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遇流放，农女被权臣宠上天》 第1章 穿成农家小丫头 大离国。 千牛村。 “娘，阿梨好像没气儿啦……” “阿梨……” “阿姐！阿姐！呜呜呜！” 耳边，是一阵哭喊吵闹的声音。 沈心梨无奈地睁开眼。 她看到三颗脑袋正齐齐围着自己嚎啕大哭，那哭声快要把房顶掀翻！ 等等。 房顶？ 这是，茅草棚子？ 面前的三人，脸上纷纷糊满鼻涕和眼泪。 那小男孩的鼻涕都流了一半到嘴里，哭喊之际，还呼出一个大泡泡。 不忍直视！ 啧啧啧，这哭得可真带劲儿！ 这些人，是专业的代哭团队！ 沈心梨还在感慨的瞬间，一些记忆就疯狂涌进了她的脑海。 “好痛……恨！” 仿佛回忆起什么，她差点一声尖叫！ 特么的，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合着半天，他们哭的是她这具身体！ 前脚，她和男友还在巴厘岛度假，后脚就被他推下山崖，这就来到了这里？ “娘，娘，姐姐刚刚说话了……” 小男孩说完还使劲儿地晃着她的身体。 “阿姐，你醒醒！” 沈心梨只觉得头疼，一脸的生无可恋，又缓缓闭上双眼！ 家门口，一群人在吵吵嚷嚷。 “你们说，这沈家人莫不是得罪了瘟神，这才没多久，他家怎么又不安生了？” “还不是那小丫头片子好吃惹的祸，为几颗野果子磕伤脑袋，也是活该！” “这荒年，梨丫头还不是为了家里能多口吃的，你年纪大，说话咋就不能积点口德？” “可怜梨丫头，瞧那一头的血，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 听着周围聒噪的声音，沈心梨才敢确认，自己穿越了。 还穿到了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身上，小丫头也叫沈心梨。 因家里的粮食见了底，小丫头和两个哥哥上山挖野菜。 为了够到几个野李子摔落山间，磕伤了脑袋。 再次睁开眼睛。 只见眼前的妇人一边抹干净鼻涕眼泪，一边扶着她的身体惊喜道，“阿梨，你真的醒了！” 重新打量陌生的环境。 茅草棚子里，几张瘦削的面孔，都一脸悲戚地看着她。 几人均是单薄的衣衫，而那么破的衣衫上还补丁摞补丁。 嗯，有点儿像难民！ 这是沈心梨的直观感受。 默默搜寻着记忆。 面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叫吴月华，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床边，刚擦干眼泪，眼圈发红的少年是自己十五岁的大哥沈金山。 一边吸着鼻涕泡、一边晃她的小男孩则是四岁的弟弟沈金林。 两步靠墙外，还有一个略显苍老，还拄着拐杖的男人。 那是自己的父亲，名叫沈富贵。 看这一家人个个瘦猴似的身体，沈心梨猜测他们过得不太好。 不过，一家人整整齐齐对自己表示出很关怀的模样，倒是让沈心梨生出一种异样感。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前世，她有两个哥哥。 但是，爷奶和父母都重男轻女，两个哥哥更是白眼狼。 他们从来不会把她当妹妹看待，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的，时不时还会挨顿数落。 家里有好东西，也轮不到她。 父母、爷奶都对她说，她哥是她以后的依靠，让她以后赚钱了多贴补一下他们。 幼时被洗脑成功的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但慢慢地她就觉得很窒息，莫名想要逃离。 靠勤工俭学大学毕业后，她就逃离那个家。 但那些年，为了大哥买房、结婚，为了给二哥在老家盖房子，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她拿了钱还了自己读书这些年的花费，父母才不再天天十几个电话叨逼叨她了。 从小目睹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对婚姻也很恐惧。 但是，随着年纪变大，催婚的压力爆增，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直到在二十八岁遇到对她呵护有加的男友，她才会想要结婚，想要有个家。 但男友却对结婚一点也不着急。 这次旅行，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要向男友求婚。 却从他口中得知了分手的消息，因为他早就喜欢上了别人。 忍不住哭求，男友却很不耐烦，争吵之际他推了自己一把…… 在摔倒之际，她下意识地扯住男友的一角衣服，最后两人一起嗝屁。 回想前世种种，沈心梨只觉得人生好辛苦！ 她好累！眼底的长睫毛也没遮盖住她的悲伤。。。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沈富贵瞧见。 