏良娣胆大心细，救了五殿下。”
    “那么你觉得她有如此大的本事，是因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心里有算计。
    但是李蓁蓁不敢说，她笑道：“说明魏良娣虽位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这才能挺身而出救了五殿下。”

 第208章 有样学样

    见李蓁蓁和自己打马虎眼，皇后笑了：“你有话就如实和我说就是了，咱们是说私房话，你还讲这些就没意思了。”
    李蓁蓁一笑：“不管魏良娣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人，她当初救五皇子的事是事实，至于她在七中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这个事。”
    皇后点点头，所以如今还得供着这个女人。
    “蓁蓁，你觉得老三应该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皇后问道。
    李蓁蓁吓了一跳，这种问题怎么也不该问自己：“娘娘，蓁蓁惶恐。”
    皇后摆摆手，说：“一开始，我一直想着，他的正妃应该是大家姑娘，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找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好。”
    李蓁蓁只是听着，并不插嘴。
    皇后也不怪她，笑道：“你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李蓁蓁忙低头，她不知道皇后的意思。
    “来人，去看看陛下有没有空，请皇上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有人应下就走了。
    皇后这才道：“可惜我认识你晚了些，要是一早就让你进来，这会儿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平日里皇上不大上皇后这里来。来了也不大过夜，一对结发夫妻，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也是可悲。
    皇后一开始还不肯低头，还是谢家送过来一个倾国倾城的谢美人，皇上偶尔才留宿在这里，当然，也是和谢美人厮混。
    今天皇上过来，就觉得皇后和以往不大一样。
    小小的炕桌上摆了几道下酒菜，还有两副碗筷。
    皇上笑道：“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饮酒。”
    什么事啊，不过是不愿意在这里待着罢了。皇后神色有些黯然，强撑着笑道：“不过一小壶桃花酿，不醉人的，不过是有这么个意思。”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皇上也不忍心拂了皇后的好意，也就坐了下来。
    皇后屏退众人，亲自执壶倒酒，皇上有些惊讶：“今天是什么日子？”
    皇后抿嘴一笑：“陛下尝尝这个糟鹌鹑，味道如何？”
    “下酒最好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吃了几口菜，皇后端起酒杯：“今天，妾要和皇上道个歉。”
    皇上吃惊道：“这是怎么说？”
    皇后就把今天知道了谢莹莹做了什么荒唐事，她如何处理的，都给皇上说了。
    “也是妾太执拗，皇上一早就嘱咐妾，谢家如今有些不自量力了，妾还不相信，今日才知道是真的。”
    这个话必须说，皇后知道皇上的耳目比自己多的多，谢莹莹做的蠢事，皇上估计早就知道了，还不如她自己认错，皇上才能放谢家一马。
    皇上一笑：“你的消息有些落后了，我早就知道了。”
    果然。皇后忙道：“我一定会教训那个蠢丫头的。”
    “那倒也不必了。她如今也遭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只是希望以后你能约束好娘家，不要再让他们影响到老三了。”
    提到三皇子，皇后有了一些精神。这段时间皇上一直提携五皇子，她心里很是无奈，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陛下，老三如今不同于往日了。”
    “我明白，只是还会犯蠢，竟然会被一个丫头利用。”皇后忙道：“以后不会了去，我已经骂过他了。”
    说完了这些话，皇上就有要走的意思，皇后忙道：“陛下，如今老三年纪也不小了，该给他指一个正妃了。如今家里没有正妃，有些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是说的魏四。
    “若是他治家有方，还指望女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去？”
    皇后一噎，这个人真是油盐不进。
    “他到底年纪小些，等大了就好了。”皇上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硬了，说话忙和软下来：“你想让我指婚，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皇后忙道：“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你是皇后，这些事情理应你操持。”皇上不松口，试探着皇后的意思。
    皇后也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她笑道：“要我说不如给他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要那种聪慧又通情达理的，比娇小姐还强呢。”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找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他们家就算是想仗着皇子岳丈的身份乱来，也使不上劲。”这就是说谢家不行了。
    “哦，那你觉得谁家姑娘好？”
    “我也正抓瞎呢，依我看，我身边管笔墨的蓁娘就不错。”
    皇后随后又把李蓁蓁的情况和皇上说了：“蓁娘丫头人不错，只是娘家也不让人省心。”
    皇上点点头：“你看着办，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就给他们结婚。只是你要想好了，老三如今府里的两个侧室家里都比你说的这个人好。”
    “这没什么，若是能被两个侧室压了去。那她也不配做老三的妻子。”
    “那老五呢，你也是老五的母后，他的亲事你也应该给他操持着。”
    皇后哪里敢插手五皇子的婚事，听到皇上这么说，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忙表明心迹：“我以为老五的婚事，陛下自有定夺，若是陛下让妾去操持，妾也要先选人家，如今京中贵女也好。清贵之家的女孩儿也好，没有定亲的寥寥，优中选优更是不易。”
    皇上皱眉道：“既然老三选正妻从普通人家选，那老五也一样。”
    皇后眼睛一亮，本来她心里还觉得不痛快，听到皇上一碗水端平，心里舒坦了。
    “老五年少气盛，只怕我贸然给他定了亲事，他会对我心有怨怼。”
    “你是做母亲的，做事情自然要为了孩子好，就算他因此记恨你，你就不管他了不成？”
    “那自然不会，妾一定多留意。”
    皇上点点头，话说完了，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桃花酿不醉人，却醺人，这会儿他觉得浑身紧，有股子劲需要舒展。
    “这个事儿你再琢磨琢磨，如果敲定了就派人给我说，我先去谢美人那里坐坐。”他说着就起身去偏殿了。
    皇后倒也不介意，话说完了，人想走就走。她自己靠着炕桌想心事，手里摩挲着炕屏上精美的刺绣。
    如果说今天这件事是她的一次退让，那也是无奈之举。如果自己真的坚持给三皇子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皇上定然会有所警觉，还不如退一步，稳住皇上的心。
    她倒是很满意李蓁蓁，只是不知道李蓁蓁自己能不能站得住。
    黎府。
    承恩侯夫人王氏这会儿心情不错。
    她知道黎卓远和黎达闹矛盾的原因了。
    黎卓远中意昌宁侯府二姑娘，虽说黎达不甚愿意，但是看黎卓远颇有非卿不娶的意思。
    虽说一开始王氏打算自己给黎卓远挑选一个姑娘，但是很明显黎卓远不是个好操控的人，她正头疼黎卓远的婚事呢，黎卓远就把她头疼的事解决了。
    黎辉是个沉稳的大姑娘，见母亲喜气洋洋的样子，心知母亲是怎么想的，不禁叹息道：“母亲觉得大哥的亲事很合你的意？”
    王氏喜道：“虽说那姑娘也是侯府嫡女，但是如今昌宁侯府不比从前了，以后继承侯府的又不是她亲弟弟，可以说是正瞌睡呢，天上掉下来一个枕头。”
    “如果按照现在的条件，这小姑娘的确不如肖姑娘。”
    “那是自然的，肖蓉蓉的父亲大哥都是驻守西北的虎将，皇上很是器重！”
    “母亲，这会儿又不嫌弃肖姑娘是武将家族出身了？”黎辉奇道。
    “肖家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你弟弟也得指着他老丈人呢，”王氏不由得皱眉，黎达她是指望不上了，肖伯爷说不定能帮上黎行远的忙。
    “您可别忘了，如今沈姑娘的大哥也在西北军营呢。”黎辉提醒道。
    “ 他如今都十八九岁了，才从军确实有点晚了，而且他是肖伯爷的属下，能翻出什么浪来！”
    黎辉点点头：“如果是这么想的话，沈二姑娘嫁给大哥也好，就是我听说肖蓉蓉和沈清和关系不错。”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如今小不懂这些，可是我告诉你这两个女人放在一样的位置，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攀比，到时候两个人做了妯娌，发现从出身到别人对她的待遇一点都不一样，那关系能好到哪去？你不要把她们的关系想的特别牢不可分，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玩闹的情分，真遇到事，马上就变了。”
    黎辉点点头：“可是如今大哥成亲，得在前头？”
    王氏听到这里，才露出一丝不满：“这个黎卓远真是会给人添堵！那陈家两个小子就是这样，老二先定了亲，已经定好婚期了，偏偏老大也把婚事定了下来！如今黎卓远又搞了这么一出！”
    “难道咱家也兄弟两个一起成亲不成？”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让他抢了我儿子的风头！”
    黎辉不由得一笑，原来母亲也觉得黎卓远处处压了黎行远一头，心里不快。
    “大哥倒真不一定会选在今年成亲，毕竟那沈清和还小呢。”
    “他等得，我儿可等不得！”王氏不满道。
    “弟弟的亲事往后推一推也就罢了，他还小呢。”黎辉知道母亲慌什么，不过是想让黎行远抢先生出黎家长孙，但是黎卓远是大哥，就算有长孙的名分又如何，爵位还是他的。
    “那可不行，我等着抱孙子呢，”果然如黎辉猜的那样，王氏道：“沈家都能把爵位给小儿子，你弟弟还是正经嫡出呢，为什么不能承爵？”
    黎辉哭笑不得：“沈家的事咱们先不说，当今皇上是大哥的舅舅，怎么会把爵位给弟弟呢，母亲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弟弟留点钱。”
    王氏最不爱听别人抬高黎卓远，听到女儿这么说，忍不住反驳道：“你总是长人家威风，那爵位给咱了，他皇帝老还能收回去吗？再说了，当今皇上还不知道能……”
    “母亲，慎言，这种话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没事，就咱们娘俩说话，我才这么说的。”
    黎达回来之后，就被妻女叫了过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有喜事也不告诉我，看见是把我当外人了。”
    “什么喜事？”黎达皱着眉头，神情不虞。
    “我都听说了，大郎想要求娶沈家二姑娘，这是好事啊，老爷怎么还不高兴呢？”
    黎达看着妻子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道：“那沈家如今是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大郎不好，二郎就好了？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们兄弟关系不好了，以后黎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黎辉见母亲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让父亲不高兴了，忙道：“父亲，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和母亲聊起大哥的亲事，觉得沈姑娘不错。想想也不是所有世家女都能进宫做公主伴读的，沈姑娘跟着端静公主这么多年，向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女孩子家有本事又怎么样，多少家宅不宁都是女人折腾出来的！”关键是娘家没有助益。
    黎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怎么想的，她心里有些鄙夷，父亲就是靠前面的妻子裕嘉长公主发的家，这是靠女人靠上瘾了，不但自己靠女人，还希望儿子也靠女人。
    “话虽如此，父亲还是答应的好。”
    “我是他父亲，他的婚事我做主，还要听他的不成？”黎达不知道妻女打的什么主意。
    “父亲，大哥和皇上很是亲密，若是他去皇上那里告您一状，对您也不好。”
    黎达知道女儿说的是真的，他和皇上关系本来就僵，若是因为这个事惹皇帝不悦，那就犯不上了。
    “我把那小子叫回来，好好和他谈谈这个事情。”
    黎达想的挺好，黎卓远却不是那么乖巧的，他派人去找了黎卓远多少次，都是扑了个空，黎卓远不是在宫中，就是有各种任务要外出，总之，滑溜的和耗子是的，根本抓不住。这种情况，黎达只能生闷气，说他不孝，他又是给皇上做事，说不得。

 第209章 谢美人的秘密

    谢美人怀孕了。
    消息传到李蓁蓁耳朵里，她皱着眉在屋里坐了半天。
    谢晴胆子太大了。现在李蓁蓁心里非常清楚，谢晴这个孩子，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
    李蓁蓁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是怎么想的，如今她一个妙龄少女，嫁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若是他那天……那谢晴就将在这深宫之中待一辈子，没有子女，没有亲人在身边。
    但是当时她明明有别的选择。可惜她不服气，偏要一步一步往上走，才落到如今这地步，铤而走险。
    李蓁蓁思绪万千，就听的一个小宫女过来道：“蓁蓁姐姐，皇后娘娘叫你呢。”
    李蓁蓁来到皇后跟前，皇后也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就对她道：“谢美人有孕了，你知道了吗？”李蓁蓁点点头：“听到大家说了。”
    皇后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李蓁蓁就习以为常的坐在那里，笔墨都是准备好的。
    “宫中有好多时日不曾添丁了，如今谢美人有孕，这是大喜事，你记一个单子。”
    李蓁蓁知道这是皇后要赏赐谢晴东西了。
    “黄金一百两，银锭子一百两，卐字不到头提花绸六匹，燕窝六两，花胶六两……”
    皇后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就这些，等到谢美人生育了再行赏赐。”
    李蓁蓁见赏赐里面有燕窝花胶，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和皇后说出来。
    若是照常理来，这吃的东西轻易不会赏赐给孕妇，尤其是皇后，一般行为都比较谨慎，偏偏皇后写在了上面。
    皇后大约也看出了李珍珍的迟疑，但是她并没有说破，而是对她道：“等到他们把东西拿回来，你亲自去交给谢美人。”
    “是。”
    “你们到底是表姊妹，如今，在这深宫之中，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你去看他，他竟然高兴的。”
    李蓁蓁见皇后这么说，忙道：“我进宫是奉命服侍娘娘的，至于谢美人，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皇后点点头：“今天过去，好好陪她坐一会儿，她这会儿身子怕是正不舒服呢。”
    李蓁蓁答应了，却知道这种时候更不能疏忽大意。
    东西很快就取了回来。
    李蓁蓁让宫女把东西拿了，自己空手去了谢晴居住的偏殿。
    谢晴这会儿正脸色蜡黄的歪在榻上，听说李蓁蓁过来，直接道：“我没功夫搭理她，平时做什么去了，听说我有孕，立马过来了，这会儿想巴结不晚了么？”
    宫女忙道：“李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手里拿着东西呢，怕不是皇后娘娘的赏，娘娘不让她进来怕是不妥。”
    谢晴听到这个话，也不敢托大，挣扎着坐起身子，只觉得觉得头晕脑胀，更不舒服，一时把火气都攒到了李蓁蓁身上。
    李蓁蓁一进来，就见谢晴面色不虞的看着自己。
    “奴婢奉皇后娘娘旨意来探望谢美人。美人身子可还好啊？”
    谢晴就是头晕站不住，去请大夫才发现的怀孕，这会儿李蓁蓁假模假样的问自己身子好不好，不由得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好好的吗？”
    “女子生育本就不易，美人更不应该动怒，不然对身体不好。”
    “你诅咒我？”谢晴道：“一直以来，大家都说你是个稳妥的人，不如我禀明皇后，把你要过来伺候我，如何？”
    李蓁蓁道：“都听皇后娘娘和谢美人的安排。”皇后放在前头，就是在告诉谢晴，不要妄想胡乱指使自己。
    谢晴眼珠子一转：“罢了罢了，你先去。”
    李蓁蓁以为谢晴碰到皇后这个钉子也就作罢，没想到谢晴当真给皇后说了。
    “如今日子难熬，每晚都要醒好几次，白天又昏昏欲睡，饭也吃不下。看到水果都作呕。”谢晴神色恹恹，小脸蜡黄，在皇后跟前诉苦。
    “你这反应也是大，宫中这么些妃嫔，还真没有你这么严重的，对了，柳贵嫔那会儿厉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晴听到皇后说到柳贵嫔，吓得一哆嗦。
    “怎么了这是？”
    “回娘娘，刚刚有风吹过来，有些凉。”
    “这大热天的……”哪里凉了？皇后觉得谢晴有些矫情，但是这会儿她怀了龙子，这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皇后倒不在乎谢晴这个孩子。宫中皇子公主也有几个，但是如今能威胁到三皇子地位的，也就一个五皇子。如今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能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得可能性几乎没有。
    所有皇后也乐得展现自己母仪天下的一面，就算谢晴在自己这里矫揉造作的说不舒服，她都忍着没有发作。
    “娘娘，我想我娘了。”谢晴说的是方李氏。
    皇后看了看她，道：“你母亲没有诰命，若是她有诰命在身，我还能把她召进宫中，让她陪你几日。不过咱们的传统，等你生产的时候，可以让她进来。现在还不行。”
    谢晴的目的也不在这个，听到皇后说母亲不能进来，她马上一副体谅的样子：“这是自然的，能够在生产的时候见到母亲，我也很知足了。娘娘，我和蓁娘姐姐从小一处长大，虽说偶尔有些不愉快，不过是小孩子家的争执，不算什么的。”
    皇后看着谢晴，等着她说下去。
    “所有能不能让蓁娘姐姐去陪我几天？我这几天难受的厉害。我知道如今蓁娘姐姐在娘娘身边，不同以往，所以我也会把她当姐姐一样，只要她守着我就好了。”
    皇后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沉默不语。
    “娘娘，您就让她陪我几天。”谢晴撒娇道。
    皇后娘娘点点头，却不肯松口：“你也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我都离不开她，若是陪了你去，我可怎么办？”
    “娘娘有事召她就是了。”
    “好，我与她说，你先回去。”
    李蓁蓁就在屏风后面，谢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让你去呢。”皇后看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李蓁蓁，笑道。
    李蓁蓁脸色有些发白，见皇后和她说话，忙跪了下来：“娘娘救我。”
    “这是怎么了，你怕她欺负你不成？你放心，她不敢的。”
    “不，娘娘，我听说，谢美人的胎有些不稳，说是……说是可能保不住。”
    “闭嘴，这也是你能说的？”
    “娘娘，我也是为了自保，我怕她让我去陪她……”是为了害自己。
    “你也知道，皇上喜欢她，她这个人又偏执，若是我不同意，她定然会亲自给皇上说，到时候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娘娘……”
    “不过有一点，若是你的身份变了，她就不能强迫你去了。”
    “蓁蓁不过是一个宫女，怎么变？”
    “我给你一个成为人中龙凤的机会，你要不要？”皇后看着李蓁蓁，等着她的反应。
    李蓁蓁好像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摇摇头道：“蓁蓁天资愚钝，又没有城府，不适合陪王伴驾。”
    “你说什么呢？”皇后笑出声来，她也不愿意花骨朵一样的女儿家面对皇上那样年过半百，已经枯朽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
    “你想不想有一天坐到我这个位置？”
    李蓁蓁身子一抖，她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坐在凤椅上，额前的金凤嘴里垂下一颗东珠，在她的额前晃晃悠悠，衬的她额头越发光洁。
    “三皇子还未娶妻，但是年龄也到了。“
    “京中名门闺女多的很……”
    “我也把京中世家姑娘看了个遍。我不妨实话给你说，你也看到了我娘家如今的样子，我不想给他留下后患。”
    李蓁蓁明白，皇后就是在说，她的娘家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势力，这是皇后看上自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娘家强或是弱，是各有利弊，你娘家不成器，可能会在后宫收到打压，这是很显而易见的。”
    见李蓁蓁低头思考，皇后笑道：“我突然给你说这个，可能你这会儿很意外，脑子怕是也乱了。但是这个事是我慎重考虑很久的问题。你先好好想想，我也不催你，你想好了，和我说就是。”
    李蓁蓁点点头：“我明白，我晚上回您。”
    李蓁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她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想着皇后给她说的话。这或许是她的一次机会。李蓁蓁躺着，心却砰砰直跳，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如果嫁给三皇子，会不会坐到那个位置？李蓁蓁很认真的分析着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优劣，皇上如今好像更倾向于五皇子，现在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他，但是她凭直觉，觉得帝王之术，深不可测，不会像表面那样让人琢磨透。
    若是三皇子事成，那到时候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只是要还要考虑两个侧妃的问题，若是自己压不住她们，那下场可就不是一般的悲惨了。
    赌一把。
    下定了决心，李蓁蓁的心稳定了下来。
    她要争一把，凭什么她就要低三下四，在沈家，她像一个小丫头，天天服侍老太太，后来又差点被爹娘卖给一个病秧子。如今又在宫中做宫女。凭什么，凭什么其他人就可以锦衣玉食？谁又是天生该享福的呢。
    想到这里，李蓁蓁猛的站起来，又忽的坐下，她要稳住。
    皇后靠在她的凤座上，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她知道李蓁蓁会同意的，她特别笃定。
    所以谢晴再来要李蓁蓁陪她的时候，皇后笑道：“那是不能的了。”
    谢晴问道：“为什么？”
    皇后笑道：“她定了婚期，要成亲了，如今家人已经准备把她接走了。”
    “奇怪了，娘娘，您刚得了这个笔墨宫女，就放她回家了？虽说姐姐年纪不小了，现在就放走也不合规矩啊。”
    “还是亲事要紧。”
    “她嫁给谁了？”谢晴问道。
    “老三，我觉得他这个温柔妥贴的性子。和老三在一起正好形成互补。老三就太跳脱了些。”
    “三殿下？”谢晴的声音有些失真，她没想到从皇后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
    “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三皇子这样龙章凤姿之人，应该有更好的姑娘来相配。”谢晴没想到，李蓁蓁这个人竟然有这样的狗屎运。
    “我觉得蓁娘就很不错。”皇后笑眯眯的说道。
    谢晴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懒，她和表姐较真这么久，明明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做到这个位置，表姐这个老女人却转头要嫁给年轻的三皇子。
    李蓁蓁被皇后送回李家。
    这会儿李家还是住在租借的房子里面，皇后为了李蓁蓁面子上好看，把李家卖掉的那套房子赎了回来。
    等李父李母被人带着回到原来的家时，见李蓁蓁正坐在桌前喝茶。
    带着李父李母回来的嬷嬷过来对李蓁蓁回道：“姑娘，老爷夫人过来了。”
    李蓁蓁站起身来，给父母行了礼，让了座。
    李母激动道：“丫头，你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看李蓁蓁现在的气派，好像很不一般，过苦日子已经过够了的李母激动不已这会儿李父已经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感觉，他看了看一旁侍立的丫头，问道：“可是娘娘许你回来探亲的？”
    “我们家姑娘是回来待嫁的。”那个嬷嬷开口道。
    “嫁人嫁什么人？怎么都没有人和我们做父母的说？”
    “我们家姑娘就要和三皇子成亲了，现在是奉命出宫待嫁。”
    嬷嬷一句话说出来，李家夫妇人都傻了，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两个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娘要嫁人，做父母的要在身边，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若是敢胡来，坏了姑娘的好事，休怪老身不客气！”
    这两口子发现，自己没有听错，女儿的确是要飞黄腾达了，两个人点头哈腰，都道：“您怎么说怎么是，我们都听您的。”
    李蓁蓁见父母对着自己身边的嬷嬷点头哈腰，忙岔开话题，道：“你们还是住在正房，我住在厢房，快去把东西收拾了。”

 第210章 柳姨娘挑拨

    清芷正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听到小丫头道：“柳姨娘来了。”
    清芷有些诧异的放下手里的针线，就见柳姨娘进来了。
    柳姨娘大病初愈，这会儿脸色还不大好，虽说抹了铅粉，也能从眉眼中露出一丝倦意。
    “姨娘请坐，这几天也没有来的及去探望姨娘，不知道姨娘身子可大好了？”
    柳姨娘心里道，这个清芷倒会说几句场面话了，“托大姑娘的福，如今已经没事儿了，西哥儿如今也已经大好了，我让他在家里再将养几天就能去读书了。”
    清芷点点头：“西哥儿如今还小呢，多早晚读书都没有太大的影响，还是要等身子完全康健了再去。”
    她很好奇柳姨娘的来意。平日里，柳姨娘来这个院子就是找宋氏的，他可是从来没主动到过自己的屋子。
    “听说姑娘去夫人的庄子玩的很开心？”柳姨娘试探的问道。
    清芷明白了，大约是以为在庄子里，宋氏又给了她好东西，所以前来探寻的。
    “不止我，我们几个都挺开心的，可惜四妹妹没去。姨娘也知道我，打小就没见过那外头的景象，这几日算是开了眼了。那河沟子里的鱼那么小，味儿却鲜，咱们平时吃的白面是那小麦种出来的，那小麦和那跑马场里的杂草长的可像了，还有……”
    “您到底是大姑娘了，也不能和小时候似的憨玩憨跑的。”柳姨娘懒得听清芷叨叨这个，干脆打断了。
    这会儿宋氏不在，她可是瞅准了时间过来的，哪里有闲工夫听清芷啰嗦。
    清芷一笑，也不恼：“姨娘说的是，好在庄子里没有外人，我们也没有玩的很过火。”
    “说到底，夫人不该放任你们姊妹这么胡闹。”柳姨娘说着，那眼睛觑着清芷。
    “母亲也常常教导着我们呢，只是看我们整天憋在屋里怪可怜的，平日也不让我们这样。”
    “说起来，夫人的嫁妆都在庄子上放着呢，不知道姑娘看到了没有？说是占了五间清厦。”
    清芷摇摇头：“姨娘都说是夫人的嫁妆了，我们怎么会看到呢？”她就知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柳姨娘脸一热，这个丫头平时看着不言不语，一说话就戳人心窝子。是啊，她当时看到了，还是敲开人家门看的，结果人家就找借口把嫁妆挪走了。一想到这个事，柳姨娘还想扇自己一巴掌呢。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姑娘马上就要出嫁了，夫人按理说该给姑娘准备些嫁妆了。唉，到底不是亲生的，任着姑娘在庄子乱跑就算了，也不替姑娘的亲事考虑考虑。”
    柳姨娘说了这番话，清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是惦记着夫人的嫁妆呢。若是柳姨娘不把话说出来她一直悬着心，不能踏实：“我的嫁妆是府里给准备的，那天母亲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清宁妹子的嫁妆也是一样，姨娘放心就是了。”
    见清芷油盐不进，稳稳的坐着，柳姨娘有些急了，干脆使出杀手锏：“我是没有本事，清宁丫头的嫁妆，府里给准备成啥样都行，反正最后她姨妈还会给她添置一点。”
    清芷一笑，高低还得把自己的贵嫔姐姐搬出来，她也不攀比这个。柳姨娘接着道：“姑娘可不一样，你打小养在夫人身边，那就是夫人的亲闺女！”
    “瞧姨娘说的，我们几个都是母亲的女儿，没有亲后之分。”几个姑娘出门去，谁还单指着清宁说，这是个姨娘生的不成，那得多没有眼力见。
    “那能一样吗？你也看到了，宁姐儿也定亲了，夫人都不肯给她一点嫁妆。”柳姨娘委屈道。
    “公中不是已经准备好嫁妆了吗？再说了，到成亲的时候，母亲自然会给四妹妹添妆。不知道柳姨娘给四妹妹准备了什么？”
    清芷画风一转，问道。是啊，连柳贵嫔都搬出来了，她这个做姨娘的准备什么了？
    柳姨娘一怔，忙道：“本来打算给那四丫头做些新衣服，哪成想就病了，这不才好，白日里都觉得精神短，一拿针手就发抖，你父亲让我不要累着，先歇歇。”
    清芷是不相信沈松会说这种话的，最近沈松都不往柳姨娘那边去，一直在前头院里待着。柳姨娘向来不喜欢这个女儿，整个大房谁不知道，偏在这里装那心疼孩子的。
    柳姨娘也知道自己这个做姨娘的这么做说不过去，忙道：“四丫头是我生的，我就算把我的首饰当了，也得给她多添置些嫁妆挡脸面。只是大姑娘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夫人对你这么好吗？”
    清芷被问的一愣，好笑道：“姨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夫人是我的母亲，自然对我好。”
    “大姑娘这个话骗骗自己也就算了，夫人有儿有女，哪里需要把这么多精力放到大姑娘身上？”
    柳姨娘的话不中听，清芷有些不高兴：“姨娘这是在挖苦我生身姨娘走的早，合该没人疼没人爱？”
    “哎哟我的大姑娘，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您怎么还听不懂好赖话呢？”柳姨娘急得一拍大腿：“我好好的跑姑娘屋里，就是为了编排姑娘不成？”
    “那姨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清芷冷声问道。在自己跟前胡咧咧半天，
    柳姨娘凑到清芷跟前，清身子芷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
    “我可怜的姑娘，你一出生杨姐姐就去世了，若是杨姐姐还在，看到姑娘出嫁，该有多开心啊！”
    听柳姨娘提到自己的生母，清芷也不由得鼻子一酸，低下头去。
    柳姨娘打量着清芷眼圈有些泛红，知道清芷听进去了，接着道：“杨姐姐是个再温柔不过的脾气，在府里也是个与世无争的，平日里就呆在自己屋里，连门口都不往外走，可怜他那么乖觉，就因为老爷喜欢她……”
    说到这里，柳姨娘顿住了。
    清芷还沉浸在心酸难过中，没有搭茬。他平日里并不太想自己的亲生姨娘，毕竟自己一出生没有什么记忆的时候，姨娘就没了打小跟在宋氏身边长大，虽说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宋氏所生，却并不觉得和宋氏不亲厚。
    见清芷不接茬，柳姨娘有些尴尬，自己接上了：“就因为老爷喜欢他就死的不明不白。”
    清芷抬起头来：“姨娘说什么呢？素日人家都爱说姨娘平时说话有些着三不着两，今天我可是见识了。姨娘因为生我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好，我本来就心有愧疚，觉得若是没有我，姨娘也不会丢了命去！”
    “哎呦，姑娘，你当我说胡话呢？”柳姨娘装作着急的样子：“姑娘何须自责，这个事和你没有关系！”
    见清芷落下泪来，柳姨娘忙道：“杨姐姐身子一直都很好，怎么生个孩子就把命丢了？你看我生了他们姐弟两个，这身子不也很硬朗吗？”
    “姨娘到底想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勾的我心里不舒服。”
    柳姨娘心里一喜，清芷上钩了！
    “这么多年了，姑娘就从来没想过，杨姐姐那时候十七八岁，正是身子骨结实的时候，怎么生个孩子，把命还送了？”
    清芷看了柳姨娘一眼，做思考状：“姨娘的意思是说我母亲是被别人害的？”
    “哎呦姑娘，你可算是想到点上了。”柳姨娘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个话儿可不能往外说，不然姑娘也会有危险的。”
    “姨娘知道是谁害了我姨娘？”清芷问道。
    “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可听说了，夫人往杨姐姐的屋里待了一会儿，出来杨姐姐可就不行了。”
    清芷怔怔的看着柳姨娘，声音微微发颤：“你……你的意思是……是……”
    “我的话点到为止，我先走了，要是回头让夫人知道了，她定然饶不了我！”
    柳姨娘说着作势起身，人还没有起来，就听到外头说话声，原来是宋氏回来了。
    柳姨娘忙又坐下来。
    清芷却霍的时候起身要往外走。
    柳姨娘忙拉住她：“姑娘做什么去？”
    “这个事母亲定然知道，我去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柳姨娘唬的忙拦住她，吓得出了一身汗：“我的姑娘，你疯了，你要不要命还？你这会儿去问他捅破了这件事，他还能给你好果子吃？”
    “我不相信母亲会伤害姨娘。”清芷神色坚定。
    “如果是他没有伤害你姨娘，她会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心虚罢了！”
    “我不能只听您的一面之词。”清芷提高了嗓门。
    柳姨娘忙捂住清芷的嘴，将她按在椅子上：“姑娘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她知道你已经清楚杨姐姐的事，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清芷坐下，问道：“姨娘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好像我姨娘去世的时候，您还没有进府呢。”
    柳姨娘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进来的时候，家里还有几个服侍过你姨娘的老人，我是从她们嘴里听到的。后来时间久了，那几个老人都被夫人打发出去了，我想再去找，就没有找到了。”
    清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柳姨娘知道这会儿需要给她一点时间，所以就告辞走了。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清芷这会儿不相信，慢慢的她就会相信的，柳姨娘心中得意，还是得借刀杀人，不把自己牵扯进去才是。
    送走了柳姨娘，清芷坐下来。
    柳姨娘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况且宋氏若是想害她，有的是机会，怎么会把她养这么大。
    这会儿听到宋氏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宋氏一众人从外头回来了。清芷想去找宋氏，把今天的事和她说了，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来了。宋氏每日忙的很，自己再去打扰就不合适了。
    清宁见柳姨娘回来，就问她是否打听到清芷得了多少嫁妆。柳姨娘摇摇头，说没有听说，倒是没有把自己要诓骗清芷的事情说出来。
    清宁什么都没说就进自己屋里了。
    柳姨娘对洪嬷嬷道：“这个孩子真真是个白眼狼，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洪嬷嬷道：“夫人真的要提防四姑娘，四姑娘心里是个有成算的。”柳姨娘惦记宋氏的嫁妆，但是也没有到现在这种程度，如今被这个心眼子多的四姑娘哄着天天往宋氏屋里跑。
    柳姨娘知道洪嬷嬷对沈清宁有成见，但是到底是她生的，听到洪嬷嬷天天说，心里也很不高兴，所以说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过两年就嫁出去了，嬷嬷何必天天和她过不去。”
    洪嬷嬷是柳姨娘从教坊司带出来的。洪嬷嬷也是罪臣女眷，在教坊司待了不少年头，只是她没有柳姨娘这样的好容貌，不过是个打杂的仆役。不过洪嬷嬷相貌平平，人却聪明。当时能傍上沈松这棵大树，其中也少不了洪嬷嬷的功劳。
    也正因如此，柳姨娘很是看重洪嬷嬷，无论什么事，都听从她的建议。
    洪嬷嬷不是不晓得分寸的人，如今柳姨娘是主子，只要她做的不是太出格，洪嬷嬷一般都不插嘴干涉。
    所以这个事说起来，洪嬷嬷一次又一次的说沈清宁有问题，柳姨娘就该提防才是。但是问题就在于，柳姨娘和沈清宁有血脉牵制，这最后也是害了洪嬷嬷的主要原因。
    洪嬷嬷从柳姨娘屋里出来，却没有看到沈清宁就坐在窗边，窗户开着。只是窗前的蔷薇花开的太浓密，完全遮住了洪嬷嬷的视线。
    留不得了。沈清宁在心里想。洪嬷嬷比柳姨娘聪明，她好像能洞悉自己的所有想法，只是暂时没有和柳姨娘说西哥儿生病的蹊跷。但凡她说了，依着柳姨娘的性子，就算自己是她的女儿，她也断然饶不了自己。
    沈清宁看着洪嬷嬷的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只是洪嬷嬷对自己很提防，暂时不能接近她。这么多年，姨娘不亲近自己，这其中怕是就有这个洪嬷嬷一半的功劳，她忍了这么多年，如今长大了，也该是时间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第211章 皇上出马

    散了朝会，皇上把黎达留了下来。
    自从瑞安长公主去世，黎达另娶他人，皇上就和这个前妹夫没有单独说过话。后来黎卓远被抱到宫里抚养之后，皇上更是干脆让黎达坐起了冷板凳。若不是看在黎达是黎卓远父亲的份上，皇上怕抹了黎卓远面子，早就让黎达哪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黎卿知道朕今天为什么留下你吗？”
    黎达问道：“怕是因为卓远那个孩子的亲事？”心里骂道，难怪那个小子如此嚣张，原来是跑到自己背后捅刀子去了。
    “原来你也知道。卓远都多大了，你们也不知道给他操持一下，就算不着急成亲，也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啊！你这个做爹的真是不负责任，你如果不愿意管那孩子的事，朕来管！”
    果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自己骂了一顿。
    黎达忙道：“臣哪里敢耽误了孩子的亲事？这段时间我和夫人也一直帮他留意着，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姑娘。”
    “卓远没有给你说吗？”
    “说什么？”
    “说他想娶沈二姑娘的事。”皇上有些不耐烦。
    “说了。”
    “那你还找什么合适的姑娘！”皇上气的一拍桌子，黎达吓得一哆嗦。
    “他有心仪的姑娘，你又百般阻拦，你安的什么心？”
    “他自己觉得求娶那个沈家姑娘，这于理不合……”
    “真是笑话，要是朕当初也拦着你，说你和那个王氏的婚事于礼不合，你怕是要恨死朕了。”
    果然是舅甥，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黎达心里发堵。
    不过皇上说的没错。一般情况下男人续弦都要征求一下前岳家的意思，皇上可不是自己前岳家么。
    他和王氏的事，皇家心里门清，不过不说出来，给黎家，也给黎卓远留些体面罢了。
    “回去之后就给卓远把这个事好好的操办了，别让女方家里觉得失礼。”皇上干脆把事情拍板了。
    黎达还是不情愿，又挣扎了一下，小声道：“沈家门第到底有些低。陛下，您也是卓远的亲舅舅，不能看着他掉坑里啊！”
    皇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黎达会说这种话。
    “你说什么？沈家门第低？”皇上差点笑出来：“这样，朕把你这个承恩侯的爵位免了，黎沈两家就旗鼓相当了。”
    “陛下……”
    “朕命令你把这件事办好！朕本来考虑过直接给他二人赐婚，但是到底怕伤了你的脸面，所以才单独把你留下，若是你不愿意，那朕这个做舅舅的就代劳了。”
    黎达口中有些发苦，自己儿子的亲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做不了主，还要被皇上叫过来骂一顿。
    “臣遵旨。”
    见黎达口中答应，脸色却有些不忿，皇上道：“你最好把这个事漂漂亮亮的给朕办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怠慢了沈家，别怪朕不顾念瑞安长公主的情面。”
    “是。”
    “去。”皇上懒得再和他废话一句，嫌弃的摆手让他走了。
    等到黎达退出去，黎卓远从后面屏风转了出来。
    “到底是陛下，有的是本事。”
    “你这是溜须拍马呢，还是损我呢？”
    “臣惶恐。”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你父亲去提这个亲。你心里有芥蒂，我都能理解。但是今天我必须拍板儿做这个决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哪里还有什么原因呀？”黎卓远笑嘻嘻的说。
    “如果我赐婚的话，免去了黎家去沈家提亲的步骤。他黎达倒是省心啊，可是你舅舅我，费心呀！”
    见黎卓远有些不懂，皇上有些得意：“都说你足智多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连我此中意图都看不懂吗？”
    黎卓远笑道：“我果真不明白，还请舅舅赐教。
    皇上道：“如果我简单的赐婚下去，那么你们两家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省他多少心呢？现在我让他必须去沈家提亲。那么他就得亲自准备定礼和聘礼。我们不妨赌一把。”
    “赌什么？”
    “赌黎达今天回到家，肯定要和黎夫人吵一架，闹一通，怎么样？”
    黎卓远笑道：“那陈今天必须得回去一趟，看场好戏呀。”
    黎达晚上回家之后，先去找的老夫人。
    黎老夫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她的小佛堂里念经。见黎达来找自己，心里就有了数。老夫人放下念珠，示意黎达出去谈事情。
    在母亲面前，黎达也没必要掩饰，开口道：“母亲，今天陛下把我留下了，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让你去沈家提亲吗？”
    “母亲果真是神机妙算。”黎达苦笑。
    老夫人见儿子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头发也花白了，有些心疼的说：“时间过得多快呀！你的儿子都要娶妻生子了，你能不老吗？”
    黎达摸了摸自己的脸：“孩儿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吗？都让母亲心生感慨了。”
    “你是怎么想的呢？既然皇上已经和你说了，总不能拒绝了？”
    “哪里敢拒绝啊，黎卓远那个小兔崽子，竟然敢阴我，看他回来我不收拾他。”
    “你也就说说罢了。你们父子俩还不如那客人熟悉呢，你有脸教训他吗？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皇上都发话了，你就照着做。”
    “只是有些不甘心。”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孙子愿意，那就成全他。若是当初我……唉，不提也罢。”
    “虽然说我和陛下关系不比以前，但是卓远他可是天子近臣，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什么样的好姑娘娶不到，何必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你糊涂啊！”老夫人叹道。
    “母亲明示。”
    “如今大郎平日里都不着家。你自己算算，他一年能回来几趟？”
    “不过是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罢了。”黎达倒也承认。
    “就是说呀，可是他要娶妻生子之后呢，他总不能和新婚妻子住在外头？我听说他平日都是住在工作的地方。他自己倒是有个宅子，也不常去。他要是成了亲，难道让他的妻儿跟着他？在满是男人的地方住吗？”
    “母亲的意思是？”黎达眼睛一亮，他也不是不疼这个孩子，只是这些年没在身边，就算是想表达对这个孩子的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出来。
    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心里感慨：果然是年纪大了，开始希望孩子留在身边了。如果再倒退十年，黎达根本不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等他成了亲，肯定就要回福利来住了。到时候这个沈姑娘想要揉圆搓扁，还不是全凭咱们一句话。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沈姑娘，你就往他房里塞人，若是这个沈姑娘接受不了，那就是善妒！不过我劝你也别折腾。沈家虽然如今败落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大夫人还是有些银钱的，到时候给那沈二姑娘陪送的钱，可能就够咱们花好几辈儿的。”
    银钱的事，黎达倒不是很在意，但是想到黎卓远能回来住，他有些高兴。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黎达道：“如今他很是受皇上喜欢。他在外头的宅子就是皇上赐的。若是他们小夫妇当真在外头住，咱们也没办法。”
    “你怎么这么轴呢？大郎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他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也会顾及他的新婚妻子的。到时候如果有人说他不孝，他可能不会在意，但是如果人家说他媳妇儿嫁到离家之后不肯再离家住。是大大的不孝，你看他还能坐得住吗？”
    “母亲高明！”
    黎达喜得不行，一拍大腿：“我去和王氏商量商量，这几天赶紧准备好聘礼，好去沈家提亲。”
    “去去！”老夫人笑着看着自家傻儿子乐颠颠的走了。
    黎老夫人很黎卓远的感情稍微深一点，长公主去世之后，一直到被皇上抱走之前，黎卓远都是被老夫人带大的。
    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子，马上就要娶妻生子。自己马上就要抱上重孙子了。黎老夫人偷偷的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又走到佛堂里。
    王氏正从自己的院子里守株待兔呢。听到黎达回来之后就朝老妇人屋里去了的消息，王氏心里就有数了，这个亲事怕是定下来了。
    王氏心里得意，他这段时间一直提着心，生怕黎卓远反悔，或者是黎达拼死不肯同意。
    黎卓远和黎行远，两个异母兄弟年龄相差并不大，但是世人皆知黎大郎，无人晓得黎二郎。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扬眉吐气！
    她现在特别想看到世人的眼神，如果大家知道黎家二郎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还是皇后赐婚，而大郎只取了一个破落侯府千金，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正想着，黎达进来了。
    “大郎的亲事定下来了。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去沈家提亲。”
    “这是好事啊！”王氏笑吟吟的给黎达倒了一杯茶水：“大郎年纪也不小了。他这个年龄的男儿很多都已经当爹了，他连媳妇儿都没有呢。”
    见王氏替大郎高兴，黎达心里的不悦驱散了很多，他笑道：“你也觉得好吗？”
    “当然是好的。沈家姑娘我也见过几次，长得也算是端庄俊秀，和大郎在一起，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
    “那你去准备好聘礼，我想想让谁来做这个保山。”
    王氏本来笑着的，听到黎达让自己准备聘礼，笑容就收了回去：“老爷，不是我不愿意掏这个钱，也不是我挑理，大郎的平日里的俸禄都不往家里交，如今提亲却要花公中的钱，怕是不大好？”
    “能花多少钱？二郎往公中交俸禄了？还是丫头往公中交俸禄了？难道丫头成亲，你也不给嫁妆？”
    “您这叫抬杠！丫头拿来的俸禄？不过行远若是以后做了官，俸禄也是要交到公中的。”
    “你别计较这些了，赶紧去准备！”
    “公事公办，要不让他把这几年的俸禄银子先交上来？”
    王氏不悦的坐在椅子上，不肯动弹，明摆着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那好，你既然愿意计较这个事儿，咱们都算算！”黎达也认真起来，手指敲着桌面，盘算着怎么开口。
    王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这个事儿不管怎么算。他都没有道理。要我说，他逢年过节的回来吃家里的花家里的，我们已经够对得起他了。”
    “那我问你，大郎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谁出的钱？大郎读书又是谁出的钱？大郎从小到大生病吃药又是花的谁的钱？”
    王氏语塞。
    “还好还好，当今天子圣明没有像你我讨要大郎这些年花费的用度。”
    “天子，天子，普天之下都是他的。这一点两点的银钱，他还会和我们计较吗？”
    “如果说大郎从小到大花的钱不过是一点两点的银钱，那大郎的聘礼也不算多，你也要和大郎计较吗？”
    王氏没想到黎达今天这么口齿伶俐，她自然不知道，黎达在皇帝那里已经挨过一次骂了 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哪里能对她有好脸色？
    “那好，既然老爷让我准备，我就去准备了。我只能说是按着咱家的标准准备，如果老爷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了。”王氏不耐烦的甩了甩帕子，邪眼瞅着黎达。
    黎达自然自己家里不宽裕，但是几个孩子成亲的钱还是有富余的：“也不能太不体面。拿出去让人家笑话就不好了。”
    “笑话不笑话的，咱们家里就这些钱。我去准备了。”王氏本来高高兴兴的 一听说要掏钱，又有些不高兴，扭头走了黎达也不生气，王氏小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最后乖乖配合就好。
    回到家之后，说了一口袋的话，黎达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却发现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
    “老爷，茶凉了，我去给老爷换了来。”一副柔夷搭在黎达手上，绿珠温温柔柔的笑着看着黎达。黎达哪里还有心情喝水，把茶杯一扔：“是渴了，小宝贝喂我喝水……”

 第212章 做媒

    黎达正在考虑找谁做这个媒人，就有人主动上门了。
    安国公夫人来到承恩侯府，这让黎达和王氏都有点意想不到。
    安国公夫人倒也是个痛快人，见面相互寒暄了一下，就主动请缨要做黎沈两家的媒人。王氏听到安国公夫人的来意，本来的笑意就收了几分。
    黎达自然是愿意，既然已经决定了和沈家做亲家，那事情还是办的漂亮点才好。
    只是，安国公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个事的？
    “昨天我去给皇后请安，听皇后提起了说黎家大郎想要求娶沈二姑娘，谢家和黎家沈家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若是你们两家不嫌弃这个媒人，我就做定了。”
    当然，安国公夫人的话也不是很真实。
    事实情况是，因为谢莹莹捅娄子的原因，皇后根本不让谢府的人进宫请安，但是听说黎卓远和沈清和马上要定亲的消息之后，皇后就给安国公夫人透露了这件事，告诉她，这是缓和谢家和沈府矛盾最好的机会。
    正所谓上门就是客，国公夫人又是去提亲的，这是喜事，沈府总不能把她撵出来。做了这个媒人，以后两家的关系自然而然就缓和了。
    “能请到国公夫人来做这个媒，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怎么会嫌弃呢？”
    王氏突然插嘴道：“国公夫人德高望重，屈尊纡贵给两个小儿家做媒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笑话，这边皇后给自己的儿子赐婚，那边皇后的亲娘给大郎做保山，膈应谁呢！
    黎达想阻止王氏胡说，王氏嘴快，已经说完了：“不拘在哪里找一个官媒就是了，哪里好劳烦您呢？”
    王氏的儿子黎行远虽然是由皇后赐婚，但是这桩婚事，王氏并不是非常满意，皇后当时赏赐了肖家不少东西，却没有给黎家赏赐，外头各家都看着呢，谁不知道皇后更看重肖家啊！
    现在黎卓远要定亲，却让安国公夫人出面，那岂不是压住了黎行远一头，她自然不肯同意，所以故意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出来。
    黎达被王氏这种没远见的行为气的要死，就要给安国公夫人道歉，没想到安国公夫人笑着道：“那有什么，说句托大的话，卓远和清和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谁曾想，这两个孩子有这样的缘分，我作为他们的长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算是劳烦呢？”
    王氏听到安国公夫人说这个，明白她心意已决，不会再变了。
    黎达却有些尴尬，安国公夫人说她看着黎卓远和沈清和长大，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在宫中长起来的，这又戳中了他的痛点。
    “明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明天我就去沈家提亲，既然起了这个心思，那就不要再拖下去了。”安国公夫人直接把事拍板了。
    黎达忙应着，又听安国公夫人嘱咐自己，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他让小厮一一记下来。
    安国公夫人也不多留，见事情妥当了，直接起身告辞。
    送走媒人，黎达才对王氏道：“你平时任性一点也好无碍的，只是卓远的亲事得好好准备起来了，这件事不能出差池。明日你见到安国公夫人，先给她赔礼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她自己往咱家贴，非得帮忙做媒，显着她了？”
    “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一直盯着这个事呢，若是这个事办的不妥，咱们黎家有好果子吃？若不是皇上对这个事上心，安国公夫人会这么主动来给咱们两家做媒吗？”
    黎达还真的误会了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倒没有因为皇上对黎家青眼相待，只是她知道孙女儿做的蠢事，想和黎家沈家缓和一下关系罢了。
    因为马上就要定亲了，黎卓远请了半日的假，回到黎府。
    黎达也想修复和儿子的关系，见到黎卓远来了，马上带着他去看自己给他准备的聘礼。
    “你看看还有哪里不适合的，和我说了，我再去买。明天就要提亲了，定然要让沈家满意才行。”
    黎卓远脸皮厚，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落落大方的去翻检聘礼。
    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八匹布。布料都是好的，上等宫绸的各色布帛，只是颜色不怎么鲜亮。黎卓远觉得不对，用手轻轻一拽，刺啦一声，布料就撕裂开来。
    “这布料……保存的不大好。”黎卓远轻笑道。
    黎达脸色古怪：“你母亲这个人食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让店里的人哄骗了也未可知。”
    黎卓远不说话，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放的是各色香料。黎卓远打开一个罐子，倒出来一把藿香，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黎卓远默默的放回箱子。
    黎达看情形不对，忙也倒出来，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闻了闻，一点香味都没有，想来是放的久了，又重新处理过的。
    黎卓远收了手，不肯再看其他的箱子。
    黎达不甘心，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副金头面。黎达向黎卓远示好：“你瞧金首饰。我就说你娘是被人家哄骗了去，可是金子却是实打实的。”
    黎卓远接过两个金项圈，放在手里一晃，项圈发出两声闷响：“黄铜鎏金的。”黎卓远把项圈扔回箱子。
    黎达忙道：“太过分了，你放心，我去找你母亲，让她务必把东西都收拾好！”
    黎卓远摇摇头：“不必了，不必劳烦父亲了。聘礼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这会儿放在外面了。我本来想今天送回来的，现在想想。还是明天一早送过来。”
    黎达觉得自己被儿子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你放心，咱们家也不是没有银子，这个聘礼一定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话是这么说，就一天的时间，采买回来再筛选，哪里还来得及啊。
    黎卓远笑道：“我也是说真的，聘礼我已经准备好了。事关我自己的亲事，我怎么可能不上心呢？父亲不用操心，我明天一早过来，父亲只要去沈家给我提亲就好。”
    大约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黎卓远匆匆忙忙就走了。
    “把东西抬去夫人院子里。”黎达冷冷的对下人道。
    黎府最近买进来一个小丫头，这个丫头原来在外面唱过几年戏。这会儿小丫头正在给王氏唱曲儿。王氏倚在一个竹榻上，眯着眼睛，手里打着拍子，自在的很。
    “滚出去！”
    王氏这会儿正滋润呢，黎达这一嗓子吓得她一哆嗦，猛的睁开眼睛。
    小丫头就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像线团一样抛到空中又猛的落下来，戛然而止，收拾东西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你疯了？”被打扰了雅兴的王室非常不悦，说话就带了几分粗俗。
    “行啊，行啊，翻了天了。现在敢对自己的老爷说你疯了。”黎达气的指着王氏的手。
    王氏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忙站起来道歉：“老爷莫生气，妾身也是刚刚被吓了一跳，所以说话就失了分寸。”
    “我看你不止说话失了分寸，办事也失了分寸。抬进来！”
    黎达说完，几个小厮把几箱聘礼抬了进来。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吗？”王氏笑着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哪里不对，你看看你准备的这是什么东西？”
    黎达让小厮把箱子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你是从哪里淘登了这些物件来？这布料放了多少年了，都没劲了，难为你能买到。”
    “我怎么了，哪里有做的不好了？”王氏尖着嗓子喊道：“有多少钱就办多少钱的事儿。难道还能打肿脸充胖子不成？咱家统共这些银子，要想我买金珠玉宝，也是不能行的。”
    “再说了，这布料差吗？这布料可是能进贡的。说难听点儿，但凡这布料新一点儿，我还买不到抢不上呢。是不是大郎不乐意了，他不乐意让他自己买去，我没这个本事了。”
    王氏连珠炮似的叭叭一顿说，给黎达整了个哑口无言。
    “老爷，偏心也不能偏的太过分了，除了你大儿子，家里还有这么一家子老少呢，把钱都花到他身上，咱们家里人喝西北风去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几箱子聘礼就把你买穷了？”
    “是啊！”
    黎达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够大气一点儿？我实话跟你说，大郎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他说他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只要我明天出面就行了。我只是很伤心，我的妻子在这种时候也不能和我站在一起。”
    王氏撇撇嘴：“既然他已经准备了聘礼，你怎么不早说呢？枉费我又花这么多钱，现在想退都退不了了。”
    黎达突然想笑。这些东西自然是退不了了。这些东西怕是商家便宜处理的，本来就没花几个子儿买回来的，再想卖出去，那岂不是做梦么。
    “留着。留着二郎成亲的时候用，也不算浪费。”
    “二郎怎么可能用这些东西啊！”王氏鄙夷道。
    说完之后，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看了看黎达，见黎达没有说什么，她又找补道：“若是用了他大哥的东西，人家又有的说了，说二郎抢大郎的东西，到时候老爷岂不难堪。”
    “话到你嘴里也就尽了。”黎达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黎卓远一早就把东西带来了，在前院摆了小半个院子。引得众人都围着看。
    黎卓远收下一个随从，带着几个人在前头看着东西，就有那多话的人问道：“军爷这些箱子里都是什么呀？能不能打开让我们饱饱眼福？”
    “这有什么不行的，只是你们只准看，不准摸。这东西都是有数的，如果是丢了，咱们不好交代，你们也为难，是不是？”
    “不摸，不摸，我们就看看有军爷你们在这里我们也不敢乱来呀。”
    “就是啊，打开让我们看看。我们想知道咱家大爷到底准备的什么好东西给沈家？”
    众人起哄要看箱子里面的东西，那人也不含糊，招呼几个人把箱子打开了。
    其实聘礼的品类都大差不差，所以黎卓远准备的东西和王氏准备的都差不多。
    一个箱子里面也是八匹布，只是这布料一搭眼就知道不一般。布料看起来有夏日的薄纱，也有冬日的软缎，但是每一种都是轻密软亮。夏日天亮的早，这会儿太阳已经照进来了，阳光洒在布料上，布匹流光溢彩，光泽感仿佛要漾出来。
    另一个箱子里面放的香料。沉香、龙涎香、麝香、檀香，那檀香沉香是整块包起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金银首饰更不必说，一共八幅珠宝头面，点翠的、镶嵌珍珠的、宝石的，外加几盒子单独的珍珠、宝石，看的众人羡慕不已，连连叫好。
    又打开几个箱子，里面各色干果、茶、糖果、点心，外加三牲、鱼……
    正厅里，黎卓远正陪着老夫人吃饭。老夫人自然也知道了这几天王氏作妖，就宽黎卓远道：“你母亲素来是个眼空心大的，只是她好歹陪了你父亲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再说了，咱们家的确是财力有限……”
    “没关系，我都准备好了，不劳家里破费。”黎卓远不愿意听老夫人解释这些。
    解释这个有什么用，不过是让自己忍下来，不要闹，可是他凭什么忍，凭什么次次妥协呢？
    两个人刚刚吃了饭，黎达夫妇就过来了。
    王氏脸上不大好看，见到黎卓远就开口道：“大郎如今越发有本事了，带了那么多聘礼来。”
    黎卓远笑道：“这样咱家和沈家面子上都好看。”
    “那怎么不昨天就送过来呢？非要今天一早送过来，怕我眼红不成？”
    “昨天晚上还没有准备好。”黎卓远道。
    “没有准备好，这话谁信，准备的这么齐全，怕是准备了半年了！”
    “好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又发什么疯！”老夫人不耐烦道，心里一肚子火。这边还没有出门，家里先干起来了。

 第213章 定亲

    因为黎卓远准备的聘礼引起王氏的不满，老夫人嫌王氏在重要的日子发疯。
    王氏不满的嚷道：“哪里是我发疯，老夫人，今天大郎带着这么多人抬着箱子过来，整个京城都看到了，以后人家说不得说一句，黎大郎提亲，还是自己准备的聘礼？”
    黎卓远有些茫然：“这怎么了？”
    “怎么了，人家怎么看咱们黎家，这名声可不好听。”
    “原来她也知道名声不好听。”黎卓远心里暗道，嘴上却说：“昨天我看家里准备的东西拿不出手，才把这些拿来，若是知道夫人介意，我就昨天晚上趁着没有人偷偷抬进来了。”
    “你……”
    “好了，少说两句，大郎，你不应该怎么做，就算你想自己准备，那聘礼也该从小门抬进来，从大门抬出去，现在外人看到聘礼从咱家打了个转又出去了，可不是要笑话咱们么。”
    “父亲说的是，我知道了。”
    知道了，认错了，但是这个错误是没法补救的。
    黎达也知道，黎卓远是故意的，但是他真的没脸骂他，只能打圆场道：“咱们都去前头，安国公夫人应该快来了。”
    王氏道：“我胸口有些疼，怕是去不了了。”
    黎达本就心乱，见王氏这会儿使性子，也没了脾气：“你先去躺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大约就好了。”
    王氏巴不得一声，就回去了，心里暗想：再也叫不走我的，我看你今天怎么办。
    回到院子的王氏干脆做戏做全套，躺在床上休息，连衣服都换成了家常衣服。
    黎辉见母亲回来，好奇道：“母亲不是去沈家给大哥提亲吗，怎么把外出的行头又脱了？”
    王氏气不过，把黎卓远做的事都说了出来：“他就这么抬进来，就是让我没脸啊！”
    黎辉叹了口气：“母亲做的也实在过分了点。”
    “哪里过分了，不过是前头留下的孩子，又不大在家，我凭什么要给他花银子！我的银钱是留给你们姐弟花的，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没有银子花有多难受，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黎辉道：“我自然明白母亲是为了我和弟弟，只是大哥也是家里的长子，他娶媳妇的银子在公中单独放着呢，一个人五千两，花不着别的钱。”
    “我知道，那些银子我准备平分开，等你们姐弟成亲的时候，你一半，你弟弟一半，到时候多两千多两银子，你在婆家身板也挺得直些。”
    黎辉见母亲很执拗，也就不再多嘴说什么，但是还是感叹道：“这样一来，怕是不少人知道您对大哥不好，用不了几天，就会传的满城风雨了。本来大家对继母的恶意就很大，您还专门给他们递刀。”
    王氏不觉得自己有错，就有些不耐烦道：“我都明白，罢了，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回去。”
    黎辉知道母亲是要在黎卓远跟前拿乔，等着黎家父子过来请她，摇摇头走了。
    王氏躺在床上，心里还是愤懑不平，想着这个事怎么去解决，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王氏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了窗户纸上。
    王氏忽的坐起来，喊道：“来人啊，都死哪了？”
    两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进来，问道：“在呢，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了。”
    “什么？这么晚了？那老爷他们呢？”
    “说是去沈家提亲了。”
    王氏愣住了，她等着黎达和黎卓远过来请她去沈家提亲，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去了。
    “死丫头，不知道叫我吗？”王氏气的要晕过去，一个是因为去沈家的事没有叫她，一个是因为小丫头简直不长脑子，任凭自己睡过去。
    “回夫人，您说的要休息一会，让我们都不要打扰您。”
    王氏想起来了，她为了给那父子设置一下障碍，专门给小丫头说的不许放人进来，自己要睡觉，等着看那父子来求自己呢。
    真好笑，自己这里想的挺好，结果人家不搭理自己。
    小丫头看王氏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正当王氏无措之时，婆子进来道：“大夫过来请脉了。”
    “请什么脉，什么时候让大夫过来的？”
    “刚刚老爷和大爷不放心夫人的身体，临走之前专门叫人去请了大夫回来。”
    “不用了，我觉得好些了，让他回去。”
    “那不成，心疾可不像别的，不小心就会发作要命的。”
    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诅咒人么！
    “我就是有些胸闷，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有心疾……”王氏突然想到，自己又落到了黎卓远布置的第二个陷阱了。
    她否认自己有心疾，那传出去人们就会说，黎夫人没病装病，不想给继子撑场面。
    “让大夫进来。”
    黎辉其实已经猜到了王氏的打算，但是她不能提醒母亲，一个是王氏太过于自负，自己说了，母亲也不一定相信，一个是她想让母亲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身份。
    黎达其实想喊着王氏的。
    安国公夫人来了之后，几个人客套了几句话，安国公夫人就提出要去沈府，毕竟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提亲又不用将就吉时。
    “黎夫人呢？”
    黎达道：“刚刚说有些胸口疼，回去歇着了，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安国公夫人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哪有把不高兴摆在脸上的，况且王氏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拎不清。
    这要放在别个家里，若是自己家里办喜事，就算是两个人互相视为仇人，那个人也要摆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装也得装出来啊！
    “不用叫了，让夫人多休息一会儿，咱们先给夫人请个大夫。要是因为我的事耽误了夫人的病，卓远惶恐。”
    黎达想说什么，安国公夫人开口了：“那咱们去，别耽误时间了，让黎夫人好好休养，别惦记着这个事了。”
    安国公夫人说着话就往外走，不给黎达机会，哪怕这会儿黎达马上去叫王氏，也已经晚了，况且王氏的矫情劲儿，一时半会儿叫不过来的。
    黎卓远也迈步往外走，众多随从已经开始把东西抬起来，黎达也只得跟着出去。
    沈松夫妇自然是知道今天黎家上门提亲的，只是这个事没有提前告诉老太太。依着沈松的意思老太太性格阴晴不定，若是给她说了，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沈松一大早就和宋氏来到老太太这里，一个是为了把事情告诉老太太，一个是为了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老太太看到沈松还奇怪呢，问道：“你今天不去上朝吗？”
    沈松陪笑道：“本来是该去的，只是今天有些要紧的事，我请了个假。”
    “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散了朝再去，真是胡闹。”
    “咱家二丫头的亲事。”
    “二丫头还没定亲呢，什么亲事，我倒是给她找了一门亲事，你们夫妻俩都不愿意。”
    “母亲那个亲事是你被骗了。魏家那个小子身子不好。如今我觉得有一个不错的。”
    “谁啊？”老太太问道。
    “承恩侯府黎家大郎。”
    “黎大郎，那小子是不是和咱家大郎关系不错？”
    “正是呢。”
    “长得不错，说话办事我不知道怎么样，倒和清和般配。”老太太努力想了想黎卓远的样子，但是印象很浅。
    “我和他也算是同僚，接触的不少，我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
    “不过黎家侯爷是个古怪的性子。”老太太想起了黎达。
    “他今天要来咱家提亲呢。”
    “哦，他同意了？”老太太点点头，突然间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是说，今天黎家过来提亲。”
    老太太看了看沈松夫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两口子就瞒着我定下来了？都来提亲了，才告诉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松忙道：“其实本来早就想告诉您的，只是当初没有定下来，您也知道，女儿家的名声要紧，没有拍板的事，也不敢胡乱往外说。”
    老太太气呼呼的指着宋氏：“是不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和她没有关系，清和的亲事，是我拍板定下来的。老太太您别生气。”沈松忙过来给她顺气。
    “要是我不同意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是不同意，那两家可能会有些不愉快。”但是也不过是有些不愉快，并不会怎么样。
    老太太转头对宋氏道：“没想到你现在年纪大了，心思却越来越重了，知道挑唆老爷和我对着干了，是不是？”看宋氏全程没有说话，老太太就把气都撒在了宋氏身上。
    宋氏摇头：“老爷觉得黎家那孩子好， 那妾也就觉得他不错，都听老爷的。”
    老太太一口气闷在胸口，好一个都听老爷的，那她平日里也没有见到听老爷的，感情还是选择性的听。
    沈松不给老太太再说话的机会：“那我们先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客人来了好待客。”说着示意宋氏赶紧走，留老太太一个人生闷气。
    老太太自然不会在客人面前做不开心的样子，所以黎家人来的时候，老太太也是强撑笑意。
    安国公夫人作为保山，主动道：“今天我是受了黎侯爷的嘱托，来给咱们家做媒的。我平日里看，就觉得黎家大郎和沈家二姑娘都是安稳聪慧的，又都长得不错，可以说是很般配。所以就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两个孩子可以凑成一对。我把这个话给黎侯爷说了，黎侯爷高兴的和什么似的，还埋怨我才想出来这个主意。这不，就叫着我过来提亲了。”
    说话间冲黎卓远招了招手。
    黎卓远迈步上前，安国公夫人把他引到老太太跟前：“瞧瞧，瞧瞧这个孩子，多精神，反正我一看就欢喜的不行。”可不是欢喜么，自家孙女被迷的直犯迷糊。
    “哈哈，是不错。”老太太扯出一个笑来，却也挤不出别的话了。
    “这就是了。”安国公夫人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一进门就看她脸上带着怒意，所以先给老太太看了看，至于沈松夫妇，两个人高兴都来不及，她懒得在这两口子身上浪费时间。
    前头大人们说着话，屏风后面也挤了几个小脑袋。
    清柔清慧笑嘻嘻的趴在屏风边上，想听的清楚一点，清芷在旁边看着，清宁站在一边，偏偏清和这会儿害羞，不肯过来。
    清宁冷冷的听着屋子里面的人讨论清和的亲事，热闹非凡，心里却一阵阵的凉意。沈清和的未婚夫是黎卓远，比自己的未婚夫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看到屏风前头，清柔姊妹正乐颠颠的听着，心里鄙夷：这么好的夫婿，也不是给你们的，就高兴成这样了。
    她突然走上前，用手去推屏风。清芷一下子把她抓住了。
    清宁吃惊的回头看着清芷。
    清芷今天就盯着清宁呢。她完全没有听到屋里人们说的什么，只盯着清宁的动作。果然，这个清宁不消停，竟然想去推屏风，若是屏风歪了，让人看到沈家姑娘如此不端庄，岂不是成了笑话。
    清芷拉着清宁往外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事情找妹妹，还得麻烦妹妹一趟。”
    清宁虽说不甘心，也只能跟着清芷往外走，留了那两个人在那里偷听。
    清芷自然没有什么事找清宁，不过胡乱说了几件事。清宁也懒得多和清芷说话，自己回屋去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柳姨娘在那坐着做针线呢，神情平和悠闲，看来并不知道沈家的大事。
    看来父亲的嘴够严实的，连姨娘都没给说。若不是自己撞见沈清柔姊妹鬼鬼祟祟的往前头走，这会儿自己也不知道呢。
    沈清宁抬脚迈进柳姨娘的屋子，吓了柳姨娘一跳，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四姑娘，沈四姑娘今天贵脚踏贱地，是有何贵干啊？”
    “姨娘今天真的很悠闲，都肯做针线了。”
    “给你弟弟做的肚兜。”

 第214章 绝望

    “看来姨娘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沈清宁静静的坐在柳姨娘跟前。
    “什么事？”柳姨娘有些好奇，放下针线。
    “沈清和今天定亲，提亲的人就在前头院里呢。”
    “定亲？和谁定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柳姨娘以为女儿在和自己开玩笑。
    “黎卓远。”清宁说道，看着柳姨娘脸上不可思议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都没人和我说。”
    沈清宁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放下就走了，留下柳姨娘一个人咬牙：这个小丫头哪里来的好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小伙子，真是老天不开眼，要是清宁……不行，清宁丫头是要嫁给自己侄子的，不能这么想。
    虽说强压住心里不痛快的感觉，柳姨娘还是不舒服，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提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当然了，若是让她知道老太太也是才知道的消息，她心里可能会好笑一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老太太怎么会把自己定亲当日才收到消息的事说出来呢。
    清和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肖蓉蓉听说了清和和黎卓远要成亲的消息，马上就来了沈府。
    清和倒是不怎么害羞，还是照常招待蓉蓉。肖蓉蓉还是惯例先见了沈家的长辈，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清和去了倚翠轩。
    “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嘴也严，连我都瞒着。”等到只剩下两个人，肖蓉蓉再也忍不住，抱怨清和道。
    清和奇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瞒着你什么了？”
    蓉蓉道：“你和黎卓远定亲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清和摇摇头：“我也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定亲？”蓉蓉有些咄咄逼人。
    “是没有想到会和他定亲。”清和终于有些羞恼之意，脸有些泛红。
    肖蓉蓉这才露出笑来，揽着清和道：“我就知道，若是你早就知道了，肯定不会瞒着我的。清和，我可太高兴了。”
    “替我高兴吗？”
    “也是替我自己高兴。我原来就觉得黎大人对你不一般，但是这种事又不能说出来，如今看来，当初黎大人对你就有些意思了。不过我更高兴的是以后你也嫁到黎家，咱们俩又能一块儿了。”
    肖蓉蓉说着，不禁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我这段时间一直很苦恼，很多时候晚上都会做梦，做同一个梦。我梦到自己掉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我拼命的挣扎，却找不到出口，这时候有一双手伸了出来，拉住了我。”
    “然后呢？”清和问道。
    “然后梦就醒了。虽然说梦醒了，但我知道我得救了。”
    “清河，听到你的喜事，我立马就想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是你，你把我救了。”
    清和宽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蓉蓉姐姐还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肖蓉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明明已经想通了，偏偏晚上噩梦连连。清和，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为什么觉得那么不踏实呢？”
    “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了，”清和有些心疼肖蓉蓉，宽慰道：“姐姐放心，以后我们两个一定会相互扶持的。”
    肖蓉蓉觉得清和刚刚定下亲事，自己这样哭丧着脸不好，就笑道：“如果这样算起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反倒要叫你……”
    “大嫂”二字肖蓉蓉没有说出来，害羞的捂住脸。
    清和也有些无奈：“这才哪到哪，这种话不要胡说。”她知道最近肯定有很多人调侃自己，但是这种时候更不能表现的羞涩，若是一直大大方方的，大家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也就不会再开玩笑了。
    蓉蓉这才问道：“那你们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清和摇摇头：“还没有呢，着什么急啊？”
    蓉蓉道：“按理来说，应该是大哥成了亲弟弟才能成亲，若是你们不成亲，是不是我们这边……”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能等到黎大郎成亲之后再成亲。
    清和叹了口气，若是长兄没有定下来，亲事弟弟先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今自己这边已经定下亲事了，按理应该是长幼有序，但是看王氏的架势，恨不得黎行远现在就成亲。
    “其实我当时是有一个想法的，”肖蓉蓉凑到清和跟前道：“那时候你没有定亲，我时常想，不如让你嫁给我哥哥，做我嫂子好了，没成想你这亲事就定下来了。”
    清和脸一红：“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啊，不要混闹。”
    “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啊，不过是被黎卓远那小子抢先了。”
    “那咱们现在也是一处。”
    “那倒也是。”
    清和和李蓁蓁相视而笑，小姊妹滚作一团。
    谢莹莹这会儿眼睛还是肿的。
    她已经哭了一天了。全家都瞒着她黎卓远定亲的消息，但是到底没有瞒住。是来府里做客的魏良娣说的。
    魏良娣是三皇子的侧妃，所以她来谢家做客，谢府很热情的招待。
    魏良娣和安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问道：“怎么没有看到莹莹？”
    安国公夫人总不能说谢莹莹如今在自己院子里面不能出来，只得说：“她最近染了风寒，身子不大舒服，所以没有让她出来见良娣，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魏良娣一笑：“这有什么，养身子要紧，我去看看她。”
    安国公夫人忙道：“多谢良娣关心，只是这孩子卧床，怕把病气过给您。”
    魏良娣摆摆手：“这没什么，我身子骨好，不怕这些，我去看看莹莹去。”
    “这哪里使得，我让她过来。”见魏四执意要去，安国公夫人总不能拦着，但是哪能让皇子妃去探望谢莹莹，传到皇后和三皇子耳朵里，怕是又有气生。
    “她既然身子不好，还劳动她做什么？我不过是去看看她，和他说几句话，想来他病中也有些许烦闷。”
    安国公夫人无奈，只能起身，要带着魏四过去。魏四拦住安国公夫人：“夫人不必如此，你就把我当成莹莹的闺中密友，如今我不过是和她说几句话，不要把我当成皇子妃，我自己去就是了。”
    安国公夫人听到这个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不过是一个侧妃，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子妃，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国公夫人只能派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带着魏四去谢莹莹的院里。
    谢莹莹果然在床上躺着呢，倒不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她的脸说经过了治疗，但是多多少少还有一点不对称，所以不愿意外出示人，加之心情不好，干脆躺在床上不动了。
    听到魏四过来的消息，谢莹莹都懒得起床，直接在床上向魏四行礼。
    魏四忙过来扶住：“我听国公夫人说了，你身子不好，咱们的关系，很不必行礼，你赶紧躺下。”
    听到祖母说自己病了，谢莹莹也就顺水推舟躺下了。
    问了几句，谢莹莹的病又闲聊了几句，魏四才装作不经意间道：“说起来，京中的这些夫人们，我谁都不服，就服安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果然是京中夫人中的典范，这次黎沈两家定亲，又是请的国公夫人做的媒人。”
    “什么？黎沈两家定亲，是谁？”谢莹莹心里一惊，撑起身子问道。
    “怎么安国公夫人没有告诉你吗？李家大郎和沈二姑娘订了婚事，还是国公夫人做的保山呢。”
    谢莹莹心中一恸，一时呆愣住了。
    “你竟然不知道这个事吗？”魏良娣假装说秃噜嘴，一脸懊恼。
    谢莹莹没有说话，还是保持着用胳膊撑着身子，眼神涣散。
    魏四见谢莹莹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发怵，忙道：“莹莹，你怎么了？”
    被点醒了一般，谢莹莹回过神来，看了魏四一眼，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哎呀！”
    魏四一声惊叫。
    谢莹莹一口血吐到了她身上，血中掺杂着胃里的东西，血腥味儿和胃里的酸味儿直冲魏四的脑门。
    魏四强忍着恶心从床边跑开。
    见谢莹莹吐血，谢家的丫头婆子瞬间慌乱成一团。虽说谢莹莹最近不太受家中长辈的待见，但是她到底是家里的大小姐，这吐血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就会要命的。
    还是跟着魏四过来的安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冷静下来，安排两个婆子去前头和世子夫人送信，还特意嘱咐不要先告诉安国公夫人，怕唬着她。又让大家把谢莹莹扶住，不让她平躺，防止被血和呕吐物呛住。
    大家忙乱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魏四身上满是污秽。
    魏四带的丫头见此，忙上前道：“魏良娣，咱们来的时候倒也带了一身衣服，不过在前头呢，您等奴婢去取了来。”说着就跑出去了，留下魏四一个人拎着脏兮兮的裙摆，躲在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
    安国公夫人身边的丫头安排完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魏侧妃，忙四处看，见她缩在一个角落的位置，过来道：“魏良娣不如先跟着我去厢房待一会儿，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魏四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只是这会儿身上脏兮兮的不能见人，只能先跟着去了东厢房，把外头脏衣服脱下来，等着丫头把干净的衣服送来。
    安国公夫人的大丫头见这个魏良娣只顾着自己，都不关心谢莹莹，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一句，也是不甚喜欢。
    虽说如今谢莹莹在府里的地位不同以往，但是到底代表着谢家的脸面，魏四不过是皇子府的小小良娣，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众人抛下魏四不管，只忙着伺候谢莹莹。
    这会儿安国公夫人也过来了。
    再不喜欢这个孙女儿，到底是自家血脉，如今都吐血了。可见情形有多危急。
    大夫还没有请过来，安国公夫人看着自家孙女蜡黄的小脸，心疼的不行：“你说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执拗啊？如今你已经定亲了。那黎大人定亲也是早晚的事，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孙女心里只有他。”谢莹莹这会儿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一开口就直喘气。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那黎卓远绝对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等你真正了解他了，你就不会喜欢他了。”
    “他不肯娶我也就罢了。祖母知道我有多讨厌沈清和，还要去做这个媒人。我真的接受不了。”两行清泪从谢莹莹的眼角流了下来。这会儿她的枕头已经湿透了。
    “我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咱们把沈家和黎家得罪了个精透，连皇后娘娘对咱们谢家都有意见了。这个事情算是挽回我们三家关系的一个机会。”
    “所以就不顾我的死活了，是吗？”谢莹莹说着话，就撅了过去。
    “快快去请大夫看看，大夫走到哪里了？姑娘晕倒了。”
    “大夫已经过来了。”这会儿已经顾不上男女大妨，一个小丫头拉着大夫的袖子就往这边跑。
    谢莹莹其实到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以一口血呕了出来，其实吐出来也就好了。
    虽说无碍，谢莹莹这段时间身子就没有好过，长此以往，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安国公夫人流泪道：“这不是冤孽么，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摊上你这个倔强的丫头。一条道走到黑，不带回头的。”
    谢莹莹也梗着脖子流泪：“我最敬爱的祖母背后去给他做媒，还不告诉我，我受不了。”说着就把头扭过去，不再理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这会儿才想到魏四：“是不是魏良娣告诉你的？”
    谢莹莹没有说话，但是安国公夫人已经心里有数了：“魏良娣人呢？”
    “在厢房坐着呢。”
    “请魏良娣回去，就说今天家里有事，招待不周，我赔个礼，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摆酒给魏良娣道歉。”安国公夫人很是生气，这个魏四竟然跑到自己家里来找事，她现在连她的面都不想再见了。

 第215章 拔牙

    这天是休沐日，沈松没有上朝，早晨陪着老太太吃早饭。
    老太太对沈松道：“我看你最近也不去柳姨娘院里了。”
    沈松点点头，被自己一直宠爱的女人害的差点丢了性命，虽说她不是有意害自己，沈松也心有芥蒂。
    “我知道那个女人阴狠，让人不喜，只是你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最近皇上又开始让五皇子跟着他处理朝政呢，是不是？”
    沈松一笑：“母亲知道的倒多。”
    老太太得意的摆手：“我虽然老了，倒也知道一些，你别当我是聋的瞎的。如今，五皇子又得了势，你也不好太过冷落柳氏。”
    沈松点点头：“儿子和柳氏也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要说恨她，其实也没有多恨，毕竟她也没有要了孩儿的命。”沈松说的倒是实话，他对柳氏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自从有了柳氏，自己房里的妻妾都得靠边站。
    “我今天和你说话，不是让你再重新宠爱那个柳氏的！”老太太气的用拐棍梆梆敲着地：“你也为官这么多年了，这还需要我点化你吗？”
    “是，母亲说的是，孩儿知道母亲的意思。”沈松赔笑：“如今，咱们和五皇子也算是绑定了，我怎么会对她不好呢，我都懂。”
    沈松不耐烦再和母亲交流，吃完了饭就找借口出去办事，一走了之了。
    老太太心中暗道：“这个毒妇做了这么恶毒的事，看沈松的意思，并不怎么怪罪于她，长久下去可了不得。不如我找机会拔了她的毒牙就是了。”
    柳姨娘这会儿也没有闲着呢，吃过早饭，她就转悠去了宋氏屋里，和宋氏说了一会儿闲话，笑道：“今天大姑娘怎么没上夫人屋里来陪夫人？”
    宋氏笑道：“谁知道呢，这会儿正在自己屋里，不知道捣鼓什么呢，大约是有那难绣的嫁妆，把她给绊住了。”
    “我去那大姑娘屋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正好四丫头也在绣嫁妆，我看看她大姐姐如今绣的怎么样了，回去给她说说去，让她不懂的来问问她大姐姐。”柳姨娘说着就起身去清芷屋里。
    被看看着柳姨娘的背影，对宋氏道：“这个柳姨娘，最近和大丫头走的倒近。”
    宋氏皱皱眉：“这个人真是……无孔不入。”
    柳姨娘进来清芷屋里，果然如宋氏所说，清芷正在做针线。见柳姨娘进来，清芷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安，又很快恢复平静，笑着站起来道：“姨娘来了，请坐。”
    柳姨娘很鸡贼的捕捉到了清芷一瞬间的表情，心里一喜，却不表现出来，挨着清芷坐下：“也没有别的事，想看看姑娘做什么呢，也不去夫人屋里。”
    清芷笑道：“夫人最近忙的很，我不愿意去打扰她，所以在自己屋里待着了。”
    柳姨娘一脸我懂的样子：“姑娘真是个贴心人，夫人摊上姑娘这样的女儿，真是福气。”
    清芷笑笑不说话，柳姨娘心里暗骂这清芷看着老实实则狡猾，明明已经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还是不肯行动。
    “姑娘也忒老实了，你多往夫人跟前站一站，夫人对你心生愧疚，说不定能多给你一些东西。”
    清芷板起脸来：“姨娘若是再胡说，就不要来我这里了。”
    柳姨娘没想到温温柔柔的清芷突然发难，不禁一怔。
    清芷指了指外头：“我如今和母亲住在一个院里，人多耳杂，姨娘这么说话不是害我吗？”
    柳姨娘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乔姑娘说的，我能往外说吗？”
    清芷摇摇头，不肯再说一句话。
    柳姨娘见状，也就不再劝她，又说了两句话，才回去。
    柳姨娘一走，清芷放下手里的针线，发起呆来。
    这边，绿腰也把听到的话给宋氏说了：“这个柳氏当真该死，竟然去大姑娘那里挑拨您和大姑娘的关系。真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被看冷冷一笑：“还用问吗，借刀杀人呗，就是利用咱家大姑娘的心理。夫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理，这个女人也是有点本事的。”
    宋氏笑笑：“不着急，咱们再等等看。”
    “咱们再等等，就被动了。”被看道。
    宋氏低头抚了抚袖口：“清芷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了解这个孩子，我想等她来问我。”
    “万一大姑娘着了心魔，对您不利怎么办？”
    “清芷不是那样的姑娘，你放心。”宋氏成竹在胸。被看却有些不放心，看了看绿腰。
    绿腰给了被看一个放心的表情，转身出去了。
    柳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去揪清宁了：“一天到晚缩在你的屋子里，捧着那破书，看能看出花来不成？但凡你能和你弟弟似的，考个功名我就让你看书，可是你一个女孩家平日里绣绣花，做做针线就了不得了，还真把自己当才女了？”
    清宁合起书：“姨娘说的是，龙生龙，凤生凤，姨娘这样的人能生出才女来吗？”
    柳姨娘恨不得蹦起来，她指着清宁道：“你如今越发不把你姨娘放在眼里了，可是我告诉你，你再清高，也是我生的，你倒是想认在夫人名下，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姨娘是专程来羞辱我的？”清宁很平静，好像没有听到柳姨娘的话。“如果不是，你也不至于把你女儿说的如此不堪。”
    柳姨娘道：“你看看咱家大姑娘找的，也算是清贵之家。清和那个丫头也定了亲，虽说黎家不显赫，可是那黎大郎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越发现的我定的夫家不堪了。”清宁接口道。
    清和定亲的事，宋氏捂的很严实，一直到黎家来提亲，她和柳姨娘才知道。当时清宁酸的胃里都冒水了，他们大房三个姑娘，唯独她的亲事如此难以启齿，让她情何以堪！
    柳氏最听不得清宁贬低自己的哥哥家，听到她说亲事不堪，更是怒意升腾，刚要开口骂清宁，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打的主意，压下怒火道：“既然你这么不满意你的亲事，也该求姥爷和夫人帮你把亲事给退了，就凭你在这里看着两本破书，也改变不了什么。”
    清宁想到了进宫做了美人的方晴：“我就不信我的命就如此不堪，姨娘且看着呢。”
    “我给你出个主意。”柳氏笑道。
    虽说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生母，清宁却不敢信任她一丝一毫：“不劳烦姨娘了。”
    “你想攀高枝，我不拦着你。只是你想过没有，有夫人在上头挡着，你能攀多高？”
    “姨娘有话直说。”
    “如今清芷有些怀疑她姨娘是被夫人害死的，但是我看她就想就此罢休，不再追究。”
    清宁冷哼一声：“姨娘还挺有办法的，不姨娘忘了，大姐姐如今依附着夫人生活，莫说这个事儿无凭无据，她不能判断真假，就算她姨娘真是夫人杀的，她如今到处倚靠着夫人，哪里会和夫人翻脸？”
    “你少和我打马虎眼，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办法了？”
    清芷倒也不卖关子：“她姨娘都死了多少年了，一睁开眼就没见过的姨娘，能有几分感情？就算是夫人害死的，她也不会怎么样夫人。若想让她反抗，那只有一点就够了。”
    “哪一点？”
    “若是这件事威胁到大姐姐自己的利益呢？”清芷笑眯眯的看着柳姨娘。
    柳姨娘想了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清宁冷冷的看着柳姨娘出去，垂下眼睛，把合上的书打开。
    清芷做了一上午的针线，觉得脖子有些酸，揉了揉脖子，站起来走了走。
    丫头劝道：“姑娘不如去花园子里走一走，那里清凉的很，也能让眼睛舒服一点。”
    清芷点点头：“你帮我把这针线都收起来，归拢好，我走走就回来。”丫头答应着去收拾，清芷则独自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了几分夏意，太阳刺眼的很，清芷沿着一条小小的树荫小路走着，看着满树的绿意，瞬间觉得眼睛舒爽了不少，想着天色还早，干脆往里走了起来。
    越往里走，绿意越浓，周围也安静了许多，只听得鸟叫声。清芷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生怕打扰了书丛里面的鸟虫儿。
    四周很安静，清芷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小动物，倒像是人发出来的。
    清芷心里一惊，莫名的有些害怕，见旁边是一株灌木，忙往后闪身，藏匿起来。
    还好那窸窣声也停了，接着有说话的声音，果然是有人来了。
    “你确定大姑娘都知道了？”一个声音悄声问道，清芷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
    “没错，那天我听到柳姨娘给大姑娘说了好些话，包括前头那个姨娘死的不明不白的……”
    “大姑娘信了吗？”
    “我也不知道，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信，毕竟柳姨娘说的话，十句里面有八句是假的。”
    “话不能这么说，大姑娘跟着咱家夫人长大，但是和夫人一直不是很亲近，怕是一早就怀疑咱家夫人了。”
    “没有关系，夫人养了姑娘这么久，就算姑娘对夫人有所怀疑，也不会相信的。”
    树丛里面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熟悉的声音才道：“你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不利于咱们的证据？”
    “被看姐姐，你放心，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哪里还有证据。”
    原来是被看，那另一个也是大房的丫头了。
    “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些不踏实。”被看道。
    “要我说就是被看姐姐太过于谨慎了。”
    “你去外头买些药出来。”
    “什么药？”小丫头问道。
    “砒霜。”
    “菩萨哟，姐姐你想做什么，这种东西可不是能随便买的，那药铺里都要记录在案的。再说了，您买药做什么，不会……不会是想对大姑娘……”那小丫头声音有些颤抖。
    “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药买回来先准备着。”
    似乎感受到了小丫头的不安，被看补充道：“这药不用你亲自露面去买，你只需要在街上找一个路人，然后给他些许银两，让他去买就是了，到时候就算是追查，也查不到你头上。”
    “姐姐真的要对大姑娘不利吗？”小丫头又问了一遍。
    “傻丫头，大姑娘，可是咱们府上的长姑娘，咱们怎么会随随便便对她下手呢？夫人虽说害死了杨姨娘，但是这么多年来，对大姑娘可是不薄，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二姑娘有的，大姑娘手里都少不了一点儿，如今又给大姑娘找了一个陈府那么好的人家，这还不够吗？”
    “到底杨姨娘是一条人命呢，大姑娘怎么会不嫉恨？”
    “当初杨姨娘如此受老爷的宠爱，若是她活着，那夫人岂不是无翻身之日？那杨姨娘可是正经良妾，倘若再生一个儿子，怕是比如今的柳姨娘地位更要高上几分。到时候这个沈府还有咱们夫人的立足之地吗？所以这个事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杨姨娘太抢眼。”
    “所以夫人才把它许给陈家，陈家虽说是清贵人家，却是新秀，不敢得罪当朝的权贵，没有太大的本事兴风作浪，不能帮这儿媳妇申冤。”小丫头恍然大悟。
    “是啊，不然凭借长女的身份，大姑娘也不至于仅仅许配给陈二郎，哪怕嫁到皇子府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依着姐姐的意思，这药是？”
    “若是大姑娘执意要调查夫人有没有害杨姨娘这个事儿，而且若是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那就只能对不起她了。”
    “可是若是被查出来，咱们二人可就没命了！”
    “如今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你紧张什么？就算是给大姑娘下毒，也是让她自己下毒，自己喝，咱们一点儿都不沾染的。”
    清芷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吓得脚一软，就蹲在地上，裙摆划过草木，发出一点声响。
    “什么声音，姐姐听到没有？”

 第216章 拔牙2

    “你放心，这里我来过好多次了，安静的很，再没有人来的。不过咱们也该走了，马上就要用午饭了。”
    二人说着，朝远处走了。
    听到脚步走远的声音，清芷忙起身，这会儿脚蹲的有些麻了，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见清芷浑浑噩噩的走回去，林子里钻出来两个身影，两个人对看一眼，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柳姨娘得意洋洋对洪嬷嬷道：“说起来，这个四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的主意倒是真不错。”
    洪嬷嬷没有接话，沈清宁什么样，她清楚的很，何止有心机，还够狠辣，有算计。
    “姨娘，四姑娘要准备的药我已经买回来了。”
    “给四丫头送过去，我倒想知道她能捣鼓出什么东西。”
    经过上次用毒被抓住的事，柳姨娘自然不敢再用旁门左道的毒药了。但是沈清宁这会儿却站了出来：“姨娘如果能给我抓来这几种草药，我就能给你配出来你想要的东西。”
    柳姨娘狐疑的接过沈清宁递过来的字条，见上面果然写了四种草药的名字，草药却都很寻常，不禁质疑道：“这种东西都是救人的药，怎么毒死人？”
    清宁讥笑的看着柳姨娘：“这就是姨娘肚子没有墨水了。”她拍了拍自己看的书：“姨娘以为我看书是附庸风雅吗？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你想要的任何一种东西。”
    清宁的话仿佛有魔力般，柳姨娘一下子就相信了：“好，那就让洪嬷嬷出去抓药。”
    “多派两个人，不要在一个药房里抓。”清宁嘱咐道。
    “你不是都说了，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草药。”见清宁慎重，柳姨娘有些怀疑了。
    “多提防一些总是好的。”清宁见柳姨娘不大相信自己：“当然，你如果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买毒药，若是哪一天东窗事发了，怕是你们都要被打死。”
    上次用药想害宋氏，结果害了沈松，都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被老太太查出来柳氏用了邂茗。
    这邂茗是前朝禁药，加上顾及着柳贵嫔，所以老太太忍下了这口气，这次若是再被发现，怕是柳姨娘和洪嬷嬷都不要好过。
    “老奴马上去抓药。”洪嬷嬷听出来清宁的意思，自己也有些害怕，忙接过纸条，立即着手去抓药。
    洪嬷嬷的行动很是迅速，半天的时间，就把清宁交代的几种药都买到了。
    清宁收了药，就把自己关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捣鼓的，第二天柳姨娘一起床，就见清宁拿了一瓶药和一只死麻雀进了屋。
    迷迷糊糊还没有睡醒的柳姨娘见女儿掂着一只死鸟进来，吓得嗷的一嗓子。
    清宁笑着把鸟扔在柳姨娘脚边：“一点点药的效果，怎么样？”
    “沈清宁，你疯了，你把这个扔我屋里做什么？”
    “给姨娘看看，我做的药效果好不好，不用鸟试，难道用人试吗？”
    柳姨娘试探的绕过死麻雀，接过清宁手里的药瓶。
    清宁心中冷笑，自己这个姨娘大概平日里拿乔惯了，竟然被一只死麻雀吓成这样，敢杀人的人，却非得做这种矫情的样子。
    柳姨娘打开瓶塞，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也不敢倒出来。
    “是药粉，倒在水里就溶了，神不知鬼不觉。”
    柳姨娘转了转眼珠，现在药有了，问题就是怎么自己摆脱干系，让清芷和宋氏自相残杀。
    还不等柳氏动脑筋呢，清芷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哎呀，大姑娘来了，赶紧进来。”柳姨娘难得的盛情邀请，又示意洪嬷嬷去门口看看，有没有宋氏的眼线盯着。
    洪嬷嬷点头出去了，柳姨娘道：“姑娘是来找清宁玩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
    清芷微蹙眉头，惶恐不安道：“我听到了一个事。”说着就把自己在外头听到的两个丫头的对话说了。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柳姨娘激动的一拍大腿。
    “姨娘，母亲是不是真的想害死我？”清芷落下泪来。
    “依着我对夫人的了解，她太可能这么做了。”柳姨娘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我不想死。”
    “哎呀我的姑娘，谁让你死了，你只要提高警惕，不吃她给的东西，不喝她递的水，她就拿你没办法。”柳姨娘说着，拿眼睛看着清芷的表情。
    清芷摇摇头：“若是真的想害我，我又怎么躲得过呢。”
    “说的也是，你是被动方，若是如此，不如你先下手。”
    清芷想一个小兔子，吓得忽的一下跳了起来：“姨娘胡说什么呢，这是挑唆我去害母亲不成？”说着做了一副恼怒的样子，作势就要走。
    柳姨娘忙一把将她拉住：“我就是这么一说，姑娘就生气了，姑娘不妨坐下听我好好说清楚。”
    清芷有些怀疑的看着柳姨娘，犹犹豫豫的坐下来。
    还是蠢，柳姨娘强忍着笑意，劝道：“姑娘也是实在，难道害人非得自己动手不成？”
    “什么意思？”清芷有些困惑，又摆出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
    “你看看，你天天和二姑娘一起在夫人那里做针线，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你就推到二姑娘身上不就行了。再说了，我看那个范姨娘如今往夫人屋里跑的勤，谁知道她安的什么想法！”
    “范姨娘和母亲关系很好。”
    “好什么！”柳姨娘挤眉弄眼的看着清芷：“她到如今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夫人从中作梗，谁知道范姨娘会不会怨恨夫人！你也看到了，老爷都不大往范姨娘屋里去。”
    清芷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姨娘说的是什么话。”
    “哎呀姑娘，我说错了，我们平日里说话不大着边际惯了，姑娘莫生气。”
    “姨娘只是给我出主意，我还是无从下手。”
    柳姨娘就等着鱼儿咬钩呢，见到清芷主动提出来，笑的眉眼弯弯：“说起来，用毒药确实不好，咱们也不是想害了夫人，只要夫人中毒之后没有心思害人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如果能有只让人中毒，又害不死人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我也……我也不想……毕竟她把我养大的。”
    “说起来，我手里的确是有一样东西，”柳姨娘装作无意中想到：“其实真的不是毒药，是我买了几样补药，准备给西哥儿补补身子的，没想到不知道炮制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西哥儿吃了上吐下泻，还浑身没劲。”
    “补药竟然能害人。”
    “当然了，补药吃多了也是要不得的，就像人参，前年老参那是好东西，还剩下一口气是能吊住人的命的，但是若是你吃了可了不得。你看你身子骨不错，要是吃了这个东西，轻则流鼻血，要是吃的多了，怕是要血管爆裂，吓人呐。”
    清芷被柳姨娘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忙道：“那个药真的要不了人的命？”
    “绝对要不了，放心，你等着，我拿出来给你看看。”柳姨娘说着，喊洪嬷嬷过来。
    洪嬷嬷端着一个瓷瓶过来，柳姨娘用眼神询问外头有没有眼线，洪嬷嬷摇摇头，意思是并没有被宋氏的人发现。
    柳姨娘放下心来，对洪嬷嬷道：“你给姑娘看看拿药，姑娘怕药性太毒，果真是个好姑娘，不忍心害人。”
    洪嬷嬷拿过一个水壶，从水壶里面倒出几杯茶水，对清芷道：“姑娘你看，这水是没有毒的，说着她把水喝了下去。”
    柳姨娘也喝了一杯茶水，以表示这水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这就是非常干净的水，你看我把药倒进水中，再喝给你看。”洪嬷嬷说着，从瓷瓶中到处一点粉末进水中，晃了晃杯子，给清芷看了看，一饮而尽。
    清芷看的目瞪口呆，想阻止洪嬷嬷，已经来不及了。
    洪嬷嬷喝完水之后，把空杯子展示给清芷看：“姑娘，这个药毒性没有这么大，老奴昨天已经试过了，不过是有些腿软，头发晕，有的人喝了会闹肚子，再没有其他反应了，但是多喝几次，就会身子不舒服，到时候夫人只顾着看病，就没有精力害您了。就算是大夫看了，也会觉得夫人是补药吃的多了，看不出来有问题。”
    清芷见洪嬷嬷果然没事，放下心来，抓起瓷瓶看了看：“若是如此……”清芷话没有说完，洪嬷嬷砰的一声栽在地上，吓了清芷一跳。
    “这是怎么了？”柳姨娘见洪嬷嬷双目禁闭，面色赤红，牙关紧咬，忙喊道：“清宁丫头过来一下。”外头就有婆子说：“四姑娘出去了，没在屋里。”
    清芷颤颤巍巍的蹲下来，把手指放在洪嬷嬷鼻子前，觉得洪嬷嬷的呼吸非常微弱，忙道：“赶紧叫大夫。”
    “不能叫大夫，不行！”柳姨娘端起桌子上的残茶泼在洪嬷嬷脸上，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却没有什么作用，再看洪嬷嬷的脸色，已经没有了红晕。
    清芷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几乎要跑出去。柳姨娘试着摸了摸洪嬷嬷的脉息，已经摸不到了。
    “洪嬷嬷死了！洪嬷嬷死了！”柳姨娘喃喃道。
    清芷吓得转身就跑了，留下柳姨娘坐在洪嬷嬷的尸体旁边不知所措。
    清芷跑到自己屋里，关上门，就听到后窗咔啪一声打开了。
    绿腰从窗户里面探过头来。
    “姑娘，你还好吗？”清芷这会儿觉得心突突直跳，看见绿腰，心里安稳了一些：“我没事，怎么她就……”
    绿腰见清芷看自己，知道她怀疑自己出手害了洪嬷嬷，忙道：“姑娘放心，我可没有出手。”
    绿腰不是大善人，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办，包括这次，她也想趁机害了洪嬷嬷，但是还不等她动手，就看到沈清宁往那个瓷瓶里面倒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柳姨娘和沈清宁应该是已经达成一致，让洪嬷嬷以身试药，来降低清芷的疑心，然后趁着清芷不注意，在里面加上剧毒的药，等着清芷下手之后害了宋氏。
    但是柳姨娘大概不会想到亲女儿会反水，在洪嬷嬷试药之前就把毒放进去。
    “这样也好，没得脏了我的手。”虽说杀过人，绿腰也觉得自己不是原来的暗探，应该收手了，自然不愿意脏了自己。
    听到绿腰说了，清芷的脸更白了，她一直以为是绿腰下手，没想到是四妹妹出手。四丫头一直一副清高的样子，竟然都是假象，实际上心狠手辣，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害人，难怪今天柳姨娘喊她的时候躲出去了。
    “姑娘不用担心，没事的，你在屋里待着就好，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这个事一点都牵扯不到您。”
    绿腰说完就出去了，应该是处理各种善后示意。清芷点点头，坐在床上，把薄被裹在身上，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柳姨娘哄骗清芷的那些话，清芷是一句都不信，但是不信也就罢了，她也没有说出来。偏偏柳姨娘不甘心，一直唆使清芷害人，所有清芷更不相信柳姨娘了，这是明明白白的把自己党枪使。所有清芷干脆去找宋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宋氏说了。
    宋氏倒是淡定，柳姨娘一直像恶狗一样害人，她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是柳姨娘送上门的机会，她决定利用一下，让清芷将计就计配合柳姨娘，也算是给要出嫁的清芷上了一课，让她知道宅门中的各种阴私。
    清芷也是乖觉，听了宋氏的安排就去找柳姨娘，然后绿腰躲在屋顶，伺机下手。
    最最让清芷没想到的，是四妹妹出手杀了洪嬷嬷。
    清芷和清宁虽说不是很亲近，到底是亲姊妹，平时也经常往来，她只觉得妹妹是个才女，写诗作画，无所不能，因为一首诗名满京城。这样一个清高的姑娘，竟然会偷偷杀人，还是自己姨娘跟前的婢女。也不知道这个洪嬷嬷怎么得罪了四妹妹，她居然下此毒手。
    清芷拼命想忘了洪嬷嬷最后的样子，却怎么也忘不了。

 第217章 偷偷见面

    “……如今人已经死了。”绿腰正在和宋氏说着柳姨娘屋里的事。
    “死了就好，就算打不死咬人的狗，把她的牙拔掉也是好的。”宋氏点点头，这个洪嬷嬷着实可恶，柳姨娘一半的恶毒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
    “当真是清宁做的？”宋氏还是对这个事比较感兴趣。
    “是的，我亲眼看到她做手脚的。”
    “清宁为什么想要洪嬷嬷死？”他们本应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洪嬷嬷这个军师，柳姨娘很是春风得意，为什么要杀了她？那定然是清宁手里的把柄被洪嬷嬷拿捏住了。
    清宁做什么了？宋氏陷入沉思。
    “夫人，柳姨娘院里来报说，她屋里的嬷嬷突发疾病死了，来给夫人说一句，处理嬷嬷的身后事。”
    “走，咱们去柳氏那里看看。”宋氏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恶趣味，想看看柳姨娘这会儿的样子，是不是如丧考妣。
    一进柳姨娘的院子，就听到柳姨娘的哭声，周围有人在劝：“姨娘不要哭了，让别人看到不好。”
    柳姨娘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在，两个人从教坊司就一处，柳姨娘也一直很依赖洪嬷嬷，有什么事都是她出主意。
    “哭什么呢，不许哭，又不是姨娘的哥哥没了，有什么好哭的，晦气！”被看见柳姨娘呜呜咽咽的哭，宋氏的眉头已经开始皱了，忙骂道。
    哭声戛然而止，柳姨娘虽说难受，但是也注意到被看诅咒自己的哥哥，不禁站起来想骂回去，看到宋氏就站在院子里，忙把到嘴的脏话咽了下去。
    “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里最忌讳有哭声，姨娘不知道吗？”柳姨娘忙道：“我就是太难过了，没有忍住。”
    “有什么忍不住的，不过是一个婆子。我听说洪嬷嬷也没有子女家人，就劳烦柳姨娘多操点心，把嬷嬷发送了事了。”
    “是。”柳姨娘这会不敢反驳，宋氏说什么就是什么。
    “洪嬷嬷平日里看着身子骨很好，到底是什么病，说没就没了。”宋氏说着，环视了一眼院子，没有看到沈清宁的影子，看来这个小丫头鬼精的很，都不敢露面。
    “大约是心疾，都没来得及找大夫。”
    没有听到宋氏说话，柳姨娘抬头看，见宋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突然想起来，当时自己给宋氏下毒的时候，沈松就是犯得心疾。
    “夫人，我……”
    “既然是心疾，那就没有办法了，好好给嬷嬷安葬了，只是不许哭，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众人答应着，送宋氏走了，柳姨娘才意识到，沈清宁还是没有回来。
    “清宁丫头呢，跑去哪里了？”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柳氏越发有些奇怪，今天是诓骗清芷的日子，怎么好好的清宁偏偏不在。
    “四姑娘上午还在呢，大姑娘过来的时候四姑娘出去的。”
    这个死丫头，柳姨娘心道：“难道是想摆脱干系，怕清芷这个事牵扯上她？不对啊！”
    正想着呢，有人道：“四姑娘回来了！”
    清宁进来之后也没有和柳姨娘打招呼，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站住！”
    清宁停下脚步：“姨娘怎么了？”
    柳姨娘道：“你去做什么了，才回来？”
    “我去花园子里了，今天的天气不错，花园里好风光。”清宁心里也很紧张，却偏偏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洪嬷嬷死了。”
    “我看到了，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停在咱们院里不合适。”清宁看了看一个被白布盖住的门板，忙又挪开眼神。
    “你从小就是嬷嬷带大的，怎么说话这么冷漠？”柳姨娘已经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问道。
    “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清宁说完就掀开帘子进屋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柳姨娘。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柳姨娘偷偷买了一块地，把洪嬷嬷一埋也就罢了。
    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清和懒洋洋的躲在屋里避暑。
    玉兰收到一封信，拿着去找清和：“姑娘，大人送过来一封信，是给您的。”
    清和接过来打开，见里面是一张薛涛笺，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小字。
    玉簪端着茶走进来，见清和手里拿着一封精致的笺纸，就笑道：“我是哪家姑娘邀请咱们姑娘出去玩儿啊？”说着就凑过来。
    玉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就说你平日里爱毛毛躁躁的，什么都是你该看的？”
    玉簪恍然，忙道：“姑娘别怪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清和一笑，没有说话。
    玉兰干脆拉着玉簪出去，随手把门也带上了。
    “姐姐，你莫怪我说你，你这样私底下给姑娘和黎大人传递东西，不是成了私相授受了吗？”
    玉兰咬牙道：“就你想的多，什么叫私相授受？姑娘和黎大人。那可是正经的未婚夫妻，平日里传递个信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玉簪挠挠头：“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今咱们家里不太平，那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姐姐还是小心为是。”玉簪说着，指了指柳姨娘的院子。
    玉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清和看着信笺上的字：如今正是初夏时节，嫩荷初绽芙蓉笑，小生诚邀沈二姑娘赏花。
    清和把信笺翻过来翻过去赏玩了好几遍，看了又看，只是不舍得放下。她知道黎卓远是邀请自己去玩，但是如今定了亲事的小儿女能在各种宴会游玩时见面，已经算是很宽容了，私底下出去玩，几乎是不可行的。
    不过清和也想出去玩一玩，干脆起身去找宋氏。
    玉兰见清和出门往外走，忙追上去问道：“姑娘做什么去？”
    清和笑道：“我去母亲那边。”
    玉兰脸一下子就白了。清和的意思她很清楚，是想把这个事告诉宋氏，让宋氏想办法，但是若是宋氏知道是自己帮着黎卓远传递信件，岂不是要发火。
    “姑娘，您不能去啊……”
    玉簪轻笑，这会儿知道发慌了，原来她也知道这么做不对。
    清和对玉兰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她倒也不是非得出去见黎卓远一面，只是虽说定了亲事，其实她对黎卓远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想通过单独的相处，了解一下他。
    清和并非拘谨古板之人，所以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竟然敢把这信送进来，害怕我说给母亲听吗？”
    是啊，自己把信递进来，本来就不对，哪里还能要求姑娘替自己瞒着。
    “我和母亲坦诚的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母亲也不会觉得黎大人唐突。若是我真的把这封信偷偷的藏起来，反倒成了错，你知道吗？”
    清和说完，就出了门。
    玉簪走到玉兰跟前道：“姐姐可明白了？”
    玉兰有些颓然的坐下来：“是不是姑娘对我有些不满？”
    玉簪摇摇头：“姑娘并没有怪姐姐，但是姐姐现在也应该明白，姐姐如今是姑娘的人，应该事事以姑娘为主，哪怕姑娘和黎大人以后是夫妻，姐姐也应该分清楚主次。”
    玉兰很认真的看了看玉簪，她一直觉得玉簪是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小姑娘，现在才发现，原来玉簪心里很是清楚。
    被玉簪提点一番，玉兰心悦诚服：“的确是我的不是，虽说姑娘没有说我，我也能感觉出来姑娘的不悦。”
    清和和黎卓远约在一个湖边见面。
    这里倒不是野湖，湖边很是有几个乡野风味的馆子。湖里也有几个游船。
    一个小小的渔船正在湖面上，湖上没有风，不过是稍微有些荡漾的湖面很是漂亮。船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任凭小船在湖面上自己漂来漂去。
    黎卓远和沈清和坐在船上，享受着难得静谧的时光。
    这是黎卓远第一个靠着清和这么近，近的能看到她白皙的小脸上毛茸茸的容貌。
    太阳照过来，那层绒毛衬的清和的小脸金灿灿的。
    不等黎卓远再多看一会儿，清和就躲在了船篷里面：“这太阳真的刺眼。”
    “夏天么，当然是热的。”
    “你看看，好看吗？”黎卓远递给清和一个发簪。
    清和有些诧异，接过发簪。
    发簪是难得的黄翡，晶莹透手，上面简单雕了一个如意。清和不禁感叹道：“难得黄翡还能如此通透，果然是好东西。”
    “我就知道你识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块料子，又专门请了一个老师傅给雕的。这块料子实在难得，我和老师傅都舍不得雕的太狠了。”
    “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马上就要到你十五岁生日了，到时候行及笄礼的时候，把这个簪子带上，好不好？”黎卓远问。
    “好啊，这么漂亮的簪子，自然是要在重要的场合戴的。”
    “想不想去那边看一看？”
    黎卓远指着湖另一边的山上。
    “这是西山，你莫看这山不大，里面可是藏着一个古刹呢。”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这个古刹的方丈不大和外头打交道，寺里的香火也不旺盛。走，咱们去看看。”黎卓远说着，指挥在旁边打瞌睡的船夫把船划到对岸去登岸之后，就看到一个羊肠小道往山上走，路上都是凿开的石头路，路上也没有落叶青苔，可见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二人拾级而上，边闲聊两句。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在头顶形成一个天然的遮蔽，既不晒，又清凉，两个人很是惬意。
    突然，黎卓远顿住脚步，把清和拉到一边。清和吓了一跳，也意识到应该是有人来了，但是看黎卓远的样子，这人应该是他认识的。她忙蹲下身子，躲在草丛中。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从上面传过来。
    她能听出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说话声音不大，但是也没有故意压低嗓子，可见这里来的人的确不多。
    “都处理干净了？”
    “放心爷，今天晚上那边应该就有动静了，保您没有后顾之忧。”
    清和觉得其中一个的声音很耳熟，好像听到过几次，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别扭，像是太监的声音。
    “那就好，你给她说，若是她不安分，我要了她的命，休想靠这个威胁我。”
    “爷您放心，她不敢，以奴才的意思，不如不给她说。”
    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好像在等着那个人的解释。
    “您看看，今天这个事完了，她只当是自己的身子不好，坐不住胎，也不会怀疑有人害她。到时候她只会对您更百依百顺，您哪怕随口许她点什么呢，让她有个念想，她就能乖乖的听您的。到时候您要是用到她，她就会帮您的忙，不必威胁她好。”
    “只是这个事我怕她说出去，若是万一传出去，莫说她，我的命怕是也保不住。”
    “她不敢说，您放心，她乖觉的很。咱家敢说，您这个时候去陪一陪她，哄哄她，再许她怀一个，到时候她就是最好用的刀子。”
    “这倒也是，只是到底是我的孩儿……”
    “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以后想要多少个孩子没有，偏偏稀罕这个不能公之于众的孩子吗？”
    “有道理，只是劳烦每天帮我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上炷香。”
    “放心爷。”
    脚步声又响起来，只是这次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很快两个人从清和藏身的地方下去，清和透过树丛看了一眼，难怪自己觉得那声音耳熟，原来是五皇子。
    清和想问问黎卓远他们说的是什么，却见黎卓远神情凝重，边住了口。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人走远了，黎卓远才道：“我得回去有事，咱们改天再来。”
    清和点点头 没有问，但是她觉得这个事和刚刚听到的对话有关系。
    晚上回去之后，清和听到一个消息：谢晴的龙胎没有保住，流产了。
    清和一下子想到了白天听到的对话，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难怪黎卓远会是那副表情。

 第218章 阻止暗杀

    丹阳怯怯的站在赵铭的院子门口。
    赵铭屋里亮着烛光，想来人还没有休息，但是却没有人出来。
    她想过去敲门，却想起来赵铭的狠戾，不由得收住了脚。
    赵铭这会儿的确没有休息，他这会儿正在悠闲的倚在榻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却没有看，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外面是不是有人？”赵铭突然问道。
    手下侧耳听了一下，点头道：“还得是爷，听呼吸是个女的，属下觉得应该是丹阳。”
    “让她进来。”
    丹阳进来的时候，屋里只有赵铭一个人。赵铭抬眼看她，她就吓得一哆嗦。
    “你怕什么？赫赫有名，杀人无数的丹阳姑娘，在我这里做这种受惊似的样子！”赵铭围着丹阳转了两圈，嗤笑道。
    丹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赵铭。大概是他给自己吃了不知道是什么毒性的药，也大概是他对自己老子都不屑一顾的轻狂。
    “丹阳这次过来，是给爷奏请一个事的。”
    “哦？”
    赵铭一下子起了兴趣，坐在椅子上：“说。”
    “属下收到了荣亲王的密信，让属下对肖家下手。”
    “肖家？”
    “是的，他让属下取了肖家小儿子的性命。”丹阳说着，把密信递给赵铭。
    赵铭打开信看了一眼，又合上了。信他看不懂，不过是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想来是父亲和丹阳之间的暗语。
    丹阳忙道：“属下已收到信就来给也说了，绝对没有耽误。”
    “如果你不执行这个任务，还有人执行吗？”
    “大约是有的，只是我只和王爷联系，京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渠道知道其他人的消息？他们是不是在监视你，你也不知道？”
    丹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爷很信任我，他不会……”不会觉得自己会背叛他，丹阳没有说出来这句话。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这个事暂缓执行，你先拖着，若是让我知道你对肖家小子不利，别怪我不客气。”赵铭见问不出所以然，就把密信给了丹阳，打发她离开。
    丹阳想说些什么，见赵铭没有和自己再说话的意思，只得转身走了。
    “他想要害肖家小儿子，是图什么？”赵铭思考着这个问题。
    荣亲王虽说有不臣之心，但是一直隐藏的很好，京中各种事他从来没有插手过，最多就是和一些大臣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害人呢？
    如今肖家父子镇守西北，如果肖家小儿子死了，那肖伯爷肯定会收到影响，到时候西北匈奴是不是就有可乘之机？
    想到这里，赵铭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出去，手下跟着出去了：“爷，您去做什么，交给属下就是了。”
    赵铭也意识到这个时候行动不方便，想了想，突然道：“明天去听曲儿，你去给黎卓远说一声，说我邀请他去。”
    “现在去吗？”属下问道。
    “立即就去！”
    属下答应着走了。
    赵铭还是去老地方听曲儿，黎卓远去的很早。赵铭从来不主动去找他，这次大半夜的来找，定然是有很要紧的事了。
    见黎卓远进来，赵铭也不似从前那副浪荡公子哥儿的样子，脸上很是警醒。
    “没有人跟着你进来？”赵铭问道。
    “放心，没人跟进来。”黎卓远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被人跟踪还不被察觉？
    赵铭忙坐直了身子：“我想见见肖大姑娘，还得请你从中间牵个线。”
    见黎卓远诧异的看着自己，赵铭一笑：“我知道肖大姑娘和你未婚妻关系非常好，要不我也不找你。”
    “你和肖家姑娘见面，是不是不合适？”黎卓远问道。
    “我有事要和肖大姑娘说，这个事只能单独和她说，所以只能麻烦黎大人了。”
    黎卓远盯着赵铭看了一会儿，才松口道：“我知道赵公子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但是如今赵公子想见肖姑娘，我可以不听，但是必须在旁边。”
    “可以，黎大人不放心我？我看起那么混么？”赵铭知道自己在京城一直是个人人皆知的浪荡公子哥儿，哪家姑娘敢和他单独相处啊，但是黎卓远如此说，他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因为想要见肖大姑娘，要经过我未婚妻举荐，若是肖大姑娘有什么事情，岂不成了我未婚妻的错？”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给赵铭说了，就是不放心他。
    “怕了，我当真是有急事，你只管和肖大姑娘说，她若是不肯见我，再想别的办法。”
    黎卓远见赵铭的样子，知道这个事怕是不简单，也不多磨叽，出门就去了沈家。
    肖蓉蓉是个很通透的姑娘，听到沈清和和自己说赵铭要见他的事，想了想就皱起眉头，点头道：“我可以见他，那不如我定地方。”
    清和点点头：“蓉蓉姐，你放心，黎大人说他会在附近守着的。”
    肖蓉蓉笑着摸了摸清和的小脸：“你是个有福气的。”
    当天下午，赵铭进了一家茶馆。
    连接靠窗的位置，一个黑瘦的小伙子坐在那里。
    赵铭扫视了一圈，径直走到小伙子跟前坐下。
    小伙子抬头看向赵铭，眼睛黑亮，炯炯有神，嘴角微翘，以示打招呼。
    赵铭见过很多穿胡服的少女，也见过很多女扮男装的姑娘，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那么像……男人。
    “肖……公子，你好。”
    原来这个小伙子正是肖蓉蓉所扮。
    赵铭坐下，肖蓉蓉推了一杯茶水给赵铭：“公子找我何事？”
    赵铭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目前我收到的线报，有人要对贵府的小公子不利，老夫人的年纪，我怕她听了会害怕，如今只能告诉肖姑娘。”
    肖蓉蓉点点头：“多谢赵公子言明。”她说着站起来，对着赵铭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
    赵铭告诉肖蓉蓉这个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般人听到这个事，首先会指责他这个荣亲王的儿子。没想到肖蓉蓉这么痛快，没有多问一句废话，甚至还感激自己。
    “肖姑娘，你不生气？”赵铭奇道。
    “赵公子肯提前通知我。蓉蓉心中不甚感激，怎么还会怪你呢？”
    “以肖姑娘的聪明程度，应该能猜到这件事是谁所为。”赵铭叹了一口气。
    肖蓉蓉摇摇头：“知道又如何，就算怪赵公子，也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既然公子肯跟我说，说明公子和令尊不是一种人，我若是怪到公子头上，岂不是好赖不分？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要先回去了，我要把我弟弟妥妥当当的保护起来。”
    肖蓉蓉打算告辞，赵铭还是忍不住问道：“肖姑娘，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肖蓉蓉摇摇头：“依着赵公子的爽利，若是还有事情能告诉我，也不会瞒到现在。”
    赵铭心里很是熨帖，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姑娘，却每句话都戳中心窝。
    肖蓉蓉没有心情和赵铭多说话，告辞走了，赵铭却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看着肖蓉蓉走远了，知道看不到。
    他想站起来看看，又怕被人注意，只能强行忍住。
    肖蓉蓉回到家，却不似赵铭猜测的那样，独自去想对策，而是来找祖母。
    老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听到肖蓉蓉的话，只不过微微皱眉，又细心的问了孙女把来龙去脉，点点头：“怕是这个荣亲王有别的想法。”
    肖蓉蓉道：“祖母，这个赵公子得到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和我说这个事。”
    老夫人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知道老夫人心里怕是已经有了主意，但是还是问自己，想是考教自己，肖蓉蓉想了想，回答道：“依着孙女的意思，弟弟如今不可以轻易挪出肖家。”
    “一个是这种时候，把他放在谁家都不安全，况且还会威胁到别家的安全，不能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再一个，如今，我们家恐怕已经被盯上了，这会儿出去岂不是众矢之的。”
    “所以呢？”
    “所以不如就让弟弟呆在家里，让他姨娘守着他，藏在家里的密室里。”
    “蓉蓉，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夫人有些无力的握住肖蓉蓉的手。
    肖蓉蓉反手握住祖母的手：“祖母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想对付小弟，也不过是想扰乱父亲的心，不过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也不过搞些小把戏，若是闹大了，陛下也不会饶了他们去。”
    老夫人心里想的倒不是这些：“你小弟不会有事的，我是……罢了，不说这些，你去安排。”
    肖蓉蓉也不敢怠慢，把小弟和他姨娘都带去密室，嘱咐了不许擅自出来，才匆匆回来，陪着祖母说话。
    在肖蓉蓉眼里，祖母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所在，可是这会儿她有些不放心祖母了。
    “我没事，你去休息。”老夫人宽慰的看着肖蓉蓉。
    肖蓉蓉问道：“祖母可是担心父亲？”
    老夫人沉默，肖蓉蓉又道：“父亲守着西北军营这么多年，如今大哥也慢慢成长起来了，都说上阵父子兵，他俩可是真真儿的父子兵，相互扶持，祖母担心什么？”
    这边肖家安置妥当，那边赵铭回到府里，一进府就吩咐身边人：“把丹阳给我叫来。”
    丹阳忐忑的进来。
    赵铭看惯了丹阳灿烂热烈的样子，对她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不屑一顾：“我说了，不许在我跟前做这副鬼样子。”
    丹阳忙跪下：“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忠勇伯府，刺杀伯府的小少爷。”
    “爷？”
    丹阳有些诧异，明明赵铭不肯自己去杀人的，怎么这会儿又换了一副嘴脸？
    “你是不是说过，如果你不行动，那荣亲王就会派别人去执行任务？”
    “是的。”丹阳听到赵铭一口一个荣亲王，心里更是湿冷一片，知道这父子俩的关系怕是到头了。
    “若是你不执行这个任务，肖家小儿子照样会被追杀，而且你也会暴露无遗，对不对？”
    丹阳猛然醒悟，若是他不执行任务，荣亲王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倒戈了，这肖家小儿子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活不成了。
    “丹阳这就去。”
    “做的像一点。”
    当天晚上，忠勇伯府里进来一个刺客，可惜肖家姑娘好身手，刺客身受重伤，索性逃了出去。
    “你是说，那个人手里有余地？”老夫人问道。
    “是啊，孙女能感觉出来，若是她使出全力，孙女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你放她走了？”
    “那种时候不能交流，不过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也明白我的意图。她成全我，我自然也成全她。”
    是啊，不需要刺客死，只要这个事能传出去就好了。
    果然，第二天朝会上，有人上奏陈明此事，皇上大怒：“我的臣在在边塞苦寒之地驻守，竟有那穷凶极恶之人，想要对他的家人下手。若是让他得逞，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的臣子！”
    随后在五城兵马司拨了五百士兵，日夜不停轮番守护忠勇伯府。
    听到这个消息，肖蓉蓉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要的就是天子的承诺。肖家的确有家丁，也都是善战之人，但是这些人不能放到台面上，如今有兵士保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消息传到黎府，王氏气冲冲的跑到黎老夫人面前抱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偏爱舞刀弄枪的，这也就罢了，如今还和外头的刺客打起来了！这肖府的男人都死了不成，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
    王氏这话说的恶毒，连黎老夫人这个老古董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得胡说，肖家男人常年征战在外，那是守护的咱们。如今肖家老夫人又上了年纪，肖家大姑娘自己撑着肖家，实属不易。”
    王氏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过了，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是个女儿家，这样舞刀弄剑的不好。”

 第219章 夏天到了

    看到王氏一脸的不情愿，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对她做咱家儿媳妇不满，不过事已至此，你应该放平心态试着接受。”
    王氏心道，你当初不也不愿意接受前头那个儿媳妇吗，这会儿装大度的。
    但是口中还是解释道：“我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她闹了这么一场，外头肯定会说，咱家未来儿媳妇不庄重。我家行远也是个读书人，真不该娶这样的媳妇儿，丢人现眼！”
    “那你去和皇后娘娘说，不想她做儿媳妇了，让皇后娘娘收回成命，怎么样？免得又结一对怨偶。”
    王氏哪敢去找皇后啊，她期期艾艾一阵子，才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了。不过她嫁进来之后，我是不允许她有如此逾矩的行为的。”
    黎老夫人这才觉得，自己儿媳妇小家子气的不行：“这肖家姑娘在家里独当一面，说出去谁不得赞一声，到你嘴里就成了逾矩。你也别觉得委屈，说不定你还没有福分娶这个儿媳妇呢。”
    “老太太，您现在愈发助长他人威风，灭自家锐气了。”想到黎卓远要娶沈清和，那个沈家虽说也不是多么好的亲事，但是沈清和好歹规规矩矩的。
    “你回去，我要上晚课了。”说着把王氏打发走了。
    王氏仍是不解心中怨气，干脆又派了小丫头在二门口守着，让黎达一回来就去自己那里，她要和黎达吐一吐苦水。
    因为去沈家提亲没有带着王氏，让王氏丢了面子，王氏已经和黎达闹了好几场了。如今黎达见了王氏恨不得躲着走，晚上干脆在外面喝酒，一问就是上峰让去，推脱不得。
    今天黎达实在是喝不动了，硬着头皮回了家。一进门，黎达就如同掉进鸡窝的黄鼠狼，王氏在他耳边好一个喋喋不休。
    王氏抱怨着肖蓉蓉一个姑娘挥剑伤人，觉得她不端庄，黎达自然不认同：“她肯挺身护着祖母幼弟，你该觉得高兴才是，又这么一个仗义的儿媳妇。”
    “等她提着剑在咱家院子里跑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王氏见黎达也不赞同自己的观点，有些生气。
    “什么话，好好的她提着剑跑什么！”
    “反正我不愿意我儿子娶这么泼辣的媳妇！”
    “又不让你和她过，你操得心怪多！”
    “老爷，您您听听您说的，像话吗？”王氏被气的胸口疼，黎达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他们两个是皇后赐婚，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非要闹，闹得小了，你不解气，觉得大家都不向着你说话，闹得大了传到皇后耳朵里，你又好受了？”
    黎达知道自己妻子的性子，无时无刻不想把身边的人打压一遍，对谁都一样，她也未必真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就是单纯的找事。所以趁着王氏没有闹大，干脆提点她一下。
    果然，皇后是个定海神针，黎达一说，王氏就软和了：“要不咱往肖家送一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这个肖姑娘规矩。”
    “随便你折腾，以后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和我说了。”黎达懒洋洋的说。
    丹阳捂着剑伤回到赵府。
    赵铭知道丹阳受伤的消息，第一句话就是：“你回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
    丹阳摇摇头，因为失血过多，人已经是支撑不住，摇摇欲坠了。
    赵铭派人把她扶到床上，无奈道：“我是让你做的像一点，不是让你真要了自己的命。”
    丹阳一笑：“只有这样，王爷才不会怀疑。”
    “真是个会装的。”赵铭心里吐槽道。
    “爷，肖姑娘好身手，我虽说是为了做戏，但是她身手很是不凡，而且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并且配合的给了我一剑。”
    听到丹阳敬佩的口气，赵铭又想到了那个飒爽的姑娘：“可惜了。 ”可惜要嫁给黎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可惜什么？”丹阳跟着赵铭的话，一下子就问了出来。
    “都快把命丢了，还有空关心我可惜什么呢？”
    这会儿府里的医官已经过来了，赵铭干脆走出去，抱着胳膊满府里乱晃，脑子里想的全是肖蓉蓉那张故意摸黑扮做小子状的脸。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娇俏的、端庄的、秀丽的、妩媚的……可是偏偏肖蓉蓉那张不仅不施粉黛，还摸得乱七八糟的脸，让他怦然心动。
    可惜了。赵铭斜倚在树上，有些惋惜的想，肖蓉蓉到底是个大家闺秀，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不能轻易出门，好似雄鹰被折断了翅膀。
    这天晚上，赵铭梦到自己和肖蓉蓉打马在大漠里狂奔，马蹄卷起的黄沙铺天盖地，两个人靠的不算远，他却有些看不清肖蓉蓉的脸……
    荣亲王府。
    一个暗探正跪在地上，向荣亲王报告着京城里发生的各种事。
    荣亲王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突然打断他的话：“你是说，丹阳受伤了？”
    “是，丹阳姑娘身受重伤。”
    “那个肖家姑娘，竟然能把丹阳打伤。”荣亲王狐疑的说道。丹阳是他杀人的刀，从小就照着杀人工具训练的，是淬过火的钢刀，怎么会被一个伯爵府的小丫头伤到。
    “我也听说过那个肖家姑娘，说是京城难得喜欢舞刀弄剑的姑娘，没有定亲之前，这个姑娘偶尔还会去西北大营探望忠勇伯，如果照此说，这个姑娘能伤到丹阳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荣亲王蹙起眉头，第一次行刺没有成功，后头几乎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如今丹阳可以说是已经打草惊蛇，若是皇上顺藤摸瓜搜到自己这里，就不好了。
    “你确定她没有暴露自己？”
    “丹阳姑娘说，她受伤之后就跑出去，抄小路走的，也可能是怕调虎离山，肖家众人没敢穷追不舍。”
    “你让京城再观察一下，丹阳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问题，若是发现她有别的心思，就把她处理掉。”
    “是。”
    暗探接到荣亲王的任务就退出去了，荣亲王自己在想这件事。
    丹阳是他一手栽培的，无论是忠心还是本事，他都信得过。培养一个好的间谍是很难的，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金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精心培养的人做掉。
    “父亲在想什么？”一个人从外头进来，是荣亲王嫡长子赵锐。
    “丹阳失手了，没有把肖庭的小儿子杀死。你说丹阳她是不是有了二心。”
    “父亲还是那么多疑。”肖锐笑着坐下，问道：“丹阳不过女子，身手能力都有限，父亲却把她当宝贝。”
    “她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就算如此，失手也是正常的。我觉得父亲的想法有些跑偏了。”
    “什么意思？”
    “就算把肖庭的小儿子杀了，又能怎么样呢，能动摇肖庭还是动摇军心？肖庭长子都这么大了，损失一个小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荣亲王觉得长子的话一语双关，他抬头看向赵锐。
    赵锐坦然一笑：“有时候，人是要选择舍弃些东西的。”
    荣亲王明白长子的意思。
    赵铭从小在京城长大，算是自己主动送给皇上的一个人质。这么多年，他也一直觉得对不起赵铭，很多次都想示好，但是赵铭好像已经习惯了在京中走马斗鸡的生活，有些不思进取了，而且对他这个父亲不冷不热，除了逢年过节往家里寄封信，平日里好像失踪了一样，他想知道这个儿子的消息，还要从自己的暗探口中打听。
    “父亲，您怀疑丹阳，不如怀疑赵铭呢，我弟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荣亲王对赵铭的宽厚让赵锐觉得不安。赵铭虽说在京城是个傀儡人质，但是他在京城混的如鱼得水，又很得宫中皇上的喜欢，若是哪一天他有了别的想法，把自己亲爹亲哥哥出卖了，整个荣亲王府都得跟着陪葬。
    “那你觉得肖庭这里该怎么出手？”荣亲王自动略过了关于赵铭的话，问儿子对西北大军的想法。
    赵锐知道父亲不愿意听到自己谈论对弟弟不好的话，只能跟着父亲的话题走：“儿子前段时间和这边的百姓闲聊，听说了一个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么可能是除掉您眼中钉的一次好机会。”
    荣亲王问道：“什么主意？”
    赵锐笑着拿出一个地图，在桌子上铺开，地图画的很清楚，西北大军的位置，匈奴大军的位置，以及地形图，都标的很清楚。不过标的清楚也没有什么用，西北大军和匈奴在这里对峙多少年了，都对地形和对方的实力掌握的一清二楚，根本不用看地图。
    荣亲王道：“这个地图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在这里。”赵锐点了点一个位置，悄悄和荣亲王耳语了几句。
    “这个事是真的？”荣亲王很是兴奋，忙问道。
    “真的，不过当地人也都不知道这个事，只有个别人，从祖辈就在这里住的知道一点。儿子也派人去看过，说是这个地方很平常，看起来和普通戈壁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肖家军去了，根本就不会发现问题。”
    “很好，很好！”
    荣亲王激动的拍了拍桌子：“若是这个事能实施成功，那么咱们的计划至少能提前五年完成。”
    赵锐笑道：“孩儿要提前恭喜父王了！”
    “我的好孩儿！你放心，你给爹爹做的事，爹爹心里都记得。”
    “这都是孩儿本来就应该做的。”赵锐也不居功。
    “既然这是你发现的，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怎么样？你还真没有和匈奴那边打过交道。这也是一次机会，不过匈奴人看着耿直，骨子里也有狡猾的一面，你要小心才是。”
    “孩儿领命！”
    赵锐走后，荣亲王翻出一本兵书，正看着时，王妃进来了。
    “王妃怎么来了？”
    “我给王爷煮的甜汤，能消暑的。”
    “辛苦你了。”荣亲王接过甜汤喝，王妃也不走，坐在一边，像是有事要说。
    “有心事吗？”
    “王爷，铭儿他真的不能回来吗？”
    荣亲王一听，知道赵锐说赵铭的话被王妃听到了，心里恼火守门的小厮把王妃放进来，嘴上却说：“他如今在京中也好，西北的风刮到脸上都是疼的，哪有在京中自在？”
    “话虽如此说，咱们一家人在一处，哪怕日子过得苦，我也觉得高兴。京中日子虽好过，到底不是咱们的封地。铭儿那孩子这么多年不回来，我都忘了那个孩子的样子了。他和我也不亲，就算写封家书回来，都不提我。”王妃说这话，想到许久未见的小儿子，声音不禁哽咽起来。
    “你瞧瞧你，一说就要掉眼泪。”
    “她是我亲生的，哪个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儿？王爷可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前些年见到他那次，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到陌生人似的，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小心的很。我瞧着他对贤妃娘娘都比对我这个做娘的要亲热一些。”
    “我也是没办法，你以为我愿意把咱们的孩子送到那里去？老大是世子，我定然不能让他离开，其他孩子都不是你生的，送过去那位也不会放心的，只能把铭儿送过去。再等等，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
    “王爷，您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您做事之前一定要想一想，咱家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果然女人误事，荣亲王心里有些烦躁，不得不耐着性子劝道：“你又胡思乱想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有想法了？放心，就凭如今咱们儿子在京城待着，我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好不容易把王妃劝走了，荣亲王开始仔细考虑赵锐和自己说的事。
    赵铭的确是能牵制自己，但是能牵制多少，还是由他说了算，若是想要打进京城，不用皇上动手，他就要先把小儿子杀了，省的他落到别人手里受罪。

 第220章 准备婚事

    因为黎行远和肖蓉蓉的婚事定在中秋节前后，所以黎家已经先行准备起来。
    这天，王氏递了折子见皇后。
    因为皇后下的赐婚诏书，所以她对黎肖两家的婚事也颇为上心，经常会打发人去问。所以王氏也要定期向皇后说一下婚事准备的情况。
    这段时间皇后却不怎么询问王氏，所以王氏主动来找皇后。
    前段时间肖大姑娘一战成名，整个京城都知道肖姑娘独斗刺客，还让刺客受了重伤。也有那话多的妇人跑到王氏跟前说：“这女子在闺中就如此剽悍，怕是以后成了亲更要无法无天，你小心二郎夫纲不振！”
    考虑到肖蓉蓉如今在京中的名气，王氏觉得还是赶紧把她娶回来才是。否则以后谁知道这个姑娘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皇后虽说不想皇上日理万机，女眷之间的事也很让人头疼，所以王氏等了许久才得已进去。
    这会儿皇后殿里也坐了几个命妇，皇后正在与这几个人交谈。
    见王氏进来行礼，皇后就象征性的问了问黎家亲事准备的如何。
    王氏忙道：“如今事事都准备好了，各色礼也都备齐了。”
    皇后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王氏见皇后不说话，就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今你家大郎也定了亲事，不如二郎的亲事就缓缓，等大郎成了亲再议。”
    王氏最怕的就是这个，听到皇后说，她脸一下子就白了，又不敢在殿上放肆，只敢小声道：“皇后娘娘，这沈姑娘如今才不过及笄之年，成亲未免太早了。”
    皇后笑道：“如今成亲都晚，所以你觉得十五岁还早，其实民间十四五岁成亲的也有。再说了，你家二郎年纪小，也不着急成亲。”
    王氏忙道：“娘娘，我家二郎年纪是不大，可是这肖家姑娘年纪可不小了，不好一直耽误。”
    皇后能识不破她那点小伎俩么，见她一直推诿，就有些不悦。
    一个命妇见状笑道：“今年让大郎成亲，明年二郎成亲也没什么。肖姑娘如今可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虽说你是做婆婆的，也应该体谅一下儿媳妇的难处。”
    肖蓉蓉在家里操持着整个肖家，是京里都知道的事，众人也都知道她在家里过的艰难，所以难免心就有偏向。
    王氏暗暗等骂了那命妇一句：多嘴的乌鸦，哪里就显着你了呢！
    忙对皇后道：“皇后娘娘体谅，我家那小子平日在家也是淘气，我也想给他找个媳妇儿好好管管他呢。”
    皇后突然笑道：“这也没什么，卓远那天说了，沈家二姑娘年纪还小，不妨等两年再成亲。所以让弟弟先成亲也没什么。”
    王氏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皇后其实已经知道黎卓远的打算，偏偏一开始不说出来，让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黎大郎果然是个体贴的，沈二姑娘嫁给他算是嫁对了。”
    “谁说不是呢，难得男方如此贴心。”
    几个命妇在一处说话，却句句不中听。
    王氏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知道她在这个贵妇圈里混的不如意，因为黎卓远小时候生了一场病，被皇上抱到后宫中养着，所以外头沸沸扬扬都传着这个事是王氏做的。
    其实王氏也觉得有些委屈，李卓远生病的时候是被黎老夫人照顾着，她根本没有管过这个孩子。
    王氏刚刚嫁到黎家的时候，也是憋着一股子劲头想要好好照顾好黎卓远的，但是黎老夫人哪里放心把孩子给她。他心里清楚，当时黎老夫人防着她呢，怕黎卓远在她手里有个好歹。
    不过尽管她没有招惹黎卓远，黎卓远还是生了一场大病。最让她委屈的是，明明是李老夫人，没有照顾好李卓远，大家都认为是她这个继母不上心。
    不过这件事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相信，所以王氏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随便外人怎么讲，反正黎卓远也和黎家不亲近。
    这会儿见皇后说黎卓远想晚两年成亲的事，就干脆顺着杆往上爬：“大郎有这个想法，也不和我这个做母亲的说一句，我这边还在想着怎么平衡他们兄弟二人的婚事呢。”
    皇后微微一笑：“这是你们黎家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好就行了。”
    王氏得意的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贵妇们，得意道：“既然大郎不着急成亲，那行远还是早点成亲的好。如今老爷和我年纪都上来了，老夫人又是体弱的，让二郎给她老人家生个重孙子，老夫人也高兴不是！”
    得到皇后的首肯，王氏放了心，回家之后就和黎达商量，要黎行远赶紧成亲。
    等到王氏走了，女人们就七嘴八舌说起王氏来。
    “这个黎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又抠门又小心眼。”一个夫人感叹道。
    一个就说：“不知道娘娘听说没有，黎家大郎去沈家提亲的时候，黎夫人准备的聘礼都拿不出手。”
    因为王氏前面的黎夫人是皇后的小姑子，所以这会儿皇后不便多说，但凡她一张嘴，别人就会觉得她的话有失偏颇。所以听到有人问她，她摇了摇头：“我倒不知道，说说看。”
    “黎夫人给大郎准备的聘礼都是不知道是从多少年前的货架子上扒拉的，那布一扯就烂，哎呀别提了，最后逼得黎家大郎连夜买东西，第二天抬到黎家，然后她还是使小性子，说是黎大郎不给她脸，不说偷偷抬进来！”
    “哈哈，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多少人都看到了。”
    皇后坐在榻上，听着夫人们说着王氏的抠门小气，抿嘴笑着，却不说话，但是那些夫人们谁不是人精，见皇后这个样子，知道皇后是乐意听的，说的更放肆了起来。
    等王氏和黎达说了，黎达好奇道：“都已经定了婚期了，再提前这么久是做什么？我劝你少折腾些，中秋节的时候成亲，咱们也能把婚事办的更妥当些。”
    王氏忙道：“如今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让两个孩子早点成亲，给黎家传宗接代。我倒是想着让你呢，大儿子赶紧成亲，可是人家不着急。人家说了，要等沈姑娘两年，等沈姑娘大些了，再成亲。”
    黎达一听王氏提起黎卓远，就皱起眉头：“我们说着老二的事呢，你提他做什么？”
    “我这不是也为了黎家的香火考虑吗？”王氏委委屈屈的嘟囔道。
    黎达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才不会掺和咱们家的事，你愿意折腾就折腾，我知道你也是想早点看到孙辈，你只管安排就是。”
    得了黎达的许可，王氏兴致勃勃的去找黎行远。
    黎行远听完母亲的话，无奈道：“您考虑的简单，肖家会同意吗？”
    “他家有什么不同意的，我看那肖老夫人倒是好说话，她把孙女嫁到咱们家，那是祖坟冒青烟了，要不谁家愿意娶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
    王氏这么一说，黎行远不乐意了：“那依着母亲的说法，我是傻的吗，愿意娶她。”
    皇后赐婚这个事，肖家不甚愿意，黎家也不高兴。
    黎行远虽说没有和京中贵女们打过什么交道，但是肖蓉蓉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少年心事，谁不想娶一个美若天仙柔情似水的女子，黎行远也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自己未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回家。
    母亲曾经给他说过，要他娶外家的表妹，他不愿意，外家如今家道中落，表妹长的也不好看，他瞧不上，因为这个事，他和母亲吵过好多次。好不容易母亲妥协了，这边赐婚的诏书下来了。
    肖蓉蓉很漂亮，是那种张扬怒放的漂亮，可是黎行远不喜欢，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看到肖蓉蓉，就会下意识的排除她。
    当然了，黎行远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不喜欢肖蓉蓉，但是若被沈清和知道了，沈清和就会说：“他是自卑了。”
    王氏继续劝道：“你不是一直不服气你哥哥吗，如今你先成亲，生下咱们府里的长孙，以后看谁还说嘴。”
    黎行远苦笑，大家说起黎家，就是黎卓远这个皇上跟前的红人，其他人别说自己了，连父亲都排不上号。
    生孩子算什么本事，谁不会生孩子，靠着生个长孙，真的能扬眉吐气吗？
    “母亲，照着儿子的意思，咱们就不要折腾了，等到八月成亲不好吗？如今咱家在外头被说成什么样了，您是不知道！”
    “什么样子？”
    “黎达就把母亲给黎卓远准备一些破布做聘礼，逼着黎卓远买东西的事说了。”
    “好他个黎卓远，竟然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王氏气的浑发抖。
    “大家都知道，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
    “你莫管，让他们说去，说的多了就没有人说了。”王氏这会儿突然豁达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王氏第二天就去了肖府。
    肖老夫人亲自接待，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话之后，王氏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肖老夫人没有说行还是不行，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王氏笑道：“老夫人怕是有些舍不得？”
    “要说舍得那是假话，蓉蓉这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是觉得，这都马上到婚期了，再改时间是不是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老夫人，我也是心疼蓉蓉这个孩子，觉得她怪可怜的，从小没有娘，您精力有限，也不能把姑娘家的道理都交给她。您放心，我是个疼孩子的，蓉蓉进门之后，我定然把她当亲闺女疼，教她做人做事，准保半年就调教出来。”
    老夫人听出来王氏的意思了，是觉得自己没有把孙女教好。只是王氏说话太难听，把蓉蓉娘早逝的事都说出来，这不是在说孩子有娘生没娘养么？
    老夫人想反驳，又怕蓉蓉以后吃苦，只得道：“以我的意思，这一天半天的，也不着急，当然了，若是黎夫人觉得应该提前婚期，那就提前。”
    “老夫人是觉得蓉蓉走了家里就没有人干活了？只是蓉蓉早晚要嫁人的，您也不能依靠着她一辈子，还是给肖伯爷续弦。”
    “你是不知道，肖庭他情深义重，蓉蓉娘去世之后，他好久都没有缓过来，当时就给我说，不会再娶了。我当时想这，他也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后来他真的不肯再娶。您也别怪我夸自家儿子，向他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世间少有。”
    王氏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
    她也是续弦，当时长公主去世一年，她就进门了。
    似乎没有看出来王氏的尴尬，老夫人接着道：“可惜我那儿媳妇没福气，她要是活着，蓉蓉也不至于操这么多心。”
    王氏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她一走，老夫人就把肖蓉蓉叫来，把王氏的来意说了一遍。
    未来婆婆做客，按理说肖蓉蓉该露个面，可是王氏的话着实不好听，老夫人也不愿意做那个面子上的功夫，干脆没让蓉蓉出来。
    等老夫人把王氏的来意说了，肖蓉蓉不禁低头垂泪，知道王氏是听说了自己和丹阳打斗的事。
    老夫人安慰道：“早嫁这几天也没什么，你总归是要走的。”
    “祖母，黎家的样子，孙女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咱们要不把亲事退了。”
    “又胡说了，你到底小，不懂女儿家的苦。她就算霸道，能霸道几年，等她老了就折腾不动了，到时候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好日子是忍下来的吗？”肖蓉蓉有些茫然。
    “多少年了？女人们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夫人安慰道。
    “好，我听祖母的，只要祖母觉得这样好，我就嫁。”
    “祖母不是逼迫你，只是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心里放不下我，放不下你弟弟，可是就算你晚下那一个月，两个月在家里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老夫人尽量宽蓉蓉的心。

 第221章 出事

    赵铭听到属下说黎行远和肖蓉蓉的婚期提前了两个月，不禁一怔。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黎卓远也定了亲，未来哥哥的亲事，黎行远这边怕是要缓一缓了，没想到这么着急。
    丹阳正好过来给赵铭回话，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也不敢开口。
    赵铭自然看到丹阳过来了，但是这会儿他没有一点思考能力，不想和丹阳说话。
    那个属下见赵铭沉默，也不敢贸然开口。
    过了好一会，赵铭才道：“黎家想要把婚事提前，肖家就同意了？黎家也未免太不尊重肖姑娘了。”
    丹阳心性聪明，听到赵铭一说，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了想，丹阳觉得这是个取得赵铭信任的好机会。
    “爷如果需要和肖姑娘说什么，可以交代给丹阳去处理，毕竟丹阳也是女儿家，说话方便。”
    赵铭恼羞成怒的看了丹阳一眼，怒道：“和你没有关系，不要胡乱说话，你先下去！”
    丹阳吓得忙退出去，却听到赵铭道：“瞒着。”
    丹阳忙又回来，赵铭沉思了一会儿，对丹阳道：“你和肖姑娘打过一次交道，她是不是认得你？”
    “是的，丹阳姑娘见过属下的模样。”丹阳点点头。
    “那你还能和她再联系上吗？”
    “属下有办法。凭爷吩咐。”
    “你去问一问肖姑娘，婚期提前，可是她被强迫的？若是她不愿意，我有办法帮她。”
    丹阳领命出去。
    丹阳知道荣亲王身边有人盯着自己，所以不敢擅自行动，而是下大力气给自己易容成了府里烧菜的老婆子的样子，从那些暗处藏着的盯梢之人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走到僻静处，把脸上的妆容擦掉，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她才来到肖府。
    沈清和这会儿也在肖府做客。
    说做客这个词不大妥当，应该说是沈清河过来看看肖蓉蓉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肖蓉蓉和沈清和正在一处说话呢。
    “我没想到姐姐的婚事提前了这么多，怕是嫁妆还没有准备充足？”
    肖蓉蓉不擅针线，所以嫁妆也没有怎么经手，但是有一些该准备采买的都还没有备齐。
    肖蓉蓉有点泄气：“准备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黎家擅作主张更改了婚期，我这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知道其实王氏提前婚期，心里也有和黎卓远较劲的心思，这会儿有些愧对清和。
    这会儿突然有人进来报说外头有个姑娘来找肖姑娘，那个姑娘自称姓赵。
    肖蓉蓉和沈清河两个人对视一眼，这赵姓可是当今的国姓，难不成是哪个公主郡主偷偷跑出来了？可是肖蓉蓉和皇家女眷走的并不亲近。
    “清和，你陪我过去看看。”肖蓉蓉邀请道。
    两个人走到花厅，见一个女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座上，听到有脚步声，就抬起头来。
    清和一看到丹阳，脚步就是一顿。
    她认识这个人。当初，黎卓远偷偷藏到宋氏的庄子里，就是丹阳去搜的屋子。
    丹阳看到清和也是一愣。清和能认出她，以她的眼神自然也能认出清和。
    “丹阳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虽说当初行刺的事情是赵铭偷偷泄露出来的，但是肖蓉蓉还是对赵铭和丹阳没有太大的好感，或者说并不想和他们打太多的交道。
    丹阳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一个杀手，如今沦落到给人家做传话筒的地步？
    “姑娘有话直说就可以。”
    “我家爷让我来问姑娘。婚期提前的事，是不是黎家强迫姑娘？姑娘是不是情愿的？如果姑娘不愿意的话，我家爷可以帮忙。清和目瞪口呆，这个赵铭什么情况，他看起来也不是那古道热肠爱打抱不平的人啊！
    “这是我家和黎家的事情，丹阳姑娘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丹阳脸一红，她就知道会被羞辱，她就知道肖蓉蓉不待见自己。
    “多谢赵公子和丹阳姑娘的挂念，只是成亲这种事是肖黎两家的私事，如果要商量，也是家中长辈凑到一起商量。蓉蓉姐姐又是个姑娘家，如今你们把这话问到人家脸上，换成谁谁都会尴尬的。”清和插嘴道。
    丹阳恍然大悟，肖蓉蓉不像自己，他是个大家姑娘，就算是能拿起刀来和自己对打，那言行举止也是在世家允许的范畴。可是就算这样，那黎家还不能接受。可见这大户人家有多恶心。
    “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这次来也是想要帮助姑娘。”
    “不用了，我很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多谢丹阳姑娘。也请你回去之后和你家爷说，我很感激他，救命之恩以后有机会会报答的。”
    完蛋了，肖姑娘对爷的关心一点都不在意。丹阳想着，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赵铭说。如果实话实说的话，赵铭肯定会把一切东西撒在自己身上，如果不说实话，事情败露了，自己更没有好下场。真是让人为难。
    丹阳告辞之后，清和道：“这个赵铭对你不一般啊！”
    肖蓉蓉忙道：“可不要乱说，黎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前两天我和丹阳打了一仗，她对我更有意见。若说再传出什么有的没的，那还有我好日子过吗？”
    “蓉蓉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王氏充其量是个破落户家的小闺女，她能奈你何？”
    “你怎么称呼她的？”肖蓉蓉瞬间慌了，想要堵住清和的嘴。
    清河有些无奈的把肖蓉的手拿掉：“姐姐，这里只有咱俩，就算是说出来也没有人听到，就算是有人听到也不会传到她耳朵里。就算是传到她耳朵里，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她是长辈。你不能这样说话。”
    “长辈？她算你哪门子的长辈？如果她真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来，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你？如果她真的拿出长辈的姿态来也不至于现在全京城都在笑黎家。我看呀，他就是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也不在乎自己在京城人们眼中是什么样的形象。”
    “可是祖母说，女人就是这样……”
    “是啊，女人需要忍，等到熬成婆之后再欺负一下儿媳妇，是不是？”
    “姐姐，你是我最敬佩的京城贵女。文能拿起笔墨写诗词，武能提着长枪跨战马 再飒爽不过的女人。如今你觉得快要做人家媳妇儿了，想收敛一点也是应该的。可是我不希望你变成唯唯诺诺的样子。”
    肖蓉蓉一下子落下来眼泪：“我都明白，我都知道。如今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太委曲求全了。”
    “所以说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想办法和她斗，咱不能落了下风。你放心就是了。曹国公府已经倒了，她娘家也只不过是一个依附着国公府的小户。你只要立住，连黎达都得让你三分，更何况她呢。”
    清和见说的差不多了，就起身要走。他今天是来送请帖的。再过段时间就要到自己的及笄礼了，特意邀请肖蓉蓉参加。
    从肖家出来，清和就去了苏府。
    沈清和的及笄礼办的很简单，只是叫了几个平日玩的好的小姐妹，清和去找苏映雪说这个事的时候，苏夫人毛遂自荐，要在及笄礼上给清和作赞者。
    清和很是高兴，回家之后给宋氏说了，宋氏很是重视，带着四色礼上门，郑重的请苏夫人参加及笄礼。
    因为来的人不多，所以仪式举行的也很快。很快就到了梳头发的环节。
    玉兰用托盘把簪子捧上来，大家见是一个黄翡的简雕发簪，只看那发簪的水头和颜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松皱了皱眉，问宋氏：“咱家从来没有带翡翠的习惯。丫头从哪里得来的？”
    宋氏抿嘴一笑：“老爷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只要姑娘喜欢就好了，整日家戴些金呀银呀的，怪没趣儿的，这翡翠的发簪多好看。”
    沈松也就不再说话。
    沈清宁目光炯炯的看着清和的簪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几个姑娘们平日里戴的什么首饰，大家心里都清楚，平日里给姑娘们添首饰。也都是一起选样子，一起做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不用问她也能猜到是谁给的。
    这会儿清和已经换好礼服出来了。虽说是酷暑天气，这身礼服却一点都不简单，严格按着及笄礼的要求做的，只是这会儿清和的头发还是散着的，乌真真的头发又厚又亮，披在肩上，很是漂亮。
    有人端过一个铜盆，铜盆里面是撒满了花瓣儿的清水。苏夫人把手伸进去清洗，又用了香胰子洗了一遍，这才用帕子擦干净。
    清和向观礼的宾客行过礼以后，就面向西跪坐下来。
    苏夫人用一把玳瑁的梳子给清和梳头，一边梳还一边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着，手里飞快的把头发挽了起来，用翡翠的发簪固定好。
    及笄礼结束后，姑娘们一拥而上，把清和围住，说着祝福语。
    长辈们也不管这些姑娘们，自己去一边喝水去了，姑娘们则跟着清和去她院子里玩。
    苏映雪羡慕的看着清和挽着的头发，感叹道：“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蓉蓉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清和也定下的亲事。只有我……”
    “难怪说女生外向，苏姐姐想嫁人了不成？”清慧问道。
    清柔气的打她：“我让你再浑说！知道什么叫女生外向吗，就乱说，你自己也是女生，你这不是骂自己了！”
    清慧吓得扑倒在清芷怀里。苏映雪有些感慨：“我倒不盼着嫁人，只是看到自己玩的好的小姊妹都要嫁人了，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心里怪难受。”
    清和知道，苏映雪难受是因为陈家大郎和谢莹莹定亲。在苏映雪眼里，千好万好的陈大郎却不被谢莹莹放在眼里，这让苏映雪一直有些意难平。
    “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呢？怎么今天好好的玩儿一场才是！”
    “好啊，好啊，玩儿什么游戏？”
    大家一下子忘了刚刚说的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玩上。
    这边儿骰子已经找出来了。姑娘们凑到那里开始想主意，清和则趁着没人注意问苏映雪：“映雪姐姐到底心里怎么想的？我听苏夫人的意思，姐姐对上门提亲的人都不是很感兴趣。”
    “我不喜欢他们。”苏映雪把裙子上的飘带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指头上：“我怎么看他们都不顺眼。有的太高了，有的太矮了。要么太胖了，要么太瘦了。有的说话太粗俗了，有的说话又太过于文绉绉的，有的人好像完全没有缺点，可是我看到他就烦……”
    “陈大郎没有这么多缺点，是不是？”
    苏映雪想要反驳，想了想，点头道：“他的确是很完美。”
    “他不完美。”清和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
    “他一点儿都不完美。他风流、多情、花心，这些用在男人身上很是是风雅的词，都对女人一点都不好。姐姐觉得他好，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
    “可能姐姐现在不太相信。但是姐姐可以尝试着去想想他做的那些不道德的事儿，所以说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难过。但是等你想明白了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是那么恶心一个人。”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聊什么呢？赶紧过来呀，要开始了。”肖蓉蓉喊道。
    “走，咱们过去玩儿会儿。”
    苏映雪来不及细想，和沈清和一起过去了。
    大家玩儿到中午在清和这里吃了个饭。然后又玩儿了一会儿，说了一阵子话才回去。
    肖蓉蓉临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猛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心慌的捂住胸口。
    “蓉蓉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笑的太过了，这会儿有些不舒服，缓一缓就好了。”
    “那就坐一会儿再走。”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肖蓉蓉莫名有些心慌，想赶紧回去。

 第222章 来犯

    夏天到了，西北的夏天也比平日的萧瑟之中多了几分温柔。
    一般这个时候已经下过几场雨，草木疯长，是西北一年之中最好的日子。而这个时候也是西北大军最轻松的时候。
    夏天匈奴那边牧草丰茂，牛羊长的壮，有足够的水源和饮食，一般情况下那边不会贸然侵犯中原，所以西北大军压力会比较小。
    但是今年偏偏不同。
    前线来报，说西北匈奴来犯，忠勇伯肖庭带着一万步兵和五千骑兵前去应战，留下肖家长子肖向荣和沈彦邦在营盘驻守。
    肖向荣放心不下父亲，前去找他：“父亲，如今彦邦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不如让他在后方守着，我和父亲一起上战场。”
    肖庭摇摇头：“今天西北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匈奴没有理由这时候来犯，所以这次必然要打一个硬仗。”
    “那我更该和父亲一起去！”肖向荣忙道。
    肖庭叹了口气：“我虽说是一军之帅，可是也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你如今也不小了，打你十几岁就跟着我上战场，如今也有十年了。”
    “所以孩儿更该和父亲一起上，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原来的时候，我也算是年轻气盛，从来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是现在不行了，大约我是真的年纪上来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把长子带到西北大营。
    “我们肖家时代武将，若不来战场，又去哪里呢？”肖向荣听明白了父亲的顾虑。
    “孩子，咱们肖家不能后继无人啊！”
    见父亲句句话说的都不吉利，肖向荣更不肯留在大营中：“不如孩儿做个先锋，替父亲探探路。”
    正说着话，沈彦邦也过来了。
    肖庭很欣赏他，见他过来，就招呼他进来：“就算你不来，我也要让人叫你呢。这几天外头一直不安分，这几天必有一战，你如今也熟悉的差不多了，这个后方就留给你守着。”
    沈彦邦道：“彦邦过来，正是要说这个事呢。彦邦自从来了大营，一直没有真正实战的机会，这次彦邦自请做个先锋，带队深入！”
    肖庭忙道：“你到底来的时间不够，对这里的地形和环境都不够了解，你也不要先着急，依着我的意思，至少要在这里呆够两年，才能够在这大漠戈壁来去自如。”
    沈彦邦急道：“那到什么时候了？总不能弟兄们都去前头冲锋，我独自在后头做缩头乌龟！我要和大家一起上。”
    肖庭点头：“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和大家一起操练，表现的不错，我也很欣赏你，只是这次不同以往，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我不但不让你上，肖向荣我都不让他上，所以你放心了吗？没有别的意思。”
    “我自然知道肖将军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愿意出这份力。”
    “我先打这个头阵，若是打的好，就让你上怎么样？”
    “好！我等着将军凯旋！”说自己有了上战场的机会，沈彦邦很是高兴。他倒不是好斗好武之人，只是自己侯府后辈，如今身在军营，需要一个机会，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沈彦邦有心求前程，肖庭很是欣赏，他不怕自己的手下有野心，就怕甘心混吃等死。
    “再等等，到秋天的时候，匈奴那边的饥荒就开始了，到时候若再有什么大的阵仗，我就带着你去，怎么样？”
    沈彦邦知道肖庭这么说，就是不肯带自己去了，只能道：“将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吩咐就是。”
    肖庭拍拍沈彦邦的肩膀，沈彦邦来到西北，这半年身子骨明显比原来更强健了，真真是个练武打仗的好料子。
    第二天，又有一小队匈奴骑兵来犯，他们就是打游击战，也不贸贸然攻打城池，但是城外的百姓就遭罪了。
    他们来了之后就是烧杀抢掠，如今西北还是有些田地的，都是一些盐碱地养出来的，虽然比不上中原腹地生产力强，但是这里的郡县不收赋税，老百姓们种的粮食都自己收着，所以还是能自给自足的。城外的百姓还种着夏收的粮食，这会儿正是收获的时候，那些骑兵纵马奔驰，抢东西就算了，连地里的庄稼都糟蹋了，这就相当于断了老百姓的命根子。
    我连连冒犯，若是这个时候西北大军还没有动静，那就太窝囊了。
    这天一早，肖庭就点了两队人马，出城迎战。
    可惜这次蛮子偏偏也学会了那狡猾的战术，见西北大军出来了，马上做鸟兽散，纵马跑到戈壁深处了，等到大军撤回去，这些人又来了。
    就这样出去迎战几次，连军队中的兵士都有些不耐烦了，觉得应该实打实的打一场，给宵小们一些颜色！
    肖庭也下令处理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兵士，无奈大家群情激愤，若是不出去打一场回来，怕是大家都要闹意见了。
    所以几番挑衅之后，肖庭带着人马迎战去了。
    沈彦邦见连肖向荣都不去，也不好嚷嚷着去了，只能等着肖庭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也没有音讯。一般情况下，夏天时候打仗很少。就算是匈奴来犯，也不过是挑衅一下，抢点儿东西就走。因为匈奴这个时候并不缺吃的，他们不愿意折损人马消耗粮草和西北大军打仗。
    而西北大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他们撵出去，双方交战的时候不多，一般半天的功夫队伍就回来了。
    一直等到天色发黑出去的那一堆人嘛还是没有出来。肖向荣有些坐不住了，就在他要去点兵出去的时候，探子回来报信了：“回小将军，整个队伍都不见了。但是队伍的马匹都在那里。我看到一队匈奴兵过去把马匹抢走了。”
    就算是像匈奴人这样马背上的民族马屁也是很重要的，更不要说从中原腹地过来的西北大军，一匹马值千金，每一匹马都很珍贵。
    “那队伍去哪里了？知道吗？你是怎么侦查的？总不至于连足迹都看不到。”
    “回小将军真的很邪门儿。那些战马所在的地方，还能看到马匹的足迹，旁边也有人的脚印儿。但是那脚印就在附近有，周围却没有看到人的脚印儿。”
    “那也实在是邪门儿。”在戈壁滩上，人离开了马就等于是等死。整个戈壁大漠一望无际，白天特别热，晚上特别冷。昼夜温差非常大。如果没有马匹，自己一个人在这隔戈壁行走，一天都走不了多远，很快就会冻死、热死、渴死。
    所以说西北大军弃马逃走简直是不能不可能的。
    肖向荣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她拍了拍沈彦邦的肩膀：“我趁着夜色出去找一找，你把家看好。”
    “还是我去，管理队伍肖大哥比我有经验。”
    “你初来乍到，对这隔壁的环境不了解。贸然出去会有危险的，还是我去。”肖向荣只是不肯。
    沈彦邦也不肯让他去。这会儿大将军已经失踪了，若是肖向荣再有什么危险，他怎么和肖家解释呢？如今肖家虽然说顶着一个伯爵的名头，可是人丁并不兴旺。家里唯二两个成年男丁都在这里，若是都出了事儿，那肖家就真的完蛋了。
    “我去，你留下，这是命令，军令如山，你要服从军令。”
    肖向荣把军令搬出来，沈彦邦就没有办法了，违抗军令的后果没有人能够承受。
    肖向荣带着一个小队出去之后，沈彦邦一宿都没有睡，外面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以为是肖向荣和肖庭回来了。
    可是他等了一晚上，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沈彦邦只能强打起精神。这会儿整个西北大军都得靠他压着。他本来就刚来了不久，又年轻，很多人对他不服气。若是这会儿压不住阵，那这个西北大军就完蛋了。
    不出所料，一天一夜大小两个将军未归，西北大军里，军心就有些涣散了。
    熬了一晚上没睡的沈彦邦在早上终于撑不住，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刚刚睡着就有人把他摇醒道：“沈将军，沈将军，快醒醒！外头闹起来了。”
    沈彦邦一骨碌坐起来：“怎么了？”
    “如今大将军和小将军一直不回来，有几十口的人收拾行李说要回去，说在这里不安全，他们不想等死。”
    “他们当这里是菜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俸禄是白领的？”
    沈彦邦说着话，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
    这些闹事的人也聪明，离他的营帐远远的，难怪他没有听到。
    肖庭的义子肖向誉这会儿正急的焦头烂额，拉了这个劝那个，按下葫芦飘又起。
    沈彦邦走过来的时候，闹事的人正闹着起劲儿，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兄弟们，咱们走，连主帅都没了，谁管我们？这会儿要是匈奴来犯，咱们不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吗？”
    “就是啊，咱们走，在这里也没意思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肖将军对咱们不薄。咱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也有人看不惯。
    “怎么忘恩负义了？若是肖将军活着，咱们为他拼命都行。可是如今天连肖将军都生死未卜，咱们在这里不是送人头吗？”
    “是吗？想走是吗？”
    “是啊，咱们走。”那人说完了才意识到不对，一扭头，见沈彦邦冷冷的站在他身后。
    “确定要走吗？”
    那人没敢吱声。
    “走，怎么不走？我们当初来就是凭肖将军的威名，如今肖将军不在，我们也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真的想走吗？想走的往前走三步。不想走的往后退三步。”
    沈彦邦一发话，很多闹着要走的就有些犹豫了。
    那些劝架的不想掺和在其中的忙往后退了三步，就把那些闹事分人显出来了。
    “想走的呢。刚刚不是很多人都想走吗？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会儿不站出来，那以后也别再给我闹这一套。”
    “我要走。”一个黑胖子嚷道，说完就往前走了三步。闹着要走的人中有胆小的觉得风向不对，就悄悄往后退了三步，被黑胖子看到，嗷嗷骂：“说话不算数的，当初一说的一起走，这会儿又变了卦，真没种！”
    “你们几个怎么不动，往前来呀！”
    这会儿又有几个往后退的，气的黑胖子火冒三丈。
    “我走，我要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会儿一个瘦高分男人往前走了三步。
    看到两个人往前走，又有几个往前走的。
    “中间没动的。你们仔细想清楚了，到底是走还是不走。”沈彦邦见还有站着没动的人，就喊道。
    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也都退了回去。
    “来人啊，把这几个要走的给我拿下！”
    “凭什么呀？为什么要抓我们呀？”
    “你们是来当兵打仗的。当时一来的时候，这银钱就已经给你们发了两年的。你们现在走，那不是回家，那叫逃兵。”
    “我们就是要走，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怎么样？根据律法规定，你们在战场上逃跑，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把他们拉出去，违抗军令，扰乱军心，斩立决！”
    有几个人当时腿就软了，两个人撑都撑不住。还有几个人还在叫嚣：“你凭什么杀我们？你有什么权利杀我们？”
    沈彦邦一挥手，这几个人的嘴就被破布给堵住，拖下去了。
    一开始还能听到他们挣扎的声音，随着刀起人头落，很快就安静了。
    那边儿安静了，这边也安静了。沈彦邦看了众人一眼：“如有效法者，斩立决。”
    众人大喊：“誓死效忠小将军！誓死效忠小将军！”
    沈彦邦点点头：“现在沈将军还没有回来，咱们本该团结一心。想着怎么对付匈奴？而不是想着怎么回家。既然吃这碗饭，就要做好随时掉脑袋的准备。遇到点事儿就想逃跑。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众人听的连连点头。
    “今天中午一人一碗肉。大家这段时间也辛苦了。而且将军没有回来，我们随时要准备战斗，先补充补充体力。”

 第223章 王氏后悔

    西北大军深入敌军腹地，而后杳无音信的消息传到京城，天子震怒。一为匈奴如此嚣张，竟敢如此挑衅中原，二为肖庭一个老将，竟然一时冲动，带领大军打到匈奴的地盘上，若是这些人都折损了，会是多大的损失。
    既然传到了京城里，自然瞒不住大家，皇上那里知道之后，很快这个消息就在整个京城散播开来了。
    黎达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王氏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想的什么，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亲。如今这亲事还没结成呢，亲家那边就出事了。
    “那忠勇伯到底如何了？”王氏追着黎达问道。
    “我怎么知道，如今连陛下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上哪里知道去？”黎达有些无奈。
    “那……那可怎么办？行远还有一个月就成亲了。”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若是肖庭真的遭遇了不测，那这亲事可就使劲往后推！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能让那肖家姑娘热孝期间嫁过来！”
    王氏懊恼的坐下，又觉得坐不住，站起来走了走，又坐了下来。
    黎达不耐烦道：“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晃的我心烦。”
    王氏突然站起来道：“哎哟，我知道了。”
    “又怎么了？”
    “老爷，这肖庭说不得是用的一计！”
    “什么一计？”
    “说不定啊，他是故意装作上当的样子，深入敌军内部之后藏在什么地方，等到敌人以为所有人马都被消灭了，放松警惕之后，被一举歼灭。”
    王氏得意的笑道：“若是真的如此，那咱们亲家公这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封侯爵公爵都有可能，到时候连咱们行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谁还能看不起咱们？”
    黎达被王氏一通话说的有些吃惊，呆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竟然听傻子说话听的有来有回的，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肖府里。听到这个消息，肖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见肖蓉蓉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强撑着心里巨恸，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儿，你也不用担心你爹爹。别人或许不知道你父亲，你是了解的，你曾经跟着他在西北大营住了那么久，你爹爹打仗何时失利过？”
    肖蓉蓉这会儿还能笑出来：“我自然是不相信的。这怕是敌人放出来的一个烟雾弹，故意迷惑咱们的，所以祖母您可不能上当，若是您有个好歹，父亲回来该多伤心啊！”
    “你放心，你祖母啊，打不倒，击不垮！你祖父就没得早，你父亲早早的就撑起咱们家的门楣，那么多年，咱们肖家也算是荣光。说起来你爹爹也是个命苦的，你娘去的早，他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孩子都大了，我就想着，让他致仕回家就是了，他这个位置也该留给年轻人了。”
    “祖母……”蓉蓉有些担心的看着老夫人，生怕她有不测。这会儿的肖老夫人脆弱的像一只翅膀残破的蝴蝶，已经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你说你爹爹他到底怎么了？”老夫人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有他唯一的儿子和她的长孙。
    “爹爹不会有事的。”
    见老太太似乎瞬间苍老的模样，肖蓉蓉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祖孙二人相互依偎取暖，好想通过这种方式能把远去的亲人召唤回来。
    沈府众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老太太第一个坐不住了，揪着沈松骂道：“我就说不让她去，不让她去。那打仗的地方哪里安全的了？都说这西北稳定了多少年了。如今看看怎么样？不但折了个大将军，连他儿子都搭进去了。”
    沈松忙道：“母亲您不要生气，这不是彦邦没事儿吗？”
    “你怎么知道他没事儿？到现在他连封家书都不往家寄了。人家只是说肖庭和他的队伍不见了，谁知道彦邦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呢？”
    沈松其实也担心这个，但是老太太的指责让他觉得有些晦气：“老太太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没发生的事，如今担心有用吗？”
    宋氏也笑着安慰：“我们都知道老太太担心邦哥儿，你就放心，大郎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这会儿几个姑娘也都在，被老太太感染，清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大哥哥大哥哥怎么了？”
    “没怎么，在西北大军呢，过不久就会回来了。”清柔忙安慰道，生怕妹妹的哭闹惹得大家心烦。
    “好了，咱们都走，让老太太自己歇一歇。”
    沈松一走，宋氏和李氏外加几个姑娘也都出去了。
    沈清和这会儿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沈府其他人都是担心沈彦邦，但是这会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清和却不一样，她担心肖蓉蓉受不了。
    清芷看出了清和的不悦，忙道：“你放心，肖家父子吉人自有天相。征战几十年的老将军怎么会那么容易送命呢？”
    清芷说的很有道理，清和也愿意相信这个道理，所以就点点头道：“我明天去肖家陪着蓉蓉姐姐说会儿话，我就是担心她害怕。”
    清芷点点头，也就不再劝了。
    皇上心情也不好，自己最信赖的大将军不但打了败仗，还踪迹全无。他漫无目的的在后宫溜达，信步走到谢晴的偏殿。
    谢晴的胎儿是在三个月的时候流掉的。从一开始怀他的时候，大夫就告诉他这胎像不稳，很有可能会保不住。所以孩子流掉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往人为的方向去想。
    这会儿她正坐在床榻上发呆。和五皇子混到一处之后，谢晴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年轻的身体，原来她进宫之后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简直是遭罪。
    谢清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五皇子温存体贴的样子，想着他给自己留的纸条，上面写着让他好好将养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
    自从他滑胎之后，整个皇宫里上到皇上皇后，下到妃嫔，都抱怨他没有保住孩子。皇上甚至想给她降品级。还好皇后及时拦住了皇上的意图，说谢晴如今年纪还小，身子还没有长开，保不住胎也是正常的。好在她底子好，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谢青暗咬着嘴唇，想着等坐完这个小月子就找机会再和五皇子厮混，她就不信生不出五皇子的孩子。
    正想着心事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谁啊？”谢晴问道。
    没有人回答。既没有宫女回答，也没有进来的人说话。
    谢晴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周围却连点动静都没有，让人心生恐惧。
    有脚步声传来听动静，是男人故意放低了脚步的声音。谢晴突然福灵心至，悄声喊道：“殿下？”
    脚步一顿，一个明黄色的衣角闪了一下。
    谢晴吓得心通通乱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只能将错就错，喊道：“陛下？”
    那个人影从阴影中闪身出来：“想什么呢？想的那么专注，连我进来都没有听到。”
    皇上走进来，摸了摸谢晴的脸蛋。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谢晴正在发呆，他故意屏退了宫女太监，自己悄声走进来，没想到谢晴喊了一句殿下，他一愣神，才发现自己听错了，谢晴喊的是陛下。
    皇上心里好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耳朵都沉了，这让他更喜欢谢晴这样年轻美好的肉体。
    皇上的手放在谢晴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又顺着脖子一点儿一点儿的移在肩头、胸脯……
    “陛下，我才出月子呢。”谢晴一把抓住皇上的手，有些慌张的说。
    皇上手一顿，谢晴感觉出来皇上的不悦，忙道：“太医说至少得过两个月。”
    皇上没有说话，转身走了。谢晴松了一口气，忙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走出谢晴偏殿，想了想没有地方可去，便抬脚走进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见皇上进来，心里冷笑，这是被人撵出来了，脸上却堆着笑：“陛下今天没批改奏折，却在后宫之中行走。想来是心情不好啊？”
    “还是朕的皇后懂朕的意思。”不像那个谢美人，勾起了自己的意趣，又一盆水给泼灭了。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妾也想劝劝皇上。”
    “你说就是了。这是咱们夫妻之间闲话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
    “陛下可是为西北的战事担忧？”皇上点点头：“不错如今统帅都失踪了。我很怕匈奴会趁火打劫啊！”
    “皇上不如临时派一个主帅过去。不知可否来得及呀？”
    “派一个人过去也未必能服众。再说了，如今在京中赋闲的武将，哪有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派他们过去也是纸上谈兵。”
    “如今西北战局吃紧，军中没有主帅，怕是要出问题的。”皇后温声道。
    “我怀疑这次事情不简单。”皇上叹了口气。
    “陛下是觉得还有别人掺和这个事？”
    “没错，我觉得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无形的掌控着这个局面。”
    “若是真有这么一双手，那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对，朕就是怀疑他。”
    “陛下竟然怀疑他为什么不派人盯着他呢？”
    “他行事诡秘，很多时候根本就盯不住。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和他客气了。”皇上心里不舒坦，虽然说他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荣亲王有自己的封地，这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上，让他不能安心。
    “陛下自然有自己的决断。妾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陛下虽然为了国事烦恼，也要多休息才是。”
    “罢了，罢了，这也累了，今天晚上就在皇后这里歇息。和皇后聊了这一阵儿，这心里倒觉得痛快了。”
    皇后一喜，忙吩咐人收拾打水。
    “也不用太麻烦了，朕已经在前头沐浴过了，明日还要早起，明天的晨会开的早。所以今天晚上早休息。”
    皇上这么一说，皇后心里的劲儿一下子就泄去了一半儿。
    服侍着皇上躺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皇上的鼾声。皇后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看着在一边睡的正香的皇上，心里更是郁闷。
    第二天一早，皇上就起床上朝去了，皇后才觉得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儿。
    因为皇后睡得不好，所以早晨正好用来补觉，免了各宫嫔妃前来请安。
    等到皇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任性。自从入住中宫以来，皇后一直对自己要求特别严，哪怕晚上再不舒服，睡得再晚，或者是失眠再严重。早上都会按时起床，然后等着宫中的妃嫔以及宫外的诰命夫人们前来问安。
    但是昨天皇上的行为着实是让他太伤心了。皇上一开始就不是奔着她的屋子来的，只不过是谢晴拒绝了他，所以他才往自己这里来。自己陪他说了那么一大车的话，他却倒头就睡。
    皇上能对着年轻的妃嫔春心萌动，却不能对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有一点儿点儿情欲，真是好笑。
    皇后走到镜子跟前照了照，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虽说没有了青春的气息，但也光洁如初，头发也黑亮浓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暗道：难道我就那么不中用吗，皇上看了我一点儿都不意动，却能和年轻的小姑娘生孩子。
    等等，和年轻的姑娘生孩子！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这个皇宫之中有多久没有孩子诞生了？就算没有谢情，宫中也不缺年轻美貌的肉体，个个没有怀孕，偏偏她怀了。
    最关键的是谢晴月份小，休息的这一个月多时间也够长了，怎么不肯服侍皇上呢？皇后越想越心惊。在她的后宫之中，还是在她的偏殿之中，如果出了什么丑闻，那她也难辞其咎。
    当初太医过来诊脉，自己也很关心的问过，太医可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谢美人胎象不稳。

 第224章 谋划退亲

    赵铭拍着案几，对几个手下道：“西北大军遇袭之事，他到底有没有参与？”
    手下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是指的荣亲王。
    至于荣亲王参与没有参与这件事，赵铭心里很清楚。
    若是这边没有内鬼，西北大军怎么会如此节节溃败呢！
    赵铭有些无力，整个朝堂都知道父亲的不臣之心，但是没有证据，如今西北大军都要被打垮了，还是查不到他动手的蛛丝马迹，果然好本事。
    丹阳忐忑的进来。肖庭出事之后，她就开始害怕。赵铭对肖蓉蓉的好感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你想办法问问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丹阳一听，忙道：“回爷，我不能去和王爷联系，只能等着王爷和我联系，这个是王爷的要求。”
    “你自己想办法，还要我教你吗？”赵铭突然就爆发了。丹阳吓得一哆嗦，忙答应着出去了。
    赵铭满脑子都是肖蓉蓉，她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吗？想到肖蓉蓉那么明媚的姑娘，遭遇这种事情，还能笑得出来吗？最关键的是，若是这个事真的和父亲有关，他怎么面对肖姑娘呢？
    赵铭这段时间一直想到肖蓉蓉的样子，心里幻想着能和她再见一面，可是看如今，怕是要成为仇人了。
    赵铭觉得头疼的很，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从小离开西北住在京城，虽说风光无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光鲜亮丽的囚徒。但是他从来没有害怕过，这会儿却有些怕了。
    黎家三番两次去肖家催促成亲之事，只是这会儿肖家哪有心情应付这个事，所以黎家请过来的媒人两边来回跑，白费口舌，却没有进展。
    王氏听到下人的禀报，在心里算计着，若是肖家父子真的回不来了，那就没有成亲的必要了，就算是活着回来，若是折损太多将领士兵，怕是也没有这父子的好果子吃。
    那时候若是退亲，可能皇后娘娘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毕竟皇后也不能逼迫臣子娶罪臣家中的女眷，但是那时候在悔婚，怕是黎家就落了下乘，人人都得黎家不厚道，落井下石云云。
    想到这里，王氏皱起眉头，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知道这段时间肖府无心应对此事，但是还是一直派媒人去商议定亲的事，就是为了逼迫肖府拿出一个态度。若是肖府有些骨气，就应该主动提出退亲。不过肖府若非得把肖蓉蓉嫁进来，那她也就不会客气了。到时候就看这个肖蓉蓉的命有多硬了。
    正想着，黎行远气冲冲的挑帘子进来了，后面丫头想拦也没有拦住。
    黎行远也不行礼，直接问道：“我想问问母亲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还要和肖家谈论婚事！”他本来就不愿意这门亲事，见肖家有大势将去之意，母亲还一门心思上赶着去肖家，他的怒火就控制不住。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就急成这样，你坐下，我说与你听。”王氏把自己的想法都给黎行远说了：“若是肖家真的不行了，咱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放心。”
    “我现在就要退亲。”黎行远很是坚持。
    “你想的简单，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若是咱们现在退亲，于理不占，到时候你再寻亲事就难了。你别想这么多，只用心读书，等你考了功名，还愁什么呢，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到时候我已经娶妻生子，人家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我？”
    “只要你有本事多的是姑娘喜欢你！”
    “我不管，我要退亲。”
    “再等等，好不好？如今还不知道那个肖婷到底怎么样了。若是他回不来了，我就给你退亲。若是他能回来，战局反败为胜。那么以后他可就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儿了。你做了他的女婿。你也是皇上的小红人儿。你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
    “母亲您不用骗我，目前这种情况消停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比我清楚。”
    “好，我向你保证。只要他回不来，咱们就把这亲事退了。”
    黎行远听了，才觉得心里痛快点，跑出去了。
    一个小酒馆里，几个西域舞姬穿着露肚皮的衣服，身上还配叮当，正在跳着异域舞蹈。
    黎行远喝着酒，看着舞姬身段妙曼，神情销魂，舞姿动人，已经是有些把持不住。
    “不要看他们了，看他们做什么。我告诉你，你看他们一个个和妖精似的，他们都是害人的。”一个人凑到黎行远跟前，一身酒气，把他吓了一跳。
    黎行远定睛一看，坐在自己跟前的是同窗李遇前。
    这会儿还早，太阳也就刚刚落山，李遇前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
    “你怎么醉成这样了？”
    “下午就过来喝了，喝了有两个时辰了，能不醉吗？”李遇前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喝醉。
    “明天有一天的课，你喝成这样，明天怎么上课？”
    “上什么课，我就算是不读书，不考功名，我也饿不死。”
    “怎么说？”
    “知道我姐姐？我姐姐，皇后跟前的侍奉笔墨的，现在要嫁给三殿下了。我愁什么呢？说不定未来我就是……呜……”
    黎行远还算清醒，一把捂住李遇前的嘴：“莫乱说话，要是传出去，不但你落不了好，我也得跟着你倒霉！”
    “好，好好。只是那个牡丹，她目不识珠。不知道现在她后不后悔？她若是跟了我，以后前途大大的。她偏偏要跑，她能跑到哪里去？如果她还在李家，那有多好啊！”
    李遇前说完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黎行远懒得管他，继续看舞姬跳舞，时不时和舞姬互动一下，甚是快哉。
    等到天色不早，黎行远准备回去，见李遇前还在桌子上趴着。他本想一走了之，想了想李遇前说的话，说他姐姐马上要嫁给三皇子了，又折返回来，和自己的小厮一人一边架起了李遇前。
    两个人吭吭哧哧来到李府，把他送进去，又报了自己的姓名，才回了家。
    李母犯愁的看着儿子，想了一会儿，就去厢房敲门。
    “什么事儿啊？能不能明天说？姑娘已经睡了。”小丫头说道。
    “他哪能睡这么早啊，我是他娘，我能不知道吗？让我进去我就和她说几句话。”
    “在外面说。”过了一会儿，李蓁蓁披着一件外衣走了出来。看她的样子，应该真的是睡着了。
    “你过来我给你说，你看你弟弟现在的样子。”李母指了指对面房间的李遇前。
    “你能不能找人把那个牡丹找回来啊。”
    李蓁蓁失笑：“母亲可真看得起我。我手里一没有兵，二没有将，我怎么去找他？这可是大海捞针。”
    “哪里就那么难了。你去回禀一下皇后，让皇后派人去找不就行了。”
    “母亲觉得女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吗？”李蓁蓁冷冷的回了一句，不等李母再说话，就转身回去了，扔下李母自己站在院子里。
    从第二天开始，李母开始闹。
    早晨嫌吃的不好，白日里嫌卫生打扫的不干净，晚上又嫌那些小丫头闹的她睡不着觉。
    跟着李蓁蓁回来的仆从叫苦不迭。
    李蓁蓁见大家实在难，就进了正房。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未来的皇子妃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可是知道皇子妃都不让我进您的房间呢。”
    李蓁蓁不理她的冷嘲热讽，问道：“母亲到底在闹些什么？这些人随时跟着我回来，都是皇后派来服侍我的。人家没有责任伺候您。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觉得您是我的母亲，他们给你难堪，怕我不好过。”
    “哎呦，姑娘说的这个话。可真让人遭不住。感情我这个做娘的是跟着姑娘沾了光。”
    “你就是沾了我的光啊。难道不是事实吗？”李蓁蓁道。
    “姑娘还嫌害得咱家不够惨吗？如果不是你逃婚跑到宫里去，你爹的腿不会让人家打瘸，咱们的房子不会被卖，你弟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母亲这个话有脸和外人说吗？现在这个房子是皇后买了给我的，房子在我名下，若是你们不想住，也可以搬走。”
    “笑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难道没听过吗？我偏不走。”李母洋洋得意，李蓁蓁想笑，又笑不出来。
    “您说，您有什么要求就先提出来，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您。”
    “瞧你这话说的，你不能满足我，那谁能满足啊，未来的三皇子妃？”
    李蓁蓁听到母亲阴阳怪气的喊自己三皇子妃，心里就有些犯膈应：“我可是丑话说到前头。母亲若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你们。但是你不能仗着是我的父母亲人，就在外头站17人，借机敛财。若是让我知道了，我是不依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妃，我能仗势吗？我也没有别的要求。等你走了之后，你屋里的东西要留下。”
    李母虽然没有进去过李蓁蓁的厢房，也知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他可是亲眼看着许多太监宫女儿往里面搬东西。都是搬得箱子。等到搬完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空箱子，空箱子里面还垫了不少棉花。倘若这里面的东西不珍贵，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这个不行，这些东西虽说是皇后赐给我的，但只是皇后用来给我长脸面的。这些东西都是宫中之物，全都是记录在册的，我可以用，却不能支配。”
    “切，你不会是不想给我所以故意敷衍我？”李母有些不高兴。他在心里盘算过了。若是把李蓁蓁屋里的东西都收敛起来，转手卖掉，足可以在京中买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还是带花园子的那种。
    “母亲若是不相信，就可以在外头打听打听。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
    “这个不行，那个不让。那到底怎么样才行啊？”李母有些不耐烦。
    “等我嫁过去之后，这个宅子就有你住着。以后就给弟弟住。”
    “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宅子！”李母的嗓门一下子高了。还等着李娟娟去自己什么东西呢？没想到李蓁蓁来了一个让自己住这个宅子。真好笑。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提醒母亲一句，这个宅子如今是我的。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把你们撵出去，然后把这个房子租掉。也可以转手把这房子卖掉。你别忘了，当初卖掉这个房子的可是你宝贝儿子。”
    “那你得再给我点儿钱。”
    “我自己手里都没有多少银子。”李蓁蓁苦笑道。这倒真不是他推脱。她虽然回来了，又带了这么多宝贝，却一分钱都没有，有的只是他在宫里待了半年的月例银子。
    见母亲不相信，李蓁蓁喊人把自己的银子拿了出来。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是五十两碎银子。这里面有他的月例银子，还有宫中贵人们的赏赐。
    “只有这些母亲若是省的用也能用上半年。等我嫁过去了，我每月往家里送点钱回来。”
    “这些银子够干什么用的？”李母抱怨着，却没有还回去，而是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李蓁蓁一笑，也不和她计较。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不打扰自己和这些丫头婆子，她就很知足了。再坚持一个月她就嫁出去了，到时候李某总不可能去三皇子府闹。
    当然李珍珍低估了母亲的不要脸程度。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哄好了母亲，李蓁蓁才回到屋里。在外面说了这么一通话，刚刚的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李蓁蓁枯坐无趣，就拿了书来看。她这段时间看了很多的书，连兵法都看了几本。她是正经把三皇子妃当成一个工作来做的，要想做的好，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李蓁蓁见过三皇子几次，说实话，三皇子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但是三皇子的身份是她喜欢的身份，这就足够了。

