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婚枭宠:八零娇妻太撩人》 第1章 重生在新婚之夜 “兄弟们,今天是沈战野迎娶苏云舟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报仇的时刻,给我冲啊!” “对,我们军区大院的孩子们被他压迫多年,是时候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今天闹洞房,新郎官不许反击啊!” “废话,他当然不能反击,广城军区的兵王哎,我们合起伙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 苏云舟耳边传来嘈杂的起哄声,让她觉得头疼欲裂。 睁眼,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墙上的挂历:“1989年4月2日。” 1989年?4月2日?这不是她结婚的日子吗? 可她明明记得清楚,自己被丈夫的白月光一刀捅入心脏,死在了丈夫的葬礼上。 她的丈夫叫沈战野,是十七岁就弃笔从戎的优秀军官,是军区最优秀最年轻的营长,是她从情窦初开就深深暗恋的少年郎! 他们的结合是在战场上有过命之交祖辈的指腹为婚,是即使沈战野百般抵触也不得不娶她的大院联姻。 然而他与她的人生最终毁于婚闹…… 新婚之夜,有无底线无良知的宾客借着闹洞房的幌子蓄意报复,用钢管砸断了沈战野的腰椎骨! 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成沦为瘫痪在床的可怜虫,含羞带怯的新娘子成了守活寡的小怨妇。 在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深夜,沈战野看着因为日夜照顾他而沧桑如老妇的女人。 “苏云舟,不论我如何折磨与吵闹,你都不肯与我离婚,是对我的同情与怜悯吗?” 一向暴戾偏执的沈战野今晚格外平和,声音像是温柔的风。 “随你怎么想!但我给你讲过很多次,大院子弟的世界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疲惫的她躺在他身边,对离婚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反应,这些年,她早已麻木了。 “你陪伴一个残废男人整整十年,我很感激,下辈子我会报答你的!” 沈战野注视着身边的女孩儿,久久才轻声说道。 “下辈子?如果人生有下辈子,我宁可化作风化作雨,也不会再做沈战野的妻子了。” 她听够了沈战野与白月光缠绵悱恻的爱情,听够了沈战野指责她是棒打鸳鸯的坏蛋。 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折磨呢? 十年间,离婚的话题重复了无数次,苏云舟以为今晚也一样,不过就是沈战野的日常发疯而已。 直到她在夜半醒来时,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沈战野已经没了气息。 他用一把不甚锋利的水果叉硬生生捅入大动脉,无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被单上有他临终前留下的两个血字:“爱云”。 爱云,蒋爱云,是沈战野白月光的名字。 他到生命最后时刻都惦记着蒋爱云,他们的十年婚姻又算什么呢?真是可笑又可悲呐,她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是以,当蒋爱云把沈战野的死归咎在她身上时,当她手中的匕首捅入她心脏时,她竟有种被解脱的松弛感。 如果有来世,她再也不要做沈战野的妻子了,哦不,她再也不要认识这个男人了! 沉浸在迷茫回忆中的苏云舟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瞬间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这不是死亡时的幻觉!这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有手在扯她的衣服,瞬间却又离开。 “哎,周宝根你干嘛?说好只闹新郎不动新娘的!” 呼喊声将她彻底唤醒,随着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苏云舟一眼看到沈战野一身笔挺军装站在人群中央。 满屋喜庆的红色,唯独他一身不染尘埃的军绿,英姿勃发如傲霜青松! 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重生了吗? 而且还好巧不巧的,重生在自己与沈战野的新婚夜,也就是发生悲剧的前一刻? “闹沈战野没问题,但谁都不许欺负我家儿媳妇!” 门口传来一道带笑的男声,是沈战野的父亲沈平津。 身为总司令的他今日格外平易近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笑意。 上一世沈战野出事之后,沈平津备受打击,当晚就因为突发心肌梗塞离世,一夜之间,沈家支离破碎。 看着沈平津离开的背影,苏云舟的心猛然一颤。 对,上一世悲剧发生的时间点就是此刻,就是沈平津刚离开婚房几分钟内! 即使她与沈战野的前生是在互相折磨中度过,可毕竟十年夫妻的情分摆在那里,她帮他度过这一劫,就当做是了结前世的孽缘! 翻身坐起,只见在推搡嬉闹的人群后,一个满脸横肉、神色狠毒的年轻男人正拎着钢管往前挤。 周宝根! 就是这个畜生将钢管带进了她与沈战野的洞房,就是他一棍子挥过去断送了沈战野的人生,也让她十年人生都仿佛炼狱! 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恨与怒火,苏云舟像是疯了般,随手抓起手边的花瓶,径直往周宝根的方向冲去。 此时的周宝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他一边起哄让其他人将沈战野控制住,一边就要举起钢管抡到新郎官身上。 其实搁在平时,别说一个周宝根,就算十个、二十个周宝根也不是沈战野的对手,可今天是大喜之日。 闹洞房是传统习俗,新郎没有翻脸还手的道理,而沈战野又喝了酒,他在半醉半醒之中,视线穿过人群望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看到本该昏昏欲睡的苏云舟猛然睁开了眼,眼底带着浓烈的愤恨,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在了周宝根后脑勺。 苏云舟下手极狠,周宝根当时就被开了瓢,陶瓷碎渣嵌在头皮上,鲜血像是喷泉般从脑袋往出冒。 他疼得浑身扭曲,抱头倒在地上痛苦哀嚎,那根钢管也扔在一边,哪里还顾得上收拾沈战野。 然而苏云舟依然不解气。 她捡起那钢管,朝着周宝根身上就是一顿疯狂抽打,情绪激动到好几个大男人都拉不住。 如果不是这个畜生的心狠手辣,沈战野就不会瘫痪在床,他的人生光明璀璨,哪里还有时间与她互相折磨。 如果沈战野没有受伤身心健全,她也不至于在他多次要求离婚的时候还死皮赖脸留下来照顾他。 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岁,人生也不过刚开始而已。 回想起来,他们上一世悲剧的源头都是周宝根。 直到沈战野穿过人群奔来,一把将情绪失控的苏云舟抱在怀中。 他从背后紧紧抱着她,他的怀抱宽广又温暖,像是大海,像是蓝天,是上一世的苏云舟可望不可即的梦。 苏云舟有片刻的恍惚与酸涩,差一点,她就要沉溺其中,可只是瞬间,上一世惨痛的记忆就像是一记耳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一把推开沈战野,她踉跄后退几步,像是躲避着洪水猛兽。 “苏云舟,你这是干嘛呢?大家闹洞房热闹热闹而已,你怎么还动手了呢?” 有人大声嚷嚷着发泄不满,显然他们以为苏云舟玩不起。 “就是,好端端的给周宝根开了瓢,你是不是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在喧闹的讨伐声中,沈战野将苏云舟护在身后。 “有事冲我来,别为难一个女人!” 然而苏云舟却没有领情。 若是上一世,被丈夫如此呵护着,她必定甜蜜喜悦,可现在…… 这个男人心中藏着个白月光呢,到死时都牵挂不已,甚至在她陪嫁的被单上用鲜血写下白月光的名字! 她环顾着四周,看着面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大多数是军区大院的子弟,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伙伴。 闹个洞房见了血,肯定得给个说法,但毕竟这一世时,周宝根还没伤害到沈战野,从表面情况来看,确实是她先动了手。 沉默三秒钟,苏云舟走到前面。 她指着躺在地上哀嚎的周宝根说道:“他趁我醉酒休息时占我便宜,还准备脱我衣服!” 听到这话,大院子弟们的脸色都变了。 闹洞房就是图个乐呵,就是男人们互相闹着玩,绝对不会欺负新娘和伴娘,这是他们军区大院的规矩! 谁敢欺负新娘,谁敢坏了规矩,那就是找死! 第2章 我要离婚 局势瞬间逆转。 原本还有不少人替周宝根鸣不平,以为是苏云舟恼羞成怒玩不起。 结果现在真相一出来,好家伙,谁能忍住不揍周宝根,谁踏马就不配在军区大院里混! 在物资还不算太丰裕的八十年代,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与地方孩子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地方上的孩子还在追求吃饱饭时,大院的孩子早已喝上蜂王浆与麦乳精。 地方上的孩子玩泥巴跳皮筋时,大院的孩子拿着假枪与弹壳有谋有略玩打仗。 但在享受到优质物质生活的同时,他们在身心上承担的压力也比地方孩子更重。 比如犯了错误,地方上的孩子不过被父母责骂几句而已。 可大院的孩子轻则被爹妈用擀面杖狠揍一顿,重则围着操场来个十公里负重长跑。 他们骨子里很有血性,但同时,戾气也更重。 大院子弟有自己的圈子,这圈子里有规矩,比如兄弟结婚时不许闹新娘,不许欺负任何女性,这就是铁打的原则。 周宝根敢违反大院子弟们的原则,这后果可想而知。 不用苏云舟再动手,甚至他们没给新郎官动手的机会。 有大院子弟将沈战野拦下,说道:“野哥你别脏了手,谁家新郎官在大喜的日子打架呢?见血多不吉利?我们来!”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大院子弟对着周宝根一顿拳打脚踢,他们脚上的作战靴踢在身上,那滋味简直绝了。 起初周宝根还在哀嚎求饶,到最后,他连哼都哼不出来,像是条狗般蜷缩在地上,裤裆一片濡湿。 即使周宝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可苏云舟眼中并没有半点怜悯与同情。 同情? 这狗东西用钢管砸沈战野的腰时,他可有过半点心软? 甚至这狗东西的母亲还用尽手段,硬是颠倒黑白将沈战野的瘫痪归咎于意外。 上一世沈战野的葬礼上,这狗东西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带,在受害者的遗照前谈笑风生洋洋自得。 他该死的! 他要为上一世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不等众人停手,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只见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冲了进来。 “儿子哟,妈妈的乖宝宝哟,你怎么被人伤成这样了?” 中年女人将周宝根抱在怀中,哭得如丧考妣。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都舍不得动我家宝宝一根手指头,你们却对他这样暴打,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宝宝?周宝根这个一脸横肉的龌龊死胖子? 宝宝你妈个头啊!别玷污这个神圣的称呼好吗? 苏云舟心中暗骂几声。 她认识这个中年女人,叫周迎娣,是沈战野的小姨,也是上一世时牢牢把握沈家财政大权的女人。 沈战野的母亲周如卿早年间去世,周迎娣以帮姐姐照顾儿子的名义住进来,从此就再也赖着不肯走了。 周迎娣是个笑面虎,在军区大院住了多年,她表面一团和气,见谁都是言笑晏晏,但其实心肠坏得很。 上一世,苏云舟用了十年时间,将周迎娣伪善面具下的丑恶嘴脸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她一直在哭,不断诉说自己的儿子如何善良胆小。 “宝宝从小就身体不好,他胆小善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敢欺负人呢?” 周迎娣将仇恨的目光落在苏云舟身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家宝宝早就讲过了,你不止一次勾引他,他看在你是战野未婚妻的份上才没和你计较!” “我家宝宝人缘好,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追求他,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战野将苏云舟护在怀中。 他冷眼注视着自己的小姨,声音淡漠无情。 “闹够了吗?闹够了你带着你的儿子滚,别逼我亲自动手扇他!” 短短几十个字,甚至没有什么骇人的狠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大约没什么太大威慑力。 可说这话的人是沈战野。 沈战野是谁? 是大院子弟们又敬畏又佩服的老大,是在野外生存训练中徒手杀死野狼的狠人,是用手中的武器击毙许多歹徒的神枪手。 严酷的环境造就了他不怒而威的气势,甚至他站在那里,就会给对方造成极大的震慑力。 是以,周宝根才选择了闹洞房这个契机,趁着沈战野不会反抗的时机彻底毁了他。 上一世时,周宝根与周迎娣一起住在沈家,他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大院生活,早已将沈家当做自己的家。 然而沈战野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有沈战野死了,他才能顺理成章拥有这一切,不是吗? 苏云舟起初并没有深究过这些事,她那时才刚二十岁,被沈战野的病情折磨到心力憔悴,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其他人? 直到沈战野离开人世后,周迎娣与周宝根终于彻底露出了贪婪的嘴脸…… “战野,你五岁时没了妈,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你现在有了媳妇,就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 周迎娣哭嚎着说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对你的恩人指手画脚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恶狠狠望向苏云舟,咬牙说道:“这女人刚进门就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还留着她做什么?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小姨,还记得我对你的抚养之恩,就和她离婚!” “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去报社控诉你的不仁不义,我还要去你们单位投诉你的不忠不孝!” 不得不说,周迎娣是个没有底线的无耻之徒。 在亲外甥的新婚之夜扯着为他好的虎皮大旗要求外甥离婚,到底在图谋什么,只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话一说出口,只见亲朋好友的脸色都变了。 今天,不管沈战野作出什么选择,都得背负上不堪入耳的骂名。 他若是不肯离婚,以周迎娣的作风,必定能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就算部队相信沈战野的人品与作风,可世人的唾沫也能生生淹死他。 那他若是屈服在周迎娣的淫威之下同意离婚呢? 只怕又要背上渣男负心汉的臭名声,从而成为大院子弟最为唾弃不齿的怂货! 完了,沈战野这次是没活路了! 就在这个当口,苏云舟站了出来。 她冷眼瞧着又哭又闹的周迎娣,片刻将视线落在神色阴沉的沈战野脸上。 “沈战野,我不想嫁给你了,我要离婚!” 第3章 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苏云舟要离婚?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不止闹洞房的大院子弟们目瞪口呆,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战野都变了脸色。 “阿舟你疯了吗?你从十四岁就暗恋沈战野,整整六年才得偿夙愿嫁给他,你这……喝醉了吗?” 一名穿着伴娘服饰的短发女孩奔来,扯着苏云舟的胳膊低声呵斥。 “可我现在不爱了!” 苏云舟一摊手,她笑得云淡风轻。 “飒飒,你刚才也说了,我十四岁暗恋沈战野,那不过是年少不经事的冲动而已,哪里算得上爱情?” 微微一笑,苏云舟又说道:“从前你劝我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还非得嘴硬说甜不甜的啃几口才知道!现在想想是我错了,倒不如放过彼此各奔前程,沈战野,你说呢?” “这是你爷爷和我爷爷定下的婚约,你我做不了主。” 沈战野盯着苏云舟的眼睛。 说来也怪,在半个小时前,他的新娘子望向他时,眼底还满是爱恋与痴迷,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俨然就是嫁给爱情的幸福模样。 可现在呢? 她那双眼睛似乎饱经沧桑与艰辛,像是有人掐灭了她眼中的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悲凉。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沈战野觉得有些心慌,那是一种道不出的害怕与紧张,让他的心狂跳不止。 “这都什么年代,早就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你不必为了所谓的孝道违背心意娶我,真的!”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抬手将发间的新娘发饰都摘下来随意扔在地上。 “当初是我幼稚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对不起沈战野,我们离婚!”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云舟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上一世的画面。 有他声嘶力竭要与她离婚的闹剧,有他指着她鼻子让她滚出沈家的无情,还有他故意当着她的面与白月光秀恩爱的羞辱。 现在既然重生了,她还帮他躲过上一世瘫痪的命运悲剧,她还有什么好犹豫不舍的? 不趁早离婚及时止损,难道等着他与白月光卿卿我我,再让她深陷痛苦与折磨之中? 真的,女人一定不能恋爱脑,不能记吃不记打,更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世界这么大,男人这么多,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说远的,就他们军区大院里,也有不少比沈战野优秀的青年才俊好吗? “离婚的理由呢?你有喜欢的人了?” 苏云舟要离婚的态度那么坚定,甚至让沈战野觉得她是蓄谋已久。 大院子弟们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放眼望去,好几百户的军区大院里,吵架甚至打架到死去活来的夫妻多得是,但还没听说过哪对夫妻闹离婚了。 是以,在沈战野看来,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都不能离婚,哪怕此时周迎娣闹得死去活来。 她那点心机根本瞒不过他,就她那点手段也远不至于让他走投无路。 这么多年之所以不与她计较,就是看在她与母亲是姐妹的情分上,也仅此而已。 抚养之恩?她也好意思用这个要挟他? 前世十年的朝夕相处,苏云舟一眼就看穿了沈战野的心思。 他不同意离婚!起码目前她的理由无法说服他! 在颜面名声与未来人生这二者中,她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对,我有喜欢的男人了,但那个男人不是你,所以还是离婚比较好!” 她太了解沈战野的性格,或许其他离婚的理由不足以说服他,但这条,绝对没问题! 盯着沈战野逐渐阴沉的目光,苏云舟在静静等待他点头答应。 然而还没等到沈战野的答复,门口已经传来一道泼辣愤怒的女声。 “苏云舟,你是要气死我吗?大喜的日子你在胡闹什么?”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冲了过来,她满脸的怒气与焦急,上前一把将苏云舟拉到自己身边。 看到来人,苏云舟的眼眶顿时有泪涌出来。 妈妈!这是上一世时她日夜思念却阴阳相隔的妈妈! 上一世时,在她结婚的第三年,母亲因为妇科癌症去世,成了她愧疚到死的痛。 母亲其实早有症状,可因为大家都只忙着照顾沈战野,这才忽视了母亲的病情,三年时间里,硬是拖成了不治之症。 梅雪芬听说有人在女儿的婚房闹事,她忙不迭赶了过来,结果一进门就听到女儿这戳肺管子的胡话。 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女儿有多么喜欢沈战野? 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少年郎啊,这这这,好不容易嫁给他了,怎么又任性胡闹呢? “梅雪芬,大家可都听到你女儿的话了,瞧瞧,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勾三搭四不正经,也配做我们沈家的儿媳?” 周迎娣像是抓住了制胜法宝,她恶狠狠笑着,专挑梅雪芬最软的地方死命戳。 “我女儿配不配做沈家儿媳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是沈家什么人?保姆?佣人?你别忘记了,沈家女主人是你姐姐周如卿,与你何干?” 提到吵架,梅雪芬从来都不是个好对付的。 或者说,这军区大院里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们的男人在前线冲锋陷阵杀敌报国,她们在后方也是英姿飒爽不掉链子。 这句话瞬间就戳中了周迎娣的肺管子。 