男人眼中闪露不解：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难过？ “咕……咕噜……” “金山，快去把吃食端来”。 一直不停擦眼泪的吴月华本以为女儿已经无力回天。 猛然听见女儿肚子响了，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丝毫没有注意到到面前的小人儿连一句话都还没说。 很快，大哥端来两个都有豁口的碗： 一个碗里装满了粥，另外一个碗里是一个很小的鸡腿。 吴氏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又将粥接过来送到她嘴边。 只见碗里黄白色的粥掺杂在一起，还漂浮着一些碎菜叶子，看起来让人不太有食欲。 屋内，一阵阵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诧异。 不过是一碗粥而已。 “这家人都这么穷吗？” 沈心梨忍不住想要吐槽。 “来，阿梨，娘喂你！” 瞧着女儿迟疑的神色，吴月华端起粥就要喂，还抽出另一只手抓住鸡腿侯在一旁。 沈心梨不想喝，在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其实隐约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但此刻，妇人红肿的双眼一直深情地看着她，那碗粥一直在她的嘴边，她却迟迟没有张嘴。 “阿梨，快吃啊！”妇人带着一声哭腔祈求道。 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上沈心梨的心头，她终于张开了嘴。 看着女儿开始喝粥吃食，沈富贵眼中的疑色渐消，不由得沉下脑袋。 都怪他没用。 要不是三年前他被狼咬伤腿，家里的日子就不会越来越差，三十来岁的男人佝偻着背，心中愧疚不已。 糙米和鸡腿是弟妹张芳菊送来的。 听说沈心梨摔伤头后，张芳菊二话不说就将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给嘎了。 除了留下一只鸡腿，剩下的全部跟赵里正家换了粮食。 没忍心看自家两个小子哈喇子流一地的样子。 张芳菊直接拿着鸡腿和分了一半的粮食硬塞到嫂子吴月华的手上。 沈富贵家，一家人谁也没有打这碗粥和鸡腿的主意，都等着女儿醒来能吃上。 或者说，就算女儿吃不上，他们也要当做祭品烧给她吃。 忍下内心的情绪波动，沈富贵赶忙吩咐大儿子再去请卢郎中。 吴氏在屋内安排沈心梨重新躺下，又把女儿刚啃完的鸡骨头收集好，小心递给小儿子。 “来，金林。嗦一嗦，可不能吞了。” 鸡骨头上面还剩下一些白色的筋膜，也算是肉，不能浪费。 沈心梨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鼻头一阵发酸，眼角的泪水悄然掉落。 重活一世，她居然感受到了亲情。 习惯了不被爱的人，故作坚强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只是：坚强的人，最怕温暖的安慰。 “乖梨儿，你咋哭了，是不是头上疼……来，娘抱抱……” 吴氏又紧紧抱住女儿。 一种窒息感包裹着沈心梨。 憋得她快喘不过来气儿，但她却并不想这怀抱松开她。 “阿姐，我给你呼呼，不疼了，不疼了……” 小男孩一只黑瘦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拿出嘴里的鸡骨头，紧张地看向她。 一边吸溜着鼻涕泡，一边认真地对着她的身上吹气。 随着动作变化，那鼻涕泡时而变小、时而变大。 沈心梨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从没有得到过父母哥哥的关爱，现在竟然能收获这么温暖的家人。 而且，他们看起来那么穷。 但她就是觉得很温暖，很温暖，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刚背着郎中走到门外的沈金山听到哭声震动，一个箭步冲进房内。 五十多岁的老郎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真的叫醒了！” 两个时辰前，他不好意思跟这户多灾多难的人家讲他家丫头没了，才安慰他们： “小娃娃的魂儿还没齐全，你们多叫她，阎王爷兴许就不忍心收她了！” 卢郎中捋了捋白胡子掩下疑色，又查探了一番，才道： “许是上天庇佑，你家丫头没啥事儿，好好养几天就行。” 走前，老大夫还怔怔地回头看了几眼。 沈心梨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默默地对那个已经去了的小女孩说声抱歉。 只要他们还像刚才那样待她好，她一定努力让这家人过上好日子。 趁家人都出去的间隙。 她想确认一下，那个神秘空间还在不在。 …… 第2章 老天爷嫌她命长？ 摸了摸手腕上浅浅的印记，沈心梨进入了一个空间。 