 第225章 救人

    沈彦邦仔仔细细看着沙盘。
    从驻军所在地到匈奴的腹地，这一片全是戈壁和荒漠。匈奴腹地则是大片大片的草场，再往北才有山，但是山都不高，而且都是起伏的群山，如果肖庭带军攻打匈奴的部队，不可能走到群山那里。
    沈彦邦用树枝轻轻敲打着沙盘上的地形，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大部队就算是被匈奴人抓住，那应该有迹象才是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里，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想不通其中的蹊跷，沈彦邦痛苦的抱住头。
    这会儿肖庭已经失踪了，肖向荣也走了，整个西北驻军只有他一个副将，他又是新来的，还没有正经带过兵打过仗，军营里的老油子们不过是在将军跟前给他一点薄面，如今山中无老虎，军心也开始涣散了。
    必须想办法，把肖庭父子救出来，不然西北大军群龙无首，一旦有敌人来犯，怕是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这会儿外面天已经慢慢暗下去了，沙盘上的字慢慢变得含糊、模糊，沈彦邦觉得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自从出事之后，他一边打听着外头的动向，一边维持着军中的纪律，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趁着暮色，慢慢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是还没有浮现出来，总之，沈彦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沈彦邦站在茫茫戈壁滩上，天色昏暗，和戈壁相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沈茫然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
    突然之间，他觉得脚下一软，踩空了，身子坠了下去。
    沈彦邦猛地坐起来，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睡着了。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沈彦邦掀起杖子走出去，月色如水，零星还有几颗星子闪烁。梦中坠落的感觉太真实了，让他这会儿还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彦邦知道自己是累的狠了，所以才会梦到失足坠落。
    失足坠落！
    沈彦邦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又一瞬间过去了，没有抓住。他急得不行，却没有头绪，干脆走到校场，打了一套拳。等出了一身的汗，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想着自己的梦。
    他想起来原来在京城的时候，会经常搜集一些古书来。倒不是他喜欢，他可以说是完全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清和喜欢，清和看了之后还会把这些故事讲给他听。
    他想起来清和给自己说，在西北荒漠有一座古城，后来被风沙掩埋了。当时他还不信，和清和争执了几句。清和也不生气，说道：“那洛阳就曾经被掩埋了，如今的洛阳城是在古城上面修建的。若是不给你说，你也不会知道？”
    想到这里，沈彦邦猛地站起来。当时妹妹说的西北古城是在哪里，他不得而知，两个人不欢而散之后，他就没再听妹妹说过。那会儿清和在宫里做公主伴读，一年不过回来一趟，后来他就把这个事情忘了，也没有再问过妹妹是怎么回事。
    沈彦邦一时之间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位置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今那批人马如何了。
    这会儿外面的月亮上面围了一圈光晕，天空会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沈彦邦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再不能拖下去了，他找到肖庭义子肖向誉的帐篷。
    这会儿肖向誉的帐篷里面也亮着灯，想来他也睡不着。
    沈彦邦掀开帐子进去，见肖向誉这会儿正倚在床边，闭着眼睛，脸上全是胡渣，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听到有人进来，肖向誉睁开眼睛：“沈大哥！”
    沈彦邦走过来，拍了拍肖向誉的肩膀：“没有休息啊，这么熬可是熬不住。”
    肖向誉猛地站起来：“沈大哥，我睡不着，我一闭眼就做噩梦。”
    沈彦邦专注的看着肖向誉的眼睛。
    肖向誉虽说因为许久没有休息，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但是眼神清澈，里面只有焦急，并无其他的含义。
    沈彦邦的心放下了一半。肖庭的人马出事之后，他首先就怀疑里面出了内鬼，但是依着肖庭这么多年带兵打仗镇守西北的经验，不至于发现不了，所以他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肖庭这个义子身上。
    肖向誉是肖庭一个部下的孩子，后来部下去世，肖庭把他带在身边。
    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襁褓里面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没多久也就没了，肖庭把他带回家，让妻子照顾，后来妻子去世之后，他就亲自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
    肖向誉也姓肖，所以肖庭直接给他起了名字，和肖向荣一个辈分。
    沈彦邦听说肖向誉的父亲当初是为了救肖庭才中箭去世的，所以一直担心肖向誉对肖庭有敌意，但是在西北待了这么久，肖向誉一直对肖庭恭敬急了，就是把他当做父亲那样尊重，所以沈彦邦也就没有再怀疑。这回出事，又把他的疑心勾起来了。
    不过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他今天晚上必须去冒险一试，整个西北大军不能没有将领，所以他必须给肖向誉交代清楚。
    “沈大哥，你是说，你要独闯匈奴腹地？那不行！”
    沈彦邦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去看，可能还能有一点希望，我若是不去，怕是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肖向誉说着，回身去取自己的兵器。
    “你听我说 ，”沈彦邦拦住他：“你不能去，若是你去了这个西北大鹰就群龙无首了，你必须留下。”
    肖向誉没想到沈彦邦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去，有些着急了：“那怎么行呢？沈大哥，你看我这两天饭也吃不下，我想救义父，又想不出来好的方法。这会儿既然你有主意，我和你去！”
    沈彦邦摇摇头：“如今，你留下比去了更有用。我这一去，若是不能回来，你就要安抚住大家，等着朝堂派一个新的将军过来。当然，如果我能救回肖将军，那自然是最好的。”
    肖向誉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年轻冲动的时候，哪里肯守在营地，说什么都要跟着沈彦邦一起走。
    沈彦邦干脆板起脸来：“军令如山，如今肖将军不在，你应该听我的，我命令你留下。”
    说完，又嘱咐了肖向誉几句，自己点了几个肖庭身边的心腹，这几个人都是身手不错的，一共十多人，趁着夜色悄悄出发了。
    沈彦邦猜的不错，这会儿月亮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遮住了，星星也已经不见了，我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几个人把马蹄上都用棉花布包起来，摘掉了马身上和人身上会发出声音的铁器，轻装简行，就这样出发了。
    几个人没有穿盔甲，那就是冒着必死的决心，如果路上遇到匈奴，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人的眼睛适应不了夜色，马的眼睛却可以。
    因为前几天肖庭率兵出战，这路上大约是有气味的，马儿闻着前面人马的气味，一路走过去。
    因为那次看沈清和的杂书，那书上介绍的古城位置并不是很详细，沈彦邦也没有很仔细的留意，所以他只知道在这片位置有一个地下古城，却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马儿跑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不敢再纵马疾走，用手拉着马缰绳，控制着马儿的速度。
    看不清路，沈彦邦在心里估算着位置。虽说马儿腿上绑着布，但是马蹄的声音还是有一点的，马蹄声从一开始的“哒哒哒”慢慢变成了“踏踏踏”。
    沈彦邦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对身后的士兵道：“你们原地等我，我去前面探一探。”
    夏天夜短，这会儿天上已经有了一丝晨光。陈延邦命令跟随的人牵马躲到红柳丛中，他独身往前走。
    透过熹微的晨光，放眼望去，前面还是一片戈壁，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是沈延邦知道这个地方肯定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寻常，所以他放慢脚步，一点点的感受脚下。
    越往前走，越觉得脚下的路有些松软，松软的感觉不像是走在沙子上，却有点像走在泥地上，软软的。
    沈彦邦停住脚，弯腰去摸地上的土，表面还是粗粝的石子。沈彦邦干脆把手插到土里，里面很松软，而且莫名的有一点吸力，想把他的手吸进去。
    沈彦邦忙把手抽出来，这地方有蹊跷。
    他回到几个随从跟前，嘱咐他们就地歇息，如果到天黑他不出现，就让他们回去。
    这几个人都想跟着沈彦邦一块儿行动，可是目前形势不明，沈彦邦怕折损人手，命令他们必须藏在红柳丛中，不得出来。
    想来这群匈奴人也不敢往这里来，所以只把肖庭引到这里就跑开了。沈彦邦道：“这里是安全的，你们只要不动，匈奴人不会跑到这里来查看。”
    他说完，在身上装了几个囊饼，又装了两个水袋子，就走出去了。
    自己刚刚摸到的地方，有点儿类似于流沙地，他不敢在这里走，只能沿着流沙地的边缘，绕路前行。
    这会儿太阳慢慢的出来了，戈壁里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沈彦邦不禁加快了脚步。按照这个温度，若是中午他还不能走出这片戈壁，那他就很危险了。
    绕行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沈彦邦发现前面有一处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个暗暗的影子。
    似乎看到了希望，沈彦邦疾步上前，走的近些了，才发现那个阴影处像是一个深坑。
    这就对了，这和沈清和看的杂书上面所描述的戈壁深处被掩埋起来的古城位置是一样的。
    如果这里有一处深坑，那么别处恐怕也有塌陷的坑洞，沈彦邦放慢的脚步。
    忽然，他脚下一滑，人收不住势头，朝着深坑滑了过去。
    这会儿沈彦邦的脚下全是沙子，刚才他都没有发现朝向深坑的地势是有一定坡度的，而且坡度越来越陡，沈彦邦完全找不到可以抓住的东西，只能认命的往下滑，同时身体摆出一个大字，想尽量减慢滑行的速度。
    好在快到洞口的时候，地势缓了下来，沈彦邦滑落的越来越慢，到了洞口，竟然停住了。
    沈彦邦慢慢爬到洞口往里面，里头漆黑一片，洞口太小，阳光照进去，立马被黑暗吞噬了。
    沈彦邦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抖开，用一根细麻绳把火折子栓住吊了进去。
    通过火折子的光，能微微看到里面的景象。很明显，自己站的地方是个屋顶，里面应该是一个大殿，透过微微的光，能看到地面上石头打磨的地面。
    从屋顶到地面不过两三丈高，沈彦邦纵身跳了下去。
    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沈彦邦举着火折子在殿中摸索，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于是这店外的窗户和门已经被泥沙堵住了，好像朝外走根本走不出去。
    沈彦邦围着大殿走了好几圈，没有找到能出去的地方。大殿之中，有一扇窗户是残破的，不少砂石从窗户里灌进殿内。
    也就是说，这大殿外面都是实心儿的。
    沈彦邦觉得自己找的地方怕是不对，准备在大殿中寻找一些木头石头的搭在下面，自己好爬出去。
    就在他准备去搬一张椅子的时候，他发现椅子背后的墙有些古怪。刚刚搬动椅子的时候，椅背触碰到墙上，那墙似乎晃了一下。
    沈彦邦以为自己花眼了，他上前摸了摸墙面，又用手推了一把，墙面发出咔嚓一声响，扭转出一个缝隙。
    从缝隙里面看过去，里面还是漆黑一片。
    沈彦邦再也顾不得别的，从缝隙挤了进去。里面还是一个宫殿，应该和前一个宫殿是连着的。
    只是这个宫殿非常的庞大，没有了屋顶的日光，沈彦邦的火折子一进去，光就被吞噬了，完全看不到远处。
    嘀嗒！嘀嗒！嘀嗒……
    有滴水的声音，沈彦邦心中一喜，若是肖庭众人被困在这里，最起码有水源，这两天人是饿不死的。

 第225章 阵亡

    沈彦邦顺着水滴的声音走过去，走到一处墙跟前。不，那不是墙，是整面的石头。这个宫殿大约是依山而建，所以正面墙都是石头做的，难怪这个宫殿被掩埋在沙石之下，还能不倒塌。
    伸出手去触摸石头，石头是湿漉漉的，沈彦邦附身看去，果然，那水在墙下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溪流。
    沈彦邦干脆沿着水流走过去，想着看看水流能流向什么地方。
    如今有了水，沈延邦心里很踏实，走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饿了，干脆坐下来，掏出囊饼吃了一个，又把水囊里面的水喝了一点。
    虽说这里有水，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喝的，谁知道这水里有什么东西？所以水囊里的水，沈彦邦还是很珍惜。
    休息了一刻钟，恢复了一会儿体力，沈彦邦继续往前走，除了这面石墙，沈彦邦没有看到什么障碍，这会儿脚底下已经变成了沙石，他知道这是已经走出了宫殿。
    虽然到处漆黑看不见，但是沈彦邦猜测，这面石墙的对面，怕是还有一面石墙，自己是在一个天然峭壁的缝隙里面走。至于这个峭壁的上面，大约是被当时古城的工匠做了一个顶，所以风雨进不来，太阳光也照不进来。
    在黑暗中，完全没有光亮的地方走，很容易让人崩溃，尤其是沈彦邦只有一个人，周围除了水流声，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头了。
    是的，前面也是一堵石头，沈彦邦往石墙的对面照过去，对面也是一堵石墙，只是这堵石墙离他有点近，不过一丈远的样子。也就是说，他这会儿走到了漏斗型崖壁的漏斗底。
    难道是自己走错了？沈彦邦怀疑自己方向走错了，就准备掉头回去，却听到有一点声音传过来。
    那个声音很细微，很碎，但是在安静的地方，这点声音就显得很清楚，沈彦邦神情一震，他把耳朵贴在石头上，想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一点，可是这会儿声音又消失了。
    沈彦邦有些失望，在洞里，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但是根据他平日的经验，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中午了。如果到了下午还是不能找到人，他就必须得出去了。若是再拖下去，他会有危险，外面等他的人，如果执意不走，也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沈彦邦整个人倚在石壁上，任凭石壁上的水汽把他的衣服浸湿，这让他舒服了一点。
    “将军将军，你喝口水！”
    沈彦邦猛地弹起身子，他没有听错，他刚刚听到有人喊将军了。
    沈彦邦很确定，说话的是己方的人。他拍了拍石壁：“肖将军在吗？我是沈彦邦啊！”
    对面安静下来，空气又变得有些凝重。沈彦邦又高声喊道：“西北大营的将士们，是不是你们？我来找你们了！”
    “沈小将军，是我们！”对面传来了回应。
    沈彦邦一下子兴奋起来，他问道：“你们在哪里？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
    “我们在一个山洞里，这里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在里面待着这么久，火折子应该也已经用完了，这会儿让他们帮自己怕是不大可能了，只能靠自己过去。沈彦邦敲打这石壁，左右都是失心的，前面的石壁敲击的声音没有那么闷，但是就算这个石壁后面还有空间，自己也没有本事把石壁撬开啊！
    沈彦邦试图跃起来触摸石洞的顶，却没有摸到，他越发着急起来，他们近在眼前，自己却见不到。
    “将军还好吗，你们还好吗？”虽说听到他们劝将军喝水，沈彦邦却没有听到肖庭的声音，有些不安起来。
    “将军受伤了。”只此一句。
    沈彦邦有些不安起来，但凡肖庭没有大碍，他们都会说没事，好让自己放心，这一句受伤了，怕是伤的不轻。
    大家明明就在对面，只是一面石墙相隔，双方都见不到面。沈彦邦焦急之间突然想到，自己是跟着水流的方向往这走的，而且随着朝着走越来越远，水流声也越来越大。也就是说，石墙上的水珠汇集成的水流并没有受到阻碍而形成一个水潭，它们一直在流淌。
    也就是说，水流是可以流到石墙对面的。
    沈彦邦精神一振，他弯下身，用火折子观察着水流，发现水流果真从角落流淌出去了。
    沈彦邦把手伸进水里，感受洞口的大小。洞口很窄，大约只有半尺高，一尺宽，人根本不可能挤进去。
    “沈小将军，您回去，我们在这里也查看了这个洞穴，根本出不去，您回去之后，帮我们给家里捎个信，说我们战死在沙场了，不要说我们是这么窝囊的死掉的。
    沈彦邦皱眉道：“不要胡说，你看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就算今天我不能把你们送回去，我也可以把粮食给你们，只要有吃的有喝的，我们总有办法出去的。”
    如今找不到进去的地方，沈彦邦应该赶紧出去，然后去营盘把吃的喝的运来给大家投递过去。但是想到肖庭生死未卜，沈彦邦实在不甘心现在折返回去。
    想到这里，沈彦邦把身上的伤药拿出来，从水流的洞口向对面喊道：“这是伤药，你们拿过去，谁受伤了先给他涂一些。”
    石壁很厚，对面拿不到，陈彦邦把伤药放进水里，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一点一点的把药推到对面。
    听到对面拿走了伤药，沈彦邦想把自己的馕饼也送过去，但是洞里全是水，囊饼过去之后就完全浸湿了。
    沈彦邦想用佩剑把洞口挖大一点，发现根本挖不动，洞一圈都是石头的，根本挖不动分毫，包括他带来的铲子也对石头无可奈何。
    “沈小将军，我们一开始也发现了这个水流的小洞，当时也想试着挖一挖，但是后来发现根本就挖不动。”对面听到沈彦邦的动静，开口说道，声音里面透露着一丝绝望。
    沈彦邦突然想起来，自己随身带着一把防身的匕首，是当初清和从离宫带回来的。
    当时沈清和告诉他，这把匕首是精钢所炼，不同于一般的兵器，虽不敢说削铁如泥，但是防身足够用了。
    虽说一直带着这个匕首，沈彦邦从来没有舍得用过，这会儿形势所逼，沈彦邦决定拿出来一用。
    本来沈彦邦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军用的设备都不能挖动，这个小小的匕首能奈何。
    匕首插到石头上的一瞬间，沈彦邦眼睛一亮。
    左右和上面的石壁挖不动，但是下面的石头竟然有松软的感觉。不知道是这下面的石头和上面的不一样，还是因为被水流侵蚀的太久了，总之，这石头竟然能挖动。
    沈彦邦一下子来了力气，也顾不上珍惜这把匕首，费力的用它挖着下面的石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彦邦已经挖下去一寸有余。对面也传来兵士们的呐喊：“我看到了，我看到火折子的光亮了！”
    又挖了一刻钟，沈彦邦手里的匕首也已经卷刃挖不动了。他小心的把匕首收好放入怀中，准备尝试一下钻过去。
    ……
    肖庭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
    肖蓉蓉当场晕过去了。她祈盼了很久，希望老天爷可以网开一面，让她的父亲回来，可惜没有实现。
    老夫人强撑着送走了宫中来报信的人，打发人去沈家请沈清和过来，去外头请太医来给肖蓉蓉诊治。安排完了，她这才倒在床上，背朝众人 ，一言不发。
    清和接到肖家的消息，马上去见宋氏，又和宋氏一起去见老太太。
    宋氏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也知道，清和这孩子有一个要好的密友，肖家大姑娘。这肖伯爷阵亡在外头，如今肖姑娘一时撑不住晕过去了，肖老夫人过来，想把清和接过去陪肖姑娘几天。”
    老太太皱起眉头：“人家家里有丧事，她去吊唁也没什么，去那里住着算怎么回事。”
    老人上了年纪，都比较忌讳这些，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子孙去。再一个，肖伯爷阵亡，这功过是非可是没有论出来呢，若是肖庭的错，陛下怕是还要追究责任。
    清和笑道：“老太太，哥哥在西北就是跟着肖家军。这次出征，肖家父子出战，哥哥在后方守着，留下性命。若是……”
    宋氏也道：“咱家大郎侥幸保住一条命，咱们应该感谢肖伯爷才是。”若是拉着沈彦邦出去历练，怕是这会儿沈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太太这才有些松动。
    清和忙又道：“肖老夫人也怪可怜的。肖家没有主母，本来就是蓉蓉姐撑着肖家，如今她倒下了，肖老夫人年纪又大，又遇到这种打击，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肖家不就垮了吗？”
    老太太想到肖老夫人，心一下子软了。同样都是花甲之年，自己也经历了丧子。只是沈柏是个不争气的，平日里只挥霍败家，他死了还让自己心痛呢，如今肖老夫人一下子没了儿子和孙子，怕是更受不了。
    “去，好好宽慰宽慰她们祖孙，家里有什么事你尽量帮忙。只是有一点，外头的事你可不能插手！肖姑娘定亲了，这个事让未来姑爷插手都没什么，可是你不行，你还是个姑娘家呢。”
    “我都懂，放心，孙女知道分寸，不会胡乱插手的。”清和忙道。
    肖家这会儿已经乱作一团。清和到的时候，连个在外头迎着的丫头婆子都没有。
    清和也不介意，等到了二门，自己下车走进去。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这会儿大家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面站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清和进来，知道这是老夫人请的外援，众人忙自觉的闪出一条路来。
    老夫人屋里的婆子见到清和，过来道：“沈姑娘，您可来了，老夫人等着您呢。”
    清和点点头，走到屋里，见老夫人强撑着身子在太师椅上坐着，蓉蓉靠在榻上，不过看样子已经醒过来了。
    虽说担心蓉蓉，清和还是先和老夫人见了礼。
    老夫人连寒暄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截了当的说：“今天请姑娘过来，是麻烦你帮忙看着蓉蓉这个孩子。我精力有限，不能照顾她。
    清和很是动容，肖老夫人对对孙女的爱真的很无私。出了这么大的事，老人家自己都撑不住了，还是想着找人照顾好孙女，自己强撑着身体去处理儿子的身后事。
    清和俯下身子道：“老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蓉蓉的。您手里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我能做的都可以做。”她没有虚伪的劝老夫人节哀，她知道这会儿说这个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用实际行动做点事呢。
    看着清和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和愁容，老夫人微微一笑：“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我老天拔地的，什么没有经历过。你肖伯伯常年镇守西北，我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他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就是给肖家支撑一天门面。我只是心疼你大哥。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娶妻生子。”
    听着老夫人说，清和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孩子，这段时间拜托你了。”
    清和知道老夫人这会儿其实也不愿意说话，不过自己是客人，强撑着应个景，所有擦了眼泪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蓉蓉姐。”
    肖蓉蓉这会儿已经坐下了，头发有些凌乱，目光呆滞，见到清和坐在自己跟前，也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没有看到清和似的。
    清和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梳子，把肖蓉蓉的头发梳理好，才道：“姐姐，咱们去你院子好不好？”
    肖蓉蓉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清和忙道：“如今是没有什么事的，得等到将军回来……”
    肖蓉蓉身边的丫头也劝道：“姑娘，咱们先回去，您在这里，老夫人还得挂心您。”
    清和扶起蓉蓉，蓉蓉又顿住脚：“我去见见祖母。”

 第226章 王氏上门

    清和陪着肖蓉蓉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天已经黑了下来。
    肖蓉蓉这会儿也没有胃口，清和也不勉强她吃东西，给她喂了几口水，就让她休息了。
    清和也不敢离开，怕肖蓉蓉有什么事，干脆让丫头在窗边的榻上铺了被褥，准备在这里休息。
    肖蓉蓉的大丫头星儿有些歉意道：“沈姑娘，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您去那边屋里休息，被褥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全新的……”
    “我没事，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你放心，我睡觉浅，姐姐有事我能听到。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外头床上睡。”
    星儿知道她们姊妹感情好，清和也是真心对自家姑娘，也就没再勉强，自己抱着被褥在外头房间休息了。
    清和见肖蓉蓉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就去榻上躺下。今天虽说折腾了一天，但是这会心里却思绪万千，头脑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
    想到明天可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清和强迫自己快点入睡，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迷迷糊糊有了一丝困意，就听到啊的一声。
    清和猛地坐起来。
    这会儿烛光有些暗淡，肖蓉蓉从床上起来，昏暗的烛光映衬着她佝偻的背影。
    清和坐到肖蓉蓉跟前，帮她抚着后背：“做噩梦了？”
    这会儿星儿也进来了，她见清和守在自家姑娘身边，就先去把烛花剪掉。
    屋里亮堂了一点，肖蓉蓉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她看了看身边的清和，有些无助的倚在她肩膀上：“我以为我做了一个噩梦，原来不是梦，梦醒过来，我还是那么难过。”
    清和安抚道：“我们都在你身边。”
    星儿不敢插嘴，也跟着点点头。
    肖蓉蓉捂住脸：“我以为我睡一觉，醒了就会发现，今天发生的事，不过是一个梦魇。我醒了才发现，那个事太真实了，这不是梦，不是……”
    清和示意的看了星儿一眼。
    星儿点头表示明白，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星儿端了一碗汤进来。
    清和问道：“姐姐喝碗安神汤。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是肖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老夫人年纪这么大了，你让他独自支撑肖家不成？你难过，她只会比你更难过。”
    星儿惊诧于清和如此直白的话，但是肖蓉蓉好像听进去了，端过汤一口气喝了进去。
    清和很早就嘱咐星儿备好了安神汤，因为今天蓉蓉受的打击太大了，肯定心魂不安，需要汤药调理。她又嘱咐星儿在安魂汤里加了些米汤，一天不吃东西，人顶不住。
    肖蓉蓉喝完汤，漱了口，对清和道：“我没事了，你赶紧休息。”
    清和用帕子给她擦了额角的汗和脸上的泪痕，扶她躺下，放下帐幔，这才和星儿一起出去了。
    星儿问道：“姑娘这样没事？”
    “放心，她哭出来倒好，我就怕她强撑着不肯哭，若是如此，才是麻烦呢。米汤还有吗？”
    “有呢，在小炉子上温着呢。”
    “那就好，若是她不醒，明天一早起来让她喝些。若是饿醒了，就用这个垫垫肚子。”
    被惊醒一次之后，肖蓉蓉好像很沉稳的睡着了。清和凝神去听，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想来今天收到这么大的刺激，本来就耗尽了她的心神，这会儿又服用了安神的汤药，自然就沉睡过去了。
    清和这才放下心，自己也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
    清和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好在是夏天亮的早，并没有睡迟。清和忙起来，去帐子边看肖蓉蓉的情况。
    过去一看，肖蓉蓉正大睁着眼睛看着帐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清和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说话，肖蓉蓉就道：“你醒了？”
    清和坐在床边，端详了一下肖蓉蓉的神情，见不是很憔悴，放下心来，说道：“你醒的这么早啊？”
    “索性睡了个好觉，我真是没心没肺，父亲已经阵亡了，哥哥又下落不明，我竟然能睡着。”
    清和温柔的帮她挽起头发：“是我怕你晚上睡不好，心里难受，所以昨天你喝的是安神汤，这种事情又何必自责呢？”
    说着，她打开房门招呼丫头们进来给肖蓉蓉收拾，她自己也跑去洗了脸，梳了头发。
    星儿又端了一碗米汤过来，让肖蓉蓉先垫一垫肚子，肖蓉蓉摇摇头：“我没有胃口。”清和劝道：“待会儿到了前头，一时半会儿吃不了早餐。你不比我们。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吃，这会儿再不吃点，怕是撑不住劲儿。你想想这个家，全靠你撑着呢。”
    肖蓉蓉听了，就着星儿的手把碗里的汤喝光了，才和清和两个人才一起去前头老太太屋里。
    老夫人这会儿正看着大家伙张罗东西呢，见肖蓉蓉和清和并肩进来，满意的点点头。
    肖蓉蓉走到老夫人跟前，喊了一声祖母，声音就哽咽了老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虽然脸上有悲伤之色，但是气色很好，并没有疲惫之态，想来昨天晚上休息的不错。
    老夫人对清和道：“还要多谢清和丫头了，幸亏你在这里陪着我这孙女。”
    清和忙道：“我和蓉蓉姐姐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清和这么说，老夫人也就不再说客套话，对两个人说：“这几天倒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可能会平日里走的亲近的人家，这会儿回来探望。等到大家都来的时候，得到了伯爷回到家了。”
    老夫人说的平静，清和却能感觉到她失子的心痛。
    “咱们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若是把身子骨给怠慢了，以后有的罪受。”
    正说话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进来了。
    这个男孩是肖蓉蓉的幼弟，今年才八九岁的样子，清和平日也见过他几次。见到肖蓉蓉，男孩的眼睛就红了。勉强给老夫人行了礼，这个孩子就过来拉住肖蓉蓉的手，问道：“姐姐，姨娘说父亲没了，是不是真的？”说着嗓子里就有些哽咽。
    肖蓉蓉抱住幼弟，看了看那个和男孩一起进来的女人：“姨娘都和弟弟说了？”
    那个女人明显有些怕肖蓉蓉：“是的姑娘。我想着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知道这些事了。”
    肖蓉蓉对幼弟道：“咱们先吃饭好不好，等吃了饭，姐姐和你说。”说着她看了李姨娘一眼。
    李姨娘忙上前把男孩带到饭桌前坐下，肖蓉蓉说：“姨娘是今天早上给弟弟说的这个事？”
    李姨娘点点头。肖蓉蓉又道：“就算说，也该等哥儿吃了饭再说，这会儿说，哥儿该吃不下饭了。”
    说着，她坐在弟弟身边，对他道：“你先好好吃饭，好不好？”
    肖的弟弟对父亲印象不深，倒是对姐姐比较依赖，所以姐姐说了他就乖乖听着。
    李姨娘是家里的老姨娘了，也跟着肖庭不少年。早先肖蓉蓉的生母还在，和肖庭两个人感情甚笃，生了一儿一女，肖庭也不大在意身边的姨娘，他又不大在家，所以李姨娘一直没有生育。
    后来肖蓉蓉母亲去世，肖庭不愿意再娶，归家之后都是这个李姨娘伺候肖庭，这才怀了这个孩子。
    肖蓉蓉和这个弟弟并不是很亲近，她平日忙的很，李姨娘平日里也不大带着弟弟来打扰她，但是这个幼弟对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和大哥都没有什么感情，却一直对肖蓉蓉很亲近。
    几个人吃了饭，肖蓉蓉盯着弟弟吃了两个小包子，才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要多吃饭，长的壮壮的才好。”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并不插手去管，只任凭蓉蓉自己教育弟弟。
    吃罢早饭，蓉蓉对弟弟道：“我和你说几句话。”
    说着她看了李姨娘一眼。李姨娘忙道：“姑娘带着哥儿去，我先回去了。”说着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李姨娘走了，清和拉着弟弟走到一边问道：“你给姐姐说说，姨娘怎么和你说的？”
    本来和肖蓉蓉一起吃饭，幼弟已经忘了姨娘说的事，肖蓉蓉一问，又勾起了难怪，一瘪嘴道：“姨娘说爹爹没了，大哥也没了，他们都回不来了。要我以后要撑起整个肖家。”
    “胡说。”肖蓉蓉脸色一变：“大哥还在，只是暂时找不到他。”
    幼弟忙道：“是的，大哥还在。”他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在不在，只是姐姐说在，那就是在了。
    “你姨娘说的对，你要记住，以后你得撑起这个肖家，知道吗？”
    “不是有大哥呢吗？”
    “他啊，现在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呢。爹爹和大哥一直撑着咱们肖家的门面，如今他们撑不住了，你就得担起来。等过几天……爹爹回来了，你要负责接待男客，你怕不怕？”
    “我怕……我不怕，我要撑起整个肖家，姐姐你放心。”
    “好孩子。”肖蓉蓉欣慰的摸了摸弟弟的头：“你先回去，这几天没什么事情。等用到你的时候，你要勇敢的站起来，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我可以的姐姐，你放心！”
    等弟弟回去了，肖蓉蓉去见老太太，老太太也不问她和弟弟说了什么，就让她和清和回去：“我这里暂时没事，你回去。”
    肖蓉蓉不肯，说道：“周母，如今蓉蓉也大了，能在你身边帮忙了，平日里家里的活我都能操持，那这次我也能操持。”
    老太太叹气道：“不一样，你如今都定亲了，说起来已经是黎家的人了，平日里操持一下家里的事也就算了，这次的事你不能和原来似的插手。”
    肖蓉蓉急道：“我操持我父亲的后事，为什么不可以？就算黎家知道，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清和也道：“老夫人，就让蓉蓉姐帮帮您，让她只待着也不好。”
    老夫人明白清和的意思，肖蓉蓉自己待着，更容易瞎想，还不如手里有些事情做。
    于是姊妹二人干脆留在老太太这里，帮着分配仆从的工作任务，安排这些天的排班等等。
    有了活做，肖蓉蓉明显有了精神，她和清和正凑在一处安排事情，听到婆子过来报说，黎府夫人王氏过来了。
    肖蓉蓉和清和对视了一眼，老夫人也看了看肖蓉蓉，眼里意味不明。
    清和忙道：“老夫人，您先忙着，我和蓉蓉姐姐过去看看。”
    老夫人也觉得来者不善。
    按理说，如今黎家和肖家也算是结了两性之好，我是离家来探望，那应该是李老夫人和黎达夫妇一起过来。就算黎达忌讳家里全是女眷，也应该过来应个景，如今只有王氏过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肖蓉蓉皱了皱眉，她想说祖母不去是不是不太好，但是看着祖母对清和的建议很是赞许的样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那咱俩过去。”
    王氏正坐在花厅喝茶，她今天一早就来了，所以算是打了肖家主人一个措手不及。
    见清和和肖蓉蓉进来，王氏有些诧异：“沈二姑娘怎么来了？”
    清和道：“我是过来陪蓉蓉姐姐的。”
    王氏皱起眉头：“看沈二姑娘的样子，昨天晚上留宿在肖家了？沈二姑娘也是定过亲的人了，跑到人家家里住，有些不妥。”她脸上带着挑剔的神情，仿佛对清和很是不满。
    “肖家突遭变故，蓉蓉姐姐一时不能维持，我过来帮一下忙，也是有的。如今肖家有没有成年的男丁在，我留在肖家也没什么？”
    “哪里用得着你？”王氏有些鄙夷的看着沈清和。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哪怕我能帮的忙不多。我以为黎夫人明白这个道理，不然夫人一大早过来做什么的？作为肖府的亲家，黎夫人不是来帮忙的吗？”
    这句话王氏有些不好回答。说是来帮忙的，她还真不愿意插手肖家的事，若是说不是来帮忙的，让肖家人说出去，自己也显得薄情。

 第227章 王氏上门2

    王氏有些恼火沈清和的态度，往两个人身后看，却没有看到老夫人的影子，就问肖蓉蓉道：“你祖母呢，昨天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我心里也很不舒坦，所以一早就过来，想着宽慰她老人家几句呢。”
    “祖母在她院子里呢，这会手里一堆事情要忙，腾不出空来，待会过来和夫人说话。”肖蓉蓉回答道，但是王氏从肖蓉蓉嘴里听出来一个信息，那就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王氏憋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下，又把矛头对准沈清和：“真不知道大郎是着了什么魔，非要娶你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我今天过来是有要事要商量，没空和你计较。”
    沈清和没有接茬，只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王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心里有些犯堵，有些后悔不该和沈清和在这里打嘴官司，所以把注意力又转到肖蓉蓉身上：“我和你祖母有事情要谈。”
    肖蓉蓉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知道王氏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祖母过不了，若是黎夫人方便，去祖母院里说话？”
    王氏有些不高兴，自己来了，肖老夫人竟然不过来，太不把她这个亲家夫人放在眼里了。
    清和笑道：“如今家里蓉蓉姐姐算是半个掌家人，夫人若是有事，和蓉蓉姐姐商量也是一样的。”
    王氏想了想，这样也好，她转头对肖蓉蓉道：“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一开始都不肯相信，后来老爷回来给我说，我才知道是真的。”
    肖蓉蓉听到王氏提及父亲，不禁又红了眼睛。
    王氏接着道：“今天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们祖孙是怎么想的。”
    “什么？”
    “你父亲过世，你要守孝三年？”王氏试探的问道。
    “那是自然的。”肖蓉蓉道。
    “三年之后，你就二十岁了，”王氏感慨道：“虽说如今女孩儿成亲晚有的，但是也没有这么晚的。”
    “夫人有话直说。”肖蓉蓉变了脸色，如今父亲去世，哥哥生死未卜，王氏一口一个成亲，她听得很刺耳。
    王氏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大了，我家二郎也不小，大家都等不得，我家老太太你也是知道的，身子骨不好，天天盼着抱孙子。依我看，干脆热孝期间成亲算了，你父亲看到你成了亲，他也能闭眼了。”
    肖蓉蓉猛地站起来：“夫人说什么呢，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哎哟你小孩子家不懂，我还是和你祖母说。”
    “不用，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这孩子！”
    “我是家里唯一成年的孩子，要替父亲守孝，这本就是应当的，就算说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还是这句话。”
    “你怎么这么执拗！你一个女儿家，守哪门子的孝！就算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她也得顾虑一下我家急着传宗接代！”
    “夫人请回，我是不会同意的。”肖蓉蓉眼神很坚决。
    王氏张嘴又要说话，清和知道她要说难听的了，忙先开口道：“黎夫人，如今肖家刚刚经历不幸，于情于理您都不应该这种时候提这个无理的要求。”
    沈清和这句话一说，王氏更加生气，同时意识到，不能让这两个人做妯娌。这两个人同气连枝，自己根本驾驭不了，人家家里儿媳妇看到婆婆都像老鼠见了猫，自己家两个儿媳妇见了自己怎么偏偏趾高气扬的。她扬眉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说起我来。”
    王氏又想了想，自己不是这姐俩儿的对手，干脆道：“罢了，我今天不是和你说嘴的，我先回去，你好好想想。”这句话是对肖蓉蓉说的。
    送走王氏，肖蓉蓉对清和道：“这个事我得和祖母说，你陪我过去。”
    肖老夫人听到肖蓉蓉的话，摇了摇头：“她一来，我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肖蓉蓉道：“黎家欺人太甚，她竟然提出这种要求，明显是不把我们肖家看在眼里。”
    老夫人道：“罢了，不过是成亲，咱们同意就是了，你非要和她争执，最后难过的是你。等过两日她来了，我和她说，不过这种时候，准备的不会太周全了。”
    “不，我不嫁。”肖蓉蓉看着祖母，眼神很坚定。
    “祖母也想我的蓉蓉陪在身边，只是如今男方已经提出了这个条件，你若是不嫁，以后进了黎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再说了，那个王室说的也有道理，你本来年纪也不小了，三年之后更大了，拖不起！”
    “不，祖母，我不会嫁的，如今家里这样，我怎么忍心就嫁出去？”
    “你不用管家里，家里有我呢，放心，你祖母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
    老夫人这么一说，肖蓉蓉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不行咱们就把这个亲事退了？既然他们黎家步步紧逼，咱们也没有成这个亲的必要了。”本来定的八月成亲，黎家非得闹着提前成亲，这会儿更是要热孝期间成亲。
    “退亲的姑娘以后再说亲就难了。”老夫人温声道。
    “我不怕，就算是嫁不出去，我一辈子呆在肖家，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又说痴话。”
    “祖母，今日黎夫人来，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倒觉得她不像是着急娶媳妇儿。”
    这是肖家的家事，清和不便插嘴，所以在一旁坐着，眼观口鼻观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老夫人却看到了清和，问道：“清和丫头怎么看？”
    清和没想到这种事老夫人也会问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清和丫头，你尽管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清和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我觉得蓉蓉姐姐猜的有道理。依我看，黎夫人来咱们家是有两层意思。”
    “哪两层意思？”
    “如今肖伯父出了事，黎家怕是有些后悔和肖家结亲了，”清和说着，看了看祖孙二人的神情，她怕自己说的太直接，二人无法接受。
    还好，肖老夫人和肖蓉蓉都在很认真的听着：“我想，自从咱们家出事之后，黎夫人怕就已经存了退亲的心思，或者说他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不满意这个亲事了。但是蓉蓉姐姐的亲事是皇后亲自下旨赐婚，若是反悔，那是抗婚，黎家本就不受皇家待见，怎么敢和皇后对着干呢？”
    “所以她故意刁难咱们，想让咱们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肖蓉蓉接着道。
    “对，黎夫人的意思，就是想逼着肖家退亲。”清和点点头。
    “那第二层呢？”老夫人问道。
    “若是肖家妥协了，那也不错，说明肖家和蓉蓉姐姐好拿捏，那蓉蓉姐姐嫁过去之后，肖家怕是也不能替她出头，她在肖家过得好还是歹，全凭黎家仅剩的一点良心呢。”
    老夫人点点头，看来她也很认可清和的话，可是认可归认可，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退亲本身就对女儿家影响大，如今肖蓉蓉年纪大了，加上肖家如今没有成年男丁立不住了，若是退了亲，真的很难再选一个合适的人家。
    也是老夫人犹犹豫豫，不愿意退亲的原因。
    “祖母，我父亲是在外打仗，为国战死的，谁不敬重的说一句，肖将军英勇！如今他尸骨还未归，黎家就上咱们头上踩一脚，那以后谁都能欺负咱们！”
    老夫人闭了眼睛，明显也有些犯难了。
    清和看着老夫人疲惫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难怪，真的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出难题。
    “你真不后悔？”老夫人问道。
    肖蓉蓉精神一振，忙站起来：“祖母，我不会后悔的，我亲自给皇后娘娘写折子，这个亲事必须退。”
    “好，果然是肖庭的女儿！”老夫人一拍桌子：“我孙女自然不是凡夫俗子，黎家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他们后悔的，你写折子，我给皇后娘娘递上去。”
    肖蓉蓉没有品级，不能给皇后递折子，只能是她的书信由老夫人这个诰命夫人送上去。
    “清和，我写，你帮我润色。”
    ……
    皇后娘娘很快就收到了肖老夫人的折子。
    李蓁蓁打开折子，见里面还有一封书信。
    皇后也看到了，对李蓁蓁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念念。”
    老夫人的折子内容很简单，就是给皇后请安，说家中遭遇不幸，孙女肖氏蓉蓉有事回禀。
    皇后点点头：“肖大姑娘竟然有事给我说？”
    李蓁蓁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肖氏女蓉蓉呈请代奏请罪状
    皇后娘娘容秉，肖氏女蓉蓉，年十七，蒙皇后圣恩，许与黎家二郎为妻，无奈肖家造此变故，父殉国家，哥失踪找寻未果。现家中只有七旬祖母，八岁弱弟。
    黎家因传宗接代之顾虑，想蓉蓉热孝出嫁。奈何家中无人照料，蓉内心焦躁，无可奈何。
    想肖家如今需蓉扶持，不敢有耽于黎家，故上请恩准，许黎肖两家解除婚约，蓉特请罪。
    李蓁蓁念完之后，看向皇后。
    皇后缓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这个黎家，竟然如此跋扈，逼迫肖家姑娘热孝中出嫁！”
    李蓁蓁笑道：“怕是黎家不愿意娶肖姑娘，又不愿意做这个孬人，这是逼着肖家出面呢。若是肖家有骨气，就和娘娘说了，就算娘娘不满意，也怨不到他们黎家头上。若是肖家不肯退婚，那就乖乖受黎家摆布了。”
    皇后看了看李蓁蓁，突然笑了：“你怕我对肖家不满吗？放心，我看的很清楚。”
    “娘娘自然能看透那起子小人嘴脸。”
    “你自己看着回一个，让肖家不要惊慌。”
    “是。”
    肖蓉蓉看着皇后娘娘的批复，眼泪就落了下来，上面写着：“肖将军为国尽忠，肖氏女为父尽孝，俱为佳话，应千年传颂！”
    老夫人看着批复，突然觉得一下子写了力气，她连连点头：“好啊，真好啊，我的孙女儿再也不用怕了！”
    皇后娘娘的话 就是再给肖家说，肖家姑娘做的没错，皇后很是支持，并且要立为典范。
    作为女中典范，肖蓉蓉何愁嫁不出去！
    不用肖家提出退亲，皇后就把黎夫人召进宫中。
    皇后不喜黎家，开门见山对黎夫人说道：“当初给黎肖两家赐婚，是觉得肖姑娘龙章凤姿，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比肩。我也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把肖姑娘许给黎家二郎。”
    黎夫人脸上一黑，皇后的话句句扎心，先是说肖姑娘好，说给黎家是黎家沾光了，又说是看在黎达前头妻子的份上，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如今肖家蒙难，肖姑娘要为父守孝，这三年不能出嫁，不能替黎家延续香火，委屈了二郎了。如此看来，是本宫考虑不周，依本宫的意思，两家的亲事就作罢了。黎夫人觉得如何？”
    黎夫人忙道：“皇后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家是不是在您跟前说什么了？我本是好意……”
    “肖家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皇后说着，目光灼灼看着黎夫人。
    黎夫人有些慌，忙道：“我很是中意肖蓉蓉丫头，娘娘，我家二郎等她三年也无妨，只是她得同意二郎纳妾……”
    “够了，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给她说。”皇后看了看李蓁蓁。
    李蓁蓁笑道：“黎夫人可能误会了娘娘的意思，娘娘是觉得当初给黎肖两家赐婚是一个错误。娘娘现在意识到了，所以想补救一下，所以黎肖两家的婚事就不作数了，各自婚配，不相干的。黎夫人可以给黎家二爷再找一个合心意的大家姑娘了。”
    黎夫人脸火辣辣的，她怎么会听不懂皇后的意思，只是她并不珍惜肖蓉蓉，骂也挨了，干脆答应下来。
    所以黎夫人道：“既然娘娘这么说，那我只能从命了。”
    “这不是正合夫人的心意吗？夫人该高兴才是啊！”李蓁蓁笑盈盈的看着王氏。
    王氏暗骂李蓁蓁，这个为虎作伥的死丫头，嘴上却只能胡乱答应着，告退走了。
    皇后欣赏的看着李蓁蓁：“你今天做的很好。”
    李蓁蓁知道，有些话皇后不能说，说了有失体面，这种难听的话，只能她们来讲。

 第228章 魂兮归来

    退亲之后，肖老夫人就病了。
    大夫来看了之后，说老夫人忧思过甚，导致身子难以为继，要好生将养。
    老夫人急道：“只管给我开药，我的身子抗的住。大夫忙道：“这可使不得，夫人如今的身子，扛不住太霸道的药。”
    说着不过开些温补的方子就走了。
    老夫人生病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但是清和想到家里还有一根老参，觉得老夫人可能能用到，就写信给母亲，想让母亲把参送来。宋氏干脆把自己收藏的其他药也带了过来，一并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宋氏，还要强撑着起来，宋氏忙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我是来探望您的，若是您因为我来又要把我当客人待，累亏了身子，我倒成了罪人。”
    老夫人拉着宋氏的手：“多亏了你家。我儿就是让大郎救出来的，如今清和丫头又在这里帮忙，你又来送老参，沈家的恩情，肖家无法偿还了。”
    “您说的是什么话，肖伯爷是为了咱们所有百姓守国门才牺牲的，如今肖家有事，我们尽一些微薄之力是应该的。”
    “我只恨我身子不好。”
    宋氏道：“老夫人，您一定要好好养身子。蓉蓉再好，到底年轻，没有经过事，还需要您扶持，哥儿更小呢，这个家需要您。”
    宋氏这么一说，老夫人的精神气提了一提。
    宋氏接着道：“肖将军还有几天就能到家了，您这几天好好休息，事情都给蓉蓉还有清和丫头做，到时候您要主持大局呢。”
    老夫人点点头：“那还要再麻烦清和几天。”
    宋氏笑道：“等大郎回来，我让他过来帮忙，他是将军部下，过来帮忙也是名正言顺。”
    “那自然好。”老夫人听了，又落下泪来。
    老年丧子，正是伤怀，宋氏也不再多劝，越劝越伤感，只是又嘱咐清和多干活，别偷懒，就走了。
    又过了几日，沈彦邦的西北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肖蓉蓉知道父亲快回来了，就有些稳不住心神。
    清和见她精神不济，以为是肖庭要回来了，心里不好受，只能让她把家里需要准备的东西都捋一遍，分散一下心神。
    折腾，肖蓉蓉拉住清和，道：“你陪我说说话。”
    清和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肖蓉蓉突然道：“我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说百姓们会怎么想他？”
    清和道：“自然是大英雄，为了咱们战死沙场。”
    “他们会不会觉得父亲没有本事……”
    “当然不会。”清和忙打断她：“你太焦虑了。”
    “我只是怕他受委屈，如今回来了，看到大家误会他，他死也不能瞑目。清和，我想去接父亲。”
    清和一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肖蓉蓉作为女眷，这种时候是不能出门的。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想去城外接他。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清和道：“你和老夫人说一句，只要老夫人同意了，我帮你想办法。”
    老夫人很豁达：“若是我身子骨好，我也想去接我儿回来。既然如此，你们去，只要别被发现。”
    清和把玉兰叫来。这段时间玉兰很老实，再也没敢和黎卓远联系。今天清和对她道：“你去联系一下黎大人，说想要他帮一个忙。”
    玉兰不敢怠慢，领命去了。
    时日，天光乍亮，西北大军拔营动身。
    这会儿肖家的后门也悄悄打开，几匹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清和和肖蓉蓉都穿了一身素色衣服，头上只戴着银簪。肖蓉蓉外面还套了一件麻衣，头上一朵白色珍珠花。
    玉兰也跟着，几个人翻身上马，打马去城门口走去。几个人走的东城门。东城门因为迎着太阳，所以比其他城门开的要早一刻钟，几匹马到了城门口，城门正好打开。
    应该是黎卓远提前疏通好了关系，守门的士兵见到打马的行人也没有上前询问。几个人从官道拐了个弯，朝着北门的方向就去了。
    马上就要到了城门口，肖蓉蓉的身子有些发飘。沈清和喊道：“蓉蓉姐，拉紧缰绳。”肖蓉蓉这才定住神，在马背上坐稳了身子。
    到了城门口，大军还没有过来，几个人勒住马，在城门口守着。
    这会儿城外的百姓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大部分百姓都穿着白衣，自觉的在官道两旁站定。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马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官道升腾起一阵烟尘。
    肖蓉蓉举目望过去，见烟尘中走来一队人马。翻滚的烟尘之上，隐隐约约能看到飘扬的白幡。
    虽说离得远，她也能看到那些兵士都穿着银甲，长枪上的红缨也换成了白色，战马上也扎了白色的大花，垂在马的胸口，随着走路一摇一摆。
    队伍最前头是一匹黑色的战马，战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银甲，头戴银盔的白衣小将。小将身后是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马车上面放了一个棺椁。
    肖蓉蓉看到棺椁，就有些撑不住了。她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女儿来接爹爹了，女儿来接爹爹了，爹爹魂兮归来。”
    说完叩头下去。
    清和主仆也下了马，站在路边等着队伍过来。
    等到队伍走的近了些，清和能看到，前头的小将军正是自己的哥哥。
    沈彦邦这会儿脸上还残留着有几道血痕，虽说没有血污，那狰狞的伤口能看出当时的战况。
    沈彦邦手里握着长枪，枪头似乎还泛着血光。
    清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哥哥，刚刚变得有些陌生了。
    队伍走到城门口，沈彦邦一挥手，队伍停了下来。
    沈彦邦喝道：“全体待命，等待开城门。”
    肖蓉蓉看到拉着父亲的马车近在咫尺，哭着要扑向那辆马车。清和忙拉住她：“不可。”
    随着城门打开，三皇子亲自带着走出城门：“我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肖将军。”
    就有人在城门外设下祭坛，三皇子净手焚香，又行了一个大礼，才让开路来，让队伍过去。
    目送队伍走远，清和拉起肖蓉蓉，帮她擦掉眼里的泪：“你也看到了，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很敬重肖伯父。”
    肖蓉蓉哭的说不出话，只扑倒在清和怀里抽噎。
    清和安抚着她的肩膀，静静的等她哭完。
    肖家早已经正门大开，等着肖庭的尸骨归来。
    沈彦邦亲自扶着灵柩进了院子，把灵柩安置好，才对老夫人道：“请老夫人恕罪，彦邦没有能保住将军的性命。”
    老夫人摇摇头：“我该多谢你，若不是孤身闯进古城，怕是我儿要背负用兵不利害了部下的名声了。”
    说着话，老夫人看着那具棺椁：“我想在看看我儿的样子。”
    沈彦邦有些犹豫，老夫人道：“放心，我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我就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活着的时候见不到，死了我好歹看一眼。”
    沈彦邦点点头：“老夫人放心，将军的遗体我们保存的很好，我这就开棺。”
    “我要要看看。”
    众人都向外看去，肖蓉蓉这会已经换了衣服，身上穿了白衣麻布的丧服，头上简单挽起来，用白布扎好，眼睛红肿，神情憔悴，眼神却很坚定。她走近了道：“我也要再见父亲最后一面。”
    沈彦邦点点头，招呼两个士兵把棺椁的盖子推开。
    一打开盖子就有一股寒气散了出来。
    老夫人走到前头，见肖庭平静的躺在里面，身上是一身战袍，脸上没有伤痕。
    老夫人有些支撑不住，沈彦邦上前扶住：“将军守卫西北几十年，所以我自作主张给他穿了这些年一直陪着他的战袍，还请老夫人见谅。”
    “不，我得谢谢你，你做的很好，若是他自己选，应该也会选这一身。”
    老夫人把手伸进去，想摸一下肖庭的脸，但是还是没有摸到，默默的把手缩了回来。
    她打量了一下，见外棺和内棺之间塞满了冰，所以打开棺材，里面才一股寒气。
    沈彦邦见老夫人看着冰块，就道：“西北本就缺水，冬天储存冰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我们找了好多家，才凑够了冰。后来在路上，每到一处，就遍寻冰块，将军的遗体才得以保存。”
    老夫人点点头，示意沈彦邦把她搀扶到一边。
    肖蓉蓉也走向前，看着棺椁中平静的躺着的父亲，又跪下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问沈彦邦道：“沈大哥，我哥哥一直都没有找到吗？”
    沈彦邦点点头，正要说话，老夫人开口道：“这个事以后再说，如今你父亲回来了，最要紧的是办好他的身后事。还有，沈小将军还要进宫面圣，你不得任性。”
    肖蓉蓉只得作罢，沈彦邦道：“等我从宫里回来，再和老夫人、沈家妹子详谈。”说着他就要走。
    老夫人叫住他：“若是你不嫌弃，在我家里沐浴更衣，也省的再麻烦。”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沈彦邦出去了，肖蓉蓉再也抗不住，坐在老夫人跟前，又哭起来。
    老夫人道：“再容你任性一会儿，待会儿客人来了，你要去接待，知道吗？”
    ……
    一忙就到了晚上，沈彦邦也从外头回来了。
    他从宫中出来，先回了一趟沈家，说了几句话，就要去肖家。
    老太太不悦：“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要去肖家，你们干脆姓肖算了。”
    宋氏忙道：“老太太，这种事情怎么能胡乱说呢。”
    一路奔波回来，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沈彦邦又累又困，哪里有精力哄老太太，又说了两句话，就出门去肖家了。
    这会儿肖家已经送走了最后一波来吊唁的人。老夫人对清和道：“清和丫头，这几天你在我们家也帮了不少忙，如今。你伯父已经回来了，丧事也已经开始了，你再留在这里，你祖母该不高兴了，等到明天一早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清和摇摇头：“我没事，我不出去不露面就是了，里面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忙，蓉蓉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肖蓉蓉感激的握住清和的手，清和也反手握住她。
    说着话，外面说沈彦邦过来了。
    沈彦邦进来，先给肖庭上了香，才和众人说话。
    沈彦邦看着怯生生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肖向彰，把他抱起来问道：“今天外头的事，可让他跟着了？”
    肖蓉蓉点点头：“今天管家带着弟弟在外面接待的男客。”
    沈彦邦点点头：“好，明天开始我带着弟弟在外头。”
    肖蓉蓉眼睛一亮，感激道：“谢谢肖大哥，只是这……”
    “肖将军的身后事，我来操持，谁也说不出不是来。”沈彦邦很笃定。
    几个人说起话，就说到了当时救肖庭的事。
    沈彦邦把前因后果都和众人说了，说到他独闯古城，发现一众士兵的时候，肖蓉蓉问道：“那个时候爹爹还活着，是不是？”
    沈彦邦点点头：“那时候将军已经受伤了，但是人还很清醒。”
    原来，沈彦邦用清和的匕首挖开洞口的时候，侧着身子钻了进去，发现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正是当时失踪的众多将士。
    他快步走过去，见人不少，只是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肖庭这会儿躺在地上，身下铺了衣服，身上也盖了衣服，但是还是抖个不停，应该是有些发热。
    好在刚刚沈彦邦递过去的药里面有口服药，吃了之后烧退了一些。
    沈彦邦见肖庭腿上捆着木头，知道应该是腿摔骨折了，才用木头固定的，也是因此让他高烧不退。
    山洞之内又阴寒无比，好人尚且难以招架，何况肖庭一个受伤的人。一开始还能说话，现在已经是高热不退，众人用浸湿的布给他降温，效果也不甚明显。
    还好沈彦邦带的药起了作用，肖庭的温度降下来了，众人心神安定了一些，一起商量着，待会儿肖庭醒过来，他们就出去。
    “其实那支队伍的伤亡当时并不严重。”沈彦邦道。

 第229章 逃脱

    趁着肖庭退烧的功夫，众人和沈彦邦讲了他们是怎么掉进来的。
    原来他们追着一支匈奴队伍一路冲到匈奴腹地，但是众人都没有当回事，因为平时这种追逐事件也经常发生，也一直都是这条路，从来没有出过事。
    那天说来奇怪，之匈奴队伍走到一个地方，突然冲到一个荒草坡上面，他们也跟着过去，却发马儿迈不开腿。
    大家这才发现其中有异，忙从马上跳下来，那马儿却像发了疯一样，狂奔逃窜了。
    在草原戈壁这种地方，没有了马儿，队伍就像是失去了双腿，那时候在荒坡上的匈奴人骑着马冲了下来。众人被逼的没办法，只能靠双腿逃跑，不过跑了两三里地，我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越挣扎越走不动，最后被吸了进来。
    当时大家都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要被活活淹死在沼泽里，没想到竟然是掉进一个山洞里。
    “也就是说，你们是从山顶掉下来的？”沈彦邦想抬头看山洞上面的模样，但是根本看不清。
    一个千户说道：“小将军，所以这个是诡异就诡异在这里，我们从上面掉下来，按理说上面应该是能出去的，但是我们尝试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能出去的地方。当时我们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火种，能看到顶部的样子，你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石头顶，并没有什么洞能出去。”
    说话之间，肖庭清醒过来。
    沈彦邦忙过去看他，道：“将军，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如果可以，咱们现在就出去，我知道出去的路。”
    肖庭眼睛一亮，点点头：“我无碍，咱们这就出去。”
    肖向的一个随从却有些犹豫：“小将军，将军这会儿还很虚弱，不如我留在这里陪着将军，你先把大家带出去，等将军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再出去。”
    肖庭摇摇头：“我没事，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一起出去。”
    于是沈彦邦带着众人从那个挖开的洞口钻出去，又沿着峭壁回到自己当初跳下去的地方。
    他自己先从里面跳出去，因为外面全是沙子，又有一个坡度，所以说不是很好，掌握平衡，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重新掉下去，所以沈彦邦出去之后，把红柳从里面等着的几个人喊过来。
    那几个人见沈彦邦出来了，都很高兴。沈彦邦让他们远远的站着，手里拿好一根绳子，绳子的尾端顺进洞里，让大家出来的时候都抓稳绳子，一个一个的走出去。
    众人的意思是让肖庭先出去，肖庭不肯，只说自己要垫后，看到众人都出去，他才能放心出去。没有办法，那只能加快速度，赶紧上去，然后又把肖庭拉了上来。
    当时天色已晚，月色却好，众人不敢行动，躲在红柳丛里，等到月亮慢慢下去，才趁着天黑偷偷跑回大营。
    沈彦邦说到这里，有些难怪：“当时将军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可是从洞里出来的时候衣服沾了水，又添了一层寒气，在红柳从又热了一下子，回去之后又高热起来，林俊一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回天乏力。”
    “说起来还是我的错，我说是能及早想到那个古城的故事，说不定……”
    老夫人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你无需自责，到底是他的命中有次一劫。年年征战沙场，能够死在沙场上，总比老了之后死在床上强。”
    老夫人说着，眼泪也落了下来，说什么战死沙场好，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谁不想活到老呢。
    “那我哥哥……”肖蓉蓉试探的问道。
    沈彦邦摇摇头：“后来我们又出去找过一次，也没有找到肖大哥。”
    肖蓉蓉坚定的说：“说不定我哥哥还活着。”
    沈彦邦忙道：“也是这么说的，如今没有他的消息，反倒是好消息。”
    清和点点头：“既然那里真有书中所说的古城，而且匈奴人敬而远之，那么地下的古城定然很是宏伟，里面藏莫说藏一个人了，藏一支队伍都不是问题，说不定肖大哥会从哪里出去，却又到什么地方也不一定，所以咱们一时找不到他也是有的。”
    沈彦邦点点头，又问道：“说起来我今天怎么没看到黎家二郎？他应该在这里才对啊？”虽说没有成亲，肖家如今没有成年男丁，他理应过来。
    肖蓉蓉垂头不语。
    清和冲着哥哥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等到夜色深了，众人都散了，清河才把离家设计退婚的事和沈彦邦说了。
    沈彦邦红了眼睛：“将军一过世，他们就敢如此对待家中女眷，真真是可耻。”
    清和点点头。虽说皇后做主，给两个人退了亲，但是黎家已经把这个事抖了出来，今天来的女客看到肖蓉蓉，都是那种既同情又可怜的眼神，看的清和都觉得不舒服。
    第二天起来，肖家还没有开门迎接客人，沈彦邦已经收拾立整，在老夫人门口等着了。昨天晚上在将军的灵柩前守了一夜，会儿神情有些憔悴，连胡子都冒出来了，但是人收拾的很清爽，干干净净站在一边。
    肖蓉蓉和清和过来，清和问道：“哥哥有事？怎么不进去？”
    沈彦邦想是在考虑什么事情，被妹妹打断，笑道：“咱们一起进去。”
    老夫人这会儿也收拾好了，见三个人并排进来，点点头 几个孩子都是好的。
    一起吃过饭，众人就要各就各位了，沈彦邦却不肯走。
    “还有事？”老夫人奇怪的看着沈彦邦。
    “昨天晚上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冒犯了肖家妹子，这会儿想给肖家妹子道个歉。”沈彦邦有些愧疚。
    “无碍，我都不觉得有什么。”肖蓉蓉摇摇头。
    沈彦邦还是不肯走。
    老夫人明白他还是有事情要说，也不着急，等着他提出来。
    “我听说昨天有一些来吊唁的妇人说了些难听的话，妹子不要记在心里。”
    肖蓉蓉摇头：“不会的，沈大哥放心。”
    “如果这个事对肖姑娘影响很大，那老夫人可不可以考虑沈某的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老夫人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她好像猜到了沈彦邦的建议。
    “如今肖姑娘和离家的婚约解除了，那彦邦愿意向肖提亲，不知道老夫人和肖姑娘意下如何？如此一来，彦邦今天就以肖家未来女婿的身份接待来的众位宾客，也算是名正言顺。”
    老夫人心下一喜，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众人都向看热闹一样看被退亲的孙女，孙女会受不了。沈彦邦青年才俊，又是肖家的恩人，现在对外说了两家人的关系，也算是堵住悠悠之口。
    她看向肖蓉蓉。
    肖蓉蓉眼里嗪泪。
    清和忙用帕子给她拭泪：“你若是不愿意推了就是了。我哥哥他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是好心办坏事。”
    肖蓉蓉摇摇头，表示不是这个意思。
    “肖姑娘，是我唐突了，将军尸骨未寒，我不该说这种话，我也是……”
    “你是可怜我吗？”肖蓉蓉问道：“是可怜我，觉得我被别人笑话了，是吗？”
    “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一回来就听到妹妹说了姑娘的事。遇到这种事，姑娘还能撑起整个肖家，当真了不起。”
    肖蓉蓉抬起眼睛，这会儿她泪眼婆娑，有些看不清沈彦邦的样子。
    “沈某只是怕姑娘不愿意。”沈彦邦有些手足无措。
    想了想，沈彦邦又道：“姑娘放心，我不会逼迫姑娘在孝期怎么样做，办完将军的后事我就立马折返西北大营 找机会替将军报仇。”说到这里，沈彦邦也有些难过，不免落下泪来。
    肖蓉蓉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看着沈彦邦被西北的风吹的粗糙黑红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显得滑稽又好笑，不禁放声痛哭。
    这是她收到父亲阵亡的消息之后，第一次哭的如此伤心。
    老夫人突然松了一口气，孙女绷得太紧了，现在的她好像松了下来。
    清和站在一边，也没有去劝肖蓉蓉。她看着肖蓉蓉嚎啕大哭，哭到最后，干脆蹲下来哭。
    肖蓉蓉哭的伤心，心里却觉得安稳了。
    这段时间他就像一个无根的浮萍，被风吹过来，浪打过去，抓不住可以依靠的东西。
    大家都没有说话，等着肖蓉蓉哭个够。
    哭累了的肖蓉蓉擦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大家：“让你们见笑了。”
    众人都没有笑。
    肖蓉蓉有些羞意，又落落大方的对老夫人道：“祖母，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老夫人点点头，问沈彦邦：“你就这么擅自做主？”
    沈彦邦道：“我母亲不会有意见，她心疼肖姑娘都来不及，至于其他人，那都不重要。”
    老夫人也是个果决的，直接命人拿出庚帖，交给沈彦邦。沈彦邦拿出自己的一柄佩剑交给肖蓉蓉，就这样拍板定下了亲事。
    随后，沈彦邦到了棺椁跟前，上了香，道：“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把肖姑娘照顾好，把肖家照看好，为你报仇雪恨。”
    随后，沈彦邦牵着肖向彰的手，在外面操持接待众人。
    若是旁人不问起，老夫人也不说什么。如果旁人说起来肖蓉蓉的亲事，老夫人就说：“如今沈家大郎回来就和我家姐儿口头约定了亲事。等到出了热孝就把亲事定下来，出了孝期再成亲也不迟。”
    这个话就很快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
    有那多嘴的妇人就和王氏道：“难怪肖家那么痛快就退了亲事，原来人家另有高就。”
    王氏气的不行，和黎达吐槽：“这边儿刚刚退的亲，那边儿就定了亲，还是在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能是什么好东西？”
    黎达道：“那咱家这种时候退亲，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你这话说的，那可是他肖家主动退的群。咱们可没有主动去退亲。”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皇后娘娘的意思，谁看不明白，就是明里暗里说黎家不厚道呢。
    “再说了，如今沈彦邦在皇上那里可算是挂上号了，也算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一号人物。人家回来就去肖家处理肖将军的身后事了，还定下亲事，这是照顾肖家人，你看不出来吗？”
    王氏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以为肖蓉蓉离开自家儿子，肯定会成为老姑娘，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今没有面子的反而成了她。
    因为肖庭从西北回来就走了十多天，所以不过停灵五日，就下葬了。
    皇上对肖家也是照拂有加，又赐了不少东西。东西事小，外人也能看出来，肖庭虽说打了败仗，但是皇上很是看重他，也看重肖家。
    肖家的丧事完了，沈彦邦兄妹回家。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火儿，看到沈彦邦回来，就把沈松宋氏也叫了过来。
    “你生的好儿子，你生的好儿子！”老太太狠狠的指着沈松骂道。
    沈松忙陪笑问：“母亲别生气，有话您就说。”
    “这会儿外头已经传的差不多了，你应该知道？你的好儿子在外面给你找了一个儿媳妇儿。”
    沈松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还能坐得住？”老太太气的直拍桌子：“如今好不容易在外头闯出名堂了，回来就要娶一个人家不要，退的亲的女人。”
    “祖母，这种话不能乱说。”沈彦邦皱眉。
    沈松忙道：“我看那肖家姑娘还不错，母亲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黎家千方百计的退亲，你还当那是什么好人家呢？”
    “老太太，我虽是沈家长子，如今沈家爵位却不是我继承，说到底，我和肖姑娘很般配。”他一点也不着急，明天就要动身回西北了，只是父亲母亲要头疼了。
    “好啊，还在怪着这个事呢？必须退亲，退亲！”
    “没有，这都是您和父亲做主，彦邦没有意见。”
    沈松忙劝道：“大郎这么做，外头谁不说他一句大义，对他赞许有加啊！”

 第231章 添妆

    老太太气的不行：“你这个当爹的心里有点数没有？肖家如今名声再好，那也是后继无力。连他的大郎都死了，以后指望那个几岁的毛孩子立起来不成？不多久就被远房亲戚吃绝户了。”
    “肖大哥如何下落不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就说明他可能还活着。”老太太骂自己，他听着也就罢了，肖庭已经死了，老太太还诅咒肖向荣也死了，他实在不能忍。
    “哼，活着？除非观音菩萨现身！”老太太冷声道。这个大孙子，真是拎不清，把一个无父无母还被退了亲的姑娘当宝贝。
    沈松忙道：“老太太，如今定亲的事连皇上都知道了。昨天皇上还问我了，说如今肖姑娘和咱家大郎定下亲事，他也放心了。若是咱们退亲，皇上怕是就饶不了咱们。”
    “感情黎家退亲皇上不说什么，咱们退亲就不行。”老太太有些不甘心，但是沈松把皇上搬出来，她到底不敢造次。
    沈彦邦没有在家里待多久，就带着大部队走了。临走之前，他也没有见肖蓉蓉，只是托清和和肖蓉蓉说一声。
    马上就到了三皇子娶妻的日子。
    沈家如今和李家断了亲，但是清和和李蓁蓁关系一直不错，所以这天，清芷姊妹一起去李家，给李蓁蓁添妆。
    几个姑娘一进门，就见李母站在门口。红艳艳的织锦芍药刺绣软缎衣裙，这么热的天，就被她明晃晃的穿在身上。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发钗，不过仔细看，能看出来是鎏金的，腕上也挂了几个镯子，手臂一抬，叮当作响。
    李母把胳膊靠在门框上，用手去把额前没有的碎发抿在耳后，大家都看到了她手上的大镯子。
    “这是谁啊，我竟然不认识。”
    沈清芷笑道：“李夫人，今天我们姊妹来给蓁娘添妆的。”
    李母斜眼看了沈清芷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难怪人家说，穷在闹市无人识，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家蓁蓁如今出息了，一个两个的阿猫阿狗就凑到跟前来了。”
    沈清芷脸就已经红了，她哪里被人家堵在门口这般羞辱过。
    清和笑道：“我们是来看蓁蓁姐姐的，夫人不如让蓁蓁姐决定让我让我们进去。若是夫人把我们撵走了，蓁蓁姐怪罪就不好了。”
    李母立马着急了，这就是说自己仗着女儿的势，现在应该看女儿的脸色：“她是我生的，还能反了天去？就算她当了皇子妃，也得给我这个当娘的磕头。”
    正说的唾沫横飞，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出来了：“沈家姑娘来了，赶紧请进来。”说着从李母跟前跑过来，到了几个姑娘跟前：“各位姑娘请跟着我走。”
    李母还要上前阻拦，一个小丫头过来拦住了她：“夫人，姑娘说让你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了。”
    清芷姊妹进了李蓁蓁住的厢房。
    李家的屋子都是多少年的老房子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怎么修缮过，但是这会儿整个院子都粉过了，地面的石砖也重新打磨过，断裂的瓦片都换成了新的。
    正房的里面格局没有怎么变动，但是李蓁蓁住的厢房简直是大变样。
    一进去，众人就觉得屋里布置的精致无比。外屋是一水的黄花梨木家具，多宝阁上各色玩器、名窑茶具、花瓶摆的满满当当，里间和外间只一个屏风隔开，那屏风也不是凡品，上面的苏绣和真的一样。
    等姑娘们绕过屏风进了里面，才发现那个屏风的绝妙之处。在外面朝里看，屏风把里间遮的严严实实，从里面往外看，却似是琉璃做的，甚至能看出来外面进来的是谁。
    李蓁蓁是一早迎出来的。马上要嫁人了，她这会儿不能到院子里去，却站在门口迎着大家，算是给足了沈家姑娘面子。
    “快些进来。”屋里还有几个姑娘，大家都相熟，所有这会儿也不在意李蓁蓁马上就是三皇子妃了，大家先说说笑笑起来。
    一个姑娘大大辣辣的说道：“你们沈家姑娘一起来，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蓁蓁忙道：“肯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别打趣我。”
    清芷笑道：“我们不过带些寻常的东西来，自己的情谊罢了。”李蓁蓁马上就要做皇子妃了，以后什么东西没有，送再贵重的东西又如何。
    “还是清芷明白我的心。”
    清芷拿出一个自己打的络子。清芷手巧，打络子的一把好手，平日在家，姊妹们就爱烦她打。李蓁蓁接过络子看，嘴里叹道：“好精致的络子，我是做不来这么漂亮的东西的。”
    众人也凑过来看，见是个攒心梅花样式的，里面镶了一个蜜糖色和田玉环。最精致的是下面坠的流苏，那流苏不是丝绒线做的，竟是一串串的红宝石流苏，也不知道清芷从哪里弄得那么一小个一小个的宝石珠子，众人皆感慨非常。
    大家把眼睛看到清和身上。清芷这个做大姐姐的一出手就是这么漂亮的东西，清和但凡选的东西不好，就容易拿不出手。
    “哎呦，在这里呢，你们仔细看，不能摸哦。”
    清和招招手，玉兰就递给她一个用红布包好的长条样东西。
    清和交给李蓁蓁，让她自己打开。
    “这么神秘啊？”
    清和抿嘴不语，李蓁蓁把红布打开，见里面像是一幅卷轴。
    “清和丫头还会画画？让我看看画的怎么样。”李蓁蓁口中说着，把卷轴打开了。里面是一幅观音像。
    “哇，很漂亮！”大家纷纷感叹道。
    打开卷轴，就是一个威严而慈悲的紫衣观音。观音身披紫衣，衣袂飘飘，左手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玉瓶中插着一枝鲜嫩的杨柳枝。
    观音像常见，难得的是观音的面容端庄而慈祥，非常人可以画出。更难得的是，那观音像是绣出来的。大约是观音的青丝和衣裙都是用掺着细细的银丝的桑蚕丝所绣，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整个观音像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李蓁蓁捧着观音像，细细的看着绣工，不由得赞不绝口：“真漂亮，早就知道妹妹的绣工好，只是今天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原来在沈府的时候，她也见过沈清和给老夫人做的抹额，那抹额也是精致无比，但是和这个观音像一比，就显得普通了，看来沈清和果然不喜欢李老太太，做的绣活也是悠着劲儿呢。
    “姐姐喜欢就好，我本来想修个双面观音像，奈何时间来不及，只能作罢。”
    “已经很漂亮了。”李蓁蓁兴奋地脸都红了。她本来就为人稳重，自从进宫之后，更是谨言慎行，很少看到她这副样子了。
    清柔、清宁、清慧三个丫头也把自己的添妆给了李蓁蓁，大家有看李蓁蓁的嫁妆。
    李蓁蓁的娘家，能拿出嫁妆就奇怪了，所有东西都是皇后准备的，充门面罢了，所有李蓁蓁的意思，不要太多嫁妆，六十四抬就差不多了。偏偏皇后觉得儿子娶妻，应该风风光光的，要给李蓁蓁准备一百二十八抬。还是李蓁蓁劝的皇后：“如今皇上听说三殿下愿意娶一个平民出身的姑娘，很是欣慰，若是婚事办的太奢华，岂不是违背了咱们的初衷。”皇后这才作罢，到底不甘心，给李蓁蓁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家里来的人多，李蓁蓁这两间厢房被填的满满当当，姑娘们凑到一处说笑玩闹。正说话之间，来报说魏良娣来了。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也都不再玩闹，都看着李蓁蓁，等着她说话。
    李蓁蓁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着说：“魏良娣来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说是过去迎接，也不过是站在门口。有那胆子小的姑娘就在院子里等着，清芷姊妹没有动。
    “我来给妹妹添妆来了。”魏良娣人没到话先到，声音响亮的可以传到院子外头去。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直呼李蓁蓁妹妹，这个魏良娣也太大胆了些。虽说如今李蓁蓁还是姑娘家，大家都是姐姐妹妹的乱叫，但是魏良娣不一样，她是三皇子的妾室，李蓁蓁进门之后，她要给李蓁蓁磕头行礼的，以后都是上下级的关系，这会儿就算还没有进门，也该恭恭敬敬喊一声李姑娘才是。
    李蓁蓁面不改色，盯着魏良娣，但笑不语。
    这魏良娣今天穿的当真漂亮，头上挽着坠马髻，用发带束起来，发带上也缝满了彩色宝石，如流苏一般摇摆，显得精巧可爱。再看她身上穿了鲜蓝色洋绉印花衣衫，衣摆绣着密密麻麻的小米珠，微风吹过，薄如蝉翼的衣裙生风，要飘曳起来，又被珍珠坠住的样子，惹眼的很。因着天热，她上衣领子开的很大，露着一抹雪白的酥胸，脖子上是一圈编制彩色碧玺的链子，链子最中心坠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宝石很沉，都要坠到魏良娣的胸口了。有年轻的姑娘看到，害羞的把脸转过去，不敢再看。
    这一身非凡的打扮，衬的魏良娣漂亮了许多，若是原来有五分美貌，这会儿也添了二分。
    看到众人的表情，魏良娣得意极了，她走到李蓁蓁跟前道：“今天姐姐特意来给妹妹道喜，顺便添妆。”
    李蓁蓁却像是没有听到姐姐妹妹的称呼，笑道：“魏良娣屋里请。”
    魏四却不着急进去，她环视院子一眼：“妹妹要在这里出嫁吗，有些寒酸了，不如我在外头给妹妹租一个大宅子，妹妹出嫁也能风光一点。”
    魏四这个话说的难听极了，一瞬间大家的笑容都僵住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清和笑道：“魏良娣说的是什么话，用租的房子给蓁蓁姐姐待嫁，若是让皇后娘娘听到了，以为蓁蓁姐姐不满意皇后娘娘的安排呢。”
    魏四看了看沈清和：“沈二姑娘也在啊，我以为沈家和李家老死不相往来了呢。”这就是明着在说沈家捧高踩低了。
    沈清和惊讶的看着魏四，奇怪道：“说起来是你家和李家闹得不愉快，难道不是因为魏家吗？”
    哟，这是什么事，怎么不知道？当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想从其中窥探到一丝丝原因。
    魏四没想到沈清和不但不逃避这个事，还坦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虽说没有具体说什么事，但是这会儿她完全相信，如果大家问的话，沈清和真的敢把整个事儿都抖出来。
    魏四不再搭腔，转头和众人道：“咱们去屋里说话？”依然摆了一副傲慢的样子。
    没办法，就算大家知道李蓁蓁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妃，但是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之女。这一些人中，魏良娣是品级最高的。
    李蓁蓁落落大方，笑着邀请魏良娣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屋之后，魏四依然是摆着一副挑剔的样子，环视着房间里的摆设，等看清楚房间的布局和摆设之后，魏四脸上的笑收起来了。
    这整个屋里大到桌椅板凳。小到茶杯茶具，都是内制的样式，也就是说，很明显，这是皇后娘娘给李蓁蓁的。
    李蓁蓁的父亲不过是一个赌徒，赌的把家都赌没了。皇后娘娘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家的闺女？
    魏四看着多宝阁上一个珊瑚摆件，眼睛一闪。这个摆件儿他知道。是地方官员孝敬三皇子，三皇子又送给皇后娘娘的。当时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珊瑚摆件。虽说摆件的尺寸不大，那珊瑚造型非常的漂亮，色泽也很棒。当时他非常的心动，也曾经向三皇子开口想要留下这个摆件，只是三皇子不肯。没想到几经转手，这个摆件竟然到了李蓁蓁的房间里。
    李蓁蓁看到魏四眼睛一直盯着珊瑚摆件，笑道：“魏良娣可是喜欢？这是三皇子用来孝敬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看着颜色喜庆就送给我了，若是魏良娣真心喜欢，我就转赠给你。”

 第232章 醉鬼

    李蓁蓁体贴，见到魏四盯着珊瑚看，就落落大方的要把摆件送给魏四。
    大家听到李蓁蓁说这个话，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喜庆吗？红艳艳的多好看。”
    “我也看着觉得好看。”
    也有那了解珊瑚的道：“别看这珊瑚摆件不大，说它价值连城也不过分，有价无市，寻常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我倒不懂这些，只是一看就很贵。”
    众人哈哈大笑。
    魏四用小手指上的指甲狠狠的扎到手心里面，咬了咬牙，道：“不用了，我只不过是看着这个摆件有些眼熟，和我屋里那个有些像。若是在把这个拿回去，倒有些撞了。”
    见魏四拒绝，李蓁蓁也就不再多说，笑着转头和别人说话。
    魏四是很自负的。当初她自导自演救了五皇子一命，心里很是得意，觉得在皇上跟前，自己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没想到皇上转头把她嫁给三皇子，还是一个侧妃的身份。
    她虽然不喜欢三皇子，却对正妃的位置垂涎欲滴。
    魏四向来看不起谢晴那样脑子空空的美人，觉得只有自己这样聪慧的人，才能坐到那个位置。如今皇上和皇后放着自己这样有勇有谋的女人不用，却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做三皇子正妃。
    日子还久，谁知道谁会赢到最后。魏四想到这里，心中的意难平抹去了好多，脸上重新带了笑意。
    “你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把今天来的目的都忘了。还没给妹妹添妆呢。”魏四见大家各自说起话来，忙引回众人的视线。
    这个才是正题，众人又来了精神，想看看这个魏良娣会给什么添妆。
    魏良娣让丫头把东西拿过来，递给李蓁蓁李蓁蓁接过东西，笑道：“多谢魏，还专门来给我送礼物。我很是高兴。”
    话是说了，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的。
    大家也都盯着李蓁蓁手里的盒子。但是添妆这种东西，不给外人看也是有的，所以大家虽说好奇，却没法张嘴催她打开。
    李蓁蓁却打定了主意，不开这个盒子。
    寻常人家的媳妇儿出门尚且困难，魏四是三皇子侧妃，按常理来说，不能随便出门的，需要给皇后派遣到三皇子府的嬷嬷报备，嬷嬷再给皇后禀报，颇为麻烦。所以她今天来，定然是提前做足了准备，这个东西定然不是个好的。
    魏四也看着李蓁蓁，见他不肯打开这个盒子，就催促道：“打开看看啊，难道你不好奇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吗？”
    李蓁蓁心道，果然如此，这个魏四就是没安好心。
    “我想等着她们都走了再打开看。”李蓁蓁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哎呀，你不好意思了？尽管打开看，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如今添妆之时，也有那要好的小姊妹之间送些很私密的东西，所以魏四才这么说。
    话都说到这里了，如果李蓁蓁还不肯打开，那更是显得不妥，李蓁蓁只能打开来。
    盒子很漂亮，买椟还珠，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盒子。打磨的光滑如玉的黑檀木盒子，上面镶嵌着五彩斑斓的螺钿，盒子上的小锁是用的烧蓝工艺，锁头是个猫头造型，猫眼珠是镶嵌的蓝的猫眼宝石，盒子一动，猫眼流光溢彩，只是这一个盒子就光彩夺目，更不用说里面的东西了。
    李蓁蓁看了看这个盒子，用手一按猫头，盒子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玉镯。
    那玉温润质纯，但也说不上很好。最关键的是，玉镯的圈口很小，像是一个童镯，李蓁蓁明显不能戴。
    李蓁蓁没有拿起玉镯，只就着盒子看了看，没说话。
    魏四还在问：“要不要试一试？”
    试什么呢，一看就不合适的东西，还催着人家试。
    李蓁蓁这会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魏四自从来了，没有说一句中听的话，没有做一件合适的事。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儿又想给自己难堪。
    这几天也有不少姑娘来给自己添妆。但是镯子她从来没有收到过。
    倒也不是不能送镯子，只是送镯子需要考虑很多。一个是镯子的价值。好的玉石镯子价格都非常的昂贵，不好的镯子又拿不出手。而且若是不是非常了解人家的首位，贸然送一个不合适的镯子也有些唐突。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一般送镯子的情形都出现在这个时候：婆婆给新过门的儿媳妇儿送镯子，当家主母给刚纳的妾室送见面礼，或者说长辈见到晚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可能会顺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镯子给晚辈做见面礼。
    所以说一般送镯子都是地位高的人或者是辈分大的人给地位低的人或者是年龄小的人，这似乎是大家默认的了。
    在座的众人谁没收到过长辈给的镯子，见到这个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都默默的闭了口，生怕离得近了被溅上血。
    “拿出来看看啊！”魏四还在催促。
    李蓁蓁只能捻起镯子。镯子被打磨的很光滑，李蓁蓁拿着手镯，对着窗看，口中道：“肉很细腻，纹理也……啊！”
    大家都看向地面，镯子已经断成三截。
    清和忙道：“蓁蓁姐姐，魏良娣，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起身，没想到就把镯子碰掉了。”
    魏四千算计万算计，没有想到镯子会碎了。
    不等魏四开口说话，李蓁蓁就笑道：“你瞧你，这就值得你慌成这个样子了？”李蓁蓁说着，还掏出帕子给清和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儿。
    “我和魏良娣都不会怪你的。谁不知道你这个丫头是个稳妥的，不过是不小心碰到我了。这个事也怪我，自己拿的不仔细，怪不得别人。你说呢？”李蓁蓁说着，转头问魏四。
    魏四这会儿正盯着地上镯子残破的尸体，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她本来想着在李蓁蓁没有嫁过去之前先打压她一番，让别人看着她给李蓁蓁镯子，觉得李蓁蓁低她一头，没想到这个镯子碎了。
    哪个小妾敢打碎祖母给的镯子？哪个小辈敢打碎长辈赐的镯子？李蓁蓁把自己给的镯子打碎了，把自己打压她的小心思也打碎了。
    “你看看你，怎么还不高兴了？你也别难过，等以后我赔你十个八个的。”李蓁蓁见魏四脸黑了，心里觉得痛快，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
    魏四能说什么，李蓁蓁这个女人替自己原谅了沈清和。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惋惜我精心挑选的镯子被打碎了而已。也请你见谅，我平日里出来的机会较少，想再给你添装是不能的了。”
    “没什么，等我嫁过去的时候，你补上就好了。”
    主母进门，家里的妾室要给主母敬茶，再给主母奉上自己做的针线，让主母知道自己贤惠手巧，李蓁蓁暗示魏四给自己敬茶，实在让她受不了。
    魏四蹭的站起来，她虽是三皇子侧室，可不是一般的妾，她是正经侧妃，有品级的，李蓁蓁欺人太甚。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魏四调整了一下情绪：“也罢，那就到时候见。”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李蓁蓁一眼。
    李蓁蓁也笑吟吟的看着她：“好的，那咱们到时候见。”
    这火药味儿已经浓的已经灌满了屋子，两个人互不相让，魏四站着，李蓁蓁坐着，嘴角噙笑，微微仰头看着她。
    清和笑道：“果然是要成一家人的，这会儿就这么亲密了啊。”
    李蓁蓁噗嗤一声笑了，作势去打清和：“小丫头也不嫌害羞，乱说什么呢！”
    魏四有些僵硬的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嬷嬷就要催了。”
    李蓁蓁道：“也好，我送送魏良娣。”
    等到把魏良娣送走，姑娘们也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清芷姊妹也要走，李蓁蓁拉住清和：“今天还是要多谢你了。”清和笑道：“这有什么的，姐姐太客气了。”
    姊妹几个刚刚辞行，走出李蓁蓁的房间，迎面碰到李遇前摇摇晃晃的进来。见有男人进来，姊妹几个躲避不及。清芷忙把自己妹妹护在身后。
    李遇前一身的酒气，已经有几分醉了。这会儿见几个姑娘，眼睛却对不上焦，有些看不清楚，就把头伸过来看，正好伸到沈清柔身边：“牡丹呀，牡丹，你回来了，是不是回来了？我看到你了！”
    清柔吓得啊了一声，忙跑到李蓁蓁屋里。
    李蓁蓁喊婆子把李遇前拉住，送到他的房间里。奈何李遇前喝了酒，这会儿力气大的婆子拉不住。
    他甩掉抓着自己的婆子，径直往清柔躲着的地方走去，边走还边喊：“牡丹，你难道不想我吗？你老是躲着我干什么呀？我想见见你！”
    李母风一样冲过来，拉着李遇前就走，嘴里还念念有词：“牡丹，牡丹，什么牡丹？你赎她花了多少银子？她拍拍屁股就走了。还对他念念不忘，你是猪油蒙了心！”
    李遇前倒是冷静下来了，被李母拉着走进屋里，就没有动静了，大约是睡着了。
    李蓁蓁心中恼怒，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先赔礼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把三丫头吓到了？”
    清芷已经陪着清柔过来了，笑道：“看着三丫头还好，我们先走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李蓁蓁也不敢留，正要送姊妹几个回去，李母走出来。
    李母看了看清和几个人，又看了看因为被吓到脸色有些白的清柔，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看着沈家人走了，李母才道：“这几个丫头都定亲了不成？”
    李蓁蓁看了一眼母亲，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正色道：“母亲不要瞎想，她们姊妹都定亲了。”
    “你少哄我，我就知道你不会给我说实话。那个三丫头什么时候定亲了，我竟然不知道。”
    “咱们两家的亲戚已经断了，人家定不定亲，关你什么事儿？”
    李蓁蓁说着就往自己屋里走去，不想在和李母多说话。
    “你等会儿。”李母说着，伸手拉李蓁蓁的袖子。
    李蓁蓁低头看自己熨烫的平整的袖子被李母攥在手里。
    李母忙松开手，道：“说起来那三丫头没有成亲的话，和你弟弟倒是挺般配的。你觉得呢？”
    “哪里般配？三丫头至少是个聪明机灵的姑娘，让她去配一个酒鬼吗？”
    自牡丹偷走自己的卖身契逃跑之后，李家遍寻无果，李遇前很是难过，他也是真心喜欢牡丹的。牡丹长得漂亮，一把好嗓子，自从跟着他来了李家，吃苦受累也不说什么，李遇很是满意。
    就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姑娘，说跑就跑了，李遇前心中郁闷，不免借酒消愁。原来的时候也就罢了，家里没钱，李遇前不过偶尔喝点村酿，解解馋罢了。
    自从李蓁蓁回来，李遇前就放开了喝了。所以说李蓁蓁不肯给他们钱，但是到底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花销一切都不用李家三口掏，李母在李蓁蓁跟前卖惨哭一阵儿，李蓁蓁至少给她漏上几两银子。就这些银子，也够李遇前喝酒的了。
    所以这会儿的李遇前天天醉醺醺的回来。李蓁蓁只管自己，剩下的什么都不管，李父腿断了不能走，李母溺爱孩子，不过短短一个月，李遇前就从原来的白面书生，变成了一个胡子邋遢的醉鬼。
    “什么醉鬼？那是你弟弟，你也不愿意看到他整天醉生梦死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牡丹的走受了打击，才变成这样的。现在给他定了亲事，他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哪还会去喝酒啊。”
    李蓁蓁看了看母亲，嘴角似笑非笑：“母亲今天白日可是刚羞辱过沈家姊妹，母亲是不是忘了？我是没脸提这个亲事的，母亲如果有意就去沈家提亲。”
    说着话，李蓁蓁就进屋去了。李母想跟上去，门一下子关死了，把李母吓了一跳，嘴里骂道：“鸡贼的死丫头！”

 第233章 出嫁

    话说这李母惦记上了沈清柔，想让李蓁蓁出面说和，却被言辞拒绝，但是李母仍不死心，想着怎么和沈家三夫人李氏搭话。
    虽说李父和李氏是同胞兄妹，但是因为李父失手上了沈柏的事，姊妹二人间的关系就疏远了许多，加上后来算计清和的事两件断亲， 李氏和李家基本上不来往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家可是出了个凤凰，岂可以同日而语。
    李蓁蓁怕母亲真的去沈家，就和李母道：“现在母亲给弟弟求亲不是很合适，就算人人都说我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可我毕竟没有嫁过去呢。不如等我嫁过去了，母亲在和沈家联系。到时候沈家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同意的。”
    李母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就消停了下来。
    三皇子的婚事办的很简单，李蓁蓁这个正经皇子妃也没有十里红妆，很低调的把新娘接进了皇子府。
    刚开始迎亲的时候，百姓们还很失望，本以为会很盛大的亲事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但是没有多久，坊间就开始说：三皇子和三皇子妃虽说身为皇家之人，却为人处世低调不张扬，实属难得。
    一时之间，三皇子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但是李蓁蓁进了皇子府之后，并不是很受三皇子的重视。
    李蓁蓁是皇后的宫女出身，当时她在皇后宫里的时候，三皇子见了她很是恭敬，一口一个蓁娘姐姐，但是现在嫁到三皇子府，那又是另一码事。
    李蓁蓁做宫女的时候，那代表的是皇后的体面，任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甚至她替皇后传达口谕的时候，众人还要对着她下跪的。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了，出了宫的宫女那就是平民，可能有些小家小户或者是商人出身还是想娶这样一个女人做主母的。但是官员们谁会多看一眼？
    三皇子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但是对李蓁蓁这个平民出身的正妃实在拿不出一点尊重的意思。李蓁蓁嫁过来之后，完成仪式，三皇子就没有再往李蓁蓁的屋里来。
    对于这个事，魏四很是得意。纵然皇后多么看重你，到底是在皇子府生活，还不是要看三皇子的眼色。所以这段时间魏四也是小动作不断，天天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高侧妃就聪明多了，深居皇子府多年的她知道看人深浅不能只看外表，李蓁蓁能得到皇后的青睐，定然有过人之处。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她就像一个蛰伏起来的野兽，趴在草丛深处看着魏四上蹿下跳，挑战李蓁蓁的底线。
    李蓁蓁却是不慌不忙，虽说现在三皇子冷落自己，她却知道自己手里握着一个很重量级的消息，只要自己拿出来，那就是能改变三皇子的人生。
    这天，三皇子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见他自己来的，有些不高兴。按理说，新婚夫妇要一起来皇宫叩谢皇上皇后，三皇子却自己过来了。
    “你就自己过来了？”
    “李氏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在家里歇着，等好了，我们在一起进宫来请安。”
    三皇子说的话皇后是一句话都不相信，她摇了摇头：“你这样做，是对你的妻子有意见，还是对安排你亲事的母亲不满意呢？”
    “孩儿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只是今天五弟也过来……”
    这是觉得自己给他找的正妃有些拿不出手了。
    皇后娘娘叹了一口气：“可能你还是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觉得自己接受我安排的亲事，很委屈了，现在不愿意把她拿出来，觉得你面子上不好看？”
    三皇子哪里敢承认，他忙道：“儿臣绝无此意，只是五弟说话喜欢阴阳怪气，孩儿听了不舒服。”
    “你何必在意他说的话，”皇后说着皱起了眉头：“你既然有志向到那个位置，就不要过于在乎外头人的想法。”
    皇后说着指了指东边皇上的宫殿：“就算陛下如今是天子，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若是你太过于在乎外头的看法，你就算是坐到那个位置，也很难施展开。”
    三皇子被皇后说的低了头，说不出话来，但是还是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
    正说着话，就有人来报说五皇子来了。
    三皇子一副看看，我就知道他很来的样子，皇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今天初一，他理应来给我请安，你不要老是觉得他是要针对你，放平自己的心态。”
    皇后的话音落地，五皇子的脚步声已经能听到了。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落寞，五皇子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样子。
    的确，前段时间南方出现蝗灾。一般情况下，南方出现蝗灾的情况很少，但是偏偏今年南方干旱，给蝗虫的繁衍带来了条件。地方官员把出现蝗灾的消息报过来之后，赋闲的五皇子主动请缨去处理，皇上让他带着负责农业和民政的官员去处理。
    五皇子也算是个杀伐决断的。蝗灾严重，等他到的时候，地方官员还没有怎么处理好。可是蝗虫所到之地，这庄稼已经是不行了。
    当地官员和百姓都觉得蝗虫是上天派下来惩罚自己的，所以既不敢杀掉也不敢烧死，任凭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留。有那愚昧的，还给蝗虫祭奉贡品。
    五皇子可不管这些，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本，百姓吃饭要紧，没了庄稼，岂不是要闹饥荒？
    所以五皇子命令当地的官员在晚上点了篝火捕杀蝗虫。
    很多官员不肯去做这个事，当地还有不少百姓请愿，说蝗虫乃是神虫，不能乱杀。
    五皇子是这么回答的：“既然大家不敢杀，那由本宫来杀，若是真的惹怒了上天。那本宫愿意一力承担。”
    五皇子斩钉截铁的话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儿。也许是因为有人来揽这个罪过，所以大家也就不再阻拦。晚上各处都点了篝火，那蝗虫向光，都飞蛾扑火似的一头扎进火里。
    五皇子让大家把烧死的蝗虫都敛起来，送给养鸡鸭的农户，说这鸡鸭吃了，下的蛋都比寻常大。
    一开始农户们还不敢来拿 生怕得罪了神仙，后来有那胆大的说：“那虫子把我的粮食都吃了，我都要吃不上饭了，我管管得了那些呢。”
    后来大家喂了鸡鸭之后，发现下的蛋果然大，干脆直接把鸡鸭直接赶到田地里面。
    因为蝗虫把庄稼糟蹋的太厉害了，已经没法再长了，五皇子干脆利索的要求大家放火烧田，烧死虫卵，然后由朝廷拨款购买粮种，发放给众多农户。
    好在当时还不算太晚，如果及时种上，庄稼也能长大，不过是要晚熟一段时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因为五皇子处理蝗灾干净利落，皇上很是喜欢，所以这段时间皇上处理政事的时候，又带上了五皇子。
    这五皇子和皇后见礼之后，见三皇子也在，马上恭恭敬敬给三皇子见了一礼：“三哥也在？三哥新婚燕尔，怎么有空出来，也不把嫂子带来？”
    三皇子看了母亲一眼，一脸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的表情。
    皇后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我也说他呢，不知道把媳妇儿带来，他说他不好意思。”
    五皇子差点笑出声来，都有两个侧妃了，这没名分的女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奇了怪了。
    三皇子只得道：“倒也不是我不好意思，关键是你嫂子不好意思。等到下次，我一定把它带来。”
    皇后笑道：“说起来，言儿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不说妻子，连个妾室都没有，你父皇前两天还给我说呢，让我操心你的婚事。”
    五皇子本来是来看三皇子笑话的，然后不知道哪里想不通了，非得给三哥找了一个宫女儿做正妻，这不说三皇子抬不起头来，哪怕是换成一个五品官员，也不会这么做啊！
    所以听到皇后说他的亲事，他立马吓出一身冷汗，皇后如此疯魔，给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找一这样的正妻，那对自己下手还能心慈手软吗？
    不过五皇子心中有一丝揣测，自己的哥哥迎娶宫女为妻，大约是皇上的意思，所以皇后不得不同意。皇上这么做，以他的揣测，应该是给自己安排后面的路。
    三哥是皇后所出，正经的嫡子，外加又是安国公府，是唯一的文臣做公爵的，安国公的学生满天下。若是再给三皇子配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怕是自己永无出头之时了。
    如今这一番操作，三皇子的气势就弱了许多。所以听到皇后说要给自己安排亲事，三皇子哪里肯？
    “多谢母后操心孩儿的亲事，不过孩儿年纪还小，倒不着急成亲。”
    “那也该先纳个侧室。”
    “倒也不着急。”五皇子装作憨厚的样子挠了挠头。
    五皇子倒不是说真不想娶媳妇儿，也不是说不想要几个侧妃。但是他更想要找几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女子纳到自己的府里，以后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皇后自然不会插手五皇子的亲事，连皇上给她说，她都拒绝了，这会儿也不过是提前把话说出来，防止五皇子再为难三皇子罢了。
    五皇子这会儿不敢再嘲笑三哥，又坐着敷衍了一会儿，就推说还有事要处理，就走了。
    等到赵言走了，皇后才道：“怎么样，就算你不把蓁娘带来，他还是会嘲弄你。”
    三皇子点点头，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有些不甘心：“若是父皇给他找一个……”
    “那是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皇后马上打断了他：“你既然当初也同意娶她，那就不要后悔，万事没有两全的，只能选一样。”
    赵言点点头。
    “凡事没有两全。你只看到她出身不好，却不知道这对你有利的地方。你先等着，用不了两个月，皇上就该给你安排活儿了。”
    如今的臣子可不怕自己干的多，就怕皇上不重视自己。不给自己指派活儿，那才是没有出头之日。皇子也是如此，只有皇上看中的皇子才能承担更多的重任。
    “我明白母后的意思。如今我和外祖家也走的不是很近了。不知道外祖会不会怪我？”
    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安国公府是他的娘家。如果是没有安国公府，她这个皇后的位子也坐不了这么稳。
    正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就是因为他是安国公府的女儿，皇上需要安国公府的助力，可以说没有她，没有安国公府，就没有当今的皇上。所以说皇上坐上皇位之后，她就是以皇后的位分入主中宫，这么多年以来不管皇上身边围绕着多少环肥燕瘦，她都能岿然不动。
    本来以为会一直顺风顺水，一路顺下去，没想到在立储君这件事情上，安国公府反而成了她和她的皇儿的绊脚石。
    皇上怀疑安国公府功高震主，怕三皇子会被外家的势力所干扰，所以现在一直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徘徊不定。
    “谢莹莹那个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皇上也是知道的。你看着，安国公府以后会被谢莹莹这个丫头连累的。所以你如今不和安国公府深交也是好的。”
    三皇子自然知道如今和外家越疏远越好，但是他心里更愿意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支撑自己。
    “你要记住，别人永远是靠不住的。”皇后看出了三皇子的心思：“靠山山会倒。你依靠着谢家，那谢家以后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三皇子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自己的娘家：“母亲的意思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只有你自己够强大，才是最好的。能够依靠别人自然好，要是依靠不了，也不能强求别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母亲。明天我会带着李氏过来给您请安。”
    “你们夫妇只要好好的，什么时候来请安倒不是什么大事，干好陛下交代的事要紧。”

 第234章 见面礼

    三皇子从皇后那里一到家，就去了李蓁蓁的院子里。
    李蓁蓁正在院子里的桂花树底下泡茶。虽说现在天气热，树下却很是阴凉。 见三皇子进来，李蓁蓁款款站起来行礼：“三殿下来了。”
    三皇子坐在李蓁蓁对面，看着一桌子的茶具：“你倒是很有雅致。”
    李蓁蓁笑道：“殿下渴了？我给爷倒一杯茶喝。”
    三皇子本来不喜欢李蓁蓁，这会儿见她宠辱不惊的样子，心里却多了几分佩服：“那我就喝一口姐姐的功夫茶。”
    平日里三皇子去皇后那里，一般都尊称李蓁蓁一句姐姐，这会儿他又以姐姐相称，李蓁蓁嫣然一笑：“这个容易。”
    倒了茶给三皇子，三皇子端起来喝了，也许是真的渴了，三皇子觉得这茶很是香甜。
    “这段时间我公务繁忙，倒是误了佳人。”
    三皇子主动示好，李蓁蓁也不是那犟种，笑道：“自然是公务要紧，妾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李蓁蓁这么一说，三皇子更觉得愧疚，对身后的丫头道：“让两个良娣来主母屋里，给主母见个面，磕个头。”
    说完，三皇子过来牵起李蓁蓁的手：“咱们去屋里等着，你可给她俩准备见面礼了？”
    李蓁蓁点点头：“那是自然的。委屈不了两个妹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你要是没有准备，我让她们去库房里挑两个东西。”
    三皇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殷勤的不像话，李蓁蓁处变不惊，乖乖跟着他去了屋里。
    两个人来的很快。男主人召唤，就算是魏四也不敢拿大，两个人竟然是携手来的。
    一进屋，三皇子和李蓁蓁坐在上下手的位子上，正等着二人呢。
    两个人忙给三皇子行礼，行礼之后，两个人站在边上，拿眼睛偷偷窥视三皇子的表情。
    高良娣眼珠子乱转，正好和三皇子的眼神撞到了一起：“还呆着做什么，没看到皇子妃在这里坐着呢吗，赶紧给主母磕头！”
    两个人忙跪下磕头，磕完头，三皇子才又道：“我这两天忙的不着家，你们应该主动来见主母才是。今天我才知道，你们居然一直没有来，简直不像话！”
    李蓁蓁忙道：“殿下不要生气，是妾年轻不知道规矩，初来乍到，做什么都是慌乱的，竟然没想到要召见两个妹妹过来。”
    说着，李蓁蓁站起来，走到高魏两个侧室跟前，亲自扶起二人：“是我的疏忽，倒委屈了两个妹妹。”
    说着话，李蓁蓁从手腕上褪下两个镯子，把一个绞丝金镯给了高氏，又把一个水头不错的翡翠的镯子递给魏四。
    魏四翡翠的镯子，心里暗恨，想着出点什么幺蛾子，李蓁蓁干脆拿着镯子亲自给她戴上：“这翡翠的东西脆生，还是戴上妥当一些。”
    魏四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根本抽不动。
    李蓁蓁见她挣扎，暗中使劲不松手，魏四越发暗暗使劲。李蓁蓁猛的一松手，魏四受不住力道，踉跄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好在镯子已经戴在魏四的手里没有摔烂，不然就算李蓁蓁都会惋惜这么漂亮的镯子。
    高良娣在旁边看的眼皮一跳，刚刚李蓁蓁往她手里塞金镯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高兴。
    凭什么把那么漂亮的翡翠镯子给了魏四，只给自己一个普通的黄金镯子，自己可是皇子府里面的老人了。
    虽然说心里不高兴，高良娣一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这会儿看到魏四出了一个大丑，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胡闹，想什么样子！”看到魏四和断尾巴猴一样挣扎，三皇子实在压不住火气：“主母第一天见你们，送你们见面礼，你们应该恭恭敬敬的接着。魏氏，你是觉得朱某给你的镯子不满意吗？”
    “没有，殿下，我就是觉得镯子有些不合手，戴的时候有点疼。”
    “妹妹又娇气了，这镯子这么大正好呢，再大些就容易掉了。”高良娣说着，用手把魏四的胳膊抓住，评价了一番。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良娣也是个有耳目的人，魏四在李蓁蓁家里捣鼓的那一出，她是听的真真切切的。
    当时听到这个事儿，高良娣就忍不住啧舌。这个类似果然有本事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测试。就敢跑到正室的家里闹这么一通，还敢给正室赏镯子。
    高良娣虽然不知道李蓁蓁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能被皇后相中，指给三皇子，那定然不是等闲之辈。她就等着李蓁蓁出手了呢。
    魏四气的说不出话。自从嫁过来，高良娣一直没有和自己正面交锋过，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她以为这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这会儿给自己拆台。
    “不喜欢也不要勉强，我换个别的就是了。”李蓁蓁笑着添了一把火。
    “换什么换，惯的她们一身臭毛病。”
    三皇子示意李蓁蓁坐在自己身边，对两个妾室道：“今天你们也算是正式见了你们主母，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不用找我了，直接找主母就是。”
    魏四脸上变幻莫测，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三皇子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从冷落李蓁蓁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高良娣却很乖觉，忙连连称是。
    魏四没想到，自己在府里所向披靡，却在李蓁蓁刚进府的时候就栽了。
    李蓁蓁不过是给魏四一个小小的教训。她的目光不再魏四身上，也没有兴趣和魏四争什么，魏四却是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报复回来。
    高良娣在屋里做针线呢，魏四就进来了。
    “哎呦，姐姐做什么呢？”
    高良娣无语的看了魏四一眼：“妹妹如今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姐姐这是骂我脸皮厚呢，我听得懂。”魏四坐在高良娣跟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做针线，好像过来就是为了看她做针线一样。
    高良娣被看的浑身难受，手里拿着针都不知道往哪里扎了：“妹妹有事就说好了。”
    “我还以为姐姐是神仙呢，不为任何事所动容。”魏四心里不屑，装什么假清高呢？
    “妹妹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笑话我吗？”高良娣最烦魏四这副样子了，永远都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其实满肚子都是草包。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说了姐姐可不许生气。”
    高良娣撇撇嘴，她就知道，这夜猫子进宅，肯定没有好事。
    “姐姐进府有几年了？我不是很清楚，可是三四年是有的？”
    高侧妃放下手里的针线，陷入沉思之中。他当时嫁到三皇子府的时候，可以说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当时三皇子身边也有几个女人，不过都是通房丫头。那时候三皇子初通人事，对她很是温柔体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不是嘛。说起来我都老了。”
    “姐姐如今风华正茂，可以说是正当年呢，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我只是替姐姐委屈。”
    “有什么好委屈的？”高良娣奇怪道。
    “姐姐出身好，家世高，人长得又漂亮，不论哪方面都比咱们府里的皇子妃强。”
    “说这些做什么？”高良娣觉得无趣。
    “如果这个福利缺一个女主人的话，把姐姐扶正就是了。为什么要娶她进来呢？不是我说话难听，她不但和姐姐比不了，她和我都比不了。”
    魏四这个话倒不算轻狂，毕竟他还算是个小官儿的女儿，可是李蓁蓁家里完全没法看。一个因为赌博被打断了腿的爹，一个赎花魁被骗钱的弟弟，还有一个看不上她的母亲。
    “这家是出生，别说做皇子妃。就算是嫁给普通人家也不够看呀，不知道她是怎么迷惑的皇后娘娘。”
    “你来我屋里就是为了说别人的坏话吗？那我劝你最好不要说了，我没有兴趣听。”
    “瞧你说的。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成了坏话了？姐姐，不如这样，咱们姊妹联手，一起对付她。以后姐姐就做大，我甘心做小服侍姐姐，不知姐姐一下如何？”
    高良娣要是相信她就是傻子。魏四当年在马场救了五皇子的事迹，她可是听别人说了不下十遍。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自己若是与她联手，到时候死都找不到骨头。
    “今天妹妹说的话我就全且一听，妹妹也就全且一说。这个事儿就过去了。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想老老实实的在这福利过日子。你不要拉我下水。”
    “既然姐姐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姐姐，姐姐忙，我先走了。”魏四听到高良娣拒绝自己，一点儿也不受到影响，麻溜的告辞走了。
    她这一手弄得高良娣一愣。本来想着他会一直纠缠自己，没想到就这么走了。这反而让高良娣有些无措。
    不过想着不能掺和两个高手过招，省的溅一身血，高良娣还是决定把自己缩起来，尽量减少存在感。
    魏四出去之后，回头看了看高良娣的院子：你不是不愿意招惹是非吗，这么做，无非是想看着我和李蓁蓁斗得两败俱伤，你好收渔翁之利。想得美，这次你不想掺和也得掺和。
    第二天，三皇子果然带着李蓁蓁进宫了。
    他这次进去不止去和皇后叩头。两个人先去见了皇上。
    五皇子正和皇上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两个人既是君臣又是父子，相处起来比一般臣子又多了几分随意。
    看到父皇和弟弟那默契的样子，五皇子胃里忍不住冒酸水儿。
    酸归酸，该做的还是得做。
    五皇子带着李蓁蓁和皇上磕了头。皇上打量了一下李蓁蓁，满意的点点头。
    他知道李蓁蓁原来是皇后跟前的服侍笔墨的，但是从来没有留意过。今天一看见李珍珍举止娴雅，言谈守礼，进退有度，不禁连连点头。
    原来只觉得皇后给三皇子找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妻子很符合他的预期，没想到这个女子看起来还不错。
    五皇子恭恭敬敬行礼：“三哥三嫂好。”
    李蓁蓁也忙屈膝回礼。
    见五皇子郑重其事的模样，完全没有昨天在皇后跟前笑话自己的样子了，三皇子气的牙根都痒痒皇上却很高兴，五皇子能够对出身不好的嫂子也毕恭毕敬，可见是个好孩子。
    “你母后为你找的妻子不错，你以后也要按着嫂子的标准找。把暹罗进贡的那些布取来，还有那个珊瑚树，都给三皇子府送过去。”
    三皇子夫妇忙磕头谢恩。
    从皇上那里出来，三皇子有些沮丧。
    李蓁蓁道：“殿下觉得皇上对五殿下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本来就因为这个事心烦，她还得问出来。
    “五殿下的表现是很迎合皇上的喜好，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说出来皇上绝对不会容忍他。”
    “什么缺点？”
    “殿下把心放在肚子里，如今无凭无据 我不能和殿下说，说了反而对你我不利，但是此事一出，他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见李蓁蓁不肯说，三皇子也不再问，但是看李蓁蓁笃定的样子不想是扯谎。
    “那我以后怎么样，能走到哪一步，就靠娘子援手了。”
    “那是自然的，夫妻一体，更何况你我。”
    皇后见到李蓁蓁倒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毕竟在身边服侍了半年，且处处体贴细致，如今李蓁蓁走了，皇后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听到皇后这么说，李蓁蓁忙道：“这都是小事，母后需要我就让我过来就是了。”
    “你如今是皇子妃，哪能干这些粗活！”
    “替母后分忧是我的分内之事，这分什么粗活细活的。”
    “你看看蓁娘，这话说的我心里美滋滋的。你就庆幸娶了她，若是被别人娶到手，你哭都来不及了。”皇后调侃三皇子。
    皇上对李蓁蓁评价很高，三皇子也心里欢喜，虽说看到五皇子的样子心里不舒服，但是也觉得自己在皇上面前长脸了。

 第235章 失火

    天气一天天凉了下去，秋天马上就要到了，清芷的亲事也到了跟前。
    宋氏忙前忙后帮清芷准备嫁妆，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可是宋氏老觉得不踏实，一遍一遍的检查。
    连清和都看不下去了：“这单子母亲都看出花来了。”
    宋氏白了清和一眼：“你懂什么，这里面事多着呢。尤其是陈家两个孩子一起成亲，这嫁妆既不能太多，若是压过了那个谢莹莹的风头，你姐姐以后没有在陈府过得肯定艰难，若是嫁妆太少了，不止陈家，怕是观礼的众人也会评头论足。”
    清芷摇头道：“让母亲操心了，只是这嫁妆少点儿没什么的，谢莹莹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宋氏道：“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个单子，想着怎么改才能显得咱们的东西不招摇但是可靠。”
    清和接过单子看了看，上面大件的家具基本上都是孩子出生之后就买好了木材，等到亲事一定下来，就找好的木匠师傅打了的。
    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定亲之后，木匠师傅跟着女方的主事人去男方家里，量一下婚房，然后再根据婚房的大小位置设计好草图，再拿给女方家里看，女方家里排版之后打出来，直接抬到男方家里。
    这基本上就涵盖了婚房里的所有家具，桌椅板凳，屏风、架子床等都是女方家抬过去的。
    所以说这些家具虽然在嫁妆的单子上，但是却并不在沈家保存着。这些没有什么好看的。
    剩下的都是些小件，等着婚期抬过去。
    “如今这些东西在哪里放着的？”清和好奇道。
    “在西边那个库房里。”
    清和想问有没有人看着，但是想着以母亲的性子，肯定事事都想在前头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踏实。
    “西边儿那个库房靠着柴房太近了，其他地方实在没有空了，只能放在那里。我也是不放心，所以派了好几个婆子在那里盯着，生怕出什么差池。”所以说清和没有说出口，但是宋氏看出了她的顾虑，开口解释道。
    清和笑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全。”
    从宋氏屋里出来，清和往自己的院儿里走。走到一半儿，清河脑子里灵光乍现，猛然想到了自己一直觉得不踏实的地方，她转头就往宋氏屋里跑去。
    宋氏正在看清芷的绣品呢，被清和吓了一跳，不悦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失失的。”
    清和凑到宋氏跟前道：“母亲，大姐姐，你们可得盯好那边儿。”她说着话，指了指西跨院。
    清芷前段时间忽悠着柳姨娘给自己拿毒药，结果害死了洪嬷嬷，虽说当时柳姨娘想不了这么多，但是现在看清芷还是天天往宋氏屋里跑，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但是看清楚了，却没有找到清芷的麻烦，这才是最可怕的。
    “她女儿办的好事，还能怪到清芷头上不成？”
    “柳姨娘和洪嬷嬷名为主仆，但是两个人感情很深。柳姨娘很多事情都指着洪嬷嬷替她操心呢。如今洪嬷嬷死了，那就相当于卸了她的左膀右臂。她如何会善罢甘休？”
    “你说的不无道理。当初我的嫁妆就差点儿被她算计了。可是她不至于蠢到做过一次那种事情，又做第二次。”
    “原来的时候她不至于这么蠢。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清和还真把柳姨娘的心思给摸准了。
    柳姨娘这两天就是在寻思报复沈清芷这个事儿呢。只不过是一时找不到机会。
    这两天看到宋氏一直开库房，补充这个补充那个，给清芷添置东西。
    柳姨娘酸的冒泡，肚子里的坏事儿就再也憋不住了。
    这几天不到晚上。清河就把玉兰派去。库房那里，让她守着以防不测。一连守了两天都没有什么问题，连清芷都笑道：“我看妹妹就是太过焦虑了，依我看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妹妹放松些。”
    清和摇摇头的：“不，姐姐你还是不了解她，我比你了解。她肯定会冒这个头的，等着。”
    离清芷成亲不过还有十天的功夫了，清和一算，柳姨娘应该要行动了。
    倒不是说柳姨娘不敢行动，或者是说有所顾忌，而是她想着行动的越晚，补救的措施越少，她就是想看看没了这些嫁妆，清芷怎么出嫁，陈家怎么看他这个儿媳妇儿。
    昨天晚上刘姨娘派了身边的大丫头去把库房旁边的柴房点着，然后马上回来。
    这两天一直刮的是西南风。这柴房就在库房的西边，离着库房那么近，西南风一刮，正好把放清芷嫁妆的库房一块儿燎了。
    柳姨娘心里算计的挺好，让大丫头出去点火，她则在自己院儿里等着。可是左等右等丫头都不见回来，柳姨娘心里有一些打鼓了。
    如今又没有洪嬷嬷和她在一块儿商量，这种事情又不能广而告之，没人能和她分忧。其实沈清宁心眼子不少，可是柳姨娘知道那个丫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柳姨娘左等不见人，右等没动静，实在按耐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出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去之后，柳姨娘就有些犹豫了。虽说各房的主子们都不出来了，路上还有些丫头婆子在忙活，看到柳姨娘出来都有些诧异。
    柳姨娘有些尴尬，逢人便解释吃的多了，有些积食，所以出来消化一下。
    走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马上就走到柴房了，柳姨娘却有些不敢去了。她突然想到这有可能是一个圈套，大家就在那儿等着她呢，只要她一过去，就是一个瓮中捉鳖。
    想到这些，柳姨娘停留脚步，转身往回走。
    马上就要回自己的院子了。柳姨娘听到两个小丫头在那里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是吓着了吗？你胆子也太小了些。咱们府里人那么多，你怕什么？再说了这会儿路上还有人呢。”
    “”哎呦，姐姐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巡夜的活儿都落在我们小丫头手里了。我是不愿意干的。”另一个小丫头抱怨道。
    “没事儿，陈婆子她们马上就休假回来了，等她们回来就用不着咱俩了。咱俩干这几天还能挣点儿零花钱，不是很好吗？他们想抢这个活，还抢不到呢。”
    “姐姐，我不怕别的，我就是晚上出来害怕。你可能不知道，有一天晚上我自己出来。看见有人在府里烧纸。”那个小丫头说到这里，不禁压低了声音。
    柳姨娘这会儿也不走了，停住脚步，把身子隐藏在黑的地方，生怕被这两个小丫头发现。
    “”你说什么？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府里烧纸？你莫不是想哄我，不想干这个活儿要耍奸偷懒。
    “”姐姐，你小声一点儿，别让人听见。我真不是胡说八道。”
    “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你悄悄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告诉姐姐也不妨，反正咱们也接触不到上头的主子。那天来烧纸的是四姑娘。”
    “四姑娘？”丫头的声音拔高了一截。
    “姐姐小声点。”
    “那就奇怪了，你要说是咱们家里的什么人偷偷祭奠也是有的，四姑娘怎么会悄悄烧纸呢？你莫胡说。这事儿让夫人知道了，要打你了。”
    “我没有胡说，姐姐，我看的真真的。我那天看到四姑娘在那里边烧着，嘴里还边嘟囔着，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你太碍事。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给你烧纸，你赶紧走，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是一个月之前。那会儿咱俩还没巡夜呢，就是因为这个事儿让我有点儿害怕。”
    “这都是主子们的事儿，你以后可不要再往外说了。”
    “我明白，放心姐姐，给你说了我的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这个事儿以后就烂在我肚子里，我谁也不会说了。”两个小丫头边说，边打着灯笼往后头去了。
    柳姨娘这才出来，盯着小丫头们走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往自己的院里去。
    这会儿柳姨娘心里的怒火已经穿过喉咙烧到脑子了，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直奔沈清宁的房间。
    沈清宁这会儿已经安寝了。清宁的丫头看到柳姨娘过来，忙道：“姨娘有事可以明天再来，姑娘已经睡了。”柳姨娘用手一把把小丫头拨到一边：“你给老娘让开，我就是要找那个死丫头呢。”
    清宁还没有睡着，听到柳姨娘的动静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还没等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柳姨娘就已经冲到床边儿，用手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地上。
    清宁只觉得头皮火辣辣的疼，身子冰凉，不禁气急：“姨娘疯了不成，若是脑子不好就去看看大夫，在这里拿我出什么气呢？”
    “出气？你这个丫头该死才对呢！我平日只知道你这个人冷血冷心，没想到你这么狠！”
    “我又怎么了，大晚上好好睡着觉，被姨娘一顿打又一顿骂。”清宁气哭了：“我就知道你这段时间又在计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就算这事儿没成功，也不至于拿我撒气？”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柳姨娘照着她脸上就是一巴掌：“死丫头，你心歹毒也就罢了，嘴上还胡说，你是想害死你姨娘啊！”
    沈清宁哪里受过这种气，从小到大整个府里谁敢动她一根毫毛？连老太太和几个夫人都不会轻易招惹她，今天却被一个姨娘给打了。
    她一个小姑娘，没有柳姨娘力气大，躲也躲不开，柳姨娘的手脚还一直往她身上招呼，就有些急眼了，伸手在桌子上乱摸，摸到一个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挥舞着朝柳姨娘砸过去。
    大约是柳姨娘没有想到清宁会还手，也大约是没有想到这么黑的地方青柠还能扔的这么准，总之，柳姨娘没有躲，清宁手里的东西一下子砸在柳姨娘头上。
    柳姨娘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清宁趁机站起来，简单穿了衣服，就要出去。
    人还没有走出去呢，就被柳姨娘抓住了脚脖子。
    “死丫头，下手真狠啊，你连你姨娘都敢杀，杀洪嬷嬷自然也就不会犹豫了！”
    清宁一个激灵，脚步也顿住了。
    柳姨娘见她如此，更是笃定了这个事是清宁做的。
    “你别想跑！”
    这会儿外头的小丫头也进来了，手里打着一个灯笼。丫头刚刚就听到了屋里的争执，又不敢进来，这会儿听着动静越来越不对，只能硬着头皮进来，一进来就唬的喊了一声：“妈呀！”
    通过灯笼的光，就看到这个柳姨娘额头上全是血，身上因也被血洇透了一大片，好不吓人。
    在看柳姨娘都变成这样了，还抱着沈清宁的腿呢。沈清宁手里拿着一个烛台，烛台还在往下滴血。
    小丫头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尖叫着跑出去。这小辈伤了长辈，这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要受家法的，甚至有可能被撵到家庙里，在里面呆一辈子。
    清宁狠狠的瞪了小丫头一眼：“你去门口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听到没有？”
    小丫头鸡啄米似的点头，忙往外走，慌不择路之间还带倒了一个小凳子。
    等到小丫头出去了，柳姨娘才恶狠狠的说：“今天你必须给我把事情说清楚，洪嬷嬷是怎么回事？”
    “姨娘大半夜来我这里，不由分说就打我，就是怀疑我害了洪嬷嬷？姨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话？”清宁强作镇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都这会儿了，还不说实话啊？我真的很好奇，洪嬷嬷到底哪里碍着你了，你一定要害了她。”亏她还以为是清芷那丫头害人。
    “我说了和我没有关系，洪嬷嬷去世，我也很难估量，但是姨娘怀疑我，更让我伤心。”清宁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怎么着也不能承认。

 第236章 失火2

    柳姨娘一口咬定是清宁杀得洪嬷嬷，让清宁丧失了理智，忘了生气，喊道：“姨娘一定要把杀了她的罪名扣在我身上是几个意思？那天连夫人都说了，洪嬷嬷是突发心疾去世的，姨娘怎么还认不清现实呢？为了一个贱婢，要把自己的女儿害死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
    柳姨娘直勾勾的看着沈清宁：“要是你不害怕，你偷偷烧纸是干什么？不就是怕洪嬷嬷的魂魄害你么？”
    清宁没想到自己偷偷摸摸做的事姨娘也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那人是想挑拨咱们娘俩儿的关系，姨娘就上当了？姨娘不也经常做这种事吗？当初挑拨大姐姐和夫人的关系，姨娘就是用的这一招。如今到了姨娘身上，姨娘自己却看不明白了。别人胡乱把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扣到我头上，姨娘就相信了。”
    “呸，你别以为我是傻的，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吗？洪嬷嬷对你多有苛责，你就怀恨在心了，是不是？”
    “原来洪嬷嬷在姨娘跟前曾经诋毁过我？”清宁一副受伤的样子。
    柳姨娘想再说话，却觉得头有些晕，一时之间坐不住，歪在地上。
    清宁有些害怕了，弯下腰看柳姨娘的情况。
    柳姨娘倒是没有昏迷，但是因为情绪激动，把自己的力气耗尽了，加上失血，所有才撑不住了。
    “姨娘，我扶您躺下，找药给您包扎一下……”
    清宁话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炸雷，轰隆一声，仿佛就在耳边，震得门框子都嗡嗡乱响。
    清宁吓了一跳，缓了半天，才要扶柳姨娘。
    “不好了，走水了……”
    “赶紧去打水去，拿着盆子，快点快点……”
    外面乱作一团，柳姨娘忽的坐起来，也忘了刚刚的愤怒，指着清宁道：“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清宁有些犹豫：“姨娘您的伤口……”
    “我没事。”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会儿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你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清宁见柳姨娘精神亢奋，心道不好，肯定是姨娘又做了什么事。
    清宁走到外头，见众人正在往后跑，有提着桶的，有拿着盆的，甚至还有掂着尿壶的……
    清宁见宋氏屋里的绿腰正指挥着大家：“都行动快点，先去井边打水……哎呦慢点，别摔着！”
    “绿腰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听到说走水了，赶紧出来了。”
    “没事，姑娘您赶紧回去，外面不安全。那个就不要往外拿了，哎呦……”绿腰说这话就跑了，留下清宁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清宁想掉头回去，但是心里一直觉得好像有事，干脆也去了后面。
    这会儿火势已经被压下去了，清宁走到跟前，见是库房里面西边那间单独的房间着了火。这会儿火虽然浇灭了，但是房子已经烧的黑洞洞的。
    “这雷可是不得了，一般只有成精的动物过天劫的时候才会有这种雷，没想到就直接把屋子点着了。”
    “怕是这屋里藏了黄皮子？”
    “别胡说，这库房连老鼠都进不去！”
    ……
    清宁回去之后，给柳姨娘描述了她听到看到的：“说是一个接地雷把库房点着了，我去看了，那屋子都烧的差不多了。”
    “哈哈，当真吗？”柳姨娘这会儿也不觉得不舒服了，也不难过洪嬷嬷的事了，整个人又支棱了起来。
    “大家都说是有什么成精的东西渡劫呢。”
    “哈哈，不是渡劫，是报应。”虽说知道洪嬷嬷是女儿死了，但是柳姨娘还是很高兴清芷的嫁妆被烧。因为清芷当时和自己唱和，明显是在戏耍自己。再说了，要不是清芷应承自己，洪嬷嬷也不会试毒身亡。
    “对了，就烧了那两间屋子？”柳姨娘怕家里其他东西也烧没了，那以后都是她的西哥儿的。
    “烧了一间啊。”清宁不明白为什么姨娘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间？这两间屋子是连着的，怎么会就烧了一间？”
    “是西边那间单独的屋子啊，就那一间烧了，其他地方都没事。”
    “什么？你说什么？”柳姨娘一把攥住清宁的手脖子。
    “就是……就是西边那间库房……”
    “扶我去看看，赶紧的。”
    “姨娘你这样子怎么出门？”清宁也意识到可能哪里不对，心也跟着突突直跳。
    “赶紧的！”柳姨娘说着就要起身，清宁只能扶着她过去。
    到了库房跟前，大部分人都散了，只有宋氏和李氏带着几个婆子在那。
    柳姨娘母女来的悄无声息，李氏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满脸是血站在自己身后，仿佛从地域出来的恶鬼一般。
    “啊，什么人！”
    宋氏也扭过头来，见是柳姨娘，皱眉道：“姨娘这是怎么了，成了这幅样子，要不要请个大夫包扎一下？”
    柳姨娘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被烧的库房。
    宋氏恍然：“姨娘这是着急了，过来的时候摔着了？”清宁一听，不用自己想接口，夫人就给自己找好了，摔了一跤，这个借口也不错，忙接口道：“是的，姨娘听说走水了，慌忙要过来，结果不小心磕着了。”
    “你也是的，你姨娘要来，你就真的纵着她来，这黑乎乎的，人又多，可不就容易摔着吗？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赶紧带着你姨娘回去，别担心了。”
    清宁连连称是，又去拽柳姨娘，柳姨娘却一动都不动。
    “姨娘，姨娘？”柳姨娘这才缓缓开口道：“里面的东西怎么样了？”
    “正清点着呢，像是布匹笔墨的怕是保不住了，玩器茶具可能没事。”
    柳姨娘又凑近了看，地上摆着搬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了模样。
    “敢问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姨娘质问道，仿佛是在怀疑宋氏捣了鬼。
    “原来你还不知道，是打雷的时候劈到了屋檐上，就着了火。”
    “怎么这么巧，就劈到了这个屋子？”
    “柳氏，你在质问我吗？”宋氏问道：“你是觉得我有本事把雷引来？”
    清宁见宋氏生气了，忙道：“夫人别恼，姨娘可能是摔了一下，摔得有些懵，我这就把她扶回去。”说着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小丫头：“你和我一起把姨娘扶回去。”
    柳姨娘已经走不动路了，两个人架着她往回走。
    回去之后，清宁扶着柳姨娘去床上，还劝道：“姨娘也别生气了，不过是少了东西，等一会还会慢慢赚回来的。弟弟现在还小这些东西也落不到她手里，等他长大了，做了家主，东西又慢慢的攒出来了。”
    “你懂什么？”柳姨娘落下泪来：“这个库房里面装的都是你的嫁妆！现在你的嫁妆被大火付之一炬了！我原本想着，你的嫁妆放在这里，哪里着火都连累不到你，哪里想到会是放你的嫁妆的地方着火了！”柳姨娘顿足捶胸，伤心欲绝。
    清宁愣住了。
    “我的嫁妆？为没什么会把我的嫁妆烧了？”清宁的声音有些颤抖。柳氏没有说话，清宁又道：“姨娘，如今该怎么办呢？”
    柳姨娘没有说话，清宁又喊了两声，才发现柳姨娘晕过去了。
    大家知道柳姨娘又累又受到惊吓，所有也不记得她晕倒是什么大事，请了一个大夫来开了几幅药也就罢了。
    第二天，柳姨娘挣扎着去了宋氏的屋里。
    宋氏看到柳姨娘，吃惊道：“柳氏，你身子不好，不说好好在家休息，怎么又过来了？”
    柳姨娘挣扎着给宋氏行了个礼，才坐下道：“夫人也知道，昨晚烧的库房里面放的都是清宁那丫头的嫁妆。我昨天看到之后就有些失控，言语之间对夫人多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
    “这有什么？不过是小事，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我不怪你就是，赶紧回去休息。”
    “夫人，那清宁的嫁妆怎么办？”
    宋氏道：“这个好办，清宁又不是嫁给外人，都是自家亲戚，你就给你大哥说一句，清宁丫头的嫁妆因为失火被烧了，柳大人还能和咱们家计较这个？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再给宁丫头补上就是了。”
    “那怎么行，人家姑娘十里红妆，我家姑娘什么都没有，说出去不止四丫头脸上挂不住，沈家脸上也挂不住啊！”
    “那怎么办呢？”宋氏悠悠叹了一口气：“咱们家的情况，可能你不是很了解，如今也算是入不敷出了，别说多余的银钱，现在过日子都得精打细算呢。”
    这个宋氏，一点都不肯松嘴。
    “夫人，能不能先用您的嫁妆给清宁充一充门面？”
    “清宁成亲还早着呢，慌什么，等她成亲的时候，自然就有办法了。”
    真的是一毛不拔。宋氏自然不会掏自己的钱补贴清宁，嘴上只是说好听的话哄着柳姨娘。
    拥有十里红妆的人也不开心。
    谢莹莹坐在梳妆台前，桌子上的玻璃镜映着她红润的小脸。
    她伸手摸了摸脸，手上也沾了一丝胭红。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谢家如今防她防的很紧，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其实她没有想过再做什么了，黎卓远已经和沈清和定亲了，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心死了，如今嫁给谁都一样。
    不，还不是很一样，她未来的妯娌，可是沈清和的姐姐。
    想到这里，谢莹莹提起了一丝精神。
    安国公夫人正闭目养神，就有看守着谢莹莹的婆子进来道：“夫人，姑娘说要见您。”
    “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安国公夫人明显是被谢莹莹折腾怕了，无奈道。
    “说是马上要嫁人了，想再和夫人说说话。”
    “让她过来。”虽说每次心软的结果是谢莹莹再作出来幺蛾子，但是如今谢莹莹门都出不去，不妨看看她想干嘛。
    安国公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总之，她见到了谢莹莹。
    见谢莹莹面色红润，好像气色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安国公夫人有些安慰：“最近你养的不错，那些补品，可有好好吃啊？”
    “莹莹多谢祖母惦记。”谢莹莹笑道：“孙女知道前段时间的事吓着祖母了。”
    因为魏四悄悄告诉谢莹莹黎卓远定亲的事，惹得谢莹莹口吐鲜血，差点把老太太吓死。
    “你没事就好，你才小小年纪，要是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岂不是让我这个老婆子难过嘛！”
    谢莹莹忙道：“孙女不孝。”心里却对祖母充满了怨怼。
    她能接受祖父和祖母因为自己的荒唐行径发怒，哪怕打骂自己，她承认自己做的偏执极端，但是祖母去给黎卓远和沈清和做媒，她万万接受不了。
    这简直是狠狠的打她的脸。如今沈清和怕是更轻狂了。想到这里，谢莹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脸。
    “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少年人嘛，有些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以后不能这样了，你已经是大姑娘了，马上就要为人妻为人母了，要煞煞性子了。你如今是姑娘家，家里人都包容你，但是去了婆家，还能和现在似的吗？”
    安国公夫人可以说是循循善诱，但是谢莹莹听不进去，她敷衍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祖母，我想看看嫁妆单子。”
    她说完了，就捂着脸，好像羞于见人似的。
    安国公夫人却很高兴，孙女想看嫁妆单子，那是愿意这门亲事，那是好事啊。
    一叠声的吩咐把单子拿过来给谢莹莹看，口中还说着：“你尽管看，哪里不喜欢就和祖母说，祖母给你换了。”
    “那我也要母亲帮我掌掌眼。”
    谢莹莹这个话一说出口，安国公夫人有些不高兴，让世子夫人长眼，是嫌自己操持的不好？再说了，世子夫人因为口无遮拦，被安国公夫人关起来了，这是变相让她出来啊！
    “去请世子夫人。”不高兴归不高兴，孙女的婚姻大事，做母亲的怎么着也露面，就让她早出来几天。

 第237章 备嫁

    安国公世子夫人很快就过来了。
    谢莹莹看到许久未见的母亲，落下泪来。
    世子夫人也很难过，母女二人抱头哭了许久，谢莹莹才拿出嫁妆单子：“母亲帮女儿掌掌眼，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世子夫人知道这嫁妆是婆母一手操办的，自然不敢说不好：“你祖母为了你的亲事煞费苦心，我看着这单子恰到好处。”
    谢莹莹道：“听说这次中秋节，皇后娘娘要广邀女眷进宫赏月？”
    世子夫人这段时间被关着，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知道女儿的想法：“你想去宫里玩？”
    “是的，我想再去宫里住两天，以后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世子夫人摩挲着女儿白嫩的小脸：“做媳妇自然和姑娘家的时候不同，你想出去玩玩也是好的。不过我得和你祖母说了，再去向皇后娘娘递个折子。就是不知道现在娘娘的气消了没有。”
    安国公夫人是有些无奈的。现在整个国公府都把谢莹莹当成一个累赘，生怕她再做出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孙女的合理诉求要是不答应，又显得有些冷漠了。想到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安国公府的动静，与其让人看笑话，不如就着中秋节让谢莹莹露个面。
    肖蓉蓉在家守孝不能出门，但是也给清芷送过来一份添妆。
    清芷打开一看，是一个带手柄的玻璃镜。
    镜子很精致，不过三寸见方，背面是掐丝珐琅镶珠宝莲花纹的，一看就很贵重。
    清芷反复看着镜子，爱不释手，却又有些不敢接受：“这也太贵重了。”
    玻璃镜在如今也算是个稀罕玩意，整个沈府也就宋氏的嫁妆里面有一面玻璃镜，在清和小时候住的西厢房里。
    “虽说这镜子颇为贵重，可是姐姐也不用不好意思收。”清和冲着清芷眨了眨眼睛，清芷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看着清和的笑意，突然反应过来，肖蓉蓉可是未来的大嫂。
    “这个镜子当真不错。姐姐用它照后面的发髻正好。”所谓照花前后镜，正是如此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矫情了。等到以后哥哥嫂子成亲的时候，我竟然加倍添回来。”
    “这就是了嘛，你若是觉得不好推脱，他才更不高兴呢。”
    如今西北局势不稳，沈彦邦不能回来参加大妹妹的婚礼，但是他也托人捎回来不少东西，打猎得来都狐狸皮，雪白的羊皮，还有漂亮的西洋玩意，应该是和匈奴打仗的时候得来的。
    “只是如今大哥不在家。姐姐成亲的时候，谁把姐姐背上轿呢？”清和愁道。
    家里只有沈彦邦一个成年男子，剩下的两个都那么丁点儿大。
    宋氏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这也值当的你犯愁，让你二哥来就是了。”
    “那可不成，如今二哥过去给外祖家了，他要是回来做这个事，祖母肯定生气。”清和忙道。她倒不是怕老太太生气，但是在姐姐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上惹恼了老太太就没意思了。
    “咱们本家都不在京城，只有你二哥最合适。人家那些没有男丁的家里怎么嫁姑娘来？”
    当初宋氏就是自己走上的轿子。宋家倒是真的有几个本家男孩在，但是宋老夫人不愿意他们把女儿背上轿。若是让那个孩子背上轿了，那就是承认这个孩子以后是宋家的继承人，那可不行。
    “你们放心，老太太的工作让你们父亲去做，一点也不用犯愁。”
    清芷道：“我也可以像母亲那样，自己走上轿。”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宋氏赞叹：“那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走上轿，要么让离哥儿把你背上去。到时候我爸从你房间到家门口儿全都铺上大红色的地毯，只要脚沾不到地面就行呗。”
    清芷点点头：“我都听母亲的。”
    不过宋离来背妹妹上轿这个事直接被老太太否了。就算是沈松出马，也是碰了一鼻子灰。老太太很坚定，宋离如今是宋家人，绝对不能让他背着妹妹。
    其实老太太对这事一直怨气很大，好好一个大孙子，还考中了进士，却成了别人的孙子，偏偏皇上下旨，她一声不敢哼。
    如今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清芷自己走出去。
    “那我就自己上去，有什么大不了的。”清芷很坦然。
    “你有这种想法就好。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就算我们是女人也是一样。靠山山倒这个道理你一定要记清。”
    沈家忙忙活活准备着清芷的婚事，却不知道自家另一个姑娘被人家盯上了。
    这天一早，清和带着清柔清慧出去。
    清芷的一部分针线是拜托外面的绣娘做的。
    虽说针线应该是新娘子自己做，但是清芷哪里做得出来，不过是给丈夫和公婆的东西自己做的罢了。再有给亲近些的人针线就是家里的绣娘帮着做，至于给族人的针线，就直接让外头的绣娘做了。
    清和姊妹就是去给清芷取嫁妆的。说是给清芷取嫁妆，姊妹几个也是趁着出来玩一玩。
    姊妹几个先是去茶楼喝茶，和男人似的听了几个曲儿，然后就去绣房拿了东西准备回家。
    刚出了绣房的大门，就有一个人从旁边跑过来，又很快跑远了。
    清和皱眉，扭头问两个妹妹：“没碰到你们？”
    “没有。”
    “哎呦，我好像丢了东西。”清柔道。
    “丢了什么？”就怕这个，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清和觉得头都大了。
    “我的荷包没有了。”
    “赶紧去店里看看，有没有落在店里。”清和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去店里查看，她则准备等玉兰过来之后，让玉兰想办法找到刚刚那个人。
    “那荷包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有什么女儿家的东西落到登徒子手里就不好了。
    “贵重的东西倒是没有，但是里面有一个爹爹给我买的小泥人。”
    沈柏虽说混账，但是年轻那会儿还是很有一个作爹的样子，给清柔买小玩意，对这个姑娘也多有疼爱，更兼之如今他已经去世了，这个泥人成了清柔的一个寄托，天天戴在身上，猛地被人抢走，清柔焦灼不已。
    玉兰去赶马车了，还没有过来，就见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过来，一手拽着一个人，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荷包。
    男人走到清柔跟前：“姑娘，这个荷包可是你的？”
    清柔欣喜的接过荷包：“是我的，谢谢恩公。”
    男人摇摇头：“打开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清柔乖乖的打开荷包看了，摇摇头道：“东西都在呢。”
    那个男人点点头，对自己拽着的人道：“走，带你去见官！”又对清柔道：“姑娘以后出门要注意点。”然后转身走了。
    清柔看着那个人走远，才转过头来对清和道：“姐姐，他真厉害。”
    清和皱眉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又不知道从哪里见过了。
    这会儿玉兰已经把马车赶来了，几个人上了马车，清和才问清柔：“妹妹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悉？”
    清柔摇摇头：“姐姐见过他？他是谁？”
    见清柔明显对这个人起了兴趣，清和心里很是警觉，但是并没有说别的，只是摇头：“我不认识他，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说着就闭了眼睛靠在马车的车厢上，不再说话。
    清柔以为清和逛了这半天，有些乏了，也不再打扰姐姐，自己把荷包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心里想着刚刚见到恩人的场景，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姐姐笑什么？”清慧年纪小，心性单纯，看到什么就问什么。
    “我哪里笑了？”清柔矢口否认。
    “你明明就是笑了，还不承认，耍赖！”清慧不依不饶道。
    “你再说我打你哦！”清柔威胁道，还拿眼睛瞄清和。
    见清和还是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清柔才松了一口气，刚要转移话题，清慧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清柔无奈道：“我是想着咱们刚刚听得那个说书先生讲的西游记，真的很有意思，你不觉得吗？”
    “西游记是有趣，但是不好笑！姐姐你骗我，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笑什么？”
    “别说话了，二姐姐睡着了，别吵醒她！”经过清慧这一搅合，清柔心里那点旖旎的小心思消散了一大半。
    清和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脑子清醒的很。这会儿她心里在飞速的闪过各种面孔，企图把那面容和今天这个男人对起来。
    清柔姊妹拌嘴，清和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又觉得不好，自家三妹子好像……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但是清和知道，这个事没有那么简单。怎么就那么巧，自己出来就被抢，还是趁着玉兰不在的时候，那么巧那个男人抓住了小贼。
    清和好像抓住了一个线索。是了，这个男人拿着荷包直奔清柔去了，根本就没有问自己和清慧，可见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荷包是清柔的。
    那个小贼怕是一伙的。
    清和有些头疼，她该怎么让轻柔相信这个人是个骗子呢？
    “卖酒咯，上好的女儿红，一坛只要二百文！”
    街上有酒西施揽客的声音。
    清和心里一动，是了，那个人身上隐隐约约有一丝酒味儿。虽然那个味儿很淡很淡，但是清和的鼻子属实管用。
    清和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啊，难怪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能不面熟吗？这是李蓁蓁的弟弟啊。
    早就听说李遇前喝酒成性，看来是真的，明明这么清醒身上还有酒味。
    清和很好奇，为什么三妹妹没有认出表哥，但是他想了想，也就了然了。清柔小的时候大约是见过这个表哥的也不过是过年的时候见一面。后来大家都长大了，就算这李遇前来沈家，也是在前院儿说话，所有后来清柔大约是没有见过他的。
    回到沈府，把东西交给清芷，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了。
    清和回到院里，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起身去了三房这边。
    李氏和两个女儿在做针线呢，见到清和，热情的招呼她过来：“清和来了，快坐下，我正说呢，你们姊妹难得有机会出去玩一玩，你看看两个丫头高兴的。”
    清和笑着坐下，见清柔眼睛带着笑，嘴角却没有什么笑意，想来是被妹妹刚刚一连串的问题问怕了。
    “其实也没去什么地方，但是两个妹妹都挺高兴的。不过说起来今天遇到一个事儿，让我挺后怕的。”
    “怎么了？”李氏问道，看着两个女儿的神情，不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儿了。
    “今天一出绣坊的大门，一个人就过来把三妹妹的荷包抢走了。幸亏有人出手相救，又把我们的荷包拿了回来。”
    “哎哟，竟然遇到了这种事儿，那你们都没受伤？”李氏说着，忙去看两个女儿。
    “我们都没事儿。”清柔摇摇头。
    “以后出门的时候得多派几个人跟着谁能想到这晴天白日，又是在京城，还能遇见这种事儿？”
    “所以我今天过来也是来给婶娘给两个妹妹赔个不是，到底是我疏忽了。”
    “你这孩子，这个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是我这个做管家夫人的没有考虑好，就让你们几个姑娘冒冒失失的出去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以后咱们都记得就是了。”
    “是的，这次可长教训了。我听三妹妹说她这个荷包对她很是重要，还好拿回来了。”
    “那把你们的荷包拿回来的是谁呀？你们有没有表达一下谢意？”
    “并不认识这个人，我们道谢之后他就走了，也没有问名字。”
    当时清和这边都是姑娘家，不好开口问陌生男人的名字。
    “那就可惜了。我本来还想着备一份谢礼送过去呢。”李氏感叹道。
    清柔听到母亲要送谢礼，眼睛一亮，但是想到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又暗了下去。

 第238章 中秋宴

    清和见李氏这个话很讲究，不禁点头，若是这个人没有其他的企图，的确是应该好好谢谢的。
    “回来的时候清和姐姐说了，他好像见过这个人，可惜想不起名字了。”清柔忙道。
    “你认识这个人吗？”李氏问清和。
    清和笑着摇摇头：“不过是眼熟罢了，可能我什么时候见过一个人和他长得有些像也说不定呢。”
    “那也就罢了，不是什么大事。这京城也不大，总有在遇见的时候，等再撞见，我们再准备谢礼。”李氏说完，就把这件事儿接过去了，又问清和姊妹那绣娘的活计怎么样，能不能拿出手云云。
    清河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告辞：“婶娘和两个妹妹歇着，又烦扰了你们这半天。我也去母亲那里，看看姐姐的嫁妆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去帮帮忙。”
    李氏笑着站起来：“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去大嫂那儿了，我也去看看。我们清芷丫头可是小辈儿里第一个出嫁的，不能怠慢。”
    李氏和清和一起走出来，立即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清和点点头，李氏果然灵透，自己冲着他使了几个眼色，她就明白了。于是清和就把今天遇到的事儿，包括她后来想起来这个人是李遇前，以及清柔的反常举动，一五一十都和李氏说的。
    李氏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今天那个t轻柔丫头要回来荷包的人，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就是他有一次他来咱们府门口要钱，我正好回来，就看到了他的样子。婶子，你相信我的记性，就是他。”
    李氏苦着脸：“如今这李佳和沈佳都断了亲他来招惹我女儿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心怀不轨了。
    “说起来这孩子的爹也是我亲哥哥，当初和李家断亲的时候，我也是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我没想到我哥哥家竟然会这么算计我。”
    李氏自然不相信李遇前一个毛头小子会想出这招，这后面竟然是有人指点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家的哥哥嫂子。
    “婶娘息怒，幸亏他没有得逞。”
    “你看看清柔现在的样子，就算没有得逞，也得逞了一半儿。”
    轻柔一回来你是就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整个人都怪怪的，眼神迷离嘴角噙笑，李氏从来没在自家闺女身上看到过这种笑。
    清和给她一说，她立马就明白了，这就是少女怀春的样子啊！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让三妹妹知道他是一个骗子。”
    李氏点点头：“其实要说起来亲上加亲自然是好的。虽说李家条件是差点，但是蓁娘可是三皇子妃，只要他弟弟勤奋好学以后总能给他谋个职位。可是现在呢这个孩子不是个上进的，把家里那点钱全用来赎花魁了，又不好好读书只是每天烂醉……”
    清和知道，但凡这个李遇前有点上进的头脑，愿意刻苦读书，结这个亲家李氏也是愿意的。但是现在李家衰败，李蓁蓁又不愿意扶持娘家，所有李遇前才会想出这样的算计。
    不过话说回来，但凡这李遇前争气一点儿，怕是也瞧不上如今的沈家。
    李氏心里觉得不踏实，和清和一块儿来到宋氏这里，想从嫂子嘴中听取一些建议。
    宋氏听到清和把事情说了一遍，想了一想，对李氏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事儿怕是他母亲的主意。至于这个李遇前，虽说我不知道他人品心性如何，但是根据我收到的信息，他应该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
    “嫂子和我想的一样。我太了解我娘家嫂子的脾气了，她就是蔫儿坏，知道咱们不可能答应两个小孩子的亲事，就用这么歹毒的手段。”
    “你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要让清柔对他有好感。”
    李氏摇摇头：“这个事儿难就难在这里现在整个事情都蒙着一层窗户纸又不能捅开我怎么和三丫头解释呢？”
    是啊，直接说，清柔脸上挂不住，不说，清柔就一直会惦记着他。
    这个事情不好解决，李氏决定隐晦的给清柔透露一下。
    “但是这个事还是要清和和我打一下配合。”李氏转头看清和。
    “婶娘尽管吩咐。”
    李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和清和说了一下，清和点点头，想了一想又问道：“只是让妹妹知道了他是谁，会不会……”
    时下表哥表妹算是成亲的热门人选，难以避免清柔也会有其他的心思。
    “那我就没办法了，但是我必须把情况给她说了。不过是见了一面，哪有那么容易陷进去？”
    于是第二天清和又去了李氏屋里。
    这次连沈清慧都有些诧异了：“清和姐姐今天又来了？以后姐姐就得天天上这儿来玩儿。”
    “你姐姐一天天的忙得很呢，和你似的？也不用心做女红，只知道憨玩憨睡。”李氏敲了清慧一下。
    “五丫头还是个小孩子呢，婶娘何必对她如此严苛啊？”清和笑着坐到清慧跟前，拿起她缝的一个扇子套：“这手艺不错嘛，针脚很细密。只是为什么大冬天的做扇子套？”
    “因为她只会做这个，哈哈哈……啊！”清柔忍不住出言嘲讽，而且忍不住哈哈大笑，被清慧狠狠的掐了一下。
    “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你们二姐姐还在这儿呢，就闹得这么不像话。”
    “让她们闹去，我也一起。”清和说着，扑到两个人身上呵痒，清慧连连惨叫：“哪有这样的？两个姐姐一起欺负妹妹！”
    又过了一会儿，清慧投降了：“二姐姐三姐姐，我错了，你们放开我。”
    清和和清柔把清慧拉起来，清慧头发都乱了，她懵懵的对清柔说：“刚刚明明是二姐姐来欺负咱俩，怎么你就倒戈了呢？”
    清柔边帮妹妹拢头发边笑：“你这个小傻子！”
    气氛到这了，清和觉得这会儿开口不会那么突兀了，才开口道：“那天救清柔的那个人，我突然想到他是谁了。”
    “谁啊？”
    “谁啊？”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一个声音是清柔的，她是真的想知道。一个声音是李氏的，她是为了配合清和。
    “是蓁蓁姐姐的弟弟。”
    “是吗？”李氏道：“怎么可能是他呢？”
    “是表哥？”清柔低声道。
    “是他没错。”
    “据我所知，我哥哥家这个孩子嗜酒成性……”
    “是的，我也听说了不过他原来不爱喝酒的，是后来一个他的爱妾丢了，才变成这样。”清和点头。
    李氏和清和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个李遇前的老底子抖了个干净。
    李氏偷瞄清柔，见她果然有些落寞，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话说到这里就是底儿了，不能再说了。再说清柔就能听出来她们二人是在点她。女儿家的心事本来就不足为外人道，若是戳破了，女儿的脸往哪里搁？
    后面又过了几天，李氏也一直在留意着清柔的状态，见她逐渐的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也就搁置下不理了。
    中秋节到了，皇后邀请众命妇带着家中女眷进宫赏月。
    沈家老太太和宋氏是诰命夫人，自然是要去的，至于家里的姑娘，清芷马上要成亲了，不能跟着出去，所以宋氏和老太太商量着，带着清和、清柔、清宁、清慧四个姊妹去宫中。其他女孩儿都还小，不能带回去。
    清和还好，她在宫里待了这几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啊，对进宫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想着能看到端静公主了，心里有些小雀跃。
    剩下几个姑娘却很兴奋，她们没有品级，一直没有进宫的机会，这次却被皇后允许进宫，自然是珍惜这个机会。
    皇后的宫殿并不算太大，招待这些诰命夫人尚且吃力，再加上这些姑娘们，怕是更容不下。好在中秋节天气还很热，所以皇后定下来在御花园摆酒宴，到时候大家在外头坐着吃酒赏月，岂不是更好。
    皇后肯做这个麻烦事，自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皇上最近在操心五皇子的婚事。虽说三皇子刚刚成亲，五皇子不着急，但是也得把姑娘先定下来。
    皇后一看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想给五皇子挑选一个出身又好，自身又出色的姑娘。
    难怪三皇子心里一直不忿，如今连皇后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是在刻意打压三皇子，抬举五皇子了。
    皇后虽说心里不舒服，还是强撑着操持中秋夜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皇上挑出理来。
    “谢美人来了。”
    谢晴走进来，给皇后行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娘娘，我听说这次的宴会，是为了给五皇子选妻子？”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不过是想着过节呢，让女眷们都进来说说话，大家亲香亲香。”
    谢晴自然是不相信皇后的话，她犹豫了一下，道：“如今我也是谢家人，所以想和娘娘说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娘娘不要嫌我多事。”
    “你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虽然咱们都姓谢，但是如今却都是陛下的姬妾，不要想着为谢家着想那一套了。”
    “我明白，我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依着我的意思，五皇子的亲事门第不能太高。”见皇后允许，谢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要是不找高门女，我大费周章把大家请来做什么？”这就是在和谢晴说，选皇子妃是皇上的意思，不要添乱了。
    “若是五皇子不喜欢这些名门贵女呢？若是他喜欢上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皇上好不好同意？就像……就像三皇子那样。”
    谢晴说着，还留意着皇后的表情，生怕自己胡说八道惹恼了她。
    “那不现实。你不要想这些了，既然陛下插手，那一切都听陛下的。”皇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想用些卑鄙的手段挖空心思算计人。
    只是谢晴为什么对这个事那么伤心？是因为孩子没有保住，所以把希望寄托到三皇子身上？皇后摇摇头，这不是她的风格。
    沈家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来了。
    李蓁蓁作为皇后的儿媳妇，又是原来皇后身边的执笔宫女，自然和各个家族的人都熟，所以她责无旁贷的担起了接待的重任。
    见到老太太一行人进来，李蓁蓁忙迎了过来：“沈老夫人，两位太太，赶紧进来坐。”说着又指了指另一边，对几个姑娘道：“姑娘们都在那边坐着呢，表妹们也过去。”
    “不用皇子妃操心，您只管招待别人就行。”宋氏笑着说。
    李蓁蓁还是不放心，又让自己身边的宫女把几个人带到相应的位置，这才离开。
    清宁羡慕的看着李蓁蓁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和刚刚坐下，就有宫女过来道：“沈二姑娘 端静公主在那边呢。”
    清和只能跟着宫女过来。
    一年多没见，端静公主比原来稳重了不少，看到清和过来，忙拉着她坐下：“你怎么不来找我？”
    清和忙道：“公主这里一般人不能来的。”
    “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坐着，陪着我吃饭好不好？”
    清和自然没办法拒绝，点头道：“好。”
    端静立即笑了，这一笑，清和觉得原来的端静又回来了。
    中秋宴还是老一套的程序，先是摆了供桌拜月，然后皇后致辞，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赏月。
    端静公主感慨道：“一年多没见你就定亲了，还是和我表哥。”
    清和笑道：“那公主呢？”
    端静瞥了清和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一点上，她还不如清和这些外头的姑娘。她的亲事最后是他的父亲权衡利弊的结果，至于这个驸马她喜不喜欢，这个驸马的人品能力甚至于说长相什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清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干脆低了头，不再吱声。
    端静笑道：“最起码你的亲事我很满意。我表哥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第239章 消失的肖大郎

    清和和端静说着闲话，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说找沈二姑娘。
    清和忙对端静公主道：“公主，好像有人来找我，我出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儿。”
    端静公主有些无奈：“又有什么事儿呀？我这么久没见你这才坐了多大一会儿就又有事儿了。”
    清和笑道：“待会儿我就回来了。”
    等出去之后，她看到沈府的一个小丫头正焦灼的站在外面打转，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小丫头见到清和出来，眼睛一亮：“姑娘，咱们家出了点事儿 夫人让你过去呢。”
    清和知道这个事情应该不是小事儿，不然家里不会贸然打断她和公主的用餐，忙跟着回去了。
    到了沈府众人坐的地方，看到大家都好好的坐着呢。
    “清和丫头，你回来了，快过来。”李氏招手让清和坐在自己这里。
    清和心里就明白了大概。
    “你三妹妹在那边玩呢，”李氏指了指姑娘们坐的地方：“刚才我恍恍惚惚看到我嫂子也过去了。那边儿我们这些妇人不方便去，就得麻烦你过去一趟了。”
    清和明白了。李遇前的母亲去了姑娘们待的地方，怕是想着清柔搭茬。李氏不放心，怕清柔被她拐带了，所以让清和去盯着。
    被委以这么重的任务，清和自然是不能再回去陪端静公主了。
    清和走到那群姑娘跟前，正找清柔的影子呢，就有人喊她：“清和，这儿呢。”
    清和一看，是苏映雪坐在那里。
    清和笑着走过去和苏映雪打招呼，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三妹妹？”
    苏映雪一撇嘴：“这么久没看到我都不想我的吗？张口就是你三妹妹，这就那么大点地方，都是人，她还能丢了不成？”
    清和无奈道：“这个也拈酸吃醋的啊？”
    苏映雪道：“那是自然了。你和你三妹妹天天见面吃饭都在一块儿，咱俩可是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许久没见面了，苏姐姐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了？”
    “讨厌！”
    清和收了笑，正色道：“姐姐真没看到我三妹妹吗？”
    苏映雪见她这样，知道怕是有事，忙道：“我是真的没有留意到。咱们不如分头找找？”
    “不用了，我自己去，姐姐先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就过来。”找不到沈清柔，清和也坐不住，就又去找了。
    苏映雪想要说话，清和就已经走远了。
    “看着走的挺稳当啊，怎么速度这么快？”苏映雪说着，也站了起来。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看清和的样子应该是急事，既然如此，她也帮清和去找找人。
    清和围着整个花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沈清柔。她站在那里四处打量，却觉得后面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清和猛的转身。
    谢莹莹。
    “谢姑娘？”清和吓了一跳。
    谢莹莹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沈清和。
    沈清和虽然没有和他面对面的接触过，但是通过这么多事，她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所以清和立即做出反应：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清和准备从谢莹莹身边绕过去，谁曾想谢莹莹也往这边挪了一下，挡住了清和。
    “谢姑娘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到底哪里好？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谢莹莹突然说。
    清和一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至于哪里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就满心满眼都是你呢？难道我比你差吗？”
    清和这才发现，谢莹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不断的提出问题，却并不在乎清和是怎么回答的。
    清和这会儿不接话了，她再想怎么溜走。清和知道自己的体力和能力，只要不发生正面冲突，她在谢莹莹跟前溜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但是清和也听说过，这种精神失常的女人力气往往大的可怕，若是发起狂来，一般人根本降服不住。
    当然了，这都是清和心里的想法，若是让谢莹莹知道清和把她当成疯子，那可能真的当场气成疯子了。
    “清和，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你妹妹在那边呢。”旁边响起了苏映雪的声音。
    清和仿佛见到了救星，忙道：“我这就来了。”她说着就要走，无奈那谢莹莹又堵住了她。
    苏映雪直接走了过来：“谢姑娘也在？谢姑娘若是找清和有事，我就再等一会儿。”
    谢莹莹看了苏映雪一眼，又转过头去。
    苏映雪脸涨的通红，一睹气，伸手拉住清和的手：“既然蟹姑娘没话讲，咱们先走。”说着一把把清和扯了出来，撞的谢莹莹一个趔趄，好悬没站住。
    等清和和苏映雪走了好远，扭头看时，发现谢莹莹还站在那里，也扭头看着自己。
    “她怎么这么吓人？”苏映雪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你也觉得他不对呀？”清和问道。
    苏映雪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当初听到谢莹莹和陈大郎定亲的消息之后，苏映雪偷偷哭了一场。她既难过，又替陈大郎开心。
    难过是因为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陈大郎，如今陈大郎却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开心是因为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娶到如花美眷。谢莹莹出身好，长的好，和陈大郎很是般配。
    但是这会儿看到的谢莹莹，竟然是个阴沉的怪人。
    “她原来好像不是这样子的？”苏映雪试探的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这个人阴狠毒辣。
    “我真的没法想象，陈家大哥这样的人才，要娶这样的女人做妻子。”陈大郎风流倜傥，又多情，若是谢莹莹一直这样，他怕是要疯了。
    不过清和觉得挺般配，陈大郎那样的多情种，就得这种女人来治他。
    想归想，这个话清和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我三妹妹呢？”怕苏映雪难受，清和忙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刚才看你被她堵在那，怪可怜的，所以才随便扯了一句。”
    “姐姐，你刚才真的很勇敢。”清和都被那个疯子吓到了，苏映雪竟然敢在她跟前把自己抢过来。
    “其实我也很害怕的，但是我得救你啊。行了，你不用和我谢来谢去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你三妹妹找回来。”
    清和也很着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她，能去哪里呢？
    “嘘！”
    苏映雪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清和忙侧耳听。在花园子的东南角，似乎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传过来。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那声音也慢慢的能听到了。
    “……沈家看不起我们，姑娘又不是不知道。”
    “我……表哥那天的表现真的很英勇。”
    “其实他是一个好孩子。只不过是这段时间家里一直出事，他受到了打击，也变得颓废了。”
    是清柔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是……李蓁蓁的母亲。
    是了，如今李蓁蓁贵为皇子妃，李家也飞上了天，连皇宫都能进来了。
    “那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儿了人总不能一直颓废，他现在又去读书了。姐姐说了等他考了功名，就给他找一个不用外放的职位。”
    苏映雪在一边听的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想到做母亲的还能给儿子拉皮条。
    清和不敢再耽误下去了，喊道：“三妹妹三妹妹，你在哪儿？”
    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能听出来清柔想回应，却被李母制止了。
    “三妹妹，家里人找你呢。”
    “姐姐，我在这儿呢。”清柔还是出来了。
    清和松了一口气。
    “走，刚刚家里就找你，你害得我们好找，围着这花园子转了三圈。”清和拉着清柔道。
    苏映雪也道：“是啊，你二姐姐都坐不住了，把我都拉了来，让我帮她一起找。”说着在另一边拉住清柔的手，两个人一边一个把清柔带走了。
    等到三个人走了，李母才从里面走出来。她刚刚已经能感觉到清柔心动了，偏偏冒出来这两个人，让她功亏一篑。
    等到清和带着清柔回来，李氏就站起来问道：“你去做什么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大约是觉得月色太好，看迷了。你还没怎么吃饭？赶紧坐下吃一点儿。”清和忙道。
    李氏看清和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无奈在人家的地盘，完全施展不开。
    这会儿沈家众人哪里还有赏月的心情？不过是坐在那里熬时间。等到众人给皇后娘娘敬了酒，就陆陆续续的出宫去了。
    心里有事儿的时候，时间就显得特别漫长。李氏走的特别快，沈家众人几乎跟不上。
    一出城门走到马车跟前，李氏立即沉下脸：“你给我上来！”
    “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宋氏在旁边叮嘱道。
    “放心，嫂子我心里有数。”李氏话说的温柔，动作却不温柔，啪的把帘子落了下来。
    丹阳走到赵铭屋门口，却不敢进去。她现在每次进去，都要在心里做好久的斗争。
    赵铭现在行为举止越来越反复无常了，她有些害怕。
    “进来，我还能吃了你么？”屋里传出赵铭的声音。
    丹阳吓得一哆嗦，忙走进去，见赵铭身子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脚搭在桌子上，和没有骨头似的。
    这段时间赵铭像换了一个人，也不去喝酒了，也不去听曲儿了，只每天待在屋里，不知道在偷偷研究什么。
    “查出来了吗？”赵铭问道。
    丹阳摇摇头。
    “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尸体。”
    “王爷那边的意思，肖向荣应该是掉进古城遗址摔死了，古城那么大，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
    “不，父亲不会说这种揣测的话，”赵铭坐直了身子：“丹阳，你应该很了解你家王爷，他是什么样的脾气，你恐怕比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清楚。只要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他不会那么笃定的说出来。”
    丹阳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荣亲王的脾气，不过这个话赵铭说可以，她说不可以。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和那边联系这些事了，怕是他已经怀疑你了。”赵铭状似无意的说道，丹阳却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早就觉得自己会被怀疑，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这段时间和荣亲王联系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字体都换了，安排任务的口吻都完全不一样了，这对敏感的丹阳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变化了，这说明原来一直给她下达命令的那个人换了。
    丹阳如今心里万分无奈，她想效忠荣亲王，但是赵铭一系列的操作，让她不得不向赵铭靠拢，这会儿哪怕她把心掏出来表白，荣亲王也不会再相信她了。那赵铭又信任她几分了，如今也不过是把她当做对付荣亲王的工具罢了。
    “你下去。”赵铭打听不到消息，有些沮丧。
    自从肖庭出事，肖蓉蓉被迫退婚，然后立马和沈彦邦定亲，这让赵铭很受打击。
    他心里一直有愧，觉得肖庭的死和他父亲有着不可分的关系，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心里很笃定。
    他知道肖蓉蓉有多难过，但是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儿子，连宽慰肖蓉蓉的权利都没有。
    这段时间以来，赵铭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帮肖蓉蓉一把，就想起来肖蓉蓉生死未卜的大哥。若是把肖向荣找到，肖蓉蓉会不会开心一点？
    赵铭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牵肠挂肚。
    若说他喜欢肖蓉蓉，那自然不假，但是又不是男女之情那么简单，因为听到肖蓉蓉和沈彦邦定亲，他竟然有些替肖蓉蓉高兴，觉得沈彦邦会好好对待肖蓉蓉的，比嫁到黎家不知道要强多少。
    如今做的这些事，肖蓉蓉也不会知道，赵铭也没有想过让她知道，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只是如今好像查不出什么了，那边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能依靠荣亲王的势力。

 第240章 边陲小镇

    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人烟稠密。
    住在周围的人们都在这个小镇上做交易。匈奴人和汉人会在逢五逢十之时聚在这里，把羊肉、青菜、香料、布匹甚至珠宝拿到小镇的集市来售卖。
    所以这个小镇的集市几乎还保留着最原始的交易状态：以物易物。
    急事不是急事的时候，这个小镇上的人流量也是熙熙攘攘。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小镇本来的居民，而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商人。
    今天不是赶迂的日子，街上还是有不少人。有那急需赶路的人也会在外面做交易，只是不如集市上方便罢了。
    这会儿一个大汉走进两个面馆里面。
    面馆老板忙迎上来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一碗面。”
    老板看清了那汉子的样貌，不禁吓了一跳：那人的半边脸上都是伤痕，不知道是擦伤还是什么的，总之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貌了。
    身上穿的也不知道是匈奴的衣服还是汉人的衣服，不伦不类，勉强蔽体罢了。
    老板有些犹豫，看这人的样子不像是有钱啊，但是汉子长得人高马大，他又不敢不去做。还好，不过是一碗面，就算这个汉子不掏钱，他也亏不了什么。
    汉子缓缓的坐在桌子前，坐的很是费劲，却又稳的很。
    “您的面来了！”
    汉子没有说话，点点头，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不过几箸子下去，面碗就见了底。汉子也没有让再添面，把面汤也喝光，就放下碗起身了。
    老板见他要走，嘴唇嗫嚅了几下，也没有把话说出来。
    那个汉子倒是个讲究人，他从怀里掏出来几个铜板扔在桌子上就走了。
    老板上前收钱，见是十文钱，正是面的价格。
    “真是奇怪了，他怎么知道我这面的价格？”老板嘟囔道。他不记得这个奇怪的人来过自己这里。
    再说那汉子在路上走着，看起来像是个流落街头的闲汉。这在镇子上太多了，有饭的事儿逃到这里来，天高皇帝远，不怕被抓的；有欠了一屁股债，躲债主躲过来的；有被人骗到这里来身无分文的。
    所以说这个汉子在大街上走着，连一个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那汉子却状似无意的一直看着周围的环境，他每到一处都会留意的看几眼，却不驻足。有的时候他就会像个躲着太阳的乞丐，缩在树底下，装作打瞌睡。
    这个镇子虽然不是三不管的地界儿，却的确鱼龙混杂，杀人放火时有发生，绑架买卖人口之类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当地人但凡没权没势的，都不敢自己出门儿。外地来的商人也大多带着镖师，不光是护着祸，还护着人。
    汉子在树下迷迷糊糊睡着，就有人盯上了他。
    那个人一开始也没敢实打实的凑近，只是围着树打转，注意到那汉子的确没有通过，他才凑上前去。
    “兄弟，兄弟，你醒醒！”那人摇着汉子的肩膀。
    汉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饿了？我这里有烧饼，给我兄弟买的，他又不吃了，给你吃。扔了也是浪费。”
    汉子眼前一亮，夺过烧饼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汉子吃完烧饼，努力咽了一下口水，道：“水，渴了！”
    “呐，喝。”那人递给他一个水囊，汉子捧着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个够，刚要再说话，一头栽下去晕倒了。
    “哎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人蹲下来拍了拍汉子的脸，见没有反应，才转身冲着外头招手。
    从树林里面出来几个壮汉：“晕过去了？”
    “过去了，搭把手，我觉得这次这个活不错，你看这骨头架子，多给点吃的，力气是有的。”
    “这个咱们卖多少钱？”
    “十两银子有的。”
    “那怕是有些费劲了，现在普遍价格压的很低。”
    “到时候说，总不能低价卖出去，要是卖不了好价格，就把他杀了。”
    几个人大街上放肆的讨论着怎么卖掉另一个人，来往的人甚至都不往这边多看一眼，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几个人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要把这个汉子卖掉，因为这个汉子的条件太好了，只要多吃几顿饭就是一个上好的劳力。
    这个汉子被众人抬上马车，就朝匈奴那边过去了。
    马车走了大半天的功夫，就到了一个小城。
    这个小城看起来还在建设之中，周围到处堆满了石头、烧的砖、木头，还有砂石料。不少壮丁正在一趟趟的搬运这些材料。他们都和这个汉子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脚上都扣着脚镣。
    看到马车停下他们还是麻木的搬运东西，连看都不往这看一眼，仿佛已经习惯了。
    “你们头儿呢？我又送好货来了。”
    “在这呢。”一个匈奴装扮的人懒洋洋的从草棚子里走出来。
    “这次我们送来的可是好货，想不想看看？”
    “看看呗。”那人说着，就往马车那边走。
    “别呀，咱们先把价格定出来。”
    “价格？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人也够用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价格是抬不上去的。”
    “别绕弯子了头，我们辛辛苦苦过来这草料和蒙汗药就用了多少，我们总得回本。”
    “那就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那人差点笑出来：“如今这西北地界儿缺人想买个四肢健全的都不容易一个壮汉你给我二两银子？”
    “爱卖就卖，不卖拉倒。”这个头儿也很强势。
    “头，好歹再涨点儿，我们得把回去的路费挣出来啊。”
    “那就三两。”可能这个匈奴人也和他们有长期的交易，所以不愿意把关系闹得太僵，就抬了一两银子的价格。
    “四两？四两我们就卖了！”
    “二两，多一两也不买了。”匈奴也不高兴了：“你们也太贪心了在路上白捡的人还要这么多两银子！不愿卖就滚，别在我这待着！”
    那几个僵尸看了一眼知道再往外抠银子是抠不出来了，只得道：“罢了罢了。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收了银子，几个人就把那个汉子从车里扔出来，立马走了。
    这会儿那个汉子还没有清醒的迹象，那个匈奴人围着汉子转了两圈，骂道：“妈的，这是给下了多少药啊？不会醒过来变成傻子，那老子可就亏本儿了！”
    “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先把他抬到棚子里去。”匈奴人招呼了两个搬石头的苦力把汉子搬到自己屋里。
    又躺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那个汉子才缓缓的睁开眼。
    匈奴人凑到汉子跟前问：“嘿，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迷茫的摇了摇头。
    “我就说td这这群人把他药傻了！”匈奴人一拍大腿，骂道。
    “我不记得了。”汉子突然开口道。
    “呵呵，原来不是傻子。这样，你出去搬几块石头让我看看。”
    汉子愣了愣，没动。匈奴人急了，吼道：“赶紧去，不然我抽你。”
    汉子忙点点头，跑出去抱了一块石头就那边石头堆跟前去。
    “哎哟，兄弟你抱反了……”汉子把大家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石头又搬回去了。
    匈奴人点点头。不错有把子力气，看起来很瘦，劲儿却不小。若是多给他两碗饭，还能干得更多。而且这个人，说说傻，还不是实傻，但是又算不上聪明，这样的人最好用了。既不担心他听不懂话不会做事，也不担心他动歪心眼儿。
    就这样，汉子也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脚上也被套上了镣子，天天帮着搬砖搬石头，盖城墙。
    那些一起干活的人看着汉子傻乎乎的干活，都不知道偷懒，心里啧舌。
    这个汉字也奇怪，他也不可着一个地方干活，也不知道挑活干。白日起来先围着这个城跑一圈，跑到哪里累了，停下就开始干活。
    有的人会偷懒，两个人抬一个不是很沉的木头。虽然有的时候会被监工打骂，但是这么多人监工也看不过来，偶尔偷个懒也是很好的。
    但是这个汉子不一样，他傻乎乎的别人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专挑重活累活干。
    就比如说那石头 别人都不愿意碰。因为石头体积小，重量大，两个人抬不好抬一个人搬又费劲。这个汉子也是仗着一股傻力气，搬起来石头就走，放石头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垒起来。
    最有意思的是他搬东西的时候会挑。在一众一模一样的石头里挑挑拣拣，找一块他相中的石头搬走。
    别人问他在挑什么，他说得挑一个好看的。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同样都是石头长得都差不多被削的方方正正的，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之说？
    还有木头也是。汉子搬木头也是一个人搬。他搬木头的时候也会挑挑拣拣，挑一个自己心仪的搬回来。
    不过这汉子虽然有怪癖，但是身体的确好搬东西也勤快，所以监工也不管他，由着他搬。
    反倒是那些和汉子一块儿干活的，看他人心眼不是很全，往往会戏弄他。
    “嘿，大傻子这块石头好，你搬这一块！”
    “我看这个木头不错呢比其他的木头都苗条些！”
    ……
    大家戏弄他，那个汉子也不生气。高兴的时候呢，别人让他搬，他觉得合自己的眼缘就果真搬走了，不高兴的时候他就装没听到。
    就这样这个汉子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从初秋干到了深秋，这个小城也有了雏形。
    那些监工看他脚上踩着脚镣不利索，白瞎了这把子好身板好力气，又觉得他不是很聪明平时干活又积极向来没有逃跑的意思，于是干脆把他的脚镣给解了。
    一开始这些监工还盯着汉子，怕他逃跑，后来他们发现没有了脚镣，这个汉子干得更欢快了，于是彻底放松了警惕。
    就这样，这个汉子又在这里干了半个月。
    这会儿城墙已经修建了一半儿。
    这天一早，这个汉子就围着城墙打转，有人走过来问他：“大傻子，你又看什么了？”
    这个汉子指着城墙比划着道：“好爬，好爬。”口中边说边比划着爬墙的动作。
    那个匈奴人这会儿也过来了。见围着一群人，就问道：“怎么了这是？”
    于是大家就七嘴八舌的把汉字的话给这个匈奴人转达了：“这个傻子说这石头的城墙棱角太多，太容易攀爬。”
    “他是傻子，你们还正儿八经听傻子说话？赶紧滚去干活去。”匈奴人无奈。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嘿，傻子，你能爬上去吗？”
    那个汉子听到大家问他干脆走到城墙跟前，手脚并用爬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赶工期，这石头不是很光滑，上面各种棱角那傻子果然顺着棱角爬了上去。
    那个匈奴人看的出了一身汗。如果城墙修成这样，那不是给敌人偷偷攻城提供了便利？到时候修罗可不是要要了他的小命？
    “这可如何是好？”
    “打磨，打磨光滑。”那个汉字结结巴巴的比划着说。
    众人又是一顿哄堂大笑。这么大的城墙，难道要挨个打磨吗？
    “打磨的油滑油滑的。”汉子嘟嘟囔囔的说道。
    “油滑油滑的？”
    那个匈奴人一愣，突然一拍大腿：“是啊，可不是吗？如果给这墙上刷了桐油，他们就爬不上来了，对？”
    “聪明，聪明！”那个汉子很是捧场。
    匈奴人行动也很快 第二天就把桐油买了来，让大家把城墙的外墙都刷了一层。刷完之后他检查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够命令大家又刷了两层，直到城墙外面涂满了厚厚的桐油，他才放下心来。
    匈奴人看着刷满了桐油的城墙，用手摸了摸，果然滑不留手，再也不担心敌人晚上偷偷摸摸的爬上城墙了。
    他想把那个汉子叫来夸奖他几句，赏他两个馒头，但是这会儿大家已经找不到那个汉子了。
    监工怕挨骂，只能道：“怕是那个傻子偷偷溜出去玩儿，被外头的黑熊给吃了。”
    这会儿赶工已经改的差不多了，少一个人也就罢了，无人在意。

 第241章 清芷出嫁

    清芷成亲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头一天晚上，沈家众人几乎都没怎么睡成。
    宋氏带着丫头婆子把清芷的东西又挨个检查了一遍，然后安排专门的嬷嬷给清芷沐浴。
    这嬷嬷是宋氏专门从苏府请过来的。听说这个嬷嬷从宫里的时候就是伺候先太后的，对怎么捯饬能把姑娘收拾的更漂亮很有一套。
    苏夫人心疼女儿，所以这个嬷嬷出宫之后，苏夫人就把这个嬷嬷重金聘进府里。
    宋氏借人，苏夫人自然是一百个乐意。这个嬷嬷给了厨房一大包药材，嘱咐厨房里烧的滚滚的。
    所以厨房送过来的洗澡水是褐色的，清芷看着水拧起来眉头。
    嬷嬷笑道：“请姑娘沐浴。姑娘看着这水吓人，其实是无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洗了保姑娘皮肤嫩滑无比。”
    清芷用这水洗了一遍，又用清水洗了一遍，洗完擦净身子，果然觉得皮肤细滑无比，且异香盈鼻。
    清芷笑道：“这水厉害，闻起来不好闻，洗完却留香。”
    “等待会儿我把方子给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罢了，罢了，怎么能要嬷嬷的方子呢？嬷嬷再给我几包药材就是了。”清芷知道这是嬷嬷吃饭的依仗，自然不肯要。
    “那老奴就给姑娘几包药，姑娘没有了再找老奴要就是了。”
    嬷嬷不甚在意，想来手里好东西还有的是。
    沐浴完毕，已经是三更天了，清芷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寅正一刻就要起来起来梳洗了，清芷有些着急，偏偏越着急越睡不着。
    “啪啪！”有敲门的声音。
    小丫头应声出去，回来道：“二姑娘来了。”
    清芷没有想到妹妹这个时候回过来：“赶紧让她进来。”
    清和这会儿也是简单穿着中衣，外头裹着一个披风，一进屋里，清和就把披风扔到一边，笑道：“我看姐姐这边灯一直亮着，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清和今天是睡在宋氏屋里的，所以来的很快。
    “我睡不着。”清芷道。
    “我陪着姐姐。睡不着可不行，明天一早就要起了，今天睡足了，明天才有精神应付那么多事。”
    清芷也知道这个理儿，但是这会儿她心里思绪很是混乱，也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害怕。
    “姐姐是不是因为和谢莹莹一起出嫁，所以才紧张的？”清和问道。
    清芷想了想：“可能真的有这个原因。若是没有她，我不会这么紧张。”废话，她可是听说过那个女人有多疯狂的。
    “你放心，哪怕她再猖狂，她也不敢招惹你，”清和笑：“如今可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她但凡闹得厉害了，是不是她的错，都变成她的错了。如今皇后不待见她，安国公夫府把她踢出来，以后也不会给她撑腰，姐姐你怕她什么？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她要是安分守己，那还罢了，要是折腾，那时候连宋家都不待见她。”
    “但愿如此，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怕她招惹我。”
    “到底是我连累了姐姐。”清和有些难过。
    “你说什么呢，我绝无此意。”
    清和陪着清芷又说了一会儿话，清芷也就慢慢的放松下来，一会儿两姊妹就睡着了。
    四更天一过，宋氏就在外面说道：“赶紧起来收拾了。”
    清芷心里有事，听到宋氏的话就起来了，清和还在呼呼大睡。
    昨天睡的那么晚，这会儿天还早，清芷不忍心喊醒她，就自己起来准备去收拾。宋氏直接进来把清和摇醒了：“起来给你姐姐帮忙。”
    于是众人又忙着给清芷泡了澡，换了嫁衣。
    全福夫人来给清芷梳头。
    全福夫人拿了一把篦子给清芷梳头，每梳一下就念一句：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三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
    ……
    九梳梳到尾，幸福长久过一生；十梳梳到尾，今生前世到白头。”
    一开始清芷还含笑听着，清和在旁边看着。清芷从镜子里面和妹妹对上了眼神，就调皮的眨了眨眼。
    清和眼睛就有些湿润。
    清芷看到清和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清和忙掏出帕子给清芷拭掉眼泪：“别把妆哭花了，好不容易化好的。”
    等收拾妥当了，接亲的队伍也就到了。
    宋氏一直在外头迎来送往，听到外头鞭炮齐响，才来到清芷屋里。
    清芷看到宋氏，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宋氏笑：“你看看你，还没怎么样呢，就哭了。这种时候可不能哭啊，赶紧把眼泪擦了。”自己说着，也哽咽了。
    清芷点点头。
    “从你屋门口铺了红毯，宋离也来了。你是想让他背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
    “我自己走出去。”清芷道。
    ……
    清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
    一天的时间，清芷披着盖头，浑浑噩噩的跟着陈二郎走来走去，直到入了洞房，坐在床上。
    二郎把盖头掀开，对清芷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熬不住的话就先休息。”说着又嘱咐门外的婆子去厨房要一碗汤面回来给新奶奶，自己这才出去了，晚上还有很多宾客，二郎定然是要喝酒的。
    清芷也不着急，也不休息，只是卸了钗环，洗了脂粉，换了寝衣，安安静静的等着陈二郎回来。
    陈二郎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三竿，屋里也昏昏暗暗的。
    推门进来，见小丫头缩在门口的小榻上睡着了。陈二郎也不叫醒她们，自己走进来。
    红色的蜡烛上堆满了烛泪，还时不时爆着灯花。
    清芷坐在床边，用胳膊支在床头的桌子上，身子斜斜的，已是昏昏欲睡。
    二郎心疼她折腾了一天，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就走过来，想把她抱在床上。
    清芷并没有完全睡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了。见到二郎，忙笑着起身，准备给二郎更衣。
    二郎忙伸手止住：“我自己就行，你怎么没有休息？”
    “你没有回来，我也不放心，干脆坐着等一会儿。”
    陈二郎这会儿心都化了，难怪人人都愿意娶媳妇，原来家里有个女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会儿外头的婆子提着水进来了，陈二郎温声道：“我先去洗澡，要失陪娘子一会儿了。”
    清芷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没有回应。
    陈二郎看到清芷的样子有些好奇，但是一下子也明白过来，给自己也整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同手同脚的就出去了。
    等到二郎回来，清芷已经剪了灯花，屋里亮如白昼。
    二郎看着如花美眷，一时之间看直了眼睛，不由自主的走到清芷跟前，温柔的揽住她。
    清芷虽说害羞，但是也强撑着努力回应陈二郎，一时之间屋里旖旎无限。
    再看另一对新人，那也是热情如火。不过这热情太过火辣，让人无法承受。
    和二郎一起成亲这件事，本来就让谢莹莹憋着一肚子火。
    两对新人一起成亲，两个新娘自然就成了大家对比的目标。
    来的宾客亲朋，哪个不知道谢莹莹的“美名”？所有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不肯靠近。
    谢莹莹被冷落了一天，转眼之间到了夜里，这火气也憋到了最大。
    陈大郎酒量不行，所以掀盖头那会儿就有些大了，盖头直接勾住了头发，扯得谢莹莹头皮一阵疼痛，当场落下泪来。
    偏偏有一个本家嫂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对谢莹莹道：“这会儿可不能哭，哭了对婆家不好。”
    但是谢莹莹当时只觉得头疼，虽说听到了这个令人生气的话，也没有计较。
    真正爆发是在陈大郎送完宾客回来的时候。
    一身酒气的陈大郎踉踉跄跄就闯进屋里，把困得迷迷糊糊的谢莹莹吓了一跳。
    陈大郎走到谢莹莹跟前，看着她娇嫩的小脸，忍不住上手去摸。
    谢莹莹觉得自己收到了冒犯，挥手就把陈大郎的手打到了一边。
    陈大郎还是没有当回事，嬉皮笑脸的凑到谢莹莹跟前：“娘子，今天晚上让为夫服侍你如何？”
    谢莹莹闻到刺鼻的酒气，不禁一阵恶心，偏过头去。
    陈大郎张嘴咬住谢莹莹的耳垂，谢莹莹猛地闪身坐起来：“你去洗个澡。”
    “我去洗澡，娘子不寂寞吗？”陈大郎哈哈一笑，又欲下手。
    谢莹莹拉着陈大郎去了内室，把陈大郎扔进澡盆里。
    这里面是谢莹莹的洗澡水，这会儿早已经冰凉了。
    醉醺醺的陈大郎摔进洗澡水里，还呛了几口水。冰凉的水瞬间把陈大郎激清醒了。他手脚并用从水盆里面爬出来，又自己解冰凉的衣服。
    衣服是穿的新郎的吉服，吸饱了水，又沉又贴身，陈大郎脱了好久才脱下来。
    里面的衣服也湿了，陈大郎继续脱，谢莹莹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边转身往外跑，没留意被一个小凳子绊倒了。
    酒醒后的陈大郎又有了惜花之心，忙过去把谢莹莹抱起来。
    被陌生的男人抱住，而且那个男人身上还是湿的，立马谢莹莹的衣服也湿了，感受到陈大郎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谢莹莹再也受不了了，尖叫着想要挣脱。
    可惜纵然她平日里再怎么骄纵，到底是女儿家，根本挣脱不出来，陈大郎反而抱得更紧了。
    谢莹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
    陈大郎是世人眼中的美男子，偏偏她一点都不喜欢，不但不喜欢，还很恶心。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恶心的男人抱着自己，谢莹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力气都没有了。
    陈大郎把谢莹莹扔到床上，然后用手去解她的衣服，谢莹莹才如梦初醒，挣扎着想要起来。
    陈大郎正在兴头上，那肯让她起来，又把她按在床上：“你跑什么，你是我的娘子，今天晚上你就要陪着我，知不知道？”
    谢莹莹的凶猛变成了胆怯，她低声道：“你放开我好不好，你先放开我去洗漱，咱们再说别的。”
    “你等不及了？”见谢莹莹像收了爪子的小猫，陈大郎更得意趣，心里热情膨胀，就要用强。
    等陈大郎的手伸到谢莹莹的胸前，谢莹莹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挣扎起来，手也疯狂的舞动。
    陈大郎想制止她，抓住了她的手。偏偏谢莹莹的指甲养得好，又修剪的尖细，挣扎之间划到了陈大郎的胳膊。陈大郎疼的松开了手。
    见这招管用，谢莹莹变本加厉冲着陈大郎的胳膊手臂抓去。
    陈大郎恼意顿生，用手擒住谢莹莹。
    人在惊惧的时候会爆发出来不可思议的力量。谢莹莹不知道怎么就挣脱开了陈大郎的约束，手直接抓像陈大郎俊美的面皮。
    “啊！”
    陈大郎吃痛，惨叫着捂住脸，摔倒了床下。
    谢莹莹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谢莹莹的乳母就在旁边厢房躺着，听到陈大郎的惨叫声，乳母一下子惊醒，慌忙穿了衣服就起床开门。
    一打开门，就见一个姑娘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闯进来。
    乳母吓得几乎要叫出来，伸手就要打人，但是手在空中顿住了。这个人好像是自家姑娘。
    谢莹莹看到乳母才松了一口气，抱着自己乳母放声痛哭。
    乳母这才发现这是自家姑娘，忙心疼的抱住：“姑娘，这是怎么了？”
    谢莹莹哽咽的说不出话。
    这会儿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众人都起来了，正房传来小丫头的低呼：“大爷，您怎么了大爷？”
    乳母问道：“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是有歹人进来了吗？你有没有受伤？姑爷好像出事了？”
    谢莹莹还是不说话，乳母把谢莹莹带到自己的床前坐下：“姑娘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姑爷怎么了。”
    谢莹莹一把抓住乳母：“我害怕。”
    乳母忙安慰道：“别走，嬷嬷别走，我害怕。”
    乳母只能坐下安慰：“姑娘，我不走，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第242章 抓伤

    有了乳母的安慰，谢莹莹一点点冷静下来，大略的把陈大郎强迫自己自己不愿意挣脱出来的事儿说了。
    乳母松了一口气：“哎哟，我的姑娘，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原来是为着这个事儿。您出嫁以前世子夫人没和您交代吗？”
    当然交代了，谢莹莹也不是小姑娘了男女之事大略也知道些。
    但是这个事儿难就难在谢莹莹她不愿意。如果换成别的姑娘那也就委委屈屈的从了，偏偏谢莹莹还是个性格刚烈的人。
    “那刚刚姑爷……姑娘不会把姑爷伤到了？”
    谢莹莹点点头。
    乳母急的不行：“那可如何是好？姑娘您不该这样的，若是姑爷，因为这个落下病根儿，您这辈子就完了。”
    “怎么会落下病根呢？顶多就是不好看罢了。”
    乳母只觉得自己脸发烫，姑娘怎么什么都敢说呀？
    “姑娘你是个女儿家不懂，这可不是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事儿，这事关你以后的幸福，还有子嗣……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请大夫。”
    谢莹莹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乳母：“不过是个皮外伤，怎么就影响子嗣了？那么多受伤的人，不照样生孩子生一大堆吗？还需要请大夫？”
    乳母急的不行，道：“哎呦，这个可不是皮外伤……我去看看姑爷去。”
    乳母也是好心他觉得陈大郎受了伤，怕是要疼死的。
    等到了正房，陈大郎已经在床上了，几个丫头婆子站在旁边。乳母心道：“这些人都不害臊的吗？”边想着，边凑过去看。
    等到看到陈大郎，乳母真的是吓了一跳。只见陈大郎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那伤口从额头贯穿到耳边，差点伤到眼睛。
    乳母恍然，原来是脸上的伤口，难怪姑娘说顶多不好看。
    这会儿在折腾大夫进府不太现实了。尤其陈大郎还是新郎官儿，若是大夫进来看到，陈家的脸面都不用要了。
    好在这会儿丫头已经给陈大郎用清水洗干净脸，准备找点儿金疮药。
    乳母想到自家姑娘的陪嫁里面就有治皮外伤的外用药，忙找了出来给陈大郎抹上。
    大郎院里的仆从几乎一夜未眠。好在大朗的院子离前头远，没有惊扰了陈大人和陈夫人。
    一大早，清芷就起床了。外面不过刚刚有些亮意。
    她在沈家尚且自持，在陈家更是守规矩。
    陈二郎还睡意朦胧，见清芷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外头小丫头道：“寅时三刻了。”
    陈二郎笑道：“还早呢，再歇一会儿。”
    清芷摇摇头：“不早了，马上就大亮了，我得赶紧收拾一下。”
    陈二郎也被搅得睡意全无，他坐起身子道：“罢了罢了，第一天，你定然是紧张的，我陪你一起。”
    说着也起身。
    外头丫头听到两个人都起来了，忙不迭的开门，把水盆牙刷一并拿进来。
    清芷自己收拾妥当，又给二郎换了衣服，两个人并肩往前头去了。
    今天清芷没有穿繁琐的衣服，不过是一身大红色裙褂，头上也是简单挽着发髻，戴着红珊瑚的头面，清爽中透着利落。
    陈二郎偷偷瞄了清芷几眼。他觉得今天的妻子和昨天晚上又有了几分不一样，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到了前头正房，大郎夫妇还没有过来。
    陈二郎和清芷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新婚第二天，哥哥嫂子还没有来，他俩先来了，显得不大妥当。
    陈夫人从西次间走了进来。见夫妇二人站在那里，倒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又笑道：“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夫妻二人一下子脸就红了，都低下头去。
    陈夫人懊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清芷刚到陈家，择床不习惯，却不想打趣了这对小夫妻，倒显得她这个做婆母的轻浮。
    陈夫人忙换了话题：“你们先坐着，我去叫你们父亲起床。”
    陈大人没有想到两个人会过来这么早，这会儿还睡着呢。
    陈夫人摇醒丈夫道：“赶紧起来，小辈都来了，你这个做爹的还赖床。”
    陈大人不满道：“他们来这么早做什么？”抱怨归抱怨，说话间陈大人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大郎两口子还没有过来呢。”陈夫人皱了皱眉头，话里就带出一丝不满来。
    “这倒也没什么，这会儿还早，年轻人不像咱们，觉多。”
    陈大人洗漱过后，也到了堂屋，陈大郎还是没有过来。
    这会儿天光已经大亮，陈大人有些不高兴了，说不出还早的话来。
    陈夫人忙命婆子去大郎院子里催，等婆子回来的时候，陈夫人就发现婆子脸色不对。
    “这是还没有起床呢？”
    婆子摇摇头：“起倒是起来了，只是……”
    婆子见这会儿人多，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陈夫人无奈，心里开始发慌，只得和婆子到了一个僻静处。婆子才道：“夫人，我看大爷脸上有伤。”
    陈夫人皱眉：“什么伤？”
    “好像是抓伤。”
    陈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摇摇头：“冤孽啊！让他们不要来了，我给老爷解释。”
    这个时候就不能让他们把脸丢到正房来了。
    婆子领命正要去，就见老大夫妇已经过来了。陈大郎脸上果然花了。
    陈夫人听到婆子说大郎脸上有伤，以为不过是新婚夫妇玩闹过了头，不小心用指甲把脸刮伤了，这会儿直接唬了一跳。
    大郎脸上一道红色的口子，从额头到耳根，虽说已经结痂了，也能看出来伤口很深。
    除了这道伤口，脸上还有几个红印子，但是和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比，就不算什么了。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有没有用药，这要是发起来就坏了！”看这个伤口很有可能留下疤痕。大郎可是朝廷官员，若是破了相，以后还怎么入朝为官啊，他这辈子可就完了啊！
    大郎皱着眉头躲过陈夫人的手：“不过是睡迷了摔到床底下，被划伤了。”
    陈夫人也觉得外面这么多人，问多了不好，让夫妇二人进屋了。
    见大哥大嫂进来，清芷夫妇忙站起来，但是看到陈大郎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这对夫妇都是聪明的，见陈夫人不开口，这二人就装作没有看到。
    清芷心里大为震撼，难怪妹妹一直很提防谢莹莹，这个谢莹莹简直太可怕了。新婚之夜，就敢给丈夫脸上来这么一下子。
    谢莹莹瞥了清芷夫妇一眼，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自顾自坐下了。
    陈二郎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刚还在琢磨哥哥脸上怎么挂了彩，转眼就被嫂子瞪了一眼。
    陈夫人找到陈大人，把大郎受伤的事说了。
    陈大人正在洗脸，吃惊之下呛了一口水，忍不住咳嗽起来。
    陈大人道：“怎么回事？”
    陈夫人摇摇头：“大约是那个大小姐挠的。”
    “太过分了，昨天可是洞房花烛夜，她就把大郎挠了？！这是夫纲不振！让大郎休了她！”
    “你小声点，”慌得陈夫人忙拉住他：“小心那个大小姐听到，把咱们家砸了！”
    “你是婆母，你也这么伏小做低的？”
    “什么叫伏小做低？你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当初是谁非要娶那谢氏的？还不是你那好儿子，多少小姑娘迷恋他，他死活就是愿意娶这个魔头！现在娶回来了，说休就休啊？再说了，如果不是安国公出面保你，你现在的鸿胪寺卿的位子能到手吗？”
    “当初你不是也愿意吗？”陈大人被说的又恼又羞，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愿意？大郎是个风流的，原来那个苏家姑娘多好，偏偏被他折腾跑了。他又处处留情，对谁都是多情的性子，我想着他既然愿意娶谢莹莹，那就能塌下心来过日子，就算娶的姑娘强势一点又何妨？谁承想这个姑娘如此霸道？”
    陈家老两口还没有出去见新人，先起了内讧，吵起来了。
    其实这个陈大郎也不是真的受虐狂，非得要娶一个对自己非打即骂的妻子，而是谢莹莹当时冷冰冰的态度激起了陈大郎的征服欲。陈大郎在出生以来的二十多年，凭借这副皮相，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姑娘们狂花浪蝶似的往他身上扑，所有他对自己这方面很有信心。加之谢莹莹的出身实在是太好了，安国公府唯一的孙小姐，皇后娘娘的内侄女，除了性格上的缺陷，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不好。
    外头屋里。
    陈大郎夫妇坐在左首位置，二郎夫妇坐在右边，两对新人大眼瞪小眼。
    大郎和谢莹莹不说话，陈二郎觉得气氛尴尬，开口问了一句：“哥哥嫂子饿了吗，这里有些点心可以先垫垫肚子。”
    谢莹莹还是不说话，大郎摇摇头，表示不饿。
    清芷见气氛尴尬，笑道：“我倒是有些饿了。”
    二郎喜笑颜开：“那你尝尝，这个点心我打小就爱吃。”说着把那碟子点心推到清芷跟前。
    清芷开心的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好吃的。”
    “是？这是咱们陈府特有的点心，外面买不到的。我让厨房再做些出来，等到你回门的时候，带去给祖母和岳父岳母他们尝一尝。”见清芷认可自己喜欢的东西，陈二郎更高兴了。
    “好，我正想说呢，我家祖母和我口味差不多，她肯定喜欢……”
    “长辈还没有来，还没有给长辈问安，就吃上点心了，想什么样子！”
    小夫妇正说的开心，谢莹莹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清芷收住了笑意，有些尴尬。陈二郎忙道：“大嫂可能不知道，咱家人少，没有这么多规矩。”
    “难怪，我看着陈家就像是没有规矩的人家。”
    随着谢莹莹的话音落地，屋里一瞬间变得特别安静，静的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陈二郎觉得嫂子的话太过分，但是当着哥哥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陈大郎扯扯嘴角，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嘴角牵动了伤口，似乎想起谢莹莹昨天晚上的癫狂，他还是选择闭嘴。
    既然陈大郎不说话，二郎夫妇自然不能说什么。
    好在气氛没有尴尬太久，陈老爷夫妇二人进来了。
    陈大人应该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见到陈大郎的样子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好在接下来的敬茶环节没有再出什么篓子，谢莹莹安安稳稳的给公婆端了茶。陈夫人怕她发疯，也不敢多耽误，勉强走完流程就让两对小夫妻都回去了。
    陈大郎和谢莹莹前后脚往回走，谢莹莹在前，陈大郎在后。到了自己的院子，陈大郎松了一口气，只要回来就好，回来之后哪怕丢人呢，外人也不知道了。
    谢莹莹犹豫了一下，没有进正房，转身去了乳母的房间。
    陈大郎犹豫了一下，想跟过去，但是想到昨天晚上血腥的场面还是顿住了脚。
    乳母看到谢莹莹过来，有些着急：“姑娘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这是下人住的地方。”
    只有在这里谢莹莹才能真正卸下防备，松弛下来：“我累了。嬷嬷，我想歇一会儿。”
    乳母没有办法，只能给谢莹莹铺好床，换了干净的被褥，让她躺下。
    谢莹莹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还蹙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乳母在旁边抹起了眼泪。
    她把谢莹莹从小带大。虽说谢莹脾气不好，但是也没有对她这个乳母发过脾气。相反谢莹莹很依赖她。他从来没见过谢莹莹这种样子，心里一边觉得这个事怪陈大郎性急，一边又觉得是因为谢莹莹脾气不知道收敛，才在新婚之夜闹出这种荒唐事。
    看陈大王的伤口，等到三天回门的时候必然是遮掩不住的，到时候怎么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他们解释？乳母又害怕陈大郎因此不肯陪着谢莹莹回门，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第243章 回门