在沈家将近二十年,她无数次主动提出想代替姐姐嫁给姐夫沈平津,甚至还厚着脸皮主动投怀送抱,然而他像是块石头,从未有半点动心。 “就是,我们大院里的孩子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你以为你住在如卿姐家中,就能替代如卿姐的地位了吗?” 有个脸庞微黑的中年女人也开口力挺梅雪芬,她也是军属,而且是个极为护短的军属! 在她看来,我们军区大院可以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但这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着一个外人叽叽歪歪看笑话。 什么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雪芬姐,我说句实话啊,虽说咱们战野的人品没得说,但这周迎娣确实不是个东西,她一天不离开沈家,咱们阿舟就没好日子过呢!” 中年女人说道:“这事儿还得沈家男主人表个态才是,哎,沈大哥怎么到现在也没来?都闹成这样了……” 苏云舟的心忽然一凛。 上一世时,沈平津就是死于今天。 沈战野出事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直到后半夜医生要找家属谈话时,才发现沈平津一直没出现。 众人一直找到天亮,最终在医院附近的小树林里找到已经咽气多时的沈平津。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沈平津的离世是因为遭受到巨大刺激,但现在看来…… 思及至此,苏云舟再也顾不上提离婚的事。 她一把扯住站在她身边的沈战野,低声说道:“你爸可能出事了,快去找他!” 第4章 心肺复苏 深夜,可军区大院却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所有能出动的人都已经赶来,甚至连十多岁的男孩子们也打着手电在到处寻找沈平津的下落。 “去地下室瞧瞧,那会儿我听他说要去地下室搬几箱酒呢!” “哎哟,他会不会是临时有事去办公室了?毕竟他们这军令如山倒,我带几个人过去找找!” …… 大家忙作一团分析着沈平津可能去的地方,根本没人冷静下来听苏云舟的话。 没办法了,苏云舟只能自己奔往大院最外围的小树林方向,上一世的沈平津就是死在那里的! “他不可能去那边的,又不是生活区,他在这大喜日子跑那么远做什么?” 一名公鸭嗓男孩跟在苏云舟身后低声嘀咕着,男孩叫苏云睿,是苏云舟的弟弟,今年才上高一。 “姐夫,你也不说说我姐,就这么信任的跟着她瞎跑?” 看到跟在苏云舟身后一语未发的沈战野,苏云睿忍不住抱怨道。 沈战野的视线紧紧随着在前面飞奔的女孩儿,即使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她。 小树林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夜里,地上满是树桩和野草,苏云舟被绊倒了好几次,甚至手掌和小腿也被树枝划破。 好几次,沈战野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甩开,没有半分留恋与犹豫。 苏云舟顾不上疼,她只是循着上一世的记忆往树林深处寻找。 “姐,你这是疯了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妈呀,是沈伯伯!” 话没说完,只见手电光线之下,一个人影倒在草地上,可不就是忽然消失的沈平津? 这一瞬间,苏云睿惊呆了。 亲姐这是开启了什么特异功能吗?她咋知道沈伯伯在这里? “苏云睿,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叫人!” 与此同时,苏云舟与沈战野一起奔到了沈平津身边。 二人的合作极为默契,沈战野没有急着将父亲扶起来,而是将他调整成仰面平躺姿势。 苏云舟查探了沈平津的生命体征,没有呼吸了! “让开!我给他做心肺复苏!” 上一世时,因为沈战野的身体情况不稳定,苏云舟被迫学会了许多抢救的技能,其中自然是包括心肺复苏这种重要的抢救手段。 她以极为专业的姿态跪在沈平津身边,双手交握放在他胸骨下交界处,开始做胸外按压。 标准的胸外按压非常耗费体力,很快,苏云舟就已经筋疲力尽难以支撑。 “我来!我在军校时学过胸外按压!” 冷静下来的沈战野接替了苏云舟,他跪在父亲另外一边,开始继续抢救父亲。 他看着父亲青灰色的脸,难以想象曾经那个拎着擀面杖满大院追着打他的男人此刻已经没了呼吸。 早在他穿上军装的那天起,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不怕死,可不代表他不怕亲人离世啊! 一想到父亲可能救不过来,沈战野手中抢救的动作忽然就有点凌乱。 苏云舟一把推开了他。 “慌什么?害怕能救回他的命吗?” 一边沉着冷静接替沈战野继续给沈平津做胸外按压,苏云舟一边怒骂沈战野,努力让他恢复冷静。 “你是个军人,你的职责不光是保护祖国和人民,你也要保护你的家人,尽全力拯救你的父亲!” 过度的体力耗费让苏云舟的声音很嘶哑。 她沉声说道:“你别忘了,保国也是为了保家,拿出你做军人的气魄,别让自己后悔今天的懦弱!” 这一瞬间,沈战野只觉得苏云卿的话像是一道佛光照进了他绝望恐惧的心底。 那些占据在心中的恐慌忽然就消退不见,她在这里陪着,他觉得很心安! 不多时,去找救兵的苏云睿赶了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军区大院医疗站值班的护士。 护士是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小女孩,根本就没见过死人。 看到沈平津的状态,再得知已经进行半小时心肺复苏仍然没有任何起色。 她说道:“我们卫校的老师说,心肺复苏超过30分钟就能宣告死亡……” “闭嘴!就算是要宣告死亡,也得等到医生来,等去医院抢救后再说,轮得着你来告诉我吗?” 苏云舟怒声呵斥着,她擦去额头的汗,正要接替沈战野时,只见一直处于昏死状态的沈平津忽然闷哼一声。 见状,沈云舟大喜,她扑上去趴在沈平津耳边喊道:“沈伯伯!沈伯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沈云舟!” “还……叫什么……伯伯,都结婚……一家人……叫爸!” 沈平津的意识很清醒,他辨认出苏云舟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强调他们是一家人。 医务人员们也已经抬着担架赶了过来,在给沈平津做完简单的诊疗后,终于抬着他上了救护车。 这一瞬间,苏云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与恐惧,她哪里还有训斥沈战野时的冷静?哪里还有抢救沈平津时的果敢? 像是个受惊过度的小鹿,她浑身虚软无力靠在树上,许久,竟“哇”的一声哭出来。 已经起身跟着医生准备离开的沈战野听到她的哭声,忍不住折身返回。 昏暗的光线之下,只见苏云舟的双膝因为长时间跪地,早已被树枝和石头磨得血肉模糊,那狰狞的伤口瞬间刺痛了沈战野的心。 俯身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与抗拒,他让她靠在他怀中,在漫天纷飞的杏花雨中离去。 很快,沈平津的诊断结果出来了,与上一世一样,是突发心肌梗塞。 因为苏云舟领着沈战野及时赶到与正确的心肺复苏抢救,这才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硬是将沈平津从阎王殿抢了回来。 “奇迹,真是个奇迹!” 医生从医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但像沈平津这样鬼门关里转好几圈还没死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幸亏您儿媳和儿子会一些专业的抢救技能,又幸亏他们一直没放弃,否则的话,就是大罗神仙降世,怕也是回天乏术呐!” 病床前,医生给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沈平津做着检查,也忍不住唏嘘。 沈平津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躺在病床上,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与儿媳。 二人还穿着婚礼当天的服装,沈战野尚且好一些,苏云舟早已是发鬓散乱满脸污渍,连红裙都被树枝划得稀巴烂。 即使她穿着沈战野的军装外套,可却依然无法遮盖她身上的斑驳伤痕,尤其是那血肉模糊的膝盖,更是让他心疼与内疚。 “阿舟对不起啊,都怪爸爸的身体不争气,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快些回家……一辈子就一次的新婚夜不能错过!” 第5章 擀面杖的用途不止是擀面条 新婚夜? 说来也是可笑,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苏云舟的新婚夜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但又是有很大的不同,起码这一世的沈平津被救活了,起码这一世的沈战野没有瘫痪。 或许是上一世的他们都过得太苦太心酸,连上天都看不过眼,这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爸,你怎么会去小树林里?” 沈战野皱眉看着父亲,对他的行径极为不解。 父亲身为军区一把手,说话做事冷静果断,在儿子结婚的当天,在宾客都没散场的前提下,怎么会跑到荒无人烟的小树林? “我下午就觉得心脏不太舒服,开始我以为是累的,想着撑一撑就过去了,但到了晚上情况愈发严重。” 沈平津眼中满是愧疚。 “这么喜庆的日子,我哪里好大张旗鼓让医生上门给我治病,更不能让你们这对新婚夫妇陪我去医院,太不吉利了!” “我本打算抄近道从小树林去医院,谁知走到树林里忽然发病,这才……结果到最后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舟,对不住啊!” 说到这里, 沈平津又不住给苏云舟道歉。 在外,沈平津是大杀四方战功赫赫的军区司令官,是只站在原地不说话就足以让人畏惧的大佬人物。 可现在,明明他没有错,却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直给刚进门的儿媳妇道歉,反倒让苏云舟有点不知所措。 她上一世的十年婚姻里,没有和公公相处的经验,所以现在竟有点慌。 “爸,都是一家人,你不用总说这些见外的话,你瞧你,都吓到我媳妇儿了!” 沈战野笑着岔开话题,惹得沈平津忍不住笑骂。 “小兔崽子,这才刚结婚就要造反了?我不过多说了几句废话而已,你就生怕我吓到你媳妇?” 说到这里,沈平津又望向苏云舟。 “阿舟,你可不用怕我,就冲我和你爸爸的交情,我对你肯定比对沈战野好几百倍!” 他哼哼两声说道:“回头若是沈战野欺负你了,你只管给我说,我帮你收拾他,那什么,咱们家厨房门后有根擀面杖,回头我传给你!” “啊?擀面杖?可我不会擀面条啊!” 苏云舟有点懵,瞪大眼睛说道。 她懵懂又紧张,逗得沈平津和沈战野都忍不住笑。 “丫头啊,擀面杖的功能并不只是用来擀面条,揍沈战野也行啊!” 沈平津的心情格外好,他说道:“等爸爸出院之后,好好给你传授擀面杖揍人的诀窍,我给你讲……” 一旁,沈战野看着昨夜还没气息的亲爹此时正嘀嘀咕咕给自己媳妇儿传授着用擀面杖揍他的诀窍,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亲爹你礼貌吗?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不是,谁家当爹的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竟然教唆儿媳妇用擀面杖惩罚自家亲儿子。 “跪搓衣板没意思,回头你让他跪擀面杖……” 实在忍不住了,沈战野打断了亲爹的话。 “你这是要把当年我妈对付你的十八般武艺都传授给我媳妇儿吗?爸,你自己淋过雨,所以就要把别人的伞也偷走吗?” 道德呢?底线呢?说好的父子亲情呢? 正要严正谴责亲爹的“暴行”,警卫员走了进来。 “来了不少人探望司令,说是大院里的邻居……” 沈平津冲沈战野挥了挥手。 “你下去一趟,给邻居朋友们报个平安,等我出院回家,大家再去家里做客!” 沈战野答了声好。 他看着苏云舟说道:“你在这里陪着爸爸,我去去就来!” 苏云舟低头答了声好,一直没有抬头看沈战野,片刻,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脑瓜里总在乱想什么呢?嗯?”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叹息,旋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战野刚出门没几分钟,只见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进来,语气很冲。 “家属是聋子还是傻子?你听不懂话吗?给你讲多少遍了,患者需要好好休息,你总赖在这里做什么?” 看到护士眼中的敌意,再看到那熟悉的脸庞,苏云舟的眼神一动。 蒋爱云!沈战野的白月光! 上一世沈战野瘫痪在床后,蒋爱云作为军区医院的护士,每天都去沈家给沈战野检查身体情况,并协助做一些康复训练。 起初她没发现任何端倪,甚至还对蒋爱云极为感激与尊重。 直到沈战野第五次要求离婚未果后,她终于撞破了二人的“奸情”,也终于得知自己的存在不过就是个笑话。 原本,她是真打算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的,结果无意间听到了蒋爱云和她弟弟的对话。 “蒋三妮,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你十八岁时未婚先孕又堕胎的秘密告诉沈战野,你看他还会不会喜欢你这种肮脏的女人!” “你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苏云舟已经同意离婚了,只要她一走,沈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到时候你要钱有钱要房有房!” …… 当晚,她就告诉沈战野,自己改主意不离婚了,她这一生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重活一世,沈战野没有瘫痪在床,沈平津也死里逃生,她不必再用柔弱的肩膀扛起那些与她无关的责任了。 蒋爱云是朵黑心莲又如何?架不住沈战野喜欢呗。 又想起上一世蒋爱云用匕首捅死自己的惨状,苏云舟更是下定决心要离婚逃路!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可得不想再挨刀子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儿媳妇指手画脚?让你们护士长过来!” 不等苏云舟起身,只见沈平津已经翻了脸。 他一生气,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畏惧的气势,别说蒋爱云,连苏云舟都被吓了一跳。 蒋爱云却没动,甚至还上前几步说道:“沈叔叔你好,我叫……”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叔叔?连你们院长都得叫我一声沈司令,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套近乎?” 沈平津厉声呵斥道:“难怪总有传言说后勤部门混乱不堪,我起初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是该好好整治了!” 沈平津才刚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苏云舟生怕他再一生气发生意外,于是忙上前安抚。 “沈伯伯,您别……” 一听苏云舟管自己叫伯伯,沈平津更生气了。 “沈伯伯?阿舟,连你也在气我吗?你和战野结婚了,你们是夫妻,你得叫我爸!” 总司令员其实是个暴脾气,苏云舟为了不让他过于激动加重病情,只能先顺着他的心意。 “是是是,我错了,爸,您先好好休息养病,总生气可不行!” 听到苏云舟管自己叫“爸”,沈平津的脸色瞬间阴转晴。 他大声应着,伸手示意苏云舟坐在自己身边,大有一副“我家儿媳妇我保护”的意思。 蒋爱云的眼中满是不甘与嫉妒,却又在沈平津的强大气场下不敢表露出半点反抗之意。 正在这时,护士长与科室主任陪同着院长来探望沈平津。 不等院长开口说话,沈平津已经先提出了要求。 “你们医院的管理越来越松散了,护士竟敢逾矩管我叫叔叔?甚至还敢让我儿媳妇滚出去?” 沈平津冷笑看着院长问道:“怎么着?这院长还能干吗?不能干你就给我滚!” 院长本就因为医务室小护士的事情来请罪,结果还没开口呢,就被沈平津一顿训斥,而始作俑者竟还又是个护士。 当即,院长冷眼扫过护士长,咬牙说道:“我不希望再看到她!” 听到这话,蒋爱云的脸色一片惨白,她还想再说话求情,却听护士长压低声音警告。 “再敢多说一句,这广城都没你的容身之处了!” 蒋爱云满眼都是不甘与愤恨,却在护士长警告的眼神注视下最终离开了病房。 第6章 闺女是用来宠的 苏云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军区大院时,已经是下午。 沈平津的司机将车子停在了沈家门口,她看了一眼那张贴着喜字的大门,迟迟没有下车。 许久,她才吩咐道:“往前开,去我家!” 苏家与沈家的交情需得追溯到他们的爷爷辈了,彼时两家的爷爷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厮杀出来的战友,在老婆前后脚怀孕时,就约定娃娃亲。 结果两家等啊盼啊的,到最后都没等到女娃,于是又将这娃娃亲的约定寄托在孙子辈上。 沈战野出生第三年,苏云舟出生了。 沈苏两家的爷爷大喜过望,在沈云舟满月宴上就拍板定下这门婚事,还扬言谁敢悔婚就和谁算账。 是以,苏云舟此时站在家门口,心中默默盘算着该如何跟爷爷提及自己要离婚的事。 咋说呢? 说自己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说沈战野心中其实另有他人? 也就是自己亲身经历了重生之事,否则旁人与她说起重生的话题,她必定要回复对方一句“扯你大爷的淡!” 全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是马克思列宁的忠实粉丝,根本不信牛鬼蛇神这一套! 苏云舟深吸一口气,她换鞋进了客厅,看着满屋子谈笑风生的家人,不觉就红了眼眶。 前世的十年间,母亲与爷爷奶奶都相继离世,原本性格开朗的苏云睿也不知为何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父亲苦苦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家庭,唯一的依靠就是她,而她最终也抛下父亲离开了人世。 在她咽气的前一秒,她看到满头银发的父亲踉跄扑过来抱住她,声嘶力竭喊着“阿舟醒醒,你不能丢下爸爸”。 父亲语气里的悲凉与痛苦,她不管重生几次都不会忘记! 而她呢?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照顾沈战野身上,忽视了这世上最爱她的亲人,也错过了陪伴家人的时光! 无法按捺内心的悲凉,苏云舟像是受委屈的孩子般扑进了父亲怀中。 她只叫了一声“爸”,就已经热泪滚滚抽泣不止,让苏晋南的心也一阵一阵疼。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宠到骨子里的宝贝,从小到大,他都将她捧在手心里,不舍得说半句重话。 他听妻子提及女儿在新婚夜要离婚的胡话,原本答应妻子好好劝女儿与沈战野过日子。 可现在,当女儿哭着扑入他怀中时,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什么狗屁原则?什么狗屁娃娃亲? 只要女儿想要的,他这个当爹的搭上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就要做个溺爱孩子的糊涂家长,怎么就不行了? 于是,他不顾妻子的眼神警告,拍着女儿的后背说道:“丫头你别哭,你不就是想离婚吗?行,离就离,爸支持你!” “嘶,苏晋南你疯了是吗?刚才怎么给你讲的?闺女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就算离婚,我们得师出有名啊!” 梅雪芬无奈说道:“当初咱们家丫头死乞白赖缠着要嫁给沈战野,现在又是她一意孤行要离婚,这事儿没道理啊!” “要什么道理?我的闺女我最理解,她不是个矫情的人,若非受到极大的委屈,能一回家就哭成这样吗?” 一向惧内的苏晋南难得硬气一次。 哪怕被老婆罚跪洗衣板,哪怕与老战友反目成仇,他这做爹的都会永远站在女儿身后,做她的靠山,做她的后台! 话又说回来,若是当父母的都不给孩子撑腰,那孩子还有什么依靠与底气呢?人世间的亲情又算什么呢? “晋南说得对,阿舟不是个胡闹的孩子,她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不说沈战野的品行,就那周迎娣母子的做派,我头一个瞧不上!” 苏家老太太王蔷皱眉说道:“闹洞房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见过谁家闹新郎是带着钢管的?周宝根是个恶徒,我看他就是打算趁机毁了沈战野!” “沈战野要是出了事,我们家阿舟就成了寡妇,再万一沈平津这次生病没救过来,她不得被周迎娣母子欺负到死?” “要我说,离了也好!” 这话让苏云舟的心肝儿猛然一颤。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王蔷的推测根本就是上一世里真真切切发生的悲剧! “沈平津和沈战野的人品没得说,但他们对周迎娣母子确实有些纵容了,是我们大人思虑欠缺仓促结婚,反而让阿舟的处境有些糟糕。”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苏家老爷子苏长征终于开口。 他虽说七十有余,但身体依然硬朗,更是苏家的主心骨。 “就让阿舟先搬回家住,离婚的事我与老沈商议,咱们苏家就阿舟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受委屈不是?” 梅雪芬有犹豫说道:“爸,阿舟昨天结婚今天就搬回娘家住,这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说闲话?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哦,为了脸面就不管孩子的死活吗?雪芬,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么当长辈可不行!” 一向宽容的苏长征难得对儿媳梅雪芬说了重话,而能牵动他情绪的,也就孙女苏云舟。 