这是在海滩上从小贩那里买到的手链，当时觉得好看，就直接戴上了。 但爬山时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有点疼，那手链就不见了。 而一个木屋，赫然出现在沈心梨的心神之中。 那木屋约莫六七十平，规划的好像也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只不过都是茅草和木头搭建。 类似客厅的区域放置了一大块透明面板，面板之上还布满了十来个菱形的格子，颇具现代科技。 当时里面的格子都没有亮，两扇门也打不开，沈心梨察觉不出异样，就赶忙从空间退出。 而后，她就和男友一起坠崖。 只是现在，面板上的第一个透明格子居然在闪闪发光。 沈心梨试着碰了一下，就直接被吸入其中。 眼前是一个山林，有足球场那么大。 有很多鸡在山林间悠闲散步。 而除此之外，不到几步开外，还有一条大蛇正蜷缩着身体在睡觉。 陡然见到有人进来，大蛇迅速睁开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起不速之客。 “咦，人，活人？” “这是自己的主人吗？” “她怎么辣么小，还不够一口吞的！” “……” 大蛇在不停嘀咕，沈心梨却已经下意识地退后到三米开外。 她还记得前世小时候二哥捉过蛇吓她的事情。 而眼前的这条蛇，根本没那么简单啊！ 那红得发亮的眼睛！！ 那黄白相间的鳞片！！ 还有那盘旋着的身体顶部露出硕大的脑袋，比她还高！！！ 沈心梨昂着头看着眼前的巨蛇，差点飚出一句国粹，但一瞬间她就立刻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和鼻子。 生怕自己因为多呼出一口气就惹到眼前的巨蛇不痛快，立刻小命不保！ 这踏马的不仅是蛇，应该是一条巨蟒！ 比自己前世在动物园见到的任何一条蟒蛇都要粗上一倍！ 老天爷是嫌她命长吗？ 前世就算是摔死，好歹也活了二十八年。 这一世，活了还不到半天，这就要嗝屁了？ 沈心梨想死，但死亡近在咫尺，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正想悄咪咪地往后退，两条腿仿佛像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动。 那大蟒蛇早已盯着她，像要挪动身体过来。 “你……你……！”巨大的惊吓，让沈心梨的语言系统彻底失灵，强忍着深吸一口气，她才说出一句，“别……别过来！” “好……我……我不过来！” 大蟒蛇的嘴巴一张一合，立即停下正在扭动的身体看着面前破衣烂衫的小女孩。 一蛇一人互对峙着。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见面前的小女孩半天没有动静，大蛇终于忍不住有发出一声嘀咕： “莫非，这主人是个傻子？” 听到说话声的沈心梨小声回道：“你才是傻子！不对……傻蛇！” “……” 沉默！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又互相看了半天，沈心梨才终于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怎么能听懂大蛇说话？” “难不成自己变成了蛇？” 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依然是人的模样！ 再看向大蛇，它依然盘踞在三米开外，还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不动。 一直短路的脑子终于回归，不对，这里是空间，“难道这是条变异的蛇精？” 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沈心梨一声尖叫就出了空间。 大蟒蛇阿花看着面前的小人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又看看它，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最后来了句“变异的蛇精”，就直接消失了，不得不做出最终的鉴定：这主人，确实是个傻子！ 刚回到床上的沈心梨，惊魂未定。 差点就要葬身蛇腹了！ 虽然穿越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想起刚刚的那一家人，她忽然有点儿不太想死了，更不想被蛇吞掉！ 听见喊叫，吴氏忙诧异地进屋查看，见女儿已经睡着，满头满脸的汗。 以为她做噩梦了，吴氏就一边帮女儿擦汗，一边安慰： “阿梨不怕，娘在，娘在的。” 再回到卧房，吴氏见丈夫还没睡下，就出声安慰道：“当家的，阿梨已经醒了，这是好事情！” “是呢！是好事……” 男人欲言又止！ “明日，我回娘家借些粮食，再撑上一个月，咱们的粮食就接上了。” 吴月华的娘家在隔壁伍羊村。 吴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对于唯一的女儿，吴家老两口很是心疼。 