    转眼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沈家一早就收拾好了，等着清芷回来。
    清芷夫妻二人来的很早。
    清芷一身妇人打扮，但是整个人面色红润，气色很好。清芷旁边的陈二郎也是俊逸不凡，很是出色。
    李氏陪着宋氏招待二人，心里由衷的替宋氏高兴。
    宋氏膝下三个儿女，清芷清芷已经成了亲，沈大郎和清和也都定下了婚事。
    再转头看看自己一对小女儿，这会儿正偷偷看大姐夫呢。两个小姑娘边看边窃窃私语，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李氏叹了口气，还年少不知事呢。
    宋氏也留意着李氏呢，见她默默叹气，知道是在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操心，于是分神拍了拍李氏的肩膀：“愁什么？有我们大家伙呢。”
    李氏也只能先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去，专心招待贵客。
    清芷早已经被他们姊妹几个拉到后头去了。
    清和关心的看了看姐姐：“姐姐在陈家过的可好？”
    清芷害羞的点点头。
    清和松了一口气，看清芷的样子，谢莹莹应该是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今天是清芷回门的好日子，她自然不会提及谢莹莹这个疯子，干脆转移了话题。
    几个小姑娘围着清芷问长问短，比如婆家待她如何啦？姐夫如何啦？陈家和沈家哪里不一样了？
    清芷也耐着性子给几个妹妹说，满足妹妹的好奇心，还特意说了一下陈家的花园子修建的如何有趣，树木花草如何错落有致。
    清和忍不住想笑，自家老太爷本就是个粗人，装饰的花园子还能好到哪里去？自然不能和书香门第的陈府相比。
    清芷一时耐不得姊妹问东问西，忙道：“等过段时间我邀请你们去家里做客。到时候带着你们好好参观一下陈家的花园子。”
    “就算是嫁到读书人家，目不识丁也是会被看不起的。”一个和大家的话题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
    清宁！清和忙要开口阻止清宁接着说，清宁已经开口了：“姐姐，那陈府的花园子是供文人雅士欣赏的，这几个草包去了岂不是给花园添了浊气？”
    “那姐姐的意思是邀请你去了，你清高，读书人，你去倒是能欣赏美景。可是你去了岂不是给花园子增添臭气？”见清宁这种时候还找不痛快，清慧不禁开口怼道。
    “你说什么？”清宁等着清慧。
    清慧吓得缩到清和身后。
    清和忙挡住清宁仿佛要吃人似的眼神：“你这是做什么，和一个孩子计较。”
    “就是，要不是你说话那么臭，我也不会说这个。”清慧从清和身后探出脑袋。
    清芷忙道：“这园子盖了就是给人看的。我公公婆婆也没有说过不识字就不配去那园子。”还有一点清芷没有说，那就是沈家几个姑娘也不至于睁眼瞎，不过不像清宁有几分歪才罢了。
    “好啊，都欺负我！”清宁觉得坐不住了，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和清芷打招呼就走了。
    清宁走了之后，清柔安慰清芷道：“姐姐不要生气了，她就是那么一个脾气。”
    清芷摇摇头：“她是我亲妹子，我不和她计较。只是她这个脾气这几年越发古怪了。若是一直这样，我怕他以后有亏吃。”
    清和笑道：“她怕是愿意吃这个亏呢。”
    清宁气呼呼的往回走，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那里簇拥着几个丫头婆子。
    清宁顿住脚步，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丫头婆子们却没有看到清宁，正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话呢。
    “姑爷倒是有雅致，怎么跑到花园子里来看。”
    “就是说，还得打扫出来。”
    “少说句话，马上过来了，赶紧扫完赶紧撤。”
    ……
    清宁听到丫头婆子们这么说，就有些犹豫，这会儿往前走，说不定会碰到外男，但是往回走，刚刚和姊妹吵完架。
    清宁犹豫之间，就听到丫头婆子们道：“老爷和新姑爷来了，咱们赶紧闪到一边儿去。”
    清宁一听，暗道不好，这会儿再回到后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也躲到一棵花树底下。
    刚刚藏起来，就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
    “你看看沈家这个花园子，平时也没有人照料，粗糙的很，你瞧瞧这个树，都长疯了。”这是沈松的声音。
    沈家小辈的男人就一个沈彦邦，还在西北打仗，今日清芷夫妇回门，陈二郎是贵婿，要高规格招待的。
    沈家没有平辈的男人能招待他，沈松只能亲自出马了。
    “小婿倒觉得长得好，一看就觉得生气勃勃。”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应该是陈二郎了。
    “哦，你不必如此，沈家也的确没有分神侍弄花草。”
    “小婿说的是真心话，”陈二郎道：“我一直觉得，这花花草草不似人，需要给框在一个模子里，它们又不用读书不用养家，由着它们的性子长就是了，干嘛要修修剪剪，就是为了满足人喜欢的样子， 把它们祸害了。”
    “哈哈哈，说的很有道理。”陈二郎的话讨得了沈松的欢心。
    清宁躲在花树底下，也不禁默默点头，这个大姐夫倒真有几分见地，不是读腐书的人。
    正想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四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清宁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回过神来，见沈松皱眉看着自己，沈松后面站着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想来就是陈二郎了。
    清宁羞得满脸涨红，刚要说话，就见陈二郎出来解围道：“是小婿疏忽了，只想着过来欣赏一下园子的风景，倒没有想到唐突了四妹妹。”
    沈松见陈二郎这么说，也笑道：“这孩子也是，平日家里没有外男，所以言行举止就不大在意，今天这不就碰巧撞上了。咱们回去，那边也没什么了。”
    说完话，沈松又嘱咐清宁：“和你大姐姐好好玩笑，难得她回来。”
    “是。”沈清宁忙答应着。
    沈松伸手邀请陈二郎往回走，陈二郎点头，又对着清宁也点了点头，这才一道回去。
    清宁盯着陈二郎的背影，又出了一回神。
    她竟然不知道，陈二郎如此丰神俊朗。
    陈家一门三进士，可以说是颇有名望，但是大部分的名声都被陈大郎吸引去了。
    陈大郎长得好，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号都多少年了；学问好，深得各位文人的青睐。
    陈大郎的优秀遮住了二郎的光彩，所以当初宋氏给清芷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清宁并不以为意。
    今天早晨清芷刚刚回来的时候，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凑到一处偷看大姐夫，清宁看都懒得看一眼，这会儿才看到二郎的真正模样。
    原来陈二郎如此夺目，从长相到言谈举止都很优秀。
    清宁神情恍惚，甚至忘了和父亲、姐夫道别，只管直愣愣的看着两个人走远了。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走远了，清宁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还没有进屋，柳姨娘就一把拉住她，把她拽到自己屋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这孩子，刚刚你不是去看你大姐姐了？你大姐姐和大姐夫两个人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样？”
    柳姨娘气的白了清宁一眼：“一问三不知，你还不如你弟弟懂事些。”
    沈清宁自己想着心事，完全不想理会柳姨娘。
    柳姨娘本来就因为沈清宁害了洪嬷嬷的事心有芥蒂，现在见她一脸的孤傲，不禁开口讽刺：“怎么了？现在后悔了是不是？后悔当初不该毒死洪嬷嬷，而是该毒死你大姐姐，你好代替她嫁给陈二郎。”
    沈清宁多高傲的一个人呀，她虽然震惊陈二郎的相貌和谈吐，但是从来没有过那种卑鄙龌龊的想法。当然了，也可以说陈二郎的实力还不足以让她有那种想法。
    “姨娘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我可不会做这种事。”沈清宁冷冷的看了柳姨娘一眼，那个眼神让柳姨娘心口一哆嗦。她突然害怕起来，想起了洪嬷嬷的死。不知道当初沈清宁打算毒死他的时候是不是也露出了这种眼神。
    柳姨娘知道沈清宁这会儿心情正不好，也不敢再招惹她，灰溜溜的走了。
    一直到清芷在娘家吃完饭，起身回陈府，沈清宁都没有再露面。不过这对清芷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二郎夫妇回门，陈大郎也该今天回门。
    谢莹莹一大早就把东西让婆子放在马车上。
    这两天他都是在乳母的屋子睡的，大郎也没有出现。好像他这两天就没回家。
    谢莹莹准备用过早饭就自己回家，她也不稀罕让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回娘家给自己长脸。
    这两天，谢莹莹也算是冷静了下来，所以每天晨昏定省也都按时去。
    陈夫人又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虽然觉得谢莹莹的行为过于极端，但是陈大郎是完全没有错，所以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抵触她了。
    今天谢莹莹过去请安，陈夫人就问：“大郎昨天又没回家吗？”
    谢莹莹摇摇头。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谢莹莹道：“我可以自己回娘家的。”
    陈夫人哪敢让她自己回娘家？依着谢莹莹现在的状态，她回了娘家怕是就不会回来了。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陈大郎走了进来。
    “你去做什么了，一天天的也不着家！今天是你和媳妇儿回门的日子，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他们一早就走了。莹莹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母亲别生气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这就陪着莹莹去国公府。”
    谢莹莹看了看陈大郎的脸，欲言又止。
    陈大郎却没有看谢莹莹，只对陈夫人说了一句去准备礼物。
    陈夫人怒道：“都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去准备都到什么时候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出发了。”
    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半晌了。世子夫人打发人在门口看了好几次，才把女儿盼回来。
    世子夫人最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这两天她心里一直觉得忐忑不安，又说不出哪里不安。好不容易熬到回门的日子，听到女儿女婿到了，她甚至多走了两步去迎。
    远远的看到女儿和女婿走过来，两个人看起来很是般配，世子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可是等到两个人越走越近，世子夫人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敛了起来。
    她发现女婿的脸上好像受伤了。明明那天接亲的时候陈大郎脸上还很光滑，怎么过了三天就变成这种狰狞可怖的样子？
    世子夫人虽然觉得心惊，但是待客之道还是有的，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笑着迎上去：“哎哟，我的新女婿来了。”
    岳母亲自迎接，这是莫大的荣耀。陈大郎忙疾走两步，走到世子夫人跟前行礼。
    世子夫人忙道：“不着急等进了屋再见礼也不迟。只是你的脸怎么受伤了？”已经看到了，如果不问一句反而有失礼貌。
    陈大郎笑道：“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莹莹听到陈大郎的话，不由的看了他一眼。她以为陈大郎一大早就回陈府，然后跟着自己回门儿就是为了在谢家长辈跟前告自己一状。
    世子夫人当然能看出来那伤痕不是在地上摔的，更像是……
    不过这种时候不是问话的时候。这会儿谢莹莹也跟上来了，世子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莹莹和出嫁之前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仔细看，能看到脸上透着几分憔悴。
    世子夫人心里百爪挠心，想问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又不能问，只能匆匆忙忙带着女儿女婿走到正房。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都在，谢莹莹和陈大郎给祖父祖母磕头。
    陈大郎一抬头就吓了安国公夫人一跳，于是安国公夫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陈大郎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莹莹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母亲和祖母拉走了，留下安国公陪着陈大郎说话。

 第244章 清宁的打算

    到了安国公夫人的屋子里，世子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质问谢莹莹：“出什么事儿了？女婿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莹莹撇撇嘴：“他刚刚不是说了吗？在地上摔的。”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世子夫人气的问道。
    谢莹莹看了看世子夫人，原来自己没有出嫁的时候，母亲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质疑过自己，就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也是尽可能的帮自己圆谎，但是今天的世子夫人分外不同。
    “我都说了是他自己摔的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母亲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
    “何止她不相信你的话，我也不相信你的话。”安国公夫人也开口道。
    谢莹莹抿抿嘴：“你们就当是他摔的就是了。”
    世子夫人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
    谢莹莹无所谓的摇摇头。
    安国公夫人道：“你去问问，看看怎么回事。”
    世子夫人应声出去。
    谢莹莹没想到母亲和祖母会较真儿，不禁有些紧张。
    安国公夫人无奈叹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消停，可是我没想到这才刚嫁出去，你就给我惹祸！”
    谢莹莹这会儿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也不吭声，任由祖母数落自己。
    世子夫人回来的很快。她先是看了谢莹莹一眼，然后走到中国工夫人旁边，和安国公夫人耳语了几句。
    安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好几遍，看了谢莹莹一眼，招手道：“孩子，来我这边坐。”
    谢莹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世子夫人也柔声道：“过去，你祖母想和你说几句话呢。”
    谢莹莹这才站起来，走到安国公夫人跟前坐定。
    安国公夫人摸了摸谢莹莹的头发：“我的丫头受委屈了。”
    安国公夫人说完这句话，谢莹莹泪如雨下。
    从今天早晨开始 谢莹莹就不断的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和祖母和母亲解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如果陈大郎不来，她该怎么说陈大郎来了，她又该怎么说。好在陈大郎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谢莹莹是打定了主意不松口的。没想到祖母和母亲还是知道了。
    出嫁之前，祖母就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恨不得立马把自己打发出去的样子，谢莹莹没想到今天祖母会向着自己说话。
    “好孩子别哭了，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陈大郎。他好歹是一个文人，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书，洞房花烛夜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安国公夫人气的不行，说话就有些不好听了。
    “母亲息怒这个事儿说来莹莹和大郎都有错，莹莹也不该反应那么激烈。”
    “莹莹还是个姑娘家，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本来就紧张，那个陈大郎还像个酒鬼似的……”安国公夫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她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养他的姑娘嫁出去第一天就被新郎官这样吓唬，换成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世子夫人心里也难过，但是她这会儿反倒比安国公夫人冷静了些：“母亲我知道这个事儿，大郎有很大的责任，但是咱家莹莹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责任？”
    “她把陈大郎的脸划伤了呀。我看着伤口很深，难保掉痂之后会不会留下疤。”
    “那也是他自找的。”
    “瞧你说的那也不能让他俩和离不是？”
    “这倒不至于。”提到和离，安国公夫人一下子理智了。是啊，总不能让自家姑娘嫁过去三天就和离回娘家。
    更何况，皇后也是安国公府的姑娘。若是国公府有了一个合理回来的姑娘皇后娘娘在宫中又如何自处啊？
    世子夫人自然不想让女儿把事情闹大，看到婆母的样子，像是冷静下来了，忙道：“都说这人喝醉了有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傻事来，咱家姑爷不就是这样吗？您看他今天的样子，也算是斯文守礼了，这是其一。咱家莹莹把陈大郎抓伤了，陈大人和陈夫人没有一句怪罪。虽说这个事儿是陈大郎的错居多，但是做公公婆婆的男的不偏心眼儿，已经很好了，这是其二。莹莹抓的这个伤口若是真的留下疤，怕是会影响姑爷的仕途，所以咱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这是其三。”
    安国公夫人耐心的听儿媳妇分析完，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个事儿不能就这么了当，得让国公爷好好说说他。”
    因为洞房花烛夜出的事儿，陈大郎在岳家都没有喝到酒。饭桌上只有茶水，连安国公喝的都是茶水。
    国公爷笑道：“知道你新婚之夜喝了不少，所以今天就饶了你，咱们以茶代酒，你不介意？”
    “自然不介意了。”陈大郎看到这一桌子的茶水，还有什么不明白？安国公是在点自己呢。
    饭菜吃到一半，安国公突然开口道：“我家莹莹这丫头打小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可能脾气有些执拗，做事情没有分寸，不考虑后果。”
    “不，国公爷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我觉得娘子说话做事言谈举止很有分寸。”
    “哈哈，那就好，看来成亲之后的确是会成熟。”
    陈大郎也跟着笑，但是这一笑就扯到了伤口，他的笑意立即收了起来。
    “说起来皇上也挺欣赏你的，我看你如今干的也算是如鱼得水。年轻人就是要多干活多、多历练！”
    陈大郎点头如鸡啄米，连连应是。
    “不知道你想不想外任？如果想要闯出一番作为，还是要外任几年才好。”
    “自然是想的，不过我现在还是年轻，怕是没有外任的机会。”
    “这也不难。不过你要先把这几年熬过去，到时候你述职之后，我再和陛下吹吹风，说不定就行了。”
    陈大郎立马来了精神：“多谢国公爷，我敬你一杯。”
    安国公摆摆手：“这都是小事只要你们小夫妻和和睦睦、恩恩爱爱的，还有什么犯愁的呢？”
    ……
    很快就到了回去的时候。谢莹莹听说要走了，眼睛立即堆满了泪水。
    世子夫人催促道：“不可以任性了。你如今不是谢家的姑娘，你是陈府的媳妇儿，理应守着陈府的规矩。以后你想回娘家了，我给你婆婆说一声你婆婆也不是那种磋磨媳妇儿的人。”
    谢莹莹只能一一应着。
    正说话呢，陈大郎过来接谢莹莹了。
    谢莹莹见陈大郎脸色红润，虽说身上没有酒气，整个人却像喝了酒似的，不由得又从心底升起一丝恐惧。
    至子夫人看出了女儿的紧张，忙对陈大郎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空留你们，你带着莹莹走。你若是喝了酒就不要骑马了，小心摔着。”
    陈大郎忙点头：“岳母大人请放心，我今天没有喝酒。不过我今天也不骑马了，我陪着莹莹坐车。”
    谢莹莹听说陈大郎没有喝酒，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其实陈大郎是被安国公一通许诺哄的心花怒放，所以才兴奋的红了脸。
    上了马车，陈大郎刻意和谢莹莹保持距离，坐在了另一边。
    可是这马车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离得远，能有多远？
    陈大郎见谢莹莹紧张，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洞房花烛夜那天做的鲁莽行为。
    他清了清嗓子，对谢莹莹说：“我知道那天把你吓着了。”
    谢莹莹没有说话。
    “我平时真不是这样的。”陈大郎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鬼迷的心窍做出那种事来。如今想来他自己也觉得羞耻。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以后但凡我喝了酒，就在外头书房睡。”
    谢盈盈听到他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谢莹莹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陈大郎趁热打铁，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哪一天做不到，你再在我脸上挠一下，挠的我满脸花都行。”
    谢莹莹听他话说的好笑，扯了扯嘴角，扭过头去。
    “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一点。”陈大郎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
    谢莹莹一直听不到陈大郎说话，好奇的把头扭回来。
    陈大郎仍是不开口，谢莹莹道：“保证什么？”
    “你是一个姑娘家，我是一个糙汉子，你本来力气就不如我，我还……还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情。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强迫你。”
    “我一直不愿意呢？”
    “那我就多娶几个小妾，到时候左拥右抱……”
    谢莹莹以为他会说“那我就耐心等等到你愿意为止”，没想到这个陈大郎反其道而行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莹莹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好，那到时候我花自己的嫁妆给你纳妾。”
    “哎哟，我的好姑奶奶，饶了我，我开玩笑的这个事儿不论是传到我爹耳朵里，还是传到你爹耳朵里，我都没有活路了。”
    “只嘴上说算什么，别让我瞧不起你！”谢莹莹的话多了起来，陈大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你脸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
    “你放心，我有药，保证你不留疤。”
    “男子汉大丈夫，留点疤怎么了？”
    ……
    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很有一些秋日的感觉了。
    清和除了去前头老太太和宋氏那里请安吃饭，就天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待着。
    这天，清和正在写字，听到外头玉簪的声音：“四姑娘来了。”
    清和没有停笔，继续写字。清宁走进屋里，见清和低头写字，也不打扰，静静的坐在一边。
    等到清和放下笔，清宁才站起来喊了一声二姐姐。
    清和一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心里却很是诧异。清宁性格孤傲，谁都看不上，从来不肯主动来自己这里，更不会这么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
    若是按着她原来的性子，怕是先得看看自己的字，评头论足一番。
    清宁道：“如今大姐姐出嫁了，我觉得家里空落落的，所以想着来二姐姐这里说会儿话。”
    清和打量了清宁一下，沈清宁神情有些憔悴，花一般的年纪，按理说整个人都应该是水灵灵的，她却顶着乌黑的眼圈。
    不知道是没有精神气了懒得遮盖一二，还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来博同情，清宁这样子惨兮兮的，清和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无视。
    “坐下，在我这里还拘谨什么呢？”清和拉着清宁坐下。玉簪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清和留意着清宁的举动。就见青宁笑着对玉簪道：“麻烦玉簪姐姐了。”
    玉簪心里藏不住事，听到清宁这么说，直接愣了一下，才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姑娘客气了。”
    清宁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点心，相面一样看着点心不说话。
    清和也不着急，端着茶喝了一口，才道：“这个茶点味儿不错，你尝尝。一开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后来我发现它配着这茶喝，妙的很。”
    清宁品不出茶好不好，点心妙不妙，他心里纠结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决定有话直说：“今天来找姐姐也是心里有事，想和姐姐说一下，疏解疏解。”
    “怎么了？”清和装作关心的样子。
    “姐姐，人人都说女儿嫁到了年纪就要嫁人。姐姐也这么想吗？”
    “你这是怎么了？”清和诧异道：“家人自然是女儿家最常见的出路，不过像咱们这种人家，如果不嫁人的话，倒也饿不死。就像裕嘉长公主，如今生活的也很惬意。当然了，也有不少人有慧根的，出家渡人，但这都是少数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清宁落下泪来：“姐姐，是不是你嫁人之后我也要嫁人了。可是我不想嫁给他。”
    清宁说的不想嫁，自然是说的不想嫁给表哥。
    “你这就是胡说了。你和柳公子已经定下亲事，哪能说不嫁就不嫁的。”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清宁说着，就要拉清和的衣服。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话若是传到柳姨娘耳朵里，她该来我院子里闹了。”清和站起来，躲开了清宁的手。
    “姐姐就当救救妹妹，如今妹妹生不如死。”

 第245章 大捷

    西北那边传来了捷报。
    天气越来越冷，匈奴那边缺吃少穿，又打起了抢掠当地百姓的主意。
    沈彦邦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如今在军营的威望也算是树立起来了，所以皇上干脆就任命他暂时代为管理西北大营。
    这段时间沈彦邦一直没有耽误操练兵士，且一直加紧作战训练，就是为了给匈奴一次致命打击，振奋低迷许久的士气。
    西北的天气比京城冷的早很多。京城还在落叶的时候，西北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来了。
    匈奴人趁着大雪，人们都窝在家里，夜里偷偷潜去镇子上抢粮食布匹。
    这是个快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打马过来，进了镇子抢完东西就跑，等西北大军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逃之夭夭了。
    就靠这个，匈奴每年都能偷偷抢不少东西回去。
    这次他们却栽了一个大跟头。
    一进镇子，马儿就掉进了大坑里面。
    没有了马匹的匈奴人就像是没有了腿埋伏的西北将士们全部抓了起来。
    有人跳到坑里看了看马儿，高兴的笑道：“沈将军，您的主意真不错，这马儿大都没有受伤。”
    沈彦盯着大家把俘虏抓起来，笑道：“那自然是好，把没有受伤的马带回去，咱们自己用，受伤的宰了给大家添点荤腥！”
    这会儿的沈彦邦已经完全没有了玉面书生的样子，身材魁伟，膀大腰圆黑色的面庞，好似那罗汉一般。
    原来他从京中回来的时候，拿了清和的一本杂书，是看天象的，他看的半懂不懂，就觉得根据如今的星象，会有一场大雪，所以决定在进镇子的路上挖一个大坑。
    大家都无法理解沈彦邦的做法，因为那天白日天气晴好，完全没有要下雪的意思，就算是在西北大营待了半辈子的老兵，也说不可能会下雪。
    沈彦邦却决定赌一把。西北天黑的早，一黑天，他就趁着夜色带着大家开始挖坑。
    想到战马是稀缺资源，沈彦邦在下面垫了不少沙子和干草。
    最上面搭了草席，嫁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陷阱。
    刚刚挖好，雪就扯絮一样落了下来。
    不过一个时辰，雪已经有一尺厚了。
    沈彦邦命令大家埋伏起来。这大雪天是匈奴出击的好时候，如今还能行动，等再下一段时间就不能出门了。
    沈彦邦料事如神，那些人果然来了，被西北大军一个不落全抓了起来。
    这次算是沾了个大光。匈奴那边都是骑着马来的，马儿只折损了十之一二，剩下的都能用。
    沈彦邦高兴地不行。
    西北大军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粮草也充足，但是有一个弱点十分影响士气，那就是马匹不行。
    这边的马大都是小矮马，在中原拉车也好，骑射也好，马儿的耐力和精力都是够用的，但是来到西北就有些不够使了。
    首先，这些马儿不耐寒，需要单独给他们修建马圈，需要那种带顶带围墙的马圈。就这样，到了每年最冷的时候，马儿还是冻得不行，需要专门给马圈烧炭。
    其次，和匈奴的高头大马一比，这边的马气势上就输了一半。两军对战的时候，匈奴兵就比中原人高了两三尺。
    偏偏匈奴人把马儿看的很宝贵，不肯买卖，这些马儿过来，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沈彦邦让马夫检查了一下这些战马。这些马儿大约有八九十匹，但是大部分都是煽了的公马。马夫查验了马匹，里面只有三匹公马没有煽掉，母马更是只有一匹，还把腿摔断了。
    “老哥，这匹母马你得给我保住啊！”沈彦邦看着母马的腿，皱眉道。
    马夫哈哈一笑：“神将军，这个你就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治马那可是一绝。这马要是放到别人手里，只能等着被杀了吃肉了，但是我能把它的腿治好。”
    沈彦邦点点头，有那三匹公马，加上这一匹母马，自己再挑选几匹壮实的小矮马配种，说不定能配出好品种的战马。
    匈奴那边却是震动了。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趁着大雪偷偷过来，还能中了埋伏。如今那边已经是草断粮绝，却又折损了几百人。
    虽说人员马匹都有好损，但是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再不出来抢些东西，匈奴这边就要冻死饿死人了。
    捷报传到京中，皇上龙颜大悦，直夸沈彦邦是天生的大帅苗子。连带着沈松都被夸了好一通，说他教的好儿子。
    自从肖庭打了败仗，西北大军士气低落，如今算是好好的掰回来一局。匈奴想把俘虏要回去，沈彦邦也不愿意一直关着他们，不但无用，还要天天给他们饭吃。但是皇上不发话，他只能一直等着。
    肖蓉蓉也听到了西北大军打了胜仗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去找老夫人报喜：“如今咱们也扬眉吐气了，只是可惜了哥哥。”话说出来，肖蓉蓉才意识到自己口误，她立马住了嘴。
    老夫人笑道：“沈大郎那个孩子也算是替你爹报了仇你爹在泉下有知，也能闭眼了。”
    肖蓉蓉道：“可惜我不能上战杀敌，不然我一定要手刃仇人。”
    “你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了，”老夫人神情很凝重：“我知道你和你父亲的感情很深，你父亲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但是我不允许你用伤害自己生命的方法来给父亲报仇。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祖母如今家里有你有弟弟，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守着你们。”
    “战场杀敌报效国家，那是男人干的事。我不是说女人不能干但是女人干了，也没有人领情。人们不仅不会赞扬女人干的好，还会觉得逆反天罡。”
    “说到底，是对我们女人的歧视。”
    “话不假。”老太太点头表示认可。
    “那……”
    “那也没有办法。如今的规则是男人定的，你没办法改变的。”
    “我都明白的，祖母。”肖蓉蓉怕祖母担心，忙安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去西北了。”
    “沈家大郎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珍惜。以后咱们肖家能不能站起来，就看他了。”
    “我明白的。可是我一直有一个感觉我觉得大哥没有死。”
    “好了，都这么久了，你还不能接受现实吗？”
    肖蓉蓉觉得祖母的话在回避什么，但是也想不通，只能作罢。
    京城那边儿还是高兴的太早。因为捷报一件又一件的传到京城。
    匈奴人不肯受这个窝囊气，于是派出了5000精兵，也顾不上大雪连绵，执意攻打西北大营的营盘。
    沈彦邦所在的营盘也不是随意选址驻扎的。
    这个营盘里面有一眼活泉。也就是说，不论是冬天有多冷，这个泉眼都是往外淌水的，用起水来非常方便。
    要知道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底有艰苦，一个是水源很少打井的话往下打几十米都不一定能打到水一个是到了冬天，水源就枯竭了所以有了这个活水。就相当于是保住了西北大军的生机。
    沈彦邦料到匈奴不会受这个气，竟然会攻击回来。自己的营盘虽然人多，但是马少，而且不像城池，有城门城墙护着，匈奴人较真攻打过来，那就真的很危险了。
    沈彦邦分了八个小队，让大家用水桶打了活泉里的冰水，分别向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走五百米，把桶里的水泼在地上，把整个兵营环绕了起来。
    天气寒冷水遇到雪即融化又立即冻上，变成了一个冰壳子。
    匈奴人来了之后，发现马儿根本就跑不到冰面上。
    这也又是让他们头疼的地方。西北虽然雪下的大，但是很少会结冰。因为结冰的条件是水才能结冰，但是这边下的雪根本滑不了。所以匈奴人从来都没有想过遇到冰的情况。马儿在雪地里还是能站得很稳的，但是在冰面上重心就不稳了。
    匈奴人围着兵营转了好几圈儿，发现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进去的。那个地方的冰破的少冰一踩就碎了，不会很滑。
    当然了，匈奴人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们一进去就被瓮中捉鳖。
    前边的马跑进去了，后面又跟着数十匹马，想退已经退不回来了。
    西北军拿着弓箭在各处藏了，射杀了不少匈奴人。
    匈奴人见状不敢恋战，仓皇逃走。
    那成想，这种时候西北大军还敢追击！
    西北大军往冰上铺了草垫子，就打马追了过来。
    匈奴人倒不怕这个，因为西北大军的战马比不上匈奴人的战马，所以他们很快就跑进了城。
    关了城门，就万无一失了。因为这种极端的天气，西北大军在这里缺水缺粮，又容易冻死，也不敢攻城。
    令匈奴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西北大军真的安营扎寨了。在他们的城外。
    匈奴首领笑的前仰后合：“这群蠢货是来送死的吗？”
    当然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城墙着火了。
    谁能想到啊，石头的城墙竟然会着火，那火烧了得有三四丈高，火光冲天火势蔓延的很快，一下子就烧到了城里。
    因为这个城是新建的，建得非常仓促，所以外面的城墙城楼是用石头垒成的，里面很多住宅却都是草房，一点就着。更何况如今天气寒冷，所以空气非常干燥，加之西北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个小城里面烧成了一片火海。
    匈奴人想去救火，却一点水都没有只能用盆子舀了雪去灭火。
    奈何这雪和水是不一样的，一盆子雪泼上去根本就影响不了火势半点。
    西北大军根本不用攻城，大家就在帐篷里等着，什么时候火灭了，什么时候他们进去。
    但是他们也没有等太久，因为城楼垮了，连带着那一片城墙都倒了下来。
    沈彦邦带着大军长驱直入，不过一天的功夫，抓住了匈奴那边的十几个主要将领。
    西北大军走的时候，小城的火还没有扑灭。
    沈彦邦骑在马上，回头看去，夜色中的小城和小城的天空都被烧成了红色。他突然有点儿伤感，不知道这城里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丧命。只盼着希望这小城是刚建成的，里面人口不多。
    回到大营，把这些匈奴将领关起来，把捷报传到京城，沈彦邦才有功夫看这些俘虏。
    沦为阶下囚，这些匈奴人仍是不服输，看到沈彦邦进来，就放声大骂。沈延邦也听不懂匈奴话，所以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一个首领开口了：“我就想知道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个人会说中原话，沈彦邦也很诧异。
    “都已经失败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吗？”
    “我的确想知道。”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啊。”
    不想告诉你，是我的朋友冒着生命危险，受着无尽的痛苦，才能有几天。
    然而他做这一切，没有人知道。功劳和荣光全是沈彦邦的，痛苦和血泪都是他的。
    沈妍棒想到这个心就一揪一揪的。他没有心情解释这些，也没有必要和这个人解释。
    皇上收到这次战报，忍不住连连称赞：“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你看看！”
    黎卓远看了，也点点头，的确是高。
    战报里写的很清楚，这个布局是从秋天就开始做的。
    沈彦邦的一个属下装作傻子混进了修盖小城的队伍里，他哄着匈奴人把城墙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桐油，只要一点火，桐油立马就烧起来。
    沈彦邦怕火势不够大，还在城墙底下堆了不少柴草。
    至于城楼会垮掉，是因为那个人搬的木头，都是被白蚁蛀过的。
    一间房子里面有一根被白蚁住过的木头没有问题 有两根也没有问题。如果全是被白蚁煮过的木头，那问题就大了……
    那层楼底下的石头也是精心挑选过的结构松散的石头。所有有了火的助力，很快城楼就塌了。
    “那这个人呢？战报里面没有提。”皇上道。
    是啊，没有提。黎卓远的思绪飘散开来。

 第246章 进京

    散朝之后，皇上单独把黎卓远留了下来。
    五皇子见皇上好像单独有事和黎卓远商量，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
    五皇子这段时间颇受皇上的重用，上朝的时候让他在一边侍立旁听也就算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管理。所以今天皇上单独把黎卓远留下来，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皇上看着屋里的炭盆，叹了口气：“又要过年了。都说过年是团聚的日子，可是天家过年也不得团聚。”
    黎卓远笑道：“陛下是想把离宫的太妃接回来？”
    皇上摇了摇头：“朕倒是真有些想念太妃了。只是如今经常寒冷，倒不是让太妃回来的好时候。等到开了春，让她老人家回来住一段时间倒好，就怕他老人家不卖我这个面子。”
    黎卓远道：“明年端静公主大婚，太妃娘娘定然是要回来的。”
    “朕倒是把这个事儿忘了。端静那个孩子纯孝，这些个小辈里面，就她在离宫陪着她老人家住了那么久。端静成亲，倒是一个好机会，让太妃回来看看。”
    皇上忽然又转移了话题，问黎卓远道：“朕想让皇弟一家人来京城过年，你觉得怎么样？又好几年未见了，朕有些想他们。铭儿那孩子也许多年未见他爹娘了。”
    黎卓远没想到皇上会想让荣亲王一家人进京，这可不是个小事。
    “陛下，您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皇上负手站着，看着外头的天色，道：“如今匈奴那边算是暂时镇压住了。大爷不用我这个皇弟跟着操心。”
    这就是召唤荣亲王的借口了。
    黎卓远郑重道：“若是陛下真的决定这么做，臣这就去布置起来。”
    “你不用担心，他暂时不会怎样。”皇上很是淡定，仿佛很笃定荣亲王暂时不会做什么过激之事。
    其实这件事情就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他试探荣亲王，荣亲王也会试探他，就看双方的底线在哪里。
    “陛下，还是小心为上。”
    “哼，匈奴那边元气大伤，怕是他也元气大伤了，料想他不会此时轻举妄动。”
    黎卓远点点头。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不会二话，只是让荣亲王进京这个事就是在冒险，他必须安排妥当。
    “沈彦邦倒真是个带兵的奇才。”皇上突然转移了话题。
    “沈侯爷虽然不精于此，但是故去的老侯爷可是一名悍将，他的孙子也不会过于逊色。”
    “你眼光倒是不错，虽说沈家如今不成器，你这大舅哥确实是很有能力。”
    皇上一句话说的黎卓远红了脸。
    见黎卓远有些尴尬，皇上也不为难他，问道：“这沈彦邦连着打了几场胜仗，也该给他些赏赐才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奖励他？”
    黎卓远见皇上问自己，也不含糊：“陛下，臣一直和沈大郎关系不错，如今……如今又有了这亲戚关系，您问我，我自然觉得您赏赐他越多越好。”
    “对啊，朕怎么没有想到，他现在算是你的大舅哥了。你放心，朕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他的。他在沈家受的委屈，朕看得清清楚楚。既然他给朕立了大功，朕定然要补偿他。”
    “皇上圣明。”
    “少拍马屁！”
    黎卓远从皇宫里面出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沈清和，但是自从上次两个人泛舟之后，清和就不肯出来。
    黎卓远能够理解。清和一个姑娘家虽然和自己定了婚约，但是贸然出来被人家发现难免会说闲话。
    尤其是沈家，还有柳姨娘这个怪胎，虎视眈眈盯着清和。
    想到这里，黎卓远突然想到，既然清和出来不方便，那他可以进去啊。
    黎卓远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去做。
    他考虑了一下是应该白天进去还是晚上进去，后来他自己否定了晚上进去的想法。他到底是个君子，晚上夜会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
    等黎卓远跳到清和的屋顶上时，别人没有发现什么，玉兰已经拒绝到有些不对。
    看到猫在屋顶的黎大人，玉兰目瞪口呆：“大人，您这会儿怎么来了？”
    “你家姑娘呢？”
    “在屋里呢。”
    “我想和她说句话。”
    “那可不行，我家姑娘说过……”
    “你把她带到屋顶上来。”黎卓远打断了玉兰。
    清和不是拘泥小节之人，很快就跟着玉兰上来了。
    “黎大哥今天不忙吗？”清和笑道。
    黎卓远看到清和笑语晏晏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舒坦。
    “忙，但是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
    在外面站了这一会儿，清和的鼻子和小脸已经冻红了，衬着雪白的白狐围领，衬得她颜色越发娇艳。
    黎卓远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沈清和的脸颊。但是他很紧张，碰到之后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清和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先是一愣，而后笑着低下头。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哥哥这段时间打了好几场胜仗，皇上说要奖励他呢。”
    “真的啊？”清和瞪圆了眼睛。她很了解自己的哥哥，虽说看起来不争不抢，但是很要强。若是哥哥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比争这个残破又鸡肋的爵位强多了。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你会高兴，所以赶紧过来给你说了。”
    清和很懂分寸，没有接着往下问，只是点点头：“我哥哥真了不起。如果是真的有了功勋，那这功勋真的是他自己换来的，一点儿也没有依靠家里。”
    “是啊，你哥哥很厉害的。”
    黎卓远见清和冻的鼻头越发红了，虽然心里舍不得，但是更舍不得清和在外面冻着，准备再说几句话就走了。
    正要张嘴，玉兰又凑了过来：“姑娘，三夫人找你呢，让您去老太太那里一趟。”
    清和忙应了，对黎卓远道：“三婶娘轻易不找我，他找我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我不能陪你了，你也赶紧去忙。”
    黎卓远无奈道：“那我走了。”
    “我目送你走。”清和笑道。他这一笑，黎卓远的怨气又消散。
    清和就问玉兰出什么事了，玉兰道：“说是李家那个夫人来了，在老太太那里呢。”
    清和一听就知道，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肯定是冲着清柔来的。
    匆匆下了屋顶，清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和玉兰一起去了老太太那里。
    还没有进屋呢，清和就听到了李母那虚张声势浮夸的声音：“我家小子那个先生都说了，等明年肯定能考上。”
    清和差点笑出声来，这考试三年一次，明年李遇前去考什么？
    不过这些鬼话用的洪老太太确实刚刚好：“那就很不错了。像遇前这么大的，有几个考出功名的？”
    清和清咳一声，走了进来。
    李母一看到清和，心里就暗骂一声晦气。
    当初帮李真真从家里逃出来的，怕就是这个丫头，中秋晚宴的时候把清柔叫走的也是这个丫头。
    “没想到家里有客人。”清和笑嘻嘻道。边说着话，边观察屋里的人。
    宋氏妯娌自然在，姑娘们只有清柔在这。
    “还不见过你舅妈？”老太太道。清和这才行礼，又问道：“李家夫人怎么来的？”却不肯称呼舅母。
    老太太不高兴，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断亲的事可是她决定的。
    李母虽然被清和打断了，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发挥，接着夸耀起来：“她姐姐怕他累，不让他读书读到这么晚，他也不听。”
    清和观察了一下，这里面认真听李某吹牛的，除了老太太就是沈清柔。
    千防万防，到底没有防住啊！
    “说起来，遇前还和几个姑娘见过呢！”
    “哦，什么时候的事？”
    “……正好遇前过来了，就帮着清柔把东西抢回来了。后来他回去之后给我说，他看到的那几个姑娘有点眼熟，我还笑话他呢。后来他说他想起来了，是贵府的几个姑娘。”
    李母的话漏洞百出，老太太偏偏听的津津有味，还转头问李氏：“怎么没听你们没提及过？”
    “出了这种事儿能及时处理也就罢了，给您说了不是怕您担心吗？”李氏无奈。
    “不说我更担心！”
    李氏说了这么多，也没有说到主题。但是清和知道，这一老一小都动心了。
    清柔涉世未深，动心可以理解，老太太都这么大年纪了，让人家哄的一愣一愣的：“孩子定了亲事没有？”
    “没呢，那孩子心高，一般姑娘入不了他的眼。”
    清和正在喝茶，听到李母说这个话，差点把水喷出来。
    宋氏看到女儿差点出丑，狠狠的掐了她一把，疼的清和眼睛里都泛出来泪花。
    清柔听到李某说他儿子的眼光高，不由的有些黯然。
    老太太笑道：“眼光高点好啊，总比找的姑娘不合心意，拿不出手强。”
    老太太这句话说的妙，李母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老太太并不知道李遇前做的荒唐事，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妥。但是李母是有心病的，听到这个话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会儿李氏也有点忍不住了，开口道：“到底是老太太年纪大了，经历的多，想的也比咱们深。”
    李母觉得自家小姑子说的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是也没有当回事：“说起来你的两个姑娘也到了定亲的时候了，我看轻柔丫头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你也得好好替姑娘们考虑。这男人还好，娶媳妇儿嘛，好不好的都能过。女儿家就不一样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嫂子说的是呢，所以我家清柔的婚事，我得好好给她把关。孩子知道什么好啊歹啊的。”
    “哎哟！”老太太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现成的婚事吗？”
    清柔脸一红，起身出去了。
    老太太看了看清和，示意她也出去，清河直接装傻，转头避开了老太太的示意。
    老太太气的不行，直接开口道：“清和丫头，你去找你三妹妹玩儿去。”
    “我不去了，我要陪着母亲。”清和拽住宋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都多大了，还和孩子似的！”宋氏嗔怪道，却没有开口说让清和离开，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清和已经大了，不用回避。
    老太太只能无视清和：“说起来，两家的孩子都没有订亲事，年龄又相仿……”
    “可不是呢，我怎么没有想到！”李母就等着老太太先开口呢。他还不了解老太太的德性，如今李蓁蓁嫁给了三皇子，老太太恨不得把这个断的亲续上。
    李氏脸色铁青，脸上的不满已经控制不住了。
    “可是清柔妹妹不是和……”清和话没有说完又闭了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
    “你是帮三丫头寻摸亲事了？”老太太问李氏。
    寻摸什么了，这都是清和编的瞎话。但是清河已经把话递出来了，自己必须顺着她的话往下编：“是陈夫人家的一个内侄儿，说好了过几天去相看呢。”
    老太太点点头，又仔细细的问了那个人的情况。
    李氏只能硬着头皮接着编，把那个人夸的天花乱坠。老太太听的眼睛一亮：“听你这么说，这个孩子不错呀。”
    “还没见到呢，谁知道到底怎么样？”
    “到时候我陪着弟妹过去，帮着弟妹参谋参谋。”宋氏笑道。
    妯娌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李氏辛辛苦苦扯开的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
    老太太也就顺着话往下说，早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两个孩子般配云云。
    李母几次试图想把话题扯回来，都没有成功，眼看天色已晚，只能先告辞回家。
    送走了李母，李氏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清和脑子转的快，有办法。我刚才都想就是拼着得罪老太太，得罪三皇子妃，我也要把这个事儿拦下来。”
    宋氏道：“别担心，咱们赶紧给三丫头找个好归宿定下来，别让她钻了空子。”
    清和却自己喃喃道：“三妹妹怕是要恨死我了！”

 第247章 找茬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黑夜也越来越长了。
    老太太觉得冬夜漫长，如今陪在自己身边的李蓁蓁又不在了，难免觉得身边孤单，就和宋氏说让清和过来自己这边住，能陪着自己。
    宋氏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老太太张嘴了，她也不能反驳，只能和清和说了。
    清和和老太太是纯粹的面上情，老太太不喜欢清和，清和也对老太太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她没想到老太太会让自己去陪她。
    “这是做孙女儿的应当尽的孝道。只是老太太没有说要住多久吗？”
    宋氏摇摇头：“你先过去住，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让你回来。”
    清和让玉簪在后面看家，自己带着秋桃和玉兰搬到了老太太院子的厢房里。
    老太太第一天倒没有为难清和，不过是说教两句就罢了。第二天，清和起床之后收拾了自己，就去老太太屋里了。
    一进屋，老太太已经穿戴整齐，就差头上的发饰了。见清和进来，她就不满的瞪着清和。
    清和有些莫名其妙，笑道：“老太太起的早。”
    “长辈都收拾妥当了，你才起床，也太没有规矩了。”
    清和一听，这是要找茬了。
    平日里她也就这个时候起床，起床之后先去宋氏院里，然后和宋氏一起过来请安，老太太也没有嫌她们晚，这会儿挑上理了。
    春杏站在老太太旁边，见清和看过来，忙微微摇头示意清和不要和老太太争执。
    清和自然也不会和老太太较真，她笑着道歉：“老太太息怒，以后清和就知道了，定然不会再起晚了。”
    老太太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见清和很圆滑的道歉了，她也不好揪着不放，冷脸道：“摆饭。”
    早饭都是在老太太屋里，大家一起吃的。这会儿宋氏和李氏加上几个姑娘还没有来，若是摆了饭，几个人来了岂不就相当于晚了？老太太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因为自己连累的大家都被牵连就不好了。
    清和忙道：“老太太，清和在离宫里的时候学过一个发髻的挽法，很是奇特，挽出来又好看，不过这会儿孙女给您挽起来？”
    老太太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早干嘛去了，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祖母？
    见老太太没有说话，清和就当她默认了，主动上前把挽好的头发散开，用梳子梳好，一点一点挽了起来。
    清和边挽头发，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夸赞：“老太太的头发乌黑乌黑的，一根银发都没有，当真保养的好。”
    好啥啊，白头发都被自己拔掉了。老太太虽说知道自己的情况，还是被清和的马屁拍的舒坦了。
    清和把头发挽好，又从盒子里挑了几样简单的发饰簪上，用铜镜照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又转身问给自己梳头的丫头：“可记住怎么编的了？”
    丫头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怎么还没有把饭摆上？”
    说话之间，宋氏李氏妯娌二人携手进来了，两个人身后跟着清柔姊妹和沈清宁。
    平日里老太太规矩大的很，怎么这会儿让沈清宁来了？
    清和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没有看自己，只能收回眼神。
    老太太皱眉看着妯娌二人，不满道：“今天你们来的也忒晚了！”
    二人心道，平日里哪天不是这个时候来，您什么时候嫌过晚了？一般这会儿老太太也就是刚起床，今天倒是收拾的立整。她们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清和给老太太捯饬头发，这会儿就吃上饭了，两个人指定挨骂。
    “是媳妇儿偷懒了，我们以后定然早来。”宋李二人都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老太太是顺毛驴，不能戗着茬，所以认错态度特别好。
    两个儿媳妇顺从，老太太果然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为难二人了，只能点点头：“赶紧吃饭。”说完老太太又转过头对清宁道：“好孩子，你坐到我身边来。”
    清宁有些犹豫的看了宋氏一眼。
    “看她做什么，过来坐着。”老太太又招了招手。
    李氏看了宋氏一眼。
    宋氏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接过丫头婆子传上来的碗筷摆好。
    李氏见嫂子情绪稳定，也就安下心来收拾碗筷。
    吃完饭之后，老太太就打发两个儿媳妇儿回去了，然后对清和道：“清和丫头，你过来给我捶捶腿，我这腿酸的很。”
    孝顺父母是做孙辈儿的责任。清和不好推脱，只能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美人锤，给老太太敲起腿来。
    老太太诚心要找事儿，皱着眉头道：“用力一点儿，我这腿吃劲儿，你这样我都感觉不到。”
    清和只能加大了力气。
    偏偏老太太还是觉得不行，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再用些力气。如今还是个姑娘家，就被娘家人挑三拣四的。那以后你嫁了人，你婆婆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勒。”
    “那我就再用些力气，祖母若是觉得疼就和我说。”清和也不恼火，笑眯眯的说。
    “你尽管用力。看着软软的跟小猫崽儿似的，能有多大力气。”
    清和果然下力气敲了起来。
    清和从原来在离宫的时候，就跟着人练了练筋骨，自从玉兰来了之后，更是天天跟着玉兰扎马步打拳。所幸清和的小院儿一直离着前头很远，也没有人发现。
    老太太被清和敲的闷哼了两声。
    本来清和敲的力气就不算小，老太太不过是找茬儿。这会儿清和一发力，老太太的身子根本受不了。
    “老太太可是用的劲儿大了，我也没用多少力气，不过是比刚才的劲儿大了一些罢了。”
    老太太爱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敲疼了，咬着牙道：“没有，我是敲的舒服了就用这个劲儿敲就行。”
    清和干脆又多用了二分的劲儿，敲了起来。
    老太太只觉得不光腿疼，全身都跟着疼起来，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看看你也没力气，赶紧歇着，待会儿你母亲该心疼你了。”
    清和忙道：“没关系的老太太，我不累。”
    “我说了你不用敲了。”老太太不耐烦的用手拨开美人锤。
    清和微微一笑，把锤儿递给丫头。
    “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清和乖乖的坐在一边，等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想了想怎么开口：“前段时间你四妹妹的嫁妆被烧了，你知道？”
    清和点点头：“是一个雷炸下来了，偏偏又落在了放她嫁妆的库房。我听老一辈的说了这雷不会无缘无故的劈到地上的，都说天上打雷，哪有地上打雷的。”
    “莫要胡说。”老太太不满的看了一眼沈清和。
    “哪里胡说了，一开始大家都怀疑库房里进了什么动物渡劫，找了也没找到。人家说这是有人做错了事，是老天爷惩罚她呢。”
    老太太最忌讳这些鬼话之说，忙斥责道：“别胡说八道，不过是巧合了！”虽然嘴硬，老太太心里却是一激灵。
    柳姨娘没有干过什么好事，老太太是知道的，这会儿清和把着火的事和因果牵扯到一起，就有些诡异了。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没事，柴房的顶是草顶，都没有着火，就这个放着沈清宁嫁妆的屋子着火了，可不是怪怪的么。
    经过清和这一扯，老太太差点被她带偏了。
    “以后不要听他们胡说，听到没有？”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道：“你也知道，你四妹妹的嫁妆被这场大火烧没了，她嫁人的时候总不能没有嫁妆。”
    清和摇摇头：“祖母不用担心，妹妹要嫁的又不是外人，是她的舅舅家哥哥。自己的亲舅舅亲舅妈还能嫌弃外甥女嫁妆少吗？再说了，那些嫁妆也不是全都烧坏了，还有不少能用的呢。”
    清和说的这些和宋氏的话如出一辙。但是清和是完全不知道宋氏说过这个的。
    “你是清宁的姐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清和眼里很是茫然。
    “你的嫁妆单子我没有看，但是你母亲那么疼你，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这样，你把你的嫁妆分一半给你四妹妹，那样剩下的也不算少了。”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嫁妆这种东西都是提前给男方家里的，要是分了一半出来，以后可没法交代了。”
    “真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有成亲呢，就舍不得把嫁妆掏出来了？”老太太很是不满。
    “我没有这个意思。清和不是不愿意把嫁妆分给妹妹，也不是小气，只是觉得这样不妥当。既然老太太觉得合适，那我和母亲说，把嫁妆分出来，重新写嫁妆单子。”
    老太太道：“你先去你母亲那里把嫁妆单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清和应了。
    当初清宁的嫁妆被烧，完全是偶然为之。
    当时清和让玉兰在柴房那里守着，如果柳姨娘有不好的心思赶紧拦住。偏偏柳姨娘派去的大丫头胆子小的很，那丫头去了之后，还没有把火折子掏出来，玉兰学了两声夜猫子的叫声，就把那个丫头吓得撒腿就跑，结果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晕过去了。
    玉兰也不敢疏忽，还是守在柴房后头。那天晚上炸了一个秋雷，其实雷是的的确确劈在放清宁嫁妆的库房上了。不过这雷不是劈在木头上，而是劈在瓦上了。
    玉兰想着柳姨娘母女坏事做尽，这次怕是天谴。既然是天谴，那她再添一把火，干脆把库房点着了。玉兰没有想把整个库房烧光，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着火，玉兰没有办法，跑到前头压着嗓子喊了一声，才把大家伙喊起来。
    这个事玉兰之和清和说了，清和也没敢实话给宋氏说，怕玉兰挨骂，就把这个事隐下了。
    清和去宋氏屋里把事情说了。宋氏失笑：“肯定是这个柳氏捣的鬼。她前段时间就来找过我，说给清宁要些嫁妆，被我混过去了，没想到她直接找了老太太。”可惜老太太没有来找她，而是欺负清和一个小姑娘。
    “虽说这嫁妆不多，也没有什么宝贝的东西，但是要分给沈清宁，我是不愿意的。”清和很直白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宋氏打量着嫁妆单子。嫁妆单子上都是沈家姑娘都有的东西，自己偷偷给女儿的都没在单子上。
    “你也看看，有哪些是你不想要的，就给了她，我再给你添置更好的。”
    嫁妆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双数的，若说是公平公正的分开，那就成了单，不吉利，所以只能说把东西的价值估算出来，两个人的嫁妆能差不多钱就行了。
    清和把嫁妆单子看了一遍，指了指布匹：“这些布给四妹妹。”倒不是说这些布不好，就是中等的料子，都是这几年沈家攒下来的，虽说这些布保存的不错，到底花样都子过时了，清和是看不上的。
    “这些炕桌炕屏、梳妆台还有柜子都不要了。”宋氏用好料子给清和打了一整套的家具，这些东西都有，没必要再收着这个了。
    “还有这些香料、胭脂水粉，我也不敢用，放着也是可惜，给她。”
    “古玩瓷器茶具……这些应该都烧不坏，就不给她了。”
    ……
    清和自己做主把单子上的东西一分为二，又找人重新誊写了一遍嫁妆单子。
    宋氏和清和一起来到老太太的屋里，把两份嫁妆单子都给老太太看了：“您瞧瞧这么分行不行？反正不可能两边一致，不过我粗略算了算，清宁那边的东西还多些。”
    老太太戴了叆叇，把单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脸越沉。
    “这嫁妆单子怎么这么简陋？”
    “哪里简陋了，我们姊妹几个都是这样的。”清和接过单子，不解的问道。她就知道，这个老虔婆惦记的是母亲私下里给自己的东西呢。
    “你就没给清和添置一点？”老太太问道。
    “我的东西以后要留给西哥儿的，怎么能胡乱给清和？”宋氏忙道。至于西哥儿长大了还有没有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你看看这单子如此简薄，如何拿得出手啊？你这个做母亲也要操操心才是。”
    宋氏连连称是，但是就是不开口承诺什么。
    老太太无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觉得头疼不已，直接把宋氏母女撵出去了。
    清和和母亲相视而笑。

 第248章 要不要退婚？

    宫里柳贵嫔传过来信，说想见见妹妹。
    柳姨娘喜得见牙不见眼，忙让清宁准备好进宫的衣服，只要皇后那里批复了，她就带着清宁进宫。
    清宁听说柳姨娘想要见她们娘儿俩，心登时砰砰乱跳。
    自从柳氏上次利用柳贵嫔和五皇子的名号在外面给自己提身份之后，柳贵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柳姨娘了。这次特意交代着让柳姨娘带着自己进宫，那说明这件事也和自己有牵扯。
    清宁用手抚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揣摩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想了很久，感觉这件事情只有一种可能。
    青柠把自己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扒拉出来，一件儿一件儿的对比，然后终于挑出一套满意的，在直接上身试了一下，又转头问小丫头：“这身衣服穿上怎么样？”
    小丫头看着清宁穿着秋香色小袄，湘妃色裙子，衬得人也不似原来那般冷冰冰的了：“姑娘穿了这身衣服，显得人特别的……温柔，对，温柔！”
    小姑娘想了半天，想出来一个合适的措辞。
    清宁点点头：“温柔……”
    如果她猜的没错，柳贵嫔怕是相中她这个外甥女了，就是不知道柳贵嫔打算把自己嫁给谁。
    虽说如今她定了婚事，但是有肖蓉蓉退亲在前，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若是柳贵嫔想把她指给哪个官员的儿子，那就是要她来联络感情，她就得把自己收拾的看起来行事稳重妥当才是，那就应该穿一件深色的衣服。
    但是如果想把她嫁给五皇子，她觉得柳贵嫔更想要一个温柔和顺的儿媳妇，那这套衣服正好合适。
    清宁决定赌一把，要赌就赌最大的。
    原来在家里打秋风，穷的叮当响的李蓁蓁都能做皇子妃，她这个正经侯府姑娘为什么不行呢？
    柳姨娘看到沈清宁选的衣服，有些不满意：“换套鲜亮的，你姨妈年纪上来了，喜欢鲜亮颜色。”
    清宁笑道：“虽说鲜亮颜色好，可是宫里那么多贵人，我穿的太过于扎眼，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姨妈在宫里就很低调，咱们也该收敛些才好。”
    柳姨娘扯了扯嘴角，没有说出话来。
    她亲姐姐啥样她清楚的很。柳贵嫔那是低调吗，那是没有地位！一个生了皇子，还是特别受宠的皇子的娘娘，在宫里竟然还不如谢美人那个小蹄子！
    当然了，这个话不能和自己女儿说，但是柳姨娘还是说出来自己的疑惑：“你说贵嫔娘娘让咱们进宫是干啥？”
    这会儿，柳姨娘无比怀念洪嬷嬷。若是她还在，肯定会给自己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作何准备。但是这会儿她只能问自己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马上就进宫了，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清宁主打一个一问摇头三不知，她是一点都不肯和自己的亲娘说出自己的想法。
    说的这不是废话嘛，柳姨娘瞪了清宁一眼。她到底对这个姑娘喜欢不起来。
    皇后的批复很快下来了，柳姨娘和老太太说了一声，要去宫里见姐姐。
    这段时间柳贵嫔母女一直冷着沈家，老太太心里也不舒坦。自己家都这么明显的站队了，柳贵嫔和五皇子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人心寒。今天听到柳姨娘说柳贵嫔要见她，老太太欢喜的不行：“好好好，去，和你们夫人也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和宋氏说了，宋氏会高兴吗？自然不会。但是老太太要让宋氏知道，五皇子并没有疏远沈家，要宋氏识趣一点，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那是自然的，若是夫人知道了，只有更高兴的。”
    宋氏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听到柳姨娘说要去见柳贵嫔，也不过点点头：“去，早去早回。”也就没有再说别的话了。
    柳姨娘撇撇嘴，小气的很，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就算不说让自己在家里带些东西去，也该捎口信给贵嫔娘娘问个好。
    等柳姨娘走了，宋氏这才问被看：“你觉得柳贵嫔打的什么主意？这忽冷忽热的态度不是很对劲啊。”
    被看笑道：“夫人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宋氏浅浅一笑：“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柳姨娘带着清宁去了宫中。
    先是要去皇后宫里磕个头。皇后并没有出来，倒是三皇子妃和柳姨娘母女见了一面。
    李蓁蓁出来的时候，柳姨娘和清宁都有些呆住了。
    原来李蓁蓁在沈家的时候，天天低眉顺眼，柳姨娘和清宁的眼神都没有怎么在她身上驻足过，这会儿把个人都看呆住了。
    李蓁蓁穿的很简单，衣服也是寻常样式，头发也是挽了简单的髻，头上不过一个金簪，一支步摇而已。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打扮，李蓁蓁已经晃得柳姨娘母女睁不开眼睛了。
    李蓁蓁生的娴静温柔，又穿着这么低调的衣服，却掩饰不住她通身透出来的贵不可言。
    李蓁蓁身侧只跟着一个大丫头，走进殿里，李蓁蓁未语先笑：“柳姨娘，清宁妹妹久等了。皇后娘娘在前头有事要处理，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身来见你们，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柳姨娘和清宁忙站起来行礼，李蓁蓁亲自过来扶着两个人，没有让二人拜下去：“何必如此客气，都是一家子骨肉，认真行礼倒是疏远了。反倒是我，离开家里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老太太可好？两位夫人可好？”
    柳姨娘被李蓁蓁的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清宁开口道：“回殿下，如今老太太好着呢，身子骨很是硬朗，也一直念叨着想您。两位夫人也很好。”
    “那就好。”李蓁蓁点点头，笑道：“如今我也经常会想起当初在沈家时的情形，很是怀念。”
    这么冷的天气，虽说是在屋里坐着，也不算太暖和，但是柳姨娘和清宁都吓得出了一身汗。
    当初在沈府的时候，李蓁蓁虽说是表姑娘，但是就像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什么都做。而且柳姨娘和沈清宁根本就瞧不上她，也不太搭理她。如今李蓁蓁又提到他在沈家的时候，这不是在点化他们吗？
    李蓁蓁见两个人都低着头，不禁莞尔：“你瞧我就是粗心。姨娘和清宁妹妹来是见柳贵嫔的，我倒在这里续起旧来了。待会儿柳贵嫔一直见不到你们，该怨我了。”
    说着话，李蓁蓁招手对小宫女道：“把两个贵客带到贵嫔娘娘的寝宫里。”
    等到柳姨娘母女走了，李蓁蓁进了内室。皇后正坐在那里吃茶，李蓁蓁帮着皇后续了茶水，道：“禀娘娘，已经走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你看着怎么样？”
    “柳姨娘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看着眼里带着羡慕。但是沈四姑娘眼里的的光都遮掩不住。”
    皇后低头抿了一口茶，遮住了微微上翘的嘴唇。
    李蓁蓁心里很是安稳，她特别笃定五皇子成不了事，但是现在她不能说出来。
    “等你有空的时候，去沈家探望一下沈家老太太。虽然说如今你已经不在沈家了，但是毕竟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明白。等过两天我就去一趟。”李蓁蓁点点头。
    皇后笑道：“柳贵嫔是个蠢的，只会给赵言拖后腿。我就不信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那赵言还能不露出真面目？”
    李蓁蓁知道，如今皇后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五皇子在皇帝眼里的地位越来越重。皇上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带着她。再反观三皇子，不过还是干着原来那些活儿，这几天她竟然能发现他在家里待着。
    “娘娘，请放心，虽说五殿下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可是论起身份，论起年纪，他都不占优势。五殿下如今风光，那三殿下正好韬光养晦。”
    话说了，皇后哦i的心里还是犯堵，她摆摆手让李蓁蓁下去了。
    李蓁蓁退出来之后，却见刚刚已经出去的柳姨娘母女从偏殿里面走出来。
    李蓁蓁皱了皱眉头，招呼了一个小宫女过来，道：“你去看看，刚刚她们两个去干什么了。”
    小宫女领命去了。
    过来一会儿过来给李蓁蓁说了一遍。
    原来这柳姨娘母女从皇后殿里出来，还没有走出去呢，就被谢美人的人叫过去了。
    一开始柳姨娘还不想去，毕竟谢晴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她并不放在眼里。
    清宁却是心中一动，对柳姨娘道：“姨娘，既然今天咱们来了，去拜访一下谢美人又如何，她毕竟也是从咱们府里出来的。”
    柳姨娘平日里看着霸道，其实没有多少注意，清宁一说，她就跟着去了偏殿。
    谢晴正懒懒的倚在熏笼上，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粉色，没大有精神的样子。
    见柳姨娘母女进来，谢晴不过略微坐直了一些，摆摆手对自己身边的人道：“你们先下去，我和她们说几句话。”
    打发走了身边的宫女，谢晴才道：“柳姨娘，沈四姑娘，许久不见，竟然能在宫里见到你们。”
    清宁低头不语，柳姨娘笑道：“贵嫔娘娘招我们进宫，美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去柳贵嫔宫里了。”谢晴一笑，这个柳姨娘如今知道用贵嫔的身份压自己了。
    柳姨娘心里也不舒服，在沈府的时候，谢晴和自己关系也闹得不算好，虽说两个人也曾经联手，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最后两个人撕的挺难看的。
    如今再看这个谢晴，不过是个死了父亲的孤女，却能走到这个位置，她如何能不嫉妒。
    谢晴将柳姨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她苦笑，这柳姨娘是个拿不上台面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她都能羡慕成这样，若是让她知道柳贵嫔的想法，她定然会欢欣鼓舞的同意。
    “好久没有见到宫外的人了，如今见了你们，想叙叙旧，却不想柳姨娘如此冷漠。”
    “还请美人见谅，贵嫔娘娘嘱咐我们早点过去。”清宁开口道。她直觉谢美人不怀好意，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
    “这才多久，那时候我和清宁姑娘还经常一起玩笑，这会儿就如此客气了。”谢晴道。
    “美人现在是贵人，自然不能和那时候相提并论了。”清宁不愿意再和谢晴纠缠下去了，她觉得谢晴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恶意，这让她有些恐慌。
    “我到底在沈家住了这么久，有些事情我本可以不说的，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四姑娘被人家害了，所以在这里给沈四姑娘说几句忠言。若是沈四姑娘觉得我的话不中听，那就不听，若是沈四姑娘能听进去，那就更好。”
    沈清宁不知道谢晴想要说什么，低了头不说话。
    谢晴道：“我知道柳贵嫔是姨娘的亲姐姐，只是柳贵嫔有她自己的算计，有些时候她做的决定不一定对沈四姑娘有利，还请姨娘和四姑娘好好考虑考虑。只有这么一句话，忠言逆耳，还请考虑清楚，二位请便。”
    柳姨娘说完，就是一副送客的样子，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沈清宁忙道：“多谢美人提点，我们母女先走了。”说着拉着柳姨娘出去了。
    柳姨娘整个人都蒙了，走到外头才想起来问沈清宁：“谢晴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清宁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谢晴会说这个，她明明知道自家和柳贵嫔的关系，为什么要说这么吃力不讨好的话呢。
    谢晴见二人走了，再也支撑不住，歪在了榻上。她只觉得刚刚说完那些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不知道那母女二人有没有放在心里。
    这会儿她才知道什么叫危机四伏。五皇子至今还没有娶亲，那么多名门世家的女子排着队等着嫁过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后妃，说难听点是五皇子的后母，不好听了她连后母都排不上。
    不知道他娶妻之后，会不会把自己忘了？若是这个孩子还在就好了。

 第249章 商议

    好不容易来到柳贵嫔的寝宫，已经是快中午了。
    柳贵嫔见到妹妹埋怨道：“我让你来咱们姊妹说话，你倒是在那头儿说的热闹。”
    柳姨娘忙解释道：“姐姐也知道这都是规矩。我总不能不去见皇后，先上姐姐这里来。”
    那自然是不行，柳姨娘这么说，柳贵嫔也说不出什么了， 不情愿道：“今天言儿也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清宁本来乖觉的坐在一边，听到柳贵嫔说这句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柳姨娘看了女儿一眼，似乎也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什么了。
    五皇子来的很准时。饭菜传上来的时候，他也刚好进来。
    柳姨娘和沈清宁站起来要见礼，五皇子不甚在意的挥挥手，示意免礼，走到柳贵嫔跟前问道：“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儿？如今我手里的活儿不少，偏偏您又找我。”
    柳贵嫔笑道：“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我这个做娘的就不能想你？我也不耽误你多少时间，你就中午陪我吃个饭。还有，你姨妈和表妹来了。”
    柳贵嫔说着，指了指柳姨娘母女。
    五皇子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没有注意看的是柳贵嫔母女。
    虽说心里很不以为意，五皇子还是恭恭敬敬道：“原来是姨妈和表妹，我刚才没有注意到，还请见谅。”
    “不见谅，不见谅……”柳姨娘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
    清宁忙道：“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平时来去如风，哪有时间留意着周围。”
    五皇子也不过是那么一说，他笑道：“既然有姨妈和表妹在这儿陪着娘娘，我就先走了。”
    柳贵嫔忙道：“就这么着急吗？你和你姨妈表妹也不熟悉，好好说说话也好。”
    五皇子心里不耐烦，如今沈家什么情况，柳贵嫔这个待在深宫里的女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沈彦邦在西北可以说是代替了肖庭，成了名副其实的镇西北大将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和沈大郎搞好关系。偏偏如今沈家的爵位给了自己所谓的小表弟，他这两天正在为怎么修复和沈大郎的关系头疼呢，柳贵嫔又来添乱，把柳姨娘母女叫来了。
    柳贵嫔一再挽留，若是这时候还要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五皇子只能耐着性子坐下，准备吃完饭就撤。
    见赵言留下来，刘桂平满意的点点头，命令宫女摆上午饭，对柳姨娘道：“不过是一家子，一起吃个家常饭，也不用考虑太多，咱们都坐在一个桌上。”
    这就是指的沈清宁不用考虑男女大妨的问题，可以和五皇子坐在一起吃饭。
    清宁心里欢畅，柳贵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有意于她和五皇子。
    刚才李蓁蓁的样子她全看在眼里。明明行事举止那么自然亲切，却处处透露着高不可攀。
    若是她能嫁给五皇子，是不是以后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再往后她会不会变成皇后娘娘那样的人？
    五皇子虽说抗拒，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能忤逆柳贵嫔，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沈清宁亲自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壶：“清宁是小辈，让清宁给各位斟酒。”
    柳贵嫔忙道：“好孩子，你赶紧坐下，哪里用得着你啊。”
    清宁不肯，执意给几个人都斟了酒，然后坐在一边，害羞的垂下头去。
    五皇子只管闷头吃饭，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走，柳贵嫔却不放过他：“你和你妹妹是不是还没有正式见过面？”
    五皇子知道柳贵嫔的意思，他笑道：“见过的，之前去寺里祈福的时候见过。”
    柳贵嫔喜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五皇子无语极了，他知道柳贵嫔看到皇后选了李蓁蓁做三皇子妃，自己也心动了。
    皇上知道皇后让李蓁蓁嫁给三皇子之后，很是高兴，大约是皇后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太扎眼，让皇上心里不舒坦，所以皇后反其道而行之，给三哥找了一个破落户家的姑娘。
    柳贵嫔只知道有样学样，就想把沈清宁嫁给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根本看不上沈清宁这样的姑娘。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这样的路子。
    三皇子因为母家的势力实在是过大了 所以找妻子的时候只能找一个弱势方来削弱，但是他不一样，柳贵嫔娘家几乎没有什么成器的人，自己娶一个这样的妻子，那这辈子都完了。
    柳贵嫔一直试图让桌上的氛围浓厚一点，但是五皇子不买账，柳姨娘平时咋咋呼呼，这会儿像是被封住嘴似的，想了老半天，憋出来一句：“殿下现在很忙？”
    这话倒是对了赵言的胃口，他忙道：“是很忙，今天下午我还要去太学走一趟，看看学子们的状态。”柳姨娘这话算是给他垫了个底儿，待会儿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早跑了。
    清宁忙接口道：“能去太学读书的，都是才子，以后是要辅国理政的，自然是要好好培养，多关注。”
    五皇子没有接话，突然道：“贵府沈大郎是个有本事的。”
    屋里沉默了一瞬间，柳姨娘开口道：“我家大爷不过是在家里待不住了，只能去西北投军，军棍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不成？”说话之间脸上满是不屑。
    五皇子一听她这个话，就知道柳姨娘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多说。
    沈清宁却是知道眉眼高低的，忙道：“哥哥向来不大和家里联系，我们竟然不知道他在外面立了战功。”
    五皇子一听就知道，这柳姨娘母女和沈彦邦的关系怕是不好，更对沈清宁不感兴趣了，匆匆吃完饭，说是有事，就走了。
    沈清宁恋恋不舍的看了五皇子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慢慢的收回眼神。
    柳贵嫔笑着看着清宁，心里明白，沈清宁对自己儿子也有意，更是高兴。
    等到五皇子走了，柳贵嫔屏退众人，才开口道：“清宁长成大姑娘了，懂事了。”
    柳姨娘虽说不喜欢这个女儿，在外面也知道替她说句话：“可不么，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有时候有些拧巴。”
    清宁见姨娘这个时候还拆自己的台，心里恼火，但是还是乖乖坐着，不敢还嘴。
    柳贵嫔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为着一个事烦恼，今天咱们一家子在一处，正好我把事情说说，你们母女给我出个主意。”
    柳姨娘道：“姐姐如今风光无限，也有烦恼吗？”这话问的痴傻，清宁忙道：“姨娘听娘娘说。人家说，神仙还有烦恼事呢，有些烦心事不是很正常吗？咱们是娘娘的娘家人，若是有事，自然该替娘娘分忧解难。”
    柳贵嫔点点头，这个外甥女是个懂事的：“说起来，言儿也不小了，这不是前段时间三殿下娶亲了，我想着言哥儿也该找一门亲事了。”
    柳贵嫔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姨娘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姐姐原来是为了这个事烦心，只是妹妹如今也不大出门，不知道谁家姑娘好些。”
    清宁已经猜到了柳贵嫔接下去的话了，低着头不做声。她本来就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正常的，柳贵嫔也不在意。
    “好姑娘自然是多的是，但是能让我满意的不多。”柳贵嫔摇摇头。
    “那姐姐的意思是？”
    “清宁丫头定亲多久了？”柳贵嫔突然把话题扯到了清宁身上。
    柳姨娘一愣：“也一年多了。”
    “哥哥家里没有要求娶的意思吗？”
    “宁丫头还小呢，不着急。”柳姨娘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狐疑起来。按理说两家定了亲事，那就是亲家，应该走动起来，可是哥哥一家人稳得很，过年也不过是送节礼来，人都不上门。
    若是按照常理，她年纪小，应该去拜访哥哥，但是定了儿女亲事就不一样了，自家是女儿，过年过节哥哥和柳少维都应该来一趟才是。
    想到这里，柳姨娘有些不高兴。
    柳贵嫔趁机道：“哥哥也是的，原来的时候我帮不上忙，如今我位份高了，言儿又深得皇上器重，我想着能照顾一下娘家。没想到哥哥那么让我失望，扶都扶不起来。”
    清宁不知道舅舅家和柳贵嫔之间是怎么交恶的，但是看柳贵嫔的样子，是不打算给这个哥哥留情面了。
    “舅舅一家人在那苦寒之地受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事事小心为上，不敢有一丝逾矩。”这话说起来像是替舅舅说话，但是仔细一听，就是在说舅舅束手束脚。
    清宁的话很是得了柳贵嫔的心意，柳姨娘点头：“到底是清宁丫头读书读的多，说的可真是太对了。妹妹，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挑拨是非，宁丫头这么聪明灵透，说给哥哥的小子可惜了。”
    柳姨娘何曾不这么想，只是木已成舟，没有办法了：“姐姐也别太夸这个丫头了，把她惯得不成样子。”
    “今天让妹妹来，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张嘴求妹妹一件事。”
    “姐姐你说就是了。”
    “我自打见了清宁丫头，就一直惦记着，觉得这丫头说话做事都很合我的意，如今言儿还没有成亲，不如把你女儿给了我。”
    终于把话挑明了，沈清宁觉得自己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感觉自己要窒息的晕过去了，却见柳姨娘倏的一下子站起来了。
    “那如何是好，清宁丫头已经定亲了，一个女人家怎么能配两个郎。”
    别说，这柳姨娘教坊司出来的，想法还挺古板。
    “啧，我还说大哥轴呢，你比他还轴。”柳贵嫔拧起了眉毛：“你看看肖家那个姑娘，被黎家逼着退了亲，转眼就和沈家那个小子定下婚约。如今男婚女嫁不似从前，难道你觉得清宁嫁给柳少维更好一些？”
    “别人也就罢了，他是咱们大哥，若是……若是……”
    柳姨娘又不傻，她也知道权衡利弊，但是还是被姐姐的话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没有心机，也知道若是自己这么干了，大哥不一定敢怪姐姐，但是绝对会怪自己。再说了，皇家的事哪里容得如此胡闹，怕是皇上也不想要一个退亲过的儿媳妇，所以这件事就是姐姐在一厢情愿。若是自己这会儿同意了，给清宁退了亲事，到时候万一皇上这一关过不去，那清宁的一辈子就完了，她不敢赌啊。
    清宁见姨娘不说话，心里很着急，她怕姨娘一下子把这个事推了，到时候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但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不能张嘴，只能干着急。
    柳贵嫔见妹妹不说话，就有些不悦。自己都把利害关系说的那么清楚了，自己的妹妹还犹犹豫豫，这是觉得言儿还不如柳少维吗？
    转头再看清宁，眼泪盈盈含泪，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姨娘，有万千句话，有说不出来的样子。
    “清宁，我知道退亲对你一个女儿家来说让人为难，但是姨妈想你保证，只你要嫁过来，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想我儿如今被受器重，那以后……”
    柳贵嫔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能听明白，这是说以后五皇子有机会问鼎宝座，那母仪天下的就是沈清宁。
    柳姨娘别的话不明白，但是这句话听明白了。
    她再不愿意和哥哥撕破脸，再不喜欢沈清宁，也心动了。
    沈清宁若是坐到那个一人之下的位置，她在沈家那就是老封君，自己的儿子就是正经国舅爷，以后别说一个小小的爵位了，再大的好处也有的呢。
    想到这里，柳姨娘心里一动，转头再看沈清宁，就有了打算：“娘娘，这个事也不能说现在就定下来，容我们娘俩儿回去商量商量？”
    柳贵嫔也不能逼得太紧了：“行，只是这个事不能耽误太久，你们考虑好了就给我回个话。”
    娘俩儿这才一头冷汗的从宫里出去回家。

 第250章 班师回朝

    年关将至，西北大军解决了最让人头疼的对手，也在准备过年。
    西北的军饷来的很及时。为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沈彦邦提前把军饷发了下去，加上这段时间打仗收缴的战利品，给军营的兄弟们每个人发一点儿，大家可以提前把这些银钱寄回家去，过年之前家里就能收到这笔钱了，足够大家过一个富足的年。
    沈彦邦做完这些，就收到了京城传过来的旨意：让沈彦邦带着抓住的匈奴将领回京。
    来送圣旨的官员风尘仆仆，沈彦邦接了旨，就让人带下去洗漱了。
    等到屋里人走净了，沈彦邦摩挲着圣旨，陷入了沉思。
    这会儿刚刚打完仗，西北大军正是热情昂扬，军心稳固的时候，他本来想趁着这个时候大干一场，把军队好好归拢起来，却没有想到皇帝这个时候召他回去。
    这圣旨上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就是让他和荣亲王一家人一起进京。
    不知道是有什么意思？
    不管沈彦邦愿不愿意，圣旨已经下了，他必须尽快进京，这西北大军交给谁来管，就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肖庭的干儿子肖向誉如今也是军中副将，按理来说，他在这里待的时间长，又是肖家人，信服力也够，应该由他来暂时接管队伍，但是沈彦邦的态度就是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这个时候他更倾向于让京城派来的副将接管队伍。但是这名副将是肖庭出事之后才过来的，若是直说让他管，未免不能服众，也显得自己对肖家人不好。
    想到这里，沈彦邦站起来，向外头走去。
    传旨的官员大约是真的累了，洗漱完之后直接休息了。
    听到属下的话，沈彦邦也不恼，他不甚在意这些小事，只让人小心服侍着，自己去了肖向誉的帐子。
    肖向誉见到沈彦邦，先恭喜道：“沈大哥能回家过年了，兄弟先恭喜大哥了。”
    沈彦邦笑道：“怎么听你这个意思，你不想回去？”
    肖向誉脸色一僵，忙道：“当然想回去啊，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回去过几次。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擅自离开这里。”
    沈彦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你怎么丑成这样了？如今不是有皇上的旨意了吗？”
    肖向誉笑了笑：“皇上只是让沈大哥押解着俘虏回去，我自然是没有机会……”
    “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沈彦邦哈哈一笑：“等刘大人回去的时候，就会带着回京人员的名单走，我把你添上就行了。”
    “那自然是好的，”肖向誉扯了扯嘴角：“只是兄弟们都在这里驻守，我回去过年，让我如何忍心啊，我……”
    他的“我就不回去了”还没有说出口，沈彦邦就打断他：“今年我会挑一些好久没有回家的兵士带着一起回去，去年回去过的，就老老实实在这里驻守，你也应该回去了。以后过年咱们这里的将士们就轮流回家，这样每隔几年都能和家人团聚一次。”
    肖向誉忙道：“我孤身一人，也没有家人，不如把机会让给兄弟们，我回不回家的都行。”
    “那也要回去一趟啊，去年你就没有回去？”
    去年肖庭回京述职的时候，肖向誉就主动请缨留下来了。
    肖向誉听到沈彦邦说这个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解释什么，沈彦邦接着说：“也不能让你次次退让啊，这次你就回京，天天在这大西北待着有什么意趣，回去好好玩乐玩乐，喝点酒听个曲儿，岂不快活？”
    肖向誉听到沈彦邦这么说，稍微放松了一点，笑道：“京城是好，只是我如今……沈将军也知道，我原来回去就住在肖家，那时候义父还在，住在他家里也没有什么。可是今时不比往日，义父去世了，肖家……”
    肖向誉说着，抬眼看了看沈彦邦。
    沈彦邦如今和肖蓉蓉有婚约在身，他也不敢乱说话，见沈彦邦并不在意，才接着说：“肖家只剩下老夫人，向彰年纪还小，我去住不方便。”
    沈彦邦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肖向誉刚松了一口气，沈彦邦道：“这样，你可以住在我家里，我家外院有几个客房，到时候你就住那里，又方便。”
    沈彦邦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向誉怕自己再推脱，沈彦彦真的要怀疑自己了，只得点点头：“那就要麻烦沈将军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沈彦邦安排好，就决定启程了。
    他先去荣亲王府拜访，邀请荣亲王和自己一起进京。
    荣亲王这是第一次见到沈彦邦，他很是上下打量了沈彦邦一番，也不怕他恼火。
    沈彦邦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由着荣亲王打量。
    荣亲王不说话，沈彦邦也就很安静的坐着。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荣亲王开口了：“好好，果然是少年英雄，长得就仪表不俗，如今又有了赫赫战功，当真是我辈典范。”
    “王爷过奖了。”沈彦邦道。
    “进京这个事，本王也收到旨意了，但是本王想自己走。毕竟西北大军备受皇上看重，本王要是和你们一起，未免显得本王觊觎什么，哈哈……”
    荣亲王觉得自己很幽默，但是沈彦邦并没有跟着笑，只是道：“王爷说笑了。”
    这种玩笑是随便开的吗，作为亲王，本应该很忌讳这种事，避而不谈才对，荣亲王偏要拿到明面上说，岂不怪异？
    荣亲王也觉得过了，敛了笑意：“我们自己走，辛苦沈将军又过府一趟。”
    “不辛苦，不过护送王爷一家进京是皇上的旨意，彦邦不好违抗旨意。”
    荣亲王道：“你怕什么，我都说了不用你护送。”
    “西北回京有几千里路，路途遥遥，路上有多隔壁山路，单独行走很是危险，还是要结伴同行。”沈彦邦款款劝道。
    荣亲王这个老狐狸转了转眼珠，他手里人多的很，怎么会怕区区山路，但是这种话不能说：“你是觉得当今天子的属地还有那等贪赃枉法之徒？”先给沈彦邦扣个大帽子。
    “臣并无此意，只是不能大意。”沈彦邦也咬住不肯松嘴。
    荣亲王见状，知道沈彦邦是受皇上旨意，不会轻易妥协了，只能点点头：“罢了罢了，那就一起走。”
    荣亲王实在无法，只能接受，晚上就把进京过年的事和王妃说了。
    王妃道：“王爷，陛下是不是怀疑……”
    “不要乱说，不过是我与陛下这么多年未能相见，所有陛下才想着在过年的时候兄弟团聚。”
    “可是既然陛下没有别的意思，让西北军押着咱们进京是干嘛？”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荣亲王本就心情烦躁，这会儿听到王妃的话，简直要着火了：“陛下是派人护送我们。咱们老夫老妻了，我也不愿意说的太难听伤了你的脸面，但是你以后在这么说话，怕不是咱们一家子的性命都要送到这里了。”
    荣亲王妃忙道：“我再也不说了，其实我是愿意回去的，毕竟铭儿还在京里。”
    荣亲王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心疼儿子，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说。以后不知道咱们会是怎么样的境况，若是好了，咱们一家人在一处，若是不好了，是要牺牲掉铭儿的。”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老老实实的，怎么会出事？王爷您不要吓我！”
    荣亲王看到王妃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后悔现在就把事情挑明给她看：“我这不是抱着最坏的情况吗，毕竟陛下一直忌惮于我，我也是夜夜难以安寝，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除他的怀疑。”
    “既然陛下担心，王爷把自己的亲兵解散，是不是就好了？”
    荣亲王猛地看向王妃，眼神里面全是不可置信，他的王妃怎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你想不相信，前脚我解散了他们，后脚咱们的命就没了！”
    “不，不会的，陛下感觉不到危险，自然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了。”
    “然后呢，做一个囚禁的鸟儿？”
    荣亲王不想说下去，转身走了。
    赵锐就在外头等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虽说不会像母亲那样问些那么蠢的问题，但是他眼里的担忧也是掩饰不住的：“父亲，这个事……”
    “事已至此，若是我再推脱，怕是要让陛下怀疑我了，所以这次我们必须跟着西北大军回去。”
    “可是爹，如果在路上，西北大军对我们有所企图，那咱们根本跑不掉。”
    “不会的，我了解他。他虽说疑心重，但是也很爱惜羽毛，他要是想无凭无据的让我们爷俩消失，早就这么做了，怎么会纵容我们至此？所以你不用担心，不但不用担心，还要在路上表现出有人保护的大胆放肆。他不是想让我们产生这种和匈奴人一样被押进京城的感觉吗，我们偏偏不能让他如愿。”
    两个人边走边聊，赵锐突然醒悟似的说：“父王，他让我们和匈奴要犯一起进京，是不是想要试探我们？”
    荣亲王很是欣慰的看了看大儿子。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赵锐鲁莽心眼小，没有大智慧，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世子的位置一直没有定下来。
    一直到前几年，皇上一直催促着他把世子选出来，他怕皇上看出他的用心，就把嫡长子赵锐立为世子。
    听到大儿子的分析，荣亲王突然觉得大儿子孺子可教。
    “所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路上绝对不能对那些犯人下手。”
    “可是如果我们不下手，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万一把我们……”
    “不会有万一的。”
    荣亲王还是和西北大军一起出发了。
    出发当天，西北大军在城门外等着荣亲王一行，押解的匈奴要犯也都在列。前面是骑兵，后边跟着步兵，中间是囚车，后面坠着骑兵压阵。
    荣亲王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队伍的中间部位，囚车。
    沈彦邦带着两个副将在前面等着。
    荣亲王并不避讳这些犯人，笑道：“原来沈将军还要押着他们一起进京。我等和他们在一起，显得怪怪的。这样，你们在前头带路，我们府里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沈彦邦笑道：“让王爷在最后，可能有事会照应不到。”
    “西北大军战功赫赫，有西北大军开道，能有什么事？你放心，有事我给你说。我这队伍里那么多女眷，在前头走，谁都不方便。”
    沈彦邦毕竟不是把他当囚犯押送，所以也不敢勉强：“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一步，还请王爷紧随其后，以免路上有不测。”
    “那是自然。”
    两个人的交谈过程中，荣亲王的眼神全程都是很自然的在囚犯跟前略过，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专门留意。
    沈彦邦心里暗骂：“真是成精的老狐狸！”
    队伍开拔，沈彦邦在前头开路，荣亲王府的马车殿后，前几天一直安然无恙。
    行至第五天，马上就要过玉门关了，车队里面突然传出一阵骚乱。
    沈彦邦一挑眉，来了。
    他立马调马头往后走，这会儿就有人过来报，说死了两个囚犯。
    沈彦邦边问怎么死的，边往后走。
    到了囚车跟前，就见一辆囚车上的犯人头斜斜的歪着，已经断了气。
    沈彦邦检查了一下，是一把箭从犯人的后心穿过去，犯人都没有哼一声就毙命了。
    箭从后面射过来，也就是说，后面压阵的骑兵和荣亲王的队伍是最大的嫌疑。
    沈彦邦看了看犯人身上的箭，箭头不是西北大军常用的箭。也就是说这个犯人不是被后面的骑兵射死的。西北军都有自己的规章流程，每次出门前要互相检查身上所携带的兵器，所以不存在私藏箭羽伤人的可能。
    那这个怀疑就指向了一个方向：荣亲王车队。
    骑兵坐在马上，若是想射杀这个人，箭头方向应该是自上而下的，但是这个平行的箭若是从马车里面射出来，就很好解释了。

 第251章 拜访老太太

    荣亲王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沈彦邦在研究箭头，立即明白了，一瞪眼：“沈将军不是在怀疑我？我可事先说明，我没有做过这种缺德事儿啊。”
    沈彦邦回头一看，荣亲王就站在自己身后，脖子抻的老长，也在打量着这个死者。一看荣亲王的样子，沈彦邦就心里有数了，这个人心里没有鬼。
    “王爷放心，无凭无据 如今也找不到明显的证据，任何人都不会被怀疑成嫌疑人。在下不会冤枉王爷的。”
    “那就好，我给你说，这个人坏的很，他就是想害我，到了京城你要帮我和皇兄解释。”
    沈彦邦停对整顿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接着前进。
    这次整个队伍都提高了警惕，大家在路上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生怕再出现这种事情。但是一直到进了关，又走了十几天，离着京城很近了，也没有再发出什么事。
    荣亲王这段时间心里却堵着气。他出发之前就嘱咐了儿子不可以轻举妄动，以免引起怀疑，所以这个事发生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赵锐没有听从他的话，私自行动误事。
    后来在驿站的时候，他也悄悄问了赵锐，赵锐一听就大喊冤枉。
    “父王你还不了解儿子吗？儿子什么时候不听你的指挥私自行动过，再说了，这可不是小事，这件事也和我们的生死攸关，有没有可能？是沈彦邦给我们设了个圈套，陷害我们？”
    荣亲王摇摇头：“我也考虑过，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大。沈彦邦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杀了要犯，除非是上面……但是我也说了，他不是那般愚蠢之人。”
    父子二人一筹莫展，都怀疑自己的车队里面有奸细。
    “咱们这些人里面，能够一箭射死人的，不多。”赵锐想了想，说道。
    “家里的几个弟弟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母亲更不可能，其他人都没有带武器。”
    父子二人合计了半宿，无果，只得作罢。
    三皇子府过来沈家传了口信，说三皇子妃要来拜会沈老夫人。
    李老太太听了，简直不敢置信，顿觉脸上有光。
    李家和沈家如今已经算是断亲了，李蓁蓁又是三皇子妃，当年她在沈家的日子说出去也不大好听，如今肯来沈家拜访，那真是让老太太激动不已。
    从收到信，就开始折腾着让家里下人收拾院子屋子，自己亲自看了一遍，觉得不满意，大晚上又折腾着大家伙干了一阵子活。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就听到消息说李蓁蓁过来了。
    沈家开了大门把李蓁蓁迎进来。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和众姑娘在二门口迎着，见到李蓁蓁下轿，就迎过来要行礼。
    李蓁蓁自然不能让老太太给自己行礼，忙让人快走几步搀扶起来。宋氏和李氏也被她搀起来，几个姑娘和丫头婆子自然是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李蓁蓁还是在沈府时候一样，扶着老太太去后头院子里。清和在后面看着，心里也不免佩服她的确是做皇子妃的好苗子。
    若是换成别人，就凭原来在沈府收到的待遇，就不会再来，更何况那时候李蓁蓁在老太太屋里是半个大丫头的角色，但是这个李蓁蓁现在还能如此坦然的做这些事，真的不容易。
    李蓁蓁和老太太边走边说话，还不忘顾及着宋李两位夫人的情绪。
    进了屋子，李蓁蓁笑道：“这屋里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一进来觉得怪亲切的。老太太如今身子可还好啊？”
    “好，我这身子好的很，就是最近眼花的又厉害些了。”
    “眼花不算病，身子好就是老太太的福气了。”李蓁蓁含笑道。
    老太太暗自打量着李蓁蓁，只觉得这通身的气度不凡，果然是今非昔比：“老婆子这一把子老骨头，还承蒙着皇子妃娘娘惦念，实在是惭愧。”
    “您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在沈家自在了这几年，如今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一副光景呢。”李蓁蓁坦然自若的说着这些话，宋氏听着都心里惊诧，觉得这个李蓁蓁不简单。
    “皇子妃娘娘如今可还好？”
    “挺好的，我如今倒是很少出门，逢一逢五就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这不，前几日去的时候我和皇后娘娘说，有些想老太太了，娘娘就让我出了一趟门。”这就是在说，自己如今出门不容易，但是一出门就先来了沈府，可见对沈家是有多看重。
    沈清宁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心里想要嫁给五皇子的想法越发强烈。三皇子为人处事平庸，李蓁蓁尚且如此得意，若是自己嫁给天资不凡的五皇子，那未来定然比李蓁蓁还要风光。
    “老太太，我想去我那屋里看一看。”李蓁蓁道。
    “这……”老太太看了沈清和一眼。
    沈清和站起来道：“如今那屋子我住着呢，不过布局没有动过……”
    “那就正好了，我还怕自己走了，这屋子空落落的寂寞呢。既然如此，清和妹妹陪我去屋里看看。”
    老太太忙不迭的对清和道：“你赶紧陪着皇子妃过去，屋里收拾了吗？”
    清和还没有说话，李蓁蓁就笑道：“今天我过来探望您，何必如此多礼，让清和还喊我姐姐就是了。”
    “那如何使得！老太太诚惶诚恐。
    清和却笑着道：“我带蓁蓁姐姐去厢房坐一会儿。”
    老太太听到清和喊李蓁蓁作蓁蓁姐姐，就变了脸：“怎么这么不懂……”
    “老夫人，您别说她了，她也是听了我的话才喊我姐姐的。”李蓁蓁说着，和清和去厢房了。
    到了屋里，关了门，李蓁蓁打量了一下房间，果然布局没有怎么变，叹了一口气：“究竟是物是人非了。”
    清和笑道：“蓁蓁姐姐不该是如此惆怅之人啊，竟然如此感慨。”
    李蓁蓁微微一笑，她明白清和的意思，沈家并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可能妹妹体会不到我当时的感受。那时候我被老太太从李家接到这里。李家当时已经败落了，爷爷那会儿已经过世了。父亲母亲天天吵架，父亲出去赌博，把家里一挥霍的什么都没有了。母亲偏心弟弟。只让他读书，让我在家里洗衣服做饭，甚至还把外头的衣服都带回来，让我洗来转几个铜子。”
    李蓁蓁张开手给沈清和看。她的手如今白皙光润，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稍微欠缺一些纤巧。
    “寒冬腊月的时候，我也要用井水洗衣服。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冻得月事三个月没有来。”
    清和听到李蓁蓁的话，有些心疼，但是她顾及着李蓁蓁的面子，不敢抬头被她看到自己怜惜的眼神。
    “我这个手啊。是肿了烂，烂了肿，到了夏天就好些了，一冷又变成这样，再烂了再肿。如今虽然不用再泡那冷水了 但是这时候也恢复不过来了。你瞧，还是这么粗。”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世间之事大都如此。殿下是有福气的人。”
    李蓁蓁摇摇头，她想和清和说几句知心话，但是清和明显不肯敞开心胸了。
    “后来来到沈府之后，一直跟着老太太生活。没有人打我，骂我。饭吃的好，身上穿的好，所以那时候我特别开心。”李蓁蓁没有说的是，老太太许她嫁给沈彦邦，她别提多高兴了，他不知道私下里偷偷看过沈彦帮多少次。那样的英俊少年，又彬彬有礼，翩翩君子，哪个怀春的少女不心动呢？
    可惜沈家经历了变故，沈彦邦远走他乡，自己也打算拼一把，就进宫去了。
    如今她贵为皇子妃，却早已没有了少年心性。如今沈彦邦也不再是自己心中那个少年郎，摇身一变，成了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大家都是亲戚，相互帮衬也是有的。蓁蓁姐姐何须如此挂怀。”
    见清和还是不肯和自己交心，李蓁蓁只能摇头苦笑。不过她也不怪沈清和，如果换成她，她也不相信一个已经变成皇子妃的人会专门来到家里，就是为了和自己谈这些有的没有的，而没有一点儿目的性。
    最关键的是她来的时候就是有目的的。
    李蓁蓁直接道：“我今天过来也是受三皇子所托，给妹妹表达歉意。”
    沈清和忙站起来：“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妹和三皇子并不熟悉，也没有和三皇子有什么交集，不需要三皇子道歉。”
    “你别紧张，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李蓁蓁把清和拉住，道：“你和黎大人定亲之前，谢府表妹捣鼓好几次乱。是不是？”
    清和点点头，她说的是真的，自己没必要不承认。
    “当时发生了很多事，三皇子都参与了，但是三皇子不是故意的。谢家表妹当时求他，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都答应了。谁曾想会牵扯到你们两个？他后来也懊恼的很。说幸亏没有铸成大错。”
    “这件事和三皇子没有任何关系。三皇子是疼惜妹妹，可惜做妹妹的不珍惜哥哥的心意，所以是谢姑娘辜负了三皇子，殿下不必替三皇子道歉。”
    “你是个明白的。”
    理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不短了，李蓁蓁道：“说是来看老太太了，咱们姊妹在这儿说起话来没头儿了。这里我也看了，也算是了了心愿。走，咱们去和老太太说话去。”
    清和拿起桌上的一柄玉如意：“这个如意我搬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不过我问过母亲了，母亲说这不是家里的东西。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蓁蓁姐姐当时留下的？”
    李蓁蓁看了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这东西不在档，姐姐不妨拿回去，留个念想。”清和把如意递给李蓁蓁。
    李蓁蓁想了想，收了起来：“也罢，说是来探望老夫人的，我又往回拿东西。”
    姊妹两个说着话回到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本来沉着脸坐着看到李蓁蓁进来，不免眉开眼笑：“蓁娘快过来坐。”
    李蓁蓁笑道：“还是老太太好福气，孙子孙女有孝顺，我看清和在您身边，把您照顾的很好。”
    清和在旁边笑道：“清和这也是替父亲尽孝。”
    老太太看了清和一眼。清和虽说在自己这里，平时却只闷在厢房里，不大出来，只有请安的时候才过来，请安之后她跑的比宋氏等人都快。
    不过老太太这会儿没法戳穿清和虚伪的一面，只能暗自翻白眼。
    清河看到了老太太不爽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柳姨娘院里。
    清宁道：“姨娘也看到了，如今那个李蓁蓁跑到咱们府里来耍威风了。果然做了皇子妃就是不一样，老太太。原来的时候把她当丫鬟，现在把她当神仙供着。”
    柳姨娘被清宁吵的头疼：“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你越是这样她越是得意，你就上当了。”
    “上什么当？难道我嫁给五皇子就是上当了不成？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家想上这个当！”
    柳姨娘道：“若是这个皇子妃真那么好当，怎么会轮到你头上？你不想想吗？是你姨娘我多有本事，还是你多出色？”
    清宁听到柳姨娘又贬低自己，忍不住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才华，只有姨娘不屑一顾。”
    “好了，我这不是在考虑这个事吗，您不能别吵我。”
    “姨娘到底要考虑什么？柳贵嫔那里等着我们的回信儿呢。”
    “要是洪嬷嬷还在就好了。”柳姨娘感慨万千。
    听到姨娘提起洪嬷嬷，沈清宁一下子哑了，她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只能道：“那姨娘自个儿想，我先回去了。”
    “你要考虑清楚，柳贵嫔虽然是我的姐姐，但是这件事情她是有私心的。她要把你嫁给五皇子，怕是就看中你无依无靠。”
    “我怎么就无依无靠了？难道西哥儿以后不是我的靠山？”
    清宁这句话说的中听，柳姨娘道：“你记住这个就好。你永远都不能忘了，以后不论你是飞黄腾达还落魄。你弟弟永远是你弟弟。你飞黄腾达了，要好好照顾他，若是你过得不好，你弟弟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落魄！”
    母女二人说的激动，完全不知道屋顶还趴着人。
    ……
    玉兰来到门外，清和出去和她说了几句话，走进来冲着李蓁蓁点了点头。
    李蓁蓁心领神会，起身告辞。

 第252章 痴心妄想

    这天，黎卓远一忙完，就有属下过来说，黎家老爷让他回去一趟。
    黎卓远想着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就去外头买了几样礼回去了。
    黎达已经回来了，见黎卓远进来，就有些不高兴：“这都几点了……”话没有说完，王氏碰了碰他，他把话咽了回去。
    黎卓远给这夫妻二人行了礼，才解释道：“您也知道，我手里的活是越到年关越忙……”
    “哎呦，你看你这孩子，还解释什么，我们都知道。”王氏摆手不让他再说，又道：“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就是想你了，还嘴硬不好意思说出来。”
    黎达瞅了王氏一眼，没有说话。
    黎卓远心知这两口子不是有事求自己，是不会这么客气的，不过两个人装矜持不肯开口，他也懒得装父慈子孝，站起来道：“我先去看看祖母。”
    “去去，待会儿你和老夫人一起过来，我把饭摆在花厅，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黎卓远走了，王氏才沉了脸，对着黎达抱怨道：“平日里没有见老爷摆架子，今天大郎回来，你倒是威风了。”
    黎达冷笑道：“那你呢，又不是骂大郎忤逆不孝的时候了？”
    听到黎达又把黎卓远定亲时候的事翻了出来，王氏有些不高兴：“老爷，如今你和我置这个气有什么意思呢？现在最关键的是二郎的亲事。”
    “好，我不和你置这个气，待会儿你自己和他说。”
    “难不成二郎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孩子不成？老爷怎么对他就一点儿都不上心呢？”王氏气的不行，又无从发泄。
    “当初我说了不能和肖家退亲，你非不听。如今你再看看， 好人家的姑娘哪个愿意嫁给二郎？”
    “那好歹也比去肖家的孤女强？要我说这丫头从小没了一样，如今又没了爹，哥哥没有音讯，应该也死了，怕是命硬呢！亏的那沈大郎还当宝贝似的，咱家退了亲，他就火急火燎的求娶了去。”
    “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觉得卓远会帮你这个忙吗？”黎达对妻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想法有些无奈。
    “怎么不会帮忙呀？那皇帝是他亲舅舅，而且他在皇帝跟前又得势，他说的话，皇上不得听一听吗？况且咱们家二郎又如此优秀，长得也一表人才！”
    “夫人这是夸谁一表人才呢？”黎卓远扶着老夫人从外头走进来。
    王氏脸一僵：“还能夸谁呀？这不是夸你呢吗？我是说好久没见了，大郎如今愈发成器了。”
    黎卓远没有接话。
    黎行远这会儿也从外头进来，看到黎卓远愣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哥哥。
    黎卓远也不在意，点点头，话都没有多说。
    王氏邀请众人上桌，她自己站在老夫人跟前，一副贤惠的样子。
    老夫人道：“你也不必如此。你都多大年纪了，我在磋磨你做什么？坐在一边吃。”
    王氏这才坐下，笑着对黎卓远道：“大郎辛苦，多吃些。”
    黎卓远很沉稳，也不问怎么了，只管低头吃菜。
    王氏又拿眼看了看黎行远：“你也这么久没有看到你哥哥了，倒是给你哥哥敬一杯酒啊。”
    黎行远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大哥，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说着一仰脖喝了下去。
    黎卓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行远长大了，知道给哥哥敬酒了。”
    王氏气的不行，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死犟，到关键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大郎这段时间也见到那沈二姑娘没有？”王氏问道。
    黎卓远摇摇头：“还没有成亲，怎好见面？”
    王氏撇撇嘴，若是黎卓远和那沈二姑娘不熟，怎么会这么执着的要娶她，这会儿又在这里装那老实的。不过这会儿正事要紧，王氏笑道：“要我说明年就把沈二姑娘迎娶进门儿算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拖什么呢？”
    黎卓远自己喝了一口酒：“不着急，沈二姑娘还小呢，我想过两年再说。”
    “哎呦呦，那美娇娘就在那里，你就耐得住……”
    “行了，说什么呢！”黎达打断了王氏的话。
    王氏自己也觉得话说的有点儿过了，她笑道：“待会儿我带你去后边儿院儿里看看，你的婚房已经给你整理出来了。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们再改。”
    王氏这话说的倒不虚，她这次吸取了上次黎卓远定亲时的教训，把黎卓远的院子花钱很是收拾了一番，墙都重新粉过了，屋里的家具倒没有怎么动，不过添置了好些摆设。
    当然了，王氏不会无的放矢，她做完这些，就邀请了不少好友来家里玩，中间就说起给黎卓远收拾房子的事，假惺惺的邀请大家一起去黎卓远的院子里看了看，问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她一并收拾出来。
    众人自然是夸奖王氏这个做母亲的细心，在外面也很是替她宣扬了一番，所以最近王氏的名声渐渐的有所好转。
    黎卓远自然是摆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多谢夫人操心，不过我和沈二姑娘的婚事不着急，不如先给二弟收拾一下院子。”
    黎行远脸一下子沉了下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大哥一说话就给自己添堵。
    “他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王氏悠悠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暗喜，这黎卓远的话算是给她递了一个梯子：“你是做哥哥的，也该替你弟弟操心一下他的婚事才是。”
    黎卓远笑道：“说起来弟弟的亲事，肖大姑娘就挺好的，为什么……”
    “别提了，那个姑娘拧巴的很，她父亲去世之后，她和中了邪似的，非得要和咱家退亲。我当时就想着，那孩子不容易，父亲又没了，只要她嫁进来，我把她当亲姑娘似的疼。没想到这孩子……唉！”
    王氏大约没少给外人解释这个事，所说说的很顺口，把责任都推到了肖蓉蓉身上。
    “我哪里想到那孩子有别的想法，转眼之间就和沈家那小子……”
    王氏把“勾搭上了”几个字咽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黎卓远看她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最关键的是你弟弟的亲事……”
    “母亲！”黎行远脸涨得紫红，忙打断了王氏的话。
    “二郎，听你母亲说，她也是为了你好。”老夫人道。
    黎行远强忍着压住嘴里的话。
    “大郎，我听说端静公主还没有婚配。”
    黎卓远差点笑出声来。王氏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就不简单。
    黎达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见黎老夫人看着自己，又坐下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他一个男人，就算知道也不能说知道啊。
    “皇上是你舅舅，那端静公主就是你表妹，你表妹的亲事如何，你都不知道吗？”王氏有些不悦，这个黎卓远就是不听话。
    “你觉得你弟弟和端静公主般配不般配？”王氏笑道：“你弟弟这个人啊，也算是青年才俊，又温柔体贴，和公主在一起，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黎卓远道：“夫人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就去提亲啊！”
    王氏一愣，让她去找张淑妃提亲，还是找皇后提亲，那不是开玩笑嘛！
    “大郎，这次找你回来，也是想着你和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想着你能不能和皇上提一提这个事？”黎老夫人开口了。
    “祖母，这个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开口。”黎卓远努了努嘴，示意还有黎达呢。
    “你父亲……唉，你也知道的，他那脾气，什么都做不好，你才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以后整个黎家都是你的，替弟弟妹妹操心也是应该的。”
    黎老夫人说以后黎家是黎卓远的，王氏脸色一僵，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黎卓远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心里对黎家众人不要脸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当爹的尚公主，却不知道珍惜，公主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如今又腆着脸给儿子尚公主，真会算计。
    “你倒是说两句啊，”王氏嗔怪的看着一言不发的黎达。
    “卓远，我们是觉得，若是你弟弟能尚公主，那咱们就不让这小子考科举了，省的管家忌讳。你想想，多少人能接受这个啊！”
    的确，若是尚了公主，以后的仕途之路就算是堵住了，但是问题是，黎行远他本来就不是那块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怎么能入皇家的眼。
    黎卓远装作有些醉了，摆摆手，趴在桌子上。
    黎达尴尬的闭了嘴，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道：“既然醉了，那就明天再说，先把他扶回去歇着。”
    黎卓远看起来喝的有些大了，走路都绊蒜。王氏戳了戳黎行远：“把你哥哥扶回院子里去。”
    “找个丫头扶过去就行，找我干嘛？”黎行远躲开了王氏，不耐烦道。
    “你和你哥哥搞好关系。你的媳妇儿就有着落了，你知不知道？”王氏无奈。
    黎行远脸一沉：“什么时候轮得到我求他了？”说完就走了。
    王氏抿抿嘴，这个孩子，自己替他操心铺路，今天低声下气求黎卓远，他不领情就罢了，还嫌自己给他安排活。
    不过王氏心里早有算计，不过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才想让自己的儿子搭把手，没想到这个儿子完全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王氏只能让自己手里的心腹丫头去把黎卓远扶过去，又冲着丫头使了个眼色。
    丫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就扶着黎卓远走了。
    王氏惴惴不安的回到房中，眼睛还一直往外看。
    黎达调侃道：“你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偷偷摸摸的。”
    王氏被吓了一跳，道：“老爷，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房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何至于此。”
    说着话，两个人也就安歇了。不过黎达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王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王氏醒的很早。黎达这个要去上朝的人还没醒，王氏就已经起来了。
    王氏小心翼翼的起来，以免吵醒黎达，跑到旁边的房间，才让丫头给自己换了衣服。
    大丫头对王氏道：“夫人尽管放心，昨天晚上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王氏点点头：“咱们去他那边看看去。”
    “夫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大丫头有些犹豫，继母去成年继子屋里，传出去不好听。
    “你去把二爷喊起来，让他去。”王氏忙道。
    “是。”
    等黎行远气呼呼的过来是，天已经隐隐有些发亮了。
    王氏忙道：“好孩子，你赶紧去你你哥哥那里喊他起来，别睡过了。”
    “他又不是傻子，这种事还需要我喊吗？”黎行远无奈。
    “快去，他又不用丫头伺候着，谁知道会不会起不来！”
    黎行远无奈的去了，过了一会儿出来道：“喊起来了。”说着就往自己屋里去，看来想再睡个回笼觉。
    王氏一把拉住儿子：“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黎行远莫名其妙，
    “他屋里没有别人？”
    “当然没有别人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他不习惯丫头伺候吗？”
    “没有别的女人？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王氏追问道。
    “反正我没有看到。不过我哥说了，幸亏我去了，不然他怕是就睡过了，说昨天晚上的酒劲儿大的很。”
    王氏觉得心里一突，正要再说话，黎卓远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
    这会儿黎达也起床了，父子二人难得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一起去上朝了。
    等到那二人走了，王氏终于按捺不住，让丫头去黎卓远的屋里翻了个遍儿。
    “夫人，屋里并没有别人。”
    “表姑娘呢？”
    “也没有。”
    “赶紧搜一搜，看看表姑娘去哪里了。”王氏真有些急了。
    最后是在黎行远的床底下里找到的表姑娘。表姑娘昏迷不醒，最后是被冷水泼醒的，醒过来的表姑娘对昨天晚上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第253章 回来了

    清和正闲的百无聊赖的时候，接到了一个信笺。
    打开看，是肖蓉蓉的字。
    肖蓉蓉如今在家守孝，哪里都不能去，所以想和清和说话，也只能写信。
    信上说，她想去城外迎接西北大军回京，让清和帮忙想个办法。
    西北大军和荣亲王的车队一起回来，如今已经离京城很近了。
    清和知道肖蓉蓉的心思。这次西北大军打了胜仗，她想亲自去迎接他们。就像每次都会去迎接忠勇伯回来一样，这是她的一个执念。只是一来她热孝在身，不能随意出府，二来她是女儿家，又定了亲，去看满是男人的队伍，未免被人说三道四。
    清和倒没有想肖蓉蓉是惦念沈彦邦才去的。他们二人虽说有婚约在身，两个人却只见过那几面，并没有什么感情。
    清和招手叫来玉兰：“你帮我想个办法，有一个事……”
    玉兰听到清和说完，眼睛一亮：“去看沈大将军吗，好啊，我去解决。”
    清和失笑：“原来没见你对我哥哥这么感兴趣啊？”
    玉兰小脸一红：“姑娘别逗我了，我只是敬佩大将军。”
    “我什么时候逗你了？我就是好奇。不过你说话也要注意，他可没有被皇上封将军呢。”
    “我晓得了。”玉兰脚步轻快的跑出去。
    清和看着玉兰的身影，心里也有了几分欢喜。
    大哥这次回来，怕是要领功受赏的，到时候母亲的日子就不会如现在这样艰难了。
    玉兰在城外找了一个酒楼，在二楼定了一个包间。
    城外不比城里，酒楼林立，出了城，不要说楼了，连个普通的饭馆都少见。
    玉兰说这个酒楼前段时间还没有，不过店里人不多，所以她很轻松就定了一个包间。
    “姑娘，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在外头站着，若是被那多事的人看到，不知道怎么编排你们呢。”
    清和点点头：“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您看看，我亲自挑的衣服。”
    玉兰拿出来两套男装：“都是按照姑娘的身量买的。”
    第二天一早，清和就偷偷溜出家门，从后门上了马车，先去了肖府的后门。
    肖蓉蓉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她身手不凡，轻而易举就溜出来了，不像清和，还得让玉兰把她带出来。
    清和看了看肖蓉蓉的扮相，头发已经像男子那样挽起来了，身上穿的还是女装。
    清和把自己买的衣服扔给她：“你在马车里面换了。”
    玉兰则拿着工具在肖蓉蓉脸上一阵涂抹。一会儿功夫，清和就认不出肖蓉蓉的样子了。
    因为喜欢舞刀弄棒，又常去西北玩，肖蓉蓉晒得有些许黑，这几年也没有恢复，所以清和调侃她“底子好”，都不用专门抹黑粉。
    肖蓉蓉这会儿已经从父丧的伤心中摆脱出来，也笑呵呵的自己照镜子：“果然像个小子了。看我如今的样子，我也该去西北闯一闯的。”
    “果然生了一副男儿心肠！”清和由衷感叹道。
    “待会儿我要看看我肖家军如今的气势！”肖蓉蓉眼里带着一丝泪意。
    “肖伯父锻造出来的队伍，岂是的等闲之辈。”
    说话间，听到有马蹄声。两个人走到窗前，向窗外看去。
    黑压压一个队伍正往这边走。
    队伍打头的，还是沈彦邦。
    沈彦邦仍然是银盔银甲，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亮银枪。
    清和看到哥哥如今黑壮的样子，已经完全没了清俊少年的影子，心里有些发酸。
    家里不重视他这个长子长孙，偏偏去立一个小孩子做世子，换成谁都会觉得备受羞辱。所以哥哥才用这个方式证明自己。
    清和看哥哥的马越来越近，就扭头去看肖蓉蓉的反应。
    肖蓉蓉本来兴奋的看着队伍走过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见清和看自己，一下子明白了清和的意思，脸一下子红了。
    清和噗嗤一声笑出来。
    肖蓉蓉如今一副小子扮相，偏偏这会儿脸上是少女的娇羞，很是别扭。
    清和四处寻摸了一下，见桌上放着果盘，就拿了一个苹果递给肖蓉蓉，朝外面眨眨眼，示意肖蓉蓉把苹果扔出去。
    肖蓉蓉瞪了清和一眼，没有搭理她。
    “人家姑娘看到心仪的男子，那果子能把男子坐的车填满，姐姐看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一个果子都不舍得扔吗？还是说，姐姐不喜欢他？”
    肖蓉蓉看了清和一眼：“若是砸到你哥哥，那他颜面何存？”
    “他好歹也是个小将军，怎么会被你砸伤啊？若是砸到他，说明他学艺不精，仍需进步！”
    肖蓉蓉白了清和一眼，接过苹果，朝沈彦邦扔过去。
    沈彦邦骑着马走着，听的头上疾风之声，抬头看去，是个红色苹果，忙伸手抓住。
    沈彦邦顺着苹果的方向看过去，和肖蓉蓉对上了眼睛。
    肖蓉蓉倏地把头缩了回去，只觉得心怦怦直跳。
    沈彦邦看扔苹果的是个黑脸小子，不禁一怔，觉得那小子长得有些眼熟。
    想了一会儿，沈彦邦忽然笑了。
    他就说那个小子看起来那么眼熟啊，那不是肖大姑娘吗？
    肖蓉蓉虽说缩在后面，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沈彦邦。沈彦邦这半年又黑壮了一些，但是他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少年的模样。
    肖蓉蓉突然眼睛湿润了，这个男人帮他报了父仇，又在绝望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现在这个男人已经变成大将军了，他就那么伟岸的坐在马上，冲着自己笑。
    沈彦邦把苹果装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不再到处看，正视前方打马前进。
    清和把一个帕子在肖蓉蓉跟前晃了一晃：“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肖蓉蓉才反应过来，自己入神了。
    她嗔怪的看了清和一眼：“我让你帮我忙，你就这么对我的啊？”
    清和忙捂住嘴：“哎呦，对不住了，我未来的嫂嫂！”
    肖蓉蓉已经懒得和沈清和计较了，她趴在窗边，看着大军越来越远，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的事，还有一道目光正在幽幽看着她，也叹了一口气。
    赵铭听说父亲和沈彦邦的队伍一起进京，心里不禁一紧。
    如今京城的王府只有他住着，里面都是他的布局，荣亲王回京，他只能暂时把自己的眼线都收起来，防止荣亲王看出端倪。
    今天荣亲王进城，赵铭特意一早就在外面路上等着。没有看到荣亲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肖蓉蓉和沈清和。
    肖蓉蓉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是男装打扮，所以今天虽然肖蓉蓉被玉兰精心打扮过了，荣亲王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肖蓉蓉和黎家二郎的亲事，赵铭一直不看好，直到肖蓉蓉和黎二退了亲，又转头和沈彦邦定下婚约，赵铭心里五味杂陈。
    他一直想找个时间问一问肖蓉蓉，和沈大郎的婚事，是不是因为退亲，不得已而为之。
    今天看到肖蓉蓉扔给沈彦邦苹果，之后又娇羞的模样，赵铭如坠冰窟。他现在很确定，肖蓉蓉整个人状态都是快乐的，一点都不勉强，她甚至对沈彦邦有很深的依恋，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赵铭回到府里的时候，荣亲王还没有回来。
    荣亲王要先去宫面圣，然后赐宴，等回来大约已经到下午了。
    赵铭在府里坐不住，干脆也起身走了。
    宫中。
    皇上在书房见了荣亲王和沈彦邦。
    荣亲王比皇上小几岁，看起来却像是比皇上小很多的样子，方面微须，算是个中年美男子。
    皇上笑道：“怎么样，我让沈卿陪你回来，是不是觉得路上也不寂寞，脚程也快？”
    荣亲王咧咧嘴：“那自然是快，沈大人是军人，那体格可不是你我可以比的，我这把老骨头，在车上都要颠散架了。”
    沈彦邦忙道：“还请荣亲王见谅，我这次回来是带着任务的，所以路上不能过多停留。”
    荣亲王乐呵呵道：“你瞧你，误会了？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敬佩皇兄的手里都是良将。一个年纪轻轻刚上战场的小伙子，就能连打几场胜仗，老朽佩服，佩服！”
    皇上问道：“既然说到沈卿的功劳，不知道皇弟觉得应该给他什么赏赐？”
    荣亲王咬了咬牙，笑意几乎挺不住了：“这个自然是皇兄做主，我哪敢乱说？”
    皇上目光炯炯盯着荣亲王，半天才道：“不过是问问皇弟的建议，你何必如此紧张呢？”
    不过这个话题也就带过了。
    皇上安排家宴，让沈彦邦也一起参加，他招待荣亲王沈彦邦，还有荣亲王世子赵锐，皇后则在后宫设宴招待荣亲王妃一行女眷。
    赵铭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荣亲王没有过问，皇上也没有说什么，这个家宴一直到未时三刻才结束。
    荣亲王已经是大醉，最后是赵锐和宫里的小太监一起扶走的。
    沈彦邦既是小辈，也是臣子，自然喝的不多，走的时候人很是清醒。
    皇上对他赞赏有加，觉得他沉稳踏实，行事有度，很有其祖父遗风，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提到给沈彦邦什么奖赏。
    赵铭在外头风流快活了一天，一回府就发现不对。
    府里来往的下人他都不认识。
    赵铭立即就明白了，这是父亲回来了。
    荣亲王向来喜欢排场，这次也不例外，带了百十号随从回来，整个王府马上就改头换面了。
    赵铭默默收敛起心里的不高兴，往正屋走去。
    不出他所料，荣亲王正坐在里面呢。
    赵铭收敛了身形，又整理衣服冠发，才走到屋里跪下：“见过父王，经年未见，孩儿甚是想念。”
    嘴里说着想念，声音里面却听不出来。
    “去哪里厮混了，也看不到你人。今天陛下在宫里设宴款待，你都不在！”荣亲王不满意儿子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上心。
    “弟弟，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和小时候似的天天斗鸡走狗的，想什么样子？”赵锐也拧起眉头训他说。
    赵铭趔斜着眼睛看着哥哥：“怎么，我用心些，哥哥能把世子的位子给我吗？”
    “胡说，你一天天的想什么，我们家能和沈家似的，乱了纲常！？”赵锐一慌，怒道。
    赵铭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也用不着你教训我，我就做我的闲散神仙。”他扭头说道，和跪在旁边的丹阳对上了眼。
    丹阳看到赵铭看过来，想用眼神说些什么，赵铭用一个狠戾的眼神阻止住了丹阳求助的神情。
    赵铭恢复了嬉皮笑脸：“哎呦，瞧我发现了什么。父亲的心肝大宝贝儿怎么也在这里跪着？”
    丹阳听到赵铭这么说，只能配合的佯装发怒，怼道：“能和小爷一块儿跪着，丹阳也不算亏。”
    “丹阳！”荣亲王斥止。
    赵铭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前几天的老师都是装出来的，今天父王一过来立马露出马脚了。”
    丹阳不敢回嘴，只是气鼓鼓的跪着。
    荣亲王这段时间对丹阳多有怀疑，觉得她好像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了，但是又找不出实实在在的把柄，所以一回来就把丹阳叫到跟前，让她给自己汇报这段时间的事情。
    丹阳心中有鬼，被吓了个半死，要是赵铭不回来，她怕是要顶不住了。
    所以赵铭一回来，分担了荣亲王一多半的精力，她才能舒缓了一口气，加上赵铭半真半假的话，让荣亲王的怀疑消了一多半。
    荣亲王见赵铭来了就是顶嘴，还惦记着赵锐的世子位置。虽说这个话可能就是故意膈应赵锐，但是他也不能让赵锐再说下去了。赵锐如今图的可不是世子，而是太子的位置，他脾气又急，远不如赵铭圆滑，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引起赵铭的警觉就不好了。
    “罢了，你先回去，我本以为父子好久不见，这次相见，应该是很畅怀的一件事，没想到你小子一见面就和我吵嘴。你母亲惦记你呢，回去和她磕个头去。”
    赵铭也不含糊，转身就走了。
    “父王，你看他……”
    荣亲王一个眼神阻止了赵锐的话，对丹阳道：“你也下去。”
    丹阳这才松了一口气，领命退出。

 第254章 自讨没趣

    沈彦邦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家了。
    沈家自然知道了他要回来的消息，这会儿沈家人都在老太太屋里等着呢。
    沈松也早早的和上峰打了招呼，提前回府了。
    柳姨娘见家里那么大的阵仗，心里有些不踏实，干脆让人把沈彦西从学堂里面接回来，让人送到老太太屋里。她倒是规矩，没敢进屋。
    老太太喜欢小孙子，虽然正焦急等着沈彦邦回来，看到宝贝孙子，就把沈彦邦抛在脑后，和沈彦西说起话来。
    沈彦西也聪明，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逗得老太太直乐呵。
    沈彦邦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这个场景。
    丫头通传的时候，沈彦邦也走了进来。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还有，见到沈彦邦进来，又收敛了几分。
    等到沈彦邦和祖母、父母都磕了头，和众姊妹见了礼，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家都在等你，你却才回来。”
    沈松想拦着老太太不要说话，根本拦不住。
    沈彦邦忙陪笑道：“孙儿是奉召入宫，所以耽误了时间。”
    “那也先和家里说一声啊！”
    沈松忙打圆场道：“孩子一路奔波，回来就面圣，哪里有时间往家里带信啊，老太太您就别责备他了。”
    老太太这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氏并不在意老太太的态度，见老太太不说话了，她终于找到机会，一连问了沈彦邦好几个问题：“路上走了多久？累不累？和你回来的人安排在哪里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沈彦邦简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清和道：“我刚刚回家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个样子的。”
    宋氏扭头看了清和一眼，笑道：“那会儿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家都笑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清柔姊妹也凑在沈彦彦旁边，问这个问那个。一会儿问西北的风大不大，一会儿问那里的人洗不洗澡，大家这一闹，倒把沈彦西晾在了一边。
    沈彦西看着大伙都围着沈彦邦，没人注意他了，不禁大声嚷嚷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他算什么，不过是在家里待不下去才去当兵的，侥幸打了几场胜仗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去看沈彦西。沈彦西挺了挺胸脯：“我才是沈家正经的未来家主，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沈松一把抓过沈彦西就要打：“你胡沁什么，我打死你！”
    宋氏见沈松要教训幼子，把头扭了过去。
    老太太忙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不过无意说了几句话罢了，也值得你动手打他？”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让春杏把沈彦西抱到自己身边。
    她又转头骂宋氏：“真是好狠心的母亲，他老子要打他，你都不吭声！”
    宋氏忙道：“老爷教子，这是大事，妾不敢随意插手。”
    堂前训子，背后教妻，家里男主人插手这个事，女主人的确不能出面扯后腿的。
    不过老太太哪里管这个，还一个劲的嚷嚷：“到底不是亲生的，能有几分疼爱！”
    沈松无奈道：“您就少说两句，你看看这个孩子，被你们这些妇人惯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就是！”沈彦西仰起脖子：“我姨娘说了，以后沈家就是我当家，家里东西也都是我的，还有夫人的嫁妆，以后也要给我的！”
    沈松忙去拉他，又转头看宋氏。宋氏笑盈盈的坐在一边，并不多说话。
    沈松对小儿子的信口开河很恼火，他吩咐奶妈把沈彦西抱走，还要应付老太太的暴怒。
    “他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口没有遮拦也是有的，你跟他较什么真儿？”老太太又转头说宋氏：“西哥儿今后是咱们家当家人，你的嫁妆可不能都给清和了，要给西哥儿留着。”
    沈松忙打断老太太：“母亲，今天大郎参加了皇上的家宴，咱们还是先问问皇上给他说了什么？”
    老太太这才住了口。虽说她对沈彦邦回家很警惕，但是沈彦邦被皇上器重，到底大家脸上都好看。
    “今天皇上这个家宴是来招待回京的荣亲王的，彦邦有幸参加，是当今圣上对彦邦的看重，彦邦心中甚是感激。”因为是皇上设宴，沈彦邦开始就说了一通颂圣的话，才把吃饭的事简单和沈松说了。
    沈松虽然脸上不显，但是也能看出来高兴：“你先回去好好歇歇，今天晚上咱们爷俩喝一杯。”
    沈家众人这才散了，老太太自己在那坐着不知道琢磨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春杏见老太太也没有动，就过来问道：“老太太，您去休息一会儿吗？”
    老太太缓缓道：“春杏，你说我是不是押错宝了？”
    春杏装作听不懂：“老太太，您又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和春杏说这些，摆摆手道：“我没事。”
    赵铭从荣亲王那里出来之后，并没有去荣亲王妃所在的后院。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了很久。
    今天一早，他已经把荣亲王回京的队伍打探的差不多了。一行人不过百十口，并不算多，但是赵铭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
    还有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其他人跟着混进来呢？若是荣亲王真的这么大胆，那他赵铭也得跟着挨鞭子。
    眼看天已经黑了，赵铭才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往后院去了。
    荣亲王妃已经等了一天了。从宫里回来，她就心心念念着赵铭回来，没想到赵铭不在府里。
    好不容易听说赵铭回来了，却一直在前头不过来。荣亲王妃让人去前头问了好几次，也不见赵铭过来。
    她对赵锐的妻子道：“想来你这个弟弟是对我心有怨恨，所以才不肯来见我。若是他再不来，我就去前头找他。”
    世子妃忙道：“母妃您想到哪里去了，男儿家谁在外头没点儿事儿呢，你看这天晚了，马上就回来了。哎呦，这不是来了吗？”
    荣亲王妃也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去前头喊儿子，说出来没脸，只能耐着性子等。
    和世子妃说着话的功夫，赵铭就进来了。
    “母亲，孩儿给你磕头了。”赵铭一进来，就要跪下磕头。
    荣亲王妃也不顾什么礼法，忙上前道：“好孩子，赶紧起来，让母亲看看你！”
    赵铭也就顺势起来，没有再跪。
    世子妃转过头去，撇了撇嘴，这个弟弟也不是诚心诚意的要跪，一扶就起来。
    荣亲王妃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长大了，也高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母亲高，如今已经比母亲高了这么多了！”荣亲王妃说着，上上下下把赵铭打量了一番。
    赵铭心里觉得尴尬，把脸侧过去，不让目光和母亲接触。
    “铭哥儿的确是长高了。母亲您看，您还担心弟弟自己在京城照顾不好自己，我倒觉得，还是在京城好，西北的气候确实不养人，比在京城受多少罪呢。”
    赵铭心里冷笑，嘴上却笑道：“已经五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呢。”
    “是呢是呢，如今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荣亲王妃上下打量着赵铭，怎么看也看不够，只觉得眼前这个孩子那么亲切又陌生。
    “母亲，您和弟弟都坐下来说话，站着怪累的。”世子妃扶着荣亲王妃坐下，赵铭也顺势坐了下来。
    “我儿一表人才，皇后娘娘都没有给你留意一下，有哪个世家姑娘比较好的，说给你做媳妇儿？”
    赵铭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母亲说什么呢，皇后娘娘哪里有那么多精力？”
    荣亲王妃道：“说起来，西北那边倒有几个好姑娘，我觉得不错，你……”
    “母亲让我在京城待着，让上头放心，这也就罢了，您和父亲又不放心了？非得给我找一个妻子看着我是吗？”赵铭冷冷的说道。
    荣亲王妃没有想到赵铭会这么理解赵铭的话，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怎么想呢？自古以来成家立业，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若是你不满意我说的这些姑娘，那我就进宫求皇后娘娘做主给你找一个好姑娘，你看怎么样？”
    赵锐的妻子听到母子二人争执起来，就自觉的退了出去。但是她并没有走远，在旁边屋里坐着，耳朵还听着这边的动静。
    赵铭摇头道：“孩儿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母亲不用替孩儿操心了。”赵锐说的话很温和，但是语气却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荣亲王妃还没有意识到赵锐的抗拒：“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缓缓，不过也要收两个房里人。”
    赵铭这会儿的火气已经憋不住了，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待了这么久，无人问津，结果荣亲王一行人来了之后，就开始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实在是不能忍。
    “母亲这次回来，不过是奉命进京过年的，有些事就不要管的太宽了，孩儿有孩儿自己的打算。”
    荣亲王妃一下子落了泪：“你是觉得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照顾你，心里有怨气？这我都能理解，你从小离开我们，自己一个人生活，有诸般不容易。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想让你在我跟前。但是当今皇上多疑，如果不把你放在京城，咱们一家人都不会好过。”
    “母亲慎言，这种话也是能说的？陛下不过是顾念兄弟情，但是父王要在封地待着，所以把我留在京城，算是一个念想。”
    赵铭这时候自然不会说皇上不好，这样一来反而让荣亲王妃脸上尴尬。
    “母亲好好休息，奔波这么多天，今天又去宫中赴宴，怕是已经累坏了？”
    荣亲王妃听到赵铭关心自己，心里欢喜，忙道：“不累，不累，看到我儿，我一点都不累了。”
    “那母亲休息，我明天再来请安。”赵铭的火气已经到了顶点，再待一会儿怕都要收不住了，忙告辞走了。
    荣亲王妃看着小儿子屁股没有坐热就走了，心里觉得和儿子的隔阂越来越深，不由得又落下泪来。
    见小叔子走了，世子妃也悄悄走了出去，找到赵锐，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你这个弟弟，怕是对你们都心有不满，你要提防才是。”
    赵锐看起来却像是舒了一口气：“这样倒好。”
    “世子觉得这样好？”世子妃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和父亲在西北封地的时候，最担心的是谁？”
    “自然是陛下了。”不然接到让进京的旨意，这父子俩怎么表情那么怪异。
    “不，父王最担心的是我这个弟弟。”
    赵锐叹了口气：“虽说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但是谁知道他心里会不会埋怨父亲让他在京城待着？”
    “现在弟弟亲自承认了，他心里埋怨父皇，世子为什么反而像是轻松了？”
    “心有怨怼是正常的，能表现出来也说明他不过是心里不满。但是他若无其事，见到咱们很亲热，反而不对，那说明他表面的欢喜都是装的，背地里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把咱们害了！”
    “我明白了，世子的意思是怕他和我们玉石俱焚！”
    “不错，如今看来我这个弟弟心无城府，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就表露出什么，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心里有抱怨并不碍事，若是真的因为对我们有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大不了把他……”
    “世子爷，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封地。”世子妃忙拦住了世子接下去要说的话。虽说知道赵铭不足为惧，但是到底是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府邸，要小心隔墙有耳。
    世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我去找父王。”他要把这个事告诉父亲，让他也松一口气。至于父亲的怀疑，他觉得是父亲年纪大了，越来越多疑了。
    荣亲王曾经想过把赵铭带回西北，换一个人留在京城，赵锐心里自然是百般不乐意，若是赵铭回去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怎么办？若是父王狠心把自己留在京城怎么办？

 第255章 封赏

    第二天上朝，沈彦邦也参加了朝会。
    新晋长胜将军，又是如此年轻，满朝文武官员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皇上也很是高兴，破天荒在朝堂上把沈彦邦大肆夸赞了一番。
    最后，皇上把问题抛给了众人：“众卿觉得，朕应该给沈卿什么样的赏赐？”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皇上这会儿心里肯定有了自己的主意，说的高了低了，都不一定合皇上的心意。
    这会儿安国公站了出来：“陛下，沈小将军这半年屡立战功，可以说是接替先忠勇伯守护了西北，虽说沈小将军年轻，但是本事和功劳不和年龄挂钩，我觉得小将军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句沈大人不乐意的话，我觉得小将军比沈大人有本事。”
    安国公出来说了这一通，虽说没有说给什么封赏，但是话很是迎合皇上的心意。
    沈松听到安国公这么说，也不恼火：“国公爷说的有理，某确实不如犬子。”
    皇上笑道：“以后朕的大西北就靠着沈卿驻守了，沈卿年纪轻轻给朕打了几场胜仗，属实英雄出少年。这样，朕封沈卿武安侯，二品骠骑将军，赏黄金百两，白银五百两，赐府邸！”
    朝堂之上瞬间不安静了，众多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悄声交流着自己的想法。
    “众卿有什么想法就给朕提出来，朕会考虑大家的意见。”
    皇上一问，反倒没有人说话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老子有爵位，儿子又封爵位的，况且皇上还专门赐了府，这是摆明了儿子可以光明正大的分家，这虽说是器重沈彦邦，却是在赤裸裸的打沈松的脸啊！
    散朝之后，大家都有意无意的走到参松跟前搭讪，想从沈松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松到底没有白活这么多年，不论众人怎么恭喜他，都一一接着，乐呵呵的应着，不见一点不耐烦。
    沈彦邦那里反而冷清一些。
    一个是大家都和这个年轻的将军不熟，一个是如此年轻就如此功绩，属实让人心生嫉妒。
    回到家里，沈松忙着让家里把正门打开，香案摆好，说待会儿就有圣旨下来。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忙问是什么样的圣旨。
    沈松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老太太：“皇上要封赏大郎了。”
    老太太脸色有些古怪：“封赏就封赏，还用得着四赐旨吗？”
    沈松只能把要给沈彦邦封侯的消息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有些不可置信：“如今你还活着，就要给儿子封侯，让儿子自立门户不成？”
    沈彦邦见老太太情绪激动，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忙道：“既然陛下有这个打算，自然是有它的道理。大郎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谋得这么一个爵位，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怎么高兴，被家族抛弃的人自己挣了爵位，说出去到底是沈家人有眼无珠，错把美玉当顽石。老太太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的旨意到的很快，那个传旨的太监也是急性子，宣读完了圣旨，甚至都没有喝口茶就走了，留下神色变幻莫测的众人。
    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最是精彩。有着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懊悔。
    自从选了沈彦西，她就把沈彦邦忽略了，直到沈彦邦成长成为一个将军，在她眼里，他依旧是一个一事无成，只知道管着家中买卖的毛头小子。
    今天这道旨意算是彻彻底底的打醒了老太太，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大孙子。
    沈松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嘱咐沈彦邦：“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宅子了。不过那个宅子也陈旧了，搁置了好久没有住人，暂时是不能用的。你暂时先在这里住着，等到那边修缮好了，你就把放在家里这些东西都搬过去就是了。”
    沈彦邦也没有假惺惺的说舍不得，点头称是。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儿子说让孙子搬走的事，不禁开口道：“就算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宅子，他到底是我们沈家的子孙，怎么能搬走呢？”
    沈松笑道：“母亲，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了。若是不让他搬走，那就是忤逆皇上。”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顾及人伦？”
    “母亲，您小声点！”沈松急得不行，生怕母亲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这个做奶奶的还没死，你这个当爹的更是活的好好的。怎么能分家呢？”
    “母亲，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不能违背。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皇上的话，早日把大郎分出去。”
    “赏赐的金银之物可得留给咱们府。”这是老太太最后的挣扎。
    “别闹了母亲，那是御赐之物，上面都有皇家的印记，就算邦哥儿也不能胡乱花，您就别惦记了行不行！”
    老太太茫然的看着皇上的赏赐，自己一点都摸不到，不免着急，伸手打了沈松一巴掌：“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倒是君子，那金银融了还能看出什么你的我的……”
    老太太说着话，已经被沈松搀走了。
    宣旨的事自然也传到了柳姨娘那里。
    柳姨娘一百个不相信，抓着小丫头问了好几遍：“确定不是你听错了吗？”
    小丫头一口咬定没有错，柳姨娘颓然的坐在地上：“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亏的我又是得这个世子的位置。还要忍受着降爵的侮辱，这挣来的世子位置还没有做热乎，人家都自立门户了。”
    “什么自立门户？”沈清宁进来，见到柳姨娘坐在地上，忙扶起来：“姨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柳姨娘指了指小丫头：“你把你听到的消息告诉四姑娘。”
    小丫头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消息。
    “什么，这不可能！”清宁睁大了眼睛。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这实实在在就是真的。”柳姨娘很是无奈。
    清宁道：“那大哥若是分出去是不是就和咱们不是一家了？”
    “当然了，人家是正经的骠骑大将军，如今皇上把曹国公府都赐给他了。”
    不但有了侯爵的名头，更是有了比如今的身份更高的府邸，往前一年，没有人会相信。
    清宁想了一会儿，对柳姨娘道：“姨娘，你看如今又不得咱们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嫁给五皇子。”
    柳姨娘觉得沈清宁疯了，无论什么事儿都能牵扯到五皇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今是在说你大哥的事儿呢。你满脑子都是要嫁给五皇子，是吗？”
    “姨娘听我说啊，我给你好好分析一下。”清宁这会儿反倒不紧不慢起来。
    “赶紧说！”
    “当时把大哥的世子位子抢过来……”
    “你胡说什么呢？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你弟弟的。怎么叫我们抢过来的？”清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柳姨娘尖叫着打断了。
    “姨娘别着急，听我慢慢儿和你说。当初我们有了世子的位置，大哥在这个沈家都待不住了。从那时候看，以后这个选家都是我们的，所以我们无需顾虑这么多。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大哥回来了，而且他现在自立门户。有了自己的爵位。也有的和我们相抗衡的能力。”
    “所以呢？”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赶紧找一个能庇护我们的人。如今那个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五皇子。如果五皇子能成了您的女婿，大哥就会考虑五皇子，不会擅自做些不好的事。”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看那五皇子也是对你大哥赞赏有加。”
    “那又如何？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没有了沈将军，还有王将军，张将军。如果这个沈将军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他就一文不值。我想五皇子这么聪明，也一定知道这个道理。”
    “那好，明天我就递折子，再进宫一趟，把你俩的事定下来。”
    见姨娘终于松了口，清宁眼里泛起一丝笑意：“只有让吾皇子做后盾，弟弟才有与大哥抗衡的能力。”
    柳姨娘却不愿意听女儿这么说：“你弟弟还小呢，若是再给他十年，未必比你大哥差。”
    目的达到了，清宁心情很好，也顺着柳姨娘的话说：“是呢，弟弟就输在出生的太晚，如何和大哥匹敌呢？”
    有不高兴的，就有高兴的，李氏这会儿笑的见牙不见眼，比宋氏还高兴几分，她先是跑到宋氏跟前道：“恭喜嫂子，贺喜嫂子，咱家大郎出息了，以后可得多多照看弟妹。”
    “那是自然的。”
    李氏心里觉得自己押对了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当初选择和宋氏站一队真的是再不会后悔的选择。
    如今这边府里是一个没啥用光知道添乱的老太太，还有一个才几岁大，不知道以后长成什么样的沈彦西，那边府里却是皇上的新晋大将军，后起之秀沈彦邦，况且他后面还有一个宋氏和宋府，这一对比，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若是当初不帮大房，顶多老太太对自己在欢喜一些，又有什么用呢？老太太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让她做选择，她总是能做一个最错的决定。
    李氏喜滋滋的走了，沈松把老太太送回房，屋里没有外人，宋氏才问道：“陛下单独给你封爵位的事情，是陛下自己想的吗？”
    沈彦邦点头：“家宴的时候，陛下还问了荣亲王，对给我封赏一事有什么想法，朝会上也问了。”
    见宋氏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彦邦就闭了嘴，等着宋氏开口。
    清和却道：“皇上的做法果真是妙啊！”
    “你说说，如何妙了？”宋氏问道。
    沈彦邦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这会儿他没有说出来，只等着听清和的想法，看看和自己有没有相同的见解。
    清和笑道：“陛下这叫破旧立新。”
    “昌宁侯府一直是陛下的心病，曾祖父还有祖父当初在东南威信颇高，很有功高盖主的意思。还好祖父懂得守时，干脆让父亲在京城做官。但是沈家在东南的威信很高，皇上不放心，父亲自断手臂，选择了毁灭沈家。
    如今沈家在外人眼里，已经是立不起来了，但是皇上还是不放心，怕东南势力卷土重来。偏偏他还需要沈家的领兵才干，所以扶起哥哥这一脉，那昌宁侯府就算是彻底败落了。哥哥走了，母亲的资源定然也跟着走了，昌宁侯府就成了空壳子。
    所以既能让沈家子孙继续感恩戴德给他卖命，又把自己最后的隐患给摘掉了。到底是天子，还能胜天半子。”
    宋氏点点头：“不过这对你哥哥来说是好事，如今咱们只管好好经营武安侯府就是了。”
    “母亲也要跟着哥哥搬到那边去？”清和问道。
    “暂时还不能，不过我会找机会过去的。”宋氏笑着看着女儿：“到时候你也和我一起过去，就在武安侯府出嫁，怎么样？”
    听到宋氏说这个，清和自觉的躲到一边。
    “你回来之后见到肖姑娘没有？”打发掉女儿，宋氏问道。
    沈彦邦转头看了沈清和一眼清和心虚的撇过脸去。
    沈彦邦失笑：“暂时还没有去。”
    “也该去看看了，肖姑娘不容易，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心情好些了没有，你见了她，好好宽慰一下。”
    沈彦邦笑着答应了下来。
    “皇上让你自立门户，其实也有安慰肖姑娘的意思。肖姑娘一开始被许给黎家，受了黎家不少窝囊气，后来肖大人战死，她哥哥还下落不明，说起肖姑娘的确是女中豪杰，若是换成别人，怕是早就崩溃了。如今你自己开府，肖姑娘嫁过去就是女主人，岂不好？”宋氏调侃道。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肖家大哥如今怎么样了？”清和突然问道。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沈彦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清和打量哥哥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不过哥哥既然不说，那她也就不问了。

 第256章 义子拜访

    肖向誉回来之后，一开始住在沈家的客房里面，后来皇上给沈彦邦赐了宅子，肖向誉就搬到了新宅子里面住。虽说沈彦邦苦苦挽留，说住家里方便，吃穿都有人操持，新宅子没有收拾，住不得人，他还是搬走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哪里住不得人，打仗的时候草窝子那还是好地方呢，大家都抢着住。
    这天一早，肖向誉就去街上买了四色点心，提着去了肖府。
    肖老夫人亲自接待了他。
    虽说肖向誉只是肖家的义子，但是他也算是打小从肖府长起来的，老夫人和他也很熟稔。
    见到肖向誉，老太太还是很开心的，问了他在军营里过得怎么样，前几年怎么没有回来云云。
    说了一会儿话，肖向誉突然跪在老夫人跟前，把老夫人弄了一个措手不及：“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赶紧起来。”
    肖向誉道：“今天来，是给祖母请罪的。义父出事，我很惭愧，那天我没有和义父一起去，若是我也在，说不定……”
    “说不定你的小命也没有了！他出事那是他的命，我早就心里有数了，在外打仗，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危险，所以你不必自责。”
    老夫人说着这个，心里不免有些上怀，就捂住了胸口。
    肖向誉忙道：“老夫人莫伤心，我以后不再提这个事就是了。”
    说着他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问道：“向彰呢？”
    “在学堂读书呢，说是要到年根底下才会休息。如今精力不够了，我也不大管他，由着他去。不过我给他说了，你若是读书好，就考个功名，做个文官也是好的。”
    “陛下没有把爵位给弟弟？”肖向誉问道。
    “他还小呢，现在给他这个爵位有什么用？”老夫人倒不在意这个。
    肖向誉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
    他一走，肖蓉蓉就从后面转了出来。
    老夫人问道：“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
    肖蓉蓉摇摇头：“暂时还看不出哪里不对。不过既然沈大哥专门提醒了咱们，那就要提防着点。今天也就算了，晚上弟弟回来就不要让他出去了，学堂里给他请个假？”
    老夫人点点头：“好，都听你的。对了，你们回来也没有见一面？”
    肖蓉蓉脸一红：“祖母说什么呢，哪里能见面啊！”
    老太太笑呵呵的：“这有什么，你倒比我这个老婆子迂腐。”
    肖蓉蓉虽说知道祖母不是那等古板之人，但是也不好意思说已经见过面的事，只低着头。
    “没事儿过几天他大约要给咱们来送节礼。到时候你俩说说话。”
    肖蓉蓉羞得抬不起头，半天才和蚊子似的嗯了一声，跑了。
    老夫人看着肖蓉蓉害羞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时和黎家定亲的时候，孙女脸上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等女儿态，就算是谈论起婚嫁之事，孙女也是一脸无所谓，可见那个如果当初不解除婚约，孙女不知道会有多痛苦，而这个沈彦邦，负责任，有担当，还替儿子报了仇，这才是孙女的意中人。
    说来也巧，这边肖向誉前脚走了，沈彦邦后脚就来了。
    肖蓉蓉听了传信，忙要往后走，老太太拉住了她：“你留下，没有什么的，以后总要见面。”
    肖蓉蓉虽说害羞，也不好反驳祖母，只好坐了下来。虽说人坐下来，却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从椅子上面弹起来。
    老夫人也不管她，由着她坐立不安。
    沈彦邦一进来，老夫人眼睛都直了。
    这会儿的沈彦邦肩宽背厚，人高马大，肤色黝黑，老太太眼睛一酸，好像看到肖庭向自己走过来。
    “彦邦给老夫人磕头了，老夫人可好？”
    老夫人怎么会让他磕头，忙让肖蓉蓉把他扶起来：“你这孩子，客气个什么劲。”
    沈彦邦冲着肖蓉蓉一笑，肖蓉蓉立马把头别过去。
    今天的蓉蓉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袄裙，头上只有一个银簪，衬得她眉目清俊，和那天又不是一样的感觉。沈彦邦有些呆住了，肖蓉蓉不免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躲开了。
    “肖大姑娘这段时间可好？”沈彦邦还不忘给肖蓉蓉问好。
    既然那边开口了，肖蓉蓉自然也不会小家子气，大大方方回了一句好，又问：“沈大哥可好？”
    “我一向都好，老姑娘惦记。”
    肖蓉蓉一下子觉得脸火辣辣的，反驳道：“谁惦记你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很是欣慰，但是沈彦邦的下一句话让祖孙俩都一愣：“我有事和肖老夫人说，还请肖大姑娘回避一二。”
    肖蓉蓉没想到沈彦邦见了自己一面就要撵自己走，想到自己为了见他特意留在这里，不由得又羞又恼，转身出去了。
    沈彦邦看着肖蓉蓉出去的背影，后知后觉的问道：“肖姑娘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老夫人忍笑：“不用管她，她惯常都是这样的。”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了，沈彦邦才把路上有匈奴俘虏被射杀的事和老太太说了一遍。
    “所以你怀疑这个事是肖向誉做的？可是他和你在一起，是怎么做到的？”
    “自然是后面有人配合他了。”
    老夫人伸手阻止沈彦邦再说下去：“这个事到此为止，不用给我说了，再说就涉及到机密了。我老婆子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你只管放手去干，至于向誉，若是他当真是那样一个人，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虽说提起肖向誉，老太太气的咬牙，但是如今毕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就算心里恨极了肖向誉，也不能就这么表现出来。
    沈彦邦知道她心里的愤怒，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把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害死了，这就是一个纯纯的白眼狼啊！
    沈彦邦又坐了一会儿，不见肖蓉蓉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告辞。老夫人看出了他心里的局促，笑着对身边的丫头道：“去请大姑娘过来，就说沈大爷要走了，让她去送送。”
    肖蓉蓉虽说心里还有气，又觉得别扭，但是还是大大方方的送沈彦邦回去。
    两个人一出来老夫人的院子，就见肖向彰在外头站着，他姨娘站在一边。
    见两个人出来，他姨娘戳了戳肖向彰：“彰儿赶紧给姐夫打招呼。”
    肖向彰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凑过来：“姐夫好。”
    沈彦邦摸了摸他的头，问了他学业怎么样。
    肖蓉蓉皱眉道：“怎么回来了？”她的确担心弟弟在学堂里面不安全，所以准备派人去接了回来，怎么自己就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是我派人把他接回来的。我想着……”
    “以后姨娘不要操这些心了。”
    李姨娘诚惶诚恐，低下头红了眼睛。
    肖蓉蓉对肖向彰道：“你先回去，待会儿姐姐和你说话。”
    肖向彰不知道怎么了，但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姨娘想再说什么，但是到底没有说出口，眼神落寞的回去了。
    肖蓉蓉和沈彦邦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默的走着。
    星儿在后面跟着，心里着急的要死，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活跃一下氛围。
    一直送到二门，肖蓉蓉不好再往外走了，就停住脚步。
    沈彦邦道：“肖姑娘留步，我走了。”
    “将军慢走。”
    “姑娘何须如此客气，叫我沈大哥不好吗？”
    肖蓉蓉低头不语，沈彦邦见此，道：“那我走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肖蓉蓉突然道：“沈大哥！”
    沈彦邦回头，肖蓉蓉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沈大哥注意安全。”
    沈彦邦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说着冲着肖蓉蓉摆摆手，就走了。
    肖蓉蓉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还是星儿道：“姑娘，咱们回去，外头冷。”
    主仆二人回到后院，肖蓉蓉道：“咱们先去看看弟弟。”
    星儿对肖蓉蓉道：“刚刚我看到李姨娘好像是哭了。”肖蓉蓉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接着往前走去。
    肖向彰这会儿在
    星儿对肖蓉蓉道：“姨娘好像是哭了。”
    肖蓉蓉皱了皱眉，这个李姨娘最近越来越矫情了。
    肖向彰这会儿正在看书呢。虽说被接回家，他也乖乖的拿出书来看。
    见到姐姐进来，肖向彰忙站起来：“姐姐！”
    “读的什么？”
    “读的论语。”
    “彰哥儿，姐姐来是要嘱咐你一件事的。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去学堂了，现在家里温习功课，不论谁让你舒服你都不要听，知道没有？”
    “姐姐，咱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自从肖庭去世，肖向彰就像惊弓之鸟，一有点儿风吹草动，他的精神也就绷得很紧。
    “放心，马上就没事了。你只要乖乖的在家里，不让姐姐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肖蓉蓉安慰道。
    弟弟还小，蓉蓉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安慰他。
    肖向彰乖乖的点点头：“姐姐放心，我最听话了。可是姐姐也要少操心呀，我看姐姐现在的眉头都舒展不开了。”肖向彰说着，踮起脚来抚摸肖蓉蓉的眉间。
    “原来的时候，父亲和我说过，姐姐是女孩子，但是身上承担的比这世间的男孩子还要多的多。父亲让我快点长大，才能帮姐姐承担一二。姐姐你放心，我会很快长大的，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肖蓉蓉一把将肖向彰抱住了，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肖向彰很不舒服，但是他不敢动，怕一动就惊扰了姐姐。
    过了好一会，肖蓉蓉才止住了眼泪。再看肖向彰的衣服，已经洇湿了一大片。
    “真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有，姐姐哭了就不好难过了，是不是，那我愿意让姐姐多哭一会儿，哭过之后以后就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不会再哭了，放心，姐姐现在很开心。”
    正说着话呢，一个婆子冲了进来，星儿在后面都没有拉住：“姑娘不好了，姨娘上吊了。”
    肖蓉蓉噌的站起来，像李姨娘院子里跑过去。肖向彰也忙跟了出去，说话都带了哭腔：“我姨娘怎么了？我姨娘还好吗？”
    到了李姨娘的屋里，肖蓉蓉就看到李姨娘正被一根白布挂在正房的房梁上。
    肖蓉蓉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匕首，甩向白布。
    白布刺啦一声裂开，李姨娘坠了下来。肖蓉蓉上前扶住。
    李姨娘身子一软，根本站不住，肖蓉蓉冲着周围站着的丫头婆子喊：“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们姨娘抬到床上。找个人去请大夫，快些！”
    肖向彰吓得哇哇大哭，嘴里念叨着：“姨娘，你赶紧醒醒啊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扔下我姨娘。”
    肖蓉蓉对星儿道：“把哥儿领下去。”
    星儿抱着肖向彰道：“姨娘没事儿，睡一会儿就醒了，可是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姨娘更醒不了，所以星儿姐姐带你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行不行？”
    等到星儿走了，肖蓉蓉才道：“姨娘还好吗？大夫已经来了，如果姨娘没事儿的话，我就让那大夫回去了。”
    李姨娘躺在床上，没有动。
    “咱们请的是外面的大夫，若是让大夫在外头说长倒短就不好了。”外面的大夫来了，不会替主家保守秘密，看到什么都会说出去的。
    李姨娘这才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姑娘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是没有死吗？”
    肖蓉蓉笑道：“姨娘福大命大，哪里那么容易死啊？不要说这种话了。”
    李姨娘就落下泪来：“妾觉得拖累了姑娘，拖累了肖家，想着妾这一死，大家都解脱了。姑娘又把我救下来做什么？”
    “我若不把姨娘救下来，那姨娘不当真就死了吗？”肖蓉蓉冷笑道。

 第257章 姑嫂反目

    李姨娘偏过头去假装落泪，其实是为了躲避肖蓉蓉的眼神。
    “姨娘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说，只是不要去打扰老太太就好，但是没必要自己寻死觅活的。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非要以死明志？”肖蓉蓉目光灼灼，李姨娘心里一慌。
    “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今家里只剩下彰哥一个男丁，偏偏他又不受老夫人和姑娘的重视。妾就在想，是不是妾这个做姨娘的拖累的孩子？若是没有我，彰哥儿会不会更好些？”
    “姨娘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是他的生母，孩子又这么依赖你，怎么会是拖累他呢？”
    “就是因为他依赖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
    “害怕我和老夫人觉得哥儿和姨娘更亲近些，和我们不亲近。是不是？”
    “这都是妾自个儿在家里瞎琢磨的，姑娘别往心里去。”
    “姨娘想的偏颇了，我从来没这样想过。”肖蓉蓉摇摇头。
    “可是今天上午，今天上午姑娘明显觉得妾管的太过宽了。”
    “我只是恼火姨娘不注意分寸罢了。沈大人虽然和我有婚约在身，可是到底不是夫妻，姨娘出来见外男已经是失礼，让哥儿喊沈大人姐夫更是逾越了。好在沈大人不计较这些，若是当真计较起来，咱们脸上都不好看。”肖蓉蓉很认真的和李姨娘解释道。
    “到底是妾没有眼色，不知道进退。”李姨娘说着捂住了脸，又哭了起来。
    “姨娘知道哥儿担心你，就不应该这样闹。”肖蓉蓉有些不耐烦。
    “妾活着一天，就一天是哥儿的拖累。”
    “姨娘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姨娘不用操心这个，你只要好好照顾好哥儿就行了。”
    “如果姑娘和老夫人真的不觉得我是拖累那为什么到如今都不给哥儿……”
    进入主题了，肖蓉蓉心里想。
    “姨娘有话直说就是了。如今咱们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要有商有量的才是。姨娘如果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用绕弯子。”
    “好，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想问姑娘，老爷已经去了那么久了，家里的爵位空悬。老夫人和姑娘为什么不商量着请封呢？”
    肖蓉蓉叹了一口气：“姨娘这话说的轻巧，可见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的。请封这种事情不是咱们做臣子的先提的。”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这个是首先要当今天子提出来，然后咱们才能去请风。哪有皇上不张嘴，咱们冒然就去的？”
    “可是依着姑娘的说法，当初昌宁侯府是怎么请封的世子？”李姨娘摆明了不相信肖蓉蓉的话。
    “姨娘既然问到这里，那我也不妨直说。当初沈大哥已经到了弱冠之年，皇上也曾经多次问过沈大人，只不过沈大人心中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定数，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那按照姑娘的说法，咱们家连个上朝的人都没有。皇上自然没有办法询问我们意见。那这爵位可怎么办呀？”李姨娘有些着急了。
    “所以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让弟弟好好读书，以后挣个功名回来。只要也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那这爵位不就有机会请封了吗？”
    “那要等多少年呀？”李姨娘喃喃道。
    “姨娘说什么？”
    “没什么，姑娘，我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既然已经没事儿了，我让他们把弟弟抱过来。他刚才吓坏了，姨娘好好安慰安慰他，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从李姨娘的屋里出来，肖蓉蓉立马沉下了脸。李姨娘明显是把他当傻子来耍。
    从弟弟的屋里跑到李姨娘的屋里，然后又把李姨娘救下来，中间多少也算是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但是她把李姨娘救下来之后发现，她竟然毫发无伤，脖子上的勒痕都浅的看不到。
    由此可见这里姨娘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是听到她的动静，才舍得把那绳子套在脖子上。
    如今家里本来就乱，肖蓉蓉不舍得祖母再为无关的事情伤神，不然她就要多撑一会儿。让这个李姨娘感受一下真正上吊的痛苦了。
    肖蓉蓉最讨厌别人用这种耍心机的方式来争取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肖向荣生死未卜。虽然说大家都觉得肖向荣已经死了，但是肖蓉蓉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在肖蓉蓉的心中，大哥还一直留在西北，如今是在和沈彦邦并肩作战呢。所以听到李姨娘质问她为什么不给弟弟请封世子，她一下子就恼了。不是弟弟配不上这个爵位，而是这个爵位是属于哥哥的。
    星儿追上肖蓉蓉道：“姑娘原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李姨娘有如此算计。”
    “原来的时候她是够不到。如今这机会就砸在她头上了，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更何况她这种想法也不算是错。她只不过是想给弟弟争取一些东西罢了。”
    “怎么不算错呢？如今老爷尸骨未寒，大爷还没有找回来，她竟然已经惦记上了家里的爵位。真真该死！”
    “好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回去处理一下，让大家都把嘴闭好，不要让老夫人听到。”
    “是。”
    柳姨娘找机会又单独去了宫里一趟，和柳贵嫔说了自己的想法：“让清宁嫁过来也行，不过哥哥那边我实在没法面对，姐姐若是有主意，不如姐姐去和哥哥商量退亲的事。”
    柳贵嫔见妹妹松了口，自然是满口答应：“你放心，只要你这里点了头，哥哥那里就不用你操心了。”柳贵嫔自然知道这是妹妹既想落好处，还不想得罪哥哥。她有的是办法，到时候妹妹就知道了。
    送走了柳姨娘，柳贵嫔并没有去和哥哥说这件事，而是去找皇上。
    皇上一年来不了她这里一次，柳贵嫔这次又是豁出去了，直接让人给皇上递了一句话，说想向皇上说一下五皇子的亲事。
    按理来说，柳贵嫔左右不了五皇子的亲事，但是她到底是五皇子的生母，皇上还是要给她这个面子。
    傍晚时分，皇上来到了柳贵嫔屋里。
    柳贵嫔已经是准备好了酒菜，就等着皇上呢。
    皇上今天心情好，干脆和柳贵嫔喝了两杯。
    酒一下肚，皇上才问柳贵嫔的想法。
    柳贵嫔笑道：“妾最近一直替三殿下留意着京城里面这些未婚的女子，倒是真让妾找到了一个。”
    “哦？”
    “是我家妹妹的女儿。”
    “朕记得你有一个妹妹，她如今……”
    “如今是昌宁侯的如夫人。”
    皇上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虽说这沈府如今没落，可是我这外甥女可真是个好的，温柔贤淑，说话做事张驰有度，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我没有见过，不过你既然说好，必然不会很差。”
    “就是家世差些。”
    “比老三媳妇儿还差吗？”皇上板了脸。
    柳贵嫔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虽说三皇子妃出身微末，也是完全按着皇上的要求找的，但是皇上却不愿意外人提这个事。
    “妾的意思是只要姑娘好，家世什么的无所谓。”
    “恐怕这是你一厢情愿，老五知道你给他安排的亲事吗？”
    “他知道的。”柳贵嫔的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知道你着急给他娶亲，朕也着急，”皇上突然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但是也要让他同意啊，没得闹出乱子就不好了。还有就是，若你是真的觉得这姑娘不错，就给皇后说，让她安排，万万不可擅自做主。”
    “妾知道了。”
    皇上不喜欢愚笨之人，和柳贵嫔又喝了一杯酒，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推说还有政务要处理，就走了，留下柳贵嫔对着一桌子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发呆。
    不过柳贵嫔很快就恢复过来，到了她这个年纪，皇上的恩宠那都是放屁，还是有一个皇子公主傍身来的好。
    满后宫谁不羡慕她生了一个聪明灵透的好儿子？哪怕皇后娘娘，也得承认，五皇子就是比三皇子要聪明一些。
    柳贵嫔也不闲着，立即就着手写信，让娘家嫂子进宫说话，把这个事给她说了。其实她不担心哥嫂不同意，但是她要给足哥嫂这个面子，如是而已。
    柳家夫妻二人接到信说妹妹要进宫商议事情，高兴的不得了，心里想着妹妹终于想起自己了，夫妻二人把自己收拾的非常的利索，这才进了宫。
    柳贵嫔心里有事，也不和哥嫂寒暄，直接道：“我从皇上那里听到了一个外任的消息，地方有些远，不过那里也算是鱼米之乡，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又富庶，去了之后日子不会难过就是了。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兴趣？”
    柳元想了想，没有说话。
    柳家嫂子一听，先是喜笑颜开，刚要说什么，看到柳元没有说话，又把话生生咽下去了。
    柳贵嫔心里纳闷，自己给哥哥选的这个可是绝顶好的地方，自己提前打好招呼，到时候让哥哥花点钱打点一下，就去赴任了，多好。
    “哥哥有话直说就是，咱们姊妹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柳贵嫔问道。
    柳元这才琢磨着开了口：“我知道妹妹的良苦用心。可是好不容易回的京城，如今在出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哥哥你未免想的有些太多了，你先出去干两年，积攒些家业，岂不好。”
    说句难听的，柳元以后也没有什么发展的机会，还不如趁机上外头捞点儿钱回来。也算是给孩子攒点儿家底。
    “有多少人出去就回不来了。不在皇上跟前，皇上哪里还记得我们？”柳元抚掌嗟叹。
    “哥哥，要是别人说这个也就罢了，你妹妹你外甥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把你忘在外头呢？”
    柳元还是皱眉，又吭吭哧哧说不出所以然。
    柳嫂子有些着急了，她听着是个好机会，但是又怕丈夫心里有什么打算，这会儿说了就帮倒忙了，只能眼神示意丈夫。
    柳元道：“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不如妹妹帮我活动一下，让我提个品级，我还是在京城待着。怎么样？”
    柳贵嫔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说是京城里边儿多可是这京城里的人谁没有个人脉有个背景，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外任的机会，哥哥偏偏又提了一个留京城的要求。
    “这个就有点儿难了，不是妹妹不帮这个忙，实在是不好操作。”
    “有什么难的？如今五皇子可是这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呼风唤雨不在话下。你说这个事儿办不成，别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信，怕是人家外人都不信呢。”
    柳贵嫔能说啥，这都是她私底下做的，若是让五皇子知道自己的母妃瞒着自己买官，怕是又是一场气生。
    “你外甥那个孩子你大约是不了解，他这个人耿直的很，再看不得这种事。若是真的让他掺和，怕是更难了。我正要嘱咐哥哥一句呢，千万不要把这个事给他说。”
    “如今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是再不能出去的。”柳元很坚定。
    柳嫂子却看出来柳贵嫔却是为难，丈夫这个人心里没有成算，她却清楚，柳贵嫔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能办成这件事已经很难了，这其中还是因为大家伙儿看着五皇子的面子。
    “老爷，不如咱们就去。在那里干几年，给儿子攒些基业，到时候大不了告老就是了。那南方富庶，遍地的银钱，咱们也好多日子啊。”
    柳嫂子是真的穷怕了。
    “你懂什么？妇道人家，只能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柳元果然埋怨柳嫂子插嘴，自己又对柳贵嫔道：“人家家里的妹子哪怕做个大户人家的小老婆，都能给家里添个粮袋子。我家的妹子如今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哥哥说的这叫什么话？把我和小老婆放到一起了？”柳贵嫔大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妹妹生气了，柳元忙道。

 第258章 姑嫂闹翻2

    柳贵嫔被哥哥气的不行，落下泪来：“人家家里的父兄都是觉得自家女儿妹子在宫里过的不容易，想方设法帮着她，我娘家人不但帮不上忙，还嫌妹子不争气。”
    柳元还要说话，被柳嫂子拽住了。
    见小姑子哭了，柳嫂子忙道：“你也知道你哥这个人不会说话，但心却是很软的。他那性子一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这个外任我们愿意去，正好攒些钱给你家侄儿娶媳妇用。只是拿钱打点的话，我们可能有些困难。”
    柳贵嫔冲着宫女招招手，就有一个小宫女捧了一个盒子过来。
    “这是我在宫里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哥哥，嫂子看我如今过的风光，其实真的没有多少银子。”
    柳嫂子知道他的话没有作假。宫中一年的份例也不过百十两银子，自家姑子又不受宠，没有额外的收入。五皇子如今开府另住，但是和自己母妃来往不是很亲密。
    所以在柳家嫂子眼中，柳贵嫔连看起来风光都算不上。
    不过说到这里，柳家嫂子的疑心就起来了。柳贵嫔好好的为什么把家底给都抖搂出来给自家用？
    想到这里，柳家嫂子的头脑也逐渐的冷静下来。
    见哥哥，嫂子这对夫妻都不肯吱声，柳贵嫔有些着急起来。
    “你们若是不下手，有的人抢，等到人家抢到了，你们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哥哥，你若是再这么犹豫不决，你就在这京城里，做这个闲职做到老。”
    柳元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难得柳元聪明一回。柳贵嫔虽说和柳元是兄妹，但是柳贵嫔性格并不是特别的喜欢操心。
    “妹妹这次让哥哥嫂子来的确是有事相求，不过这个事情并不难做，我想哥哥嫂子不会很为难的。”
    果然。
    “不知道妹妹有什么事能用得着我们夫妇？”柳家嫂子问道。
    “我希望哥哥能够和沈家退婚。”
    “你说什么？”柳元很是不可置信。
    “哥哥，沈清宁宁这个丫头你也知道，她是个心高的。如果她嫁到柳家，少维有几分把握能够压制住她？若是压不住，那强行留在柳家反倒是个祸端。”
    “娘娘，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是明摆着看不起我家少维，觉得我家稍微配不上沈家的丫头？”柳家嫂子激动的站起来。
    虽说是在宫里，柳元夫妇一直以来都说话做事很谨慎，但是听到妹妹这么说自家儿子，柳家嫂子就再也坐不住了。
    “嫂子不要激动，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娘娘是什么意思？那沈家丫头是仙女儿不成？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那沈家如今也是个破落人家，我家少维配了他还委屈呢。”
    “既然觉得委屈，那退了亲岂不更好？我手里倒有几个不错的姑娘，到时候说与少维就是了。”柳贵嫔这会儿打蛇随棍上，反而让柳家嫂子没了脾气。
    “娘娘，哥哥想问你一句，这退亲之事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替人家做主呢，还是妹妹求的你？”柳元抓住了事情的根本。
    柳贵嫔顾左右而言他：“如今退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前几天觉得那苏家的姑娘不错，人长得好，又老实，和少维挺般配的。”
    “是不是柳姨娘找的娘娘？”柳家嫂子万万想不到柳贵嫔的打算，一心觉得是柳姨娘。又给女儿寻觅了个好归宿。
    “嫂子想到哪里去了？我也是站在我们双方的立场上考虑。哥哥嫂子也说了，沈家如今算是破落了，咱们自家人成了亲家，对以后柳家的发展一点好处都没有。”
    柳元气的身子发抖，手啪的一下子拍在桌子上。
    柳贵嫔吓了一跳，在宫里谁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皇上说话都是温声细语。
    柳元拍了桌子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手尴尬的抽回来。
    外面宫女听到动静，慌忙跑进来，见屋里没有动静，松了一口气，却不肯再出去了。
    柳贵嫔无奈，对哥哥嫂子道：“还请哥哥嫂子体谅一下，今天就先到这儿。改天我再和你们解释，好不好？”
    柳元夫妇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和愤怒，也不敢在宫中放肆，只能含羞忍辱出了宫。
    夫妻二人也没有回家，直接奔向沈府。
    柳姨娘心里正得意呢，她对清宁道：“我已经给姐姐说了。让姐姐来出面调和这件事。以后你若是真的嫁给五皇子，可不要忘了你弟弟啊。”
    清宁心里高兴的什么似的，面上却不显：“姨娘说什么呢？”
    “你也不用跟我装，你这个小丫头肚子里想的什么，我清楚的很。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皇家可不是说你有一肚子墨水儿就能待得住的。姐姐愿意把你嫁给五皇子，也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更多的是因为你比较听话。”
    “姨娘何必和我说这些呢？难道姨娘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非得把扎心的话摆在台面上。
    突然外面冲进来一个婆子：“姨娘，你快出去看看，您哥哥嫂子带着人家外头闹呢，骂的可难听了。”
    柳姨娘一愣，哥哥嫂子怎么会过来？
    清宁反应快，站起来道：“是不是因为……退亲的事？”
    自家哥哥嫂子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这会儿过来。也不会有别的事儿，就是这件事儿没跑。
    柳姨娘忙往外走，清宁跟着走了两步，突然站下，犹豫了一下又掉头回去了。
    柳姨娘却没有发现，径直走到二门口。
    还没有走到镜前，柳姨娘都听到嫂子谩骂的声音：“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出去这件事儿不嫌丢人吗？只知道有样学样，看见人家要退亲，自己也要退亲。那人家姑娘的爹还是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呢，你娘不过是个教坊司出来的贱人罢了！”
    一堆丫鬟婆子拦在二门口，不让那夫妇二人进来。但是他们堵得住人，却堵不住柳家嫂子的嘴。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贱丫头，我就等着等着你退亲之后能出什么名头？”
    “嫂子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在我家院里头嚷嚷算怎么回事儿？是你好看还是我好看？”
    “哎呦，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说小姑子，退亲这件事主要是你的主意？”
    大约是在流放之地待了这么多年，柳家嫂子磨练了一身骂人的本事，如今回京之后没有了练习的机会，但是这身本事一直没有放下。
    看到柳姨娘出来，柳家嫂子才恋恋不舍的收了口，抱着膀子，斜着身子瞅着柳姨娘。
    “嫂子，有事情来说不要站在那里了。你们让开，让我哥哥嫂子进来。”
    虽说怕哥哥嫂子进来之后会对自己不利，但是再让哥哥嫂子在那里僵持下去，怕是全府的人都要知道这件事了。哦，不对，应该说是在僵持下去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因为事已至此，怎么瞒也瞒不住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这件事的蔓延速度。
    柳家嫂子可能也骂累了，她看了柳元一眼，不再说话。
    柳元虽说也生气，好歹还剩了一些理智，更何况刚刚妻子已经把他想骂的话骂完了，所以点点头：“行，那我们就进去说。你不怕丢人，我和你嫂子还怕丢人呢。”
    柳姨娘气的嘴巴都哆嗦，两个人搁这儿连卷带骂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说怕丢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拉着哥哥，嫂子远离是非之地。
    把哥嫂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这夫妻二人不等进屋坐定，就开始指责柳姨娘：“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家少维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妹妹非得要退亲？就算是要退亲也就罢了，这个事情一定要闹到宫里柳贵嫔那里！”
    柳元见柳姨娘虽说生气，但是看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得了什么好处似的，心里更是发堵。
    柳姨娘一怔。他以为姐姐和哥哥来谈这个事，就是把整个事情摊开，把利弊都和哥哥分析清楚，如今听哥哥的意思，姐姐竟然隐瞒了退亲的原因，而且是态度很强硬的压下来这件事，这才激起了哥嫂的怒火。
    “那贵嫔娘娘没有告诉哥哥。我家为什么想要退亲吗？”
    “他倒是没说这个。他只是说沈家如今已经破落了，让我们家择良木而起。”
    好个姐姐，这哪是平事啊，这是两边撩拨！
    虽说很小的时候，柳姨娘就觉得姐姐是个完事不愿意担待的人，她只是不想都一把年纪了，姐姐还会做出这种事。
    “如此听，哥哥嫂子怕是冤枉我了。”
    “冤枉你什么了？难道不是你想退亲的，总不能是娘娘逼着你退亲的？”柳家嫂子步步紧逼。
    “哥哥嫂子听我解释，”柳姨娘亲自给哥哥嫂子斟了茶：“妹妹我是万万没有退亲的打算。哥哥姐姐不用怀疑我，若是我有这个打算，当初何苦让四丫头和少维定亲呢？”
    她这个话倒是真的。
    “那你直接说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娘娘宣我和清宁丫头入宫，说让我把亲事给四丫头退了，她另寻亲事给四丫头。我当时也是不同意的，哪有这种道理，况且咱们都是一母同胞的亲生骨肉。我宁可害了自己，也不想坑了我的亲哥哥！”
    柳姨娘见哥哥嫂子的怒气好像平复了一些，接着道：“后来姐姐就告诉我，她相中了我家四丫头，想把丫头嫁给五皇子。”
    “这算怎么回事！”柳元诧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今天那个冠冕堂皇的贵嫔妹妹和自己争儿媳妇儿。
    “我也是这么说的。如果是四丫头没有定亲，怎么都好说，如今四丫头和少维定了亲事，那这事可就不好听了。”柳姨娘这会儿也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哥哥嫂子听到这个事儿会做出什么极端的反应。”
    “好家伙，我说贵嫔娘娘怎么这么上心？一拱劲的想要让咱们两家散伙，甚至因为这个事儿不惜言语攻击沈家，原来娘娘肚子里有别的算计。这是你们姊妹两个把老爷和我当傻子了吗？”柳家嫂子一听这个不干了。
    “哥哥，嫂子，你们先别生气，先听我说。我一开始也没有这个想法。可是娘娘在宫中自己孤立无援，五皇子到底不能和娘娘交心，所以娘娘才盼着有一个知近的女儿家给她做儿媳妇。这是正好我生了一个姑娘，若是哥哥嫂子家有姑娘。那姐姐可能更愿意让五皇子娶柳家的姑娘。 ”
    “瞧你这嘴说的多甜呀！我家是没有女儿，那话还不是你说了算。”柳家嫂子气的呼呼的。
    “妹妹，如果你想要退婚，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说你家女儿想攀高枝儿，看不上我们了，我们也不强求。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个亲事我是不会退的。没得你们安逸，我背黑锅。”
    柳元说完，转身对妻子道：“咱们回去。既然沈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也不在这儿待着了。”
    两个人说着就往外走。有姨娘拉也拉不住，拽也拽不动，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到外头。
    被看就站在外头呢，见柳元夫妇出来，问道：“柳大人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刚刚夫人从屋里就听到姨娘院里打仗似的，慌忙让我来看，没想成是大人来探望妹妹。”
    装的多像啊，刚刚闹得那么大阵仗，没见宋氏的人出来，这里把人安抚了一通，最起码情绪控制住了，人又冒出来了。
    柳姨娘忙道：“多谢夫人费心了，只是我哥哥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我，所以就没有打扰夫人。”
    “姨娘这个话就说的不对了。柳大人过来，自然应该先和夫人说一声，怎么能贸然往自己的院子里领了？这是亲哥哥，也就罢了，若是别人，怕是对姨娘影响不好。”
    柳姨娘忙说着以后记住了，不会再这么做了，边准备把哥哥嫂子送走。
    “我家夫人想请两位过去聊聊。”

 第259章 挨打

    荣亲王府。
    自从容亲王一行人回来，赵铭就变乖了。也不出去听曲儿了，也不去斗鸡走狗了，猫在家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偏偏他就算在家里，也不往荣亲王和荣亲王妃跟前凑。
    荣亲王妃几次跟他说让他来自己院里说话，他都答应的很好，转眼就忘在脑后。为此，荣亲王妃经常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算是名存实亡。
    荣亲王也好多次骂他，他仍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态度，当面答应的很好就是不去做。
    虽然荣亲王很恼火他这种行为，但是却因此对他放心了不少。一个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人，能有多少算计？
    这天，赵铭盘算着该去荣亲王妃跟前点个卯了，晃晃悠悠就溜达了过去，还没进后院，就有人匆匆跑过来：“爷，王爷和王妃在后面吵架呢，您赶紧去看看？”
    赵铭一听，立马收住了脚。那两口子吵架，他可不往跟去凑。但是还不忘让自己小厮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话说荣亲王一早就去了后院赵钰的院子，结果扑了个空。
    赵钰是赵铭的胞妹，是荣亲王妃的小女儿。
    荣亲王立即去了王妃的房间。赵钰果然在这里。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给我滚过来！”荣亲王指着女儿道。
    赵钰吓得躲在王妃身后不敢出来。
    “王爷怎么了，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妃忙往前走了一步，把女儿挡在身后。
    “那你得问问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
    “他这几天一直在福利都没有出去，平时也就是来我这里坐着，能干什么事？”
    荣亲王是真的生气了，指着女儿的手都在抖：“你躲在你母妃后面干什么？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赶紧出来，别让我动手！”
    荣亲王妃见荣亲王双目赤红，脑门上全是青筋，知道这是真生气了，忙转身问女儿：“你到底做什么了？惹得你父亲这么生气。”
    赵钰摇摇头：“我没有做什么。”
    听到女儿还嘴硬，荣亲王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女随从：“把她给我捉了来。”
    女随从应声出来。
    “干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妃？”
    荣亲王妃就像护崽子的老母鸡，张开双手挡住两个女随从。
    “王妃，请不要拦着我们办事。”
    “都滚开！”王妃喝道。两个女随从不动，仍是站在那里。
    “不是想知道她干了什么事儿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荣亲王大马金刀坐下，看着王妃：“若是我说了，你能不能把她交给我？”
    王妃犹豫了一下：“如果他做的事真的特别过分，那我不拦着王爷教训她。”
    “母妃……”赵钰吓得脸色煞白，无助的看着母亲。
    王妃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摸摸女儿：“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儿呢？赵钰可太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爷说。”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回京的路上，有一个匈奴人被一箭射死了？”
    “记得。这个是和咱家钰儿有关系吗？”
    “那个匈奴人是你女儿杀死的。”
    “不可能！”王妃惊呼：“王爷怎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这么想？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王妃转头看女儿，见她低着头缩在那里，看不到什么表情。
    “她心虚呢！”荣亲我冷笑道。
    “我没有，我没有做。”赵钰抬起头来，眼里包着一汪泪。
    王妃立即心软了：“你怀疑这孩子干别的也就罢了。她怎么会杀人呢？”
    “王妃以为我会信口开河，冤枉自己的亲女儿吗？”
    “就算是王爷查到了什么，那恐怕也是西北大军做的手脚。”
    “哦？西北大军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吗？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干嘛吗？我一直在演兵场，一次又一次的模拟那个匈奴中箭的场景，分析箭的方向，力度，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们荣亲王府的轿子！”
    王妃目瞪口呆，难怪当时沈彦邦会怀疑王府，原来连荣亲王都怀疑是自己的人做的。
    “那也有可能咱们府里混进了奸细，怎么会怀疑到钰儿身上？她根本拉不动弓。”
    “那你就是太小看她了。你的好女儿，马上功夫一流，射箭的技术炉火纯青，想射左眼，射不中右眼。”
    王妃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是女儿杀的人。”
    “把证人带来。”
    一个小厮瑟缩的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彩，身上的衣服也被鞭子抽的一条一条的。
    “你来说。”
    小厮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我本来是在马车的前头走着，后来我绑腿松了，就低头系绑腿，起来之后就看到箭从小郡主的马车里飞出来。”
    赵钰道：“我怕是屈打成招？咱们王府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吗，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牺牲一个女儿？”
    “事到如此，你还不承认吗？”荣亲王道。
    “我说了我没有做，我承认什么？”
    “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荣亲王站起来，踱步到赵钰跟前：“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这么做？”
    赵钰下意识的躲开荣亲王的眼神。
    “是因为一个男人，对不对？”
    赵钰身子一抖。
    “让我来猜猜他是谁？他不会是在西北大军里面？”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赵钰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不问你一句，怎么知道我的好女儿背着别人坑害爹娘，还那么理直气壮啊？”
    “我不过杀了一个匈奴人，况且这人到了京城也免不了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杀了一个匈奴人而已？你明明知道上到皇上下到西北大军，个个对我们荣亲王府不放心，你还要做出来这种事！”
    “把她给我拖过来，我要家法伺候！”
    随从上前拉赵钰，荣亲王妃忙去挡。这会儿随从也顾不得许多，把王妃拉到一边，抓着赵钰就过来了。
    “王爷，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受家法？”
    王府的家法是要去医受刑的。
    “既然你母亲给你求情了，那就容你穿衣受刑。”
    说话间，有人抬过来一个凳子，女随从把赵钰按在凳子上，一个老嬷嬷拿着一根荆条进来了。
    那荆条有二指粗，上面全是长刺，这刺那么长，就算现在是冬天穿的厚，受完家法，怕是也要皮开肉绽了。
    王妃忙跪在赵钰跟前拦住人，对着荣亲王哭求道：“王爷还请您收回成命。钰儿是个姑娘，她受不住这个的。”
    “杀人的时候，她怎么没有考虑过能不能受得住家法？”
    “赶紧和你父王认错！”王妃边哭边道。
    赵钰也哭：“父王饶了我，我当时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说，如果有这个匈奴在就会把咱家指认出来……啊……”
    赵钰的话没说完，荣亲王就抢过荆条抽在她身上：“如此口不择言留在家里当真是个祸害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荣亲王亲自行家法，一棍棍抽在身上一点都没有留情，赵钰疼的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很大声的喘气。
    王妃伸手把荆条抱在怀里，手上被荆条扎出了血，那血又顺着荆条淌到了荣亲王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小心伤到手，赶紧松开！”荣亲王大惊失色，不敢再动。
    “只要王爷说不打她了，我就松开手。”
    “她犯了错，该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分寸？老爷您看，她都快没有气儿了！”
    赵钰这会儿已经疼的没有力气大口呼吸了，只有鼻翼轻微翕动，能看出人还活着。
    “这次不狠狠的打他一顿，他永远吸取不了教训。”
    “吸取了，都吸取了，王爷，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妾求您饶了她一命。自从你把铭哥儿从我身边带走，我好几年没有缓过来。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女儿，我这心里才算是填上了空。铭哥儿回不来也就罢了，我也不贪心，就当没有十月怀胎生这个儿子。可是如今您不能再把钰儿从我跟前夺走啊！”
    荣亲王看到老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想到他生这个女儿的时候已经年纪不小，费了好大功夫才生出来，不由得心一软，松开了荆条。
    荣亲王妃大喜，也扔掉荆条。她这会儿腿已经麻了，根本走不动，爬到赵钰跟前看她的情况。
    荣亲王摇摇头，道：“去请个大夫。等到郡主修养好了，我再找她算账。”
    一屋子人忙着请大夫找药，却不知道有一个人过来了，没有进屋就走了。
    赵铭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说荣亲王在屋里暴怒，就回去了。在自己院里待了一会儿，听小厮说荣亲王想要打赵钰，赵铭还笑道：“不知道我这妹妹闯了什么祸端了？”
    又等了一会儿，听说荣亲王真的动手了，赵铭就坐不住了，起身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刚刚进到荣亲王妃的院子里，就听到荣亲王妃的哭诉。
    赵铭和母亲不熟，在他眼里，母亲一直是端庄的，没想到还会像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为了不争气的儿女又哭又闹。
    赵铭听的心软，准备进去劝父亲收手，就听到母亲说的那些话，说就当没有生过自己，但是失去了自己就不能再失去赵钰了。
    赵铭还是没有进去。
    母亲为了阻止父亲打妹妹，竟然说出就当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这种话。
    一直以来，赵铭都觉得整个荣亲王府唯一没有放弃自己的就是母亲，虽然她懦弱无能，却有一颗拳拳爱子之心。
    今天算是听到了，亲耳听母亲说放弃自己的时候，赵铭的心疼了一下，但是也只是疼了一下而已，很快就恢复了麻木。
    赵铭转身回去了，一院子人都凑在赵钰跟前，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过。
    赵钰昏迷了，一昏迷就是五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在床前坐着，见她醒了，又落下泪来：“好孩子，你终于醒了，母亲都要急死了。”
    赵钰摇摇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五天。”
    赵钰想撑起身子，只觉得头昏脑胀，哎哟一声栽在床上。
    王妃道：“你父王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说你知道了肯定很高兴，高兴了身子恢复的就快。”
    “什么消息？”赵钰不以为意。
    “皇上给你和肖庭义子肖向誉指婚了。我本来觉得这婚事不般配，但是你父王说只要你愿意就好，还说你肯定愿意……你这是怎么了？”
    荣亲王妃话还没有说完，赵钰就软软的歪了下去。
    再看时 人又晕过去了。
    荣亲王妃忙又找大夫看，大夫说她是吓得。
    “不应该啊？”王妃不能理解，若是不喜欢这门亲事，那应该是生气、愤怒、反抗，而不是害怕。
    荣亲王回来之后，过来看赵钰，荣亲王妃就把人又晕倒的事说了。
    荣亲王冷哼一声，真是胆小，一吓唬就露出了马脚。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精明一世，会生这么一个又蠢又笨的女儿。
    等赵钰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母亲给自己说，赐婚是假的，让自己不必挂怀。
    王妃这么一说，赵钰更挂怀了。
    其实赵钰和肖向誉早就认识。
    当时肖向誉打马到了赵钰跟前时，赵钰就沦陷了。肖向誉也算是一表人才，赵钰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的心跳，直接把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埋起来。
    小的时候，肖蓉蓉每年秋天都来西北探亲，赵钰还去西北大营玩过几次，就是为了和肖向誉见一面。
    这次出发之前，肖向誉找到赵钰，让她帮一个忙。赵钰问是什么忙，肖向誉说要射杀一个匈奴。赵铭就问为什么要杀这个人，赵肖向誉说是杀父之仇。
    赵钰相信了，她亲自去小镇的集市上淘了一把羽箭，又藏了一把小弓，趁着大家不注意，一把就射杀了这个人。
    她心性单纯，哪里会想到，不过杀了一个匈奴，还能给家人惹下杀身之祸呢？赵钰心里痛快，又无人可以倾诉。