苏长征这一辈兄弟七人,在那个衣不果腹的年代,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没活到成年。 后来他们剩下的兄弟四人都参军闹革命,又有两个兄弟战死沙场,是以娶妻生子的只有苏长征与七弟苏远征。 七弟苏远征当年打仗时受过伤不能生育,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苏长征与妻子王蔷身上。 随后几年,王蔷为苏家诞下四个儿子,苏晋南是老三,两个哥哥与一个弟弟也都在各军区任要职,混得不比苏晋南差。 苏晋南兄弟四人又各自结婚生子,这苏长征与王蔷夫妇就天天盼着抱孙女,结果孙子一个接一个,直到梅雪芬为苏家生下女娃娃…… 古代讲究个母凭子贵,然而在苏家却是母凭女贵,梅雪芬虽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却格外被公婆偏爱。 妯娌们都私下调侃说梅雪芬命好,生个闺女就轻松俘获了二老的心。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家中的保姆去开门,片刻领着沈战野进来。 沈战野眼中满是疲惫,在看到苏云舟的瞬间,眼底漾起一抹温柔。 “阿舟,我来接你回家!” 苏云舟依然蜷缩在父亲怀中,甚至没有抬头看沈战野一眼。 梅雪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苏晋南开了口。 “战野,我认为你和阿舟的婚事过于仓促,甚至在结婚当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用迷信的话来讲,就是八字不合。” 苏晋南沉吟片刻又说道:“不妨你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你父亲康复出院后,大家再重新商议?” 这话让沈战野眼中的光瞬间黯淡。 但很快,他就又燃起了斗志。 “可我爸爸想出院,他……身体还虚弱,暂时不能受刺激,所以能不能先让阿舟与我回家住,等我爸爸康复了再商量我与阿舟的事?” 第7章 救命,塌床了 不得不说沈战野很鸡贼。 他没有直来直往的卖惨,没有举手表决心说自己对婚姻如何忠诚,他只是用疲倦的眼神看着苏云舟,语气里满是脆弱。 苏家人都是嘴硬心软,其中以苏晋南和苏云舟父女二人最为典型。 半个小时后,当苏云舟坐在满是喜庆红色的婚房时,她在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的立场不坚定:苏云舟你可真是没出息! 正在发愣,只听浴室里的水流声停止,旋即满是水雾的玻璃门被打开,刚洗完澡的沈战野腰间只裹着条浴巾走了出来。 他头发很短,水珠沿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流淌,最终没入腰间浴巾里。 生在军区大院长在军区大院,苏云舟对男人的身体早已司空见惯了,不说别的,就小时候跟着亲爹去训练场,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论春夏秋冬,训练场上都满是雄性气息,兵哥哥们总是光着膀子跑步训练,那身材,一个比一个劲爆好吗? 然而那都是小时候,等她上小学了,亲爹就开始有意识给她灌输男女有别的观点,也不再带着她去训练场玩了。 但其实…… 她对训练场的喜欢并不是那些身材爆表的汉子们,她更喜欢爸爸将她架在脖子上逗她玩,她笑啊闹啊,是全天下最幸福最受宠的小姑娘。 “我看看你膝盖的伤口。” 沈战野胡乱擦拭了几下头发,他将毛巾搭在肩上,径直走到苏云舟面前,半跪着,将她的腿小心翼翼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脱掉苏云舟的鞋袜,那双在长久训练中磨出茧子的手攥着她小巧细白的脚丫,一点点抚过她的肌肤,从脚背一直到膝盖。 “还疼吗?” 他的指尖落在她膝盖的纱布上,渗出来的血丝染红了纱布,还有好几处已经结疤的划伤。 苏云舟不太习惯与沈战野这样近距离接触。 上一世时,虽说二人做了十年夫妻,可他们却根本没有像此刻这样的亲密接触。 十年婚姻,沈战野从不肯让苏云舟碰他瘫痪的腿,不肯让她替他洗澡换衣服。 他总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让她滚,疯狂怒吼着要与她离婚。 是以现在,当沈战野用温柔的动作抚过她的伤口,用关切的语调问她疼不疼时,苏云舟有点恍惚,又有点想哭。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腿,想要保持冷静与沈战野拉开距离,可男人的手劲儿那么大,握着她的脚腕,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你要做什么!” 挣扎无果,她皱眉看着沈战野问道。 “我们结婚了,我们还没有真正度过新婚夜。” 沈战野用手丈量着苏云舟的脚腕,真细真白呐,甚至都没他的手腕粗。 这样纤弱瘦小的她,能否承受狂风骤雨的洗礼?他甚至不敢使劲儿,生怕弄疼了她。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沈战野我昨晚就说过了,我不嫁了,我要离婚!” 苏云舟不适应沈战野这温柔似水的眼神,她宁可他像上一世那样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 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她,经历了十年的心灵摧残。 她根本不知道正常的夫妻该如何相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折磨自己十年的男人! “为什么要离婚?能给我一个原因吗?或许,我可以为自己辩解几句?” 人生重来,苏云舟成了个那个偏执愤怒的人,而沈战野始终都带着温润的笑,仿佛是在纵容孩子胡闹的家长。 “原因?离婚需要什么原因?我说过了,我爱的人不是你!” 本以为这个理由会让沈战野会勃然大怒,结果男人的反应,让苏云舟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竟然还在笑? “可是我问过陈飒茹了,她说你从情窦初开的年纪,暗恋的人就是我!” 沈战野似乎想要控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然而难度有点大,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咧嘴笑了。 “所以你这个理由不成立,我们换一个接着聊!” 说这话的时候,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苏云舟对面,依然将她的两条腿都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 不得不说,小娇妻真软真香呐,和军营里那帮臭烘烘硬邦邦的男人截然不同。 她像是大院那一片槐花林,甜滋滋的槐花香钻入他的鼻子里,钻入他的心里,最终钻入他每一个毛孔,让他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难怪部队里那些老兵每次要探亲时,提及老婆都格外激动,那迷离的眼神,那心驰神往的表情,像是在品尝着琼浆玉液。 从前他不理解老兵们为什么会那样,现在,当他也有老婆时,他忽然就隐约明白了! 苏云舟有种难以言状的挫败感。 不是,这男人心中明明藏着个白月光,与她在这里装什么深情呢? 原本是觉得有些话不必说破,都给彼此留最后的颜面,好聚好散也就是了,毕竟一个大院里的,何必把事情做绝? 但现在,他非得把脸送过来让她抽,那她还客气什么?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战野。 “好,那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战野倒是没有犹豫,他点头答道:“是,我心里有喜欢的女孩儿,我等她很多年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苏云舟,眼底漾着潋滟的温光。 即使早已知道答案,可当沈战野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苏云舟的心还是微微一痛。 无法按捺内心的愤怒,她一脚踹在沈战野胸口,怒声吼道:“那你为什么要娶我?那你为什么不离婚?” 面对苏云舟踢过来的脚,沈战野非但没有躲,反而还顺势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下意识往回收脚,沈战野也顺着她的力道扑过来,二人在这拉扯中,双双倒在了床上。 经典的男上女下,身下的床发出“咯吱”声,似乎有些承受不起。 “你为什么不接着问?你不是应该问我,喜欢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沈战野看着被他困在身下的女孩儿。 他们离得这样近,甚至他微微低头就能触及到她红润的唇,一定很软,一定很甜。 苏云舟不太适应与沈战野的亲密接触。 她的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也无法否认沈战野有着一副结实有力的好身材。 “还有什么可问的?” 别开视线,苏云舟淡声说道:“你和蒋爱云……” 刚提及蒋爱云的名字,只听一声巨响,旋即二人的身体猛然下陷! 几乎是同时,沈战野紧紧抱住身下的苏云舟,在坠落瞬间凌厉翻身,二人的位置已经交换。 烟尘飞扬中,苏云舟趴在沈战野怀中,眼神懵逼又震惊。 床……塌了! 第8章 结婚的滋味 深夜,送沈平津出院的救护车停在院子外面。 “首长,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真不能出院啊,起码得住院一个星期才行……” 主治医生担忧不已,从沈平津提出出院要求时,他就在极力反对,奈何首长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他们也只能服从命令。 “我心里有数,再者说,你们不也都跟来了嘛!” 沈平津坐在轮椅上,看着门口鲜红的喜字,他开口说道:“我儿媳才刚嫁进来,我这当长辈的不能缺席,推我进……你们这是在干嘛?” 话音未落,只见沈战野与他那几个关系要好的哥们正抬着一张残破的床从家里出来,床头的喜字都还在。 “哈哈哈……床塌了……好家伙,这战况得多激烈?” “多亏了我送给老大的录像带,他肯定认真学习了里面的新姿势……哦不,新知识!” “他还用看录像带?他天赋异禀好不好?你那录像带里有塌床的经典场面吗?” …… 几个损友笑得直不起腰,还挤眉弄眼看着沈战野,神色暧昧又猥琐。 “哎,老大,结婚的滋味咋样?” 沈战野并不辩解什么,他身上只穿着了条大裤衩子,后背还有几道血痕,再搭着这张从新房里抬出来的床,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 “你说呢?” 他这似是而非的回答,更是激发了损友们的想象力,若非沈平津也在场,只怕各种虎狼之词都要从他们的狗嘴里冒出来。 沈平津看了儿子一眼,意有所指问道:“阿舟没事?” “她还好,床塌的时候,她在上面,所以……” 沈战野发誓自己只是很单纯的陈述事实,根本没往歪处想,奈何这帮损友思想太邪恶啊。 “哎哎哎,你们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大院子弟与地方孩子打架时,老大怎么教育我们的吗?” “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永远不要给别人压倒你的机会!” “所以现在,一生要强的老大是被大嫂给压倒了吗?好家伙,不愧是我们大嫂,威武啊!” …… 苏云舟下楼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虎狼之词,尺度之大,惊得她险些扑倒在地。 不是,你们在胡说什么? 什么我压倒了沈战野? 我和他是清白的啊! 沈战野你个王八蛋,你为什么不解释?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别吵到左邻右舍,赶紧收拾收拾,你们也都回家休息!” 沈平津生怕这帮年轻人再继续胡说八道吓到家中的儿媳妇。 他打断他们的对话,让出路指挥众人将床放在院子外面的草地上。 “先搁在这里,明天让后勤拉走。” 打发走前来帮忙的大院年轻人,沈战野推着沈平津一道进了家门。 “床……还是得买贵的,结实的!” 沉吟片刻,沈平津才隐晦开口说道:“赶明儿我让人去家具市场买张榆木床,抗造!” 默了默,他又回头看着儿子。 “虽说你们年轻人干柴烈火的,但……你得悠着点啊,媳妇不是用来疼的,不能被你这么胡折腾!” 原本,沈战野大可堂堂正正解释说:他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婚床做工用料太糊弄人,这才闹了场笑话。 可他却什么都没解释,甚至以沉默的方式加深了误会。 站在楼梯口的苏云舟是懵逼的,是震惊的,是愤怒又无奈的。 她无法按捺,冲下楼就想要解释塌床的真相,奈何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战野已经先一步将她抱在怀中。 “医生,劳烦你给我妻子包扎一下膝盖的伤口,刚才不小心弄出血了。” 医生一副“我懂”的表情,当即就安排护士准备处理伤口的器械。 “阿舟听话,你先跟着护士去客房处理伤口,我把卧室重新收拾下。” 客房里,中年护士不知道苏云舟膝盖受伤的真相,还以为是与沈战野在洞房花烛夜时用力过猛弄伤的。 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心疼说道:“哎哟,这男人怎么就不懂得心疼老婆呢?你说你好歹悠着点对不对?瞧瞧,给人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伤成什么样了!” 苏云舟张嘴辩解道:“您误会了,我的伤……” “但也能理解,毕竟年轻气盛嘛,又是在军营里的男人,不是我说,他们当兵的都体力旺盛,我家那口子也是。” 护士也是个军属。 “别说年轻时候,就现在,孩子都十多岁了,那男人回了家,晚上给我折腾的哟,第二天都上不了班!” 护士是个话痨,而且是个生猛又奔放的话痨,她甚至给苏云舟传授闺房秘术,尺度之大,惊得苏云舟眼皮直跳。 不多时,伤口处理好,护士看到苏云舟脚踝的淤青,捂着嘴又笑。 “你别说,你这脚丫是真好看,别说男人,连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好,回头啊,你涂个红指甲,姐姐再送你几双丝袜,保管把男人迷到神魂颠倒!” 苏云舟从最开的惊慌羞涩到最后的麻木不仁,她起初还挣扎着想要解释,但后来,已经认命了。 解释个屁啊! 就那张塌方的床,就她这身上的伤,就她新婚燕尔的时间点,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夫妻之间那点事嘛! 处理好伤口,趁着护士收拾东西的功夫,苏云舟问道:“您知道咱们医院哪位妇产科医生擅长癌变治疗吗?” 听到这话,护士停下手中的动作。 “哎哟,那可得找冯薇主任,她可是全国有名的妇产科专家,最擅长治疗妇科肿瘤了,你这……怎么打听这个呢?” 苏云舟笑了笑没回答。 上一世时,母亲梅雪芬查出癌症晚期时,医生惋惜说道:“若是早发现个一两年,做个手术切除病灶就好了。” 算算时间,现在距离母亲病发身亡还有三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您知道冯薇医生出诊的时间吗?我想尽快去一趟!” 苏云舟说道。 护士答道:“冯主任周一和周五上午都出诊,正好明天是周一,她肯定在的!” 听到这话,苏云舟答了声“好”。 重生最大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外乎就是提前阻止悲剧的发生,不外乎就是尽全力改变自己不如意的人生。 第9章 前世与今生 以沈平津的身体状况,就算出院回家,也得马上躺在床上绝对静养的。 即使医生急得直跳脚,可他依然不肯遵医嘱,执意坐在客厅里等苏云舟处理完伤口。 “战野,你去我卧室,把床头柜子里的檀木盒拿出来,喏,这是柜子的钥匙!” 递给沈战野一把钥匙,沈平津看上去微微有些疲惫。 不多时,沈战野捧着一个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檀木盒子出来。 盒子上的镂花工艺精致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而从沈战野捧着盒子的姿势来看,应该有些沉。 正巧苏云舟处理完伤口出来,她面无表情扫过沈战野,望向沈平津时,才微微笑了。 “沈伯伯……” “瞧这孩子,又忘记改口了?” 沈平津低低笑了,他招手示意苏云舟过去,说道:“也不怪你总忘记改口,是我这当长辈的没做好!” 他将盒子推到苏云舟面前,笑着说道:“孩子,你打开瞧瞧里面的东西!” “爸,这是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家还有这么个东西?” 沈战野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是你妈妈留给儿媳妇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 怼儿子,沈平津是专业的,下嘴毫不留情。 所以沈战野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在这种逆境中成长为心理健康的阳光少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无言以对的沈战野:“……” 呵,亲妈可真是我亲妈,亲爹也真是我亲爹,真是绝配! 苏云舟已经打开了檀木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套极为贵重的羊脂白玉首饰,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将首饰盒拿出来,只见下面还有个黑色的锦盒,苏云舟又打开,竟然是码放整整齐齐的金条,足足有七八根。 金条最上面放着一个信封,在岁月的洗礼下早已泛黄。 “那是战野的妈妈留给你的,阿舟,你亲自拆开看看!” 信封完好无损,甚至连封口处的火漆章都完完整整,看得出来,苏平津没有拆开过妻子留下的东西。 他用守卫国家的忠诚之心践行着对亡妻的承诺,将这封信全须全尾留给了儿媳! 拆开信,是娟秀工整的笔迹,岁月沉寂的气息迎面扑来,字里行间都是婆婆对儿媳的期盼与疼爱,还有无法相见的遗憾与歉疚。 “儿媳你好,谢谢你能嫁给我的战野,谢谢你能做沈家的女主人,帮我管教那不怎么靠谱的父子二人……” “管教”二字用得有意思,让苏云舟不觉笑了。 难怪沈平津丧妻多年仍不肯再娶,原来他的亡妻是这样一个知情知趣的可爱女人。 信很长,却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像是一场穿越时空穿越生死的婆媳对话。 “我生病那些时日总在做梦,梦到战野结婚,他娶了大院里最漂亮的女孩,我又梦到战野病了,瘫痪在床动弹不得……” “大师说梦是我们上一世的人生,孩子啊,上一世的你受委屈了,我作为战野的妈妈,替他给你道个歉!” 看到这句话时,苏云舟的鼻子不觉有些酸。 这冥冥之中的一切都像是注定好的,她以重生的身份来到这一世,而周如卿也在梦里提前看到了上一世。 甚至或许,是周如卿以妻子与母亲的伟大力量让她重生,让她拯救她的丈夫与孩子! “帮我转告平津,不要再顾念夫妻情分而对周家一忍再忍无限纵容,如果周迎娣还住在家中,马上赶她走!” 书信的最后,是周如卿对丈夫的殷切交代,或许是她生前梦到了什么,又或许是她过于了解娘家人的德行。 是以,她留下这行字,亲手斩断了夫家与娘家最后一丝羁绊。 苏云舟将信递给沈平津,这一刻,她心绪起伏感慨万千,一边唏嘘周如卿死得可惜,一边钦佩周如卿的深思远虑。 看着亡妻留下的书信,沈平津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手轻轻抚过每一行字,像是抚弄着天下最贵重的宝物。 “爸,我妈说什么了?” 沈战野伸长脖子想看信件内容,奈何亲爹牢牢遮住,他硬是一个字都看不见。 “你妈说,让我和你都听阿舟的话,还说你要是敢欺负阿舟,就让我用擀面杖狠狠收拾你!” 半晌,沈平津抬头说道,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可能!我妈怎么知道我要娶的人是阿舟呢?她离世那会儿,阿舟才两岁!” 沈战野不以为然,亲爹你就睁眼说瞎话,你看我能信?你就是好多年没揍我了,随便找个借口想动手呗? 白了自己这傻儿子一眼,沈平津又示意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卫员将东西送进来,是一张存折。 “阿舟,这是家里的存折,是家中这些年的积蓄,我呢,吃住行都不用自己花钱,所以这个存折你拿着,想买什么就去买!” 苏云舟怎么能要沈平津的钱? 且不说她正打算与沈战野离婚呢,就算没这打算,哪里有儿媳妇找公公拿钱的道理? “不行,我不能收,我……” 然而不等她开口说完话,沈战野已经接过亲爹手里的存折,连同自己的存折一并塞进苏云舟手中。 “给你你就拿着,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你是沈家女主人,管理家中财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沈战野以不容商榷的语气替苏云舟作出了决定,这下反倒让她处于被动地位了。 不是,上一世的剧情发展不是这样的! 跨度太大,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说好的一重生就离婚呢?说好的与沈战野再无瓜葛呢?说好的渣男只爱白月光呢? 现在好了,素未谋面的婆婆给她留下这么一箱子金银珠宝,身居高位的公公把家中存折尽数交给了她,连沈战野都很是自觉上缴了小金库。 这这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她还咋个开口提离婚? 一回头,看到沈战野眼中鸡贼又得意的笑,苏云舟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狗东西,根本就是故意堵死她想离婚的路,硬是将她拉上他的贼船…… 沈平津本就重病未愈,这么一顿折腾早已是精疲力尽,此刻他虚弱到极致,却还是用哀求的语气开口。 “阿舟,就像如卿在信中讲的那样,嫁进我们沈家让你受委屈了,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是想为了儿子自私一回,想听你亲口答应能一直陪在战野身边!” 第10章 我还是喜欢小孙女 若是沈战野提出这样的要求,苏云舟必定毫不犹豫让他滚。 可沈平津是谁啊?他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无数次死里逃生的战斗英雄啊!他是这广城呼风唤雨位高权重的总司令官啊! 他们这一代人,吃尽苦头却血性不改,哪怕当年面对敌人的机枪大炮,他们也没有低下过高贵的头颅! 