当初对于沈家这样的外来户，吴家老两口是不答应这门婚事的，但女儿坚持要嫁。 前些年，看着女儿女婿日子还算过得去，老两口倒也没说啥。 自从沈富贵的腿受伤后，女儿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老两口就会不时送点东西来贴补。 但二儿媳柳梅玉时常在家闹腾。 吴月华就跟父母说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免得娘家不得安生。 “月华，我对不起你，没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说这些干啥。家里不是还有我和金山嘛，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我还能编竹编，能赚钱。 只是……只是吴家，你暂时还是别去了，我怕爹娘为难！ 里正送来的五十文钱咱们可以先去买点粗粮应应急。” …… 看着妻子一脸的疲惫，还不忘安慰自己，沈富贵心疼不已。 默默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做出点什么。 夫妻俩的声音很小，但土坯房不隔音，两个房间仅以一块破布当门帘子，刚刚静下心神的沈心梨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个家已经穷得吃不上饭了，还要靠娘的娘家接济。” 沈心梨默默叹息。 不过这对夫妻的相处还算是很和睦的，懂得互相体谅对方。 和自己前世那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父母不太一样。 那对父母唯一一致的地方就是问自己要钱。 京城。 沈宅。 “老爷，您真的要如此吗？咱们全家上下五十来口的性命可都在您的手上啊！” 中年妇人神色忧虑看向身旁虽然俊朗但两鬓早已斑白的男人。 “夫人，不是我要和那位对着干，是这天下的百姓何其无辜！” 中年男人正色回道。 妇人握住男人的手，偎依在他的身旁，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既然老爷主意已定，妾身自当相陪，只是……只是希望老爷怜惜钰儿，他才七岁，沈家，不能绝后！” 男人心中思忖。 爷爷当年说过，沈家祖地还在西北，那里还有小太爷爷一脉。 这些年随着父亲的官位变动，自家也是东奔西走，和小太爷爷一家就断了联系，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十多年前，听说北地鞑子入侵，父亲本想派人回去帮扶一把。 但奈何那位的手伸得太长。 要是被人察觉，小太爷爷一脉怕是会遭遇不测。 想到父亲和爷爷的临终嘱托，男人面有愧色，但却并不后悔！ “我已有了安排，不必忧心！” 妇人神色稍安，夫妻二人相对无话，默默歇下。 …… 第3章 蟒蛇“阿花” 次日清晨，沈心梨依然是被吓醒的。 屋顶的茅草混合着泥土猛然打到脸上，凉凉的，吓得她以为是蛇皮碰到身上，下意识地就用手扒拉开。 在这张不到一米二的小床上，垫的是茅草，几块破布封起的被子里塞的好像也是茅草。 床上除了草，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土疙瘩，大概也是从房顶掉落的。 沈心梨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和胳膊上被蚊虫留下的痕迹，不禁感叹： 这个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穷。 幸好现在是夏季，要是到了冬天，真的要了命，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都是靠着一身正气抵御寒冬吗？ 沈心梨只觉得太难了！ 这个家不仅缺吃的，还缺衣服、缺被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缺钱！ 想起昨日在梦中与那蟒蛇蛇经过一番短暂的交流，确定它真的不是要吃了自己，还是自己的宠物。 只得鼓起勇气进入空间里的山林。 “主人，主人，你终于来看我了。” “嘶-嘶嘶，人家不是蛇精，人家是阿花！” 沈心梨刚进去，就见大蟒蛇快速朝她飘来。 笨重的身体丝毫不影响它的挪动。 强忍着没有退出，沈心梨顺手抓起林间的一支木棍当做武器，眼露凶光。 “主人，你好凶，你吓到我了”。 大蛇在两米外停下，嘴巴一张一合。 沈心梨前世活了二十八年，也没见过哪条蛇会说话的。 但眼下的这条蟒蛇，不禁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认知。 “你……你真的会说话？” “对啊，主人。” “……” 大蟒蛇赶忙解释：“主人，我真的是您的宠物，叫阿花，不叫蛇精，这里是您的空间，我是帮您守护在此的。” 