 第260章 赵铭的反抗

    虽然说皇上给肖向誉和赵钰赐婚这件事是荣亲王编了试探赵钰的，但是皇上真的提过这句话。
    有一次荣亲王在皇上那里，皇上突然说道：“铭儿还没有定下亲事？”
    在荣亲王心中，赵铭已经不是自己的儿子了，不过是让皇上放心的工具，所有荣亲王直接道：“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想法？”
    皇上摇摇头：“我已经好久没有掺和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了，如果你放心我，我就让皇后提铭儿留意着。”
    “多谢陛下。”荣亲王自然是领情。
    “不过我记得你有一个小女儿的？叫钰儿？”
    赵钰不是荣亲王的小女儿，不过是当时赵铭被送走之后，荣亲王妃天天闷闷不乐，后来生了赵钰之后，荣亲王为了补偿她，给女儿奏请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荣亲王府的姑娘大大小小也有几个，只有赵钰有封号。
    “回陛下，钰儿今年也十五岁了。”
    都这么大了？”皇上宴请荣亲王的时候，王妃等一众女眷在皇后那里，皇上并没有看到。
    “听说你妻子对她很是宠爱？”
    荣亲王觉得汗都要出来了，笑道：“也说不上宠爱，自家女儿，多谢疼惜也是有的。”
    “钰儿也不小了，朕倒觉得有一个人和她很般配。”皇上说着话，还目光炯炯的看着荣亲王，仿佛是让他猜自己说的是谁。
    “不知道陛下心里的人是谁？”
    “肖庭的义子你见过没有？”皇上问道。
    荣亲王只觉得浑身燥热，但是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见过，倒是不错。很有他义父的风采。”
    “我觉得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肖向誉常年在西北大营，和你的封地靠着。荣亲王妃宠爱郡主，如此以来，母女也不会离得太远。”
    皇上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想法，还不由自主的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臣弟知道陛下是疼爱郡主的意思，只是臣弟还是愿意让女儿嫁个小官就行了，最好是个文臣。”
    “哦！”
    “刀剑无眼，虽说肖小将军风光，到底有风险，臣弟不想让女儿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就差直接说皇上了：那肖庭刚战死，我怎么会让女儿嫁给武将？
    这也算是表心迹的方式，说明自己没有野心。
    皇上点点头：“罢了，是朕考虑不周，朕也就不乱点鸳鸯谱了。”
    话说肖向誉，平日里在这个无人的宅子里面住，也没有人管他，没有人约束他，所有平时他就跑去勾栏听曲儿，茶馆喝茶，好不逍遥快活。
    他知道，自己身边总晃悠着几个人，但是不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是皇上？沈彦邦？还是荣亲王？
    不过肖向誉这会儿很自信自己和赵钰的事无人知晓，却不知道荣亲王已经对他很入骨。
    这天晚上，肖向誉又喝完酒，溜溜达达从瓦肆出来，忽然觉得身后有声音，忙闪身躲开，回身就是一拳，却打了个空。
    这会儿已经有几个人围成一圈儿向肖向誉逼近。肖向誉身手不错，拳舞得虎虎生风，几个人一时不能靠近。
    突然一人向肖向誉掷出什么东西，肖向誉不敢硬扛，偏头躲开。那东西带着一股异香就过去了。
    又打了一会儿，肖向誉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身上中了两刀，无力支撑，倒了下去。
    那几个人过来正要把它捆起来，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喊：“是什么人？”
    几个人知道打斗的声音惊扰了别人，扛起肖向誉就跑。
    绕到瓦肆的后头，又赶上了一队巡逻队过来。几个人相视点点头，想来肖向誉也活不成了，干脆把他扔到河里，然后分头逃窜了。
    荣亲王听说肖向誉已经被解决了，心里才痛快了一点。
    解决完赵钰，荣亲王就考虑起来赵铭的婚事。
    有了赵钰的婚事前车之鉴，赵铭的婚事必须他亲自过问。
    等荣亲王给赵铭把事情说了之后，赵铭表现的很是愤怒。
    荣亲王解释道：“我也不约束你，只是希望你的亲事能由我掌掌眼。”
    “我不会成亲的。”
    “你胡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成亲的。”赵铭又郑重的说了一遍。
    “胡闹，这事由得你吗？为什么不成亲？”
    “我如今在这京城，就像那没有自由的囚鸟，看着日子舒服，却是在笼子里。我自己是囚鸟也就罢了，要连累自己的妻儿、子子孙孙都做那囚鸟不成？”
    赵铭这个话说的凄然，荣亲王一时无法应答。
    过了好一会儿，荣亲王才叹息道：“你就当是为了父兄。你不成亲，孑然一身在京城，皇上还是不会放心吗。”
    “哦，”赵铭气笑了：“感情牺牲我自己还不行，还要牺牲我的妻儿，就是为了你那一大家子过的舒坦，是不是？”
    “你冷静一点，现在阴阳怪气没有任何意义。”
    “冷静不了一点！”赵铭摔帘子走了，留下荣亲王在后面大骂：“逆子！”
    赵铭这会儿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他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牺牲自己成全他们，那谁来成全自己？
    赵铭停下脚步，又往荣亲王的院子看了一眼，好像下定了决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因为赵铭的亲事争吵，柳贵嫔那里，也在因为亲事争吵。
    柳元还是迫于压力给柳少维退了亲。
    夫妻二人当时在沈家的时候是脱离了愤怒，所有说话已经没有了理智，但是回到家之后，夫妻二人冷静下来，一合计，如果不接受柳贵嫔提出的条件，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沈府一定要退亲，自己家也没有办法拦住。到时候两家生了嫌隙，以后自己家在京城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
    若是乖乖退了亲，柳贵嫔和沈府都有愧疚的情绪在，可以再多要点好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柳少维。
    柳少维对沈四很是伤心，贸然给他说要退亲，他能接受吗？
    夫妻二人决定先试探一下柳少维的态度。
    其实父亲母亲天天凑到一处商量，但是一直避着自己，柳少维已经想到了是什么事。但是这个事一天不给自己说，心就悬着一天，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所以这天，柳少维自己去找柳元夫妇。
    “父亲母亲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是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柳元夫妇看儿子神情正常，就把事情说了。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柳少维很平静：“那也算是不错的了。就算他们一点补偿都不给我们，咱们也没有办法。”
    柳少维这个话说的中肯，柳元夫妇也是这么想的。
    “少维，你不是很喜欢沈清宁吗，你真的能把她拱手让人吗？”柳家嫂子试探的问道。
    柳少维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的。”
    其实柳少维如今的心境也和原来不一样了，每天想着沈清宁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再多热心肠也变凉了。
    柳家同意退亲，柳贵嫔给了柳家二千两银子，让柳元捐了个官。柳姨娘把自己的首饰搜罗了一下，当了几百两银子，也给了柳元。
    柳元钱到手，就收拾收拾去沈家退亲了。
    沈松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太太和柳姨娘有私心，自然是不肯和沈松说，宋氏是不干自己的事，一句话都不多问。所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把沈松瞒的死死的。
    听到柳元要退亲的事，沈松大为震惊，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哪有随便退亲的，又不是儿戏。
    沈松皱眉道：“柳大人，小女可是哪里做的不好？”
    柳元虽说来退亲，心情肯定不好，听到沈松的话，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冷笑道：“为什么退亲，就要问你的好姨娘了。”
    沈松忙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柳大人息怒，等我问问柳氏。”
    “不用问了，还是退亲，这个事说出去不好听，我也不愿意说。”
    沈松又劝了几句，柳元咬的很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沈松无奈，只能退亲。
    双方退还了庚帖，沈松让人去把柳家的聘礼退回去，偏偏那些聘礼和清宁的嫁妆放在一起，都被烧了。
    沈松无奈，只能又在账上支了五百两银子退还给了柳元。
    其实按理来说，男方退亲，聘礼是不会要回去的，但是沈松听柳元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柳姨娘的错，干脆把聘礼都退回去了。
    送走了柳元，沈松气呼呼的去找柳姨娘。
    柳姨娘已经听到了哥哥来退亲的事。她一开始还害怕这个亲退不了，没想到那么快就退掉了。
    “你到底又做什么了，让你哥哥跑过来退亲？”沈松气呼呼地说。
    柳姨娘不甚在意沈松的态度，脸上喜气洋洋的：“老爷听我说。”
    柳姨娘把柳贵嫔和自己商量的事情都给沈松说了。她本来以为沈松会很高兴，没想到沈松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
    “老爷，这是好事啊，若是以后五皇子真的成了事，咱们就是外家了。就算不成，那四丫头也是个王妃。”
    “蠢妇啊！蠢妇！”
    沈松气的手都颤抖：“你现在就进宫，给你姐姐说，这个亲事不能结！”
    “老爷，您说什么呢？这边亲事都退了，您说那边的亲事不能结！”
    “亲事退了就退了，我再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但是和五皇子的亲事不能结。”
    柳姨娘没想到沈松态度这么坚决，她试图规劝沈松：“老爷，这个亲事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贵嫔娘娘问什么不找别家的女孩？那么多世家贵女，怎么就看上咱家姑娘了，你想过没有？”
    “咱们家清宁也不差啊！”
    沈松不知道怎么给柳姨娘解释，朝堂上的事，他可以和宋氏说，但是不能和柳姨娘说 。
    老太太也劝沈松：“就算是为了西哥儿的前途考虑，也应该答应这个事。”
    沈松知道母亲就喜欢贪图恩惠，如今更是把自己和五皇子一党绑在一处了。但是当时他让沈彦西继承爵位是出于无奈，但是这个话又没法给母亲解释。如今沈彦邦凭借着赫赫战功给自己挣了一个爵位，虽说相当于独立出去了，但是只要老太太不死，自己还活着，他到底和这边是一家子。他得替大儿子考虑，不能因为老宅这边选边站队连累了他。
    沈家因为这个事闹得时候，五皇子也在和柳贵嫔闹。
    柳贵嫔把娶沈清宁的事一说出来，五皇子就冷了脸：“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事不用娘娘操心，娘娘只要把自己养好就行了。”
    “成亲是终身大事，我怎么会不惦记呢？”
    五皇子道：“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希望娘娘不要干涉我的事。我的亲事就算有人给我操心，那也应该是皇后娘娘操心，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柳贵嫔的笑在脸上僵住了：“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母妃，你的事自然是我操心。你倒是想让皇后娘娘关心你的亲事，你看她会不会操心？”
    “母妃这是笑话我不是皇后生的？我虽说不是皇后生的，但是没觉得哪里比三哥差。”
    “是啊，你比你三哥强，你三哥也不过娶了一个白身家的姑娘。清宁到底比你三嫂强，你已经压他一头了。”
    “三嫂再如何，也不是被人家退亲的人。总之，这个事我不希望您掺和。”五皇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母妃了。
    “我已经和皇上说了，皇上让我看着办。”柳贵嫔准备用皇上压他。
    “好，我这就去找父皇，我就不信他会同意儿子娶沈四姑娘。”
    柳贵嫔落下泪来：“你若是去找陛下，你让母亲的脸往哪里搁？我辛辛苦苦为你筹备，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如此落我的面子。”
    柳贵嫔一哭，五皇子更烦了，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转身道：“母妃既然逼着我娶她，那到时候就亲自去迎娶她，我哪怕不要这前途了，也不会娶她的。”
    柳姨娘呜呜咽咽，自言自语：“我是图什么呢，得罪了自己的亲哥哥，他还不领情。”

 第261章 清柔的心结

    马上就到年关了。沈家众人也操办了起来。姑娘们这会儿也放松下来，不用做针线了。
    老太太自己觉得寂寞，就把姑娘们都叫到自己屋里，看着她们剪窗花玩。
    清和这几天发现清柔对自己很是冷淡，见了就喊一声二姐姐，然后缩在一边不说话。自己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应着，但是不会主动说什么。
    清和心里就猜到因为上次李母来家的时候，自己编排了说清柔和别人相看的事让清柔知道了，所以怪罪自己。
    清柔看起来也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大家都说她和清芷的脾气差不多，但是清和知道两个人脾气一点都不一样。
    清芷是温柔和顺，喜欢把人往好处想，清柔却是外柔内刚，嘴巴虽然不说，心里很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的事情就卡在这里了。
    清和想给三妹妹解释，但是清柔并没有表现出对李遇前的心思，若是直来直去的说，难免伤了她的体面。可是如果不说，那么关系就会一直僵下去。大过年的，众姊妹天天一处待着，难免被长辈发现。
    清和想缓和自己和清柔的关系，就主动搭话道：“清柔妹妹看我剪的这个连年有余好不好？”
    清柔瞥了一眼，冷冷的点点头，然后就把头扭过去，和清宁说话去了。
    清宁在旁边看的真真的，她很是乐意看到清和吃瘪，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李氏也察觉出来不对，张口想要斥责清柔，被清和发现了，朝着她摇了摇头。
    李氏虽说恼怒，但还是强行把怒火压了下去。大过年的，还是不要在老太太这里发火的好。
    清宁看清柔板着小脸，悄悄牵起她的手：“想不想出去玩？”又用口型对她道：“在这里怪烦的。”
    清柔即便不喜欢沈清和，也没有想过和沈清宁走的很近。所以见沈清宁问自己，她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刚刚她和沈清宁说话，也不过是因为不想搭理沈清和。
    沈清宁也不恼，笑笑就罢了。
    李氏却不愿意女儿和沈清宁走的太近，毕竟这个四丫头刚刚和表哥退了亲，她不喜欢这么有心机的姑娘。或者说，怕女儿被带坏了。
    “三丫头，你好好和你二姐姐学剪纸，别一天天的坐不住。”
    李氏不说，清柔还老老实实坐着，李氏这一说，清柔扭头对清宁道：“四妹妹，你陪我出去透透气，我有些闷的慌。”
    清宁含笑答应，和清柔携手出去了。
    李氏气呼吸声都重了，看来这个丫头不光怨恨清和，对自己这个亲娘也恨上了。
    清柔和清宁从老太太院子里一出来，就被冷风吹的一激灵。
    清柔道：“去我那里坐着，外头怪冷的。”
    清宁自然是愿意，两个人一起去了清柔屋里。
    直到进了屋，清柔才道：“你说的是对的，我母亲肯定和二姐姐是一气儿的。”
    清宁摇摇头：“可惜了，二婶儿也被她哄住了。”
    “对，一开始我也觉得二姐姐人可好了，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清柔说不下去了，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说二姐姐拆散一对好姻缘。
    “没想到他那么见不得人好。”清宁接口道。
    “对，就是这样。偏偏母亲看不出来。”
    没关系，婶娘总会看出她的真面目的。”清宁安慰道。
    清柔心生歉意，今天母亲看到自己和清宁说话，还试图打断，清宁也不计较，还替母亲说话。看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了她。
    “四妹妹呢？如今四妹妹那边的亲事……”
    清柔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知道清柔被退亲了，其实有点不敢提起这个事，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清宁摇摇头，要和五皇子定亲的时候暂时不能往外说，她是知道的，可是神情之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得意。
    清柔见她不但没有伤心或是羞恼之意，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不禁有些奇怪。
    “妹妹是觉得那人不是良配，所以觉得庆幸吗？”单纯的清柔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清宁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这种事情强求不来，说不定没有了这段婚姻，以后我还会有其他的际遇呢？你说对不对？”
    “妹妹果然不一般，虽说小小年纪，行事作风比其他人都沉稳些。要是换成我被退婚，怕是要郁闷死了！”清柔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闭了嘴。她这话若是乍一听，还以为是说清宁该郁闷呢。
    清宁心里暗道：“如今我不说，到时候和五皇子议亲的事定下来，你们都得狠狠的震惊一下子。”嘴里却说：“遇到这种事儿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用啊？只是姐姐不一样明明有大好的姻缘，偏偏有人见不得你好。”
    清柔摇摇头：“这个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说到底是她和恩人有缘无分。
    “那天李家舅母来说亲事的时候，我看老太太也觉得合适，偏偏……唉，说起来二姐姐做事一直妥妥当当的，偏偏这次……”
    清柔低下了头。虽说她和清宁是姊妹，但是和别人探讨婚嫁之事，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见清柔不说话清宁接着道：“婚姻大事本应父母做主，你我讨论的确不妥当，但是我看婶娘如今有些迷了，事事听大夫人娘俩儿的。”
    “毕竟当时大伯母和清和姐姐帮了我们不少忙……”
    “既然当初肯帮忙，现在她为什么见不得你好？”清宁问道。
    “大约……大约是觉得这件亲事不妥。”清柔有些犹豫道。
    “是吗？李家的确是白身，不过如今李蓁蓁可不是当初在咱们府上低三下四的那个李蓁蓁了，她如今是皇子妃，而且是皇后娘娘亲自为三殿下选的，若是……以后李家那个谁可就是国舅爷！再说了，考功名这种事情，哪有一次就考中的，谁不是得考个两次三次的。等他考了功名，又有这样一个姐姐，以后前途无量！”
    虽说清宁不愿意说三皇子以后成为皇上，但是为了哄骗沈清柔，清宁硬着头皮说了，心里还默默念叨着：“我胡说的，老天爷你别听啊，三皇子不会做皇帝的！”
    这会儿清宁仿佛才是姐姐，一点一点的指导着清柔。
    清柔摇了摇头：“多说无益，既然如今已经如此，那我也不去想这些。”
    清宁暗暗摇头，真是个怂包，既然惦记着人家，又不敢去争取。
    ……
    李母从沈府出来，越想越生气。李氏是自家亲亲小姑子，反而不如老太太亲，自己坐在那里之后，她就没怎么和自己说话。这也就罢了，自己提及两个孩子的亲事的时候，李氏紧张的她都看不下去了。偏偏又有沈清和那个死丫头跟着掺和，真是让人气闷。如今也有不少人家向自家示好，自己也是想着照顾小姑子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才想着让清柔进自己的家门，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李母不甘心，如今李蓁蓁已经嫁到皇子府，李家也不是普通的李家了。李母就想着要去三皇子府里去一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帮忙的。
    自从李蓁蓁嫁到皇子府，如今已经快半年了，但是李蓁蓁出来没有回来过。上次李母隐隐约约听说李蓁蓁去昌宁侯府去了一趟，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不去自己娘家看看，跑人家家里去干嘛？
    李母行动力很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第二天就去三皇子府了。
    三皇子府的守门下人并不认识李母，李母一过来就被拦住了：“干什么的？有没有帖子？”
    李母道：“我是三皇子妃的母亲，过来探望的。”
    那下人道：“你莫唬我！哪有我家皇子妃的生母自己过来的道理？”
    “我还能哄你不成？”李母皱眉：“你去里头打听打听去！”
    “哎呦，婶子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我是什么人啊，哪里能进内院去？”
    “和她废话什么，让她走远点，别在这里站着！”另一个守门的下人皱着眉头说道。
    李母心里生气，又怨女儿不提前替自己打点，正要发怒，就见一个嬷嬷从外头过来了。那个嬷嬷打量了李母一眼，笑道：“这个姐姐看起来有些眼熟。”
    李母心道，谁是你大姐，真是没眼色！
    那个下人哈哈笑道：“嬷嬷可不要乱喊，这个婶子说她是皇子妃的母亲，您怎么敢和人家攀姐妹？”
    那嬷嬷就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亲家夫人！臭小子还在这儿胡说八道呢，还不赶紧进去通报！”
    她自己则转过头来道：“亲家夫人稍等片刻，应该就有人来了。”
    李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问：“不知道这位嬷嬷是？”
    这嬷嬷笑道：“我是高良娣跟前的，我姓韩。”
    李母心里道：这个韩嬷嬷倒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的。
    韩嬷嬷一笑：“以后夫人再来的时候，先提前往咱们府里递一个帖子，咱家主母看到帖子，自然就不会让夫人在外面一直等了。”
    李母没有吭声。说这个话就是有点瞧不起她了。她不知道拜访需要提前下帖子吗，可是她是这府里皇子妃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客人，他来这府里府中上下应该高接远迎才对。
    不多时，就有府里的女人出来接，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抬了一顶小轿：“不知道亲家夫人来了，怠慢了夫人，还请见谅。不过这会儿我家主母在宫里陪着皇后娘娘说话呢，大约还得过一会儿再回来。”
    这个女人一开口就是道歉，很是客气，李母心里无比舒坦。
    这女人接着道：“还请夫人上轿！先去府里等着，主母大约也该回来了。”
    李母本来想着府里的人来了，她要斥责几句的，但是看到轿子之后，她头晕乎乎的，人家一开口，她就上了轿子。
    这个轿子表面上看起来普通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外面一看就是个青布小轿，里面却是整个轿厢都是软软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包起来的。座子上还放了软软的靠垫，那靠垫竟然也是藕荷色菱花纹缎面的，靠在上面软软的，好不舒服。
    轿子抬到二门，换了婆子接过轿子直接往后抬，外面那个迎出来接自己的女人道：“夫人，咱们直接去娘娘的院子？”
    李母自然没有说的，道：“也好。”
    刚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这个家里越发不像话了！李姐姐在宫里，我和高姐姐都没出门，这轿子是随便用的？真是反了天了，莫不是现在阿猫阿狗都能用轿子了？”
    李母听的心里一怒，撩开帘子看出去，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女子，头上插金戴银，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丫头婆子，所有那骂人的话硬是憋住没有骂出去。
    那女人就解释道：“回良娣的话，里面做的是咱家祖母的母亲，咱们亲家夫人！”
    李母心道：“难道这个就是那个韩嬷嬷的主子高良娣？”刚才看韩嬷嬷那客气的样子，这个高良娣不应该如此跋扈啊？
    那女子听了，就扭头往这边看，和李母正好对上了眼睛。
    这个人……李母看清了这个女子的正脸，觉得好像是见过的。
    那女子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哎哟，真对不住了。夫人别见怪，我看她们抬了轿子到处乱跑，就上了心。偏偏姐姐刚来府上，一应大小事都是不熟悉的，我家殿下干脆让我留意着家里的事，帮衬这姐姐一些。”
    李母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去过李府，当时是给李蓁蓁添妆去了。不过当时好像闹的就不大愉快。
    “罢了，我老天拔地的，能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吗？不过你也要多留心一些，今天你说我，我不和你计较，哪天你说到别人头上，别人难免会觉得你是故意的！我倒是好说话，遇到不好说话的，闹将起来，怕是你家殿下都得让你扒层皮！”

 第262章 揭开真面目

    话说这李母直接说到这女子脸上，女子也不敢乱说，只是道：“再不会有这个事了，我以后嘱咐门口，没有递帖子的一概不能进来。谁曾想，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府里竟然乱了套！”
    李母意识到这个女子虽说句句不提李蓁蓁，却处处针对李蓁蓁，一时间摸不透她的底牌，干脆把头缩回轿子，落下帘子：“贵府待客知道的确不一般，我高攀不起，还是送我回去！”
    外头刚刚去迎李母的女人忙道：“夫人息怒，咱们马上就到了，一切还是等主母回来。”
    李母其实也是色厉内荏，这会儿说要回去不过是虚张声势，她来就是要找李蓁蓁的，哪里会无功而返呢？
    那女人怕再生事端，忙招呼抬轿的婆子往后走，留下和李母拌嘴的女子站在原地。
    那女子正是魏四。魏四巴不得有一个能落李蓁蓁面子的机会，这李母就把脸送过来了。
    魏四得意洋洋的往回走，却不想后面韩嬷嬷正在看着她。
    “这个女人真是蠢，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她赶紧凑过去讨骂！”高良娣听到韩嬷嬷说的，不禁冷笑出声。
    韩嬷嬷道：“我就知道她是个坐不住的，所以喊人进来通传的时候说的很清楚。她眼线又多，听到那位的娘要来，肯定坐不住。”
    高良娣道：“还是韩嬷嬷聪明，她不是总自以为自己聪明的很嘛？那就让她去做这个出头鸟！”
    韩嬷嬷道：“姑娘，您再忍忍，这个魏良娣暂时惹不得，皇子妃咱们也不能招惹。今天这样就很好，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高良娣摇摇头：“我都进府多少年了，如今一个个都压在我头上，憋屈啊！”
    韩嬷嬷叹了口气：“姑娘不能这么想，你看看那魏良娣，如今看着风光那不过是当初救了五皇子，才得了殿下青眼。你让她轻狂，她能轻狂多久？不过几年，殿下就倦了，到时候依着她这个脾气，下场能好吗？”
    韩嬷嬷转了转眼珠：“至于皇子妃，姑娘也大可不必多虑，她出身不好，殿下娶她也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个样子。等到以后殿下荣登大宝，她可就拿不出手了！到时候这个位置除了您，还能谁坐？”
    高良娣笑不出来：“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不过到如今我连个孩子都不得傍身，也难怪殿下不喜欢。”
    “哎哟，我的姑娘，我当有什么烦心事儿呢？这还不简单咱们找个大夫调养一下也就是了。”
    “再说了，您看这府里有谁怀了不成？”
    “嬷嬷的意思是殿下……”
    “姑娘莫乱讲！”韩嬷嬷忙去捂嘴。
    ……
    李蓁蓁从宫里一出来，就有皇子府的人等在宫门外头，见了她就把李母进府的事儿说了。
    李蓁蓁一听，心里就是一紧。自己不在府里，母亲还不知道怎么作妖呢。忙又问过来传话的人，那人也不敢说李某一开始被拒之门外，后来魏四为难她的事，只说她在正房的客房等着呢。
    李蓁蓁一进门，就看到李母人是坐着的，眼睛却正在博古架上流连。
    一旁侍立的是孙女官。
    李蓁蓁忙道：“今天的事麻烦孙大人了。”
    女官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就告退了、
    李蓁蓁这才问道：“母亲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李母道：“我是你娘，我什么时候来不行？”
    “这里不是李府，是三皇子府。”
    “我来找你可不是和你吵架的，你给我想想办法，让沈家那个小丫头嫁给你弟弟！”
    李蓁蓁没想到李母还是惦记上了沈清柔：“弟弟如今年纪又不算大，让他考几年功名，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岂不是很好？”
    李母知道李蓁蓁不会这么轻易帮忙，撇撇嘴道：“你自己倒是嫁出去了，就不管你弟弟了，我可是太了解你了。当时你进宫的时候，找都找不上你！”心狠的死丫头，若不是如今成了凤凰，哪怕死在宫里，她也是不管的！
    李蓁蓁不禁笑道：“既然母亲知道我是这样的脾气，那还来找我干什么？”
    李母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到底是你娘，你和你弟弟也是我生的，一定要说这种话吗？”
    “既然母亲说了，那我也就直说，弟弟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李母气的手都在哆嗦：“我真是白养你了！”
    李蓁蓁一笑：“母亲养过我吗？打小我就天天在家干活，还免不了挨打挨骂。长大些了就被送到昌宁侯府，说是表姑娘，可是在人家家里，我还不如个大丫头风光。最好笑的是，咱家人终于想起我的时候是要把我卖给一个病鬼做媳妇儿，就是为了贪图人家那点儿银子。如今看我过的好些了，就摆起谱来，觉得我亏欠了你们了。”
    李母眼泪都要落下来，脸涨的通红：“好啊，我真是养的好女儿！我来一趟贵府，府里的奴仆轻蔑我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给我撑腰，看着他们欺负我。如今还拿话来羞辱我！”
    李蓁蓁不为所动：“那不是母亲自取其辱吗？我原来的时候嘱咐过母亲不要来我府上就算是来也要提前递帖子。母亲自己非得自己来，成何体统啊？”
    李母呼的站起来，刚要说话，李蓁蓁已经又开口了：“我也不指望弟弟以后封王拜相的，给我这个做姐姐的撑腰，只要他别做什么蠢事拖累我就好。还有就是，母亲不要觉得如今沈家今非昔比，就动了那要欺负人的念头，沈家再落魄，好歹也是侯府，若是闹的不好看了，就算我出面，也不一定能让沈家平息怒火。”
    “这就不用皇子妃操心了。”李母阴阳怪气：“既然你不愿意管你弟弟的事，那后面我怎么做也就和你没有关系。”
    李蓁蓁一笑：“母亲若是能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李母见李蓁蓁软硬不吃，也就不再伪装母慈子孝那一套，开口道：“罢了罢了，皇子妃是个冷心冷面的人，我如今也知道了。您放心，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李蓁蓁一笑：“如此最好。”
    李母见女儿连基本的体面都不肯给自己，也恼了，站起来道：“罢了罢了。姑娘如今心高了，嫌弃娘家了。我走了，在这里反倒耽误姑娘的事。”
    李蓁蓁冷冷一笑：“我也没有别的话嘱咐，只有一点，最好不要招惹沈家。如果是你们非要一意孤行，也不要打着我的旗号。还有就是若是最后惹了什么麻烦不能收场，也不要来找我。”
    李母听到李蓁蓁说的这些话，已经是气的开不了口了。她转身想朝外走 走到一半顿住了脚。
    李蓁蓁见母亲眼睛觑着博古架上的东西，笑道：“我劝你醒醒这东西可都是记录在档的，若是丢了，别说我脱不了干系，您也好过不了。”
    李母这次彻底灰心了，一屁股又坐下来了：“好，嫌我在这里丢人了，那就请王妃把我请走。”
    李蓁蓁也不含糊，直接让人进来：“备辆马车，把李夫人送到李府。”
    等到李母走了，李蓁蓁才把孙女官叫进来，细问发生的事。
    孙女官一五一十说了，李蓁蓁心里暗道：“一直觉得这个高良娣不是个简单人，只是自己来了这么久，她一直对自己恭恭敬敬，如今果然露出了马脚。”
    “我知道了，多谢孙大人了，我这里有一副刚打的镯子，是我没有沾过手的，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看上眼。”
    李蓁蓁说着，就有人端上来一个盒子，李蓁蓁亲自打开给孙女官看。
    里面是一对赤金镯子，说起来这镯子却平庸的很，没有什么复杂的工艺，再普通不过的金钏，只是用料很足，一看李蓁蓁拿起镯子的样子就知道，这镯子沉的很。
    “多谢殿下赏赐。”孙女官很识时务，忙接了过去。
    到手里就是一沉，孙女官暗暗想，虽说李蓁蓁出身不如那两个，却是个明白人，难怪皇后愿意让她嫁给殿下。
    李蓁蓁却在想着高良娣在暗处使力指使魏四的事情，她必须得给高良娣点教训看看，让她知道如今这府里的女主人是她，莫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
    高良娣却不知道李蓁蓁的想法，这会儿她正洋洋得意呢，是正妃又如何，摊上这样的娘家，三皇子但凡拎的清，都不会让她坐那个位置。如今不过是被用来挡个枪避个风口，还真把自己当主母了，真是心里没数！却不知道李蓁蓁心里正算计她呢。
    再说沈家三房，李氏看到大女儿天天往沈清宁那里跑，两个人越来越亲密，心里不由得着急。沈清宁什么人她最清楚了，心里歪心思多的很，偏偏还做出一副孤高的样子给外人看。天天如此，难免带坏了她的女儿。
    这天，李氏找到清慧道：“你见天也是闲得难受，这几天街上可热闹了，不如让你姐姐带你去玩玩？”
    清慧一撇嘴：“她一天天和游魂似的，这几天更是不大搭理我，一天天的闷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呢。”
    “哪有你这么说姐姐的，”李氏爱抚的摸了摸小女儿。清慧年纪还小，没有开窍，并不知道姐姐怎么了。
    “本来就是，她现在宁可和那个讨厌的沈清宁一起，也不愿意带着我玩。”
    “不要这么说话，听到没有？”李氏的口气有些严肃了：“别沈清宁沈清宁的，那是你四姐姐。若是在外面也这么说话，别人怎么看咱们府里？”
    清慧机灵，见母亲不高兴了，忙换了口气：“母亲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她了。不过我姐姐这几天都神神叨叨的，应该不会想出去的。”
    “你放心，你去找她说，她会去的。到时候让你们二姐姐带着你们一起去。”
    见李氏说的笃定，清慧试探的去找姐姐。清柔果然又在清宁那里呢。清慧就和清柔说李氏找她，清柔有些不耐烦：“你又诓我！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清慧有些委屈，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你俩嘻嘻哈哈的，也不像安静待着的样儿啊？
    清宁解围道：“那你回去看看，说不定婶娘真的是找你有事儿呢。”
    清慧微不可闻的撇撇嘴，这个四姐姐这会儿装什么好人呢？姐姐刚刚骂自己 还不就是因为想要和她一处玩！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这是是这个小丫头想让我回去陪她玩儿罢了！”清柔嗔怪的看着沈清慧。
    “是真的有事儿。母亲让我来叫你，说明天让咱们去外头玩儿去。”
    “外头？哪个外头？”清柔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母亲说这段时间街上热闹的很，让咱们出去看看去。”
    “那可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清柔说着，扭头邀请清宁道。
    清宁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如今马上就要定亲的人了，还是和皇子定亲，这种时候怎么能出去玩儿呢？让五皇子知道该不高兴了。
    但是直接拒绝，又难免没了清柔的面子。自己刚刚和她关系处的融洽些，这种时候拒绝，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清宁想着，既然如此，那她劝劝这姊妹两个也别出去好了。
    清慧忙道：“母亲没说让四姐姐去。”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清柔有些不高兴。
    “这没什么，别生气了。你们姊妹出去玩儿，我就不打扰了。”清宁笑嘻嘻道：“等你回来的时候给我讲讲外头有什么玩的就好了。”
    连哄带骗把这姊妹两个哄走，清宁长舒了一口气，又陷入了焦躁之中：说好的这几天过来提亲的，怎么还不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沈府这些人知道这个事的表情了。
    她哪里知道，柳贵嫔母子因为这个事，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清宁想着靠和五皇子的婚事在沈家大出风头，却没想到这个事拖拖拉拉一直定不下来。

 第263章 揭开真面目2

    清柔心里急切着想出门，所以清宁不去她也不勉强，拉着清慧就回去。后来嫌清慧脚程慢，清柔忍不住抱怨道：“你到底快些啊，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呢。”
    清慧忍不住嘟囔：“这会儿说这个话，刚刚又死活不愿意回来。”
    到了院里，清柔直接去了李氏的正房：“母亲，妹妹说你让我们俩出去玩，当真？”
    李氏见女儿因为走的太急，脸上泛起潮红，呼吸也粗重一些，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若是这个李遇前是个肯读书能知礼之人，哪怕李家如今败落，既然女儿喜欢他，那她也愿意成全。
    这些年李氏倒也攒了不少私房，若是女儿嫁的不好，这些银钱女儿也够了。但是这个李遇前不成器，为了个唱曲儿的要死要活的，如今还成了酒鬼，偏偏又算计沈清柔，那她真的万万不能让女儿沦陷。
    “是啊，就今天去，怎么样？”李氏笑着问道。
    “可是这会儿都下午了。”清柔拧眉。
    “没事，你们可以玩到晚上。”
    “真的？”清柔来了精神，一个是可能会碰到他，一个是能多玩一会儿。
    “是啊，前头已经备好马车了，我让你二姐姐带着你们姊妹出去。”
    清柔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也去？”
    “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二姐姐，还她啊她的，像话吗？”李氏不高兴了。
    “我不想和二姐姐一起，没意思。”清柔撒娇道：“母亲，就让我和妹妹一起去？”
    “上次的事你忘了？你们出去我可不放心。你大伯娘说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姊妹一处，我也放心些。”
    见清柔还是哼哼唧唧的，李氏恼了：“既然这样，那就都别去了，你还挑上了！”
    清柔一听，知道自己惹得母亲不痛快了，若是在僵持下去，怕是就出不去了，忙道：“我说着玩的，刚是我想左了。我们姊妹三个一处去正好。”
    李氏一看，女儿对清和的误会大了，今天必须彻底把这个事情解决。
    李氏催两个女儿赶紧收拾一下就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清柔道：“我换了出门的衣服就出去。”
    李氏看着女儿欢快的往自己屋里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等清柔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身上是嫩生生的鹅黄色小袄，葱绿裙子。李氏皱起眉头：“这么冷的天，你穿的这么单薄，身子受不住的，冻着可不是玩闹的，赶紧去换了来。”
    清柔不愿意换，伏在李氏怀里撒娇道：“我还带斗篷，冻不着的。”
    “哎呦，三妹妹这么大了，还撒娇呢？”清和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李氏见清和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还围了白狐狸毛的围巾，整个人显得暖呼呼的，不免又对清柔道：“你看看你二姐姐穿的多厚，偏偏你不肯穿！”
    清柔听到清和的声音，立马坐了起来，却不肯说话。这会儿听到母亲抱怨自己，不免又怪到了清和身上，更不高兴了。
    清和也不在意，对李氏道：“婶娘这几天偷偷给妹妹吃了什么，把妹妹养的这般水灵。”
    李氏低头一看，女儿小脸容光焕发，她本以为是女儿偷偷抹了口脂，却又不像，明白女儿这是真的动了心，这会儿神情才如此羞怯娇俏。
    “还不见过你二姐姐！”李氏见清柔不动，拍了她一把。
    清柔站起来，乖乖巧巧喊了一声姐姐。
    清和笑道：“车在二门口等着呢，咱们去？”但是等姊妹几个上了车，清柔立马板起脸来，把头扭在一边不说话了。
    清和也不计较，微微一笑罢了。
    “二姐姐，咱们去哪里玩？”清慧道。
    清和笑道：“婶娘让咱们去摘星楼。她说已经给咱们定了包厢，这段时间酒楼请了唱曲儿的姑娘，说是唱的很不错，咱们也偷偷饱饱耳福。”
    清和和清慧的话，清柔都听到耳朵里，却没有往心里搁。她只管偷偷从轿帘的缝隙里面往外看，直到马车到了上次被抢荷包的绣坊门口，清柔道：“停车！”
    清和问道：“怎么了？”
    清柔道：“我想让她们给我绣几样东西。”她指着绣坊的门。
    沈家姑娘们随身用的东西都是出自自己的手，连府里的绣娘都用不到，出了清芷成亲这种特殊情况，什么时候用过外头的绣娘啊！
    “姐姐要绣什么，我帮姐姐就是了。”清慧道。
    清柔嗔道：“你会什么，做的根本不成样子！”
    清和皱眉道：“咱们家里一般不让用外头绣的东西。”当时清芷让外头绣的那些也不是自己用的。
    “我知道，我是留着送人的。”
    清和只能让马车先在一边停住，自己就要跟着清柔下去。
    清柔忙道：“姐姐不必如此，我自己去看看就好了。”
    见清和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清柔又道：“我马上回来，姐姐稍等就是。”
    清和只得点头：“那你小心一点，让个婆子跟着你去。”
    清柔只得答应着进去了。她哪里有绣活交给店里做，不过是想在这里多磨蹭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再偶遇那个人。
    清和自然是心知肚明，见三妹妹如此上心，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不免皱眉，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会不会刺激到她。
    “二姐姐，我怎么觉得我姐姐最近有些不对？”清慧凑过来问。
    其实以清慧的年纪，应该也能察觉出来其中的问题。但是清慧好像不是很早慧，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敏感。即便如此，清慧也觉出来姐姐的异样了。
    “没事，你姐姐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安慰她就是了。”清和揉了揉清慧的小脑袋瓜，眼睛却一直盯着绣坊的大门。
    清柔进去之后，就让绣坊做了几件绣品，约好了过些日子来拿，就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眼睛朝街上看，并没有看到她期盼看到的人。
    “姐姐，姐姐，赶紧上来，外头不冷吗？”清慧在车上喊道。
    清柔只能上了车，还不甘心的往外看着。
    清和问道：“绣品还没有做好吗？”
    清柔点点头：“说是最近嘛，还要再等一段日子。”
    清和也不拆穿她，只对外头的婆子说：“可以动身了。”
    马车动了，清柔心里有些黯然，却又无可奈何，她完全没有办法在这里做太多的停留。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今天也未必过这里来。
    清和心里暗暗感慨：轻柔今天晚上能看到那个人了可惜，结局应该……不是很合她的心意。
    冬天的夜色来的很早。在绣坊耽误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暗了。
    几个人直奔摘星楼。
    因为都是女眷，所以几个人从楼后院儿的楼梯上去，直接上到三楼。
    摘星楼的布局很有意思，一楼是个宽敞的大厅，寻常人来这里喝茶吃饭都是直接在一楼吃，最东边是个台子，有时候楼里会请戏班子或者唱曲儿的在这里，供吃饭的人观看。
    二楼是围着楼一圈有各种包间，客人可以在包间看一楼的戏台子。一般有钱人家喜欢在二楼包间坐着，既清幽又自在，还方便看戏。
    三楼一般不对外开放。大都是给女眷们留的。三楼的房间相比二楼又退了一丈远，房间前面是空地，上面也摆了桌椅，坐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下面。上面还挂了竹子做的帘子，若是女眷们不愿意被下面的人看到，可以把帘子放下来。帘子编的稀疏，并不阻挡视线，但是看下面的戏台子又看的清清楚楚。
    清和三人上到三楼，清慧激动的不行：“这个地方妙啊！咱们就坐在这里好不好？”
    这会儿有女伙计迎了上来，这伙计穿着考究，虽不是多么名贵的衣料，却大方得体，若不是在这楼里遇到，怕是还以为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奶奶呢。
    见有人过来了，清柔皱了皱眉头：“你小声一点，这么多人，显得你很不稳重！”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无明业火，让清柔实在平复不下来心情。
    刚刚一说话就被批评的沈清慧懊恼的低下了头。见到妹妹瞬间蔫了，清柔也有些后悔，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清和见清慧被拂了面子，也不好说清柔，只能打圆场道：“好了，咱们就坐在这里出来咱们就开开心心的，今天你们想吃什么？”
    “我想吃香酥虾球，咱家的厨娘做的总不如人家做的酥脆开口。”虽说刚刚被骂，到底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清慧怯怯的说道。
    “好，那就点一个香酥虾球。三妹妹想吃什么？”
    清柔神不附体，手里摆弄着衣摆的带子，都没有听到清和的问话。
    要是依着平常，清慧就该叫嚷了，这会儿她却没有吱声。
    有外人在，清和也不再问清柔，自己做主点了几道菜，女伙计泡好茶就走了。
    清和这才道：“三妹妹没有胃口不成？”
    清和把清柔从愣神中唤醒过来：“二姐姐你说什么？”
    “不舒服吗？若是身子不舒服，咱们就先回去。”清和道。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清柔摇摇头。这边清慧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现在回去，那真的太亏了，她的虾仁还没有上来呢。
    摘星楼果然是名楼，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上菜的速度也说不上快。
    好在姊妹几个不过是来玩儿的，吃饭倒是次要的，几个人边说着话，边品着菜倒也惬意。
    这会儿清慧惦记的虾仁也上来了，清慧只顾着埋头干饭，清柔不大说话，气氛一下子凝结住了。
    “铮铮铮！”一声琵琶响，整个摘星楼都静下来了。
    清和姊妹忍不住探头往下看。就见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抱着琵琶坐在台上，身上穿了桃红色袄子，石榴红裙子，衣服并不见繁复的花样，穿在她身上却平添了一丝娇艳。
    “真好看！”清慧已然忘记了她心心念念的虾仁，只顾着盯着女子看：“当时我觉得方晴表姐已经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美人了，谁成想这个姑娘竟也如此漂亮！”
    “听曲儿就听曲，儿哪来的那么多的话。”清柔听到妹妹这话说的轻浮，忙喝止。
    不过那女子真漂亮，虽说训斥了清慧，心事重重的清柔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姑娘几眼。
    待女子开了嗓，更不得了，声音清亮婉转，带着一丝媚意。
    清和干脆闭了眼睛，听着女子唱曲。
    女眷们寻常是不往勾栏瓦肆的地方去的，所以也没有听曲儿的机会。也就平日里家里摆酒，会请一个戏班子去家里唱上一天，有的家里只能男人们去看，女人们能听一听就不错了。
    如今摘星楼请了唱曲儿的来，世家女眷们借口来吃饭，顺便能听个曲儿，岂不两全其美！
    不止清和姊妹听的呆住了，楼下男人们也都呆住了。
    一曲唱罢，楼中掌声喝彩声不断，那女子很是稳重，站起来给大家行礼后又坐了下来。
    清柔心中暗道：原来是自己想的肤浅了，只道家里姊妹都长得俊秀无比，却不曾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只是不知道他天天在外面，见识到这么多的美人，会记得自己吗？
    清和转头看着三妹妹神思不属的样子，叹了口气，开口道：“妹妹也觉得这个姑娘漂亮？”
    清柔心里有事，也忘了和清和赌气的事情，点点头：“自然的。”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长的如此漂亮，却出身不好。空有美貌没有人庇佑是很可怕的事。”
    “她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仰慕她。”
    “这世间男人很多，但是愿意尊重爱护女人的男人很少的。”
    “那黎大哥……”
    “我虽然和他算不上盲婚哑嫁，但是你要问我，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出来。”清和摇摇头，眼里的茫然却不是假的。
    清和相信现在的黎卓远对自己诚意满满，但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子？看看自己的父亲，看看黎卓远的父亲，清和心里并不觉得踏实。

 第264章 安抚

    终究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对于嫁人这种事情都是既期盼又恐惧的，所有清和和清柔都不说话了，只有清慧注意到唱曲儿的姑娘开始弹琵琶了，不由得赞道：“这个琵琶曲好听，比唱的曲儿还好听！”
    清慧打断两个人的沉默，大家都往楼下看。却听到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男人冲上了戏台子。
    那个姑娘还算镇定，见那男人冲过来，抱着琵琶就想往后台撤。奈何男人跑的飞快，几步就冲到台上，一把抓住那个姑娘：“牡丹，牡丹你不要再躲我了，算我求求你！”
    这会儿台上上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一边一个架着男人就要下去，那个牡丹姑娘趁机跑去了后台，没有再出来。
    那男人还在歇斯底里的喊着：“牡丹，你原谅我！牡丹姑娘，你是我的妻子啊！”
    这会儿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也冲了过来，想把男人从酒楼的伙计手里把男人接过来。
    伙计们却不可撒手，直拖着男人往楼外头走。男人还在挣扎，哪里肯罢休，几下挣脱了伙计们，又往牡丹去的地方跑过去，口中还呼喊着牡丹的名字，口中说着两个人原来如何如何好之类的话。虽说没有什么无污言秽语，也是让人听着耳朵一热。
    两个书生忙上前劝阻，想劝着男人下去，男人好似听不到一样，眼睛只管直勾勾的盯着牡丹下去的方向。
    清慧也顾不上吃东西了，只管直直的盯着下头的热闹。
    清和觉得清慧这么看不大好，就想开口说咱们回去，但是想到李氏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又有些犹豫。正踌躇之间，听到外头有人喊道：“李大爷，请您冷静一点，牡丹姑娘是我们请来唱曲儿的，若是您有事找牡丹姑娘，请私下里去找，不要耽误了我们这里的客人听曲儿。”
    原来是楼里的掌柜闻讯赶来。听到掌柜喊得客气，清柔有些诧异，难怪刚刚男人闹事的时候伙计们也不敢奈何他，原来这个李大爷不是一般人。
    这个男人这会儿大约是挣扎的累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转过身对掌柜道：“那还请掌柜把牡丹姑娘请出来，我和她说几句话，不会打扰咱们楼里的生意。”
    这几句话说的还算清醒，掌柜却道：“还请李大爷移步去雅室说话。”
    男人这会儿冷静下来，有些踉跄的从戏台子上走下来。
    他这一转身，清和三姊妹才看到他的脸。
    李遇前！
    外面明明是吵吵嚷嚷的，清和却觉得自己跟前的空气似乎是凝滞住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沈清柔。沈清柔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睛只管死死盯着台子上的闹剧，但是脸色有些苍白，手紧紧的抓着衣摆，手因为抓的太用力都没有了血色。
    清和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扭过头去，接着看下面的情况。但是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下面的人恢复了照常的样子，那个牡丹姑娘没有再出来，李遇前也跟着掌柜走了。
    没有热闹看了，清慧道：“那个牡丹姑娘那么漂亮，难怪那个李公子那么喜欢她！只是这个李公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姐姐你见过他吗？”
    见清柔没有说话，清慧又转过来问清和。
    清和摇头笑道：“大约总有一些人是长得相似的，这有什么的！”
    清柔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拿着筷子要夹菜，却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起来，有些无力的把筷子放到一边，转头问道：“你们都吃饱了吗？我想回家了。”
    清和见她难受又要强忍着的感觉，心里生出愧疚之意，忙道：“我已经饱了，清慧大约也饱了。”
    清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能出来玩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姐姐这会儿就想回去，就想问问能不能待会儿再回去，就见清和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出表情，却让她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忙道：“我饱了的，咱们回去，这会儿也没有唱曲儿的了，怪没意思的。”
    清柔听到“唱曲的”三个字，身子一震。
    清和见状，忙示意玉兰去打点，她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看到李遇前和牡丹有瓜葛，清柔就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若是待会儿闹得大了，更刺激她。
    清和一手牵着沈清柔，一手牵着沈清慧，准备离开摘星楼。清慧的小手很暖和，清柔的手却冰的透骨。摘星楼里面温暖如春，不该如此凉才是。
    清和道：“手怎么这么凉，赶紧把三姑娘的披风拿来围上，待会儿出去更冷！”丫头忙把披风给清柔围上。清慧见此，笑道：“姐姐非得穿这么少，这会儿知道冷了？”
    清柔本来任由丫头给她穿衣服，听到清慧的话，不由得冷声斥道：“和你什么相干！”
    清慧吓得收了笑意，躲在清和身后。一晚上的时间，她被姐姐训斥了好几次，实在是有些怕了。
    清和安抚的抚了抚清慧的背：“咱们走！”
    若是平时，姐姐无故斥责妹妹，清和这个年龄最长的的肯定要出面主持公道的，这次见清和都没有张口，清慧也意识到三姐姐心情不好，而且二姐姐似乎也知道什么，她选择了沉默。
    清和带着两个妹妹走到楼下，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三人上了马车，几个人准备回家。
    这会儿外头人已经不多了，马车从巷子里出来就走到了大街上，却不动了。
    清和敲了敲车壁：“怎么了？”
    跟车的婆子道：“外头有人把路挡住了，咱们暂时过不去。”
    清和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婆子还没有过去，就听到一人在车前头喊：“牡丹，牡丹你下来，我和你说几句话好不好？”
    “大胆，这是昌宁侯府的马车，不是什么牡丹姑娘！赶紧让开！”
    马车并没有东，想来是那人没有挪开。清柔有些坐不住了，想挑起帘子看看，就听到外面一个清脆的女声：“还请李公子不要再纠缠我了，咱们俩已经没有关系了！”是牡丹姑娘的声音。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牡丹你听我说，我是想娶你为妻的。你跟着我回去，我们成亲好不好？”男人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我说了咱们没有关系。当初我在李家的时候，贵府的老爷夫人是怎么对我的，李公子大约也是知道的。他们那般折辱于我，李公子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如今想骗了我回去，接着折辱我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做了。如今我姐姐是皇子妃，我去求她，让她帮忙给你一个良籍，咱们成亲好不好？牡丹，算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公子请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跪下呢？”想来这李遇前给牡丹跪下了，所以牡丹才这么说。
    “你跟着我回去，我就起来。”
    牡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沈清柔坐不住了，掀开帘子往外看。
    见李遇前果然就跪在大街上，旁边站着一个女子，正是那个牡丹。牡丹旁边停了一辆小轿，想来是牡丹的轿子。
    牡丹看到马车里面的人往外看，急道：“还请李公子让开，你挡住贵人的马车了。”
    清柔忍不住开口道：“牡丹姑娘好生无礼，李公子既然如此诚心，姑娘为什么不肯给李公子一个机会，让他弥补自己的过错？”
    牡丹诧异的看了清柔一眼，冷哼道：“这位姑娘，您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不要轻易开口。”
    “我只知道你百般拒绝一个对你一片痴心的男子！”
    “痴心？”牡丹忍不住笑了：“痴心人会任凭父母不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当人吗？未知全貌，怎能说这种话？公子还是赶紧让开路，免得耽误了贵人回家。”牡丹想甩手走开，又怕李遇前不死心，继续纠缠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交涉。
    “我对牡丹姑娘自然是痴心一片，如今我李家不比从前，不少想把好人家的姑娘嫁给我的，都比我想办法挡回去了，就是为了牡丹姑娘你。”
    “好好好！”牡丹都气笑了：“李公子话里都带着看不起，觉得我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遇前慌得不行，忙解释道：“我心中只有牡丹姑娘一人，前段时间母亲想让我娶昌宁侯府的姑娘，我都不愿意！”
    清柔一下子愣住了。
    清和本来就一直拉着清柔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掺和别人是非，听到李遇前的话，她也怔住了。
    刚刚车夫已经说了这是昌宁侯府的马车，他还敢如此说。
    “李公子慎言！我们昌宁侯府从来没有和贵府有过牵扯！还请李公子让开，不要挡路！还有就是，希望李公子记住，喝醉了也不能口无遮拦！”说着转身吩咐嬷嬷：“走！”
    马车车夫啪的一甩鞭子，马儿走了起来。
    李遇前见马车走了，慌得滚到一边。
    “好好醒醒酒！”随着这句话，马车走远了。
    柳姨娘一直到过完年，有没有等到皇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她有些慌了。
    当时柳贵嫔许诺自己的是那边亲事退掉，这边马上定亲，可是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
    沈清宁反而沉稳一点，她劝道：“过年正是忙的时候，咱们小小一个侯府尚且忙的腾不出手，更何况皇家？”
    柳姨娘摇摇头：“等明天我去问问去。”
    清宁其实心里也不踏实，听到姨娘这么说，既想让她去问，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我们前段时间刚去了……”
    柳姨娘瞥了女儿一眼，她原来只觉得女儿清高，怎么才发现她如此有心机：“你怕贵嫔娘娘不高兴啊？放心，我是她亲妹妹，如今她和你舅舅家已经闹的不好了，怎么可能再和我闹僵？”
    没等柳姨娘递折子，柳贵嫔的口信就传过来了：“贵嫔娘娘说，如今正是过年的时候，宫里忙乱的很，暂时抽不出空来，等来年开春再议定亲之事。”
    柳姨娘对清宁道：“你倒是聪明，果然猜对了，那就不着急了，等过了年再说。”
    清宁这会儿脸上反倒凝重了起来：“就算不能议亲，口头上也该定下来啊！”就像肖蓉蓉退亲之后，沈彦邦就先口头定下来婚约，这并不是什么麻烦事。而且柳贵嫔传的话，话里话外都没有提到到底定不定亲。
    见沈清宁不说话，柳姨娘也有些慌了：“我明天就去找她。”慌乱之下连称谓都不喊了。
    柳姨娘果然行动快，递了帖子很快就批下来了。当然了，这些帖子都是皇后那边批复的，若是柳贵嫔，怕是要把帖子扣下来了。
    柳贵嫔见到妹妹，勉强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别人家娘家人都没有来这么勤的，我真怕皇后娘娘不高兴。”
    柳姨娘也不能直说是为了亲事，就扯着想念姐姐，给姐姐准备了不少年礼云云。
    柳贵嫔也就跟着柳姨娘说话，说宫里过年的时候多忙，丝毫不提亲事，话里话外自己忙的很，催促柳姨娘赶紧回去。
    柳姨娘哪里肯走，直熬的柳贵嫔受不了了，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才道：“我不是传话了吗，让你不要着急，先等等，你偏偏就等不了这几天！”
    “娘娘这话说的轻巧！这马上就过年了，清宁一个被退亲的姑娘，这个年不好过啊！”
    “谁还敢说她什么不成，再说了，我看沈家倒也不是那等人家，清宁是沈家姑娘，谁会这么没有眼色，说自家姑娘啊？”
    柳姨娘低下头，沈家的确不是那种人家，整个沈家最刻薄的怕就是自己了。
    “可是……”
    “行了，你放心，等过了年，咱们马上就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你就放心了。”
    柳姨娘本来悬着的心被姐姐说服了，又坐了一会，柳贵嫔实在撑不住了，让她带走了一幅自己珍藏没有记在内务府账单子上的头面。
    柳姨娘见事情妥当，又得了东西，这才喜滋滋的回去了。

 第265章 帮忙打听

    沈清宁不似柳姨娘那般愚钝，见柳姨娘喜滋滋的回来，拿了柳贵嫔送的价值不菲的东西，却没有得到柳贵嫔的一点承诺，心不由得往下沉。
    柳姨娘喜滋滋的对沈清宁道：“你放一百个心，贵嫔娘娘记着这事呢，你只管好好养着，到时候漂漂亮亮的出嫁就是了。”
    沈清宁没有说什么，这种时候她也不敢说。如今她要嫁给五皇子，柳姨娘对她好的不行，但凡柳姨娘知道她不能嫁给五皇子，和柳家又退了亲，柳姨娘会马上变脸的。她太清楚自己的姨娘了。
    清宁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柳姨娘看着她的背影道：“这孩子真是，怎么 又不高兴了。”
    沈家整个年都过得不开心。
    沈清柔不高兴，连带着李氏和沈清慧情绪也不好，沈清宁低调的不像前几天的她。
    家里女眷兴致不高，老太太自然也觉得淡淡的。
    这天一早，沈家众人来到老太太房中请安。
    因为是过年，老太太难得的想要热闹一下，就让大家一处吃早饭。
    沈清柔这几日一天比一天憔悴，脸上的肉都少了许多。她根本吃不下饭，只是喝了一小碗粥，筷子夹了几箸子小菜，就把碗筷放下了。
    老太太早就察觉到她不对，见她吃的这般少，自己的胃口也瞬间小了一半，皱眉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李氏见老太太不悦，忙陪笑道：“这孩子这几天有些着凉，吃的少些了。”
    “着凉？我就说不让你们出去玩儿。姑娘家身子本来就不壮实，这天儿又冷。我原想挡着，又怕搅了你们的兴！如今看来，当初还不如拦着好呢。”
    上次清和三姊妹出去玩，老太太很是不高兴，不过到底年关将近，老太太也没说什么。这会儿李氏说清柔不舒服，老太太一下子抓住了理儿。
    清和忙道：“说起来都是清和的不是。清和贪玩，想着几个妹妹平时也不能出门，就想着带着妹妹们出去玩一玩，谁成想三妹妹受凉了！”
    难得看到清和主动认错，老太太心中熨帖：“你知道错就好，你是个做姐姐的，做事要知道考虑考虑，你妹妹身子都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带他们出去吹凉风！”
    清和只管低着头，听老太太抱怨自己。
    等到老太太好一通说完，清和才道：“是了，老太太，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到底是我年轻，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难怪人家都说，老人的经验有用呢，可不是么，老太太以后要多教教我们才是，我们能少走多少弯路呢？”
    老太太被清和夸的美滋滋的：“这都是积年攒下的经验，你们小孩子不当回事，等吃了亏才知道！”
    “如今可是知道了，老太太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带三妹妹回去，给三妹妹熬点糖水喝，既能填一填肚子还能散散身上的寒气。”
    “罢了罢了，你带她回去。可怜见的坐在这里也是不舒服，不过是强撑着。”
    李氏对宋氏道：“清和不过比清柔丫头大一岁，却比轻柔丫头懂事的多，真有个姐姐的样子。”
    宋氏笑：“一天天的也是调皮，想到一出就是一出。要不是她，清柔丫头也不至于受凉。”
    清和笑着站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当真要将功赎罪了。三妹妹，咱们回去？我给妹妹熬个偏方，保准喝了就好。”
    “这丫头，倒耍起宝来了！”难得老太太高兴，看着清和都顺眼了。
    李氏见清和解围，主动把事情揽了过去，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这段时间一直提着一口气，生怕老太太看出其中的端倪。
    清柔没说什么，跟着清和出门了。还能听到屋里老太太的声音：“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赶紧给他治好，哪能带着病过年？”
    走到外面，清柔站住，看着清和道：“你在看我的笑话吗？”
    清和一怔：“妹妹说什么呢？”
    清柔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没有和亲和打招呼，下了马车就径直回到自己院里。
    清和后来也是听李氏说的，说清柔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到屋里，任谁敲门都不肯开。
    李氏急的不行，问清慧是怎么回事，清慧把事情说了。
    李氏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超出自己估算的范畴。只有后面来马车那一段算是超出了预计。
    李氏本来是着人在外面打听李遇前的情况，听说了李遇前花钱买牡丹，后来牡丹走失的事。大厅的人回来说，这段时间李遇前就像魔怔了一样，到处找这个牡丹。牡丹如今重操旧业，出来唱曲儿，这个李遇前就去人家唱曲的地方堵着，让牡丹原谅自己。
    听到李遇前的事，李氏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如果让清柔知道李遇前的这些事，就不会对这个人有什么好感了。听说牡丹最近在摘星楼，李氏就在摘星楼定了房间，拜托了清和带着清柔出去玩，若是刚好遇到李遇前纠缠牡丹，那么就能让清柔看到他的真面目。若是运气不好撞不见，那就当几个姑娘出去玩了。
    只是没想到半路出了这种事，李遇前口吐狂言，无端把昌宁侯府带出来，让清柔难受的同时又受了刺激。
    清柔的门一直敲不开也不是办法，最后李氏喊了两个婆子爬窗户进屋打开的门。
    清柔趴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那么冷的天，也没有盖东西。
    李氏觉得不对摸了摸清柔的头，发现滚烫，吓得她忙去找了宋氏，求沈彦邦在外头请了大夫进来问诊。
    因为快过年了，怕老太太忌讳，也怕老太太担心，所有没人给老太太说这个事，老太太一直不知道沈清柔生病。
    沈清柔这段时间本来精神就不好，加上身子虚，所有状态很差，脾气也就收敛不住，这会儿全爆发了出来，朝着清和发了脾气。
    清和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过来，就对沈清柔道：“妹妹在说什么胡话？这外头人多眼杂的，不要乱讲。”
    沈清柔也知道在外面乱说话不妥当，就憋着一口气走回二房院里。
    清和见她如此，本想回自己院子，又觉得不放心，想到刚才沈阳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祈求，她终究不忍心抛下妹妹自顾自走了。
    清柔回到院里，见清和跟着进来，冷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清和让屋里的丫头婆子都出去。婆子丫头们和清和也相熟，见清柔没有说什么，就都退出去了。
    清和上前牵清柔的手，清柔躲过去了。
    清和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清柔冷静下来。
    清柔缓一会儿，才道：“姐姐，你告诉我，去摘星楼的事，是不是你和母亲计划的？”
    清和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做？”清柔的眼睛里涌出泪来：“你这会儿肯定得意极了，我觉得是大好的姻缘，原来这个人是……是……”清柔到底没有说出羞辱李遇前的话来。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会陷的那么深。李氏和清和都以为清柔不过是情窦初开，所以遇到这样一个出手相助的男人就动心了，若是知道她如此笃定李遇前是良人，她们两个不会如此冒失的让清柔去看李家的庐山真面目。
    调整了一下情绪，清和道：“你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如何与你说？莫说我了，婶娘也觉得这种事情张不开嘴。”这种时候，大家都羞于谈论情爱，更是忌讳大家姑娘对哪个男子有意，这种事拿出来说，姑娘是要羞死的，那性子烈的估计就要上吊了。
    清柔流下泪来：“她是我的娘亲，她都不肯和我说清楚，害我丢那么大的人。”
    清和道：“婶娘也是觉得不好和你说，才想让你亲眼见一见的。正所谓眼见为实，若是我们和你说，你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相信？”清柔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阻挠你的好姻缘？上次……”
    清柔想起来李母来家里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提到两家的亲事，被清和出面搅合了，自己当时就翻脸了……清柔有些脸红，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件事是我和婶娘考虑不周，只觉得能暗暗的提醒你一下，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要和你道歉。不过李遇前胡说八道的事，你不要介意，他喝多了，别人只会觉得他吹牛，不会认为是真的。咱们家这么多姑娘，谁知道他说的谁？说起来，四姑娘刚刚退亲……”
    清柔听到清和的安慰，心里舒服了一点：“那也罢了。”到底心有戚戚然。
    说话间李氏匆匆回来了。
    李氏见姊妹二人坐在一处说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清和见李氏进来，就借口走了，母女二人抱头大哭。
    李氏边哭边道：“我的儿，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考虑周全，害了你！”
    清柔摇头：“也是我太执拗，母亲和姐姐已经千方百计的阻止我了，我却看不出来！”
    母女俩说了一堆的话，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
    年很快就过完了，西北大军准备回去了，荣亲王一行也得回西北封地，时间都已经定好了，荣亲王府却出了事。
    赵钰这段时间身慢慢的好了，就设法想要联系肖向誉，却一直联系不上。
    赵钰心中觉得不对，但是也知道自己问荣亲王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荣亲王妃更是一问三不知，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赵铭。
    自从赵钰受伤之后，赵铭不过是去过一趟，面子情罢了，转头就把妹妹受伤的事抛在了脑后，哪里还记得？
    虽说荣亲王和荣亲王妃对赵铭这种行为多有不满，但是姊妹间的这种隔阂这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破解开的，所以两个人只能眼不见为净。
    这赵钰更不把赵铭放在眼里，这会儿她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于是便想到了这个哥哥。
    赵铭一听到妹妹找自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这会儿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态，所以也没有拒绝，去了妹妹院里。
    赵铭一进去，就看到妹妹斜靠着坐在那里，明白这是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能作正了。
    “妹妹这两天可好些了？看着妹妹气色倒好。”
    赵钰听到哥哥说的话不中听，但是这种时候有求于哥哥，还不能说别的，只能道：“我没来京城之前，就听人家说哥哥在京城混的很不错。”
    混的很不错，这就是说赵铭这个人平日里不大着调了。不过赵铭也不生气，得意洋洋道：“当然了，你满京城里打听打听，有谁不认识我？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的？”
    赵钰心道：“这个哥哥真的傻的可以，自己讽刺他，他都听不出来。”不过嘴上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问你个人，你能不能打听到？”
    赵铭摇摇头：“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让我打听？”
    赵钰大怒，想要骂人，又想起来自己人在矮檐下，这会儿正求着哥哥呢：“别人哥哥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过这个人哥哥一定是知道的。”
    “谁啊？”赵铭懒洋洋的问道。
    “肖向誉。”
    赵铭抬头看了赵钰一眼，奇怪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前段时间挨打就是因为他？他害你挨打，现在为什么还要找他？””
    赵钰一下子红了脸，恼怒道：“你愿意打听就打听，不愿意打听拉倒，干嘛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好，我打听，是你情郎？”
    “你再说我可就要恼了。”
    “放心，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我听说西北那边民风彪悍，姑娘们和小伙子比也不遑多让，你怎么脸皮这么薄？”
    赵铭说着就起身往外走，赵钰手里的引枕就飞过来了。
    赵铭听到脑后恶风，忙偏头躲开，引枕呼呼做声朝着门外飞去。
    “哎哟！”
    赵钰听到一个声音惊呼，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扯到屁股的伤口，站起来朝外走去。
    就见荣亲王妃坐在地上，显然是被引枕结结实实的砸到了。
    荣亲王妃身边也没有人陪着，吓得赵钰忙过来扶。

 第266章 铤而走险

    话说赵钰用枕头砸赵铭，却正好砸到了进来的荣亲王妃身上。赵铭有功夫在身，虽说只是一个枕头，却呼呼带风，直接把荣亲王妃砸倒了。
    赵铭扶起荣亲王妃，忍不住大声斥责赵钰。
    荣亲王妃忙阻止道：“我没事，你别埋怨她了，她还受着伤呢。”
    赵铭默默松开扶着母亲的胳膊。荣亲王妃似乎是察觉到了，忙道：“不过她这个性子是该好好煞煞。”
    赵铭没有说话，赵钰却道：“我这个哥哥说话总是这么混不吝的，到底没有被父亲调教过。”
    见妹妹笑话自己是野孩子，赵铭恼了：“你倒是被调教了，也没调教好，都快被打死了，还惦记……”
    “赵铭！”赵钰大声喝止。
    “你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对自己哥哥大呼小喝的？越发没有礼貌了！赶紧和你哥哥道歉！”荣亲王妃见这姊妹二人剑拔弩张的，忙道。
    赵钰哪里肯道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赵铭冷冷一笑：“不识好歹，我只是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又是扔东西又是甩脸子，没家教！”说着起身出去了，荣亲王妃想喊他回来，也没有用。
    赵钰本来是有事相求，但是这会儿却把哥哥惹恼了，不由得有些懊恼。
    荣亲王妃叹道：“他到底是你哥哥，虽说常年见不到，可是这样不是更应该亲近吗？”
    “父亲母亲和他亲近了吗？母亲知道哥哥所思所想吗，知道哥哥想要什么吗？知道哥哥自己在京城有多无助吗？”如今却强求自己和他亲近。
    赵钰说这些不过是不满荣亲王妃强迫自己和哥哥兄友弟恭的，却深深的刺激到了荣亲王妃。荣亲王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不能把你哥哥带回西北，所以才想着你们能和哥哥亲近一些，聊以慰藉。如今看来，却是我的错。”
    赵钰没耐烦听母亲在这里伤感，转了转眼珠道：“母亲知道哥哥喜欢吃什么吗？不如母亲去打听一下，亲自给哥哥做点吃的，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感动的。”
    荣亲王妃一喜：“可不是吗，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
    见母亲走了，赵钰忙又遣人去请赵铭。
    赵铭哪里还肯来，把过去请他的人骂了一顿。
    赵钰急得不行，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过于冒失了，把唯一可能帮助自己的哥哥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赵钰想了想，自己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让人把自己抬去赵铭的院子，况且她也丢不起那个人。
    “你去问问他，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他，只要他肯帮我这个忙。”
    那个下人战战兢兢不肯去，刚刚实在是被骂的太难听了。
    赵钰安慰道：“你放心，他这次不会再骂你了。”赵铭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有利益关系，相信他会过来的。
    那人只能又去赵铭屋里传信，这次赵铭很痛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出现在赵钰面前。
    果然如此，赵钰心下了然。
    “说，你能给我什么？”赵铭歪着身子看着妹妹。
    “哥哥想要什么？”
    “我能有什么想要的，如今我不过是个囚徒，被关在这里，我要再多的东西又有何用？”
    赵钰挤出一丝笑意：“哥哥不能妄自菲薄，如今父亲在西北也算是打下一片天地，未来的荣亲王到底属意于谁，也不一定呢。”
    赵铭看了看妹妹，笑道：“如今哥哥已经有了郡王的衔儿了，你哥哥我还是个白身呢，你觉得呢？”
    “哥哥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赵钰素来被赵锐打压，早就心生不满，这次趁着求赵铭办事，顺便挑拨了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你看看你这一肚子的算计！”
    “哥哥说什么呢，我是好心帮你，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要我打听肖向誉，我可以给你打听，不过我先说好，他的情况怕是不大好，你就算知道了，也不许闹出来。要是让父王知道我和你透露了什么，怕是我要吃挂落的。”
    “这是自然，哥哥放心，我只要知道他的消息，不会把哥哥出卖的。只要哥哥打听到了，以后我定然会对哥哥鼎力相助！”赵钰也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
    “好，我相信你，你等着，不出两日，我就能给你打听个道出来！”
    赵铭晃晃悠悠的出去，留下赵钰一脸担忧。虽说赵铭没有说肖向誉的情况，但是看哥哥的意思，怕是凶多吉少。
    赵铭回到自己院里，见荣亲王妃正在等着他呢。
    他有些不满，他向来不喜欢别人不经过他的同意来自己的院子，不过好在来的是对她没有什么威胁的荣亲王妃。
    荣亲王妃看到赵铭就喜道：“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过来看看？”
    赵铭瞥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爱吃的几道菜，心里不免火起。自己的府里要整顿一下了，不过问了一句，就把自己的喜好全说了出来，这不是陷自己于危险之中吗？
    王妃见赵铭脸上没有高兴的意思，有些犹豫道：“难道你不爱吃这些？”
    赵铭这才笑道：“爱吃，母亲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你嬷嬷说的，说你极爱这几道菜，几乎过几天就要吃一次，我才做给你吃的。你放心，都是我亲手做的，一点都没有假手于人。快来尝尝母亲的手艺。”
    赵铭装作一副感激的样子：“劳烦母亲了，只是母亲以后不必如此，做这些活计会把手做粗的。”
    王妃忙道：“这没什么，我看到你爱你，就比什么都强。”边说边殷殷切切看着赵铭，想象着儿子能够狼吞虎咽的把自己做的菜都吃光。
    赵铭顿了一下，笑道：“这会儿还不到午饭的时候，先放着，我午饭吃。”
    “待会儿就不热了。”
    “到时候再热一下就是了，母亲放心，我一定全吃光。”
    王妃无奈：“也罢了，这会儿你怕是还不饿，那你不要忘了吃啊！”
    “定然的，母亲的菜肯定很美味。”赵铭说着，见荣亲王妃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问道：“母亲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从小住的房间。”被儿子下了逐客令，荣亲王妃有些难过：“那我先回去，你别忘了吃这些菜。”
    把荣亲王送走，赵铭立马回来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等到三更天才回来。
    赵铭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显然是喝酒了。
    嬷嬷迎出来道：“爷，你怎么才回来，这是喝了多少酒？”
    赵铭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自己踉踉跄跄的往卧房走。
    嬷嬷忙道：“爷可要在吃点什么？”
    “不用嬷嬷费心，我已经吃饱了。”醉酒后的赵铭只想赶紧躺下。
    “王妃做的菜，爷还没有吃呢。我今天热了两次了，都没有等到爷回来。”
    “你吃了。”赵铭有些不耐烦了。
    “老奴哪敢吃啊，这是王妃做给爷的。也不如就吃一些，也是爷的孝心，不枉费王妃辛苦一场。”
    赵铭站定身子，冷冷的看着老嬷嬷：“嬷嬷心善，不过我吃不下了。这菜热了这么多次，怕也不能吃了，倒掉。”
    “爷……”
    “我让你倒掉，你是听不懂我说话，还是耳朵聋了听不到呢？若是嬷嬷觉得自己老了，我给嬷嬷备些银两，嬷嬷自回老家将养！”
    赵铭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卧房关了门，留下老嬷嬷愣在外头。
    过了好一会儿，老嬷嬷才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饭菜，还是王妃亲手做的，爷怎么舍得倒掉呢？我得给王妃说，咱家可是出了名的勤俭，不能养成爷这种奢靡的做派。”
    等到第二日，那嬷嬷就去了王妃院里，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和王妃说了。
    王妃本来嘴角噙着笑意，想着嬷嬷会说赵铭有多爱自己做的饭，没想到嬷嬷说这些饭菜赵铭一口都没吃。
    荣亲王妃好久都没有说话，嬷嬷以为王妃不舍得责罚赵铭，又开口道：“王妃也该立立规矩才是，这好好的饭菜多可惜！”
    王妃强撑着身子，却还是从微微颤抖的肩头看出她的难过。
    嬷嬷还要说什么，王妃身边的女官开口道：“好了，王妃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嬷嬷退下，王妃才软了身子。她用心做的饭菜，赵铭却不当回事。
    女官劝道：“这嬷嬷说话也是有失偏颇，娘娘不要在意，说不得是爷有事在外头应酬，实在没有时间回来。”
    王妃流泪道：“他到底是怨恨我，连我做的饭菜都不肯吃。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怎么样，他才能原谅我这个母亲呢？”
    “王妃怎么了？”外面传来荣亲王的声音。
    “没事，就是想到马上就要启程离京，有些伤感罢了。”
    荣亲王察其神色，不像是为此，但是也知道自己妻子的性格，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就安慰道：“以后有机会，咱们还能回来。或者等到锐儿做了王爷，我就做个闲散老王，带着你出来游玩，可好？”
    王妃强自压住心中的悲伤，笑着点点头。
    荣亲王出来之后吩咐手下：“打听打听到底出什么事了？就闹得这样。”
    赵铭这会儿却在赵钰的房间。
    他已经打听到了肖向誉的去向：“……现在他估计还在河里沉着呢，得等到春天才能捞上来。”
    赵钰这会儿脸都白了，想强装镇定都做不到，也完全听不出来赵铭话中的戏谑：“他真的被爹爹杀了？”
    “哎呦，我可没这么说啊，你让我打听，我就打听了，打听出来就是这么个事，但是具体怎么回事，不好说。说不定是这小子喝多了自己栽倒河里的呢？”
    赵钰落下泪来：“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你也别难怪，那小子也不是好的。你为了他差点丢了半条命，他还有心情出去喝花酒，不是该死么！”
    赵钰忙道：“不过是听个曲儿，怎么就成了喝花酒了，哥哥，他人已经不在了，你还要如此说！”
    “好好好，当我胡说！”赵铭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知道，那个河边是出了名的柳巷花街，只是如今娼馆上不得台面，只能伪作妓馆罢了。
    赵钰心里恨得要死，却无法宣之于口，只得道：“哥哥请走，我这会儿想自己待着。”
    “我走可以，不过你要记得你承诺的话。”
    赵钰没有吱声，赵铭也不逼她，自己起身走了。
    行至正房外，迎面撞上荣亲王。
    “孽障站住！”
    赵铭果然站住，嘻嘻笑道：“父王找我何事？”
    “何事？自然是你干的好事！”荣亲王气咻咻道：“你母妃满腔母爱，给你做了你最爱的饭菜，你却白白浪费了她的心思！”
    “我当时什么事呢，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有胃口在吃饭也是正常，父亲何必如此喊打喊杀的？”
    “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荣亲王被赵铭气的不行。
    “孩儿所说，都是实话，父王整个京城打听打听，哪家母亲会大半晌的给孩子做饭，还嫌孩子不肯吃的？孩子久居京城，不知道西北的规矩，那边是这样的也不一定。”
    荣亲王突然就泄了气：“孺子不可教也！”
    “我如今在京城过的很好，不劳父王母妃担心，在这里，还是呆傻些的好。”
    荣亲王不妨赵铭会说这个话，点点头：“你知道保护自己倒也好，我和你母妃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会接你回去的。”
    赵铭摇摇头：“我在京城待的习惯了，不想回去西北。那里漫天风沙，可不是养人的好地方。父王母妃什么时候走，我去备些京城的特产，到时候拿回去，也能安抚一下没能跟着父王回来的人。”
    这话说的还像话，荣亲王点点头：“那这个事就交代给你了，也不用太多，不过是个心意。”
    “好，我一定会准备好的。”

 第267章 沈兰

    荣亲王一行又过了十几天才走，这次还是和西北大军一起走的。
    赵钰在临行之前找到赵铭：“哥哥的帮助妹妹铭记于心，我会留意着他们的动态，有事就给你飞鸽传书。”
    赵钰这会儿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不过说话的时候，赵铭能感觉到她是咬着牙的。
    “你消停，我不过是帮你打听了一下肖向誉的下落，何至于此啊？那时候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只要你不再难受就好。”
    “难受？我一点都不难受，”赵铭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做了错事，是会付出代价的。”
    “到底是父兄，你恨他们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你看看我，被流放一般扔在京城十几年，不也这么挺过来了？如今我倒觉得自在，逍遥的很，这不比在西北强吗？”
    “哥哥也不过是强撑，当真比在西北强吗？若是你以后做了亲王，有自己的封地，要什么没有？你要是真有心，我就帮你！”
    赵铭还是不放心赵钰，他怕赵钰是联合荣亲王一起试探他，虽说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我劝你收了这个心思，若是让父王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别怪你哥哥无情，我可是不会护着你的！”
    “就吓成这样了？”赵钰鄙夷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傻子，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父王有自己的脉络，我也有，你只管等着就是。万一出了事，我自己一个人顶着。”
    “就等你这句话呢！”赵铭笑嘻嘻道。
    荣亲王府准备离京，这边西北大军也开始收拾启程了。
    沈彦邦特意把清和叫到一边：“你再去肖家的时候，给肖姑娘说，等她出了热孝，我就去上门提亲。”
    清和笑道：“哥哥亲自去说不好吗？”
    沈彦邦脸一红，或者说，是清和以为的脸一红，因为他的脸太黑了，不太容易看出来：“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
    “哎呦，这会儿又不好意思了，当时上面拜访的时候不是很好么？”
    “我是认真和你说这个事呢！”
    清和也忙收敛了笑意：“哥哥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很快就到了西北大军和荣亲王府离京的日子，大队伍在城门外十里长亭停着，等着亲友送行。
    荣亲王妃频频回头，等着赵铭过来。
    赵锐道：“母亲别看了，我这个弟弟最是冷血冷情，他能把咱们送出大门已经是很仁义了，怎么会过来送行？”
    “哥哥的话是不是有失偏颇了？”赵铭牵着马走过来。
    赵锐一皱眉，这里人声鼎沸，他竟然没看到赵铭出现在自己身后：“知道来就好，母亲一心挂念你，你还不过来磕头？”
    赵铭也不含糊，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王妃含泪把赵铭扶起来：“好孩子，你起来，你的心母亲都记得。”
    赵锐心里冷哼，平日里不守在父母身边，不能尽孝，如今不过磕了一个头，就把母亲心疼成这样。
    赵铭起身，环顾四周。
    沈彦邦正在和荣亲王说话，他却没有看到肖蓉蓉的影子。也对，肖蓉蓉如今在家守孝，哪里能随便出来。
    荣亲王问沈彦邦：“沈将军，我怎么没有看到肖小将军？”他问的肖向誉。
    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彦邦道：“说来也奇怪，大家都说最后撞见他，是在一个唱曲儿的勾栏，后来就不见了。坊间有说看到有人被扔到河里，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种事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不敢乱说。”
    “那就可惜了，肖小将军少年英武，若是长此以往，未来不可限量！”
    “我也是说呢，”沈彦邦扼腕叹息：“不知道肖家是怎么了，肖伯爷去世，肖大哥生死未卜，如今……唉！不说了马上到了出发的时辰了，咱们走。”
    两个人寒暄着告别，各自回了自己的队伍，开始出发。
    沈彦邦一走，宋氏就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沈彦邦的新宅子里了。
    趁着过年这几天，沈彦邦找人大略把那边宅子收拾了一下，可以住人了 。
    沈松第一个不同意宋氏搬走。他的想法很简单：“沈彦邦可以单独搬出去住，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不能违背。但是宋氏首先是昌宁侯府的夫人，其次才是武安侯的母亲。”
    老太太也不同意宋氏搬出去，如今沈家愈发败落了，有宋氏这个大财主，还能稍微靠一靠，沈彦邦回来了也得来这边。若是宋氏搬走了，那沈家可就谁都指望不上了。
    柳姨娘的反应比沈松和老太太更大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宋氏关系多好呢。
    柳姨娘自然是惦记宋氏的嫁妆，她还记得宋氏曾经许诺过要把嫁妆留给她的西哥儿呢。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柳姨娘忙过来上房：“我怎么听到夫人要搬去那边住？”
    宋氏笑道：“那边房子刚刚收拾好，若是不住人的话，怕是还容易坏。”
    “要是依着切
    妾的意思，夫人还是在这边住的好。一个是大爷如今常年征战在外，夫人去了那边也孤零零的，不比这边人多热闹。再一个，我家西哥儿也得喊夫人一声娘亲儿，夫人怎么忍心让西哥儿连娘亲都见不到？”
    这话说的既冠冕堂皇又好笑。柳姨娘平时把沈彦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自己多见他一面都难得，如今却又怕孩子看不到母亲。
    “你既然怕委屈了西哥儿，那就让他搬来我正房里住些时如何？”
    “小孩子家家的吵的很，还是妾身养着每日让他来给夫人请安，让夫人教他些道理才是。”柳姨娘唬了一跳，忙推辞道。
    宋氏也不强迫她，只管笑盈盈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被吓得心里不安，坐了一会儿就跑了，生怕宋氏真的要把他的西哥儿扣下来。
    清和见状，苦笑道：“母亲，如今您可是掉到狼窝里了，我看一时半会儿搬不走。”
    宋氏道：“我知道搬不走。”
    清和奇道：“那您还说要搬？”
    “正如他们所说，要想分家，怕是光老太太没了都不行……”宋氏说着就不说了。
    清和明白母亲的意思，要想分家，至少得沈松也死了。但是沈松是自己的父亲，宋氏不好说出来。
    “不过我把这事摆在台面上，一是为了让他们不要打你哥哥的主意，以后你哥哥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了。他是沈家独立的一支，两家以后是亲戚关系。”
    “第二就是，虽说我不能走，但是以后你哥哥回来了，把我接到他的府里养老，也能说得过去。所以他们最好收敛一点。”
    清和点点头：“不过母亲也要小心，真怕他们因为这个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宋氏道：“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清和指了指柳姨娘的院子：“那边等着攀龙附凤呢，偏偏嫁妆又没了，怎么会甘心！”
    宋氏一皱眉：“怎么最近没有动静了？”当初柳姨娘和沈清宁退婚的心可是很坚决的，如今柳贵嫔那里连点声响都没有了。
    “自然是那位不同意。”清和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宋氏皱眉道：“若是因此闹出事来，倒是对你们姊妹不好。还好你已经定亲了，你三妹妹五妹妹怕是要受她的牵连。”
    宋氏猜的一点也没错。如今已经过了年，沈清宁还是迟迟等不到宫里的信，有些坐不住了。
    最近和她玩的好的那些姑娘都不肯邀请她出去玩了。她也能猜到，大家心里肯定在想，她被退亲了，说不定哪里的德行有亏。
    她本来想着五皇子那里提亲，一切传言就不攻自破了，没想到这个提亲迟迟等不到。
    外头的传言也越传越过火，有说她看不上表哥逼着表哥家退亲的，有说表哥家听到了些关于她的不好的说法的。
    沈清宁也打听到了一些，心里焦躁不已。
    若是这些传言传到五皇子的耳朵里，那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五皇子本就不愿意来提亲，听到传言哪里还肯来。
    沈府自己还一团乱麻似的，沈家姑奶奶沈兰就带着两个女儿来沈家省亲。
    自从上次沈兰带着孩子搬走，就一直没有回过家。后来儿子闹的那一场也不好看，沈兰更是没脸回来。
    这次沈兰回来，宋氏和李氏马上警醒了起来。
    冯家当时嫌沈家越来越败落，去攀安国公府的高枝了，如今还能厚着脸皮回来，说明冯家没在安国公府落到什么好，才愿意回来的。
    老太太虽说不喜欢女儿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为，但是她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就算心里不满，也舍不得如何，只能让她回来住着。
    好在这次沈兰只把两个女儿带来了，沈家的姑娘不用避讳那个冯着。
    沈兰一来，跑到老太太院里陪着老太太说了半晌话，就按耐不住跑到宋氏那里去了。
    宋氏和这个小姑子不熟的很。沈兰也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前两年回来，她何曾专门到嫂子屋里去过？
    不过宋氏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见沈兰来了，也是很用心的招待她。
    “嫂子好品味，这屋里收拾的真不错。”沈兰打量着宋氏屋里的布局和摆设，啧啧道。
    宋氏一笑，她不是有品位，是有钱，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她的嫁妆，沈家那些破烂玩意她看不上。
    “大哥儿走了？”沈兰话题拐的很快。
    宋氏点点头：“我倒是想多留他两天，但是守着西北大营要紧，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拦着。”
    “要说起来，这西北大营果然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大哥儿在那里不过一年，如今已经是有爵位在身了，咱们沈家祖坟冒青烟，一门两侯爵，说出去那也是荣耀的很。”
    宋氏摇摇头：“说出去荣耀，到底是邦哥儿用血汗换来的，孩子才不容易。”
    宋氏这话就是在抱怨了，沈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这个出嫁的姑娘，听到这个话就是尴尬，说什么都不是。偏帮自己老娘哥哥，嫂子不乐意，可是也不能让她说母亲哥哥的不是啊！
    昌宁侯府的爵位本来就该是沈彦邦的，如今他却要自己打拼。
    “不过也好，以后说出去，人家也会说邦哥儿是有本事的，不是靠着祖宗庇佑才捡了个没用的爵位。”
    沈兰见宋氏越说越有气，忙道：“嫂子说的是，人家都说富不过三代，咱们府如今也越来越……”
    看到宋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沈兰深恨自己不会说话。宋氏再不喜欢昌宁侯府，她也是昌宁侯夫人，自己这话真不招人待见。
    “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咱家邦哥在武安侯府肯定会越来越好，昌宁侯府以后给了西哥儿，就要改成伯府了，可不……”
    越解释越不对，沈兰干脆闭了嘴。
    宋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等百年之后，他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妹妹是有什么心事吗？”
    宋氏不耐烦，直接问道。
    沈兰忙道：“我想着邦哥儿如今在西北混的好，想看看他能不能带带他弟弟？”
    宋氏挑眉，表示不解。
    沈兰道：“嫂子也知道，着哥儿儿又没考上功名，我想他去西北历练历练。”
    “这话也是乱说的，刀剑无眼，人在战场可就身不由己了。铭哥儿是读书种子，让他拿刀拿枪的，岂不是为难他吗？”
    “我也知道在西北历练不是那么好的差事，可是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家闲着？”最关键的是，她儿子不是那读书的料子。
    “那就让妹夫给他京城里谋个差事，妹夫神通广大，人脉多的很。”若是这着哥儿在西北有个好歹，这个家可就没有一天消停了。
    “嫂子这话说的，他原来都不是京官，哪来的人脉？再说了，西北那边有他大表哥照应着，不比什么都强？”
    宋氏抿抿嘴：“那邦哥儿在家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直接和他说？”

 第268章 黎老夫人病了

    沈兰想要沈彦邦提携自己儿子，却等沈彦邦启程回西北之后才过来，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宋氏也不惯着她，直接问了出来，沈兰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也在犹豫吗？”犹豫什么，不过是犹豫要不要和沈家绑在一起。
    那现在可是想通了，宋氏笑道：“若是邦哥儿在家，还能帮你分析一二，如今他不在，我也说不好，不如等你哥哥回来，你和你哥哥商量商量，看看你哥哥怎么说。”
    沈兰一笑，她也没指望宋氏能答应，而且她其实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个。
    “好，等哥哥回来了，我问问他。对了嫂子，我怎么听说四丫头被退婚了？”
    宋氏心道：“狐狸尾巴马上露出来咯。”
    “四丫头看起来倒也稳重，那柳家是什么好人家，还看不上咱侯府姑娘？”
    “这事我却不知道。妹妹也是知道的，我虽说是四丫头的母亲，但是一应事情都是柳姨娘管，我但凡多管一点，柳姨娘都不乐意。所有四丫头的事，老爷和柳姨娘都没有和我说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四丫头干了什么事，让柳家知道了，所以柳家才执意要退亲的？”不然依着柳家的资历，万万没有退亲的道理。
    “可不要乱说，”宋氏皱起眉头：“这种事事关女儿家的清誉，而且咱家不光她一个女孩儿，若是人家觉得咱家姑娘不好，那岂不是糟了！”
    “没有，我不会到处去说的，只是听说四丫头如今被退了亲，我就想着，我家着哥儿的婚事还空悬着呢，若是嫂子觉得合适……”
    “这也没有不合适的，两家都有亲，若是四丫头嫁给着哥儿，你既是姑姑又是婆婆，对四丫头绝对差不了！”
    “那是自然的，”沈兰喜得一拍大腿：“四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姑娘我不知道？若是嫁到冯家，自然是比嫁到别处的强。”只要沈清宁没有别的问题，被退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沈彦西是未来的昌宁侯，四丫头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后西哥儿还能不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好不成？想来那个柳家是没福气的，这样的姑娘还要往外推。
    “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四丫头的事，我是插不了手的，妹妹若是有心，不如去和她商量商量。”宋氏说着，指了指西跨院的方向。
    柳姨娘。沈兰有些不屑一顾，让她去找一个小妾商量婚事，说出去丢她的脸。
    “如今柳贵嫔也是贵妾，你哥哥又疼她，你和她说又何妨？说不得你哥哥会高兴呢。”宋氏看穿了沈兰的心思，笑着说。
    沈兰不知道嫂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宋氏知道沈兰是个多心的，但是这个事她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柳姨娘和沈清宁心高，如今和柳贵嫔那边不清不楚的，哪里能看上冯家那样的小官小户人家？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
    沈兰却是上心了，从宋氏屋里出来，就直奔西跨院。
    沈兰来的时候，柳姨娘还是很得意的，平时沈兰别说来自己的西跨院了，正眼都不肯看自己的。所以说到底还是孩子要争气，如今西哥儿是世子，女儿又要嫁给五皇子，这是多么天大的荣光！宋氏自己生的也不过是嫁给一个五品小官罢了。
    “哎呦，姑太太来了！”柳姨娘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沈兰看不惯她这个做派，还要强忍着：“我来省亲，嫂子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嫂子的。”
    这声嫂子算是戳中了柳姨娘的七寸了，柳姨娘就像被打了七寸的蛇，扭的浑身都软了：“姑太太可不要乱说，我是哪门子的嫂子哟，若是让那位听到了，怕是要打死我的。”
    “怕什么，嫂子也是未来的诰命夫人，有西哥儿呢，你就等着享福！”
    柳姨娘被沈兰恭维的不行，忙邀请沈兰进屋说话。
    沈兰坐定，东扯西扯，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才道：“我前些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人说四丫头的亲事不成了？”
    柳姨娘本来笑意吟吟，听到沈兰的话，沉下脸来：“没有的事，又是那个多嘴多舌的人满嘴里嚼蛆？”
    “嫂子别生气，我也是听说，若是没有，自然是最好的，其实我听到也不觉得怎么样。说起来，亲家那边是嫂子的亲哥哥，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咱家姑娘确实优秀，别说柳家哥儿，就算是王子皇孙，也没有什么配不上！”
    沈兰这个话不过是为了讨好柳姨娘，谁知道如今沈清宁真的在和王子皇孙议亲啊！这个话真的一下子击中了柳姨娘的天灵盖。柳姨娘仿佛遇到了知音：“这倒不是我不谦虚，清宁那孩子的好，只有慧眼才能看到，平庸之人怎么能看出来？”
    沈兰一笑，这就是承认清宁被退亲了。
    “四丫头在哪里呢，我也没见着。”
    “去让清宁过来见姑太太。”
    “回姨娘，四姑娘出去了，不知道在哪里呢。”去找沈清宁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那就去找找去。”
    沈清宁去哪里了？她这会儿正在老太太屋里呢。
    沈兰一去西跨院，沈清宁就知道沈兰打的什么主意。她直接从后头出去，直奔老太太的院子，生怕晚一步，沈兰就要说服家里的当家人了。
    “老太太，姑太太去我姨娘那里了。”沈清宁原来轻易不来老太太的屋里，自从柳姨娘有意无意在老太太跟前提到柳贵嫔的打算，老太太算是开了窍，也不说庶女不让来请安了，见了清宁还满脸的慈祥。
    “她去你姨娘那里了？”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回来第一天就往哥哥的妾室屋里跑，像什么样子？
    “是的，我听姑太太的意思，想……”清宁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口。
    老太太眉毛一拧，虽说清宁没有说，她也知道清宁的意思。这是听说清宁被退亲了，就打起了清宁的主意。
    老太太自然愿意亲上加亲，但是清宁这里眼瞅着有一门大好的亲事，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瞎掺和呢？
    “你去把姑太太找回来，就说我找她有事，赶紧的。”老太太让春杏跑腿，生怕女儿不肯回来。
    “老太太……”
    “好孩子，你姑姑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说话有一搭无一搭的，你别放心上，我来说她。”
    清宁点点头：“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太太慈爱的理了理清宁的头发：“这个事你不要插手，哪有女孩子家干涉自己的亲事的？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这边沈兰已经开始攻心了：“其实清宁丫头是个有心气的有主意的，柳家嫂子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媳妇儿。要我说啊，还是要找一个能真心疼爱清宁的婆婆，才不会让她受委屈。”
    柳姨娘点点头，可不是么，以后清宁的婆婆就是柳贵嫔，是清宁的亲姨，以后还要指望着清宁呢，怎么会给清宁气受？
    “嫂子觉得我家着哥儿怎么样？”
    “什么？”柳姨娘一是没有转过弯来。
    “嫂子放心，我家着哥儿是个知道疼人的，我呢，你也知道，向来喜欢四丫头，以后四丫头要是能嫁过去，我比疼姑娘还疼她呢！”
    “我……”柳姨娘想说清宁已经在议亲，又记得清宁说过，事以密成，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她这门亲事呢，这会儿可不能说。
    “嫂子放心，聘礼也不会少，指定让四丫头风风光光的出嫁！咱家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不算太好，但是也很不错。”
    柳姨娘扯了扯嘴角：“如今四丫头刚刚退了亲，这会儿她心情也不好，你看看，一大早就去散心了。我想着再等等，等退亲的事缓缓再议亲。”
    “这也没什么的，咱们先定下婚约，等过个一年半载，咱们再把亲事定下来也不迟啊！”
    见沈兰顺杆往上爬，柳姨娘有苦说不出。她这会儿一边担心拒绝沈兰之后会得罪她，一边担心沈兰去找沈松，沈松本来就不同意退亲，更不同意和五皇子结亲，若是沈松点头了，可就覆水难收了。
    “这个事，我一个做妾的也做不得住，着哥儿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得和老爷说这个事。姑太太不如等等，我和老爷商量商量这事。”
    “哎呦，只要你愿意就行，我那个哥哥，我还能不知道啊，只要你愿意，他没有不愿意的。”沈兰喜滋滋的说道。
    不对啊，为什么时候同意了？柳姨娘有些不知所措。
    “等我哥哥回来，我去找他就是了。”
    怕啥来啥，沈兰果然打算去找沈松。
    “我和他说就是了，晚上老爷回来我就和他说。”柳姨娘忙道。
    沈兰还不及说行不行，春杏就进来了：“姑太太原来在这里，老太太找你呢，我到处也寻不到。”
    “又找我干什么呢，我就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找我！”沈兰忙忙的出去了，留下柳姨娘一肚子话说不出口。
    黎卓远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所以也没空回昌宁侯府。这天半晌，昌宁侯府的管家就跑过来找黎卓远。
    黎家没事不会来找自己的，黎卓远心里清楚，家里这是又有事了。
    管家倒是个会说话的，见到黎卓远就陪笑：“大爷，知道您忙，但是今天家里确实有事，需要您回去一趟。”
    黎卓远就问怎么了，管家道：“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大好，想见见您。”
    黎卓远皱眉，身子不好就请大夫啊，见自己做什么，自己又不是药丸子！
    “可请了大夫？”
    “请了，也喝了好几天的药了，却一直不见好。”
    黎卓远点点头：“你回去给老夫人说，我处理完手里的活就回去。”
    管家忙道：“那我赶紧去回老夫人，老夫人如果知道大爷要回去，这病一下子就好了。”
    黎卓远心里揣测，不知道是王氏又要捣鬼，还是老夫人有什么心思，他对黎家人恶心的不行，处处提防，上次还差点被算计。
    等到黎卓远回去才知道，老夫人这次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
    平时老妇人就爱躲在她那个佛堂里吃斋念佛，本来就瘦，这一病下来，人躺在那里显得就那么一点点，干干巴巴的。
    看到黎卓远回来，老夫人有了一点精神，就要做起来。
    王氏忙道：“您别动，你生病这几天，大郎早该回来看你了。如今才过来，您不但不怪着他，还要坐起来迎，让我们这些在您跟前尽孝的人心里难受。”
    老夫人本来就被病折磨的难受，听到王氏这些酸溜溜的话，要见到黎卓远的心劲头一下子没了，颓然的倒在枕头上。
    黎卓远一进来，就忙道老夫人跟前道：“祖母，您怎么样了？”
    王氏道：“想你想的都生病了。”
    老夫人忙替孙子解释：“没有的事，大夫说了，我是不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硬朗，那天受了风，就这样了。”
    黎卓远盯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是恨老夫人的，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母亲不好，对自己也不好，甚至他一着心里有着一个可怕的猜想。偏偏她是自己的祖母，自己不想见到她，却躲也躲不开。
    “祖母，孙儿这几天事情很多，着实腾不开手。等把手里这桩事情了结了，就和皇上告几天假，回来好好侍奉您几天。”
    “那怎么行，你给皇上做事比较重要，我一把老骨头……”
    “老夫人，孩子愿意尽孝是好事，您应该成全他才是啊！”王氏道。
    老夫人就闭嘴不说话了。
    黎卓远道：“夫人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陪着老夫人。”
    王氏道：“你懂什么，照顾人都不会，还是我在这里。”王氏平时不过是在老夫人跟前应个景罢了，今天当着黎卓远，偏偏做了一副孝顺媳妇儿的样子。
    老夫人也道：“你先回去休息，倒也不着急。等会儿过来陪我说话，我先睡一会儿。”

 第269章 妥协

    黎卓远看着老夫人睡着才出来。他其实对黎老夫人的心情一直很复杂，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老人。
    黎达这会儿也回来了。他看到黎卓远也来了，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你祖母平时最挂念的就是你，偏偏你又不常在家，她也不知道你都忙些什么。有时候你祖母也会对我说，说你的很多任务都有危险，她担心得不得了。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就经常回来看看你祖母也能放心些。”
    黎卓远点点头，问道：“祖母怎么病的如此严重？”
    黎达道：“你祖母这身子一直就不是很好，这次是前几天高兴多吃了点东西就有些积食。原本想着积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清清静静饿两天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不好，看了几个大夫，药也喝了不少了，还是没有多少效果。就这，你祖母还不让你回来呢，说怕耽误了你出任务。”
    黎卓远抿了抿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大夫，赶明儿我请来。”
    “那也罢了。”
    “这次回来除了让你探望一下你祖母，还有个事情和你商量。”
    “什么事？”黎卓远问道。
    “你也看到了，你祖母年龄大了，这身体时好时坏，所以我想着，你也该成亲了。说不定看到你成亲，你祖母的病一下子就好了。”黎达试探的说道。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亲来冲洗不成？”黎卓远皱起眉头。
    “你不要说这么难听，你祖母也没有病到那个份儿上。我只是顾虑着你年纪也不小了，正是该成亲的时候。而且你祖母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赶紧成亲，他能抱上重孙子。”
    黎卓远道：“当初咱们去沈家提亲的时候，也是答应了沈家的，再过两年，等沈姑娘满了十八再成亲。”
    “那时候咱们的确是答应了，可是如今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沈家应该也能理解。”
    “我考虑一下。”黎卓远倒也没有一口拒绝。这种事关乎孝道，若是他直接否决了，很容易给扣一顶不尊重祖母、不孝的帽子。
    “考虑什么？”正说着话，王氏就笑着走了进来。
    “我这不是和大郎商量让他提前成亲吗？”黎达笑道。
    “是吗？怎么这么突然？”王氏有些笑不出来了。
    “也是为了满足母亲抱重孙的愿望。”
    黎达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重孙，王氏心里不安起来。若是黎卓远成亲生子，她的二郎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大郎也别光顾着自个儿，你也替你弟弟考虑考虑啊。那个公主……”王氏又张口道。
    黎卓远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夫人又想出什么妙计来了？”
    “别胡说！”
    王氏脸一僵，她上次想算计黎卓远，被识破了，结果人是在黎行远屋里找到的。
    “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又不娶妻我往你屋里塞个丫头也是说得过去的，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王氏强辩道。
    黎卓远冷笑：“原来夫人是好心我以为夫人想借此抓住我的把柄，然后算计我呢。”
    王氏一噎，说不出话来。
    黎卓远对沈松道：“今天晚上我就不在家里住了，我真怕我晚上起来屋里又多个猫儿啊狗儿啊的。”
    “你祖母这会儿睡着呢，等她醒了看不到你，又该难受了。”
    “以后每天家里来看祖母就是了。”
    那也就罢了。黎达见黎卓远肯回来，他就没什么好说的。
    等黎卓远走了，王氏不悦道：“姥爷就看着大郎如此羞辱我？”
    “那还不是你自己不尊重？你一个做继母的做这种事情，说出去是你脸上好看还是我脸上好看？再说了，你看看二郎如今的样子，你指望着他能考个功名出来吗？以后还不是指望大郎！如今把他得罪狠了，有什么意思？”
    “我当时也是想着给他一个由头，让他帮着在中间撮合一下。若是二郎真的能上了公主，那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也说了二郎不成器，所有我才想方设法给他一个保障，这也是我做母亲的一片心。以后整个黎家都是大郎的，可让我的二郎怎么过活啊！”王氏说着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到底是和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而且王氏所做都是为了黎行远，黎达也说不出太过分的话来。
    他也一直担忧黎行远，黎行远不似黎卓远那般有本事，以后黎家就剩下他们兄弟二人，黎达也没有底气说黎卓远就会善待他这个兄弟。
    黎达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母亲，心里也是左右为难。若是黎卓远这会儿成亲生子，母亲肯定会很高兴，但是王氏又会担忧二郎的情况，到时候说不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大郎晚点儿成亲。若是二郎先有子嗣，就是黎家的长孙，分配家产的时候也能名正言顺的多给二郎一点。
    天下父母没有不偏心的手背手心都是肉，那手心的肉还厚呢。自己不过是想让两个孩子都过得好些，并没有什么错。黎达安慰似的想。
    王氏这边看到黎达暂时放下了让大郎成亲的念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大郎如今已经定了亲是成亲是早晚的事。这一次挡住了，男宝下次能不能挡住。
    再说沈兰那边，被老太太叫回去之后，她有些恼火：“母亲又找我有什么事儿呢，我不是刚从你屋里出去吗？我正和柳姨娘说的话呢，您就把我叫来了。”
    老太太不满道：“你跑到一个姨娘屋里叽叽咕咕的说什么？也不怕丢了身份。”
    “这有什么的这柳姨娘的姐姐还是宫里的贵嫔呢，你看不起她，还不是让她的孩子来做世子么？”
    “你去她那里干什么了？”老太太懒得和她争辩。
    “你还说呢我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您把我叫回来了，”沈兰听到老太太提这个话题，瞬间来了精神：“老太太，您觉得四丫头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老太太撩起眼皮儿看了女儿一眼。
    “我也觉得四丫头不错。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学有才学。那个柳家真的是有眼无珠。”
    “哼！”老太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老太太，您说让她嫁给我家着哥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
    “您呀，也不能这么想。虽然说她是庶出，但是她弟弟以后肯定有出息，还能亏得了他吗？再说了，清和丫头倒是好，但是已经定下亲事了，能退而求其次，娶四丫头。”
    “你说话这般轻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太太气的不行，自己都这么冷淡了，女儿还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还嫌弃起四丫头来了。
    “母亲，您怎么了？”
    “你还挑拣起四丫头来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和你说，我不同意死丫头嫁给着哥儿。”
    “为什么啊？可是这退亲之事有蹊跷？”到底是亲娘，不会害自己。
    “你不要胡说八道，并没有什么蹊跷。只是四丫头最近走贵人运以后有好前程，嫁不成你的着哥儿了。”
    “好前程，她能有什么好前程？”沈兰不屑一顾。
    “我只管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
    “您说就是了，我的嘴严的很。”
    “四丫头要和当今五皇子定亲了。”
    “什么？”沈兰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叫嚷什么？四丫头这个有大造化的，被当今天家相中了。要不柳家怎么会退亲呢，他们又不傻。”
    “这件事可是当真呀？女儿怎么觉得这话不靠谱？”
    “这有什么不靠谱的？你记住就行了，不要到处宣扬。”
    “我记住了母亲既然四丫头去不得，那三丫头也不是不行。”
    “……”老太太无奈的看着女儿。
    “三丫头弱就弱在我弟弟死的早。如今三丫头说轻怕是也不容易，我就成全了她。”
    “你倒是想成全她，她未必愿意被你成全呢。”老太太也不傻，李氏看两个女儿看得紧，防外男和防贼一样。自从沈兰来了，两个姑娘都不让往自己这边来了。
    “母亲今天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句句针对女儿。”沈兰有些不高兴了。
    “要是依照我的意思，你就在周围人家里挑一个差不多的姑娘就得了。上次着哥儿在咱家闹的那场事，你这会儿都忘了？沈家的姑娘是不可能嫁给他的。你不如趁着外头的姑娘不知道给他早早把亲事定下来。”
    沈兰见母亲口气如此强硬，有些不高兴：“罢了罢了。享受我在这里碍着母亲眼了，我回去就是了。”说着就要收拾包袱。
    她以为母亲会阻拦她一下，没想到老太太道：“你回去也就罢了。最近家里乱的很，也没有精力招待你。”沈兰气急，回去就收拾东西走了。
    这天，五皇子在书房和皇上讨论朝堂的事，皇上突然问道：“你母妃前些日子说给你相看了一个姑娘，好像还是你的表妹，怎么这段时间又没有动静了？”
    五皇子一愣，他没想到皇上也知道这个事，忙道：“回陛下，孩儿目前还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
    “你年龄也不算小了。”皇上道。
    五皇子急的出了汗，想了想，道：“如今孩儿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没有……”
    “事是处理不完的，”皇上制止他再解释：“我和你母后说了，让她帮忙操持你的亲事。你母妃为了你操心，也是不容易，你平日里也该多去看看她。”
    “孩儿知道了。”
    “如今这宫墙外头风言风语的传，说是沈家四姑娘要和你定亲的事，你可知道？”
    “孩儿不知道。”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要娶哪家姑娘了你再拖着不定亲岂不是有损那沈家姑娘的清誉？”
    五皇子没有想到皇上突然对自己说教起来。平日皇上不大在意柳贵嫔的情况，今天却说让自己多去孝顺母妃；平日里也没有逼过他的亲事，如今却说外头都在传他要娶沈家四姑娘。他心里就不禁有些怀疑是谁在父亲这里说了什么。
    第一个让人怀疑的就是三皇子。三皇子娶了李蓁蓁一个白衣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娶好的。不过若是真的是三皇子在皇上这里告状，怕是皇上第一个先对他产生怀疑了。皇上最讨厌兄弟睨墙这种事了。
    今天看三皇子的样子，不像是告了小状又被骂了的状态。
    若不是三哥，那就是自己的生母柳贵嫔了。因为五皇子知道皇后是不愿意他成亲的，三皇子府中女人也有几个，却一直没有孩子出生，皇后傻了才给自己添堵，让五皇子先成亲生子呢。
    五皇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怨气。为什么自己的生母不但不替自己考虑，还处处扯自己的后腿。
    柳贵嫔看到赵言来，高兴的不行，一迭声的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手里的公务可是都办妥当了？”
    赵言笑道：“给母妃请安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最近实在没有时间。今天难得有空，就过来了。”
    柳贵嫔笑道：“我昨天还说呢，都半个月没有看到你了。”
    “母妃是和父皇说的？”五皇子问道。
    柳贵嫔一愣，摇摇头道：“哪有？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父皇了。”
    五皇子有些不相信：“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柳贵嫔惭愧道：“是母亲不争气，若是我但凡得皇上的宠幸，你也不至于全靠自己打拼。”
    “母妃既然知道在宫里，孩儿一切都得仰仗自己，就不要给我添堵行不行？”五皇子质问道。
    “又怎么了，我可没有给你添堵。”面对孩子的质疑，柳贵嫔有些难过。
    “今天父皇找我了，说让我多来探望您。”
    “原来如此。”柳贵嫔觉得心凉了半截，原来自己以为是孩子想自己这个母亲了，其实不过是被逼无奈。
    “父皇还说，让我娶了沈四。”
    “你父亲这么说的？”柳贵嫔有了一点精神。
    五皇子看母亲这个样子，心里更窝火：“是啊，您既然都说了让我娶，那我娶就是了，你也不要逼我了，也不要让父皇对我施压。母妃和我中宫走一趟？让皇后娘娘操办了。”

 第270章 重温鸳梦

    五皇子心中郁闷，胡乱在御花园里闲逛。
    其实成年皇子本不应该随意进出后宫，但是如今宫里不过两个成年皇子，况且宫中有两个皇子的生母，所以对两个皇子的管束并不严。
    五皇子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都了无意趣，就颓然的坐在一块山石上。
    “殿下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谢晴从一旁的山石后面绕了过来。
    五皇子本来有些紧张，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谢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晴走到五皇子跟前站住，五皇子立即起身走到了一边。
    谢晴脸上一僵，立马又带出一丝笑意：“都说五殿下最近无往不利，怎么会在这里叹气？让我猜猜看……”
    “娘娘说笑了，我没有叹气。”五皇子说完就准备走。
    “殿下不想和我说几句话吗，咱们已经多久没见到了？”五殿下一句娘娘说的谢晴心里不是滋味，不禁追问道。
    五皇子一听，吓得四处看，见无人，才道：“还请谢美人说话慎重。”
    “怎么，这会儿就变了模样了？当初许我那些……”
    “好了，一定要咱俩都死了你才肯罢休吗？”五皇子终于恼了。
    “这里有没有别人，你怕什么？”谢晴说话也柔软下来，她走过来想要牵五皇子的手，被五皇子躲开了。谢晴也不着急，轻轻拉着五皇子的袖子：“那里没有人看见，咱们过去说话。”
    两个人走到一处苇草丛里。
    说是苇草丛，其实是去年没有割的干草。皇后看着那片苇花漂亮，不许别人割了去。
    两个人坐进去，五皇子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对谢晴道：“以后你不要再还问我说话了，若是被外人看了去，咱俩都得没命。”
    “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会让别人看了去？”谢晴很不在意，说着话，手里也不安分。
    五皇子哪有别的心思，把谢晴的手扒拉到一边：“你放心，我不会负你，但是现在你只能委屈一下，等到……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晴道：“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可是到底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人老珠黄，殿下眼里心里哪还有我……”
    “你放心，我哪里会委屈了你？”五皇子心不在焉。
    “口头的话有什么保证，这还没有娶新人的，就不在乎我这个老人了！”
    五皇子本来就对自己未来的妻子不满，见谢晴不依不饶，不禁赌气道：“什么狗屁的新人，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姑娘罢了，你放心，等我成了事，第一个把她撂到一边！”
    谢晴眼睛一亮，她就说五皇子不是那等肤浅之人，沈清宁长的不如自己，家世不如自己，不过几分才名，又算得了什么！
    嘴上却道：“殿下眼里不会也这么想我？”
    谢晴自为得意，五皇子心里已经起了杀意。他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被美色所迷惑，犯下这等大错，如今被这个女人纠缠住了。
    谢晴把手搭在五皇子的肩上，谢晴的手柔若无骨，只轻轻抚着五皇子的背，就让五皇子战栗不已。
    本来就有满腔的怒意需要发泄，再加上谢晴的妩媚妖艳，五皇子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抱住谢晴。
    谢晴没有挣扎，也抱着五皇子：“殿下心里不舒服，我都看出来了。就让我陪陪殿下，消散一下郁结之气如何？”
    天气不冷不热，大地也被照的温热，两个人躺在地上，就像躺在温热的床上，芦花被风轻轻的吹着，摇曳着，摇曳着……
    谢晴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还不等自己体会到梦里的美好，梦就醒了。
    五皇子穿好衣服站起来：“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出去。”
    “殿下不再陪我待一会儿了吗？”
    “我这里还有好多事呢。”
    谢晴眼睁睁的看着五皇子走了，自己又缓了好一会，才从芦苇丛里走出来。
    谢晴回到自己的偏殿，想着五皇子和自己说的话，忍不住来皇后屋里。
    皇后这会儿倒也没有事儿做，也乐得和谢晴说话。
    “过来陪我下一盘。”皇后招呼着谢晴。
    如今李蓁蓁一走，这整个皇宫中还真没有人敢陪皇后对弈。
    谢晴顺势坐过去。
    皇后笑着问道：“我看你这神情，似是有心事啊？”
    “什么心事啊，皇后说笑了，如今我自在的很。只是看宫中的皇子公主们都长大了，如今听说五皇子都要定亲了，未免觉得时间快的很。”
    皇后听到她的话里面带着伤感，也不以为然，以为谢晴是伤心自己的孩子没有保住。
    “身子可是养好了？若是养好了，再生养一个就是了。”
    谢晴见皇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没有说五皇子到底是不是要定亲，而是让自己生一个孩子。她才不要生那个老皇帝的孩子，到时候老皇上死了，她守着个孩子在后宫中消磨一辈子，等孩子大了把自己接出去养老，到时候自己红颜已老，还有何趣？
    皇后见谢晴心不在焉，棋也下的乱七八糟，就有些生气，正要说些什么，外头报说五皇子过来了。
    谢晴精神一震，不复刚刚懒洋洋的样子，坐直了身子。
    皇后看了她一眼，想问她要不要回避，毕竟年轻宫妃和年轻皇子见面有些不妥当。
    谢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皇后见她坐的稳当，也没有说什么，让五皇子进来了。
    五皇子给皇后行了礼，一抬头看到谢晴也坐在这里，不禁一愣。
    “母妃也在这里？”
    “我让她陪我说话的。”这会儿皇后就算再不敏感，也看出来其中有问题了。
    皇后收敛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言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好久没有给母后请安了，”五皇子笑道：“母后最近身子可康健？”
    “我很好。你最近这么忙，不用再过来看我，你的心我都知道。”
    五皇子忙道：“母后这么说是母后体恤儿臣，儿臣却不能不敬母后。”
    又说了几句话，五皇子开口道：“儿臣这次来，还有一事请教母后。”
    “哦？”皇后看五皇子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意思。谢晴在旁边也不禁呼吸一滞。
    “儿臣想求娶昌宁侯府沈家的四姑娘为妻。”
    果然如此。皇后笑道：“这个事和陛下说了没有？”
    “说了，父皇同意了，让我来找母后去沈家提亲。”
    “娶亲是大事，应该慎重考虑。你可是考虑好了？”
    五皇子犹豫了一下，道：“自然是考虑好了。”
    皇后见五皇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就凭借五皇子的心高气傲，若是真的成了亲，柳贵嫔只会和这个儿子越来越疏远。
    “去把柳贵嫔请过来，就说我找她有事相商。”
    柳贵嫔来的很快。大约是路上宫人已经和她透露了消息，柳贵嫔进来的时候红光满面。
    “皇后娘娘，可是找我来商量议亲的事宜？”
    皇后笑道：“你已经知道了？这是大喜事，你是言儿的亲娘，自然要参与进来，咱们一处商量才是。”
    见五皇子坐立难安的样子，皇后道：“儿女亲事本来就是我们做长辈的操持，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好了。”
    五皇子忙站起来道：“儿臣真的有事，如今诸位大臣还在等我，那就麻烦母后和母妃了，我先去了。”
    柳贵嫔忙拦住他：“你也先听听再走，看看你有什么想要给你表妹的。”
    皇后见她说的不像话，道：“让他去，他小孩子也不懂这个。”
    见皇后解围，五皇子松了一口气，飞也似地跑走了。
    柳贵嫔见儿子避之不及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当着皇后和谢美人的面，五皇子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如今五皇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朝堂内外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操持，有些小事他做的不周全，你也应该理解他。”皇后劝慰道。
    柳贵嫔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他连自己的亲事都不上心……”
    “这世间男子没有对自己的亲事不上心的，也没有谁会不想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子。若是他不上心，只能说明他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谢晴在旁边开口道。
    柳贵嫔扭头瞪了谢晴一眼。
    谢晴忙补充道：“姐姐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五皇子不满意这门亲事的意思。”
    她是没有说五皇子不满意这门亲事，她已经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涵盖进去了。
    柳贵嫔向来不喜欢这个美貌妖艳的谢晴，这会儿对她的憎恶更是到了极点：“谢美人才多大的年纪，你能懂什么？”
    谢晴虽说未分低，却看不上柳贵嫔这种因为运气好，生了儿子而一飞升天的人，懒懒的道：“我是不懂。”
    “好了，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斗嘴的，咱们赶紧商量商量聘礼的事。”
    柳贵嫔也没有经历和谢晴斗嘴，儿子的事是大事：“回娘娘的话，妾已经想了好多天了，这单子都拟出来了。”说着柳贵嫔让宫女儿送上来一个聘礼的单子，展开给皇后看。
    皇后娘娘拿了单子，越看脸色越难看。
    见谢晴也一脸好奇的朝这边看，她干脆把单子递给谢晴：“你看看这单子拟的怎么样？”
    谢晴只不过扫了一眼，就笑道：“其实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这都是有定制的，如今只管把三皇子娶妻时候的聘礼单子拿出来，里面有哪个不想要的就去了，想要哪样再添上，左不过是这些钱的东西，都差不多，走不了大辙就行。”
    皇后一笑，这个谢晴是个妙人啊，把她想说的话都替她说出来了。
    柳贵嫔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这单子可是她想了半个月，添添减减最后才定下来的。
    如今谢晴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幸苦都免了，只按照三皇子成亲时候的例来，这是什么道理？
    皇后却已经张嘴了：“把三皇子娶亲时候的聘礼单子拿来看看。”
    等单子拿过来，皇后递给柳贵嫔：“你这个亲娘先看看。”
    柳贵嫔接过来看了，变脸的就成了她。
    这是什么，里面的明目如此简陋。该有的倒是都有，只是档次不一样。
    比如自己列的是紫檀木箱，这个单子上是梨花木箱。
    “娘娘，这个单子，是不是略显简陋了些？”
    皇后的涵养很是不错，她笑着说：“你看着添置一些也罢了。”
    柳贵嫔嗫嚅了一下，想说还是用原来的单子，但是看到皇后的样子，知道怕是不行了，只能笑着说：“敢问娘娘，我能不能把单子带回去，这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哪里该添，哪里该减。”
    皇后依然是笑着的：“自然是可以的。”
    谢晴摇摇头，真真是蠢货，难怪皇上不喜欢她，不光长的丑，还想的美。如今皇后已经把标准给她了，她还想往上窜一窜。
    柳贵嫔那里单子回去，喊了老嬷嬷过来商量：“皇后娘娘给你单子上东西也太不成器了，我觉得还是说服娘娘，让我用自己的单子，你觉得呢？”
    老嬷嬷把两个单子对比着看了看，摇摇头道：“会贵嫔娘娘的话，单子咱们还是用皇后娘娘给的那个好。”
    “连嬷嬷也这么说。”柳贵嫔有些不高兴。
    “娘娘想啊，这单子当初三皇子已经用过了，咱们总不好超了他去，毕竟咱家殿下是弟弟。再有一个，皇后娘娘定然是按着内务府的标准给三皇子做的单子，咱们的单子超了不是一点半点的银两，就算给了内务府，内务府也不会给准备的。”
    柳贵嫔摇摇头：“那可如何是好，这里的东西我实在看不上。”
    “不如这样，咱们删减几样不重要的东西，把其他的东西换成材质好的。”
    柳贵嫔还是不满意：“那也不成，拿出去不好看，不如我添点银子进去。”
    嬷嬷道：“娘娘最好不要这么做，到时候……”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柳贵嫔打断了嬷嬷没有说出口的话。
    嬷嬷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第271章 肖老夫人病重

    宫里传来了消息，五皇子要和沈清宁定亲了。清和深表佩服。这娘俩儿也是有本事的，若是把本事都用在正道上，说不得能干活什么惊天伟业呢。
    家里都在准备沈清宁定亲的事，清和暂时没有事做。这天，清和突然接到肖蓉蓉的信儿，说肖家老夫人病了，而且有些不好。
    清和忙去找宋氏说了这个事。
    宋氏不禁皱眉：“这肖家本就不消停，好不容易过了这一段时间的肃静日子，老夫人怎么又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宋氏和清和都明白，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儿子战死，长孙下落不明，不要说肖老夫人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就算一个壮年之人也承受不住啊！
    清和拉着宋氏的衣服：“母亲帮忙想想办法，老夫人在一日，蓉蓉姐姐还能松口气儿。如今老夫人是蓉蓉姐姐的主心骨，若是老夫人再没了，不是要蓉蓉姐姐的命吗？”
    宋氏也心里叹惋，道：“今天天色已晚，不好去探望。明天一早，我们娘俩去一趟肖府，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情于理，沈家去探望都不算唐突，更何况如今两家又有了口头的婚约。
    第二日一早，母女二人就去了肖府。肖蓉蓉亲自出来迎。宋氏感叹道：“好孩子，你不必多礼至此。我们都知道你在家里照顾老夫人，不出来也不会怪着你。”
    肖蓉蓉忙道：“坐的也是腿酸，不过出来一会儿没事儿的。”
    “如今老夫人情况怎么样了？”宋氏问道，心里却觉得应该是不大好。依着肖蓉蓉要强的个性，若是老太太病的不厉害，肯定不会给他们带信儿。
    果然，肖蓉蓉摇摇头：“夫人去看看，大夫说……”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带着些哽咽。
    清和忙拉住肖蓉蓉的手，宋氏安慰道：“好孩子，咱们先去看看怎么样了。”
    老夫人的情形看起来是不大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着没有。
    宋氏凑过去看，见老夫人没有反应。肖蓉蓉就想喊醒祖母，被宋氏阻止了。
    宋氏悄声道：“让老夫人睡一会儿，咱们在外头等着。”
    说着话呢，老夫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是沈大夫人吗？”
    “是我，老夫人，您醒了？”
    老夫人看了看宋氏，又看了看宋氏旁边的肖蓉蓉，道：“我想和你伯母说几句话，你先出去。”
    肖蓉蓉偷偷拭了眼角的泪，带着清和出去，老夫人才道：“我没想到她会叫你们来。”
    宋氏心疼道：“您这一病，蓉蓉这孩子有些六神无主了。”
    老夫人轻笑：“你看她撑着家，什么事都处理的妥妥帖帖的，其实到底是个孩子。”
    “是呢，蓉蓉不是别家的姑娘可比的。”
    “我也心疼她，所以一直撑着。我倒不怀疑这个孩子的能力，哪怕我死了，她也能撑起肖家。我只是担心我倒下了，她会害怕。”
    “所以您得赶紧好起来。明儿我去求皇后娘娘，找个好大夫。”
    老夫人摇摇头：“没有用的，身子骨不行了，把药当饭吃也白瞎了好药材。我只是心里放不下这个孙女儿。”
    ……
    清和陪着肖蓉蓉在外头坐着，两个人虽说不曾进去，却也能猜到老夫人和宋氏说的是什么。
    清和见肖蓉蓉这会儿眼泪止不住的落，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沉稳，不禁握住她的手：“昨天你接到你的信，我就给哥哥送了一封家书。”
    肖蓉蓉忙道：“这就不要打扰他了，也帮不上忙，还担心。”
    “这种时候，姐姐就不要顾虑这么多了。姐姐只管放心，说不定哥哥有什么办法呢。”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肖蓉蓉幽幽的想。但是一想到沈彦邦，肖蓉蓉觉得心里暖和了几分，不似刚刚那般茫然了。
    清和抓住肖蓉蓉的手：“姐姐不要担心，我看老夫人暂时没事。”
    肖蓉蓉摇头：“你不用安慰我，如今祖母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姐姐放心，不管老夫人能不能长寿，都有我娘、我大哥还有我呢。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
    “我是说非虚言。”清和郑重的说道。
    “我都明白，我心里都明白。”肖蓉蓉抱着清和，虽说没有哭，但是眼睛也酸酸的。
    “待会儿我也过去给老夫人说说话。”清和柔声道。
    肖蓉蓉点了点头。她以为清和是想在老夫人过世前和老夫人说几句话。
    内室。
    老夫人强打着精神和宋氏说话。
    宋氏心疼老夫人：“你先歇会儿，我不走，就在这里坐着。等您缓一缓再和我说，好不好？”
    老夫人摇摇头：“如今我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我想把事情交代完。”
    宋氏道：“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呢，不着急。”
    老夫人虽说病重，人却不迷糊：“你家里也是一大堆的事。”她喘了几口气，又道：“我眼看撑不了多久了，家里刚刚办完丧事，又要办丧事。”
    “没到那个地步。”宋氏帮老夫人倒了一杯水，喂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抿了一口，接着道：“我本来想着，撑到蓉蓉服完孝，看她嫁人了，我才放心走，如今看来不行了。等三年之后，连个给她主持婚事的人都没有，还望沈家不要嫌弃。”
    “不会的。”
    “到时候蓉蓉嫁过去，肖家就交给李姨娘打理，不用她操心的。”
    宋氏忙道：“若是蓉蓉不放心，就把她弟弟接到沈家去住着，您看可好？如今邦哥儿的宅子也收拾好了，让他们姐弟都在那里住，等到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再让他们回来，你看如何？”
    老太太摇摇头：“有李氏呢，让他们在这里住就是。”很明显，老太太怕沈家嫌弃肖家的拖油瓶，所有想提前把事情都安排好，省去沈家的麻烦。
    “我那个长孙，怕是也去了。以后让蓉蓉再祠堂也给他立一个牌位，祖坟那里埋一个衣冠冢，别断了香火。”
    宋氏点头。
    “这个先别告诉蓉蓉，她还不能接受她哥哥没了。”
    “放心，我都明白。”
    “蓉蓉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可惜我这个做祖母的陪不到她嫁人了。”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宋氏也就不再忌讳了，安慰老夫人：“你放心，以后我会把蓉蓉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老太太点点头。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累的呼哧呼哧喘气了。
    宋氏心有戚戚，又对老夫人说了很多保证的话，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只管点头。
    “母亲！”
    宋氏扭过头，见清和站在门口。
    “我过来看看老夫人。”
    宋氏起身：“那你也过来和老夫人说句话。”
    清和对宋氏道：“我有话要单独和老夫人说。”
    宋氏诧异，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了出去。
    清和坐在床边，看着老夫人缩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看她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老夫人，请您再坚持坚持，我回去就给哥哥写信。说不定会等来奇迹。”
    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似乎刚刚那个虚弱的老人不是她一样。
    “老夫人，清和有一个大胆的揣测，说出来给您听，您只管一听。若是不能成真，您不要介意。这个事，也不能被外人知晓，蓉蓉姐姐也不行。”
    老夫人点点头。
    “清和觉得，肖大哥还活着。”
    老妇人眼睛睁的很大，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清和心里猜测，老夫人估计也有这个想法，觉得肖向荣没有死，但是这种事情只要肖向荣一天不露面就无从求证。
    或许正是心中还带着这么一丝希冀，但又一直落空，才彻底的掏空了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嘴唇都在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都不用说，清和全都明白。您只管保存体力，好好将养身体，说不得能撑到肖大哥回来。”
    老妇人果然没有说话，只闭了眼睛，眼泪顺着眼泪流了出来。
    清和也不耽误，和老夫人告别就出来了。
    肖蓉蓉想要送沈家母女，被宋氏拦住了：“你好好照顾你祖母要紧。”
    肖蓉蓉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夫人觉得我祖母如今怎么样？”
    宋氏摇摇头，也没有说虚话：“看着不大好，你要有准备。”
    肖蓉蓉点点头，眼睛就红了。
    宋氏叹了一口气，问道：“衣服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
    肖蓉蓉摇摇头。
    “准备下，提前冲一冲，说不定会有好转。大约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明天我让我屋里的嬷嬷过来帮你。”
    肖蓉蓉一一答应了。
    宋氏母女二人上了马车，宋氏问道：“你和肖老夫人说什么了？”
    清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母亲：“我和老夫人说，我会告诉哥哥她病重的。”
    宋氏点点头：“这也罢了，你哥哥也应该知道这个事儿。”
    回到家之后，清马上准备执纸笔写了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几句话。肖老夫人病重，肖蓉蓉很伤心难过。
    写完之后，让人送到驿站。
    京城和西北的通信一直都是通过驿站快马传书。在京城的西北大军家眷往往就会把家书交到驿站，由驿站一起送到西北大军的营地。
    这驿站是官府所管辖的。西北大军不同于别的地方，一般往那儿送的信都是要经过检查的。
    清河的信件写的很简单，里面的内容只提到了肖老夫人和肖蓉蓉 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就算是检查到他的信，也找不出来错处，大家也都能够理解。毕竟肖蓉蓉是沈彦邦的未婚妻，肖老夫人算是沈延邦的岳家祖母。
    在肖府的时候，沈清和对肖老夫人说，她觉得沈家大爷并没有死，也不是她随口妄言的。
    年前沈彦邦回来的时候，通过和沈彦邦的对话，清和敏锐的抓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匈奴修建城池的时候被西北大军派过去的间谍做了破坏，这个人是谁，沈彦邦一句也没有提。
    如果照常理来说，这是大功一件，定然是要受到封赏的。但这个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要奖励此人，这个人也如同隐身了一般，没有人再提起，这不让人怀疑么？
    沈清和只盼着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驿站去西北送信都是五日一发，比较幸运的是清和的信过去的第二天，就是发信的日子。
    清河这段时间也是坐立难安，心里盘算着信件什么时候能到。
    如今天气回暖，路上又没有什么雨雪天气，大约十天左右信件就能送到沈彦邦的手中。
    一来一回就半个多月下去了，不知道沈老夫人能不能撑住这半个月。
    清和还记得她告诉肖老夫人自己的猜测时肖老夫人的眼神。
    那眼神里突然就有了光彩仿佛又有了活下去的力气。
    西北大营。
    沈彦邦今天收到一封家书。
    如今不过回来一个多月，家里就来了信。沈彦邦觉得好笑，不知道这封信是母亲写的还是妹妹写的。
    接过信，上面大写的大哥亲启，是清和的字迹。
    清河很少单独给自己写信。往往都是宋氏给自己写信的时候清和捎带两笔。
    蓦地收到这封信，沈彦邦心里莫名的一慌。
    等打开看时，里面不过寥寥数字。
    沈彦邦收起信，来到大营的厨房。
    因为不是吃饭的时间，里面人不多。
    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用斧子咔咔的砍木头。
    “大哥，这封信给你看看。”沈彦邦道。
    男人回头，只见他脸上那个满是伤疤，很是可怖。
    接过信件扫了一眼，男人就慌了：“这……”
    “你赶紧回去，我给你备一一匹好马，再给你个通行证，你可以在驿站换马。”
    男人摇摇头：“这样对你不好。”
    “顾不得这些了，回去要紧。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我去给你准备路上的吃食，不能再耽误了。”
    男人深深的看了沈彦邦一眼，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跑了。

 第272章 骨肉相见

    西北往中原的官道上，一匹黑马卷着沙尘狂奔而来。虽说是春天，马儿身上已经全是汗渍。马背上的男人走到一个驿站，拿了一封信给驿站的官员看。
    那官员看了信，马上吩咐手下去牵了一匹马过来，男人也把黑马扔在驿站，自己骑了驿站的马就走了。
    就这样，换马不换人，这个男人在路上跑了五天五夜，饿了就随便吃一口，困了就睡两个时辰，然后爬起来接着赶路，终于，这天一早，刚开了城门，男人就进了城。
    城中不能打马，男人干脆把马丢下，自己发足狂奔，直接跑到肖府角门门口。
    肖家的下人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往门口跑，忙出来拦着：“什么人？站住！还想闯进来不成？”
    男人没耐心，飞身上墙，直接一跃就进去了。
    众人顿时慌了，这个角门可是通向内院的，放一个莫名的男人进去，岂不是大家失守？
    “赶紧去通知大姑娘知道。”
    男人却已经一口气跑到了肖老夫人的院子里。
    他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站住，盯着挂着布帘儿的门，有些踌躇。不知道里面的老夫人如今是什么情况。
    “什么人？”肖蓉蓉耳朵灵敏，觉得外头有动静，忙出来问道。
    肖蓉蓉看到一个乞丐一样的男人站在外面，先是唬了一跳，立马盯着男人不说话了。
    这个男人蓬头垢面，脸上甚至还有疤痕，肖蓉蓉完全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是她知道他是谁。
    这会儿外头的家丁也跑了过来：“姑娘就是他，擅闯咱们府。”
    外男擅自进来，也不是避嫌的时候，众人怕肖蓉蓉不是对手，都进了内院。
    肖蓉蓉挥挥手，有些说不出来话，只是示意他们不用管。然后她看着男人：“进去看看祖母。”
    众人看着那个男人跟着肖蓉蓉进屋，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时候又不敢走。
    男人走到内室，就看到肖老夫人躺在床上，脸都有些瘦的脱像了。
    男人伏下身子，轻轻唤道：“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似乎有所感应，猛的睁开眼睛，看着男人，他似乎有些看不清，所以很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只是就算睁大眼睛还是看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样子。
    老夫人费力的伸出手摩挲着男人的脸：“我的孙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受了多少苦啊！”
    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孙儿不苦，也没有受罪，只是苦了祖母。”
    老夫人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闭眼，男人就从眼前消失了：“我不是在做梦？是不是我要死了，所有你来接我？”
    男人落下泪来，泪水滴在老夫人的手心。
    “不是做梦，这泪是热的。真好。”
    肖蓉蓉已经是撑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她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脸，放声大哭。男人看不到她现在的模样，但是能看到泪水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然后滴在地上。
    肖蓉蓉的哭声很大，却不见凄切。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若说老夫人不好了，应该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这会儿星儿从屋里走出来：“我家姑娘说，没有什么事儿，大家回去就是了。”
    众人见此，知道这个事主家暂时不会往外说，只能都走了。
    男人看着肖蓉蓉哭的几乎要喘不过气，就想过去安抚一下，被老夫人拦住。老夫人摇摇头：“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她心里苦。”
    男人也落下泪来：“是孙儿不孝！”
    老夫人情绪很平稳：“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能活着回来，祖母已经很满足了。”
    肖蓉蓉哭了好大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男人正是肖向荣。
    肖向荣点点头：“是啊，父亲没了，我无论如何不能再抛下你们了。”
    肖蓉蓉这会儿才恢复了清醒，看着哥哥的脸。
    虽然说这些天肖向荣一路上风尘仆仆，已经看不到最初的样子，肖蓉蓉也能看到，哥哥的脸已经不是原来的脸了。
    肖蓉蓉用手拨开哥哥凌乱的头发，见他脸上全是疤痕，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还留了络腮胡，不知道胡子里面有没有伤口。
    “哥哥，你怎么了？经受了什么？”
    肖向荣一笑，就要解释，老夫人打断了：“现在不着急说这些，你很久没有休息了，先去休息一下。”
    这会儿肖蓉蓉才发现哥哥脸上浓浓的倦意，忙道：“我去打点。”
    肖向荣摇摇头：“我自己去，你陪着祖母。”说着对老夫人道：“我待会儿过来。”
    肖蓉蓉留恋的看着哥哥的背影，直到哥哥拐出去，才收回视线。
    她这会儿有些担心老夫人。本来老夫人身子就不行了，猛地看到已经去世的孙子，大惊大喜之下，身子能受得住吗？
    老夫人这会儿有些疲惫的闭着眼睛，仿佛知道孙女的想法，道：“我没事，歇歇就好了。”说着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肖蓉蓉心里不安，过一会儿就试探一下老夫人的鼻息，生怕老夫人油尽灯枯，无可挽回。
    半个时辰过去了，老夫人的呼吸很均匀，肖蓉蓉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肖向荣已经回来了。他换了一件家常衣服，头发也洗净挽好，脸上的胡子也剃干净了，整个人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些狰狞可怖的疤痕。
    肖蓉蓉心疼的迎上去，低声道：“哥哥不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肖向荣摇摇头：“没关系，我不困呢。”
    怎么可能不困，没日没夜的跑回来，若不是哥哥的身子骨好，人这会儿已经垮了。
    肖蓉蓉让人在外屋窗边榻上铺了被褥：“哥哥在外头歇一会儿，老夫人醒了我叫你。”
    肖向荣探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果然睡沉了，才点点头，出去休息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肖蓉蓉坐在老夫人旁边，不知不觉也昏昏沉沉起来。
    正要睡着，肖蓉蓉觉得心里一颤，猛地睁开眼睛，见祖母头偏向一边，看着情形不对。
    肖蓉蓉大骇，颤颤巍巍的把手放在老夫人鼻间，哪里还有鼻息在？
    肖蓉蓉不禁哭出声：“祖母你怎么了，您撑住啊！”说着起身去外头找肖向荣。外头哪里还有肖向荣的影子？连铺盖都没有。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哥哥没有回来，祖母也去了。
    肖蓉蓉泪水涟涟，只觉得活着毫无意趣。
    “醒醒，你怎么了？好孩子，是不是做噩梦了？”肖蓉蓉被老夫人唤醒了。
    老夫人道：“这是怎么了？都把我吵醒了。”
    肖蓉蓉擦擦脸上的泪，见老夫人坐在一边，好像有了些精神，不禁有些恍惚，不知道刚刚是梦还是这会儿是梦。
    “祖母，您掐我一下子。”
    老夫人笑道：“好好的我掐你做什么？”
    肖蓉蓉摇摇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很痛。
    “祖母，您觉得怎么样？”
    老夫人道：“有些饿了。”
    肖蓉蓉忙吩咐人去把热着的粥端来。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孙女，道：“你这段时间也累坏了？赶紧去休息一会儿，我没事。”
    肖蓉蓉摇摇头：“我不累。”刚刚的梦让她心里害怕。害怕刚刚的事是镜花水月，是虚空一场。
    肖向荣虽然一路奔波，却睡不踏实，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
    肖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喝了粥，又吃了药。许是因为肖向荣回来让她心情好了许多，所有今天明显精神状态好了，不像前几日，已经有些弥留之态了。
    肖蓉蓉怕老夫人是回光返照，一刻也不敢离开其左右。
    肖老夫人看出来孙女的顾虑，心知自己没事了，但是说出来孩子们也不会相信，就让肖蓉蓉在自己的床上睡一会儿。
    肖蓉蓉摇摇头：“我想听哥哥说说他经历的事。”
    肖向荣就把自己如何去救父亲，中间坠入地宫，毁了容颜，然后和沈彦邦联手，他深入虎穴然后又偷偷溜走的事说了一遍。
    虽说如今已经没事了，肖蓉蓉还是听得一头冷汗。
    肖向荣见妹妹眉毛都拧起来了，笑道：“我如今都回来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肖蓉蓉道：“哥哥既然没事，也该往家里递个信才是。”如果肖老夫人知道哥哥的安危情况，怕是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肖向荣摇摇头：“不是我不肯往家里递信儿，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实在是没有办法。”荣亲王就像一只鹰，一直盘旋在西北大军的脑袋顶上，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惊动他。
    老夫人忙道：“你哥哥也是不得已。”肖像荣一直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这定然是皇上的意思，这个时候抱怨这种话，岂不是相当于抱怨天家。
    肖蓉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妥，忙道：“我不该说这个话，哥哥在战场厮杀，本就九死一生，又潜到敌军营中，背负着太多的不易。”
    肖向荣摇摇头：“妹妹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是所经受的煎熬和痛苦并不比我少，多亏了你在家里撑着这个家。”
    姊妹两个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庆幸。
    肖老夫人看到肖向荣眼底的青色，心疼道：“我先歇一会儿，你们也去休息。你们放心，我没事儿。”
    肖蓉蓉看老妇人的状态不错，也劝道：“哥哥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肖向荣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外头说：“姨娘且等等，我进去回一下。”
    外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老夫人病重，哪里耐烦你们一趟趟的通报，我去看一下老夫人就出来。”
    肖蓉蓉看了一眼肖向荣。肖向荣回来的事并没有避开肖家人，但是也没有专门给家里众人说大爷回来了。所以李姨娘这大约是听到动静了，所以过来看看的。
    肖蓉蓉眼神示意哥哥，肖向荣摇摇头。他如今的样子实在不好见人，还是见父亲的姨娘。
    肖蓉蓉明白哥哥的意思，指了指后头，自己就出来了。
    “姨娘怎么了，老夫人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李姨娘怀疑的看着肖蓉蓉：“大姑娘这段时间侍奉老夫人辛苦了，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肖蓉蓉道：“姨娘费心了，老夫人现在很好，我在这里侍奉汤药就够了，姨娘只要好好照顾好弟弟就是了。”
    李姨娘道：“既然过来了，我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说着话，眼睛就往里面瞄，试图看到些什么。
    肖蓉蓉晃了晃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老夫人歇着呢，姨娘不如明天再过来？”
    李姨娘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但是身子不动，就这样僵持着。
    肖蓉蓉见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既然姨娘愿意见老夫人，就进来。”说着身子一闪，挪开地方。
    李姨娘忙走过来，又觉不妥，笑着站住：“姑娘先走。”
    肖蓉蓉摇摇头：“姨娘请进。”她一个小辈，让李姨娘走在自己后面，这会儿李姨娘不说什么，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
    李姨娘进了老夫人的卧房，见老夫人正躺在枕头上，眼睛闭着，不知道睡着没有。
    她又环顾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别人。
    “祖母，李姨娘来看您来了。”肖蓉蓉轻声道。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李姨娘一眼，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李姨娘凑到老夫人跟前，这会天色已经暗了，她特意把蜡烛往老夫人跟前挪了挪，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夫人的脸色：“妾来给您问安了，老夫人可吃了些饭食？”她这会儿心里有些打鼓，大家都说老夫人怕是不大好了，可是她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倒是比前几天她看的时候好了几分。
    大约是烛光的作用？李姨娘有些怀疑。
    老夫人没有说话，肖蓉蓉帮着答道：“半晌的时候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碗药，说了一会子话，这会儿没精神了。正要休息呢。”

 第273章 李姨娘的小心思

    李姨娘去老夫人屋里试探，却不见老夫人说话，都是肖蓉蓉帮着说，心中疑窦更甚，不禁问道：“老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不愿意说话？”
    肖蓉蓉心中恼火：“老夫人刚刚坐了一会儿，这会儿乏了，姨娘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探望。”
    李姨娘不死心：“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男的进来老夫人这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肖蓉蓉道：“姨娘大约是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怎么可能听错呢，不只是一个人说这个事了。但是肖蓉蓉咬死不承认，李姨娘也没有办法。
    李姨娘笑道：“那就好，我也是担心，如今家里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彰哥儿又小。”
    “姨娘不必担心，咱们府里家丁都训练有素，能护住咱们府的安全。”
    李姨娘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从好几个人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是：那个男人虽说穿的破破烂烂，也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背影就是大爷。
    听到这个消息，李姨娘心里一突。若是肖向荣还活着，那她儿子就什么都不是。难怪皇上一直抻着不肯定忠勇伯的位子。
    只是肖向荣回来了，却不肯露面，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姨娘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肖向彰见到姨娘就冲了出来：“姨娘，是不是大哥回来了？为什么不肯带着我去看大哥？”他的话里满是兴奋。
    李姨娘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儿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肖向彰还小，根本不懂，他大哥回来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好孩子，姨娘没有看到你大哥，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肖向彰的眼睛黯了下去，自己低着头跑到一边。
    李姨娘问道：“你和你大哥都不熟，怎么这么盼着他回来？原来反而没见过你这样。”
    肖向彰仰着头看着姨娘：“原来我的确不盼着大哥回来，因为他回来也没空陪我玩。可是我的同窗们经常问我，大哥是不是死了。”
    李姨娘道：“你大哥如今的确生死不知。”
    肖向彰道：“他们说了，如果大哥死了，肖家就完了。”
    “胡说，肖家还有你呢，怎么会完了？”
    “他们也是听着家里长辈说的。”肖向彰见姨娘生气，有些害怕。
    “你大哥死了，你就是未来的爵爷，知道吗？”
    肖向彰看着姨娘有些扭曲的脸，没有说话。
    肖向荣见李姨娘走了，才走出来，问妹妹：“我印象里这个李姨娘沉默寡言，很是老实，怎么如今……”
    肖蓉蓉摇摇头：“权利和金钱最是动人心，哥哥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次回来的确是偷偷回来的，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不过也不怕传出去，皇上怪罪下来，我去领罪就是了。不如……”不如就把自己活着的消息公之于众。
    “不行，我倒想吊一下她的胃口，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肖蓉蓉一口否决了哥哥想要公开于众的想法。
    肖向荣一笑，妹妹如今很是果决，颇有当家的气派了。
    肖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一日好似一日。果然见到了肖向荣，对老夫人的身体恢复有很好的作用。
    老夫人喝了一碗粥，笑道：“幸亏有清和的丫头我说了那么一句话，要不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肖蓉蓉撇撇嘴：“我都快哭瞎了，她都不肯告诉我哥哥的事。”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老夫人板起脸来：“这个是当时清和也不能笃定是真的，只不过是她比较聪明，从一点蛛丝马迹里猜测出来了。若是他见人就告诉，岂不是破坏了当今陛下和西北大军的计划，不就成了罪人了！连你大哥都不敢往家捎信儿，你让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办呢？”
    “我不过是开玩笑的。”肖蓉蓉笑道。如今祖母好过来了，她心情好而已。
    这段时间李姨娘往老夫人屋里来的特别勤。每次来了都要四处瞄，想看看那个男人的影子，只不过一直没有看到。
    “老夫人这几天气色果然又好了许多，身上也有肉了。”李姨娘接过丫头手里的碗，准备亲自喂老夫人。
    “让小丫头喂就是了，你又费这个神儿！”
    “这有什么？我看到老夫人吃的香甜，我也跟着高兴呢。再说了，能伺候老夫人吃饭，那是妾的福气。”
    老夫人呵呵一笑，心里却道：“你要喂就好好喂，我吃的不舒心呀。”那勺子拿的位置，吃一口撒半口。
    肖蓉蓉看出了祖母的不适，笑着接过勺子：“姨娘还要照顾弟弟，也累得很，我来就是了。”
    李姨娘顺势把勺子给了肖蓉蓉，自己坐到一边。
    见她又要张口问什么，肖蓉蓉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为强。
    “姨娘怎么不把弟弟带过来？”
    李姨娘笑道：“他这段时间很是用功读书，说要靠自己考个功名出来，给老夫人争光。”李氏讨好道。
    虽说李氏这个话说的轻巧，肖荣荣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抱怨：既然你们都不肯给我的孩子请封爵位，那我只能让他读个功名出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用功读书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一味的埋头读书。平日里读累了，就让他出来走走，他年纪又小，多玩玩也没什么的。”老夫人皱了皱眉，说道。
    “是，妾记住了。”李氏忙道。
    “读书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忘了孝道，每天来给老夫人请安也是不能少的。前些时候祖母病重，怕孩子过了病气，不让他过来。可是眼瞅着祖母身子越来越好了，姨娘下次过来的时候把他也带过来。”
    肖蓉蓉话说的软和，但是口气却非常的硬。
    李姨娘有些不甘愿，人家都说这将死的人屋里不干净，如今自己的哥儿又小，怎么能来这里？
    心里这么想可以，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李氏坐了半晌，没有见到别的人过来，就借口照顾肖向誉告退回去了。
    “到底是把她的心养大了。”等到李姨娘走了，老太太不禁感叹道。
    肖蓉蓉道：“如今哥哥已经向陛下告了请罪书，就看当今陛下的意思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哥哥就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但愿如此。你哥哥也太苦了，在战场受了这么多伤，又立了大功一件，却只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如今知道我病了，才敢回来。”
    “说起来这个事，还得感谢沈大哥。是他冒着被陛下责罚的风险放我哥哥回来的。”
    老夫人戏谑的看了肖蓉蓉一眼：“你这话说的公允。”
    肖蓉蓉从来不在自己跟前主动提及沈彦邦，这是第一次。
    “祖母，您说什么呢？”肖蓉蓉红了脸。
    “祖母很欣慰。”老夫人摸着肖蓉蓉的脸：“我的孙女儿到底长大了，姑娘家就应该这样大大方方的。”
    肖向荣也走了进来：“妹妹这门亲事的确是定的不错。”
    “哥哥你……”
    “祖母刚说的妹妹要大方一点，就又害羞了。”
    肖蓉蓉恼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先说话。”
    祖孙二人看着肖蓉蓉走了，老夫人才道：“依你和沈彦打了这一年多的交道来看，这孩子怎么样？”
    “祖母心里已经有定论了，怎么还问我？”
    老夫人一笑：“这孩子大面上做的很不错，我很满意。只是在生活上你觉得怎么样？”
    肖向荣一下子就明白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很是洁身自好，原来没有和妹妹有亲事之前，也不会留恋那些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也为自己问的话脸红。沈彦邦和宋氏母女给肖家帮了那么多忙，自己还怀疑起沈彦邦来了。
    正说话之间，有人报说黎卓远来了。
    祖孙二人皆是一愣。
    肖家和黎家没有什么交情，如今黎卓远不提前递帖子就过来，那看来不是为了私事。
    肖向荣笑道：“定然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
    老夫人忙道：“不管是不是来找你的，你都不应该出去，如今你是一个消失的人。你先去西辞家待一会儿，等黎卓远进来再说。”
    黎卓远是个知礼之人，进来之后只不过是在外屋站定，行礼问道：“老妇人身子如今可好？卓远给您行礼了。”
    老夫人道：“老身不便起身相迎，黎大人如果不怕过了病气，进内室来相谈也好。”
    黎卓远果然进来。
    他打量了一下肖老夫人，并不是前些日子传言的那样，已经形销骨立，不久于人世。
    “老夫人人看着气色不错，像是已经大好了。”
    肖老夫人笑道：“一大把年纪了，病一次就丢半条命，什么好不好的，苟活罢了。”
    黎卓远不和她争执这个，一笑道：“我听说肖大哥回来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
    黎卓远是一把出鞘的刀，耳聪目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黎大人这话问的有些好笑，”老夫人叹气道：“人人都知道我那孙子在战场失踪了，连尸骨都找不到。黎大人说他回来了，是魂兮归来吗？”
    黎卓远倒也坦诚：“肖大哥的事一直没有告诉肖家，的确是有陛下的思考，陛下觉得肖家不知情，更不会引起人怀疑。”
    “大约是我老了，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若是当初知道大郎还活着，可能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黎卓远低下头去，老夫人的话里带着怨怼和愤怒。不过他也能理解，如果是换成他，他可能愤怒会更甚。
    “不过这些事老身也能理解，尽忠就不能尽孝，大郎他能够为国家做出这些牺牲，老身高也很为他骄傲。”
    先是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颂圣，肖老夫人人老成精，很是会说话。
    “今天过来，我还带着一个任务。”
    “黎大人请说。”
    “肖家军失败的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了，今天我过来是想带着肖向荣过去，帮忙审一审这个案子。”
    老夫人一挑眉，过年的时候沈彦邦回来，也明示暗示的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是肖向誉吗？”
    “具体的事情还是等肖大哥回来之后再和您说，案件还没有审完，还不能下结论。”
    “把大爷请出来。”老夫人这才点头松口。
    肖向荣一进屋，黎卓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瞳孔一震。他知道肖向荣吃了不少苦，也知道身上有很多伤，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肖大哥辛苦了，肖大哥是英雄，如今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等到审完肖向誉的时候，就是给萧大哥平反授奖的时候。”
    如今肖向荣下落不明，外人嘴中传的，还是他兵败逃跑、投敌叛国云云。
    “好，那我和你走一趟，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到底是不是那个白眼狼，父亲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换来的是被反咬一口，命丧西北。
    这边肖向荣跟着黎卓远出了门儿，那边的李姨娘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姨娘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外头的事儿也全然不知道，但是自从肖家父子战死，他的儿子有可能继承肖府的爵位之后，李姨娘的上进心一下子涌起来了，整个京城的官场脉络，她竟然也多多少少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黎卓远是什么人她也知道，沈家二姑娘的未婚夫，皇上的心腹干将。
    黎卓远亲自登门，想来这肖向荣是真的回来了。
    李姨娘突然意识到，如果这肖向荣没有犯什么错儿，那这消下的爵位就和肖向彰没有什么关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姨娘瞬间非常绝望。人大约都是这样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做好了，以后成为未来的肖老夫人，诰命夫人的准备，萧老夫人一死，肖蓉蓉一嫁人，这个肖家就是她说了算了。
    偏偏这个时候肖向荣回来，真的是给了她莫大一个打击。不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就是肖向荣如果是叛国投敌偷偷跑回来的，这次怕就是生死难料了。

 第274章 审问肖向誉

    肖向荣跟着黎卓远一路走，却没有去慎行司或者其他的地方，而是一路出了城，走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
    黎卓远下马，指了指小院儿：“他就在这里面。”
    肖向荣也跳下马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院儿里面不过是几间屋子，看起来不像是能关押犯人的样子。
    黎卓远进去之后，就有一个老人迎上来：“黎大人来了，快请进来，这位是？”
    “奉皇上的命带着他进来的，今天就要结案了，他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因为面貌确实可怖，男儿又没有坐轿子坐马车的习惯，他下刀过路的行人，肖向荣脸上蒙了一块黑色的纱布。
    老人打量了肖向荣一眼，似乎就已经知道了什么，点点头道：“两位大人随我过来。”
    走进屋子绕过屏风，走到后院去。
    后院里面依然不过是几间屋子。只是这屋子是石头垒起来的，屋顶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木质屋顶加上瓦片的构造。
    肖向荣留心的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屋顶是什么做的。
    再走进屋子，老人走到一个博古架跟前，不知道按了什么，博古架轰隆隆扭转，地上露出一个洞口来。
    “他们就在下面，两位进去，小老儿在上面守着，就不下去了。”
    黎卓远点点头：“辛苦老伯了。”
    洞口很小，两个人侧身进去，拾阶而下，下面的路也是直来直去的，七扭八歪，走了一会儿，人就没了方向感。
    下面也全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包括顶部。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造的，大约是把整个地面挖开，修改完成之后，又在表面覆盖上的土，修盖的房子。
    在这种地方，想逃一个老鼠出去都是不可能的。想来不是非常重要的犯人，也不用枉费人力财力关到这种地方。
    里面很黑，每隔几丈路，旁边的墙壁上会点着一盏海灯，勉强照路罢了。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扇铁门前。
    门前有两个持枪执戟的士兵守着。见到李卓远过来，两人纷纷抱拳行礼：“黎大人！”
    “里面情况怎么样？”
    “已经轮流审了两天了。这家伙嘴还挺硬，到现在都没有撬开。”
    黎卓远点点头，对肖向荣道：“咱们也进去。”
    进到里面，走了一段，才走到牢房门口。
    和外面黑漆漆不同，牢房的门关着，就能看到里面渗出来的光亮。
    牢房门口也又有几个人看守，看到二人进来，就把门打开了。
    就见里面点了好几个烛台，还有两个火把，照的屋里亮如白昼。
    黎卓远和肖向荣从暗处走过来，一时之间都不能适应这个亮度，不禁都眯起了眼睛。
    屋里的人看到二人过来，忙起身相迎。
    “黎大人，这位是？”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审的怎么样了？”
    “小子嘴挺硬，到现在都不说。我们八个人分成四个组轮流审他，熬鹰似的熬他，也没审出什么。”
    黎卓远笑道：“他可是实实在在在战场上杀过敌，见过血的。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有的，你们哪里能熬过他。”
    “你先不要进去，在外面听着。”黎卓远对肖向荣道。
    肖向荣点点头。他现在在外面打，约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有数之后再进去，到时候就一举制敌了。
    黎卓远走进去，见肖向誉坐在一个椅子上，手脚全被绑了起来，颓废的歪着头。想来熬了他这几天，他也不好受，有些撑不住劲儿了。
    “肖将军，又好久不见了。”
    肖向誉抬起头来，看了看黎卓远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肖将军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些没有礼数啊？”黎卓远笑道。
    “我求你救我了吗？”
    “也对也对，是我上赶着来救肖将军的。”
    肖向誉喝完花酒走出来，就被荣亲王派去的人打晕之后扔进了河里。
    当时黎卓远已经跟了他好些天了，就是等着荣亲王出手呢。
    所以等荣亲王的人一走，黎卓远的人就下水把肖向誉救起来了。
    又是受伤，又是受寒，肖向誉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黎卓远又请了大夫帮他医治，才算救过来他一条狗命。
    “我听说肖将军的嘴很硬，到现在都半个字不肯透露。”
    “有什么可透露的，我什么都没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哦？”黎卓远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把一个守护边关的将士偷偷抓起来，关到这种地牢里面，这就是你们这群孬种能做的？怕是外面百姓都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大家该多心寒啊！”
    “说的还挺有道理。”黎卓远点点头，吩咐一个守卫：“给肖将军松绑，罪名未定，怎么能把肖将军捆起来呢，你们也太过分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帮肖向誉松了绑。
    黎卓远倒了一杯茶，送到肖向誉跟前：“肖将军说了这么久的话，渴了？”
    肖向誉手被捆了这么久，已经麻痹了，连端水杯的力气都没有。黎卓远把杯子递到他嘴边，肖向誉借着黎卓远的手喝了一口，张口就想往外喷。
    黎卓远手快，顺手拿起一块破抹布捂在他嘴上：“肖将军不给我面子，嫌这里的茶不好不成？”
    肖向誉一口茶闷在口中，被呛的险些晕过去。
    “我倒是忘了，肖将军受伤本来就是因为溺水，这会儿感觉上来了？”
    “黎卓远，有种你就杀了我，你在这里折磨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肖向誉大叫。
    “我杀了你做什么案子还没有审完呢，把你杀了，皇上不会怪罪我吗？”
    黎卓远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道：“肖将军如果愿意成全，我就把事情都交代了，咱们都轻松。我也好向陛下交代。这事儿处理完了，我也算是立功一件，你也能……放下心来等死了。”
    肖像语音狠的盯着黎卓远，突然身权袭向黎卓远的面门。
    黎卓远闪身躲开，飞起一脚踹在肖向誉的背上。
    扑通一声，肖向誉应声趴在地上。
    黎卓远道：“肖将军大病一场，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这种时候咱们还是好好保养，不要动粗了。”
    肖向誉刚才和黎卓远一直扯皮，直到他觉得被捆绑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就想趁着李卓远不被偷袭，然后逃出去，没想到反被黎卓远踩在地上。
    “我们做战士的，最主要的就是熬打筋骨，打仗一打就是好几天，身子骨不行，怎么能撑下来呀？你白练了这些年，看来平日里都偷懒去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然后越来越近。
    肖向誉低着头，就能看到一个皂色的靴子停在他的面前。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肖向誉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吗？”
    黎卓远收回踩在肖向誉背上的脚。
    肖向誉狼狈的爬起来，就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遮着脸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眼睛是露出来的。眼睛很大，瞳仁幽深，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透着一丝无奈，一丝不解，还有一丝……恨意。
    “大……大哥？是大哥吗？你还活着？”肖向誉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压下心中的惊惧和不安，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难得我遮着脸，你还能认出我来。”
    “你是我大哥，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赶紧救救我，他们都是疯子，他们要强扣给我一顶叛国投敌的帽子，想要杀了我！”肖向誉激动的喊道。
    “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如果你没有犯错，他们怎么会抓你？”
    “连大哥也怀疑我不成？肯定是西北大军失败，他们要找一个顶罪之人，所以就拿我开刀了。”
    “既然你这么委屈，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荣亲王王要派人杀你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派人假扮……假扮融亲王的人杀我，一举两得！”
    “那就好笑了，杀了你再救你，我们图什么呢？”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干。”
    “没给他看证据吗？”李卓远转头问审讯他的官员。
    “都看过了，他非得说是捏造的。”
    “还真能狡辩。”黎卓远都笑了。
    “书信能捏造，字迹也能捏造吗？”
    “我从小写字就不好，大哥也是知道的，像我这样狗刨一样的字儿，谁不能模仿啊？”
    虽说肖向誉一直狡辩，但是肖向荣确是不信的。肖向荣也是行军多年。西北大营，既是军营也是一个小的社会。平时除了操练行军打仗之外，他这个做副将的还要解决军营中的各种矛盾、问题……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所以肖向荣观察其神情，就知道他心虚了。肖向誉甚至都不敢和自己对视。
    “众所周知，字迹是不能造假的。”肖向荣开口说道。
    “大哥，你怎么偏帮着外人说话！”肖向誉有些害怕了。
    “就算你的字迹不是真的，荣亲王的字迹也是真的，他就为了栽赃你而自毁长城吗？”
    “我真没有想到我的亲人会怀疑我。”肖向誉，抬头喟叹，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他妈做样子了，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黎卓远无奈道。
    “对了，荣亲王府的小郡主受伤了，不知道肖将军晓不晓得这个事？”
    肖向誉身子一顿：“我都不知道这个小郡主是谁，他受不受伤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嘴还挺硬！郡主为了你，差点把命都丢了，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还不如一个女子硬气！”
    肖向誉现在就是认准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什么都不能承认，只要一承认他就完蛋了，就真的死定了。
    “把人带进来！”
    一个男人蒙面被押了进来。
    黎卓远上前扯上男人脸上蒙的布。
    男人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扫视了屋里一圈，眼睛定格在肖向誉身上。
    “你也在这里！”男人扑向肖向誉，好在被他身边的守卫拦住了。
    “抓我一个人就行了，怎么还把我的随从给抓来了？”肖向誉显得情绪有些激动。
    其实说是随从，也不是。这个人也是西北大军里的将士，不过被分配到肖向誉身边。
    “你还有脸说，你差点把我杀死，这会儿装什么蒜！”那人竖着眼睛骂道。
    “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要删你了，你不要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我亲眼看着你把我推到悬崖之下，这还能有假吗？”那人转头看向黎卓远：“大人我错了，我不应该助纣为虐，最后反而被他害了！”
    “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黎卓远问道。
    那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期间肖向誉还想出声打断，被黎卓远。重新捆起来，塞住了嘴巴。
    原来这人春节期间也跟着西北大军返乡探亲。他也是没有父母亲人的，就直接跟着肖向誉住在了沈彦邦的新宅子里。
    肖向誉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去一个书馆刺杀一个男童。
    这人还算是良心未泯，最后没有下得起手，回去之后撒了个谎，告诉肖向誉已经把孩子杀掉了。
    肖向誉过河拆桥，把他哄到京郊的一个悬崖上，然后从上面把他推了下去。
    “我也是个命大的，我掉下去之后挂在一个树枝子上，日子断了之后才落在地上。这悬崖下面的落叶厚，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也不算捡回一条命。当时黎卓远的人正跟着肖向誉呢，所以肖向誉动手之后，离着远的人就及时把这人给救了回去。
    当时大家都不想打草惊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掉下去，当时都想着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好好的一个口供就没了。没想到这人倒霉的时候，老天爷都不帮他。这个人命硬，掉下悬崖还硬是活了下来。

 第275章 见到皇上

    肖向荣听到那个人的话，气的浑身发抖，质问肖向誉道：“肖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害了我和父亲也就不说了，如今还要把黑手伸向肖向彰，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又如何对不住你了？”
    黎卓远薅开肖向誉口里的抹布。肖向誉忙忙道：“大哥，他胡乱说的话你也相信吗？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
    “你这个有胆做没胆承认的孬种！大人我还知道他别的事情，我都说！”
    “哥哥你不要信我，他是在栽赃！”
    黎卓远见他反反复复就是在强调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决定拿出点真格的：“把东西拿出来！”
    有人拿了一把短刀进来。
    黎卓远把短刀递给肖向荣：“眼熟吗？”
    肖向荣拿过短刀行看了一下，又打开刀鞘，剪的刀上刻了一个篆体的誉字。
    “当年家父一共打了两把刀，一把给了我，一把给了他。”肖向荣指的是肖向誉。
    “这把刀是精钢所做，削铁如泥。父亲是从偶然的机会得了一块料子做出来的，料子不够，他都没给自己打造一把。”
    不用说也知道，这大约是一把刀的料子，不过是有肖向誉这个义子，所以说愣是被打造成两把刀。
    黎卓远把刀拿到肖向誉跟前：“肖将军什么时候掉的这把刀，还记得吗？”
    肖向誉看着这把刀，摇了摇头：“出征作战一跑就是百里，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黎卓远道：“我妹奉皇上的命，去西北萧大将军出事的地方走了一圈，这把刀是我们在那个地宫里发现的。”
    肖向誉一哆嗦，道：“你胡说，我不相信！”
    “我们一行人可不少，需要一个一个的站出来指认吗？”
    肖向誉慌得不行，抬眼看肖向荣。
    肖向荣紧抿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肖向誉，你做的……很好。你害死的爹爹，害死西北大军数百人，背负了这么多人命，你是怎么如此坦然的活下来的？”
    肖向誉一闭眼：“你杀了我。”
    “我就想知道，我们肖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从小是和我们一块儿长大的，都是母亲拉扯起来的，长大之后和我是一样的在西北大营任职。你哪里不满意了？你说啊！”
    “你们当真把我当萧家人了吗？还是说只不过是把我当狗一样养了？”肖向誉突然阴沉下脸，咬着牙问道。
    “你在胡说什么从小到大你和我，还有三弟都是一样长大的，进了宗次排了序齿，以后肖家怎么样你就怎么样，肖家荣光你也荣光，肖家败落，那么父亲就会想办法把你和肖家的关系断绝了，让你不受一点牵连。你还要怎么样呢？”
    “他为什么要收留我？”
    “因为当时你的父亲战死沙场，父亲不忍心你独自过活！”
    “你也知道我亲爹是救你爹死的，你们肖家难道不是欠我一条命吗？”
    “是我们肖家是欠了你一条命，可是难道这条欠的命就非得用另一条人命来偿还吗？救命之恩是应该偿还的，这不是报仇，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肖向誉！”
    “我现在清醒的很！”
    “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报仇？”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爹是你们的恩人，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可是你们连我心中仰慕萧大姑娘都看不出来吗？”
    肖向誉像疯魔了一样，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们宁可把她嫁给一个窝囊废，没有本事的蠢货，都不肯嫁给我！”
    肖向荣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弟弟有这样的想法：“你……你在说什么？你是肖家子孙，怎么能和蓉蓉……”
    “不过是义子，为什么不能？！”
    兄弟两个，这边说着话，黎卓远在那边摸着下巴，嘴里嘟囔着：“窝囊废，蠢货，说的也对！”
    “不对呀，蓉蓉的亲事是皇后指的婚，不是我父亲的意思！”肖向荣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若是能够给蓉蓉早早定下亲事，还会被指婚吗？”
    “肖向誉，你说别人窝囊没本事，你自己不也是吗？你有勇气杀人，有勇气作恶，为什么没勇气和肖伯爷提这件事？”黎卓远问道。
    “我以为……我以为他能看出我的情愫！”
    “你自己不说，谁能注意得到！”黎卓远心下得意，这种事情就得自己主动！
    肖向荣突然哈哈大笑：“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不惜残害父亲，残害那么多西北大军！”
    肖向誉硬着脖子道：“倘若你们早点儿把蓉蓉嫁给我，何止于此！”
    “把他嘴堵上，待会儿你们再审。”只要承认了，这个事是他做的就好，剩下的事就是审问他是怎么和荣亲王勾结的。这个事情不适合肖向荣在场。
    两个人走出来，肖向荣眯了眯，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的眼睛，抬起头看了看青湛湛的天，还有。透过树影并没有那么刺眼的阳光。
    “我本来以为父亲的死会有多大的怨气和多重的阴谋，没想到啊，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私欲在作祟！多好笑啊，用不着外人下手，自己人就溃不成军了！”
    黎卓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着我一起进宫面圣。虽说你这次回来事出有因，也有沈彦邦担保你，但是还是得到皇上跟前认个错儿。”
    “我明白。”
    皇上的御书房中。
    看到摘下面纱，跪在那里认罪的肖向荣，皇上心中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他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蔓延到颈部的伤疤，不知道这其中受了多大的罪，承受了多少痛苦。
    “肖向荣无诏进京，盖因祖母病重垂危，臣在外征战多年，一直没有侍奉过祖母，如今想着祖母危在旦夕，想回家以尽孝道。还请陛下责罚！”
    “肖卿起来，”皇上亲自走到肖向荣跟前，想要把他扶起来。
    黎卓远忙抢先一步扶起肖向荣：“赶紧起来，难道还真让陛下来扶你不成？”
    肖向荣站起来，皇上问道：“如今你祖母如何了？”
    “回陛下，许是看到臣心情好，祖母的病不似前几天那么重了。”
    “那就好，那就好，肖家是老师的，肖老夫人病的那么重，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否则我竟然是要前去探望的。”至少太医和赐的药会到位。
    “多谢陛下担心，因为祖母的病……”
    “诶，不用说这种话。说起来也是朕的错。当初朕想让你回来的，但是荣亲王一直虎视眈眈，朕也是怕你的出现打草惊蛇。”
    “臣明白。”
    “这次回来就好好在家歇歇，陪陪肖老夫人，不用着急回西北大营。”
    “臣遵旨。”
    苏映雪听到肖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和母亲一起过来肖府探望。
    说起来，苏家和肖家交往并不多，两家还是因为清和才走动起来的。
    肖老夫人去了心事，病也就慢慢的好了起来，这两天都能吃点流食了，所以也有了些力气，听到苏家母女过来探望，也很是高兴。
    苏夫人和老夫人说话，苏映雪见老夫人气色不错，就扭头和肖蓉蓉说话。
    “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苏映雪道。
    肖蓉蓉脸上真的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祖母的病有缓解，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说着话，就见一个男人进了院子。
    肖蓉蓉背对着窗子，并没有发现，苏映雪却是脸色一变。肖蓉蓉顺着她的眼神从窗户看过去，见是哥哥过来了，才恍然，站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苏映雪见肖蓉蓉匆匆走出来，和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就点头走了。
    原来是肖向荣从宫中回来。见家中来了女眷，他也不方便再进来，只简单和肖蓉蓉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许是难掩心中好奇之情，苏映雪一直看着外头，那男人却敏锐的很，猛的回头，和苏映雪对上了脸。男人马上就意识到那个人没有恶意，且是个姑娘家，忙把头转过去走了。
    苏映雪吓了一跳，忙把头缩回去，心却扑通扑通直跳。她倒不是看到外男紧张，而是那个男人脸上……着实可怖。
    肖蓉蓉进来，见苏映雪脸色有些苍白，就明白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你还好？”
    “没事，就是坐久了，有些脚疼。”苏映雪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不礼貌。
    “你不用害怕，刚刚那个人……是我大哥。”
    “你大哥？他……回来了？”苏映雪结结巴巴的说，她有些不可置信。所有的人都说肖向荣死了，而且尸骨都没有找到，如今这是回来了？
    “那是好事啊，难怪你这么高兴。”苏映雪没有问是怎么回事，而是立马转变心态，替肖蓉蓉高兴起来。
    肖蓉蓉一笑：“是啊，我这几天都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实。”
    “这是肖将军庇佑，老天爷垂怜。”
    “唯一的遗憾就是哥哥的脸……”
    见肖蓉蓉自己提了，苏映雪才开口安慰道：“人没事就好，至于皮相，男人嘛，也不是很重要。我这里有祛疤的药膏，晚上给你送过来，不说能好多少，至少有些用。”
    肖蓉蓉忙道：“那就多谢了，不管有没有用，我都愿意哥哥试试。”
    苏映雪回想刚刚看到的男人的样子，却不记得他脸上有多狰狞，只记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苏映雪把看到肖向荣的事告诉了母亲。
    苏夫人并不知道这个事，老夫人没有特意提起。
    “肖姑娘告诉你是信任你，你要替她保密才是。”苏夫人猜到，肖蓉蓉肯把这个事情实话实说的告诉苏映雪，那肖向荣应该是能公之于众了。但是肖家自己宣布肖向荣回来是一回事儿，从苏家传出去又是一回事儿。
    “这是自然的，不过她大哥脸上有些伤痕，我许的把咱家的药膏给她一些。”
    苏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你看到肖大郎了？”
    苏映雪点点头：“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苏夫人又瞅了女儿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映雪被她娇惯的向来有些怯懦，平日里更是不愿意出门的性子，这么大人了，见人还是会害羞脸红。
    这么胆怯的女儿，见到毁了容貌的肖向荣，却没有惊慌失措，而且提起他来口气还很轻松。
    “那看到他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呢？肖大哥是好人，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又不是做了坏事才变成这样子的。”苏映雪情绪有些激动，慌忙地肖向荣辩解。
    苏夫人又看了女儿一眼。
    “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苏映雪被母亲看得有些发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拿出一个小镜子来照了，照见一切妥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你非常漂亮。”
    “真的吗？”苏映雪特别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比平常时候都要好看些吗？”
    苏夫人不由的叹了口气：“好看，你一直很好看，只是今日特别好看。”
    苏映雪抿唇一笑，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苏夫人蹙起的眉头。
    回到家之后，苏映雪就跑到自己的屋里，对着屋里的大梳妆镜照来照去。
    只见镜中的美人儿，小脸粉白细腻，艳若桃花，好像真的比平日里更美几分。
    苏夫人则自己静静的想心事。
    看苏映雪的样子，明显是动了春心。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苏映雪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苏映雪没有意识到，苏夫人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挑开。
    苏夫人有些不明白，女儿只不过是往外看了一眼，而且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说肖向荣是人们眼中的英雄，而且他既然活着回来，那皇上定然会嘉奖于他，但是苏夫人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满脸刀疤的残疾人。哪怕这个人在风光无限，她也不愿意。

 第276章 封爵

    知道了，肖向荣回来，老妇人身体恢复的事儿，清和这段时间很替肖蓉蓉高兴，但是也一直没再去肖家。
    没想到肖蓉蓉亲自登门了。
    肖蓉蓉先去拜见老太太，可能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老太太难得的对肖蓉蓉很和蔼：“你的祖母可是好些了？我说着去看她，还没过去呢。”
    肖蓉蓉忙道：“已经好多了，今天早晨喝了半碗米汤，还吃了一个小花卷。”
    老太太点点头：“小米粥最是养人，你让她多喝些，比吃那苦兮兮的补药强多了呢。”
    肖蓉蓉忙应着。
    宋氏道：“你不在家照顾，老夫人没事？”
    肖蓉蓉笑道：“正是祖母让我过来谢谢夫人的。夫人的药果真良方，救了我祖母一命。”
    宋氏一笑：“这没什么，只要老夫人病好了就是了。”
    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宋氏，她什么时候有药方子了？
    宋氏也不解释，笑着说：“老太太，让她们女孩儿们说话去？”
    老夫人无可无不可，宋氏就当清和把肖蓉蓉带走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肖蓉蓉才松了一口气。自从她和沈彦邦定下婚约，就没有再来过沈府了，这次是受祖母所托前来致谢，不然她也不会来的。
    “我哥哥的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肖蓉蓉问清和。
    清和有些诧异：“什么事？”
    肖蓉蓉有些生气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装糊涂，难道不是你给他送的信儿，让我哥哥回来的？”
    “他是谁？”清和问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肖蓉蓉一下子红了脸：“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清和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
    “我不过是猜的。是老夫人变成那个样子，若是我哥哥知道你哥哥的下落，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病重。”
    “那你怎么这么笃定？”肖蓉蓉问道。
    “怎么说呢，直觉，从我哥哥的话里面看出来的。但是我哥哥守口如瓶，一点点都没有透露过。”
    见肖蓉蓉若有所思，清和忙道：“你不要误会哥哥。他不肯说，肯定是因为奉命行事，不能言说。”
    “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况且祖母如今转危为安，只要她老夫人没事，那就谢天谢地了。”
    “肖大哥还要回去吗？”按理说，西北军无召不得回京。
    “哥哥回来的时候，沈大哥的八百里加急也往京城送了。如今陛下也知道哥哥的事了，昨天还让哥哥进宫了一趟。现在就是看陛下的态度，就算皇上要惩罚哥哥，我们也无话可说，只要哥哥还活着，只要祖母还活着，其他都是小事。”
    清和笑道：“你放心，皇上怎么可能处罚肖大哥呢，如今他回来了，陛下怕是就要让他留下来了。这爵位也不用虚待了。再说了，皇上要是想处罚肖大哥，根本就不会给他进攻面圣的机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肖大哥要受罚的样子！”
    肖蓉蓉眼睛一亮：“若是如此最好。”
    “只是肖大哥以后若想再回去也难了。”清和道。肖向荣只能留在京城做一个皇上优待臣子的证明了。
    “不用他回去了，我一想到他说的那些苦，就心惊不已！直到现在我晚上还会梦到……”
    “过去的事不要想了，伤心难过的事也不要想了，不然你会一直做梦。”清河拦住肖蓉蓉想说的话。
    “你只管放心不出五日就会有结果了。”
    “黎大人告诉你的？”肖蓉蓉问道。
    “和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猜的！”清和有些脸红，恼道。
    肖蓉蓉说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等到清和恼了，她才反应过来，不禁捂了嘴咯咯直笑。
    “可惜了，被李大人捡了便宜去，不然我定然让哥哥讨了你做媳妇儿……”
    肖蓉蓉还记得自己原来的玩笑话，所以就说了出来，可是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哥哥，如今的哥哥一身的伤，还毁了容，怎么配得上沈清和。
    “清和你别介意，我胡说的。”肖蓉蓉忙道。
    “这有什么，肖大哥是英雄，他和肖伯父当年驻守在西北，就是对抗匈奴的铜墙铁壁，多少女儿家都心中仰慕，只可惜见不到人！若是我没有定亲，我也愿意的！”
    肖蓉蓉眼睛一红。女儿们最忌讳说到自己的婚事，说起来总要害羞，脸红一下的。自己拿黎卓远开玩笑，清和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这次自己提到哥哥，清河却很坦然的说自己愿意嫁。
    肖蓉蓉自然知道清和对自己的哥哥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如今哥哥受了伤，清和还是愿意这么说，这是对哥哥的尊重，也是对肖家的尊重。明明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却让清和说的自己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若是哥哥真的不走了，我就让祖母帮他操持一下，早点娶妻生子。”
    “你哪是他妹妹呀？你是他妈！”清和感叹道。
    “哥哥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回来也该享受这种天伦之乐了。别家公子哥儿平日里就是走马斗酒，听曲儿玩乐，不知道多享受！像我哥哥这个年龄，早已经妻妾成群，好几个孩子了！”
    “我知道你会有一种弥补的心态，觉得整个肖家都亏欠了肖大哥，可是我却觉得肖大哥对别的公子哥儿走马斗酒，妻妾成群的日子并不感兴趣。可能在他心里就愿意骑着战马，在西北戈壁里面狂奔呢？”
    “你真真儿是我哥的知己！”
    “哪里敢称知己，不过是了解你罢了。”
    是啊，清河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虽然身为女子，也爱喝酒纵马，也爱放荡不羁。肖蓉蓉湿了眼角。
    “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人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年少时的美好里。”
    清和知道，肖蓉蓉这会儿肯定很难过，但是没有安慰她。因为他知道，就算肖向荣现在回来了，就算老夫人暂时还不会去世，蓉蓉肩上的担子一点都没有少。
    清和猜测的一点儿都不错。没有过两天，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
    圣旨的意思是肖大将军殉国，肖向荣也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负伤在家，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又赏下不少的人参何首乌等药材。最重要的是，让肖向荣继承忠勇伯的爵位，让他暂时在家养伤，不用顾虑西北的战况。
    肖蓉蓉心生佩服，沈清和的敏锐度是她永远都达不到的。
    肖家这边接了旨，很快就传到整个肖家。这会儿大家才确信那个闯进肖家的黑衣人，就是肖向荣。
    李姨娘心如死灰。
    她一直以为这个肖家的爵位会是肖向彰的。就算知道肖向荣回来了，她也觉得皇上会恼火，肖向荣私自回来。没想到皇上不但不生气，还赐了旨。
    看着没心没肺读着书的儿子，李姨娘忍不住问道：“你也知道你哥回来了，你怎么不去见你哥哥？”
    肖向彰笑道：“姨娘，我这会儿开心的很，你看我在读书，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在读什么。但是这会儿哥哥正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恭贺他，我过去岂不是要打扰他？我们都是一家人，早去晚去都一样，不用这样客套。”
    李姨娘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也知道姨娘是怎么想的。我知道姨娘都是为了我好，我很感激。不过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强求，如今我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出来，到时候也给姨娘请个诰命当当岂不好？”
    李姨娘刷的落下泪来，一把抱住肖向彰：“姨娘的好儿子，你比姨娘有骨气。”
    肖家这边闹闹哄哄的迎接圣旨，沈家这里也没闲着。
    皇后虽说这次没有赐婚，却是亲自派人来沈家提亲，一路上吹吹打打很是热闹。京城众人都知道，这沈家四姑娘要嫁给五皇子了。
    柳姨娘虽说不能往前凑，却好像那大蚂蚱一般，东晃晃西晃晃，满院子里乱窜。
    皇后的人亲自来，沈家很重视，老太太沈松，宋氏三人一起讨论沈清宁的婚事。
    宫里也没有别的要求，如今亲事定下了，什么时候成亲就由柳贵嫔出面和沈家商量了。
    五皇子和沈清宁的婚事定下来以后，柳姨娘就一直撺掇着赶紧成亲。
    她知道五皇子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如今趁着他不能反悔，赶紧把沈清宁嫁过去。
    如今皇上年纪算不上小了，听姐姐的意思，也经常生病。若是以后五皇子真的成了事，能自己做主了，他怕是不愿意娶自己女儿了。
    沈清宁心里也急，但是她一个姑娘家，矜持一些还是要的，所以只能干着急，看着柳姨娘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嘴里还要说：“女儿年纪还小，不想嫁人，想留在家里陪着祖母和夫人姨娘。”
    沈清和已经定了亲事，却一直没有成亲，沈清宁就着急成亲，说出去那就是个笑话。如今之计只能让五皇子那边提出来成亲。
    五皇子自然是不可能提成亲的，他巴不得成亲的事儿拖越久越好。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柳贵嫔。
    柳贵嫔自然希望儿子早点成亲，但是逼着他娶沈清宁，母子之间的隔阂就已经更近了一步，她也不愿意再出头提成亲之事，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撂下了。
    前几天肖家老夫人生病的事情让清宁很是感触，人老了，说病就病，说美就美，若是李老太太也突然一病没了，她岂不是也要守孝？到时候这个婚事又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了。
    若是沈清和成亲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成亲也就理所当然了。
    想到这里，清宁来到柳姨娘的屋里。
    “听说黎家那边要二姐姐早点嫁过去，但是黎卓远不肯？”清宁问道。
    “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消息？”柳姨娘很纳闷儿，沈清宁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沈清宁的消息总是知道的很快很及时。
    “为什么不肯？柳姨娘宁奇怪。黎大郎自然是喜欢沈清和，所以才费尽心思和沈家定了亲事，如今能赶紧成亲，怎么反倒不愿意了？
    “那个黎大郎说了，说二姐姐如今还小，想过两两年成亲。”
    “他倒是有心。”柳姨娘感慨：“不过你也别老是打听这些女孩子家家的，若是传出去对你不好。”
    “说起来，你也该出嫁了，你二姐姐一直不成亲，反倒耽误了你。”这是沈清宁不能说的话，被柳姨娘说了出来。
    沈清宁装作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话。
    柳姨娘不耐烦道：“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不用在我跟前装。还不如和我一起想想办法呢。若是以后五皇子的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你想嫁都嫁不进去了！”
    沈清宁被柳姨娘一顿话说的脸都扭曲了，到底是自己的姨娘，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我倒是想嫁过去，也不用在家受姨娘的编排！只盼着我嫁人之后姨娘别去求我！”
    柳姨娘见清宁生气了，才道：“你既然知道我和你弟弟以后都得指望你，更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早点成亲啊！”
    “其实也简单。”
    “说，别卖关子了！”
    “如果他需要成亲才能解决一些事情，那他就会主动要求成亲了。”
    “你这话说的简单。你在内宅，他在外头，什么事能左右的了他呢？”
    “让我好好想想。”清宁陷入沉思。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办法！”柳姨娘心里嘟囔。沈清宁都有办法打听到黎家的消息，那自然也有办法打听别的消息。
    “你只管放手去做，有贵嫔娘娘呢。”
    “也不能事事指望贵嫔娘娘。”柳贵嫔想让清宁嫁过去，是指望着清宁能帮帮自己，若是清宁事事求助于她，她怕是会瞧不起沈清宁。人都是这样的，有本事的时候都高看一眼，没本事的时候，人人都想把他踩在脚下。
    “我不但要让贵嫔娘娘高看我一眼，也要让五殿下高看我一眼。”