现在,是一个老父亲为了儿子的人生幸福,而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放下身段在哀求年轻的儿媳妇。 苏云舟没法说出那个“不”字! 她嘴唇翕动着,眼神不觉落在沈战野身上。 他在看着她,眼中满是缱绻温柔,像是一汪春水,几乎要将她溺毙! 片刻沉默,沈平津咳嗽几声笑了。 “阿舟,那爸爸就自作主张,将你的沉默当是承诺,如此啊,将来我哪怕到了九泉之下见到战野的母亲,也能有所交代了!” 顿了顿,沈平津又望向沈战野。 “现在该你表态了!” 只见沈战野走到苏云舟面前,他站姿笔挺,给她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 “我保证,在外守护疆土保卫国家,在家保护妻儿以老婆马首是瞻,往后老婆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老婆要吃干的,我绝对不做稀的……” 沈战野真是不要脸。 也不管自己亲爹还在场,就这么开始信口开河,是真的把脸皮踩在脚下疯狂摩擦呢!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将来若是被我知道你辜负了阿舟,我第一个打死你!” 沈平津满意点了点头,还不忘最后再提点几句。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休息,苏云舟觉得整个人有点懵,又有点无措。 不是,这和她脑海里构建的剧情发展不太一样! 说好开局就离婚的,怎么现在……反而被这父子二人给锁死了呢? 只见主治医生忍不住闯了进来,哭丧着一张脸,就差跪在地上求沈平津了。 “司令,你必须得休息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您不能祸祸不是?是,我知道您不怕死,可您……” 医生看了苏云舟和沈战野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可您难道不想抱孙子吗?活着,才能看到孙子!” 这话让原本一脸倔强无所谓的沈平津瞬间激灵了。 “哎,对,小孙,你说得很对,我得好好活着,但其实不想要小孙子,我喜欢孙女,最好长得像阿舟,哎哟!” 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怀抱漂亮小孙女在大院里显摆的场景,沈平津高兴得直搓手。 “别废话了,快快快,送我回房休息!” 沈战野笑道:“爸,你这想法不行啊,这都马上进入九十年代了,男女都平等,你别搞歧视啊!” “哼,如果孙子长得像阿舟,那我绝对喜欢,但如果孙子长成你这狗样……” 沉默片刻,沈平津发出认命的叹息。 “就算孙子长了你这么一副狗样,我该宠还是得宠呐,主要,还是看在阿舟的份上,走走走,送我回房!” 结果还没动呢,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哎,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还敢拦我?你认识我是谁吗?我是沈家的女主人……” 是周迎娣的声音。 昨天自打周宝根被苏云舟狠狠收拾完之后,在众人都忙着掘地三尺找沈平津时,周迎娣母子就从大院里消失了。 今儿个一天也没见着影子,这会儿沈平津刚出院,他们竟又回来了。 “小李,让他们进来!” 沈平津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淡了,他坐回到原位,神色变得阴沉,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让人畏惧。 警卫员这才放周迎娣母子进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周迎娣的母亲、沈战野的外婆——赵三枝。 一进门,赵三枝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女婿沈平津的身体情况,而是抬手就要往苏云舟脸上招呼。 “小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打宝根?他摸你两下怎么了?女人不就是给男人摸的吗?摸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该跪着谢恩才是!” 苏云舟站在靠门的位置,沈战野刚才准备扶沈平津回房,是以夫妻二人还有点距离。 此时赵三枝一进门就往苏云舟脸上招呼,他哪里够得着? 眼看那老太婆的耳光就要招呼过来,只见苏云舟先是反手抓住赵三枝的手,以一记漂亮的小擒拿术,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大院子弟从来就没有孬种! 这些从小就用刀枪当玩具的大院子弟,他们在环境的影响下,打架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哪怕是女孩,也是宁可流血绝不求饶。 前一刻还嗷嗷叫唤着要打死苏云舟的老太婆,此时以极为狼狈的姿态被苏云舟放倒在地,胳膊扭曲在后面,疼得她几乎晕厥。 原本想看热闹的周迎娣当即变了脸色。 她哭得如丧考妣,看着沈平津和沈战野喊道:“那是你岳母,那是你姥姥,你就眼睁睁看着长辈被这个小贱蹄子欺负吗?” “你姥姥!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你给我看清楚了,苏云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沈家的女主人,再敢对她有半点不敬,别怪我不客气!” 若旁人说这种威胁的话,那听听也就罢了,可沈战野从来不是个放空话的主儿。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人护短又小气,最喜欢睚眦必报,谁敢动他一分,他就能报复十分。 “也就是我媳妇儿善良单纯劲儿小,若我出手,就不是躺在地上哭几声的事了,你哪条胳膊动了阿舟,哪条胳膊就得断!” 这话让苏云舟有点想笑。 沈战野你还真是个说瞎话的主儿,我都把你外婆撂翻在地了,你还说我善良单纯劲儿小? 做人不要太双标哦,你没瞧见这几人的脸色都臭得像是吃了屎? “战野,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扶阿舟起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沈平津眼看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苏云舟也松开了赵三枝,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站直身体,眼神冷冷扫过躺在地上哭嚎的老太婆。 上一世时,因为沈平津的离世,因为沈战野的残疾,这老货倚老卖老在沈家作威作福,沈家都快被她偷空了! 只见赵三枝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闹。 “如卿啊,你睁眼看看哟,你的丈夫和儿子就这样欺负你老娘和妹妹的,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你肯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 这就是赵三枝与周迎娣的制胜法宝。 每次做了错事,她们就倒打一耙搬出离世多年的周如卿,不管沈平津有多大的火气,在听到妻子名字时都会原谅她们。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第11章 一生要强的大院女人 “你们可还记得如卿从前的名字,她叫周厌,不是大雁南飞的‘雁’,不是姹紫嫣红的‘嫣’,是讨厌的‘厌’。” 沈平津说出这话的时候,苏云舟与沈战野都吃了一惊。 他们从不知道那位逝去的长辈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到底是怎么样猪狗不如的父母,才能给自己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周厌?天呐! “如卿身上有四十二道伤口,其中六道伤口深可见骨,婚后我带她做检查,四根肋骨、两侧腓骨都有陈旧伤。” 可就是这样在虐待中长大的女孩儿,依然没有自暴自弃,依然保持着热爱尘世的心。 她在黑暗的角落里待太久了,所以越发珍惜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我不是没想过和你们算账,不是没想过让你们为当初的行径付出代价,是如卿说不必了,我之所以爱她,就是她的善良,可这同时,也是她最大的弱点。” 沈平津很少提及亡妻,那是他心中的痛,是他不愿意轻易示人的软弱。 “知道我为什么只让周迎娣在沈家住着吗?因为如卿临死时,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一旁,苏云舟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前尘往事她不太清楚,可从婆婆留给她的那封信里看得出来,她对周迎娣的态度不是牵挂,而是防备。 “爸,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婆婆临终时之所以念叨着周迎娣的名字,不是求你照顾她,而是提醒你防着她?” 听到苏云舟的话,沈平津的身躯猛然一震。 久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拍桌子咬牙说道:“怪我,都怪我!” 事已至此,他不想再与周家的人有任何交集。 “从今往后,我们沈家与你们周家再无干系,谁敢再来闹事,别怪我不念旧情!战野,阿舟,送客!” 一听自己要被赶走,周迎娣登时就慌了神。 “姐夫,你不能听那个小贱人的胡言乱语啊,你不能抹杀我对你们沈家的付出和功劳啊!” 一旁,赵三枝也坐在地上哭闹谩骂。 她柿子专挑软的捏,不敢骂沈平津和沈战野,就咬着苏云舟不放,骂出来的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杀千万的小贱蹄子,这是我女儿的家,轮得着你做主吗?你个挑拨离间的小贱货,搅得我们全家没好日子过!” 而那个一脸横肉的周宝根呢? 他嚎叫着冲到门口,扯着嗓子颠倒黑白。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啊,沈家父子欺负我们一家老小,将我八十岁的姥姥打得奄奄一息,还有没有天理啦!” 已经是深夜,大院里一片寂静。 周宝根这鬼哭狼嚎的,很快就惊醒了大院里的邻居。 各家各户的灯都亮起来,甚至有几家邻居披着衣服出来,站在院子里观察情况。 而赵三枝和周迎娣也很是上道,二人当即就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开始闹,大有一副“我们这辈子就赖在沈家”的意思。 沈平津打起仗来不含糊,甚至可以说是常胜将军。 敌人越凶猛难缠他越是兴奋,当年也是戎马半生战功赫赫。 可此时,面对周家女人的哭喊撒泼满地滚,他竟有点乱了阵脚,这这这,这些女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若眼前是几个男人,他保管二话不说挥拳将对方打到叫爷爷求饶,可她们是女人啊! 不打女人是沈平津的原则,也是每一个血性男人的底线! 气血攻心,还重病在身的沈平津脸色煞白,竟险些坐不住。 “沈战野,你先陪着孙医生将爸爸送进房间休息,再这么闹下去,他真的要出事了!” 眼看那周家三代泼皮越闹越起劲,再看沈平津的状态,苏云舟当即作出决断。 听到这话 ,沈战野下意识拒绝。 “让孙医生送爸爸进去,我陪着你!” 一个男人,怎么能做逃兵呢?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身处险境,而自己夹着尾巴逃跑? 苏云舟往外看去,只见几个熟悉的人影从不远处过来。 她眼神微微一动,拉着沈战野说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她们就是在故意激怒你,只要你一动手,咱们就输了!” “这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爸不用参与,你更不用插手,你放心陪爸爸就是,剩下的交给我!” 苏云舟从来就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人。 上一世之所以不和周迎娣等人计较,是因为沈战野出了事,可现在…… 不冲别的,就冲给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起了“周厌”这样恶毒的名字,就冲婆婆身上那四十二道伤口,她也得给沈家出了这口恶气! 嗯,一生要强的大院女人!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不然我还是……” 任凭苏云舟如何推搡驱赶,沈战野都一脸担忧不肯离开。 没办法了,她只能放出杀手锏。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不遵守诺言?行,那就离婚!” 一听离婚,沈战野急了,他哪里还敢哔哔哔,当即就夹着尾巴逃走,生怕再慢一步,这小女人又要提离婚的事。 客厅里只剩下苏云舟一对三。 眼看着哭闹卖惨撒泼打滚没用了,赵三枝和周迎娣一骨碌爬了起来。 “小狐狸精的道行还不浅,把那父子二人都哄得团团转,真以为这个家你能做主?” 周迎娣恨得牙痒痒。 “这告诉你,这个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别想……” 不等她说完,只听苏云舟嗤笑开口:“既然你自己也说有我没你,那你还愣着干嘛?麻溜儿滚蛋呗!” 被呛了回去,周迎娣气得差点背过气。 她撸起袖子骂道:“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蹄子,你到处勾三搭四,勾引我儿子,勾引我外甥,甚至还勾引我姐夫……” “你们大院里就没个好东西,尤其是那帮娘们儿,天天装什么呢?看不起谁呢?” 周迎娣已经谋划好了,她故意挑事儿激得苏云舟动手打她,然后她就躺地不起装受伤,到时候顺理成章赖在沈家不走了! 只要沈平津和沈战野休假结束返回部队,那这个家还得是她说了算?苏云舟这黄毛丫头,能斗得过她? 她信心满满等着苏云舟按捺不住冲过来,只要动她一根手指头,她就马上躺在地上,讹不死她才怪! 可她都骂得口干舌燥了,只见苏云舟还是没动静,而且这贱丫头还用一种……算计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她忽然有点慌,不等想明白,身后传来梅雪芬的冷笑。 “骂啊,你接着骂啊,什么叫我女儿有娘生没娘养?你对我女儿有意见?来,你同我说说!” 第12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周迎娣猛然转身,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大门口除了梅雪芬之外,还有十多个军属,正凶神恶煞看着她。 “我们大院怎么了?我们大院的娘们儿招你惹你了?你今天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就别想出这个院子!” 一名短发黑脸的中年妇女骂道,嗯,她男人是军区的参谋长。 “阿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乖巧懂事多招人喜欢?不说别人,我家那口子就总埋怨我肚子不争气,没生个阿舟这样的漂亮丫头!” 又有军属开口力挺苏云舟,哦,她是某守备团团长的老婆,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 “要不是战野下手快,我就打算去苏家提亲了,我家那小子从穿开裆裤时就相中阿舟了,我还瞧见过他写给阿舟的情书呢!” 这位军属……哦对,她男人是副政委,听说马上又要晋升了! …… 千万不能小觑军属的战斗力,真的,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比男人更生猛。 就这么说,军人们在外面打仗杀敌是不是很勇猛?但回了家呢? 哪个不是被家属管得死死的?大院供销社最畅销的商品清单中,洗衣板一直稳居前位。 洗衣板只能用来洗衣服吗? 不不不,在已婚家庭中,尤其是军区大院里,洗衣板的用途极为宽泛,比如用来罚跪。 那帮当兵的甚至私下交流跪搓衣板的经验,比如跪成什么姿势腿不麻,比如垫什么东西膝盖不疼…… 原本这是沈家的家事,哪怕众人都知道周迎娣是个什么货色,那也轮不着她们插手,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啊! 其一,沈家大姐死的早,这家中没有女主人管家! 其二,沈战野娶了苏云舟,这俩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那都是当自家孩子疼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平津刚死里逃生,需要好好休养恢复。 结果这周迎娣在这个节骨眼闹上门来,还恶言相向闹得鸡飞狗跳? 谁给她的勇气呢?怎么着?真以为大院的人死光了? 有军属已经按捺不住怒火,嗷嗷叫唤着要动手。 “这女人这些年把沈家祸祸成什么样了?咱们还等什么?不收拾她都对不住如卿姐!” 听到这话,周迎娣吓得不轻。 “你……你们不能打我!我是老百姓,军人是保护老百姓的!” 梅雪芬将女儿护在身后,冷笑说道:“是,军人是保护老百姓的,可我们不是军人啊,说白了,我们就是一帮没文化的农村妇女。” “你来我们大院闹事,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宝贝女儿,怎么着,我还得供着你不成?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周迎娣之所以敢来闹事,是笃定沈平津父子都心直嘴笨不会和女人吵架计较,甚至为了息事宁人,他们会作出妥协。 可现在…… 对手忽然变成了这帮比她们还要混的军属,而且这帮女人不光混,还野,能动手时绝不动嘴,打起架来嗷嗷的。 打又打不过,耍赖更赖不过,一时之间,周迎娣和自己亲妈面面相觑,显然也是有点黔驴技穷。 忽然之间,赵三枝想到了好主意。 她一把将周宝根拉过来,指着苏云舟开始谴责。 “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才闹事的?这个女人,昨天差点将我们家宝根打死!我们周家唯一的男丁啊,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我可不是说瞎话的,我们家宝根伤痕累累,不信你们瞧!” 为了站在道德制高点将苏云舟踩死,赵三枝一把扯下周宝根的裤子,连一条内裤都没留。 而几乎是同时,苏云舟忽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旋即,头顶传来沈战野低沉的声音。 “别看,脏!” 这男人怎么不听话呢?不是让他别出面吗?怎么还是跑出来了? 伏在沈战野怀中,鼻翼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干净的肥皂味,像是晒过的被子,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不等苏云舟开口说话,沈战野已经给自己辩解。 “我不是不听你的话,我只是怕你受欺负。” 与此同时,周迎娣的哭喊声又传来。 “看到了没?你们看到了没?都伤成这样了啊!都是被苏云舟给打的,造孽啊!” 现场有短暂的沉默,忽然不知是谁笑了。 “哎哟,确实造孽啊,你瞧……都被打没了!” “这不能赖阿舟,这是天生就小?” “哎,他怎么能叫宝根呢?他应该改名叫小根!” “你瞧这,都不如我家穿开裆裤的儿子呢!” …… 军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热烈讨论,从人类起源讨论到人体结构,话题始终围绕着周宝根的根。 原本胜券在握的周迎娣和赵三枝再次愣住了。 这帮军属是疯子?她们的脑回路怎么不正常呢? 我让你们看伤口,让你们帮忙谴责施暴的苏云舟,结果你们往哪儿瞧呢? 你们瞧就瞧,还指指点点?还笑笑嘻嘻? 周宝根在外面有个绰号叫“大根哥”,然而此时,大根哥光着腚被一帮见过世面的妇女围观,像是一只猴。 真的,大根哥的面子已经被踩在了地上,哦不,踩在了泥里! 他恼羞成怒,一脚将脱下他裤子的赵三枝踹飞,又一脚将赶过来给他提裤子的周迎娣踢翻。 为了保住最后的颜面,甚至不等提好裤子就要往出冲。 结果自己被自己的裤子绊倒,一个狗吃屎趴在了门槛上,两颗门牙当时就离他而去。 “儿哟,我的宝宝哟,哎哎哎,你的牙呢?” 周迎娣扑上前要扶起自己的宝贝儿子,结果还没碰到大根哥呢,再次被踹飞出去。 周宝根爬起来,胡乱擦去嘴角的血,不解气的,又朝着周迎娣和赵三枝一顿拳打脚踢。 “两个没用的老货,弄不到钱不说,还将我的面子都丢光了!” 一旁的军属们看着热闹,并没有人去伸张正义。 从来都没有天生就坏的孩子,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必然有一个熊家长。 瞧,报应来了! 就在这时,负责大院保卫工作的干事领着哨兵赶来,将闹事的周迎娣等人控制起来。 “董干事,以后加强门岗警戒,别随意放不相干的人进来扰乱大院生活秩序!” 沈战野冷声吩咐道。 一句不相干的人,已经彻底划清了沈家与周家的关系。 第13章 他的房间 周迎娣和赵三枝已经没力气再叫嚷了。 军属没动手,她们是被自己千宠百爱的儿子和孙子给打成个半死。 尤其是赵三枝,她都七十多岁的老太婆了,那周宝根的拳脚砸下去,不得要她半条命? 是以,她们俩几乎是被哨兵抬出军区大院的。 原本嘈杂的沈家顿时恢复了安静与平和。 军属们没有多余的话,大家开始分工合作,很快就将杂乱的房间收拾干净,甚至连地上的垃圾都清扫干净了。 苏云舟打心底喜欢大院的氛围。 在上一世时,在沈战野瘫痪在床的十年里,这些邻居们也没少帮她的忙。 她们甚至还自发排了值班表,每天都有人过来帮忙,一做就是十年,直到沈战野去世…… 此时,这些熟悉亲切的面孔都还很年轻,她们七嘴八舌安慰着苏云舟,让她很是动容,竟不觉有点抽噎。 “哎哟,好孩子咱不哭,多大点儿事不至于掉眼泪!” “可不就是,下次那泼妇再敢来闹事,你就喊我们,咱们大院的孩子还能被外人给欺负了?” …… 梅雪芬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眶,她也很是心疼。 原本是觉得女儿嫁给爱情是好事,将来是能幸福的。 可现在你看……这才刚结婚第二天,女儿就哭几场了?是以,她原本不同意女儿离婚的心思也动摇了。 当妈的,谁不盼着孩子好呢? “阿舟,不然你今晚……和妈妈回家?” 送走了邻居们,梅雪芬看着苏云舟说道。 苏云舟看着母亲眼中的心疼,她又回头,望向神色紧张的沈战野。 他的身影孤零零的,在灯光之下显得格外落寞,他攥紧拳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算了,这边也是一团乱,沈伯伯他病情严重,沈战野更不是个会管事的人,我先将这边处理妥当了再说!” 