说完，大蟒蛇还委屈地晃了晃脑袋。 沈心梨：“……” 没见过蛇撒娇的，还真有点……辣眼睛！ 从小就怕蛇，尤其眼前的这条，比她的小身板不知大了多少号，要是被它吞下肚，估计它都吃不饱。 沈心梨觉得自己有被戏弄到。 “我不吃人的，更不会吃主人，除了……除了第一次轻轻地咬了一口，也是为了帮您唤醒空间……” 大蟒蛇像是明白眼前小主人的害怕，像个委屈的小男孩一样低头道。 怪不得手链消失前自己感觉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原来是这条蛇干的。 感受到大蟒蛇，也就是阿花，带着满满的诚意，沈心梨打算和它建立友好关系。 “咳！咳！不好意思了，我给你道歉了，我也不是故意叫你蛇精的。” “没事儿的，主人，我喜欢你，你不是傻子！” 这是跟傻子过不去了嘛？ 沈心梨的内心一片哀嚎。 大蟒蛇边说还边朝她身上蹭蹭，冰凉的触感让她全身发麻。 但也只得强忍下内心的躁动，默默接受一条蛇的示好。 不过，当她看到山林间的临时鸡窝里有许多蛋的时候，瞬间就乐开了花。 “呃，那我想要点鸡蛋行吗？” “当然可以，整个空间都是您的，您随便取用。 …… “阿姐……阿姐……你醒了吗？” “吃饭啦！”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钻进屋内，沈心梨只得快速收敛心神从空间退出。 四岁的沈金林用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偎依在她的身旁。 吴月华端着一碗饭食进来，还是和昨日一样的粥。 但今日，沈心梨不打算在床上吃了，她想尽快了解这个家，了解这个世界。 “……阿娘，我已经好了，我想出去吃饭。” “不行，卢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可卢大夫也说，身体康健也需多照照太阳。 我真的已经好了，我想和阿娘、阿爹、哥哥弟弟一起吃饭。” 吴月华有些诧异女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想着大约是还病着的缘故，就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端着碗出了门。 屋外的小院内，一个小小的桌上放的是一家人的早饭。 沈心梨看了半天，才分辨出这是馒头。 准确的说，那是用农作物脱粒的壳儿磨碎后的麸子，混合着不知道什么作物磨成的面粉和野菜碎一起做成的馒头。 灰绿相间。 用手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差点没咽下去—— 太干巴了！ 看那馒头的样子，麸子至少占了一大半，因为面粉含量少，也没有用酵母或者白糖发酵，又干又硬。 可一家人吃的都很满足。 就连沈金林的小嘴都吃得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 大哥掉落了一块小指甲盖大的馒头碎到地上，立刻捡起来放进嘴里，仿佛这个馒头是无上的美味。 这一幕看得沈心梨有些心疼。 前世，这种馒头大约是喂猪的！ 没想到在这里，这粗劣的馒头却是这一家人珍惜的宝贝。 沈心梨不知道，因为缺粮，沈家乃至千牛村的大部分村民已经好久没吃早饭的习惯了。 刚想将自己碗里的粥倒出一半分给家人，就被吴月华和沈富贵快速阻止。 “阿梨，你现在还病着，你吃，你吃。” 沈富贵率先安慰女儿。 “是的，阿姐（妹妹）你吃，我们吃馒头就够了。” “……” 最后，沈心梨在一阵阵劝说下，只分了一小口给弟弟沈金林，一个人静静地喝着独属于自己的那碗爱心粥。 二婶送来的糙米都是给妹妹补身体的。 爹娘已经叮嘱过他们了。 沈金林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不会去抢姐姐的吃食。 但看着姐姐分给他的粥，他还是立即冲着沈心梨笑了起来： “阿姐真好、阿姐要快快好起来”。 看着弟弟黑黢黢的小脸，又看了看一家人满足的神色，沈心梨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真的很穷，他们缺粮食、缺衣服、缺钱…… 但他们唯独不缺爱，尤其不缺一颗爱她的心。 后者她苦苦寻觅了二十多年，却一直没有得到，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重活一世，既然老天都在眷顾她，她自然也要好好生活，好好呵护爱她的家人。 沈心梨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 只见东面是绵延不绝的山峰，山脚下一条河蜿蜒穿过，但那河里根本没有水，干裂的河床裂开一道道口子。 那半山之下裸露的植被像是历经风霜后老人脸上的皱纹，这里一小片，那里一大片。 而有些奇异的是，那山顶上竟然还有团团白色，隐隐看去，像是积雪。 但也没能掩盖得了空气中燥热的气息。 沈心梨不禁多看了几眼：这里的地貌还挺独特的。 