 第277章 作羹汤

    沈清宁是个舍得花钱的。她没有人脉，又被拘在后院儿不得出去，也不能凭借自己打听到什么，所以只能砸钱。
    沈清宁手里是没有多少钱的，但是她是个狠人，为了达到目的，平时上到柳贵嫔，下到各个府里的夫人。送的东西他都敢拿去当了换钱。
    沈清宁有自己的一套理念。花钱不是问题，拿着东西去换钱也不是问题，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以后东西都能收回来，钱也会有的。若是碌碌一生，就算手里有东西有钱又怎么样呢？
    所以说沈清宁应该是一个物欲极低的人。平日里带的首饰也就那几样，留了两件贵重的首饰，出门过节的时候戴，其他的都在当铺里存着呢。
    砸钱有效果吗？自然是有的。比如现在沈清宁知道五皇子去修坟去了。
    皇陵是在郊区，又是荒郊野外，没有人家的地方，沈清宁就想着做些吃的给五皇子送过去，到时候五皇子竟然会非常感动的。
    也不能这么说。五皇子不会感动，但是大家看到未来的五皇子妃去给五皇子送东西会非常感动。
    如今就算是定了亲的男女，也不能私下相见，更不能私相授受。如果沈清宁去见五皇子给大家看到了，那么两个人只能尽快成亲。
    想到这里，沈清宁已经有了主意。
    于是这两天神辅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们都能在厨房里看到沈清宁。
    沈清宁这次真的是下足了力气，一切都亲力亲为，小到和面摘菜，大到上灶，都是一点点学出来的。
    怪道大家都说沈清宁聪明，聪明人就是聪明，做什么都比别人快。不过两天的时间，沈清宁已经能正经做几道好菜了。
    清和也听说了沈清宁苦练厨艺的事儿。
    “她又想什么缺德主意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没能看出来，不过依着我的猜测，她大约是想婚后给五皇子……洗手做羹汤？”玉兰试探的说道。
    清和正在喝水，听到玉兰的话，好悬没一口水从鼻子里喷出来。
    “玉兰姐姐说话越来越幽默了。”
    “我这个人就是不太聪明，无凭无据的事一猜就错。”玉兰有些懊恼道。
    “我倒有一个想法，和玉兰姐姐有一半是相似的。”
    沈清宁，这么清高的姑娘，平日里看的都是书，连做女红这件事儿，她都觉得粗敝不堪，怎么会洗手做羹汤呢？若是他真的这么做，怕是在王府里就抬不起头来了。
    “姑娘是怎么想的？”
    “我猜，她是现在就要给五皇子洗手做羹汤。”
    这次该轮到玉兰喷水了，如果她正在喝水的话。
    “怎么可能嘛，这会儿他见都见不到五皇子。”
    “把羹汤送到五皇子面前，不就见到了吗？”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是为了在五皇子跟前卖个好吗？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没必要这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等着，你只管盯着他，这两天他就会有大动作。”真是个精力旺盛的，这会儿还不消停。
    沈清宁还没有出师，已经引起了上上下下丫头婆生们的抱怨。
    起因是沈清宁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是不管厨房人的死活的，只要她想起来，就会过来做，想占用几个炉灶就占用几个炉灶。
    往往厨房里还在做整个沈府的饭菜，还要专门腾出一眼灶给她用。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沈清宁用的食材往往都是比较珍贵的东西。鱼、肉已经是便宜的了，珍贵的菇类、珍贵的调料，比如说胡椒，整个厨房也就一小瓶，她说用就用了。
    这也就罢了，做好的东西，如果她觉得不好吃，一整锅一整锅的倒掉。
    这种浪费的行为，看着厨房里的丫头婆子们直嘬牙。
    沈清宁也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我贵为侯府小姐，我做的饭怎么给这些下等人吃？宁可把它们倒掉，也不会让他们吃掉。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这个矛盾就爆发了。
    厨房王妈带着厨房的丫头婆子们找到了李氏那里。
    厨房如今的物资都已经供不应求了。采买们每天给厨房提供的东西是有限的，被沈清宁浪费掉，厨房里给大小主子们供应的饭菜都不能保证。
    李氏听到管厨房的王婆子的话，不禁皱眉。她也听说了沈清宁在厨房练厨艺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她如此造孽，凭白浪费那么多食材。
    这天，沈清宁又去厨房，一进去就看见李氏在院子里坐着呢。
    李氏看到沈清宁进来，就笑着站起来道：“四丫头，这是来做什么呢？”
    沈清宁一笑：“婶子怎么在这里啊？我过来是练练手呢。”
    “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也是咱们家的才女，厨房这种油污之地，还是少来的好。”
    沈清宁浅浅一笑：“这个就不劳婶娘操心了。”
    说完沈清宁绕过李氏，就往厨房里走。
    李氏脸都黑了，这个沈清宁如今也太目中无人了，她好歹是长辈，又管着整个沈家的中馈被一个晚辈这么说在脸上，这也太过分了。
    沈清宁进了厨房，对管理厨房的王婆子道：“还是把这个灶眼给我，这个灶眼好用。”
    王婆子只能应着。
    “前天的那种鹿肉再给我找一块过来，还有粉胡椒也拿过来。”
    王婆子臊眉耷眼地站在一边：“回四姑娘，那鹿肉却是已经吃净了。胡椒粉也被您用光了。”
    “我上次不是说了吗？这个鹿肉给我留着，怎么就没了？”
    如今不是打猎的季节，鹿肉很是难得，沈家得了一头鹿之后，就把鹿肉放在冰库里面。神府的主子们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拿出一块来吃。沈清宁记得这鹿肉还有几块的，怎么就没了？
    “前两天大老爷招待客人，这鹿肉拿去用了。”
    “什么尊贵的客人，就非得用这鹿肉不可？”沈清宁有些恼了：“就算是要用，你也应该和我知会一声，若是我同意了你再用。”
    王婆子撇撇嘴，这是你家厨房吗？用东西还要和你知会一声，不过是要嫁出去的小姐，在这里横什么横呢？
    见王婆子不说话，沈清宁更来的气：“这个也就罢了，你把羊肉拿来，我先练练。胡椒粉怎么会没了？”
    “姑娘你也是知道的，这胡椒可是金贵东西，咱们家去年也就得了这几两的，能交到厨房里的也不过是一两多，可不就没了吗？”王婆子苦哈哈的说道。
    这个他倒是没有骗自己，厨房里的胡椒粉都是被自己用了。
    “难道就没有胡椒粉了不成？”
    “大约二姑娘那里有一些。”王婆子抬眼偷偷觑了沈清宁一眼，忙又低下头。
    怎么会在她那里？沈清宁皱了皱眉。若是在别人那里，可能还能讨要的来，在沈清和那里，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如今这胡椒价格金贵，堪比黄金，最关键的还不是价格，而是一两也难求。如今皇宫里，每年会给大臣们分发一点胡椒，但是那胡椒的量也很少，就像沈府，正经的一等侯，也不过是分到了几两的胡椒。
    鹿肉倒是好，想办法多花些银子在外面也能买到。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再想办法在外面倒腾胡椒，怕是来不及了。
    时间紧迫，若是再耽误下去，五皇子怕是就修完坟回来了，沈清宁有些坐不住，转身去往沈清和那里了。
    沈清和正在屋里等着沈清宁呢。
    厨房里还有胡椒吗？自然是有的，还没吃完呢。但是李氏哪里受得了沈清宁如此浪费，让厨房把剩余的胡椒收起来了。
    “姐姐好雅兴。”一进门沈清宁就看到沈清和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面喝茶。
    “今天天气不错，又没有风在这里坐着，真是惬意，妹妹过来喝盏茶。”
    清和说着给沈清宁斟了一杯。
    沈清宁端起茶盏胡乱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今天过来是有东西想向姐姐讨要。”
    “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我这里还有妹妹需要的东西？”清和笑吟吟道：“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怕是你还有些呢。”
    “姐姐说笑了，我想问姐姐要些胡椒。”
    “胡椒？”沈清和挑挑眉：“你要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妹妹最近爱上了厨艺，想做一道椒香鹿肉，可惜厨房里的胡椒已经用光了。”
    “难怪我前两天喝的汤，说想借些胡椒的香味儿，厨房里都没给我做，我还以为厨娘忘了，原来是把胡椒用光了。”
    “所以才过来找姐姐。”
    “我又哪里有胡椒呢？”
    “姐姐莫哄我，我听说了，姐姐这里是有的。”
    “就属你聪明，”清和嗔怪的点了点沈清宁的头。
    沈清宁不习惯如此下意识的想扭头躲开，但是想到今天过来是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被沈清和戳了一下子。
    “我这里的确是有些，是当初我回宫的时候，皇后娘娘给我的，不过如今他在我的嫁妆单子里，东西都放在库房里，是拿不出来的。”
    况且这嫁妆里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包的，几斤几两都是有讲究的，若是拿些出来，恐怕会不吉利。
    沈清宁眼皮子一抖，她怕是自己白挨了一沈清和一指头。
    “不过我曾经听说过，有一个香料铺子里面能卖胡椒粉。”
    “好姐姐你给我说了，在哪里？”
    “城东的崔家香料。至于好不好吃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先买回来尝尝。但是胡椒这种东西，怕是也不能一直供应，你去赌赌运气也罢了。”
    沈清宁无奈，自己这个姐姐也是一毛不拔，只能自己出去买。
    沈清宁派出去的丫头往那香料铺子里面跑了两趟，都是无功而返。
    那香料铺子里的胡椒有些是自己从西域那边采购来的，有些是大户人家缺钱了，拿着胡椒来他这里换银子。所以说存的胡椒量时多时少。而胡椒又是抢手货，有的时候哪怕来的量很大，有那大户人家一次买许多也就没了。所以店家一般不会接受胡椒的预定，因为人家不愁卖。
    这天沈清宁丫头在香料铺子里发了好一阵子火：“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是神府的姑娘，未来五皇子妃。五皇子非来你们店里买东西，你们还推脱来推脱去！”
    那铺子里的掌柜听到丫头的话，依旧是不卑不亢：“还请沈四姑娘息怒，若是咱们家再进了胡椒粉，竟然要给沈四姑娘留一些出来。”这已经是妥协了。
    “什么时候，让我没等到猴年马月去吗？我现在就要！”
    掌柜皱了皱眉毛：“那姑娘就是有些刻意为难我们了，如今是真的没有胡椒，要是有的话，我们也不至于不卖。”
    “你们是香料铺子，我不为难你们为难哪个，我就不信你们找不出来胡椒。”小丫头说着就要上手去翻。
    掌柜忙拦住，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消消火，让我想想办法行不行？”
    “万万等不到明天了，我今天就要！”
    掌柜的想了想，叫过来一个伙计道：“你去昨天来买胡椒的，万员外家里问问，看看能不能稍微给我们匀一些出来？我们可以多花银钱回收。”
    小丫头一听又喊叫了起来：“那可是说好了，这多花的赢钱我们是不会出的。”
    掌柜忙陪笑道：“姑娘放心，这多出来的银钱，我们店里自个儿出。”
    “那还差不多。”
    掌柜就对伙计道：“现在就去，赶紧的，别耽误了咱们皇子妃的事儿！”说着又冲着小伙计眨巴了一下眼睛。
    伙计明白了掌柜的暗示，从橱柜里面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伙计果然拿了一小包胡椒粉回来。
    小丫头还怕那掌柜糊弄他，打开胡椒粉闻了一闻，果然是那个味儿，才又把胡椒粉收起来走了。
    掌柜问小伙计：“可都放进去了？”
    伙计点点头：“放进去了，而且量不是很多，保准他们看不出来。他们这样对待咱们崔家，活该有此报应。”

 第278章 被发现

    李氏过来和沈清和说话：“多亏你和我想的这个主意，她如今消停了好几天了，我想她不会再耽误下去了。你看她那小丫头急眉赤眼的样子，今天晚上大约就要行动了。”
    清和笑道：“那就恭喜婶婶，贺喜婶婶了。”
    “我倒也不是怕她花钱，她花钱又能浪费几个子儿？马上就要出嫁的姑娘了，也不过是折腾这几日，”李氏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沈清和也是定了亲要出嫁的姑娘了。
    清和笑道：“我都明白，关键是婶婶见不得她浪费东西。”
    “就是说啊，”李氏一拍大腿：“我就见不得别人糟践东西，那好好的东西到了它做什么，岂不是浪费吗？那外面的乞丐成群成群的都吃不上饭，咱们家里的人偏偏不把好东西当东西，我真怕她挨了天打雷劈！”
    “咱们且瞧着，大约今天晚上她就会出去。”
    “真的不拦着她吗？沈家的姑娘做出这种事来，对你对我家那两个丫头都不好。”
    “要说起来怕蒙羞，自然是皇家更怕蒙羞了。婶娘不用着急，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皇家比我们更着急掩盖了。”
    “那就由着她这么胡作非为不成？”
    “祖母和父亲都不管，我们也管不着也管不动，她也不听。”
    李氏自然也是不愿意管的，可是她还有两个未定亲的女儿。听到沈清和这么说，李氏也就放下心来：“罢了罢了，那我就不管了，由着她去。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
    沈清和被李氏的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李氏自己也笑了，娘俩儿对视着笑了好一阵儿。
    五皇子赵言奉皇上的命去查看皇陵的修建情况。
    皇陵就建在京城外头，说起来，这个活是个可有可无的活，谁都能干，也不一定非得他这个公务繁忙的人去做。
    但是这会儿赵言很得意，因为三皇子主动请缨去皇陵监工，皇上都没有同意，转头就把这个差事给了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更器重他。
    赵言在皇陵待了好几天，很是尽职尽责，确保万无一失。
    虽说皇陵离京城不远，一来一回也得三个时辰，所以赵言干脆住在旁边，省去来回路上的时间。
    这京外没有什么玩乐的地方，到了晚上难免有些寂寞。开始的时候赵言还很规矩，晚上看会儿书就睡了。慢慢的，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就偷偷让自己的随从从外头拿了酒过来。
    这天天一暗，赵言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喝些酒水，吃些小菜聊以自娱。就这点酒，他也是背着大家喝的。修皇陵的时候，酒肉荤腥都熟沾不得的。
    正喝的微醺，一个脑袋从外头探了进来。赵言正在兴头上，猛的吓了一跳。
    五皇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身边的长随。
    长随笑道：“爷，这夜长的很，您也没有一点打发时间的东西，这不，我从外头找来了个唱曲儿的，给您解解闷。”
    “胡闹！”赵言有些生气。他在这儿偷偷喝点酒，只要不是大醉，没有人会发现。但是这唱曲儿的一唱，外头的人可都听到了。
    长随忙笑道：“爷先不要生气，先看看这个姑娘合不合您的眼缘。”说着把身后的姑娘拉了出来。
    五皇子一看，不禁心中一荡。他虽说见过不少绝色女子，但那些都是闺阁女子，或者世家贵妇，个个端庄大方，就算是谢晴那样的女子，也是矜持有余，风情稍逊。
    见五皇子看直了眼，长随笑道：“殿下别因为这姑娘长的好看就小瞧了人家，正经的好嗓子。”
    “纵然再好的嗓子，也不能在这里唱。”五皇子板起脸来。
    长随涎着脸凑到五皇子跟前：“殿下，这姑娘嗓子好，别的也不赖。我帮您在外头守着，让着姑娘悄悄唱给您听。保准他们都听不到。”
    那姑娘也上道，把怀中抱着的琵琶放在一边，蹲下身子在五皇子跟前：“奴小声清唱就是了，不是奴家自夸，奴家这嗓子清唱更有一丝韵味。”
    五皇子不禁大笑：“行，那你就给我唱一曲。也不枉费那小子辛辛苦苦给我找来消遣。”
    那女子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兰花指，婷婷袅袅站起来，唱了一曲，歌喉清亮，词曲婉转，果然和教坊司的歌妓不同。
    五皇子听到动情之处，不禁也站起来，走到女子跟前，拉着女子的手。
    女子也不拒绝，拉着五皇子一起唱起来。
    五皇子情之所至，把手放到女子唇前，示意她不要再唱，然后牵着她走到床边。
    女子羞涩，忙道：“这不合适。”五皇子冷笑，心道，天下女子都一样，这种时候还欲拒还迎。
    五皇子在皇陵待了这些天，没有荤腥也就罢了，女人更是看不到摸不着。不过这也没什么，他很是懂得克己，在外面更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府里甚至连个侧室都没有。
    但是赵言到底是年轻人，平日里忙起来也就罢了，这会儿在皇陵整天无所事事，更没有别的消遣。这会儿有个女人在跟前，他哪里还按捺的住？
    赵言根本不耐烦听曲儿，一把抓住唱曲儿的姑娘，道：“咱们去那边亲香亲香。”
    那姑娘倒是很顺从的跟着赵言就要往里面走，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是监督皇陵修建的内监黄忠，黄忠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拎着两个食盒。
    看到五皇子开门，黄忠忙道：“见过殿下。这几天殿下在皇陵辛苦，小人在外头置办了几个菜肴，还有一壶素酒，给殿下解乏。”
    五皇子皱眉，他的长随就在外头守着，怎么让这些人轻易走到自己门口的？
    “不必了我今天已经饱了，多谢黄大人费心，拿回去和兄弟们一起吃了。”
    黄忠那眼往里面看，见桌上摆了以坛酒，那酒坛正是京城最大的酒坊专门烧制的酒坛。
    五皇子顺着黄忠的视线看过去，略微有些慌乱。他刚刚只顾着意乱情迷，把个酒忘了。
    “既然殿下已经吃饱了，那咱们就先走了，殿下好歇息。”
    黄忠说完就告辞走了。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就算看到酒又怎么样，不过一时消遣罢了。他转身去内室，虽然黄忠过来搅了他几分雅兴，但是仍然兴致勃勃。
    刚要掀开帘子进去，五皇子转头看到那个歌女的琵琶就仍在外头的榻上。
    赵言一下子冒出一头冷汗来。刚刚自己还怕是酒坛露出马脚，如今看来，怕是这琵琶也被人家看在眼里。
    说起来，他虽然在皇陵待了这些天，皇陵并没有他的亲信，这个黄忠是何许人，他更是不清楚。
    五皇子心中不安，忙出门喊自己的长随，却无人应答。
    “糟了！”五皇子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忙去内室看，见那姑娘已经脱去外衫，只穿着小衣。
    这屋里简陋，根本没有能遮掩的地方，五皇子忙道：“赶紧把衣服穿上！”
    那女子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翻脸了，吓得一哆嗦，也不多问，忙慌手慌脚的把衣服穿了起来。
    还没有穿好，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五皇子转头道：“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动。”
    那姑娘点头如鸡啄米，心里幽怨不已。自己不过是出来挣一笔银子，怎么就碰到这种事。
    五皇子刚刚走出内室，就听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谁啊？”五皇子装作不耐烦道。
    “殿下，听说殿下不舒服，臣等过来探望。”
    “听谁瞎说的，我没事，你们回去！”
    “殿下还是让我们进来看看，才能心安啊！大夫我们也带来了。”
    赵言这会儿彻底慌了，不知道是哪个到处说他病了，如今这人都到门口了，就是逼着他出去啊！
    赵言不动，外面的人还在不停的敲门。
    唱曲儿的姑娘也意识到不对，她不过是过来赚几个钱，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她不小心陷入到了一场阴谋中。
    赵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那个姑娘，那姑娘吓得倒退两步，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殿下，殿下！”门外还有砰砰的敲门声，五皇子顾不上这个姑娘，过去开门。
    五皇子这个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打开门大家就会发现一个女人。
    各种涉及到祭祀的活动，最忌讳的就是和女人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当时的人们都认为这样不吉利。比如说国孝家孝期间，就要禁止妻纳妾，禁止娱乐活动，禁止房事。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严格的遵守，外人又不可能钻到床底下去看。但是最起码的，不要生出孩子来。
    修缮皇陵也是很严肃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做娱乐活动，不能吃酒吃肉，不能狎妓。
    五皇子正在犹豫之间，外面的门已经破开了。
    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几个守皇陵的长官，还有拎着药箱子的大夫，看着五皇子和衣冠不整的歌女。
    ……
    五皇子想解释一下，但是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给他送来歌女的长随以给杀了。
    “殿……殿下，这皇陵之内这样不大合适，也有违祖制。”一个官员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怎么有违祖制了？殿下不过是认出来这个人是我们府里的桃奴，所以就把他抓起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在外面传进来。
    众人回头看见沈清宁站在门口。
    大家都不认识沈清宁，但是五皇子是认识的。
    五皇子这会儿看到沈清宁，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指望着外人能够出手相帮。
    五皇子对众人解释道：“这是我未来的皇子妃。”
    众人一听，慌的忙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沈清宁笑道：“说起来这也是误会一场，这个丫头是我府里的丫头，这几天我到对面的含山寺去上香，顺便在寺里住着，为沈家祈福。谁曾想这个小丫头就偷偷跑了出来。因为五殿下认识我这个小丫头，所以就把她给抓住了。还不快过来，在那里愣着做什么！”
    那个唱曲的姑娘，这会儿也意识到，被认作沈清宁的丫头是最好的办法了，总比扣一顶妖媚勾引五皇子的帽子，被乱棍打死或者沉塘来的好。
    姑娘低着头来到沈清宁跟前跪下：“还请姑娘原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做这种事？”沈清宁声泪俱下，好似真的被小丫头背叛了。
    唱曲儿的姑娘心里暗恨，知道我叛逃了也就罢了，一直逼问我是做什么，我还得给你打配合，我还得编故事：“回姑娘，奴家也是没有办法，奴家母亲生身子入若弱，前段时间听说又病了，奴家本想着回去看看她，并不是真的想逃走。”
    沈清宁也是个聪明的：“既然如此，那也就罢了，我能原谅你，只是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你逃跑事小，若是你在外面有个好歹，连累败坏了我们沈家的名声。”
    “多谢姑娘开，以后再也不会了。”
    众人见如此，便纷纷道：“既然殿下没事就好，咱们回去。”
    只有那个大夫还在嚷嚷：“你要不要给殿下看病？”
    “走你！”你把那老大夫也扯走了。
    倒不是说大家看不出来，五皇子和沈清宁拙劣的演技，那个姐儿的琵琶还在桌上摆着呢。只是这个时候人家打配合的打配合，该说的也都说了，再追着不放，不但找不出什么证据，让五皇子记恨。
    这几个官员有好几个都是三皇子党，边走边在心中叹息这么好一个机会，让一个女人给搅散了。
    虽说不能抓住五皇子的把柄，说他在修皇陵的时候狎妓，但是这种时候若不在外面发现什么给五皇子天天赌，那也就亏的他们这一趟。
    这会儿五皇子还不知道呢，他以为这次是逃过一劫，没想到后面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

 第279章 夜奔被抓

    看到众人都走了，沈清宁恶毒的眼神在那个唱曲儿的姑娘身上停留了好久，才换了一副笑容：“殿下这段时间一定吃不好睡不好？我给殿下带了点吃的，还请殿下赏脸尝一口。”
    “不用了，我不饿，你赶紧走，你在这里呆着不方便。”
    沈清宁的脸变换了好几次，心中暗恨不已。自己把唱曲的叫来，不觉得不方便，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来了倒觉得不方便起来。
    “殿下尝一尝，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沈清宁把自己带的食盒里面的东西都端出来。
    里面是几样小炒素食，还有一份汤。说起来这马车走得倒稳，这汤也没有撒出来。
    沈清宁倒不是知道五皇子不能吃荤腥，实在是他没有买到鹿肉，别的肉菜就做的实在拿不出手。
    “这汤里面我放了胡椒粉，鲜辣鲜辣的，这山中寒凉，喝点儿暖和的驱寒气，暖暖身子也好。”
    沈清宁舀了一碗汤，递到五皇子跟前。
    五皇子刚才又惊又怕之下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果然觉得寒凉，看到这碗热腾腾的汤，不由得动了心思。
    五皇子端起汤来,也不用勺子，就着碗饮了一口，感叹道：“这汤味道倒是鲜香，你的手艺不错！”
    沈清宁听了眼睛一亮，忙笑道：“多谢殿下谬赞，我竟不知道我的手艺如此好。”
    五皇子一碗两口就喝光了，沈清宁接过碗，又舀了一碗。五皇子道：“你自己也喝一碗尝尝。”
    沈清宁果然也自己舀了一碗，只尝一口就觉得这汤鲜香无比。他平时在家里这个汤做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但是都没有这次的好喝。
    看到五皇子一碗接一碗的喝，沈清宁心里非常高兴，又劝道：“殿下再尝尝这个菜。”
    五皇子心道，她这个汤做的好，那菜定然做的不错，便夹了一箸子放在嘴里。
    菜吃到嘴里，五皇子没有说话，这菜不难吃，但也只不过是不难吃，并不算好吃，更说不上美味。
    “以后沈姑娘做一次这个汤，我到爱这个汤的味儿。”
    沈清宁忙应了下来。
    见五皇子嘴角还残留着汤的残渣，清宁掏出帕子来就要擦。五皇子闪身躲开：“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沈清宁哪里舍得回去：“我再陪殿下说会儿话。”
    “不用了，我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黄陵正修建到要紧的时候。
    沈清宁只能站起来，她看着站在一边的唱曲儿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柔声道：“奴家牡丹。”
    “牡丹，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沈清宁想了一下，笑道：“既然刚刚我已经说了你是我的丫头，那这会儿让你走就不妥当了，若是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我们都得倒霉。这样，你先跟着我回家，先做我几天丫头。殿下觉得可好啊？”
    “随便你。”五皇子这会儿也没有了别的兴趣，沈清宁若是能把这个麻烦带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牡丹这会儿也不敢说别的，这里不是皇子，就是侯府的千金，她谁也得罪不起。
    “既然如此，那咱们走。”
    牡丹只能抱着她的琵琶，跟着沈清宁上了车。
    沈清宁的马车到了沈府的角门。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没有人走动。一个丫头跳下马车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三长两短，这是沈清宁临走之前和门口的婆子约定好的。为了能保证进去出来的时候顺利，又不被发现，沈清宁在早几日就花钱收买了这个婆子，又确保她在这一天正好值夜班。
    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开门，小丫头有些着急了，又依着刚才的方式敲了一次门，还是没有人开门。
    沈清宁不禁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磨叽？”
    小丫头跑回来委委屈屈的道：“我敲了半天的门，也没见有人出来，是不是那婆子睡着了？”
    “胡说，都给她说好了，晚点回来让他不要睡着，清醒一点，她也同意了，你再去敲一次门试试。”
    小丫头只能又过去试了一次，还是没人开门。
    “姑娘，还是没人开门。”小丫头已经有些慌了。这会儿天越来越晚，再晚些时候，有一些泼皮无赖，吃过酒赌完钱就开始在街上晃悠了。
    “这门也不算高，你爬进去，里面把门打开，我们好进去。”
    小丫头委屈的想哭，他哪里会爬墙啊，那墙那么高，看着就吓人。
    清宁命马夫把车子又往前开了开，让小丫头攀着马车先爬上墙头，再从墙头上跳下去。
    小丫头站在墙头上吓得直哆嗦，却不敢往下跳。清宁有些着恼：“难道需要我推你一把吗？”
    小丫头吓得不行，闭着眼睛跳了下去，就听到里面传了一声哎哟。
    沈清宁并不在意，摔一下又摔不死，只要小丫头能赶紧把门从里面打开就好。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清宁心中一喜，就要吩咐马车进去，却觉得有些不对。
    从门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两个人都举着灯了，后面跟着一个女人。
    清宁心里一震，暗道：糟糕。
    “谁家小贼敢往我们沈家来偷东西，快把他拿下！”李氏的声音。
    就在李氏身后还跟了五六个粗壮的婆子，听到李氏一声令下，呼啦一下围到马车跟前。
    一个婆子撩开马车的帘子，一把抓住沈清宁的胳膊就往外拽，边拽口中还边骂骂咧咧的：“赶紧出来，偷东西偷到我们家来了！现在就带你去见官！”
    沈清宁哪里禁得住婆子这样粗暴的行为，觉得胳膊被拉扯的火辣辣的疼，不由的乞求道：“婶娘，是我！”
    “胡说，我在外面怎么又有侄女了，别让她跑了！”李氏道。
    两个婆子抓着沈清宁的手，反手剪在她身后，一把把她摁在地上。
    “婶娘，我是清宁啊！”
    “哪个小贼敢冒充我家清宁，我家清宁如今在家里休息呢！”
    “夫人，真的好像就是四姑娘！”一个婆子突然开口道。这个婆子抓着的是刚刚爬墙的小丫头，这会儿婆子看清了，小丫头是沈清宁身边的丫头。
    小丫头委委屈屈的哭道：“我刚刚就说了，我是四姑娘跟前的人。”
    李氏接过身边人手里拿着的灯笼弯下身子，用灯笼照着沈清宁的脸。
    沈清宁被照的扭过脸去，李氏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突然笑道：“当真是清宁，清宁丫头，你大半夜的跑出去干什么了？赶紧把四姑娘放开，赶紧的。”李氏转身，对那两个婆子的。
    两个婆子慌忙松开，沈清宁跳到一边去，生怕沈清宁记住她们的样子。
    李氏亲自把沈清宁扶起来：“你这个丫头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做什么权去了？大半夜的回来多危险啊！”
    沈清宁板着脸没有说话。这会儿他全身都疼，两个胳膊生疼，还有被婆子们摁在地上的时候脸上的擦疼，背上被踩的疼。
    “来人呀，扶着四姑娘，咱们去见老太太。”
    不要说姑娘们晚上偷偷跑出去了，就算白日里偷偷跑出去，那也是个天大的事情。如今李氏自己可担不了这个责任，要去找李老太太定责。
    “把大老爷和大夫人也叫过去，我要当着大家伙的面儿给老太太认个错，作为管家夫人，我连姑娘出去了都没有发现。”
    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喊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沈松和宋氏也过来了，柳姨娘跟在沈松后面探头缩脑的也进来了。
    老太太这会儿异常清醒，刚开始被咬醒的时候还带着点儿起床，气儿听到丫头说四姑娘跑出去了，如今才回来，老太太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和皇家定了亲的女人，夜里偷偷跑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了他们沈家人的命。
    李氏走进来的时候，老太太和沈松夫妇面色都很凝重。有姨娘站在一边看到李氏过来，噌的一声窜出来：“我家四丫头呢？”
    李氏不由得笑道：“还能丢了不成，在后面呢。”
    沈清宁这会儿非常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上全是土，她想收拾一下再进来，李氏不给她这个机会。
    看到女儿狼狈的样子，柳姨娘忍不住尖叫起来：“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了？”
    “这倒是我的不是，”李氏马上对老太太和沈松夫妇赔礼道歉道：“刚才角门那里有动静，就有巡夜的婆子报给我，说是有贼人，我慌忙带着人就过去了。哪里想到……哪里想到是四姑娘向的丫头爬墙进来了，想开门把她们放进来的。”
    李氏说的话极为暧昧，众人都把眼神放在沈清宁身上。
    沈清宁心里极为恼火：“婶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抓。”
    “姑娘这话说的奇怪，大半夜的，谁能想到一个侯府的小姐会偷偷溜出去？”
    “好啦好啦，你也少说两句，”老太太见李氏话越来越多，把刚才发生的事儿那么详细的描述出来，就有些着急了：“清宁丫头，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半夜里出去做什么？既然有事出去，为什么不和家里打招呼？”
    “还请祖母让无关的人出去。”沈清宁道。她受不了这些人看她的样子。
    老太太也果真听她的话，让周围的人出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几个主子，沈清宁才开口说道：“我去给五皇子送吃的了。”
    一句话惊呆众人，连柳姨娘都没想到，沈清宁会实话实说。
    “你这孩子，如今你们俩还没成亲，又是大半夜的，你给他送吃的有些不合礼数。”
    “五皇子很开心，而且我去了之后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
    五皇子很开心，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殿下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老太太说着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姑娘。
    “这个是谁？”
    “这个就是我帮五皇子解决的麻烦。”沈清宁道。
    在座的都不年轻，哪里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会儿连宋氏都忍不住，佩服起这个沈清宁来。真是个有本事的，偷偷跑出去一趟，还能解决这个“麻烦”。
    “以后你要是出去，要先和我说一声，就算是白天出去也一样。当然了，晚上能不出去就不出去。”马上要嫁给皇子，连老太太说话都软和了，若是换成沈家别的姑娘，这会儿腿恐怕都打断了。
    李氏对这个结果倒没有什么反应，她也知道，这会儿老太太把沈清宁捧到手，心里都怕化了。她也并不求沈家把沈清宁怎么样，她就是单纯的想膈应一下沈清宁，让她丢个脸。
    沈清宁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那也就罢了，赶紧回去休息，脸上的伤口好好洗一洗，别留下疤。”
    柳姨娘忙跑过去歇歇，蟹蟹虎虎的道：“姑娘受伤了，这些不长眼睛的，让我知道是谁伤到了姑娘，我扒了他的皮！”
    沈松和宋氏二人全程都没有说话。
    宋氏是因为不关己事，不张口，沈清宁原本就不服她的管教，如今又猖狂，她才懒得张这个口。
    沈松是极力反对沈清宁嫁给五皇子，可惜反对无果，皇后那边亲自过来提亲，他总不能说我的女儿不能嫁过去。
    沈清宁这段时间作妖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不过他完全撒手不管。只是没有想到沈清宁会干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沈松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就凭沈清宁这个性子，以后成了五皇子妃之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是做的过分了，那她就会成为沈家的祸害。
    “老大，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想告诉四丫头一句，以后你闯的祸，自己去解决，不要想着回娘家，沈家没本事帮你，自求多福。”
    沈松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宋氏见了，也起身离开了。留下沈清宁看着父亲母亲出去的背影，细细品味着父亲刚刚话的意思。

 第280章 站队

    第二天一早五皇子起来，就见有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他想问，又问不出什么。
    “都是昨天你干的好事儿！”五皇子揪住自己的长随，狠狠的骂了一顿。
    长随也觉得很委屈：“殿下，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明明没有任何人看见，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竟然是有人不小心透露了消息。”
    “你今天出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我看着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长随领命出去了，一直到下午回来。
    “回殿下，我打听过了，这外面倒是没有传那个歌女怎么样，大家都在说您的未婚妻是个好姑娘，见您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专门做了饭菜来送过来，而且在你屋里待了很长时间才走。”长随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丝的暧昧。
    五皇子猛的扇了长随一巴掌：“混账，你就由着他们这么说我？”
    随从吓得跪下道：“爷沈姑娘和您是未婚夫妻，他们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一个谈资。”
    “你是想毁了我这么久立下的名声是不是？”修皇陵的时候和自己的未婚妻私会，这是言官都要奏几本的程度。
    “赶紧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骂走了长随，五皇子。从一开始慢慢的条分缕析，才意识到这件事自己是上了沈清宁的当，被她利用了。
    他一直以为昨天沈清宁恰好出现，是想冲着自己献殷勤，给自己送些饭菜。又正好撞见了歌女的事情，顺道就把事情揽下了。如今看来，昨天的事和沈清宁脱不开干系。不然怎么那么恰好这个唱曲儿的来了，就被皇陵的官员抓住了，又那么恰好沈清宁过来，替自己挡下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临走之前带走了这个唱曲儿的，而这个唱曲儿的也就乖乖的跟他走。
    觉得自己被算计了的五皇子气的直拍桌子，嘴里咬着牙道：“好你个沈清宁！”
    这个事若是被沈清宁知道了，肯定大呼冤枉，因为她过来真的就是为了献殷勤。
    当然了，若是被别人发现他们四会五皇子为了平息流言，就会尽快把她娶回家。
    皇后生日是在春末之际。往年皇后生辰，各命妇都要进宫给皇后贺拜。
    但是今年西北大军一直打仗，国库并不富足，所以皇上为了节省开支，免了皇后的生辰礼仪，只让谢府众人进宫和皇后一聚。
    这天，安国公府众人和谢莹莹夫妇都进宫来了。
    谢莹莹这段时间安分多了，老老实实待着，没有惹出来一点乱子。
    陈大郎如今也收敛了许多，上次他鲁莽行事，结果自己的脸受了伤，还惹得岳家不满，在外头也不好见人。好在安国公府有祛疤的秘方，好歹没有落下什么永久性的疤痕。
    见孙女和孙女婿如今消停了 ，安国公让这二人也进宫，也是有想着提携孙女婿的意思。
    安国公和陈大郎作为外男，不能在皇后宫中就坐，恭贺芳辰之后就去面圣了。留下家中女眷在宫中陪着皇后娘娘说话。
    皇后娘娘见到娘家众人自是高兴，自从她意识到皇上对谢家人的提防之后，就一直不敢和娘家人走得太近，平日也有意疏远，如今有机会坐到一起，岂能不高兴？
    李蓁蓁作为皇后的儿媳妇儿，今天自然也在。
    安国公夫人不是很喜欢李蓁蓁，当初李家和安国公世子夫人闹的不愉快，加上李蓁蓁的出身，在世家大族眼中的确是拿不出手，所以对她就有些冷淡。
    等到李蓁蓁出去之后，皇后就对安国公夫人道：“母亲，蓁娘也得跟着老三叫您一声外祖母，就算看在老三的面子上，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别对她太冷淡。”
    安国公夫人倒不是故意难为李蓁蓁，不过是世家人特有的傲慢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所以听到皇后这么说，就笑道：“她一个小辈儿，我还得对她恭恭敬敬的吗？”
    “她如今是小辈儿，以后倒也不一定了。以后说不定谢家还要指望着她呢。”母亲看不起自己的儿媳妇儿，皇后也有些不高兴。
    “怎么，我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打算的。难不成以后……让她住在这里不成？”安国公夫人指了指皇后坐着的凤椅。
    皇上一天没有立储君，这个话就不能明说出来，但是皇后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
    安国公夫人是在问，以后三皇子若是做了皇上，难道这李蓁蓁要做皇后不成？
    “这孩子言行举止很是妥当。”这就是默认了。
    “说起来，三殿下府里到底人少些。”安国公夫人皱眉。也就是说三皇子府里的三位夫人，她一个都看不上。
    “这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多一个都不成。”
    “娘娘不如物色个好的，哪怕如今给不了名分，等以后……”
    皇后不知可否。
    “再说了，这成亲也有半年多了，怎么都没动静？”
    皇后没有接话。她也着急的很。三皇子正经的妻妾有三个，可是府里没有名分的女人也还有几个，偏偏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
    “娘娘也要替殿下上心才是。殿下年轻不料许也是有的，可是如今那位也要娶亲了，不能让他赶到前头啊！”
    李蓁蓁来到外面，正好听到安国公夫人对自己的评价，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其实安国公夫人怎么看待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皇后娘娘对她很满意。但是别人一直在皇后跟前吹风，难免皇后会有其他的想法。
    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李蓁蓁走到大殿里。看到李蓁蓁进来，屋里的人都转移了话题。
    皇后见李蓁蓁进来，就拉着她坐在自己跟前：“你也别忙活了，都是自家人，你过来坐。”
    李蓁蓁应了一声，就坐下了。
    安国公夫人瞅瞅李蓁蓁的肚子，开口问道：“还没有信儿吗？”
    皇后忙道：“刚成亲也不过半年……”
    “咱们做女人的就要贤惠一点儿，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就要为夫君考虑考虑。”
    李蓁蓁忙称是。
    “那寻常人家家里没有孩子，还知道纳妾呢，你的夫君可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以后他坐到那个位置，怎么能膝下无子呢？”
    李蓁蓁心中委屈，又不是只有他自己没有孩子，府中两个良娣都没有孩子，其他的同房丫头也没有孩子，怎么偏偏只说自己？
    谢莹莹安安分分的坐了好久，这会儿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个事怎么能怪皇子妃呢？”
    李蓁蓁，没想到谢莹莹会替自己说话，但是她不知道莹莹是何居心，所以也没敢吱声。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本来就是，若不是她的原因，就算是纳一百个妾，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会儿皇后娘娘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人都回避的一个问题，被谢莹莹一句话挑破了。
    李蓁蓁垂下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安国公夫人恼怒道：“我一直觉得你安分了不少，才带你出来的，想到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不知所谓！”
    “好了别吵了！”皇后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谢莹莹闭了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于是就扯了扯李蓁蓁的袖子，给了她一个眼神上的安慰。
    这个小动作落在安国公夫人的眼中，国公夫人顿时暴跳如雷：“你若是还这么不安分，现在就滚回去！”
    陈大郎这会儿刚从前头回来，一进来就听到安国公夫人喝骂谢莹莹，谢莹莹低下头，没敢说话。
    其实谢莹莹倒不是说多惧怕安国公夫人，她就是这个脾气，别人觉得好好的，她就爆了，别人觉得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儿，她觉得无所谓。
    “国公夫人，不知道内子说了什么让您那么生气，大郎在这里给您道歉。”陈大郎急走两步，站在谢莹莹前面，挡住了安国公夫人冒火的眼神。
    “你自己问她去，她向来都是这个样子。”
    “莹莹若是真的有错，您好好和她说就是了，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呢？”
    “我教训外孙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问清楚。况且如今莹莹已经嫁到陈府了，您不该如此过分。”
    “既然让我滚，那我滚就是了，走，咱们不在这里受她的气。”谢莹莹站起来牵着陈大郎的手。
    陈大郎一愣，忙把手抽回来。
    谢莹莹咯咯一笑，又抓起他的手：“你怕什么呀？”
    “姑妈，我和大郎出去玩一会儿，你们先聊。”谢莹莹说着，又牵起陈大郎的手。
    到了外头，谢莹莹才道：“你刚刚维护我的样子，我很感动，谢谢你。”
    陈大郎有些不知所措：“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欺负我的妻子。”
    两个人说着话，甜甜蜜蜜的散着步，留下屋里众人各怀心事……
    李蓁蓁从宫中回来，就让人去沈府传信，让清和来自己府上一趟。
    清和自然不敢怠慢，接到信儿之后就来了。
    三皇子府邸离沈家不算远，清和也没有找家丁护送，只坐着马车就去了。
    李蓁蓁这会儿倒显得很自在，正在自己屋里煮茶。见清和来了，也不让她行礼，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说要给清和煮茶吃。
    清和却能看出来，李蓁蓁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煮茶也不过是她用来安抚情绪的一个道具。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吗？”既然李蓁蓁不开口，清和就主动开口了。
    可能李蓁蓁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说，听到清和问，她如释重负：“没事，就是在家里待的烦闷，所以让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李蓁蓁给自己的丫头示意，丫头就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李蓁蓁这才道：“听说四丫头马上就要和五皇子成亲了？”
    清和点点头：“亲事已经定下了，至于什么时候成亲，我却不知道。”李蓁蓁既然说要成亲，那这事就是真的了，但是清和这是在对李蓁蓁说，她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李蓁蓁点点头，什么时候柳姨娘这么憋得住话了？
    “倘若四丫头马上就要成亲，怕是要让你在她之前成亲，你要有准备。”
    清和忙道：“清宁先成亲也没什么？我大姐姐成亲了，如今大哥还没有成亲呢。”
    李蓁蓁摇摇头：“你如今定亲了，若是不先成亲，怕是他们不愿意。”
    见清和皱眉，李蓁蓁又道：“黎家老夫人说是身子不好，他们肯定会借这个机会让你赶紧嫁过去的。”
    “我回去和母亲说。”清和不知道为什么李蓁蓁要和自己说这些，只能先搪塞过去。
    “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和她成了妯娌。”李蓁蓁苦笑。
    清和道：“殿下不用担心，四妹妹可能平日里孤傲了些，但是她还是知道分寸的。”总比她那不着调的姨娘知道分寸。
    “以后你妹妹也是皇子妃了，怕是沈家以后要前途无量了。”
    清和这才明白了李蓁蓁的意思。
    沈家如今算是败落的差不多了，沈家在南边的威望也被沈松败坏的差不多了。沈家在哪条船上，对三皇子和李蓁蓁来说，并不重要。
    那李蓁蓁提醒自己以后沈清宁也是皇子妃，就是想试探自己以后和谁亲近。或者说，她在试探沈彦邦和黎卓远和谁亲近。
    “能嫁给五皇子，是我妹子的福气。前几天老太太还说呢，没想到她有这个福分，还教导她要惜福，懂得珍惜。”
    李蓁蓁笑而不语。沈清和不肯说实话，她却不能这么放过她。
    “四丫头是有福气，嫁给五殿下不说，弟弟是未来的昌宁侯，哥哥如今还封了侯。算得上一门两侯爵了。”
    “一门两侯爵不过是外头人谬赞，哥哥封侯就算是从昌宁侯府分出来了。”
    “哦？沈大哥……”
    “大哥有自己的府邸，如今也修缮的差不多了。”
    李蓁蓁松了一口气。皇上赐府的事她倒是知道，却不知道这沈家竟然算是分了家。
    她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就是想让沈彦邦从昌宁侯府割裂出来。

 第281章 传话

    清和从三皇子府里出来，并没有回去，而是找了一个银楼。
    银楼的老板是个女子，那女子似是认识沈清和，见到她就笑着迎了上来。
    但是看到清和身后跟着两个女子进来，那老板脸上又变了一副样子：“姑娘请进，可是有什么要买的？”
    清和身后的两个人说着话也走了进来。那老板照样堆起笑容：“二位姑娘想买点什么，先进来看看。最近店里进了一批西域来的首饰。虽说不甚精致，却颇有一番情趣。而且上面镶的宝石也大都品质不错，还实惠。”
    那两个人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站在柜台跟前看着里面的首饰。
    那老板见二人不说话，也就不管，示意店里的女掌柜跟着，她则接着对沈清和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相中的？”沈清和笑：“我想打一套头面，只是不知道该打什么样的，平日里那些镶宝石的又有些絮套了。”
    沈清和边说着话，边一一看着柜台上的东西。
    女老板也在旁边陪着，并且简单介绍着这些首饰。
    这个银楼很大，两个人走的略远了些，那跟着沈清和进来的两个人就装作看首饰的样子跟了过来，也不凑近，但是这点距离肯定能听到清和的话。
    女老板见此笑道：“姑娘若是嫌这些首饰太平常，楼上倒是有几幅漂亮的头面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跟我一同上去赏玩？若是姑娘觉得还好，我们有专门的师傅设计头面。”
    清和点点头：“那就上去看看。”
    那跟着的两个人相视点头，其中一个人开口道：“没想到咱们店里上头还藏着宝贝。老板娘竟然约着这位姑娘上去看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看，岂不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买不起？”
    这个姑娘说这个话的声音不小，她这么一说，店里的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清和见状笑道：“既然二位也有意上去看，那咱们也不麻烦老板娘两次了，一块儿去看。”
    这两个人见清和主动开口邀请，不免有些诧异。
    老板忙道：“如此最好，几位姑娘楼上请。”
    银楼不同于别的店铺，银楼里面全是一些贵重珠宝，只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盛的就价值不菲。所以一楼放的都是一些价格相对便宜的珠宝，贵的都在二楼。
    走到二楼，二楼有一个专门的铁门锁着。门口就有两个女子在楼梯口守着。这两个女子一看就有些身手，人站的笔挺。
    老板道：“今天有贵客过来把门打开。”
    门一打开，里面很是昏暗。老板命人拿了两个烛台进去。
    屋里空间不大，但是都是铁质的柜子，且柜子上都上了锁。
    老板一一把柜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珠宝给几个人赏玩。
    清和看的很快，打开几个箱子都摇头表示不可。
    那两个人并不发表看法，老板默认这二人也不喜欢，就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直到老板拿出一套流苏首饰，清和才驻足不前，拿起来细看。
    “姑娘好，眼光这套首饰可真不一般，您看看这流苏的造型，一般的银楼可是做不出来的。若说起来这材料倒是不贵，就是金子，可是这工钱呀，贵死个人！”
    掌柜的这么一说，那几个跟着的人也凑过来看。
    清和点点头：“我想要做这个款式的，但是样式我不满意，能不能重新给我做个样子？”
    “可以的，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咱们这边请这边有画师可以根据姑娘的要求先把样子画出来。”
    掌柜的说了，就引着清和上另一边的屋子里去。那几个人看到还要跟着。
    “诸位也要这个款式吗？”清和含笑问道。
    “我们想过去看看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
    “设计花样子都是要保密的，你们来买首饰，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清和沉下了脸，有些不高兴。
    “我们买，我们买就是了。”
    “既然他们也买，那就带着他们也过去看看？”经和试探的问了问掌柜。
    “可以的，咱们一块过去。”
    清和很认真，仿佛真的想要这个首饰。她走到画师跟前，细细的描述着她想要的样子。
    “这个差上面做一对蝴蝶，蝴蝶趴在兰花上，爱就是这个样子，他的触须给我做成颤动的，要做的有童趣一点，小姑娘喜欢的，对，这样就不错……”
    等到清和的花样子设计好了，又转头对那几个人道：“你们也和画师说一下你们的要求。”
    “我们就要刚才那个样子就行。”这两个人哪有心情要花样子啊。
    “诚惠，二百两银子。”掌柜笑道。
    两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贵，这是要吃人呀！
    “这个做工很精致，的确是值这个钱。”清和也帮腔道。
    两个人不情不愿地掏出了银子，几个人才转身下楼。
    “等过几日我过来取首饰。”清和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那两个人面面相觑。还以为他过来是为了传什么信儿，我是自己从头跟到尾，哪里传什么信儿了？
    清和坐在马车里，笑得浑身打颤。
    这个银楼是宋氏的产业，也就是说清和发现有人跟着他之后，就把人引到银楼里，宰了他们一笔。
    “姑娘别笑了。”
    玉簪看清和乐滋滋的样子，担忧道：“咱们还是得赶紧回家，把今天的事告诉夫人才是。”
    “我知道了，回家。”自己若是再去一个铺子，这两个人怕是没钱买东西了。
    回到家清和把李蓁蓁的话一五一十和宋氏说了。
    宋氏摇摇头：“蓁娘不像是这样的孩子，她怕是有什么苦衷？”
    “如果这个事情不是蓁蓁姐姐的意思，那就是三皇子的意思了。”
    “三皇子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尤其是现在，你四妹妹嫁给五皇子，三皇子肯定怕沈家直接倒戈到五皇子那一边。”
    “咱们沈家如今要什么没什么，就算是站了队，又有什么影响呢？”
    “所以说三皇子所图谋的，不是昌宁侯府。”
    清和马上就明白了，三皇子如今更惦记着征战西北，威名赫赫的沈彦邦。
    “我不想你哥哥卷入到这场多地的风雨之中，如今他远在西北，不回来也是好的。”宋氏感慨道。就算现在会有什么变故，那么被波动的也只是昌宁侯沈家。
    “那就让沈家在彻底败落之前再帮哥哥一次。”死道友不死贫道。
    回到家清和就让玉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黎卓远。三皇子服，把自己防的和房子似的，却不知道她和黎卓远的交流途径就在家里。
    三皇子府派去跟踪沈清和的两个人，这会儿也回去了。
    李蓁蓁听了两个人的汇报，点点头：“今天让你们破费了，上帐房上去支银子就是了，你们买的那个首饰也归你们了。”
    两个人欢欢喜喜的走了。李蓁蓁在心中感叹道：“清和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三皇子一直向我施压，若是我不做出一个态度给他看，到时候我在这个府里也立不住脚。”
    正想着，三皇子就回来了。
    “你今天可见到沈姑娘了？”
    “见到了，刚从咱府里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我已经把话都给他说到了，我想这会儿他已经把话和沈家众人传达了。”
    “传达了又怎么样？她妹妹就要嫁给我弟弟了，不知道沈府最后会怎么选。”
    五皇子如今越来越猖狂，也越来越得陛下的喜欢，三皇子也就越来越没有信心。
    “殿下不必如此，妾很笃定以后那个位置会是殿下的。”
    “你这个话倒是很有趣儿，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说这个话。”
    “殿下就当且是年少轻狂。”李蓁蓁笑道。
    三皇子边换衣服，边问李蓁蓁：“那天母亲生日，你们聊的什么？我听说都吵起来了？”
    “不过是女人家的小事儿罢了。”这个能跟三皇子说吗？说他姬妾一院子，却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说谢莹莹还因为这个事儿替自己已打抱不平，和安国公夫人吵起来了？
    “女人家就是事儿多。”
    李蓁蓁一笑，并不解释。可不是事儿多吗？她不过来到这三皇子府几个月，就像来了几年似的。
    “出来。”李蓁蓁说了一句，就有一个女子从幔帐后面转了过来。
    女子长得容貌不俗，三皇子看的一愣神儿，才问李蓁蓁道：“这个是谁？”
    “这个是我认下的一个妹妹，我前儿看见了她，觉得和她一见如故，所以就接到咱们府邸小住几日，殿下觉得她如何？”
    三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姑娘几眼，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李蓁蓁笑道：“过来给三皇子见礼。”
    女子走上前款款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点点头。
    “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殿下要好好对她才是。”
    三皇子是个男人，他怎么会不知道李蓁蓁的意图呢？不过送上门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三皇子只是很奇怪，李蓁蓁过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学会了给自己的丈夫安排侍妾这回事儿。
    只不过皇上要求很严，皇子府里只有一个皇子妃，两个皇帝，剩下的是不能有名分的，所以李蓁蓁只喊她妹妹。
    从皇宫里回来之后，李蓁蓁就有了一些危机感，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整个皇子府一个子嗣都没有，这确实就是最大的问题。
    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没有子嗣，那更不得了，五皇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五皇子府里有了子嗣，那两者之间的竞争，三皇子更吃亏。
    就算皇上到时候知道了五皇子和谢晴的丑闻，为了以后皇家千秋万代都有传承，皇上忍也要把这件事儿忍下去。
    所以谢晴一点都没闲着，回来之后立马派人往周边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个女子叫许润。许姑娘出生在一个小户人家，但是许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多子多福。
    许姑娘的奶奶就是一个有福气之人，生了五子二女，许老太太的长子娶了许姑娘的母亲，许姑娘的母亲生了7个儿子，只有许姑娘一个女儿。
    当下人给李蓁蓁汇报了之后，李蓁蓁感觉自己都心动了。这真是老天爷赏赐给自己的女子。只要把这个许润收在自己麾下，到时候许润多生几个孩子，那么魏良娣和高良娣就只能干瞪眼。
    想到这里李蓁蓁忙派人去和许家人谈，想把许润接到府里。
    许家虽然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却并不缺钱，听到有人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买去做妾，便是一万个不同意。
    李蓁蓁也是没有办法了，干脆让过去谈的人交了实底儿。
    那许家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听说是让许润嫁到三皇子府，给三皇子做侍妾，就没有那么坚决了。
    李蓁蓁又学了他们很多的好处，给了不少的银两，又承诺说以后会给许润一个未分，以后许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许家知道什么？只知道自家的姑娘以后要飞黄腾达了，又给这么多银两，就忙不迭地同意了。
    一开始李蓁蓁还在犹豫，想着许润虽然家里上一辈都能生，但是不知道许润到底长什么样子，三皇子能不能喜欢她。等看到许润的长相之后，李蓁蓁就放心了。
    这女子虽说不上美若天仙，但也如初春之花，娇艳无比。
    “妾今天有些累了，就让许姑娘陪着三皇子说话。”李蓁蓁见时机成熟便准备功成身退，把空间留给这二人。
    走到一半儿，李蓁蓁回头看见三皇子的手已经搭到了许姑娘的肩膀上。
    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又升起一股忧愁来：若是神姑娘这样的条件还是生不出孩子，那该怎么办呀？
    三皇子虽说是个见过世面的，但是像许润这样娇憨的民间女子，他见的却少，这会儿也很是喜欢，和许润闹了一回，对李蓁蓁更是满意。
    虽说一开始对这个皇子妃有意见，但是现在看来通情达理，很是不错。

 第282章 牡丹计

    黎卓远听到手下人的汇报，面色有些凝重。
    李蓁蓁肯这样和沈清和说话，逼着沈彦邦和他站队，那这个事就是三皇子的意思。李蓁蓁纵然再有野心，也说不出这种话。
    黎卓远对手下道：“你给沈姑娘说，让她不用担心，如今皇上身体康健，站队就是给皇上添堵。”
    等手下退下之后，黎卓远收拾收拾就回了黎家。
    这会儿还早，黎达都没有回家呢，黎卓远一回来就直奔黎老夫人的屋子。
    黎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喝药，看到黎卓远进来，黎老夫人眼睛一亮，药也不喝了：“大郎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所以说黎老夫人并不在意黎卓远是不是行礼，她更希望黎卓远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但是黎卓远还是规规矩矩的和黎老夫人行礼请安，才坐到一边问道：“祖母最近可好些了？”
    黎老夫人忙道：“比前些日子好些了，也愿意吃饭了。”老夫人边说话，边觑着孙子的神色。
    其实说起来，黎卓远说不上有多孝顺。自己生病这么久，他也不过回来了两三次。
    黎老夫人心里暗自揣测，黎卓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对自己这个祖母这么疏远，但是黎卓远平时言谈举止中却又没有什么异样。所以老夫人把这一切归结为，黎卓远对黎达的怨恨。
    “老夫人，孙儿想成亲了。”黎卓远突然道。
    “你说什么？”黎老夫人激动的问道。
    黎卓远一笑：“孙儿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想早点成亲。”
    “那感自好。”老夫人这会儿病似乎都好了八分，一拍大腿，对自己身边的嬷嬷道：“你去前头院里叫个小厮，把老爷叫回来，就说家中有事。”
    嬷嬷犹豫道：“这个时候把老爷叫回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黎卓远也道：“不着急，等晚上父亲回来再商量。”
    “怎么不着急呀？你爹的活也不过是个闲职，他回不回来能影响什么？”倒不是老夫人轻蔑自己的儿子，黎达平日里也不过是喝个茶，看看书，到晚上回来，的确清闲的很。
    “这也不过是孙儿一厢情愿的想法，我还没有和沈家说呢。”
    “那沈家难道还能不同意不成？我可是听说了，当今五皇子要娶沈家四姑娘。若是这四姑娘都嫁出去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老夫人想说他这个做姐姐的还没嫁出去，怕是脸上也挂不住，但是看到黎卓远脸色不好看， 忙把话收了回去。
    黎卓远道：“沈姑娘年纪还小，我本不愿意她这么早嫁过来，咱们家……”
    老夫人脸色一僵，黎卓远这个话更难听，就差明说了，她知道黎卓远想说黎家家风不好。
    “大郎，我知道你对小时候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当时咱们家的确是情况特殊。都怪我照顾你照顾的不好。你若是想怨只管怨我就是了，和你爹关系不大。”
    黎卓远想笑，孩子差点病死，老夫人说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责任，真是好笑。
    “祖母，事到如今我也已经长大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听你解释什么，我只是想求您帮个忙，以后清和嫁进来，还请您多多照顾她一下。”
    “我知道她是你的媳妇儿，是我的孙媳妇儿，我怎么可能不管他不照顾她呢。”
    正说话呢，下人来报，说裕嘉长公主邀请各府去公主府玩。
    自从上次五皇子差点儿在长公主的马场出事之后，长公主消停了好一阵子，这对长公主这种喜爱玩乐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这倒是个好机会。”黎卓远道。
    “你说什么？”黎老夫人有些耳背，一时之间没有听到。
    “我是说好久没有这种聚会了，咱们也该去玩玩。”
    黎老夫人知道裕嘉长公主很是不喜欢黎家人，除了黎卓远：“你去玩就是了，你祖母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你呀，也别天天整忙着自己手里那些活，该玩儿就得玩儿。”
    当然了，黎老夫人不愿意去，黎家其他人也不愿意去。但是这次王氏却是要去的。
    她去了没有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她的儿子寻觅一个好姑娘。至于年龄，也已经不小的黎辉，都是顺带的。
    大约也是都在府里憋疯了，长公主的帖子一下下来，大家都积极响应。
    到了长公主待客这一日，一大早公主府门前就停了各色的马车。
    沈抚是宋氏带着沈清和姊妹四个过来的，历史如今当家抽不出空来，老太太年纪上来了，精力达不到，也不愿意出来。
    沈清宁这次只带了一个丫头，就是牡丹。这个牡丹是上次沈清宁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
    有一次清和去母亲屋里请安，迎面撞见牡丹。当时清和愣了一下，她认识牡丹，当时大家一起去摘星楼听曲儿，还是牡丹唱的。
    想来牡丹也认出了沈清和。那次在街上虽然没有看清楚模样，牡丹也模模糊糊认出了一个轮廓。
    清和到了宋氏屋里就问这个是怎么回事儿，宋氏就把前因后果给清和说了。
    原来当时为了五皇子的名声，沈清宁把牡丹姑娘带了回来。后来牡丹姑娘也提了好多次说要出府，沈清宁一口咬定说。如果牡丹现在出去，就坐实了五皇子当时和牡丹有什么，一心只要把牡丹留在府里。
    牡丹无奈，她并没有和沈家签着卖身契，沈家没有权利约束她。
    沈清宁也是个会哄人的，清宁对她说：“你只要乖乖的在这里陪我两个月，等我嫁人了，我立马放你走。”
    牡丹姑娘不过是个歌妓，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办法左右，只能认命的跟在沈清宁跟前。
    沈清宁倒也不打她，不骂她也不让她干活，给她腾了一间房子，让她自己单独在房子里。所以说后来清和就没有再见过这个牡丹姑娘。
    这次沈清宁来长公主府谁都没带，只带了一个根本就不会服侍人的牡丹，不知道她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事儿。
    不过这个事儿也很好，想沈清和只是在脑子里捋了一下思路，就大约心里有数了。
    沈清宁身后跟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小丫头，但是大家都不甚在意，只有沈清柔，一路上看了牡丹好几眼。
    进了厅堂，客人已经来了不少，大家纷纷见礼打过招呼之后，就各凑到一处说话去了。
    沈清宁打量了一下，满屋子里都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就收回眼光，对牡丹耳语道：“你去那边角落里坐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牡丹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边。
    沈清宁笃定沈清宁笃定，李蓁蓁的娘家也收到了长公主的帖子，而且李家肯定会来人。
    长公主虽说看着随性不羁，但是心中有数，是万万不会忽视李家的。
    果然没过多久，李母就带着李遇前进来了。
    李蓁蓁恨不得和李家划清界限，李家在三皇子府沾不着光。如今长公主主动邀请他们，怎么可能不来呢？
    李遇前耷拉着脑袋，还是一副酒都没醒的样子。
    李母暗地里掐了他一下，李遇前一个激灵，挺直的身子。
    李某还是四周寻觅着能和自己儿子匹配的姑娘。可是这大厅里的姑娘个个家境不凡，非富即贵，就算知道这是三皇子妃的母家，也正眼都不瞧他们娘俩一眼。
    牡丹看到李遇前和李母进来，吓得缩成一团。
    好在沈清宁和旁边的小姑娘聊得很是尽兴，没有叫她过去的意思。
    牡丹尽量的隐蔽了自己，几乎要坐在一丛花里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肖家因为家里有孝，没有人来。
    苏夫人却是带着苏映雪来了。
    苏映雪环视四周，没有看到肖蓉蓉，更没有看到那个人。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等到快到中午李蓁蓁进来了，李蓁蓁身后还跟着魏良娣和高良娣二人。
    众人看到三皇子妃，又呼啦一下，围上来说个不停。
    沈清宁在旁边看着李蓁蓁，脸上挂着合适的笑容，左右逢源和每一个客人打招呼，心里酸的不行。
    她也是未来的五皇子妃，为什么大家对她没有这么热情？
    等到李蓁蓁坐定，沈清宁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故意用比平时高了一个度的嗓音喊道：“牡丹，牡丹，你人呢？”
    牡丹听到沈清宁喊自己，这才知道沈清宁为什么死活不放自己出府，感情在这里把自己当刀用呢！
    牡丹恨不能把自己钻到花丛里，变成小蜜蜂，又心里暗恨，自己当初非要贪图那点银两，去五皇子那里，结果落的这个下场！
    沈清宁又喊了两声，牡丹见实在躲不过，这才站起来，走到沈清宁跟前：“姑娘你叫我？”
    “又去哪里憨玩儿了？叫你这么多声都听不到！”
    “牡丹，是你吗？牡丹，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遇前摇摇晃晃的走到牡丹跟前。
    刚刚沈清宁喊牡丹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觉得只是个重名的小丫头而已，等到牡丹真的走出来，他才意识到沈清宁喊的就是他的牡丹！
    牡丹看到李遇前，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子。
    “李公子还请自重，这是我的丫头，不是你的牡丹！”
    李蓁蓁这会儿脸已经沉得滴出水来，沈清宁这是在做什么？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自己的脸吗？
    “牡丹，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赶紧把这个丫头抓起来！咱们家花了那么多的钱买的她，还让她逃跑了，今天看她往哪里跑！”李母尖着嗓子喊道。他都要恨死牡丹了，因为牡丹自己的儿子天天酗酒，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牡丹吓得缩到沈清宁身后，看来自己今天难逃一劫。
    沈清宁把牡丹护在身后：“两位请自重，这是我从沈家带来的丫头，你们不要对着她大呼小喝的。”
    “什么你的丫头，这是我们花了五千两银子买来的！”李母说着，就要把牡丹从沈清宁身后拽过来。
    李遇前心疼牡丹，忙拦住母亲：“有话好好说，您这是要做什么？牡丹是我的妻子，上次就是因为你逼迫她，才害得她逃跑了。”
    轰的一下子，大厅里炸开了锅。
    这个李家的公子哥看起来倒也还算俊秀，怎么把一个歌伎当成妻子啊？
    哪怕他不是歌姬他是沈清宁的丫头，也不该是他的妻子啊！
    李蓁蓁觉得耳朵跟前乱哄哄的，她这会儿突然变得很镇定，扭过头去看沈清宁，却看到沈清宁正在得意的看着自己。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在这么多人跟前让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出丑，落自己的脸面，其心可诛！
    沈清宁自然也看到了李蓁蓁咬牙切齿的样子。她这会儿很是得意，自己这一招棋走的妙啊！想着李蓁蓁一直看不起自己，如今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
    宋氏看形势不对，忙开口问道：“贵府的小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我家这个丫头已经跟了清宁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沈家的门儿，今天是第一次带出来，怎么会是……”
    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沈家门的小丫头，怎么会是李遇前的妻子呢？
    众人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迷惑。
    宋氏这句话提醒了李蓁蓁。李蓁蓁忙走上来问道：“弟弟这几天没有按时吃药吗？”
    “按时吃什么药？”
    “我都说过了，他这个病很严重，母亲不要觉得不发作了，就给他偷偷停药，要是再复发了很严重的，你看看他如今的这个样子，像是没病吗？赶紧把他带回去，把药吃的要紧。”
    李母一瞪眼睛，他这个女儿越来越过分了，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竟然往自己的弟弟头上扣屎盆子，说弟弟脑子有毛病。
    “你弟弟根本就没病！”这个时候必须要解释一下，若是大家都以为李遇前有病，谁还肯把女儿嫁给他。
    “好了，他没病，赶紧回去吃药要紧！”李蓁蓁就像哄孩子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第283章 偶遇

    李蓁蓁好不容易哄的众人觉得李誉前是犯了病，只要现在把他哄走就没事儿了。
    突然高良娣开口道：“我看着你家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你真真没想到，高良娣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一刀子。
    李遇前也跟着喊道：“我本来就没病，牡丹你给我回去，咱们马上就成亲，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本来众人都觉得李遇前看起来精神也正常，不想说是有病的样子。这会儿李遇前说了要和牡丹回去成亲的话，大家才意识到，大概牡丹和他真的不是夫妻关系，李遇前就是犯病了。
    李蓁蓁想让自己的丫头把李遇前拽走，但是李遇前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丫头根本拽不动。
    人群中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笑声，想来这会儿大家都当成热闹看了。
    裕嘉长公主坐在上面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暗骂，只要是她做点什么事儿，邀请大家玩玩乐乐，就会出各种幺蛾子。
    裕嘉长公主转头看一下沈清宁。沈清宁这会儿正强装镇定，但是就算再镇定，也压不住她那微微上翘的嘴角。
    真是个搅屎棍，这五皇子是个什么眼光啊？找了这么一个女人，他现在特别笃定以后这沈清宁过了门儿，皇家的日子将会非常热闹。
    “你们两个过去，把李夫人和李公子请到客房里歇着。”裕嘉长公主回头看向自己旁边的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应声过去，一个扶着李母，一个扶着李遇前，轻轻松松就把两个人带走了，甚至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别人没有看到沈清和确实看到了那宫女的，手就扣在二人的脉门上。这会儿他们别说说话了，怕是喘气儿都费劲。
    裕嘉长公主对沈清宁道：“这个牡丹姑娘长得倒漂亮。”
    “多谢公主谬赞！”沈清宁笑道。
    “比你这个做主子的漂亮多了。过来让我瞧瞧！”长公主冲着牡丹招手。
    沈清宁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对牡丹道：“还不过去给长公主行礼！”
    牡丹上前，长公主看了她一会儿，又忍不住赞叹：“果然是美人儿，长得是漂亮。不如这样，你把牡丹给我，我把我手里的人给你，咱们换一换如何？我手里的人虽说不如牡丹漂亮，但是也聪慧能干。”
    长公主看着沈清宁，等着沈清宁回话。
    沈清宁忙道：“既然长公主喜欢他，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哪里有再要您的丫头的道理。”当然不能要了，若是长公主把人栽在自己这里，那自己跟前相当于是多了一个眼线，睡觉怕是都睡不安稳。
    牡丹在旁边想张嘴说句话，又不敢说。她好好的在外面待着，卖身契也自己拿着，相当于是个自由身。如今被带到沈府住了这么久也就算了，如今又倒手给了长公主，这叫什么事儿？
    长公主笑道：“虽然你不肯收我的人，但是我也不能白得了你的宝贝。去拿东西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官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过来，交给沈清宁。
    沈清宁忙站起身道谢。
    “还不快打开，让我们瞅瞅里面是什么宝贝？”沈清宁旁边的一个姑娘撺掇道。
    沈清宁得意的打开盒子，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这盒子里面是两本书：《女则》《女戒》。
    屋里一瞬间安静的可怕，大家都盯着沈清宁的表情。
    沈清宁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张开嘴想说什么，我是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解释长公主给他这两本书的原因。
    “还是长公主睿智。等你以后嫁到皇子府里，可不是要遵守这女则女戒的规矩吗？也能做这全天下女人的表率。”安国公夫人冷冷的开口道。
    虽说不喜欢李蓁蓁，但是沈清宁用这么卑鄙龌龊的方式给李蓁蓁没脸，安国公夫人也很是恼火。
    这下沈清宁老实了，整个宴会上都没有再作妖，长公主的宴会算是有惊无险的办完了。
    中午吃完饭，女眷们分散开来，就到处逛悠。
    沈清和记得玉兰给自己说的话，沿着一条小路慢悠悠的走，边走边赏玩两边的花草，越往深处走，人也越来越少。
    清和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黎卓远站在小路的尽头。明明刚才往前看，还没有人的，仿佛就在一瞬间，他就出现了。
    清和一笑。黎卓远也冲着清和一笑。
    这会儿周围也没有人，两人便走到一处。
    屋里发生的事，黎卓远已经知道了。
    “你那四妹妹是越来越嚣张了。”
    “何止是嚣张啊，我看她如今谁都不放在眼里。”沈家如今本来就式微，沈清宁这么一搅和，真的是生怕沈家败落的慢，生怕沈家得罪的人少。
    “其实他今天招惹三皇子妃，也是有目的的。”
    “是怕沈家投靠在三皇子的麾下？”清和试探着问道。
    “你果然聪明，难怪有人说你是女诸葛。”
    清和摇摇头：“你不要捧杀我了，我从来不记得有人夸我是女诸葛。”
    “你不记得，是因为那个人没当面和你说啊！”
    “所以是谁说的？”
    “我说的。”黎卓远笑呵呵的说道。
    清和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想抬手打他，又觉得不合适。
    “所以这两个人也算是般配，未来成了妯娌，不知道又能斗到什么样子呢。”
    李蓁蓁把沈清和叫到她的院里，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想让沈家和黎家都投靠三皇子。沈清宁更是狠辣，直接和李蓁蓁撕破脸，让沈家把李蓁蓁得罪了，让她死的拉拢沈家的心。
    “她今天闯下这么大的祸，哪怕我家老太太再怎么宠爱她，也不能容忍了？”
    “那可真不一定，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
    “什么建议？”
    “我建议你若是真的想惩罚她，那就回去之后立马狠狠的收拾她一顿，不然怕是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像打哑谜一样，都猜中了对方的意思，不禁相视而笑。
    “不过你还是不了解她脸皮厚的程度，”沈清和感叹的摇摇头：“前段时间他半夜的出府，跑去五皇子那里献殷勤，回来之后被沈阳设计打了一顿，第二天看到她，还是和没事人似的。”最关键的是她能把五皇子放在嘴边，用五皇子压人。
    “今天陛下找我了，他希望我尽快成亲。”黎卓远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清和。
    今天一散朝皇上，就把李卓远叫到自己的书房中，说希望黎卓远能尽快的把沈家二姑娘娶回家。
    李卓远一听皇上的话就明白了，沈家四姑娘跑去皇陵找五皇子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虽然两个人定了亲，但是未婚男女深夜独自相处，实在是不雅观，好说不好听。如今想把这个沸沸扬扬的传闻遮盖住，只能是让二人尽快成亲。
    沈清和有些害羞的扭过脸，躲开他的眼神。
    “看着陛下的意思，咱们得尽快成亲了，委屈你了。”黎卓远沉声道。若是不先把沈二姑娘嫁出去，怕是流言蜚语会更多，大家就该盯着沈四姑娘的肚子了。
    到时候就算是沈四姑娘的孩子，生不下来，大家也会会觉得这孩子流掉了，若是沈四姑娘的孩子生下来了，那更了不得，大家会怀疑这是婚前怀上的。
    清和歪着头看了看黎卓远，虽然黎卓远口中说着委屈，但是他的语调中透着轻快。
    “我……我是不是表现的太高兴了？”黎卓远有些无奈的说道。
    清和扑哧一声笑了：“皇命不可违，既然陛下让我嫁，那我就嫁嘛。”
    “真的，你不嫌自己年龄小，不嫌委屈？”
    “哪有那么多的委屈啊！”
    “你放心，就算是你嫁过来，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也没有人敢欺负你。等我回去之后，我就让夫人上门提亲，好不好？”
    “你看着办就是了。”清和低下头。
    两个人边走边聊，一转弯迎面撞上裕嘉长公主。
    裕嘉长公主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捂嘴笑道：“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沈清和每次看到裕嘉长公主都会有些心虚，她总是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来裕嘉长公主的园子，就把她心爱的树苗给砸了。
    “姑姑都说是金童玉女了，不给点表示吗？”
    “好小子，不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你抓到机会讨要点东西出来！给你点什么好呢？”
    “也不用给别的，就把前几日陛下给姑姑的那盒子东西给了清和就好！”
    “就你小子聪明，别人都是傻的，”裕嘉长公主转头吩咐自己的女官：“你去把我刚得的那个东西拿来。”
    女官应声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清和看到这个盒子，就想起刚刚长公主给沈清宁的那套书。
    “你尽管打开看看，合不合心意？”
    清和打开盒子见盒子，里装的是满满当当鲜艳夺目的珊瑚珠子，那珠子的尺寸有大有小，却个个红艳欲滴。
    清和自己也私藏了不少的珊瑚珠子，也见过不少的珊瑚珠子，但是这么漂亮的珊瑚，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漂亮？这颜色喜庆，正适合要成亲的姑娘。”
    清和忙道谢。
    裕嘉长公主笑道：“卓远能娶到你这个媳妇儿，我这个当姑姑的也替他高兴。莫说只给一盒珊瑚珠子，再好的东西也有呢！”
    “那姑姑也别光说呀，也得给呀！”
    “臭小子！等到添妆的时候，我自然会多多的给。不然现在把我的宝贝都掏空了，以后给什么呢？我还是懂得源远流长这个道理的。”
    “咱们走，给他们小两口腾出点时间来，难得见一面。”裕嘉长公主说完就走了，留下沈清和红着一张脸。
    ……
    从长公主府里回来宋氏，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太太。宋氏不愿意插手这个事，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清宁瞎搅和。
    老太太气的直拍桌子：“这个丫头赶紧把她叫来，我要好好审她一审。”
    沈清宁倒是来得快。
    老太太看到她，就直接质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放你出去，就是看你给我惹祸的吗？”
    “老太太您不要生气，这个事我有什么错处？我帮五皇子圆了个谎，反倒成了我的错不成？”
    “你屋里那么多丫头你不带，你非得把那个……那个什么牡丹带去！”
    “他既然成了我的丫头，就该服侍我！”
    “你不要强词夺理，我听说长公主给你赐了女诫，你回去好好的诵读一下，现在没有事就不要出来了！”
    沈清宁还没有说话，外面就有人来报说：“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沈清宁抿嘴一笑，站在一边。
    这次来的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那个嬷嬷倒是很和蔼，和沈老夫人打了招呼，就笑着说：“我今天过来是给咱们府里传个信儿的。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五皇子府里主母一直空着也不好，想着尽快把咱家四姑娘娶过去。”
    “那自然好。”老太太这会儿可不敢胡说八道了。
    “皇后娘娘定的日子是两个月之后，您看看这个日子可还合适啊？
    “合适合适。”
    “只是委屈四姑娘了，年纪轻轻的……”
    “这有什么委屈的？能够嫁给五殿下，那是她的福气。”
    老太太又把沈清宁叫过来：“以后你嫁过去也要好好替五皇子操持，家里不能任性妄为，明白了吗？”
    “清宁明白。”
    老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老嬷嬷，老太太早就把沈清宁闯祸的事抛在脑后。
    “最近不要再乱跑了，好好的在屋里备嫁，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或者是夫人说。”
    “孙女儿记住了，那孙女儿先回去了。”
    沈清和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清宁趾高气扬的回去，心里不禁感慨，这黎卓远猜的挺准的。人家可不就是有了护身符了吗？只是不知道，这沈清宁越来越嚣张的性格，她还能得意多久？

 第284章 清和备嫁

    黎卓远回了家一趟，黎达就吩咐往事去沈家提亲。
    王氏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这种时候也不敢公然违背黎达的意愿，所以只能主动去沈家谈成亲的事。
    其实依照着黎卓远的意思，这个事根本不用黎达夫妇管，他自己操持就行了。黎卓远有自己的打算，若是黎家人插手太多，这风评自然对黎家人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最后闹出什么事，还是要小辈妥协。
    不过这只是黎卓远的一厢情愿，黎达觉得不妥，这黎沈俩家定亲的时候他就没怎么操心，还因为王氏的小心思丢了黎家的脸，这次再不能闹出丑事了。
    王氏登门拜访，沈家人心里也就明白了是什么事。
    宋氏不喜欢王氏，但是这次王氏代表黎家来的，她还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不想只膈应自己，宋氏干脆带着王氏和老太太见面，然后就直接在老太太这里说话了，美其名曰老太太有经验，能帮忙参详一二。
    王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二姑娘不在？”
    宋氏心道，这种时候清和来了岂不是很尴尬，口中却说：“去肖大姑娘那里了，她们姊妹关系好，时不时就要见一面。”
    王氏不满意沈请和不露面，不过是问出口，想指责清和不懂礼数，却不想宋氏扔出来这么一句话。
    肖大姑娘可是她曾经的儿媳妇，如今被自家退亲了不说，还和沈家有了婚约，如今宋氏直说去了肖家，难免让她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姑娘家爱玩也是有的，不过这爱玩也要有个度。人家都说姑娘家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二姑娘如今也不小了，不该连这样的规矩都不懂？”
    王氏毫不客气的批评沈请和，宋氏还未开口说话，老太太不高兴了：“姑娘家本就不容易，以后成了亲，为人妻为人母，哪里还有现在的快活时候？咱们都是女人，都知道为女子的不容易。只要孩子不做什么出格的事，由着她。”
    倒不是说老太太多疼爱沈清和见不得别人说她，实在是最近老太太也有些飘了，觉得王室说沈清和就是在说她。自己的孙女儿成了未来的五皇子妃，而且马上就要出嫁了，这是莫大的荣耀。
    “哎哟老夫人，您可是二姑娘的祖母，怎么也这么纵容着她？”
    “不过是小事，这姑娘家做的过分的多了，也没被沉塘，我孙女不过去别家做客，怎么就纵容了？”
    王氏没想到老太太说话如此老辣，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事，低了头不说话。
    这王氏当初嫁到李府的时候，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当时王氏还是个小姑娘，就把黎达迷的五迷三道的，整个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宋氏见此，笑道：“我家老夫人说话直接，黎夫人不习惯也是有的。不过老太太说的都是事实，咱家姑娘行得正坐的端，没什么可诟病的。”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王氏真想站起来就走。哪里想到不过来谈儿女的婚事，却被戳中心病。
    “哎哟，黎夫人来了？我却不知道。”李氏的声音响起。
    王氏缓了缓僵硬的笑意：“是的，今天来贵府做客，也是有事想和亲家商量。”
    “怕是有什么喜事？”李氏笑着走进来：“我可得好好听听。”
    李氏这一插科打诨，气氛就没有那么僵了，宋氏也道：“原来夫人来还有别的意思不成？”
    “可不是嘛，是老爷让我过来的，这次正经有事商量呢。”看到没有，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李氏把话题转到正经事儿上，众人也就不再斗嘴，认认真真商量起来。
    不过就是商量着哪天成亲，什么时候是吉时，什么时候来迎亲，什么时候嫁出去，什么时候进门，如何如何……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宋氏对待这个婚事是自然是认真的，王氏却是无所谓。所以吉时都是沈家敲定的，她也不用动脑子，直接把商讨的结果带回去就是了。
    清和从肖家回来的时候，王氏已经走了。
    宋氏把王氏的来意说了，见清和不说话，宋氏道：“如今看来，家里是留不住你了。”
    清和明白，之所以王氏来谈亲事，自然不是王氏多着急自己嫁过去，这个事一定是黎卓远授意的。看来有人给黎卓远施压了。
    清和摇摇头：“如今的形势在这里，谁都不愿意的。”
    其实和黎卓远见面的时候，提及成亲的事，清和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这会儿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宋氏看出来清和不开心，安慰道：“其实嫁了人也是一样的，早晚有这么一天。好在卓远那孩子心性通透，只是他家里需要劳神费力。我看这黎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
    清和不愿意让母亲担心，笑道：“母亲放心就是了，咱们家也不比黎家强，去了还能消停些。只是我若是去了，我担心母亲……”
    宋氏知道女儿心疼自己，但是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女儿觉得自己脆弱：“你放心，等到你哥哥那边府上收拾停当了我就搬过去住一段日子，就当是给他暖房了。”
    清河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心里仍觉得有些郁结，又不敢让母亲看出来，就辞了出来，自己去了园子里散心。
    沈清宁就像在那里守着似的，看到清和过来，呼的一下子窜了出来，吓得清和一跳。
    “四妹妹这是在做什么，这树丛里没有虫子吗？”
    清宁本意是在这里守着，装作和沈清和偶遇，却不想左等没等到人，右等没等到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才看到清和从远处款款走过来，但是看样子心情不佳。
    清宁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迫不及待的想走出来调侃一下沈清和，没想到沈清和说了这么一句话。
    玉兰跟在清和身后，听到清和的话，不免偷偷捂嘴笑。她习武出身，耳聪目明，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是沈清宁猫在那里的样子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清和的丫头偷笑，清宁不悦道：“我看姐姐心情不大好，却没有影响到你的小丫头。她是不是在偷偷笑你呢？”
    玉兰收敛了笑意，这个四姑娘说的话真缺德，哪有这么光明正大挑拨离间的，关键是她真的笑了！
    “好好的，她笑我做什么？”清和一本正经的问道。
    “自然是笑姐姐这个亲事可能要办的仓促一些了。不过说起来这件事也怪妹妹，若是我的亲事不那么着急，姐姐也用不着……”
    “和你有什么相干？你怎么老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清和诧异道。
    沈清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因为她要嫁给五皇子，所以姐姐要赶紧嫁过去？
    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让她自己说出来，她张不开嘴。
    清和见沈清宁发怔，不由得一笑：“好了，你这个人呀就是心思重。想那么多不累吗？”清和拍了拍沈清宁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去了，留下沈清宁一个人站在那。
    沈清宁看着姐姐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姐姐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嫁的比她好，伤心难过才对啊！
    三皇子府。
    许润这几日脸色一直有些不好，还说觉得有些累。
    许润的话让李蓁蓁激动不已。莫非这许家果然是有福之家不过来了这些时日的功夫，就有了？
    如今沈清宁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嫁进五皇子府了，时间不可以说不紧迫。尤其是沈清宁在裕嘉长公主府上干的好事，让李蓁蓁恨的牙痒痒。
    如今给沈清宁最好的新婚礼物，就是三皇子府添了一个小生命。
    “你莫要动弹，只管躺着，待会儿大夫就来了。”李蓁蓁这会儿看许润的样子，就想再看一个大宝贝。
    大夫来的很快。
    大夫枕了许润的左手，又号了右手的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贵人的月事可是来了？”
    “没有。”
    “可是喜脉啊？”李蓁蓁忙不迭的问道。
    “这……就算是有了，月份也浅，老夫暂时诊不出来。”
    李蓁蓁又请了好几个大夫，但是没有一个大夫说是喜脉。
    许润看李蓁蓁失望的样子，有些愧疚：“是妹妹不争气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蓁蓁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夫们虽然没诊出来是喜脉，但是也没有说不是。
    若是三皇子真的生不出来，那可不可以……
    李蓁蓁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可怕了，她忙甩了甩头，努力想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
    许润看到李蓁蓁不断变幻的脸色，有些害怕道：“要不然，再给我些时日……”
    李蓁蓁心中烦躁，却没有办法责怪许润，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散心。
    当真是冤家路窄，没成想魏四和高良娣也在小花园里。李蓁蓁本想回避，但是已经走进来了，再出去反而不妥，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
    两个人正趴在一个草丛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见到李蓁蓁过来，二人行礼。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看这个野鸡孵蛋。”
    “野鸡孵蛋有什么好看的？”他原来在底下的时候，可是的的确确看过母鸡孵蛋的。那个时候李家已经败落了，李家院子里就经常会养一些家禽，用来补贴家用。
    “野鸡孵蛋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有意思的是这蛋不是这个野鸡生的。”魏四笑道。
    “什么意思？”
    “明明是别的母鸡生的蛋，这个野鸡非要爬上去孵一孵，王妃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
    魏四道：“王妃息怒，你不要生气，要我看呀，这蛋也孵不出来，因为我没看到雄野鸡。”
    “滚出去！”李蓁蓁再也忍不住了，指着花园的门喊道。
    “出去就出去。 ”魏四转身就走，还不忘回来一把把高良娣拽走。
    李蓁蓁走到野鸡跟前，踢了野鸡一脚。那野鸡不但不走，还伸出嘴来啄李蓁蓁的脚。
    李蓁蓁又踢了一脚，野鸡才不情不愿地飞走了。
    李蓁蓁低头看去，那野鸡孵的哪里是蛋呀？不过是几颗鹅卵石。
    气不过的李蓁蓁狠狠的踢了鹅卵石几脚，只觉得脚生疼，还是不能解心头之气，干脆一屁股坐在亭上，边生气边想主意。
    她知道魏四最在乎的是谁。
    魏四心里得意，哈哈大笑道：“这个女人也有这一天。”
    高良娣提醒她道：“你最好小心一点，她可不是个一般人。”
    “那又如何？她能奈我何？”
    高良娣没有再说话。前几天在长公主府的时候，沈清宁算计李蓁蓁,她补了一刀。当时是痛快了，后来因为这个事儿回来好几天都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的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去得罪李蓁蓁，或者是说不应该过早的把自己放在李蓁蓁的对立面。李蓁蓁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自己暴露的太早了，反而替魏四挡了枪。
    魏良娣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李蓁蓁真的是太善于攻心了。
    这天三皇子夏朝回来，魏良娣和高良娣一块过来请安。既然两个人都在，李蓁蓁就像三皇子建议道：“殿下妾身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就是了。”
    “我在想，两个妹妹在府里呆着，平日里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更没法回娘家探望父母。不如把两个妹妹的家人接来，让他们一聚，共享天伦之乐。殿下，觉得我这个主意可好啊？”
    如果按正统来说，魏良娣和高良娣两个人算是王府的妾室，既然是妾室，那就没有回府省亲的机会，那只能等家人过来探望自己。
    “我一直都和别人说，你是一个贤妻，如今看来我说的一点都不错。”三皇子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对二人道：“还不赶紧叩谢主母给你们这个机会？”
    这会儿魏良娣和高良娣的脸都绿了。

 第285章 不一样的姑娘

    三皇子哪里知道几个女人之间的龃龉，他常年不在家里呆着，只觉得李蓁蓁当真是自己的贤内助，哪里注意到两个侧室的脸色都变了。
    高良娣自然不想自己的家人过来，她家里也算是个清贵之家，如今要来，却只能以妾室的亲人身份过来，那就不是王府的正经亲戚，这对她爹娘来说是一种羞辱。
    魏四更不愿意让她的家人过来。魏四对卫大郎有不可言明的小心思，若是魏大郎过来，她真的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会儿三皇子已经同意了，李蓁蓁的建议，两个人只能不情不愿地磕头感恩。
    高良娣家里只来了母亲，或许是哥哥嫂嫂都觉得去探望妹妹是一种羞辱，所以两个人都推脱，有事不肯来。高夫人也不愿意以这么尴尬的身份过来，但是到底心疼女儿，想看看女儿现在过得好不好。
    魏家来的是魏夫人，魏大郎，还有魏大郎的妾室珍珠。
    魏四其实对魏家来人又期盼又恐惧。她想见到自己的哥哥，却又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魏大郎如今的气色比先前时候好了很多，魏四看到哥哥从马车里下来，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忙要上前去迎接，却见哥哥转身向马车里伸出手去。
    就在马车里面探出一个身影，是一个娇俏的女子，那女子挽着妇人的发髻，虽说如今天已经暖和了身上却披着一个斗篷。
    女子冲着魏大郎一笑，慢慢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魏四觉得这会儿自己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出于什么。
    一直以来，哥哥都是她用心呵护的对象，为了保护哥哥，为了延长哥哥的寿命，她不惜牺牲自己嫁到三皇子府，如今哥哥却反过来去呵护另一个女子，这让她情何以堪啊。
    魏夫人看到女儿，忙走过来问道：“你如今过得可好啊？”
    魏四点点头：“我一切都好，哥哥可还好啊，有没有再犯过病，我看着脸上倒红润了些，也有肉了。”
    魏四连珠炮似的话，把魏大郎逗笑了。
    “我如今一切都好，那病也好就没犯了，妹妹不用替我担心。”
    说着话，魏四带着母亲哥哥去见李蓁蓁。
    切事的亲人进来都是要先见一下主母的。
    李蓁蓁倒不像魏四想的那样，在她的父兄跟前摆谱。
    相反的，李蓁蓁很是和气。
    “既然已经见过面了，你们赶紧回去聊，难得见一次，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等出了李蓁蓁的院子，魏夫人才问道：“这就是李家那个姑娘？真的是歹竹出好笋。”她还记恨着当年李蓁蓁偷跑进宫的事呢。
    魏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母亲哥哥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进来，是因为被李蓁蓁摆了一道。但是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再和母兄说，让他们担心。
    到了魏四的屋里，大家才放松下来。
    魏大郎温柔的问珍珠：“可是热了要不要把披风解下来？”
    珍珠温柔的点点头，为大王替珍珠把披风解开，就露出了珍珠不太苗条的腰。
    魏四愣愣的瞅着珍珠的肚子。
    魏夫人看到女儿的表情，就笑道：“如今已经快五个月了。前段时间想告诉你来着，可是想着前三个月不太稳，就没和你说，这两个月又忘了。”
    魏四没有说话。
    珍珠有些怯怯的看了魏四一眼，朝魏大郎身边靠了靠。
    “我去看看，怎么茶点到现在还没有端上来。”
    魏四转身就要出去，被魏夫人忽然拦住了：“我们也不渴，坐在一处说说话呗。”
    魏四挣脱开魏夫人的手：“这不是待客之道，我还是去看看。”
    她夺门出去，知道若是自己再耽误一秒，眼泪就下来了。
    等到了自己的卧房，魏四才落下泪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哥哥，担心的不得了，怕他生病，怕他不舒服的哥哥，却和自己的妾室有了骨肉。
    魏四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邪恶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许久都没有看到魏四回去，魏夫人亲自寻了过来。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这府里觉得委屈，见到我们就忍不住了？”
    魏夫人不说也就罢了，魏夫人一说，魏四更觉得心酸难耐，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你不愿意……”
    “不愿意又能如何？不愿意你们还能把我接回去吗？”
    魏夫人住了口。
    真是虚伪。魏四心中冷笑。
    “不是我不心疼你，你哥哥虽然看着好，但是身体一直用药控制着呢，若是没了药，怕是……”
    魏四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是啊，哥哥还病着呢，如今就指望着三皇子找的大夫续命。若是自己回去了，哥哥的命怕就保不住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在这里受着委屈，哥哥却不能体谅她，还和那个珍珠过得如此快活，她不甘心！
    魏夫人带着魏四回到厅里的时候，就看到魏大郎的手正放在珍珠的肚子上，还笑道：“我感觉到了，果然在动。”
    珍珠也在笑：“他和他爹爹打招呼呢。你赶紧说爹爹好。”
    “我怎么没有听到啊？许是声音太小了。”魏大郎说着，就把耳朵贴到珍珠的肚子上。
    “他踢我的耳朵！肯定是一个壮小子！这么有劲！”不像他爹，病病歪歪的。
    “不过是一团血肉，知道什么？怎么会喊爹爹好？”
    外面传来魏四冷冰冰的声音，两个人忙端正坐好。
    珍珠向来惧怕魏四，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是你未来的小侄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魏大郎的声音很温柔，但是魏四能从里面听出来他很不满。
    “小侄子，那等他生出来我看看他像不像我。”
    “随姑姑也是有的。”珍珠忙道。
    “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魏四对珍珠道。
    珍珠看了魏大郎一眼。
    “就在这里说，非要跑到哪里去呢？”魏大郎忙道。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着他。”魏四有些不高兴。
    “姑太太想说什么，和我说就是了。”珍珠见气氛剑拔弩张，忙缓和道。
    “放心，我们也不走远，就在前头说。”魏四指了指外头。
    魏大郎皱眉，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魏四走到屋里人听不到说话声的地方站定：“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说了你不能和哥哥……你不但没有听，还……还怀上了孩子！”魏四情绪有些激动。
    “不是的姑娘，你听我解释，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几次，就是这几次里就怀上了。”
    “说的轻巧，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骗姑娘。”
    “哥哥的身子骨根本就不能碰女色，对别的男人来说不过是个消遣，对他来说那是刮骨的钢刀，你明不明白？”魏四说着话，步步逼近。
    珍珠心生恐惧，连连后退。
    魏大郎见魏四似乎对珍珠不利，忙开口道：“有话好好说，你嫂子又没有惹着你。”
    “嫂子？她是我哪门子嫂子？”
    “姑娘不要生气，我不过是爷的妾室，并不是什么嫂子。”
    “你心里有数就好。”
    “珍珠你过来不要和她再说话了。”
    珍珠大约是想缓和和魏四之间的关系，也大约是想安慰魏大郎自己没事，她并没有动，身子却转过去和魏大郎说话。
    偏偏珍珠有了身孕身子笨重，这一转身就踩到了衣角，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栽到地上。
    那地上放着一个小盆栽，珍珠的脑袋一下子磕到盆栽上，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晕死过去。
    魏大郎见状，跑过来抱住珍珠，就见珍珠头上的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滴。
    魏夫人一吓坏了，高声喊道：“快请大夫来，孕妇晕倒了！”
    外面有婆子，忙去找和李蓁蓁汇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过来，多请几个。”
    魏大郎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但是仍强撑着身子抱着珍珠。
    “珍珠你要撑住啊，大夫马上就要过来了。”
    金猪没有要清醒的意思，魏大郎却觉得自己的腿上有些湿润。
    他低下头去看，见衣衫上已经被一大片大片的血渍洇红了。
    “母亲，你看看珍珠……你看看珍珠……”魏大郎已经惊慌的说不出话来。
    魏夫人低头一看，见着血是从珍珠的身下流出来的：“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魏大郎急了，也喊道：“大夫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没有来呀！”
    魏四也慌了：“我出去看看。”
    一走到外头，迎面就看到一个大夫慌慌张张的过来了。
    魏四心里一喜，忙进来：“哥哥不要担心，大夫已经来了，嫂嫂和侄子安全了。”
    魏大郎没有说话，魏四心想，自己怕是把哥哥得罪狠了，这股怨气若是哥哥不发出来，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哥哥你先别生我的气，先给嫂子看病，哥哥……”
    魏四觉得哥哥情况不对，忙伸手推了一下。
    魏大郎一下子倒在地上。
    魏夫人见魏大郎也倒在地上，忙对大夫道：“还请大夫先看看我的儿！”
    大夫正在给珍珠号脉，就被魏四拉到拉到魏大郎跟前：“还请先生先看看我哥哥。”
    大夫心道，这一家人好没有道理，小娘子身怀有孕还磕碰了头昏迷不醒，却让自己先看一个大老爷们儿！
    大夫气呼呼的过来，却觉得魏大郎神情不对。他忙试了一下魏大郎的鼻息，已然是气息全无，又搭上脉，已经没有脉息了。
    “这位大爷已经不在了。”
    “你胡说什么？”还不等魏夫人说话，魏四就一把扯开大夫，自己去试探哥哥的呼吸和脉搏。
    魏夫人见魏四不动了，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她一把推开魏四，自己又试探了一番，哭道：“我的儿！你明明已经好了！你赶紧醒醒啊！”见魏四在旁边站着不动，心中愤怒更甚，走过去狠狠地甩了魏四一巴掌：“你个搅家精，非得看着咱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大夫看这边已经闹成一团，没有人管躺在地上的珍珠，忙过去给号了脉息，又拿出针来，对着穴位小心翼翼的扎了进去。
    这会儿李蓁蓁也过来了。见魏夫人正在厮打魏四，魏四也不还手，旁边老大夫仿佛没有看到似的，专心给珍珠针灸。
    “先把人抬到屋里，好让大夫安心救治。”李蓁蓁转身吩咐旁边的婆子。
    婆子应声过去，李蓁蓁才示意自己的丫头过去控制一下局面。
    丫头走过去，一把抓住魏夫人扯到一边：“夫人就算有天大的委屈，说出来就是了，自有皇子府的主子替你做主，但是你动手打我家侧妃娘娘，就有些过分了。”
    魏夫人气道：“她也配叫侧妃，她就是一个杀人犯！赶紧把她打死的干净！”说着手脚都朝着魏四招呼。魏四仿佛傻了一般，任由魏夫人打，也不躲开，也不还手。
    “魏夫人莫激动，斯人已逝，但是咱们还得活着啊，您不关心您未出生的小孙儿吗？”
    魏夫人蓦地收回手，转头看着李蓁蓁。
    李蓁蓁道：“大夫正在给病人看着，我刚才听着，大人孩子应该都没什么事儿。”
    魏夫人忙往屋里跑，边跑还边扭头指着魏四：“你等着我呢。”
    魏四这会儿听到李蓁蓁说孩子能保住，才不似刚才那样痴痴傻傻，有了一些反应。
    李蓁蓁也不管魏四，转头吩咐人。去外面雇那种专门负责丧事的人，好进来把过世的魏大郎抬回魏家。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也得好好的请人做场法事。
    魏四看着李蓁蓁从容不迫地吩咐着下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家里有疯疯癫癫惦记着自己嫁妆的柳姨娘和阴狠的沈清宁，加上想到清和马上就要出家。宋氏心里烦闷，就回禀了老太太，带着清和回娘家了。
    宋夫人向来喜欢清和，知道清和仓促之间就要嫁人，心里大为不满：“就为着他家要娶媳妇，就得让我宝贝儿清和早嫁人，算怎么回事嘛！”手还指着皇宫的方向。
    宋氏忙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早出嫁一年。”
    “是早嫁人一年的事吗？是少过一年安生日子。做姑娘和做人家媳妇儿能一样吗？”
    宋夫人招手喊清和：“过来我这边坐，我教你怎么对付那个女人！”
    见母亲真是气急了，说话就有些不顾及了，宋氏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清和的年纪是小点儿，不过宋离的年纪可不小了。”
    果然，宋氏提起宋离，又勾起宋夫人一桩心事：“可是不小了。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同窗，大都有孩子了。”
    清和见外祖母暂时顾不上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有哥哥在前面顶着也挺好。
    虽说如今宋离是宋家的孙子，见了宋师应该喊一声姑姑。但是宋氏到底是他亲生母亲，怎么可能不惦记自己的儿子呢？
    “他哥哥也没成亲呢。”怕母亲责怪宋离太过，宋氏先把在外打仗的沈彦邦搬了出来。
    “邦哥儿那是没办法。他又不在家，况且肖大姑娘在孝期，想娶也不能娶。但是离哥儿不一样。离哥儿如今考了功名，又有了官职，也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但是我每每和他说起来，他就百般推诿。”
    “年轻人爱玩，不愿意成家也是有的。”若是如今宋离还在沈家，宋氏也该跳着脚给宋离寻觅合适姑娘了。
    这会儿宋氏不能插手了，她反倒替宋离说起话来。
    “等他回来之后，你亲自问问他。”
    说曹操曹操到。
    “等谁回来啊？”外头传来一个轻快的男声。
    是宋离，清和忙站起来。
    宋离笑着进来：“刚刚在外头呀就有人说姑姑来了，我这不赶紧过来见礼。”
    话说的轻松，人却已经跪下了。
    侄子见姑姑，用不着行此大礼，宋氏忙道：“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宋离也不拘泥，顺势站了起来。
    他虽说如今过继给宋府，口中也喊着宋氏姑姑，但是看到宋氏还是看到母亲的样子，行礼也是给母亲行礼的规矩。
    见过礼之后，清和过来给哥哥见礼。
    宋离道：“不知道几天妹妹过来，也没有准备好玩的东西，等明天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来。”
    清和笑道：“带什么呢？”
    “这个不能告诉你，明天看到就知道了。”
    “少在这里嬉皮笑脸的，刚刚正说着你的事呢！”宋夫人板着脸道。
    “什么事？”宋离问道，眼睛却看着沈清和。他不知道宋夫人和宋氏在想什么，所以求助清和。
    清和笑着指了指了一下屋里插着的并蒂莲。
    宋离了然：“是惦记我的终身大事吗？”
    “你也不觉得害臊！”宋夫人嗔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臊的？”宋离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看哥哥的意思，竟然是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清和抿嘴一笑。
    “这个我就不告诉你了。”
    “正经的，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若是真的心仪哪家姑娘，就该上门求去。”宋氏道。
    “去哪里求娶呢？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宋离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茫然和失落。

 第286章 丰厚的聘礼

    清和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清宁那边已经大张旗鼓动起来了。
    柳贵嫔算是把老底都掀起来了，就是为了给沈家一份不错的聘礼。
    皇子成亲，宫中自有财帛拿出来，都是定规定矩的事，如今没有册封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是一样的规矩，当时三皇子迎娶李蓁蓁给了多少聘礼，现在五皇子迎娶沈清柔就有多少聘礼。
    偏偏柳贵嫔心高，一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撑场面，一个是为了给娘家外甥女脸面，私自变卖了不少东西出来，就是为了单独添置些东西出来。
    清和一进到老太太的屋里，就见老太太笑的嘴都合不拢。
    难得在老太太屋里一见的柳姨娘这会儿正凑在老太太跟前说话呢：“我那姐姐啊，就怕委屈了咱家四丫头，本来都有定规的，就这些聘礼就行了，她又生生的多添置了好几千两的东西。不在钱多少，关键是天家的心意。”
    老太太道：“我寻常看着四丫头就是个出息的。我经常和春杏说，以后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娶了咱家四丫头去。”
    这话就有点假了，老太太平日正眼都不看沈清宁一眼的。
    “可不是吗？虽说是嫁给五皇子，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可是我一想到我这姑娘要嫁人，我这心啊，就疼的不行，舍不得。”
    清和笑着走进来，边道：“既然姨娘舍不得，那就不要让四妹妹嫁了，让她留下陪着姨娘不好吗？”
    “你这孩子这话也是能混说的？”不等老太太说话，柳姨娘就生气了。
    老太太也道：“女孩子大了哪有不成亲的？这种话往外说，人家可是要笑话的。”
    清和笑道：“和姨娘开玩笑的。”
    柳姨娘打量了清和一眼，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失落来。
    “其实二姑娘的亲事也很不错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有那好运气嫁给皇子？统共不过两个皇子……”
    柳贵嫔自以为是安慰沈清和，话里话外却带着一丝优越感。
    宋氏刚刚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柳姨娘表演，这会儿见她说话不中听，就道：“就是说呢，这要是放在以前，咱们家想都不敢想的。也是因为三皇子娶了一个平民王妃，开了一个先例，咱们家也算是沾了光。”
    柳姨娘笑意收了起来，什么意思，这是说沈家不行，还是沈家姑娘不行，还是单单指的她的四丫头不行？
    老太太也有些不高兴，看着宋氏道：“四丫头也是你的女儿，四丫头嫁得好，你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宋氏道：“自然是替她高兴的。”
    宋氏轻描淡写一句话把老太太和柳姨娘的千万句话都噎了回去。
    宋氏心里暗道：“真是没成算的一群人，这三皇子和五皇子如今的关系那么僵，以后其中一个成了事，另一个下场不会太好，一个个都还做着美梦呢，谁敢说五皇子就会笑到最后？”
    清和对老太太道：“既然如此，咱们去看看清宁的聘礼如何？”
    在这里看聘礼单子有什么意思，东西都送了来，不如直接看实物。
    清和这句话却是应了柳姨娘的心，她正愁没的显摆呢。
    “就在旁边那个库房里放着呢。老太太若是想去，咱们就去看看。”柳姨娘笑道。
    “也好，那咱们就去看看皇家给咱们未来的皇子妃哪些聘礼，也开开眼界。我这个老太婆呀，也顺便散散心。”
    柳姨娘殷勤的扶着老太太：“那就麻烦老太太跑一趟，我扶着您。”
    老太太抬起胳膊，甩掉柳姨娘，扶着自己的手，对春杏道：“过来扶着我。”
    柳姨娘有些尴尬的缩回手。
    春杏笑道：“老太太习惯我扶着，姨娘前面带路就是了。”
    不过是小事，柳姨娘不必在意，引着众人去的库房。
    一进库房的院子，就见外面摆了一些不好抬进去的大件儿。
    老太太围着东西转了一圈，都是些寻常人家成亲需要准备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
    李氏专门看了看木头箱子上面的雕花。这木头也不过是寻常人家常用的梨花木，不过这雕花的确是精致一些：“真不愧是皇家的聘礼，这做工也比一般的强些。”
    柳姨娘更是欢喜：“咱们寻常人家自然是比不了的。”
    说着话，几个人就进了屋。屋里还有一些东西。
    柳姨娘走到一个箱子跟前。这个箱子明显和其他的箱子不一样。
    “这个紫檀木箱子里面盛的东西，都是姐姐专门给清宁丫头准备的。”也就是说这是柳贵嫔另外掏钱买的东西。
    柳姨娘打开箱子，里面是成套的珠宝首饰，还放了几卷字画。
    柳姨娘道：“光这些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咱们清宁真是有福气。”
    宋氏和清和相视一笑。三皇子和五皇子去亲都是一样的定例，而且两个人的聘礼都是皇后准备的。
    如今柳贵嫔又往聘礼里面买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这不是在打皇后的脸吗？
    三皇子是皇后所出，五皇子是柳贵嫔所出，虽说都是一样的身份，三皇子到底居嫡居长，就算他娶亲的聘礼多一些，也无可厚非。
    皇后肯准备一样的聘礼，已经是一碗水端平了，偏偏柳贵嫔不满意，要多添置这么多银钱的东西，这是要把皇后和三皇子置于何地？
    柳姨娘还在滔滔不绝，清和已经把东西都看了一个遍，心里盘算出来这些东西大致的价值了。
    虽然一直说皇子的婚事要简办，但是这是给小夫妻的婚后用度，所有这聘礼并不算单薄，清和大致估算了一下，也有万两多的银子，加上柳贵嫔添置的几千两银子的东西，也有小两万了。
    如今就等着看清宁的陪嫁单子了。
    李蓁蓁当初成亲的时候，家里没有嫁妆，皇后体恤她，给她出了嫁妆，但是并不算多。若是沈清宁聪明，嫁妆就不会准备太多，打这个未来嫂子的脸。
    清和觉得事情越发有趣起来。
    清宁听说大家去看自己的聘礼，也从跨院过来了。
    这会儿清和正在心里盘算聘礼的价格，人就有些出神，清宁就先笑道：“姐姐的聘礼也不算少，怎么这会儿反倒拔不开眼睛了？”
    清和一笑。原来他一直觉得清宁是个稳重老辣的人，这会儿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清宁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感觉。
    “我还没有见过皇家给的聘礼呢，第一次见，可不就看的仔细吗？”
    “姐姐若是愿意看，等以后我成亲了，就邀请姐姐去我府上。到时候各种宫廷御赐的东西，姐姐都能看个够了。”
    清和憋住没大笑出来：“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清宁这会儿觉得心情特别好，她走到老太太跟前撒娇道：“老太太你看，我的嫁妆几乎被一把火烧没了，应该怎么补救？”
    这……老太太转头看向宋氏。
    宋氏没有吱声，沈清宁可没有问自己这个问题。
    “好孩子，你只安心把你手里的活计做好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有我有你父亲母亲呢。若是忙不过来，就让你几个姊妹给你帮帮忙，做做针线。”
    老太太说着，对沈请和道：“你这绣活儿做的好，到时候帮你妹妹多做几件儿。”
    清和点点头：“祖母放心。”
    清和答应的这么痛快，连柳姨娘都有些诧异。她以为依着清和的性子，至少要反驳几句呢。
    “那我可就要麻烦姐姐了。我最欣赏姐姐做的一手双面绣，就让姐姐给我做几幅双面绣的屏风。”
    “这却是不能的。”清和直接拒绝。
    “为什么？”沈清宁很不高兴。
    “双面绣很费工夫，哪怕是小小的一个扇面，都得做好久。妹妹所说的做好几面屏风，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做完。”
    “如今时间紧迫，只把要紧的那几样做完就是了，其他的以后再说。”老太太道。
    沈清宁想了想，笑道：“那也就罢了。”这会儿沈清和不肯做，她没有办法。等她以后做了皇子妃，怕是沈清和要求着给自己做呢。
    参观完清宁的聘礼，老太太单独把宋氏留下了：“你也看到了，这五皇子给的聘礼确实不好，咱们家的嫁妆若是准备的太单薄了，也拿不出手去。”
    “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沈家如今没钱，想多准备也是没有的。”宋氏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就当是为了沈家，去你娘家借点回来，咱们风风光光的帮四丫头把这个事办了。”老太太话说的轻巧，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儿就说出来了，却绝口不谈还钱的事儿。
    “我娘家也没钱。当初娘家也是有点儿底子的，您也知道，我嫁人的时候全陪给我了。”
    “那不是更容易了，你把你的嫁妆拿出来些。”
    “老太太，这却不妥。这嫁妆是我留给大郎和清和的，其他人我一概不会给的。”宋氏说的很强硬。原来她还会推辞说这嫁妆是留给西哥儿的。如今她实话实说，只会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清宁不是你的女儿吗？”老太太气的不行。
    “清宁是柳姨娘生的，如今她也只认柳姨娘一个母亲，和我真的没有关系。”
    “好，很好！如今邦哥儿立了功，得了爵位，你又觉得有倚仗了是？”
    “老太太说笑了，和邦哥儿有什么关系呢？”宋氏忙道。当然和沈彦邦有关系。如今沈彦邦立起来了，惹恼了她，大不了去沈彦邦的宅子里住。
    “你这么闹，你就不怕那言官参你一笔吗？”
    “让他参去啊！”宋氏不屑：“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那言官如何会晓得？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老太太还要把这家丑往外抖搂抖搂不成？”
    “宋氏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不怕把这家丑往外抖搂的，但是如果是抖出去，你这诰命可就保不住了。”
    “老太太不在乎我的事，那我自然也不在乎咱们家的事儿。到时候我把咱们家的事儿都往外抖抖？”
    这会儿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赶着讨好五皇子，生怕五皇子翻脸不认人的是老太太沈清宁一干人，她才不怕。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这样。”老太太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如今我也和您说清楚了这件事。以后不论是四丫头的嫁妆还是西哥儿的聘礼，都不要想着从我的嫁妆里出了。还有就是，希望老太太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柳姨娘和沈清宁。”
    宋氏说完就走了，留下老太太气的呼哧呼哧只喘气，一叠声的让沈松回来。
    沈松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老太太张口就抱怨道：“我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你家夫人要造反了，你知不知道？”
    沈松陪笑：“手里的活一直处理不出来，只能晚些回来，还请母亲见谅。”
    “罢了罢了，这都是小事。”老太太把今天宋氏在自己跟前大放厥词的事说了。
    “这也太过分了！”沈松道：“母亲息怒，我回去说她。”
    “她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若是照着这样下去，以后这个老夫人让她来做。”
    春杏在旁边听着，却觉得老太太说的话不吉利。老夫人让宋氏做，除非老太太死了，沈彦邦有了子嗣，宋氏自动升级为老夫人。
    “如今四丫头马上就要出嫁，哪里都不能少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请母亲宽容一下，暂时不要和他计较才是。”这是在提醒老太太，果真把宋氏惹恼了，撒手不管清宁的婚事，怕是更丢人。
    “她是你的妻子，你就这么让她捏着？”
    不然呢？沈松不敢说，只能道：“我回去说说她。”
    “不能只是说说她，关键是要让她出钱。你一个大男人，常年在外头，哪里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今咱们家里也算是入股付出了哪里还有银钱给四丫头准备嫁妆？”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
    “可不是么，不然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出钱呢？”

 第287章 筹钱

    老太太向沈松告状，把宋氏说的仿佛黑心刻薄的恶毒妇人。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说她，把你这个丈夫的威严竖起来。”老太太不解恨。
    “放心，明天我就让她过来给你道歉。”
    “过年的时候，皇上是不是赏赐给邦哥儿一笔金子？那笔金子在哪里？”
    “母亲，这金子可不是随便能惦记的。这是皇上的赏赐，是要供奉起来的，哪里能随便花？”
    “咱们不花就是了。咱们把这金子当了 先拿一笔钱回来，等到以后有了钱再把这金子赎出来。”
    沈松顿时冷汗涔涔：“还希望母亲断了这个念想，万万做不得。”
    “我不过是说说，看把你吓的。”老太太看儿子的神色，大约是真的害怕，只能作罢。
    沈松安抚完老太太，就去了宋氏那里。
    宋氏这会儿正等着沈松呢。
    见沈松进来，宋氏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上前帮着沈松脱了外袍。
    “我从母亲那里过来。”
    “是吗，老太太可是说什么了？”
    “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过分？老太太和你的好姨娘惦记我这笔嫁妆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还用过各种极端的手段想要算计这笔钱，你怎么从来不说他们过分？”
    沈松没有说话，宋氏接着道：“你但凡出去打听打听，但凡还要脸的，谁会花媳妇的嫁妆？若是真的用了我的嫁妆难道不是丢的沈家的人吗？”
    “如今咱们家确实是没钱了。”
    “没钱就卖地。家里那么多庄子，既然没有产出，还要它做什么？”
    沈松见宋氏说话很强硬，不给他一丝回旋的余地，知道没有办法了，感叹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惦记你的嫁妆了，我会想办法凑钱的。”
    宋氏得了沈松的保证，就露出一丝笑意来：“还要多谢老爷从中斡旋。老爷晚上想吃什么？”
    “不用给我准备了，我不在这里吃。”沈松觉得有些累。
    “好的。”宋氏答应的很干脆：“我让厨房先准备着，到时侯老爷去哪儿，就把这菜端到哪里。”
    “不必了，我出去吃。”
    沈松又穿了外袍，起身出去了。
    被看道：“老爷大约是出去筹钱了。”
    宋氏不甚在意：“可能是。你去厨房说，做一道甜汤。”
    柳姨娘听到沈松回来的消息，就等着他过来，结果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等到人。
    如今她和沈松的关系不比从前，她更希望趁着清宁成亲的机会和沈松缓和一下关系。
    再去打听的时候，却听说沈松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
    柳姨娘不免骂骂咧咧：“人不在家里也不肯早说，害得我等到这么久。”
    她哪里知道，如今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想要沈清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沈松就得豁出他这张老脸去借钱。沈松一夜未归，一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他才回来。
    回来第一件事，沈松去了太太屋里。
    老太太看自己儿子脸上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出去了，这是干嘛去了？”
    沈松一笑：“自然是给清宁那丫头筹备嫁妆银子了。”
    老太太心疼的直皱眉：“你昨天是怎么和宋氏谈的？她不肯拿银子吗？”
    “咱家也不好使宋氏的嫁妆。”
    “你也是傻，人都嫁到咱家来了，她的嫁妆不也是咱家的。”
    “母亲，以后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
    老太太心里不忿，嘴上就说的难听：“她留着这些死物有什么用，丈夫本来就不待见她……”
    “好了母亲，若是咱们真的用了她的嫁妆，怕是外面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呢。如今又是皇家娶媳妇，闹的难看了，以后让清宁怎么在那边立足？”
    老太太冷哼一声：“那也就罢了。”她倒不是想给孙女多少嫁妆，只是单纯的想从宋氏手里扣钱罢了。
    “有这两千两银子，加上之前没有烧毁的银子，我听说清和还分了她一半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
    “丰厚？我说话直，怕是连清芷那个丫头的嫁妆都不如。”
    沈松点点头，这个他知道，清芷是宋氏一手带大的，和别个不一样，宋氏肯定给了她不少私房钱，这个他并不与置喙。
    “不过你也要给宋氏说清楚，她可以不出清宁的嫁妆银子，但是清和的嫁妆和清宁比只能少不能多。”
    “这个我会和宋氏说的。”嫁妆不过是个面子，就是私底下补贴了清和也是一样的，反倒不容易被黎家人惦记。毕竟当年黎卓远的母亲瑞安长公主也是带着大量的嫁妆嫁到黎家，很难说，当时黎家是不是因为惦记着这笔钱才会……
    沈松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害怕，虽说对外长公主是病死的，但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若是清和嫁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沈松还有些后悔让清和那么早成亲。
    老太太这里好说，柳姨娘那里却是不好哄。
    看着沈松带回来的两千两的银票，柳姨娘百般挑剔：“嫁到皇家不比别个，这些银子能买什么？”
    “若是你看不上，我就还回去了？”沈松道。
    “罢了罢了，给妾，妾自己添置去就是了。”柳姨娘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想博得沈松的心疼，不想沈松摇摇头：“还是交给弟妹，最近家里的事一直是她管着。”
    柳姨娘想拦着，沈松道：“如果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你可以去和弟妹说。”
    柳姨娘眼见着沈松走了，气的直咬牙。
    沈清宁从屋里出来了：“姨娘，去去两千两银子，也太少了些。”
    柳姨娘也心疼女儿，但是这会儿只能安慰她道：“少是少点，不过也够用了。听说那个李蓁蓁成亲的时候嫁妆还不如你多呢。”
    沈清宁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皱眉道：“我不要和她比。她家不过是白身，咱家可是正经的侯府，若是我还不能压她一头，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她是做嫂子的，你压她一头，人家只会说你不懂事。再说了，三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子，若是咱们惹得三皇子夫妇不开心，皇后怕是也要针对你。”柳姨娘难得的清醒了。
    “姨娘把皇家子嗣和普通人家的相提并论？如今东宫空着，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一样的，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清宁话这么说，语气里面却是信心满满。
    柳姨娘的心情也被带动起来了：“那姨娘再帮你想想办法。”
    沈松把银子交给宋氏，让她交给李氏来安排采买。
    宋氏瞅着被沈松抓的有些发皱的银票，笑了出来。
    不知道李老太太和沈松有没有想过，好好一个昌宁侯府怎么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连姑娘家的嫁妆都得借钱来买。
    柳姨娘打听到银票给了李氏之后，就颠颠的去找李氏。
    因为沈清宁怂恿沈清柔嫁给李遇前的事，李氏对柳姨娘和沈清宁没有一点好感。
    见柳姨娘进来，李氏不禁笑了：“哎哟，这不是三殿下的岳母大人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柳姨娘知道李氏这话里带着讽刺，但是听了还是心里觉得美滋滋的，不禁笑道：“我听我家老爷说这给清明宁采买嫁妆的银子，是三夫人收着呢？”
    这明晃晃的试探，是担心宋氏把银子昧下？真是个眼皮子浅的货。
    “大嫂昨天就给我了，说这是给四丫头买嫁妆的银钱。”
    “我手里拟了一份单子是昨天我和四丫头商量着定的，今天来找三夫人，只希望三夫人能帮忙操操心，根据这个单子来置办。”
    “姨娘说话就是考虑的全面，涉及到咱们家姑娘的亲事，就算是姨娘自己来找我，我也会给办的。”
    李氏听出来柳姨娘这是在拿着沈清宁这个未来皇子妃的身份压自己，心里有些不满了。
    柳姨娘讪笑道：“我这个人有些粗笨，所以说考虑不怎么全面，清宁那孩子细心些。”
    李氏拿起单子看了一下：“若是要置办这些东西，两千两银子是有些紧巴的。”
    “哎哟，我特意问过市场的行情，我和四丫头也是根据手里的银钱定的这个单子。”
    “姨娘没有主持过家中中馈，可能不大知道，让咱们府里的人出去采买，总是比市场价要贵那么一点，姨娘懂得。”
    雁过拔毛，各个府里的随从下人都是靠这个捞油水的。也不能说这个行为就是对的但是这好像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一样，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谁辛辛苦苦出去跑这个腿儿？
    “那也不至于贵好多啊，是不是三夫人算错了？”
    这还赖上自己了，真的是白眼狼，先是怀疑宋氏私吞银子，这会儿怀疑自己作假，想克扣银子，真真是妙人。
    “三夫人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在想，若是您觉得这些人买东西贵，那不如换一批呢？如果这些钱真的不够用，那就从宫中拿出一些来又何妨？”
    李氏都要气笑了：“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姨娘怀疑我，那不如姨娘自己找人去买这些嫁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夫人误会了不是？”柳姨娘喊冤。
    李氏道：“刚刚我话说的也很明白了。如果姨娘信得过我，那就把这单子交给我，由我来采买，只是银不够用。四姑娘的嫁妆还剩了一些，如果银钱不够用，那现有的嫁妆我就不买了。”
    柳姨娘不能真的自己出去采买，只能表示同意。
    等到柳姨娘走了，沈清柔才过来。
    李氏嗔怪道：“柳姨娘过来，你不在家里也就罢了。你在家里却不过来给她问好，就有些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恨死沈清宁了，她姨娘也竟然不是个好东西。”
    等清柔从难过的情绪里慢慢的挣脱出来，又回忆起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才意识到沈清宁这个死丫头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
    明明知道李家的德性，还要怂恿自己去和李家人成亲，其心可诛。关键是当时沈清宁还显得特别照顾自己的情绪，听说沈清和拦住了李母的提亲，就用自己被退亲这个伤心事取得自己的信任，然后害自己。
    自己果然单纯，傻兮兮的就相信了。还觉得自己和沈清宁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下子引为知己。
    前段时间清柔虽说也意识到自己被清宁骗了，还能接受。但是最近沈府和五皇子接亲的事出来，沈清柔彻底明白了，感情退亲这个事儿是为了五皇子和沈清宁两个人成亲做铺垫。自己不过是被戏耍了。
    难怪当初提及退休这件事沈清宁的脸上就会流露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笑意，这哪是似是而非的笑意，这是努力憋笑了的表情。
    听到李氏劝自己见到柳姨娘要知道做做样子，沈清柔彻底憋不住了：“难怪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会儿还没得道呢，那鸡就扑棱着翅膀要飞了。”
    李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混账话？”
    “不忿罢了。”
    “那又如何？他如今是铁板钉钉的五皇子妃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也别惹了她去，到时候平添烦恼。”
    清柔道：“当真是眼瞎，才会娶这么恶毒的女人。”
    吓得李姨娘慌忙去捂沈清柔的嘴：“你想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的小祖宗，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都得倒霉！”
    “母亲只管去买嫁妆，只挑那次等的东西买！”
    “说的什么孩子气的话。你如今也大了，比她还大些。她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前途去考虑，你虽说不要学她那一肚子算计，但是也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清柔撇撇嘴：“我知道了。”
    “你们都是一家姊妹，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丢了面子，你就脸上好看吗？”
    清柔点点头：“我知道了，刚刚也不过是说气话罢了。”
    “那就好，她本就狠辣，万万不可得罪了她去。以后你就跟着你二姐姐行事，她如何做你就如何做，索性她嫁出去就完了。”

 第288章 未来妯娌

    老太太院里，沈兰正在邀功呢。
    原来前段时间老太太也听到了外面传的风言风语，说沈家四姑娘要和五皇子定亲了。
    老太太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还能是谁说的，沈家众人知道这个事的没有几个，也就自己，沈松还有柳姨娘母女，事情未定，大家都不会说出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想要讨清宁做媳妇儿的沈兰。
    老太太气呼呼的看着自家女儿。回娘家还不消停，三天两头的出门，怕就是趁着出门这几次传出去的。
    “我发现这几天你一有空就往外跑。虽说你不是大姑娘小媳妇了，也不能这样啊。如果是在你家里，你就算住在外面我也不管你。如今你在娘家住着还往外跑，人家会怎么说沈家啊？”
    沈兰不知道母亲怎么莫名其妙发起了火，就解释道：“我也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你也看到了儿子女儿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你也体恤体恤女儿，您看看女儿的头发都白了。”
    老太太一看，果然都花白了，比自己这个当娘的头发还白些。
    “你不用和我扯皮，你祖母就是年纪轻轻一头白发，你是随了她了！”
    沈兰笑道：“我觉得还是愁的，母亲又不肯帮我。”
    “我问你，清宁和五殿下议亲的事，是不是你往外说的？”
    “您知道了？我也就是和几个不错的夫人说了，其他人都没说。”
    “那也就够了，满京城已经传遍了。”
    “这不是正好吗？这个消息传出来没多久，五殿下就提亲了。说起来大哥应该谢谢我才是呢。幸苦我说了，否则这么拖下去，说不得我把一门大好的姻缘拖没了。”沈兰喜滋滋的邀功。
    “你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想过吗这是五皇子向咱们来提亲了。若是不来，你让四丫头吊死在家里不成？”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沈兰觉得母亲有些夸大其词。
    “我的祖宗，以后你说话的时候要动动脑子！动动脑子！算我这个当年的求你了。”
    “我知道错了，母亲您别生气啊。如今也没有酿成什么错，不是很好吗？”
    见沈兰油盐不进，老太太叹气：“你再住两日就搬走，冯家也不能没有主母。”
    “我不走，我还有事儿呢。”
    “又有什么事儿？”
    “母亲算我求你了，就把三丫头给了我。如今二丫头和四丫头马上就要嫁人了，三丫头夹在中间，连个亲事都没人提，让她情何以堪啊！”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我原来就跟你说了不行，你三弟妹不是好相与的。”
    老太太还有一层考量，那就是沈清宁和五皇子成亲之后，沈家姑娘也会被大家看到，说不定沈清柔能找个很不错的人家。
    “果然是有了孙女儿，就不疼女儿了。”沈兰埋怨道。
    “你但凡不和我惹事，我也多疼你几分，可是你看看你给沈家添多少乱？如今沈家可经不起折腾了。”这个沈兰，回娘家一次出一次事。
    沈兰被老太太抱怨的也有些真恼了：“既然母亲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了。”平白的在别人家里受气。
    “你走了也好，等到你这两个侄女嫁出去，你再过来住也不迟。”也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
    沈兰不过是说气话，这会儿见母亲当真撵自己，当下站起身来就出去了。
    老太太气的手都在打颤，指着沈兰的背影，对春杏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老太太您不要生气，母女哪有隔夜仇啊，这不是话赶话，就激在这里了。”
    “这个丫头打小就自私，只考虑他自己，从来不知道给别人着想。”
    老太太这边抱怨着，那边沈完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告辞了。
    春杏忙道：“顾太太真的要走啊？”
    “当然了，不走留在这里受气不成？”
    “谁给你气受了，你但凡不给我闯祸，我也少说你一句！”
    “不会给你闯祸了，我这就走了。您老人家人家好好照顾自己！”
    “走，走！春杏，你去看看马车，给姑太太备马车，把她送回去！”
    回娘家的姑太太被娘家人送回去，这个事儿好说不好听啊。春杏为难的不行，正要开口在劝是，听到外头传话说，三皇子妃来了。
    “赶紧请进来！”老太太一叠声的说。
    沈兰也不嚷嚷着要回冯家了，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太太抽空白了女儿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宋氏、李氏还有清和、清柔、清慧三个姑娘直接等在二门口迎着。
    李蓁蓁下了轿子，看到宋氏等人在门口等着，不禁笑道：“很不必如此，外面风大，姑娘们年纪又小，在这里吹着就不好了。”
    宋氏忙笑道：“这是应该的礼仪，他们几个身子倒也还好。”
    李蓁蓁扫了一圈，没看到沈清宁。她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到了老太太屋里，说了一会儿话，李蓁蓁才笑道：“怎么没看到清宁？”
    宋氏心道，这孩子如今心高的很，觉得自己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和三皇子妃是一样的地位，哪里肯屈身来见你？
    心里想着，嘴里却道：“婚期越来越近了，这孩子就说成亲之前不能出院子，不能见外人，再加上嫁妆的绣活还没有干完，如今哪里也不去，只在自己院里憋着。”
    “四姑娘是个讲究人。”李蓁蓁笑。
    见李蓁蓁带着一分不满，老太太对春杏道：“去喊四姑娘过来，就说三皇子妃来了！”
    清和心道，这春杏怕是要碰钉子。
    果然不出清和所料，春杏一个人回来的。
    “四姑娘说了，她如今不方便出来，如果有哪里对不住三殿下，还请三殿下海涵。”
    “她是这么说的？”老太太难以置信的问道。平日这个沈清宁虽说不经常来这里，但是看起来也是一个温柔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倔强呢？
    “是的，这是四姑娘的原话，四姑娘还说若是嫁给寻常人就罢了，如今是嫁给五皇子，若是还到处乱跑是对皇上皇后娘娘和五皇子的不尊重。”
    李蓁蓁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倒没有显露出来，但是这会儿想让她维持笑容，已经有些难了。
    清河和没想到这次春杏竟然会如此实在，实话实说，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留。
    “大约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前段时间刚定亲的时候，大家见到四妹妹都喜欢开玩笑，所以她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李蓁蓁有些下不来台，清和笑着解释道。沈清宁不给皇子费面子，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沈清宁马上就要成亲了，沈家人就算不解释，李蓁蓁也不会对沈家怎么样。
    但是沈清和还是选择解释，这个时候只有她解释是合理的，因为她也要马上成亲了。
    李蓁蓁点点头：“清宁姑娘的脾气向来别扭。”
    脾气别扭，一句话就给沈清宁定性了。以后人们说起沈清宁的时候，大概也会说一句，五皇子妃的脾气有些别扭。
    老太太道：“殿下不要生气，您在申家住的时间也不短，也知道这个丫头的脾气秉性，就是古怪，和别人不一样。”
    李蓁蓁脸色一变，老太太突然提到她在沈家寄居，让她很尴尬。
    “清和马上要成亲了，我这次来主要是给清和添妆的。”
    “多谢殿下。”清和忙行礼。
    “何须如此客气，”蓁蓁拉着清和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原本我想着清宁也要成亲了，顺便也给清宁添妆，没想到今天见不到她了，那就拜托清和待会儿把东西送给她。”
    清和忙称是。
    但是李蓁蓁说这个话，沈家众人也就明白了，李蓁蓁来，是为了给沈清和添妆，沈清宁那里不过是顺道而为。
    换句话说，如果是沈清宁先澄清，李蓁蓁大概率是不会过来给她添妆的。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同样是孙女儿，沈清宁还是嫁给五皇子，李蓁蓁却那么不重视她。
    却听到李蓁蓁接着道：“宫中诸位主子也都对清和妹妹的亲事很上心。我和皇后娘娘说要过来给清和妹妹添妆之后，皇后娘娘、张淑妃、端静公主、柳贵嫔、谢美人，还有好几个宫女的嫔妃，都让我帮着捎给清和添妆礼。”
    清和忙道：“受之有愧了。”
    “这就受之有愧了？”李蓁蓁笑道：“各宫的主子都说了，他们在宫里出来不方便，不然肯定要亲自过来给清和妹妹添妆。”
    这句话一说出口，连李氏都高看清和一眼。神府众人都不知道清和原来在宫中混的这么风生水起啊。
    老太太试探的问道：“那各位娘娘主子没有给我家清宁丫头……”
    “哎哟，把这茬忘了！”李蓁蓁装作懊恼的样子：“大约是大家都忘了，清和表妹和清宁表妹出嫁的时间差不多！”
    也就是说，大家都没有准备沈清宁的添妆。
    老太太有些不可置信：“那柳贵嫔也没有给清宁添妆？”
    “大约是柳贵嫔忘了。”李蓁蓁敷衍的说道。
    知道清和成亲，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成亲不成？
    李蓁蓁心里却道：“真真是眼皮子浅，柳贵嫔给了这么多聘礼，如今没有给添妆，这就怪着了？”
    李蓁蓁不愿意和沈家众人打交道，扭头问沈清和道：“不如咱们去你屋里说话。”贵人们给的添妆要偷偷给沈清和的，那么名贵的东西，让沈府这群人看到怕是要眼红了。
    清和忙站起来的：“自然可以。”
    李蓁蓁到了清和那里，把各位贵人的东西都交代给的清和，没有久坐就走了。
    消息传到柳姨娘的院里，沈清宁气的摔了一个盖盅。
    柳姨娘劝道：“你如今生气还有什么用？不如刚才出去的好。”
    “我出去做什么，我还等着她来看我呢，她就走了。”
    “按理说你也做的太过了些，就算是以后你嫁过去，他也是你大嫂，没得她来看你的道理。”柳姨娘试探的说道。
    “她不来看我，我也不生气。以后各凭本事，他不一定得意多久，我也不一定就被她压着，我是生气，那些人狗眼看人低。”
    “哎哟，我的祖宗，你可别胡说八道！”柳姨娘感觉自己要被沈清宁吓死了。
    “姨娘怕什么？我说错了吗？沈清和她不过是嫁给一个五品的小官儿，上到皇后，下到端静公主，都给她添妆。那我呢？堂堂未来五皇子妃，无人问津！可笑不可笑？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连柳贵嫔都不给我添妆，把我面子往哪搁？”
    “也未必是他们的原因，说不定是那个李蓁蓁不肯捎过来呢？不会被她昧下了？”
    “姨娘觉得可能吗？”沈清宁都气笑了。
    “说起来贵嫔娘娘也给你了不少东西呢！”
    “一码归一码，那次是那次，这次是这次，能一样吗！和你说也说不明白！”沈清宁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却无处发泄。
    “最关键的是这个李蓁蓁，他平时连娘家都不回，难得出府一次，就非得往沈家跑，短短半年时间她都跑了两次了。”
    “这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三皇子妃和沈家走的近，咱们脸上也有光啊！”
    “有个屁的光啊！”清高孤傲的沈清宁姑娘直接爆粗口了：“外人只会觉得咱们沈家和三皇子走的近，会觉得咱们是三皇子的人，这就相当于让咱们站队了！”
    “啊，这不过是女眷们见面，怎么会……”
    “男人们在前头不好交流，可不就指望着女人们吗！”
    “那可怎么办？”
    “沈家的姑娘就要嫁进皇子府了，可是人家和另一个皇子妃走的近，怕是人们会觉得咱们沈家脚踏两只船。”
    “姑娘考虑的有点多了，依我看也没那么复杂，三皇子妃，这次来也不是单纯的自己给沈清和添妆，宫里的娘娘个个有份儿，姑娘怕什么？”
    一提到添妆，沈清宁的火又起来了，但是这会儿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第289章 吃瓜告状

    李蓁蓁回去之后，直接去宫中复命。
    说来也巧，宫中诸位主子皇后这里吃西瓜呢。
    皇后看到李蓁蓁笑道：“蓁娘辛苦了，快点过来吃瓜。你看现在天气还早，这西瓜确实刚摘的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这么早就成熟。”
    李蓁蓁也是渴了，真的吃了两片西瓜。
    皇后也不催她，等她吃完瓜净了手，然后才问道：“怎么样，见到清和了吗？”
    “见到了，清和还是老样子，笑眯眯的，我看到她就高兴。东西都带到了，清和说，他受之有愧，让我替她谢谢各位娘娘。”
    “这孩子就是规矩大！”皇后嗔怪道。
    “可不是规矩大嘛，虽然人在家里还是朝皇宫的方向行了个礼！”
    众人纷纷道：“沈二姑娘是个懂礼数的，沈二姑娘在皇宫中待了这几年，跟着皇后娘娘学到的东西。”
    皇后娘娘也很高兴：“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问问张淑妃，她把清和当姑娘养的。如今姑娘跑了，给别人当媳妇儿去了。”
    张淑妃故做羞恼之态：“娘娘知道我心里不舒服，还非得刺激我！”
    皇后哈哈大笑：“既然把人家当姑娘，那添妆也该多给一些才是。”
    李蓁蓁忙道：“不少了，就数娘娘的添妆最贵重了！”
    众人也纷纷道：“给自家姑娘的东西自然要好一些！”
    皇后又问道：“你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说顺便也给四姑娘添妆吗？可是添置了？”
    “自然是添置了。”
    “沈四姑娘可好啊？”柳贵嫔一直听着皇后娘娘和大家说沈清和，早已经按耐不住了。
    “上当了！”李蓁蓁心道。
    “四姑娘……也挺好的。”
    “可是四丫头不舒服啊？”见李蓁蓁吞吞吐吐的，柳贵嫔有些紧张。
    “没有，这个倒没有，只是……我没有见到四姑娘。”
    “没有见到？她不在家吗？”皇后问道。
    “在家倒是在家的，只是四姑娘不肯出来，他说如今就要嫁给五弟了，马上要嫁人，不好见外人。说起来四姑娘也是个较真的人。”李蓁蓁笑道。
    皇后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看了柳贵嫔一眼，说道：“沈家四姑娘一直是这个脾气吗？”
    柳贵嫔这会儿正懊恼呢，懊恼自己胡乱说话，听到皇后问自己，忙道：“这孩子老实又守规矩，规矩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肯逾越半步。”
    哼，半夜偷偷跑出去的时候不觉得逾越了。
    “待嫁之人不好出府的规矩也是有的，但是不出房门的规矩就有些荒谬了！”又不是马上就出嫁。
    “以后我说说这个孩子，她也太老实了些。”
    “就怕太不老实了！以后她嫁进来，你还是要多上心，多给她教一教规矩，别丢了咱们的人。”
    “本该如此。”这会儿柳贵嫔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暗道：这死丫头还没有嫁过来呢，先给自己惹事。
    “好心情都被搅和了，都散了。”皇后娘娘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到皇后娘娘生气，众人作鸟兽散。
    柳贵嫔人都走出去了，心里觉得不妥，又返回来道：“皇后娘娘，你别生气，等以后这丫头嫁进来之后，我好好教她规矩。”
    “等到嫁进来就已经晚了，难道我们要娶一个没有教养的人做媳妇儿吗？这样你从你宫里抽一个嬷嬷派去神府，趁着他还没嫁进来，让他好好学学规矩，别到时候丢人！”皇后是真的恼了，平时依着她温婉的性子，断然不会说这种话。
    柳贵嫔忙一答应着，这会儿也有些好奇，自己当初选沈清宁做儿媳妇儿，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沈清和还有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宋氏只觉得给女儿的东西不够。宋氏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嫁妆，能拿出来的东西几乎都给了沈清和。沈清和却对宋氏道：“也用不了这么多母亲也给哥哥留一点儿啊。”
    宋氏噗嗤一笑：“怎么你还怕你哥哥手里没有东西，放心，我给他存着呢。”再说了，沈彦邦如今在西北驻军，平时的军费就不少，加上这几次打仗都收缴了不少东西。
    当然了，宋氏没有和女儿说这个事情，她只是开口：“男人嘛，就是要自己出去拼，出去赚钱的，每天只惦记着自己，家里的那点东西能有什么好？”
    话虽如此说，沈清和也不同意她再给自己塞东西了：“母亲若是想给我就给些压箱钱，这些东西太扎眼儿了。”
    清和说的倒是真的，黎家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的确不应该把如此吸引人的东西都摆上。
    “终究是你聪明一些，我明白了，赶明儿我多给你一些银票，你好好收着，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能拿出来。”
    “我都明白的。”
    宋氏把清和揽在怀里：“你这么多年不在家，我原本想着你能在家里多陪我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清和也有些难过：“若是没有……”若是没有沈清宁的亲事，她也不至于草草嫁过去。
    母女二人正事儿的话就听到外面说肖蓉蓉和苏映雪两个人结伴过来了。
    “他们两个如今到关系好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宋氏笑道。
    “那自然是关系好的，以后关系恐怕会更好。”沈清和莫名的说了一句。
    宋氏一笑女儿自小就比较敏锐，擅长发现事情，所以说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二女进来见了礼，宋氏就笑道：“行了，你们去玩儿，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你们也放不开。”
    等到宋氏走了，两个人就疯了似的冲过来：“咱们是来给你添妆的。”
    “可吓到我了，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抢劫的。”
    “又混说话！”
    有了两个小姊妹清和那种嫁人之前有些郁结的心情慢慢的疏解开了。
    “你说好不好笑，嫂子还没有嫁过来呢，妹妹就先嫁出去了！”苏映雪拍手道。
    “那有的人还没定下亲事呢！”肖蓉蓉反唇相讥道。
    苏映雪低下头。
    肖蓉蓉有些后悔自己说错的话，她原本只是想开玩笑逗弄一下苏映雪，但是突然想到苏映雪当时和陈大郎也是有了口头的婚约，可惜婚事就作罢了，如今自己拿这个开玩笑，岂不是戳苏映雪的心窝子！
    肖蓉蓉有些慌张，忙抬眼睛向沈清和求助。
    沈清和笑着对着肖蓉蓉摇摇头，示意她无碍，岔开话题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巧，一块就过来了？”
    “哪里是巧呢？是她来找我的，说要一块来找你。”蓉蓉指着苏映雪道。
    “我自己不好意思过来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又没有大老虎吃你。”清和噗嗤一声笑了。
    正说笑之间，屋里仿佛黑了一下，几人抬头看，是沈清宁站在门口。
    “四姑娘来了，我们正好过去呢。”肖蓉蓉反应最快。
    苏映雪也笑道：“四姑娘也要成亲了，我们也带了添妆过来给你。”
    “多谢了。”沈清宁脸上看不出不高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不高兴。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到皇后下到各府的姑娘都这么轻视她？
    宫中的娘娘们也就罢了，肖蓉蓉以后是要在嫁到沈府的，她竟然都不把自己放到眼里。
    沈清宁在清和这里坐了一会，大家都很尴尬。
    清宁坐不住了，自己站起来走了。又过了一会儿，苏夫人派马车把苏映雪接走了，就说是有事儿。
    等到苏映雪走了，肖蓉蓉才满脸的懊恼的对清和道：“我刚刚说错了话。”
    “什么话？哦，我知道了！”清和想起来了，刚才肖蓉蓉和苏映雪开玩笑，说她还没有定亲。
    “姐姐是真没有发现还是假没有发现？连我这个局外人可都是看的真真的。”
    “什么啊？你倒是给我说呀！”肖蓉蓉急得直挠头。
    “苏姑娘这段时间去你那里去的比平时勤快？”
    清和一笑。
    “这段时间来了几次了。自从祖母生病以来，蓉蓉往我家去的多了，而且经常宽慰我。”
    “你大哥在家了吗？”
    “当然在家呢，他如今又回不去……”肖蓉蓉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大叫道：“你的意思，不会是……可是怎么可能呢？我哥哥他现在这个样子！”
    有一瞬间，肖蓉蓉眼睛都亮了，可是想到哥哥如今的样子，神色又黯然下来。
    “你刚才取笑映雪姐姐的时候，映雪姐姐并不难过，她是害羞了啊！你看不出来吗？”
    肖蓉蓉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样子，苏映雪低头，她一时间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是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含羞带怯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祖母也一直在替哥哥张罗着婚事，可是谁家姑娘愿意嫁给她呀。但凡家里好一点儿，姑娘不错的，一听到哥哥这样子就拒绝了，有一些家庭不太好的，或者是姑娘有什么问题的，祖母又觉得委屈了哥哥，所谓高不成低不就大约就是这个样子。映雪她就更不可能了，她胆子那么小，看到我哥哥会害怕的。”
    “我说了，肖大哥人也很优秀，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清和正色道。
    “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事情，就是看缘分。映雪姐姐说不定就是心动了呢？而且你看映雪姐姐是那爱乱串门子的人吗？况且如今肖老夫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还是喜欢去找你玩。”
    “别乱说，对映雪不好。”肖蓉蓉也意识到，苏映雪往自己家里去的有些频繁了。
    “我可没乱说啊！”清和忙道：“但是我要提醒你，苏夫人好像不是很同意。”
    不过是在自己这里玩了一会儿，苏夫人就匆匆把他接走了，大约是怕他跟着肖蓉蓉再去肖家。
    “你要是这么说，好像是这样子的。这几次映雪在我那里坐一会儿，苏夫人就会找各种借口把她接回去。”肖蓉蓉突然觉得有些沮丧，是一种不被认可的沮丧。
    经过清和的提醒，笑容如同醍醐灌顶。苏映雪的确是个好姑娘，温柔善良，虽说胆子小，但是人很有正义感。
    肖蓉蓉想象了一下，若是哥哥没有受伤，苏映雪真的能嫁给哥哥，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惜了……
    看到肖蓉蓉陷入了沉思，沈清和开口劝道：“你也不要怪苏夫人，苏夫人并没有恶意的。”
    “我明白的，如果换成我，我也不愿意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若是伤在身上也就罢了，偏偏是伤在脸上，每天都要面对那张脸……”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一定，没有希望，就是不知道肖大哥对苏姑娘什么看法。”
    “我还真不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想的。”肖蓉蓉也不敢问呀，肖向荣如今的样子，若是他真的喜欢上映雪姑娘又得不到，更痛苦。
    “苏夫人疼爱女儿，但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你不如回去把这个事告诉肖老夫人，看看肖老夫人怎么说。”
    “对呀，我回去问问祖母去。”肖蓉蓉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竟然把祖母给忘了。
    说到这个事，肖蓉蓉也在清和这里坐不住了。
    肖蓉蓉一回家，就去见肖老夫人。
    肖老夫人见孙女脸红扑扑的，神情怪异的进来，不禁笑道：“刚从清和丫头那里过来？”
    “是啊，一回来就来见您了。”
    “慢点走慢点走，你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嫁人呢！”
    “祖母，您又调侃我！”
    老夫人呵呵一笑：“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您当真是慧眼如炬，我还真有事儿。”肖蓉蓉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老夫人沉默良久。
    “祖母，您也觉得不合适吗？”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发现映那个丫头来的勤，唉，人呀，就是老了，精力不够了，我都没有去想她到底为什么老来我们家呀！你这一说，我细细的想来的确是如此。”
    “若是祖母也这样觉得，那就不是我多想了。”
    “你没有多想。我就说感觉苏夫人最近倒是一副慈母心肠，每次都亲自接映雪。”

 第290章 牵线

    祖孙二人在屋里说着话，却不知道肖向荣正站在外面。
    肖向荣低着头听着老妇人和肖蓉蓉的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映雪这个孩子我很是喜欢，只是你哥哥他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哥哥对他有没有印象，哥哥大约也见过他一面。”
    肖向荣心里想，他是有印象的。那次从皇宫里回来，他看到了苏映雪那个小姑娘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两个眼睛乌黑乌黑的，一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当时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心怦怦跳了一下。
    后来苏映雪也来过几次，他为了避嫌都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
    若是正好他在老妇人这里，就从后门绕出去。也有两次他看到了苏映雪，冰雪很漂亮，柔柔弱弱的样子，是他在西北大漠没有见过的。
    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吗？不不不不会的，自己何得何能让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喜欢自己呢？自己要不要进去和他们说一句，是他们误会了？
    肖向荣如此想着，却迈不动腿。他想着转身回去，却又想听屋里在说什么。
    “罢了罢了，不过豁出我这张老脸去就是了。若是两个孩子，真的有缘分，相信苏夫人也不会一味的阻挠。我去找苏夫人商量。”
    “祖母，你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等过段时间再去。”
    “那是万万等不得了，苏夫人若是真的猜到映雪的想法，怕是要尽快给她定一门亲事，到时候咱们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祖母不要去！”肖向荣从外面走进来。
    祖孙二人，没想到会有人在外面听，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孙儿如今这个样子，苏姑娘若是嫁给孙儿，岂不是害了她？”
    “怎么就是害了她呢？我哥哥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若是有姑娘嫁给哥哥，也应该以哥哥为荣才是。”
    肖向荣有些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能和自己站在一起呢？
    “我无意于苏姑娘。”肖向荣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老妇人和肖蓉蓉面面相觑。
    “你哥哥他……”
    “我哥哥他口是心非！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怎么如此怯懦软弱？”肖蓉蓉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许这么说你哥哥，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我不过是一时气愤。”
    “你哥哥也有你哥哥的痛苦。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咱们祖孙不能出面，需要找一个中间人来。”
    “沈大夫人！”祖孙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祖孙二人都是行动派，第2天就递了帖子去沈家，肖向荣想拦也拦不住。
    宋氏还很纳闷儿，前一天肖蓉蓉才来了，第二天这祖孙两个都来了。
    老夫人对于肖蓉蓉道：“你去找你清和妹妹玩，看她那里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就帮帮忙，万万不可给她添乱。”
    “我晓得。”肖蓉蓉对沈家熟的很，也不用人带路，自己就往清和院里去了。
    见孙女走了，老夫人才开口道：“这次过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肖老夫人请讲。”
    老妇人就把他看中了苏映雪想，让宋氏去说和一下的事情给说了。
    宋氏抚掌感叹道：“肖老夫人真是慧眼识珠，看上了这么一个宝。我前几天还和清和说呢，映雪姑娘再温柔不过，连我看到她都欢喜的很。可惜沈家姑娘没有这样温暖的，我真想认她做女儿呢。”
    宋氏这么一说，肖老夫人更高兴了：“我就是看着映雪姑娘好，只是有一点，我那个孙子脸上伤疤很重，怕是苏夫人不愿意。”
    宋氏很敏锐地抓住了肖老夫人这句话：怕是苏夫人不愿意，却没有说怕是苏映雪不愿意，那么苏映雪是愿意的了？
    “苏夫人未必不愿意，如今肖公子是咱们京城里的大英雄，谁不知道他立下赫赫战功？姑娘们不就是敬仰英雄吗？”
    “唉，倘若我那孙子没有受这个伤，我也不为他的婚事发愁。”
    “老夫人如今也不用发愁了，我抽空去苏家去一趟，和苏夫人把这个事情讲一讲。”
    “那就劳烦沈夫人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你也不要沮丧呀，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
    其实说起来，若是肖家没遭这个灾，肖向荣配苏映雪那是足够的，如今肖婷过世了，肖向荣又毁了容貌，肖家一下子就式微了。
    难为老夫人一副慈母心肠，替家中的孙辈打算。
    “老夫人放心，明天我就去苏服府一趟，最后的结果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会及时告诉您的。”
    “那就拜托了。”
    肖老夫人一走宋氏就把沈清和叫到自己的屋里来，细细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里面是不是又有你的手笔？”
    “您说什么呢？我能掺和到这里面去吗？”想掺和也掺和不动呀，沈清和叫苦不迭。
    “你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若是让人知道了你掺和这些事情，不丢人吗？”
    “我当真没有掺和，我只是和蓉蓉姐姐说，映雪好像对肖大公子有意思。”
    “这还不叫掺和吗？”宋氏的巴掌就要拍到清和脑袋上了。
    清和躲闪到一边抱怨道：“那谁让我聪明呢，我就看出来了。”
    “在外面可不许这么胡说八道的，明天跟我去一趟苏府。”见母亲肯帮这个忙，清和特别开心：“我就知道母亲是个古道热肠的。”
    “话也不要说的太满，我现在还在犯愁一件事，那就是明天去了苏家，苏夫人怕是要埋怨我呢。”宋氏有些头疼。他是觉得肖向荣不错，可是苏夫人不一定这么觉得呀。换句话说，苏夫人可能也觉得肖向荣不错，但是苏夫人不一定觉得肖向荣合适做女婿。
    “苏夫人是个讲道理的母亲，只要把话带到就是了，而且我觉得苏夫人这段时间已经心里有了准备。虽说苏夫人不像映雪姐姐那样柔柔弱弱的，但是她也很温柔的。”
    “我倒是忘了，你还在苏家住过一段时间呢，既然如此，那就更得带着你去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苏夫人也不至于太过分。”毕竟沈清和是苏映雪的救命恩人，苏夫人一直对沈清和很客气。
    清和这才意识到，敢情宋氏带着自己去，也是怕苏夫人翻脸。
    宋氏当天就往苏府的递了帖子。苏夫人一看到宋氏的帖子，心里就了然了三分。
    她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懵懵懂懂的女儿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生怕肖府意识到映雪对肖向荣的感情。
    晚上苏夫人就和苏大人说起这件事。男人往往心都大，苏大人听到苏夫人的话，很是高兴：“我前段时间倒是见到小星元了，脸上虽然有疤，但也没说你说的那么夸张。男人嘛，又不靠脸吃饭，有点疤怎么了？”
    苏夫人不乐意了：“反正你当年若是满脸的疤，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好好的说着，孩子呢，怎么扯到你我身上了？”
    “我就是说的事实啊，我就是觉得他那个疤太严重了，咱家女儿胆子又小……”
    “这话说的不对呀，不是你说的女儿对那个肖向荣有意思吗？”
    “她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是我就是要趁着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肖向荣，赶紧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映雪如今都多大了？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能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吗？你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苏大人感慨道。
    “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同意。而且这肖家如今都把说客搬出来了。明天沈夫人要过来，沈家是咱家的救命恩人，我到时候怎么拒绝，我也很为难呀！”
    “你不如亲口去问问映雪，若是映雪愿意，那咱们就同意了呗，肖家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家，肖向荣如今也是正经的侯爵，而且他也不上战场了，你也不用担心刀剑无眼，以后女儿吃苦，对不对？”
    “对什么对呀，你不要老是出馊主意，怎么能去问映雪呢？”若是搅动了一池春水，可就不好收场了。
    “你也是疼女儿的，自从和陈大王的亲事闹掰了之后，这几年里你也陆陆续续给他相看了不少的夫婿，你看映雪丫头有乐意的吗？”
    “这个丫头也是古怪，看一个不行，看一个不好，我一直觉得她是不是还在惦记着那个陈大郎呢？可惜陈大王已经成亲了，唉！”
    苏大人一拍大腿：“这不就得了吗？你也说了你家丫头挑剔的很，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如今你家丫头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男人，你还拦着她做什么呢？”
    “你混说什么呢？”
    “原来的时候你不愿意委屈了映雪丫头，只要她不同意的亲事就都推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映雪丫头愿意的亲事，你反而不同意了，还要把这门亲事推了，再胡乱给他找个人嫁了，你到底是真的疼女儿还是害女儿啊？”
    苏夫人被苏大人说的一愣一愣的：“我没有说那个肖向荣不好，我只是接受不了他这个容貌。”
    “是女儿嫁给他，又不是你嫁给他，你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
    “你怎么越老说话越混账啊！”
    苏夫人气的要死，转过身子不再和苏大人说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爱听罢了。”苏大人感慨道。
    一个晚上苏夫人翻来覆去几乎没怎么睡着，苏大人在旁边睡得酣沉无比，苏夫人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苏夫人顶着一对乌青的眼睛爬起来。苏大人看到妻子的样子，不禁失笑：“看来你今天的妆要化的浓一点了，不然待会儿沈夫人来了，还以为你想到能把女儿嫁出去，激动的睡不着呢！”
    “去你的！”苏夫人狠狠的捶了沈大人一拳。
    “玩笑归玩笑，待会儿沈夫人来了，万万不可对着人家甩脸子。你如果实在不愿意，那就找个借口推了好了，她是咱家的救命恩人，礼数要到。”
    “这还用你说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
    吃罢早饭，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宋氏就登门了。
    看到宋氏后面跟着的沈清和，苏夫人的忐忑变成了欢喜：“清和丫头也过来了，快来快来让我看看，越来越标志了！”
    清和行了礼，又问苏映雪在哪里。
    “我已经和人说了，让她过来。”
    “我去找姐姐好了。”
    “总要让她过来见见长辈的。”
    “不着急，先让他们姊妹玩儿去，咱俩说会话。前两天我刚见到了映雪丫头，映雪丫头也长得越发漂亮了。”
    苏夫人知道宋氏此来何意，所以也不着急让苏颖雪过来，想着她和宋氏先说会儿话。
    “我这个人呢，说话喜欢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喝了两口茶，宋氏放下茶盏，就开口道。
    苏夫人心里一颤，紧张的抓住袖口：“夫人请讲就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若是自己不乐意这门亲事那就推掉好了，但是现在自己就像是要出嫁的，姑娘心里忐忑不安。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昨天肖老夫人去我家里一趟，说他看中了咱们家映雪，想替孙子求娶，但是又不知道苏夫人加重的态度，觉得若是自己亲自来说未免不妥，就找了我这个中间人过来想问一句，这样大家脸上都不尴尬。”
    宋氏一开口，就把话挑明白了。肖老夫人也知道你会拒绝，所以说人家没有直接问，而是让我来问。你若是不同意，没有关系，可以直接拒绝，我只是捎个话回去，两边的脸面都不会受伤，以后大家见了面就和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苏夫人听到宋氏这个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昨天肖老夫人心里也特别忐忑，他觉得你大概不会同意，但是为了她的孙子，还是决定试一试。如果两家都有益，那就是皆大欢喜不是？”宋氏又补充了一句。

 第291章 无助的映雪

    宋氏坦坦荡荡把事情说了个明白清楚，苏夫人这会儿心里舒服了许多。不管她喜不喜欢肖家大郎，最起码肖家的态度是对的。
    “夫人惦记着我家小女，亲自过来这趟，我很是高兴。只是我家映雪看着年纪大了，其实还是小姑娘的心性，我暂时不想让她那么早成亲，想在家里多养她些时日。”苏夫人是个体面人，但是面对肖府的提亲，也顾不上体面了，快快的回绝了才好，免得对方再有期盼。
    宋氏听苏夫人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这是明摆着不愿意呀。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女儿太早嫁出去，也和这门婚事不冲突。肖向荣有孝在身，就算是要娶苏映雪，那也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苏映雪也就不算太小了。
    “这儿女亲事就是这样，看的就是个缘分，若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那也不能强求。若是有缘分呀，怎么也断不了。”
    苏夫人听得心里一突，隐隐觉得不安。
    宋氏这个话却没有别的意思，见苏夫人没有结这门亲的意愿，她也就不再提这门亲事，转头扯起别的事儿来：“前段时间听映雪说家里老妇人身子不大好，如今可安些了？”
    “没什么事，老太太这都是今年的老毛病了，每年春天都要发作一回的，如今已经大好了。”见宋氏转移了话题，苏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宋氏这次过来，本来就不是话家常，而是带着目的来的。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也就没有心思在这里待下去了。
    “清和丫头这是玩疯了，家里还有事呢！”宋氏道。
    苏夫人忙道：“慌什么，留下一起吃个饭，我家新来了一个苏州的厨娘，做的地道的苏州菜，你也尝尝。”
    宋氏哪里会留下，拒绝道：“家里实在抽不开身。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不请我吃这个饭我还不干呢。”
    苏夫人知道宋氏这段时间忙的很，两个女儿要出嫁，不少东西要准备呢。
    “既然如此，我就把清和留下了。”
    “清和丫头都快嫁人了，哪能让她在外面憨玩。”
    “我这里又不是别处，放心，等吃过了饭，我亲自派人把清和送回去。”
    苏夫人都已经说这个话了，宋氏在要清和现在回去，就显得有些不给苏夫人面子了。
    “来，那就让她在这里再淘气一会儿。”
    送走了宋氏，苏夫人就去了苏映雪院子。
    她拦住了要去通报的丫头，自己悄悄走到窗前，想听听清和在和苏映雪说什么。
    苏映雪虽说娇憨乖巧，但是人也很聪明，宋氏和清和一块儿过来，再加上苏夫人不让她去和宋氏见礼，就已经猜到了宋氏母女的来意，只是不知道宋氏是受谁所托。
    “这个针这么穿过来，不是比中规中矩的针法要更生动一些吗？你看这鸟的羽毛，就像真的似的。”清和正在教苏映雪做刺绣。
    苏夫人很高兴，清和的绣技超群，若是能指点女儿一二也不错。
    “还有这里，这里不能用这个线，要把线在劈的细一点，绣出来才好看。所以说费功夫是真的费功夫，绣出来也是真的漂亮。”
    苏夫人忍不住朝窗户前探了探身子，见沈清和真的在很认真的教女儿，但是苏映雪明显心不在焉。清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回应，但是苏夫人就是知道，她没往心里盛。
    清和自然知道苏映雪走神了，但是她的身份很尴尬，是宋氏这个中间人的女儿，她但凡说什么、做什么，都怕引起误会。
    清和见苏映雪实在是沉不下心，好好的一块料子被绣的乱七八糟的，想张嘴说咱们先歇歇，就听到“哎呦！”
    原来苏映雪绣着绣着走神了，绣花针扎到了手上。
    “这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苏夫人吓得冲到屋里去看，又埋怨小丫头：“照顾姑娘怎么这么不经心，让姑娘受伤了！”
    小丫头忙上前处理苏映雪受伤的手。清和没想到苏夫人就在外头，心里不由得暗道：“幸亏多余累赘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然苏夫人该起疑心了。”
    苏夫人心里有些疑虑，怀疑是不是清和给苏映雪说了什么，但是这个又不能直接问，只得道：“你们两个今天倒是老老实实在屋里憋着，外头花开的也好，出去透透气去。映雪这丫头也不是那做绣活的料子。”
    原来的时候，若是听到苏夫人这么说，苏映雪定然是要撒娇否认的，但是今天苏映雪一声没吭。
    “想是疼哭了！”清和忙缓和气氛。
    “哪有！”苏映雪反驳了一句，也就不再说话了。
    清和笑道：“夫人过来了，我母亲呢？”
    苏夫人笑道：“你母亲有事先走了，我说让你留下吃个饭，等过了晌午再送你回去。”话是这么说，苏夫人已经开始后悔了，万万不该把清和留下了。清和和宋氏关系向来亲密，今天的事清和一定是知道一二的。就算清和无意，也未必不会说秃噜嘴。何况现在沈肖两家是亲家，宋氏难免会有私心替肖家考虑。知道自己这里走不通，让清和挑唆女儿怎么办？
    清和心里发堵，自己这个娘亲说跑就跑了，把自己舍在这里，如今的气氛又如此尴尬，这让她如何是好啊！
    苏映雪这会儿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当了，笑着说：“你慌什么，多陪我说会话。”
    清和这会儿真的是骑虎难下。
    “咱们出去走走。”屋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清和有些难受。
    苏夫人眼神示意自己的丫头跟着两个姑娘，她自己则留了下来。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苏夫人喊着映雪的奶娘走到一边。
    “沈姑娘都和映雪说什么了？”苏夫人问道。
    “也没有说什么。”映雪的奶娘说道。
    “没有说姑娘的婚事之类的？”
    奶娘忙道：“哎呦夫人您放心，我在这里呢，怎么会让她们说这些话。”
    “那我看着映雪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苏夫人狐疑道。
    “姑娘一开始看到沈家姑娘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但是听到沈夫人来了，您还不让她去前头之后，就有些不高兴了。然后沈姑娘就看咱家姑娘的针线，咱家姑娘说让沈姑娘教一下，沈姑娘就开始教咱家姑娘。”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沈姑娘大约是见咱家姑娘不怎么高兴，她自己也没怎么说话。”
    苏夫人点点头。
    苏映雪到了院子里，心情好了一些，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
    “清和，你出嫁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你紧张吗？会不会有些害怕？”
    清和一笑：“紧张自然是紧张的，不过倒也不至于害怕。”
    苏映雪扯了扯嘴角，也是，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人总是要经过这一关的。
    “今天伯母过来是……”
    清和知道苏映雪想问什么，但是她不能让苏映雪问出口：“母亲大约是觉得我婚期已经很近了，单独出来不太妥当，所以就找了个借口送我出来。你看看，她这不是舍下我就走了吗？”
    苏映雪自然是不相信沈清和扯的这些，但是她也能看出来，沈清和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不由的心里有些难过。当初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沈清和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把自己从那个歹人手中救出来，可见是个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可是今天的事情涉及到自己的未来，清和却选择了逃避。
    不过扭头看到母亲派过来的丫头一直跟着他们，心里又有些明白了，大约是清和觉得一直有人跟在身边，不方便说。
    “这会儿太阳有些毒了，咱们去亭子上坐一会儿。”清和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亭子，对苏映雪道。
    苏映雪心中一动，和清和往那边走，就见苏夫人派过来的丫头亦步亦趋跟着，苏映雪就有些恼火了：“你不去服侍母亲，跟到这里来做什么？”
    丫头忙道：“如今天已经热了，夫人怕姑娘们只顾着贪玩儿中暑，让我在旁边看着点。”
    “你放心，这不是我们就跑到这里凉快来了。姐姐先走，我们待会就回去了。”
    丫头到了一声是，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边。
    苏映雪被整的没有脾气，无奈的把头扭了过去。
    清和见状心知这苏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待下去了，虽说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苏夫人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以后沈苏两家的关系就要疏离了。
    想到这里清和冲着深厚的玉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院外的方向。
    玉兰明白清和的为难，点点头，捂着肚子对旁边的一个小丫头道：“劳烦你带我去茅房一趟，我有点肚子疼。”
    玉兰走了没有一刻钟，就有门外的婆子进来报，说沈府说家里有事，派了马车过来接沈姑娘。
    苏夫人一听，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这会儿防沈清和就跟防贼似的。
    但是待会儿吃了午饭，两个姑娘可是要歇晌的，总不能姑娘没有午休的时候，她还派人盯着。
    清和走了，苏映雪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苏夫人和苏映雪说话，苏映雪也觉得怏怏的没什么意思。
    苏夫人看到女儿的状态，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抱怨宋氏她们一来，让女儿心里不安稳了。
    “今天中午咱们娘俩儿吃饭。”苏夫人说道。
    “我有些头疼，想去躺一会儿。”
    “头疼？可是刚刚出去玩吹着风了？身上热不热？”苏夫人说着伸手去摸苏映雪的额头。
    苏映雪一歪头，躲开了苏夫人的手：“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母亲不用担心。”
    苏夫人有些着急了，她忙让。丫头婆子去把床榻铺好，让苏映雪躺下，又喊着让人去请大夫。
    苏映雪忙道：“我没什么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了，何必又劳烦大夫呢？”
    苏夫人又哪里肯放心呢？自己的女儿打小就七灾八难的，最终还是请了大夫。
    大夫倒也没说什么，只说熬一碗姜汤喝了就好了，也没有开药。
    苏夫人见女儿皱着眉缩在床上，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你们都下去，我和姑娘说几句话。”
    等到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苏夫人才开口道：“沈姑娘今天来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苏映雪听到母亲这么问，真的有些恼火了：“母亲又怀疑沈姑娘什么呢？我不过是有些头疼，想歇一会儿，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当真没有和你说什么？那你为什么情绪那么不好呢？”
    苏映雪见母亲挑明了自己的心事，不禁又羞又恼：“我哪里心情不好了？”
    苏夫人想了想，决定开诚布公的和女儿谈一谈。
    “映雪，你那么聪明，就算沈姑娘没有说，你应该也知道今天沈夫人是过来干什么的。”
    苏映雪低下头去。她当然知道了，沈家有两个女儿代驾苏夫人，还能抽出时间来往苏府跑一趟，肯定是有顶顶重要的事情。
    “沈夫人是受肖家所托，想要求娶你做肖家的长孙媳妇，但是被我拒绝了。你怎么想？”
    苏映雪心中一片冰凉，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是亲口从母亲嘴里听到，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见女儿低着头不说话，苏夫人开口道：“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个肖大郎若是没毁了容貌，如今天也是个极好的人。但是如今他的样貌……若是你嫁给他，一辈子要对着这样的人，母亲实在是不忍。”
    苏映雪心中暗道：“若是肖大郎没有受伤，怕是上门求亲的能把肖府的门槛踩塌，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呢。”
    “你如今还小呢，只觉得他是个英雄，比别的男人都要耀眼一些。可是等你成亲了才会知道，天天面对着这样的人，有多痛苦。”苏夫人接着解释道。
    “我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母亲放心好了，女儿没有意见。”
    苏映雪能看出来，其实宋氏对这门亲事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所以来了之后，直接把肖家给自己说的的交代完就走了。清和也没有开口提到这件事情。但是母亲还是不依不饶一直纠缠，还怀疑沈家母女，这就有些过分了。
    “你是不是怨我这个做母亲的？”苏夫人心里不安。
    “儿女亲事本来就是父母做主，我有什么好埋怨的？”苏映雪凄然一笑。
    她打小开始，就知道自己应该嫁给陈大郎，后来发现陈大郎的为人后退了亲，消沉了那么久，后来又偷偷在心里看中了肖向荣。
    苏映雪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原本喜欢的是陈大郎那样的美男子，如今看到肖向荣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生亲近之情。
    “也好，那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可能你现在不能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以后你会知道的。”苏夫人说着就走了。
    苏夫人知道女儿心情定人是不好的，但是这种时候。只能让女儿先自己冷静一下。
    等到苏夫人走了，苏映雪雪才默默的落下泪来。

 第292章 要嫁人了

    宋氏从苏家出来就直接去了肖府，把这个事情和肖老夫人说了。
    肖老夫人点点头，这已经是她可以想到的结果。
    宋氏笑道：“这个事也不是就不成了，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苏夫人一时之间不能确定咱家哥儿这个事儿也是有的。”
    肖老夫人自然知道宋氏时的安慰自己，她笑了笑道：“到底多亏了你费心了。以后若是看到哪家姑娘好，还盼着你给我操心操心。”
    宋氏笑道：“那是自然的。”
    老夫人把肖蓉蓉叫过来：“这孩子平时操持家里操持的倒不错，现在清和丫头要成亲了，我让他过去帮几天的忙。”
    因为现在肖蓉蓉已经出了重孝，也没有各种忌讳了，老妇人更愿意让她去沈家帮帮忙。
    虽说肖蓉蓉和沈家有了婚约，但是沈彦邦不在家里，他去沈家也不算是逾矩。
    “那自然是好的，我就缺蓉蓉这样利索的姑娘帮忙呢。”
    苏家的事情暂时不会有转机，宋氏和沈清和暂时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清和要出嫁了。
    纵然清和再稳重，在这种时候也稳重不起来了。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要嫁人了，清和顶着黑眼圈来找宋氏。
    宋氏看到女儿的样子唬了一跳，忙让人去厨房里拿鸡蛋，又问清和到底怎么了。
    这个样子可怎么嫁人哦！
    清和直接抱住宋氏的胳膊：“我现在晚上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
    宋氏知道，这是女儿对未知的一种恐惧。
    “你当时进宫的时候比现在更小，那时候你不觉得害怕吗？”宋氏不免有些好奇，问道。
    “那个时候我倒真不觉得害怕。可能是人们常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是七八岁的年龄，懂什么呀？”总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发酸，那么小一个孩子，却要进宫去，小心翼翼的生活。
    “不过最主要的是那时候我知道我会回来。”
    清和这句话说完，宋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抱住清和：“我也不愿意让你嫁人，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若是你不嫁人，反倒成了这世人所说的怪物。”
    清和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被看在旁边看着这母女俩，说着说着话竟然抱头痛哭起来，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忙在旁边劝道：“夫人，姑娘，成亲是大喜事，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宋氏也意识到不妥，拿着帕子帮女儿擦了泪，自己也把眼泪擦干。
    被看一笑：“夫人是舍不得姑娘，不过也不至于到这份上，姑娘就嫁在这京城里，来回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怎么就难过到这个地步了！”
    宋氏一笑：“你这丫头说的，就算是再近，哪怕对门儿呢，清和丫头还能天天回娘家不成？”
    “夫人想姑娘了，咱们家就随便找一个名目，赏花啦，玩乐啦，摆宴席邀请众人来，也邀请黎家人过来，富源不就看到姑娘了吗？”
    “你这个丫头，嘴倒巧。”宋氏忍不住笑起来。
    “我嘴倒是不巧，只是看到夫人和姑娘伤心，把我急坏了，笨嘴拙舌的，竟然也说出这些话了。”
    清和笑道：“被看姐姐有的时候啊还是嘴笨些的好，你这样说话讨巧，不怕母亲舍不得让你你嫁人吗？”
    “那我可是巴不得呢，留在夫人跟前可比嫁人好。”
    “刚刚还说我呢，这会儿怎么自己也胡说八道起来？若是你不嫁人，那我可真是难辞其咎，成了罪人了。不过嫁人这种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我得给你找个你喜欢的，配得上你的。”
    被看红了脸，不说话了。
    “其实你和我的女儿也是一样的，若是说让你嫁人，我也是舍不得。”
    “那就是了，夫人，我不嫁人，我在家里陪着你。”被看忙道。
    她倒不是在虚情假意，在宋氏面前讨好卖乖。被看虽然打小跟着宋氏，却也真的见多了世上女子的不易，如今倚靠着宋氏生活还能过得如意一些。
    李氏知道清和这两天怕是心里难受，就让清柔和清慧过来陪她。
    清柔因为前段时间对清和的误会，好久都没往清和这里来了。
    一进门，清柔的脸就红了：“清和姐姐……”
    “你们两个过来了，快进来坐。”清和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和妹妹计较，见到两个姑娘就热情地邀请了进来。
    清和快嫁人这几天搬到前头宋氏的院子里来住了。所以清柔姊妹在清和屋里玩闹，西跨院的柳姨娘听得清清楚楚。
    若是依着平时，柳姨娘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但是想到沈清宁也要成亲了，这会儿清和成亲之前姊妹们给她捧场，若是清宁成亲的时候没人捧场，岂不是跌了份儿。
    “你也过去看看去，她好歹是你姐姐，她都要成亲了，你不去那里站一站，是不是不妥当啊？”
    沈清宁冷哼一声：“有什么好不妥当的，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怎么能自降身份去她那里，姨娘只管放心，我成亲的时候，人只会多不会少。”
    “那可真不一定。”柳姨娘心里默默的想。
    出嫁头一天，清和去老夫人房间磕头。
    “清和过来给老夫人见礼。”清和说着，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很讨厌清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在这种时候再讨厌也不能表现出来。
    “好孩子，赶紧起来。”
    清和坐在老太太旁边，老太太开始谆谆教诲：“以后到了婆家，可不能像在咱们自家似的那么任性耍脾气。做姑娘和做媳妇儿是不一样的，做媳妇儿最重要的是孝敬好公婆，伺候好丈夫，抚养孩子……”
    清和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听着老夫人说着一套一套的词。
    “……若是成亲，多年无子，就要赶紧给丈夫纳妾，不要惹了婆家的厌弃……”老夫人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开始往这方面扯。
    宋氏有些不高兴了，女儿还没成亲呢，就在这里说什么婚后无子，婆家厌弃之类的话，给谁听呢？
    不等宋氏说话，李氏就笑嘻嘻的解围道：“老夫人您可放心，清和丫头那可是在宫里出来的，皇后娘娘亲自调教的，那礼仪谈吐，哪点儿会做的不好啊。要我说啊，只会比他黎家好，没有比他黎家歹的道理。您老人家也是关心则乱，这会儿不放心起来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也就罢了，我只是怕她那个脾气呀，又拧，到时候侍奉公婆的时候没耐心，不肯给丈夫纳妾……”
    “哎哟哎哟，这是说到哪个份上了，就说到纳妾了！”李氏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个姑妈兼婆婆还说别人拧巴，她自己才拧巴呢，非要在自己的亲孙女儿成婚的时候添堵。
    “老太太放心，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我手里倒有一个丫头，长得不错，不如……”老夫人一心想着给亲孙女儿准备一个后备妾。
    李氏豁出去了：“您就自己留着，清和手里的丫头要什么样的没有，您已经给了她一个秋桃了，若是一个一个给起来，那你手里可就没丫头用了。”
    “那也就罢了，不愿意找个知根知底儿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
    “也不会人人是和我似的那么倒霉，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李氏突然道。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李氏知道自己这句话估计把老太太惹恼了，笑嘻嘻道：“也不是人人有老太太这样的福气，儿女双全。不过咱们清和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自然是像老太太这么有福气的。”
    老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宋氏很感激李氏的仗义执言，为了能让清和在出嫁之前不被老太太说太多难听的话，把自己的伤心事都扯出来了。
    李氏朝着宋氏示意，然后就笑道：“老太太不如让清和先回去，她是新娘子，不好老是在外面待着了。”
    宋氏也顺势站了起来：“若是老妇人没事儿了，我就带着清和回去了。”
    老太太知道宋氏母女不过是敷衍自己，但是也没有心劲头和她们较真了：“去去。”
    等回到正房，没过多久，沈松就回来了。
    沈松一回来，老太太就开始告状：“你那女儿也忒任性了些，都到这个时候了，我给她讲做媳妇儿的道理她还不听呢。”
    沈松心道：你能讲出什么道理，嘴里却应着：“母亲放心，我回去好好说她。”
    “她是你姑娘，以后闯出什么祸来，牵扯到你头上，你就不这么嬉皮笑脸的了。”看出来沈松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话，老太太更生气了。
    沈松忙赔笑：“老太太，我会把您的意思告诉她的。不过明天是清和大喜的日子，您也应该高兴一点不是？”
    老太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沈松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两句话才回来。
    见了清和，沈松半个字都没有提老太太，只是嘱咐她：“黎家也不是个等闲人家，我本不愿意你嫁过去，奈何黎家小子实在是不错，若是因为那几个宵小就耽误了好姻缘，属实是为了芝麻丢西瓜。”
    难得沈松如此推心置腹和自己说话，清和听得很认真：“我都明白，父亲，我会一切小心的。”
    “黎达应该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沈松道：“毕竟黎卓远是他的儿子，他更希望你们夫妻和顺。但是黎夫人就不一样了，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她！”
    宋氏道：“你父亲为了你，倒是真的仔细去打听了。”
    沈松皱眉：“清和是我女儿，我自然要为她考虑。黎夫人虽说不是黎卓远的生母，到底是黎达的妻子，是你们的长辈，她要是做的哪里不好，你不要明面上和她闹僵，至于私底下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来。”
    清和没想到向来不大说话的父亲一说话就如此炸裂，不禁笑出声来。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的，这种事情也没少做，不过是白嘱咐你两句。”
    清和的笑意僵在脸上。
    宋氏抿嘴一笑。
    她虽说也知道女儿平时看起来乖巧，内里很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没想到沈松也发现了。
    “王氏若是敢对你过分，你要么想办法对付她，要么让人送信回来，到时候家里自然会给你出头。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这个王氏虽说没什么心机，但是行事并不正大光明，小心她暗地里让你吃亏。”
    清和一一答应着。
    “最最要紧的，是提防黎老夫人。”
    沈松一句话说完，宋氏和清和都看着沈松。
    沈松叹了口气。他一个做父亲的，本不应该和女儿谈论这后宅之事，尤其是还是人家的后宅私密。但是事关女儿以后得幸福，他必须得打探清楚。
    “黎老夫人她……”
    “我也不知道当年瑞安长公主的离世和黎老夫人有没有关系，但是她绝不清白。”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面点出黎老夫人的问题，宋氏和清和对视一眼。宋氏开口道：“你怀疑黎老夫人对长公主……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沈松点点头：“黎卓远都不敢说就是黎老夫人所为，我怎么敢说呢，不过是猜测罢了。不过清和一定要留意，不要随随便便招惹她。”
    清和明白父亲的意思，想来黎卓远对老夫人也心存疑窦，不知道他私底下查没查过，大约也是查过的，但是没有什么收获。这种事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自然是不能宣之于众的，不然那就是不孝的罪名。
    “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你要记住，虽说黎卓远那小子还行，但是黎家也不是等闲之地。”
    沈松说完，又叮嘱清和有事赶紧使了人回家报信，这才走了。
    宋氏笑道：“你爹爹倒是真的疼你，把黎家的破事都查了个遍。若是有事，就让玉兰过来报信。虽说黎卓远可靠，她到底是个男人，很多时候不方便插手，加上他常常要奉命外出，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清和道：“母亲放心，我会的。”

 第293章 新妇

    清和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天一早，天还没有亮，肖蓉蓉就来到沈府。
    如今蓉蓉也算是出了热孝，她又是清和未来的嫂子，所以沈家特意邀请她过来。肖蓉蓉也很大方，并不避讳这层关系，从清和成亲之前就过来帮忙。
    这会儿清和的小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还有不少和清和交好的姑娘，这会儿也都在。
    肖蓉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苏映雪，不禁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清和出嫁的日子，苏映雪又是清和的闺中好友，这个时候她本不应该缺席。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该感慨这个时候了，蓉蓉走到内室，见清和已经装扮好了。
    嫁衣上的刺绣精致繁琐，一看就是清和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清和头上戴的是一副红宝石的头面，在旁边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清和看到肖蓉蓉进来，眼睛一亮。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肖蓉蓉的身后，见没有跟着别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别人没有看出来她的情绪，肖蓉蓉却看出来。
    “这大约也不是她的意愿，应该是她母亲不让他过来。”真的没有人注意，她牵了清和的手悄悄说道。
    “我都明白。”
    说着话，清芷这个娘家姐姐也回来了。
    清芷见到平日里总是山茶花一样清雅的清和今天穿着一身红艳的嫁衣，衬的人娇艳无双，不禁笑道：“和变了个人似的，新娘子真漂亮啊！”
    清和见到清芷，免不了又是眼睛一热，也顾不上姐姐调笑的话：“大姐姐，你来了。”
    清芷见清和小嘴一撇，想是要哭，忙说了一些吉利话，看着清和的情绪稳定些了，才偷偷问肖蓉蓉道：“清宁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肖蓉蓉摇摇头：“我也一直没有看到。”
    清芷不禁皱眉。这种时候，家里的姊妹都聚不齐，传出去谁脸上也不好看。
    她起身要去找清宁，被清和一把拉住了：“姐姐去做什么？由着她，就算姐姐现在去，她也不会来的，说不定还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清芷一扭头，见柳姨娘正在门口勾着头往里面看呢。
    清芷正想走出去，柳姨娘看到她，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清和也看到了，她和柳姨娘母女向来不睦，所以不过一笑了之。毕竟是成亲的日子，到处都忙乱的很，清和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后。
    接亲的队伍来得很快，清和这里刚刚收拾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的喧闹。
    宋氏从外头走进来。
    这会儿清和还没有盖上盖头。宋氏走过来，牵着清和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清和红了眼睛：“母亲……”
    “我的儿，此去一别，以后你就再也不是自自在在的沈家姑娘了。”
    清和一下子落下了眼泪：“只希望母亲保重，我以后会常探望母亲的。”
    “傻孩子，万万不可说这种话。”做了人家儿媳妇儿，哪能和做姑娘似的那么自在，若是让别人听到了，难免不会说沈家的女儿不懂事。
    旁边的人也都劝着：“莫要哭了，成亲是喜事，还擦干眼泪，别把妆哭花了。”
    “夫人，良辰到了。”一个婆子过来道。
    就有人上前又帮忙整理了一下清和的衣着打扮，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把盖头盖上。
    宋氏并不假手于人，亲自牵着清和的手往外走。
    沈彦邦如今在外不能回来，家中没有成年的男丁把清和背出去。宋氏还和上次青芷出嫁的时候一样，在地上铺了红毯子，让清和从红毯上走出去。
    直到走到二门口，黎卓远就在那里等着。
    今日的黎卓远。特别的神采奕奕，英姿不凡。他平日里不大穿如此鲜艳的衣服，今天穿了大红色的喜服，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宋氏把清和的手交到他的手里：“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妻了，希望你好好待她。”
    “岳母大人且放心。”黎卓远改口改的很快，周围难免一片哄笑之声。黎卓远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坦荡的一笑，一把抱起沈清和朝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跟着黎卓远朝外走。宋氏只听的那热闹吵嚷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清和坐在轿子里，人随着轿子晃动，心也随着轿子晃动。
    沈黎二府并不远，都是在一条大街上，但是黎卓远硬生生的让迎亲队伍绕着京城绕了一大圈，才进黎府。
    等到轿子停稳，黎卓远下马，掀开轿帘伸手扶清和，还不忘低声问道：“需要我把娘子抱出来吗？”
    还好这会儿清和隔着盖头，别人都看不到新娘子的脸。清和就算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也能觉得脸火辣辣的。
    所幸在轿子里面大家看不到，清和伸手拍了黎卓远一下，才把手递到他手里，借力走了下来。
    黎卓远这会儿笑的见牙不见眼，一手牵着清和，一手还不忘和周围的朋友亲人打招呼。
    清和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但是能听到人们一阵一阵的哄笑声。
    跟着黎卓远走到了正厅，拜了天地，黎卓远就牵着清和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走过来，清和的耳朵一直都是聒噪的。
    进屋之后黎卓远把房门关上，牵着清和走到了卧房的床边。
    “你先坐下。累不累？”
    “哎哟，还怪亲热呢，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清和就听到门开了，有人哈哈笑着走了进来。
    “还不快给新娘子揭盖盖，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就是，咱们还没见过呢！”
    “我要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来你站最前面，好看新娘子！”
    黎卓远看着屋里挤满了老老小小，等着自己揭盖头看新娘子呢。
    这时候一个嬷嬷走到黎卓远跟前提醒道：“爷，吉时到了。”
    “哦哟，看新娘子了！”
    黎卓远笑着拿着喜称，轻轻地挑起盖头的一个角。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想从那个角里看到清和的样子。
    可惜物理光线灰暗，并没有看到，他干脆一下子把盖头挑了起来。
    清和觉得眼前一亮，就看到黎卓远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笑盈盈的站在他跟前。
    后面站着一些女人，应该都是黎家本族的亲戚。
    “哇，新娘子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一个小姑娘拍手叫的，这应该就是刚刚一直嚷嚷着想要看新娘子的小女孩。
    清和抿嘴一笑，害羞的低下头去。
    女人们都欢快的说笑，免得清和太紧张，唯独黎辉抿着嘴站在一边，看着清和不说话，也不笑。
    因为前面还有许多客人要招待，黎卓远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清和。
    “还请婶娘多多照顾内子，要去前面了。”黎卓远对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道。
    “你尽管去，保你回来的时候新娘子还是这样漂漂亮亮的。”女人说话很是爽利，一看就是个大方干脆的性子。
    “待会儿我让人送吃食过来，这会儿你先忍一忍。”黎卓远在清和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那我走了。”见清和点头表示知道，黎卓远就出去了。
    见黎卓远出去了，那个爽利的女人就开口道：“你可是饿了，我让厨房去做点饭吃。”
    “还不饿呢，多谢婶娘关心。”清和忙道。
    “你和我不用客气，前两天卓远就特意去找我了，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可不能委屈了咱们的新娘子。”
    清和忙道：“多谢婶娘费心了。”
    这个婶娘还没有再开口说话，黎辉就张嘴了：“沈阳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了，谁家新娘子不得在这房里坐一天呀？哪有专门给新娘子做饭的道理？”
    “瞧你这个小姑娘说的，等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你婆家人也不给你做吃的。”
    “不吃就不吃，本来就不该吃。”黎辉梗着脖子道。
    婶娘收敛了笑意。
    屋里其他看新娘子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对，你拉拉我，我瞅瞅你，大家找着借口都出去了。
    清和笑着说：“多谢婶娘惦记清和，不过既然小姑子不愿意，那我就不吃了。”
    那个婶娘看了黎辉一眼，想说什么，但是自己终究不是这个府里的人，而且自己家里也一直依附这黎府过活，只能强忍着道：“既然新娘子暂时不饿，那就先不去了。”
    说完又转头问黎辉道：“还有一堆客人要迎着呢，咱们去前头。”
    黎辉冷哼一声，婶娘这一手调虎离山做的不错，但是她今天还就待在这儿了：“那还有辛苦婶娘帮忙照看一下客人，我想在这里多陪一会儿嫂子。毕竟嫂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清和道：“今天是大日子，家里客人多，若是招待的不周到了也不好，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儿呢？你只管去前头忙就是了。”
    黎辉干脆坐了下来：“不妨事。”说完只管自己想心事，也不搭理清和。
    可见他是执意要赖在这里了，也干脆不理她，让玉兰把自己身上的头面卸了。
    头上顶着这么沉的头面，清和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疼了，这会儿正好能卸下来轻松一下。待会儿屋里没人了，还能稍微歇一会儿。
    黎辉道：“嫂子，这样就不太合适了？”
    清和看了黎辉一眼：“又哪里不合适了，黎姑娘不妨说出来，我也好学学。”
    “嫂子竟然在这里等着哥哥，应该规规矩矩的，哪里能把钗环给卸了？”
    “这也就奇怪了，我不卸了钗环，难道待会儿要带着这些头面睡觉？”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清和只觉得腹中已经有了饥饿之感，偏偏这个黎辉还如此固执的守在这里，她不禁心中有些恼火。
    “我给奶奶来送吃的了。”一个丫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清和看了玉兰一眼，玉兰会意，走到门口接过了丫头手里的食盒。
    黎辉忙走过来：“不是说好了不能吃东西吗？怎么又偷偷的送来了？”边说边示意自己的丫头伸手去抢玉兰手里的食盒。
    玉兰的身手怎么会让别人近身呢？只身形一扭就已经走到了清和的身边。
    清和让玉兰把10盒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里面是一份清汤面，上面点缀了一点葱花。还有几碟子小菜，也都做得很精致。
    黎辉家清和就要吃饭了，竟然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气的想说什么，清和已经开口了：“我多少也懂点医术，黎姑娘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如今年少，并不觉得怎样，时间久了，郁气难舒，伤肝伤肺，不是长寿之相啊。”
    见清和一开口就是诅咒自己，黎辉再也忍不住了：“你自己不守规矩，反过来还要盘咬我一口，你也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太大了，引的外面丫头婆子都探头朝里面看。
    清和平静的夹了一箸子面吃掉，才道：“既然姑娘觉得我做的过分，那不妨去问问黎家的老夫人、夫人，看看我哪点做的不好，让长辈儿来训诫我。至于你……哼！”
    你不配！清和就差明说了。黎辉清清楚楚的从清和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屑。
    “你等着！黎辉甩头走了。”
    清和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碗面，又让玉兰几个丫头把剩下的饭菜吃了。
    这会儿外面隐隐约约已经黑了，前院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也能传到后边。清和用头拄着胳膊，看着窗前的一对红株，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等清和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黎卓远的怀中了。
    “不是说让你可以歇着吗？”黎卓远把清和抱上床，见她醒了，就问道。
    “我竟然睡着了，我都不知道。”
    “是太累了，你先休息，我去洗漱。”
    这会儿黎卓远满身的酒气，刚刚众人轮番灌酒，他能撑到这会儿已经是万幸了。他怕味儿冲撞了清和，忙去旁边沐浴。
    清和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心跳的比寻常快了很多。他试图想找个人说话，分散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发现玉兰等人已经看不见了，知道是男主人回来，让她们都出去了。