苏云舟看着母亲说道:“妈,明天上午你别出去,陪我去趟医院!” “医院?你哪里不舒服?” 不等梅雪芬开口,只见沈战野已经奔了过来,他握住苏云舟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紧张。 “我没不舒服,我想给我妈做个检查。” 一听这话,梅雪芬不乐意了。 “我做什么检查啊?我没病没痛吃嘛嘛香的,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苏云舟欲言又止,顿了顿她扭头看着沈战野。 “我和妈妈说几句女人的私房话,你不然先回房?” 沈战野了然,他说道:“我去瞧瞧爸爸的情况,他刚才说心脏还是不太不舒服。” 待客厅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时,苏云舟才问道:“妈,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有妇科方面的问题?” 听到这话,梅雪芬顿了顿。 “嗐,这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人,哪个没毛病呢?不光是我,你那些阿姨们都多多少少有点毛病,没事儿,用点药就好了!” 苏云舟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人和人的情况不同,尤其是你,你别和我犟,明天必须得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像是怕女儿继续提要求,梅雪芬忙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收拾收拾早些休息,我先回家了啊!” 脚底像是抹了油,梅雪芬溜得挺快,留下一脸无奈的苏云舟。 明天哪怕是绑,也得将母亲绑到医院,这不是小问题啊,这是要命的大病! 不知什么时候,沈战野已经从沈平津房间里出来。 “沈伯伯怎么样了?” 回过神来,苏云舟看着沈战野问道。 “怎么总是忘记改口呢?我们都结婚了,他也是你爸爸!” 上前几步,他刚抬手准备碰苏云舟的脸,只见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你头发上有棉絮,我帮你摘下来!” 沉默片刻,沈战野还是上前,帮苏云舟把发间的棉花絮清理干净。 “今晚先住我从前的房间,明天我给新房重新换张床。” 嗯,就像亲爹说的,换张榆木床,而且是最结实的那种,不管怎么折腾都坏不了。 “我们结婚的家具都是爸爸趁着假期一点点准备的,都是买最贵最好的,但你也知道,平日里,这家中只有周迎娣和她儿子……” 即使沈战野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苏云舟心里很清楚,毕竟在上一世,她见识了周迎娣的贪得无厌。 偷换婚床家具算什么? 上一世时,周迎娣甚至将沈战野用来治病救命的进口药都偷走换钱了! 沈战野苦笑说道:“也不怪你要离婚,谁家新娘子刚进门就受这样的委屈?” “我离婚不是因为刚进门受委屈,是……” 话说一半,苏云舟忽然怔住。 “是什么?阿舟,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只管指出来,我全都改!” 沈战野追问道,他语气里满是真诚和恳切,反倒让苏云舟无法再谴责半句。 然而说什么呢? 说他上一世瘫痪了?说他死了?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这和咒人有啥区别? 是以,苏云舟摇了摇头。 “我累了,想休息了。” 从昨天重生至现在,已经将近36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闭眼,一桩接一桩的事情让她身心俱疲。 轻车熟路上了二楼,沈战野从前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松木香扑鼻而来,是独属于沈战野的气息,温润又让人安心。 沈战野随后也进来,他顺手关上门,看着女孩儿坐在他睡过的床上,心中不觉涌上难以言喻的激动。 那张床虽然不甚宽敞,可却遗留下他年少成长的痕迹,无数个绯色梦境中,他汗流浃背醒来,满脑子都是心爱的女孩。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 “阿舟,那会儿你说起一个人?似乎叫蒋爱云……” 沈战野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去,只见前一刻还坐在床沿的小女孩已经斜靠在床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低低叹息着,沈战野上前几步,半跪在地上替苏云舟脱去脚上的鞋子,又将她大横抱起,温柔放在枕头上。 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沈战野蹑手蹑脚躺在苏云舟的身边。 二人盖着一床被子,离得那么近,他的手悄悄探过去,最终,攥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4章 听人劝吃饱饭 苏云舟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睡得这么香甜安稳了。 上一世的她,每隔两小时起床给沈战野翻身,哪怕睡着觉,都得时刻警醒他是否有不适。 这些辛苦也就罢了,偶尔在深夜,沈战野会忽然发癫,声嘶力竭闹着要与她离婚。 睡觉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奢望,十年间,她早已忘记一觉到天亮的滋味了。 今夜,她睡得格外沉,像是沐浴在春风中,像是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温暖到让她不想醒来。 直到她发觉腰间有些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她。 抬手想要推开那重物,然而掌心所及之处,是硬邦邦又热烘烘的肌肉,而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男人压抑的叹息。 嗯?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 睁眼,缓了三秒钟,当她看到沈战野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时,当她发现自己正枕在男人的胳膊上时,当她发现自己像是无尾熊般挂在男人怀中时…… 即使心跳如雷,但她表面还是冷静如鸡。 一点点挪开自己的头,一点点松开自己的腿,她像是蜗牛般,以缓慢的动作试图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时,头顶忽然传来沈战野带笑的声音。 “阿舟,你醒了!” 苏云舟当即石化。 深吸好几口气,她若无其事翻身坐起下了床,动作行云流畅一气呵成,镇定自若旁若无人,仿佛视沈战野如空气。 就在她逃离战场的前一秒钟,原本还在床上的沈战野像是闪电般站在她身后,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 苏云舟顿时如临大敌。 这男人要干嘛?天都亮了哎,他难道想要她履行妻子义务? 呸,休想! “早啊!” 就在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画面时,沈战野终于开了口。 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带着沙哑的一声问好,让苏云舟有点懵逼。 诶?就这? “如果我说,现在我想干点别的,你肯定不会同意是不是?” 沈战野的下巴搁在苏云舟肩膀上,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压抑的不稳气息。 说出来也不怕笑话,虽说苏云舟重活一世,但在男女之事上,她真的是一无所知呐! 你就想,上一世的沈战野都成那死样,连动都动不了,还能干别的? 但现在,他好端端站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强迫她靠在他怀中。 低头看去,环住她细腰的胳膊结实粗壮,青色的血管微微暴起,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她的腰勒断。 她的背与男人的胸膛贴合在一起,二人衣着单薄,他微烫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上,二人的心跳都很快。 “我今天得去趟医院,我妈妈不舒服!” 短暂失神后,苏云舟掰开沈战野的手,她从他怀中逃走,忙不迭去新房的浴室洗漱换衣服。 本以为现在不过七八点钟,等她洗漱完下楼时,才发现已经九点多钟了。 家中有个做饭洗衣服的保姆,被称作李嫂,她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对苏云舟打招呼。 “阿舟,早饭都在锅里温着呢,司令说不用叫你们起床,让你们睡到自然醒。” 说这话的时候,李嫂用“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眼神看着苏云舟。 “刚结婚时都这样,尤其是男人,哎哟,那一开荤可就停不下来了,且得折腾些日子呢!” 李嫂眼尖,看到苏云舟脖子上的痕迹,她捂着嘴笑了。 “阿舟,你听我的话,上楼重新换件衣服再出门,这个衣服……领子大了!” 苏云舟有点不明白。 这衣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领子大了? 但她向来秉持“听人劝吃饱饭”的理念,当即上楼换衣服,还顺便照了照镜子。 然后,她就知道李嫂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从后颈到肩膀,像是被蚊子咬过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淤青块,看上去很是……暧昧。 本还在纳闷儿哪里来的蚊子,但某个瞬间,她忽然就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蚊子叮的包?这分明就是狗男人的杰作! 呵,前一刻她还钦佩沈战野君子坐怀不乱的品格,还在心中默默给他加了分。 但现在…… 加个屁的分啊!扣分!扣分!扣成负分! 就知道男人这生物除非是挂在墙上,否则根本不会老实的! 本想找沈战野算账,但看看时间,想起自己还要带亲妈去医院做检查,她只得匆匆换了件立领衬衫,然后飞也似的出门往自己家奔去。 沈家和苏家不过就隔着一条马路,满打满算不过五十米。 苏云舟在门口与亲弟弟苏云睿撞了个满怀,力道有些大,姐弟二人都差点翻车。 “你咋回事?这个点还没上学?” 苏云睿嘴里叼着包子,含糊不清说道:“睡过头……我先走了啊!” 帮苏云睿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准备递给他时,苏云舟忽然看到这小子书包里装着一根钢管? 不等她看清楚,苏云睿已经抢过书包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小子……回头得去看看这家伙在搞什么。 进了客厅,只见梅雪芬正在做卫生,满屋子的阳光,阳台的花花草草一片繁茂。 “不是给你说了嘛,今天跟我去医院!” 抢过亲妈手中的抹布,苏云舟扔在一旁,拉起梅雪芬的手腕就往外走。 “不是,你这孩子闹什么呢?我又不疼不痒的,去医院检查什么?” 梅雪芬一把挣脱开苏云舟的手,无奈说道:“妈真没事,你这孩子最近怎么了?做事顾头不顾腚的,像是换了个人。” 然而苏云舟却死活不肯松口。 母女二人在客厅里对峙,谁也不肯认输,一直到苏家老太太王蔷从外面遛弯回来。 一见到王蔷,苏云舟就开始告状装可怜,甚至还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可给老太太心疼坏了。 “雪芬,不是我说你,孩子一片孝心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瞧瞧,给我孙女都委屈成什么样了?” 梅雪芬看着自家婆婆说道:“妈,我去医院检查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下个月大院组织的老年体检你也得去,不能耍赖!” 被反将一军的王蔷:“……” 哎,我这……锅怎么甩我头上了? 第15章 忠诚的定义 军区医院的妇科诊室等候区,苏云舟与梅雪芬并肩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儿。 “阿舟,你离婚……现在怎么想的?” 提及这事儿,梅雪芬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 “沈家提出你们结婚时,其实我和你爸都不太同意,你还小,这大一都没上完,都不知道结婚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的,苏云舟还在上着大学,就读于广城石油大学的石油探勘专业。 “你这孩子从小就犟,高考考砸了,我说女孩子家家的,让你父亲安排到部队做个文职,你非得复读。” “辛辛苦苦复读一年,倒是考得不错,我说让你报考医学院或者师范学院,你又不,瞒着我报了什么石油大学的勘探专业!” 梅雪芬总在抱怨自己不会生孩子,一儿一女,这性格像是打了颠倒。 女儿从小就是个野丫头,在大院里打架惹事那叫一个顺溜,不是拔了这家园子里的菜,就是撵了那家笼子里的鸡,哎哟,她天天给人赔礼道歉。 儿子呢?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结果没有一点男孩子的气魄,都上高一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气得她哟…… 罢了罢了,还是谈正事,省得她越想越郁闷。 “再就是结婚,那会儿沈家来提亲,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晚几年,等你大学毕业再说,结果你不肯,不惜让你爸去学校帮你说明情况休学半年,非和沈战野结婚。” 梅雪芬叹了一口气。 “好,结就结嘛,虽说年龄小点,但有我们照看也行,可结果你……结婚当天你又要离?” 说到这里时,梅雪芬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这孩子在想啥呢?她怎么就不能像别人家闺女那样,乖巧听话不让父母操心? “妈,对不起啊!” 苏云舟没有给自己辩驳,她挽着母亲的胳膊认错道歉,态度诚恳带着内疚。 本还想再埋怨女儿几句,结果一看到往日里梗着脖子与自己吵架的女儿低声下气给自己认错,梅雪芬登时就心软了。 “我是你妈,道什么歉啊?你爸爸也没说错,虽说你顽劣了些,但做事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我也瞧见了,确实委屈了你。” 顿了顿,梅雪芬斟酌说道:“你要真打算离婚,妈也不拦着,但这大学得接着上啊……” “梅雪芬!谁是梅雪芬!” 话没说完,只听门口的护士开始喊名字了。 苏云舟忙起身举手答道:“在呢,梅雪芬在这里!” “妈,我的事回头再说,你先进去看病,冯薇主任是广城出了名的专家。” 听着女儿的话,梅雪芬一边往诊室走,一边抱怨道:“我又没病,专家不专家的有什么用?你这丫头天天净给我找事儿,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苏云舟不能进去陪诊,只能在外面等待,百无聊赖之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诊室出来。 是蒋爱云。 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手中捏着几页纸,应该是化验单。 片刻,只见医生追出来叫住了蒋爱云。 “哎,我刚才的话可真不是在唬你,你千万不能跑到外面的黑诊所去做手术,以你的身体情况,搞不好就是大出血!” 蒋爱云没有理会医生的话,她甚至还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医生无奈叹息,只听身边的护士说道 :“您该说的都说了,她非得要去黑诊所,谁也拦不住啊!” “哎哟,所以我总给科室的小姑娘们讲,要保护好自己,在没有生育打算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怀孕,做手术很伤身的!” 医生年纪有些大了,看得出来是个有医者仁心的好人。 “男人当时为了图痛快,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敢说,但一怀孕,嘿,他不负责了,你说,最后受伤害的谁?” 一边念叨着,医生一边回到了诊室。 苏云舟的位置,正好将医生与护士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即使二人没有讨论蒋爱云的病情,可从这字里行间还是听得出来,蒋爱云应该是未婚先孕,现在想做手术堕胎,可身体情况不允许。 怀孕了啊?谁的呢? 苏云舟有些许恍惚,她清楚记得上一世沈战野说过,他与蒋爱云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 他们互生好感彼此暗恋,若非她横插一脚非要嫁给他,他和蒋爱云早就结婚了。 难道……蒋爱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沈战野? 正在迷茫与怀疑时,只见梅雪芬从诊室里出来,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看到女儿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她忙挤出笑容。 “没事,医生说还得做一些检查,让我稍等一会儿!” 苏云舟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很清楚,肯定是医生发现了问题,所以才要做更详细的检查,甚至,医生可能与亲妈大概说了病情。 但她并不是很担心,按照前世的病情发展,亲妈现在最多就是癌前病变,远没到癌症的地步。 是以,苏云舟握着梅雪芬的手,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妈,如果现在有个女人站出来说她怀了沈战野的孩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梅雪芬抬起眼睑看了女儿一眼。 “那女人怀孕几个月了?” “两个月?” 苏云舟大概估算了下,蒋爱云还看不出怀孕的迹象,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梅雪芬抬手在女儿脑门上狠狠敲了下。 “你这小脑瓜里在胡想什么?怀孕两个月?沈战野的?你忘记了吗?沈战野从过完年到你们结婚前一个星期,都在进行封闭训练!” “他连部队大门都出不去,你给我说他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就先不说我信不信,你自己觉得这事儿可能吗?” 亲妈这么一点拨,深陷迷局的苏云舟悟了! 甚至她还稍稍反省了那么一小下,忽然就觉得自己是否能放下上一世的偏见? 毕竟沈战野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变化,那么她,是否能用平和的心态去重新看待她与沈战野这段婚姻? “阿舟,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军婚的真谛,还不太懂为什么女人对于军人有种天生的敬仰与痴迷。” 梅雪芬看着女儿正色说道:“因为他们足够忠诚!对于军人来讲,他们对婚姻与家庭的忠诚,不亚于对国家与人民的忠诚。” “你可以指责他们愚笨执着一根筋,但你不能质疑他们那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忠诚与正直,你放眼望去,咱们军区大院里,哪个男人背叛了家庭与妻子?” 第16章 不走寻常路 作为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孩子,苏云舟无法反驳母亲的话。 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父亲还是那些叔叔伯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很怕老婆。 但其实你说他们真胆小吗?不是的。 凡是住在这军区大院的男人,哪个没扛枪上战场?哪个没杀敌保家国?他们都是从血雨腥风中闯出来的啊! 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说他们能怕女人? 所谓的怕老婆,不过就是男人对女人的尊重,不过就是丈夫对妻子的疼爱,不过就是无法顾家的军人对爱人的亏欠与弥补。 “你为什么喜欢沈战野?难道不是喜欢他身上那股子劲儿?论相貌的话,现在那些歌星影星的,不比战野长得帅?” 梅雪芬没上过学,但不代表她没见识没思想。 妯娌们总说她被公婆偏爱是因为生了女儿,但其实不全是。 她是个极其聪慧的人,总是能用恰到好处的尺度处理本该紧张的婆媳关系。 “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都宠着你,所以你一哭,他们都慌了,都心疼到不行,只偏听你的话,可战野他做错了什么?” 是啊,这一世的沈战野做错了什么呢? 他和她不一样,他没有重生啊,他不知道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啊! “梅雪芬,跟我去做检查!” 护士走过来喊话,打断了母女二人的对话。 “你好好想想妈妈的话,但不管如何,妈妈都会尊重你的意见,毕竟妈妈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 梅雪芬起身时,轻轻抚摸着苏云舟的脸颊,眼底带着微微的泪光。 一通检查做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有几项检查结果还需要等天,但从目前手中的检查结果来看,梅雪芬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一年前就有异常出血的情况,而且频率越来越高,这不是什么好信号,通过进一步的检查,已经有肉眼可见的病灶了!” 冯薇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长得温婉动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但这并不妨碍她是妇产科专家的事实。 “虽说还需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做诊断,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讲,十有八九是要做手术了!” 