想拿出空间里鸡蛋，但暂时还不能直接暴露空间的秘密。 罢了，就上山去，大山可以掩盖一切秘密！ “阿梨，爹去忙啦，你在家好好休息！” 不等沈心梨反应过来，沈富贵就一瘸一拐地向村口走去。 男人的背影一抖一抖，但也精气神十足，好似要去干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着沈富贵的腿，沈心梨在心头思忖，也不知道阿爹的腿还能不能治了。 “阿娘，妹妹、弟弟，你们在家，我去浇麦地啦！” 沈金山正挑着两半桶水准备出门。 北地从前年开始就天灾不断。 先是持续干旱，去年冬季又下了几次雹子，庄稼被砸毁了不少。 今年开春以来还没落过雨，地里虽然种的是耐寒耐旱的冬小麦，但三月的返青水就没有浇过。 如今都将近五月了，小麦即将灌浆，还是没有水。 沈金山天天发愁，往年家里交完税还能卖一点点粮可以给爹爹买药，但今年…… 第4章 嘴硬心软的赵李氏 三年前，阿爹为救二叔被狼咬伤了腿，沈金山就成了家里顶梁柱。 地里的庄稼如今都是他在侍弄。 麦田缺水，麦粒就长不大。 再过一个月收粮，能收些什么，沈金山不敢想象。 没有水，不止麦子成熟受影响。 地里的菜也种不活，村民们只好上山挖野菜。 附近山上，村里人认识的野菜已经被扒拉光了。 剩下的苦得实在难以下咽的、还导致拉肚子的，村里人实在不敢再吃了。 要不然，好不容易吃到肚子里的粮食都拉干净了，会更饿的。 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如今，只有村里的富户，镇上和县里有钱的人家，才能吃上白面和大米饭。 沈心梨默默地消化着信息，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和小鸡爪子似的小手，不由得舔了舔嘴角。 她虽然喝了粥，但还是想吃大米饭、吃肉。 “妹妹、妹妹，你好点了吗？” “是玉山和玉林啊，你妹妹已经好了。” 吴氏笑着对二叔沈富裕家两个小子打招呼。 “二哥、三哥，我已经好了，谢谢你们关心。” 沈家是十六年前逃难来的千牛村。 当时为躲避鞑子入侵，沈富贵的爹娘带着他和弟弟沈富裕来到此地落户。 里正心善，将千牛山脚下的十亩荒地半卖半送地给了沈家。 一家人在村尾靠西的空地搭了三间茅屋，就算安家了。 当初变卖家当才逃难至此，好不容易在这里帮两个儿子都娶上媳妇， 老两口忙活完儿子们的婚事，终于卸下一口气，就直接去了。 后来，随着两家小辈的出生，老爷子留下的房子不够住了。 沈富贵就提议，在荒地旁边起了两间新茅草屋，让弟弟一家住，更方便照看田地。 自家则依然住着老爷子当年留下的破茅草屋。 两兄弟家没有住在一起，但并不影响感情的流动。 对于沈家后辈里唯一的小姑娘，沈老二家的两个小子都是很亲近的。 沈玉山今年十三岁，沈玉林也是七岁，只比沈心梨大一个月。 沈心梨看向两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回给两个堂哥甜甜的笑容。 “阿梨，给，都给你吃。” 二哥掏出了一片树叶包起来的小包裹。 里面是一小把红色的浆果。 两个小哥哥快速扫向那果子，就开始不住地咽口水，但很快就挪开眼睛，看向沈心梨， 沈心梨微微侧目，拿走三颗后，笑起来道，“二哥、三哥咱们一起吃。” 说完，还将自己的三颗分了吴氏和沈金林一人一颗。 她能够感受到，这两个小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是很温暖的。 他们都舍得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分给她，她又怎会独吞？ 按照往常，沈心梨这个时候会背着背篓上山。 只是她还没开口，吴氏就叮嘱几个孩子： “你们俩当心些，不可去深处的林子，今日阿梨就不与你们一起上山了！” “无事，大伯娘，我们只是想来看望妹妹。” 沈玉山认真回道。 “娘，我已经好了，想跟二哥和三哥一起去。” “不行，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去。” 最终，在沈心梨的软磨硬泡和两个哥哥的助攻下，她获得了上山的机会，不过得等沈金山浇完地和几个孩子一起去。 沈金山毕竟十五岁了，因着沈富贵的腿疾，这些年半大小子已经历练出来了。 沈家的地在千牛山脚下，沈富裕家也住在那边。 三兄妹乖乖走向自家的麦地。 时下，不少小麦的叶片已经微微卷曲、隐隐有了枯黄的迹象。 沈心梨虽然不懂种地的知识，但看这眼前的麦田也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这可是全家人未来一年的口粮。 “乖梨儿，你咋来了，来，快让二婶看看。” 瞧见侄女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 张芳菊拉着她一把抱起来，眼角差点溢出泪水。 侄女虽不是自己生的，她就是对这小姑娘莫名感到亲近。 张氏是老张家的老大，几个弟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嫁给沈富裕后，满心期待能有个女儿，一直没能如愿。 