 第294章 敬茶

    红烛摇曳时，最是情深处。
    所以两个人早上……起晚了。
    也不算起晚了，这会儿说起来也算是正常的起床时间。不过清和是新妇，新婚头一天是该早起一会儿的。
    “姑娘，该起床了。”门口传来了叩门声和玉兰的喊声。
    清和猛地坐起来，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沈府了。
    她低下头，看见黎卓远还在床上躺着，不由得心里一慌。
    “赶紧起床了，已经不早了。”清和摇了摇黎卓远。
    黎卓远噗嗤一声笑了。
    他早就醒了，只是不忍心把清和喊醒。
    “再躺一会儿，晚不了的。”黎卓远一把揽住清和，把她抱在怀里。
    清和哪里敢偷懒，捶了黎卓远一下，自己挣扎着坐起来，喊玉兰进屋。
    玉兰推开门，把衣服放进来，就很识趣的退出去了。
    黎卓远忽的坐起来：“我给娘子更衣。”
    清和果然乖乖的坐在床上等着黎卓远拿了准备好的衣服给清和穿上。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黎卓远才喊道：“都进来。”
    这会儿外头的丫头们才拿着洗脸水、牙粉、毛巾等物进来。
    两个人洗漱完了，清和这边装扮好了，才携手往前头去。
    一路上也撞见了不少人，大家都新婚的大爷和大奶奶往前院走，两个人还是牵着手的。
    有那好事的婆子，已经开始在嚼舌根儿了：“当真不知羞，刚嫁过来就这样子……”
    清和为什么敢这样子？因为王氏不过是名义上的婆婆，这个家里哪有人能管她的。
    走到院门口，两个人才松了手。
    “大爷大奶奶来了。”丫头往屋里报。
    王氏看了一眼黎达：“这两个人倒是沉稳。”
    黎达看了王氏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人进来之后，还先是按着规矩磕的头，然后清和敬茶。
    茶是已经准备好的。见到清和站起来，就有婆子端了茶过来。
    清和看了看托盘上的茶，她还没有上手摸，就知道这茶烫的很。
    清和坦然的端起茶杯，恭恭敬敬递给黎达：“父亲请喝茶。”
    黎达点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茶杯很烫，黎达心里就有了准备，茶水必然也很烫。不知道谁做事这么不妥当，居然把刚刚烧开的水用来上茶。
    但是这种时候就算是烫，也得强喝一口。黎达勉强抿了一口，就觉得舌尖儿有些发疼。
    王室好奇的瞅了清和和黎达一眼，心道：这茶水没有问题吗？
    清和微微一笑，又端起一盏茶，递给王氏：“夫人请喝茶。”
    王氏不接：“老大媳妇儿，你喊我什么？”
    既然王氏不接这个茶，清和转手又把茶盏放到托盘里。
    王氏脸一下子挂不住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清和转头斥责婆子：“我刚刚就想说了，这婆子办事不妥当，竟然把这么烫的茶端来。但是想着这种严肃的时候，不好发火。真真是胡闹，烫到我没事儿，烫到老爷夫人怎么办？”
    黎卓远忙拉住清和的手：“可是烫红了，得用凉水去冲一冲才好。”说着拉着清和就出去了。
    留下黎达的心里道：“你老爹不光手烫着了，嘴都烫着了，你怎么不心疼一下！”
    “老爷你看看，这算怎么回事儿，敬着敬着茶人就跑了！”
    “是你的婆子，蠢笨如猪，居然干出这么蠢的事儿来，叉出去！”
    那婆子连连求饶，王氏替她求情道：“年纪大了，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偏偏清和那孩子也不知道变通，烫到了都不说一声。若是她说这一声，老爷也不至于被烫到啊！”
    黎达哼了一声。
    沈清和的确应该提前和自己说一声，但是不说，他也挑不出理来。
    “老爷，不如这样，我让个利索的丫头重新换了茶水进来，让媳妇儿重新敬茶，至于这个婆子，您就饶了她，大喜的日子，也算是给大王和他媳妇儿积福了。”
    黎达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士见黎达不说话，就当他是同意了，忙让人换了茶水，喊黎卓远夫妇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黎卓远才扶了清和进来。
    就见清和两个手上都缠了白布。
    “哎哟，这是怎么了？”王氏一挑眉。
    那茶水就算再烫，也不至于烫出伤来？
    黎达听王氏的口气不好，白了她一眼，忙道：“可是烫的厉害了？”
    “倒是烫的不重。不过我刚刚给清和抹了药，怕那药沾到别的地方，所以就把手包了起来。”
    虽然李卓远口口声声说烫的不厉害，但是清和两个手剥的和粽子似的，可不带着不厉害的样儿。
    王氏不耐烦这两口子虚伪做作的样子，扭头看小丫头。
    小丫头忙把茶水端到清和跟前：“请大奶奶奉茶。”
    清河抬头看了小丫头一眼：“不是刚刚已经奉过茶了吗？”
    小丫头忙看王氏。王氏心里道：“你没长嘴吗？看我做什么？总不能让我张嘴说，她还没有敬我茶？”
    “既然没事儿，你就下去，别让人家笑话咱们大家大户的，还没有规矩。”清和冷冷道。
    王氏憋了一口气，转头看黎达。黎达道：“行了，也折腾这半天了，咱们先去祠堂祭祖，都要错过时辰了。”
    王氏张口想说什么，众人已经朝门口去了。她只能恨恨的跟了过去。
    祭完祖，王氏心道：终于该自己摆摆做婆婆的款了。
    不等王氏摆谱，黎卓远对黎达道：“父亲，陛下前几天就和我说了，让我带着清和去见陛下。”
    黎达点头。
    黎卓远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外甥娶媳妇，当舅舅的自然要见见外甥媳妇。
    “那就去。”
    王氏忙道：“也不急于今天？”今天是新妇在家里待得第一天，应该洗手给公婆做羹汤才是。
    “这种事难道还要让陛下等着吗？”黎达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氏一眼。
    因为黎卓远成亲，黎达觉得和皇上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自然是愿意儿子作为桥梁，多和皇上沟通的。
    等黎卓远一走，黎达就转身训斥王氏：“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卓远成亲的好日子，你不要作妖。你当时也答应我了，偏偏这个时候招惹他。”
    王氏心里委屈，就要反驳两句，被赶来的黎辉拉住了。
    人前教子，背后训妻。
    见女儿过来了，黎达也就不再说王氏，自己转身走了。
    黎辉安抚母亲道：“母亲急什么，就算她现在跑了，还能不回来了不成？等她回来，您再收拾她就是了。如今哥哥在家，您也是知道的，哥哥的脾气也是个混不吝的，若是当着他的面做什么，他闹起来就不好了。等到哥哥走了，咱们再行事不迟。”
    王氏虽说心中憋屈，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把这口气先忍下：“我不会饶了这个小贱人的。还有就是，你帮我去寻摸点药，我可不想这个小贱人生下嫡长孙。”
    ……
    黎卓远陪着清和坐的马车。
    黎卓远见清和神情还算平静，知道刚刚王氏的行为没有惹的清和不愉快：“昨天黎辉是不是为难你了？”
    清和一笑：“不过是小姑娘任性罢了。”
    昨天晚上黎卓远就知道了黎辉为难清和的消息，不过二人的洞房花烛夜，黎卓远不愿意让她搅了两个人的洞房，所以一直没有说。
    “黎辉此人，不必王氏。王氏心肠歹毒，但是心思就写在脸上，但凡不傻的，都能看透她的小心机。但是黎辉不同，黎辉就像一条蛇，阴狠毒辣，但是轻易不出招，而且她一般都是蛰伏在她母亲身边，怂恿着她母亲出头。”
    清和点点头：“的确如此，她昨天一直站在制高点指责我。”
    “纵然她再如何嚣张，她也不敢正面招惹你，顶多就是不阴不阳的，说一些恶心人的话，给你添添堵。可是背地后里做什么，那就不一定了。”黎卓远叹了一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比这个时候轻松。”
    黎卓远知道清和说的是实话，心里更加难过：“可惜我现在不能从家里飞出去，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呆着。”
    “这并没有什么，”天河摇摇头，安抚的拍了拍黎卓远的手：“若是咱们搬出去了，虽说一时清静，可是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咱们。”
    毕竟黎家老妇人都还没有死，黎家又没有分家，他这个做孙子的更没有出去住的理由。原来的时候，黎卓远想着能够，拿捏住王氏的错处，找个借口搬出去算了。可惜当今这个世道就是孝字压死人。
    纵然黎卓远从来没有在黎家里呆过，王氏也没有抚育过他，但是黎达是他的父亲，这是永远摆脱不了的。
    两个人先去给皇上见礼。
    皇上是见过清和的，大约是清和小的时候进宫做伴读的时候，和皇上见过一两面。
    等清和行完礼，皇上看了看黎卓远和清和并排站在下面，点点头道：“佳儿佳妇，卓远自己选媳妇儿的眼光真是不赖。”
    清和害羞的低下头。
    黎卓远笑道：“虽是玩笑话，可是清和都不好意思了。”
    皇上冷哼的一声，哪里是什么玩笑话，这个黎卓远一早就看上了沈清和，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把人娶回来，这会儿装模作样起来了。皇上懒得搭理黎卓远，转头对清和道：“以后你若是在家里，哪里过得不痛快，就和卓远说，或者是和皇后说，我们都会和你做主的。”
    清和忙道：“如今一切都好，哪里有什么不痛快的。”
    皇上知道清和这是给黎家留足了脸面，但是他却不想给黎家留点面：“你就算是不说，我也知道那一家子是什么德行。罢了罢了，你只管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只管让卓远给你做主就是了。”
    两个人又陪着皇上说了一句话，才起身往后宫去。
    皇后娘娘宫里张淑妃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带着端静公主过来等着了。
    众人行礼见过，端敬先开口了：“你可不许欺负她。”她是对黎卓远说的。
    端静公主身份高贵，加上和黎卓远两个人关系也亲厚，所以说话就少了分寸。
    “你这个孩子，怎么和你表兄说话呢！”淑妃娘娘忙制止端静公主。
    “我只是怕他欺负清和罢了。”
    “公主放心，以后只有清和欺负我的份儿，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黎卓远保证道。
    皇后笑道：“可见清和是个好的，自家妹妹都不帮着你，转头帮着嫂子了。”
    清和忙道：“是公主抬爱。”
    说话间外头传说柳贵嫔到了。
    柳贵嫔平时可是整天窝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的，这会儿过来，定然也是来见沈清和的。
    果然，见礼之后，柳贵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妹妹最近可好啊？”
    清和笑：“挺好的。”
    “回娘娘，我家言儿的亲事也马上就到跟前了，我这心里紧张，所以过来看看清宁的丫头怎么样了。”
    想知道她怎么样，怎么不直接去问她呢？清和心中冷笑，不过是来给清宁刷存在感的。
    “也是，你也是头一回办这个事儿，紧张也是难免的。不过我也派去嬷嬷帮忙了。等到成亲那日让蓁娘多操操心，也就罢了。”
    众人过来都是为了看清和这个心妇的，话题自然又转到了清和身上。
    “在黎家可还习惯啊？”
    “若是有什么事儿就和我们说。”
    “虽然是新嫁娘，但也不必事事逞强，做羹汤什么的意思一下就是了，不必较真儿。”
    ……
    众人一通话说下来，清和一一应是回答，柳贵嫔又被大家晾在一边儿。
    刘桂平心中悄然不乐：黎卓远和清和不过是侯爵家的子女成亲，瞧众人亲昵成那个样子。他的儿子可是皇上最爱中的五皇子，清宁也是侯府的姑娘，大家偏偏不放在眼里。
    皇后将柳贵嫔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冷笑：纵然是皇上喜欢的皇子又如何，这帝位还不知道最后落入谁手呢，这会儿还没有初漏端倪，谁会上赶着去迎合她？

 第295章 回门也不消停

    皇后留黎卓远和清和在宫中吃的饭。
    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了。
    两个人一进去，就有王氏身边的人过来说王氏不舒服。
    黎卓远挑眉，但是没有说话。清和诧异道：“上午不是还好好地吗？”
    “正是说呢，中午吃的不舒服，下午就心口疼，叫来大夫过来看，大夫让夫人吃的清淡一些。如今夫人喝了药，正休息呢。”
    清和笑着看着黎卓远，黎卓远想要说话，被清和拉住了：“既然夫人不舒服，我去厨房看看，做些清淡的饭菜给夫人，夫君先回去休息。”
    黎卓远道：“那我和你一起过去。”
    “君子远庖厨，若是你去了，不知道又要生多少气出来呢，还是我去。”
    等王氏装腔作态的坐到饭桌前的时候，看着一桌子菜瞠目结舌。
    这一桌子菜有点……绿。不对，也有几个肉菜，都在黎达跟前。
    清和见到王氏，忙上前搀扶：“夫人来了，不知道夫人这会儿可舒服些了？”
    王氏鲜少见到清和如此热情，有些提防的看了清和一眼，才坐了下来。
    清和持箸站在一边，显然是要奉饭。
    王氏在屋里躺着的时候，已经设想过好多次了，那就是让怎么让清和伺候自己吃饭。为了这个事，王氏想了好多对策，等着对付沈清和。没想到沈清和竟然自己主动站在一边伺候，实属罕见之事。
    黎达看了清和一眼道：“咱们家哪里有这么多规矩，你且坐下一起吃。”
    王氏道：“老爷这话说的不对，儿媳妇有孝心，怎么能拦着她呢？”
    黎达闭嘴不言。
    清和笑吟吟道：“回来的时候听说夫人身子不舒服，这会儿可是大好了？”若是身子真的不舒服，也没有那精神在这里找茬。
    “好些了。”
    清和夹了些青菜，放在王氏的碗中：“夫人不舒服，吃些清淡的就好了。”
    “我听说你去厨房了？这菜是你做的？”
    清和怎么可能亲自下厨做饭呢？她不过是去了厨房，盯着厨房的人做了些青菜。
    “这都是我看着做的。”
    王氏有些不高兴，放下筷子：“做人媳妇儿和做姑娘是不一样的，就算这做饭的活计你不能都揽下来，也该会做一两样。”
    清和听着，口中称是，心里却想：“谁家娶了媳妇儿是为了让她去厨房里做饭的，真的好笑！”
    清和边想着，边不停的往王氏的碗里夹菜。
    王氏见清和，一直往自己碗里夹素菜，有些不满，但是她可是明明白白让人给清和说了，火儿总不能说自己想吃点肉？
    清和见到王氏不太动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可是这些菜不对您的胃口？”
    王氏实在吃不下这寡淡的菜，按着心口道：“又有些不舒服了。”
    清和忙道：“既然夫人觉得不舒服，那我先扶您去歇着。待会儿我给您熬一点粥，这粥是最养胃的。”
    王氏心道：这么折腾下来，连菜都吃不到嘴里了。
    “我这会儿好点了。”
    “这个时候应该少吃点才是。”清和心道：你不是爱折腾吗？我帮着你一起折腾。
    王氏气的不行，这个沈清和刚来一天就开始折腾出这个幺蛾子。
    黎辉见母亲脸色不好看，起身帮着母亲夹了一块鹅脯：“虽说应该吃的清淡些，但是既然已经好了，吃些别的也无妨。”
    清和直接把那块鹅脯夹了出去：“姑娘此话差矣。如今看着好了，其实还没有恢复，若是这个时候就胡乱吃东西，说不定会有更严重的症候。”
    王氏这会儿哪还吃得下去饭啊，清和已经诅咒自己得病了：“罢了罢了，我回去歇着了！”
    王氏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起身就走。
    清和忙过去搀扶：“我扶着夫人回去。”
    黎达道：“你不用管他，让丫头把他扶回去就行了，快来吃饭。”
    清和做犹豫状。
    黎卓远道：“快坐下，若是折腾的你也吃不了饭，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清和这才坐下。
    王氏哼了一声，自顾自去了。
    清和和黎卓远相视而笑。
    黎辉阴沉着脸坐着，没有说话。黎卓远在的时候，她还是想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
    “赶紧吃饭，今天也累了一天了，父亲也是体恤你。”黎卓远边说着边给清和夹菜。
    这就是说王氏不体恤清和了，在座的的都是人精，能听出来黎卓远的意思。
    黎达自然也明白，他虽然不喜欢黎卓远说的话，但是王氏做的也实在太过分了，沈家如今虽然败落，但是沈清和的亲哥哥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侯，以后对儿子也是一个助益。偏偏往事只能看到眼皮子底下那点儿利益，觉得黎卓远挡住了黎行远的路。
    吃完了饭，李卓远和清和陪着李达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人就回了卧房。
    “我从来不知道，你在黎府生活的这么不容易。”黎卓远和清和回到自己的院子，清和才算松了一口气，对黎卓远道。
    黎卓远一笑：“平日里我也不常回来，不过一回来他们总要作一下妖的。”
    “没娘的孩子难免显得可怜。”清和心里暗暗的想，语气也就霸气了些：“没事儿，以后有了我，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黎卓远轻轻一笑：“好，我知道了。以后有我家清和，谁还敢欺负我。”
    清和说完这个话，颇有些后悔，听到黎卓远这办事，调校办事认真的口气，羞得整个人都伏在了床上。
    黎卓远温柔的趴在清和旁边，揽住清和的肩膀：“我都说的认真的，我很开心我的妻子心疼我的过往，愿意和我一起承担未知的事情。”
    清和没有抬头，但是反手握住了黎卓远的手：“你放心。”
    黎卓远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一般这句话都是男人对女人说的。但是他还是笑道：“我很放心。以后我受了欺负，就回来告诉我的夫人……”
    黎卓远的房间里，浓情蜜意，王氏的房间里却是冷若冰霜。
    上午因为王氏的一些小心思惹恼了黎达，黎达直接跑到自己的小妾屋里歇息了。
    新媳妇儿刚进门，公公就舍下妻子跑去和小妾私混，黎达这明摆着是在打自己的脸。
    黎辉听到母亲屋里叮叮当当的，忙来劝，进来才发现屋里只有母亲自己。
    “父亲呢？”
    “在那小妖精屋里呢。”王氏愤恨道。
    黎辉一下子就红了脸。自己一个没有成亲的女娃儿，母亲口口声声小妖精小贱人的，实在是有些难堪。
    “母亲也该自重一些才是，在屋里摔摔打打的，让外人怎么看？”
    “怎么看？我已经没脸了，谁愿意怎么看，谁就怎么看！”
    “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妾，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母亲生气成这样？”黎辉无奈。
    “你又哪里知道，那个小贱人是趁机爬床……”
    “母亲，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黎辉再也听不下去了，忙站起来道。
    王氏道：“罢了罢了，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向着我！”
    黎辉只能重新坐下，心里暗自后悔过来这一趟。
    “今天上午你大哥大嫂给我没脸，晚上你父亲又给我没脸，你不帮我出出主意，还老是说我！”
    黎辉道：“今天早晨的事，母亲的确是操之过急了 。”
    见王氏又要说什么，黎辉忙道：“母亲听我说完。我并不是说不去计较这些事，而是应该先稳一稳。这会儿哥哥嫂嫂关系正好呢，两口子有都心眼子多，你哪里斗得过。等大哥出任务了，舍下大嫂一个人在家，想搓圆揉扁还不是看您了！”
    王氏眼睛亮了：“也对，这不过是新婚，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不信，他们还天天蜜里调油的。”总有下手的时候。
    “这就是了，这立规矩也不是说现在就得立，只要有机会，什么时候不是立？”
    王室算是消停了两日，清和回门的日子到了。
    一早起来，黎卓远就对清和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单子，你要不要再看看？”
    清和笑道：“你办事儿没有不妥的，还用我看吗？”
    黎卓远道：“看看嘛！”满脸都是等着清和夸奖的表情。
    清和一下子笑了，接过单子看了一遍：：“就说你是一个妥当的，这礼物列的可真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喜欢喝武夷红茶？”
    “若是不花些心思，怎么能笼络住岳母大人的心呢？”
    清和嗔道：“也不嫌害臊！”
    两个人去前头和长辈打了招呼，就往沈家去了。
    沈家一家人这会儿已经在李老太太的屋里坐定了，就像当初清和从宫中回家一样。
    一掀开帘子，屋里坐的满满的人，让清和恍然之间又回到了那时候。
    “祖母，母亲，我回来了。”
    黎卓远也跟着清和行了礼。
    因为黎卓远也过来拜访长辈，所以黎家的几个姑娘就躲出去了。
    宋氏过来，把两个人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老太太平日虽不待见清和，但是对黎卓远还是挺热情的。或许是因为黎卓远皇上外甥的身份，老太太破例和他说了许多话。
    因为今天是清和回门的日子，沈松一早退朝就请假回家了。
    黎卓远自然是被带去前院说话，沈家姑娘们这才出来和清和见面。
    好不容易等姑娘们又相互亲热完了，宋氏才抽出空来拉着清和问道：“在黎家那边过得开习惯啊？”
    清和忙道：“一切都好。”
    宋氏怎么会不知道黎家是什么情况，不比沈家的破事少，不过看女儿现在的样子，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也不错，暂时松了一口气。
    母女两个刚说了一会儿话，清慧就挤过来了：“清和姐姐，咱们还是去你屋里说话。”
    李氏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女儿：“你不要添乱，你姐姐和大伯娘说话呢。”
    “去，你们姊妹一处说说话才好。”这会儿屋里乱糟糟的，宋氏的心里话也说不出来，不如让女儿松快松快，去和姊妹们再玩一回。
    清和也就依着宋氏的意思和姊妹们回到自己的院子。
    院子还是保持是出嫁前的样子。
    清柔清慧，还有三房的几个庶女，都跟了过来。
    姊妹们一块儿说了会儿话，外面传来沈清宁的声音：“你没玩儿的倒是快活，可是把我忘了。”
    沈清柔听到沈清宁的声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过年的时候她被沈清宁摆了一道，害得她冤枉了沈清和，这个事儿她可记着呢。
    沈清宁说话间已经进了屋：“姐姐也不去找我，害得我还得过来看姐姐。”
    沈清和一笑：“都是姐姐的错，竟然把妹妹给忘了。”
    难得回家一趟，清和可不想让沈清宁这个搅屎棍子搅的家宅不宁。
    “如今我没有出嫁，我们姊妹还能一处说话，等我嫁过去了，怕就不好见面了。”沈清宁倨傲的样子很是让人不舒服。
    沈清柔忍不住开口道：“四妹妹如今的身份，也不好见我们。”
    清宁看了沈清柔一眼：“姐姐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心中肯定很着急，你放心，等我进了皇子府之后，最先留意这个事情。”
    沈清柔一噎。沈家几个大姑娘，就她自己没有定亲，沈清宁可真会往人心口捅刀。
    “皇子府不比寻常百姓家，四姐姐进去之后首先要做的，是适应皇子妃的生活，光这个不要让姐姐焦头烂额了。”清慧瞪大了眼睛，说道。
    清宁恼怒的看着清慧，见她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若是自己和这个小丫头拌嘴，倒显得自己心窄了，满腔的怒火一时间发泄不出来。
    眼睛一扫，见清和正在那儿抿着嘴笑呢，显然也是听到清慧的话在笑话自己。
    “罢了罢了，如今咱们都是姊妹在一块说话也不忌晦。”一脸不和你们计较的样子。
    沈清宁这一来，屋里冷了场，偏偏她屁股沉的很，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清柔懒得管她了，她这会儿想尽力修复和沈清和的关系：“二姐姐，二姐夫对你可好啊？”

 第296章 清宁出嫁

    清宁坐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姐姐，快到我出嫁的日子了，到时候你会回来的？”清宁这会儿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姊妹之间感情多深呢。
    “好，我到时候只要有空就过来。”有空就去，但是不一定有空。
    “对了，添妆那天我怕是来不了，今天先给了你。”清和说着，招手让玉簪拿了一个盒子过来：“看看你喜欢吗？”
    按着沈清宁高冷的性子，定然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如今她的嫁妆实在是少得可怜，所有接了盒子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盒子里面是一套赤金的头面，中规中矩，不算很奢华，但是用的金子也不算少。只是这头面拿去卖钱，还能换些银子，自己戴就有些掉价了。
    李蓁蓁当时成亲的时候，沈清和的添妆可不止这些。
    清和见清宁脸色不好看，笑道：“可是不喜欢啊？”
    沈清宁咬着牙笑道：“喜欢，没有不喜欢。”依着沈清和的性子，她若是说不喜欢，沈清和就敢把东西要回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前头就喊大家过去吃饭了。
    今天老太太的院里非常热闹，连清和的二婶都过来了。
    老太太坐在主座上，旁边坐的是沈彦西。
    沈清和心道：这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了，竟然让沈彦西坐在上首。
    宋氏三妯娌都只做看不到，清和知道如今沈清宁攀上高枝了，老太太跟着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众人坐定，老太太开口道：“今天是清和回门的日子，咱们也借着这个机会热闹一回。”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今天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说话呢。
    一开始大家只是说些闲话，直到沈彦西开口。
    “姨娘说了，以后二姐姐和二姐夫就是四姐姐的人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所以学舌也学的不伦不类。
    清和知道他的意思，以后四妹妹嫁给五皇子，她和黎卓远就和五皇子绑定了？怎么可能。
    “你姨娘哄你玩的，没有的事。”李氏看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道。
    “才不是，我是偷听姨娘给姐姐说的。”
    这下李氏想圆场都不好圆了。
    李老太太这会儿正纠结怎么开口呢，沈彦西这句话倒是给她递了一个梯子：“他虽说是小孩子，但是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也知道，清宁以后得身份贵重，你们夫妻以后和妹妹走的近些，没什么坏处。”
    有没有坏处不知道，但是沈清和知道肯定没有好处。
    五皇子和谢美人的事，她虽说是无意之中听到的，但是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她不相信五皇子的政敌不知道。若是这个事情败露，别说谢美人了，五皇子怕是也没有机会再觊觎那个位置了。
    沈清宁得意的看着清和，见清和脸上的表情不是不悦，而是凝重，不禁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我知道姐姐的亲事不如我，可是姐夫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姐姐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亲事不满意了？赶紧吃饭，姑娘家家的不要说这么唐突的话。”宋氏开口了。其他的话也就算了，就像老太太想清和二人投靠五皇子，只要清和不愿意，没有人能逼迫她，但是清宁的话实在是歹毒，这不是在说清和不满意黎卓远吗？
    “清宁丫头说着玩的。”老太太忙站起来维护。
    “您也说了，清宁丫头马上要嫁到五皇子府了，以后说话做事更是要谨慎小心，不能像现在似的由着性子乱说。您如今护着她，觉得是为她好，其实是害了她。”
    老太太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出来宋氏这么一堆话。宋氏还是打着为了清宁好的名头，她总不能再说什么。
    因为这么一场事，这顿饭吃的很安静，都没有人在说话。
    吃完饭，宋氏拉着清和回去，这才细细的问了清和在黎家住的怎么样。
    清和一一说了，宋氏叹气：“你在那里怕是也过不素净。”
    “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一丝无奈。
    “如今西哥儿还小，不能为官做宰的给他姨娘挣个诰命，柳氏就把主意打到了沈清宁的身上。”
    “请封诰命，都是做了官之后，要么给自己的妻子请，要么给自己的母亲请，难道沈清宁还能给他请个诰命不成？”
    “我也是说呢，柳姨娘怕是想让沈清宁给你父亲点压力……”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蠢呢还是笨呢？”清和无奈：“母亲要不搬到哥哥那边住？”
    “那也得等到你哥哥成亲之后啊！”宋氏无奈叹息。
    “那可有的等了。”如今肖蓉蓉要给父亲守孝，一下子三年过去了，看着肖家老妇人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要是老夫人一下子没了，那成亲更是遥遥无期了。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天半天的吗？”宋氏倒是能想得开。
    “母亲能这么想就是好的。”清和也没有办法。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天色已经是日头西斜了。黎卓远从过来接清和回去，宋氏拉着清和的手，依依不舍的说了很多话，给清和带了许多东西，才放夫妻二人回去。
    沈清宁的婚期转眼就到了。
    五皇子本来是心高之人，无奈娶了一个门第不高的妻子，虽说比他三哥的妻子强，好歹是侯门女，但是昌宁侯府如今败落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说出去也不比李蓁蓁这个白身之女强。
    所以这次娶妻，五皇子低调的很，不愿意太过于张扬，还能顺便在皇上那里卖个好，让皇上觉得他成熟稳重了。
    所以清宁成亲这日，五皇子只带了五十几个人的接亲队伍，悄没声儿的就过来了。
    清和知道五皇子是有雷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爆出来。一旦爆出来，莫说沈清宁要跟着倒霉，怕是沈家这个岳家也要跟着倒霉。
    所以清和干脆打一开始就和沈清宁疏远些，哪怕是落一个不好的名声，也比以后受牵扯强险。
    所以这次沈清宁成亲，清和也懒得给她这个脸，连回来都没回来。
    沈清芷自然不会像清和那样做的那么绝情，她倒是回来了，但是她本来就和沈清宁关系一般，这次回来不过是借机回娘家，和宋氏说说话罢了。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接亲的队伍还没过来？”清宁仔仔细细照着镜子，欣赏着镜子里的美人。
    今天沈清宁这一身嫁衣实在是漂亮。沈清宁特意做的拖地长裙，裙摆上全是用密密麻麻的金线绣出来的牡丹花。衣领和袖口的外侧则是银线和珍珠绣成的繁复花样，不用出去，只在屋里被烛光照着整件衣服就熠熠生辉，美不胜收。再加上头上的珠宝钗环，本来有七分样貌，也衬的有九分姿色了。
    清宁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头问柳姨娘。
    “这都到了吉时了，按说该来了。”柳姨娘说着，就跑出去一趟。
    等回来的时候，柳姨娘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人已经来了，轿子就在二门口停着呢。”
    接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在院里居然没有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沈清宁也有些变色。
    “大约是外面太乱了，所以姑娘在屋里听不见，我刚刚一出去，可是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了！”柳姨娘忙安慰沈清宁。
    想到姐姐成亲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欢快的唢呐声，沈清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吉时到了，还请新娘上轿。”有宫人进来催促。
    宋氏作为清宁的母亲，这会儿也不得不上前，上演了一番母慈女孝的画面，两边都眼泪莹莹，只是不知道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拜别沈府众人，清宁走出自己的屋子，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五皇子。
    直到走到二门口，才有人过来搀扶着清宁上轿。
    清宁觉得心中猛地一颤，想是五皇子过来接自己，却又觉得不对。这手细柔若无骨，且小巧滑腻，这……这是一个女人的手啊！
    “小婿告辞了！”有翻身上马的声音，应该是五皇子这个新郎官。
    等到迎亲的队伍走了，沈松啪的一甩袖子，转身回屋去了。
    宋氏跟着沈松回去，就见沈松正气咻咻的坐在太师椅上。
    宋氏一笑：“大喜的日子，老爷这是怎么了？”
    沈松也没有好意思说，觉得五皇子对自己非常不尊重，只是道：“我一向不想让清宁嫁到皇家，如今你看看，这才刚成亲……”
    宋氏笑道：“我明白老爷的意思，不过清宁喜欢这门亲事，我们做家长的就应该给她把路铺好，说不定以后西哥儿还要靠她扶持呢。”
    沈松听到宋氏阴阳怪气的话，瞥了她一眼：“你不要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你能逃得了干系。”
    “看来老爷对自己的女儿很是了解。”宋氏不禁一笑。
    夫妻二人平日里很好说闲话，今日沈松的倾诉欲上来了：“咱们家如今本就……再出一个皇子妃，到时候非得把家整散架不可。”
    宋氏一笑，不再说话。
    沈清宁在轿子里，一路上都没有听到什么吹吹打打的声音。他有些奇怪，原来的时候她也见过成亲的队伍，哪怕不是皇子娶亲，寻常人家娶亲也是热闹的很，偏偏她成亲如此安静。
    一路走到皇子府，下了轿子，清宁被一个嬷嬷引着进了正房，都没有看到五皇子的影子。
    在屋里干干巴巴的坐了一个时辰，才有人进来：“还请皇子妃进宫拜见皇上皇后。”
    就这样，清宁又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清宁忍不住问跟着自己的小丫头：“五殿下呢？”
    “殿下已经先行一步进宫了。”
    清宁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进宫之后，先去了皇上的书房，不是在外面枯等了很久，才有小太监出来说：“还请太子妃先去皇后娘娘那里问安，陛下公务繁忙，暂时走不开。”
    清宁无奈，又跟着人去了皇后宫里。
    如此折腾下来，等进了皇后宫里的时候，清宁已经觉得腿有些发软了。
    皇后倒是没让她在等着。
    清宁进去之后，就见上首坐着一个皇后，旁边还坐了两个人，正在陪着皇后说话。
    清宁不敢细看，忙跪下磕头。
    皇后笑道：“怎么是你自己来的，老五呢？”
    沈清宁哪里知道五皇子去哪了？听到皇后的问话，不禁支吾起来。
    “回娘娘，这段时间我也经常听到言儿说忙的很，本来不知道又被叫到哪里去了。”
    说话的是柳贵嫔。刚刚清宁不敢抬头往上看，只知道皇后坐在那里，并不知道旁边还坐着自己的正经婆婆。
    听到柳贵嫔的话，清宁忙又给柳贵嫔磕头。
    “这成亲可是人生的大喜事啊，什么事情那么重要，扔下新娘子去处理公务了？”皇后笑道。
    “孩儿这不是来了吗？”殿外传来五皇子的声音。
    皇后对五皇子道：“这就是你不对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成亲的时候，唐突的佳人。”
    五皇子忙跑到清宁跟前作揖：“不是我的不是，还请娘子原谅。”
    清宁闪开，不敢受礼，又回拜一礼：“自然是公事重要。”
    “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也不留你们，赶紧回家去。”
    柳贵嫔张了张嘴，皇后不留，她可是想留的。
    皇后似乎看出了柳贵嫔的意思，扭头对她道：“过两天他们还要进宫正式拜访，咱们就别耽误孩子的时间了。”
    就这样，沈清宁也没有见到皇上，又跟着五皇子回家了。
    等到回到家里，清宁才发现，五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叫来小丫头问小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最后还是一个嬷嬷过来说，五皇子在路上就被召回去了。
    原来这五皇子虽然和沈清宁一块回来，却是骑的马，让沈清宁坐在车里。所以五皇子什么时候消失的，沈清宁竟不知道。

 第267章 按摩

    因为黎卓远新婚，所以这段时间皇上没有分配给他活儿，黎卓远我想带着清和出去玩一玩。
    回家之后，黎卓远就和黎达把这件事情说了。黎达自然不觉得有问题，笑道：“你整天忙的脚打脚后跟，如今有时间出去玩玩也好。”
    王氏却道：“哪有刚成亲就要带着媳妇儿出去玩儿的？媳妇儿刚刚嫁过来，应该在家里学学规矩，伺候公婆才对。”
    黎卓远道：“咱们家还有规矩呢，我竟然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三天两头的往他房里塞人。
    “老大如今也是忙得很，趁着他现在有空就让他们出去玩玩嘛！”
    王氏不松口：“就没有这个规矩。”
    黎卓远见王氏不松口，他也不着急：“既然夫人不同意，那就以后再说。”
    王氏心里得意：就算黎卓远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如何，就算他不喊自己母亲又如何？还不是要妥协。就算是自己没养过他，在别人面前自己也是他的母亲。
    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清和对黎卓远道：“有些事情咱们可以徐徐图之，如今刚刚成亲，正是在风口浪尖，上里头外头这么多人盯着咱们，一个不小心就授人以柄。”
    “你放心，”黎卓远安慰的抚了抚清和的肩膀：“我有办法，本来也没指望着她会那么好心松口。这次不过是试探她，如今是她先不做人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也是我们的把柄。”
    清和不知道黎卓远想的什么主意，但是这会儿她也不问：“那我听你的。”
    很快就有动静了。裕嘉长公主邀请黎卓远夫妻去她的庄子上做客。
    王氏收到帖子之后，气的手都在打哆嗦：“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和我唱反调是吗？”
    这会儿黎灰就在母亲这里坐着，看到长公主的帖子，安慰母亲道：“长公主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所以哥哥也算是他比较看重的小辈，如今哥哥成亲了，让他们过去玩两天也正常，母亲怕是误会了。”
    “误会？”王氏冷笑了一声：“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我不让他出去玩儿，这边就收到了邀请？若说是巧合，你相信吗？”
    “就算不是巧合又怎样呢？”黎辉有些无奈：“母亲一定要在这种小事上较真吗？”
    见王氏还是气呼呼的，黎辉劝道：“母亲现在也看到了，父亲想和皇家重修就好，所以说他现在不会支持您的行为，你这样只是图做一个坏人。”
    “做坏人又如何？我也是他的母亲，只有我说他的，没有他说我的。”
    黎辉见母亲固执，也就不再劝，只是自己偷偷想心事：母亲疼爱弟弟，满心都扑在弟弟身上，她有心情给大哥和大嫂使绊子，却没有心情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想到这里，黎辉不禁在心中生出冷汗来，自己替母亲考虑，母亲却从来不替她这个女儿着想，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替母亲操心了。
    清和跟着来到长公主的别院里。
    一进院子，黎卓远就笑着对清和道：“当时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我才认识到沈家二姑娘如此彪悍的性子。”
    清和脸一红：“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救人要紧。”
    黎卓远点点头：“我的娘子是一个英雄。”
    “两个人在家里说话还说不够啊，偷偷在那嘀咕什么呢？”裕嘉长公主迎了出来。
    黎卓远和清和上前见礼。
    长公主忙把二人搀扶起来：“你们俩成亲的时候，我也没过去凑热闹，所以想着把你们两口子叫来，在我这儿说说话。”
    裕嘉长公主和黎卓远的母亲感情很好，所以对黎达甚是讨厌，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不行，更不要说去黎府了。
    长公主牵着清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你小子果然是好眼光，把全京城最俊的姑娘都挑来了。”
    清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这京城中的美人儿多的很，她根本就排不上号，长公主这一通话夸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是自然的，我的眼光能差得了吗。”黎卓远得意不已。
    “王室那个人心奸的很，你爹这个人也是犯贱，非得有这么个媳妇儿琢磨自己。倘若是亲生的孩子，好不容易休息这几日，怎么会不让他出去玩？你们两个放心，只管在我这庄子上多玩几日，谅她也不敢说什么。”
    长公主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王室的行为的确是不妥当，但是哪怕是亲生儿子成亲之后要出去玩儿，也有大把的婆婆不同意的。
    不过既然长公主美意，两个人自然巴不得在这里待着。
    “上次你们来我这园子里逛的时候还没有建好呢，如今可是建成了，我带着你俩逛逛去。”
    长公主兴致很高，带着二人一路从前边逛到了后面的花园子，边走边说。如今正是夏季，园子里的花木经过这两年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走在里面一丝暑意都感觉不到。
    一直走到后面的水池边，长公主懊恼道：“说起来，我还被他们骗了，白白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买了一根破草。”他说着用手指了，指一个花盆儿。
    清和只觉得那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怎么了。
    黎卓远道：“没想到长公主如今还养着它。”
    长公主自己也笑了：“毕竟花这么多钱买的，况且这当时用它打了王家那个小王八羔子，这花儿也算是功臣一个。”
    清和这才意识到，这个就是当初自己打人的“凶器”。
    黎卓远见清和认出来这棵“树”，怕她的异样被长公主发现，就轻轻的掐了她一下。
    清和反应了过来，嗔怪的白了黎卓远一眼。
    长公主将小两口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一笑。两个孩子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她早就调查清楚了。
    人命关天，就算这真的是一颗价值几千两银子的树，能用它救一个姑娘也是好的。
    就这样，黎卓远二人在长公主的庄子上一住就住了四五日，玩尽兴了才回去。
    黎卓远不过是几日的假期，若是再耽误下去，皇上就该着急了。
    二人回去的时候，正是王氏情绪要爆发的时候。
    这二人一出去就是好几日，舍下长辈在家，真是不孝。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明明白白的和黎达说，她知道说了黎达也不会替她说话。
    黎辉却是在外面迎着哥哥嫂子。见到清和进来，黎辉先上前牵住了清和的手：“好嫂子，怎么在外面这么久才回来，我都想你了。”
    清和一愣，默默的抽回了手。
    黎辉也不恼，接着道：“嫂子，母亲今天有些恼了，不过没事儿，待会儿爹爹就回来了，你们不如先去后面换一下衣服，等爹爹回来再过来。”
    黎卓远也奇怪的看了黎辉一眼，觉得这个妹妹今天的举动有点反常。
    清和道：“我们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回来自然要先去拜见长辈，再回去更衣。”
    黎辉已经提醒了，清和听不听就不是她的事了：“我陪着嫂子一道过去。”
    清和不知道离婚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种时候也没法问，只能和黎辉一道过去。
    先去李老夫人的院子里，这会儿王氏正在黎老夫人屋里坐着，见到黎卓远进来，正要开口发难就见，后面除了清和，还跟着黎辉。
    王氏瞬间不悦，把矛头先对准了黎辉：“我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姑娘家家的到处乱跑什么，不成体统！”
    王氏这招指桑骂槐骂的很是妙，黎辉都被她骂了脸通红，道：“这两天身上不舒服，所以就没有过来，这会儿好些了，正好碰到了哥哥嫂子，就一道过来了。”
    王氏看了看黎卓远：“你们二人知道回来了？”说着又问清和：“如今大爷既然已经成婚，你这个妻子却要起到督促丈夫的责任，怎么能跟着他一起胡闹呢？”
    黎老夫人这屋里烟熏火燎的，清和只觉得眼睛被这烟气熏的发酸，眼睛都跟着红了。
    黎辉就道：“母亲嫂子还年轻，有些事儿不懂，您教他就是了，嫂子刚回来，想必也累了，不如您让他们回去休息。”
    王室从来不知道女儿竟然如此好心，但是看着黎辉冲着自己眨眼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二人走了。
    就这样，黎卓远休完假，又开始了每日处理公务的日子，只把清和舍在家里。
    清和在黎府待的很不自在。平日里黎卓远不在家，她就猫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晨昏定省，一概不出去。
    黎卓远没有成亲之前都不在黎府住，如今娇妻在怀，只能天天回家。
    见黎卓远一天不落的往家来，王氏第一个不舒坦了。
    黎老夫人虽说身子好些了，也不能和原来似的，一天天待在佛堂里。
    这天黎老夫人念了一回经，就觉得有些乏了，正歪在榻上歇着，王氏就过来了。
    “老夫人今日觉得可好？”
    黎老夫人诧异的看了王氏一眼，她这个儿媳妇儿可不是个孝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大媳妇没有过来给您请安吗？”
    “过来了，一早就过来了。我喜欢肃静一点，所以请了安就让她回去了。”
    “到底是有媳妇儿好，咱家大郎平时哪里回过家呀，一个月能回来个一两次就算是好的了。现在好了，天天回来！”
    黎老夫人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王氏笑道：“如今您身子好了，这也就罢了，若是身子不好，合该她过来侍疾的。”
    黎老夫人的脸沉了下去。
    王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是盼着婆婆再生病吗？
    “我的意思是，大郎媳妇儿也太老实了些，除了晨昏定省，平时门都不出……”
    “好了，我乏了，你也回去。”黎老夫人直截了当的打断了王氏的话。
    王氏瘪瘪嘴：“那您休息。”
    出了院子，王氏才对身边的婆子道：“不过是个贫婆子罢了，非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老人家可不穷呢，长公主留下的银钱怕是都在他手里呢。”婆子也是个管不住嘴的。
    王氏没有说话。黎老夫人手里有没有钱，她自然是知道的。当年长公主过世之后，公主府就被封了。长公主留下的东西都在公主府，根本没有没有机会拿出来。
    不过她懒得和婆子解释这个。
    黎老夫人心知儿媳妇是什么货色，但是她的话还是撩拨的黎老夫人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堵。
    想了想，黎老夫人还是没忍住，让人把清和叫了过来。
    清和诧异。她嫁过来这段时间，黎老夫人和王氏倒没有这么找茬，消消停停过了这么久，突然要接受宣战，还有些不适应呢。
    不过清和也没敢耽误，很快就过来了。
    黎老夫人见清和来的快，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我听说你妹妹成亲，你没有回娘家？”
    按理说，就算和清宁关系不好，清和也该借机回去一趟，见见宋氏和其他姐妹。
    但是清和不回去，却是成亲之前就和宋氏商量好了的。一个是给大家看，黎卓远夫妻二人和五皇子夫妻的关系不好，二是这样既表明了二人不站队，还让大家觉得是姊妹之间龃龉，不过小事。
    “原本也想回去的，但是听说新娘子一个月回两次娘家，对婆家不好。”
    黎老夫人无话可说。
    她没有听说过这个，但是这种时候肯定要以对黎家有利为主。
    “最近家里有喜事，我心里高兴，不免在菩萨跟前多念了几遍经，就觉得这肩膀有些发硬。”
    清和一笑，还师出有名，知道找个借口。不过这黎老夫人也是个憨的，放眼整个京城，哪里奶奶辈哪有折磨孙媳妇儿的？
    “我倒知道一个大夫，用的一手好针，我祖母平日里头疼，都是找这个大夫扎一针。好像是在城东的医馆，这个大夫大家都叫他刘一针。”
    清和说着，对玉兰道：“你去给夫人身边的姐姐说一句，看看把大夫请进来给老夫人施针。”
    玉兰奉命要去。
    老夫人忙拦住：“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了，不过是有些酸痛，缓缓就好了。”

 第268章 噩梦

    清和笑道：“既然老夫人觉得身子不舒服，还是要看看大夫的好。我祖母那时候就是觉得没事儿，强撑着，很是病了一场。现在还有后遗症呢，一喝汤嘴就歪。”
    黎老夫人这会儿真想用指甲挠清和的脸，这不是明晃晃的咒自己吗？
    清和抿嘴一笑：“若是老妇人真的不愿意请大夫，孙媳妇儿愿意帮老夫人捏一捏肩膀。”不就是想找个人伺候吗？你要那么多丫鬟婆子不用，非得是孙媳妇儿亲自伺候。那就伺候你就是了。
    老夫人就等着她这句话呢，点点头：“那就帮我按两把。”
    清和知道，这会儿不实现老夫人的愿望，以后老夫人还是不会死心，不如一次就把老夫人伺候舒服了。
    清和温柔的把手搭在老夫人肩上。
    老夫人很干瘦，清和只能摸到一把骨头。
    清和找准穴位，轻轻的按揉。
    老夫人也许是年轻时候吃过苦下过力，很是吃劲，觉得清和按的不痛不痒，皱眉道：“年轻的姑娘家，都身娇体弱的，手上连点劲道都没有。”
    清和这会儿收敛着劲儿呢，她虽说没有多少功夫在身，到底比寻常女子有些力气，当初给沈老夫人按摩，她可是把沈老夫人都按的受不了的。
    不过今天清和没有想用这种方式对付黎老夫人。
    清和继续温柔的捏着老夫人的肩膀，沿着肩井穴一直游走到百会穴。
    老夫人这会儿觉得清和按的手法不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清和见状，朝玉兰使了个眼色，玉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的呼吸均匀了下来，似乎是睡着了。
    清和试探的喊了一句：“老夫人？”
    老夫人没有反应。
    清和对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道：“既然老夫人睡着了，那我就不打扰老妇人了，还请姐姐照顾着。”
    丫头点头应下，把一个薄毯盖在老妇人身上：“大奶奶好手法，老妇人已经许久没有睡这么香了。”
    “若是对症，我以后多给祖母按按就好了。”
    清和出去了，玉兰却没有跟着清和回院子，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等到清和回到自己的院子，煮了茶开始喝时，玉兰回来了。
    “回姑娘，老夫人已经醒了。”
    清和示意玉兰接着说。
    玉兰笑道：“老妇人果然做噩梦了，梦里一直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没有说别的吗？”
    “正是这个事儿呢，不等老妇人说别的那个丫头就把她喊醒了。”
    清和点点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真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大白天的怎么会梦到这个呢？”
    “那多亏的姑娘的手法。”
    清和道：“那要是玉兰姐姐这么说，我也得谢谢玉兰姐姐传授我这个手法。”
    原来清和这个手法是玉兰教给她的，从肩颈往头几个大穴按压下来，不做噩梦都难。
    “姑娘，虽说这一次两次的老夫人不会怀疑，可是时间长了，她定然会起疑心的。”
    “没有关系，我可是打听过了，她原来可不是个吃斋念佛之人。”
    黎老夫人如今天天闷在她的斋堂里面，可是年轻时候，可真不是个吃素的。黎达的父亲，黎老夫人的丈夫多病，年纪轻轻就没了，黎老夫人年纪轻轻带着黎达讨生活，确实是不容易，所以就养成了泼辣的性子。所幸黎达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考中了进士，加之黎达长得很是不错，如今虽已年过不惑，依然是个儒雅的男人，所以当时的黎达很是得皇太妃的青眼，把女儿嫁给了他，就是黎卓远的生母瑞安公主。
    瑞安公主是个软和的性子，没有那些公主王子们颐指气使的恶习，待人接物也是温柔妥当。按说这样的儿媳妇应该和黎老夫人这样的婆婆相处的很好，偏偏黎老夫人不喜欢瑞安公主。
    当今皇上因为和瑞安感情深厚，怕这个姐姐嫁过去委屈，特意给了黎达一个爵位，结果黎老夫人心下得意，以为是儿子收皇上的重视，不免又对瑞安公主有所不满，觉得儿子如果不是尚公主，定然有更高的成就。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黎老夫人对瑞安的态度越来越差，最后瑞安公主病逝，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点原因是心思郁结，还是……
    想到这里，清和心里对黎老夫人的憎恶又多了许多：“没事，我再去按摩几天，你留意一下她的反应。”
    清和这几日果然日日去找黎老夫人。
    黎老夫人虽说喜静，但是这几日看到清和都很高兴，拉着清和让她陪着自己一起诵经。
    清和虽说受不得佛堂里面的烟气，但是为了黎卓远，为了长公主，还是每日在黎老夫人屋里待着。这也就引起了王氏的怀疑。虽说如今王氏把黎老夫人压得死死的，但是清和和黎老夫人走的这么近，还是让人不安。
    这日，王氏听说清和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就也过来了。
    她制止了前去报信的小丫头，自己进了老夫人的屋子。
    就见清和正在给老夫人按摩，还说着：“老夫人诚心向佛，这是好事，也是为了我们小辈积福，只是身子也要紧，老是这么跪坐着，对身子也不好，老夫人要爱惜自己才是。”
    很明显，清和的话取悦了老夫人，老夫人很是欣慰：“我一把老骨头了，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们小辈修些福报。”
    “聊什么呢？聊得如此热闹，也说给我听听。”王氏走了进来，见清和给老夫人按摩，装作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清和还有这个本事呢，我这胳膊腿儿的也觉得怪僵怪疼的，有空也给我按摩一下。”
    清和巴不得呢，这里就把自己送上来了：“当然可以啊，如果夫人愿意，我明儿也给夫人去按一下。只是不知道我这个技术合不合夫人的心。”
    能让清和低下头来给自己按摩，就算把自己按瘫痪了，王氏心里都舒坦啊：“能让自己的儿媳妇给自己按摩，这说出去谁不羡慕我啊！”
    还打算说出去，她这不是想炫耀，而是想打清和的脸呢。
    黎老夫人这会儿正受用，就道：“你若是能忍你就忍忍，这孩子天天给我按摩已经吃力了，若是再去你那里，累着她，怕是卓远要心疼的。”
    王氏也不是非要让清和按摩，只不过是试探这二人。清和过来给黎老夫人按摩，大约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对她不好，所以想找黎老夫人做靠山。见这祖孙二人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她也就放心了：“自然是先紧着您。”
    晚上黎卓远回来之后，清和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黎卓远叹了一口气：“多谢你了。我原来的时候也一直怀疑过他，只是我是男子，不好经常在内院活动，况且作为孙子调查祖母当真是大逆不道……”
    清和道：“希望老夫人没有做过什么。”那是最好的黎老夫人，毕竟是黎卓远的祖母，若是他真的对瑞安公主做了什么，黎卓远自然要为生母报仇，可是这在世人眼里是不能容忍的。
    黎卓远一笑：“我也希望祖母没有问题，但是看她的举动，她不可能是清白的。”
    第二天，清和又去老夫人那边说话，老妇人见到清和眼睛一亮，拉着清和道：“今天中午你就在我这里吃，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清和抬眼看了玉兰一眼，玉兰点点头，这是晚上被噩梦吓到了，所以才想让清和在这里陪着她。
    清和试探的问道：“老夫人，不知道瑞安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老夫人一怔，整个身子都僵住了，问道：“怎么想起她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清和突然问一个过世这么多年的人。
    “夫人总是……总是为难我，所以我就想知道，公主是什么样的脾气。我又不愿意问黎卓远，怕伤到他的心，所以只能来问您了。”
    老夫人谈了一口气：“时间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定然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我说了我不记得！”黎老夫人不耐烦。
    清和见状，忙道：“是孙媳妇儿唐突了。”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于僵硬了，缓和了一下口气：“公主也是我很得意的媳妇儿，他去世我也很难过，所以不知黎卓远不愿意回忆这事，连我也不愿意回忆。”
    清和忙道：“让您伤心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说着就主动岔开话题，问老夫人：“夫人原来脾气就那么不好吗？”
    黎老夫人见清和不再追问公主的情况，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很是热情的把王氏的老底都揭开了：“夫人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卓远就被抱去宫中，王氏没有养过卓远，自然心里发虚，愿意让卓远多和她亲近……”
    沈清和自然对王氏的情况不感兴趣，王氏那点子破事，她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只是怕黎老夫人起疑心，清和才耐着性子听老夫人讲完。
    “……所以啊，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虽说婆媳天生的冤家，王氏对黎老夫人也说不上好，这会儿黎老夫人却是一句王氏的坏话都没有说。
    中午吃罢午饭，清和就准备回去了。
    老夫人却道：“你在这里午休，下午在我这里抄一会儿经书。”
    清和自然是答应了。
    老夫人让清和休息，她自己却是准备去佛堂。清和劝道：“也不差这一会儿，如今天长，若是这会儿不休息，晚上怕是难受。”
    老夫人哪里是不肯午休啊，这几日她一闭眼就是噩梦，如今就算再困，也强撑着不肯闭眼。
    “我年纪大了，中午睡得多了，晚上就走困，还是不睡了。”
    “那我陪着老夫人。”
    清和跟着老夫人去了佛堂，老夫人在那里礼佛，清和坐在一边抄经。因为有情和在，老夫人心里觉得很踏实，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慢慢的嘴里的经文也不知道到底说的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老夫人谁说困了，心里却明白，一直对自己说，不能睡着，睡着是要做噩梦的，却醒不过来。正着急见，就听到轰隆隆一阵闷响，是从远处传来的雷声。
    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见外面乌云翻滚，屋里已经暗的如同黄昏了。
    她舒了一口气，幸亏这一阵雷把自己吵醒了，不然又要做噩梦了，却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清和呢？这会儿屋里不但没有清和，平时伺候灯油的小丫头也不见了。观音像跟前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老夫人喊了两声，不见人来，不由得暗道罪过，自己拿了香去点燃香烛。
    蜡烛照的屋里没有那么黑了，老夫人对着观音像拜了拜，却觉得观音像有些不对。她揉了揉昏花的眼睛，凑近看过去，哪里还有慈眉善目的观音？那画像明明是……明明是瑞安公主。
    老夫人下意识的像跑出佛堂，一回头，见佛堂的门竟然没有了。
    再回头看吗，见瑞安公主不似她生前那般温婉，而是如同怒目金刚，等着黎老夫人道：“婆母，我自认为已经做到了儿媳妇的本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害我？”
    老夫人忙后退几步：“我没有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您不敢承认吗？”
    “我没有害你，没有害你，你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为什么不投胎？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老夫人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愤怒大于恐惧，竟然说出来这种话。
    瑞安公主彷佛也被激怒了，她直接从画像上走了下来，走到老夫人跟前：“您还没有死了，我自然要和我的婆母在一起，好好伺候您。”
    老夫人只觉得已经感觉到了瑞安公主身上那种不似活人的冰冷，但是这会儿已经退无可退。
    “如今卓远已经娶妻，黎家的日子也算是过的不错，你一直在这里，只会影响他。”

 第269章 新妇做羹汤

    公主笑道：“你是罪魁，我只管找你，你说这些都没有用。”
    老夫人见公主的手慢慢的往自己脖子上摸，心知老命休矣，闭上眼睛等死，就听到有人摇自己：“老夫人，您怎么了？”
    黎老夫人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从梦里醒过来了，见自己躺在地上，清和和几个丫头婆子正看着自己。
    看到老夫人醒了，清和长舒了一口气：“老夫人，您可把我吓死了。”
    “我怎么啦？”
    “刚刚你念着念着经文，突然就晕过去了，我们赶忙去叫大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老夫人身边的婆子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祖母太累了，就睡着了。”清和道：“老夫人，我们扶你去床上歇会儿？”
    老夫人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刺眼，照的地上的青砖都发白，哪里有一点阴天打雷的样子？
    她一会儿也不想在这个佛堂里待着了，扶着丫头婆子去了卧房，老夫人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去看看大夫到了吗？”
    “不用请大夫，没什么事。”老太太道。
    “大夫已经请了，就让他过来看看呗，我们也好放心。”清和道。
    “我恍惚间觉得好像做了个梦。”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可听到我说什么了？”
    婆子道：“没有听到老夫人说什么，只听到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在哼哼，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黎老夫人听了松了一口气，既然婆子说没有讲梦话，那就是真的。如果清和说这个话，他还得怀疑清和会不会隐瞒了什么，自己的心腹说了，那就是真的没有说别的。她真的很担心把梦话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帮老夫人诊了脉：“老夫人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最近老夫人思虑重，我给老夫人开几副安神的汤药。”
    既然你老夫人没有问题，清和等着大夫开了药就告退了。
    回到屋里，清和把玉兰叫了进来。
    “怎么样？”
    “姑娘，我今天就是在点的香里面掺了一点药，老夫人就发作了。他肯定是梦到了他这一生最惧怕的东西。可惜老夫人没有说出梦话，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这是唯一可惜的地方，平日里老妇人做噩梦还会说几句梦话，偏偏今天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可能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要把嘴闭紧。
    “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了。玉兰，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给老夫人按摩了，如果再做老夫人就要感觉出来不对了。”
    虽然老夫人没有说梦话，但是清和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脸上恐惧的样子，以后只要盯紧了老夫人的动作，事情就能搞的差不多了。
    果然如清和所料，老夫人接下来做一连串的动作。
    首先老夫人把佛堂的观音像给撤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个观音像是老夫人从寺中求来的。老夫人自从礼佛以来，就一直挂在佛堂中。
    “姑娘佛像被老夫人拿到寺庙中供奉了。我打听寺庙的人说，老夫人怀疑这观音像被什么精怪附身了，让寺庙里处理一下。”
    “那寺庙里是怎么说的？”
    “他们自然是顺着老夫人的话说，说把这观音像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什么精怪都不敢近身。”
    “还有一个就是……”玉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尽管说就是了。”
    “姑娘这件事情我当时阻止了，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我原来就说过，事急从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急事儿，你不用回来和我商量。”清和看出来玉兰有些犹豫，安慰道。
    “老妇人派了一个她手里的人去了公主的墓前……”
    清和一下子精神了，这个老太太想做什么？
    “当时我看到那人想进墓室，我就把他抓住了。”
    瑞安公主去世之后，并没有埋在黎家的祖坟中，而是埋在京城一个老太妃的墓旁边。
    这也是当今皇上心疼妹妹，不愿意与他的尸骨千里迢迢再送到黎家老坟。
    “如今已经审出来了，老夫人想让他进墓里烧一个符咒，说是烧了之后瑞安公主就能魂飞烟灭，再也不能出来作乱了。”
    清和气的抓着茶杯的手都在哆嗦，虽说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魂，真的有来世，但是黎老夫人让对方魂飞魄散的手段太恶毒了。
    “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我喂他吃了毒药，和他约定每过半个月给他一颗解药，就能保他无虞，但是要求他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许给老夫人透露。”
    清和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老夫人那边要接着盯着。”
    如今老夫人害瑞安公主这件事虽然不是板上钉钉，但也十有八九了，如今最难的是让老夫人承认这个事。
    沈清宁嫁到五皇子府也有几日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成亲当晚，京郊的西山因为下雨垮塌了一部分。
    五皇子主动请缨去救灾。皇上很是欣慰，很是夸了五皇子一回。
    就这样，沈清宁刚刚嫁进来，就独自。在皇子府里待了好几天，三朝回门都没能回去。
    自己的闺女嫁给了五皇子，柳姨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想着回门的时候她能扬眉吐气，也没有想到清宁让人捎来消息，她不能回来了。
    老太太屋里，宋氏和沈松都在，柳姨娘这会儿正形神兼备的说呢：“……谁能想到五皇子如此受皇上的重用，新婚期间都能被派出去！以后清宁肩上的担子就重了，我这个做姨娘的也跟着心疼呢。”
    宋氏低头微笑。
    老太太却很高兴：“不能回来就不能回来，公事要紧，百姓的安危要紧。”老太太一说话，一下子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就是说呢，我刚刚给他回信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什么时候不能回来呢，别人家的姑娘想有这个荣耀还没有呢。”
    柳姨娘说着话，拿眼睛去瞥宋氏。
    沈松皱眉：“既然如此，你有没有问问清宁在那府里住的可习惯？这两天五皇子不在，有没有那刁钻的奴才欺主的？”
    宋氏在心里点点头，沈松这个当爹的倒比柳姨娘这个生母考虑的周到些。
    “能有什么，清宁可是未来的……谁敢欺负她？”
    沈松点点头，不再多问。他本来就不赞成这门亲事，更何况涉及到站队问题，他自然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听说那西山的事儿已经快解决了，想来五殿下回来，就要带着清宁丫头回来了。”柳姨娘笑道。
    沈清宁这会儿的心情却不像柳姨娘想的那么轻快。五皇子去执行任务之前，都没有和她交代一句话，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那样浓情蜜意。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两个人没来得及交流，沈清宁总是感觉五皇子对她似乎非常冷漠。
    这一点沈清宁有些无法理解，因为上次牡丹的事儿是她出面解的围，五皇子应该感激她才对，但是现在看来，五皇子没有丝毫感激她的意思。
    沈清宁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所以忽略了五皇子的情绪，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下来。
    又等了两天，皇子府的女官过来禀报，说五皇子已经完成了任务，进宫去了，待会儿就要回府了。
    沈清宁这会儿只觉得心怦怦直跳，一时之间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想到五皇子一时回来，定然很疲惫，就打算亲自下厨给五皇子做几道小菜，到时候自己再陪着五皇子饮两杯，解解乏儿，岂不好？
    想到这里，沈清宁又想到了上次自己做的汤很得五皇子的喜爱，顺便熬了一大碗。
    五皇子府的主母不动则已，一动就惊人。
    新妇洗手作羹汤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贵女们都骄矜的很，哪里亲自动手的。
    清宁是个倔强的，厨房里看他过来，也一直以为自家主母是过来盯着自己做饭的，没想到清宁真的亲自动手。
    她把厨娘都撵到一边，自己动手熬汤。
    “可是有胡椒粉呀？”
    “没有，我们这就去买。”五皇子平日里都不到，在厨房里吃饭，在厨房里做饭也就是做府中这些下人们的，所以胡椒粉这么贵重的调料，厨房里面有准备。
    这会儿在现去买哪里还来得及啊，好在沈清宁从家里带了不少胡椒粉过来，做了一道上次给五皇子做过的酸辣汤。
    沈清宁又专门点了几道小菜，让厨房里做好，一道送到前院。
    五皇子回来之后，就看到了热腾腾的饭菜。
    清宁从屋里迎了出来：“殿下，您回来了？”说着上前帮着五皇子换衣服。
    五皇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盯着桌子上的饭菜问道：“我向来不在我房中吃饭，你怎么把饭菜摆到这里了？”
    沈清宁一怔，她哪里想到五皇子还有这种怪癖。
    “把饭菜放到花厅里，这屋里熏上百合。”
    马上有下人上来，把饭菜都撤掉，然后麻溜的点上百合香。
    清宁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在这府里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五皇子的这些忌讳。今天她让人把菜摆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好在五皇子换完衣服之后，脸色就好了许多。清宁劝五皇子去吃饭，五皇子摆摆手：“你自己去吃，我不饿。”
    辛辛苦苦做了饭，怎么能白做呢？
    “殿下，我做的你爱喝的酸辣汤，这会儿正好能喝，你不如喝一碗，出出汗也能去去暑气。”
    五皇子本想拒绝，但是想到那次喝的酸辣汤却也美味，就点点头，和清宁一块去了。
    五皇子是真的不饿，桌上的菜没怎么动，酸辣汤却是喝了两碗。
    “你这汤做的不错。”沈清宁听到五皇子的评价，高兴的不行：“如果殿下愿意，我天天给殿下做。”
    “倒也不必。”
    清宁见五皇子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想了想，道：“殿下可是需要休息会儿？”
    五皇子紧紧的盯着沈清宁，直到沈清宁被看的紧张，才道：“你记住这家里我的事不用你安排，你只要把家里其他的事情处理好就是了。”
    沈清宁只得点点头，虽说五皇子对他很冷淡，但是沈清宁有信心让五皇子对她改变态度。
    五皇子把自己的几个通房叫过来，让她们一一和沈清宁见礼。
    沈清宁来了这么长时间，这些通房都没有主动来见她这个王妃，如今五皇子回来了，才把她们叫出来。
    因为只有通房，没有正经的妾室，沈清宁只是一人给了一个玉镯就罢了。
    那几个通房显然是见过好东西的，看到沈清宁给的玉镯，相互对视一眼，不屑的低下头。
    五皇子笑道：“她们什么都有，不用给她们这些。”这话说的轻巧，沈清宁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几个镯子虽说成色不是上好，但也得花了她百余两的银钱，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通房告退之后，沈清宁红着脸道：“殿下，时间不早了，该歇歇了。”
    五皇子看了沈清宁一眼：“我今天晚上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沈清宁脸色一变：“您才刚回来。”
    “的确有急事，不然我也不会耽误佳人啊？”五皇子轻轻捏了沈清宁的脸颊：“明天早晨我回来，带你进宫。”
    按理说新人成亲之后第2天就要进宫去拜见皇上皇后和各宫里的主子，因为五皇子出去办事耽误了时间，已经耽误了很久了。
    “好。”清宁一下子又开心了。五皇子着急，大概是外面的事情有些棘手，所以把情绪带回了家，如今看来，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那我明天早上等殿下回来吃早饭。”
    “不必等我了，我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五皇子说完就走了，留下沈清宁看着五皇子的背影发呆。
    直到五皇子的身影看不到了，沈清宁才收回眼神，暗暗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第270章 奇怪的谢美人

    五皇子很是信守承诺，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沈清宁了。沈清宁跟着五皇子进宫，路上碰到了三皇子和李蓁蓁。
    三皇子骑着马，李蓁蓁坐在马车里。看到同样骑着马的五皇子，三皇子笑嘻嘻的说：“五弟新婚燕尔，怎么不和弟妹同坐马车啊？舍了新人在车里，你自己骑马，不免唐突了佳人啊！”
    五皇子心知这是当初三皇子成亲的时候，自己没少挖苦他，如今他借机讽刺自己呢，于是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坐在马车里算怎么回事儿。”
    沈清宁在车里听的真真儿的，心里也不由的纳罕，看五皇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自己，可是行动却处处透着疏远。
    进了城门，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五皇子和三皇子走在一起，留下两个女眷。
    李蓁蓁冲着沈清宁一笑：“弟妹，咱们一处走。”
    这会儿在宫里，连沈清宁也得收敛着性子。她明明不喜欢李蓁蓁，还得硬着头皮和她一起走。
    三皇子和五皇子先去皇上那里拜见，李蓁蓁和沈清宁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宫殿。
    李蓁蓁也不怎么说话，也不告诉沈清宁在宫里应该留意的事情，只和她一道走，说些家常话。沈清宁有好几次想张口问问宫里的情况，都被李蓁蓁岔开了。偏偏在外人看来，妯娌两个关系还挺好。
    “来了，这不是来了嘛！”
    “妹妹是真的着急了，你们还不快走两步！”张淑妃向着马上就要进门的李蓁蓁和沈清宁道。
    原来是柳贵嫔知道今天沈清宁要进宫，就一早来到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还取笑她：“成亲那日刚见了，这会儿就着急了？”
    “娘娘哪里知道，我家清宁是再好不过的姑娘，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费心思把她嫁给我儿。待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柳贵嫔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原来是为了向我们显摆呢。”张淑妃笑道。
    众人都跟着笑，独独谢美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偏偏心里着急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柳贵嫔这会儿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两三趟了。
    见众人都期待着看新娘子，李蓁蓁笑着携了沈清宁：“都等着咱们呢，咱们赶紧过去。”
    这一路上都不阴不阳的，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的，沈清宁心中腹诽，表面上还要做出开心的样子，和李蓁蓁一起进来，先见过皇后，又和宫中诸位嫔妃见了。
    柳贵嫔跃跃欲试，早就想说话了，但是还得强忍着，等着皇后先说话。
    皇后不过客套的说了几句叮嘱，比如好好照管着皇子府，服侍好五皇子，做好贤内助云云。
    说完之后，皇后娘娘转头看柳贵嫔：“你也叮嘱叮嘱她。”
    柳贵嫔一下子来了精神，问沈清宁道：“清宁丫头，这段时间在府里待的可还好啊？如果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说。”
    “不愧是做姨妈的，知道心疼皇子妃。”张淑妃笑道。
    皇后喝着茶，但笑不语。
    “五皇子妃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怎么连如何服侍夫婿都不知道？”
    沈清宁正低着头听着长辈训导，突然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声。
    她抬起头，见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美艳女子正看着自己。
    方晴！
    “清宁不懂谢美人的意思。”沈清宁不明白，方晴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当时西山被雨水冲垮了路，五殿下临危受命，新婚之夜就去西山了，可是我听说，五殿下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你是他的妻子，都不知道提前给他准备好吗？”
    这就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了，当时事发紧急，五皇子听到消息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
    没有人想到谢美人会在这个时候发难。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清宁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愣在原地。
    柳贵嫔道：“谢美人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五殿下临时有事，哪里还有时间回家收拾衣服，自然是灾情要紧。”
    难得柳贵嫔这么蠢笨的人，在这种时候急中生智，说出了这么正义凛然的话。
    谢晴还要再说，皇后道：“柳贵嫔说的对，救灾要紧。”
    谢晴只好闭嘴，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她当时寄住在沈家的时候，李蓁蓁就像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沈清宁也是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庶女。而她则是。大家口中漂亮的表小姐。
    如今李蓁蓁嫁给了三皇子，沈清宁嫁给了五皇子，未来之江山定然是这二人中的一个人的，那么这两个人就有一个可能会坐上皇后的宝座，另一个最差也是王妃，而她谢晴，只能在新皇继位之后，跑到冷宫里面孤独的过一辈子，凭什么？
    最关键是……沈清宁凭什么能嫁给五皇子？这是谢晴最不能忍的地方。
    谢晴原来一直看李蓁蓁不顺眼，但是今天她完全把李蓁蓁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惦记着沈清宁。
    沈清宁虽说孤傲，自命清高，和谢晴这个打秋风的接触的不多，但是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谢晴原来在沈家的时候，虽说也是个爱惹事的性子，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用矛头直对着自己。
    皇后虽说口中斥责谢美人，心里却觉得谢美人是为了在自己跟前示好才有意针对沈清宁的，所以并不在意。
    李蓁蓁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谢晴这是……吃醋了。
    “谢美人知道的真多，若是五皇子知道他母妃如此体贴，肯定会亲自来给谢美人磕一个头。”
    李蓁蓁很少说话，在各宫主子跟前就是一个透明人，今天却罕见的出口帮助沈清宁说话。
    沈清宁看了李蓁蓁一眼，却见李蓁蓁已经低头喝茶了。
    谢晴没想到李蓁蓁那么会抓重点，吓的眼神乱飘，口中却道：“咱们两个是表姊妹，姐姐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最是看不惯这些……”
    “如今大家都在宫里，怎么还能叫原来的称呼呢？”皇后道。
    谢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紧张，整差辈了。
    李蓁蓁二人又在宫里坐了一会儿，三皇子和五皇子也过来请安。
    自从五皇子进来，谢美人的眼睛就没有在他身上挪开过。
    五皇子感受到那热辣滚烫的眼神，只觉得如芒在背，越发连头都不敢抬了。
    别人见五皇子如此，只当是他这段时间累的，整个人没有精神，所以并不在意。只有谢美人知道，这个人胆小如鼠，哪怕他抬头看自己一眼，谁还会怀疑什么呢，偏偏如此欲盖弥彰。
    “都回去，在我这屋里热闹够了，乱得我头疼。”皇后笑道。
    几个人这才一起告辞回来。
    “今天多谢你美言。”沈清宁道。
    李蓁蓁诧异的看了沈清宁一眼：“你竟然也会说客气话。”
    要是依着沈清宁原来的性子，真的不一定会道谢。但是今时不比往日，沈清宁这才发现，她如今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皇子府中，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府中主母，无往而不利，没想到五皇子一回来，她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进了宫，所以说柳贵嫔是自己的亲姨妈，却不如一个小小的谢美人说话有分量。
    虽说三皇子和五皇子最终会成为敌人，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和李蓁蓁搞好关系。最起码李蓁蓁作为一个宫中的老人，稍微提点她一下，她就可以受益匪浅。
    两个人在宫门口告别，李蓁蓁跟着三皇子一起回家。
    三皇子问李蓁蓁：“你觉得你这个表妹怎么样？”
    李蓁蓁摇摇头：“她如今还小呢，又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处处碰壁，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三皇子想到五皇子今天就蔫头蔫脑的，就觉得分外好笑。
    “五弟好像不大高兴，这是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是为什么？李蓁蓁心里吐槽，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
    三皇子心里这会儿觉得平衡了，当初自己娶妻的时候，弟弟可没少阴阳怪气的嘲笑自己娶了一个白身之女，如今他可算是消停了。
    “你有没有觉得谢美人哪里不对？”李蓁蓁问三皇子。
    “怎么了？”三皇子有些奇怪李蓁蓁突然说这个话。
    李蓁蓁默然。男人果然不敏感，谢美人如此反常，他竟然没有发现。
    “你和谢美人是表姊妹，应该很了解她，问我就有点多此一举了。”说实话，三皇子都不知道哪个是谢美人。
    “我这个表妹长的极美。”
    “嗯。”三皇子还是不以为意。美貌动人的女人多了去了，这宫里的美人可远远没有宫外的美人动人……
    李蓁蓁本来想把谢美人和五皇子的事告诉三皇子，可是看他的样子，一下子失去了想说的欲望了。
    依着三皇子没有城府的性子，若是说出来，他一定会马上把这个事给抖搂出来。到时候皇上一怒之下把谢美人杀了，五皇子怕是毫发无伤。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要好好把守这个秘密，在关键的时候一举把他击垮。
    想到这里，李蓁蓁主动岔开了话题：“沈清宁不足为惧……”
    五皇子和沈清宁这里，也在说今天的事情。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经常去宫中请安。皇后娘娘那里必须去。”
    “那柳贵嫔……”
    “柳贵嫔那里不要去的太勤，免得皇后娘娘心里不悦。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要把皇后娘娘放在首位。”
    清宁忙点头，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柳贵嫔是她的姨妈，又是最支持她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疏远柳贵嫔的。
    “我总觉得谢美人在针对我。”清宁道。
    “哦？是吗？”五皇子不知道为什么沈清宁突然说这个，有些慌乱。
    “是啊，今天她一直在为难我。”
    “怎么可能呢？谢美人又不认识你，你大概是太紧张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她原来一直寄养在沈家的，我觉得殿下应该知道啊。”
    自然是知道的，慌乱之下把这个事忘了。
    “她原来在沈家的时间，我们两个不过是点头之交，她不喜欢我二姐姐，但是对我一直没有恶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一进去，我就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像是……像是我夺走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这会儿五皇子的汗都要落下来了，他有些慌张的解释：“不要乱想了，以后你少接触她就是了。”
    到了这会儿，清宁也意识到了五皇子的失态：“殿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可是您和谢美人……”
    “没有！”五皇子猛的提高了音调喊道。
    清宁吓了一跳。她想问五皇子和谢美人是不是有什么龃龉，没想到五皇子反应那么大。
    看来两个人关系不是很好，沈清宁也就不再追问。
    五皇子却是误解了沈清宁的意思，他以为沈清宁知道了什么。
    其实若是和别的女人有什么，都不算是大事，可是和母妃有关系，那就成了忤逆父皇，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殿下，您不要生气，我再也不提她了。虽说她是我的表妹，但是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谢美人这里，我疏远着她些就是了。”
    五皇子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谢美人那里，他要安抚一下子，不然由着谢美人的性子发泄，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事来。
    “殿下？”
    五皇子回过神来：“虽说咱们和谢美人关系不睦，但是这种事情你不要随便说，知道吗？”
    “我明白的，谢美人无论如何也是陛下的人，我们做小辈的自然不能和她争执。”沈清宁一副很是明白的样子。
    五皇子点点头：“正是如此。以后你只管远着她，她见无趣儿，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沈清宁听着，心里却也好奇五皇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谢美人，按理说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交集才是。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五皇子看谢美人年轻，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激怒了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第271章 喜事

    宋氏给清和送信说，清芷有喜了，让清和有空去看看姐姐。
    清和收到消息很是开心，对玉簪道：“我这是要做姨妈了，你去准备一些礼物来，我要去陈府探望一下姐姐。”
    玉簪笑道：“这都好说，姑娘想要什么，我准备去就行了。”
    清和想了一下：“血燕和花胶就够了。”
    玉簪点点头：“那剩下的我就看着准备了。”
    清和摆摆手，让她自己做主就好。
    听到清芷怀孕的消息，宋氏自然是想亲自去看看女儿的。但是宋氏若是去了，反倒显得沈家对陈家不放心似的。所以宋氏才托清和去看，姊妹之间来往，反倒没有这么多计较。
    玉兰见清和欢喜的什么是的，忙提醒道：“姑娘也应该提防一些才是，那谢莹莹还在陈家呢。”
    玉兰不说，清和就把谢莹莹这档子事给忘了。
    “放心，我去看姐姐，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成？再说了，就算她有那个心，陈夫人也不会放纵着她乱来的。”清和笑道。
    “那我陪着姑娘去。”玉兰还是不放心。
    其实清芷回娘家的时候也和清和说过，谢莹莹和陈大郎之间的关系不似刚开始那么僵持了。
    谢莹莹纵然是座冰山，遇到陈大郎这样柔情似水的男子也该融化了。更何况陈大郎长得还是一表人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沈清芷有孕在身，陈夫人笑的和花一样，见到沈清和也是热情的不行：“你姐姐一早还念叨呢，说想妹妹了，你就递帖子过来了，你们姊妹两个也算是心有灵犀。好姑娘，你在这里多陪你姐姐一会儿。”
    陈夫人也不碍着两姊妹谈心，陪着清和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清芷刚刚有孕在身，难免身子有些不舒服，成日家懒懒的坐着，也不大爱说话。这会儿看到娘家妹妹，心情也好了，话也多了。
    “我还没跟你说呢，你就知道了？”清芷有些羞涩道。
    “母亲给我说的，她说她不方便过来，让我来看看你。”
    清和说着话，边打量沈清芷的脸色。清芷这会儿脸色倒还好，红润细腻，只是眼底有些乌青，想来最近睡的不是很安稳。
    “劳烦母亲想着。本来是给家里报个喜信儿的，反倒让母亲操心了。”
    “这有什么，母亲知道之后高兴的不行，忙忙的给我送信过去，让我来看你。母亲还说了，姐姐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不好意思张口的，就先告诉我，我若是能找到就给姐姐送来，我若是找不到，就让母亲去想办法，只是别委屈了自己。”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清芷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母亲说了，这有身子的女人，口味不比别个，想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有的。只是母亲怕姐姐不好意思给陈夫人说，张不开嘴。”
    “好，我暂时倒没什么胃口，等我有想吃的了，我就告诉你。”清芷笑着应了。
    沈清和很是高兴，对这姐姐道：“我和我的小外甥说几句话。”
    清芷笑着捂住嘴：“他还听不懂呢。”
    “听不懂也要说的。”清和果然道：“如今我把话嘱咐给你听，你要好好记着姨姨的话。”
    清芷笑的不行，又听清和道：“你现在开始，就要乖乖的，不许惹娘亲不舒服，知道吗？你娘亲可温柔了，她不会责罚你。可是你若是不老实，生出来之后姨姨可是饶不了你。”
    清芷牵住清和的手：“我如今没事，你回去也要和母亲说我很好，免得她担心。”
    清和道：“可惜母亲不好亲自过来看你。不过你放心，母亲说了，等你生产之前，她是定然要过来的。如今产婆也找了好几个了，到时候都带来，姐姐只管放宽心。”
    清芷眼圈不由得红了。
    “可是我说错什么了？”清和有些慌张。
    清芷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虽说姨娘去的早，但是从来没觉得委屈过。如今我都嫁出去了，母亲还惦记着我。”
    清和道：“这有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话，只有那种轻狂的人家才会说。”
    姊妹二人凑到一处说体己话，正说的惬意，听到小丫头报说大奶奶来了。
    清芷脸色一僵，看向清和。
    清和也没想到谢莹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清芷轻声安慰清和道：“没事，她很久没有折腾了，现在对我也很是客气，想来这次不是来找茬的。”
    “我过来看看弟妹，弟妹最近还好啊？”说完话，谢盈盈就进来了。她嘴里关心着清芷，眼睛却看着清和。
    见到谢莹莹进来，清和只能站起来。
    谢莹莹笑道：“清和姑娘……不对，现在应该叫黎大奶奶了，最近可好啊？”
    清和揣度她的神态，见她神情坦然，没有敌意，不禁松了一口气：“ 很好，你也好？”
    清芷见状，笑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怎么反倒客气了？都快坐下来说话。”
    清和一笑，也就顺势坐下来了。
    谢莹莹犹豫了一下，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这种时候身子发懒，你好好歇着。”说着就准备告辞。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对清和开口道：“有空吗，咱们出去说说话？”
    清芷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不累，你们只管坐着说话就是了。”
    清和安抚的拍了拍姐姐的手：“没事，姐姐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说会儿话，等你歇够了，我们再回来陪你说话好不好？”
    清芷知道，妹妹和谢莹莹的仇结的很深，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两个人能把恩怨化解开，自然是更好。
    沈清和跟着谢莹莹一路走出来，玉兰不放心的跟在后面。
    谢莹莹回头看到玉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沈清和看到谢莹莹这个样子，心中也就明白了，十有八九，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和莹莹说几句话。”沈清和对玉兰道。口中还是称呼莹莹，似乎又回到了在宫里的日子。
    玉兰虽说担心，但是还是站着远远的看着，整个人都绷得很紧，若是姑娘有什么危险，她要立即冲到跟前。
    谢莹莹先开口道：“这段时间其实我也经常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你是公主伴读，我也在宫中住着，但是我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
    “那时候我在淑妃娘娘宫里散了学，就跟着公主去了。”
    谢莹莹点点头：“那个时候我性子傲慢，大约是谁都不爱理的。但是我对你印象还不错，觉得是你是一个很稳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的呢？”
    谢莹莹说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清和，你要好好对他。”
    清和笑道：“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会好好对他。”
    谢莹莹点点头：“陈大郎对我很好，我还奢求什么呢，嫁给这样一个京城中无数女人都求而不得的男人，我应该知足才是。”说着，她落下泪来。
    清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尴尬的坐在一边。
    “你别这样看我，我没事儿，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这种感觉很微妙，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清和不懂，不过谢莹莹明显只是自说自话，并不指望清和能懂什么。
    “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肯定很想让我死？”
    清和想了想，开口道：“清和四问不算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不过也不至于想让你死，如今恩恩怨怨已经一笔勾销了，还提什么死啊活啊的做什么？”
    “我只觉得对不起你，但是又没有办法来弥补你。”谢莹莹看着清和：“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对你姐姐的。”
    清和虽然有些不明白，谢莹莹为什么语无伦次的说这些话，但是她能感觉到谢莹莹的状态不对劲。
    “莹莹，你想的太多了，我说了不与你计较就是不与你计较，如今谢大郎温柔体贴，你应该珍惜现在的日子才对。”
    “我都明白，可是你不懂我。”谢莹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似是已经站不起来了，无力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你快回去陪你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他肯定想和你多说会儿话。”
    “你还好吗，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找姐姐不迟。”
    谢莹莹摆摆手：“屋里憋闷，我在这里透口气儿。”
    沈清和心里觉得不妥，只能先答应了，走到玉兰跟前道：“你好好盯着她。”
    玉兰点头，清和这才回了清芷的院子。
    “你们说了什么？”清芷好奇问道。
    “她只是说原来做了许多错事，让我不要恨她。”
    “她说的这个？”清芷有些吃惊，那样高傲的大小姐，竟然会低头认错？
    “我也奇怪呢。”
    “说起来，她和原来似乎是不大一样了。”清芷点点头：“如今这家里已经清静了好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她闹了。”
    “这倒也是好事。”
    “回奶奶，大奶奶有些不好了。”
    “什么？”清芷大吃一惊，慌忙要站起来。
    “大奶奶自尽了。”
    清和忙把清芷按住：“姐姐不要动，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刚才清和就觉得不对劲儿，不知道。谢莹莹是用了什么极端的方式，姐姐如今有孕在身，看不得那可怕的场景。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过去呢？”
    “如今姐姐情况特殊，我去和夫人解释，姐姐只管等着，万不可妄动。”
    清和说完，又叮嘱青指的丫鬟看好少奶奶，这才跟着小丫头过去。
    小丫头把清和引到刚刚说话的地方，就见。谢莹莹这会儿倒在地上，口中吐着黑血，已经是近乎昏迷的状态了。
    玉兰在一旁用金针帮她过穴，陈夫人已经到了，正在焦急的在旁边转圈：“把姥爷和老大都给我喊回来！还有再去多请几个大夫！”
    看到清和过来，陈夫人下意识地往清和身后看。
    “夫人放心，我没让姐姐过来。”
    陈夫人缓了一下：“这就是了，你姐姐身子重，可看不得这个。”
    清和走到玉兰跟前：“怎么样了？”
    玉兰这会儿也是满头的汗。金针过穴可不只是用针那么简单，还要用内力。
    “毒已经逼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毒性发作的慢，在五脏六腑中不知道已经循环了多少遍了，怕是……”怕是不大好。
    玉兰心里也懊恼的很，他知道清和的意思，防止谢莹莹做什么极端的事，哪里想到这个谢莹莹是服了毒之后出来的。
    玉兰看到谢莹莹这会儿不再吐黑血了，就对陈夫人道：“待会儿大夫就过来了，不如先把大奶奶扶到屋里去。”
    陈夫人这才意识到谢莹莹还在地上躺着呢。
    “赶紧把大奶奶带到屋里去。”
    进屋之后过了一会儿，大夫过来了。
    大夫诊过病，道：“病人服毒至少得有两个时辰了，这毒性已经侵入了内脏。好在逼出来一部分毒，可是怕也会落下病根。”
    大夫说的委婉，陈夫人却也懂大夫的意思，人是救过来了，不过怕是会影响寿数。
    “还请大夫开个药方。”
    等到药方开好了，陈夫人毛病人去煎药，他又派人去安国公府传信儿。
    安国公府是皇后的母家，说不定能找来更好的大夫。
    清和涧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了，就回去之后给沈清芷把事情说了。
    沈清只惴惴不安的等了半天，听到清和说人暂时没事儿，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何苦来哉？我看他平时和大伯的关系倒也还好。”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不定她心里过得苦。”
    又陪着沈清子说了一会儿话，看到姐姐的状态放松下来，沈清和这才告辞。
    陈夫人这会儿正在因为谢莹莹的事儿，焦头烂额，清和就没去给她那里辞行。
    “姑娘，是我办事不力，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玉兰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如此决绝的事情，竟然提前把毒药喝了。”

 第272章 暗通款曲

    其实玉兰说是愧疚于没有发现谢莹莹服毒，不如说是懊恼自己侦查能力下降。
    若是当初跟着黎卓远的时候，玉兰笃定自己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还是生活的太安逸了。玉兰望了望天，悠悠叹道。
    清和回去之后，把今天发生的事和黎卓远说了。
    “她是喝了毒药之后去见我的，当时还给我道歉了。”
    黎卓远叹了一口气：“你是觉得她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清和摇摇头：“她大约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若是她只是想着在死之前把你也拉下水呢？”
    清和一愣，她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因为她能看出来，今天的谢莹莹流露出来的痛苦是真实的，无法掩盖的。
    “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了，提防安国公府。”黎卓远嘱咐道。他要要盯紧安国公府，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呢？
    陈府中。
    谢莹莹已经恢复了意识。陈夫人一直守在她跟前，生怕她有闪失。
    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来的很快，安国公夫人拄着她的龙头拐杖一进来，就看到谢莹莹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
    “我的儿！”世子夫人高亢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
    安国公夫人用拐杖在青砖地面上狠狠地一磕，世子夫人的声音一下子被掐断了。
    “我的好孙女，告诉我你怎么了，不用怕，祖母已经来了。”
    陈夫人吓得战战兢兢的立在一边，慌忙解释道：“亲家夫人你听我解释……”
    “我想听我孙女说。”安国公夫人瞥了陈夫人一眼，冷冷的说道。
    陈夫人只能看向谢莹莹，希望她不要乱讲话。
    “祖母，我没事。”谢莹莹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
    世子夫人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谢莹莹嚎啕大哭。
    这谢家人跑到自己这里大哭，像是自己家哪里对不起谢家一样。陈夫人问下人：“老爷和大爷怎么还不回来？”
    下人都说已经去说了，但是那边绊住了脚，一时回不来。
    这会儿陈夫人心中无比懊恼，自己家里一门三进士多么荣耀的事情，偏偏娶了谢莹莹，之后一日也不得消停，别家还觉得自家是惦念着安国公府的富贵……
    安国公夫人对陈夫人道：“我想和我孙女说几句话，陈夫人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陈夫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忙带着陈家众人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大郎才姗姗来迟。
    陈夫人这会儿不好再去儿媳妇的房里，但是陈大郎可以啊。
    陈夫人把安国公婆媳过来的事和陈大郎说了：“你媳妇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陈大郎摇摇头，他也没觉得谢莹莹怎样，怎么就突然服毒要自杀呢。
    “待会儿好好赔礼道歉，打你骂你你都要忍着。”
    陈大郎迎着，就去了自己房间。
    一推开门，就有一个碗从里面扔了出来。
    陈大郎闪身躲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婿给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见礼。”
    世子夫人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陈大郎道：“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看看莹莹成什么样子了？”
    安国公夫人道：“让他过来说话。”
    世子夫人冷哼一声，又重新坐下。
    陈大郎走到谢莹莹的床前，探头看谢莹莹的情况。
    “看什么，她如今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世子夫人忍不住又斥责道。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国公夫人问道。
    陈大郎看谢莹莹不像是想说话的样子，才开口道：“早上起来的时候莹莹还不是这个样子。明明很是欢喜的说等我回来一起去摘荷花的，谁知道就……”谢莹莹难得贤惠的服侍他穿了官服，又送他出门的。
    安国公夫人又盯着陈大郎看了一会儿，看他不似在撒谎，才道：“没有撒谎？”
    “都是实话，莹莹，你为什么不说话？”陈大郎见谢莹莹一声不吭，不禁问道。
    “她嗓子被药烧坏了，大夫说至少得恢复个一年半载才能发声。”
    陈大郎蹲在谢莹莹身边，问道：“莹莹，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等你恢复些了，我带你去散散心，你若是哪里不痛快就告诉我，我都改了就是了。”
    安国公夫人见此，脸色好看了一些。
    及至要走时，安国公夫人问陈夫人：“我听说今天上午沈清和过来了？”
    陈夫人忙道：“我家老二媳妇儿怀孕了，清和过来看看她。”提到清芷有孕，陈夫人脸上不由得透出一丝喜意。
    世子夫人心里不受用，道：“那可真是恭喜了，可惜我女儿不争气……”
    “亲家夫人，我可绝无别意。他们年轻人刚刚成亲，孩子的事不着急，不过老二媳妇儿既然有了，那也是喜事。”
    “沈清和对莹莹说什么了没有？”
    “清和来了之后和我打了招呼就去看她姐姐了，后来莹莹过去老二媳妇儿那里，然后邀请清和出去说话，当时还没事呢，谁成想清和走后她就毒发了。根据大夫的推测，应该是见清和之前就……”这个事清和确实冤枉，所以陈夫人不想把清和牵扯进来。但是这会儿世子夫人既然问了，陈夫人只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而且说的很明白，这个事和清和没有关系，是谢莹莹先服毒的。
    “好，我们先回去了，这几天太医每天都会过来给莹莹看诊，调整用药，秦家费心了。”
    从陈家出来，世子夫人道：“母亲是怀疑沈清和？”
    安国公夫人摇摇头，听陈夫人的描述，沈清和应该是无辜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谢莹莹那种脾气，不是沈清和怂恿就会自杀的。
    “可是她不该来陈府，”世子夫人忿忿不平：“陈二郎的媳妇有孕，莹莹怕是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再看到沈清和，想起来原来的事情，更是难受……”
    “好了，这个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做什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莹莹中毒太深，怕是对她不好。”
    “咱们可是请的太医……”
    “太医也是治的病治不得命！”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今天太医偷偷给我说，若是效果好，莹莹的寿数可能影响不大，但是她怕是不能生子了。”
    “您说什么？”世子夫人大惊。
    安国公夫人这次没有训斥世子夫人，而是默默闭了眼睛，落下泪来。
    这个事情怪谁呢？其实谁也不怪，只能怪谢莹莹自己执拗偏执，一条道走到黑。本来以为她已经想通了，她定然会做一件更骇人听闻的事出来。
    “由着她去！”世子夫人隐隐听到了婆母的叹息。
    ……
    自从荣亲王一行回西北封地之后，赵铭又恢复了原来的做派，斗鸡走狗、架鹰遛鸟、勾栏听曲、夜不归宿……好不逍遥快活。
    这天，赵铭又是在外面喝酒喝的烂醉，被府里的小厮架着回来的。
    府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赵铭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大家也都很自觉的排开了班，这会儿赵铭回来的时候，府里的大部分仆从们已经休息了。
    赵铭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屋里，摆摆手撵出去要伺候他洗漱的丫头，自己一头栽在床上。
    “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府里郡主给您来信儿了。”赵铭的心腹跑进来道。
    赵铭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说什么？那个死丫头给我写信了？”说话之间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是啊，信就在这里呢。”心腹把信递到赵铭跟前。
    赵铭心里暗骂：赵钰这个死丫头，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当初荣亲王府众人动身启程之前，赵钰就曾经找过赵铭，说会把荣亲王的动向偷偷告诉他。
    当初赵铭并没有当回事，以为不过是小姑娘被父亲责打，情郎又被父亲杀害，所以一时之间赌气，说的话就难听了些。
    没想到赵钰行动力还挺强，但是这送信的方式就有些蠢了。
    赵铭心里边嘀咕着，边打开了信件，还不断盘算着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打开信，里面不过是薄薄的两张纸，字数并不多，赵铭两眼就把内容扫完了。
    看完信之后，赵铭不禁失笑。
    这信里写的大部分都是废话，不过是一个姑娘家发的牢骚，比如说这西北的风把脸上都刮的皴了，让赵铭从京城上好的胭脂铺子秋妆楼里买些太真红玉膏，给她送过去。说西北的面膏根本没法用，一用就搓出泥来，还特别喜欢吸附尘土，大风天气混着西北的沙尘，一天下来脸都黑了。
    信里面还说她这次回去带的布料很适合西北那些姑娘们的青睐，让赵铭给他买些送过去，她要拿着东西做人情。
    信里面还夹着两张银票，看来这赵钰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还知道给哥哥留下买东西的钱。
    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信，都能看出来赵钰的颐指气使。
    赵铭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蠢笨地向自己透露情报，哪怕是指使自己干这些跑腿的活儿，他也认了。
    因为他知道荣亲王肯定对自己严防死守，赵钰给自己的信，也是会被查看过的。
    赵铭看完，就把信丢在桌子上。
    突然他又觉得不对，重新把信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虽说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是，但是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赵铭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胭脂铺子里给她买面脂。
    第二天一大早，赵铭就起来了，这会儿他脸上精神奕奕，哪有宿醉之后的样子。
    胭脂铺子就在京城的南街上，这会儿整个楼上已经满是人了。
    一般京城这种卖女性用品多的铺子都是女掌柜居多，这个胭脂铺子的掌柜也是一个女子，迎来送往很是得心应手。
    赵铭一走进去，掌柜就迎了上来。
    楼里很多女子都在那里挑胭脂水粉，里面男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本朝倒也不算迂腐，女子上街购物也是常有之事。尤其是小富人家的姑娘媳妇，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又颇有些闲钱，都是这种胭脂水粉店的常客。
    掌柜看到赵铭进来，就迎上来笑道：“爷是帮着夫人挑东西的？”
    赵铭打量了一下柜子上的东西，各种瓶瓶罐罐看的他眼花缭乱的，也看不懂都是啥。
    掌柜跟在赵铭身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家妹久居西北，需要一些滋润些的抹脸……”
    掌柜咯咯一笑：“爷是想买些面脂？”
    赵铭一愣，道：“对对对，好像是这个，给我包上一打面脂，捡最好的包。”
    “这个怕是爷误解了。最好的面脂轻薄，适合在南方用，令妹在西北，肯定干燥的很，还是用厚重些的好。”
    赵铭懒得听这些：“你看着包就是了。”
    这胭脂铺子里面的香气太重，他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等掌柜包好了面脂，赵铭又去买了些如今京城时兴的布料，他甚至还去成衣铺子挑了几件最近流行的衣服款式，捎去让赵钰做样子。
    回到府里，赵钰把东西丢给一个随从：“帮我寄去西北王府。”
    随从道：“爷，这几日没有去西北的信差。”
    “那就先在你这里放着，不许偷用啊！”
    随从涎着脸道：“我一个糙老爷们，用这种香腻腻的东西做什么？”
    “你最好是。”
    等赵铭走了，随从立即换了脸色。
    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进来：“怎么样？”
    “爷去买东西的时候我一直跟着，没觉得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是光用眼睛盯着的，赶紧打开看看！”
    两个人动手拆包裹，那人还不忘叮嘱随从：“拆的时候记住顺序，到时候是要恢复原样的。”
    两个人把面脂和布料都拆开，那人还道：“真抠，这还是亲妹妹呢，让买面脂就只买面脂，连点胭脂水粉都不肯买。”
    “给买就不错了，说是亲妹妹，两个人见过几次面？”随从道。
    “那倒也是，其实也挺可怜的，被家人扔在这里，还被怀疑。”
    “我都忘了，我买那个月光纱了没有？”外面传来赵铭的声音。

 第273章 没有见到肖蓉蓉

    话说这二人正在拆赵铭给妹妹买的东西，忽然听到外面赵铭的声音。两个人都是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没有发现赵铭过来。
    两个人瞬间觉得腿都软了。
    随从强撑着走出来：“爷，您怎么回来了？”
    好在赵铭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你帮我把东西都清点好了，尤其是那个月光纱，我中意的很，赵钰那个小丫头一定喜欢。”
    随从忙点头称是，赵铭已经让人牵马过来，想是不知道又要去哪里鬼混了。
    “以后还是要小心为好。”随从目送赵铭离开，才对那个人道。
    “怕什么，就算发现了也没事，就算咱们盘点东西呢不就行了。”
    “随便看郡主的东西，你还要不要眼睛了？”
    “好了，赶紧都查看一遍，没问题赶紧包起来。”
    两个人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忙给荣亲王报告。
    肖蓉蓉这段时间过的还算安逸，哥哥平安回来，祖母的病也稳定下来。唯一遗憾的一点就是肖家向苏家提亲被拒绝了。
    不过，对于肖老夫人和肖蓉蓉来说，苏映雪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苏家不同意这门亲事，颇有一些遗憾。
    可是对于肖向荣来说，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他总是要娶妻生子的，苏姑娘固然是好，可是也没有到非她不可的程度。更何况自己如今的面容那么吓人，苏姑娘那么娇娇弱弱的样子，若是吓着她就不好了。
    可能是安逸的太久了，肖蓉蓉都忘记了外面的风波。
    这天一早，外面传话进来说，有一个丹阳姑娘来造访。
    肖蓉蓉还记得丹阳，她是荣亲王儿子赵铭的手下的人。
    丹阳过来只是传话的，因为她来过肖府，所以赵铭才让她来跑这一趟。
    虽说荣亲王府和匈奴之间关系暧昧，不清不楚，但是事情毕竟没有摆在明面上，赵铭也一直。在京城住着，肖蓉蓉就算是对荣亲王府有意见，也不能拒绝丹阳的造访。
    丹阳焦躁的站在二门外，盯着垂花门的纹样发呆。
    她是荣亲王的手下，但是赵铭每每派她来做这些事。丹阳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有一天会被荣亲王杀死……
    这是丹阳第二次来肖府。
    这次的肖蓉蓉明显平和了许多。
    “肖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丹阳开口道。
    “不知道丹阳姑娘过来所为何事？”肖蓉蓉明显没有和丹阳寒暄的意思。
    “我家主子想见一见肖姑娘，他说有要事相告。”见肖蓉蓉并不领情，丹阳也就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
    肖蓉蓉皱眉。赵铭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姑娘可是不方便啊？”丹阳问道。她也很怕肖蓉蓉拒绝，因为肖蓉蓉如果拒绝，那就是她办事不力，最后还得挨骂。
    “我如今在为家父守孝，不好经常出门。”
    “肖姑娘选地方就是了，我家主子说，肖姑娘去哪里都可以，但是这个事情万分重要，他必须要亲口告诉姑娘，还望姑娘理解。”
    肖蓉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罢，我去和祖母商量一下，让他来家里如何？还请丹阳姑娘稍等。”
    丹阳一愣，她没有想到肖蓉蓉会直接把人请进来，早知道如此，她还费劲巴拉的想办法干嘛？
    肖老夫人听到肖蓉蓉的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不找你哥哥，找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
    肖蓉蓉忙解释道：“如果孙女儿没有猜错，他大概是想通过我联系黎大人。”
    “那也就罢了，咱们肖府世代忠君，若是当真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理，就让他来。”
    赵铭很是收拾了自己一下，才去了肖府。
    跟着下人进了花厅，抬头看去，却是肖老夫人坐在里面，却没有看到肖蓉蓉的影子。
    赵铭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恭恭敬敬和肖老夫人行礼问安。
    “不知道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呢？”
    赵铭也不含糊，递到老夫人手里一封信：“这个事情可谓十万火急，但是您也知道，我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我贸然往上递消息，怕是会打草惊蛇，所有只能通过贵府。若是因此给贵府带来麻烦，我先道歉了。”
    肖老夫人接过信件，但是没有打开：“赵公子信任我，我自然是愿意做这个信使。只是你也知道，我家如今的情况，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赵铭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忙保证道：“您放心，没有人会怀疑到您身上。”
    自然不会怀疑到肖家身上。如今荣亲王怕是知道自己对肖蓉蓉的那点小心思了。
    “你如果相信我，那就把信留下，我自然会替你交出去。”老夫人这是答应了。
    赵铭忙站起来道谢。
    老夫人道：“你这么做，不会后悔吗？”
    赵铭点点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老夫人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怨言。”
    从肖府出来，赵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然了，他还是没有看到肖蓉蓉。
    丹阳正在外面等着赵铭，看到赵铭失魂落魄的出来，不由得问道：“不成么？”
    赵铭摇摇头：“没事。”
    丹阳就明白了。赵铭这次过来，虽说是为了借助肖家和上面联系，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想见见肖蓉蓉。可惜天不遂人愿，或者说是老夫人不让他遂愿。
    赵铭看到丹阳探究的眼神，有些恼怒：“看什么看！”
    丹阳收回目光，解释道：“我是想知道爷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告诉你，你转头告诉荣亲王，对不对？”
    丹阳叫苦不迭：“年龄不要挖苦我了，若是让王爷知道这个事儿，十条命都不够我死的。”如今她也算是和赵铭绑在一起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
    赵铭一笑：“其实啊，这件事情很简单，不过大家都把它复杂化了。”
    其实赵钰也算是耍了一个心眼子，那面脂和布料，她是真的想要，哪个女儿家不爱美，这也是正常的。但是胭脂和布料都是没有问题的。
    赵钰到底从哪里传过来的信息呢？原来就在她给赵铭的信上。
    赵铭一开始看信的时候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后来他想到，自己去胭脂铺子和布匹铺子的时候，肯定有人明里暗里盯着自己，怎么传递信息？况且赵钰不过是容亲王养在笼子里的鸟，她本事再大，也伸展不开啊！
    想到这里，赵铭顿悟了，问题还是要在赵钰给的那封信上来解决。这封信肯定也是被荣亲王检查过的，所以信纸是没法造假的。那么最有可能隐藏问题的地方是信封。
    赵铭把信封拆开，见那也不过是普通的信封，上面既没有字迹，也没有夹层。
    那天晚上，赵铭虽然没有研究那封信，却是一直在床上琢磨这个事情。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约是赵铭琢磨的时间太久了，在睡梦中，赵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第2天一早，赵铭就大张旗鼓的带人去买胭脂水粉和赵钰想要的布匹。按理说这胭脂水粉和布匹赵铭派人去买也是一样的，他偏偏要自己去买，吸引着负责监视他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店铺买回来的东西上。
    不用说，赵铭也能猜到，那胭脂铺子和布匹铺子恐怕被这些人翻腾了不知道多少遍。
    赵铭心里觉得好笑，又因为折腾了他们觉得很是得意。
    到了晚上，趁着没人注意，赵铭就把那个信封拆开了。
    检查了一下，赵铭把信封放到桌面上，用水一点点的把信封喷的潮湿，然后把用姑娘补妆的阴粉一点点撒在信封上，信封上隐藏的字儿就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
    原来这赵钰也是担心信的内容没有办法传到赵铭的手里，才想出来一个办法，把内容用细细的笔蘸了面脂写在信封上，面脂滑腻不易阴湿，撒上水之后，再扑上干的面粉就能看到里面的字了。
    不过去拿面粉会被人发现，赵钰干脆去了一趟天香楼，从楼上的姑娘手里骗来了一盒补妆的粉。
    赵铭拿到了信息，就把信封给烧了，信里的内容他也没有写出来，而是记在了脑子里，一直到前来拜访肖老夫人的时候，他才把信誊写出来。
    荣亲王府里已经收到了消息，赵铭真的不过是给妹妹买了些东西送了过来。
    荣亲王世子是一百个不相信：“父王我是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的，妹妹上次被打了……”他说到这里声音不由的低下去了，因为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梅梅是被父亲打的。
    荣亲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时妹妹被打受伤这么重，她都没有过来探望，如今妹妹也不过是一封信，她就把东西都买来了，还是花自己的钱，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荣亲王道：“他们毕竟是兄妹，做哥哥的，给妹妹买些东西也正常。”
    “可是……”
    荣亲王有些不高兴了。虽说他对赵铭多有提防，但是这么多年赵铭也是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也算是老老实实的。如今赵铭。不过是给妹妹买了些东西，就让赵锐如此怀疑，荣亲王很担心若是自己这个儿子以后……他能容得下赵铭这样的性子吗？
    赵锐见荣亲王不吭声，知道自己怕是惹怒了父亲，忙解释道：“父亲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一切小心为上，东西运过来之后，不妨我们再检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再给妹妹。”
    “你自己看着办。”荣亲王说完就负手走了。
    赵锐看着父亲的背影摇了摇头。父亲如今到底年纪大了，开始心肠软了，有妇人之仁了，这可不是个好事情。
    肖老夫人接到赵铭传过来的信儿之后，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肖蓉蓉道：“祖母把信给我，我交给清和就是了。”
    老夫人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赵铭一举一动竟然是被荣亲王监视的，他上咱们府里来肯定也是被监视的。若是咱们的行为引起他们的怀疑，保不准……”
    “那怎么办？这个消息一会儿传递的晚了，怕是没有用了。”
    老夫人这会儿也想不出来办法。过几日的确是有一个聚会可以参加，但是自己家中因为丧事肯定是无法参与的。
    “不如告诉哥哥，让哥哥直接给黎大人说。”
    其实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肖老夫人不想让肖向荣掺和这件事：“不是我偏袒你哥哥，他对融亲王的恨意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倘若这件事告诉他，我怕你哥哥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个倒是真的，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肖向荣在西北受了那么多的伤，又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暗算，心里不知道有多恨，只不过不肯表现出来。
    “那不如邀请清和来咱们家做客。”
    “还是这回事，我们也怕连累清和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呀！”肖蓉蓉有些焦躁了。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肖老夫人笑道：“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肖家如今由肖向荣继承了爵位，按理说肖家是应该进宫谢恩的。所以说肖家有白事，但是在皇家是不能忌讳这个的。
    “总不能把消息透露给皇后娘娘？”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轴了？”肖老夫人无奈。
    “祖母您别这样说我，我是真的不明白。”
    “你放心，赵铭和咱们家的来往，李大人也盯得紧紧的，你信不信，咱们去宫中，他肯定也会去宫中。”
    “会吗？”肖蓉蓉的脸上有些疑虑。
    “你等着看就是了。我现在就往宫里递折子。”
    肖老夫人说做就做，果然写的折子递到宫里，宫里回应的也很快，让肖老夫人和肖姑娘第二日就去宫中。
    “黎大人真的会知道咱们要进宫吗？真的知道咱们要找他吗？”
    “敢不敢和祖母赌一赌？”老妇人笑呵呵的看着孙女儿。
    “罢了罢了，我觉得我要赔的。”

 第274章 棋高一着

    肖家突遇变故，肖老夫人和肖蓉蓉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各种活动了，所以皇后娘娘看到肖老夫人过来，也很是高兴。
    “大郎北城兵马司可是习惯啊？”
    “有什么不习惯的，他年轻人，让他在哪里就应该在哪里，还能挑拣不成？”
    皇后娘娘笑道：“肖将军原来是战场杀敌的将军，怕他在京城适应不了呢，既然老夫人说他适应的很好，那是再好不过了。”
    “肖大姑娘和沈家的亲事可是定下来了？”
    “是啊。”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皇后娘娘当真觉得肖蓉蓉很不容易，被黎家退亲还要主持父亲的丧事，真的是不容易。这样的女子若是能为自己所用……
    白白便宜了沈家那小子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外面传说黎大人来了。
    “这小子又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黎卓远进来之后先是向皇后娘娘行礼请安，然后一抬头，恍然道：“肖老夫人也在这儿，卓远给您请安了。”
    肖老夫人笑道：“也是难得今天过来给皇后请安，就见到了你。”
    “见不到才奇怪呢，他十天往我这里跑八次。不过如今成亲了，到来的不太多了，我也是好久没看到这小子了。”皇后笑道。
    黎卓远道：“皇后娘娘说是不愿意让我来，我不来就是了。”
    “惯会误会别人话的。”众人都笑。
    “清和如今怎么样了？”肖蓉蓉问道。
    “如今在家里呢，夫人不太愿意让他出来，姐姐若是想她了，去家里和他说话，顺便陪她解解闷儿。”李卓远说话之间还忘不了给王氏上眼药。
    皇后坐在旁边抿嘴笑，这是说给自己听呢。
    “改天黎夫人来的时候，我给他说说，别总约束着孩子，都还年轻呢，理应多出来玩玩逛逛的。”
    得了皇后这句话，黎卓远喜笑颜开：“娘娘说话算数，下次她来的时候，一定得好好叮嘱她。”
    又说了一会儿话，肖老夫人起身告辞。
    皇后倒是没有挽留：“老夫人要常来才是，如今你在家里也是没事，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如今肖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皇后很乐意和肖家打好交道。
    “好，老师有空就进宫陪娘娘聊天儿，希望娘娘不要嫌烦才是。”
    “我去送肖老夫人。”李卓远见状便起身道。
    “也罢，那你去。”
    黎卓远和肖老夫人一起出来，肖老夫人开口道：“人们都说黎大人聪明的很，我一向不知道，如今是真的知道了。”
    黎卓远笑道：“老妇人说的什么我却不明白。”
    老夫人看这里四下空旷又无人经过正式交接东西的好地方，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今天把这封信交到黎大人手里，老身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黎卓远接过信，并没有打开：“多谢老夫人大义。”
    “李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只不过是尽了自己的那份心罢了。只希望事情早点解决，西北能够平定，爷给我儿，我孙儿报仇雪恨。”
    “一定会的，老夫人放心。”
    得到了心，黎卓远就无心在这里耽误下去了：“老夫人卓远还有要事要办，就不送您了。”
    “黎大人自去忙就是。”
    “祖母，你说这次父亲的大仇能得报吗？”
    “一定可以的。”
    黎卓远带着信去了皇上的书房。
    这会儿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在皇上这里，见到黎卓远进来，五皇子有些不耐烦道：“你又去哪里了？大家坐在这里等你。”
    “不成想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刚才和陛下说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去的倒比我还亲一些。”五皇子不悦的嘟囔着。
    “老五！”皇上沉声制止。五皇子如今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怼李卓远也就罢了，那日把为官三十多年的老臣给骂了，害得那个老爷子当时摘了帽子就要辞官。
    “皇后娘娘是黎大人的舅母，常去拜访也是应该的。反倒是你，你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更应该多去才是啊，如今反倒不如一个外甥了。”三皇子在旁边悠悠的添了一把火。
    五皇子倒不是真的介意黎卓远去皇后娘娘那里，只不过是黎卓远和他不亲厚，哪有黎卓远泄火罢了。
    “好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也能吵起来？”皇上简直要被两个儿子气死：“这段时间住院都没有给皇后问安，所以今天早晨我说了他，让他去的。”
    原来也不过是应付公事罢了，五皇子在心里想，这次倒没敢说出来。
    见两个儿子不说话了，皇上才开口道：“你俩既然无事了，就赶紧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做了。”
    等到两个人都走了，皇上又把屋里的人都遣散，黎卓远这才掏出信件递给皇上。
    皇上打开信件里面内容并不多，他只扫了一遍，就气得浑身打哆嗦。
    黎卓远一看皇上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皇上又把信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扔给黎卓远：“你也看看。”
    黎卓远打开信件看，才知道为什么皇上那么生气。
    荣亲王在西北有封地，但是手里并没有兵士。即便如此荣亲王借着西北偏僻，家里院子里都需要防护的借口，招揽了数千家丁。
    这些都是隐患啊，皇上也不过是觉得他有野心，没想到这信上写的内容更是让人震惊：这信上说融亲王去找匈奴借兵想要借匈奴两万大军，借口清君侧，偷袭京城，架空皇上，他才好上位。
    “真是朕的好弟弟呀！”皇上感慨万千。
    “陛下，这个信里的内容也未必全是真的。”毕竟这消息周转波折这么多次，来到自己手里，怕是会有一定的变化。
    “就算是心里的消息有夸张，那也十有八九是真的。卓远，你派去盯着他的人没有带回来消息吗？”
    黎卓远道：“说来惭愧，我派去盯梢的那些人带回来的消息都说融亲王最近中规中矩，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
    “那就是了，越是表面平静，越是暗潮汹涌。”皇上说完这个话，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道：“卓远，你舅舅也累了。”
    黎卓远道：“陛下千秋正盛怎么说这种话？”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也清楚，再撑个一两年是没有问题，可是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我也是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
    “陛下……”
    “卓远，今天咱们不是君臣关系，就做一般的舅甥聊天。我问你，他们两个你更中意谁？”
    这种话是黎卓远能说的吗？
    “陛下，你不要为难我了。”
    皇上呵呵一笑：“连你都和我疏远了。”
    李卓远这会儿心都揪到一块儿了，他再是皇上的外甥，也不敢开口评判一句这个事儿啊：“陛下，臣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想去融亲王的封地一趟亲自探查一番。”
    皇上自己都笑了，为了不回答这个问题，强行转移话题，宁可深入敌人腹地，也不掺和任何战队问题。
    “你既然都提出来了，我不让你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吗？”
    ……
    李蓁蓁这段时间过得非常舒服。三皇子府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魏四这段时间安静的可怕，魏大郎的死给魏四很大的打击。幸好魏大郎的孩子保住了，魏四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一开始李蓁蓁还提防她会反手报复自己，没想到魏四就这样消沉了下来。
    李蓁蓁从中嗅出一丝特别的诡异，但是她一直抓不住事情的重点。
    虽说魏大郎的死和魏四有直接关系，但是魏四在面对魏大郎的妾室时如此失态，这就不是一个身为妹妹应有的态度，更像是……
    李蓁蓁不敢再往下想了，这个事若是自己想的那样，那魏四就是在作死。若是自己猜的不对，那魏四的行为怎么也不好解释。
    李蓁蓁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费脑筋。不管这个事到底是为什么，传出去都有损皇子府的声誉。她和三皇子同气连枝，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杀鸡儆猴还是有用的，不说这魏四现在消沉了，就说这高良娣，这段时间也老老实实的。
    见识了李蓁蓁的手段，高良娣这几天不敢再作妖，每次看到李蓁蓁都恭恭敬敬的。
    魏四这段时间一直往娘家跑，三皇子见她没了哥哥也可怜，也就允诺了她这种行为。
    “你回来做什么？是看这个孩子有没有胎死腹中？若是他死了才如了你的愿，对不对？”
    每次魏四回娘家，魏夫人都要指着她骂一顿，这次也不例外。魏夫人看向魏四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如果不是顾及到魏四如今的身份，怕是巴掌已经扇到魏四的脸上了。
    魏四好像是被抽干了血肉，对魏夫人的行为置之不理，只往后院走。
    魏夫人想跟上去，却被三皇子府的下人拦住了。
    魏四每次来魏府，都是来看珍珠的。
    珍珠对魏四却并没有那么憎恶。不知道她是迫于魏四的身份，还是真的对她没有芥蒂，总之，每次魏四回来，珍珠都会和她见一面。
    这次魏四回来之后，又是第一时间去了珍珠的房里。
    她也不干别的，就是珍珠屋里发呆，偶尔和珍珠说一句话。
    “他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还有两个月，还有两个月，你的小侄子就能落地了。”
    珍珠看向魏四的时候，眼中总是有着若有若无的悲悯。珍珠自己都觉得奇怪，她除了刚开始得到噩耗的痛苦，竟然不恨魏四。
    “时间过得可真慢。”魏四喃喃道。
    珍珠笑道：“良娣这会儿觉得时间过得慢，等她生下来就觉得快了。”
    “我能不能摸摸他？”
    珍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魏四把手轻轻的放在珍珠的肚子上，落下泪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和哥哥像不像……”
    珍珠看着魏四，用帕子帮魏四脸上的泪珠擦掉了。
    魏四没想到珍珠会这么做，不禁有些诧异的看着珍珠，转头跑掉了。
    见魏四走了，翡翠这会儿才敢从别处过来：“姐姐怎么还敢和她在一起？她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害了，难保哪一天不害了你！”
    “你不要胡说，大爷不是她害的！”珍珠忙道。
    “不是他是谁？若不是……”
    “好了，大爷已经没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很难过。如今多说无益，不如就让这个事就这么过去。 ”
    “姐姐心善，却不知道别个有害人之心。”
    “她原来可能有这个心，如今再不会的。”
    纵然魏四再怎么歹毒，也不会害自己哥哥的最后一点骨血。
    珍珠知道魏四的心事。
    珍珠作为魏大郎的妾，和魏大郎也有这么一年半载的欢愉时光，如今她还有魏大郎的骨血，可是魏四有什么？
    身为魏大郎的妹妹，却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日日煎熬着自己，为了哥哥委身他人，最后还是没有救得了哥哥的命。
    “姐姐，你啊……”
    “大爷的身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他如今看着身子倒还好，其实里子全垮了。就算是那天不出事，早晚有一天也会出事的。你知道吗，我一直悬着心生怕的那一天……他没了，我反倒踏实了。我说这个话没有人信，大家都以为是四姑奶奶害的。”
    “就是她害的，最起码是她想害你的，没想到害了自己的亲哥哥。”
    珍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她，大爷怕是也撑不到孩子出世。”
    珍珠想想那天去三皇子府发生的事，当时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在魏四跟前炫耀的意思呢？她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有的。
    “姐姐心里良善，无论我说什么，姐姐都不会听的。”
    “不是心中良善，是心有所图啊！”珍珠在心中悠悠的想，自始至终自己都是贪心的。先是贪心魏大郎妾的位置，偏偏自己不肯满足，又贪心魏大郎所有的爱，最终惹毛了魏四，把魏大郎也害了。

 第275章 选婿

    这段时间去苏家提亲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自从沈清和成亲，苏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和苏映雪差不多大的姑娘，大部分都已经成亲了，没有成亲的，也都定下了婚事。
    平日里和苏映雪玩的比较好的肖蓉蓉也有了婚约，只不过因为父亲去世，婚期只能往后拖。沈清和沈清宁两个沈家姑娘都比苏映雪年纪小，却都成了亲，更是让苏夫人有危机感。
    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算是清流中的典范。所以苏家兄妹有多少人盯着呢，苏夫人稍微放出口风，就有各家各户的人闻风而动，上门求娶。
    一家有女百家求，苏家有适龄的姑娘，登门提亲的人多也是有的。只是这数量多，质量却不能保证。苏夫人挑挑拣拣，从里面找了三四个觉得还合心的，说给苏大人听。
    苏大人不置可否，这让苏夫人很是不满：“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你这个做父亲的总要给个建议，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
    苏大人见夫人生气了，才道：“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这样盲婚哑嫁，害的是咱家闺女。你不如问问映雪的意见。”
    “我当然要问他了，可是在这之前，老爷好歹要定个章程出来。”苏夫人有些无奈。
    “这个章家次子不是章家夫人所出，章大人又是个清廉的，到时候成亲怕是给不了章公子多少钱。咱家姑娘要是嫁过去，怕是要过苦日子咯。”
    “那章夫人可是有钱，出嫁的时候那可是十里红妆，难不成不给这个庶子一点？”
    “你这个话问的可笑。远的不说，就说沈家姑娘，如今正经的五皇子妃，昌宁侯夫人可掏一分钱给她做嫁妆了？”
    “这于理说不过去。”
    “哪有什么道理，按道理说五品之下的官员还不让纳妾呢，你看谁家缺小老婆了？也就我，没有那般心思……”
    苏大人说着，嬉皮笑脸的凑到苏夫人跟前。
    “去你的，说正事呢！”
    苏夫人也觉得章家不成，就指着另一个：“这个呢，这可是正室所出。”
    “哎哟，我的夫人，按理说这内宅之事不该我这个做男人的扫听，可是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这家子又是一笔账……”
    “又怎么了？”
    “他家哥儿脸上长了一个胎记。”
    “胎记怎么了，不当吃不当穿的。男人嘛，又不像女人，就指望着这张脸皮儿呢！”
    “既然如此，那肖家……”
    “好好的又提肖家做什么！”苏夫人有些不悦。
    苏大人无奈，只能道：“若不说这面容上的毛病，倒是很合适。这小子我也和他说过话，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那就是了，老爷再看看这几个……”
    夫妻二人合计了半宿，才熄灯歇息。
    到了第二天，苏大人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了，苏夫人则过来和苏映雪说话。
    苏映雪如今越发乖巧，大早晨的就开始做针线。
    见苏夫人进来，苏映雪忙站起来：“母亲来了，快请坐。”
    苏映雪这会儿也觉得心里发慌。刚刚去母亲院里请安，母亲什么都没有说，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
    “你坐下就是，我想看看你院子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说着也坐在苏映雪的身边，打量着女儿。
    苏映雪被母亲打量的有些局促，忙低下头。
    苏夫人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苏映雪的奶娘在旁边凑趣道：“那是自然的，满京城也没有几个像映雪那么漂亮的姑娘。”
    苏映雪笑道：“妈妈你又打趣我！”
    见女儿和奶娘相处更自然些，苏夫人有些不受用，就对奶娘道：“你先出去，我和姑娘说几句话。”
    奶娘忙应声出去，把屋里别的丫头也都叫出去，临走又担忧的看了苏映雪一眼，才带上门离开。
    苏夫人才道：“这些日子看着你清减了些，可是哪里不舒服啊？”
    苏映雪忙挤出一丝笑意：“都好好的，哪里又不舒服了呢？大约是苦夏，所有没有胃口。”
    “那就好，”苏夫人松了一口气：“我让厨房多做些凉的东西。你爱吃酥酪，做好了用井水湃一湃，最是解暑了。每日中午的饭菜也添一道小菜开胃，你看如何？不过寒凉伤脾胃，你身子本来就弱，也不可多吃。”
    “多谢母亲，既然对脾胃不好，那就不要做了，这几天倒不像前些时候那么热了。”苏映雪笑道。
    苏夫人点点头：“既然天气凉快了，那就多吃些，你看看你这件衣服穿着都有些晃了。”
    苏映雪身上穿的是一件家常的衣服，这会儿穿着有些大了。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夫人把话题转到了亲事上。
    “这几日有几户人家来咱们家提亲，虽说是姑娘家，但是我也不想你盲婚哑嫁，所以我把这几个人的情况和你说一说，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苏映雪觉得心怦怦直跳。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听到母亲说出来，还是觉得眼睛发酸心里发胀。
    “女儿不想嫁人。”苏映雪低下头，想做最后 一丝挣扎。
    “这是说的什么话！”苏夫人嗔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哪有一直不嫁人的？你啊，就是这样的脾气，所以我才想着选那风评好的人家，你去了之后才能不受气。”
    苏映雪抖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苏夫人接着道：“这几个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看看你觉得哪个合适？”
    苏夫人说着，把几个庚帖给了苏映雪，让她自己看，还介绍着，这个如何如何，那个又是什么情况……
    苏映雪接过庚帖，却没有把苏夫人的话盛到心里。等到苏夫人说完了，她才笑着说：“母亲看着，我不懂这些。”
    苏夫人只当她害羞了，就道：“如今屋里就咱娘俩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是那古板刻薄的，咱们亲母女，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苏夫人见映雪还是没有说话，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道：“映雪，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还惦记那个肖大郎？”
    苏映雪身子一震，忙道：“母亲说什么呢，这个话说出去恐坏了人家的名声。”
    苏夫人都要笑出来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疯魔了？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反而怕败坏了他一个男人的名声。”
    虽说苏映雪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苏夫人也能猜出来大半了：苏映雪大概还是惦记着肖向荣。
    苏映雪却一改懦弱的神情，正色说道：“世间之人，不论男女，都是爱惜脸面名声的，女人爱惜名声，男人就不爱惜了不成？不过是很多男子自己品行不端，行为做事更是无所顾忌。但是还是有很多爱惜羽毛之人……”
    “荒唐！”苏夫人听得不耐烦了，出言打断苏映雪的话：“若是他知道爱惜名声，会不自量力的来咱家提亲吗？”
    苏映雪被苏夫人傲慢的口气惊住了。她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有些红了，紧紧抿着嘴唇，手下意识的紧紧攥住帕子。
    “你如今还要替他开脱不成？”苏夫人咄咄逼人。
    “您也说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别人能来提亲，肖家自然也能来。”苏映雪把那一叠庚帖拿起来晃了晃：“况且这里面还有不少少年郎不如他。”
    见苏夫人还要说话，苏映雪接着说：“再一个，来提亲也未必是他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是您说的。他无父无母，恐怕是肖老夫人做主，不是他甘愿的。”
    “你为了替他说话，甘心贬低自己？”苏夫人气的站了起来，转身出去了。
    苏映雪看着母亲的背影，流下泪来。
    苏夫人在前头走，。苏映雪的奶妈在后面道：“夫人，不置可否和夫人说一句话？”
    苏夫人停住脚步，看了奶妈一会儿，道：“你跟我过来。”
    到了苏夫人的屋子，奶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夫人成全了姑娘，老奴看着姑娘的样子，也是心疼啊！”
    “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吗？”苏夫人冷冷道。
    “老奴实在是看着姑娘的样子心疼。姑娘最近越发单薄了，吃东西也吃不多，每天强撑着笑意，但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老奴都能听到她叹气的声音。”
    苏夫人道：“妈妈回去，我知道了。”
    “夫人……”
    “好了，这个事不是妈妈应该管的。”苏夫人口气很强硬。
    等到奶妈走了，苏夫人缓缓舒了一口气。
    如今世家和清流接亲的也有，大都是世家姑娘嫁到清流人家。但是清流人家嫁到世家的姑娘不算多。肖家大家长肖庭若是没有死，两家结亲也就罢了，如今肖庭去世，肖向荣变成这副样子，大户人家的姑娘都避之不及，偏偏自己家把姑娘再嫁过去，谁不得说一句苏家贪慕虚荣，把女儿嫁给那样一个人？到时候影响的是丈夫和儿子。
    清流讲究的就是一个傲骨，苏家若是被扣上趋炎附势的帽子，以后怎么在京城圈子里面混？
    可惜自己一番苦心，自己的女儿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也不理解。
    正想着心事，苏荣进来了。
    “母亲，孩儿回来了！”
    苏夫人见儿子回来，强打起精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马上就端午节了。学堂也放假呢，母亲竟然忘了？”
    苏夫人笑道：“我果然忘了。”
    “儿子进来的时候，在外面听到……”
    苏夫人抬手制止了苏荣接着往下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一番苦心对你们，你们都不能理解我。”
    苏荣笑道：“母亲知道我想说啥？还是说，觉得我会偏帮妹子？”
    听到苏荣这么说，苏夫人心里一松，问道：“那你觉得如何？”
    苏荣笑细细的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要我说呀，就是小妹不懂事。”
    苏夫人的眉头刚要舒展，苏荣就说道：“她既然有意于那肖家大郎，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若是不让她嫁过去，她就死给我们看，那才是刚烈的性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苏夫人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苏荣没想到母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忙道：“我是说着玩儿的。”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谁家哥哥怂恿着妹妹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这哪里不要脸了？那肖家大郎也算是一个英雄，他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这京城里，谁人不夸一句肖大郎大义？怎么在母亲眼里就配不上妹妹了？”
    “他这副丑陋的样子，咱们家还上赶着，人家不得对着咱们指手画脚吗？”
    “人家只会敬重咱们。肖家大姑娘当时被逼着退婚，父亲又去世了，那沈家大郎也没有嫌弃她被退亲，也没有觉得她克父母，反而郑重的帮他们肖家肖将军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京城里谁瞧不起那沈大郎了？人家不都说这沈大郎大义吗？”
    见母亲没有说话，苏荣接着道：“世间之事难两全，当初妹妹喜欢陈家郎君，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陈家大郎伤了妹妹的心之后，妹妹就那么坚决的把这门亲事拒绝了。当时妹妹也难过，也伤心，可是也没像现在这样形容消瘦，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母亲也看到了妹妹那伤心的样子，不是作假的。”
    苏夫人怎么会不心疼苏映雪呢？但是她一直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你妹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回去读。说起来你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苏映雪本还想和母亲再多说几句，听到母亲说这个话，一屁股弹了起来：“母亲歇息，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苏荣说完一溜烟儿回自己院子了。苏夫人摇了摇头。
    这一家人，丈夫也不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儿子也不体贴自己这个母亲，仿佛都是她的错一般。在想到女儿郁郁寡欢的样子，苏夫人觉得头都疼了起来。

 第276章 救美

    天气越来越热，苏映雪也越来越瘦。
    苏夫人见女儿对什么都没有胃口用，心里不免着急。
    家里的厨娘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都不能哄的姑娘多吃一口饭。
    这天，苏大人有看到女儿瘦弱的样子，难免心疼，于是就问苏夫人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有些无奈：“这孩子本来就细食，这段时间酷暑难耐，他胃口又不好，可不就瘦下来了吗？”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苏大人有些不相信。
    苏夫人笑道：“你担心映雪……”
    “不是担心，是我觉得这孩子有心事。”
    “老爷多虑了，我给孩子说亲事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反对。”
    苏大人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苏夫人见苏大人依然满脸的愁容，又劝道：“老爷听我的准没错，映雪是我生的，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气。”
    苏大人道：“既然这天这么热，映雪又吃不下饭，不如你带着她去庄子里避避暑，等到过几天凉快了再回来。不然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苏夫人有些犹豫：“前两天在陈夫人家说话的时候，陈夫人说她有一个娘家侄子不错，我想着……”
    苏大人打断了苏夫人的话：“这个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映雪都让你做主了，你还是选不出来合适的人，那不如再缓一缓，你先带着映雪去避暑。”
    苏夫人也心疼女儿，就同意了。
    “只是我不在家，舍下老爷自己，到底不放心。”
    “等到木休日的时候，我就去庄子里找你们，平日里我自己照顾自己也足够了，再说了，你们又不是长久的，在那里住下去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的，哪里就熬不住了。”
    苏家这个庄子是在山上的。苏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庄子买的偏僻，也不算大。但是这个庄子好就好在他在山上，哪怕是最热的时候，这个庄子里面的温度也很适宜。
    看着苏映雪的胃口一日不如一日，苏夫人很果断的带着苏映雪去庄子里了。
    庄子里不似京城那般燥热，加上从山上引了一脉泉水过来，更让院子里凉快的几分，苏映雪明显看着比在京城里状态好些了。吃饭的时候也比平时多喝了一碗汤。
    苏夫人很高兴，觉得苏映雪果然是受了暑气，所以身子才不受用的。
    其实苏映雪来到庄子，虽说心情好些了，但并不觉得胃口大开，只是看着母亲担心自己，所以勉强多喝了一些汤。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苏夫人让人不停的往映雪碗里夹菜：“既然胃口好了，那就多吃些，好歹长些肉。”
    苏映雪实在有些吃不动了，就实话实说道：“明日午时我多吃些就是了，如今确实没有胃口。”
    苏夫人紧张道：“还是身子不好吗，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
    苏映雪无奈叹气：“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儿，只是想着晚上不好多吃。”
    “你如今身子弱，多吃些也不怕。”
    苏映雪见此，只得强撑着吃了些东西。
    苏夫人见苏映雪胃口似乎是好了，心里很是宽慰：早知道如此，早些时候就来庄子上了。女儿散散心，就忘了京城里面乌七八糟的事情。
    苏映雪自然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勉强陪苏夫人做了一会儿，就借楼累了要回去歇息。
    一早出发过来的，向来也是累了，苏夫人也不怀疑，让苏映雪自去休息。
    勉强撑着回到屋里，苏映雪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奶娘忙那痰盂接住，见吐出来的都是今日吃的饭菜，一点都没有消化。
    “姑娘，既然克化不了，就不该吃这么多，害的自己难受。”奶娘心疼苏映雪，眼圈都红了，忙又让小丫头倒了水给苏映雪漱口，边道：“我去找夫人，让夫人请个大夫过来。”
    苏映雪一把拽住奶娘：“吐出来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闹得沸反盈天的。何况这里荒郊野外的，天又晚了，上哪里去找大夫呢？将就一晚上就是了，明天就好了。”
    奶娘还是不肯，苏映雪一笑：“奶娘你看看我这会儿的样子，是不是比刚刚气色都好了？”
    奶娘拿着烛台凑到苏映雪跟前照了照，见她脸颊翻红，果然不似刚刚那般，松了一口气：“姑娘是积食了，如今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
    一夜安寝。
    第二天起床，苏映雪果然看起来又比昨日好了些，早饭也用的多。
    苏夫人心中高兴，对苏映雪道：“从咱们的庄子往上走，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一个洪顶寺。这个寺虽说偏僻，却香火不断。这几年我也是年年在寺里供奉着海灯。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寺里烧柱香如何？”
    苏映雪的奶娘在一边听到，心中急的不行。昨天苏映雪难受成那个样子，虽说今天看着恢复了，到底身子弱，哪里有精神气爬山？
    想到这里，奶娘站了出来，就要说话。苏映雪忙道：“奶娘去给我找一下出门的衣服，想来奶娘也想跟着去。”
    苏夫人笑道：“都去，都去！难得出来一趟，在庄子上闷着做什么呢？”
    奶娘只能闷闷的回了屋。
    等到苏映雪回来换衣服，奶娘忙道：“姑娘，刚刚你拦着我，我没好说出口，但是你昨天不舒服，今日万万不能再爬山了。”
    “没关系的，这段时间我……虽说母亲不说，我也知道她担心我。这会儿母亲兴致正好，怎么好再让她担心？”
    奶娘眼睛一热。姑娘从来只为别人考虑，不知道顾惜自己。夫人棒打鸳鸯，害的姑娘难受了这些天，她一直看在眼里。若是那肖家大郎不是个成器的，夫人如此考量也就罢了。明明那肖大郎有勇有谋，且家里简单干净，是多少姑娘想嫁的人家，不过因为面容有些受伤，就被夫人拒之千里之外。
    这红顶寺里面有一座舍利塔，塔尖是红色的，所以起名红顶寺，慢慢的改名为洪顶寺。
    洪顶寺离着庄子不算远，不过是在山的半山腰，又没有马车轿子能走的路，所以需要爬上去。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树木葱郁，景致很是不错。
    苏夫人兴致很高，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爬一会歇一会，也不觉得累。只是到底苦了苏映雪。昨天一天不舒服，今天还没有恢复过来，身子虚的很。
    众人都高高兴兴的，苏映雪不愿意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只能强撑着走。这路若是平坦也就罢了，消耗不了多少体力，但是这路是一级一级的台阶，走上去确实累人。苏映雪强撑着，只能在众人驻足欣赏美景的时候稍微歇一歇。就这样，她的鼻头已经冒出来细细的汗。
    苏夫人见到女儿脸颊潮红，鼻子上全是汗珠，还调侃道：“这么凉快呢，就出汗了？想是穿的多了。”
    奶娘忙道：“都怪我，给姑娘穿的多些了，还好带了两套衣服，到时候换下来就好了。”
    这也就罢了，苏夫人也不甚在意，奶娘忙上前搀住苏映雪，这才让她有了些喘息的时间。
    及到了寺中，苏映雪已经是累的腿脚打颤了。
    苏夫人让女儿跟着自己去求个签：“这寺中的签很是灵验，你们女儿家最是爱抽姻缘，你也去抽一支。”
    苏映雪摇摇头：“我觉得刚刚进门的地方有棵树不错，女儿想去看看，母亲去。”
    苏夫人嗔道：“回来让你看个够，先去求签。女儿家有些活力才有意思，不要天天闷闷的。”她想着，也许苏映雪求了签，看到自己的好姻缘，就会忘了肖向荣。
    苏映雪见无法推拒，只得答应下来。
    母女二人先是上了香，才去抽签。
    苏映雪心如死灰，麻木的晃着签桶。掉下来一支签子，苏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夫人已经把签拿了起来。
    见那签上写着：春风喜事正相宜，良辰姻缘莫待迟。儿孙自有儿孙福，棒打鸳鸯悔无时。
    苏夫人脸色不好，见苏映雪没有看签文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这签文晦涩难懂，待会儿得找一个大师傅解一解。你先去玩，只是不能走远了。”
    苏映雪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游玩？还好这会儿寺院已经给了苏家一间寮房，苏映雪干脆回去歇了。
    奶娘心疼苏映雪，让她先躺下歇会儿。苏映雪摇头：“若是让母亲看到不妥当。”
    “姑娘放心，我在外头替姑娘守着，夫人回来就把姑娘叫起来。夫人这会儿去听方丈讲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苏映雪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也就不再强撑，先歇息了。
    一直到了午时，苏夫人才回来。
    见苏夫人回来，奶娘忙去屋里唤苏映雪起床。
    苏映雪双颊颧红，牙关紧咬，哪里还叫的醒？
    奶娘当时就慌得坐在地上，一边是害怕，一边是担心，已经是站不起来了。
    苏夫人这会儿已经过来了：“姑娘呢？”
    门外小丫头道：“姑娘在里面休息呢。”
    “这丫头，带她出来玩的，怎么反倒偷懒休息了？”说着推门进来，见苏映雪躺在床上，苏映雪的奶娘跪坐在地上，顿时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姑娘这是怎么了？”苏夫人厉声问道。
    奶娘这才像是如梦初醒，忙道：“夫人快救救姑娘，姑娘昏迷不醒了。”
    “快去请大夫！”在寺庙里也是有一个两个会些医术的和尚，只是医术不算精。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这里又上哪里去找医术好的大夫呢？
    等把医僧找来，那僧人诊了脉象，眉头都皱起来了。
    “可是……不大好？”看着医僧的态度，苏夫人也有些慌了。
    “施主本来就气血两虚，这两天脾胃不好，又伤了根本，今天强撑着一口气过来，相当于是调动了全身的精来支撑，这猛地松弛下来，人可不就病倒了吗？”
    苏夫人有些怀疑医僧的话，苏映雪看起来好好的，昨天还吃了那么多饭，怎么会气血两虚呢？但是这会儿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那还请您看一看，该如何用药啊？”
    “要想让病人醒过来，首先得用老参做药引子。”
    “那人参如此霸道，她一个姑娘家……”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如今元气极虚欲脱，只能先通过人参把人的根本固住。”
    “可是……”是上哪里去找人参呢？
    “这寺中有不少的香客，夫人不妨问一问。”
    苏夫人只能依着那僧人所说，派人去外面到处询问。
    只是谁出门在外会带着人参呀，出去询问了一圈，无功而返。苏夫人急得不行，忙又派家丁回京城家中拿人参，顺便儿请个大夫过来。
    忙乱之间，有一个小丫鬟进来了：“我家主子说贵府正在到处找老参。想来是有很要紧的事儿，我家没有老参，不过我主子这里有一瓶人参固本丸，这里面的人参也是用老参做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医僧一听，大喜过望：“那自然是好有了这玩意儿，甚至都不用再单独炮制了。”
    医生接过小丫头手里的丸药，从里面倒出十颗：“先把这十颗用水化了，给施主服下去，一刻钟就能见效了。”
    苏夫人忙让人取了水来，把丸药融到水里，然后给苏映雪一点一点喂下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苏映雪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你可算醒了，刚才你可把母亲急死了！你身子不舒服，晕过去了。不过好在大师医术高明，要不岂不是要吓死母亲吗？”
    那医僧见人醒过来了，也就不再多留：“这山里缺医少药，但是姑娘暂时还不能动。夫人刚刚既然已经派人去京里了，想来那过来的大夫也会带着药来，但是人就不要在挪动了现在寺里休息几日。”
    苏夫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去请大夫的行为有些唐突了，好在医僧并不介意。

 第277章 说客

    等大夫过来诊治了，又给开了药方。
    好在这个大夫带了一些寻常能到的药过来，直接就把药配好了：“姑娘这身子可经不住折腾了，好在有这人参把元气固住了，即使这样，也得好好休养一阵子。先在这寺里住上两日，等姑娘恢复一些，再动身回去不迟。”
    这个大夫是苏家经常用的一个大夫，所以苏夫人还是比较信任他的，听到大夫的话，当晚就在寺里里住了下来。
    这会儿见苏映雪状态还好，杜夫人就把她的奶娘叫到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奶娘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和今天早上的事儿都说了。
    “有这种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姑娘也是体谅夫人，所以不愿意饶了夫人的雅兴。”
    “还好姑娘没事儿，不然我饶不了你！”
    奶娘这会儿也后怕的不行：“早知道如此，哪怕姑娘拦着我也要来和夫人说。”
    奶娘忙连声应诺。
    晚上，苏映雪喝了药就睡下了。苏夫人陪在苏映雪旁边，不肯休息。
    苏夫人的丫头过来劝了好几次，苏夫人都摆摆手：“这个孩子就是因为体谅我，所以才病了这么一场，我这会儿怎么忍心弃她而去？我再陪她一会儿。”
    谁成想刚刚安稳了一会儿，院子里就闹将起来。
    “夫人不好了，说是有劫匪进了寺庙，咱们得赶紧藏起来。”
    苏夫人吓得站不起来：“说的可是真的？”这会儿苏映雪病的起不来，能往哪里去？
    正焦躁间，门被踹开了，几个蒙脸壮汉跳了进来：“听说这个屋里有小娘子！”
    丫头婆子们忙挡在前面。
    那壮汉手里是带着刀的，手无寸铁的妇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两下就把丫头婆子们撂倒了。
    苏夫人心里一紧，知道今天怕是要把命要交代到这里了。
    那几个汉子瞅了瞅苏夫人：“别伤害这个娘们儿，虽说年纪大了，倒也可用。”
    苏夫人吓得脸都白了，还没等她有反应，就被壮汉像甩抹布一样甩到一边。
    壮汉走到床前，伸手去摸苏映雪的脸，手刚伸出来，就痛的惨叫了一声，抱着手滚到一边儿。
    一个男人提刀进来，不等壮汉反应，就几刀结果了他们，只留了两个活口，那你就像拎鸡仔一样，把两个活着的壮汉拎出去了。
    苏夫人心有余悸，缓缓地爬起来，见自己的丫头婆子们倒在地上，满身的血，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家主子说夫人家有人受伤了，让我来帮忙处理一下。”一个小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苏夫人抬头一看，正是中午来送药的丫头。
    “多谢姑娘。中午送药之时还没来得及感激姑娘。”
    “这没什么的，我家爷说，谁家还没有点儿着急的事呢，帮就帮了。”
    这个丫头边说着话边手脚利索的，检查着丫头婆子的伤：“索幸都没有伤到性命，我包扎一下，等明儿夫人带着他们下山去找大夫处理。”
    苏夫人忙点头称是，又问小丫头是哪家的。
    “城北肖家的。我家爷正好奉命来这边，正好遇到这次匪祸。”
    城北肖家？那不就是……刚刚那个男人，是肖向荣？
    刚刚苏夫人太害怕了，都没有留意到那个男人的样子。
    寺里出了这种事，苏夫人也不敢再待下去了，雇了一个布撵把苏映雪抬下山去，然后带着苏映雪回家了。好在苏映雪年轻恢复的快，一路折腾回家也没有添什么病。
    回到家后，苏夫人惊魂初定，回想在寺里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怎么那么巧，苏映雪不舒服的时候，他在那里，后来制服歹徒的时候，他还在那里？
    苏夫人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一个局，布局的人就是想借着救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苏夫人没事就胡思乱想，这会儿觉得那强盗也是肖行远带去的。
    苏夫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大人，苏大人直接气笑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当肖大郎是土匪？”
    “他们武将本来就是如此！”
    苏大人觉得自己的妻子着相了，说什么都没用。人家肖家救了苏家两次，妻子还怀疑人家居心不良：“肖大郎救了咱女儿，后来又救了咱们一家，应该感激他才对。我都不敢想，要是你和女儿都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怕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交代了！”
    苏夫人被丈夫说的也有些后怕。
    “不如这样，咱们夫妇去肖家一趟？”
    苏夫人虽说不愿意，但是也知道若是不去拜访恩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她心中有疑窦，总是要解开的。
    苏家夫妇过来肖家拜访，肖老夫人一头雾水。她问肖蓉蓉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期盼着苏家能够想通，答应两个孩子的亲事。
    肖蓉蓉摇摇头：“我最近一直没和映雪联系过，不知道她的情况。”
    肖老夫人无奈，只能等着二人过来。
    苏家夫妇来到肖家，还带了不少礼物。
    相互见礼问候之后，苏大人开口道：“肖大公子不在家？”
    肖老夫人眼睛一亮：真的是苏家想通了？
    “他如今有任务，寻常不大回来的。”肖向荣在家待一段时间之后，被皇上任命为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如今刚刚上任，忙的没时间回来。
    “今天过来，是特意来感激肖大公子的。”
    肖老夫人一愣：“行远他怎么了？”肖老夫人的表情不是作假，看来肖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个事。、
    “看来肖大公子没有和您说这件事？”苏大人就把自己妻女的遭遇说了：“若不是肖家公子出手，我的妻女怕是……”
    “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情，我听着都觉得害怕。映雪如今好些了？”
    “已经好了大半了，如今在家里休养呢。”苏夫人道。
    “那就好，都说否极泰来，以后就无病无灾了。”肖老夫人道。
    说话之间，肖向荣回来了。
    肖向荣也没有想到家里有客人，见礼之后，肖老夫人问他：“洪顶寺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向荣一愣：“祖母怎么知道的？”
    老夫人笑道：“这不是苏大人和苏夫人来咱们家道谢来了，说你救了苏家人。”老夫人很谨慎的没有提苏映雪。
    “原来那天苏大人也在？”
    苏大人看了苏夫人一眼：看，你一直觉得人家算计你，其实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在。
    肖向荣道：“是向荣失礼了，不知道苏大人苏夫人也在，若是知道，定然去拜访。”他去洪顶寺不是为了自己手里的事，而是去帮黎卓远的，所有对寺中情况并不清楚。
    苏大人忙道：“多亏了肖大人解救小女，后来又救了内子，若不是肖大人，我都不敢想……”
    肖向荣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苏家人。当时场面实在是混乱，他也是杀红了眼睛：“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又劳大人过来一趟？”
    苏夫人突然开口道：“洪顶寺不是肖大人的管辖范围？怎么肖大人跑去那里了？”
    肖向荣一愣，他过去自然是有要事，但是这种事情又不能为外人道：“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不过请夫人见谅，这个不能外传。”
    肖老夫人刚刚笑呵呵的脸阴沉了下来：这个苏夫人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孙子救了他家两次，还在这里怀疑自己的孙子？
    苏大人忙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胡乱打听！”
    苏夫人抿紧了嘴，不再说话。
    肖老夫人不耐烦再招待这二人，干脆端茶送客。
    苏大人心中又气又恼，但是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只能怏怏的走了。
    ……
    沈清和没有想到肖蓉蓉会找到黎家来。
    下人来报，说肖家姑娘过来的时候，清和一愣。
    肖蓉蓉和黎行远的婚事，当时也是闹得非常的不愉快。
    王氏为了退婚，使了不少下作的手段，最后逼着肖家提出退亲，黎家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染身。
    王氏就像清和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出现，下人直接把肖蓉蓉引到了清和的院子。
    “姐姐今天得闲过来看我？”清和笑着迎了出来。
    肖蓉蓉打量着清和，见他脸色红润，比婚前气色更好了几分，知道她在黎家并没有吃亏，就放下了心。
    肖蓉蓉纵然心中有万千思绪，也不能外面表露出来，只能强撑着和清和说话。
    清和也发现肖蓉蓉心中似乎有事，就直接把她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听肖蓉蓉讲完来龙去脉，清和的眉头皱的很紧。
    “姐姐的意思是，肖大哥当时完全不知道苏姐姐在那儿。”
    肖蓉蓉点点头：“何止不知道呢，他甚至都不认识映雪。只是苏夫人认定了我哥哥心怀鬼胎，是故意去接近映雪的。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过来找你的。”
    清和叹了口气：“当时去苏家提亲的事，让苏夫人心中有了芥蒂，所以以后咱们在做什么，她都觉得咱们不怀好意。”
    “如今还要想个办法才行。”肖蓉蓉有些着急：“总不能让我哥哥背负一个……”
    “姐姐岂不是急糊涂了？苏夫人就算是为了映雪姐姐，也不会把事情捅出来的。”
    肖蓉蓉这次笑道：“是呢，是我想岔了。”
    “姐姐不用紧张，我看肖大哥比你心宽。”
    “我就怕他心里不舒服，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姐姐还是不了解肖大哥，你这样想，未免小看了肖大哥，”清和摇摇头：“他可不是像咱们这样的小儿女。肖大哥是在战场上杀过敌见过血的，在他们眼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但愿。”
    “姐姐还是想让映雪姐姐嫁过去？”看肖蓉蓉的样子，虽说苏夫人态度不好，但是她并没有死心。
    “也不是说非得让映雪嫁给我哥哥。若是映雪不愿意，也没有强求的道理。可是明明映雪对我哥哥……”
    “其实依我看，这苏家就一个苏夫人强撑着，只要苏夫人软下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苏大人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苏大人虽然不了解我哥哥，但是也知道我哥哥的事情，往年我哥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也打过交道。我想苏大人是对我哥哥没有意见的。”
    清和道：“罢了罢了，我去一趟苏府。”
    “那最好了。”肖蓉蓉喜道。
    “我可说好了，我只是去解释这次的事。至于映雪姐姐的亲事，我是决计不插手的。”
    上次苏夫人提防自己的样子，清和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自然的，只要把这次的事情解释清楚就好了。只是你婆婆会让你出门吗？”
    “还由不得她。”
    说话直间，有小丫头过来道：“夫人请奶奶过去说话。”
    清和和肖蓉蓉对视一眼，这人又想折腾什么？
    明明知道清和这里有客人，王氏偏偏要清和过去，肖蓉蓉还能在清和屋里不动吗？
    清和二人来到王氏屋里，王氏在上首端端正正的坐着。
    肖蓉蓉不愿意见她，但是今天也是不得已，所以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进屋就大大方方给王氏行礼：“今天蓉蓉过来是来找清和说闲话的，因为没有什么要事，又想着夫人事务繁忙，就没有过来打扰。”
    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王氏哼了一声，转头对清和道：“昨天说的让你把库房整理出来，怎么你都不过去盯着？”
    清和笑道：“我刚刚一直在那边的，不瞒您说，我身边的嬷嬷是皇后给的，有她在，比我还强些。况且您身边的大丫头也盯着呢，赶上肖姑娘过来，我就抽身出来了。”
    王氏见清和振振有词，气的不想和她说话。嬷嬷有能力就有能力，非得和皇后联系起来，皇后所赐又如何，还不是在她府里做下人？
    “那你也该盯着才是，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是。”
    你看看，她可是太知道沈清和的套路了。一直是这样，答应的特别快，但是永远不听。
    “要往心里记才是，答应的挺快。”王氏不悦。
    “清和记住了。”

 第278章 小别

    王氏面对清和这种行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转头问肖蓉蓉：“肖姑娘今天得闲，我这个老婆子也就不打扰你们了，免得肖姑娘不自在。”
    沈清和听的直皱眉，这个王氏说话真的一点计较都没有。她这是故意恶心肖蓉蓉呢，暗示肖蓉蓉被黎家退亲。
    果然，王氏这么一说，肖蓉蓉不禁低下了头。虽说肖蓉蓉豁达，但退亲到底不是好听的事，王氏偏偏要拿到面子上来说，这是恶心谁呢？
    “这没有什么的，蓉蓉姐姐就是我未来的嫂子，她过来看我说明我们姑嫂亲密。”清和说着笑盈盈的看向肖蓉蓉。
    肖蓉蓉脸一红，嗔道：“莫要胡说八道呢。”
    “好，我错了，我不说了，咱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夫人了，去我屋里说话。”
    两个人从王氏屋里出来，迎面碰上了黎辉。
    黎辉看到肖蓉蓉就笑道：“刚刚我就听人说蓉蓉姐姐来了，可是我知道蓉蓉姐姐和嫂子关系好，就没过来打扰。这会儿你们的私房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不介意我过来？”
    “这有什么，咱们一起过去。”清和笑着拉着黎辉一起回去。
    黎辉有些犹豫的对肖蓉蓉道：“蓉蓉姐姐，我母亲就是那个脾气，可能说话不太中听，你不要计较，我替她赔礼道歉了。”
    肖蓉蓉虽然没有和黎辉打过交道，但是也知道黎辉是什么样的人。今天黎辉竟然主动过来搭话，还这么客气，是她没想到的。
    肖蓉蓉看得清和一眼，见清和对自己微微一笑，就明白了，对黎辉道：“黎姑娘这是什么话？长辈儿教训我们，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们听着就是了，哪有怪罪长辈儿的。”
    黎辉见肖蓉蓉这么说，咬着嘴唇低下的头。肖蓉蓉话说的客气，但是里面的疏远她听得清清楚楚。
    一起回到清和的屋子，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肖蓉蓉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黎辉突然开口道：“蓉蓉姐姐，我听说肖家大哥回来了。”
    肖蓉蓉一愣：“是啊，大哥回来有段时间了。”
    “我听说……听说萧大哥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我手里有一罐玉肌散，是前朝留下的秘方做的，说是能够去疤。至于这药好不好用，我就不知道了。”离婚的话显得特别的坦诚。
    肖蓉蓉一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呢？是了，当初苏映雪也给过自己祛疤膏。
    “我哥哥是个大男人，有点疤还不正常吗？哪里说这么娇贵了？这祛疤的药膏可是名贵的很，尤其是像你说的前朝秘方配的，更是价值连城，想来你手里也只有这一罐儿？”
    黎辉点点头，但是怕肖蓉蓉误会，忙又解释道：“秘方我是没有的，只有这一罐药，不过你放心，这块药的的确确是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我也很感激妹子，可是这药如此贵重，我是不能收的。”
    黎辉没有想到肖蓉蓉会拒绝，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肖蓉蓉笑道：“妹子，好好收着这款药，这可是绝版。”
    黎辉被笑容的话逗笑了：“蓉蓉姐姐，这药放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也算是浪费了。萧大哥为了我们才受了伤留下疤，这药理应给他的。”
    肖蓉蓉看离婚那么坚决，不禁有些犹豫。
    如果收了他的药，这药价值连城，她不知道该怎么还礼。如果不收这个药，看着黎辉的样子，又怕伤了她的心。
    “既然妹妹这么坚持，你就收下。回去之后和肖大哥说一句，是黎家妹子给他的。”
    黎辉听到清和替自己开口说话，眼睛就亮了一亮。
    “那就多谢妹子了。”肖蓉蓉也就不再推辞，收下了药膏。
    看到肖蓉蓉收下药膏，黎辉很高兴，又说了几句话，就主动告辞走了。
    肖蓉蓉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嘴的像苦瓜。
    清和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咱家大哥不愁‘嫁’！”
    肖蓉蓉嗔怪的看了清和一眼：“我还以为是我怀疑错了呢，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我这小姑子人可是聪明的呢，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你放心，等过些时候她生日，我帮他弥补过来就是了。”
    “那可就让你破费了。到时候你和我说一声，我也要给他送一个礼物。”
    “和我还客气！”
    “我也不在这里耽误你的时间了，你替我去苏家解释一句。到底是把这个误会解开了才好。”
    “如今有别的选择了，你不考虑考虑吗？”清和笑道。
    “果然她成了你的小姑子，你就开始替她说话了？”肖蓉蓉很惊讶。
    “我还没有替他说话，你不要误会呀。黎辉这个人很聪明，也很识时务。我刚来的时候，她为了讨她母亲的欢喜，还经常针对我。后来她发现她母亲指望不上，之后就开始向我和她哥哥示好了。”
    “你喜欢这样的人吗？”肖蓉蓉道。
    “不喜欢呀。不过我觉得肖家需要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儿。况且她到底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儿，她母亲又不大管教她。”
    肖蓉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希望能促成映雪和我哥哥的婚事。”
    清和自然明白肖蓉蓉为什么这么想。她们三个关系比别的姊妹亲密些，肖蓉蓉自然想让苏映雪做哥哥的媳妇儿。
    “你放心，等过两日，映雪身子再恢复一下，我就去苏家拜访，把那天发生的事好好解释一下，希望苏夫人能够相信。”
    肖蓉蓉点点头，这才离开黎家。
    黎辉听说肖蓉蓉走了，又来找清和说话。
    清和看黎辉心神不定，就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啊？”
    黎辉本来犹豫怎么开口，清和这一问，反而让她鼓起勇气：“嫂子这会儿屋里没有别人，我就和嫂子坦诚，想来，嫂子也看出了我的意图。不怕嫂子笑话别人，家里都是父母顾及着儿女的亲事，咱家不一样，母亲只惦记着行远，他甚至不愿意抽出一点精力来照顾我。”
    黎辉说着，落下泪来，哪家姑娘自己操心自己的亲事，这事说出去，她就可以上吊自杀，不用活着了。
    “我自然看出来了，不过我并不觉得你做的错了。相反的，我很佩服你有这个勇气。”
    “真的吗？”
    “是啊，你放心，你蓉蓉姐姐也不是那种会在外面乱说的人。”
    清和这会儿是在安慰李辉，但是黎辉也从中听出一丝拒绝。
    “肖家不愿意……是不是？”
    “你不要误会，蓉蓉姐姐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前段时间肖家给肖大哥相看了一个姑娘，他们对那个姑娘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女方家中有些犹豫，所以这个事就拖延下去了。”
    “这样啊。”黎辉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失望。
    “你若是信任我，就把你的心事交给你哥哥和我，怎么样？”
    “真的吗？嫂子真的愿意给我操心这些事吗？”
    “我和你哥哥可以给你操心这些事，但是如今你父母健在，最后还是要夫人出面。”
    “我明白嫂子的意思，我不会让嫂子为难的，只要是……只要是我觉得那个人很中我的意，我会想办法说服母亲的。”
    “那就是了。咱们黎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又聪明，还愁找不到心仪的儿郎吗？”
    黎辉没想到这件事情那么顺利。她自己也知道，原来的时候对清和的态度并不好，没想到清和愿意，以怨报德。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放轻松，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清和知道，黎辉并不是对肖大郎有什么执念，她只是觉得肖大郎是她能够到的一个合适他的人。如果自己能给她找到一个适婚的男子，她也不会执着于嫁给肖大郎。
    黎辉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不好意思直接就走，又在清和这里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黎卓远回家，她才走了。
    “她来做什么？”
    “你看看你，把她当仇人了都。”清和温柔的对黎卓远的。
    “我也是担心你。”
    清和把李辉今天过来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黎卓远。
    黎卓远点点头：“他眼光倒是不错。肖大郎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也觉得是，可惜肖家还是属意苏姑娘。”
    “我今天还要和你说一个事儿。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可能一时儿半会儿的回不了家。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黎辉有求于你，倒是能帮助你一二，我也能放心些。”
    “你不用担心我，我如今好的很。”清和笑道。
    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享受属于两个人的温情时候。
    第二天一早起来，清和的枕头边已经空了。
    清和有些落寞的摸着旁边的被褥，被褥已经没有了温度，想来，人走的时候她还在沉睡之中。
    黎卓远不在家，清和就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每天除了去请安就是在自己屋里呆着，这两天黎辉偶尔会来说几句话。
    “嫂子，你不去苏家吗？”李辉还记得上次肖蓉蓉来的时候，沈清和说她要去苏家的事。
    “多谢妹妹提醒，若不是你说，我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清和无奈的拍了拍头。
    黎辉很聪明，虽然清和没说，她也能猜到，肖家中意的姑娘应该是苏家人。
    “祝嫂子顺利。”黎辉笑道。
    清和道：“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就当去散散心玩一玩。”
    黎辉眼睛一亮，她也好久没出去玩儿了。虽说苏映雪是她的情敌，她还是想跟着一起去看一看苏映雪。
    清和也很开心，若是他自己说要出门，王氏怕是又要阻拦半天，有黎辉跟着就不一样了。
    果然，清和说要带着黎辉去苏家，王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两个人早点回来。
    苏夫人如今可以说是草木皆兵。清和递帖子过来的时候，苏大人还在家，苏夫人对苏大人道：“怕又是替肖家来求情的呢。”
    “你说话做事要讲良心，明明是肖家救的我们，在你嘴里就像肖家害了咱家似的。”苏大人有些不高兴。
    “如果说上次那萧大郎不是故意的，我是不信的。”苏夫人冷哼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沈清和要来说些什么。若是他听肖家说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荣无奈：“母亲，人家过来肯定是来探望妹妹的。他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到时候你一定不要乱说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大人把苏荣扯到一边：“明天我是没法回来的，这样，你在学堂里请半日的假，你在家里盯着你母亲，不要让她乱来。”
    苏荣也明白父亲的顾虑，果然向学堂告了假。
    因为心中带着疑虑，苏夫人对清和的态度就有些怠慢。
    直到把清和黎辉二人带到屋里，苏夫人才出来：“清和过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清和忙行礼，又道：“我听说映雪姐姐最近身子不大妥当，不免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这个是我夫家妹妹，听说映雪不舒服，也吵着要来看望。”
    苏夫人知道黎辉这个人，但是没有见过。今日一见，这女孩儿生的比王氏好些，眼角眉梢稍微带着一丝凌厉，但是因为眼里带着些许笑意，倒不显得那么生硬。
    黎辉笑着上前行礼：“经常听嫂子提起映雪姐姐，所以我虽然和映雪姐姐不熟，如今却觉得他和自己亲姊妹似的。映雪姐姐不舒服，我知道了，之后我就在嫂子跟前吵着要过来看看姐姐。夫人不要见怪。”
    黎辉的话明显取悦了苏夫人，向来是苏夫人也是喜欢黎辉这样的爽快人，她笑着拉住黎辉的手：“你们愿意过来陪映雪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有见怪的道理？走，我带着你们去看映雪。”
    清和知道，苏夫人如今竟然是不放心自己单独去看苏映雪的。不过也无所谓，他这次来看苏映雪之次要，主要还是和苏夫人解释肖大郎的事。

 第279章 调和失败了

    清和几个人过来的时候，苏映雪刚刚喝完药。听说清和过来了，苏映雪忙挣扎着起来。
    清和成亲的时候，苏影映雪被苏夫人控制着不让去沈家，这让苏映雪一度觉得对不起沈清和。今天清和过来，她高兴的很，知道清和没有怪自己。
    清和笑着过来按住苏映雪：“什么时候映雪姐姐和我也这么客气起来了？”说着扶着苏映雪的肩膀，打量着她的气色：“看着气色倒也好，只是人瘦些。”
    苏夫人道：“不爱吃东西，光靠药养着哪里行啊，你倒是劝劝你姐姐，让她多吃些。”
    映雪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我这大病一场，哪里说好就好的，你们都不用替我担心，今天我还说呢，觉得身子比寻常时候又爽利了些。”
    “映雪姐姐，你认识我吗？”黎辉也笑着和映雪打招呼。
    “自然是认得的，只是咱们不熟识。多谢妹子，你也过来看我。”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映雪少不得强撑起精神和两个姑娘说话。
    清和和苏映雪说话，黎辉则在一边打量着苏映雪，心里暗暗比较着自己和她。
    清和陪着苏映雪坐了一会儿，就见她脸上流露出了倦容。
    “姐姐先休息，我等会儿再过来。”
    苏夫人一听，忙道：“即使如此，你没跟着我去前头说话。”
    苏映雪有些不舍，但是身子实在撑不住，也不得不答应了。
    几个人回到苏夫人屋里，坐下之后，说了一会话，清和就把话题引入正题：“我今天过来，一个是探望映雪姐姐，还有一个是是想消除一下苏家和肖家的误会。”
    苏夫人听不得这个，一听就要激动的站起来。
    “苏夫人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这个事情。我今天过来不是说服您把映雪姐姐嫁给肖家的，请您放心就是了。”
    苏夫人没有想到清和说的如此坦诚，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看在清和姑娘救过映雪的份上，我可以听听清和姑娘说什么。不过希望清和姑娘说的不会涉及到我女儿的婚事。”
    “一点都不会。”
    “姑娘请讲。”
    “我听蓉蓉说，苏夫人对肖大哥在洪顶寺的事情有些误会，怀疑映雪姐姐生病和后来贼人杀人的事情，和肖大哥有关。”
    “如果换成你，你会怀疑吗？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苏夫人满脸的愤怒。
    “苏夫人，咱们抛开贼人的事情不提，就说映雪姐姐生病的事，肖大哥怎么操作？”
    “这也不难，在饭食中故意放些有毒的药。”
    “夫人的想法的确是不难，难的是怎么控制着毒量，能让映雪姐姐正好病重又不至于病危。难的是大夫诊断不出中毒。”
    “说不定这大夫……”
    “夫人，您可以怀疑别人，但是最好不要怀疑僧人。”
    苏夫人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如今佛教徒比比皆是，她这个话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被骂了。
    “所以说肖大哥下毒的事情可能性并不大。”
    “至于夫人怀疑的贼子闯入之事，是一伙乔装打扮成山贼的人闹事，再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也不能和您说了。但是我可以说的是去抓这群人，是我夫君先接到的命令，但是他当时手里人不多，所以才请求肖大哥做支援。肖大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单纯的过来帮忙。而且肖大哥知道这个事涉密，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这件事。肖大哥不愧是西北大军的表率，英勇无畏，他当时救的可不只是苏夫人你们一家子。”
    黎辉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沈清和就快直接给苏夫人说了，你不要自作多情，肖大哥古道热肠，他谁都会帮的。
    “你这话说的当真？你莫要骗我！”
    “自然不会骗您的，就算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也应该相信你，卓远说的话，他总不会骗你。我可以这么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卓远都没有和我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您放心，他也绝对没有和肖大哥说过。”
    苏夫人道：“说起来又麻烦你过来跑一趟，如今我也相信这件事是一个误会，我也不去肖家道歉了，就拜托你给肖家说一句，是我小人之心了。”
    苏夫人口中这么说，清和却能听出她心中的不服气。
    “母亲，您就不要再固执了，沈家妹子今天特意跑过来咱家一趟，就是为了化解苏家和肖家的误会。既然两家的误会解开了，您应该亲自去道歉才对。”
    苏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苏夫人道。如今府中有两个女客，按理说苏荣不应该出来。但是苏荣再不出来，怕是非但那边的事情没有摆平，这边又把清和和黎卓远得罪了。
    自古以来没有小辈儿训斥长辈的道理。苏夫人有些生气：“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苏荣一愣，道：“母亲不要误会，我是替父亲传达这个意思。”
    “你先下去。”
    “苏夫人，我有几句话要说。”黎辉突然开口道。
    苏夫人没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黎辉突然开口。
    “黎姑娘有话请讲。”
    “苏夫人，我知道您觉得儿子不听您的话，让你脸上很没有面子，但是我觉得您的儿子他是在替您摆平您惹的事呢。刚刚我嫂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事儿都是误会。连我这个没有亲身经历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扯不了谎的，夫人您到底在怕什么？到底在回避什么？我家嫂子说了，她对你家和肖家的亲事不掺合，只是过来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您还怀疑我嫂子动机不纯。想来就算是把心掏给您，你还得觉得那干涸的血是黑色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苏夫人吃惊。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我刚刚看到的。本来今天我家嫂子不用热脸来贴苏夫人的冷屁股，不过是肖家姑娘来我家求我嫂子，肖姑娘觉得肖苏两家一直关系不错，不愿意因为一个结亲的事把关系搞砸。一家有女百家求，肖家来提亲也不算是措施为，偏偏您防肖家就像防贼。这也就罢了，如今防我嫂子也和方泽似的，岂不是让人寒心？况且依我看，肖大哥并不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的无能之人，苏夫人未免把他看扁了。”
    苏夫人没想到黎辉这么能说，她脸红一阵白一阵，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怼道：“你一个未出阁未定亲的姑娘家，一口一个结亲，还提外男，羞也不羞？”
    “这都是我的事，我承认我说的有些多了，但是我都是为我嫂子抱不平。”
    “别说了，咱们走。”清和也没有想到黎辉会突然发难，但是她这会儿已经对苏夫人没有任何解释的欲望了，只想赶紧回去。
    “走？沈清和，你小姑子出言不逊，不道个歉再走嘛？”苏夫人道。
    清和也觉得黎辉的话有些过头了，对她道：“咱们的确是不该掺和别人家的事，况且还是婚嫁之事，你去给苏夫人赔礼道歉。”
    黎辉见清和兴致缺缺，明显不大高兴的样子，只能低头认错：“苏夫人见谅，我这个人向来嘴上没有把门的，还请不要和我一般计较才是。”
    苏夫人冷哼一声，心中还是觉得郁气难平，想了想，还是说出口：“黎姑娘如此愤怒，怕是相中肖家那小子了？这会儿是替那小子鸣不平呢！”
    黎辉性子再泼辣，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到苏夫人直接挑明自己的心事，也是觉得脸红心跳。
    “夫人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清和拉着黎辉准备走。
    黎辉跟着清和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道：“相中肖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呢，苏夫人不妨打听一下，不知道多少京中少女想要嫁给肖大爷。想嫁给英雄又不是错，怎么夫人就想不明白呢。”
    “不嫌害臊！”苏夫人无语至极。
    “嫌害臊的在床上躺着呢。”黎辉也不含糊。
    清和有些恼了：“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你要是再胡说，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黎辉低下头不说话。
    苏夫人气的嘴都在抖。
    “苏夫人，舍妹说话有些过分，我替您道歉，希望您不要见怪。”出来一趟，不但没有平事，反倒把事情弄僵了，清和心中无比懊恼。
    苏夫人正要再开口讽刺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苏荣忙跑出去，见苏映雪眼中含泪，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映雪，你怎么过来了？”苏夫人担忧的看着女儿，看向清和姑嫂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母亲，她说的对，是我懦弱无能，和别人都没有关系。母亲，因为我闹得这么大，我心中有愧。”
    苏映雪转头对清和道：“清和，这件事是苏家对不起你，希望你别见怪。”
    “她羞辱你，你还替她说话！”苏夫人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她说的没有错，我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苏映雪说完，强撑着身子走了，没有再说话。
    清和也拉着黎辉走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觉得不该让黎辉跟着来。
    坐到马车上，黎辉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嫂子是不是怨我惹事了？”
    清和摇摇头：“这个事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没有想到，以后和苏家怕是……”
    “我原来一直听说苏夫人说话干事很是爽利，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清和听到了，不禁替苏夫人解释一两句：“原来的时候苏夫人的确不是这样的脾气，大约是关心则乱，让苏夫人慌了手脚，偏偏又钻了牛角尖儿。”
    “我看苏映雪那样子……”李辉想说看苏映雪的情况不大好，但是又想起了自己嫂子和苏映雪关系匪浅，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若是苏夫人还这么执迷不悟，怕是映雪的身子要扛不住了。”
    “嫂子若是那苏映雪真的没有福气嫁到肖家，你就和蓉蓉姐姐商量一下，让我嫁过去好不好？”
    “你羞也不羞？如今就咱们两个人，这话你也就说了，当着外人的面万万不可再说。”
    “嫂子放心，我和嫂子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也知道嫂子是个好的，所以才敢说这个，但凡嫂子对我不好，我也不敢乱说的。”
    “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也说句实话。你也知道肖蓉蓉当时差点就嫁给你哥哥了，后来夫人愣是把这件事儿给搅散了。蓉蓉姐姐当时又要筹备肖将军的丧礼，又要应付夫人逼他退青的事，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我想这件事你比我清楚。”
    黎辉点点头，母亲要退亲这件事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如今肖家和黎家虽然不是仇人，但是想要结儿女之好，怕是也不大可能了。”
    离婚有些失落，但是并不难过：“我也考虑过这件事情，所以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只是想赌一把罢了，既然嫂子都那么说了，那我也不强求。”
    清和不禁莞尔：“这种事情就算强求也强求不来啊！”
    “可惜了，肖将军那么好的人品，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去。”
    ……
    苏家。
    苏荣被苏夫人骂的狗血喷头：“你是我的儿子，是映雪的哥哥，这个时候哪有偏帮别人的？”
    “母亲看到妹妹刚才的样子了吗？她快撑不住了！若是母亲再执拗下去……”
    其实苏夫人这个时候已经相信了清和的说辞，只是面上暂时放不下，偏偏黎辉是个会火上浇油的，直接把苏夫人给惹恼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刚才女儿的样子，苏夫人也有些犹豫：“如今都闹成这样子了，就算你妹妹嫁过去，又能捞着什么好呢？”
    “母亲放心，肖家绝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家，不然也不会派沈家妹子前来说和。这次沈家妹子过来，虽说是为了替肖家解释这件事情，但是也未免没有想和咱们家重拾旧好之意。可惜母亲不接受肖家的示好。”
    苏夫人怔了一会。
    苏荣见母亲有意动的意思，忙又道：“就算肖家对母亲的做法有意见，但是他们绝不会因此亏待妹妹的。我虽说和肖家接触的不多，但是这几件事看下来肖家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苏夫人想了想，终于软和下来：“等你父亲回来之后再作商量，只是那黎家的丫头可恨！”

 第280章 谢美人的大喜事

    谢美人又怀孕了。
    皇上很高兴，这段时间因为觉得自己身子每况愈下的失落心情好了许多，得意自己宝刀未老，雄风不减当年。
    来到皇后的宫中，皇上张嘴就让皇后赏赐了谢晴一堆东西。
    皇后虽说心里发酸，但是还是恭喜皇上道：“如今宫中又要诞下皇嗣了，而且看谢美人的样子，加上太医诊脉，都说是个龙子。”心里却也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这刚小产多久啊，又怀上了！
    皇上这会儿脸上堆的满是笑意：“宫里也许久没有添丁了，朕心里也甚是欢喜。”
    说到这里，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老三膝下至今没有一儿半女。”
    皇后听到皇上这么说，心里倏地紧张起来：“如今他曾成亲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没有子嗣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先前他还有两个妾室……”
    皇上是个男人，自然不好干涉儿子房中的事情，可是一直没有子嗣，的的确确是大事。
    “不如你再给他添置几个房里人。”自己如今两个儿子，但是到现在一个孙子都没有，说出去脸上也挂不住。
    “说起来，蓁娘是个好姑娘，她嫁过去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给老三找了一个姑娘作屋里人。”
    皇上可以不顾及李蓁蓁的感受，皇后却不能不顾及，听到皇上的意思，忙替李蓁蓁解释。李蓁蓁可是他自己挑出来给儿子做媳妇儿的。若是这个时候她再往三皇子府里塞人，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这也就罢了。”皇上脸上难以掩饰的得意。
    皇后心里冷哼一声，不用她说，她也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如今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还没有孩子，他这个做老子的又要添丁，可不显得他年富力强嘛！
    皇上得意之间，也顾不上担忧儿子的子嗣了。
    皇后这里却上了心，等皇上一走，立即把李蓁蓁叫到宫里来。
    李蓁蓁听到皇后说谢美人又有孕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上次谢美人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好在孩子没有保住，算是保住了皇上的尊严。没想到这么快谢美人又有身孕了，那这次这个孩子又是……要知道宫中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
    皇后只当她没有身孕，听到别人有喜心里不舒服，就宽慰道：“你和老三还年轻呢。”
    李蓁蓁见皇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就顺势道：“妾也一直在努力……”
    这个话说出来，李蓁蓁就羞红了脸低下头。
    “其他人也没有动静吗？”
    “没有。”李蓁蓁老老实实的摇头。
    “罢了，明天我找两个太医去给你们都诊一下脉，好好调理调理。这女人啊，身上难免有这里疼那里痒的，怕是都影响怀胎。”
    李蓁蓁没有说话。感情生不出孩子是她们几个的错。
    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阻碍过皇子府里别的女人生孩子，但是大家是真的生不出来，她有什么办法。
    李蓁蓁心想，若是让太医来看，不如把三皇子一起看了。但是这个事儿她若真的说出来，皇后怕是要恼了。可是如果不说，她们几个就要永远背着这口生不出孩子的锅。
    “三殿下如今公务繁忙，有好几次我都听他说吃饭都来不及，怕是对身体不好，不如让大夫也给他调理一下。”李蓁蓁忙道。
    皇后明白李蓁蓁这话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不悦：这是怀疑自己儿子了？
    “男人哪有那么娇气，调理什么？”
    李蓁蓁知道皇后不高兴，点到为止。
    “那我回去之后再打听打听，看看谁家的女儿身子好，帮着殿下，那进来也算是我的心意。”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到底是我和两个妹妹身子不好，耽误了殿下的子嗣。”李蓁蓁忙道。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一个不能生，两个不能生，多纳几个，她就不相信生不出一个孙儿来。
    从宫里出来，李蓁蓁脸上的委屈再也掩饰不住了，这会儿眼圈都有些红了。
    她闭目养神，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
    刚才她说要多纳几个房里人，不过是应付皇后娘娘的借口，若是这个时候，真的在那几个人进来，怕是三皇子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呀？总不能从外面抢个孩子回来。
    不对，抢个孩子？李蓁蓁猛的睁开了眼睛。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蓁蓁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沮丧。
    “把许姑娘叫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说。”
    许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神采奕奕，两眼放光的李蓁蓁。
    “坐到我跟前来，陪我说会儿话。”不等许润行礼，李蓁蓁就招手让她过来。
    许润还是乖乖的行了一礼才坐到李蓁蓁旁边的小屋子上。
    李蓁蓁见许润乖巧懂礼，心中甚是满意。她拉许润坐在自己旁边，见许润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笑道：“你怕什么？等以后有了子嗣，你就是咱们府里的功臣，我也要敬你几分。”
    许润忙低头说不敢。
    “月事可是又来了？”
    李蓁蓁这段时间一直盯着许润的情况呢，听到丫头给自己说许润这几日又换洗的勤，心里就明白了。
    “殿下，是我不争气……”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不必责怪自己。”
    听到李蓁蓁说这个事儿和自己没关系，许润觉得自己的脸都绿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咱们定一下日子过得也难，周围好像有狼群围着，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偏偏我还不能给殿下解忧。”
    “你能。”李蓁蓁猛的拉住许润：“你完全可以帮定一下这个忙，就看你愿不愿意帮了。”
    许润试图把手从李蓁蓁手中抽出来，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自己好像是被什么阴谋选中了，偏偏逃不开挣不脱。
    “好姑娘，只要你能帮这个忙，我立马给你侧妃的的位子。”
    许润虽说单纯，但是人并不傻，宫中一共两个侧妃的位置都占得满满的，上哪里去给自己这个呢？
    “我自有办法。”似乎是看出了许润的想法，李蓁蓁开口道。
    “我……”
    “好姑娘，虽然你才嫁进府里来没多久，但是咱们也情似姐妹，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了，只是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许润这会儿哪敢听啊，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跑出去，偏偏李蓁蓁拉着她的手，她不无处可逃。
    “今天皇后娘娘把我照进宫，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不错，正是殿下的子嗣，殿下如今成亲也有一年了，他娶两个侧妃更早，先前还有一个侧妃过世了。你也应该知道这后头还有几个伺候的姑娘。咱们府里那么多女人，偏偏没有一个怀孕的，你说这个事，他稀奇不稀奇呢？”李蓁蓁凑到许润跟前问。
    许润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李蓁蓁的眼睛，他她觉得这会儿李蓁蓁的眼睛就像狼一样，放着幽幽的蓝光。
    “如今不只是皇后娘娘着急殿下的紫色问题，上到皇上下到文武百官，都惦记着殿下的子嗣问题。前段时间五皇子也成亲了，若是让五皇子抢了先，咱们殿下怕是都不好意思出门去了。”
    许润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吓得心里扑通扑通狂跳。
    “是的，如今最关键的就是殿下需要有一个子嗣，至于这个子嗣是谁生的，并不重要。所以我想求求你，替殿下生个孩子。”
    许润猛的一发力，把手从李蓁蓁的手中抽了出来：“妾身真的无能为力，娘娘不要逼迫妾身了。”
    李蓁蓁有些失望的看着许润：“如今只有你能帮殿下，帮我了。只要你答应下来，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许润大着胆子迎上李蓁蓁的目光。
    “说的好，你很聪明，大约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李蓁蓁点点头：“不止我不能做，两个侧妃也不能做，我们都澄清太久了，这个时候猛的怀孕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就不一样了，你家里是出了名的多子多福，你有刚刚嫁过来，最是妥当。”
    “我不干，我不能……”
    李蓁蓁猛地跪在许润跟前：“姑娘，我求求你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万万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至于那个男人事成之后，我就杀了他，不会露出一丝痕迹。”
    这个事太荒唐了，许润觉得自己头涨涨的，就像在做梦一样：“但凡这件事情败露，我必死无疑，我的家人都会被牵连，娘娘想过吗？”
    “如果这个事情败露，不止你会被牵连，我也会被牵连，我的家人同样也会被牵连。但是我不会让这个事情败露的，敢不敢赌一把？如果赌赢了，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你最看不上眼的东西了。你的儿子以后会继承皇位，你就是圣母皇太后。你的家人会因为你飞黄腾达，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李蓁蓁接着许以利诱。
    “若是真的白露了，娘娘腔，抽身是很容易的，我这个生身之母想逃都逃不掉。”
    “我们可以立一个契约，你一份儿我一份儿，你看怎么样？”
    许润犹豫了一下：“我要好好想想，请娘娘不要逼迫我。”
    “好，我等你的消息。”
    ……
    黎卓远从外头回来，清和还在睡午觉。
    黎卓远不让玉兰去把清和喊醒，自己去沐浴，又换了一件家常的衣服，才坐到清和跟前。
    清和这会儿睡的正香，小脸都红扑扑的，因为天气热，穿的小衣就有些单薄，从领口看过去，若隐若现一抹酥胸。
    黎卓远胸口一紧，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清和的雪颈。
    清和睡觉不沉，感觉有异，一下子睁开眼睛。
    见到黎卓远坐在床边，清和的睡意一下子就醒了：“你回来了？”
    黎卓远因为公事，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来了，清和。也没有料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是啊，我心里惦念着某个人，把手头的活交代完就回来了。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你睡得倒踏实。”
    清和脸一红：“这天太热了，难免睡意重。”
    黎卓远说着话，手还不老实的在清和身上游走。
    清和一把抓住他：“你莫要这样，若是被人看到，难免又说不好听的话。”
    黎卓远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和清和二人是新婚夫妇，但是家里上上下下一大堆眼睛盯着。这晴天白日的，小夫妻哪怕有一点亲昵的动作，传到前面的院里，也难免一场训斥。
    “可是见过祖母了？”
    这会儿黎达不在家，王氏不是黎卓远的正经母亲，但是老妇人可是黎卓远的嫡亲祖母。若是回来之后不先去长辈那里请安，怕又是把柄。
    “我这会儿回来，老夫人他也歇歇着呢，所以就先往后边来了，待会儿咱们一起去前头。”
    清和点点头，起身收拾自己。
    黎卓远咽了咽口水，把头扭到一边。
    清和见他心猿意马的，就想分分他的神，问道：“不知道我哥哥今年能不能再回来一趟？”
    “想大哥了？”黎卓远问道。西北大营确实远，清和见不到哥哥，甚至连出嫁的时候都没有见到哥哥，难免会想念。
    “这倒没有，只是想着如今肖家姐姐也出了重孝了，什么时候哥哥回来把这个亲事定下来，肖家也算是踏实了。”
    “最近怕是不成了。”黎卓远没有说别的，但是他透露的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清和震惊。
    清和很聪明的没有再问下去，但是她紧蹙的眉头还是暴露出她的不安。
    “你放心，大哥很聪明，也很有主意，不会让那边牵着鼻子走的。”
    “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肖庭纵横沙场几十年，最后还是落了个客死他乡。自己的哥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今肖向荣也回来了，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你放心，如今是夏天，加上去年冬天他们伤了根本，匈奴不会轻举妄动的。至于那边……他的兵力有限，如今要保存实力，哪有精力和西北大军涡旋？”
    清和明白黎卓远说的有道理，心里踏实了一点。
    “咱们去老夫人那里说说话。”黎卓远赶紧岔开话题。
    清和也就暂时忘记这些烦恼，和黎卓远一起去老夫人的院子了。

 第281章 摆谱

    黎老夫人的事，虽说不能摆上钉钉，但是黎卓远这会儿心里对老夫人充满了厌恶，只是两个人的祖孙关系是永远也断不了的，所以出手的人不能是他。
    清和和黎卓远走到老夫人的屋里，老夫人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自从上次佛堂里出事之后，老夫人就再也不敢去佛堂里了，只每天在自己屋里诵诵经就罢了。
    用清和的话就是老夫人若真的做了恶事，想每天待在佛堂里就能把自己一生的罪孽都洗掉，那这做错事的成本也太低了。
    老夫人浑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黎卓远回来很是高兴：“好孩子，你可算忙完了，我看你这几日都晒黑了。”
    黎卓远笑道：“男人黑点也没什么的，老妇人最近过得可好？”
    “好，我能吃能睡的，哪里不好了，你不用惦记我。”黎卓远见老夫人，果然面色红润，比他走的时候又胖了几分，心里更是不痛快。
    清和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不给他按摩了，老妇人的梦做的少了，人自然就精神了些。
    趁着人不注意清和悄悄的牵住李卓远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才开口道：“卓远虽说是出去是公事在身，但也没有忘了老夫人，一回来就过来探望你了。”
    黎卓远也顺着清和道：“我也给家人带来了不少东西，如今还没有整理出来，待会让人送过来。”
    “我老天扒地儿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们夫妇好好收着就是了。”黎老夫人很是高兴。
    “老夫人再过段时间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想让清和和我一起去寺里，给母亲供上几盏长明灯。”
    不提瑞安公主也就罢了，一提瑞安公主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老夫人，您怎么了？”清和问道。
    似乎是一下子恢复的意识，老夫人笑道：“没什么，大约是上午出去的时候中了暑气，这会儿还有些晕晕的。你们也赶紧回去，这外头还是热呢，等晚上再来陪我说话。”
    黎卓远和清和相互看了一眼，从老夫人这里辞了出来。
    既然来了老夫人这里，王氏那里肯定也不能漏了。
    王氏这会儿倒没有休息，正皱着眉头算账呢。黎辉在旁边陪着王氏算账，一抬头就看到哥哥嫂子进来了。
    “哥哥回来了？”黎辉惊喜万分。
    黎卓远不习惯黎辉这种样子，不禁皱眉。清和知道黎辉的小心思，笑道：“刚刚就回来了，只是正是午休的时候，就没过来打扰夫人休息。”
    王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了黎辉一眼：“坐下。”
    王氏接着低头看账，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黎辉却没有打算把话落到地上：“哥哥这是去了哪里，那么久才回来？”
    见黎卓远笑而不语，黎辉接着道：“这次任务又是保密的？那我不问了。”
    王氏道：“你不觉得自己聒噪吗？”
    清和笑道：“可是打扰夫人看账了，不如妹妹跟我们回去，正好你哥哥带回来一些礼物，你自己去挑。”
    黎辉笑着答应，王氏却是站了出来：“那不成，我让她帮我看账呢，等她看完账本子再过去。”
    等黎卓远夫妇走了，王氏才问道：“他们夫妻两个给你喝了迷魂汤了？”
    “母亲说什么呢？这是我哥哥嫂子，我和他们说几句话怎么了？”
    “怎么了？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子的，沈清和刚嫁过来的时候，你还对他爱搭不理的，这一转头就哥哥嫂子的啦。你别说，这沈清和本事倒是挺大的，三下两下就把你收买了！”
    “娘不要把什么事儿都往嫂子身上推，跟他没关系，是我愿意和她走的近的。”
    “哎哟，可把你能耐的，我问你，你和他们两口子坐那么近干什么？你哥哥他就是个笑面虎，小心他把你肉吃了，都不吐骨头！”
    “我和哥哥嫂子走的近，自然是有所图的，母亲你别管！”黎辉低下头算账，不说话了。
    王氏耐不住，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母亲只惦记着弟弟就是了，管我呢？”
    “自己亲弟弟的醋也吃啊？”
    “那好，我不吃醋，我想问问母亲，什么时候眼里有过我？不过是又想让我对付哥哥嫂子的时候，想起我来了。”
    “没良心的东西，咱家只有你弟弟过得好了，你才能过得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吗？”
    “那母亲四处打探着给弟弟找寻亲事，怎么不想想我呢？我还是个姑娘家。”
    “你都不害臊的吗？”王氏震惊的看着黎辉。
    “害臊有用吗？害臊当饭吃吗？害臊就能嫁出去了？”
    “我……自然也是惦记着你的，也没少到处帮你打听，只是你是女孩子家，这种事我怎么能跟你说呢？”王氏有些支吾。
    “多谢母亲惦记着我，这个账本子看完了，我要去哥哥那里看看他给我带回来了什么东西。”黎辉说完，把账本子扔在桌上就跑出去了。
    “这孩子……”王氏心道：“不知道这沈清和是多大的本事，刚嫁过来没多长时间，把自己女儿的魂儿都勾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月份。
    天气已经凉快下来，这天，就有沈家人过来说，明天要过来接清和回去，说给老太太过寿。
    清和有些奇怪，沈家老太太的确是今天的生日。但是老太太很是古怪，她从来不过寿。
    清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不过生日，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是有缘故的。这种时候，清和自然不会不回沈家，虽说和老太太的感情有限，但是能回家看看母亲也是好的。
    所以清和就趁着大家在黎老夫人这里吃饭，把要回去的事说了。
    黎老夫人不置可否。她在黎家，如今就像一个透明人，就算是有什么意见提出来，王氏也不会在乎，有什么事儿也做不得主。
    王氏这会儿也在，听到沈清和说的话，不禁皱起眉来：“这才嫁过来多长时间，哪能一趟趟的往娘家跑啊？”
    清和心中嗤笑，自己给他这个面子，这个王氏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我家老太太寻常不做寿的，今年是个整岁，所以才叫着家里小辈都回去。”
    王氏撩了撩眼皮儿：“老大家的，是不是沈夫人没有教过你怎么给人家家里做媳妇儿？如今嫁到黎家，那就是黎家的人，沈家有什么事儿，和你什么关系？”
    沈清和没想到王氏今天这么支楞，竟然说这么难听的话：“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夫人也是从王家嫁到黎家来的，我看夫人和娘家兄长来往的很是亲密，如今表姑娘不也是在咱家住着吗？”
    王氏一下子沉下脸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质疑长辈吗？”
    “清和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沈家把清和养大，如今就因为成了亲，就让清和和沈家断了关系，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如今我竟然当不了家了？都说了你不能去，你还是不听我的。”王氏皱眉。
    黎辉忙过去给王氏顺了顺胸口，对沈清和道：“大嫂，您何苦惹母亲生气呢？”说着冲清和眨了眨眼睛。
    清和笑道：“我问问，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不太理解夫人的做法。既然夫人不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王氏还等着清和接着和自己犟嘴呢，到时候她就在外头说清和不听话，谁承想清和一下子就妥协了。
    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王氏觉得淡然无味：“知错就改，还不是完全无可救药。”
    清和微微一笑，低头吃饭。
    清和和王氏争执的这段时间，黎老夫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这会儿两个人熄火了，黎老夫人才对清和道：“你还是年轻，没有经历过事儿，什么都不懂。你夫人到底是家里的老人，什么事情听她的就是对了。”
    清和心道，老太太倒是不傻，刚才一直观战，等到分出胜负，她马上站出来指责失败的人两句话，还显得她有长者风度。
    一家子人没有一个有本事的，心眼子倒是不少。
    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清和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她们。
    吃过饭，黎辉偷偷对清和道：“嫂子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黎辉果然有办法，下午王氏娘家侄女就过来说要回家一趟，家里父亲病又重了。
    听到哥哥病重，王氏心慌的什么似的，对黎达说要回娘家一趟，还要把经常来黎家的大夫请去王家看病。正说这个事，黎卓远夫妇进来了。
    看到沈清和，王氏的话一顿，继而笑道：“正好清和说她娘家祖母过寿，让清和也回家一趟。只是明天家里就剩下老夫人了。”
    黎达不以为意：“没什么，只是都早点回来，别等到天黑了，不安全。”说着又对黎卓远道：“明日正好休沐，你陪着你媳妇儿一起去，多准备些礼物。”
    “那老爷……”
    “我明天有事。”
    清和回到沈府的时候，沈清宁已经到了。
    五皇子如今被受气中，可以说是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陪着她回来的，但是沈清宁依然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显然是回来之后备受尊崇了。
    这会儿柳姨娘也露面儿了。
    如今柳姨娘虽然只是妾室，但是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姑娘，母凭女贵，谁敢低看她不成？
    看到清和进来几个小妹妹都站了起来，沈清宁撩了一下眼皮儿，没有动。
    清和不以为意。沈清宁如今身份确实贵重，理应是大家向她行礼的。所以她就大大方方的。和老太太、宋氏、李氏一一见礼，然后又笑着向沈清宁行礼。
    沈清宁坐在上首的位置，动都没有动。
    清和也不恼，行礼之后就站了起来。
    沈清宁马上就抓住了把柄：“沈清和，我让你站起来了吗？”竟然是连一声姐姐都不叫了。
    沈清和微微一笑：“我给三皇子妃行礼，那是我的规矩，行完礼本应起来，难不成要一直蹲在那里不成？”
    “可是……”
    “可是你还没有说让我起来。你如今也不是沈家的矛头小丫头了，如今嫁到皇子府，也该懂些规矩才是，不然也会被宫里的人嘲笑的。既然皇子妃不懂，那我就说说，这是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才给你说的，省得你出去，丢了沈家的脸。”
    清和坐下，看着沈清宁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笑：“我好歹在宫里待了这几年，也知道一些规矩。妹妹作为三皇子妃，众人向你行礼之后，你要及时让大家起身，神情要谦恭，仪态要端庄，行事要大方。万不可学那小家子气的，在这种时候做文章。这个事传出去，不要说皇后娘娘要动怒，怕是各府里的夫人小姐也会嘲笑你的。”
    “二姑娘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也越来越不靠谱了，”沈清宁还没有说话，柳姨娘就蹦了出来：“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这是三皇子妃，堂堂一品诰命，岂是你这种小官儿之妻可以置喙的？应该掌嘴才是！”
    “到底是个不能撑门面的，原来拿不出手，现在还是拿不出手！插上鸡毛也不是凤凰。”沈清和轻蔑的看了柳姨娘一眼，吓得柳姨娘一哆嗦。
    “这次回来是给老太太过寿，这是家宴，在家里就是要尊崇的一个长幼有序。他沈清宁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不管，她回来了，坐在这里，就是沈家的姑娘。自己的妹妹犯了错误，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想到女儿如今的身份，自己已经是今非昔比，柳姨娘又梗起的脖子：“二姑娘不要和我乱说话，皇子妃就要给我请封了！”
    “可不是人家常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清和一笑。
    “你不要太过分！”沈清宁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桌子。
    “是谁先过分的，今天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她却在这里耍起威风来了，岂不是大煞风景！”
    老太太本来是没有吱声的，没想到沈清和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第282章 借