听到这话,梅雪芬的身体稍稍有些晃动。 她扶着桌角轻声说道:“是,是癌症吗?” “还得等病理结果出来才能做最后的结论,您也不用太担心,大概率是癌前病变,癌症的机率……不是太高。” 因为是军区医院,来就诊的都是军人与军属,所以冯薇并不担心出现医患纠纷。 她实话实说,不搞那些拐弯抹角的手段,该治病就治病,她一定会尽全力了! 冯薇看着苏云舟说道:“你是她女儿?我得给你解释下什么叫癌前病变,不是听到癌这个字眼就觉得天塌了。” “顾名思义,癌前病变是发生了病灶,但还没发展成癌症!只要配合医生及时治疗,问题都不大。” 苏云舟什么都懂。 上一世母亲确诊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当时她四处奔走找了许多医生,给出的结论都一致,没希望了。 是以现在,当医生说母亲只是癌前病变时,她没有丝毫的担忧,甚至还长长吐了一口气,笑了。 “家属的心态倒是挺不错,我还怕你们母女抱头痛哭呢!” 冯薇忍不住多看了苏云舟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心理世界倒是很强大,比她妈妈坚强多了。 “那冯医生,我们什么时候住院手术?” 苏云舟问道。 冯薇低头写着病历,答道:“尽快住院,因为患者还有炎症,在手术前必须要解决炎症的问题。” “不,我不住院,我要回家!” 梅雪芬的脸色苍白,她起身说道:“家中一大摊子事呢,老的小的好几口人,我得提前安排好。” 对于梅雪芬而言,与癌沾边就意味着死亡。 在得知自己即将死亡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跪在地上求医生救命,而是要回家,要安排好家中大大小小的事。 “我公婆年纪大了,他们身边离不了人,尤其是公公,早年间在战场上受过许多伤,还有我丈夫,他除了带兵打仗训练之外,其他都不会!” “我女儿才刚结婚,婆婆死得早,她还什么都不懂,将来怀孕生孩子谁照顾呢?家中的小子才上高一,软蛋一个,到现在还天天一回家就找妈妈……” 梅雪芬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家事,明明没有提一个“死”字,却让人有种生离死别的痛楚。 “我不怕死,我是害怕我死之后,我公婆丈夫还有一双儿女该怎么办?我……我得抓紧时间把他们都安顿好!” 明明经历过上一世母亲去世的悲痛,可此时,当母亲说出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时,苏云舟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激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能有机会留住母亲。 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说服自己的亲妈! 梅雪芬刚才埋怨女儿,说她是犟种,但其实苏云舟这脾气随了谁呢?随妈! 上一世查出癌症时,她就像现在这样拒绝住院治疗,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执意回家,即使后来被强送到医院也非常不配合。 “好,那我们就不住院,回家!” 站起身来,苏云舟微笑看着母亲说道:“走,我们不治了!” 作为医生的冯薇有点懵逼。 不是,家属态度乐观是好事,但绝对不是这么自暴自弃啊! “家属你知道放弃治疗的后果吗?就你母亲现在这种情况,最多三年就会发展成恶性肿瘤,那时候你们就是想治都治不了!” 患者无法接受事实情绪激动瞎胡闹,家属得保持冷静不能乱来啊! “没事儿,医生,我尊重我妈的选择,她说得也没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靠她操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生死有命!” 说罢,苏云舟拉着梅雪芬的胳膊就径直离开了医院,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第17章 激将法 回家的路上,苏云舟神色淡然。 “妈,按照医生这意思,你最多还能活三年,所以呢,你得抓紧时间安顿好家里。” 她说道:“我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我爸也是个除了打仗带兵之外什么都不会的主儿,苏云睿更是个软蛋,家里可不能没有女主人操持家务。” “与其你死后我爸自己找个面善心狠的后妈欺负我和云睿,倒不如您亲自张罗着给我们提前找好后妈?” 听到这话,梅雪芬的脚步一顿,脸色有点难看。 苏云舟假装看不到,继续说道:“我听你的话,和沈战野好好过日子,没准过两年就怀孕生孩子,到时候也不知道后妈愿不愿意伺候我坐月子。” “但其实我这边不要紧,实在不行了,就让周迎娣回沈家住呗,她要闹就闹,要骂就骂,我为了孩子受点委屈没什么!” 一直不说话的梅雪芬终于绷不住了。 “你疯了是吗?那周迎娣是个躲不躲不及的恶狼,你还敢主动将她请回去?她那做派,能把你和孩子都生吞了!” “那这不是没招了嘛!我亲妈死了,后妈不管我,我一个没妈的孩子怎么办?” 苏云舟撇嘴说道:“就是云睿最可怜了,没准你赶在云睿高考那会儿咽气,这到时候他一受打击,完了,名落孙山!” “他身子弱当不了兵,又没什么学历,后妈把持家中财政大权,啧,有后妈就有后爹啊,云睿可能连老婆都娶不上,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了!” 进了军区大院的门,苏云舟长叹一声说道:“到时候,后妈占着你的房,住着你的床,花着你的钱,打着你的娃……哎妈,你去哪?” 话没说完,只见梅雪芬已经掉头往回走,被苏云舟一把拉住。 “回家的路在这边,你走岔了!” 梅雪芬的声音在颤抖,她嘶声说道:“我回医院,我治病,哪怕为了你们姐弟俩,我也得多活几年!” “你别啊,你不用为了我们姐弟俩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像你说的,生死由天嘛,走,我带您回家安排后事!” 路过大院的小广场时,几个与梅雪芬关系交好的军属正坐在一起择菜聊天。 “雪芬,听说你去医院做检查了,结果怎么样?没事?” 有老姐妹关切问道。 不等梅雪芬开口,苏云舟已经说道:“婶婶阿姨们,你们说后妈里有没有好人?” “后妈就没个好东西,哎,我们老家有个例子,后妈嫌弃姐弟三人吃得多,给米汤里掺了耗子药,三个活蹦乱跳的娃娃生生被害了!” 梅雪芬的脑海不觉浮现出宝贝女儿和儿子喝了有毒米汤吐血身亡的场面,她浑身发颤,心疼得不行。 “哎哟,这后妈不光对孩子下狠手,对老人也下狠手呐,我娘家有对二婚夫妻,就因为公婆提了句前儿媳的好,好家伙,这女人硬生生把老两口给饿死了!” 这话说完,梅雪芬又仿佛看到疼爱自己的公婆被人关在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活活饿死,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死! 她不能让她的闺女和儿子被后妈欺负,不能让自己的公婆被恶毒儿媳虐待,她得咬牙撑住,起码得活到公婆驾鹤西去…… 不行,还得再活长一点,活到女儿怀孕生子……哦不对,活到儿子考上大学……还不行,活到儿子娶妻生子…… 越想越觉得这个家离不开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死,到最后,梅雪芬一把挣脱开苏云舟的手,大步流星往医院奔去。 “哎,妈,马上就到家了,你这干嘛呢!” 梅雪芬头也不回说道:“我现在就回医院治病,医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手术也行,吃药也行,我得好好活着,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没我迟早要完!” “谁都不许拦着我去医院看病,苏晋南这辈子都别想娶别的女人,谁都别想欺负我闺女和儿子,我还要给我公婆养老送终呢!” 听着母亲中气十足的吼声,看着母亲急匆匆的背影,苏云舟忍不住笑了。 你看,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事了嘛! 苏云舟也没急着去追亲妈,没事儿,她现在那干劲儿,根本就不用人劝! 估计就算医生不让她住院,她也得哭着喊着要住进去呢! 慢悠悠走到大院门口,结果苏云舟与沈战野碰了个正着。 只见他和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男人抬着张床,正咋咋呼呼从外面进来。 “哎,慢点慢点,这床可是老大的第二战场,谁敢破坏战场谁就是犯罪!” “不是我说,营长,你买床就买床,干嘛买这么重的榆木床?好家伙,我们七八个壮汉抬着都费劲!” “你懂个屁啊,榆木床最结实了,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坏,等你娶了媳妇,你就知道榆木床的好处咯!” 一群人一边吭哧吭哧抬着床往里走,一边肆无忌惮开着玩笑,车速很快。 苏云舟有点脸红,她拐了个弯就准备开溜,只听身后传来沈战野带笑的声音。 “媳妇儿你跑什么?” 不等苏云舟反应过来,只听身后传来齐刷刷的声音。 “大嫂好!” 谁是你们大嫂啊?瞎叫什么呢? 心里在呵呵哒,但苏云舟转身时,依然带着得体的笑容打招呼。 “你们好!” 只见众人将床放在地上,沈战野拍了拍手里的灰,小跑着奔到苏云舟身边。 因为抬着重物,又是大太阳天,他额头沁出薄薄的汗,身上的迷彩短袖也被汗水打湿了。 当着那么多战友的面,沈战野抬手摸了摸苏云舟的脸。 身后传来起哄声。 “这就完事儿了?这不得亲一口吗?” “对,对,亲一个!” …… 都是在部队当兵数年的兵油子,尤其是那几个结了婚的老兵,更是带头起哄。 “哎,营长你是不是故意选在我们出去训练的日子结婚,别说闹洞房,连喜酒都没喝上!” 有个脸庞黝黑的兵油子笑着说道。 沈战野揽着苏云舟的腰,回头看着自己的兵,说道:“什么原因你们心里没点数吗?就是因为知道你们那德行,我才刻意背着你们结婚的!” “你们这帮狗东西闹洞房的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我媳妇儿身娇体弱,禁不起折腾!” 听到这话,众人登时就乐了。 “是,正因为我们没在场闹洞房,所以你才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瞧,床都塌了!” 第18章 姑娘, 请你自重 重活一世,这样轻松热闹的场景却是上一世里没有过的。 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瘫痪在床,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再见从前的战友,甚至不愿意听到与军队有关的事。 苏云舟有些恍惚,她甚至在想,如果当时结婚闹洞房时,沈战野的兵都在场,上一世的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 是,新郎官是不能反抗还击,可这些兵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营长被人欺负。 军人们有自己的规则,那就是我们自己能打能闹能折腾,但别人不能动我们的战友,尤其是我们的营长。 敢动我们的营长?老子弄死你! “阿舟,阿舟你在发什么呆?” 沈战野看到苏云舟迷茫空洞的眼神,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哎哎哎,别闹了啊,大嫂害羞了!” 看到苏云舟没反应,众人忙噤声,生怕再闹下去惹怒大嫂,回头营长一气之下回部队整死他们。 “哦,我没事!” 回过神来,苏云舟笑了笑说道:“我陪我妈去医院看病了,她……可能需要做个手术,我在想她住院的事。” 听到这话,沈战野紧张了。 “咱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也顾不上抬床了,沈战野对战友吩咐道:“你们帮我把床送到家里,有保姆在,听她指挥就行,我丈母娘病了,我得去一趟!” 一听这话,原本吊儿郎当的众人忙敛起笑容。 “营长你快陪着嫂子去医院,这边我们弄着就行,有事你就招呼!” 去医院的路上,苏云舟大概说了下母亲的病情。 在听到还没发展成癌症时,沈战野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说道:“幸亏你及时带她去检查,若是再拖一两年,那才是真麻烦。” “阿舟,结婚那天你喝了点酒,闹洞房时有一阵儿睡着了,等你再醒来,就像是……一瞬间变了个人。” 沈战野斟酌着说道:“尤其是你那双眼睛,我总觉得盛满了沧桑,让人有点心疼。” 苏云舟没说话,但心中却大为震撼。 不得不承认沈战野强大敏锐的洞察力,她重生的时间点确实是在闹洞房昏睡的那一刻,而沈战野竟通过她细微的眼神变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你像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先是救了我爸,又紧接着提前查出岳母的病情,如果不是我很早就认识你,我甚至要怀疑你不是我认识的苏云舟。” “你认识的苏云舟?说说看,在你印象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二人走在医院的林荫小道上,木棉花开得喧闹,在这暮春的傍晚,竟有几分诗情画意。 “很软!很香!” 沉默片刻,沈战野笑着说道:“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妈妈还在世,她将你放在我怀中,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小妹妹好软呐!” “我妈逗我说,战野啊,这是你的小媳妇儿哦,你可得保护她!我很嫌弃,我心想我才不要这样软趴趴只会哭鼻子的媳妇儿,都不能陪我玩骑马打仗!” 说到这里,沈战野失笑。 “后来,我看着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一天天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好看,直到她成为我的小新娘……”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战野眼中真的带着光,像是幸福与喜悦。 这让苏云舟有些迷茫与无措,明明上一世恨到发誓来事不相往来,怎么现在…… “沈战野!” 还没能找到答案,只听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瞬间将苏云舟拉回到现实。 她猛然回头,只见蒋爱云一袭白裙背对夕阳而立,望向沈战野时,眼中盈满了泪。 苏云舟眼底顿时染上一层寒光。 她不着痕迹后退几步,与沈战野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冷冷将双臂抱在胸前,她不说话,只看着沈战野。 然而很奇怪。 没有预料中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也没有已婚男人偷腥被老婆发现时的紧张与心虚。 沈战野用陌生疑惑的眼神看着蒋爱云,随即又追着与苏云舟站在一起。 “沈战野,是我啊!” 似乎很激动,蒋爱云踉跄往前几步,就要去抓沈战野的手,却被他无情躲开。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姑娘,请你自重些好吗?我已经结婚了!” 沈战野牵着苏云舟的手说道:“阿舟你别误会,我真不认识她!” 嗯?不认识? 不是说好了高中同桌吗?不是说好了青梅竹马吗?不是说好了爱到死去活来吗? 重活一世,难道剧情变动太大?青梅竹马的人设被取消了? “我,高一五班,你是班长,我是语文课代表,我们是同桌,你说我妈做的地瓜饼最好吃,你不记得了吗?” 蒋爱云激动说着关键词,意图唤醒沈战野的记忆,她时不时望向苏云舟那边,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高一,语文课代表……” 沈战野想了会儿,忽然长长“哦”了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你叫什么来着?” “蒋……” 苏云舟嗤笑着提醒,还装什么装呢?上一世都心心相印了,还想不起人家的名字? “对对对,蒋三妮!你叫蒋三妮对不对?” 沈战野终于将面前这个女孩与记忆里的名字对上了号。 这一声“蒋三妮”,让苏云舟和蒋爱云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蒋爱云,她的脸色煞白无血,眼中的光像是猛然被人掐灭,半晌才挤出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得我呢!”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我高二时就通过特招了军校,之后咱们从未再联系过,甚至当初在高一,我们也只是做了三天同桌而已。” “为什么只做了三天同桌?”苏云舟忍不住问道。 上一世时,沈战野可不是这么讲的! 像是怕苏云舟生气,沈战野忙解释道:“她上课总找我说话,太聒噪了,我觉得很烦,就和别人换了位置。” 苏云舟用探究疑惑的眼神盯着沈战野,让他有点心虚有点慌。 “媳妇儿我发誓,我要是和蒋三妮有半点不正当关系,我这辈子都拿不到全军区的射击冠军!” 若沈战野发什么出门被车撞死的狠誓,苏云舟必定是嗤之以鼻的,但他敢用全军区神枪手的荣誉来发誓,这…… 苏云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些问题,比如上一世里,沈战野和蒋爱云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沈战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别说与蒋爱云有撕扯不断的恋情,便是对这个女人,他似乎都是没什么特殊印象。 上一世里,她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重要信息? 就在这时苏云舟的脑海一片混沌时,身后传来蒋爱云略微阴鸷的声音。 “我早就改名了,我现在叫——爱、云!” 第19章 抛开事实不谈 沈战野本已经准备离开,在听到“爱云”这两个字时,他的脚步猛然一顿。 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先前与苏云舟谈话的一些片段,当时她就提过这个名字了! 电光石火之间,沈战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身,眉宇间满是犀利与怒气,只见他盯着蒋爱云质问道:“日记本?” 听到日记本时,蒋爱云的脸色微变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可依然没逃过沈战野的眼睛。 “我怎么可能偷看你的日记本呢?怎么,你将我的名字写在你的日记本里了?” 蒋爱云眼中露出精明与挑衅,她故意拔高声音,故意让苏云舟听到这些话。 “既然没偷看,怎么知道我在说我自己的日记本?你,在撒谎!” 一眼看穿蒋爱云的意图,沈战野没有再与她过多纠缠,牵着苏云舟的手径直离开。 在去往住院部的路上,苏云舟越是不说话,沈战野就越是焦急。 在战场上,沈战野是出了名的稳重,那几乎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改色,他在,所有人的主心骨就在。 可眼下,他哪里还有上战场时的沉稳与胜券在握。 “阿舟,那天爸爸住院,去病房里挑衅的护士就是蒋三妮是不是?她给你说什么了?” 沈战野追上前几步,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 “什么蒋三妮?人家明明叫蒋爱云!” 苏云舟撇嘴冷笑,语气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你该不会是暗恋蒋爱云,甚至将人家的名字写在日记本里?” 随口的嘲讽却像是戳中了沈战野的心,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说给你的?” 她说个屁啊! 上一世时你临死都写下“爱云”这两个字,我又没失忆,怎么可能忘记? 苏云舟面色不动声色反问:“那不然呢?” “阿舟,岳父应该也已经得到通知赶去医院了,咱们能先回家一趟吗?关于日记本和‘爱云’的误会,我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双臂抱在胸前,苏云舟不置可否。 “解释?我如果说不想听呢?” 沈战野沉声说道:“那我只能来硬的了!” 不等苏云舟反应过来,只见沈战野上前,像是扛麻袋似的,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挣扎,却见沈战野轻松控制住她的双腿,大步流星往家中走去。 医院距离家属院不算太近,走路也得二十来分钟。 此时正是傍晚,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甚至还有不少刚吃过晚饭的军属在散步。 当一名身穿迷彩短袖的高大年轻男人扛着个面容姣好身材纤细的女孩在夕阳与晚风中走来时,瞬间成为焦点。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是刚结婚的苏云舟和沈战野。 “也就当兵的小伙子们有这个劲儿,你瞧战野胳膊上的肌肉,就是扛着阿舟长跑五公里,我看都没问题!” “哎,听说了没?昨晚大半夜的,小两口子把婚床弄坏了,今早上后勤来拉那张坏掉的婚床时,我可瞧见了,好家伙……” “不光婚床弄坏了,听说阿舟都被弄伤了,惊动医生护士连夜过来治疗,啧,也不知道是战野太凶猛还是阿舟太娇嫩。” …… 在回家的路上,各种离奇的传闻飘入苏云舟耳中,甚至还有婶婶阿姨们笑着调侃他们小夫妻浓情蜜语,言语间满是暧昧。 起初苏云舟还想挣扎着辩解几句,到最后,当听到医生护士去沈家是给她治疗这种离谱谣言时,她彻底麻了。 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婶婶阿姨们,求求你们动点脑子好不好? 明明是沈司令生了病,医生护士才去沈家给他治疗的,给她处理伤口那只是顺手之劳。 至于她那伤…… 你们试试在满是树枝和石块的地上跪半个小时,你的膝盖不破皮我算你赢! 不是,你们这摆明就是抛开事实在造谣的嘛! “你聋了吗?谣言都传得那样离奇,你不停下来解释吗?” 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沈战野身上,苏云舟对着男人的后背就是一顿爆锤。 然而男人的肌肉太结实,小粉拳暴击对沈战野像是挠痒痒,反而苏云舟的手疼得慌。 “大院里不就这样吗?一丁点芝麻小事传到最后,都是个惊天大瓜,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军属们造谣的实力,再者,你过去也没少跟着传谣!” 