生玉林时，刚好大嫂生了沈心梨，听说大嫂奶水不足后，她恨不得天天把小丫头抱过来自己养。 是以，得知侄女摔伤了头可能醒不过来了，她的难过程度完全不输大嫂吴月华。 这一幕惹得自家两个小子露出羡慕的神情，但很快释然。 没办法，阿娘每次见了妹妹，都是又搂又抱的，他们都看习惯了。 小的时候他们也很渴望阿娘抱抱自己。 但阿娘的眼神翻了又翻才道： “你们都是长大了，怎么能天天要抱抱呢。” 两兄弟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娘，又看着阿娘抱起了妹妹，露出疑惑的神色。 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问，只听到阿娘白了他们一眼又道： “阿梨是女儿家，怎么能同你们两个小子一般。” 两兄弟想起妹妹摔伤后，阿娘追着他们俩打的样子。 算了，他们也不是那么想与阿娘亲近的，万一阿娘又要他们吃竹笋炒肉呢？ “二婶好。” 面前妇人看起来比阿娘年轻一些，她的眼神也让沈心梨觉得很舒服。 “哎，好，乖梨儿，你这是干啥去，难不成还要上山？” 见小姑娘依然背着一个小背篓，张氏忙问。 沈心梨只得无奈地使出撒娇本领，把刚刚在家里演绎了一遍的剧情再次发挥出来。 “好！好！好！咱们梨儿真乖！那你可千万当心点，看见果子不要着急去摘。” 说着张氏还把她身上的背篓摘下，顺势就挂在二哥沈玉山的身上，又叮嘱道，“要叫你哥哥他们去。 ” 瞧见二哥前一个背篓后一个背篓的样子，沈心梨哭笑不得。 沈金山跟着二叔沈富裕刚浇完地，互相打完招呼后，就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上山了。 被三个哥哥一前一后地护着走，还时不时地提醒要小心之类的话，沈心梨还是有些不适应。 前世小的时候，她从四五岁就开始学着洗衣做饭了。 等到忙完家务活才能顾得上学习，她都不知道被家人呵护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大哥、二哥、三哥，停一下，停一下。” 听到沈心梨喊停。 已经走到半山腰的沈金山疑惑地看向妹妹。 “野菜，我看到野菜了。” 顺着妹妹指的方向，沈玉山在后面率先看到的是一根根蕨菜。 “妹妹，这个菜很苦，不能吃的，你忘了之前你采过，然后咱家人都拉肚子。” 沈心梨：“……”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有了。 是这样的，我这几天睡着的时候，梦到过一个地方。 我见那里的人吃这个菜都会先焯水，焯完水就不苦。 “可是，现在家里没有多少水呀”。 沈玉林立即在旁边补充。 想到蕨菜的清洗确实需要大量水，以便去掉亚硝酸盐和硝酸盐，沈心梨只得放弃。 不过很快，她又看到了希望：这不是蒲公英嘛！ 虽然看起来有些老，叶子也有些干巴、卷曲，但可以吃最中心部分嫩的芽头。 用来炒鸡蛋或者切碎了摊鸡蛋饼也是很美味的。 三兄弟无奈地陪着妹妹挖起了他们印象中的婆婆丁。 没办法，妹妹又告诉他们这个也能吃，也是梦里梦到的。 自从妹妹醒来后，性格好似比之前活泼不少。 罢了，不过是一些野菜，只要妹妹开心，就陪着她玩。 抱着这样的想法后，沈金山就安心地采起了婆婆丁，沈玉山两兄弟则是妹妹说什么就干什么，反正就是玩儿。 兄妹四人蹲在山坡上一顿忙活。 “金山啊，你妹妹好些没有，你们怎么在这儿采婆婆丁，这婆婆丁苦得很，不能吃的”，下山经过的李婶子赶忙叮嘱。 “李婶子，我妹好了，没啥事儿，采这婆婆丁只是应应急的。” 沈金山下意识地回道。 李婶子是千牛村里正赵德胜家的大儿媳，为人泼辣耿直。 看到沈家人真的只能吃上苦涩的婆婆丁，赵李氏瞬间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昨日沈富贵一瘸一拐里来她家借钱，说要带他家丫头去镇上看病，赵李氏直接拒绝了。 平日里公公私下帮他家一把也就算了，如今这荒年，自家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凭啥借钱给沈家。 再说，沈家两兄弟都穷成那样，啥时候能还上钱。 是以，赵李氏不等自家公公拿出银钱，就挤兑走了沈富贵。 然而晚间，公公还是悄悄地让她男人去沈家送了五十文钱。 第5章 讨厌的邻居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 如今家家的日子都难，若是沈家来借钱当场就答应了，保不齐村里其他人家也起了心思。 所以，虽然知道沈家人日子艰难，儿媳妇说话也难听了些，但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赵德胜作为里正，也只能考虑实际情况斟酌着借一点钱给沈家应应急。 毕竟小女娃儿太可怜了！ 眼下，赵李氏瞅着沈家的孩子们一个个瘦得麻杆儿似的，只觉得不是滋味。 为人父母的，看到孩子这么懂事，却吃不上一口饱饭，眼不见的时候无所谓，但见着了，自然是要心疼的。 