    老太太见众人吵着吵着把火气引到我自己这里，有些无奈道：“今天是我过寿的日子，你们是诚心不让我好过吗！”
    这话说完，众人才安静下来。
    沈清和收放自如，转头就和母亲说话去了：“大姐姐今天不过来吗？”
    “你大姐姐如今身子重，哪能随便出门啊！”宋氏叹了一口气。
    昨天清芷就告诉宋氏，今天自己不过来了。
    其实清芷虽说有了身孕，但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也是可以过来的，偏偏陈家最近不大消停。
    谢莹莹闹完那一场之后，身子一直都不好，陈夫人被折腾的焦头烂额的，还忘不了关心这个有孕的儿媳妇儿。
    这会儿陈夫人把清芷看的跟个宝贝似的，既不让她多动，又怕她不动，既怕她多吃又怕她少吃，听到清芷说要回去给祖母过寿，陈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沈家肯定热闹的很，人挤人的，怕是到时候照顾不到你，你可千万别去，反倒去添麻烦就不好了。”
    青子虽说愿意回来见见母亲，见见小姊妹，但是陈夫人已经把话放到这里了，清芷只能听了。
    “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谢莹莹中毒，果真和你没有关系吗？”
    “难道母亲眼里我是个会杀人放火的人？”清和笑道。
    “我自然知道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我就是怕他把想不开自杀的事儿和你牵扯起来。”
    “当时的大夫说了，他应该是先喝了药又去找的我。”
    “我听你姐姐说，她不能再生孩子了。”
    “什么？”
    “那天出事之后，我去陈府里看过你姐姐，也是怕她吓着，想去安抚安抚她的。你姐姐倒是没事儿，但是她那天偷偷和我说，谢莹莹喝的那个药对身体伤害很大，以后怕是不能生产了。”
    “那天去的大夫倒没说这个事儿。”
    “怕是不敢说，其实每天来给谢莹莹看病的大夫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事儿，只是后来宫中有嫔妃生病了，那大夫不能过来，陈夫人又找了一个和他们家相处的大夫过来看，那个大夫说的。”
    清和听了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怎么啦？”宋氏问道。
    “母亲如果这谢莹莹不能生了，那陈家会不会要求姐姐把这个孩子过继给大郎夫妻？”
    “不能？”宋氏口中说着不能，心里却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沈家真的提这个要求，那应该怎么办？
    “母亲，谢莹莹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想来陈家不敢贸然给陈大郎纳妾。若是不能纳妾，那这个主意早晚要打到姐姐身上。”
    “我有空要再去一趟，和你姐姐说说这个事儿，让她早做打算。”
    “不如我过去，母亲去有些不妥。”
    宋氏爱怜的看着清和：“没事儿，还是我去，上次就是因为拜托你去看你姐姐，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一场。”
    清和知道母亲担心自己，也就不再勉强。
    宋氏忧心忡忡，清和却觉得没什么，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出了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不必替还没有发生的事担忧。
    母女二人说完话就到了给老太太磕头庆生的时候了。
    这会儿沈松和弟弟沈杉也来了，两个人率先给老太太磕头，口中喊着吉利话。
    沈松兄弟二人磕完头之后就是宋氏妯娌三个，再然后就是家中的小辈儿，清和姊妹，和两个弟弟，最后是家里的仆从。
    老太太也很是高兴，命人搬了一箩筐的铜钱，旁边还放了一盒子，各种样式的银锭子。
    家里的儿子媳妇儿孙子孙女们磕完头，一人给了一个银锭子，这是长辈送的东西，代表着吉利。
    家里的仆从们磕完头之后，一人发一串铜钱。这一串儿就是一文钱，老太太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磕完头之后，众人打算吃饭。
    沈清宁突然站了起来：“趁着大家都在，我想和父亲说几句话，不知道父亲方不方便。”
    沈松皱眉看着沈清宁：“吃罢饭你单独过来找我。”
    “正是想让大家都跟着猜想一下合不合适呢。”沈清宁不肯：“我这次来，一是替老太太祝寿，第二个是想替我姨娘请老爷讨个主意。其实这件事情也不为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沈松不语。
    老太太看了儿子一眼，问道：“清宁，有什么事直接和你父亲说就是，何必如此客气？”
    老太太说完，又对沈松道：“这个事清宁也和我说了，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沈清宁这才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想让父亲给姨娘请一个诰命的。”
    她这个话一说完，屋里一多半的人都把眼睛看向了宋氏。
    宋氏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诰命是能胡乱请的吗？”沈松无奈。
    “父亲如今我嫁给了五皇子，我的弟弟也是咱们家的柿子，姨娘辛辛苦苦把我和弟弟带大，到如今也不过是个贵妾的名分，女儿替她觉得委屈。”
    “若是四姑娘觉得委屈，我把我这个位置让给柳氏如何？”宋氏开口道。
    沈清宁没想到宋氏会说这个话，她也吓了一跳：“母亲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姨娘应该得一个诰命。”
    “柳氏不过是一个妾，若是以后彦西做了官，他可以帮他姨娘请一个诰命，我一句话都没有。但是如今你弟弟还小，你逼着你父亲给一个妾请诰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夫人，您的意思是我配不上这个诰命？”
    “我的意思是如果姥爷真的去请封这个诰命，怕是老爷的官也做不成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四姑娘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自然是因为宠妻灭妾。姥爷在家里多宠幸，柳姨娘一点也没人说什么，你偏偏要让他在朝堂上把这个事闹得人尽皆知，是想要害他不成？”
    沈清宁红了眼睛，她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不过是给姨娘讨个诰命，怎么就成了宠妾灭妻了？
    “这个事我已经和五殿下说了，殿下说只要父亲说了，他再从皇上跟前当着说几句，这个事儿就成了。”
    清和笑道：“妹妹你莫要坑父亲，我可不相信五殿下会替你说这个话。”
    被揭穿谎言的沈清宁一愣：“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殿下很是重规矩，他是贤妃娘娘抚养长大的，对生母柳贵嫔都很疏远，怎么会赞成妹妹这个给姨娘讨封的主意呢？”
    “你……你……”
    “我劝妹妹不要耍这种小聪明，拿着五殿下来压在座的诸位。武殿下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是武殿下，知道妹妹狗仗人势，你猜他会不会恼火？”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五殿下答应我的。既然父亲不同意，那我没有话说，但是不该让姐姐羞辱我。”沈清宁外强中干，这会儿还是硬撑着不承认五皇子的事。
    沈松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是万万不能的，以后休要再提。”
    沈松一张口，柳姨娘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沈松对柳姨娘道：“这么多年你想要的，我基本上都满足了你，可是你想要这个夫人的名分，我却是万万不能给你的。你如今好好教养彦西，说不得他长大了能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又对清宁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姨娘，你何须想这种办法来算计我？”
    沈清宁摇摇头，还是不肯承认：“五殿下是真的承诺过我的。”
    沈松摇摇头：“吃饭。”
    好好的一个寿宴，因为沈清宁这一折腾大家都没吃好。
    吃完饭之后，沈杉夫妇就带着孩子先走了。
    清和不舍得就走，跟着宋氏去屋里说话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走了。
    老太太流下泪来，对沈松道：“不过是请封诰命又不是什么大事，被你闹成这样。若是清宁的姨娘真的有了告命，以后清宁在皇子府里也能站得住脚。他以后还不是要帮衬咱们家！”
    沈松道：“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且不说五皇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事情，若是五皇子真的帮咱们说话，以后咱们和五皇子府是不是要走动起来了？”
    “那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沈松苦笑：“还请母亲记住，当初沈清宁嫁到五皇子府，就不是儿子所愿意的。既然她能嫁过去，那是她有本事，但是她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管的。”
    “那万一以后五皇子有福气，到时候你再贴上去吗？不如趁现在和五皇子搞好关系。”
    “既然我如今这么做，那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沈松难得强硬：“还请您不要拖我的后腿。”
    老太太无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能说什么呢。”
    沈清宁这会儿也在冲着柳姨娘发脾气：“姨娘不是说很妥当，只要我说一句就行吗？”没想到她一张嘴，宋氏出言挖苦，清和又说不好听的话，让她这么下不来台。
    柳姨娘哪里安排什么了，不过是想仰仗着女儿替自己办成这个事，没想到沈松和宋氏都不肯买这个面子。
    “以后姨娘有事不要找我了，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给姨娘办事。”沈清宁赌气说了，还是觉得面子上抹不开，直接就打道回府了。
    柳姨娘的算计没有成功，反而惹得老太太记恨，这是后话。
    再说三皇子府中，李蓁蓁表面上平静无比，却一直在等着许润的消息。
    许润也过的无比煎熬。
    她心中一直在挣扎，到底是该在这里皇子府中混吃等死，还是赌一把，做那上位之人的母亲呢？
    这天，她心中觉得烦躁，就一个人跑到花园子里散步，迎面撞上高良娣。
    高良娣本就对李蓁蓁捧着许润，转头打压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看到许润之后，就忍不住从心里发酸。
    许润知道高良娣不是等闲之人，就让到一边请高良娣先过去。
    高良娣微微一笑：“怎么，许姑娘也来了这些许时日了，还没有动静吗？”
    许润的脸一下子红了，摇摇头。
    许润刚来的时候，高良娣很是警惕。她知道李蓁蓁把她纳到府里是为了什么，生怕许润生子抢走自己的位份。没想到号称子嗣甚丰的许家女来了这两个月也没有消息，让高良娣很是幸灾乐祸。
    “许姑娘要加把劲了，一直没有动静，怕是殿下会厌弃你。”高良娣说完，趾高气昂的走了。
    许润看着高良娣，心里辛酸极了。
    李蓁蓁和两个侧妃都是入了皇家玉碟的，就算无儿无女又如何？可是自己不一样，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房里人，而且是因为自己家中能生养，才把自己召进来的。若是自己生不出孩子，三皇子会不会把自己赶走？
    许润心中有事，漫无目的的在花园里游走，等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李蓁蓁的房前。
    许润想抽身回去，往回走了两步，站住脚想了想，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回身快步往李蓁蓁房中走去。
    李蓁蓁站在窗前，将许润的行为看的清清楚楚，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成了！”
    许润一进来，就见李蓁蓁正在看书。
    看到许润，李蓁蓁才把手里的书放下：“你怎么来了，可是想好了？”
    许润点点头：“我想好了。”
    “好，有魄力！”李蓁蓁走到许润跟前：“明日我去一趟摘星楼，你跟着我一起去。”
    许润的心跳声已经大的盖住了李蓁蓁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第二天，许润到了李蓁蓁这里，发现高、魏两个侧妃也在。看到许润过来，二人都表现的有些不屑。
    见许润有些微怔，李蓁蓁招手让她过来：“这几日殿下不在，咱们出去好好玩乐一回。听说摘星楼有一个戏班子不错，咱们也不请到家里来了，学那小门小户的去楼里听戏如何？”
    许润这才想到，李蓁蓁招数果然是高，把两个良娣都带去，真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方法。

 第283章 愚蠢的想法

    到了摘星楼，几个人上到摘星楼的三楼雅间，不过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锣鼓声，戏要开始了。
    高良娣和魏良娣立即被戏吸引了两个人，也不说话了，也不嗑瓜子儿了，仔仔细细的看起戏来。
    许润心不在焉，看了高良娣和魏良娣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李蓁蓁。
    这会儿李蓁蓁也在看戏，但是显然没有两个侧妃专注，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许润看自己。
    “这个戏很有名，可以一看。”李蓁蓁笑着看向许润。
    许润只能耐着性子看向戏台，但是戏台上唱的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蓁蓁对许润道：“你看看东南角那个人。”
    许润这会儿正走神呢，被李蓁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东南角看过去。
    殿下什么时候过来了？许润心道，不由得有些紧张，三皇子若是看到她们几个在这里高乐，会不会发怒？
    “像不像？”李蓁蓁悄声问道。
    “什么？”许润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
    李蓁蓁摇摇头，这会儿魏四注意到李蓁蓁和许润在说话，就把头扭了过来。
    “不是原来那个了，原来那个声音还要清亮一些，不过这个也不错。”
    魏四见李蓁蓁正儿八经的和许润讨论戏子，有些不屑的把头扭了过去。
    许润这会儿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了，一直熬到一台戏唱完，几个人顺便在摘星楼吃了饭，许润才如释重负，跟着众人回府。
    到了府中，李蓁蓁单独把许润留下。
    高良娣和魏良娣用眼睛在李蓁蓁和许润身上到处扫，试图发现什么。
    李蓁蓁笑道：“你们两个要不要留下？咱们一处说话。”
    高良娣眼睛转了一下，就想留下听听李蓁蓁到底要说些什么。
    魏四确实有些害怕李蓁蓁了，她犹豫了一下，笑道：“刚刚出去的时候大约是吹到头了，我回去躺一会儿。”
    高良娣见魏四不肯冲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留下看看怎么回事。
    “我回去也没事儿，在这里凑会儿热闹。”
    李蓁蓁一笑，这个高良娣是觉得自己会偷偷给许润什么好处吗？
    “都坐。”李蓁蓁指了指许润：“你坐到我跟前来。”
    许润。看了高良娣一眼，诚惶诚恐的走到李蓁蓁跟前坐下。
    “怎么样？看了戏之后心情是不是好点儿了？”李蓁蓁笑着问。
    高良娣的脸都要扭曲了。就因为觉得这许润是个好生养的，就这么对她，真是不像话。
    李蓁蓁看到高良娣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你也别嫉妒，如果你有这么一天，我也对你好。”
    许润吓得一哆嗦，高良娣的身子也坐直了：“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姑娘怕是有了。”
    “真的假的？”高良娣有些狐疑的看着许润，难怪今天李蓁蓁那么好心带着她们去听戏，原来不是为了她们，是单为了这个小贱人。
    “说实话，这会儿真假还不知道呢，”李蓁蓁的笑不像是假的：“怕是连大夫都号不出来呢。”
    “难道娘娘的眼睛比那大夫的手还好用？”
    李蓁蓁板起脸来生气道：“胡说什么呢！”
    高良娣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分了，忙低下头不吱声了。
    “许姑娘一直和我说，她这几日和旁的时候不太一样，身子有些乏似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所以我今天带着你们去听个戏，也算是解个闷儿。”
    “也不一定是喜，说不定就是身子不舒服呢！”高良娣酸溜溜道。
    “你若是在胡说八道就给我回去。”李蓁蓁这会儿真的有些恼了。
    高良娣忙陪笑道歉：“说着玩儿的，我知道殿下和娘娘都盼着这个孩子呢，我也盼着。还是要提前恭喜许姑娘。”
    许润这会儿手心都已经冒汗了。她月事也不过刚走了几天，哪来的孩子呢？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蓁蓁现在就把她怀孕的消息宣扬出来，万一成功不了，她该怎么办？
    “我这里有几盒燕窝，我平时也不爱喝这些，你拿回去喝。”这会儿一个丫头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李蓁蓁对许润道。
    高良娣正要张嘴说话，李蓁蓁道：“你也别嫉妒，这是上好的血燕，不能给你吃的。你要是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别的燕窝，拿去。”
    高良娣听了，也接过燕窝，喜滋滋的走了。
    “你也回去，你不回去他又该怀疑了。”看到许润想说什么，李蓁蓁打断她，让她走了。
    就这样，许润揣着满腹的疑问回去了。
    第二日凌晨，天还黑黢黢的，许润被一个人叫起来。许润见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许姑娘，我是皇子妃娘娘的人，我带您出去一趟。”
    “我若是出去，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姑娘且放心就是了，不会有人怀疑的。”
    等许润回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许润觉得浑身难受，特别想洗一个澡，可是她必须得忍住。再看看旁边服侍自己的丫头，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他用了什么魔法。
    晚上三皇子一回来，李蓁蓁就劝三皇子去许润屋里歇着。
    “你倒是贤良，天天把我往别人屋里推。”
    李蓁蓁一笑：“子嗣之事可是大事，由不得我不贤良啊！”
    ……
    李蓁蓁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在等着一个结果。
    高良娣正坐在她这里说话，看到她神思不属的样子，就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啊？需不需要叫个大夫进来看看？”
    李蓁蓁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高良娣又问了一句：“娘娘？”
    “什么？”李蓁蓁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就是看娘娘气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儿，”李蓁蓁摸了摸脸颊，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高良娣一笑：“殿下如今操持着咱们府里的事务，如何能不劳累？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殿下惹麻烦。”心里却想着：表面上装的那么贤惠，还不是躲在一边偷偷不舒服？
    李蓁蓁看了高良娣一眼。整个皇子府就属这个女人最难缠，偏偏她还伪装出一副良善的样子。
    “娘娘歇着，也不要累垮了身子。我回去了，可惜我不能给殿下分忧解难。”高良娣说完就起身告退。
    都到这会儿了，嘴还不老实呢，这不是暗戳戳的说自己独揽大权，一点儿也不肯分出来嘛！
    李蓁蓁扯了扯嘴角：“我的确是怪累的，等三殿下回来，我就和他说，到时候也给你和魏良娣找点事做，省得你们天天在家里也怪闲的。”天天闲的嚼舌根儿。
    “能为殿下分忧解难，那敢自好。”高良娣说完就退回去了。
    等出了李蓁蓁的院门儿，她就看到许润在门外探头缩脑的。
    看到高良娣出来许润忙收回的视线，装作无意中路过的样子。
    高良娣哼了一声，也没搭理她，就走过去了。等到看不到许润了，才对身边的嬷嬷道：“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小心点儿，别被发现了。”
    李蓁蓁猴精猴精的，若是惹恼了他，怕是和魏良娣一个下场。
    那个嬷嬷应声去了。
    许润看到高良娣走远了，才进了李蓁蓁的院子。
    李蓁蓁看到许润进来，眼睛闪了一闪，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许润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肯说话。
    李蓁蓁喜道：“果然有了吗？”
    许润点点头。
    李蓁蓁高兴的站起来，走到许润跟前，牵起她的手，打量了一下：“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赶紧坐下，可别累着了。”
    许润有些羞涩，又有些不安的问道：“殿下，这个事……”
    李蓁蓁打断了她的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个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没有多余的人才会知道了。你放心，以后咱们共同保守这个秘密，平起平坐，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的汤。”
    许润慌道：“妾并不敢肖想这个。”
    “有什么不敢的，你如今可是大功臣。只是现在委屈了你，不能给你应有的名分。不过你放心，以后殿下继承大统，在他身边除了我就是你。”
    许润吓得一哆嗦：“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做都做了，又说这个。”李蓁蓁板起脸来：“如今你怀了，咱们府上唯一的子嗣，大大的功劳，你要抬起头来，知道吗？”
    沈清宁去宫里和皇后娘娘请安，完事就去柳贵嫔那里。
    柳贵嫔看到沈清宁，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和沈清宁说了一会儿话，她试探道：“这几天厨房里每天都送过来一些酸梅汤，你想不想喝？”
    沈清宁摇摇头：“倒没觉得热，喝茶就好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柳贵嫔试探道：“最近身上可好？”
    “好着呢。”
    见沈清宁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柳贵嫔干脆心一横，问道：“你嫁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可是有喜事了不成？”
    沈清宁这才明白姨妈的意思。她也想一嫁过去就怀上，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心想就能事成的。
    “暂时还没有。”
    “如今三皇子府里有一个通房怀孕了，谢美人也有孕在身，你也要努力才行。”
    清宁听着，连连点头。
    见清宁没有别的话说，柳贵嫔又道：“如今三殿下府里那个月份还浅，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呢，你看谢美人，上一胎就没保住。”
    沈清宁吓了一跳，自己的姑妈，平时是个懦弱的样子，如今还要去把三皇子的孩子害了不成？
    “你那个李家表姐是个有魄力的，她嫁过来都已经一年了，也一直没有身孕，两个侧妃也没有动静，干脆就给三皇子又纳了一个能生养的妾室，如今你看，人家家里确确实实是有喜事了。”
    搁这点自己呢？那李蓁蓁的确是嫁过来一年了，没有孩子心中着急也是应该的。可是自己不过嫁过来两个月，就开始催自己了不成？
    “母妃也知道，五殿下如今颇得皇帝的看重。不说别的，殿下在府中过夜的日子都是有数的。”清和倒是没有扯谎，五皇子天天在外面跑，难得回来一趟，也不一定在她屋里过夜。
    五皇子的确是没有那侧妃，但是他屋里的通房也不在少数。沈清宁也见过她们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娇艳欲滴，把五皇子的魂都勾走了，哪里还记得她？
    “这也倒是，不过皇上看重是好事，也不过是忙些罢了。等过些日子我和皇后说，给言儿也纳两个侧妃。言儿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说什么就是什么，由不得人心疼。”
    沈清宁这会儿的笑意都已经僵了：自己这个姨妈不知道是蠢呢还是笨呢？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要给自己的丈夫纳妾！
    就算不考虑着自己和五皇子新婚燕尔，看在自己是她外甥的份上，也不该做的如此狠绝！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母妃说的事，我还说这福利住的孤单了些，殿下又不常回家。虽说有几个妹妹在院里，们又不大上我这儿来。若是母妃真的能再给我找两个姊妹过来陪我，我是感激不尽的。”
    柳贵嫔见清和贤淑，更是高兴：“那自然是好的。你放心，我竟然挑几个人老实不作妖的，到时候你们相互扶持着，也算是一个助益。”
    狗屁的助益！这不是自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清宁心里暗骂。
    柳贵嫔见沈清宁对自己说的并不上心，有些无奈：“我是你的亲姨娘，我还能害你不成？你还年轻，不知道子嗣有多重要，就像我，若是不是生了五殿下，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干活呢。”自己就是幸运，生了一个孩子，从宫女变成了妃子。
    沈清宁看了自己的姨妈一眼，长得确实不出众。可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长得漂亮，又有才情能赢得五皇子的欢心，生孩子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当然了，这种事也不过是自己在心里想想，沈清宁是断然不敢和自己的姨妈说的。

 第284章 死心

    沈清宁从宫中回来之后，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五皇子：“如今三皇子府有一个同房有了身孕，贵嫔娘娘着急的很，想让我也给殿下纳两个好生养的通房。”
    看着沈清宁委委屈屈的样子，五皇子心中作呕，他算是了解这个女人了，别看着表面上人畜无害，私底下会算计人的很。这会儿这个女人和自己说这些，不知道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修皇陵那次被陷害，虽说沈清宁一直说自己是正好赶上，但是五皇子总觉得是沈清宁故意这么做的，只是为了在自己跟前卖好。
    看五皇子一言不发，沈清宁有些犹豫了，这是赞同收房还是不赞同？
    沈清宁不想问明白，或者是从私心里，她不想听到那个不想听的结果。
    早晨，清和从前头吃完饭，王氏对清和道：“吃完饭你留下陪我说会话。”
    清和没想到王氏竟然留下自己，知道这是有事要商量。
    “你和端静公主和熟识？”王氏问道。
    清和了然，这是还不死心呢。
    “我在宫里的时候，是端静公主的伴读。”看到没有？我小时候是服侍端静公主的。熟倒是很熟，但是在公主跟前，说不上话。
    “哎哟，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了？”
    清和一愣，王氏好歹也是大家出来的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
    “如今你是家中的大媳妇儿，都说长嫂如母，你弟弟的亲事，是不是也要跟着操操心呢？”
    清和笑道：“母亲的意思是？”
    “你身边那么多年轻的姑娘，你寻摸寻摸，有和你弟弟般配的吗？”
    清和心道：你这个做娘的都没法给他找到媳妇，我这个做嫂子又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清和一直知道王氏觊觎端静公主的事情。
    一般的清贵人家是不愿意上公主的。所以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是最后嫁人却不一定能嫁到心仪之人。尚公主的人要么身世寒微，要么天资愚钝。
    端静公主是淑妃娘娘的爱女，自然不愿意让她受这个委屈。
    清和还没有出宫的时候，淑妃娘娘就表态了：“若是你没有心仪的人想嫁，那就出家做道士好了，如今的长公主不也过得逍遥快活吗？”
    有了淑妃娘娘的许诺，端静公主更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完全没有想要嫁人的意思了。
    当然了，淑妃娘娘也做不了自己女儿的主，这个事儿最后还是要皇上和皇后来拍板。
    不过淑妃娘娘身份尊贵，皇上皇后肯定是要顾虑她的想法的。
    “好，那我回去之后就理理我熟识的姑娘，看看有没有合适弟弟的。”
    王氏被清和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就快把惦记端静公主说到脸上了，清和还搁这装傻。
    “端静公主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公主定亲没有？”端静公主脾气好，不像其他的公主那般骄奢，就在整个皇族圈子里也是少见的。
    “宫闱之事，我们寻常人家哪里知道啊？”清和敷衍道。
    “端静公主还得喊你一声嫂子呢。如今你也有了诰命，时不时的就要进宫去一趟，不然谁还记得你呀？”
    清和只管点头称是。
    “这样的，你不如现在就往上递个折子，出去见端静公主，到时候你不要和淑妃娘娘说，你只管问公主，问问她的意思。淑妃娘娘素来疼她，若是她有意，淑妃娘娘没有不答应的。再说了，端静嫁过来，也算是亲上做亲，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可是端静又不傻，清和腹诽。
    “我听夫人的，我这就回去写折子。”
    清和答应了王氏，才得空出来。
    玉兰问道：“奶奶，你真的要去和公主说吗？”
    清和摇头：“倘若我真的说了，怕是端静就要和我恼了。”
    “那奶奶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清和心中郁闷，正不知道怎么疏解，就有一封信送了过来。
    “说是肖家送过来的。”
    沈清和展开信，是肖蓉蓉给自己的，她看着信，眉头一点一点的皱起来，又一点一点的舒展开。
    “可是肖家又有什么事啊？”玉簪问道。
    清和收起信，对玉簪道：“算是一件好事，你听了肯定是高兴的。”
    “什么事啊？怎么还能牵扯到我呢？”
    见玉簪一脸的不解，清和笑道：“是淑妃娘娘想要把端静公主嫁给肖家大哥。”
    “真的吗？那肖家是什么意思？”玉簪的语调透了一丝的高兴。
    “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会高兴的。”
    “淑妃娘娘对我一直不错，觉得我不适合在宫中生活，又让姑娘把我带了出来，我是很感念她的。我也知道肖家公子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只是有些吓人。不过这都没什么，关键是肖家老妇人和肖家姑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公主嫁过去肯定不错。”
    “尚公主之后，肖大哥就不能再去打仗了。不过这都不是大事，我想肖老夫人也不会再让他出去打仗了。”如今肖家就那么一点儿骨血，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这么说来倒是很般配。”玉簪有些雀跃。
    清和笑道：“小姑娘给我写的信里面也说，肖老夫人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准备去提亲了。就是不知道肖大哥是怎么想的。”
    “那姑娘刚才为什么皱眉呢？姑娘明明很开心呀。”
    “我是担心映雪姐姐。”清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玉簪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苏姑娘也是很好很好的，可惜苏夫人一直拦着，不然也是一段良缘。”
    清和点点头：“你帮我写封信，就说我明个儿去肖家一趟。”
    “是。”
    玉簪走了之后，清和闷闷的坐在一边，提不起兴致。
    “嫂子，你这是怎么啦？可是我哥哥惹恼你了？”黎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了。
    清和看到她，才想起来这个姑娘也对肖大郎有意：“我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讲给你听。”
    “什么消息？让我猜猜好不好。”
    “那你猜猜看。”
    “这个消息应该是和我没有牵扯的，所以说嫂子收到了消息，我却不知道。可是嫂子看到我就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看来这个消息和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所以……”
    黎辉转了转眼珠：“所以肖家大哥要和苏家姐姐定亲了，是不是？”
    清和见她色如常，知道对此事并不介意，笑道：“你猜中了一半。”
    “猜中了一半？那这一半是哪一半啊？”
    “肖大哥要定亲了。”
    “哦，果然让我猜对了，那……”
    “和端静公主。”
    “什么？”黎辉有些惊讶，这可是她母亲心心念念的小儿媳妇儿呀，就这么和别人订亲了？
    “我母亲她……知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的，你不许告诉她。”
    “我不会告诉她的，尚公主不过是我母亲一厢情愿，我那个弟弟可入不了公主的眼，况且他还是被退过亲的。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让我母亲知道又是肖家干的，怕是要气死她！”
    黎辉说着，偷偷捂了嘴笑。
    “不许调皮，若是让夫人知道你晓得这个事，怕是要冲着你发脾气呢。”
    “我才不告诉她呢，我要等尘埃落定之后看看她的反应，肯定很精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给她呀，还尚公主，哼！”黎辉此时心中的愤懑难平达到了顶峰。
    “嫂子，你不高兴啊？是不是因为映雪姐姐？”黎辉只管自顾自的说，一转头看到清和有些失落的坐在那里，就问道。
    清和点点头：“不知道映雪姐姐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初苏夫人死活不同意，肖家演努力过了，嫂子你也去过了，你们都尽力了。如今看来，是两个人没有缘分。”
    “我明天去一趟肖府，你跟着我去吗？”
    黎辉吓得摇摇头：“嫂子你说什么呢？我若是去了，肖家人不得把我吃了。”
    清和本来郁郁不乐，听到黎辉这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嫂子去了，你替我带个话，我就不去了。”
    因为记挂着肖家的事儿，清和一晚上也没有怎么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肖家。
    肖蓉蓉亲自出来迎着清和，让清和很不好意思：“姐姐忙得很，哪里需要来迎我，我自个过来不就行了。”
    “也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这会儿方便。
    “姐姐是想说肖大哥的事儿？”
    “是啊，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这个事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姐姐应该替大哥高兴才是。”
    “我很替他高兴，也很替映雪难过。”肖蓉蓉道。
    说话间已经走到老夫人的门口，两个人默契的闭了嘴。
    肖老夫人很高兴，清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清和丫头也有好些时没来我这里了，可是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忘了？”
    “老夫人，您说的哪里话？我前段时间不才来过吗，我倒是想天天来，可是我家夫人不让。”
    王氏的作风肖老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这个时候老夫人也只能安慰清和：“你如今嫁人了，自然不比小姑娘自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哪个女人都得走这一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忍耐，若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你就给黎大人说，他想是有办法。”
    清和一笑：“她虽然为难我，倒也没有做过很过分的事，老妇人不用替我担心。”
    “那就是了。”
    说完这个事儿，众人又聊到了肖向荣的婚事上。
    “我也是没有想到，我家荣哥能得到淑妃娘娘的青眼。”
    “淑妃娘娘很是通情达理，端静公主也不是任性的脾气，竟然能和肖大哥琴瑟和鸣的。”
    “借你吉言。”老夫人笑呵呵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亲呀？”清和问道。
    “淑妃娘娘的意思是找皇后赐婚，他说大郎一路走过来不容易，若是咱家去求娶，怕外人误会他贪生怕死，想靠尚公主保住荣华富贵。若是皇后赐婚就不一样了，这是皇家的意思，谁也说不出话来。”
    清和点点头，淑妃娘娘还是考虑的那么周全。
    “如果事情没有变故的话，这旨意也就要下来了。”
    “肖大哥可是愿意呀？”清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肖蓉蓉点点头：“我哥哥对成亲这个事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原来给他说别的亲事他也没什么意见，如今告诉他要尚公主，他也觉得可以。”
    清和一听，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听着肖蓉蓉的意思，肖大郎心中没有别的女人，那他和公主以后竟然能和和美美的走下去。
    难过的是苏映雪在肖大郎心中并没有很重的位置，纵然苏映雪再痛苦，肖大郎也体会不到。
    “难得你们小姊妹聚到一块儿，我也不打扰你们，你们自去玩。”老夫人道。
    肖蓉蓉巴不得这一句话，拉着清和就去了自己的屋里。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那个小姑子呢。”肖蓉蓉对苏映雪道。
    “可是那个药管用了？”
    “当真管用，我这段时间一直让我哥哥抹着那个药，眼见着那疤没那么明显了。”
    “管用就好，可惜也没有那药方子，不然也好配了来。”
    “这一罐子足够了，”肖蓉蓉摆摆手道：“才用了不到一半呢，还有那么些呢。回去之后和你家小姑子说一句，就说我谢谢他的药。”
    “行。”
    “你最近又去看她了吗？”肖蓉蓉问。上次清和去做说客，和苏家闹的很不愉快，肖蓉蓉心里既觉得对不起清和，又觉得对不起苏映雪。
    “没有去，我还没和你说呢，我家小姑子把苏夫人说了一顿，当时闹得可难看了，我哪里还敢去。”
    “当真吗？都是因为我家的事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也是为了大哥和苏姑娘，不过既然两个人没有缘分，咱们也就不说这个了。”
    肖蓉蓉也是一脸的惆怅：“正是说呢，本想着咱们三家相互成了儿女亲家，咱们姊妹三个更亲密些呢，谁想到出了这种事儿。”

 第285章 味儿不对

    清和去肖家的第二天，皇后的旨意就下来了。
    肖向荣和端静公主被赐婚。
    京城中一时之间都沸腾了。虽说很多有本事的人不愿意上公主，但是也有更多不高不低的人想着靠尚公主实现阶级跨越。就像黎达一样，当初不过是个同进士，因为尚公主，皇上直接给了他一个二等侯爵的位分，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求之不得的啊。
    况且以往公主选驸马都要看这男儿的长相。新科进士中没有娶亲的男子，长的越俊，越会受到青睐。
    偏偏肖向荣是带着伤回来的，而且他的伤这么明显，整个京城都知道肖将军如今长的有些吓人。从前朝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丑驸马呢。
    赐婚的消息也如风一般传到了苏家人的耳朵里。
    苏大人是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他一直瞒着，没敢给家里人说。
    这天，苏夫人好友陈夫人家中做客。虽说两家没有变成儿女亲家，但是苏夫人和陈夫人这么多年的友谊不是说断就断了的。
    陈夫人看到苏夫人来很是高兴，拉着苏夫人不停的说话。
    苏夫人一眼就看到了陈夫人头上零星的白头发：“这许久不见，你头发竟然白了好多。”
    陈夫人苦笑：“白头发不过是小意思，没把我这个老命丢了呢。”
    “这是怎么说呢？”
    陈夫人就把谢莹莹的事说了：“……都是我家大郎混账，倘若他当时不干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们两家结个亲，该有多好？莹莹可不是那等喜欢折腾人的。”
    苏夫人垂眸：“如今大郎已经娶妻了，这个事儿就不提了。”
    “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陈夫人道：“想来，我如今经历的这些都是我的报应罢了。”
    苏夫人道：“如今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如此自责。”
    “映雪可是定亲了？”
    “还没有呢。”
    “其实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儿郎不错的，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呢？”
    “哪家儿郎？”
    “宋太傅的孙子，沈大夫人的次子，宋谦。”
    苏夫人一笑：“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到了。这样的人才，岂是我等能肖想的？”
    “咱家映雪也不差，为什么不试试呢？”
    苏夫人想说上次他把沈清和得罪的太狠了，还不能说出来，又听陈夫人道：“这世间之事，不过是讲求一个缘法。你看端静公主和肖侯爷，谁能想到他们能成一对啊？”
    “你说什么，端静公主和谁？”苏夫人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原来就没有人告诉你，皇后赐婚让端静公主和肖家大郎成亲。”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呢？千真万确的事儿。”
    苏夫人有些不可置信：“肖家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这个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啊。”
    苏夫人只觉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坐也坐不住了，勉强和陈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要离开。
    陈夫人见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想问怎么回事，又觉得不妥当，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苏夫人回到家里也没敢声张，一直等到苏大人回来，才问苏大人可否知道这个事。
    “当然知道啊，外面谁不知道？”
    “那姥爷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瞒着我。”
    “如今人家那边已经定了亲了，木已成舟，我告诉你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
    “告诉了我，我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他在纠缠我们女儿了。”
    苏大人看着妻子，心里五味杂陈：“肖侯爷自始至终都没有纠缠过咱们女儿，这个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苏夫人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想到，不知道映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老爷，这个事千万不要让映雪知道。”
    “当然，就是因为怕她知道，所以我才不敢说的。你看你自己也清楚，是咱们家映雪对肖侯爷情根深重，小侯爷没有对不起咱家的地方。所以以后不要再对肖家有敌意了，就算是为了咱儿子，好不好？”
    苏大人倒不把这个事当回事，肖大郎娶亲了，那就再给女儿寻觅一个合适的郎君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苏夫人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是被背叛了。
    “夫人，不好了，姑娘剪了头发要去做姑子。”一个婆子从外面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
    “什么？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夫人姑娘把头发绞了。”
    苏夫人猛地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如今如何了，快去！”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前头一个小丫头打着气死风灯带路，苏夫人跟在后面还嫌小丫头走得慢：“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小丫头慌乱之下，脚底一绊蒜就跪在了地上，气死风灯摔在地上，一下子灭了。
    “蠢才蠢才，让你干什么的！”苏夫人也不管那小丫头自己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等走到苏映雪的院子时，她猛的站住。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他想象的慌乱。
    苏夫人跑了几步，挑帘进去：“映雪丫头，你还好吗？”
    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迎出来：“夫人，姑娘在里面呢。”
    苏夫人跟着小丫头进了内室，见里面丫头婆子跪了一地。
    苏夫人只觉得头嗡的一响，她四处寻找苏映雪，却没有找到。
    “映雪呢，映雪在哪儿？”
    “我在这里呢。”苏映雪从屏风后面绕过来。苏夫人见女儿穿了一身青衣，头发已经剪了多半，披在肩上不伦不类。
    苏映雪看母亲惊讶的看着自己，笑道：“母亲是女儿不孝，女儿想要出家修行，以后不能再孝敬母亲了。”
    苏夫人只觉得眼睛一热，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在说什么呢？”
    “母亲看我这衣服还好吗，我怕穿的不够朴素，唐突了菩萨。”
    “映雪，你不要吓母亲，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这个事儿都是母亲的错，母亲知道错了，母亲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以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母亲再也不会拦你了。”
    苏映雪凄然一笑：“母亲说什么呢？母亲哪有错，错的是女儿。女儿的心不够干净，太多妄想了，所以才会落到这个下场。以后女儿心净了，就好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苏夫人哭着过来抱住苏映雪：“不过是一个肖向荣，他有什么好的，比他好的多的很，你放心，母亲一定给你找一个一个全京城最好的夫婿。”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谁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多好。”苏映雪落下泪来。
    苏夫人。看到女儿哭了，心里猛的松了下来，哭了就好，哭了就还有救：“快把老爷和大爷叫来！”
    “把父亲和哥哥叫来也好，我也见一眼他们。”苏映雪收了泪意。
    很快苏大人和苏蓉就过来了。
    “女儿，我的好女儿，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万万不可以冲动啊！”
    人还没进来，苏大人的声音就进来了。等苏大人进来之后，声音却没了。
    苏大人愣愣的看着苏映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果然把头发剪了？”他以为苏映雪不过是闹脾气，任性。
    “都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剪了头发就不会再烦恼了，我想试试。”苏映雪笑道。
    “那妹妹如今可还烦恼啊？”苏荣也走了进来。
    “倒不觉得烦恼，只觉得心痛。那么疼，却抓不到，摸不着，安抚不了……哥哥，我好难过啊！”苏映雪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苏荣也哭了：“贝贝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是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等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伤口抹平。”
    苏映雪摇摇头：“那太慢了，十天？十个月？还是十年？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我等不及呀！”
    “妹妹……”
    苏映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哥哥，我这里好疼好疼的，如果现在不治，我会死的，你知道吗，我会死的。这块肉是被挖走的，我会活活疼死的。”
    苏荣也哭：“妹妹，你说该怎么治？我帮你治，哥哥帮你。”
    “父亲母亲哥哥，是映雪不孝，映雪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求你们成全我，求你们成全我。”
    “傻妹妹，你不要被骗了，出家也不会让你更好受些。”
    “不，至少我可以静静的呆着，麻木的做事，不用掩盖我的难过，不用掩饰我的悲伤。我每日跟菩萨说说我的心事，菩萨肯定会安抚我的伤口……”
    “不要再说了，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苏夫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
    苏映雪就像没听到苏夫人的话：“求你们成全。”
    “父亲母亲，放妹妹去。”苏容看的很透彻，也最能体会妹妹的痛苦：“最起码妹妹可以活下来，活下来就有希望。”是的，出家最起码能活着，把妹妹圈禁在家里，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五皇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头忙，这天一早，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对沈清宁道：“你赶紧再去给我熬一碗酸辣汤来，累死我了。”
    沈清宁眼睛一亮，这是对她做的酸辣汤的认可：“我这就去给殿下做。”
    “快点。”
    沈清宁以为五皇子是饿的心慌了，忙对下人道：“先去，厨房里刚做的点心，挑两盘子过来给殿下吃。”
    她觉得自己安排的特别妥当，心中得意，没想到五皇子瞬间发火了：“我让你赶紧去做汤，你磨叽什么呢？”
    沈清宁心下委屈，眼睛里就带了泪意，但是还是笑道：“我这就去。”
    这趟食材简单，做法也容易，是道易上手的快汤，所以不过一刻钟，清和就回来了，后面的丫头手里掂着一个食盒。
    打开食盒，上面是几道小菜儿，下面是一碗汤。
    “厨房里还给配了几道小菜。”清宁笑着说。
    五皇子的眼睛却已经盯上了，那碗汤就没有再挪动过。
    沈清宁见此忙盛了一小碗，用勺子舀了喂给五皇子：“稍微有些烫，还是要慢慢的喝好。”
    五皇子没有看那勺子，而是接过那个小碗直接喝了一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对：“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不是原来的味道？怎么会呢？我一直是这么做的。”沈清宁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啊。”
    五皇子瞥了她一眼：“蠢货！”然后转身走了。
    这会儿屋里还站了不少下人，沈清宁脸通红，眼里的泪珠再也兜不住了，扑簌簌落了下来。
    虽然难过，但是他还是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做的汤有没有问题。想了半天，并没有觉得这次的步骤和原来有什么区别。况且她喝着也和原来一样。
    到了厨房，沈清宁把厨房的人都叫了来：“刚刚给殿下用的食材，可是又不新鲜啊，殿下因为觉得味儿不对，已经大发雷霆了，你们最好说实话！”
    厨房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敢吱声。皇子府不比别家，每天的食材都是早晨去外面采买的，过夜的食材虽然不丢掉，但也不敢给主子用。食材不新鲜这个大帽子吓人的很，谁敢站出来认呀。
    见无人说话，清宁更加恼火：“都不承认是吗？那好，那大家都跟着吃瓜落。既然是厨房的过失，每个人罚半年的月钱……”
    “王妃，小人有一个猜测。”这时候一个小姑娘突然站了出来。
    沈清宁道：“好，你尽管说，不用怕，有我给你撑腰呢。”
    小姑娘摇摇头：“食材没有问题。”
    沈清宁立马黑了脸，这是耍自己玩儿呢？
    “但是今天熬的汤里面放的胡椒粉和原来不一样了。原来是用的王妃带过来的胡椒粉，但是那些用尽了，所以今天是用的咱们自己采买的。”
    这就对了，胡椒粉价格堪比黄金，怕是这厨房里舍不得买好的，就用的次品。
    “这次也就罢了，下不为例。”

 第286章 产子

    沈清宁重新做了汤端过去，五皇子一喝，不禁挑眉赞道：“这次味道对了。”
    等到五皇子走了，清宁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你再去买些胡椒粉，家里的怕不够用了。”既然五皇子喜欢喝这个汤，她定然要好好的把材料提前准备好。
    因为家里还有一些胡椒粉，这次买来的沈清宁就单独放了起来，怕厨房那群人私自偷用了。
    五皇子喝完这酸辣汤之后，只觉得身体分外舒爽，整个人都通透了几分。
    从皇子府出来，迎面撞见了三皇子。
    “可是巧了，咱们就这么也能撞到？”三皇子的房里人怀孕了，三皇子天天喜气洋洋的，看到五皇子忍不住调笑了几句。
    五皇子扯了扯嘴角，当做笑过了。
    “兄长这么多年，膝下都没有个一儿半女，怎么新纳了一个姬妾之后马上就有喜了？”
    “说起来，我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儿。你嫂子告诉我，他和我那两个妾室身子都不好，所以不好受孕，就专门给我挑了一个家里多子多福的人家，把那家的姑娘娶了来。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有了。”
    五皇子一笑：“我看嫂子身子也不像是不好的样子。”
    “这个我就不懂了，前段时间母后还说要去给他调理，大约是女科方面有问题？”
    “哦，竟然是这样。”
    “你也要加把劲儿了！”三皇子重重的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
    五皇子心中是有些得意的，但是这个得意不能说出来。
    你的姬妾怀孕有什么了不起？我能让父亲的姬妾怀孕。
    不过这个话在心里想想可以，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和三皇子说过话，五皇子进宫请安，先是去的皇后的宫里。
    谢美人儿好像那嗅觉灵敏的狗，皇后还不知道五皇子过来呢，她就看到了。
    看到。五皇子从远处走过来，那英姿潇洒的样子，谢美人心中不禁澎湃不已。这个男人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自己也指望着能凭借这个孩子在未来的五皇子手中赢得一席之地。
    五皇子也看到了谢美人，但是他只装作不见，直接去了皇后所在的正殿。从皇后殿中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五皇子就出来了。他装作不经意之间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谢美人。
    走出宫殿，五皇子打算去柳贵嫔那里坐坐，迎头就撞见了谢美人。
    谢美人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只看一眼就让他觉得脸殇腿软。
    “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孩子在这里等着殿下呢。”
    五皇子皱了皱眉头，谢美人说话有些太不顾忌了。
    “殿下看起来不大高兴。”
    自然是不高兴的。吴殿下，没想到谢美人会再次怀孕。他本来想着要再次把这个孩子打掉，但是今天碰到三皇子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他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留着他说不定有用。
    谢美人虽然对自己的话很是顺从，但是难保以后会有别的心思，留着这个孩子就是拿捏了谢美人，以后谢美人就是自己埋在后宫的一个眼睛。
    想到这里，五皇子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下来：“你如今可好啊？我听他们说，身子有孕的女人，胃口会不好。”
    谢美人没想到五皇子会说出这么关心自己的话，忙道：“我如今还好，殿下不用挂心。”
    五皇子又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我怕他没发现，你可以找宋太医，他是我的人。”
    “我知道了。”谢美人忙点头，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得瑟：沈清宁是正妃又如何？如今怀着他孩子的是自己，他爱的也是自己。
    “那我走了，你保重。”五皇子说完这些就走了，没有再和谢美人说什么。
    谢美人有些失落，但是也知道两个人不能联系的太密切，只能低头对腹中的孩子道：“你再忍一忍，你的父亲也在为我们努力。”
    又到了秋季，叶子开始变得干枯，风一吹就落一地，枝桠也变得酥脆了，整一派凄凉的感觉。
    崔四的侄女，崔大郎的遗腹子，出生了。
    崔四听到珍珠产子之后，就在家里坐不住了，这会儿三皇子不在家，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李蓁蓁。
    李蓁蓁摇摇头：“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出门，只是你现在出门出的也太频繁了，谁家的妻妾天天往娘家跑的？”
    崔四求道：“听说我哥哥的孩子生出来了，是个姑娘，我想去看看她。”
    “自然是应该去的，”李蓁蓁点点头：“孩子满月或着百日的时候去不行吗？”
    这段时间李蓁蓁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崔四没想到她突然发难在，这个时候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殿下，我和哥哥乃是一母同胞，情意不比别个，你也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对我打击很大，如今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崔四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李蓁蓁没说话。
    魏四自然知道，自己哪怕哭死，也打动不了李蓁蓁。
    “殿下，原来我的确做的有些过分，如今我也无意与您争锋，只要您能让我常回娘去看看我这个小侄女，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蓁蓁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她的话。魏四就是一条毒蛇，你这会儿不图信子，不过是把毒液给喷完了。
    “你凭什么觉得如果和我斗，就能斗得过我呢？”李蓁蓁站起来，俯视魏四。
    “我自然不能和殿下相比。不过若是殿下需要，让我做什么，我都义不容辞。”
    “你是三殿下的宠妃，殿下疼惜你，连带我也对你很是看重，怎么会让你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魏四一听就明白了，李蓁蓁这是想利用自己蹚浑水，她自己片叶不沾身。
    不过这种时候，她只能妥协：“还请殿下吩咐就是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李蓁蓁点点头：“我这会儿暂时也想不出来什么让你做的事情，这样，你先回娘家看看你侄女儿，若是舍不得她，就把她接来府里住。咱们府里闲着的院子还有几个。”
    魏四一听，冷汗都要落下来了。李蓁蓁这是在威胁自己，还是利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真是卑鄙。
    “我也是念及你喜欢这个侄女儿，才想的这个主意，若是你不愿让她来也就罢了。”
    “还是我多回家跑几趟，她如今还小呢，离不开她姨娘。等她大些了，再接过来住也不迟。”
    “去去，看你慌得。”
    李蓁蓁确定了魏四这个侄女在她心中的位置的的确确很重要，就放心下来。
    这段时间，魏夫人对魏四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所以看到魏四，勉强还有个笑脸。
    魏四见过母亲之后，就匆匆去了珍珠的屋子。
    这会儿珍珠正在床上坐着，头上戴着一个防风的抹额。
    见魏四进来，珍珠忙起身，被魏四阻止了：“孩子呢？”
    “被奶娘抱走了喂奶了。”
    “他长得像不像我哥哥？”魏四问道。
    珍珠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
    “肯定很像我哥哥，对不对？”
    “姑奶奶，这个孩子长得不像大爷。”
    “我不相信，你肯定是骗我的。”魏四坐在珍珠旁边：“我等着孩子回来。”
    珍珠无奈，只能道：“待会儿姑奶奶看看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奶娘就把喂饱了奶的孩子抱了回来。
    魏四忙过去接，但是她根本就不会抱孩子，那样软软的一个肉体放在她的胳膊上，她吓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还是我来。”奶娘及时把孩子抱了回来，放在珍珠旁边。
    珍珠慈爱的看了孩子一眼：“可是吃饱了？”
    “已经吃饱了，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魏四凑到珍珠旁边看，就见那孩子闭着眼，看不出来眼睛的样子，但是看这个孩子的脸型，外貌怎么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到哥哥的样子。
    魏四有些着急，他疯狂的想从这个孩子身上汲取到哥哥的信息，满足自己空虚很久的心。
    “姑奶奶，这个孩子像我多一点。”
    魏四一直盯着孩子看看的珍珠有些害怕了，忙解释道。
    “是吗？”魏四有些失落：“他应该像我哥哥才对呀，为什么不像呢？”说着转身出去了，留下珍珠和奶娘面面相觑。
    魏四走到外面，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偏偏哥哥的孩子长得不像哥哥，她最后的寄托都没有了。
    魏四抬头看了一眼天，天空是昏暗暗的，不见天日，那暗暗的天色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魏四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似乎想从那翻涌的一直变幻形状的云彩中看到哥哥的样子。可惜他看不到，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看的只有那被压的低沉的云层。
    魏四喘不过气来，她想找个地方，找个能让她喘气的地方。她茫然的在院子里转着，试图找一个能够躲避云层的地方。
    路过的丫头婆子看着他奇怪的样子，也不敢靠前。
    走啊走，走啊走，魏四眼睛一亮，这个地方不错。
    ……
    魏良娣投井的消息是晚上传到皇子府的。
    李蓁蓁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对许润道：“你看看，这侧妃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
    许润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李蓁蓁，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李蓁蓁能那么云淡风轻的说这句话。
    “怎么回事，我们家好好的人回了娘家，怎么就投井了呢？”
    “说是魏家人也不知道，后来发现魏良娣找不到了之后，魏家人到处找，最后还是珍珠姑娘说魏良娣是从她的屋里出去的，大家才顺着路在井里找到。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李蓁蓁皱眉，还好是死在魏家的，若是死在皇子府，怕是不好和三皇子解释。
    三皇子听到魏四自尽的消息，有些惊讶：“她哥哥死的时候，我就看她一直不大对劲儿，想着她哥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毕竟她们兄妹感情一直很好。可是这都过了多久了，半年有余了，她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为什么想不开，李蓁蓁是能猜出来个十有八九的，但是这个话她不能说，说了那就是打三皇子的脸了。
    “魏良娣也是个可怜人，大约是她哥哥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因为她一直觉得若不是她当时伤到了她嫂子，他哥哥也不至于立即没了。”
    “丧事你来准备，毕竟她跟了我这么久，好好操办一场，也算是全了我和她的情谊。”
    李蓁蓁自然答应，让人把魏四的尸体从魏府拉回来，热热闹闹的大办了一场。
    等到魏四的事情处理完了，李蓁蓁对许润道：“你等着，我进宫的时候和皇后娘娘说，给你把辈分抬上来。”
    许润吓得摇摇头，脸色都有些白了：“娘娘，我如今不求这个位份。”
    “那怎么行呢？你不求，你的孩子不求吗？”
    “不，我不要，我不想死。”
    “你说什么呢？好好的死啊，活啊的。”
    “我听说谁做到这个侧妃的位置，谁就会死。”
    “别胡说，这种话若是传出去是要打死你的。”高门大户最忌鬼神之说。
    “我听说在魏侧妃之前还有一位侧妃……”
    “那位侧妃打小身子骨就弱，进了皇子府之后，不过几年时间就没了。魏侧妃是因为哥哥的事受了太大的打击，你怕什么？你放心，你是个有福气的人，绝对不会像她们那样早夭的。”
    “我不要。”
    看到许润那么抗拒，顾及到许润肚子里的孩子，李蓁蓁也不敢强迫她：“真真是个执拗的，要是换成别人，她们巴不得要这个位分呢。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这个侧妃的位置我给你留着，谁也夺不走，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给你封侧妃也不迟。”
    许润忙道谢：“多谢娘娘，我一定会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赶紧去休息，不要再想这个事了，这事实属偶然，并没有什么鬼怪之说。”

 第287章 老太妃

    这天黎卓远下朝回来，带给清和一个消息：久居离宫的老太妃就要回来了。
    清和惊讶急了，自从先皇去后，老太妃就离开京城，到如今已经有十几年了，怎么突然要回来？
    “那贤妃娘娘……”
    “怕是也要一起回来。”黎卓远也不是很确定。
    “你一定很高兴？”清和问道。
    黎卓远一笑，把清和搂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肯定高兴啊，那是我亲外祖母。”
    清和抬头看了黎卓远一眼。
    “不过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过她老人家了。我上次看到她，还是在我母亲出殡的时候。”
    太妃在离宫收到女儿去世的消息，不远千里，奔波归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下葬了。
    “那时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老人伤心流泪。”
    “你别难过。”
    “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黎卓远笑着拍了拍清和。
    “老太妃很健康，我在离宫的时候，经常陪她一起爬山呢。”
    见黎卓远还是紧皱着眉头，清和问：“怎么了？”
    “清和，老太妃回来，这个事不简单。”
    “我知道，虽然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知道可能会有大事要发生。”
    “真聪明。”
    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老太妃就已经到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带着家眷进宫请老太妃安。
    先皇不是好色之人，他去世的时候，宫里不过十几个嫔妃。一宫主位也不过两三个，先皇太后早逝，老太妃是当时的贵妃娘娘，统领六宫，又是抚养皇上长大的，所以很是得皇上的尊崇。没人会想到，先皇去世之后，老太妃会自请去离宫。
    如今上一辈的宫里人中，死的死，去的去，宫里竟是没有老人了。如今老太妃一回来，大家自然要前来请安以示孝心。
    老太妃做主的寿昌宫这会儿真的很是热闹，各宫的主子几乎都来了。皇上下朝之后也匆匆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还是因为水土不服，老太妃有些怏怏的。
    皇上见太妃不高兴，正在给老太妃讲笑话。
    五皇子带着沈清宁进来的时候，正是看到的这个彩衣娱亲的场景。
    老太妃看到五皇子进来，扭头对贤妃道：“这就是你养大的那个孩子？”
    五皇子忙抢先一步磕头：“给祖母请安。孩儿正是母妃带大的。母妃安好？”
    老太妃笑着点头，让五皇子起来，又对贤妃道：“在离宫的时候只管念叨，如今人到跟前儿了，又不知道说啥了？”
    贤妃娘娘笑道：“可是说呢，我走的时候，这孩子还没有订婚事，如今回来已经成婚了，成大人了。”
    柳贵嫔见到贤妃的瞬间就开始紧张了。贤妃娘娘把五皇子抱走之后，五皇子就和她不再亲近。哪怕贤妃娘娘去了离宫，五皇子也不大去自己那里。
    好不容易替他娶了媳妇儿，母子关系缓和些了，贤妃娘娘回来了！老天爷真是不肯帮自己，柳贵嫔在旁边坐着暗自咬牙。
    贤妃娘娘没有柳贵嫔那么多心思，五皇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她对五皇子的感情还是有的，但是母子二人因为争夺皇位的事，有了矛盾之后，贤妃娘娘就和这个儿子疏远了。
    贤妃娘娘的母家也是武将出身，只是到贤妃娘娘父亲这一辈就不大显了，五皇子想要贤妃娘娘的母家支持他，贤妃娘娘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个是贤妃娘娘看得透彻，觉得五皇子和三皇子比胜算不大，一个是。贤妃娘娘觉得自己家走到今天，从先辈到她父亲，是用命拼出来的，怎么忍心自己的父亲再卷入多处的血雨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贤妃娘娘去离宫陪着皇太妃，不想再干预京中这些纠葛了。
    这次回来也是皇太妃有事，贤妃娘娘才不得不回来，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能在离宫住到老。
    说话之间，三皇子带着李蓁蓁到了。
    三皇子和李蓁蓁上前给太妃叩了头，才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南边找你了。”
    老太妃被哄的心花怒放：“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这是你媳妇儿？”
    “是的。祖母觉得怎么样？”
    “看长相就是个不俗的。”
    沈清宁看了李蓁蓁一眼，不屑的扭过头。这个老太太是个没眼光的。
    “忘了跟您说了，您呀，要做曾祖母了。”
    “哦？”老太妃挑了挑眉，目光就落在李蓁蓁的肚子上。
    李蓁蓁有些尴尬，忙解释道：“是殿下的一个房里人有喜了。”
    老太妃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好，几个月了？”
    “才两个月，您想抱上重孙，怕是要多等几个月了。”
    老太妃道：“好，看来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回去呢。”
    “自然是不能回去的，大家都不舍得您回去啊！”
    看到三皇子这边出尽了风头，五皇子有些着急了：“可惜我刚刚成亲，不能让祖母过一把含饴弄孙的瘾。反倒是三哥，成亲这么多年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害的祖母没法看到重孙。”
    五皇子狠狠的咬了三皇子一口，偏偏话说出来像是开玩笑，三皇子还急不得。
    老太妃看到两个孙子明争暗斗的，有些不耐烦。李蓁蓁见状忙道：“说的我们像犯了什么错似的，老太妃不如去我们府上住，我们生个十个八个的陪您玩。”
    老太妃哈哈一笑：“你这话说的有趣，可是谁能生十个八个的孩子啊！”
    “怎么没有呢？如今我们府上那个有喜的通房，她家里就子嗣昌盛的很，她妈妈生了他们姊妹七八个，而且都活下来了，我听她说，一到过节的时候，家里热闹的像赶集似的。”
    “哦，你有心了。”老太妃听到李蓁蓁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李真真是为了三皇子的粉丝考虑，所以才纳了一个有福气的女人做通房。
    “既然纳进来了，就好好对人家。”老太妃这个话是对三皇子说的。
    “祖母放心。”
    “祖母放心，如今我疼她比三殿下还疼她多些呢。”
    李蓁蓁果然会说，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老太妃说的开心不已。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皇上也过来了。
    老太妃其实是个喜静不喜热闹的，但是在离宫待了这么多年，如今享受一把儿孙绕膝也是好的。
    皇上对老太妃很尊重，到屋里叽叽喳喳这么多人，就道：“你们都回去，让老太妃歇一歇，过两日再过来。”
    皇上发话没人敢不听，没一会儿屋里人就走光了。
    “母妃这次回来是这个事儿朕真的需要您出面。”
    “我知道你遇到难事了，所以你这一说我就回来了，你放心，有我在呢。”老太妃安抚道。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一下子就觉得稳妥了。”皇上道：“就像小的时候外面打雷下雨，我觉得害怕你去我屋里照看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不怕了。”
    老太妃呵呵笑：“那个时候的事儿你还记着呢？”
    “怎么会不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老太妃点点头，不由得感慨交加：“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呢，转眼之间你也是要做爷爷的人了。”
    “这么多年，多谢母妃一直照顾着我，如今我都到了做爷爷的年纪了，莫非还要出来帮我摆平事端。”
    “儿行千里母担忧，做母亲就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我唯一愧疚的就是没有保护好瑞安。我当时向您承诺了，要好好照顾她，没想到……”
    “别说了，”老太妃出声阻止，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这都是那个孩子的命，是她命不好，和你没有关系。好在如今还有卓远，卓远怎么没来？”
    “他替我办事儿去了，明天就能回来，还忘了和您说呢，卓远成亲了。”
    “我能不知道吗？”老泰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娶的是沈家那个二丫头，那个丫头当时和段静一起在我那里住了几年，是个好姑娘。”
    听到老太妃这么评价清和，皇上舒了一口气：“您对这个外孙媳妇儿满意就好，不然朕难免又觉得心中有愧。”
    “我说了，你不用觉得愧疚，就算你贵为皇帝，也不能把手插到臣子的家里呀。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没想到，黎家是个龙潭虎穴啊！”
    母子二人一起吃了饭，又说了一会儿话，皇上才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离宫太久了，这京城的事儿我怎么有些弄不明白呀？”老太妃对贤妃娘娘道。
    贤妃娘娘笑道：“您又谦虚呢，这京城的事儿，哪个套过您的法眼了。”
    “可不是谦虚，就说赵成那个事儿，我听说他身边也有妻妾三人，怎么让一个房里人怀孕？到时候要生个庶长子不成？”
    贤妃娘娘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只能摇摇头：“我看他那媳妇儿看起来倒挺高兴的，想来是真的欢迎这个孩子。”
    “怎么可能欢迎这个孩子呢？如果换成你，你会吗？”
    庶子壮，嫡子弱，一直都是祸家的根本，不管是在普通的家族，还是在帝王之家，这个事都是很严重的。
    “说起来，三皇子的两个侧妃都嫁过来时间不短了，这个皇妃也嫁过来有一年多了，但是这几个人都没有消息，想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找了房里人生子。如今三皇子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有个孩子了，您呀，也不要考虑这么多了。”
    “你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也掺和不了这些事，光看着着急。”
    还有一句话，贤妃娘娘没有说。这些人都不是老太妃的后人，老太妃没有必要替他们操心。黎卓远才是老太妃的正经血脉呢。
    “您倒是不关心您的好外孙。”贤妃娘娘嗔道。
    “怎么，你也想卓远了？”老太妃问道。
    贤妃娘娘没有否认。
    黎卓远小时候是贤妃娘娘养大的，两个人也有母子之情。就算后来黎卓远大些之后就不在宫中住了，他每隔一段时间也要进宫向贤妃娘娘请安的。
    “今天两个皇子您都看到了，您给长长眼，这两个孩子怎么样？”
    皇太妃没有说话，若是依着她的眼光，两个孩子都和父亲差远了。
    当今皇上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亲征高丽了，那样的胆识，胸襟，魄力，这两个孩子一个都没有。
    贤妃娘娘看太妃沉默，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他们两个做的也未必容易。”
    “好话都让你说了，我可说什么呢？”老太妃无奈地看了贤妃一眼。
    “太妃，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卓远已经成亲了，马上就要给您添重外孙了，您还舍得走？”
    “你怂恿着我留下，是你不愿意走了？”
    “我也是从京城里出生，从京城里长大的。都说故土难离，我原来还不觉得到了如今这个年纪算是深深的感受到了。离宫固然是好，景色也比京城漂亮，可是那里到底不是家。说起来这人都是犯贱的，明明困在那宫墙里很是没意思，走了偏偏又想。”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呢？”
    “当初不是没有办法吗？若是不走，怕是我家里人都要被我连累的卷进来了。我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不想把自己的父兄害了。”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太妃调侃道。
    “如今你也回来了，我当然是不怕了，要不我怎么让你你留下呢？因为我自个儿不敢留下。”
    “你也是个调皮的。你放心，我这次回来也是有事要做的，至少要在京城待两年再走。”
    “那可说好了，您要走得把我带走。”
    “一边说着不愿意走，一边又说让我把你带走？”
    “这种事儿和你说不明白，总之，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就替皇上尽孝，好好的伺候您。”
    “好，那就说我们说定了，咱们娘俩同进退，也算是做个伴。”

 第288章 上瘾了

    这天下午黎卓远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的换，就对清和道：“你赶紧换上进宫的衣服，咱们一起去见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回来了？”
    “昨天就回来了，可惜昨天我在外面，没有能及时见到。”
    夫妻二人重新换了衣服，立马就进了宫。
    清和前两年刚从理工那边过来，倒不觉得怎么样，黎卓远确实很久没有看到外祖母了，这会儿心里慌得很。
    “……平日里倒没见过你这样。”清和很是无语。
    “我这次见太妃娘娘，是有事告诉她。”
    清和明白黎卓远所说的有事是指的什么事，她也沉默下来了。
    难怪李卓远会紧张，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
    “你放心，这个事一定会解决的，有冤抱怨，有仇报仇，本来就是人间常事，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
    黎卓远感激的看了看沈清和没有说话，沈清和上拳握住他的手：“太妃娘娘也会支持你的。”
    两个人走到门口，还没有让人去通报，就有眼尖的小宫女看到清和了。这个小宫女是太妃娘娘从离宫那边带来的，所以认识清和，既然清和来了，那旁边跟着的自然就是黎卓远。
    “娘娘，黎大人和沈姑娘来了。”
    “又胡说了，如今还能称沈姑娘吗？”贤妃娘娘嗔怪道。
    “是我做错了，黎大人和黎夫人来了。”
    贤妃娘娘也顾不上再和这个小姑娘计较了，搀扶着太妃娘娘走了出来。
    太妃娘娘一出门就见一对璧人从门外走进来，正是清和和自己惦念很久的黎卓远。
    看到太妃娘娘出来，黎卓远二人忙行礼。
    “别人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这样了。”太妃娘娘一手一个，亲自把两个人扶了起来。
    “让我好好看看，我的外孙长成什么样了。”
    “太妃娘娘不用担心，您外孙越长越好看了。”黎卓远见太妃伤感，试图打断老太妃的思路。
    “你这孩子！”太妃娘娘失笑，刚刚的伤感也荡然无存。
    “这外头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一会儿人就晒黑了，咱们在屋里说话。”贤妃娘娘在旁边笑道。
    等到了屋里，李卓远和沈清和重新给太妃娘娘磕了头。太妃娘娘含泪让两个人起来。
    两个人又走到贤妃娘娘跟前磕了头。贤妃娘娘本来乐呵呵的看着那两个人磕头，没想到转头就过来给自己磕头了：“舍不得，舍不得，我都没准备见面礼。”慌的贤妃娘娘连连说道。
    “您从小把我养育长大是卓远的半个母亲，卓远给您磕头是应该的。”黎卓远道。
    娴妃娘娘眼中含泪，忙忙点头：“好孩子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
    “好了好了，咱们是久别重逢，见面应该高兴才是，别一个个哭天抹泪的。”
    老太妃说着话，冲着站在一边的沈清和摆摆手：“好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
    沈清和笑着走到太妃跟前。
    “比前两年又长开了些，更俊了，便宜我那外孙了。”
    黎卓远委屈道：“瞧您这话说的，我也长得挺俊的呀！”
    “惯会说笑！”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贤妃娘娘道：“我去皇后娘娘那里坐会儿，你们说会儿体己话儿。”
    “你坐下就是了，我们有什么话还需要背着你不成？”
    “我来了之后，皇后娘娘就说让我多去他那里坐坐，我还一次没去过呢，也该去了。”贤妃娘娘说着就起身走了。
    “是个聪明人，可惜命不好，没有孩子傍身。”太妃看着贤妃娘娘出去了，不由得感慨道。
    “也不算命不好，总比生个欠债鬼强。”
    “就你有理儿！说，查的怎么样了？”
    “您怎么知道我想和您说这个事儿？”
    “都说母子连心，咱们俩的心都记在你母亲身上呢，我自然知道。”
    听到外祖母提起母亲黎卓远，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老年丧子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老太妃经历过打击之后，还能重新站起来，不知道中间有多痛苦。
    李卓远把沈清和嫁过来之后，和黎老夫人的几次交锋一一说清楚。
    老太妃点点头，咬着牙道：“我就知道这里有她的手笔，我就不相信她是干净的，果然如此。”
    “自从出了那个事之后，调查就中断了，我怕再查下去会引起他的怀疑。但是如今已经很明确的说明了，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清和补充道。
    “我的瑞安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她下此毒手。”太妃娘娘这会儿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当初他虽然也怀疑李老夫人，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这个事就不了了之了，如今听到黎卓远告诉自己凶手就是她，老太妃。这些年被压抑住的痛苦和悲伤，顷刻之间都涌了出来。
    “外祖母，我好几次和陛下说，母亲的死有异议，可是陛下一直不让我调查下去，可是我不甘心呀，我不甘心母亲承受那么多痛苦，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我要为她报仇，哪怕被扣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我也要为她报仇！”
    “那你可要想清楚，这个事情的幕后黑手，不止你祖母一个人那么简单。”
    “你的父亲他就清白吗？还是说他躲在你的祖母身后，指挥着你祖母干的这一切？亦或者说，他知道你怎么干的这一切，却因为那是他的母亲，所以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到时候真的查出来这个事是你祖母做的，你怎么面对你父亲？”
    太妃娘娘一字一句的说，每说一句话，黎卓远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不，我要为母亲报仇。”他这会儿的眼神斩钉截铁。
    “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
    “好，你想好了，只要你不后悔，我就给陛下说，让大理寺重新审查这个案子。哪怕这个事情过了这么久，我相信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沈清和点点头：“正是，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样的，公主去世，也不应该因为牵扯太多人就让她不明不白的去世。”
    老太妃赞许的看了看沈清和，当初在离宫的时候，他就觉得沈清和稳重大方，沉稳的很，如今看来，自己的眼神确实不错。
    “好了，在大理寺审出结果之前，咱们就不要掺和这件事了，也不要和别人提起。而且你没记住了，这件事是我在主张，是我这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在主张，和你，和你们两个都没有关系。”
    两个人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饭点儿。
    “五殿下和五皇子妃过来了。”
    “让他们过来。”
    “太妃娘娘，我们上这里来蹭饭了。”五皇子进来道，等他说完了话才看到黎卓远夫妻也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探望我的外祖母。”
    五皇子这会儿才意识道，太妃娘娘是黎卓远的亲外祖母。
    “既然都在这里，那就陪着我一起吃饭，正好热闹。”太妃娘娘道。
    沈清宁看了沈清和一眼，道：“姐姐昨天怎么没有过来？”
    沈清和心中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妹妹怎么这么蠢呢？非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上眼药：“因为昨天我不知道太妃娘娘回来了。”
    “那姐姐的消息未免有些不灵通了。”
    “自然不如妹妹灵通。”清和都要笑出来了。
    果然太妃娘娘听到这个话，脸色有些不好看。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人也就算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我不是，我是听到……”沈清宁想解释，却觉得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像是越描越黑了。
    “好了，饭菜已经上来了，食不言寝不语，都吃饭。”
    五皇子和清宁本来打算着陪老太妃一起吃饭，可是说着说着话，清宁就发现五皇子有些坐立不安的。
    老太妃也发现了五皇子的异常：“可是这饭菜不符合你的胃口啊？若是不喜欢吃，再送些过来也使得。”老太妃生活过的朴素，饭菜都很简单，她以为年轻人吃不惯。
    “爱吃，都爱吃。”五皇子说着强撑着夹了些菜吃了，却有些咽不下去。
    清宁以为五皇子是哪里不舒服，可是慢慢的，她发现五皇子的样子有些吓人。
    老太妃离得远，加上屋里暗，并没有发现五皇子不对劲，清宁却看到，他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显然在强忍着痛苦。
    “殿下……”见沈清宁想说话，五皇子立马伸手制止。他这会儿特别痛苦，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沈清宁的话了。
    五皇子强撑了一会儿，才觉得有点缓和过来。他对清宁道：“你出来，我和你说句话。”
    清宁好奇的出去，五皇子问道：“你给我做的酸辣汤里到底放了什么？”
    “没有放什么呀。”清宁有些惊讶。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什么都没放什么的，如果没有放东西，为什么这会儿觉得那么想喝。而且不喝的时候浑身又疼又痒，根本忍受不了。”
    “殿下如果想喝，直接和我说就是，我很高兴能给殿下做汤。”
    “你别给我鬼扯！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五皇子还要再说什么，却是已经支撑不住了，又忍了一会儿，趁着那股劲儿消下去的时候，和众人告辞。
    “好歹陪着太妃娘娘吃完饭再走。”柳贵嫔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还在劝五皇子留下。
    五皇子哪里肯留下，找了个借口出宫回家了。
    清宁听五皇子说自己怕是喝这个汤上了瘾，这会儿也不敢再去做这个汤，不免又被五皇子骂了一顿：“蠢货蠢货！在这里呆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做汤。”
    清宁答应着去做了，端过来。
    五皇子慌忙把汤往嘴里放，还不小心烫了一下子。
    清宁忙又慌手慌脚的把汤吹凉了些喂给五皇子。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瘾犯了之后人是什么样子。
    五皇子一把夺过清宁道勺子摔掉，自己端了碗喝了好几口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把碗放下：“不是这种感觉，你是不是少放了什么？”
    清宁忙道：“和前几次做的材料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根本不过瘾，赶紧再重新做了来！”
    豆大的汗珠子从五皇子额头上冒出来，清宁不敢耽误，忙去了厨房。
    一路上清宁都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她也稍微尝试一下，这汤和原来做的都是一样的。
    清宁想了半天，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是那胡椒粉放的少了？”
    想到这里，清宁又往汤里多撒了些胡辣椒粉。她有些犹豫，既然这里面有东西上瘾，那十有八九是胡椒粉。
    清宁明白，上瘾的东西只会越用剂量越大，正如这胡椒粉倒了那么多，五皇子还是觉得没有感觉。
    她这会儿不应该把这碗撒满胡椒粉的酸辣汤端给五皇子，可是如果不端给皇子，她怕是不能好过了。
    想到这里沈清宁咬了咬牙，把这个酸辣烫端了过去。
    这碗汤果然合了五皇子的胃口。五皇子一口气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的眯起眼睛，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清宁偷偷的舀了一勺酸辣汤放在嘴里，那股胡辣气呛得她差点儿吐出来。这么冲的味儿，五皇子竟然喝的如此安逸。
    清宁这会儿也不敢走，老老实实的守在五皇子跟前。
    过了小半个时辰，五皇子慢慢睁开眼睛，仿佛刚睡醒了一般。这会儿五皇子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清明，在没有刚刚偏执疯狂的样子了。
    “我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刚刚喝了汤之后就躺下了，这会儿才醒。”
    “不对，你说的不对，我不是睡下了，我是昏迷过去了，对不对？刚刚你给我喝的汤里，是不是又多放了那个东西？所以我才觉得过瘾。”
    清宁有些害怕：“殿下那只是最常见的胡椒粉，并没有别的东西。”
    “你把你的胡椒粉给我拿过来，我找太医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289章 重审

    这天一早，太阳就火辣辣的照在地上，把人闷的不行，屋外根本就没法站人，屋里的冰盆是一早就摆上了，不过一会儿，盆底就有一滩水，即便这样，大家还是燥热的不行。
    黎老夫人如今的身子不比从前，以往夏天她总是不肯用冰，但是今天却一早就把冰放到自己的屋里。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燥热的不行，从心里往外的发堵，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吃过早饭，老夫人照常拿出经书来念。还不等念完一遍，就听到门外闹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心中不由的升腾起一股火气，只觉得这经书里的字儿都不认识了。
    “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小丫头听了忙出去看，但是出去之后就不见回来。
    老太太急的冲着婆子发了一顿火，正要再派人去看，就听到门外黎达的声音说：“母亲，大理寺少卿傅大人前来看您呢。”
    老太太吓得身子一哆嗦：“我从来不见外客的，你不记得了吗？请他出去。”
    “老夫人，傅某这次过来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让我为难。”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儿能找到我的头上，我这么多年一直吃斋念佛，门儿都不出，能有什么事儿？”
    黎老夫人这话说的很强硬，但是声音中有些发颤，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老夫人能不能让我进来说话？”
    “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呢。”
    傅少卿无奈的看了黎达一眼。
    黎达道：“我母亲年轻的时候就脾气古怪，如今上了年纪，脾气更是不大好，大人见谅。”
    傅少卿摇摇头，道：“老夫人，我这次过来是要办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屋里屋外，黎老夫人和黎达异口同声的问道。
    傅少卿对黎达道：“先夫人当时去世的时候，她的家人是告到大理寺的，怀疑先夫人是含冤而死。”
    “这个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又提起来了？而且当时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老夫人这会儿脑子清醒的不像话。
    “当时案子没有了结，当时家属是要求撤回了这个案子，封存卷宗。但是如今家属要求重审，觉得当年的案子有疑点。”
    “他们说重审就重审吗？那也未免太不把我们黎家当回事儿了，也太不把大理寺当回事了。”
    “我这次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黎老夫人跟着我一起去大理寺一趟，我们把这个案子重新梳理一下。”
    “让我去做什么？我一个老太婆，口不能言，笔不能书，什么都不会，去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是我们家陈大人的意思，还请黎老夫人不要让我为难。”
    黎达这会儿急的团团转，见沈清和也过来了，忙对她道：“黎卓远呢，今天休沐，我怎么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卓远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外头有事儿要办。”
    听到清和的话，黎达只觉得这个心一直往下沉。
    刚才说有人要求重审这个案子，联想到老太妃回来，黎达很笃定这个事是老太妃要求的。
    但是今天黎卓远一大早就出去，难道就是为了躲避这个事吗？那重审案子这个事和黎卓远有没有关系呢？
    “黎大人，还请您劝劝您母亲，让他配合我们办案。”傅少卿眉头都拧起来了。
    黎达刚要说话，门啪的一声开了。
    “我竟然不知道大理寺如今那么强硬，朝廷命官的母亲，二品诰命，说抓就能抓起来吗？”
    “老夫人，我还是那句话，请您不要误解我们的意思，我们只是邀请您去大理寺喝一杯茶，然后一起聊聊十几年前的这个案子。”
    “那我还是那句话，当初公主是因病去世的，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冤情，请你们不要再来了。”
    傅少卿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请老夫人不要为难我。”
    黎达道：“母亲，不如咱们跟傅少卿去一趟，他也是奉命办事，咱们不要让他为难了，儿子陪你一起去。”
    “要去你去，我是不能去的。”
    哐当一声，老夫人又把门关上了。
    黎达无奈：“傅大人，我陪你去一趟，你看行不行？”
    傅少卿无奈：“只能先如此了。”
    黎达跟着傅少卿一道，回到大理寺。陈大人看到黎达进来，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却没有看到黎老夫人。
    “大人，黎老夫人对这件事十分抗拒，不肯过来。她毕竟是朝廷诰命，我也不好强行让她来。好在黎大人通情达理，跟着我过来了。”
    陈大人一听，心中已经有数。若不是心里有鬼，不会是这种反应。
    “黎大人，还请您不要误会，我们去请老夫人，不过是想要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陈大人道。
    黎达点头：“我都明白，但是我的母亲很是固执，所以我就先过来了，希望不会耽误了咱们办案的进程。”
    “不会不会，黎大人请坐……”
    ……
    黎府闹的沸反盈天的，王氏气呼呼的过来找清和：“黎卓远跑到哪里去了？家里闹成这样，怎么不见他过来？”
    “夫人，卓远一早就出去了，家里如今才闹，他怎么会知道呢？”
    “还不赶紧让他回来，他老子都被大理寺抓走了，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像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上哪里去找呢？”清和无奈。
    “他没告诉你？”王氏狐疑的看着清河。
    “并没有告诉我去哪了，只是说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想来是有急事。”
    “那你去宫里跑一趟，把你公爹救回来。”
    “夫人是在说什么笑话吗？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把我公爹救回来？再说了，刚刚你也听到了那个傅少卿的意思，不过是让公爹过去说一下当时的事情，并不是把他抓去的，还请夫人不要紧张。”
    “不紧张，感情抓的不是你丈夫！”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夫人和父亲清清白白，怕什么呢？”
    “你不要给我废话，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谁又把这个案子翻出来了，你我都知道，不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现在马上进宫去去上老太妃那里，让她把这个案子给撤回来。”
    “夫人说笑了，您怎么知道这个事是老太妃做的？我冒贸然过去，要求老太妃把这个案子撤回来，岂不是太唐突了？”
    “除了她没有别人，老太妃是瑞安公主的母亲，只有她会揪着这个事不放。”
    “夫人此言差矣，不是揪着这个事不放，您也是为人母的，自己的儿女受了委屈，难道不应该给她声张正义吗？”
    “瑞安公主受什么委屈了，他是病逝的，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要紧紧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呢？”
    清和被王氏聒噪的头嗡嗡直响：“既然夫人说了，那我就过去看看，这个事成与不成，却不是我能决定的。”她今天本来就有事要办。
    “赶紧去，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清和也不生气，直接让人去套马车，出了门直奔洪顶寺。
    王氏这会儿也是被冲昏了脑子，她不想想，清和没有提前往宫里递折子，怎么能进宫呢？
    清和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了苏映雪出家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清和自己躲在屋里偷偷哭了一场。
    她不明白，命运为什么不肯照顾一下这个温柔恬淡与世无争的姑娘，偏偏让她经历了两次失败的亲事，人被打击的直接遁入空门，她选择出家的地方偏偏是他救她的地方。
    可能在苏映雪眼里，肖向荣一直都是他的救赎，一直都是。
    进了洪顶寺，就有僧人在外面迎着。
    “请问苏姑娘在吗？”
    “夫人是找苏施主吗？”
    “是的。”
    “苏施主的确是在我们这里修行，但是她说了谁也不会见的，只要来找她的，小僧一律都帮她劝回去。”
    清和忙道：“我就和她说几句话，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
    “夫人，苏施主如今六根未净，和您见一面可能就会打乱她这几日的修行，所以还请您不要打扰她。”
    “那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那僧人听了，就退出去了。
    清和在大殿里转了转，又烧了三炷香，就坐在外面乘凉。
    京城中热的可怕，这寺中却清凉的很，清和坐在树底下的石凳上，幽幽然喝茶。
    不知道做了多久，大约已经快到中午，哪怕是在寺里也觉得有些热了，清和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你来找我的？”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是苏映雪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这会儿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清和忙转头，果然是苏映雪站在身后，只是这会儿苏映雪头上的青丝已经全部剃光了，身上穿着青黑色的僧袍，只是还没有受戒。
    “映雪姐姐……”
    “出家之人，无名无姓，如今我还没有法号，施主喊我净心就是。”
    “净心……”
    “施主找我是有话说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走了。”
    “等等，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苏映雪又停了下来。
    “映雪……净心，你真的决定了吗？决定不再回去了？”
    “我已经出家了，就没有家了，上哪里去呢？”
    “我听说苏夫人……”
    “施主，咱们两个说话，请你不要提外人。”
    “好，我不提外人，那我说说我自己，我听到你出家的消息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所以想过来见你一面，看看能不能挽留。”
    “不必了，我如今过得很好。”
    “你我皆是红尘中人，断不了红尘中事，净不了红尘之根，净心，你真的觉得你走到这里就能忘了红尘吗？”
    “当初我入红尘是因为我看不透，如今我出家是因为我看透了。”
    “既然看透了，为什么还要出家呢？”
    见映雪一愣，清和接着道：“既然看透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心在红尘，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在红尘，心不在红尘，人哪怕在碌碌红尘，也不沾染红尘中事。你那么执着于在这里修行，说明你还是没有看破红尘。既然没有看破红尘，那就跟着我回去。其实做一个红尘中人也是挺好的。”
    “哪里好？是流泪好还是心碎好？施主可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我眼泪已经哭干了。我如今在这里挺好的，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的修行，请你回去。”
    沈清和见他态度坚定，只能站起来，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话：“你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还是为了报复你的母亲，让她痛苦呢？”
    苏映雪一愣，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沈清和问出来之后，她直接呆住了。
    清和见她如此，忙又道：“你自己也想不通对不对？那我来告诉你，你这么做是想通过折磨你自己的方式来让他痛苦，来报复她这么长时间来让你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如今她痛苦了，所以你心里就舒坦一些了，对不对？你这不是看破红尘，是着想了。”
    “你说的对，我应该审视我自己的内心。可能我当时剪头发要求出家的时候，的确心中含着一些报复的心态，我看到她后悔痛哭的时候，我心里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现在想起来，我无法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不那么想了，我只会觉得我当时的做法又为我自己增添了一些罪过，我要好好的做功课，把我的这些罪孽都洗干净。”
    清和没想到自己说的这些话不但没有作用，反而让她更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那好，我回去，你有什么话让我带回去吗？”
    “施主请回去就是了，我并没有什么话要带。”
    苏映雪说完这些话，很坚决的扭头走了，没有回头再看清和一眼。
    清和看着她的背影，盼着她能回头，可是直到消失在门洞，清和也没有等到她回头。清和这时候明白，她已经彻底的想通了，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当年被她救了的，单纯的，心中没有一丝杂念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第290章 审讯

    沈清和见苏映雪态度很坚决，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离开，心里却觉得不放心，忍不住问玉兰：“前段时间洪顶寺刚刚出过事，如今这四例可安全啊？”
    玉兰忙道：“姑娘放心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能不能……”清和话没有说完，她觉得自己提这个要求有点太为难玉兰了。
    “姑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不是不放心映雪姑娘？不如您和黎大人说，让黎大人找两个人保护苏姑娘。”
    清和摇摇头：“那怎么行？公是公私是私，我怎么能给他提这个要求呢？你有没有认识的姑娘，和你本事差不多的，不如你也行，若是他能过来帮这个忙，我可以多付她一点酬劳。”
    玉兰想了一会儿，笑道：“还真有，她当时和我一起跟着黎大人的，不过后来他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受了伤，因为比较严重，而且以后也不好恢复了，所以就退出了。不过您放心，就算是他受过伤，保护苏姑娘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清和点点头：“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至于给多少酬劳，你也一并给了，不用再找我商量，待会儿我把银票给你。”
    上了马车，清和闭上眼睛休息，心里却一直想着苏映雪转身的时候能拒绝的样子。在想到第刚开始遇到苏映雪的时候，她单纯害羞的样子，清和觉得眼睛一热，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玉兰在一边看到，默默掏出帕子帮清和擦掉眼泪。
    清和回到黎府之后，王氏不等清和过来，就慌慌张张的出去迎着了。
    见清和过来，王氏忙道：“如何了？”
    说话间，观察到清和眼睛周围有些微粉，似乎还有些红肿，不禁急了：“可是老爷有什么危险？”
    清和一愣，明白王氏误会了。
    她在快到家的时候特意擦了脸，又补了粉，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哭过，没想到王氏眼睛这么尖，直接误会了。
    “夫人，我今天没能进宫，所以并不知道现在事情如何了。”
    “什么，你没进宫？你公爹如今被抓起来了，你都不着急吗，不但不帮忙斡旋，还自己偷偷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清和忙道：“今天这个事事发突然没有给宫里递折子，我的确是进不去。”
    “既然进不去，那你不回来，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
    “母亲，您消消气，父亲不过是被叫去问话了，又不是有什么危险，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你若是真觉得焦急，怎么不自己去问问呢？”
    王氏看了自己吃里扒外的女儿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
    见母亲不高兴了，黎辉也不敢再多说，只冲着清和使眼色。清和见黎辉这么努力帮着自己，心里不禁一暖。
    清和也不想和王氏争执什么，趁着黎辉缠住王氏，她自己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除了请人暗中保护苏映雪，清和还给肖蓉蓉写了一封信，把今天的事情和她说了。

 第291章 苏夫人病倒

    肖蓉蓉收到了清和的信，她打开看了一遍，不由得泪流满面。
    想起原来三个人关系那么好，同吃同住的样子，想到如今苏映雪遁入空门，不禁心中有些迷茫。
    肖向荣来找肖蓉蓉，正好看到妹妹正在拭泪，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肖蓉蓉心中觉得这个事不应该告诉哥哥，但是想到这个事到底和自家有些关系，就把苏映雪听说哥哥定亲之后去洪顶寺出家的事说了。
    肖向荣许久没有说话。
    “哥哥……”其实说完之后，肖蓉蓉就有点后悔。
    如今哥哥已经和端静公主定了亲，再提苏映雪的事，岂不是扰乱了哥哥的心吗？
    “其实苏姑娘选择修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肖蓉蓉有些惊讶。
    “是啊，苏夫人如此跋扈，对苏姑娘的控制欲已经有些……”肖向荣不想说太难听的话：“这种时候苏姑娘能在寺院里想清楚自己的事。不如这样，等过个两三个月你过去看望一下她，若是她还是执意留在那里，那说明她是真的想通了，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比所嫁非人强多了。
    肖蓉蓉听到哥哥的话，就明白哥哥对苏映雪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别的意思，更加替苏映雪感到不值。
    是的，他这个时候非常矛盾，一边担心哥哥心中念着苏映雪，不能和公主好好过日子，一边又觉得。如果哥哥对苏映雪没有半分情意，那苏映雪的所有委屈都是白付出了。
    “哥哥……”
    “好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肖向荣安慰了妹妹几句话就走了，留下肖蓉蓉半天缓不过来。
    肖老夫人听到这个事之后，也把肖蓉蓉叫过去安慰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个事上，我们肖家没有对不起苏姑娘。如今咱们家要做的是好好准备你们两个人的亲事。”
    肖蓉蓉皱了皱眉头：“如今父亲……”
    “这个事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你哥哥和你年龄都不算小了，等过了三年的孝期，你们两个的婚事都得办了。”肖蓉蓉这个婚事还有缓和的时间，公主那边可是拖不得呀。
    肖家因为苏映雪的事儿，心里不舒服，苏家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苏夫人拦不住女儿出家的决心，已经是病倒了。她不明白，一个没有见过几面的人，为什么就想把苏映雪的魂儿给勾走了？
    苏大人宽慰妻子：“让他去市里待段时间也好，清静清静，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劝回来了。只是以后你万万不可再逼迫女儿了，她愿意嫁人就让她嫁人，她不愿嫁人，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的。就算……就算她真的愿意在寺中修行，那就由着她去好了。”
    苏夫人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再也没有当时的强硬：“但凡我当初能够听你的话，也不至于把她逼到这个份上。老爷，你看不出来吗？她如今恨我呢。”

 第292章 贤妃娘娘

    后宫中，皇上正陪着太妃说话。
    如今那黎老夫人也已经承认了她做的，只是为了卓远的脸面，也不能把这个事情公之于众，由着她自裁就是了。
    “您也别太难过，冤有头债有主，她也算是为了她付出的错误收到了惩罚。”
    “哼，受到了惩罚？我的女儿十几年前就变成了土，她还苟活了这么多年，在我心中如何不恨啊！”
    皇上道：“他虽然活了这么多年，可是活得也并不舒坦，每日里担惊受怕，也算是惩罚了。”
    太妃娘娘心里明白，皇上来找他，自然不是想把这件事情再闹大了。
    “我都知道，如今他死了，我的心也算是平了，以后黎家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
    看到太妃娘娘松了口，皇上也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是不心疼瑞安公主，只是如今荣亲王一直跃跃欲试，西北边境也不安稳，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处置世家了，只能让妹子受委屈。
    等皇上走了，贤妃娘娘问老太妃：“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吗？”
    老太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贤妃娘娘安慰道：“黎达毕竟是卓远的父亲，皇上也是为了这个考虑，所以不愿意咱们一直追究。”
    “我就不信他是清白的。”老太妃悠悠叹了一口气。
    贤妃娘娘知道，老太妃指的是黎达。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不管他清白还是不清白，太妃也没有干预的必要了。
    “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离宫了。”
    “如今卓远刚刚成亲，您不等着抱重外孙吗？”贤妃娘娘道。见老太妃这会儿伤感不已，贤妃娘娘想岔开话题，让她高兴一点。
    “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们生重外孙，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话是这么说，老太妃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一丝笑意。
    老太妃只有瑞安公主一个女儿，瑞安公主也只有黎卓远一个儿子。
    “幸亏当初把住院报进宫了，不然我这个唯一的外孙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老太妃说着，拍了拍贤妃娘娘的手：“还得多谢你照顾的那个孩子这么多年。”
    贤妃娘娘摇摇头：“我喜欢孩子，能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我高兴的很。况且卓远从小就很懂事，从来都不哭不闹的。”这么乖巧的孩子，偏偏黎家容不下他。贤妃娘娘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怕又惹了老太太伤心。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亲生的孩子一直在你心中梗着。后来抚养了五皇子，偏偏老五和你又不是一条心。我知道你心里苦，觉得憋屈。”
    太妃的话儿戳中了贤妃娘娘的心思，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卓远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虽然没养过他，但是我知道，你放心，以后这个孩子会给你养老的。”
    贤妃娘娘抬起头：“我当时养他，只是觉得他小小一个可怜见的，没了娘，万万没有别的心思。”
    “我都明白，只是我有这个心思，卓远也有这个心思。”

 第293章 紧急情况

    这天，黎卓远一回到家，就把清和叫到屋里：“我有事要和你说。”
    清和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凝重的样子，心不禁一紧：“怎么了？”
    黎卓远叹了一口气：“我最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久都不能回来。”
    清和一听就知道他只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你放心，我会在家好好待着，不会让你担心的。”
    黎卓远摇摇头：“我想把你送回沈家。”
    清和很是诧异：“到底怎么了？”
    黎卓远拉着清和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次任务很重，我不放心你自己在黎家待着。”
    清和知道黎卓远的意思。在黎卓远的心里，对，李家这群人都提防的很，不只是王氏。
    “你也说了，你出去执行任务不知道多久才回来，我还能一直在娘家待着吗？”
    黎卓远道：“那有什么，你不回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清和道：“你放心，我在这里待着也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怎么样，而且玉兰也在我身边，她能保护我。”
    黎卓远知道清和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若是自己走了，还让媳妇儿回娘家，外面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
    “和我的名声相比，我更希望你能安全。”
    清和笑道：“我很安全，我如今在内宅呆着，顶天就是有人为难一下我，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可惜你不一样，你在外面是真的要动刀动枪的，你不要让我担心你。”
    黎卓远把清和抱在怀里：“你放心，我如今有了家世，有了妻子，不似当年混小子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现在每次出去都会想着，我的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清和一笑，把头埋在黎卓远的颈窝里：“我等着你回来，就在这里等着。”
    黎卓远也笑：“好。”
    第二天一早，黎卓远就走了，也不过是给黎达和王氏交代了，自己要出去几天。
    王氏没有从黎卓远那里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一直问清和：“他到底做什么去了？这么神神秘秘的，都不和家里说清楚。”
    清和只管敷衍：“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他出去一向是保密的。”
    “当真没有和你说？”王氏刨根究底儿，追问起来没完了。
    “好了，这外头的事你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再说了，大郎不和我们说，肯定也不会和大郎媳妇儿说，你再问也没用。”
    王氏撇撇嘴，这才不说话了。
    从王氏那里出来，清和就把玉兰叫到跟前：“我感觉形势有些不对劲儿，这段时间我们哪里都不要去，你要提高警惕，大爷回来之前都不能松劲儿。还有就是你给沈家送一趟信儿，让母亲也知道这个事儿，打起精神来。”
    玉兰忙答应下来：“您不用担心，除了我，爷还布置了一队人在外头呢，只是他们都隐藏的很好。”而且黎卓远也仔细叮嘱过这些人，万一有事，保护好黎家。若是情况紧急，先保护大奶奶。

 第294章 苏公子不错

    这段时间清和哪里都不去，就算有邀请她的，她都借口身子不舒服推脱了。
    王氏就算不机灵，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这天，黎辉过来和清和说话。
    “嫂子，我母亲让我来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犹豫了一下，黎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清和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是就算我说了，夫人也不会相信。不过我能感觉到，最近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好。”
    黎辉道：“那是不是不要让弟弟去读书了？还有父亲……”
    “你不用紧张，事情远远没到那种程度。”清和安慰道。
    “对了，我前两天看到苏家公子了，他当时拜托我说服他妹妹回来，我也去了，可惜映雪心意已决，不肯回来。”
    “哦。”黎辉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苏公子当时还提到你了。”
    “提到我了，他怎么会提到我了？他说什么了？”黎辉睁大了眼睛。她有些担心苏家人记恨她。
    “他说，若是你当时能早点出现，就能早点点醒苏夫人，说不定映雪姐姐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他没有怪我？”
    “他没有怪你，相反的，他很感激你。”
    “可惜了，苏姑娘还是出家了，我也没有帮上忙。”黎辉叹了一口气。
    “其实苏公子这个人挺不错的，虽说如今还在读书，但是人不是个迂腐之人，说话做事很是妥当。你觉得呢？”
    黎辉觉得嫂子的话很突兀，低下头揉着自己的帕子：“嫂子和我说这个干嘛？”
    “你说呢？”黎辉有些无奈道：“这会儿又装糊涂呢？我今天是正经的和你说这个话，反正没有这会儿就咱们姑嫂二人，你把你当初的泼辣劲儿拿出来好好的想想。”
    “嫂子……”
    “你也别怪我说话太直，当初可是你来找我让我帮你的，我觉得他就很不错，而且他对你的印象也好。倘或你觉得有意，那我就让你哥哥试探一下他，若是你觉得无意，这个事咱们就作罢。”
    黎辉前段时间大拉拉的在清和跟前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今天被清和拿出来说，她反倒害羞了。
    见黎辉不说话，清和道：“可是无意于他？”
    黎辉脸红：“也不是……”
    清和笑道：“那你怕什么呢？又不是让你去问他，到时候你哥哥试探一下，他若是有意，自然懂咱们的意思，他若是无意，咱们就当这个事儿没有发生过。”
    “可是前段时间我在苏家……我怕苏大人和苏夫人对我印象不好。”
    清和不禁笑了：“苏夫人定然是不喜欢你了。”
    黎辉有些急了：“我就知道，她肯定讨厌我！”
    “不过苏夫人如今怕是消停了，她就算讨厌你，也不会干涉苏公子的亲事了，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她那么讨厌我，怎么会……”
    “你等着就是了，只是你哥哥如今不在家，只能等他回来再做主张。”

 第295章 暗杀

    荣亲王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他激动的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儿。还有一天，等到匈奴的队伍来了，他就要出发了。
    赵锐这会儿也从外头回来了，他朝着荣亲王点点头：“父亲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好，很好。”
    “弟弟那边……”
    赵锐这个弟弟是指的在京城的赵铭。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反而对他好点，等到事成，给他一个王爷做做，也算是对他的弥补了。”
    “父亲，孩儿总觉得，弟弟在京城，会阻碍咱们的计划。”
    “你弟弟什么都不知道，他能怎么阻碍我们呢？”
    “若是皇上知道了，用弟弟来牵制我们，岂不是让我们落于被动吗？”
    荣亲王叹了一口气：“若是真到那步田地，只能委屈弟弟了。”
    “父王，我反倒觉得，因为这个掣肘，不如……”
    话没有说完，荣亲王扭头瞪着自己的儿子：“不如什么？”
    赵锐咽了一下口水，狠狠心开口道：“不如提前把弟弟控制起来。”
    “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呀！”荣亲王道：“你考虑的比较仔细，这是好的，只是有的时候做的越多，越容易暴露。”
    赵锐心里不满，父亲年纪越大，越心慈面软，不负当年的魄力了。
    想到这里赵锐也就不再和荣亲王商量。
    从荣金王屋里退出来之后，赵锐招手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你去京城一趟，帮我完成一个任务……”
    ……
    这两天荣亲王府的反常，被赵钰看得清清楚楚。她明白父亲和哥哥要做什么，却心里一阵一阵的发胀。
    是她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赵钰跑去荣亲王妃屋里，和母亲耳语了几句话。
    王妃对这个事还一无所知。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们……他们……”荣亲王妃也不算傻，到底没有把谋反说出来。
    “母妃您别激动，女儿也是乱猜的。”
    “你都有证据了，还说乱猜？”
    “我不过是偶尔碰到的，母亲别和爹爹说是我告诉您的。”
    王妃皱眉道：“不知道你爹爹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出点事儿来不成吗？”
    “最关键的是，小哥哥还在京城呢。”
    赵钰一句话戳中了王妃的软肋：“是啊，万一……你哥哥可怎么办啊！”
    赵钰暗自发笑，母亲总是这样，没有本事管赵铭，偏偏又惦记他，不但让大哥心里犯膈应，连赵铭自己都不买他的账。
    “可不是吗？倘若是真的，我小哥哥怕危险了。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我原来还不觉得，这次他给我捎来这么多东西，我越来越觉得小哥哥好了。倘若他有什么闪失，我也会难过的。”
    果然，到了晚上，荣亲王妃就和荣亲王闹了一场，没人知道这夫妻二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荣亲王出来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好。
    赵钰暗自窃喜，她就是要把家里搅得一团糟，让荣亲王无限分神注意她，她才能往外送信。

 第296章 幽会

    五皇子和沈清宁来宫中请安，正好谢美人在皇后的宫中。
    这会儿谢晴已经有了孕相，整个人比原来丰满了不少，连脸都比原来圆润了一些。偏偏这谢晴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就算胖了这许多，依然美得无人可比。
    五皇子难得的方寸大乱，一边应付着皇后的问话，一边心中乱跳，不免有些词不达意。连沈清宁都察觉出来他的异常，频频扭头看他。
    偏偏五皇子这会儿已经注意不到自己妻子的眼神。
    皇后只当五皇子，心不在焉，懒得应付自己，不免有些气闷，叹气道：“我知道你最近经常帮着你父皇跑东跑西，累的很，以后不用这么频繁的过来给我请安，你的孝心我都知道。”
    皇后也懒得和五皇子上演母慈子孝，干脆让他少来。
    “最近的确是累了些，昨天晚上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五皇子也就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谢晴是知道的，她得意于自己的美貌，笑道：“五殿下憔悴成这样，五皇子妃好像并不关心。”
    沈清宁气的直咬牙，又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她偏偏要说一嘴！
    “殿下如今事多，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十几天，也不能回来，我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呀。”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别强撑着了。”
    从皇后宫中告辞出来，五皇子对沈清宁道：“你先去母妃那里，我还有些事，稍后就到。”
    沈清宁不疑有他，就先去了，心中不禁为柳贵嫔感到高兴：这母子二人隔阂很深，尤其是如今贤妃娘娘回来，柳贵嫔的神经又绷了起来。难得五皇子主动说要去探望母妃，她乐的先去报信，讨柳贵嫔的欢心。
    看着沈清宁走远了五皇子，慢悠悠的走到荷花塘边坐下，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谢美人就从远处绕过来了。
    “殿下如今美人在怀，怎么不陪着她，反倒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坐在这里？”
    五皇子看到谢晴过来，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你就别磕碜我了，什么美人在怀，这会儿才是美人在怀呢！”
    谢晴娇嗔的推了推五皇子：“人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可不是。”
    “可是你是我孩子的娘啊！”五皇子温柔的看着谢晴：“你放心，安安稳稳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会辜负你的。”
    谢晴心中不禁一荡，靠在五皇子肩上：“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也放心，我会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其实五皇子得知谢晴再次有孕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懊恼，懊恼自己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但是还不等五皇子下手，三皇子府中就传出了妾室有喜的消息。
    虽说五皇子不着急子嗣，但是看到哥哥有了子嗣，他就有些慌了，想着事情不会有什么破绽，于是这个孩子就这么留了下来。
    “如今不比往日，我不能多陪你，你好好照顾自己。”五皇子说完，起身就要走。

 第267章 攻城

    此时正值夏季，西北草原连下了几场雨，水草丰美，正是物资充沛的时候。前些年，夏季都是匈奴养精蓄锐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匈奴出动10万大军向内陆进军。
    西北大军这边忙出兵迎战，没料许荣亲王已经悄然离开封地。
    一直快到京城，都没有人注意到荣亲王的队伍。
    这次荣亲王进京的确低调，除了他和长子赵锐，还带了不少府中养的兵士，全都是乔装打扮，分开走的。
    赵锐还向匈奴借了五万大军，一道进京。
    这些匈奴人也指装扮成西域客商的样子，零零散散的走在路上，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这天一早，荣亲王的队伍已经到了京城脚下。
    看着高耸的城门，荣亲王心中一阵激情澎湃。胜败就在此时，正所谓成王败寇，他愿意赌这一把，也好过老死在西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赵锐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他现在还年轻，倘若荣亲王一时冲动，哪里考虑的不清楚了，他这个做儿子的首当其冲，怕不是要丢了小命。到时候就算打进京城，坐龙椅的也不是他，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吗？
    “父王，咱们如今还是要注意隐蔽，等到天黑之后再过来查看。”赵锐劝道。
    荣亲王不满意儿子打断了自己的幻想，但是这会儿青天白日的，的确行动不便。
    “走。”
    估摸。这会儿大军应该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到城郊，赵锐也不敢懈怠，让人服侍着荣亲王在外面找了个客栈住下，他自己则带了几个亲信躲在路边的树林里，等着和匈奴的队伍会合。
    这次赵锐和匈奴人合作，也是冒着风险的。倘若匈奴人反悔，这五万大军说不定就会断了王朝的命数。
    揪着心等了半个时辰，第一批匈奴的队伍才过来，大约五六十口子人的样子。
    赵锐皱眉：“怎么才来了这么些人？”
    “大批人马是要晚上过来的，白天太招眼了。”带队的人倒是好性子。
    果然，等到子时，陆陆续续又有好几队人马过来汇合。
    根据打算，明天晚上人马就能凑齐。大家换好衣服就能攻城了。
    “你当初可是说过，有人在城里和你应和，不会强攻。”
    “那是自然的，我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损失咱们的一兵一卒，城门就会开了。”
    “那丑话说在前头，倘若需要咱们攻城，我们可就不奉陪了。”
    “自然不会。”
    赵锐也知道，那匈奴人也怕损兵折将。
    到了第2天晚上，大队人马集齐，大家在树林子里换好了盔甲，带好了兵器，有荣亲王带队就走到了城门下。
    这会儿城门已经关闭了，只有长楼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火把的光。
    荣亲王看向赵锐。
    赵铭明白父亲的意思，上前叫门：“快把城门打开！”
    城楼上探出一个小兵的脑袋：“谁在城下喧哗？”
    “是我，荣亲王府。陛下下密诏招我们进来，我们手里是有圣御的。还不快把城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第268章 进城了

    “姑娘，荣亲王的人马进城了。”玉兰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给清和说。
    清和一怔，他知道最近怕是会有行动，但是没想到融金王的队伍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冲到京城中来。
    “有多少人？”
    “看起来不少，”玉兰皱眉：“姑娘，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清和不知道荣亲王进城到底是设的一计，还是真的被他攻了城来：“承恩侯府有能藏人的地方吗？”
    “这种时候就算府里有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安全啊，姑娘，我带你逃出去。”
    根据玉兰的观察，这府中是没有暗室地道的，若是敌人真的杀进来，一把火就能把黎府付之一炬，就算藏起来又怎么样？
    “不行，如今府中这么多人，我怎么能冒冒然的自己逃走呢？”
    “管他们做什么呢，让他们自生自灭去。”玉兰如今只顾着清和的安危，其他人她一点也不在乎。
    “玉兰，我也是家中的主子，就算侯爷侯夫人做事不厚道，但也罪不至此。更何况这府里还有百十口家丁呢，我怎么能自己逃了去？”若是让家中下人知道她独自逃跑，怕是以后不用在府里待着了。
    玉兰见劝不动清和，也没有办法：“您仁义不肯走，我可是答应了爷保护您的安全的。不如这样，我今天晚上陪着您。”
    清和知道玉兰是不放心自己，所以也就点头道：“那今天晚上你在我屋里睡，我正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于是玉兰拿了自己的铺盖，睡在清和旁边的榻上。
    清和虽说想找人说话，却一句话都没说。玉兰知道他心中惦记着黎卓远，就出声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爷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清和点点头：“但愿如此，只是刀剑不长眼，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我跟了爷这么多年，爷的处事风格我最是清楚，他并不莽撞，如今有您在家等着，更不会不爱惜自己。”
    清和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这大晚上的谁过来呢？”玉兰抱怨着向外看。就像院门打开了，黎辉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嫂子，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黎辉也顾不上礼节，进来就直奔清和的卧房。
    清和见她脸色不好，忙拉着她坐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嫂子，我心里不踏实，我觉得是要出事。你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了吗？”
    清和的院子离着街远，并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
    “父亲刚刚出门了。我好害怕啊！”
    “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出门？”
    “不知道，父亲也不肯说，母亲问了，也没问出来什么。嫂子，父亲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清和安慰道：“你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黎辉这会儿急的脸上都是汗：“我刚才在前头院里，都能听到兵器打斗的声音，这个时候出去，肯定不安全。”
    清和摇摇头：“就算是不安全，咱们如今也没有办法。”

 第269章 对峙

    大殿上，灯火通明，皇上坐在龙椅上，眼睛透着一丝疲惫。
    殿上文臣武将分列两旁，都肃穆的站着。
    荣亲王被押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他注视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兄，眼神没有多少愤怒，却满是热烈和痴望。
    皇上看到荣亲王上来，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会在这种时候见面。”
    荣亲王嗤笑一声，道：“皇兄怎么会没想到呢？皇兄怕是在心里想了好多次了，只不过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皇上看了荣亲王一眼，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荣亲王哈哈大笑：“为什么？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如果现在咱们两个换一下，那么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会不会想坐到你现在的位置上？”
    “这有什么不甘心的，我的皇位是父皇立的遗嘱，是承天之意。”
    “这个皇位谁争到手里就是谁的，说什么狗屁天意！”
    “你怎么能如此放肆说话！”皇上怒道。
    “我不想和你废话，说这些，成王败寇，我认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都密谋的？”
    “我怎么知道，皇弟还不清楚吗？进来。”
    皇上说完，门口就有一个人走进来，跪地叩头道：“参见陛下！”
    荣亲王一愣，眼睛都瞪圆了，他扭头看过去，旁边那个跪地叩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赵铭。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劝父王，希望父王迷途知返的。”
    “是你都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的消息都透露出去了！”荣亲王恨的牙痒痒，他这会儿才意识到，当初长子说要先把赵铭控制起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明明盯得很紧，赵铭怎么会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父亲如今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正是难得的好日子。如今风调雨顺，没有徭役，没有苛捐杂税，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没有人愿意打仗，父王非得一意孤行，只能成为大家的罪人。”
    “你给我住口，你个逆子，我要杀了你！”荣亲王挣开押着他的兵士就要冲着赵铭过来。
    赵铭闪身躲开，又开口道：“逆天而行，终将会遭到报应的。如今大哥的事，很难说是不是父亲的报应。若不是父亲，由此执念，大哥也不至于……”
    “你大哥他怎么了？”荣亲王和赵锐分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他，听到赵铭这么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逆贼只有一个下场，父亲想象不到吗？”
    荣亲王恨恨的看着赵铭：“你干的好事儿，你干的好事儿啊！老天爷对我不公，不公啊！明明我的母亲是前朝皇后，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立我为太子？为什么没有人支持我？我才是皇家正统，正统啊！”
    “先皇过世的时候，王爷不过是个幼童，如何能打理朝廷大事？当今陛下却是天选真龙天子，王爷何必执拗于此呢？”

 第270章 辞官还乡

    黎卓远回来了，是和父亲黎达一块回来的，不一样的是黎卓远是走着回来的，黎达是被人抬进来的。
    王氏看到黎达躺着被抬进来，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怎么了？”说着就冲了过来。
    抬着黎达的家丁们忙，把黎达放下就退出去了。
    “姥爷可是受伤了？”王氏边说，边喊着让请大夫来。
    黎达看王氏慌张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已经有大夫帮我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儿，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把孩子吓着。”
    王氏一扭头，才看到，黎辉也在旁边站着，眼里含着泪。
    “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来话长，先把我扶进去。”
    黎卓远就在旁边，干脆一把背起黎达送到屋里。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父亲受伤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王氏有些不满的看着黎卓远。
    黎达摆摆手：“不关他的事，他一直在皇上跟前来着。”
    虽然黎达替黎卓远解释，王氏仍是不满意：“他是家里的老大，本来就该护着老爷的。”
    黎达叹了一口气：“行了，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让孩子先回去，他怕是累的不行了。”
    等到黎卓远走了，黎达才道：“我本来以为这条老命要交代到那里了，没想到能活着回来看到你。”
    王氏眼睛一热：“老爷，您说什么呢，干嘛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如今老大也能独当一面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等有本事的，我想致仕，带着母亲的灵柩回家。”
    “回家？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咱的家吗？”
    黎达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在京城待了大半辈子，到底不是家，都说告老还乡，告老还乡，我想回祖宅去。”
    “老爷，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如今您还年轻，哪里就到那步田地了吗？”
    黎达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解释。
    “这侯爵，是皇上看在先公主的份上，赏赐给我的。这侯府，也是皇上看在仙公主的份上赐给我的。如今卓远已经长大了，这绝味，这府邸都该留给他才是。”
    “姥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卓远是你的儿子，那行远就不是了？绝味给他，宅子也给他，那行远还剩下什么？”
    “以后老宅的东西都给行远。”
    王氏嗤笑，老宅有什么，黎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即便如今老詹已经重新修缮过了，又怎么能和京城相比？
    “你要我怎么和你说你才能明白呢？倘若我真的把这精神的东西分给行远，你觉得皇上会善罢甘休吗？他能饶了我吗？”
    “那也不能让行远就这么……”
    “让他跟着我们去老宅，在老宅读书，若是他有骨气，自己考个功名，岂不比现在强？就算他考不上功名，咱们家如今也不少银钱，足够他吃几辈子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宅怎么能和京城相比，看惯了京城的繁华，又怎么愿意回老宅中去呢？

 第271章 暴露

    不知道是不是荣亲王的势力被拔除了，皇上一直忧心忡忡的事情解决了，所以一瞬间泄气了，一病不起。
    三皇子和五皇子作为唯二的两个成年皇子，自然是天天在皇帝的寝宫侍奉汤药。
    皇上倒是不愿意。两个人把精力搭在这里，直接命五皇子为监国，代理他处理政事。
    听到皇上的任命，三皇子的脸都黑了。他是最年长的皇子，又是皇后所出，如今父亲却把这监国的重任交给自己的弟弟。
    三皇子已经气的没有了头绪，只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怕是都要付诸流水，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回到家之后，三皇子连出门的衣服都不脱，一头倒在榻上，不再吱声。
    李蓁蓁见此也不敢上去问，指令人去问了跟着三皇子进宫的随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蓁蓁走到三皇子的榻前坐下：“殿下，何至于就愁到这种地步？”
    三皇子根本就懒得理李蓁蓁，这种时候和这些妇人什么都说不清楚。
    这个时候他有点怀念死去的魏良娣了。魏四虽说头脑简单，心狠手辣，但是在这种时候却能帮他的忙。
    “殿下，区区五皇子，不足为虑。”
    三皇子听到李蓁蓁这么说，气的腾的一声坐起来：“你不过是个富人，懂些什么？你岂知道他在父皇心中，已经是太子了。”
    “莫说是太子，就算是菩萨，这回也不顶用了。”
    三皇子见李蓁蓁，很是笃定五皇子不会碍了自己的事，有些奇怪：“这种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蓁蓁也知道这个时候三皇子心中郁闷，干脆利落的把她所知道的谢美人和五皇子之间的事说了。
    三皇子。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子郁气：“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可是怎么才能让父亲发现呢？”
    “殿下他们二人不只是通奸乱伦那么简单，您想想，谢美人如今……”
    三皇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李蓁蓁一眼：“你的意思是这孩子……”
    “倘若妾没有猜错，这孩子正是五皇子的。”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且也是看您忧心忡忡，想要替您解愁，所以才把知道的事情说了。如今这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不会有第3个人知道。”
    “殿下，您想想，宫中有多久没有添龙嗣了？”
    李蓁蓁这话问的不假，如今宫中最小的是张淑妃身边的皇子，却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打了之后再也没有孩子出生。
    “殿下宫中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宫人嫔妃，却只有谢美人在这半年里连着怀了两胎，这不可疑吗？”
    “那你帮我想个办法，这件事怎么能让父皇知道。”三皇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屋里绕了两圈，脑子里却已经没有任何思路了，只能问李蓁蓁。
    “殿下可是要想好了，若是这个事被皇上知道了，怕是……”

 第272章 被抓

    五皇子虽说得了重用，但是也没有得意忘形，每日里兢兢业业，有时候晚上就直接歇在宫里，连家都不回了。
    沈清宁虽说看不到五皇子心里委屈，但是想到五皇子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了，所以也高兴的很，隔三差五的就长公主跑一趟，借口自然是给皇后娘娘请安，背地后里当然是心疼丈夫日理万机，所以做些饭菜带来。
    这天，沈清宁又到宫里来。
    皇后娘娘看到沈清宁就有些头疼。
    这个沈清宁如今来的次数比他那个嫡亲的儿媳妇李蓁蓁还要频繁。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也不必回回都来我这儿请安。”
    沈清宁笑道：“不过是我的一份孝心。”
    “我心领了。”皇后娘娘笑了笑，接着道：“刚刚言儿还过来说话呢，可惜早走了一刻钟，你们夫妻二人没有碰到面。也难为你们少年夫妻，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一面。我估计他这会儿已经上前头去了，不如我把他叫回来，你们夫妻好好说说话。”
    沈清宁慌忙道：“不必了，想来他这会儿正忙呢，何必再打扰他呢。”
    皇后娘娘含笑点头：“你是个懂事的，上次我和陛下说，老五媳妇儿是家里的贤内助，如今这个家全靠她撑着呢。”
    皇后娘娘这一夸，沈清宁颇有些找不着北，更不好意思再提见五皇子之类的话了。
    “娘娘，那我去柳贵嫔那里坐一会儿。”
    皇后娘娘点点头：“自然是应该的，你去。”
    沈清宁从皇后宫中出来，心中愁绪百结，思绪万千，慢慢的就朝着御花园走过来了。
    花园里这会儿也是萧瑟的很，除了一些常绿的树，大部分已经是灰扑扑的颜色了。
    湖面上也结了一层冰，平时那些看见人就欢快的冒出头的锦鲤，这会儿都不见了踪影。
    沈清宁信步走向通往湖心亭的竹桥。
    这竹桥素日走起来都是嘎吱嘎吱的，隔着老远从亭子里就能听到有人过来。偏偏今日这足球似乎是被修缮过了，沈清宁走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马上走到亭子的时候，沈清宁听到亭子里似乎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她止住脚步，这大冷寒天的，谁会在亭子里待着呢？
    湖心亭四周被帐子围了起来，虽说如此，到底透风撒气的。
    “它会动的，我哪有骗你，偏偏你摸他的时候他不动。”
    一个甜脆的女声道。
    “是个不老实的，等他出来我先打他屁股一下，让他没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一个男人低沉的笑声传到沈清宁耳朵里。
    “哎哟，又动了，快摸摸！”
    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沈清宁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是这个男人的声音沈清宁听得清清楚楚，正是五皇子。
    沈清宁觉得有些站不住了，难道五皇子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偷生了孩子？
    她回过头，去见身后的宫人离自己并不近，应该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这会儿脑子在飞速的转着，考虑该怎么应对这个问题。

 第273章 进宫闯祸

    柳姨娘也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儿，不由得心神不宁，这天一早，她就找沈松道：“老爷，我想去宫中看看贵嫔娘娘。”
    沈松皱起眉头：“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去添乱了。”
    柳姨娘道：“姥爷您这话说起来好像这件事和您没关系似的，清宁丫头可是您亲闺女，您就这么做事不管吗？”
    沈松无奈道：“我是怎么说的？我说不愿意四丫头嫁过去，你们有人听我的吗？”
    柳姨娘落下泪来：“姥爷，我不也是为了四丫头好吗？而且当时也是想着四丫头出息了，细哥有这么一个姐姐也能跟着出息点儿。”
    “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但是这件事我们是绝对不能掺和的，你听我这句话。”
    柳姨娘无奈，又去找宋氏。
    宋氏自然更不愿意管这个事，她笑道：“虽说五殿下这个事做的离谱，可是终究牵扯不到贵嫔娘娘头上，你若是想去就和老爷说一句。”
    柳姨娘见自己被踢来踢去，心中不满。如今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想到这里柳姨娘干脆偷偷花钱收买了出来的小太监，往柳贵嫔那里递了信儿。
    柳贵嫔这会儿心里也不舒服呢，看到妹妹递信儿过来自然是巴不得，忙命人传了她进来。
    宋氏自然把这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懒得管，由着柳姨娘折腾。
    柳姨娘到柳贵嫔宫中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
    几个月不见，柳贵嫔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哪里还有当初给五皇子娶亲时候的风光。
    看到妹妹过来，柳贵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你来了？我知道你担心清宁丫头，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柳姨娘哪里是担心沈清宁啊，他担心的是五皇子若是真的从此一蹶不振该怎么办。
    “……不过是和谢美人多说了几句话，哪成想就污蔑他俩了？我是不服的。”
    “姐姐，如今五殿下可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你要想想办法呀。”这会儿柳姨娘看起来比柳贵嫔还要着急几分。
    “皇上还是欣赏言儿的，那个三皇子，你也是知道的，和言儿一比，不知道差了多少去！料想皇上也不一会把他怎样，至于那个谢美人，一直就不是个安分的，把她杖毙就罢了。”
    柳贵嫔虽然这会儿觉得焦虑，但并不觉得事情不可以逆转。
    “可惜宁丫头到现在都没有喜，若是他有了喜，皇上看在没出生孙子的份上，也能宽恕言儿。”
    柳姨娘有些不高兴，怎么说着说着反而成了自己女儿的错了：“娘娘也忒着急了，他们成亲才多久，哪里就那么快有消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就事论事，你不要误会。宁丫头自然是好的，是言儿不争气，不过是一个漂亮点儿的，就被迷成这个样子了。不过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本来柳贵嫔就不喜欢谢美人，如今谢美人和五皇子有染，柳贵嫔更是憎恶她。
    姊妹两个说话之间，听到外面有声音道：“皇上来了。”
    柳贵嫔身子一激灵，笑道：“陛下还是顾念旧情的，这不已经过来了，你放心。”

 第274章 算计

    柳姨娘浑浑噩噩的从宫中回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上会大发雷霆，迁怒自己的姐姐。
    她满肚子的不解和困惑，也不知道该问谁。
    宋氏见柳姨娘回来请安，也不过让她回去休息，根本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更是势利的很，五皇子出事之后，柳姨娘就进不去老太太的屋子了。
    一直等到沈松回来，柳姨娘才像是看到了救星。
    沈松正在正房和宋氏说话，柳姨娘就冲了进来，小丫头都没有拦住。
    沈松皱眉看着柳姨娘，道：“你现在如今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柳姨娘道：“老爷，妾身有急事找您。”
    宋氏道：“是因为柳贵嫔的事吗？”
    柳姨娘忙点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宋氏怎么知道自己会因为柳贵嫔的事找沈松呢？
    沈松道：“我正在和你太太说这个事，既然你过来了，那这个事儿也就不瞒着你了，毕竟她是你姐姐。”
    柳姨娘心里一紧：“我姐姐怎么了？”
    “柳贵嫔自缢了。”
    柳姨娘一时之间也没有听懂沈松的意思：“我姐姐她……”
    “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柳姨娘这会儿还觉得是沈松吓唬自己：“老爷，我今天进宫的时候姐姐还好。”
    “你还好意思说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柳贵嫔也不会自杀。”沈松怒道：“如今皇上对我也有意见了。”
    “倘若你老老实实按着宫里的规矩进宫，哪里会出这样的事？”宋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柳姨娘道：“我平日里也有几次是这么进宫的，谁曾想这次就不行了。”
    “平日里这么进宫也不是对的，不过是没人和你计较，这次你正好撞到了铁板上，怪得了谁呢？你自己任性妄为，把贵嫔娘娘也害了！”
    从宋氏屋里出来，柳姨娘还觉得刚才的事是大梦一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会出这么多事。
    柳姨娘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被门槛绊了一跤。
    “姨娘，您小心一点。”小丫头赶紧扶住她。
    回到屋里，柳姨娘回想着。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要进宫，宋氏没有拦自己，沈松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说了自己两句，等到自己真的要进宫的时候，这夫妻二人一声都没有吭。
    偏偏就是这次进宫被皇上发现了，皇上素日不去姐姐的宫里，怎么偏偏这次就去了。
    柳姨娘躺在床上，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先是女婿失势，后面姐姐又自杀，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走，那双手的感觉很熟悉。
    柳姨娘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之间福灵心至，猛的坐了起来。是啊，沈松没有拦着自己。在五皇子出世的档口，他竟然没拦着自己进宫。
    柳姨娘觉得自己是个想法，有些可怕，沈松是自己的枕边人，怎么会算计自己呢？她忙摇摇头，觉得是因为这两天出事，让她疑神疑鬼的。

 第275章 梦中人

    清和匆匆来到宋府，宋氏比清河来的早，这会儿已经陪着宋夫人说话了。
    看到清和进来，宋夫人很高兴，拉着清和道：“澄清了，就是不如做姑娘的时候那般自在，我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
    虽说宋夫人话中透着高兴和亲切，清和还是能看出来宋夫人的不开心。
    清和看了母亲一眼，宋氏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祖孙三人坐定，宋夫人才开口道：“今天叫你们娘俩过来，是有事找你们商量。”
    宋氏笑道：“母亲有话直说就是了，我们但凡能帮上忙了，肯定就帮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是想让你们劝劝离哥儿。”
    “离哥儿怎么了？”如今宋离过继给宋府，宋氏虽说惦记着这个儿子，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今天听到宋夫人提这个事，不免有些着急了。
    “原来我不就说过嘛，这孩子也不着急成亲，原来没有考公明也就罢了，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有了一官半职的，还一天天的不着调，一和他提娶妻生子的事儿，他就不耐烦。他总不会……”宋夫人想的长远，这会儿已经是跑题儿了。
    清和噗嗤一笑。
    宋夫人嗔道：“有什么好笑的？”
    清和明白外祖母担心什么，不过是怕哥哥。有别的嗜好，比如好男风，但是这个话又不好直说。
    “外祖母就没有问过哥哥吗？”
    “当然是问过的，可是他只说他不着急成亲，那么多好姑娘都中意他，偏偏他不喜欢。”
    “我倒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性子。”原来在沈府的时候，宋离还是很乖巧的。
    “谁说不是呢，自打他来了，我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呢。”
    “我记得当初我回家的时候，哥哥还在外面游学没有回来呢，不知道哥哥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
    “你的意思是……”
    “难保哥哥不是有意中人了。这个时候与其乱猜，还不如直接问他。”
    宋夫人皱眉：“要是能问出来，何至于此呢？我和你外祖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他既然愿意哪个姑娘，我们老两口还能拦着不成？”
    宋夫人越说越委屈，宋氏不由得笑道：“也担心不到这个份上，等他回来，咱们诈一诈他就是了。”
    母女三人商量定了，就等着宋离回来了。
    偏偏今天宋离回来的晚，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宋离都没有回来。
    宋夫人沉不住气：“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鬼机灵，这会儿竟然是躲出去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着就是了。”宋氏这会儿反倒沉稳下来。
    老夫人见状，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谦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三个女人翘首以盼的样子。
    “你们三个做什么呢？”
    “老头子，离哥儿呢，怎么还不回来？”
    “今天他们同年的小年轻一起吃饭，当时我也在，他本来想给家里捎信儿的，被我拦住了，说我带信回来就行了。偏偏我又忙活了一阵子，耽误了回来的时间，让你着急了。”

 第276章 慧觉

    天上飘着雪花，地上已经白了，郊外的到处都是农田，更衬得四处荒凉无比。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顶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雪，显然是停了不少时间了。
    “姑娘，咱们要不回去？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说不定苏姑娘改了主意呢？”玉簪探头朝外看了看，转身对沈清和道。
    沈清和整个人裹在一件紫貂披风里，车里还烧着炭盆，倒不觉得冷。不过看她神情，也知道她这会儿很是不安。
    “再等等，说不得就过来了。”
    “可是待会儿雪下大了，怕是回去的时候不好走呢……”
    玉簪还要再说下去，就被玉兰扯了这袖子。
    玉兰笑道：“没事儿，咱家马车轮毂宽厚，不怕雪的。”说完又安慰清和：“说不定苏姑娘想开了，就不过来了。”
    清和懒懒的靠在马车的靠枕上：“再等一会儿。”
    正说话间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响动。
    玉兰耳朵灵敏，别人都没听到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
    玉兰跳下马车，举目远眺。因为天上飘着雪花，阻碍了玉兰的视线。玉兰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车里的清和道：“姑娘，好像是苏家的马车。”
    清和听了，立马掀开帘子跳下车。
    玉兰道：“姑娘在车里等一会儿就是了，等车过来再出来。”
    清和摇摇头，站在一边，看着马车走过来。
    马车走近清和的马车后，就缓了下来。
    一个男子掀开帘子：“黎夫人，你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正是苏映雪的哥哥苏荣。
    “我想见见映雪姐姐。”
    不等苏荣说话，一个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女子穿着缁衣，看起来只是薄薄的棉衣，头上戴了僧帽。
    清和一愣：“映雪姐姐，呢你……”苏映雪戴着僧帽，僧帽看起来很平整，明显头发已经剃掉了。
    “施主，我如今法号慧觉。”
    “映……慧……”清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今天我送妹妹去静心庵，以后商场不远，怕是不那么容易见面了，黎夫人如今有话就说。”苏荣叹了一口气，也跳下马车，指挥着家丁把马车牵远了。
    这个地方就剩下清和和苏映雪二人。
    “谢谢你来送我。”苏映雪手里还不忘拿着一串佛珠。
    清和想开口说话，话没说出来，泪珠子就滴落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啦？这么久了还没有想通吗？”苏映雪看起来比清和坦然多了。
    “真的没有一点儿转圜的余地了吗？”清和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良久，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我如今出家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其实一开始在寺里修行的时候，我也一直在犹豫，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逃避现实，还是真的心归于此。不过如今我想明白了，我和佛家有缘。师傅也说我是有慧根的人，所以给我赐名法号慧觉。如今我一去，山高路远，自然是不好再相见，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佛前祈祷你们都好好的。”
    “一定要去那么远吗？”

 第277章 迟来的歉意

    因为苏映雪的事情，沈清和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
    黎卓远也明白她的心情，所以准备趁着休沐带她出去散散心。
    黎辉听说，也嚷嚷着要一起去。
    黎卓远对这个妹妹不长眼的行为很是郁闷：“如今家里就剩下咱们几个了，你若是再跟着去了，岂不是家里没有人了。”
    黎辉却不管这些，转头和清和道：“好嫂子，你带着我去，也不过是一两日就回来，有大管家坐镇，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清和见此，也就和黎卓远道：“咱们三个一起去，妹妹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
    就这样，黎辉跟着黎卓远夫妇一起去了郊外的庄子。
    黎卓远这个庄子不像宋氏的庄子那样近，马车直走就走了多半天才到。
    到了庄子上之后，黎辉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也不和哥哥嫂子客气，去了自己的屋子就歇息去了。
    李卓远和沈清和安排完内外各项事情，也就准备先歇一会。
    两个人还不等松口气儿歇会儿呢，门外来报说，苏家人造访。
    原来是苏夫人一行人。
    苏家的马车出了问题，在这儿前不招村后不招店儿，所以只能来这个庄子上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好是黎卓远的庄子。
    看到沈清和，苏夫人脸上有了一丝歉意。
    相互建立之后，黎卓远。带着苏荣在外边说话，沈清和则带着苏夫人进了内院。
    苏夫人踌躇许久，才开口道：“之前是我有些怠慢了。”
    清和抿嘴一笑，并不多言。
    “我今天是和大郎去看映雪的，没成想刚出了城就坏了车。”
    清和道：“映雪姐姐出家的庵堂路途遥远，夫人当真要去吗？”
    “我知道，她大约是不想见我的，”苏夫人神情有些许的黯然：“可是我不放心，我不会打扰她的，只要看到她之后，知道她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苏夫人做了这么些荒谬的事情，说到底是为了苏映雪，只可惜愚蠢的母爱害了苏映雪。
    “映雪姐姐定然会过得很好的。”清和安抚苏夫人。
    “我想着去那里待一段时间，若是她有意还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她不愿意……若是不愿意，那我就在庵堂旁边住下，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我哪里放心她自己在那里。”
    “夫人当初就是因为您执念太深，一步步走到如今，若是您还在映雪姐姐身边，怕是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你若是不放心他，派两个人在那里守着他就是了，不必亲自在那里。更何况苏家的事还靠您打理呢。”没有女主人，很多事都会被动。
    “我是又做错了吗？”
    “嫂子，你没歇着呀？”黎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苏夫人敏感的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眉毛立即就蹙了起来。
    清和在旁边看到苏夫人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
    黎辉跑进屋，还要再说话，就看到苏夫人坐在嫂子旁边。
    她怔住了。到底是小姑娘，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第278章 苏荣的亲事

    黎辉有些黯然的跑了过来：“刚刚哥哥嫂子说的，让我心里好不是滋味儿啊。”
    “这就不是滋味儿了？当初骂人家的时候，你也没考虑过人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嫂子，我都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嘛。”
    “你看又来了，我都说了这个事不宜操之过急。再说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等着苏荣那小子就是了！”
    黎辉就是这样的性子，虽说清和的话打击了她，但是她并没有消沉，不过一会儿又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回到苏府之后，苏荣试探的问道：“母亲觉得黎辉那丫头怎么样？”
    “挺好的，”话说完之后，苏夫人突然反应过来：“你一个男孩子家，把人家姑娘的名字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若是妨碍了姑娘的名节，你百死死难辞其咎！”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不如……我把她娶了好了。”
    苏夫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盯着苏荣：“你在胡说什么，那丫头是个疯子，她哪里配得上你！”
    “母亲刚刚还觉得她好呢，我也觉得黎姑娘的性子挺好的，敢说敢做，这京城里的女儿家难得有这样的。”
    “你真的不知道好歹。当时若不是她在咱家说的那些话，你妹妹也不会心灰意冷出家。”
    苏荣挑挑眉，有些哭笑不得，母亲这会儿竟然把妹妹出家的事儿揽到了黎辉身上。
    “那你刚刚还夸她！”
    “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我后悔夸她了行不行？”
    “母亲也不要光看着她，您看看她哥哥嫂子啊。您也说了，想让我和黎卓远把关系搞好，如今若是咱家和黎家有了亲，那不就成了姻亲，关系何愁不好。”
    苏夫人有些生气：“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苏荣无奈，又要说话时，苏大人走了进来，对苏夫人道：“你如今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了，孩子不过是和你商量，你就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苏夫人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是他非要娶那黎家姑娘。”
    “这不是挺好吗？你这个做母亲的该主动去提亲才是！”
    “我和这个姑娘可是真不对付，让她进苏家的门，我接受不了。”苏夫人道。
    “这姑娘哪里不好了，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但是没有坏心思。如今他哥哥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况且如今黎达夫妇不在，黎家就是黎卓远当家。咱们和黎家接亲，百利而无一害。”
    苏夫人见丈夫也这么说，有些慌了，想了想，忙道：“虽说他哥哥嫂子风光，可她毕竟和他哥哥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黎辉是王氏的女儿，这王氏什么样，我清楚的很。当初李卓远和她母亲闹的也很僵，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这个妹妹心有芥蒂啊？”
    苏大人摇摇头：“夫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若是黎卓远真的不喜欢这个妹妹，咱们根本就接触不到她。就单说他跟着哥哥嫂子去庄子，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苏夫人不过是找个借口，见苏大人一本正经地分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听这些：“没想到老爷竟然对这个丫头评价那么高。不过老爷此言差矣。这黎卓远夫妇哪怕是碍于面子，也不会对这个妹妹太差。但是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如何知道呢？说不定真结了这门亲事，他夫妻二人到和我们疏远了。”
    苏荣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温书了。”
    苏大人盯着苏荣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头问苏夫人：“你还要继续折腾下去吗？一定要折腾的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万万承受不起的。”苏夫人忙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荣哥喜欢的李家姑娘，你就成全了他们就是了，何必从中作梗呢？”
    苏夫人哼了一声：“如今荣哥翅膀硬了，竟然敢反驳我了。”
    “荣哥不是映雪，他不是那忍气吞声的性子，你最好别做的太绝情。不然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你那天也看到了那个丫头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今天还替她说话呢？”
    “夫人，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着实把那姑娘夸了一顿的。”
    “不错，你说的这个我承认，倘若这个黎辉是别人家的姑娘或是别人家的媳妇儿，我还挺欣赏他的，可是他如果做咱们苏家的媳妇儿，我接受不了。”
    “因为他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就没了你的面子，你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对不对？可是你也说了，那个姑娘条分缕析的把她做错的事都分析了一遍，可见也是个通情理的。再说了，咱们家都是这么温和的性子，也该有个泼辣的震震场子了。”
    苏夫人被苏大人的话气的够呛，干脆不说话了。
    “你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了。”见苏夫人没有反应，苏大人有些失望。
    苏夫人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甚至开始怀疑，为什么车就那么巧，坏在黎家的庄子旁边？
    苏夫人想起来今天清和说的话，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如答应了，难道让两个孩子都出家不成？
    ……
    赵言终于被送到了沈清宁住的小院子。
    看到赵言之后，沈清宁还是很高兴的。
    “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两天我担心的很。”
    “担心我死不了是不是？”
    “爷……”
    “沈清宁你个毒妇，我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阴司的手段！”
    “我不懂您的意思……”
    “别装傻了，你把我最后的路都堵住了。”赵言冷冷的看着沈清宁，仿佛要把她吃掉一样。
    沈清宁心中觉得不妙，忙要起身往外走。
    赵言一把拉住她：“你为什么要用药害我？”
    “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从来没有伤过害你的心呀？”
    “这两天我被关着的时候，经常会不受控制的抽搐，冷汗，被父皇发现我吃了阿片，好几次在他们跟前失态！沈清宁，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听不懂爷的意思，我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我就想不明白，我也不是一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但是每次你给我做的汤我都能喝好几碗，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些想喝！如今我才想明白了，原来你是给我下的药！”
    “天地良心，那汤里我只放了我花高价买的胡椒粉！不要因为你和谢美人的事被戳破，你就胡乱攀咬！”如今赵言被贬为庶民，清和对他的尊重也就到了头。
    “如今我无权无势，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连这个都不敢承认吗？”
    “我说了我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承认？你和你小妈偷情，你不也没有承认吗？你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赵言见沈清宁振振有词，气的有些憋闷：“太一说了，幸亏我还没有完全上瘾，若是完全上瘾，就就没有办法了。”
    沈清宁道：“我当时真的对殿下一片赤子之心，殿下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掺了什么东西，那也不是我做的。”想到这里，沈清宁想起来，当时为了买胡椒粉和店里闹的不愉快，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店里才做了手脚：“如今我都已经说了，您能相信我了吗？”
    “那我问你，当初我秀亡灵的时候，那个牡丹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殿下一直在怀疑我？难怪这么久都对我不冷不热！那个牡丹是殿下叫去解闷的人，殿下问我该怎么办？”沈清宁被赵言逗笑了。
    “怎么就那么巧，她去了之后就有人去设计抓我，你也就这么巧出现解救了我？”
    “您太高看我了，当时我只不过是小小的内宅女子，怎么有这个本事，让他们都配合我的？说到底，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有偏见。”
    “那好，这件事我们不谈，前两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沈清宁也不含糊。
    “沈清宁，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害我与你有一点好处吗？都说夫荣妻贵，我若是做了皇帝，那你就是皇后，如今我变为庶民，你不也是庶民之妻吗？”
    “您做了皇上，我就是皇后，这个话说的挺好听的，但是这皇后的位置，你是想留给你小妈做？”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言气的不行，他从来没想过沈清宁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恼羞成怒了？他是你的小妈，就因为勾引了您，您就把持不住了？真的好笑！”
    “原来你在我跟前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原本的面貌，对不对？”赵言冷冷的看着沈清宁：“你就那么笃定我无法翻身了？”
    “还不是被爷给逼的！”
    “你如今和我置气没有一点意义。不如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些损失。”
    “如今木已成舟，怎么挽回呢？”
    这夫妻二人果然不是凡人，刚刚吵成那样，这会儿还能坐在一起商量。
    “我没想到皇后和三哥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抓住我的把柄。我有把柄他们也不清白，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他们拉下水。既然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李蓁蓁那个人最是奸诈狡猾，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她的主意呢！”
    赵言看了看沈清宁：“这几天冷静下来，我倒想了不少事儿。”
    清宁看着他。
    “其实本来我没想让这个孩子生出来，是我三哥的妾有了身孕，我就慌了。可是我三哥在几年前就纳了两个良娣，这期间又添了几个房里人，就这样都没有动静……”
    沈清宁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难道那个孩子也有问题？是不是也是哪个女人偷情生出来的？”
    赵言看她。她这几句没有毛病，只是听着怪怪的。
    “如今只是猜测，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如今已经太晚了，就算有证据也被抹掉了。”
    “那该怎么办？”
    “就算不能找出证据，也要在他心里定一根刺。若是陛下知道他不能生育，还会把皇位传给他吗？”
    “如今咱们手里连个人都没有，想操作也没法操作啊！”
    “你娘家可是有人的。”
    “……”
    “不过有个姨娘，难道让我姨娘出去办这个事？”
    “有何不可？”
    清宁不想把柳姨娘牵扯进来。倒不是她怕对柳姨娘不利，而是说她觉得柳姨娘资质愚钝，实在不是做这种事的好人选。
    “我再想想。”
    “你再想想，那边就坐上皇位了。你觉得他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总不会杀了您？”
    “太会了，到那个时候，我怕是会突发恶疾，不治身亡。至于你，自然是伤心过度，随我而去。我们夫妻二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处死我们，就干净了。”
    “我没有孩子，您可是有的，只是还没有生出来。”沈清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个做什么？”男人最讨厌的就是翻旧账。
    “你看看，想利用我翻身，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得。”
    “随便你，只要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哪怕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不管你。”
    “若是这个事儿真的成了，我有一个要求。”
    “说。”
    “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如果是这个事儿真能成，那个孩子随便你处置。”
    如果真能把三皇子打压下去，他何愁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区区一个私生子，还是他行为不端的证明，不要说沈清宁容他不得，他自己都容不下这个孩子。
    “一言为定，您可不要后悔啊！”
    “后悔什么呢？不过你杀了那个孩子，再给我生一个补偿给我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赵言觉得看到了希望，不禁有了几分喜意。
    沈清宁蓦地脸一红：“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有机会回去一趟，殿下放心，这个事我会尽力去做的。”

 第278章 苏荣的亲事

    黎辉有些黯然的跑了过来：“刚刚哥哥嫂子说的，让我心里好不是滋味儿啊。”
    “这就不是滋味儿了？当初骂人家的时候，你也没考虑过人家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嫂子，我都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嘛。”
    “你看又来了，我都说了这个事不宜操之过急。再说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等着苏荣那小子就是了！”
    黎辉就是这样的性子，虽说清和的话打击了她，但是她并没有消沉，不过一会儿又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回到苏府之后，苏荣试探的问道：“母亲觉得黎辉那丫头怎么样？”
    “挺好的，”话说完之后，苏夫人突然反应过来：“你一个男孩子家，把人家姑娘的名字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若是妨碍了姑娘的名节，你百死死难辞其咎！”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不如……我把她娶了好了。”
    苏夫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盯着苏荣：“你在胡说什么，那丫头是个疯子，她哪里配得上你！”
    “母亲刚刚还觉得她好呢，我也觉得黎姑娘的性子挺好的，敢说敢做，这京城里的女儿家难得有这样的。”
    “你真的不知道好歹。当时若不是她在咱家说的那些话，你妹妹也不会心灰意冷出家。”
    苏荣挑挑眉，有些哭笑不得，母亲这会儿竟然把妹妹出家的事儿揽到了黎辉身上。
    “那你刚刚还夸她！”
    “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我后悔夸她了行不行？”
    “母亲也不要光看着她，您看看她哥哥嫂子啊。您也说了，想让我和黎卓远把关系搞好，如今若是咱家和黎家有了亲，那不就成了姻亲，关系何愁不好。”
    苏夫人有些生气：“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苏荣无奈，又要说话时，苏大人走了进来，对苏夫人道：“你如今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了，孩子不过是和你商量，你就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苏夫人委屈的眼泪落了下来：“是他非要娶那黎家姑娘。”
    “这不是挺好吗？你这个做母亲的该主动去提亲才是！”
    “我和这个姑娘可是真不对付，让她进苏家的门，我接受不了。”苏夫人道。
    “这姑娘哪里不好了，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但是没有坏心思。如今他哥哥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况且如今黎达夫妇不在，黎家就是黎卓远当家。咱们和黎家接亲，百利而无一害。”
    苏夫人见丈夫也这么说，有些慌了，想了想，忙道：“虽说他哥哥嫂子风光，可她毕竟和他哥哥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黎辉是王氏的女儿，这王氏什么样，我清楚的很。当初李卓远和她母亲闹的也很僵，谁知道他会不会对这个妹妹心有芥蒂啊？”
    苏大人摇摇头：“夫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若是黎卓远真的不喜欢这个妹妹，咱们根本就接触不到她。就单说他跟着哥哥嫂子去庄子，就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苏夫人不过是找个借口，见苏大人一本正经地分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听这些：“没想到老爷竟然对这个丫头评价那么高。不过老爷此言差矣。这黎卓远夫妇哪怕是碍于面子，也不会对这个妹妹太差。但是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没有如何知道呢？说不定真结了这门亲事，他夫妻二人到和我们疏远了。”
    苏荣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温书了。”
    苏大人盯着苏荣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头问苏夫人：“你还要继续折腾下去吗？一定要折腾的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万万承受不起的。”苏夫人忙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荣哥喜欢的李家姑娘，你就成全了他们就是了，何必从中作梗呢？”
    苏夫人哼了一声：“如今荣哥翅膀硬了，竟然敢反驳我了。”
    “荣哥不是映雪，他不是那忍气吞声的性子，你最好别做的太绝情。不然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你那天也看到了那个丫头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怎么今天还替她说话呢？”
    “夫人，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是着实把那姑娘夸了一顿的。”
    “不错，你说的这个我承认，倘若这个黎辉是别人家的姑娘或是别人家的媳妇儿，我还挺欣赏他的，可是他如果做咱们苏家的媳妇儿，我接受不了。”
    “因为他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就没了你的面子，你永远都忘不了这个，对不对？可是你也说了，那个姑娘条分缕析的把她做错的事都分析了一遍，可见也是个通情理的。再说了，咱们家都是这么温和的性子，也该有个泼辣的震震场子了。”
    苏夫人被苏大人的话气的够呛，干脆不说话了。
    “你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了。”见苏夫人没有反应，苏大人有些失望。
    苏夫人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甚至开始怀疑，为什么车就那么巧，坏在黎家的庄子旁边？
    苏夫人想起来今天清和说的话，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如答应了，难道让两个孩子都出家不成？
    ……
    赵言终于被送到了沈清宁住的小院子。
    看到赵言之后，沈清宁还是很高兴的。
    “爷，您可算回来了，这两天我担心的很。”
    “担心我死不了是不是？”
    “爷……”
    “沈清宁你个毒妇，我真没想到你会用这种阴司的手段！”
    “我不懂您的意思……”
    “别装傻了，你把我最后的路都堵住了。”赵言冷冷的看着沈清宁，仿佛要把她吃掉一样。
    沈清宁心中觉得不妙，忙要起身往外走。
    赵言一把拉住她：“你为什么要用药害我？”
    “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从来没有伤过害你的心呀？”
    “这两天我被关着的时候，经常会不受控制的抽搐，冷汗，被父皇发现我吃了阿片，好几次在他们跟前失态！沈清宁，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听不懂爷的意思，我也没有这样的东西！”
    “我就想不明白，我也不是一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但是每次你给我做的汤我都能喝好几碗，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些想喝！如今我才想明白了，原来你是给我下的药！”
    “天地良心，那汤里我只放了我花高价买的胡椒粉！不要因为你和谢美人的事被戳破，你就胡乱攀咬！”如今赵言被贬为庶民，清和对他的尊重也就到了头。
    “如今我无权无势，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连这个都不敢承认吗？”
    “我说了我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要承认？你和你小妈偷情，你不也没有承认吗？你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赵言见沈清宁振振有词，气的有些憋闷：“太一说了，幸亏我还没有完全上瘾，若是完全上瘾，就就没有办法了。”
    沈清宁道：“我当时真的对殿下一片赤子之心，殿下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掺了什么东西，那也不是我做的。”想到这里，沈清宁想起来，当时为了买胡椒粉和店里闹的不愉快，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店里才做了手脚：“如今我都已经说了，您能相信我了吗？”
    “那我问你，当初我秀亡灵的时候，那个牡丹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殿下一直在怀疑我？难怪这么久都对我不冷不热！那个牡丹是殿下叫去解闷的人，殿下问我该怎么办？”沈清宁被赵言逗笑了。
    “怎么就那么巧，她去了之后就有人去设计抓我，你也就这么巧出现解救了我？”
    “您太高看我了，当时我只不过是小小的内宅女子，怎么有这个本事，让他们都配合我的？说到底，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有偏见。”
    “那好，这件事我们不谈，前两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沈清宁也不含糊。
    “沈清宁，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害我与你有一点好处吗？都说夫荣妻贵，我若是做了皇帝，那你就是皇后，如今我变为庶民，你不也是庶民之妻吗？”
    “您做了皇上，我就是皇后，这个话说的挺好听的，但是这皇后的位置，你是想留给你小妈做？”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言气的不行，他从来没想过沈清宁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恼羞成怒了？他是你的小妈，就因为勾引了您，您就把持不住了？真的好笑！”
    “原来你在我跟前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原本的面貌，对不对？”赵言冷冷的看着沈清宁：“你就那么笃定我无法翻身了？”
    “还不是被爷给逼的！”
    “你如今和我置气没有一点意义。不如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一些损失。”
    “如今木已成舟，怎么挽回呢？”
    这夫妻二人果然不是凡人，刚刚吵成那样，这会儿还能坐在一起商量。
    “我没想到皇后和三哥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抓住我的把柄。我有把柄他们也不清白，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他们拉下水。既然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李蓁蓁那个人最是奸诈狡猾，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她的主意呢！”
    赵言看了看沈清宁：“这几天冷静下来，我倒想了不少事儿。”
    清宁看着他。
    “其实本来我没想让这个孩子生出来，是我三哥的妾有了身孕，我就慌了。可是我三哥在几年前就纳了两个良娣，这期间又添了几个房里人，就这样都没有动静……”
    沈清宁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难道那个孩子也有问题？是不是也是哪个女人偷情生出来的？”
    赵言看她。她这几句没有毛病，只是听着怪怪的。
    “如今只是猜测，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如今已经太晚了，就算有证据也被抹掉了。”
    “那该怎么办？”
    “就算不能找出证据，也要在他心里定一根刺。若是陛下知道他不能生育，还会把皇位传给他吗？”
    “如今咱们手里连个人都没有，想操作也没法操作啊！”
    “你娘家可是有人的。”
    “……”
    “不过有个姨娘，难道让我姨娘出去办这个事？”
    “有何不可？”
    清宁不想把柳姨娘牵扯进来。倒不是她怕对柳姨娘不利，而是说她觉得柳姨娘资质愚钝，实在不是做这种事的好人选。
    “我再想想。”
    “你再想想，那边就坐上皇位了。你觉得他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总不会杀了您？”
    “太会了，到那个时候，我怕是会突发恶疾，不治身亡。至于你，自然是伤心过度，随我而去。我们夫妻二人连个孩子都没有，处死我们，就干净了。”
    “我没有孩子，您可是有的，只是还没有生出来。”沈清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个做什么？”男人最讨厌的就是翻旧账。
    “你看看，想利用我翻身，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得。”
    “随便你，只要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哪怕你说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不管你。”
    “若是这个事儿真的成了，我有一个要求。”
    “说。”
    “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如果是这个事儿真能成，那个孩子随便你处置。”
    如果真能把三皇子打压下去，他何愁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区区一个私生子，还是他行为不端的证明，不要说沈清宁容他不得，他自己都容不下这个孩子。
    “一言为定，您可不要后悔啊！”
    “后悔什么呢？不过你杀了那个孩子，再给我生一个补偿给我就是了，这有什么难的！”赵言觉得看到了希望，不禁有了几分喜意。
    沈清宁蓦地脸一红：“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有机会回去一趟，殿下放心，这个事我会尽力去做的。”

 第279章 装病

    沈家送信来说，老太太病重，让清和回去看看。
    清和知道，若不是老太太没事作妖，宋氏也不会折腾她往娘家跑。
    一到家，就见丫头婆子都慌慌张张的跑。
    李氏迎出来：“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想见你呢。”清和有些吃惊，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她，更不要说单独说要见她了。莫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走，你母亲也在老太太屋里呢。”李氏牵着清和往屋里走，手里却暗暗捏了清和一把。
    清和立马心领神会，这老太太病没病不知道，看来是又想作妖了。
    到了屋里，就见老太太躺在床上，正哼唧呢，宋氏在旁边端着药，正在劝老太太喝药。
    清和有点心疼母亲一天天的被这个老妖婆折腾，快走几步进来道：“母亲，祖母可是病重？”
    借着这个机会，宋氏果然把药碗递给旁边的丫头，腾出手来：“你可算回来了，你祖母如今不吃不喝的就等你呢。”
    床上的老太太。虽说闭着眼哼哼，耳朵却把清和众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几个人又是病重又是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形容的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心里气的不行。
    无奈自己演戏演的太投入了，这会儿想坐起来装没事人也不成。
    “祖母不喝药吗？”
    “劝了好久，就是不肯喝。”
    “那是不成的。虽说祖母是长辈，可是这种时候就不能悠着祖母了。”
    清和说着，接过丫头手中的药碗：“孙女儿不孝，不能在祖母跟前侍奉，今天回来，就让孙女儿伺候您。”
    清和说着，坐到老太太的床边：“祖母，咱先把药喝了。”
    老太太还是闭着眼装傻，哼哼唧唧的不动弹。
    清和拿了汤匙舀了一勺汤药递到老太太唇边。
    老太太哪里肯张嘴？清和皱眉道：“老太太不会是药石不进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把老太太的牙撬开？”
    好歹毒的心肠！老太太心里暗骂，面上却装作刚刚清醒：“清和回来了？”
    清和忙笑道：“正是，您醒了？刚刚可是吓到我了。”
    “扶我一把！”
    给两个丫头把老太太扶坐起来，斜倚着靠枕。
    “祖母，先把药喝了。”
    老太太摆摆手：“不想喝。”
    “得病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清和说着，把汤匙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药水在汤匙里晃荡，生怕滴到自己身上，只能张嘴喝了。
    只喝了这一口，老太太差点哭了。
    这药……真苦啊！这是放了多少黄莲？
    清和见老太太喝了，忙又舀了一勺递过来。
    老太太摆摆手，坚决不肯喝。清和也很倔，必须让老太太喝。
    见僵持不下，清和变着花样的劝自己，老太太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药碗：“不用你喂了，我自己喝。”说着一口气把药闷了。
    清和道：“这就是了。再喝几副药，保证就好了。”
    老太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五官乱飞：“水……水……”
    “刚刚喝了药，是不能喝水的，怕坏了药性。”
    “你这个……”老妇人端着药碗就想往清和身上摔，被清和一把拽住了：“老夫人喝了药还这么大的气性呢，看来这黄连放少了。”
    “造孽啊，我怎么摊上了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孙！”
    “老夫人，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什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见清和直接捅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老夫人坐的直了些：“你妹妹如今受苦呢，你知不知道？”
    “我哪个妹妹？”沈清和觉得自己就不缺妹妹。
    “自然是你四妹妹。”
    清和都被逗笑了：“老夫人怎么这么关心她，她如今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过得挺好的。”
    “你真是个狠毒的姐姐，你四妹妹出事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想过去看看她吗？”
    “看她去做什么？”
    “自然是看他过得怎么样，给他送些银钱补贴一下生活！”
    “您既然心善，那您派人送过去不就行了，我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妹妹妹夫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你妹夫一直受皇上的喜欢，说不定哪天又被提携了。如今你去帮衬一把，以后可不是多的是好处？”
    “我不稀罕这点好处。况且我家夫君是皇上的外甥，我这会儿去看我妹妹，不是让我夫君在皇上跟前难堪吗？”
    “你……”
    “祖母生病了就好好疗养，不要想东想西的。”
    “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偏偏不领这个情！”老太太急得咣咣捶床。
    “当初把妹妹嫁过去，您就应该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能把她捧得很高，以后就能把她拉到水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清和不肯松嘴，老太太也犯了愁。
    她倒不是真的心疼沈清宁，只是觉得沈清宁不会这么落魄下去，想在她这里下一把赌注，又舍不得用自己家的人来赌，于是就想到了沈清和。
    “如今你大了，翅膀硬了，我也支持不动你了。”
    “老太太，您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如今我都泼出去了，你怎么还想用我来解渴啊？”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荒唐话！”
    “祖母如今这形势瞬息万变，我希望您也能老老实实的，不要给父亲母亲添乱了，咱们黎家经不起折腾了。”
    “我什么时候用你教训我了！”
    “老太太，大姑奶奶来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报。
    听说沈兰回来了，老太太来了一些精神：“快让她进来，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沈兰一进来，就看到清和坐在老太太旁边。
    “二丫头也回来了？今天可是巧了。”
    “姑母来了。”清和只得见礼：“您和祖母聊！”说着就出去了。
    “这个丫头今天怎么来了？”沈兰看着清和的背影。
    “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要不是我叫她，她会来吗？”
    老太太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沈兰说了一遍。
    “其实她有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沈兰道。
    “你也替她说话？”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那五殿下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在他身上赌什么了，赌不赢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偏偏在他身上押的最大。
    “如今那清和丫头还没动静呢？”
    “我哪里知道这个！”老太太哪有心情管这个。
    “瞧您说的，这是您亲孙女儿，您不该关心关心她吗？”
    “关心？”老太太心里一动。
    是啊，就算是不能拿沈清和怎么样，这个时候膈应她一下也是好的。
    “您觉得我家丫头怎么样？”
    “小点儿？”老太太有些犹豫。
    “哎哟，我的妈耶，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我家大丫头！”沈兰气的直拍大腿，她的亲生女儿才多大呢？
    “你对你这个女儿倒是上心。”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沈兰天天带在身边，可见这个丫头是个会哄人的。
    “总要给他一条出路，如今我家的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哪里还有钱给他置办嫁妆呀？又不能胡乱把他打发了，我这些天也是在犯愁这个事儿呢。”
    冯芹年纪也不小了，见母亲也不操持自己的事情，父亲更是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想把自己胡乱嫁出去，吓得不行，天天跑到沈兰屋里哭。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从小带大的，这个冯芹又是个能言善辩，会哄人的性子。他哭了这几场，就把沈岚哭的心都软了。
    “高不成低不就，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沈兰说着别拿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冯芹。
    冯芹会意，忙过来道：“老太太，求你可怜可怜我，如今我和母亲都被逼到绝境上了。”
    “怎么了？”
    “父亲说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我不想嫁！”
    “你夫君疯了吗？他怎么会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他想做官，那人有人脉。”
    “也不怕闹出来丢人！”
    “所以女儿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求您的。”
    “老太太，我愿意服侍沈家妹妹。”冯芹忙道。
    “行了，这个事以后再说。”
    “再耽误下去，怕是那边就直接定下来了。”
    “你今天回娘家就是因为这个事儿？”老太太心中有些不爽。
    “哪里呀是女儿想母亲了，所以才过来探望你，只是看到了清和就想起来这个事儿。无论什么事儿都怕的是可巧二字。没看到清和之前我也没想这些，所以说你老人家是这个丫头的救星，您张嘴和清和丫头说一句……”
    “你们都下去，我和你们姑太太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听命下去，只有冯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好孩子，你也下去，你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你不适合听，等到我和你母亲商量好了，再把你叫过来。”
    冯芹无奈，只得也出去了。
    “你脑子发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见众人都出去了，老太太指着沈兰骂道。
    “老太太，您别生气，都把我骂糊涂了。”
    “你这个蠢妇，你的丈夫是个有上进心的，所以才到处盘找关系，想更进一步，你怎么还拖后腿呢？”
    “我没有啊！”
    “没有？我问问你，你丈夫想要把你大女儿送出去，换个一官半职的，这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可是大丫头如今才多大，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我也是于心不忍呀。”
    “你真的是被她灌的迷魂汤了，我看你那大丫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怎么就对她那么言听计从呢？她又不是你亲生的，若是能把她嫁出去，换个官职回来，那岂不是个好事吗？”
    “您不要这么说，她到底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我看到她哭，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我看你这个丫头也不是个好的。”
    “母亲你就别说这个了，既然我已经打了主意救她，那总要想想办法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把他塞给清和。可是如今四丫头那边儿……”
    老太太都要被女儿气笑了，感情人家一开始还没看中黎卓远呢。
    “若是嫁到皇子府，想的是以后五皇子做了皇上，那咱家芹姐儿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一个妃子位分是少不了的。谁知道造化弄人，五殿下怎么就出事了呢？”
    “就算是你想把他载到五皇子的府里，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芹姐儿是个聪明人，她去了还能帮帮清宁，为什么不同意？”
    “你这话说的那么好听，当初你家老爷纳妾的时候，你怎么在我跟前哭的又死又活的？”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您看我现在这不是也不哭不闹了。”
    可是不哭不闹，沈兰闹的越厉害，丈夫纳妾纳的越凶……
    “行了，以我的意思，你不如听你家老爷的，把这个女儿嫁出去，说不定你儿子能跟着沾光。依我看，那黎家小子也没什么本事，况且就算芹姐儿过去了，也不是你家正经姑爷，何苦呢？再说了，把自家姑娘送给别人做妾，你丢得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呢。”
    沈兰是个耳根子软的，听到老太太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
    回到客房的时候，冯芹正在那里眼巴巴的等着呢。
    “母亲，谈的怎么样了？”
    沈兰看了看女儿，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和老太太聊了聊这个事，觉得先前咱们的计划有些不妥当了。”
    “怎么说？”冯芹立即紧张起来。
    “你是咱们家的长女，怎么能去给人做妾呢？”
    “母亲……”
    “那个胡大人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你嫁过去就是正头奶奶，不比给人做小强？”
    “母亲，我不想……”冯芹怕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改了主意，一定是那个老太婆……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不像年轻人那么冒失，不知道心疼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母亲救我，我不要嫁给他，救我！”冯芹吓得不行，扑通一声跪在沈兰跟前。

 第279章 装病

    沈家送信来说，老太太病重，让清和回去看看。
    清和知道，若不是老太太没事作妖，宋氏也不会折腾她往娘家跑。
    一到家，就见丫头婆子都慌慌张张的跑。
    李氏迎出来：“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想见你呢。”清和有些吃惊，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她，更不要说单独说要见她了。莫非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走，你母亲也在老太太屋里呢。”李氏牵着清和往屋里走，手里却暗暗捏了清和一把。
    清和立马心领神会，这老太太病没病不知道，看来是又想作妖了。
    到了屋里，就见老太太躺在床上，正哼唧呢，宋氏在旁边端着药，正在劝老太太喝药。
    清和有点心疼母亲一天天的被这个老妖婆折腾，快走几步进来道：“母亲，祖母可是病重？”
    借着这个机会，宋氏果然把药碗递给旁边的丫头，腾出手来：“你可算回来了，你祖母如今不吃不喝的就等你呢。”
    床上的老太太。虽说闭着眼哼哼，耳朵却把清和众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几个人又是病重又是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形容的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心里气的不行。
    无奈自己演戏演的太投入了，这会儿想坐起来装没事人也不成。
    “祖母不喝药吗？”
    “劝了好久，就是不肯喝。”
    “那是不成的。虽说祖母是长辈，可是这种时候就不能悠着祖母了。”
    清和说着，接过丫头手中的药碗：“孙女儿不孝，不能在祖母跟前侍奉，今天回来，就让孙女儿伺候您。”
    清和说着，坐到老太太的床边：“祖母，咱先把药喝了。”
    老太太还是闭着眼装傻，哼哼唧唧的不动弹。
    清和拿了汤匙舀了一勺汤药递到老太太唇边。
    老太太哪里肯张嘴？清和皱眉道：“老太太不会是药石不进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把老太太的牙撬开？”
    好歹毒的心肠！老太太心里暗骂，面上却装作刚刚清醒：“清和回来了？”
    清和忙笑道：“正是，您醒了？刚刚可是吓到我了。”
    “扶我一把！”
    给两个丫头把老太太扶坐起来，斜倚着靠枕。
    “祖母，先把药喝了。”
    老太太摆摆手：“不想喝。”
    “得病最怕的就是讳疾忌医。”清和说着，把汤匙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药水在汤匙里晃荡，生怕滴到自己身上，只能张嘴喝了。
    只喝了这一口，老太太差点哭了。
    这药……真苦啊！这是放了多少黄莲？
    清和见老太太喝了，忙又舀了一勺递过来。
    老太太摆摆手，坚决不肯喝。清和也很倔，必须让老太太喝。
    见僵持不下，清和变着花样的劝自己，老太太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药碗：“不用你喂了，我自己喝。”说着一口气把药闷了。
    清和道：“这就是了。再喝几副药，保证就好了。”
    老太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五官乱飞：“水……水……”
    “刚刚喝了药，是不能喝水的，怕坏了药性。”
    “你这个……”老妇人端着药碗就想往清和身上摔，被清和一把拽住了：“老夫人喝了药还这么大的气性呢，看来这黄连放少了。”
    “造孽啊，我怎么摊上了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孙！”
    “老夫人，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什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好吗？”
    见清和直接捅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老夫人坐的直了些：“你妹妹如今受苦呢，你知不知道？”
    “我哪个妹妹？”沈清和觉得自己就不缺妹妹。
    “自然是你四妹妹。”
    清和都被逗笑了：“老夫人怎么这么关心她，她如今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过得挺好的。”
    “你真是个狠毒的姐姐，你四妹妹出事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想过去看看她吗？”
    “看她去做什么？”
    “自然是看他过得怎么样，给他送些银钱补贴一下生活！”
    “您既然心善，那您派人送过去不就行了，我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她。”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妹妹妹夫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你妹夫一直受皇上的喜欢，说不定哪天又被提携了。如今你去帮衬一把，以后可不是多的是好处？”
    “我不稀罕这点好处。况且我家夫君是皇上的外甥，我这会儿去看我妹妹，不是让我夫君在皇上跟前难堪吗？”
    “你……”
    “祖母生病了就好好疗养，不要想东想西的。”
    “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偏偏不领这个情！”老太太急得咣咣捶床。
    “当初把妹妹嫁过去，您就应该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能把她捧得很高，以后就能把她拉到水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清和不肯松嘴，老太太也犯了愁。
    她倒不是真的心疼沈清宁，只是觉得沈清宁不会这么落魄下去，想在她这里下一把赌注，又舍不得用自己家的人来赌，于是就想到了沈清和。
    “如今你大了，翅膀硬了，我也支持不动你了。”
    “老太太，您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如今我都泼出去了，你怎么还想用我来解渴啊？”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荒唐话！”
    “祖母如今这形势瞬息万变，我希望您也能老老实实的，不要给父亲母亲添乱了，咱们黎家经不起折腾了。”
    “我什么时候用你教训我了！”
    “老太太，大姑奶奶来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报。
    听说沈兰回来了，老太太来了一些精神：“快让她进来，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沈兰一进来，就看到清和坐在老太太旁边。
    “二丫头也回来了？今天可是巧了。”
    “姑母来了。”清和只得见礼：“您和祖母聊！”说着就出去了。
    “这个丫头今天怎么来了？”沈兰看着清和的背影。
    “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要不是我叫她，她会来吗？”
    老太太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沈兰说了一遍。
    “其实她有顾虑也是情有可原的。”沈兰道。
    “你也替她说话？”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那五殿下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在他身上赌什么了，赌不赢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偏偏在他身上押的最大。
    “如今那清和丫头还没动静呢？”
    “我哪里知道这个！”老太太哪有心情管这个。
    “瞧您说的，这是您亲孙女儿，您不该关心关心她吗？”
    “关心？”老太太心里一动。
    是啊，就算是不能拿沈清和怎么样，这个时候膈应她一下也是好的。
    “您觉得我家丫头怎么样？”
    “小点儿？”老太太有些犹豫。
    “哎哟，我的妈耶，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我家大丫头！”沈兰气的直拍大腿，她的亲生女儿才多大呢？
    “你对你这个女儿倒是上心。”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沈兰天天带在身边，可见这个丫头是个会哄人的。
    “总要给他一条出路，如今我家的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哪里还有钱给他置办嫁妆呀？又不能胡乱把他打发了，我这些天也是在犯愁这个事儿呢。”
    冯芹年纪也不小了，见母亲也不操持自己的事情，父亲更是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想把自己胡乱嫁出去，吓得不行，天天跑到沈兰屋里哭。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从小带大的，这个冯芹又是个能言善辩，会哄人的性子。他哭了这几场，就把沈岚哭的心都软了。
    “高不成低不就，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沈兰说着别拿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冯芹。
    冯芹会意，忙过来道：“老太太，求你可怜可怜我，如今我和母亲都被逼到绝境上了。”
    “怎么了？”
    “父亲说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我不想嫁！”
    “你夫君疯了吗？他怎么会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他想做官，那人有人脉。”
    “也不怕闹出来丢人！”
    “所以女儿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求您的。”
    “老太太，我愿意服侍沈家妹妹。”冯芹忙道。
    “行了，这个事以后再说。”
    “再耽误下去，怕是那边就直接定下来了。”
    “你今天回娘家就是因为这个事儿？”老太太心中有些不爽。
    “哪里呀是女儿想母亲了，所以才过来探望你，只是看到了清和就想起来这个事儿。无论什么事儿都怕的是可巧二字。没看到清和之前我也没想这些，所以说你老人家是这个丫头的救星，您张嘴和清和丫头说一句……”
    “你们都下去，我和你们姑太太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听命下去，只有冯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
    “好孩子，你也下去，你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你不适合听，等到我和你母亲商量好了，再把你叫过来。”
    冯芹无奈，只得也出去了。
    “你脑子发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见众人都出去了，老太太指着沈兰骂道。
    “老太太，您别生气，都把我骂糊涂了。”
    “你这个蠢妇，你的丈夫是个有上进心的，所以才到处盘找关系，想更进一步，你怎么还拖后腿呢？”
    “我没有啊！”
    “没有？我问问你，你丈夫想要把你大女儿送出去，换个一官半职的，这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可是大丫头如今才多大，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我也是于心不忍呀。”
    “你真的是被她灌的迷魂汤了，我看你那大丫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怎么就对她那么言听计从呢？她又不是你亲生的，若是能把她嫁出去，换个官职回来，那岂不是个好事吗？”
    “您不要这么说，她到底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我看到她哭，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我看你这个丫头也不是个好的。”
    “母亲你就别说这个了，既然我已经打了主意救她，那总要想想办法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把他塞给清和。可是如今四丫头那边儿……”
    老太太都要被女儿气笑了，感情人家一开始还没看中黎卓远呢。
    “若是嫁到皇子府，想的是以后五皇子做了皇上，那咱家芹姐儿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一个妃子位分是少不了的。谁知道造化弄人，五殿下怎么就出事了呢？”
    “就算是你想把他载到五皇子的府里，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芹姐儿是个聪明人，她去了还能帮帮清宁，为什么不同意？”
    “你这话说的那么好听，当初你家老爷纳妾的时候，你怎么在我跟前哭的又死又活的？”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您看我现在这不是也不哭不闹了。”
    可是不哭不闹，沈兰闹的越厉害，丈夫纳妾纳的越凶……
    “行了，以我的意思，你不如听你家老爷的，把这个女儿嫁出去，说不定你儿子能跟着沾光。依我看，那黎家小子也没什么本事，况且就算芹姐儿过去了，也不是你家正经姑爷，何苦呢？再说了，把自家姑娘送给别人做妾，你丢得起这个脸我还丢不起呢。”
    沈兰是个耳根子软的，听到老太太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
    回到客房的时候，冯芹正在那里眼巴巴的等着呢。
    “母亲，谈的怎么样了？”
    沈兰看了看女儿，叹了一口气：“我今天和老太太聊了聊这个事，觉得先前咱们的计划有些不妥当了。”
    “怎么说？”冯芹立即紧张起来。
    “你是咱们家的长女，怎么能去给人做妾呢？”
    “母亲……”
    “那个胡大人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你嫁过去就是正头奶奶，不比给人做小强？”
    “母亲，我不想……”冯芹怕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改了主意，一定是那个老太婆……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不像年轻人那么冒失，不知道心疼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母亲救我，我不要嫁给他，救我！”冯芹吓得不行，扑通一声跪在沈兰跟前。

 第280章 黎辉成亲

    “好孩子，当初是我想左了，你任性，我也跟着你一起任性。细细想来，还是胡大人合适一些。那个黎家小子，除了皮囊还不错，其他的实在配不上你。”
    “母亲，这话您就说错了。那个胡大人如今确实算得上功成名就，可是他家里四个儿子，且都成年了。况且我听说，前年的时候胡大人生了一场大病，很是危险，虽说救过来了，如今写字手还有些哆嗦呢。”
    “我倒不知道这个。”
    “依着这个情况，再生一次病，怕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到时候儿强母弱，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若是那家人品好些，可能还能奉养我终老，若是人品不好，一根绳子勒死我得了。到那时候，我自身难保，怎么帮着弟弟？”
    沈兰一想，女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看黎大人不过是小小的武官，可是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皇上信任他。以后就算新皇登基，那他也是皇上的心腹。他的话，怕是比其他人都管用呢。”
    沈兰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清和妹妹如今还没有喜讯？”
    “我特意问了，还没动静呢。”
    “这就是了，若是我能给他添个一男半女，他岂不好高看我一眼？”
    沈兰资质平庸，平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今天被母亲和女儿轮流说服，这会儿已经有些思绪混乱了：“好了，这个事放到明天商量。今天也是巧了，清和正巧也在，你去和她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
    冯芹知道母亲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所以也不勉强，自己走了出去。
    她可不敢去找沈清和。心中有鬼，难免会露出马脚，若是被沈清和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就不好了，这种事还是需要长辈来讲。
    清和回到宋氏屋里。
    宋氏问她和老太太说了什么，清和就道：“老太太的聪明从来用不到正经地方。”
    “不要乱讲话！”宋氏嗔道。
    清和就把老太太让自己去看沈清宁的主意和宋氏说了：“如今四妹妹落难，老太太又怕沾染上是非，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显得冷漠，难为她想出这么个方法来。若是以后清宁真的落魄了，那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以后五皇子还能再起，老太太就要站出来说自己曾经雪中送炭了。”
    宋氏一笑：“说起来这是老太太最聪明的一次了。我听说姑太太回来了，你可曾见到了？”
    “带着冯家大姑娘来的。我一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打我的主意呢。”
    “这可是说笑了，他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我在这里守株待兔，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舍不得你走，今天晚上你和我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沈兰顶着乌青的眼圈起的床。
    清和看到自家姑姑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没有城府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心思想藏都藏不住。反倒是冯芹，站在沈兰跟前，言笑晏晏，很是沉稳。
    “二妹妹过来了，快来我这边。”冯芹招手说道。
    清和并没有往那边去，打完招呼之后，就和三妹四妹站到了一起。冯芹脸色一僵，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你倒是不着急回去，家里不需要你操心吗？”老太太看到沈清和来了，不禁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难得回来一趟，加上祖母又病重，我哪里放心回去啊？”
    “清和是个孝顺的，若不是不放心你，他岂有不回家的道理，黎家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呢。”
    见女儿帮着清和说话，老太太哼了一声。
    “若是家中忙，你先回去就是了，老太太跟前有我呢，我这个女儿也该尽尽孝。”
    “没事儿，自从我嫁人之后，许久也在家中住了，难怪老太太想我了，我就在家里多住几日，陪陪老太太。”
    老太太气闷不已：我是想你了吗？我是让你去看看你四妹妹！正经话听不到一点儿。
    当然了，这个话老太太是不敢说出来的。
    “家里事情多不多？”沈兰关切的问道。
    “还好，如今家里只有我们二人，加上一个还没出嫁的妹妹，也忙不到哪里。”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家务活说多就多，说少就少，单看你怎么干了。可是女主内这家里的事是女人该干的干的，太邋遢了也不行，你说对不对？”
    清和含笑点头。
    “若是你觉得吃力，就该找个人帮手一把。”
    “姑母家里帮手多吗？”
    “……”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姑姑说话呢！”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女儿的意图，虽说。不赞成女儿的做法，但是这种时候老太太也不能给女儿拆台。
    “清和说的也没什么呀，”沈兰笑眯眯道：“说起来，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帮手呢。你姐姐就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些年多亏了他在旁边帮着，家里家外都能主事。”
    “那自然是好，难怪姑娘都舍不得姐姐嫁人了。”
    冯芹皱眉，这个沈清和还挺聪明的，一说话就想把沈兰的嘴堵上。
    “好孩子，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
    “我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啊，姑妈怎么就开始给我出主意了呢？”
    “……”
    “你能不能听你姑母说完，都成亲的人了，还是那么爱抬杠！”老太太在旁边听着都要怄死了。
    “外祖母莫着急，我帮您顺顺气。”冯芹乖觉的跑到老太太跟前。
    “好孩子，到底比清和大些，懂事些。”
    冯芹忙去看清和的脸色。老太太自以为这是向着女儿说话，却不曾想女儿和外孙女儿都不领情。
    见清和微笑不语，沈兰忙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小姑娘家家的又刚嫁人，所以手里的活怕是忙不明白，寻思着找个人去帮帮你。”
    “多谢姑母替我操心了，倒没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冯兰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老太太瞥了女儿一眼，心里想，让你不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碰钉子。
    “你姑母的意思，是想让你表姐去你府上住一阵子，帮帮你的忙。”老太太干脆替女儿开口了。
    清和笑道：“姑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表姐到了避嫌的年纪，去我府里多少有些不方便。”
    清和就是这个样子，你拐着弯儿说，她也拐着弯说，你若是直来直去，那她更拒绝的痛快。
    “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你表姐，在你府里暂住几日怕什么？”
    “倒不怕什么，只是如今家里没有长辈，只有我和夫君二人，表姐一个未婚的女儿家过去住，人们难免有不好的揣测，怕是影响姐姐的闺誉。”
    “她是你的姐姐，这有什么？你不要考虑那么多。”
    “人言可畏啊！不然为什么老太太要让我去探望清宁，不也是怕外人说三道四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让你去探望你妹妹，是因为我不放心她。”
    “老太太说的对。”清和已经懒得再辩解了。
    冯芹看到如今的情况，心中知道这个事暂时不宜操之过急：“清和妹妹向来聪慧能干，想来妹妹也不需要我帮忙。”
    清和这会儿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过是借着这个事，想把冯芹塞到自己府里。
    清和真的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姑姑到底是蠢还是聪明，怎么会被一个庶女支配的团团转呢？
    “如今可是有喜了？”沈兰突然凑近清和，装作声音很小，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清和一愣，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有呢。”
    “这可是头等大事，可是身子哪里不妥当，我认识一个女科圣手，让他帮你调理调理。”
    “姑姑说什么呢？我身体康健的很。”
    “既然身体康健，为什么至今……”
    “姑姑，表姐还没有成亲呢，您当着他的面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沈兰扭头看女儿，冯芹一脸娇羞的低下头。
    “你表姐的身子骨大小就好，屁股又大，他姨娘就是个能生养的，生了他们姊妹好几个。”
    清和心中好笑，这又不是当时骂人家姨娘狐狸精的时候了。
    “你也不要心中觉得委屈，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这照顾家里是一个方面，再有一个，你都嫁人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喜事。时间长了，男人难免会厌弃。”
    “大夫人来了！”
    众人一扭头就见宋氏笑盈盈的过来了：“我不在，你们聊得到酣畅。”
    “我们正在说清和呢。”
    “哎哟，清和你三妹妹找你呢，说有一个花样子，怎么也画不来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教教她去。”
    宋氏满脸你赶紧走，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的样子。
    清和一笑：“那我过去看看，表姐你去吗？”
    冯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还是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和母亲。”
    清和一笑，也不勉强，就转身去了。
    清和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姑姑是个没心眼儿的人，他说的做的全都是这个冯芹在后面操纵着。
    得给他点教训了，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清和这么想着，就问沈清柔：“你是说要去参加钱姑娘的生日宴？”
    “姐姐去不去？要不我也不去了，姐姐难得回来一趟。”
    “去，男的能出去玩儿，你把你表姐也带去。”
    清柔见清和一脸坏笑的样子，点点头：“放心，姐姐，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这种好事儿她一准儿去。”
    果然如亲友所说，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冯芹就跟着清柔去了赴宴了。
    晚上是众人在老太太房中吃的。
    沈兰看到清和，又开始喋喋不休，一套说辞，听得清和不胜其烦。
    “……多亏了我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
    “表姐是聪慧，不过有的时候这聪明劲儿要用到正道上，不然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兰有些不高兴了，纵然冯芹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这么说。
    “表姐太聪明了，又喜欢给别人出主意，若是给别人出的主意，有用也就罢了，没有用的话人家反而会转过头来怪她。”
    沈兰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怎么不觉得你姐姐是这样的人？”
    “自家人之间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比如上次表哥唐突了方姑娘的事，还不是听了表姐的主意！”
    若不是清和旧事重提老太太和沈兰就把这个事忘干净了。
    “你说什么？这个事和你表姐有什么关系？”虽说不愿意提起这个事，但是听到和冯芹有关系，沈兰还是上心了。
    “我不是说了吗？表姐就爱四处给人家出主意。”
    其实清和也不知道这个事到底和冯芹有没有关系，但是以冯芹的个性，很容易推理出上次的事也是她出的馊主意。
    “当时不过是着哥儿有些喝多了，不小心唐突了方姑娘，这个事清和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就不提，清和只管微笑点头。
    虽然清和没有再提，但是沈兰的心里已经盛满了这个事儿，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想要问问冯芹，偏偏她又不在家。
    老太太自然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心中暗自感叹女儿烂泥扶不上墙。
    等到晚上冯芹一回来，深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你还记得前两年我带着你们回来住的时候，你弟弟不小心和那方姑娘……”
    “母亲怎么想起那件事来了？”
    “当时你是不是和你弟弟说了什么？”
    冯芹吓了一跳：“我没有说什么呀，是不是有人说了我什么坏话？”
    “你弟弟向来憨厚，凭借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来那等主意。”
    沈兰边说边留意着冯芹的神色。
    冯芹虽说不承认，但是也有些慌张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和母亲说了什么？”
    “是你弟弟和我说的。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却觉得这个事有些不对劲。”

 第280章 黎辉成亲

    “好孩子，当初是我想左了，你任性，我也跟着你一起任性。细细想来，还是胡大人合适一些。那个黎家小子，除了皮囊还不错，其他的实在配不上你。”
    “母亲，这话您就说错了。那个胡大人如今确实算得上功成名就，可是他家里四个儿子，且都成年了。况且我听说，前年的时候胡大人生了一场大病，很是危险，虽说救过来了，如今写字手还有些哆嗦呢。”
    “我倒不知道这个。”
    “依着这个情况，再生一次病，怕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到时候儿强母弱，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若是那家人品好些，可能还能奉养我终老，若是人品不好，一根绳子勒死我得了。到那时候，我自身难保，怎么帮着弟弟？”
    沈兰一想，女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看黎大人不过是小小的武官，可是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皇上信任他。以后就算新皇登基，那他也是皇上的心腹。他的话，怕是比其他人都管用呢。”
    沈兰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清和妹妹如今还没有喜讯？”
    “我特意问了，还没动静呢。”
    “这就是了，若是我能给他添个一男半女，他岂不好高看我一眼？”
    沈兰资质平庸，平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今天被母亲和女儿轮流说服，这会儿已经有些思绪混乱了：“好了，这个事放到明天商量。今天也是巧了，清和正巧也在，你去和她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
    冯芹知道母亲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所以也不勉强，自己走了出去。
    她可不敢去找沈清和。心中有鬼，难免会露出马脚，若是被沈清和看出自己的心思，那就不好了，这种事还是需要长辈来讲。
    清和回到宋氏屋里。
    宋氏问她和老太太说了什么，清和就道：“老太太的聪明从来用不到正经地方。”
    “不要乱讲话！”宋氏嗔道。
    清和就把老太太让自己去看沈清宁的主意和宋氏说了：“如今四妹妹落难，老太太又怕沾染上是非，又不想在这个时候显得冷漠，难为她想出这么个方法来。若是以后清宁真的落魄了，那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以后五皇子还能再起，老太太就要站出来说自己曾经雪中送炭了。”
    宋氏一笑：“说起来这是老太太最聪明的一次了。我听说姑太太回来了，你可曾见到了？”
    “带着冯家大姑娘来的。我一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打我的主意呢。”
    “这可是说笑了，他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我在这里守株待兔，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也舍不得你走，今天晚上你和我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沈兰顶着乌青的眼圈起的床。
    清和看到自家姑姑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没有城府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心思想藏都藏不住。反倒是冯芹，站在沈兰跟前，言笑晏晏，很是沉稳。
    “二妹妹过来了，快来我这边。”冯芹招手说道。
    清和并没有往那边去，打完招呼之后，就和三妹四妹站到了一起。冯芹脸色一僵，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你倒是不着急回去，家里不需要你操心吗？”老太太看到沈清和来了，不禁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难得回来一趟，加上祖母又病重，我哪里放心回去啊？”
    “清和是个孝顺的，若不是不放心你，他岂有不回家的道理，黎家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呢。”
    见女儿帮着清和说话，老太太哼了一声。
    “若是家中忙，你先回去就是了，老太太跟前有我呢，我这个女儿也该尽尽孝。”
    “没事儿，自从我嫁人之后，许久也在家中住了，难怪老太太想我了，我就在家里多住几日，陪陪老太太。”
    老太太气闷不已：我是想你了吗？我是让你去看看你四妹妹！正经话听不到一点儿。
    当然了，这个话老太太是不敢说出来的。
    “家里事情多不多？”沈兰关切的问道。
    “还好，如今家里只有我们二人，加上一个还没出嫁的妹妹，也忙不到哪里。”
    “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家务活说多就多，说少就少，单看你怎么干了。可是女主内这家里的事是女人该干的干的，太邋遢了也不行，你说对不对？”
    清和含笑点头。
    “若是你觉得吃力，就该找个人帮手一把。”
    “姑母家里帮手多吗？”
    “……”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姑姑说话呢！”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了。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女儿的意图，虽说。不赞成女儿的做法，但是这种时候老太太也不能给女儿拆台。
    “清和说的也没什么呀，”沈兰笑眯眯道：“说起来，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帮手呢。你姐姐就是我的得力助手，这些年多亏了他在旁边帮着，家里家外都能主事。”
    “那自然是好，难怪姑娘都舍不得姐姐嫁人了。”
    冯芹皱眉，这个沈清和还挺聪明的，一说话就想把沈兰的嘴堵上。
    “好孩子，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听？”
    “我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啊，姑妈怎么就开始给我出主意了呢？”
    “……”
    “你能不能听你姑母说完，都成亲的人了，还是那么爱抬杠！”老太太在旁边听着都要怄死了。
    “外祖母莫着急，我帮您顺顺气。”冯芹乖觉的跑到老太太跟前。
    “好孩子，到底比清和大些，懂事些。”
    冯芹忙去看清和的脸色。老太太自以为这是向着女儿说话，却不曾想女儿和外孙女儿都不领情。
    见清和微笑不语，沈兰忙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小姑娘家家的又刚嫁人，所以手里的活怕是忙不明白，寻思着找个人去帮帮你。”
    “多谢姑母替我操心了，倒没有什么忙不过来的。”
    冯兰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老太太瞥了女儿一眼，心里想，让你不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只会碰钉子。
    “你姑母的意思，是想让你表姐去你府上住一阵子，帮帮你的忙。”老太太干脆替女儿开口了。
    清和笑道：“姑母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表姐到了避嫌的年纪，去我府里多少有些不方便。”
    清和就是这个样子，你拐着弯儿说，她也拐着弯说，你若是直来直去，那她更拒绝的痛快。
    “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你表姐，在你府里暂住几日怕什么？”
    “倒不怕什么，只是如今家里没有长辈，只有我和夫君二人，表姐一个未婚的女儿家过去住，人们难免有不好的揣测，怕是影响姐姐的闺誉。”
    “她是你的姐姐，这有什么？你不要考虑那么多。”
    “人言可畏啊！不然为什么老太太要让我去探望清宁，不也是怕外人说三道四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让你去探望你妹妹，是因为我不放心她。”
    “老太太说的对。”清和已经懒得再辩解了。
    冯芹看到如今的情况，心中知道这个事暂时不宜操之过急：“清和妹妹向来聪慧能干，想来妹妹也不需要我帮忙。”
    清和这会儿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过是借着这个事，想把冯芹塞到自己府里。
    清和真的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姑姑到底是蠢还是聪明，怎么会被一个庶女支配的团团转呢？
    “如今可是有喜了？”沈兰突然凑近清和，装作声音很小，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清和一愣，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有呢。”
    “这可是头等大事，可是身子哪里不妥当，我认识一个女科圣手，让他帮你调理调理。”
    “姑姑说什么呢？我身体康健的很。”
    “既然身体康健，为什么至今……”
    “姑姑，表姐还没有成亲呢，您当着他的面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沈兰扭头看女儿，冯芹一脸娇羞的低下头。
    “你表姐的身子骨大小就好，屁股又大，他姨娘就是个能生养的，生了他们姊妹好几个。”
    清和心中好笑，这又不是当时骂人家姨娘狐狸精的时候了。
    “你也不要心中觉得委屈，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这照顾家里是一个方面，再有一个，你都嫁人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喜事。时间长了，男人难免会厌弃。”
    “大夫人来了！”
    众人一扭头就见宋氏笑盈盈的过来了：“我不在，你们聊得到酣畅。”
    “我们正在说清和呢。”
    “哎哟，清和你三妹妹找你呢，说有一个花样子，怎么也画不来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教教她去。”
    宋氏满脸你赶紧走，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的样子。
    清和一笑：“那我过去看看，表姐你去吗？”
    冯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还是在这里陪着老太太和母亲。”
    清和一笑，也不勉强，就转身去了。
    清和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姑姑是个没心眼儿的人，他说的做的全都是这个冯芹在后面操纵着。
    得给他点教训了，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清和这么想着，就问沈清柔：“你是说要去参加钱姑娘的生日宴？”
    “姐姐去不去？要不我也不去了，姐姐难得回来一趟。”
    “去，男的能出去玩儿，你把你表姐也带去。”
    清柔见清和一脸坏笑的样子，点点头：“放心，姐姐，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这种好事儿她一准儿去。”
    果然如亲友所说，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冯芹就跟着清柔去了赴宴了。
    晚上是众人在老太太房中吃的。
    沈兰看到清和，又开始喋喋不休，一套说辞，听得清和不胜其烦。
    “……多亏了我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
    “表姐是聪慧，不过有的时候这聪明劲儿要用到正道上，不然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兰有些不高兴了，纵然冯芹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这么说。
    “表姐太聪明了，又喜欢给别人出主意，若是给别人出的主意，有用也就罢了，没有用的话人家反而会转过头来怪她。”
    沈兰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怎么不觉得你姐姐是这样的人？”
    “自家人之间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比如上次表哥唐突了方姑娘的事，还不是听了表姐的主意！”
    若不是清和旧事重提老太太和沈兰就把这个事忘干净了。
    “你说什么？这个事和你表姐有什么关系？”虽说不愿意提起这个事，但是听到和冯芹有关系，沈兰还是上心了。
    “我不是说了吗？表姐就爱四处给人家出主意。”
    其实清和也不知道这个事到底和冯芹有没有关系，但是以冯芹的个性，很容易推理出上次的事也是她出的馊主意。
    “当时不过是着哥儿有些喝多了，不小心唐突了方姑娘，这个事清和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就不提，清和只管微笑点头。
    虽然清和没有再提，但是沈兰的心里已经盛满了这个事儿，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想要问问冯芹，偏偏她又不在家。
    老太太自然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心中暗自感叹女儿烂泥扶不上墙。
    等到晚上冯芹一回来，深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你还记得前两年我带着你们回来住的时候，你弟弟不小心和那方姑娘……”
    “母亲怎么想起那件事来了？”
    “当时你是不是和你弟弟说了什么？”
    冯芹吓了一跳：“我没有说什么呀，是不是有人说了我什么坏话？”
    “你弟弟向来憨厚，凭借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来那等主意。”
    沈兰边说边留意着冯芹的神色。
    冯芹虽说不承认，但是也有些慌张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和母亲说了什么？”
    “是你弟弟和我说的。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却觉得这个事有些不对劲。”