沈战野这话戳中苏云舟的肺管子。 是,话是这么讲没错,但瓜吃到自己身上,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 沈战野的速度很快,不过会儿就已经进了门。 客厅里,沈平津正在喝中药,看到儿子以暧昧的姿势扛着儿媳急吼吼进了门,他一惊,满嘴的药险些喷出来。 “我这……这……” 想躲起来给小两口腾地方,奈何自己坐在轮椅上还动不了,半晌他索性拿起扇子,直接将脸挡住。 嗯,只要我遮住脸,就能假装自己不在场! “爸!我先上楼了!” 不得不佩服沈战野的好体力,扛着九十多斤的苏云舟一路快走回家,他竟然也不带喘的。 画面太暧昧,沈平津都不好意思直视。 他将自己的脸躲在扇子后面,含糊不清应了声。 临了,又忍不住提醒自己那不知轻重的儿子。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媳妇儿是用来疼的,你别不知深浅,做事悠着点!”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还有苏云舟隐约的尖叫,以及一阵剧烈的响动…… 沈平津和警卫员面面相觑,片刻,他低声提醒。 “还愣着干嘛?推我出去散步啊!” 然而事情并不是沈平津想象的那样……刺激。 回到沈战野从前的卧室里,苏云舟的脚终于挨到地了。 她这边还头晕脚轻呢,那边沈战野已经找钥匙开锁。 书桌最下面的抽屉被一把小锁牢牢锁住,沈战野连试了好几把钥匙才打开了锁。 苏云舟起身要走,却被沈战野一把拦住了去路。 他不由分说将她抱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定,又将抽屉里那一摞摞泛黄的日记本搬出来,一一摆在苏云舟面前。 “我要证明我自己的清白,爱云也好,日记本也好,都与蒋三妮无关,我从一开始认定的妻子,就是你。” 说罢,他随意翻开一个日记本。 只见日记本扉页上是刚劲有力的两个字:“爱云”。 下面是一行小字,虽然在岁月的浸染下微微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其中的内容。 “写给十三岁的苏云舟!” 第20章 吟诗一首赠给你 “从很小时,我就知道我未来的妻子叫苏云舟,甚至我妈去世那天晚上,她拉着我的手与我告别时,还在叮嘱我将来对你好。” “阿舟,我长大娶你,就像我成年当兵一样,没有任何悬念与变故,除非你另有所爱不愿嫁我,除非我身体残疾无法服役……” 沈战野站得很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格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第一次写与你有关的文字,是小学五年级,语文老师让我们给家人写一封信,我第一反应就是写给你!” 说到这里时,沈战野走到苏云舟身边,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她的膝盖。 “但你放心,那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爱,我对你没有半点绮念与非分之想,我只是单纯喜欢你。” 像是怕苏云舟不信,他又一阵翻箱倒柜,找到了那封笔迹稚嫩的信件。 甚至是用作文本写的,那狗爬一样的字迹,还有许多涂抹与错别字,可开头“媳妇你好”这四个字映入苏云舟眼帘时,让苏云舟很是五味杂陈。 这些日记,这封信件,是她上一世在沈家生活十年整,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而沈战野今日这些话,也是她从未听过的,他对她的温柔,更是她没有领教过的! “第一次对你有男女之情,是初二的寒假,我在耗子家看了一张录像带,阿舟,那晚我梦到你了!” 即使有些话难以启齿,可因为苏云舟已经对他产生了误会,甚至质疑他的忠诚,所以沈战野觉得自己必须全盘托出。 “你梦到我什么?” 苏云舟的神思有些飘忽,她甚至没有听清沈战野前面的话,只听到最后那句梦到她。 这个问题让沈战野一愣。 片刻,他说道:“你确定要听实话?” “我以为我们就是本着坦诚的态度坐在这里的,我难道要听假话?” 苏云舟的声音冷漠,眼神却不住扫过桌上泛黄的日记本,还有“爱云”这两个字。 “梦到我抱着你,就在这张床上,我们在做录像带里男女主角做的事。” 沈战野的声音微微沙哑,他看着苏云舟,眼中波光潋滟,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 那晚,他第一次知道男人爱女人的意义,那晚,他像是在碧波荡漾的大海里起起伏伏。 嗯,第二天他做贼似的洗了一早上床单被套…… 苏云舟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不代表她没见过猪跑。 就比如沈战野那意有所指的话,她在短暂恍惚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从那天起,我开始写日记,嗐,与其说是日记,倒不如说是给你的情书,这一动笔,就没再停下。” 苏云舟深深注视着沈战野的眼睛。 他没有躲闪,像是站军姿般站得很直,坦坦荡荡任由她打量。 男女的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苏云舟明明是那个提出质疑的人,但最终,她还是先认输挪开了视线。 “我知道,几本日记并不足以证明我的清白,阿舟你等等,我给耗子打个电话。” 沈战野说罢,就转身下楼去客厅里打电话。 “你少给我废话,五分钟,带着大炮和二麻子来我家汇报工作,敢晚一分钟,就罚站十分钟军姿!” 别看沈战野在苏云舟面前服服帖帖像是个软蛋,但在军区大院这帮孩子里,他一直都稳坐老大的位置,哪怕长大后各奔东西,这帮大院子弟也对他服服帖帖。 是以,三两分钟的功夫,客厅里传来喧闹声。 “卧槽老大,我妈那会儿还说你扛着大嫂回家了,我以为你们要干点啥呢!” “大炮你能别那么猥琐吗?老大是那种大半天就干那啥的人吗?” “和旁人结婚,他可能会做个无求无欲的圣人,但和苏云舟就不一样了!” …… 苏云舟被沈战野牵着下了楼,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看到几张熟悉的脸。 都是大院子弟,但因为这几个人比她大几岁,所以倒没有一起玩过。 然而年龄的差距并不能代表什么,比如现在。 从前她管沈战野的同龄人叫哥,现在嫁了人,这帮人管她叫大嫂…… 沈战野不顾苏云舟的挣脱,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 “耗子,你还记得初二时,咱们班发生的大事件吗?” 耗子原名郑天浩,他爹是副团级干部,与沈战野同龄,几乎可是说是在沈战野的拳头威胁下长大,活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嗐,那必须记得嘛,老大诗兴大发,在后黑板写下名震全校的情诗,哎,大炮,你还记得那情诗的内容吗?” 大炮本名叫董卫国,因为其爹是炮兵团的参谋长,所以外号叫大炮。 只听大炮拊掌大笑说道:“那必须记得啊,来,听好了啊,多情应如我,平生贪情爱,日落赏江云,追逐烟波舟!” 一字不落背完,大炮笑嘻嘻看着苏云舟。 “阿舟,哦不,大嫂,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苏云舟能咋说呢? 一个初二男生写的东西能怎样呢?只能说每个字都认识,连贯起来就是狗屁不通啊! 她没说话 ,这几个人也没打算等她说话。 “哎呀,大嫂,你别光琢磨词句的内容,你这……再观察观察,比如很流行的藏头诗藏尾诗之类的。” 二麻子人如其名,在青春发育期一脸痘痘,别说小伙伴叫他绰号,连他亲爹都跟着称呼自家儿子为二麻子,早就忘记他大名叫陈耿文。 “那什么,你别以为就我们有绰号,老大也有个绰号,只是平日里我们不敢叫而已,不然,我给你提醒提醒?” 二麻子搓着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啊,沈战野不再是从前那个野蛮又粗暴的大院恶霸了。 这男人娶了老婆,就好比野马拴上了缰绳,什么放飞自我肆意纵横的,根本就不存在。 再野再蛮的男人,他就压根翻不出老婆的手掌心! “在这首情诗问世之前,我们以为老大没有任何弱点,是子弹打不穿炮弹轰不死的钢铁巨人,直到我们发现这是一首藏尾诗!” 耗子奸笑着说道:“于是,我们就给老大取了个外号,嫂子你猜猜呗。” 苏云舟的神色格外复杂。 刚才,当二麻子提醒说这是一首藏尾诗时,她就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当捋清楚这首藏尾诗的寓意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而几乎是同时,她也猜到了耗子口中沈战野那所谓的绰号。 将那首幼稚的诗句拼起来,取每句最后一个字,是:“我、爱、云、舟!” 第21章 分岔路口 苏云舟死死盯着沈战野,她脑海不由自主浮现着上一世的痛楚。 他那么苛待她,他那么折磨她,他用最恶毒最扎心的话狠狠一遍又一遍伤害着她。 在那些长久的折磨中,她早已笃定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哦不,是他一点都不爱她。 可现在呢? 她用上一世最青春美好的十年接受了沈战野不爱她的惨淡现实,她在蒋爱云的匕首下死去时,她在重活一世想要换个活法时,他却又与她说爱?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她呢? 她心中在一遍遍质问,眼眶的泪汹涌而落,沈战野顿时就慌了手脚。 “阿舟,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但你放心,我只是在心中暗恋你,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呢!” 沈战野伸手就要去擦苏云舟脸上的泪,却被她狠狠推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你明明说不爱的,你明明那么厌恶我,你用那样恶毒的话折磨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苏云舟泪如雨下,那些压抑在心底,被她从上一世带到这一世的痛苦此刻喷涌而出。 她像是个疯子,像是个被深深伤害过的怨妇,嘶吼着斥责沈战野的绝情。 “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你说爱就得爱?前世今生,我为什么要被你左右?沈战野,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苏云舟声嘶力竭吼着,她说道:“现在就算你说爱我,也晚了!我的心早就死了,我心里的沈战野也已经死了!” 一把推开沈战野,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眼底带着决然与痛苦,头也不回离开了沈家。 原本还起哄瞎胡闹的耗子等人瞬间就慌了。 “卧槽老大,是不是我们说错什么话了?是不是嫂子脸皮薄,这藏尾诗过于直白奔放,吓到她了呢?” 耗子吓得肝儿直颤。 这要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沈战野和苏云舟闹别扭离了婚,不说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就他爹妈,只怕能打断他的狗腿! “这……老大,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去追阿舟啊,大晚上的,别再出了什么事!” 大炮也有点慌,忙催促沈战野去哄新媳妇儿。 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沈战野肯装孙子肯下跪,到时候软硬兼施哄着缠着,事儿也就过去了。 女怕缠郎嘛! 沈战野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 “你们几个左右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这几天帮我查个人,我怀疑这个女人在阿舟面前胡说过什么,才导致我们产生了误会。” 听到这话,耗子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撸起袖子说道:“我踏马,哪个王八蛋敢破坏我老大的婚姻?我看那狗东西是活腻歪了?” “她叫蒋三妮,是我高一的同学,现在可能改名叫蒋爱云……” 沈战野刚说出“蒋爱云”这个名字,二麻子就一声国粹。 “这女人是故意的?也就是我们知根知底,否则也误会你和这女人的关系!而且我刚才听嫂子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肯定是这女人在嫂子面前胡咧咧了!” 是,什么老大亲口说不爱她?老大用恶毒的话折磨她? 就沈战野这种痴情种,除非是你让他死,否则他哪里舍得伤害苏云舟一根手指头呢? 旁人不知道沈战野对苏云舟的感情,但作为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儿,他们仨是最清楚的。 “行,老大,这事儿我们帮你搞定,你赶紧去追大嫂!” 二麻子拍着胸脯保证:“搞不定这个蒋三妮,我们就给你表演吃屎!” 沈战野感激一笑,他转身出了门,沿着苏云舟离开的方向追去。 苏云舟原本想回家的,但走到家门口,想到自己这满脸泪水的模样,她又停下了脚步。 现如今妈妈在住院等待手术,爷爷奶奶本就焦心,她若是再这样哭哭啼啼回去,岂不是让他们二老担心? 是以,她又折身返回,打算去医院看看母亲的情况。 经过岗哨时,她照例挥手与哨兵打了招呼,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往医院走去。 她的脑海一片繁乱。 时而是上一世沈战野的恶言相向,时而又是刚才那些缠绵入骨的情书,还有“我爱云舟”这首幼稚却炽烈的藏尾诗。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沈战野真正的面目,她迷茫又无措,一如面前这个岔路口。 往右手边走是军区医院,往左手边走是一个小公园。 理智告诉她去医院,可双腿却像是不听话,已经迈出步伐走向左边。 小公园虽说就在军区大院边上,可并不属于大院,而是地方街道的地盘,从前她上高中时,下了晚自习总会穿过公园回家。 那时候…… 苏云舟忽然就想起高三时的某天,快要下晚自习时,忽然电闪雷鸣暴雨肆虐。 那天的她穿了件新买的白底碎花连衣裙,很漂亮,却很单薄。 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时间已经很晚,她像其他同学那样顶着书包冲进雨里狂奔回家。 没几步路,裙子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曲线一览无余,甚至能看到粉色的小背心。 有不怀好意的男生在吹口哨起哄,甚至还有人喊着“身材真辣”的混账话。 就在她惊慌失措时,一件军装披在她身上,像是春天的风将她包裹起来,抬头,沈战野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他那么高,像是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将那肆虐的风雨都阻挡在身后。 “阿舟,我接你回家!” 风雨似乎变小了,那些轻浮起哄的声音也瞬间从耳边消失。 前一刻还嚣张猥琐的男生们,在沈战野一个眼神的压迫下就双股战战如临大敌。 他们清楚在沈战野眼中看到了强大的气场,那眼神像是带着刀刃从他们脖颈间划过,让他们不觉软了腿。 那天,她穿着她的军装趴在他的背上,她一手撑伞,一手攀着他的脖颈,风雨那么大,她却觉得格外热。 苏云舟回过神来时,她竟已经走在他背着她走过的那条路上。 夜风温柔,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花影浮动中,一道痛苦却倔强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我不!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偷我爸妈的钱给你们花!” 这声音……这是自己的爱哭鬼弟弟?这是刚下晚自习回家的苏云睿? 他,被人霸凌了! 第22章 送你一板砖 快走几步,只见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正对着躺在地上的受害者拳打脚踢,其中竟还有个抽烟的,打算将烟头塞进受害者嘴里。 即使看不清躺在地上那男生的模样,可扔在旁边的书包,苏云舟已经认出,那是自己的亲弟弟,苏云睿! 无法按捺内心的怒火,她四下张望,走到花坛边随手抄起块青砖,闷声上前,朝着那个拿着烟蒂往苏云睿嘴里塞的男生,狠狠砸了下去。 在给脑袋开瓢方面,苏云舟是专业的。 毕竟前两天她才在自己的婚礼上给周宝根开了瓢,要经验有经验的,要动作有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与周宝根不同,这个挨了一砖且头破血流的男人并没有抱头哀嚎。 他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挥拳就要往苏云舟脸上招呼。 什么不打女人?不存在的,只要是不听话的,不管男女一律往死里揍。 而且他就喜欢打女人,对方越是撕心裂肺哭嚎求饶,他就越是觉得高兴。 苏云舟也不善善茬,在男人的拳头挥来时,她的左手又顺势挥过来,没错,她左手也抄了块板砖! 找准机会再次砸过去,砖头精准砸在男人脸上,当即,对方的口鼻间都是血,甚至在他吐血的同时,还带着一颗牙。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这帮小混混平日里嚣张惯了,谁见到他们不是躲着走,要么就是巴结讨好。 但现在,有个女人抄着板砖重来,直接开了他们老大的脑袋,而且还是正反面夹击,像是在做夹心饼干。 自称不败战神的老大此时满脸是血,像是个红烧猪头,看上去有点……嘶,恶心! 苏云舟已经冲过去,将苏云睿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哪里伤到了没?哎呀,脸上破皮了!” 苏家姐弟的模样都随了梅雪芬,长得好看不说,皮肤还好,不管如何风吹日晒,那张脸都白嫩嫩水汪汪的。 但缺点就是受点轻伤什么的,就容易留下淤青和疤痕。 “姐,你快走,他们人多!” 爬起来,不顾自己的安危,苏云睿一把推开苏云舟,抖着声音就要赶自己姐姐走。 他一个男孩子,挨打受伤没关系,可姐姐是女孩啊! 这帮小混混什么都敢做,甚至还听说前段时间将一个小女孩堵在巷子里,险些给…… 思及至此,苏云睿更是惊慌。 “要走一起走,哪有当姐姐的扔下弟弟自己跑路的?” 苏云舟拉住苏云睿的手,她警惕看着围过来的敌人,一边往后退,一边寻找逃走的机会。 “原本只是想从这小白脸手中弄点钱花,毕竟你们大院孩子各个儿都不缺钱,但现在……” 为首的男人擦去脸上的血,笑得狰狞又龌龊。 “但没想到小白脸的姐姐这么带劲儿,哎,瞧这身段,瞧这相貌,哎哟,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小混混,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很快,苏云舟姐弟就被逼到了墙角。 “你们别动我姐,我听你们的话,我明天就给你们带钱,一百块,给你们一百块,你们放了我姐!” 苏云睿自己不怕挨揍吃亏,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祸害了啊!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苏云睿也越来越害怕,眼看没有逃走的机会,他噗通一下,跪在了那些人面前。 “你们想做什么都冲我来,别动我姐!” 看到苏云睿为救自己下了跪,苏云舟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你给我起来,我们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唯独没有跪人渣的道理,今天就是死,你也得给我站着死!” 她一把将苏云睿拉起来,厉声呵斥道。 “从小父亲怎么交代的?宁可站着死,不要跪着生!” 她将一块板砖塞进苏云睿手中,一边警惕观察着环境,一边寻找着机会。 这些混混早已没了耐心。 “老大,我们一起上呗,你先玩,玩好了给我们也尝尝滋味?完事儿处理掉,也省得他们回去一告状,大院那边找麻烦。” 这些人显然是不打算给这姐弟二人活路的,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急不可耐解开了皮带。 就在一只咸猪手伸过来,即将触碰到苏云舟的时候,只见一只穿着作战靴的脚飞过来,狠狠将那个咸猪手踹飞。 只听一声“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前一刻还嚣张猥琐的男人像是个死猪般趴在地上,哀嚎两声就没了动静。 “姐夫!” 苏云睿眼尖,当他看到飞身而来的沈战野时,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沈战野顾不上与他交谈,他只喊了声“阿舟,带着弟弟躲到一边去”,就开始挥舞拳脚,以极为凌厉的招数对付这几个敢欺负他妻子的恶棍。 两分钟不到,已经分了胜负。 那些小混混各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人还能勉强哀嚎几声求饶,其他人直接晕死过去,胳膊腿的角度都很扭曲。 摆平了这些小混账,沈战野终于走到苏云舟面前。 他本想训斥她大半夜乱跑,可看到她散乱的发,看到她眼中明明害怕却假装镇定的水光,看到她遭遇危险都不肯松开弟弟的手。 片刻,沈战野长长叹息一声。 他伸手,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无奈说道:“真是拿你这小丫头没办法!” 依偎在沈战野怀中,嗅着属于他的松木气息,这一刻,苏云舟终于松了一口气。 即使她竭力控制着内心的害怕与委屈,可当沈战野的手轻轻拍着她后背时,她还是没忍住眼眶的泪。 她的额头抵在他胸膛,任由滚烫的泪打湿他单薄的衣衫,灼痛了他的心口。 苏云舟一哭,沈战野登时就慌了手脚。 “阿舟你别哭,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跑错了路,耽搁这么久才来救你。” 他手忙脚乱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泪,她的脸颊那么柔软,那么光滑,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夜色里,心爱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几乎揉碎了沈战野的心。 “阿舟,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沈战野说罢,他拦腰抱起苏云舟,迈着坚定的步伐,快步往大院方向奔去。 第23章 这个父爱有点重 苏云睿在放学路上被小混混拦截欺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院。 大晚上的,只见沈家客厅里挤了十几个军属,还有年轻气盛的大院子弟们。 “报什么警?那太便宜他们了,就该将那几个王八蛋弄进来,我们自己收拾!” “欺负到我们大院子弟头上来了?这口气绝对咽不下!” ……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们嗷嗷叫唤着,已经开始张罗着要去找那几个小混混算账,给苏云睿出了这口恶气。 是,平日里他们之间也互相打架,时不时就打得鼻青脸肿。 而且他们也瞧不上苏云睿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男孩子没个男孩子的样,细狗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但就这细狗,也是他们大院的一份子! 谁敢动他们大院的人,那就是和整个大院子弟作对! “行了,你们都别闹了,我已经让哨兵赶过去,应该通知了地方派出所,人大概也被送去医院了。” 沈战野从楼上下来,听到这些小子要出去打架,拔高声音开口。 “这事儿原本是我们占理,但你们要是现在出去再打一架,那就是给大院抹黑了!” 他走到几个毛头小子跟前骂道:“现在嚷嚷有什么用?你和云睿是邻班,你放学时不知道带着他吗?” 被沈战野训斥的小子也很是愧疚。 “我要是知道这帮孙子背着我们欺负苏云睿,我踏马就不逃课了!” 话音刚落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冲过来,伸手揪住这小子的耳朵。 “小王八蛋,你又逃课了?上次怎么给我保证的?走,走,回家,你看我今天不让你爹抽死你才怪!” …… 苏晋南也已经接到消息从医院赶了回来。 “多亏了战野及时赶到,阿舟和云睿虽说受了惊吓,但到底没有受伤害,没事儿,谢谢大家的关心!” 他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再争吵。 “天色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回头要是有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开口。” 众人这才离去。 “晋南,我战友在公安局呢,你有需要就说啊!” “对,我以前带过的兵在检察院,没准也能帮上忙。” “那什么,明天开始,我让我家那小子陪着云睿去上学,他也没别的优点,就是会打架!” …… 大院的邻居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七嘴八舌叮嘱着。 终于,人都走了,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苏晋南看着面如土色的儿子,这看着他脸上被划上的血口子,好几次都想开口骂人,嘴唇翕动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对不起,爸,我给你丢人了。” 苏云睿坐在沙发上,他低头抠着指甲,语气里满是愧疚和自责。 “你总对我说,大院的孩子不能怂,哪怕是打架也不能输,可我……我真的打不过他们!” 不等苏晋南开口说话,只见本该在房间休息的苏云舟已经下了楼。 “你打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向家人求救呢?他们不是第一次欺负你的?” 苏云舟想起之前在苏云睿书包里看到的钢管,又想起那些人的谈话,显然,苏云睿已经被这帮混混欺负很久了。 再联想到上一世弟弟抑郁症的情况,苏云舟像是明白了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苏云睿应该是因为长期被这些人欺压殴打,最终导致他性格大变。 “我……我……” 苏云睿欲言又止,惹得苏晋南勃然大怒。 “你什么你?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婆婆妈妈做什么?打架打不赢,说话也说不利索吗?你瞧瞧整个大院里,还有比你怂的吗?” 他越是吼越是骂,苏云睿就越是害怕紧张。 到最后,他竟然结巴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扇自己耳光。 “我是怂货,我是没用,我给爸爸丢人了!” 看着苏云睿这失控哭泣自扇耳光的样子,苏云舟的心中又惊又痛。 上一世时,她从不知道自己一向听话乖巧又爱笑的弟弟有这样自暴自弃的一面。 他明明是受害者啊!他明明是需要安抚与开解的人啊! 可为什么事情会这样?他为什么要反省认错?他做错了什么? “你不是给我丢人!你是给军区大院丢人!你是给军队丢人!” 苏晋南拍着桌子怒吼道。 原本他还想好好与儿子说几句的,可这小子在干嘛?他竟然用这种自轻自贱的行径来和他作对? 无法按捺心中的慌乱,苏云舟扑过去,紧紧将苏云睿抱在怀中。 “他做错了什么?他怎么给军区大院丢人了?他只是个孩子,他才十六岁!” 第一次,她冲着父亲怒吼,像是个护犊子的小兽。 不止苏晋南愣住了,连一旁的沈战野都被吓了一跳。 “我知道,不光是您,大院里的所有家长都用军人的标准来要求孩子,是,这本身没错,将门出虎子,可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苏云舟将自己的弟弟抱在怀中,她盯着苏晋南说道:“阿睿从小就身子弱,你忘记他两岁时一场大病险些没命吗?爸,当时你怎么想的?” “你说,你什么都不求,就盼着阿睿平安长大,现在怎么着,好了伤疤忘了疼?” 想起苏云睿上一世被抑郁症折磨的样子,苏云舟忍不住哭。 “尊严不该是由你们大人去守护吗?凭什么要用大人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孩子?” 苏云舟声嘶力竭质问着苏晋南。 她每质问一句,苏晋南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他踉跄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嘴唇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 “你的儿子被人欺负了,你应该去找那些流氓算账,给你的儿子讨个公道,而不是在他需要安抚时斥责他!” “阿舟,别说了!” 沈战野上前,扶着苏云舟和苏云睿站起身来。 苏云舟不肯罢休,她哽咽着开口,泪如雨下。 “爸,今天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和阿睿了,如果我们真的死了,你觉得……那些条条框框的规则还有什么意义?” 一直没说话的苏家老太太王蔷上前几步,在苏晋南的背上狠狠捶了几下。 她声音里带着痛,说道:“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对阿睿要求太苛刻,做个普通人怎么就不行了?你怎么……和你爸一个德行?” 苏晋南终于回过神来,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望向自己那严厉的父亲,又望向自己那无辜的儿子,他眼底带着迷茫与痛。 他做错了吗?他这个父亲不够合格吗? 可是父亲也是这样教育他的啊!从小到大,他也是在父亲的棍棒与严苛要求下成长的啊! 他以为……男人的成长之路就该如此! “晋南,对不起,你小时候,我不该总那么打你的,早些年你妈就劝我和你认个错,但总抹不开面子。” 苏长征慢慢走到自己的儿子面前,他注视着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慈祥。 父亲的道歉,让苏晋南这个硬汉登时就红了眼眶。 不是,父亲怎么能给孩子道歉呢?父亲怎么会犯错呢? 苏长征推了苏晋南一把。 “我都给你做了榜样,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这次是你错了,去,给睿小子道个歉!” 第24章 司令的糗事 苏晋南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是,就算他做错了,可那又怎么样?还非得逼着老子给儿子道歉不成? “阿舟,你和战野带着睿小子去你们那边住一晚,好好开导他,你爸这边,我也得给上上弦!” 王蔷走到苏云舟面前,看着自家千娇百宠的丫头一身伤,她很是心疼。 不等苏云舟开口说话,只见沈战野已经点头。 “奶奶,我这就带阿舟和阿睿回去,您这边……收拾收拾也早点睡!” 王蔷笑着点了点头。 沈战野一手牵着苏云舟,一手搭在苏云睿肩上,手中微微用力,半拖半拽的,将这姐弟二人带走。 回到家,沈平津还在客厅。 看到苏云舟通红的眼睛,看到苏云睿木讷的表情,他叹息,抬手示意大家都坐。 “闹闹哄哄一晚上,都饿了?我让孙嫂做了点夜宵,多多少少都吃点。” 餐桌上放着几个碗,里面是芝麻汤圆,撒了糖桂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苏云睿闷声说道:“我不饿,我不想吃。” “别撒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当初沈战野晚自习回家,那家伙,能吃一头牛!” 沈平津笑着打趣道:“但也别说他,我八九岁那会儿,家里穷,晚上饿得两眼发昏,就和我哥商量着去偷菜吃。” “这大半夜的,找啊找,就找到一片韭菜地,你说那玩意儿多辣?但架不住饿,我们哥俩蹲在韭菜地里一边拔一边吃……” 说到这里,沈战野挑眉说道:“别站着听啊,睿小子,你坐我这边!阿舟,你和战野坐在对面。” 沈战野将苏云睿摁在亲爹身边的餐椅上坐下,自己才拉着苏云舟落座,顺手将盛了汤圆的碗推到苏云舟面前。 “生韭菜能吃吗?而且还没洗,您不会闹肚子?” 苏云舟拿起勺子搅动着碗中的汤圆,她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点汤。 “都快饿死了,哪里还管脏不脏辣不辣?填饱肚子就行!” 沈平津吃了个汤圆,停顿会儿才说道:“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哥俩看了看对方,嘶,这怎么嘴巴一圈都黑乎乎的,看上去有点恶心?阿舟,你猜怎么着?” 苏云舟好奇问道:“怎么着?是沾了土吗?” “土?要是沾土就好了,我爹回家说,‘邻居昨天傍晚刚给韭菜地里浇了粪水,晚上就被小毛贼给偷了’。”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沈司令小时候吃过屎呢? 原本还一脸悲戚的苏云睿有点想笑,却又碍于面子不敢笑出声。 话题太重口味,苏云舟差点被汤呛到,沈战野忙放下勺子给她拍背。 “那两个小毛贼不会就是你们……啊?你们吃了带粪水的韭菜啊?” 画面太逼真,苏云舟顿时觉得嘴里的汤圆不香不甜了。 只见沈战野抱怨道:“爸,你说你干嘛非得在阿舟吃夜宵时说这种吃屎的恶心事啊?你还得意洋洋的,好像吃屎多光荣一样!” 沈平津笑骂道:“小兔崽子,你自打结了婚,顶撞我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怎么着?有阿舟给你撑腰,你胆儿肥了?” “那可不,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哎,打不过我们夫妻俩!” 沈战野美滋滋说道,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逗得沈云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终于恢复了正常,低头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了汤圆。 “我们这一代人吃过的苦,是你们无法想象的,而且我与你爸爸上过战场,对我们而言,活着最重要!” 沈平津看着苏云睿说道:“你爸爸也好,我也好,我们其实都不懂该怎么去教育孩子,所以我们下意识的,会把带兵打仗那一套用到教育孩子身上。” “你姐是女孩, 你爸总不能打打骂骂,那只能宠着对不对?所以可能会给你造成你爸爸偏心眼的错觉,但其实……哪个父亲不爱子女呢?” 说到这里,沈平津话锋一转。 “当然,我也觉得你爸今天做得不对,对,儿子被欺负了,当老子的怎么能坐视不理?揍不死丫的不算完!” 一听这话,沈战野乐了。 “爸,你现在说得比唱得好听,当年我六七岁时,和地方小孩打架,打输了被你揍一顿,打赢了还被你揍一顿,哎,为什么啊?” 没有即刻回答沈战野的问题,沈平津反而看着苏云舟和苏云睿。 “你瞧,不过就打他一顿而已,他到现在还记仇呢!阿舟,你猜猜我为什么揍他? 你这么聪明的孩子,这点道理肯定懂。” 被点名的苏云舟只能放下勺子。 她咽下嘴里的汤圆说道:“打架打输了被揍,是因为丢了军区大院的脸,打架打赢还被揍,是因为你打架的对象是地方孩子!” 沈平津冲苏云舟竖起大拇指。 哎哟,不愧是他老沈家的儿媳妇,这聪慧与机灵劲儿,啧,放眼整个大院,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沈战野不乐意了,他抗议道:“那敢情就是我不管输赢都得挨揍呗?” “你就不该和地方小孩打架,他们是谁?他们是普通老百姓啊!你是谁?你是军人后代,拳头是用来保护百姓,不是用来欺负他们的!” 因为沈平津是军人,所以不自觉的,也用军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的后代。 沈平津哼了哼笑着说道:“老苏今天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还不是因为脸面挂不住?” 说到这里,沈平津停顿片刻,露出坏笑。 “睿小子,你想不想让你爸爸对你刮目相看?” 原本还在安静吃汤圆的苏云睿猛然抬头,他眼中闪过一抹希冀,旋即又很快熄灭。 “没用的,我尝试过很多次想证明自己,都失败了,甚至我在遇到危险时,还需要姐姐保护我,我真没用!” 他低头闷声说道,语气里满是难过与自责。 苏云舟的心里也很难过,她终于知道上一世的弟弟为什么会有那样严重的抑郁症。 不止是被恶霸欺凌,还有来自家庭的压力。 像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压在一个十六岁男孩的肩上,他在长久的自我怀疑中逐渐放弃了自己,最终……被魔鬼吞噬了心。 “怎么没用?你都还没试呢,怎么就知道不行?” 沈平津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暑假呢,不少外地军属要来部队探亲,所以举办了一些文娱活动,其中有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比赛。” 所谓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就是现役军官与家属进行比赛,包括长跑、射击,格斗术等训练,从而增强亲情关系。 “之前李干事提出这个活动时,我还骂他瞎扯淡,但现在用在睿小子和老苏身上,哎,挺合适的,我觉得很好!” 别看沈平津在部队里雷厉风行不苟言笑,但此时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像是个老小孩。 “睿小子,到时候你靠实力打败你爹,让他做你的手下败将,让他从此心服口服喊你一声爹,哦不是,赢了也得继续做儿子,辈分不能乱!” 苏云睿有点心动,却又很自卑。 “我哪里打得过我爸?别说射击,就是长跑我也不赢不了他,他跑步可厉害了!” 沈战野起身走到小舅子身边,像是哥儿们一样,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 “你怕什么?有姐夫给你做指导,最多三个月,保证让你赢了这场战争!” 看着沈战野胜券在握的样子,再看着自家那弱鸡弟弟,苏云舟不觉皱起了眉头。 “训练他?沈战野你行吗?” 这话可就触碰了沈战野的逆鳞。 什么?我老婆竟质疑我不行? 那我可得从方方面面证明给你看,我,沈战野,很行! 第25章 欺负小孩 吃过宵夜,沈战野准备将小舅子安排到客房休息,却被亲爹叫住。 “让睿小子跟我睡,顺便照顾照顾我!” 听到这话,沈战野不乐意了。 “不是,你这不能太欺负小孩了,阿睿今晚才受了惊,孩子又小,你那身边又是警卫又是护士的,非得差遣一个小孩子?” 沈平津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核桃砸了过去,笑骂道:“小王八蛋,你自己不伺候我就算了,还舍不得让小舅子受点苦?真是白养你了!” “那可不,我现在肯定得偏帮着我媳妇儿,对,我结婚了,我得有立场,我得顾全我自己的小家不是?” 沈战野还一本正经给自己找理,逗得沈平津笑出了声。 “滚!你给我滚远点,看到你就烦!” 他又抓起两颗花生砸在自己儿子身上,随即才看着苏云睿说道:“睿小子,今晚照顾照顾沈伯伯,没什么意见?” “没,我愿意。” 苏云睿不像大院里那些天天惹祸的男孩子们,他从小就很懂事听话,有段时间,甚至有小孩给他取绰号叫假女子。 因为这个绰号,苏云舟和那些起外号的小孩打了好几次,到最后是梅雪芬亲自找了家长,这“假女子”的绰号才没有被喊起来。 此时,苏云舟已经将沈平津扶起来,边走还边提醒他注意台阶,小心脚下。 “瞧,还是我们家睿小子会照顾人,不说别的,就搀人的力度都刚刚好,不像沈战野,好家伙,让他扶我几步,那手劲儿,能折断我的胳膊!” 亲爹一边走一边夸苏云睿,还不忘一边踩沈战野。 沈战野乐得不行,说道:“你夸我小舅子,就等同于夸奖我,我就不说谢谢了!” 目送着沈平津与苏云睿进了房间,苏云舟吐了一口气,她正准备上楼休息,却被沈战野拉住了胳膊。 “刚才汤圆没吃饱?带你出去吃好的?” “我不去,没胃口。” 毫不犹豫甩开了沈战野的手,苏云舟头也不回就要上楼。 “别啊,那我没吃饱啊,再者说了,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休几天假,不得多享受享受?” 也不管苏云舟愿不愿意,沈战野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出了门,在黯淡的月色中离开大院。 深夜,街上一片死寂,甚至连路灯都灭了。 沈战野执意牵着苏云舟的手,二人沿着长街慢慢走着,任由夜晚温柔的风吹乱女孩的发。 “这是要去哪?这个时间点了,哪里有卖饭的?” 走到十字路口,苏云舟放眼四周,街上空荡荡的,只偶尔有行人匆匆经过,一片寂静。 “你跟我走就是了!” 沈战野像是在故意卖关子,他不说去哪里,也不说要做什么,只是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阿舟,蒋三妮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也会证明我从没有背叛过对你的感情,给我点时间,好吗?” 走到一家录像厅门口,沈战野停下脚步,眼神温柔语气坚定。 苏云舟是个心软的人,她想起晚上沈战野奋不顾身救她与弟弟的场景,想起他抱着她回家的温情。 本就是从小迷恋的男人,此时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美,饶是心中有疙瘩,可她还是有些……动容。 斟酌片刻,她终于开口说道:“那就……” “鸡皮!你跑什么!” 她刚张嘴准备说话,只见沈战野忽然抓住一名刚从录像厅里出来准备跑路的男人。 这男人看到沈战野时,像是老鼠见了猫,浑身都在抖。 “不是,沈长官,我最近没做坏事啊,我还……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被称作鸡皮的男人慌得一批,眼看逃不掉,竟直接跪在沈战野面前开始求饶。 “给我起来,我又不是军阀!” 沈战野一伸手,像是拎小鸡似的,直接将鸡皮拎起来。 “屁老三呢?” 沈战野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录像厅,皱眉问道。 “我们老大他……” 鸡皮显然有些犹豫,似乎不敢说什么。 “嗯?不说?” 沈战野挑眉,声音不算太高,却让鸡皮重新跪在了地上。 “我们老大在楼上录像厅里看录像呢,新弄来的港片,就那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鸡皮看了苏云舟一眼。 “但可能不太适合您夫人观摩,毕竟那玩意儿……” 这声“夫人”让沈战野很是受用,他当即松开了鸡皮,一脸和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看来你最近确实有长进,都会用‘夫人’这么 文明的称呼了,行,这次饶了你。” 听到这话,鸡皮如获大赦,当即就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儿跑了。 苏云舟又不傻,自然知道这鸡皮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和今晚欺负他们姐弟的混混是一伙的。 “走,上去瞧瞧热闹!” 沈战野牵着苏云舟的手,沿着窄又陡的楼梯上了二楼。 楼梯间里很臭,角落里满是垃圾,还流淌着不明液体,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 录像厅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那些混混,和里面的人是一伙的吗?” 苏云舟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话,沈战野抬手在女孩发顶揉了几下。 “你倒是聪明,这就猜出来了?屁老三是这一代的老大,虽然不敢确定那几个混混是不是他的人,但肯定是认识的。” 沈战野的声音有点冷。 “前几年我收拾过屁老三一次,他这几年都很消停,还给我保证说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但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得再敲打敲打。” 说到这里,沈战野牵着苏云舟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阿舟,你再往后一点,别伤到你了!” 确定苏云舟的位置很安全,沈战野活动了下腿脚,随即猛然抬脚踹上去。 只听一阵咣里咣当的巨响,在飞扬的烟尘中,那扇被反锁的房门无助又可怜倒在地上。 在昏暗的视线里,那些正在看录像的小混混齐刷刷望向门口,而他们的表情一如那扇倒塌的门,都很惶恐。 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显然,是正在播放录像带呢! “屁老三,还录像关掉!” 沈战野的声音不大,然而当他开口的瞬间,这帮小混混顿时就惊了,像是小鬼遇到了活阎王。 在暧昧声音消失的同时,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肥胖的男人跌跌撞撞奔了过来,看到沈战野时,一脸讨好谄媚的笑。 “老大,哦不,长官,您这是……我保证,在您的教导下早已洗心革面不干坏事了!啊?看这种美女录像,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