 第281章 探望妹妹

    沈兰突然提起那件事，让冯芹非常紧张。沈兰虽然说不聪明，但是行动起来却颇有些雷霆手段。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有自己从中作梗，那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母亲，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
    “我都说了，这件事是你弟弟亲口说的。”
    “那大约是弟弟记错了。那天的事我还有印象，那天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和弟弟说几句话。”
    冯芹到底是慌了，她这几句话说完，沈兰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冯芹故意说自己那天没有和弟弟多交流来澄清自己，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怎么会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怂恿的你弟弟？”沈兰的声音沉了下去。
    冯芹这会儿吓的不行，但是仍不承认：“母亲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沈兰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冯芹，吓得冯芹几乎要承认了。
    “你若是现在承认的话，我还能饶你。”
    “我真的没做过。”
    话音未落，沈兰的巴掌就已经甩了过来。冯芹被打的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戏弄我很好玩吗？还是看着我被骗你很得意？你是不是当时可痛快了，觉得自己把别人当傻子一样。”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冯芹边哭边道。
    “若是你现在还不给我说实话，那你就等着。”
    沈兰说完，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也不管冯芹在那儿跪着。
    “还有不许哭，不光不能在我屋里哭，出去之后更不能哭。”
    冯芹跪了很久，也不见沈兰说要她起来。
    “今天咱们娘俩只管耗着，我就看你和我说不说实话。”
    冯芹想了想，一狠心把舌尖咬破，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沈兰看到冯芹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把剩下的茶水全泼到了冯芹的脸上。
    见冯芹还是不动，沈兰悠悠的说：“这会儿我泼的是温茶，下次我可就要泼热茶了！”
    冯芹心里一惊，忙翻身爬了起来。
    “装啊，怎么不装了？”
    “母亲请你原谅女儿，当时女儿也是为了弟弟着想。”
    “为了弟弟着想，就唆使他去调戏别家姑娘？你还真是个好姐姐。”
    “那个方姑娘的确漂亮，弟弟一看到他就被迷的不行，一直问我该怎么娶到这个姑娘，我见他是真的动了心，所以才……”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要害了他？是单纯的想要讨好他，还是在其中有什么好处？”沈兰虽然不聪明，却也算了解她这个女儿。
    “我真的只是为了帮着弟弟。”
    沈兰料定她没有说实话，但是她做的这件事已经非常可恶了，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范围。
    “明天咱们就回去，你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老爷，到时候怎么罚你，就让老爷裁夺。”
    沈兰走了，走的灰溜溜的。
    老太太看着清和脸上云淡风轻，始终挂着微笑的模样，有些犯怵了：她甚至用了一个阳谋，就把自己的女儿给撵走了，也把麻烦带走了。
    清和也没能在家住久住，因为黎辉的婚期要到了。
    苏夫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黎辉年纪也不算小了，苏荣如今也二十出头了，两家一商量也不打算拖下去，快刀斩乱麻，决定年后就成亲。
    黎辉成亲，自然要给老家的黎达夫妇送信的，这二人想不想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黎达收到信之后，马上给王氏说了。
    王氏对这个女儿的亲事并不是很上心，但是听说要成亲了，她还是很激动：“姥爷女儿成亲，咱们都要回京城的？”
    黎达皱了皱眉：“他哥和嫂子都是稳妥的，咱们不回去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这个做娘的，更想看着女儿出嫁。”
    黎达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王氏一眼，他怎么不知道王氏和黎辉的感情那么深了。
    “最关键的是，如今行远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如今在老宅子里，哪有合适的姑娘啊。”见黎达并没有强烈的反对，王氏又把黎行远的事摆在了台面上。
    “你看黎辉这个丫头的亲事是她哥哥嫂子操持的，那不如把行远的婚事也交给他哥哥嫂子。”
    王氏哪里肯干。虽说她知道黎卓远和沈清和都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给黎辉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亲事。
    最大的问题是王氏不相信这夫妻两个人。
    她自己心中龌龊，所以就想着别人也会做卑鄙之事：“老爷，实话实说，让那两口子给我的行远找媳妇儿，我是不放心的。”
    “既然不放心，那你就自己挑。”黎达知道，王氏是个别扭人。
    “老爷不如趁着辉姐儿的亲事，咱们去京城住上个一年半载的，给行远安排了亲事，咱们再回来不迟。”
    “给他找京城的姑娘，做妻子就需要在京城有宅子。咱们家目前有多少银钱？”
    能有多少银钱？黎达这么多年也不过是领个俸禄，就那点俸禄，想维持家里这么多人的吃喝都成问题。说到底，黎家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公主的嫁妆过日子。如今他们已经搬回祖宅这边，京城里的各项生意门市和庄子都握在黎卓远手中，纵然能赚钱，也和老宅没有关系了。
    “如今咱俩还没死呢，若是行远成亲，让行远两口子住在承恩侯府，难道大爷还会拦着不成？”
    黎达都要气笑了，黎卓远好不容易把黎家众人撵回来，怎么会让他们再杀回去？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承恩侯府虽说名义上是侯府，说到底是公主府。如今公主已经过世了，这个宅子没有收回去，那是当今陛下看在卓远那个孩子的份上。如今咱们搬出来了，卓远继承了这个房子，陛下心疼外甥，自然不会收回去。可是咱们现在再搬回去，陛下会不会恼？”
    “如今要钱没钱，要宅子没宅子，那京城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嫁给咱们行远？”王氏有些着急了。
    “就一定得找京城的姑娘吗？我看老宅这边也有不少大户人家，里面定然有合你心意的姑娘。”
    “那可不行，这乡下的姑娘就是不如京城的姑娘大方得体。”
    “先不要说给行远找媳妇儿的事，我问问你，你准备给黎辉多少嫁妆？”
    王氏一下子哑火了。
    “你真的想让他们夫妻俩把这个钱出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如果你我二人死了，那的确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咱俩活得还好好的，你说这个话不觉得羞愧吗？既然现在说的那么痛快，那当初给卓远准备表礼的时候，怎么又准备那些东西？”
    夫妻俩因为嫁妆的事闹个不休，京城那边就来了消息：“请老爷夫人只管去就是了，嫁妆一应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什么来着，她哥哥嫂子还能不管她吗？”
    王氏洋洋得意，黎达却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自去取了五千两的银票带了去。
    黎辉的婚事办得很顺利，婚事一办完，黎达就张罗着要回老宅，王氏却不肯走了：“咱们在住些时日，给行远寻摸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再回去不好吗？”
    “你若是想住，你就自己在这里住着，我是要回去的。”黎达道。
    “那老爷就先回去。”王氏舍不得离开京城，铁了心要住下。
    “那你可得想好了，就你平时作恶多端的，他们两个会待见你吗？到时候我也走了，女儿也嫁人了，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怕他们两个把你折磨死啊？”
    “他们也要敢啊！我好歹是他们的母亲，他们还能虐待我不成？”王氏竖起眼睛。
    “何苦呢？咱们在老家待着不是很好吗？何必住在人家的院子里讨人嫌！”
    “这是黎家的宅子，我就住得！”
    “你明明知道咱们的身份很尴尬。”黎达向皇上帝递出辞呈，皇上甚至连最基本挽留的话都懒得说，这让他情何以堪呢？大约在皇上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鸠占鹊巢这个房子原本是公主的，现在是黎卓远的，和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
    虽说如此，黎达到底觉得自己对不起王氏，需要跟着自己离开京城，所以一直好言相劝，最终哄着王氏点头离开了。
    王氏也觉得如今住的尴尬，黎卓远夫妇虽说还没有住到正房里，但是正房已经重新开始修缮，里里外外都进行了修整，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这次两个人回来，也没有住到正院里，只是住到了一个小跨院。黎卓远夫妇甚至都不肯客气一下让一让。
    黎达还是很有本事的，伏小做低很久，终于哄的王氏跟着自己回了老家。
    临走之前，王氏回头看了大门很久。她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再看这个黎家的大门了，往后余生，他只能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老宅中度日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清和忙完黎辉的婚事，就准备去探望沈清宁了。
    皇上到底心软，又让赵言夫妇搬回皇子府。
    跟着五皇子的仆从被打的打，杀的杀，府里百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个，而且都是丫头婆子。
    沈清宁没想到沈清和会过来。确切的说，自从五皇子出事之后，这个府里冷落到的极点。
    “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沈清宁看到清和，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清和笑道：“祖母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沈清宁冷哼了一声：“她哪里是这样的慈悲人呀？怕是让你来看我死没死？”
    沈清宁倒是很聪明。
    “你想什么呢？祖母是想让我告诉你，若是你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们可以把你接走。”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李老太太说的。老太太宁可外嫁的孙女儿死在外面，也不允许她们再重新回娘家。
    清和看沈清宁年纪轻轻的，在五皇子府里待着也是虚度光阴，还不如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沈家把姑娘接回去。
    皇后娘娘也算是宅心仁厚，况且这件事上沈清宁的确是一无所知，也算是受害者，但凡和皇后说了，皇后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我不会走的。”沈清宁很笃定的看着清和说道。
    “你要一直在这里住着？”清和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待着又要去哪里？”清宁冷静的坐下，还有心情呷了一口茶：“你这会儿定然很得意，对不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姊妹两个，虽然说不如其他姊妹亲近，你毕竟是我妹妹。”清和很无奈。她觉得清宁自己在这里待着很可怜，没想到沈清宁并不想走。
    “我不会走的，五皇子早晚会回来的，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以后哪怕做个闲散王爷呢，不比姐夫强？”
    清和挑挑眉，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嫉妒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过是嫁给一个五品官，我却能嫁给一个皇子，你怕是心里很不舒服？”
    “你不要扯这些，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跟不跟我走。你若是想和我走，我就去进宫禀明皇后，让沈家把你接回去。你若是不愿意走，那就罢了，我也不勉强你，我还有事。”清和说着站了起来。
    “我不会走的。我在这里，就是五皇子妃，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谁也不能撵我走。”
    清和见状，直接起身告辞：“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沈家送信儿。”说着就走了。
    走出去之后，玉兰才道：“如今五皇子已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皇子妃为什么不肯走？”
    清和抬头看了看皇子府，道：“她宁可死在这府里，也不会出去的，她舍不得这里给她的荣光。”
    “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荣光可言啊。”
    “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子的。”清和摇摇头：“这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咱们走。”

 第281章 探望妹妹

    沈兰突然提起那件事，让冯芹非常紧张。沈兰虽然说不聪明，但是行动起来却颇有些雷霆手段。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有自己从中作梗，那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母亲，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
    “我都说了，这件事是你弟弟亲口说的。”
    “那大约是弟弟记错了。那天的事我还有印象，那天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和弟弟说几句话。”
    冯芹到底是慌了，她这几句话说完，沈兰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冯芹故意说自己那天没有和弟弟多交流来澄清自己，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怎么会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怂恿的你弟弟？”沈兰的声音沉了下去。
    冯芹这会儿吓的不行，但是仍不承认：“母亲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沈兰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冯芹，吓得冯芹几乎要承认了。
    “你若是现在承认的话，我还能饶你。”
    “我真的没做过。”
    话音未落，沈兰的巴掌就已经甩了过来。冯芹被打的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戏弄我很好玩吗？还是看着我被骗你很得意？你是不是当时可痛快了，觉得自己把别人当傻子一样。”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冯芹边哭边道。
    “若是你现在还不给我说实话，那你就等着。”
    沈兰说完，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也不管冯芹在那儿跪着。
    “还有不许哭，不光不能在我屋里哭，出去之后更不能哭。”
    冯芹跪了很久，也不见沈兰说要她起来。
    “今天咱们娘俩只管耗着，我就看你和我说不说实话。”
    冯芹想了想，一狠心把舌尖咬破，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沈兰看到冯芹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把剩下的茶水全泼到了冯芹的脸上。
    见冯芹还是不动，沈兰悠悠的说：“这会儿我泼的是温茶，下次我可就要泼热茶了！”
    冯芹心里一惊，忙翻身爬了起来。
    “装啊，怎么不装了？”
    “母亲请你原谅女儿，当时女儿也是为了弟弟着想。”
    “为了弟弟着想，就唆使他去调戏别家姑娘？你还真是个好姐姐。”
    “那个方姑娘的确漂亮，弟弟一看到他就被迷的不行，一直问我该怎么娶到这个姑娘，我见他是真的动了心，所以才……”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要害了他？是单纯的想要讨好他，还是在其中有什么好处？”沈兰虽然不聪明，却也算了解她这个女儿。
    “我真的只是为了帮着弟弟。”
    沈兰料定她没有说实话，但是她做的这件事已经非常可恶了，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范围。
    “明天咱们就回去，你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老爷，到时候怎么罚你，就让老爷裁夺。”
    沈兰走了，走的灰溜溜的。
    老太太看着清和脸上云淡风轻，始终挂着微笑的模样，有些犯怵了：她甚至用了一个阳谋，就把自己的女儿给撵走了，也把麻烦带走了。
    清和也没能在家住久住，因为黎辉的婚期要到了。
    苏夫人最后还是妥协了。
    黎辉年纪也不算小了，苏荣如今也二十出头了，两家一商量也不打算拖下去，快刀斩乱麻，决定年后就成亲。
    黎辉成亲，自然要给老家的黎达夫妇送信的，这二人想不想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黎达收到信之后，马上给王氏说了。
    王氏对这个女儿的亲事并不是很上心，但是听说要成亲了，她还是很激动：“姥爷女儿成亲，咱们都要回京城的？”
    黎达皱了皱眉：“他哥和嫂子都是稳妥的，咱们不回去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这个做娘的，更想看着女儿出嫁。”
    黎达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王氏一眼，他怎么不知道王氏和黎辉的感情那么深了。
    “最关键的是，如今行远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如今在老宅子里，哪有合适的姑娘啊。”见黎达并没有强烈的反对，王氏又把黎行远的事摆在了台面上。
    “你看黎辉这个丫头的亲事是她哥哥嫂子操持的，那不如把行远的婚事也交给他哥哥嫂子。”
    王氏哪里肯干。虽说她知道黎卓远和沈清和都是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给黎辉找了一个这么好的亲事。
    最大的问题是王氏不相信这夫妻两个人。
    她自己心中龌龊，所以就想着别人也会做卑鄙之事：“老爷，实话实说，让那两口子给我的行远找媳妇儿，我是不放心的。”
    “既然不放心，那你就自己挑。”黎达知道，王氏是个别扭人。
    “老爷不如趁着辉姐儿的亲事，咱们去京城住上个一年半载的，给行远安排了亲事，咱们再回来不迟。”
    “给他找京城的姑娘，做妻子就需要在京城有宅子。咱们家目前有多少银钱？”
    能有多少银钱？黎达这么多年也不过是领个俸禄，就那点俸禄，想维持家里这么多人的吃喝都成问题。说到底，黎家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公主的嫁妆过日子。如今他们已经搬回祖宅这边，京城里的各项生意门市和庄子都握在黎卓远手中，纵然能赚钱，也和老宅没有关系了。
    “如今咱俩还没死呢，若是行远成亲，让行远两口子住在承恩侯府，难道大爷还会拦着不成？”
    黎达都要气笑了，黎卓远好不容易把黎家众人撵回来，怎么会让他们再杀回去？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承恩侯府虽说名义上是侯府，说到底是公主府。如今公主已经过世了，这个宅子没有收回去，那是当今陛下看在卓远那个孩子的份上。如今咱们搬出来了，卓远继承了这个房子，陛下心疼外甥，自然不会收回去。可是咱们现在再搬回去，陛下会不会恼？”
    “如今要钱没钱，要宅子没宅子，那京城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嫁给咱们行远？”王氏有些着急了。
    “就一定得找京城的姑娘吗？我看老宅这边也有不少大户人家，里面定然有合你心意的姑娘。”
    “那可不行，这乡下的姑娘就是不如京城的姑娘大方得体。”
    “先不要说给行远找媳妇儿的事，我问问你，你准备给黎辉多少嫁妆？”
    王氏一下子哑火了。
    “你真的想让他们夫妻俩把这个钱出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如果你我二人死了，那的确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咱俩活得还好好的，你说这个话不觉得羞愧吗？既然现在说的那么痛快，那当初给卓远准备表礼的时候，怎么又准备那些东西？”
    夫妻俩因为嫁妆的事闹个不休，京城那边就来了消息：“请老爷夫人只管去就是了，嫁妆一应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什么来着，她哥哥嫂子还能不管她吗？”
    王氏洋洋得意，黎达却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自去取了五千两的银票带了去。
    黎辉的婚事办得很顺利，婚事一办完，黎达就张罗着要回老宅，王氏却不肯走了：“咱们在住些时日，给行远寻摸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再回去不好吗？”
    “你若是想住，你就自己在这里住着，我是要回去的。”黎达道。
    “那老爷就先回去。”王氏舍不得离开京城，铁了心要住下。
    “那你可得想好了，就你平时作恶多端的，他们两个会待见你吗？到时候我也走了，女儿也嫁人了，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怕他们两个把你折磨死啊？”
    “他们也要敢啊！我好歹是他们的母亲，他们还能虐待我不成？”王氏竖起眼睛。
    “何苦呢？咱们在老家待着不是很好吗？何必住在人家的院子里讨人嫌！”
    “这是黎家的宅子，我就住得！”
    “你明明知道咱们的身份很尴尬。”黎达向皇上帝递出辞呈，皇上甚至连最基本挽留的话都懒得说，这让他情何以堪呢？大约在皇上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鸠占鹊巢这个房子原本是公主的，现在是黎卓远的，和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关系。
    虽说如此，黎达到底觉得自己对不起王氏，需要跟着自己离开京城，所以一直好言相劝，最终哄着王氏点头离开了。
    王氏也觉得如今住的尴尬，黎卓远夫妇虽说还没有住到正房里，但是正房已经重新开始修缮，里里外外都进行了修整，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这次两个人回来，也没有住到正院里，只是住到了一个小跨院。黎卓远夫妇甚至都不肯客气一下让一让。
    黎达还是很有本事的，伏小做低很久，终于哄的王氏跟着自己回了老家。
    临走之前，王氏回头看了大门很久。她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再看这个黎家的大门了，往后余生，他只能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老宅中度日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清和忙完黎辉的婚事，就准备去探望沈清宁了。
    皇上到底心软，又让赵言夫妇搬回皇子府。
    跟着五皇子的仆从被打的打，杀的杀，府里百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个，而且都是丫头婆子。
    沈清宁没想到沈清和会过来。确切的说，自从五皇子出事之后，这个府里冷落到的极点。
    “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沈清宁看到清和，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清和笑道：“祖母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沈清宁冷哼了一声：“她哪里是这样的慈悲人呀？怕是让你来看我死没死？”
    沈清宁倒是很聪明。
    “你想什么呢？祖母是想让我告诉你，若是你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们可以把你接走。”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李老太太说的。老太太宁可外嫁的孙女儿死在外面，也不允许她们再重新回娘家。
    清和看沈清宁年纪轻轻的，在五皇子府里待着也是虚度光阴，还不如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沈家把姑娘接回去。
    皇后娘娘也算是宅心仁厚，况且这件事上沈清宁的确是一无所知，也算是受害者，但凡和皇后说了，皇后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我不会走的。”沈清宁很笃定的看着清和说道。
    “你要一直在这里住着？”清和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待着又要去哪里？”清宁冷静的坐下，还有心情呷了一口茶：“你这会儿定然很得意，对不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姊妹两个，虽然说不如其他姊妹亲近，你毕竟是我妹妹。”清和很无奈。她觉得清宁自己在这里待着很可怜，没想到沈清宁并不想走。
    “我不会走的，五皇子早晚会回来的，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以后哪怕做个闲散王爷呢，不比姐夫强？”
    清和挑挑眉，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嫉妒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过是嫁给一个五品官，我却能嫁给一个皇子，你怕是心里很不舒服？”
    “你不要扯这些，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跟不跟我走。你若是想和我走，我就去进宫禀明皇后，让沈家把你接回去。你若是不愿意走，那就罢了，我也不勉强你，我还有事。”清和说着站了起来。
    “我不会走的。我在这里，就是五皇子妃，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谁也不能撵我走。”
    清和见状，直接起身告辞：“那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沈家送信儿。”说着就走了。
    走出去之后，玉兰才道：“如今五皇子已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皇子妃为什么不肯走？”
    清和抬头看了看皇子府，道：“她宁可死在这府里，也不会出去的，她舍不得这里给她的荣光。”
    “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荣光可言啊。”
    “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子的。”清和摇摇头：“这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咱们走。”

 第282章 生命垂危

    主仆二人刚要离开，就听到府里传来凄惨的叫声。
    “啊！我好难受啊，赶紧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快拿来快拿来，让我闻一闻，让我吸一口！”
    清和呆呆的站着，直道玉兰道：“姑娘先上马车里坐着。”
    “我听着他的样子，怎么觉得……”
    “是什么东西上瘾了。”
    “你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个事儿不对劲儿。”
    皇子府里沈清宁也在，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仆妇按住五皇子。
    她有些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这瘾还越来越大了。当初自己买的胡椒粉中被恶意掺了阿片，但是吃饭的时候能用多少胡椒粉呢？再一稀释，里面更是没有多少东西了。
    可是五皇子被放回来之后，这瘾却是越来越大了，这不对劲。
    看到五皇子痛苦着，挣扎扭曲的样子，沈清宁都有些害怕。
    “夫人，不如咱们让爷吃一点？”如今仆妇们不敢喊殿下了，只用爷和夫人来称呼。
    “万万不可，这个时候让他完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呀，多绑他几日，说不得就好了。”
    “可是……”
    可是这会儿五皇子的脸都青了，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纵然五皇子，再是庶民，终究是天家的骨血。如今天家可以把他贬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把它高高的捧起来。
    况且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没有谁能担待的起。
    看到五皇子这么痛苦，沈清宁也有些犹豫了。
    “如果不给他用，他会不会……”
    “夫人，这种事情没有人敢保证的。”
    “给他用。”沈清宁轻轻的说。话说出来了，心却越来越沉。
    沈清宁赌不起，倘若五皇子真的因为戒毒死在这里，那就是她的罪过。可是如今让他吸，就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是。”
    众人松开绳子，五皇子就像饿了几天的狗，拼命的往盛着阿片的碗扑了过去，完全注意不到旁边目瞪口呆的仆人和泪流满面的沈清宁。
    沈清宁心里很明白，那些掺在胡椒粉里的阿片顶多让人上瘾，但绝不会让人变成如此模样。五皇子在宫中关着的那几天，被人偷偷投喂了阿片。
    真真是歹毒的心肠，不杀人，却完全毁了一个人。
    吸食完阿片的五皇子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沈清宁就这样守在五皇子跟前，等了好久好久。
    “殿下，是不是有人偷偷喂了您什么？为什么您会变成这个样子？”
    五皇子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也不太记得了，可是我当初用这个东西不是你造成的吗？”
    “这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法逃避的责任。可是殿下您不能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毁了的。”
    “我本来就已经毁了，不是吗？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已经找不回来我自己的样子了，我现在更想要的是快活。”
    看到沈清宁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五皇子嘿嘿一笑：“你要不要享受一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殿下，这种东西会一点点的侵蚀掉你的灵魂，他会杀了你的。”
    “就算杀了我又怎么样？我现在快活了，要成仙了，你知道飘飘欲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这个意思，他比女人还诱人，比权力还诱人！”
    见沈清宁一直在哭，五皇子特别不耐烦：“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我的五殿下在我心中已经死了，那个满怀抱负，胸怀天下的男人已经死了。”
    “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赶紧把以后要用的都准备好，别让我受那个罪好不好？”
    “好，只要殿下愿意。”
    沈清宁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买那个胡椒粉，五皇子也不会阿片上瘾，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争那一时之气，误皇子，也不会被贬为庶民，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刚刚沈清和来的时候，沈清宁心中还充满了期冀。因为她觉得让他们重新回到皇子府是皇上的一个态度，说明皇上对五皇子还是留着一丝情面的。沈清和肯来也说明世家大族觉得他们还能再立起来。可若是皇上知道了五皇子如今的样子，他会怎么想？
    回到家之后，沈清和就把今天在皇子府看到的景象告诉了黎卓远。
    “如今被贬为庶民也就罢了，还染上了毒瘾，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你不要管也不要掺和。”
    “我知道，只是觉得用这种手法的人未免太卑鄙。”
    “虽然卑鄙但的确是有用，你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五皇子就变成一个废人了。”黎卓远皱起眉头，他虽然不喜欢五皇子，我也不希望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天家自己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掺合。”黎卓远特别担心沈清和会一时冲动给自己惹麻烦。
    清和明白，相比于自己来说，黎卓远心里更痛苦，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舅舅的后代相互残杀，却无力回天。
    “你不要难过，我怕你伤心。”
    “这是气数，不是你我就能改变的。”
    三皇子府中，李蓁蓁正在含笑陪着三皇子喝酒。
    三皇子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端起酒杯：“今天我必须敬我的娘子一杯酒。来，满饮此杯，为了咱们的将来。”
    李蓁蓁笑着喝了酒，说道：“我知道殿下这会儿正是心里得意的时候，只是这事儿一日未成，咱们就得小心谨慎这些，如今还不是庆贺的时候。”
    三皇子心中觉得有些扫兴，这种时候还要说教一番。但又觉得自己的娘子料事如神，也只能道：“好，都听你的，今天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把这快活收敛起来，且等他以后真正快活的时候。”
    “这就对了，到时候殿下可是双喜临门。”
    “哪双喜之有啊？”
    “殿下期盼已久的位置，这是一席殿下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这是第二喜。可不是双喜吗？”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来陪我喝了这杯酒。”
    “如今我有了长子还不够，我还是希望我的妻子能给我生一个孩子。”三皇子说着，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李蓁蓁心中有些鄙夷，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还得意成这个样子，真是荒唐。
    “在我看来，只要是殿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殿下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你说的也对，来来来，喝酒喝酒！”
    “殿下，我看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要做好准备呀。”
    “放心，我心中有数，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了，天天在宫中给父皇侍疾。”
    “这是应该的。”
    夫妻二人喜滋滋的喝着酒，皇上那里已经是老泪纵横。
    刚刚已经有人向他汇报了五皇子的事情。想到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孩子，如今为了讨要一口阿片，像疯狗一样抢吃食，他就心里难受。
    刚刚得知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奸情，他的确恨不得杀死这个儿子，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就舍不得了。
    他子嗣不丰，总共就这么两个成年的儿子，三皇子偏偏才智平庸。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属意于三皇子的。但是三皇子的外戚，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实在是太庞大了。谢氏家族占了贵族的小半壁江山。他实在是不放心，不放心把江山交到三皇子手中。
    正因为如此，他才开始慢慢的关注五皇子，发现无论是从做人还是做事，五皇子都比他哥哥更适合这个位置。
    如果他没有那么做该多好啊。皇上心中暗暗感叹。
    皇后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让大家都看到了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奸情，他就算是为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颜面，也不可能不去处理这件事情。
    其实刚刚把五皇子贬为庶民，他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实在没有一个人能像五皇子这样优秀。
    偏偏皇后和三皇子做事，实在是歹毒，在五皇子被软禁的时候，又偷偷为他服用了阿片。他这个儿子已经废了。
    这会儿已经是四更天了，皇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头昏昏沉沉的，心又觉得突突直跳，只觉得头重脚轻。
    门外的小太监呼吸声已经均匀了，想来是睡着了。
    皇上从床上起来，自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冷风伴着一丝丝的雪花卷进屋里，被寒气围绕之后，皇上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点。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如今我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自称寡人！”皇上望着天边沉沉的夜色，喃喃自语道。
    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自己的孩子就像疯狗一样互咬，自己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
    若是换成十年前眼前的事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可是如今他已垂暮，可是偌大的国家却连一个合适的明君都没有，属实可笑。
    “陛下，您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小太监在梦中惊醒，见皇上正伫立在窗前，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宫衣，脸色赤红，神情黯然。
    这天，黎卓远一回来，脸上就带着几分凝重的神情。
    清和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黎卓远接过茶水，但是并没有喝，而是放在旁边的桌上，反手握住清和：“皇上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
    清和自然明白黎卓远的意思：“如今天冷，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说不定就好了。”
    黎卓远叹息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清和知道，皇上是黎卓远的亲舅舅，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君臣所能比的：“你若是心里难受就去觅些良医回来……”
    黎卓远摇摇头，道：“如今家里有什么事儿，及时处理一下，再过些时日，怕是没有时间了。”
    清和点点头，虽然黎卓远的话说的很含糊，他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是皇上真的薨逝了，那就是国丧，到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
    这会儿李蓁蓁也知道了皇上的事。
    一早进宫的时候，皇后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如今荣亲王的势力已经被完全拔掉了，五皇子也被囚禁起来，三皇子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
    皇后对李蓁蓁道：“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万万不可以给别人一点把柄，你明白吗？”
    李蓁蓁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说三皇子以后做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这个轮椅一天不坐上，一天就不能踏实。
    李蓁蓁真明白皇后这是点自己呢。虽说她平时做事向来低调，但是架不住李家人作妖，虽说李蓁蓁和李府疏远，想结交三皇子和李蓁蓁的人，难免和李府打交道。所以这段时间李府借着李蓁蓁这个皇子妃的名头，也得了不少好处。
    一回到皇子府，李蓁蓁就派了一个嬷嬷去李府：“你去告诉他们，最近收敛一点儿，倘若有半点儿事累及三殿下，我都要他们好看！”
    嬷嬷领命去了，就见许润从外面走进来：“这是让谁好看呀？”
    李蓁蓁见到许润，就像见了宝贝似的：“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好些了？”
    许润前些时日难受的厉害，一直都在自己屋里待着。
    “闲的都快长毛了，所以来王妃这里说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王妃？”
    李蓁蓁笑眯眯的让许润坐下：“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且来玩就是，如今你身子骨金贵着呢，莫说来我这里，你就是想去殿下的书房，我也想办法让你进去。”
    “那可使不得。”许润吓得连连摆手。
    李蓁蓁也不过这么一说：“这几天太医怎么说？可是男相？”
    许润点点头：“太医说脉象是。”
    “那可不就成了！”李蓁蓁高兴的拍手道：“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以保我们后半辈子无忧！”
    许润还是有些担心：“我害怕……”
    “怕什么？”三皇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许润吓得一哆嗦，李蓁蓁笑着站起来迎接三皇子：“我刚刚给她说，皇上身子不大好，她这是担心呢。”

 第282章 生命垂危

    主仆二人刚要离开，就听到府里传来凄惨的叫声。
    “啊！我好难受啊，赶紧救救我，我受不了了！快拿来快拿来，让我闻一闻，让我吸一口！”
    清和呆呆的站着，直道玉兰道：“姑娘先上马车里坐着。”
    “我听着他的样子，怎么觉得……”
    “是什么东西上瘾了。”
    “你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个事儿不对劲儿。”
    皇子府里沈清宁也在，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仆妇按住五皇子。
    她有些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这瘾还越来越大了。当初自己买的胡椒粉中被恶意掺了阿片，但是吃饭的时候能用多少胡椒粉呢？再一稀释，里面更是没有多少东西了。
    可是五皇子被放回来之后，这瘾却是越来越大了，这不对劲。
    看到五皇子痛苦着，挣扎扭曲的样子，沈清宁都有些害怕。
    “夫人，不如咱们让爷吃一点？”如今仆妇们不敢喊殿下了，只用爷和夫人来称呼。
    “万万不可，这个时候让他完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呀，多绑他几日，说不得就好了。”
    “可是……”
    可是这会儿五皇子的脸都青了，似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纵然五皇子，再是庶民，终究是天家的骨血。如今天家可以把他贬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把它高高的捧起来。
    况且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没有谁能担待的起。
    看到五皇子这么痛苦，沈清宁也有些犹豫了。
    “如果不给他用，他会不会……”
    “夫人，这种事情没有人敢保证的。”
    “给他用。”沈清宁轻轻的说。话说出来了，心却越来越沉。
    沈清宁赌不起，倘若五皇子真的因为戒毒死在这里，那就是她的罪过。可是如今让他吸，就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是。”
    众人松开绳子，五皇子就像饿了几天的狗，拼命的往盛着阿片的碗扑了过去，完全注意不到旁边目瞪口呆的仆人和泪流满面的沈清宁。
    沈清宁心里很明白，那些掺在胡椒粉里的阿片顶多让人上瘾，但绝不会让人变成如此模样。五皇子在宫中关着的那几天，被人偷偷投喂了阿片。
    真真是歹毒的心肠，不杀人，却完全毁了一个人。
    吸食完阿片的五皇子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沈清宁就这样守在五皇子跟前，等了好久好久。
    “殿下，是不是有人偷偷喂了您什么？为什么您会变成这个样子？”
    五皇子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也不太记得了，可是我当初用这个东西不是你造成的吗？”
    “这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法逃避的责任。可是殿下您不能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毁了的。”
    “我本来就已经毁了，不是吗？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已经找不回来我自己的样子了，我现在更想要的是快活。”
    看到沈清宁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五皇子嘿嘿一笑：“你要不要享受一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殿下，这种东西会一点点的侵蚀掉你的灵魂，他会杀了你的。”
    “就算杀了我又怎么样？我现在快活了，要成仙了，你知道飘飘欲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这个意思，他比女人还诱人，比权力还诱人！”
    见沈清宁一直在哭，五皇子特别不耐烦：“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我的五殿下在我心中已经死了，那个满怀抱负，胸怀天下的男人已经死了。”
    “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赶紧把以后要用的都准备好，别让我受那个罪好不好？”
    “好，只要殿下愿意。”
    沈清宁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买那个胡椒粉，五皇子也不会阿片上瘾，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争那一时之气，误皇子，也不会被贬为庶民，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刚刚沈清和来的时候，沈清宁心中还充满了期冀。因为她觉得让他们重新回到皇子府是皇上的一个态度，说明皇上对五皇子还是留着一丝情面的。沈清和肯来也说明世家大族觉得他们还能再立起来。可若是皇上知道了五皇子如今的样子，他会怎么想？
    回到家之后，沈清和就把今天在皇子府看到的景象告诉了黎卓远。
    “如今被贬为庶民也就罢了，还染上了毒瘾，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其中必有蹊跷，你不要管也不要掺和。”
    “我知道，只是觉得用这种手法的人未免太卑鄙。”
    “虽然卑鄙但的确是有用，你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五皇子就变成一个废人了。”黎卓远皱起眉头，他虽然不喜欢五皇子，我也不希望当年意气风发的他变成这个样子。
    “这是天家自己的事情，你什么都不要掺合。”黎卓远特别担心沈清和会一时冲动给自己惹麻烦。
    清和明白，相比于自己来说，黎卓远心里更痛苦，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舅舅的后代相互残杀，却无力回天。
    “你不要难过，我怕你伤心。”
    “这是气数，不是你我就能改变的。”
    三皇子府中，李蓁蓁正在含笑陪着三皇子喝酒。
    三皇子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忍不住端起酒杯：“今天我必须敬我的娘子一杯酒。来，满饮此杯，为了咱们的将来。”
    李蓁蓁笑着喝了酒，说道：“我知道殿下这会儿正是心里得意的时候，只是这事儿一日未成，咱们就得小心谨慎这些，如今还不是庆贺的时候。”
    三皇子心中觉得有些扫兴，这种时候还要说教一番。但又觉得自己的娘子料事如神，也只能道：“好，都听你的，今天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把这快活收敛起来，且等他以后真正快活的时候。”
    “这就对了，到时候殿下可是双喜临门。”
    “哪双喜之有啊？”
    “殿下期盼已久的位置，这是一席殿下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这是第二喜。可不是双喜吗？”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来陪我喝了这杯酒。”
    “如今我有了长子还不够，我还是希望我的妻子能给我生一个孩子。”三皇子说着，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李蓁蓁心中有些鄙夷，一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还得意成这个样子，真是荒唐。
    “在我看来，只要是殿下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殿下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你说的也对，来来来，喝酒喝酒！”
    “殿下，我看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要做好准备呀。”
    “放心，我心中有数，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回来了，天天在宫中给父皇侍疾。”
    “这是应该的。”
    夫妻二人喜滋滋的喝着酒，皇上那里已经是老泪纵横。
    刚刚已经有人向他汇报了五皇子的事情。想到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孩子，如今为了讨要一口阿片，像疯狗一样抢吃食，他就心里难受。
    刚刚得知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奸情，他的确恨不得杀死这个儿子，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就舍不得了。
    他子嗣不丰，总共就这么两个成年的儿子，三皇子偏偏才智平庸。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属意于三皇子的。但是三皇子的外戚，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实在是太庞大了。谢氏家族占了贵族的小半壁江山。他实在是不放心，不放心把江山交到三皇子手中。
    正因为如此，他才开始慢慢的关注五皇子，发现无论是从做人还是做事，五皇子都比他哥哥更适合这个位置。
    如果他没有那么做该多好啊。皇上心中暗暗感叹。
    皇后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让大家都看到了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奸情，他就算是为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颜面，也不可能不去处理这件事情。
    其实刚刚把五皇子贬为庶民，他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实在没有一个人能像五皇子这样优秀。
    偏偏皇后和三皇子做事，实在是歹毒，在五皇子被软禁的时候，又偷偷为他服用了阿片。他这个儿子已经废了。
    这会儿已经是四更天了，皇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头昏昏沉沉的，心又觉得突突直跳，只觉得头重脚轻。
    门外的小太监呼吸声已经均匀了，想来是睡着了。
    皇上从床上起来，自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冷风伴着一丝丝的雪花卷进屋里，被寒气围绕之后，皇上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点。
    “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如今我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自称寡人！”皇上望着天边沉沉的夜色，喃喃自语道。
    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自己的孩子就像疯狗一样互咬，自己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
    若是换成十年前眼前的事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可是如今他已垂暮，可是偌大的国家却连一个合适的明君都没有，属实可笑。
    “陛下，您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小太监在梦中惊醒，见皇上正伫立在窗前，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宫衣，脸色赤红，神情黯然。
    这天，黎卓远一回来，脸上就带着几分凝重的神情。
    清和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黎卓远接过茶水，但是并没有喝，而是放在旁边的桌上，反手握住清和：“皇上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了。”
    清和自然明白黎卓远的意思：“如今天冷，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说不定就好了。”
    黎卓远叹息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清和知道，皇上是黎卓远的亲舅舅，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君臣所能比的：“你若是心里难受就去觅些良医回来……”
    黎卓远摇摇头，道：“如今家里有什么事儿，及时处理一下，再过些时日，怕是没有时间了。”
    清和点点头，虽然黎卓远的话说的很含糊，他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若是皇上真的薨逝了，那就是国丧，到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
    这会儿李蓁蓁也知道了皇上的事。
    一早进宫的时候，皇后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如今荣亲王的势力已经被完全拔掉了，五皇子也被囚禁起来，三皇子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
    皇后对李蓁蓁道：“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万万不可以给别人一点把柄，你明白吗？”
    李蓁蓁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说三皇子以后做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这个轮椅一天不坐上，一天就不能踏实。
    李蓁蓁真明白皇后这是点自己呢。虽说她平时做事向来低调，但是架不住李家人作妖，虽说李蓁蓁和李府疏远，想结交三皇子和李蓁蓁的人，难免和李府打交道。所以这段时间李府借着李蓁蓁这个皇子妃的名头，也得了不少好处。
    一回到皇子府，李蓁蓁就派了一个嬷嬷去李府：“你去告诉他们，最近收敛一点儿，倘若有半点儿事累及三殿下，我都要他们好看！”
    嬷嬷领命去了，就见许润从外面走进来：“这是让谁好看呀？”
    李蓁蓁见到许润，就像见了宝贝似的：“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可是好些了？”
    许润前些时日难受的厉害，一直都在自己屋里待着。
    “闲的都快长毛了，所以来王妃这里说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王妃？”
    李蓁蓁笑眯眯的让许润坐下：“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且来玩就是，如今你身子骨金贵着呢，莫说来我这里，你就是想去殿下的书房，我也想办法让你进去。”
    “那可使不得。”许润吓得连连摆手。
    李蓁蓁也不过这么一说：“这几天太医怎么说？可是男相？”
    许润点点头：“太医说脉象是。”
    “那可不就成了！”李蓁蓁高兴的拍手道：“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以保我们后半辈子无忧！”
    许润还是有些担心：“我害怕……”
    “怕什么？”三皇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许润吓得一哆嗦，李蓁蓁笑着站起来迎接三皇子：“我刚刚给她说，皇上身子不大好，她这是担心呢。”

 第283章 挑拨离间

    “如今你身子特殊，其他的事都不要想，只要好好的把腹中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好。”三皇子难得的说话温柔。
    许润点点头：“殿下放心，我会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就算宫中有什么事，你也不用去，万一……你就留在府中，主持府里的事就行了。”
    李蓁蓁笑道：“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不知道今天陛下的情况怎么样啊？”
    “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有的时候还会说胡话。”
    “殿下不要怪妾身，说话不中听，也该准备准备了。”
    “我知道。”
    等三皇子走了，李蓁蓁才对许润道：“以后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些，这个事儿不只是涉及你我还牵扯了好多人呢，你明白吗？”
    许润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唐突了。”
    李蓁蓁点点头：“赶紧回去休息，这里不用你操心。”
    许润回到自己屋里，想到李蓁蓁和她说的话，脸一阵一阵的燥热，心狂跳不已。李蓁蓁说的没错，她赌对了。如今的腹中怀的是未来的龙子，而她，应该是三皇子唯一儿子的母亲。
    正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门外有人报：“高良娣来了。”
    许润忙起身相迎：“姐姐怎么过来了？”
    高良娣忙一把扶住许润：“我来看你呢，你身子重，万不可劳动，快坐下。”
    许润笑道：“如今我这身子也算是安稳了，太医还说让我多走动走动呢。”
    高良娣有些许探究的看着许润的肚子：“我也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女人怀胎生育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羡慕妹妹，这才进服多久，就给殿下怀了孩子。”
    许润低下头：“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怎么偏偏你运气这么好？我看你就带着那母仪天下的样子。”
    许润吓了一跳，忙朝周围看。
    “姐姐可不要乱说！”
    高良娣捂嘴一笑：“看看你，怕什么呢！”
    “怎么能不怕呢？姐姐这个话说的有些逾矩了。”
    “不过是咱们姊妹之间的私房话，说的逾矩一些又何妨？”
    “你是有运气的，这福利两个侧妃的名额，你一进来，魏侧妃就没了，这还不是幸运吗？”
    “魏良娣的事，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把你吓的，谁说这个事儿和你有关系了？”见许润那么不上道，高良娣有些不耐烦了。
    “姐姐，魏良娣和咱们在一起这么久，虽说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咱们也不好背地后里讲究她。”
    “你是个良善人，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儿也是正常的。咱们不说这个了，”说到这里，高良娣压低了声音：“你可听说了，陛下……”
    许润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陛下最近身子不好。你也不用这样子拿乔，这种事能瞒得住谁呀，谁宫里还没个知近的人呀！”高良娣高深莫测的一笑。
    “那也只能每日里给菩萨烧香，祈祷陛下早日康复。”
    “说起来，咱们殿下子嗣不丰，这府中姬妾也有几个，却只有你怀了孩子。”高良娣突然转移了话题：“就算以后殿下再多纳一些女人，也未必再子嗣。”高良娣说着，窥探着许润的神情。
    “那也未必，殿下如今还年轻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殿下以后就这一个龙子，你就是未来皇上的生母。”
    许润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就算是生母，她头上还有一个李蓁蓁那。
    “这普通人家的府里，主母就是主母，姬妾就是姬妾，可是这皇宫里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许润问道。
    “若是殿下继承了皇位，肯定要大封六宫。可是咱们皇子妃如今还没有子嗣，若是不入主中宫，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她的母家不丰，没有娘家人撑腰，更没有人在乎她有没有封后。我想这朝中大臣，也更想要一个有子嗣的人入主中宫。”
    许润被高良娣忽悠的心怦怦直跳。
    高良娣见她如此，显然是动了心：“这个时候你若是不争取一把，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到时候这个孩子生下来，让皇后抱在身边养，谁也说不出什么。到时候这个孩子还是你的吗？”
    “主母说了，这个孩子他不会和我争的，到时候就让我养在身边。”
    “她说这些你还真信呀，不过是哄骗你安安稳稳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罢了。你且看着，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你就摸不着了。”
    许润摇摇头：“不会的，再说了，就算她养着也是我的孩子。”
    “你倒是善良，总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姐姐也不该这么恶意的揣度别人。”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恶毒，你们都良善，行了。我真是一颗好心，喂了白眼狼了。”
    “若是让皇子妃娘娘听到这个，她该生气了。”许润还是不愿意高良娣在自己这里说这个。
    “你那么怕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捏在手里呢？”
    许润吓得一哆嗦，只觉得肚子里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他安抚的，摸了摸肚子，才道：“姐姐不要总说这种话好不好！”
    高良娣看她着实有些恼了，才笑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莫生气，我先走了。”
    走出去之后，高良娣才挑了挑眉毛。
    这个许润是真的一点都不聪明，一点都掩饰不住自己心虚，不过是随便诈一诈，就能看出来问题所在了。
    从许润怀这一胎的时候，高良娣就觉得心中生疑。
    她进府要有五六年了。她还有死去的两个良娣，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李蓁蓁虽说嫁过来的晚，到现在也一年多了，同样没有动静。
    偏偏这李蓁蓁非要兴师动众的找一个能生养的女人。
    “男人不行，能生养的女人就能生出孩子吗？”
    “李蓁蓁，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我就等着这个胎儿瓜熟蒂落，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高良娣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仰头走了。
    高粱第一虽然走了，许润还在屋里心惊呢。
    她反复的琢磨着高良娣这话的意思。一边担心事情会不会败露，一边又担心李蓁蓁会不会把她的孩子抢走。
    荣亲王府。
    荣亲王造反失败之后，荣亲王和他的儿子全部被关押，等着问斩。
    亲王府的女眷们，除了王妃和赵钰，其他人全部卖为官奴。
    赵铭则名正言顺了成了新一任荣亲王。
    “王爷，皇上看起来不太好了，三皇子对五皇子下了阿片毒，如今五皇子看起来也危在旦夕。”丹阳走了进来。
    “这么看来，最后谁能坐上那个皇位已经差不多了定下来了。”
    “皇上驾崩之前一定会先把老王爷他们一块儿处置掉的。王爷，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丹阳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赵铭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皇上走之前肯定要先把父亲他们杀了。
    “我管他们做什么，就算是我替他们收拾，他们也不会说一句好话的，黄泉路上肯定还是在咒骂我。”赵铭懒洋洋道。
    “若是王爷不去收尸，那皇上会觉得王爷这个人冷心冷面，没有感情，更会对你有所提防。”
    “丹阳，如今你学会教训我了？”
    “属下不敢。”
    “我又何尝不知道，就算是做样子，我也应该在皇上跟前表现一下我的孝顺和无奈。可是这件事如果换成你，你愿意这么做吗？你愿意去给差点害死你的人，根本不把你当孩子的父母收尸吗？”
    “我……我不知道。”
    “说我能哭情也罢，哪怕会引起皇上的忌讳也罢，我都不想管这个事，你不要再和我说了。”
    “是。”
    “你的父亲马上就要被处斩了？”老王妃颤颤巍巍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说是老王妃，其实王妃并不老。只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把她彻底打倒了。这会儿老王妃头发花白，脸上的肉都瘦光了。
    一个月之前，王妃的头上还是一头乌黑的秀发，脸上更是红润白皙，一丝皱纹都没有。
    赵铭这才知道，原来人受了打击之后会变化那么大，变化那么快。
    赵铭看了看丹阳。
    丹阳忙摇头：“我没有说过。”
    “是我自己猜到的，如今人们都说当今天子身体不好，怕是……”
    “都是坊间传闻，您不要信以为真。”
    “所以说你父亲他们……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母亲，陛下开恩饶了您，你应该感恩才是，若是再说别的条件，那就有些贪婪了。”
    “我明白，其实我都明白，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那就闭上眼睛！”赵铭蓦地暴躁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王爷是你的生身父亲，那里面的男丁都是你的兄弟，你若是不在乎，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首先他已经不是王爷了，如今我才是荣亲王，所以母亲不要一口一个王爷的喊了，如果您想喊，可以喊我王爷。”
    赵铭看老王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笑道：“其次，你竟然说我是畜生，那生我的人又是什么生而不养，是不是还不如畜生？既然我是畜生，我更不会管他们的身后事，他们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呢？我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听我的话吗？”
    “再次如果您觉得在我这里活得憋屈，那我也不勉强你。这个侯府的门现在就开着，您如果想走，轻便。”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王妃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再说别的话。
    “王爷，你若是这样逼她，她真走了怎么办？”
    “你可以去看看她，你看看她敢走吗？”赵铭不屑的摇摇头。
    丹阳真的跟了出去，老王妃一路上被两个小丫头扶着回到屋里，就跪在菩萨跟前嘀嘀咕咕的祷告：“当真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我如今也受制于人！”
    “还请菩萨保佑王爷他们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莫要再做像今生这样烧杀之事了。”
    丹阳见状一笑，就走了。
    “王爷猜的不错，老王妃果然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从小不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但是他们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了解的清清楚楚。”
    “王爷打算让她老人家一直住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我正要和你说呢，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要以为他是一个富人，就什么都不会做，越是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事越惊世骇俗。”
    “王爷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找人好好盯着他的。”
    “他若是闯祸，我们都跟着倒霉。”
    “王爷，咱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京城了？”
    “在京城不好吗？你还是觉得在西北封地好？”
    “西北风笛虽然不好，但是那里到底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如今身在京城，只不过是有一个王爷的虚名，手里什么都没有，说话做事都要看人家的脸色，如今若是新皇登基，不知道又会对我们做什么。”
    “我们好好的，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虽说不会杀了我们，但是也不会让我们好过，说到底您这一支是先皇后的嫡支是正统，新皇登基之后必然会提防我们的。”
    “你放心，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也是我的意思。单看三殿下对他的弟弟这么心狠手辣，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智谋却很辣，这种人最可怕了，他根本就不会顾虑，什么不会顾虑名声不会顾虑，外人怎么看，只要他觉得不痛快，他就有可能出手伤人。”
    “真没想到我们的丹阳姑娘看东西看的那么透彻。”
    “王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是真的替你担心。”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去西北封地的，我在京城他们反而放心，再说了京城不好吗？”
    丹阳没敢说话，他不知道赵铭这个京城是指的什么？是单纯的花柳繁华地呢？还是那个龙椅的座位呢？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第283章 挑拨离间

    “如今你身子特殊，其他的事都不要想，只要好好的把腹中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好。”三皇子难得的说话温柔。
    许润点点头：“殿下放心，我会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就算宫中有什么事，你也不用去，万一……你就留在府中，主持府里的事就行了。”
    李蓁蓁笑道：“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不知道今天陛下的情况怎么样啊？”
    “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有的时候还会说胡话。”
    “殿下不要怪妾身，说话不中听，也该准备准备了。”
    “我知道。”
    等三皇子走了，李蓁蓁才对许润道：“以后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些，这个事儿不只是涉及你我还牵扯了好多人呢，你明白吗？”
    许润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唐突了。”
    李蓁蓁点点头：“赶紧回去休息，这里不用你操心。”
    许润回到自己屋里，想到李蓁蓁和她说的话，脸一阵一阵的燥热，心狂跳不已。李蓁蓁说的没错，她赌对了。如今的腹中怀的是未来的龙子，而她，应该是三皇子唯一儿子的母亲。
    正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门外有人报：“高良娣来了。”
    许润忙起身相迎：“姐姐怎么过来了？”
    高良娣忙一把扶住许润：“我来看你呢，你身子重，万不可劳动，快坐下。”
    许润笑道：“如今我这身子也算是安稳了，太医还说让我多走动走动呢。”
    高良娣有些许探究的看着许润的肚子：“我也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女人怀胎生育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羡慕妹妹，这才进服多久，就给殿下怀了孩子。”
    许润低下头：“姐姐这话说的，妹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怎么偏偏你运气这么好？我看你就带着那母仪天下的样子。”
    许润吓了一跳，忙朝周围看。
    “姐姐可不要乱说！”
    高良娣捂嘴一笑：“看看你，怕什么呢！”
    “怎么能不怕呢？姐姐这个话说的有些逾矩了。”
    “不过是咱们姊妹之间的私房话，说的逾矩一些又何妨？”
    “你是有运气的，这福利两个侧妃的名额，你一进来，魏侧妃就没了，这还不是幸运吗？”
    “魏良娣的事，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把你吓的，谁说这个事儿和你有关系了？”见许润那么不上道，高良娣有些不耐烦了。
    “姐姐，魏良娣和咱们在一起这么久，虽说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咱们也不好背地后里讲究她。”
    “你是个良善人，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儿也是正常的。咱们不说这个了，”说到这里，高良娣压低了声音：“你可听说了，陛下……”
    许润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陛下最近身子不好。你也不用这样子拿乔，这种事能瞒得住谁呀，谁宫里还没个知近的人呀！”高良娣高深莫测的一笑。
    “那也只能每日里给菩萨烧香，祈祷陛下早日康复。”
    “说起来，咱们殿下子嗣不丰，这府中姬妾也有几个，却只有你怀了孩子。”高良娣突然转移了话题：“就算以后殿下再多纳一些女人，也未必再子嗣。”高良娣说着，窥探着许润的神情。
    “那也未必，殿下如今还年轻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殿下以后就这一个龙子，你就是未来皇上的生母。”
    许润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就算是生母，她头上还有一个李蓁蓁那。
    “这普通人家的府里，主母就是主母，姬妾就是姬妾，可是这皇宫里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许润问道。
    “若是殿下继承了皇位，肯定要大封六宫。可是咱们皇子妃如今还没有子嗣，若是不入主中宫，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她的母家不丰，没有娘家人撑腰，更没有人在乎她有没有封后。我想这朝中大臣，也更想要一个有子嗣的人入主中宫。”
    许润被高良娣忽悠的心怦怦直跳。
    高良娣见她如此，显然是动了心：“这个时候你若是不争取一把，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到时候这个孩子生下来，让皇后抱在身边养，谁也说不出什么。到时候这个孩子还是你的吗？”
    “主母说了，这个孩子他不会和我争的，到时候就让我养在身边。”
    “她说这些你还真信呀，不过是哄骗你安安稳稳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罢了。你且看着，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你就摸不着了。”
    许润摇摇头：“不会的，再说了，就算她养着也是我的孩子。”
    “你倒是善良，总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姐姐也不该这么恶意的揣度别人。”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恶毒，你们都良善，行了。我真是一颗好心，喂了白眼狼了。”
    “若是让皇子妃娘娘听到这个，她该生气了。”许润还是不愿意高良娣在自己这里说这个。
    “你那么怕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捏在手里呢？”
    许润吓得一哆嗦，只觉得肚子里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他安抚的，摸了摸肚子，才道：“姐姐不要总说这种话好不好！”
    高良娣看她着实有些恼了，才笑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的，你莫生气，我先走了。”
    走出去之后，高良娣才挑了挑眉毛。
    这个许润是真的一点都不聪明，一点都掩饰不住自己心虚，不过是随便诈一诈，就能看出来问题所在了。
    从许润怀这一胎的时候，高良娣就觉得心中生疑。
    她进府要有五六年了。她还有死去的两个良娣，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李蓁蓁虽说嫁过来的晚，到现在也一年多了，同样没有动静。
    偏偏这李蓁蓁非要兴师动众的找一个能生养的女人。
    “男人不行，能生养的女人就能生出孩子吗？”
    “李蓁蓁，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我就等着这个胎儿瓜熟蒂落，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高良娣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仰头走了。
    高粱第一虽然走了，许润还在屋里心惊呢。
    她反复的琢磨着高良娣这话的意思。一边担心事情会不会败露，一边又担心李蓁蓁会不会把她的孩子抢走。
    荣亲王府。
    荣亲王造反失败之后，荣亲王和他的儿子全部被关押，等着问斩。
    亲王府的女眷们，除了王妃和赵钰，其他人全部卖为官奴。
    赵铭则名正言顺了成了新一任荣亲王。
    “王爷，皇上看起来不太好了，三皇子对五皇子下了阿片毒，如今五皇子看起来也危在旦夕。”丹阳走了进来。
    “这么看来，最后谁能坐上那个皇位已经差不多了定下来了。”
    “皇上驾崩之前一定会先把老王爷他们一块儿处置掉的。王爷，咱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丹阳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赵铭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皇上走之前肯定要先把父亲他们杀了。
    “我管他们做什么，就算是我替他们收拾，他们也不会说一句好话的，黄泉路上肯定还是在咒骂我。”赵铭懒洋洋道。
    “若是王爷不去收尸，那皇上会觉得王爷这个人冷心冷面，没有感情，更会对你有所提防。”
    “丹阳，如今你学会教训我了？”
    “属下不敢。”
    “我又何尝不知道，就算是做样子，我也应该在皇上跟前表现一下我的孝顺和无奈。可是这件事如果换成你，你愿意这么做吗？你愿意去给差点害死你的人，根本不把你当孩子的父母收尸吗？”
    “我……我不知道。”
    “说我能哭情也罢，哪怕会引起皇上的忌讳也罢，我都不想管这个事，你不要再和我说了。”
    “是。”
    “你的父亲马上就要被处斩了？”老王妃颤颤巍巍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说是老王妃，其实王妃并不老。只是接二连三的打击把她彻底打倒了。这会儿老王妃头发花白，脸上的肉都瘦光了。
    一个月之前，王妃的头上还是一头乌黑的秀发，脸上更是红润白皙，一丝皱纹都没有。
    赵铭这才知道，原来人受了打击之后会变化那么大，变化那么快。
    赵铭看了看丹阳。
    丹阳忙摇头：“我没有说过。”
    “是我自己猜到的，如今人们都说当今天子身体不好，怕是……”
    “都是坊间传闻，您不要信以为真。”
    “所以说你父亲他们……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母亲，陛下开恩饶了您，你应该感恩才是，若是再说别的条件，那就有些贪婪了。”
    “我明白，其实我都明白，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那就闭上眼睛！”赵铭蓦地暴躁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王爷是你的生身父亲，那里面的男丁都是你的兄弟，你若是不在乎，那和畜生还有什么区别！”
    “首先他已经不是王爷了，如今我才是荣亲王，所以母亲不要一口一个王爷的喊了，如果您想喊，可以喊我王爷。”
    赵铭看老王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笑道：“其次，你竟然说我是畜生，那生我的人又是什么生而不养，是不是还不如畜生？既然我是畜生，我更不会管他们的身后事，他们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呢？我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听我的话吗？”
    “再次如果您觉得在我这里活得憋屈，那我也不勉强你。这个侯府的门现在就开着，您如果想走，轻便。”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王妃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再说别的话。
    “王爷，你若是这样逼她，她真走了怎么办？”
    “你可以去看看她，你看看她敢走吗？”赵铭不屑的摇摇头。
    丹阳真的跟了出去，老王妃一路上被两个小丫头扶着回到屋里，就跪在菩萨跟前嘀嘀咕咕的祷告：“当真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我如今也受制于人！”
    “还请菩萨保佑王爷他们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莫要再做像今生这样烧杀之事了。”
    丹阳见状一笑，就走了。
    “王爷猜的不错，老王妃果然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从小不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但是他们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了解的清清楚楚。”
    “王爷打算让她老人家一直住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我正要和你说呢，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要以为他是一个富人，就什么都不会做，越是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事越惊世骇俗。”
    “王爷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找人好好盯着他的。”
    “他若是闯祸，我们都跟着倒霉。”
    “王爷，咱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京城了？”
    “在京城不好吗？你还是觉得在西北封地好？”
    “西北风笛虽然不好，但是那里到底是我们自己的地方，如今身在京城，只不过是有一个王爷的虚名，手里什么都没有，说话做事都要看人家的脸色，如今若是新皇登基，不知道又会对我们做什么。”
    “我们好好的，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虽说不会杀了我们，但是也不会让我们好过，说到底您这一支是先皇后的嫡支是正统，新皇登基之后必然会提防我们的。”
    “你放心，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也是我的意思。单看三殿下对他的弟弟这么心狠手辣，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智谋却很辣，这种人最可怕了，他根本就不会顾虑，什么不会顾虑名声不会顾虑，外人怎么看，只要他觉得不痛快，他就有可能出手伤人。”
    “真没想到我们的丹阳姑娘看东西看的那么透彻。”
    “王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是真的替你担心。”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去西北封地的，我在京城他们反而放心，再说了京城不好吗？”
    丹阳没敢说话，他不知道赵铭这个京城是指的什么？是单纯的花柳繁华地呢？还是那个龙椅的座位呢？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第284章 谢美人的孩子

    皇上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很快就无法起床了。
    即便如此，立储的事还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说。
    皇上病重，众大臣有悲有喜。那喜的，自然是盼着新皇登基，能捞到什么好处。也有那顾虑江山社稷的，已经开始发愁了。
    五皇子明显不能再被提起了，三皇子偏偏又不堪重用。
    不知道别人什么心情，黎卓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上对他亦君亦父，又是从小把他抚养长大，血脉恩情都牵绊着他。
    如今皇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上早朝了，早会都是三皇子主持。一散会，黎卓远就被叫到皇上的书房。
    皇上虽然如今病重不能起床，但依然坚持躺在床上看大臣的折子。
    看到黎卓远进来，皇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早朝，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早就散了？”
    黎卓远一笑：“陛下洪恩浩荡，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各地都没有灾情，所以事情不多，可不就散的早么？”
    “如今你也会拍朕的马屁了。”
    “我都是说的事实，所以陛下要赶紧好起来，百姓们拥护明君，如今也是替陛下祈福呢。”
    “我这一生其实说不上做了什么事儿，但是好歹没有让百姓们忍饥挨饿，也没有让他们到处逃难。我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也想再一展身手。可惜呀，天不遂人愿。”
    “陛下，你如今还年轻呢，身子修养一下就好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挨日子了。”皇上叹了一口气，把奏折放在一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要喝水吗？”太监上来问道。
    皇上摆摆手，突然睁开眼睛：“谢美人生了没有？”
    太监战战兢兢的摇摇头：“还……还没呢。”
    皇上不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男是女。”
    黎卓远没想到皇上会说这个，这谢美人如今的孩子是五皇子的孽种，乱伦的产物，但是皇上好像并没有要害死这个孩子的意思。
    “以后我死了，老三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我今天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还请陛下明示。”
    皇上挥挥手，让黎卓远凑近了些：“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把他抱走，谢美人……赐白绫，给他留条全尸。”
    黎卓远很诧异，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如今我不杀老五，老三也容不下他，但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解决了他，我还真做不到。”皇上苦笑。
    “三殿下宅心仁厚，必然不会伤害手足。”黎卓远说的话安慰皇上，心里却也明白，三皇子并不是仁厚之人。
    “我眼睛一闭就什么都管不了了，以后发生什么事儿，都是他的命数。”
    “三殿下到。”
    “你下去，记住今天我给你说的话。”
    黎卓远告退，迎面撞上进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狐疑的看着黎卓远，黎卓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三皇子知道父亲喜欢黎卓远，若是黎卓远是他的孩子，根本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陛下和黎大人说了什么？”
    “不过是聊些闲事罢了。”皇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难道没有什么事情和我交代吗？还是说陛下已经交代给黎大人了？”
    “我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现在我想歇一歇。”皇上说完，就翻身把头朝向里面，不再看三皇子。
    “父皇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芥蒂？”
    “那儿臣先退下了。”
    剑从皇上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三皇子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跑出去之后，见黎卓远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有些懊恼，转身朝后宫走去。
    皇后看到三皇子，忙笑道：“你去见你父皇了？他如今怎么样了？”
    “母后在宫中无事，也该去父亲那里侍奉汤药才对。如今母后只在自己屋里，难免让人家说三道四。”
    “你父亲那里那么多人，哪里有需要我在那里？”
    三皇子更希望皇后能够顾念一下他俩的脸面，也在大臣面前表现一下。可是皇后娘娘表现得非常强势，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你先别走，我有事和你商量。”见三皇子要走，皇后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父皇眼见着不行了，你要不要在你父皇崩逝之前……”
    “母后这个事情不宜操之过急，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我们杀不杀他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放心。”
    “母后大约是不知道那个药是什么样的，就算是神仙，用的那个药也会堕入地狱的。”
    “世界上真有此等灵药吗？”
    “母后，这种药一定要慎用，一着不慎，万劫不复。我五弟那个蠢货就是被他的妻子给坑了。”
    “说到底你还是顾及到你们的兄弟感情，所以才不忍心向他动手。”
    “不是不忍心，是没有必要。”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怎么了，难道是？”皇后娘娘忙道。
    “云板没响。”三皇子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
    “进来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回皇后娘娘，安国公乘坐的马车受了惊暗，狗狗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人现在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吓了一跳，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消息。
    “现在还昏迷着，安国公夫人想请皇后派两个太医过去救治安国公。”
    “快去请太医呀，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忙对身边站着的宫人贺道。
    “母后不要着急，儿子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惊了马，这种事儿也是常有的。况且这经常的路，马儿也跑不快，所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皇后娘娘听三皇子分析的也有道理，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那你去看看，如果需要什么药及时告诉我。对了，把我库房里那个老师拿来，你一并拿过去，只是希望用不着。”
    “母后放心！”三皇子也顾不上别的，忙动身往安国公府中去。
    走到安国公府门口，马车一下子停住了。
    “直接把马车赶进去！”五皇子掀开车帘，却看到安国公府的大门敞开，安国公夫人下人们身上已经换了素色的衣服，忙忙活活的进进出出，大门上却已经挂了白幡。
    三皇子心里一紧，忙从马车上跳下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进宫去请大夫吗？”
    那下人看到三皇子，忙跪下磕头：“殿下，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通知，安国公他老人家……去世了。”
    三皇子一听，忙往府里走。
    安国公的灵柩已经抬出来了，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孝袍，站在一边低低哭泣。
    “外祖你怎么就去了？大夫都马上就要来了！”三皇子扑到灵柩跟前哀哀痛哭。
    这会儿安国公府还没有准备好，安国公府的男人们还没有回来，连回礼的人都没有。
    安国公夫人走过来，把三皇子扶起来：“你祖父去的，突然临走之前，连句话都没给我们留下。”
    “外祖母，我把太医都请来了……”三皇子说着又跪在灵柩跟前。
    “好孩子快起来，不要再哭了。”
    三皇子又哭了一会儿，又烧了一会儿纸，才起身进了内室。
    擦掉眼泪，三皇子问安国公夫人：“刚刚听起来没有这么严重，怎么就……”
    “今天下午在街上，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子把马给惊着了，那马一跑，你外祖从马车里摔下来了，磕到了头，人当时就昏迷不醒了。送过来以后也没有清醒过，我就想着太一或许有办法，就让府里的人去宫中见皇后娘娘。没想到那人刚出去没多久，国公爷就断气了！可怜你外祖聪明一世，临走都没有说句话。”
    三皇子又陪着安国公夫人抹了一会儿眼泪，才道：“如今母后还不知道这个事儿，我要先回去告诉她，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慢慢给她说，别吓着她。”
    “我知道了。”
    从安国公府里出来，三皇子立马赶到了后宫中。
    皇后看到三皇子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你外祖他……”
    “外祖他过世了。”
    皇后落下泪来：“你外祖临走之前说什么没有？”
    “还请母亲不要难过，外祖母说外祖临走之前一直是昏迷的，所以到去世都没有说一句话。”
    “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母亲您说什么？”
    “没事，你先回去。”
    三皇子看到皇后娘娘恍恍惚惚的样子，有些担心道：“母后需不需要给您请太医？”
    “你放心，我死不了。”皇后娘娘神色颓然，话却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母后，儿臣担心你。”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三皇子走后，皇后娘娘换了一身白衣，说要摆驾去皇上那里。
    “娘娘，您这一身不太合适。”
    宫中规矩大，就算家里有人过世，宫里的人也不能为他守孝，更不能戴孝。
    “走，没人敢拦我。”
    皇后说的没错，一路顺畅就到了皇上的寝宫。
    “陛下，我来看你了。”
    皇上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皇后娘娘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跟前，微微一笑：“人已经走了？”
    “陛下果然心狠。”
    “不是我心狠，是你不听我的，非要走自己想走的路，那我只能替你安排了。”
    “皇上心狠，还嫌我自己固执。”
    “我是天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给我唱反调，就要想到会有今天。”
    “我今天穿了这一身白衣，即使替我父亲送行，也是替陛下送行。”
    “我自时日不多，皇后费心了。”皇上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皇后就这样站在皇上的床前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其实三皇子作为皇上唯一的嫡亲儿子，皇上一直都是很器重他的，虽然说他的学识才情都不高，但是皇上一直都很用心的在培养他。
    唯一让皇上忧心的，就是三皇子有一个威高权重的外祖父。
    黄家最忌讳的就是外戚，安国公府偏偏还不是一般的外戚。
    对于这件事，皇上曾经和皇后谈过一次。
    皇上的意思是让安国公主动归隐，这样他就能放心的让三皇子继承大统。若是安国公府不愿意，那他宁可培养更聪明的五皇子。
    安国功夫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皇后娘娘也劝说不动他们。况且皇后自己也有私心，他身为一国之后，更想扶持自己的父母兄弟，偏偏皇上这个时候要打压他的父母兄弟，他岂能甘心？
    皇上见皇后，这边谈不妥就开始培养五皇子，这让皇后更为不满，于是就用计把五皇子拉下神坛。
    皇后和三皇子的行为彻底惹恼了皇上，也彻底击垮了皇上，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三皇子一个孩子，他别无选择，只能选他做自己的继承人。
    但是选中这个继承人之前，皇上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帮三皇子铺好路。
    是的，帮三皇子铺路的方式就是除掉安国公，从此之后这个经常再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压倒皇权，皇权永远是至高无上的。
    皇后往回走，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冷，这种冷从心里一直传到了身上，他甚至冷的开始打哆嗦，尽管他身上披着最华丽的裘服。
    刚刚从皇上那里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皇上的话，那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他听得很清楚：“诚哥这会儿心里应该很高兴。”
    皇上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三皇子也盼着他的外家出事儿吗？皇后娘娘特别想问儿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哭？是喜悦呢？还是爱上呢？
    可惜儿子不在跟前，可惜他永远都问不出来这句实话。
    三皇子这会儿却一身轻松。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皇上对三皇子的心态摸得透透的，他也不吝啬，在临死之前不这么一句，伤了皇后的心，铺了儿子的路。又让这对母子永远都有隔阂，永远貌合神离。
    安国公府也将荣光不在。

 第284章 谢美人的孩子

    皇上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很快就无法起床了。
    即便如此，立储的事还是没有摆在明面上说。
    皇上病重，众大臣有悲有喜。那喜的，自然是盼着新皇登基，能捞到什么好处。也有那顾虑江山社稷的，已经开始发愁了。
    五皇子明显不能再被提起了，三皇子偏偏又不堪重用。
    不知道别人什么心情，黎卓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上对他亦君亦父，又是从小把他抚养长大，血脉恩情都牵绊着他。
    如今皇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上早朝了，早会都是三皇子主持。一散会，黎卓远就被叫到皇上的书房。
    皇上虽然如今病重不能起床，但依然坚持躺在床上看大臣的折子。
    看到黎卓远进来，皇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早朝，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早就散了？”
    黎卓远一笑：“陛下洪恩浩荡，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各地都没有灾情，所以事情不多，可不就散的早么？”
    “如今你也会拍朕的马屁了。”
    “我都是说的事实，所以陛下要赶紧好起来，百姓们拥护明君，如今也是替陛下祈福呢。”
    “我这一生其实说不上做了什么事儿，但是好歹没有让百姓们忍饥挨饿，也没有让他们到处逃难。我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也想再一展身手。可惜呀，天不遂人愿。”
    “陛下，你如今还年轻呢，身子修养一下就好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过是挨日子了。”皇上叹了一口气，把奏折放在一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要喝水吗？”太监上来问道。
    皇上摆摆手，突然睁开眼睛：“谢美人生了没有？”
    太监战战兢兢的摇摇头：“还……还没呢。”
    皇上不再说话，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的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男是女。”
    黎卓远没想到皇上会说这个，这谢美人如今的孩子是五皇子的孽种，乱伦的产物，但是皇上好像并没有要害死这个孩子的意思。
    “以后我死了，老三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我今天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还请陛下明示。”
    皇上挥挥手，让黎卓远凑近了些：“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把他抱走，谢美人……赐白绫，给他留条全尸。”
    黎卓远很诧异，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如今我不杀老五，老三也容不下他，但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解决了他，我还真做不到。”皇上苦笑。
    “三殿下宅心仁厚，必然不会伤害手足。”黎卓远说的话安慰皇上，心里却也明白，三皇子并不是仁厚之人。
    “我眼睛一闭就什么都管不了了，以后发生什么事儿，都是他的命数。”
    “三殿下到。”
    “你下去，记住今天我给你说的话。”
    黎卓远告退，迎面撞上进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狐疑的看着黎卓远，黎卓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三皇子知道父亲喜欢黎卓远，若是黎卓远是他的孩子，根本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陛下和黎大人说了什么？”
    “不过是聊些闲事罢了。”皇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难道没有什么事情和我交代吗？还是说陛下已经交代给黎大人了？”
    “我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现在我想歇一歇。”皇上说完，就翻身把头朝向里面，不再看三皇子。
    “父皇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芥蒂？”
    “那儿臣先退下了。”
    剑从皇上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三皇子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跑出去之后，见黎卓远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有些懊恼，转身朝后宫走去。
    皇后看到三皇子，忙笑道：“你去见你父皇了？他如今怎么样了？”
    “母后在宫中无事，也该去父亲那里侍奉汤药才对。如今母后只在自己屋里，难免让人家说三道四。”
    “你父亲那里那么多人，哪里有需要我在那里？”
    三皇子更希望皇后能够顾念一下他俩的脸面，也在大臣面前表现一下。可是皇后娘娘表现得非常强势，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你先别走，我有事和你商量。”见三皇子要走，皇后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父皇眼见着不行了，你要不要在你父皇崩逝之前……”
    “母后这个事情不宜操之过急，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我们杀不杀他有什么区别呢？”
    “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放心。”
    “母后大约是不知道那个药是什么样的，就算是神仙，用的那个药也会堕入地狱的。”
    “世界上真有此等灵药吗？”
    “母后，这种药一定要慎用，一着不慎，万劫不复。我五弟那个蠢货就是被他的妻子给坑了。”
    “说到底你还是顾及到你们的兄弟感情，所以才不忍心向他动手。”
    “不是不忍心，是没有必要。”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怎么了，难道是？”皇后娘娘忙道。
    “云板没响。”三皇子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
    “进来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回皇后娘娘，安国公乘坐的马车受了惊暗，狗狗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人现在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吓了一跳，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消息。
    “现在还昏迷着，安国公夫人想请皇后派两个太医过去救治安国公。”
    “快去请太医呀，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忙对身边站着的宫人贺道。
    “母后不要着急，儿子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惊了马，这种事儿也是常有的。况且这经常的路，马儿也跑不快，所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皇后娘娘听三皇子分析的也有道理，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那你去看看，如果需要什么药及时告诉我。对了，把我库房里那个老师拿来，你一并拿过去，只是希望用不着。”
    “母后放心！”三皇子也顾不上别的，忙动身往安国公府中去。
    走到安国公府门口，马车一下子停住了。
    “直接把马车赶进去！”五皇子掀开车帘，却看到安国公府的大门敞开，安国公夫人下人们身上已经换了素色的衣服，忙忙活活的进进出出，大门上却已经挂了白幡。
    三皇子心里一紧，忙从马车上跳下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进宫去请大夫吗？”
    那下人看到三皇子，忙跪下磕头：“殿下，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通知，安国公他老人家……去世了。”
    三皇子一听，忙往府里走。
    安国公的灵柩已经抬出来了，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孝袍，站在一边低低哭泣。
    “外祖你怎么就去了？大夫都马上就要来了！”三皇子扑到灵柩跟前哀哀痛哭。
    这会儿安国公府还没有准备好，安国公府的男人们还没有回来，连回礼的人都没有。
    安国公夫人走过来，把三皇子扶起来：“你祖父去的，突然临走之前，连句话都没给我们留下。”
    “外祖母，我把太医都请来了……”三皇子说着又跪在灵柩跟前。
    “好孩子快起来，不要再哭了。”
    三皇子又哭了一会儿，又烧了一会儿纸，才起身进了内室。
    擦掉眼泪，三皇子问安国公夫人：“刚刚听起来没有这么严重，怎么就……”
    “今天下午在街上，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子把马给惊着了，那马一跑，你外祖从马车里摔下来了，磕到了头，人当时就昏迷不醒了。送过来以后也没有清醒过，我就想着太一或许有办法，就让府里的人去宫中见皇后娘娘。没想到那人刚出去没多久，国公爷就断气了！可怜你外祖聪明一世，临走都没有说句话。”
    三皇子又陪着安国公夫人抹了一会儿眼泪，才道：“如今母后还不知道这个事儿，我要先回去告诉她，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慢慢给她说，别吓着她。”
    “我知道了。”
    从安国公府里出来，三皇子立马赶到了后宫中。
    皇后看到三皇子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你外祖他……”
    “外祖他过世了。”
    皇后落下泪来：“你外祖临走之前说什么没有？”
    “还请母亲不要难过，外祖母说外祖临走之前一直是昏迷的，所以到去世都没有说一句话。”
    “报应，这就是报应啊！”
    “母亲您说什么？”
    “没事，你先回去。”
    三皇子看到皇后娘娘恍恍惚惚的样子，有些担心道：“母后需不需要给您请太医？”
    “你放心，我死不了。”皇后娘娘神色颓然，话却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母后，儿臣担心你。”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三皇子走后，皇后娘娘换了一身白衣，说要摆驾去皇上那里。
    “娘娘，您这一身不太合适。”
    宫中规矩大，就算家里有人过世，宫里的人也不能为他守孝，更不能戴孝。
    “走，没人敢拦我。”
    皇后说的没错，一路顺畅就到了皇上的寝宫。
    “陛下，我来看你了。”
    皇上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皇后娘娘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跟前，微微一笑：“人已经走了？”
    “陛下果然心狠。”
    “不是我心狠，是你不听我的，非要走自己想走的路，那我只能替你安排了。”
    “皇上心狠，还嫌我自己固执。”
    “我是天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给我唱反调，就要想到会有今天。”
    “我今天穿了这一身白衣，即使替我父亲送行，也是替陛下送行。”
    “我自时日不多，皇后费心了。”皇上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皇后就这样站在皇上的床前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其实三皇子作为皇上唯一的嫡亲儿子，皇上一直都是很器重他的，虽然说他的学识才情都不高，但是皇上一直都很用心的在培养他。
    唯一让皇上忧心的，就是三皇子有一个威高权重的外祖父。
    黄家最忌讳的就是外戚，安国公府偏偏还不是一般的外戚。
    对于这件事，皇上曾经和皇后谈过一次。
    皇上的意思是让安国公主动归隐，这样他就能放心的让三皇子继承大统。若是安国公府不愿意，那他宁可培养更聪明的五皇子。
    安国功夫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的，皇后娘娘也劝说不动他们。况且皇后自己也有私心，他身为一国之后，更想扶持自己的父母兄弟，偏偏皇上这个时候要打压他的父母兄弟，他岂能甘心？
    皇上见皇后，这边谈不妥就开始培养五皇子，这让皇后更为不满，于是就用计把五皇子拉下神坛。
    皇后和三皇子的行为彻底惹恼了皇上，也彻底击垮了皇上，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三皇子一个孩子，他别无选择，只能选他做自己的继承人。
    但是选中这个继承人之前，皇上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帮三皇子铺好路。
    是的，帮三皇子铺路的方式就是除掉安国公，从此之后这个经常再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压倒皇权，皇权永远是至高无上的。
    皇后往回走，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冷，这种冷从心里一直传到了身上，他甚至冷的开始打哆嗦，尽管他身上披着最华丽的裘服。
    刚刚从皇上那里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皇上的话，那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他听得很清楚：“诚哥这会儿心里应该很高兴。”
    皇上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三皇子也盼着他的外家出事儿吗？皇后娘娘特别想问儿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哭？是喜悦呢？还是爱上呢？
    可惜儿子不在跟前，可惜他永远都问不出来这句实话。
    三皇子这会儿却一身轻松。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皇上对三皇子的心态摸得透透的，他也不吝啬，在临死之前不这么一句，伤了皇后的心，铺了儿子的路。又让这对母子永远都有隔阂，永远貌合神离。
    安国公府也将荣光不在。

 第285章 我抱走吧

    黎卓远看着清和，这几天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样子，就问他怎么了。
    “我姐姐生产在即，可惜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去他府里。但是让我在家等着，我也不安心。”
    “去陈府打探一下。”
    “昨天刚去了，还没有发动呢，今天再去倒显得我不放心他们家似的，况且我母亲还能稳得住，我就稳不住了，更不像话。”
    “你不要担心了，生孩子是喜事，咱们只管等着报喜就是了。”
    “你哪里知道这生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门关，能不能从鬼门关闯过来，谁也不知道。”
    “即便如此，咱们也帮不上忙。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帮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好产婆……”
    “你一个大男人，莫要说这种话。”
    “说起来谢美人也就在这几天生产。”
    “你一个大男人还关心这妇人的生产？”
    “我自然不想关心，可是我是有任务在身。”黎卓远就把皇上交代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清和说了。
    “听你这么说，皇上是有托孤的意思。”
    “我觉得皇上对三殿下实在是不太满意，所以即便这个孩子是谢美人和五皇子的，他也愿意把这个孩子保护下来。”
    “可是三皇子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个孩子在名义上还是陛下的孩子，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三皇子的亲弟弟。三皇子如今马上就要继承大童了，他的弟弟刚出生，实在是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若是三皇子真的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那你觉得他的皇位还能坐稳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难保他会背地后里做什么手脚。”
    “你不用担心这个时候，其实他比我们更怕小皇子出什么意外。”
    “可惜是姐姐生孩子，若是我生孩子，我们就把他抱过来，和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
    “你心疼这个孩子了？”
    “母亲荒唐，父亲做的也不咋样，一出生之后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这个孩子本来就很可怜，若是以后有人告诉他真相又背负了血海深仇，心中更是痛苦。”
    “这个孩子自己恐怕都不会想那么多，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黎卓远见沈清和拧着眉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忙宽慰道。
    “老爷夫人，陈家来报喜了，说二少奶奶添了一个千金。”
    “快把人带进来，快请进来。”
    说话之间进来一个穿着打扮特别利索的妇人人，那妇人人跪下磕了一个头：“给李老爷，李夫人贺喜，我家奶奶今天生了一个千金，足有七斤重！”
    “我姐姐生了，？昨天还说没动静呢，今天就生了。”
    “我都说了没有问题的，你自己吓自己。”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如今人很好，我来之前吃了一碗面条，人看起来精神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是生了公子还是千金呀？”清和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轰的一声都笑了。
    “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我问的这句话哪里有毛病不成？”
    “没毛病，没毛病！”那妇人忙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想来这个做妹妹的太关心姐姐了，只顾着打听姐姐的情况，根本没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太好了，7斤的丫头肯定是个小胖妞！快给这个嫂子拿红封来，劳烦嫂子跑了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喜气儿来报，我也能沾沾喜气儿，哪里辛苦了呢？”
    “回去说等洗三的日子我就过去让姐姐好好保养身子，莫要累着了，这几日断断不要沾冷水！”
    “都晓得呢！”富人笑眯眯的接了银钱就走了。
    “大人宫中的谢美人要发动了，你要不要过去等着？”李卓远的随从过来报告。
    “我得去看看你，在家里呆着。”
    “注意安全啊！”
    “放心，这种时候没人会动手的。”
    谢美人临产在即。
    她也算是个有能耐的，这种事情，又被幽禁起来，她还能该吃吃该喝喝，坦然处之，这就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
    黎卓远受皇上委托，孩子出生之后就把他抱走，所以也一直关注着谢晴的动静。
    谢美人发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幽禁所里。
    李蓁蓁正在皇后宫中说笑，就有人过来报，说谢美人要生产了。
    皇后皱起眉头：“可是发作了？”
    “发作了一会儿了，还没有生下来。”
    “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赶紧给我说。”
    等到人走了，皇后才道：“违背人伦的孩子，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
    李蓁蓁道：“皇上心慈，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不忍心让孩子丧命。”
    “这个孩子生下来，该如何处置，还不如趁着没生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处理掉。”皇后头疼不已。
    “母后，不如我过去看看。”
    “去，只是不要靠近，免得他们栽赃嫁祸于你。还有就是若是有什么情况，你看着处理就是了。”
    “我明白。”李蓁蓁忙道。
    走到谢晴的住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李蓁蓁有些恍惚。妇人生孩子的时候，应该很痛苦，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生完了？
    “生出来了？”李蓁蓁问旁边的宫人。
    “还没有呢。”
    “怎么没有动静，可是大人不大好？”
    “是谢美人怕喊的没有力气生产，所以一直忍着呢。”
    李蓁蓁心中震惊，道：“我进去看看。”
    宫人忙道：“皇子妃留步，这里面有血污，不适合贵人进去。”
    “没关系。”
    宫人不敢拦着，眼睁睁的看着李蓁蓁进去了。
    谢晴正躺在里面床上，头上脸上都挂着汗珠。
    一个接生婆在旁边喊道：“娘娘要用力呀，孩子一直生不出来，会窒息而死的。”
    李蓁蓁走到近前，仿佛是有感应一般，谢晴睁开眼睛：“你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
    “你待会儿帮我看着，看我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别让人家换了去。”
    李蓁蓁摇摇头：“不会有人换的。”
    “那可不一定。我只是个男孩，我以后就有指望了。”
    谢晴心里有期待，眼睛也有了一些神采。
    李蓁蓁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娘娘再用力一些，看到头了。”
    谢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发力。
    李蓁蓁闻着满屋的血腥气，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勉强让自己站稳，眼睛盯着谢晴苍白的小脸。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谢晴。用胳膊撑着身子：“可是男孩啊？”
    “是男孩！”
    李蓁蓁也凑到接生婆跟前看，见那孩子长得白净，也不像新生儿那样皱巴巴的。
    “姐姐，你要帮帮我。”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还不等谢晴问，就有宫人端了杯盏进来。
    谢晴马上反应过来了：“你们要做什么？我是皇子生母，你们不要乱来啊！”
    “谢美人产子有功，皇上特赐酒一杯。”
    谢晴刚刚生完孩子，已经力竭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
    李蓁蓁不忍心看到这个场面，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表姐救我！”谢晴说完这句话就被灌进了毒酒。
    李蓁蓁都抱着孩子走到门口了，猛地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话要对这个孩子说吗？等他长大之后我告诉他。”
    “还请表姐告诉他，是我对不起他，希望他长大之后不要恨我。”
    “如果他长大了之后会知道真相，我就把这句话告诉他，若是他不知道真相，那就让这句话跟着你走。”
    李蓁蓁没有等谢晴说话，也没有等谢晴咽气，留下这句话之后，抱着孩子匆匆的走了出来。
    “皇子妃娘娘！”
    看到李蓁蓁出来，李卓远忙上前行李，眼睛就落到了李蓁蓁怀里的这个孩子身上。
    “李大人在这里也是等着这个孩子吗？”
    “封陛下之命过来等着这个孩子出生。”
    “陛下让黎大人来养这个孩子？”
    “这倒没有。”
    “那就是了，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也知道黎大人的来意，这个孩子我想抱回去养。”
    “皇子妃娘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黎卓远有些震惊的味道。
    “我自然清楚，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养的。如今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我爆出来的，这个孩子以后但凡有什么不好，，大家只管问我！”李蓁蓁突然对大家说道。
    “皇子妃果然坦荡。”
    “怎么样？我这么说，黎大人能相信我了吗？”
    “还请黄子菲好好照顾好这个孩子。”
    “我会把他当成我的孩子，好好照顾的。”
    李蓁蓁说完这个话也就不再多言，抱着孩子就走了。谢晴刚刚断气，这功力不干净，他不想让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待在这里太久。
    听到李蓁蓁把孩子抱出去，并且在众人面前起誓，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的消息之后，皇后都要气疯了，他把三皇子叫到宫中，狠狠的骂了一顿：“你的媳妇儿是魔怔住了吗？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把别人的孩子当宝贝一样抱回去，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呀？这个孩子是乱伦的产物，本来是应该被烧死的。如今他这么一说，这个孩子我们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让这个孩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着，你不难受吗？”
    被皇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三皇子，忙唯唯诺诺的道：“母后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了有什么用？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是他不说，为什么我们也得养着，你知不知道！”
    “是，但是我总要问清楚原因，万一他有原因呢。”
    “只有你会相信他。”皇后狠狠的骂了一顿，仍然不觉得消气。
    其实这件事跟三皇子真的没有关系，但是皇后已经把父亲意外去世这件事和三皇子扯上的关系，他作为一个母亲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和这件事牵扯不清楚，所以更是趁着这个时候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三皇子被骂之后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气呼呼的回了家，这会儿李蓁蓁已经回去了。
    听到李蓁蓁把谢晴的孩子抱回来的消息，许润吓了一跳，就觉得肚子一疼，一些支撑不住。
    府中的人一看有经验的力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良娣这是要生了，赶紧去屋里躺着。”
    许润既害怕又恐慌，不知所措的被搀扶进产房。
    李蓁蓁还没把孩子的事情交代清楚，吓人就进来报说许良娣要生孩子了。
    “这可真奇怪了，怎么孩子都到了一天了？”
    “良娣的孩子本来就要出生了，偏偏那谢美人又早产，所以就赶到一块儿去了。”
    “快点把稳婆接过去，有什么事情赶紧和我说。”
    把下人打发走之后，李蓁蓁才顾的上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真漂亮，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优点，白皮肤大眼睛，浓长的眼睫毛，即便刚出生就看得清楚。
    “好孩子，以后你跟着我就是我的孩子了。”
    李蓁蓁看到这个孩子心中的母爱，瞬间被激发了出来，甚至已经忘了许润那里还在生孩子，而这个孩子才是三皇子，名正言顺的孩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来道喜，李蓁蓁正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就见三皇子气冲冲的进来了。
    三皇子一眼就瞥到了放在床上的包裹。
    “你为什么把这个孩子抱回来？你知道这个孩子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吗？”
    “殿下先不要生气，这只是一个孩子还是光出生的幼儿，他什么都做不了，殿下怕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害怕了，但是你不该把这个孩子抱回来的。”
    “殿下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这个孩子可怜，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咱们做哥哥嫂子的把孩子抱回来呀，谁不得赞扬一句我们？”若是这些话传到百姓口中，那陛下的名声就出来了，岂不是一举两得？到时候不需要陛下做什么，陛下就是百姓心中的仁君。”

 第285章 我抱走吧

    黎卓远看着清和，这几天心神不宁，坐卧不安的样子，就问他怎么了。
    “我姐姐生产在即，可惜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去他府里。但是让我在家等着，我也不安心。”
    “去陈府打探一下。”
    “昨天刚去了，还没有发动呢，今天再去倒显得我不放心他们家似的，况且我母亲还能稳得住，我就稳不住了，更不像话。”
    “你不要担心了，生孩子是喜事，咱们只管等着报喜就是了。”
    “你哪里知道这生孩子就是去一趟鬼门关，能不能从鬼门关闯过来，谁也不知道。”
    “即便如此，咱们也帮不上忙。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帮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好产婆……”
    “你一个大男人，莫要说这种话。”
    “说起来谢美人也就在这几天生产。”
    “你一个大男人还关心这妇人的生产？”
    “我自然不想关心，可是我是有任务在身。”黎卓远就把皇上交代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清和说了。
    “听你这么说，皇上是有托孤的意思。”
    “我觉得皇上对三殿下实在是不太满意，所以即便这个孩子是谢美人和五皇子的，他也愿意把这个孩子保护下来。”
    “可是三皇子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个孩子在名义上还是陛下的孩子，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三皇子的亲弟弟。三皇子如今马上就要继承大童了，他的弟弟刚出生，实在是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若是三皇子真的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那你觉得他的皇位还能坐稳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难保他会背地后里做什么手脚。”
    “你不用担心这个时候，其实他比我们更怕小皇子出什么意外。”
    “可惜是姐姐生孩子，若是我生孩子，我们就把他抱过来，和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
    “你心疼这个孩子了？”
    “母亲荒唐，父亲做的也不咋样，一出生之后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这个孩子本来就很可怜，若是以后有人告诉他真相又背负了血海深仇，心中更是痛苦。”
    “这个孩子自己恐怕都不会想那么多，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黎卓远见沈清和拧着眉头看起来有些难过，忙宽慰道。
    “老爷夫人，陈家来报喜了，说二少奶奶添了一个千金。”
    “快把人带进来，快请进来。”
    说话之间进来一个穿着打扮特别利索的妇人人，那妇人人跪下磕了一个头：“给李老爷，李夫人贺喜，我家奶奶今天生了一个千金，足有七斤重！”
    “我姐姐生了，？昨天还说没动静呢，今天就生了。”
    “我都说了没有问题的，你自己吓自己。”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如今人很好，我来之前吃了一碗面条，人看起来精神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是生了公子还是千金呀？”清和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轰的一声都笑了。
    “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我问的这句话哪里有毛病不成？”
    “没毛病，没毛病！”那妇人忙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想来这个做妹妹的太关心姐姐了，只顾着打听姐姐的情况，根本没在意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太好了，7斤的丫头肯定是个小胖妞！快给这个嫂子拿红封来，劳烦嫂子跑了这一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喜气儿来报，我也能沾沾喜气儿，哪里辛苦了呢？”
    “回去说等洗三的日子我就过去让姐姐好好保养身子，莫要累着了，这几日断断不要沾冷水！”
    “都晓得呢！”富人笑眯眯的接了银钱就走了。
    “大人宫中的谢美人要发动了，你要不要过去等着？”李卓远的随从过来报告。
    “我得去看看你，在家里呆着。”
    “注意安全啊！”
    “放心，这种时候没人会动手的。”
    谢美人临产在即。
    她也算是个有能耐的，这种事情，又被幽禁起来，她还能该吃吃该喝喝，坦然处之，这就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
    黎卓远受皇上委托，孩子出生之后就把他抱走，所以也一直关注着谢晴的动静。
    谢美人发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幽禁所里。
    李蓁蓁正在皇后宫中说笑，就有人过来报，说谢美人要生产了。
    皇后皱起眉头：“可是发作了？”
    “发作了一会儿了，还没有生下来。”
    “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赶紧给我说。”
    等到人走了，皇后才道：“违背人伦的孩子，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
    李蓁蓁道：“皇上心慈，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不忍心让孩子丧命。”
    “这个孩子生下来，该如何处置，还不如趁着没生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处理掉。”皇后头疼不已。
    “母后，不如我过去看看。”
    “去，只是不要靠近，免得他们栽赃嫁祸于你。还有就是若是有什么情况，你看着处理就是了。”
    “我明白。”李蓁蓁忙道。
    走到谢晴的住处，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李蓁蓁有些恍惚。妇人生孩子的时候，应该很痛苦，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生完了？
    “生出来了？”李蓁蓁问旁边的宫人。
    “还没有呢。”
    “怎么没有动静，可是大人不大好？”
    “是谢美人怕喊的没有力气生产，所以一直忍着呢。”
    李蓁蓁心中震惊，道：“我进去看看。”
    宫人忙道：“皇子妃留步，这里面有血污，不适合贵人进去。”
    “没关系。”
    宫人不敢拦着，眼睁睁的看着李蓁蓁进去了。
    谢晴正躺在里面床上，头上脸上都挂着汗珠。
    一个接生婆在旁边喊道：“娘娘要用力呀，孩子一直生不出来，会窒息而死的。”
    李蓁蓁走到近前，仿佛是有感应一般，谢晴睁开眼睛：“你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
    “你待会儿帮我看着，看我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别让人家换了去。”
    李蓁蓁摇摇头：“不会有人换的。”
    “那可不一定。我只是个男孩，我以后就有指望了。”
    谢晴心里有期待，眼睛也有了一些神采。
    李蓁蓁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娘娘再用力一些，看到头了。”
    谢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发力。
    李蓁蓁闻着满屋的血腥气，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勉强让自己站稳，眼睛盯着谢晴苍白的小脸。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谢晴。用胳膊撑着身子：“可是男孩啊？”
    “是男孩！”
    李蓁蓁也凑到接生婆跟前看，见那孩子长得白净，也不像新生儿那样皱巴巴的。
    “姐姐，你要帮帮我。”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还不等谢晴问，就有宫人端了杯盏进来。
    谢晴马上反应过来了：“你们要做什么？我是皇子生母，你们不要乱来啊！”
    “谢美人产子有功，皇上特赐酒一杯。”
    谢晴刚刚生完孩子，已经力竭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
    李蓁蓁不忍心看到这个场面，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表姐救我！”谢晴说完这句话就被灌进了毒酒。
    李蓁蓁都抱着孩子走到门口了，猛地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话要对这个孩子说吗？等他长大之后我告诉他。”
    “还请表姐告诉他，是我对不起他，希望他长大之后不要恨我。”
    “如果他长大了之后会知道真相，我就把这句话告诉他，若是他不知道真相，那就让这句话跟着你走。”
    李蓁蓁没有等谢晴说话，也没有等谢晴咽气，留下这句话之后，抱着孩子匆匆的走了出来。
    “皇子妃娘娘！”
    看到李蓁蓁出来，李卓远忙上前行李，眼睛就落到了李蓁蓁怀里的这个孩子身上。
    “李大人在这里也是等着这个孩子吗？”
    “封陛下之命过来等着这个孩子出生。”
    “陛下让黎大人来养这个孩子？”
    “这倒没有。”
    “那就是了，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也知道黎大人的来意，这个孩子我想抱回去养。”
    “皇子妃娘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黎卓远有些震惊的味道。
    “我自然清楚，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养的。如今大家都看到了，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我爆出来的，这个孩子以后但凡有什么不好，，大家只管问我！”李蓁蓁突然对大家说道。
    “皇子妃果然坦荡。”
    “怎么样？我这么说，黎大人能相信我了吗？”
    “还请黄子菲好好照顾好这个孩子。”
    “我会把他当成我的孩子，好好照顾的。”
    李蓁蓁说完这个话也就不再多言，抱着孩子就走了。谢晴刚刚断气，这功力不干净，他不想让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待在这里太久。
    听到李蓁蓁把孩子抱出去，并且在众人面前起誓，要好好对待这个孩子的消息之后，皇后都要气疯了，他把三皇子叫到宫中，狠狠的骂了一顿：“你的媳妇儿是魔怔住了吗？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把别人的孩子当宝贝一样抱回去，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呀？这个孩子是乱伦的产物，本来是应该被烧死的。如今他这么一说，这个孩子我们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让这个孩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着，你不难受吗？”
    被皇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三皇子，忙唯唯诺诺的道：“母后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了有什么用？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是他不说，为什么我们也得养着，你知不知道！”
    “是，但是我总要问清楚原因，万一他有原因呢。”
    “只有你会相信他。”皇后狠狠的骂了一顿，仍然不觉得消气。
    其实这件事跟三皇子真的没有关系，但是皇后已经把父亲意外去世这件事和三皇子扯上的关系，他作为一个母亲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和这件事牵扯不清楚，所以更是趁着这个时候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三皇子被骂之后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气呼呼的回了家，这会儿李蓁蓁已经回去了。
    听到李蓁蓁把谢晴的孩子抱回来的消息，许润吓了一跳，就觉得肚子一疼，一些支撑不住。
    府中的人一看有经验的力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良娣这是要生了，赶紧去屋里躺着。”
    许润既害怕又恐慌，不知所措的被搀扶进产房。
    李蓁蓁还没把孩子的事情交代清楚，吓人就进来报说许良娣要生孩子了。
    “这可真奇怪了，怎么孩子都到了一天了？”
    “良娣的孩子本来就要出生了，偏偏那谢美人又早产，所以就赶到一块儿去了。”
    “快点把稳婆接过去，有什么事情赶紧和我说。”
    把下人打发走之后，李蓁蓁才顾的上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真漂亮，完全遗传了他母亲的优点，白皮肤大眼睛，浓长的眼睫毛，即便刚出生就看得清楚。
    “好孩子，以后你跟着我就是我的孩子了。”
    李蓁蓁看到这个孩子心中的母爱，瞬间被激发了出来，甚至已经忘了许润那里还在生孩子，而这个孩子才是三皇子，名正言顺的孩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来道喜，李蓁蓁正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就见三皇子气冲冲的进来了。
    三皇子一眼就瞥到了放在床上的包裹。
    “你为什么把这个孩子抱回来？你知道这个孩子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吗？”
    “殿下先不要生气，这只是一个孩子还是光出生的幼儿，他什么都做不了，殿下怕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害怕了，但是你不该把这个孩子抱回来的。”
    “殿下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这个孩子可怜，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咱们做哥哥嫂子的把孩子抱回来呀，谁不得赞扬一句我们？”若是这些话传到百姓口中，那陛下的名声就出来了，岂不是一举两得？到时候不需要陛下做什么，陛下就是百姓心中的仁君。”

 第286章 驾崩了

    三皇子想了想，觉得李蓁蓁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个孩子是他五弟的，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底有些膈应。
    “殿下不用担心，等着孩子大些了，就把他抱到外面去养，眼不见心不烦，这样行不行？”
    还不等三皇子说话，就见外面冲进来一个婆子：“娘娘良娣他难产，一直生不下来。”
    “要你们是干什么的？你家皇子妃能接生啊！”三皇子生气道。
    “良娣说想见皇子妃。”
    “殿下息怒，良娣在给您生孩子呢，你应该耐心的等着，我先去看看，大约是良娣第一次生产，所以太紧张了。”
    说完李蓁蓁就去了后面的产房。
    产房外面有人拦着李蓁蓁：“这里面是血污之地，还请皇子妃娘娘止步。”
    “你们也知道我一向不在乎这个，我进去看看良娣怎么样了。”
    李蓁蓁一走进去，那个熟悉的味道又扑鼻而来，刚刚从功底的强劲，仿佛又印到了他的脑子里，李蓁蓁觉得身上一冷，不免缩了缩脖子。
    “你如今怎么样了？”李蓁蓁走到许润的跟前。
    许润抬起眼睛：“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
    “听说姐姐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就不用生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我抱回来是觉得这个孩子可怜，所以把他养在身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不，”许润摇摇头：“我宁可这个孩子不生出来，是不是我不生出来对我和姐姐都好？”
    “我就说你想多了。”
    李蓁蓁建筑屋里有产婆有丫头伺候着，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太直白，只能道：“这个孩子我必须养着。”
    “我知道。”许润更加心灰意冷。
    “你知道什么？”李蓁蓁真失笑：“是不是我抱这个孩子回来，你觉得特别失望？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一直都很期待你的这个孩子出生。”
    说到这里，李蓁蓁凑到许润的耳边：“但是这个孩子我必须抱回来，关键的时候他能救我们的命。”
    许润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蓁蓁。
    “若是无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的依靠，若是有事，我抱回来的孩子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所以你赶紧把他生下来，我们更盼着无事。”
    许润一下子有了精神，眼睛都睁大了：“我有些饿了。”
    “快拿吃的来，把东西吃掉就有力气生孩子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许润点点头，大口吃着丫头喂的东西。
    看到许润这个样子，李蓁蓁才放心的站起身来：“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如果有事就喊我。”
    刚刚经历的那些，他实在在这里呆不住了，若是再待下去，他会比许润先晕倒。
    吃过的东西，有了力气听到李振声的保证，有了底气许润这个孩子生的很顺利，一个时辰之后孩子就呱呱坠地了。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是个小殿下。”
    李蓁蓁一喜忙笑着，恭喜三皇子。三皇子也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乐呵呵地享受着众人的恭喜，也完全把皇后叮嘱的事忘在了脑后。
    随着两个皇子的出生，皇上过世了，在春天马上要来的时候。
    三皇子被大臣三请四请，才披上龙袍坐了龙椅。
    皇后自然就成了皇太后，李蓁蓁也坐到了皇后的凤椅上。
    高良娣和许润都封了贵嫔。
    新皇登基，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皇上去世的时候，五皇子似乎心有所感，突然清醒了。
    沈清宁看到五皇子突然清明高兴的很，以为是神明显灵了：“殿下如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了？”
    五皇子问沈清宁：“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沈清宁见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也不敢刺激他：“皇上如今一切都好。”
    “你不要骗我，我梦到他去世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你应该换上白衣才对。你为什么不去宫中守孝？”
    沈清宁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如今我们是庶民，没有权利去宫中哀悼。”
    五皇子愣了愣，似乎才想到他已经被废为庶民了。
    “是我对不起父皇，我辜负了他的心血。”五皇子说着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谢美人的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现在听到五皇子谈问起谢美人沈清宁一点儿都不觉得诧异：“被三皇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抱在身边抚养殿下，放心，我看皇后娘娘是有心要把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的。”
    “但愿如此。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殿下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沈清宁说到最后，话里都带着颤音儿，委屈的眼泪都要保不住了。
    “是我对不起你，娶了你又没有好好待你，还要在外面鬼混，想想我这一辈子似乎谁都对不起，父皇用心培养我，我辜负了他，贤妃娘娘把我养大，长大之后我就和他疏远了，贵嫔娘娘是我的生母，最后却因我而死，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嫁给我之后，却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殿下，您不要说这个，都是我不好害的你染了毒瘾。”沈清宁这会儿也如梦方醒，后悔不已。
    “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我染不了毒瘾，他们也不会饶了我的，如今最起码只不过是我出事了，你还能保全自己。等我死了之后，你速速离开这里，不要再和他们牵扯下去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不会有事的，我不愿意听到殿下说这个。”
    “我说我长生不老就真的不会死吗？”
    沈清宁听到五皇子这个话，不禁笑了出来。
    “我这毒瘾并没有好，待会儿还会再犯，我这会儿已经感到有些发冷了。”
    听到五皇子说这个话，沈清宁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你不要害怕，待会儿我发作的时候你就把我捆起来，哪怕我再难受，你也不要动摇，我不想在临死之前让父亲看到我是因为吸食太多的阿片，中毒死的你明白吗？就算是他看到我是因为戒毒瘾死的也比这样死的磊落。”
    沈清宁哭着摇头，他见过五皇子贩毒瘾的样子，怎么忍心他捆起来让他等死了？
    “你出去准备准备东西，我暂时还没事儿。”
    “让下人准备就好，我在这里陪着殿下。”
    “不行，我怕我发作的太早了，吓着你，你出去准备。”
    见五皇子坚持，沈清宁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地鲜血。
    五皇子躺在地上，脖子上还有一个伤口还在冒血。那血溅的老高，连天花板上都是。
    沈清宁忙跑过去想用手堵住那个伤口，哪里还来得及，人已经咽气了。
    旁边放着一张纸，沈清宁把纸拿起来，见上面是五皇子的遗书。
    信的大致内容是说，我这个瘾是戒不了的，我也知道你们不忍心把我捆起来，让我承受戒毒的痛苦，那我不如趁着自己在清醒的时候自戗，也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沈清宁抱着五皇子温热的尸体放声大哭，今天是他成亲以来，五皇子对他最温柔的时候，只可惜这温柔只有片刻，他不知道五皇子对他的态度，到底是真的后悔了，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五皇子死后沈家过来接沈清宁回去，沈清宁不肯，只说要给五皇子守孝。
    他的原话是五皇子到死都没有孩子，他就代替孩子替五皇子守孝，希望五皇子在黄泉之路上能走得安宁。
    五皇子死后，皇上对他不闻不问，这也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
    朝中不少人和皇上政见不合，辞官的也有几个，罢官的更是不少。
    黎卓远道：“要变天了，咱们把贤妃娘娘接到府里好不好？”他这个话是给清和说的。
    宫中先皇的众多嫔妃，有孩子的，大多跟着孩子在外面自立门户了，没有孩子的，都搬到西边宫里住，那里除了伺候的下人，少有人至，凄凉的很。
    贤妃娘娘，如今的贤太妃，膝下无子女，又抚养五皇子长大，肯定是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黎卓远不管，那就只能也住在西边冷宫里了。
    “贤太妃不跟着太皇太妃去离宫了？”清和好奇道。
    “想来还是不喜欢那边的生活。”
    “咱们既然起了心把贤太妃接过来，那老太妃……”
    “也不是没想过，也和外祖母提过这个事儿，不过他老人家在离宫那边清净惯了，倒不想过来住。”
    清和其实也能猜到一二。老太妃不是不愿意过来，而是一想到女儿在这里被人害死，杀人凶手也一直住在这里，心里怕是犯膈应。
    “等到以后咱们在离宫那边买一套宅子，我们就去那边住，陪着老太妃，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了，其实我也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黎卓远怕贤妃受排挤，很快就进宫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皇上有些犹豫：“贤太妃如今在宫里待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他老人家接出去呢？”
    “宫中虽好，到底贤太妃抚养我一场，我也想尽一下我的孝心。”
    皇上道：“这件事朕还要和皇后商量一下，等朕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黎卓远知道，皇上对贤太妃心里有意见，不愿意松嘴。
    “那臣先退下了。”
    皇上晚上去中宫的时候，就和李蓁蓁说起来这个事情。
    李蓁蓁奇道：“陛下为什么不同意？”
    “这也不是不同意，只是她虽不是五弟的生母，却抚养他长大，我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出去逍遥了？”
    “陛下，其实贤太妃心中也苦啊，他跟随心先帝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傍身，虽说抚养五弟长大，母子二人却离心离德，不然当年贤太妃也不至于独自去离宫住着。太妃如此做，其实就是在避嫌啊！”
    皇上皱眉：“你的意思是？”
    “不如我们就成全了黎大人。如今黎大人也算是陛下手里的得意干将。他是贤太妃养大的，若是陛下不让贤太妃跟着他出去，未免有些无情无义了。”
    “朕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在犹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太妃出宫去。”
    “皇上既然开了这个口子，那妾就再为太妃娘娘们求个恩典。”
    “你说就是。”
    “深宫寂寞，况且是仙皇的嫔妃，如今他们在宫中，也不过是熬日子。不如殿下开个恩典，这些没有子嗣的嫔妃，若是他们的子侄愿意将养，就把她们接出宫去。她们不至于在深宫中熬日子，咱们也少一件事。”
    “你说的这件事原来从来没有过，难道我们要打破先例吗？”
    “先例就是用来打破的，我觉得这件事搬不出去，大家只会叫好。况且这冷宫中的妃嫔少了，开销也就少了，咱们可以用少点的开销，让这冷宫里的妃嫔过得更好一些。”
    “你既然说了，那就去做，这有何难？”
    “既然陛下同意了，那我就真的去做了。”
    李蓁蓁雷厉风行，立马把这个消息拟了旨。
    消息放出去之后，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在宫外有家人的自然盼着家里人能过来接没有家人的，只能黯然的在宫中混吃等死。
    过了没多久，就有三四位嫔妃被接了出去。其他观望的，人家看到也都动了心。
    当初送这些嫔妃进宫，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兴旺，如今怎么忍心他们在宫中孤独终老的？
    所以很快又有好几个嫔妃被接了出去。
    “皇后娘娘，太后找您。”
    李蓁蓁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太后那里。”
    他早已经做好了皇太后找他的准备，从收养那个孩子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只是没想到皇太后那么沉的周期一直都没有找他，一直到他想出这个主意，让冷宫的嫔妃没出宫。
    “娘娘这次去，肯定是要挨骂的。”许润一边照看着两个孩子，一边担忧的说道。
    “没事儿，不就是挨一场骂吗？又掉不了一层皮。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回来，你好好看着孩子。”
    “娘娘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就是。”

 第286章 驾崩了

    三皇子想了想，觉得李蓁蓁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个孩子是他五弟的，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底有些膈应。
    “殿下不用担心，等着孩子大些了，就把他抱到外面去养，眼不见心不烦，这样行不行？”
    还不等三皇子说话，就见外面冲进来一个婆子：“娘娘良娣他难产，一直生不下来。”
    “要你们是干什么的？你家皇子妃能接生啊！”三皇子生气道。
    “良娣说想见皇子妃。”
    “殿下息怒，良娣在给您生孩子呢，你应该耐心的等着，我先去看看，大约是良娣第一次生产，所以太紧张了。”
    说完李蓁蓁就去了后面的产房。
    产房外面有人拦着李蓁蓁：“这里面是血污之地，还请皇子妃娘娘止步。”
    “你们也知道我一向不在乎这个，我进去看看良娣怎么样了。”
    李蓁蓁一走进去，那个熟悉的味道又扑鼻而来，刚刚从功底的强劲，仿佛又印到了他的脑子里，李蓁蓁觉得身上一冷，不免缩了缩脖子。
    “你如今怎么样了？”李蓁蓁走到许润的跟前。
    许润抬起眼睛：“姐姐回来了？”
    “回来了。”
    “听说姐姐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就不用生出来了？”
    “你说什么呢？我抱回来是觉得这个孩子可怜，所以把他养在身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
    “不，”许润摇摇头：“我宁可这个孩子不生出来，是不是我不生出来对我和姐姐都好？”
    “我就说你想多了。”
    李蓁蓁建筑屋里有产婆有丫头伺候着，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太直白，只能道：“这个孩子我必须养着。”
    “我知道。”许润更加心灰意冷。
    “你知道什么？”李蓁蓁真失笑：“是不是我抱这个孩子回来，你觉得特别失望？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一直都很期待你的这个孩子出生。”
    说到这里，李蓁蓁凑到许润的耳边：“但是这个孩子我必须抱回来，关键的时候他能救我们的命。”
    许润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蓁蓁。
    “若是无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的依靠，若是有事，我抱回来的孩子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所以你赶紧把他生下来，我们更盼着无事。”
    许润一下子有了精神，眼睛都睁大了：“我有些饿了。”
    “快拿吃的来，把东西吃掉就有力气生孩子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许润点点头，大口吃着丫头喂的东西。
    看到许润这个样子，李蓁蓁才放心的站起身来：“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如果有事就喊我。”
    刚刚经历的那些，他实在在这里呆不住了，若是再待下去，他会比许润先晕倒。
    吃过的东西，有了力气听到李振声的保证，有了底气许润这个孩子生的很顺利，一个时辰之后孩子就呱呱坠地了。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是个小殿下。”
    李蓁蓁一喜忙笑着，恭喜三皇子。三皇子也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乐呵呵地享受着众人的恭喜，也完全把皇后叮嘱的事忘在了脑后。
    随着两个皇子的出生，皇上过世了，在春天马上要来的时候。
    三皇子被大臣三请四请，才披上龙袍坐了龙椅。
    皇后自然就成了皇太后，李蓁蓁也坐到了皇后的凤椅上。
    高良娣和许润都封了贵嫔。
    新皇登基，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皇上去世的时候，五皇子似乎心有所感，突然清醒了。
    沈清宁看到五皇子突然清明高兴的很，以为是神明显灵了：“殿下如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了？”
    五皇子问沈清宁：“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沈清宁见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也不敢刺激他：“皇上如今一切都好。”
    “你不要骗我，我梦到他去世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你应该换上白衣才对。你为什么不去宫中守孝？”
    沈清宁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如今我们是庶民，没有权利去宫中哀悼。”
    五皇子愣了愣，似乎才想到他已经被废为庶民了。
    “是我对不起父皇，我辜负了他的心血。”五皇子说着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谢美人的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现在听到五皇子谈问起谢美人沈清宁一点儿都不觉得诧异：“被三皇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抱在身边抚养殿下，放心，我看皇后娘娘是有心要把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的。”
    “但愿如此。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殿下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沈清宁说到最后，话里都带着颤音儿，委屈的眼泪都要保不住了。
    “是我对不起你，娶了你又没有好好待你，还要在外面鬼混，想想我这一辈子似乎谁都对不起，父皇用心培养我，我辜负了他，贤妃娘娘把我养大，长大之后我就和他疏远了，贵嫔娘娘是我的生母，最后却因我而死，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嫁给我之后，却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殿下，您不要说这个，都是我不好害的你染了毒瘾。”沈清宁这会儿也如梦方醒，后悔不已。
    “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我染不了毒瘾，他们也不会饶了我的，如今最起码只不过是我出事了，你还能保全自己。等我死了之后，你速速离开这里，不要再和他们牵扯下去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不会有事的，我不愿意听到殿下说这个。”
    “我说我长生不老就真的不会死吗？”
    沈清宁听到五皇子这个话，不禁笑了出来。
    “我这毒瘾并没有好，待会儿还会再犯，我这会儿已经感到有些发冷了。”
    听到五皇子说这个话，沈清宁立马又紧张了起来。
    “你不要害怕，待会儿我发作的时候你就把我捆起来，哪怕我再难受，你也不要动摇，我不想在临死之前让父亲看到我是因为吸食太多的阿片，中毒死的你明白吗？就算是他看到我是因为戒毒瘾死的也比这样死的磊落。”
    沈清宁哭着摇头，他见过五皇子贩毒瘾的样子，怎么忍心他捆起来让他等死了？
    “你出去准备准备东西，我暂时还没事儿。”
    “让下人准备就好，我在这里陪着殿下。”
    “不行，我怕我发作的太早了，吓着你，你出去准备。”
    见五皇子坚持，沈清宁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地鲜血。
    五皇子躺在地上，脖子上还有一个伤口还在冒血。那血溅的老高，连天花板上都是。
    沈清宁忙跑过去想用手堵住那个伤口，哪里还来得及，人已经咽气了。
    旁边放着一张纸，沈清宁把纸拿起来，见上面是五皇子的遗书。
    信的大致内容是说，我这个瘾是戒不了的，我也知道你们不忍心把我捆起来，让我承受戒毒的痛苦，那我不如趁着自己在清醒的时候自戗，也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沈清宁抱着五皇子温热的尸体放声大哭，今天是他成亲以来，五皇子对他最温柔的时候，只可惜这温柔只有片刻，他不知道五皇子对他的态度，到底是真的后悔了，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五皇子死后沈家过来接沈清宁回去，沈清宁不肯，只说要给五皇子守孝。
    他的原话是五皇子到死都没有孩子，他就代替孩子替五皇子守孝，希望五皇子在黄泉之路上能走得安宁。
    五皇子死后，皇上对他不闻不问，这也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不满。
    朝中不少人和皇上政见不合，辞官的也有几个，罢官的更是不少。
    黎卓远道：“要变天了，咱们把贤妃娘娘接到府里好不好？”他这个话是给清和说的。
    宫中先皇的众多嫔妃，有孩子的，大多跟着孩子在外面自立门户了，没有孩子的，都搬到西边宫里住，那里除了伺候的下人，少有人至，凄凉的很。
    贤妃娘娘，如今的贤太妃，膝下无子女，又抚养五皇子长大，肯定是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黎卓远不管，那就只能也住在西边冷宫里了。
    “贤太妃不跟着太皇太妃去离宫了？”清和好奇道。
    “想来还是不喜欢那边的生活。”
    “咱们既然起了心把贤太妃接过来，那老太妃……”
    “也不是没想过，也和外祖母提过这个事儿，不过他老人家在离宫那边清净惯了，倒不想过来住。”
    清和其实也能猜到一二。老太妃不是不愿意过来，而是一想到女儿在这里被人害死，杀人凶手也一直住在这里，心里怕是犯膈应。
    “等到以后咱们在离宫那边买一套宅子，我们就去那边住，陪着老太妃，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了，其实我也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黎卓远怕贤妃受排挤，很快就进宫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皇上有些犹豫：“贤太妃如今在宫里待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他老人家接出去呢？”
    “宫中虽好，到底贤太妃抚养我一场，我也想尽一下我的孝心。”
    皇上道：“这件事朕还要和皇后商量一下，等朕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黎卓远知道，皇上对贤太妃心里有意见，不愿意松嘴。
    “那臣先退下了。”
    皇上晚上去中宫的时候，就和李蓁蓁说起来这个事情。
    李蓁蓁奇道：“陛下为什么不同意？”
    “这也不是不同意，只是她虽不是五弟的生母，却抚养他长大，我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出去逍遥了？”
    “陛下，其实贤太妃心中也苦啊，他跟随心先帝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傍身，虽说抚养五弟长大，母子二人却离心离德，不然当年贤太妃也不至于独自去离宫住着。太妃如此做，其实就是在避嫌啊！”
    皇上皱眉：“你的意思是？”
    “不如我们就成全了黎大人。如今黎大人也算是陛下手里的得意干将。他是贤太妃养大的，若是陛下不让贤太妃跟着他出去，未免有些无情无义了。”
    “朕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在犹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太妃出宫去。”
    “皇上既然开了这个口子，那妾就再为太妃娘娘们求个恩典。”
    “你说就是。”
    “深宫寂寞，况且是仙皇的嫔妃，如今他们在宫中，也不过是熬日子。不如殿下开个恩典，这些没有子嗣的嫔妃，若是他们的子侄愿意将养，就把她们接出宫去。她们不至于在深宫中熬日子，咱们也少一件事。”
    “你说的这件事原来从来没有过，难道我们要打破先例吗？”
    “先例就是用来打破的，我觉得这件事搬不出去，大家只会叫好。况且这冷宫中的妃嫔少了，开销也就少了，咱们可以用少点的开销，让这冷宫里的妃嫔过得更好一些。”
    “你既然说了，那就去做，这有何难？”
    “既然陛下同意了，那我就真的去做了。”
    李蓁蓁雷厉风行，立马把这个消息拟了旨。
    消息放出去之后，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在宫外有家人的自然盼着家里人能过来接没有家人的，只能黯然的在宫中混吃等死。
    过了没多久，就有三四位嫔妃被接了出去。其他观望的，人家看到也都动了心。
    当初送这些嫔妃进宫，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兴旺，如今怎么忍心他们在宫中孤独终老的？
    所以很快又有好几个嫔妃被接了出去。
    “皇后娘娘，太后找您。”
    李蓁蓁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太后那里。”
    他早已经做好了皇太后找他的准备，从收养那个孩子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只是没想到皇太后那么沉的周期一直都没有找他，一直到他想出这个主意，让冷宫的嫔妃没出宫。
    “娘娘这次去，肯定是要挨骂的。”许润一边照看着两个孩子，一边担忧的说道。
    “没事儿，不就是挨一场骂吗？又掉不了一层皮。你放心，我待会儿就回来，你好好看着孩子。”
    “娘娘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就是。”

 第287章 选秀

    李蓁蓁给皇太后行礼之后，就听到太后阴阳怪气道：“我原来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在收买人心方面，我真是力所不能及呀。”
    “太后娘娘是说的，让冷宫的嫔妃回家这件事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如今陛下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正是应该做一些这种事情，让百姓更加拥护陛下。”
    “原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憨厚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我说一句话，你有一百句话等着我。”
    李蓁蓁忙道：“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背着我做的事儿还少吗？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也不要以为你家里没有什么你在乎的人，就没有东西能够被要挟。”
    “太后娘娘息怒，这个事情是蓁娘做的不妥当，没有和太后娘娘商量，还请太后娘娘不要生气。”
    “我哪敢生你的气啊？我只是想警告你，有的时候，因循守旧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可能这会儿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但是过几十年再回头看，就会明白自己是自作聪明。”
    “多谢皇后娘娘的教诲。”
    下朝之后，皇上去了李蓁蓁的宫里。见到李蓁蓁的屋里放了两个婴儿床，皱起眉头。
    “这个是？”
    “正是陛下的幼弟。”
    皇上大怒：“你明明知道……还还要放到我眼皮子底下！”
    “陛下息怒，不过是妾身看着两个孩子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所以让人抱过来，既然陛下不喜欢，我让人抱走就是。”
    “如此也就罢了，只是你也不要花费过多的力气在这个孩子身上，许妃的孩子也不错，你把他抱过来抚养。”
    “多谢陛下，只是那个孩子，到底是许妃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若是抱到我房里来抚养，未免显得我有些不通人情。我想孩子了，就让人抱过来看一看，也算全了我这个母后的心。”
    “这没有什么，哪怕是她自己也愿意把孩子交给你抚养。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陛下请说。”
    “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有你和两个妃子，未免显得有些空虚……”
    “陛下的意思是想充实后宫？”李蓁蓁有些诧异。
    一般情况下，选秀这种事情和登基一样，也是需要臣子三请四请，皇上做足了架子，才肯点头的。况且如今先皇刚刚过世，这个节骨眼上选秀着实不妥当。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这倒没有，”李蓁蓁忙道：“不过这个事不应该是由陛下来说。”
    “我明白了。”
    在这种事上，赵成倒是一点就透：“陛下放心，我现在就着手去操办这个事情。”
    第二日早朝，就有臣子上奏，说如今后宫空虚，请求皇上广纳佳丽。
    皇上自然不肯，义正言辞道：“先帝刚刚驾崩，朕伤心欲绝，暂无心于此。”
    就有几个臣子扣头：“请陛下以子嗣为重！”
    就这样，皇上“无奈”的同意选秀。
    新皇登基第一次选秀，自然是有大把的人愿意把女儿送过来。心怀鬼胎的更是不计其数。
    当今皇后是布衣出身，两个侧妃也出身也不是很好，不少大家族都动了心思。所以这次的秀女质量可以说相当不错。
    最慌得是谁呢？高贵嫔。
    李蓁蓁是皇后，不是有实力的人，一般很难动摇她的位置。许润生了大皇子，更是有功之臣。唯独高贵嫔，进府最早，却没有子嗣，就算被封了个贵嫔，也是皇上看在她是当初皇子府老人的份上，给了一个高位。
    高贵嫔来到李蓁蓁宫里的时候，就见李蓁蓁正在逗两个孩子，许润在旁边笑着看，两个人莫名的和谐。
    看到高贵嫔进来，李蓁蓁道：“我正要人去找你呢，你就过来了。”
    “娘娘找我何事？”高贵嫔说着，也凑过来看孩子。
    大皇子和他小叔叔待在一起，着实不那么出众。
    小皇叔长的白胖水灵，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和谢美人一个模样。
    大皇子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但是和他小皇叔一起，瞬间就失色了不少。
    高贵嫔打量着大皇子，这写日子大皇子长开了不少，但是长相却不怎么像皇上。
    见高贵嫔眼睛粘在大皇子身上了，许润就有些紧张，忙拿眼睛看李蓁蓁。
    李蓁蓁笑道：“你大概也知道了，咱们后宫要进新人了。许贵嫔需要照顾大皇子，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操持一下选秀的事。”
    高贵嫔听到李蓁蓁提这个事，瞬间心情就不好了，哪里还有精力关注这个孩子。
    “真的要选秀？这也太快了。”
    “如今必陛下子嗣不丰，若是你我争气一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选秀。”
    “娘娘让我做什么？”高贵嫔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听到李蓁蓁把错往她身上揽也就罢了，还要往自己头上扣，有些不高兴了，忙岔开话题。
    “过几日，就会有秀女陆陆续续的进京了。到时候还烦请妹妹多盯着些，如今我这精力也是不够用了。”
    “娘娘还请放心，别的我干不了，这个我还能干不了吗。”高贵嫔答应的倒是挺痛快。
    冯芹这些日在家过得很不好，沈兰对她非打即骂。
    见。如今宫中选秀，冯芹就动了脑筋。
    “母亲，我看如今有机会，我想试一试。”
    沈兰撇嘴一笑：“怎么觉得我对你不好，想从我手心里飞出去？你觉得我可能让你去吗？”
    “母亲，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是真的能选中，以后咱们家出一个皇妃，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你是想以后翅膀硬了，然后报复我吗？”
    “母亲，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冯芹忙跪下：“母亲，如果我以后在宫中有出息了，自然能够帮扶咱们冯家，也能帮扶弟弟。若是没出息，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怨言。”
    “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实当时怂恿弟弟的事，我也一直很后悔，当时年轻不知轻重，弟弟一说我就想着帮他一把。如今我也知道错了，这次也是一个我将功补过的机会，母亲，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沈兰有些犹豫。
    如今冯家的确需要一个机会。原来冯家还能倚仗着昌宁侯府。可是如今昌宁侯府也败落了，况且侯府和自己家关系也不如以前亲密。如今母亲还活着，怎么都好说，等母亲百年之后呢，她又依靠谁？
    “这次你可莫哄我了。”
    “女儿是诚心诚意的。”
    沈兰悠哉的倚在靠垫上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
    冯芹的长相并不像像她那个狐狸精姨娘，反而像她父亲多一些，所以单看起来冯芹在经中贵女圈并不算出色。况且冯芹年纪偏大，虽说选秀没有年龄，但是冯芹的年纪也不占优势。
    “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能不能选上真的不好说，就算选上了，以你的资质，你觉得你有优势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好！”沈兰一拍手：“要的就是你这股劲儿！既然你愿意去，那我就答应你，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只是你可不能忘了你的承诺。”
    “并不敢忘。”
    就这样，冯芹也和来自各省的秀女一起进了宫。
    这次的秀女质量可以说非常高，年轻、姿色出众、真是也好的，秀女很多，冯芹站在队伍里，泯然众人也。
    到这个时候，冯芹才感觉到自己原来真的很渺小。
    她一直自视甚高，可是这会儿也有些慌了。
    好在冯芹知道收敛，又守规矩，在开始的几轮筛选中，都侥幸留下来了。
    下一轮筛选是皇后和高贵嫔一起的，只有过了皇后的眼，才能让皇上来挑选。
    冯芹一晚上几乎没睡，都在想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做，怎么应答。
    早上起来，就有其他的秀女取笑：“还没见皇上呢，姐姐就紧张的睡不着了，眼底都青了。”
    冯芹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底乌黑。选秀是不能化妆的，这会儿没有粉底遮盖，该怎么办？
    “冯姑娘，有人给你送了两个鸡蛋过来。”一个小宫女拿鸡蛋给了冯芹，转身就跑了。冯芹都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给的。
    也来不及多问，冯芹剥开鸡蛋从眼睛上滚了许久，眼底的乌青才淡了下来。
    李蓁蓁和高贵嫔过来的时候，秀女们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冯芹看到皇后和贵嫔过来，身上并没有穿制式的衣服，都是家常款式，可是看言谈举止就非凡人。
    低下头掩盖住嫉妒的神情，就听到宫中的嬷嬷说大家挨个去皇后跟前走一圈。
    冯芹的位置并不算靠前，到轮到冯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冯芹走到皇后跟前，规规矩矩行礼。
    高贵嫔开口道：“这姑娘倒好。”
    李蓁蓁诧异的看了高贵嫔一眼，仿佛再说：“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虽说容貌算不得多出众，但是沉稳的很。你今年多大了？”高贵嫔问道。
    “一十九岁。”
    “这年龄也好，正是生育的好年纪。”
    李蓁蓁笑了笑，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高贵嫔倒不是被收买了，她只是单纯觉得这种姿色平庸的女孩子更让她踏实。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明天给陛下看了再做定夺。”李蓁蓁自然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得给她一个面子。
    经过这次筛选，最后只剩下五十个人。
    冯芹本来在秀女中不大显眼，但是筛选完之后，反而显眼了。
    因为留下的秀女个个品貌出众，更显得冯芹不那么出色。
    不过冯芹心态很好，并不觉得自怎样，该吃吃该喝喝。
    一个秀女笑道：“冯芹姐姐好。”
    冯芹看了看，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姐姐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姐姐，今天看姐姐有些疲惫，所以给姐姐送了两个鸡蛋。”
    “多谢姑娘，只是还不知道姑娘是？”
    “我叫高倩，是高贵嫔的妹妹。”
    “妹妹怎么认识我的？”
    高倩一笑：“姐姐比其他人都要稳重，我一眼就记住了。”
    就这样，宫中又多了三十六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令人失望的是，这30多位美人没有一个能生出来孩子。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李蓁蓁还不慌乱用，她的话说人是会变的当初能生出孩子来以后，未必能生得出，大概是皇上登基之后操劳过度，若是休养休养可能就好了。
    许润则是吓得不行，三番两次的生病。
    皇太后看不惯李蓁蓁的做派，经常来找茬，这也让李蓁蓁非常被动。
    李蓁蓁抚养了两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了，就像一对双胞胎同入同出，李蓁蓁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身份的差异，只说他们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子，两个人差着辈分呢。
    做叔叔的觉得自己比侄子大那么多，更应该懂事一点，所以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哥哥，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学习，都带着这个小侄子。
    不知道是因为遗传还是什么叔叔智商明显比侄子高，学什么都学得可快了。这让皇上非常不满，而李蓁蓁也看出了皇上的不满。
    不知道李蓁蓁和这个小叔叔说了什么，从那之后小叔叔学习也不用劲儿了，平时只管玩儿，父子讲课的时候他就睡觉，偶尔还会逃课出去捉蚂蚱。
    但是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小叔叔就算如此胡闹，也从来不带着自己的小侄儿一起玩儿，只是自己出去玩儿。
    李蓁蓁感慨这个孩子懂事，未免心疼这个孩子，有时候就让他在自己屋里偷偷读书。
    这个小孩是懂得保全自己的李蓁蓁让他读他也不肯，读阳的时候读书读得太多南面知道的多，知道的多了，想的就多，想的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
    人就是这样的，有的人活一辈子都不通透，有的人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小叔叔就是这个通透的人。
    不过通透的人往往也更痛苦，在没有人的角落，大家不知道这个小书书到底承受着多少痛苦，他不能向别人说，只能深深的埋在自己心中。
    李蓁蓁自然明白，这个孩子心里难过，但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的姓名，李蓁蓁也不能怎么办。
    而那个小侄子不知道是遗传的谁的基因，不知道是他的妈妈许润泰国老师还是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父亲，也不太聪明，就算是小叔叔不学习，他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来。
    既然成绩不好，他也开始摆烂，想跟着小叔叔出去玩，却被小叔叔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你是未来的栋梁之才，不能像我这样，而且你不好好学习也会拖累我挨骂。

 第287章 选秀

    李蓁蓁给皇太后行礼之后，就听到太后阴阳怪气道：“我原来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在收买人心方面，我真是力所不能及呀。”
    “太后娘娘是说的，让冷宫的嫔妃回家这件事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如今陛下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正是应该做一些这种事情，让百姓更加拥护陛下。”
    “原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憨厚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我说一句话，你有一百句话等着我。”
    李蓁蓁忙道：“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背着我做的事儿还少吗？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也不要以为你家里没有什么你在乎的人，就没有东西能够被要挟。”
    “太后娘娘息怒，这个事情是蓁娘做的不妥当，没有和太后娘娘商量，还请太后娘娘不要生气。”
    “我哪敢生你的气啊？我只是想警告你，有的时候，因循守旧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可能这会儿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但是过几十年再回头看，就会明白自己是自作聪明。”
    “多谢皇后娘娘的教诲。”
    下朝之后，皇上去了李蓁蓁的宫里。见到李蓁蓁的屋里放了两个婴儿床，皱起眉头。
    “这个是？”
    “正是陛下的幼弟。”
    皇上大怒：“你明明知道……还还要放到我眼皮子底下！”
    “陛下息怒，不过是妾身看着两个孩子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所以让人抱过来，既然陛下不喜欢，我让人抱走就是。”
    “如此也就罢了，只是你也不要花费过多的力气在这个孩子身上，许妃的孩子也不错，你把他抱过来抚养。”
    “多谢陛下，只是那个孩子，到底是许妃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若是抱到我房里来抚养，未免显得我有些不通人情。我想孩子了，就让人抱过来看一看，也算全了我这个母后的心。”
    “这没有什么，哪怕是她自己也愿意把孩子交给你抚养。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陛下请说。”
    “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有你和两个妃子，未免显得有些空虚……”
    “陛下的意思是想充实后宫？”李蓁蓁有些诧异。
    一般情况下，选秀这种事情和登基一样，也是需要臣子三请四请，皇上做足了架子，才肯点头的。况且如今先皇刚刚过世，这个节骨眼上选秀着实不妥当。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这倒没有，”李蓁蓁忙道：“不过这个事不应该是由陛下来说。”
    “我明白了。”
    在这种事上，赵成倒是一点就透：“陛下放心，我现在就着手去操办这个事情。”
    第二日早朝，就有臣子上奏，说如今后宫空虚，请求皇上广纳佳丽。
    皇上自然不肯，义正言辞道：“先帝刚刚驾崩，朕伤心欲绝，暂无心于此。”
    就有几个臣子扣头：“请陛下以子嗣为重！”
    就这样，皇上“无奈”的同意选秀。
    新皇登基第一次选秀，自然是有大把的人愿意把女儿送过来。心怀鬼胎的更是不计其数。
    当今皇后是布衣出身，两个侧妃也出身也不是很好，不少大家族都动了心思。所以这次的秀女质量可以说相当不错。
    最慌得是谁呢？高贵嫔。
    李蓁蓁是皇后，不是有实力的人，一般很难动摇她的位置。许润生了大皇子，更是有功之臣。唯独高贵嫔，进府最早，却没有子嗣，就算被封了个贵嫔，也是皇上看在她是当初皇子府老人的份上，给了一个高位。
    高贵嫔来到李蓁蓁宫里的时候，就见李蓁蓁正在逗两个孩子，许润在旁边笑着看，两个人莫名的和谐。
    看到高贵嫔进来，李蓁蓁道：“我正要人去找你呢，你就过来了。”
    “娘娘找我何事？”高贵嫔说着，也凑过来看孩子。
    大皇子和他小叔叔待在一起，着实不那么出众。
    小皇叔长的白胖水灵，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和谢美人一个模样。
    大皇子也白白胖胖的很可爱，但是和他小皇叔一起，瞬间就失色了不少。
    高贵嫔打量着大皇子，这写日子大皇子长开了不少，但是长相却不怎么像皇上。
    见高贵嫔眼睛粘在大皇子身上了，许润就有些紧张，忙拿眼睛看李蓁蓁。
    李蓁蓁笑道：“你大概也知道了，咱们后宫要进新人了。许贵嫔需要照顾大皇子，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操持一下选秀的事。”
    高贵嫔听到李蓁蓁提这个事，瞬间心情就不好了，哪里还有精力关注这个孩子。
    “真的要选秀？这也太快了。”
    “如今必陛下子嗣不丰，若是你我争气一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选秀。”
    “娘娘让我做什么？”高贵嫔可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听到李蓁蓁把错往她身上揽也就罢了，还要往自己头上扣，有些不高兴了，忙岔开话题。
    “过几日，就会有秀女陆陆续续的进京了。到时候还烦请妹妹多盯着些，如今我这精力也是不够用了。”
    “娘娘还请放心，别的我干不了，这个我还能干不了吗。”高贵嫔答应的倒是挺痛快。
    冯芹这些日在家过得很不好，沈兰对她非打即骂。
    见。如今宫中选秀，冯芹就动了脑筋。
    “母亲，我看如今有机会，我想试一试。”
    沈兰撇嘴一笑：“怎么觉得我对你不好，想从我手心里飞出去？你觉得我可能让你去吗？”
    “母亲，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是真的能选中，以后咱们家出一个皇妃，难道不好吗？”
    “好，当然好，你是想以后翅膀硬了，然后报复我吗？”
    “母亲，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冯芹忙跪下：“母亲，如果我以后在宫中有出息了，自然能够帮扶咱们冯家，也能帮扶弟弟。若是没出息，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怨言。”
    “你说的可是真的？”
    “其实当时怂恿弟弟的事，我也一直很后悔，当时年轻不知轻重，弟弟一说我就想着帮他一把。如今我也知道错了，这次也是一个我将功补过的机会，母亲，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沈兰有些犹豫。
    如今冯家的确需要一个机会。原来冯家还能倚仗着昌宁侯府。可是如今昌宁侯府也败落了，况且侯府和自己家关系也不如以前亲密。如今母亲还活着，怎么都好说，等母亲百年之后呢，她又依靠谁？
    “这次你可莫哄我了。”
    “女儿是诚心诚意的。”
    沈兰悠哉的倚在靠垫上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
    冯芹的长相并不像像她那个狐狸精姨娘，反而像她父亲多一些，所以单看起来冯芹在经中贵女圈并不算出色。况且冯芹年纪偏大，虽说选秀没有年龄，但是冯芹的年纪也不占优势。
    “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能不能选上真的不好说，就算选上了，以你的资质，你觉得你有优势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好！”沈兰一拍手：“要的就是你这股劲儿！既然你愿意去，那我就答应你，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只是你可不能忘了你的承诺。”
    “并不敢忘。”
    就这样，冯芹也和来自各省的秀女一起进了宫。
    这次的秀女质量可以说非常高，年轻、姿色出众、真是也好的，秀女很多，冯芹站在队伍里，泯然众人也。
    到这个时候，冯芹才感觉到自己原来真的很渺小。
    她一直自视甚高，可是这会儿也有些慌了。
    好在冯芹知道收敛，又守规矩，在开始的几轮筛选中，都侥幸留下来了。
    下一轮筛选是皇后和高贵嫔一起的，只有过了皇后的眼，才能让皇上来挑选。
    冯芹一晚上几乎没睡，都在想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做，怎么应答。
    早上起来，就有其他的秀女取笑：“还没见皇上呢，姐姐就紧张的睡不着了，眼底都青了。”
    冯芹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底乌黑。选秀是不能化妆的，这会儿没有粉底遮盖，该怎么办？
    “冯姑娘，有人给你送了两个鸡蛋过来。”一个小宫女拿鸡蛋给了冯芹，转身就跑了。冯芹都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给的。
    也来不及多问，冯芹剥开鸡蛋从眼睛上滚了许久，眼底的乌青才淡了下来。
    李蓁蓁和高贵嫔过来的时候，秀女们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冯芹看到皇后和贵嫔过来，身上并没有穿制式的衣服，都是家常款式，可是看言谈举止就非凡人。
    低下头掩盖住嫉妒的神情，就听到宫中的嬷嬷说大家挨个去皇后跟前走一圈。
    冯芹的位置并不算靠前，到轮到冯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冯芹走到皇后跟前，规规矩矩行礼。
    高贵嫔开口道：“这姑娘倒好。”
    李蓁蓁诧异的看了高贵嫔一眼，仿佛再说：“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虽说容貌算不得多出众，但是沉稳的很。你今年多大了？”高贵嫔问道。
    “一十九岁。”
    “这年龄也好，正是生育的好年纪。”
    李蓁蓁笑了笑，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的意思呢？”
    高贵嫔倒不是被收买了，她只是单纯觉得这种姿色平庸的女孩子更让她踏实。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明天给陛下看了再做定夺。”李蓁蓁自然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得给她一个面子。
    经过这次筛选，最后只剩下五十个人。
    冯芹本来在秀女中不大显眼，但是筛选完之后，反而显眼了。
    因为留下的秀女个个品貌出众，更显得冯芹不那么出色。
    不过冯芹心态很好，并不觉得自怎样，该吃吃该喝喝。
    一个秀女笑道：“冯芹姐姐好。”
    冯芹看了看，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姐姐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姐姐，今天看姐姐有些疲惫，所以给姐姐送了两个鸡蛋。”
    “多谢姑娘，只是还不知道姑娘是？”
    “我叫高倩，是高贵嫔的妹妹。”
    “妹妹怎么认识我的？”
    高倩一笑：“姐姐比其他人都要稳重，我一眼就记住了。”
    就这样，宫中又多了三十六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令人失望的是，这30多位美人没有一个能生出来孩子。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李蓁蓁还不慌乱用，她的话说人是会变的当初能生出孩子来以后，未必能生得出，大概是皇上登基之后操劳过度，若是休养休养可能就好了。
    许润则是吓得不行，三番两次的生病。
    皇太后看不惯李蓁蓁的做派，经常来找茬，这也让李蓁蓁非常被动。
    李蓁蓁抚养了两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了，就像一对双胞胎同入同出，李蓁蓁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身份的差异，只说他们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子，两个人差着辈分呢。
    做叔叔的觉得自己比侄子大那么多，更应该懂事一点，所以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哥哥，无论是出去玩还是学习，都带着这个小侄子。
    不知道是因为遗传还是什么叔叔智商明显比侄子高，学什么都学得可快了。这让皇上非常不满，而李蓁蓁也看出了皇上的不满。
    不知道李蓁蓁和这个小叔叔说了什么，从那之后小叔叔学习也不用劲儿了，平时只管玩儿，父子讲课的时候他就睡觉，偶尔还会逃课出去捉蚂蚱。
    但是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小叔叔就算如此胡闹，也从来不带着自己的小侄儿一起玩儿，只是自己出去玩儿。
    李蓁蓁感慨这个孩子懂事，未免心疼这个孩子，有时候就让他在自己屋里偷偷读书。
    这个小孩是懂得保全自己的李蓁蓁让他读他也不肯，读阳的时候读书读得太多南面知道的多，知道的多了，想的就多，想的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好。
    人就是这样的，有的人活一辈子都不通透，有的人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小叔叔就是这个通透的人。
    不过通透的人往往也更痛苦，在没有人的角落，大家不知道这个小书书到底承受着多少痛苦，他不能向别人说，只能深深的埋在自己心中。
    李蓁蓁自然明白，这个孩子心里难过，但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的姓名，李蓁蓁也不能怎么办。
    而那个小侄子不知道是遗传的谁的基因，不知道是他的妈妈许润泰国老师还是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父亲，也不太聪明，就算是小叔叔不学习，他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来。
    既然成绩不好，他也开始摆烂，想跟着小叔叔出去玩，却被小叔叔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你是未来的栋梁之才，不能像我这样，而且你不好好学习也会拖累我挨骂。

 第288章 未命名草稿

    李蓁蓁忙着帮皇上广纳后宫的时候，许润的孩子出世了。
    是个男孩子。许润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孩子是个姑娘，那她和李蓁蓁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这段时间是我疏忽了你。”
    “皇后娘娘不要这么说，您日理万机，不比我天天闲着。如今选秀怎么样了？”许润试探的问道。
    “姑娘很多，但是合适的并不多。”
    “什么意思？”
    “来选秀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外任的家眷，世家寒门的姑娘很少。”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越是地位低越好掌控，皇后娘娘的压力就越小。”
    “你也陪玩伴家这么久了，陛下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吗？他肯定会怀疑我的。怀疑我有私心，故意阻挠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家还有几个没有嫁人的姑娘……”
    李蓁蓁把主意打到沈家的事着实下了李氏一跳。
    “嫂子帮我想想办法，赶紧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我可不想把她们送到那火坑里去。”
    “这种时候不能慌，越慌反而着了别人的道。你想想你这慌乱之下，随便把女儿嫁出去，岂不是害了她吗？”
    “那嫂子说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也不过是她自己的想法，太后娘娘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若是如此就好了，就怕同意了……”
    “你若是不放心，就让孩子生一场病在家里养养，这样就能躲过去了。不过这也是有风险的，若是他们来查的时候，看到孩子好好的，咱们可要倒霉了。”
    “嫂子的意思是真的要让她生一场病？”
    “是的。”
    “那可不成！我就这么两个女儿，若是他们有个好歹，我这个做娘的还活不活了？”
    “还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苏家的姑娘苏映雪如今出家了，他出家的那个寺庙好像还挺远的，你不如让清柔去那里清修，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马上把他送过去！”
    果然是李氏想多了，李蓁蓁的布局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太后叫停了。
    “不用选这么多，你见过哪个明君后宫佳丽多的？”
    问题是就算这后宫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三皇子，也不是那成才的料啊！李蓁蓁苦笑。
    “人家都不愿意往屋里放人，你倒好，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屋里滑了，你这是给陛下找女人呢，还是要害陛下？”
    “太后娘娘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你只管大胆的放手去干，不过选几个就行了，至于皇上那里我去和他说。”
    “是。”
    就这样，由于太后娘娘的干预，皇上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蓁蓁到底是个大方的，给皇上选的这几个秀女，不是有漂亮的脸蛋儿，就是有丰满的身材，很是让皇上开心。
    “可惜了，我的所有聪明都用在这上面了。”李蓁蓁看着纷至沓来的环肥燕瘦，再漂亮的美人儿也不能打动她了，选人的头疼，不禁觉得自己屈才了。
    两个孩子长到10岁的时候，皇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皇上小时候也拜，但是他的伴只是字是平庸，并不是真正的笨，毕竟他的外祖是安国公，怎么能真正的笨呢？
    这天他把皇后和许润叫到自己的书房里，欢迎许润生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许润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只拿眼睛看着李蓁蓁。
    看到许润的样子，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要把这二人杖杀。
    李真真是个聪明的，马上就开始和皇上分析道：“底下我们两个人不是要故意哄你的，当初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你也知道当时五皇子刚刚娶妻，若是让他把孩子生在前头，我们会很被动的，所以我和许润才决定冒险。”
    “保险给我戴绿帽子吗？”
    “此言差矣，我们这样做不是给您戴绿帽子，而是给你折休”
    李蓁蓁的话，皇上都要气出血了，怎么能有人把乱搞男女关系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皇上您想若是你一直没有紫色，别人肯定会知道这个事儿是您的问题，如果您现在有了姿色，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了，这是对你好啊，为什么你想不通这个呢？其实当初我们曾经想过和你商量一下，然后在外面抱一个孩子回来，服啊，神不知鬼不觉，对大家都好，但是考虑到你当时的信心这么重，说是这个事说出来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初次下策。”
    皇上baby真正的话气的不行，开口骂道：“你心里清楚的很，当初若是和我商量，我怎么会不同意，但是你偏偏不说，你这么做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发现不了，你们两个就会是这个工程最尊贵的女人，以后这个孩子也会是你们的后盾，你们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说是这个孩子真的继承大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没想过没有？只是一味的耍小聪明，若是让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继承打动我死后都没有颜面见列祖列宗。”
    “若是因为皇上没有孩子，这个皇位落在别人手里，那更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如今荣亲王可是有三个孩子了，你考虑过没有？他也是正统。”
    听到李蓁蓁这么说，皇上立马想到，先前那个荣亲王就是夺冠的时候被杀死的如今这个荣亲王又是个自私封印的，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想到这里皇上已经把莎莉珍珍的事放在了脑后，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沙龙亲王。
    可是赵铭却不是一般人，若是能被杀掉，早在10年前就被杀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网上拍了几拨人，最后都没有得手，偏偏赵铭平时是个浪荡子，但是违法乱纪的事儿一件都不做，想抓他的小把柄都抓不到，顶多就是个人作风不大好罢了。
    我也怀疑过赵铭有没有私底下招兵买马，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用赵铭的话来说，人本来就蠢，还想干些聪明的事。
    赵铭是个聪明人，他不像他父亲那样利用别人的病吗？他的私底下其实已经有了不少冰嘛，他这个人平时有能长袖善舞和不要和不少人打交道打的也不错，所以这么多年来想，他头上的人也不少，加上皇上不肯笼络民心，是让大部分人的心向赵铭这边倒了过去。
    正所谓以心生暗鬼，皇上从开始怀疑赵铭开始，对每个人都开始了怀疑，每一个臣子好像都是惊喜，每个臣子都不让你相信。
    李蓁蓁也看出了他的风魔，但是这种时候竟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皇上找一个发泄的点。
    于是皇上迷上了丹药。宫里道士们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
    最荒唐的一次是皇上撞到道士和一个妃子通奸，大家都以为皇上会暴跳如雷把道士都杀掉，没想到皇上却把那个妃子杀了那个道士，皇上甚至没动他一根汗毛和头发。
    李蓁蓁也，曾劝导即便是新道士，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违背作歹，可是皇上评分都是不听，在他眼中这个道士犹如再造父母是他能生出孩子的保障。
    李蓁蓁看他着魔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原来在你家的时候，你家三房的男人就是。不出儿子，所以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活活把自己折腾死了，他还好些，最起码能生出女儿，皇上似乎更惨些，根本连一点生育能力都没有。
    这些都害怕了，最让大家寒心的是沈清和他哥和沈彦邦再一次打仗时受了伤，当时打了个平手，但是沈彦邦心腹中伤，皇上应该安慰一下，但是皇上递了一个褶子，批评沈彦邦用兵不当。这个褶子顿时上了整个西北大军的心。肖蓉蓉听说之后以死相逼让沈阳帮毁了养伤，再也不让他去感受西北大军的各项事务。
    皇上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你愿意回来就回来。
    结果沈彦邦回来之后做了个闲散，侯爷在家养伤，养完伤之后就辞官和肖蓉蓉一起去南方投奔沈清和了。
    北大金却是姐姐掰腿匈奴，前些年被打压的不像样，如今却卷土重来，内忧外患皇上焦虑的不行，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这样还天天吃金丹。
    追求子嗣和追求长生一样，使人们从古至今不变的追求。
    皇上就是这个样子，让自己越陷越深，他没有追求长生，是因为他跟百年追求长生的权利都没有，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人，怎么有点追求长生呢？活得越久被嘲笑的越狠。
    看皇上做的越来越不像样子，李蓁蓁也动用了雷霆手段杀了两个道士，因为这个是皇上，差点把李蓁蓁都杀了，从那之后李蓁蓁再也不敢管皇上的事了，倒是除了不敢招惹李蓁蓁和许润公众的嫔妃，几乎染指了个遍。
    有的嫔妃生性放荡，喜欢和这道世交好友的嫔妃，不喜欢这个样子，却只能被逼着去做。
    几年之间嫔妃自杀的就有好几个，而宫中也陆陆续续生了几个孩子。
    大家都不傻，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偏偏皇上视而不见，当初许润的那个孩子维护住了他的脸面，他恼羞成怒，偏偏这几个孩子让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还像鸵鸟一样钻进沙子里，觉得靠这几个孩子能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随着这几个孩子慢慢的长大，赵铭坐不住了，他出兵了。
    皇上不等赵铭攻打过来，就因为复式金丹过量死了。
    好不容易把皇上判死了，李蓁蓁很是高兴和许润把自己的孩子给扶持到了皇位上，但是这个时候还有谁相信这个孩子是皇上亲生的呢？
    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皇上亲生的，没有人相信了。
    这个孩子在皇帝的位置上做了没多久就被罢免了下来，赵铭扶持小叔叔做了皇上。
    小叔叔人虽小却聪明，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融亲王的意图呢？若是他真的想在这个皇位上坐住，那他必死无疑，虽然他知道自己才是血脉最纯正的那个。
    做了三个月的皇上小叔叔就自请退位，把皇位禅让给赵铭了。
    赵铭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其实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像表现的那样清高吗？替皇上杀死荣亲王，自己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个时候他的野心暴露无遗，遮挡都遮挡不住了。
    好在赵铭是一个勤奋的皇帝和前面荒唐皇帝相比，他做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勤政爱民把优秀的臣子们全都扶持了起来。
    百姓不在乎你身上有多少污点，只要你能减免赋税，让百姓过好日子，百姓就觉得你是明君，赵铭就符合这个明君的称呼。
    就这样在赵铭的带领下，整个王朝又恢复了秩序井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王朝还能维持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等赵铭死了之后，他的子嗣又是怎样的，皇帝会不会像这个皇帝那样晃荡，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哪怕皇上个个都好，说不定哪一天有地震，有洪水，有干旱，人们还是死的死逃的，逃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个皇上真正爱民，大家先过几天好日子。
    清和众人逃离了皇宫这个危险的漩涡，在男方进去之后，小日子过得也不错。曾经陷入过最深漩涡的他们，最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哪怕是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君让臣死，臣也不得不死。还不如在南方逍遥快活。
    赵铭也知道他们是不会再回来的，所以召集大臣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召集过他们。
    当然了，这些都不影响清和他们对赵铭的肯定，在清和他们心中，赵铭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敢闯敢干的皇帝，只希望这世间都是这样的皇帝，百姓们才能过好日子。
    赵铭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篡权夺位的皇帝，口碑竟然那么好。

 第288章 未命名草稿

    李蓁蓁忙着帮皇上广纳后宫的时候，许润的孩子出世了。
    是个男孩子。许润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孩子是个姑娘，那她和李蓁蓁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这段时间是我疏忽了你。”
    “皇后娘娘不要这么说，您日理万机，不比我天天闲着。如今选秀怎么样了？”许润试探的问道。
    “姑娘很多，但是合适的并不多。”
    “什么意思？”
    “来选秀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外任的家眷，世家寒门的姑娘很少。”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越是地位低越好掌控，皇后娘娘的压力就越小。”
    “你也陪玩伴家这么久了，陛下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吗？他肯定会怀疑我的。怀疑我有私心，故意阻挠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家还有几个没有嫁人的姑娘……”
    李蓁蓁把主意打到沈家的事着实下了李氏一跳。
    “嫂子帮我想想办法，赶紧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我可不想把她们送到那火坑里去。”
    “这种时候不能慌，越慌反而着了别人的道。你想想你这慌乱之下，随便把女儿嫁出去，岂不是害了她吗？”
    “那嫂子说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也不过是她自己的想法，太后娘娘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若是如此就好了，就怕同意了……”
    “你若是不放心，就让孩子生一场病在家里养养，这样就能躲过去了。不过这也是有风险的，若是他们来查的时候，看到孩子好好的，咱们可要倒霉了。”
    “嫂子的意思是真的要让她生一场病？”
    “是的。”
    “那可不成！我就这么两个女儿，若是他们有个好歹，我这个做娘的还活不活了？”
    “还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苏家的姑娘苏映雪如今出家了，他出家的那个寺庙好像还挺远的，你不如让清柔去那里清修，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马上把他送过去！”
    果然是李氏想多了，李蓁蓁的布局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太后叫停了。
    “不用选这么多，你见过哪个明君后宫佳丽多的？”
    问题是就算这后宫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三皇子，也不是那成才的料啊！李蓁蓁苦笑。
    “人家都不愿意往屋里放人，你倒好，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屋里滑了，你这是给陛下找女人呢，还是要害陛下？”
    “太后娘娘想多了，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你只管大胆的放手去干，不过选几个就行了，至于皇上那里我去和他说。”
    “是。”
    就这样，由于太后娘娘的干预，皇上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蓁蓁到底是个大方的，给皇上选的这几个秀女，不是有漂亮的脸蛋儿，就是有丰满的身材，很是让皇上开心。
    “可惜了，我的所有聪明都用在这上面了。”李蓁蓁看着纷至沓来的环肥燕瘦，再漂亮的美人儿也不能打动她了，选人的头疼，不禁觉得自己屈才了。
    两个孩子长到10岁的时候，皇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皇上小时候也拜，但是他的伴只是字是平庸，并不是真正的笨，毕竟他的外祖是安国公，怎么能真正的笨呢？
    这天他把皇后和许润叫到自己的书房里，欢迎许润生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许润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只拿眼睛看着李蓁蓁。
    看到许润的样子，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要把这二人杖杀。
    李真真是个聪明的，马上就开始和皇上分析道：“底下我们两个人不是要故意哄你的，当初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你也知道当时五皇子刚刚娶妻，若是让他把孩子生在前头，我们会很被动的，所以我和许润才决定冒险。”
    “保险给我戴绿帽子吗？”
    “此言差矣，我们这样做不是给您戴绿帽子，而是给你折休”
    李蓁蓁的话，皇上都要气出血了，怎么能有人把乱搞男女关系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皇上您想若是你一直没有紫色，别人肯定会知道这个事儿是您的问题，如果您现在有了姿色，就不会再有人怀疑了，这是对你好啊，为什么你想不通这个呢？其实当初我们曾经想过和你商量一下，然后在外面抱一个孩子回来，服啊，神不知鬼不觉，对大家都好，但是考虑到你当时的信心这么重，说是这个事说出来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能初次下策。”
    皇上baby真正的话气的不行，开口骂道：“你心里清楚的很，当初若是和我商量，我怎么会不同意，但是你偏偏不说，你这么做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发现不了，你们两个就会是这个工程最尊贵的女人，以后这个孩子也会是你们的后盾，你们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说是这个孩子真的继承大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没想过没有？只是一味的耍小聪明，若是让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继承打动我死后都没有颜面见列祖列宗。”
    “若是因为皇上没有孩子，这个皇位落在别人手里，那更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如今荣亲王可是有三个孩子了，你考虑过没有？他也是正统。”
    听到李蓁蓁这么说，皇上立马想到，先前那个荣亲王就是夺冠的时候被杀死的如今这个荣亲王又是个自私封印的，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想到这里皇上已经把莎莉珍珍的事放在了脑后，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沙龙亲王。
    可是赵铭却不是一般人，若是能被杀掉，早在10年前就被杀掉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网上拍了几拨人，最后都没有得手，偏偏赵铭平时是个浪荡子，但是违法乱纪的事儿一件都不做，想抓他的小把柄都抓不到，顶多就是个人作风不大好罢了。
    我也怀疑过赵铭有没有私底下招兵买马，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用赵铭的话来说，人本来就蠢，还想干些聪明的事。
    赵铭是个聪明人，他不像他父亲那样利用别人的病吗？他的私底下其实已经有了不少冰嘛，他这个人平时有能长袖善舞和不要和不少人打交道打的也不错，所以这么多年来想，他头上的人也不少，加上皇上不肯笼络民心，是让大部分人的心向赵铭这边倒了过去。
    正所谓以心生暗鬼，皇上从开始怀疑赵铭开始，对每个人都开始了怀疑，每一个臣子好像都是惊喜，每个臣子都不让你相信。
    李蓁蓁也看出了他的风魔，但是这种时候竟是已经控制不住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皇上找一个发泄的点。
    于是皇上迷上了丹药。宫里道士们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
    最荒唐的一次是皇上撞到道士和一个妃子通奸，大家都以为皇上会暴跳如雷把道士都杀掉，没想到皇上却把那个妃子杀了那个道士，皇上甚至没动他一根汗毛和头发。
    李蓁蓁也，曾劝导即便是新道士，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违背作歹，可是皇上评分都是不听，在他眼中这个道士犹如再造父母是他能生出孩子的保障。
    李蓁蓁看他着魔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原来在你家的时候，你家三房的男人就是。不出儿子，所以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活活把自己折腾死了，他还好些，最起码能生出女儿，皇上似乎更惨些，根本连一点生育能力都没有。
    这些都害怕了，最让大家寒心的是沈清和他哥和沈彦邦再一次打仗时受了伤，当时打了个平手，但是沈彦邦心腹中伤，皇上应该安慰一下，但是皇上递了一个褶子，批评沈彦邦用兵不当。这个褶子顿时上了整个西北大军的心。肖蓉蓉听说之后以死相逼让沈阳帮毁了养伤，再也不让他去感受西北大军的各项事务。
    皇上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你愿意回来就回来。
    结果沈彦邦回来之后做了个闲散，侯爷在家养伤，养完伤之后就辞官和肖蓉蓉一起去南方投奔沈清和了。
    北大金却是姐姐掰腿匈奴，前些年被打压的不像样，如今却卷土重来，内忧外患皇上焦虑的不行，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就这样还天天吃金丹。
    追求子嗣和追求长生一样，使人们从古至今不变的追求。
    皇上就是这个样子，让自己越陷越深，他没有追求长生，是因为他跟百年追求长生的权利都没有，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人，怎么有点追求长生呢？活得越久被嘲笑的越狠。
    看皇上做的越来越不像样子，李蓁蓁也动用了雷霆手段杀了两个道士，因为这个是皇上，差点把李蓁蓁都杀了，从那之后李蓁蓁再也不敢管皇上的事了，倒是除了不敢招惹李蓁蓁和许润公众的嫔妃，几乎染指了个遍。
    有的嫔妃生性放荡，喜欢和这道世交好友的嫔妃，不喜欢这个样子，却只能被逼着去做。
    几年之间嫔妃自杀的就有好几个，而宫中也陆陆续续生了几个孩子。
    大家都不傻，都知道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偏偏皇上视而不见，当初许润的那个孩子维护住了他的脸面，他恼羞成怒，偏偏这几个孩子让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还像鸵鸟一样钻进沙子里，觉得靠这几个孩子能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随着这几个孩子慢慢的长大，赵铭坐不住了，他出兵了。
    皇上不等赵铭攻打过来，就因为复式金丹过量死了。
    好不容易把皇上判死了，李蓁蓁很是高兴和许润把自己的孩子给扶持到了皇位上，但是这个时候还有谁相信这个孩子是皇上亲生的呢？
    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皇上亲生的，没有人相信了。
    这个孩子在皇帝的位置上做了没多久就被罢免了下来，赵铭扶持小叔叔做了皇上。
    小叔叔人虽小却聪明，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融亲王的意图呢？若是他真的想在这个皇位上坐住，那他必死无疑，虽然他知道自己才是血脉最纯正的那个。
    做了三个月的皇上小叔叔就自请退位，把皇位禅让给赵铭了。
    赵铭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其实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像表现的那样清高吗？替皇上杀死荣亲王，自己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个时候他的野心暴露无遗，遮挡都遮挡不住了。
    好在赵铭是一个勤奋的皇帝和前面荒唐皇帝相比，他做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勤政爱民把优秀的臣子们全都扶持了起来。
    百姓不在乎你身上有多少污点，只要你能减免赋税，让百姓过好日子，百姓就觉得你是明君，赵铭就符合这个明君的称呼。
    就这样在赵铭的带领下，整个王朝又恢复了秩序井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王朝还能维持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等赵铭死了之后，他的子嗣又是怎样的，皇帝会不会像这个皇帝那样晃荡，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哪怕皇上个个都好，说不定哪一天有地震，有洪水，有干旱，人们还是死的死逃的，逃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个皇上真正爱民，大家先过几天好日子。
    清和众人逃离了皇宫这个危险的漩涡，在男方进去之后，小日子过得也不错。曾经陷入过最深漩涡的他们，最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哪怕是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君让臣死，臣也不得不死。还不如在南方逍遥快活。
    赵铭也知道他们是不会再回来的，所以召集大臣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召集过他们。
    当然了，这些都不影响清和他们对赵铭的肯定，在清和他们心中，赵铭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敢闯敢干的皇帝，只希望这世间都是这样的皇帝，百姓们才能过好日子。
    赵铭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篡权夺位的皇帝，口碑竟然那么好。

 终章大结局

    黎卓远道：“我陪着你先去寺里找映雪姑娘，然后我们一路去离宫，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映雪姐姐如今心绪怎么样，若是他心如磐石，我的哥哥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他。”
    “走，这么好的风景，我们边走边看。”
    ……
    李卓远和沈清和走到苏映雪所在的四中是扑了个空，寺里的人告诉他们，苏映雪也就是现在的觉慧大师出去游历四方了。
    正好送礼也出去有礼，若是两个人有缘分，那就会再次相见，只是这世界广阔无垠，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呢？
    两个人一路向南，终于到了离宫。
    老太妃看到两个人过来自然是高兴。
    既然想要摆脱添加，那就彻彻底底的摆脱众人又往南走了百十里路，然后买了一个宅子安了家，黎卓远，沈清和、老太妃，贤妃娘娘，都选择了在这里定居。
    两年之后，李卓远和沈清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女娃娃。
    老太妃很是喜欢这个孩子，不惜亲自上阵看孩子。
    泰菲年事已高，大家都担心孩子调皮，会伤到老太妃，所以一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围着太妃转，这让老太妃更是得意，偏偏又不服老，和小胖妞一起打打闹闹。
    清和的大哥沈彦邦在一次大战中受了伤。
    肖蓉蓉想到父亲和大哥的遭遇，不肯再让沈彦邦去西北。就这样，沈彦邦年纪轻轻就回了京城，和肖蓉蓉守着一对双胞胎过日子。
    又过了几年，沈彦邦带着肖蓉蓉也搬来了黎府。
    用他的话来说经常不太平，还不如远离那是非之地。
    宋氏倒是没有跟过来，用他的话来说，已经被两个孩子淘的烦死了，好不容易孩子能清静清静，他就留在京城享享福。昌宁侯府也算是老牌贵族了，又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皇上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沈清宁在给五皇子守孝三年之后自杀了。
    柳姨娘突然母爱泛滥，在沈清娘家之后非要把她接回家，逼着他改嫁，说她一个女儿家孤苦伶仃，不能浪费了大好的青春，沈清宁宁死不从，他一直觉得五皇子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不知道出于对五皇子的愧疚还是对五皇子的爱，沈清宁到最后也没有说过。
    六姨娘倒是得了善终。所以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海。柳姨娘是在一场病中悄然去世的，并没有受太大的罪。柳姨娘的儿子沈彦西资质平平，也没有考公明，守着落魄的侯府过日子，爷娶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除了小的时候的跋扈，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许飞生的皇子不是皇上亲生的，而是和别人偷情出生的这件事，最终还是闹了出来，皇上一怒之下就要杀了皇后和许润，最终还是被太后拦了下来。用太后的话来说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隐藏的越深越好。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和黄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皇上哪里甘心？只是让他扶持五皇子的骨肉，他更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结果就是到处求医问药，寻求能够生孩子的秘方。
    女人生不了孩子可以纳妾，可以休息再去，总是能生出一个半个的孩子来，男人生不出孩子来，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把自己折腾死，也生不出一个蛋来。
    皇上在治疗不孕不育的过程之中，迷上了修仙。丹药大把大把的吃，最终把自己吃死了。
    虽说皇子的血统不正宗，但是李蓁蓁还是想把这个孩子扶上龙椅。
    荣亲王赵铭，说小皇上身份不明，并不是天家的骨血，于是出兵造反，扶持了。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孩子登基。
    又过了几年，这个小皇上主动退位，把皇位禅让给了赵铭。
    自此之后，这个皇位兜兜转转，到了赵铭的手中。
    而当年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们死的死，走的走，经常换了一片天地。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到处都洋溢着生机。
    知道苏映雪云游四海之后送礼也就没了作画的心。
    他辞了官也云游四海，想着有一天和苏映雪能够见面，到时候苏映雪如果还素他就和苏映雪做一对夫妻，若是苏映雪不愿意还苏，那他就出家做和尚，也云游四海，他就想知道是什么让苏映雪那么迷恋出家。
    清和和黎卓远自从来到南方之后，花花草草也不种了，在院子里开了一片土地，只是种了菜种瓜果。
    庄子里的瓜果蔬菜全是李卓远和清和带着小胖妞跑出来的。
    用小朋友的话来说：“我爹娘家务活干的不怎么样，种的菜不长，个种的瓜不结果，但是他们每天都乐呵呵的，那我也就乐呵呵的。”
    小胖妞是天生的乐天派，从来没有见他哭过，但是有一天他哭了。
    能让小胖妞哭的自然不是凡人。
    肖蓉蓉生的那对双胞胎，既不像肖蓉蓉那般活泼开朗，也不像沈彦邦那般沉稳大气。
    这两个孩子简直是一对魔鬼，没有哪个大人能经得住这两个孩子琢磨难怪宋氏当时就像送瘟神一样把两个孩子送走，而且坚决不肯来南方和儿女一起定居。
    肖蓉蓉也备一双，儿子折腾的不行，实在受够了，不想管了，就把两个孩子扔给沈清和。
    在他眼里沈清和脾气温和，应该能耐得住这两个孩子琢磨。
    沈清和是耐住了，小胖妞没耐住。
    小胖妞比两个双胞胎大几个月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姐姐。
    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为人师的时候，小胖妞就指挥着两个弟弟把地里的土全部翻一遍。
    其实这个事也不怪两个弟弟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懂犯土啊，等小朋友回过神来的时候，家里的瓜果全遭了殃。
    小胖妞，虽然脾气豪爽，却是一个爱惜东西的姑娘，家里的瓜果不能随便乱扔，哪怕不好吃也要全部吃掉，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爱惜粮食。
    为了不让小胖妞看到粮食被丢掉伤心沈清和给小胖妞养了两只小肥猪。
    家里的剩饭剩菜自然是喂小肥猪了，不然小胖妞又要说教。
    就这样一个爱惜东西的小胖妞，看到家中地里的庄稼全部被毁坏了，一时之间情绪上头，哇哇哭了起来。
    自从小朋友长到三岁，大全家人没见过小朋友哭，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慌忙赶过来，只不过是地理被两个熊孩子弄翻了。
    清和抱着小胖妞哄了一会儿都不见笑。
    用小胖妞的话来说，这是残害生命。
    知女莫若母清和，马上就明白了小胖妞的意思，拿起锄头和铲子和小胖妞一起把这些菜全部买了回去，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清河李卓远和小胖妞，还有两个做错的事的捣蛋鬼把庄稼全部埋了进去浇上水。
    被铲坏了根的庄稼，也不能丢掉，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喂猪。
    两个捣蛋鬼认认真真的干了一下午的活儿，一句话都没敢多说一多说小胖妞就撇嘴要哭。
    晚上回去之后，两个双胞胎甚至都没来得及捣蛋，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着了，把肖蓉蓉惊奇的不行，以为沈清和会什么魔法。
    等第2日听沈清和硕了之后肖蓉蓉哈哈大笑，从那之后，肖蓉蓉也在家里开了一块地，每天命令两个捣蛋鬼，种菜浇地，犁地除草。
    两个捣蛋鬼因为小胖妞留下了阴影，再也不敢捣蛋了，家里的地被他们修整的规规矩矩，比沈清和和黎卓远种的地还要好上10分。
    因为这个是小胖妞经常拿出来说教育自己的父母，你看人家两个小孩子种的地都比你们种的好。
    李卓远和沈清和只能硬着头皮把家里的地都休整了一番。
    如何吐槽到我真想扇原来的自己一巴掌干什么不好，非要种地，现在好了，真的要当成一个活来做的。
    小胖妞非常有原则，谁的地谁重申清和重离着远的地离若远重不能请外援。
    所以说家里的库存不少，能帮忙的没有。
    两口子每天一睁开眼就要想着怎么去收拾地理。
    这样的日子真的非常快乐。很快小胖妞就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
    沈清和和黎卓远生了小胖妞之后就没有再想生第2个孩子，用他们的话来说，有着一个孩子就足够了，每天看着小胖妞长大就想把满心的爱都留给小朋友，再多一个孩子分担小朋友的爱，他们都会觉得委屈的小胖妞。
    长大的小胖妞不再胖了，但是大家还是喊他小胖妞。
    长大了之后的双胞胎也不再调皮了，但是大家还是喊他们小魔王。
    大家在南方过得非常惬意，再也没有想过京城的生活了。
    几个孩子长大之后，沈松和宋氏也来了。
    用清和的话来说，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孩子好带了他们来享受成果来摘果子了。
    每天含饴弄孙，再快乐不过比京城中的风风雨雨不知道要好多少。
    小胖妞也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满腔爱，所以长大之后他坚决不肯嫁人。
    用他的话说，没有人比父母更爱我，我嫁人之后只会觉得失落。
    李卓远和清和就开始犯愁了，若是小胖妞不嫁人，等自己百年之后，小胖妞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会更难过。
    小胖妞却不以为意，他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接受了父母满满的爱，哪怕父母百年之后，他再也享受不到父母的爱，他也知足了。
    但是小胖妞的想法却不能被沈松和宋氏接受，在他们的思想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是应该的。沈清和河堤卓远把小胖妞教纵的太过了。
    只有沈清和和李卓远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乖巧懂事，虽然自己从来不打他骂他，但是女儿疼爱父母，别人家的孩子更深。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到来，当你不在意的事情，美好的事情也就到来了。
    李卓远和沈清和一直担心自己过世之后小胖妞会哭的，偏偏越是担心，越是没有适合小胖妞的人。
    等两个人慢慢接受了小胖妞的观点，知道女儿不怕自己孤独终老的时候，那个有缘人就出现了。
    他就像是上天专门安排送给小胖妞的男人。
    这个人如果放在京城，少爷圈里可能并不算多优秀，但是小胖妞很喜欢他，他对小胖妞也很好，他在意的并不是小胖妞的这些东西，而是欣赏小胖妞这种被父母无限的爱过之后，那种能够爱人的感觉。
    用小胖妞的话来说，这个人喜欢的就是被满满的爱包围的小胖妞。
    小胖妞结婚之后，先后生的一儿一女。
    他知道父母怕他孤单，所以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让父母放心，虽说在李卓远和沈清和的眼里，生儿育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小胖妞不怕，因为他有父母的爱。
    沈清和和黎卓远死的时候，小胖妞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
    朋友一滴泪也没有落，他说若是他哭了，父母会走的不安慰，会难过的，因为父母太爱他了，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他的身上，所以他要笑着送父母走，李卓远和沈清和走的时候是70岁，也算心酸了，所以小胖妞没有哭，并没有人指责他，大家都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就应该这么做。
    父母死后，小胖妞脸上的笑意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父母之后，就没有人再全心全意的爱他了，还是说没有父母之后笑死我也没有意义了，总之小胖妞笑的少了，但是小胖妞还是感觉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很爱他的儿女。
    小胖妞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到这个世上来，只是为了来这个世界上感受一下最幸福的生活，感受一下最完美的人生是怎样的，让大家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像他这么幸福的人，所以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大家也都知道了，原来小胖妞的人生是多少人羡慕又求之不得的。

 终章大结局

    黎卓远道：“我陪着你先去寺里找映雪姑娘，然后我们一路去离宫，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映雪姐姐如今心绪怎么样，若是他心如磐石，我的哥哥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他。”
    “走，这么好的风景，我们边走边看。”
    ……
    李卓远和沈清和走到苏映雪所在的四中是扑了个空，寺里的人告诉他们，苏映雪也就是现在的觉慧大师出去游历四方了。
    正好送礼也出去有礼，若是两个人有缘分，那就会再次相见，只是这世界广阔无垠，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呢？
    两个人一路向南，终于到了离宫。
    老太妃看到两个人过来自然是高兴。
    既然想要摆脱添加，那就彻彻底底的摆脱众人又往南走了百十里路，然后买了一个宅子安了家，黎卓远，沈清和、老太妃，贤妃娘娘，都选择了在这里定居。
    两年之后，李卓远和沈清和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白胖白胖的女娃娃。
    老太妃很是喜欢这个孩子，不惜亲自上阵看孩子。
    泰菲年事已高，大家都担心孩子调皮，会伤到老太妃，所以一家人都围着孩子转，围着太妃转，这让老太妃更是得意，偏偏又不服老，和小胖妞一起打打闹闹。
    清和的大哥沈彦邦在一次大战中受了伤。
    肖蓉蓉想到父亲和大哥的遭遇，不肯再让沈彦邦去西北。就这样，沈彦邦年纪轻轻就回了京城，和肖蓉蓉守着一对双胞胎过日子。
    又过了几年，沈彦邦带着肖蓉蓉也搬来了黎府。
    用他的话来说经常不太平，还不如远离那是非之地。
    宋氏倒是没有跟过来，用他的话来说，已经被两个孩子淘的烦死了，好不容易孩子能清静清静，他就留在京城享享福。昌宁侯府也算是老牌贵族了，又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皇上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沈清宁在给五皇子守孝三年之后自杀了。
    柳姨娘突然母爱泛滥，在沈清娘家之后非要把她接回家，逼着他改嫁，说她一个女儿家孤苦伶仃，不能浪费了大好的青春，沈清宁宁死不从，他一直觉得五皇子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不知道出于对五皇子的愧疚还是对五皇子的爱，沈清宁到最后也没有说过。
    六姨娘倒是得了善终。所以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海。柳姨娘是在一场病中悄然去世的，并没有受太大的罪。柳姨娘的儿子沈彦西资质平平，也没有考公明，守着落魄的侯府过日子，爷娶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除了小的时候的跋扈，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许飞生的皇子不是皇上亲生的，而是和别人偷情出生的这件事，最终还是闹了出来，皇上一怒之下就要杀了皇后和许润，最终还是被太后拦了下来。用太后的话来说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隐藏的越深越好。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和黄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皇上哪里甘心？只是让他扶持五皇子的骨肉，他更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结果就是到处求医问药，寻求能够生孩子的秘方。
    女人生不了孩子可以纳妾，可以休息再去，总是能生出一个半个的孩子来，男人生不出孩子来，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把自己折腾死，也生不出一个蛋来。
    皇上在治疗不孕不育的过程之中，迷上了修仙。丹药大把大把的吃，最终把自己吃死了。
    虽说皇子的血统不正宗，但是李蓁蓁还是想把这个孩子扶上龙椅。
    荣亲王赵铭，说小皇上身份不明，并不是天家的骨血，于是出兵造反，扶持了。五皇子和谢美人的孩子登基。
    又过了几年，这个小皇上主动退位，把皇位禅让给了赵铭。
    自此之后，这个皇位兜兜转转，到了赵铭的手中。
    而当年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们死的死，走的走，经常换了一片天地。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到处都洋溢着生机。
    知道苏映雪云游四海之后送礼也就没了作画的心。
    他辞了官也云游四海，想着有一天和苏映雪能够见面，到时候苏映雪如果还素他就和苏映雪做一对夫妻，若是苏映雪不愿意还苏，那他就出家做和尚，也云游四海，他就想知道是什么让苏映雪那么迷恋出家。
    清和和黎卓远自从来到南方之后，花花草草也不种了，在院子里开了一片土地，只是种了菜种瓜果。
    庄子里的瓜果蔬菜全是李卓远和清和带着小胖妞跑出来的。
    用小朋友的话来说：“我爹娘家务活干的不怎么样，种的菜不长，个种的瓜不结果，但是他们每天都乐呵呵的，那我也就乐呵呵的。”
    小胖妞是天生的乐天派，从来没有见他哭过，但是有一天他哭了。
    能让小胖妞哭的自然不是凡人。
    肖蓉蓉生的那对双胞胎，既不像肖蓉蓉那般活泼开朗，也不像沈彦邦那般沉稳大气。
    这两个孩子简直是一对魔鬼，没有哪个大人能经得住这两个孩子琢磨难怪宋氏当时就像送瘟神一样把两个孩子送走，而且坚决不肯来南方和儿女一起定居。
    肖蓉蓉也备一双，儿子折腾的不行，实在受够了，不想管了，就把两个孩子扔给沈清和。
    在他眼里沈清和脾气温和，应该能耐得住这两个孩子琢磨。
    沈清和是耐住了，小胖妞没耐住。
    小胖妞比两个双胞胎大几个月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姐姐。
    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为人师的时候，小胖妞就指挥着两个弟弟把地里的土全部翻一遍。
    其实这个事也不怪两个弟弟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懂犯土啊，等小朋友回过神来的时候，家里的瓜果全遭了殃。
    小胖妞，虽然脾气豪爽，却是一个爱惜东西的姑娘，家里的瓜果不能随便乱扔，哪怕不好吃也要全部吃掉，用他的话来说，这叫爱惜粮食。
    为了不让小胖妞看到粮食被丢掉伤心沈清和给小胖妞养了两只小肥猪。
    家里的剩饭剩菜自然是喂小肥猪了，不然小胖妞又要说教。
    就这样一个爱惜东西的小胖妞，看到家中地里的庄稼全部被毁坏了，一时之间情绪上头，哇哇哭了起来。
    自从小朋友长到三岁，大全家人没见过小朋友哭，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慌忙赶过来，只不过是地理被两个熊孩子弄翻了。
    清和抱着小胖妞哄了一会儿都不见笑。
    用小胖妞的话来说，这是残害生命。
    知女莫若母清和，马上就明白了小胖妞的意思，拿起锄头和铲子和小胖妞一起把这些菜全部买了回去，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清河李卓远和小胖妞，还有两个做错的事的捣蛋鬼把庄稼全部埋了进去浇上水。
    被铲坏了根的庄稼，也不能丢掉，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喂猪。
    两个捣蛋鬼认认真真的干了一下午的活儿，一句话都没敢多说一多说小胖妞就撇嘴要哭。
    晚上回去之后，两个双胞胎甚至都没来得及捣蛋，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着了，把肖蓉蓉惊奇的不行，以为沈清和会什么魔法。
    等第2日听沈清和硕了之后肖蓉蓉哈哈大笑，从那之后，肖蓉蓉也在家里开了一块地，每天命令两个捣蛋鬼，种菜浇地，犁地除草。
    两个捣蛋鬼因为小胖妞留下了阴影，再也不敢捣蛋了，家里的地被他们修整的规规矩矩，比沈清和和黎卓远种的地还要好上10分。
    因为这个是小胖妞经常拿出来说教育自己的父母，你看人家两个小孩子种的地都比你们种的好。
    李卓远和沈清和只能硬着头皮把家里的地都休整了一番。
    如何吐槽到我真想扇原来的自己一巴掌干什么不好，非要种地，现在好了，真的要当成一个活来做的。
    小胖妞非常有原则，谁的地谁重申清和重离着远的地离若远重不能请外援。
    所以说家里的库存不少，能帮忙的没有。
    两口子每天一睁开眼就要想着怎么去收拾地理。
    这样的日子真的非常快乐。很快小胖妞就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
    沈清和和黎卓远生了小胖妞之后就没有再想生第2个孩子，用他们的话来说，有着一个孩子就足够了，每天看着小胖妞长大就想把满心的爱都留给小朋友，再多一个孩子分担小朋友的爱，他们都会觉得委屈的小胖妞。
    长大的小胖妞不再胖了，但是大家还是喊他小胖妞。
    长大了之后的双胞胎也不再调皮了，但是大家还是喊他们小魔王。
    大家在南方过得非常惬意，再也没有想过京城的生活了。
    几个孩子长大之后，沈松和宋氏也来了。
    用清和的话来说，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孩子好带了他们来享受成果来摘果子了。
    每天含饴弄孙，再快乐不过比京城中的风风雨雨不知道要好多少。
    小胖妞也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满腔爱，所以长大之后他坚决不肯嫁人。
    用他的话说，没有人比父母更爱我，我嫁人之后只会觉得失落。
    李卓远和清和就开始犯愁了，若是小胖妞不嫁人，等自己百年之后，小胖妞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会更难过。
    小胖妞却不以为意，他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接受了父母满满的爱，哪怕父母百年之后，他再也享受不到父母的爱，他也知足了。
    但是小胖妞的想法却不能被沈松和宋氏接受，在他们的思想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是应该的。沈清和河堤卓远把小胖妞教纵的太过了。
    只有沈清和和李卓远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乖巧懂事，虽然自己从来不打他骂他，但是女儿疼爱父母，别人家的孩子更深。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到来，当你不在意的事情，美好的事情也就到来了。
    李卓远和沈清和一直担心自己过世之后小胖妞会哭的，偏偏越是担心，越是没有适合小胖妞的人。
    等两个人慢慢接受了小胖妞的观点，知道女儿不怕自己孤独终老的时候，那个有缘人就出现了。
    他就像是上天专门安排送给小胖妞的男人。
    这个人如果放在京城，少爷圈里可能并不算多优秀，但是小胖妞很喜欢他，他对小胖妞也很好，他在意的并不是小胖妞的这些东西，而是欣赏小胖妞这种被父母无限的爱过之后，那种能够爱人的感觉。
    用小胖妞的话来说，这个人喜欢的就是被满满的爱包围的小胖妞。
    小胖妞结婚之后，先后生的一儿一女。
    他知道父母怕他孤单，所以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让父母放心，虽说在李卓远和沈清和的眼里，生儿育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小胖妞不怕，因为他有父母的爱。
    沈清和和黎卓远死的时候，小胖妞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
    朋友一滴泪也没有落，他说若是他哭了，父母会走的不安慰，会难过的，因为父母太爱他了，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他的身上，所以他要笑着送父母走，李卓远和沈清和走的时候是70岁，也算心酸了，所以小胖妞没有哭，并没有人指责他，大家都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就应该这么做。
    父母死后，小胖妞脸上的笑意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父母之后，就没有人再全心全意的爱他了，还是说没有父母之后笑死我也没有意义了，总之小胖妞笑的少了，但是小胖妞还是感觉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很爱他的儿女。
    小胖妞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到这个世上来，只是为了来这个世界上感受一下最幸福的生活，感受一下最完美的人生是怎样的，让大家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像他这么幸福的人，所以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大家也都知道了，原来小胖妞的人生是多少人羡慕又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