哎，都是这天灾给闹得。 “李婶子好，我已经好了，谢婶子惦记。” 沈心梨冲着她笑回道。 前世做销售的时候一向秉承着笑脸迎人，看见这妇人主动跟大哥打招呼，沈心梨才顺着大哥的话向她问好。 “哎哎，那就好，你这丫头也是命大。” 赵李氏瞧见沈心梨的微笑只觉得心头一暖，顺手抓起兜里的一把什么东西，就走到沈心梨跟前。 “来，伸手。” 看见掉落在手上的两颗炒黄豆，沈心梨微微错愕。 “哎，这孩子发什么愣呢！快用两只手，可别掉了”。 莫不是还没回魂儿，赵李氏心想。 李婶子目光灼灼，看得沈心梨心头发麻。 其实，赵李氏只是想到了自家小儿子，也不知道小娃娃咋了，就是不长肉，也不长个，还时常说肚子疼，卢郎中也看不出来啥毛病。 赵李氏心疼幺儿，看着小女孩头上的伤口，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 沈心梨不知道面前妇人的脑补，只得接过一大把炒黄豆，为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到心头一暖。 给三个哥哥分了几颗后，剩下的就用一片野菜叶子包裹起来，她打算带回家去。 待李婶走远后，沈心梨又往旁边的林子钻了进去。 暗暗打量完四周，确定没人后，就小声呼喊： “大哥二哥三哥，看这里有野鸡蛋，野鸡蛋”。 “野鸡蛋？” “哪儿？” 几棵树下，正是她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十颗鸡蛋，散落在树下的荒草里。 三兄弟看到后，瞬间瞪大了双眼。 “一二三四……” “总共有十颗鸡蛋呢！” 沈金山率先确定了数量。 这个位置还只是在千牛山外围的一个小山坡上，往常是不可能看到野鸡的。 但妹妹发现的这野鸡蛋也大的过分。 这野鸡难不成成精了，沈金山有些不解，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 这可是鸡蛋，谁家会把鸡蛋放在这里，除非是野鸡下的。 来不及细想，沈金山赶忙吩咐弟弟们悄声些，就把分散到草丛间的十颗鸡蛋装进了背篓。 刚好放在挖好的婆婆丁上面，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婆婆丁。 “妹妹，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 沈玉林舔了舔口水道。 鸡蛋啊，他可是听村里的钱铁柱说过，那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可以做水煮蛋、水蒸蛋、还可以炒菜…… 他做梦都想吃上一口。 前几天娘拿着鸡腿到大伯娘家，他知道那是给妹妹的，他不奢望能吃上鸡肉。 只要哪天让他能吃上一口鸡蛋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白天，做啥梦呢？” 沈金山一巴掌拍了拍堂弟的脑门。 看着背篓里遮挡住的鸡蛋，沈金山也咽了一下口水。 昨天晚上做梦，他梦见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里面的山林郁郁葱葱，有好多鸡走来走去，地上都是鸡蛋。 他刚想捡起来一个尝尝味儿，就被弟弟沈金林一脚踹醒了，然后就再也进不到那个梦里了。 “嗯？鸡蛋？” 妹妹发现的鸡蛋倒是和梦里的鸡蛋一样大。 这个念头在沈金山的脑海停留不到两秒，就快速闪过。 身为长兄，沈金山时刻克制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爹爹腿伤后的这几年，他下意识地成长起来，要担起沈家的门楣。 只是到了梦里，他也会瞬间做回小男孩，偶尔在梦里吃上一口好吃的。 砍柴的间隙，沈金山觉得今日的妹妹有些特殊。 不由得又追着她的身影望去。 只见小丫头正在采集草藤子上的花骨朵。 许是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沈心梨猛然回头，才对上大哥的眼神。 这大哥的观察能力好像太强了些，沈心梨心道。 “大哥，这叫金银花，我偶然在卢大夫家见他晒过，听说是一种药材，能卖钱的。” “能卖钱？” 沈玉山立刻好奇询问。 “是的，这就是金银花，只不过还要晒干，烘烤一番才行”。 卢郎中是这么做的，我那次见着了。 “那我们一起采”。 沈金山用树藤绑好柴，还把手在衣衫上蹭了又蹭。 此处的金银花倒还繁盛，也有一些开花的，香气浓郁。 兄妹四人干劲十足，共采集了约莫三斤多金银花花苞。 眼看日头正盛，已经到了正午。 沈金山和沈玉山各自担起了一大一小两担柴。 沈玉林背好装着蒲公英和鸡蛋的背篓， 沈心梨背起金银花的背篓，和哥哥们一起下山。 装有金银花的背篓本来是沈金山坚持要拿的。 但沈心梨看着瘦弱的大哥挑起那么重的的一担柴，只觉得心疼，背起背篓就小跑起来。 吓得沈金山连连在背后呼喊： “你慢点，慢点，阿梨，别摔着。” 几个孩子从山的侧边绕路，先去了大伯家，刚进门，沈玉林就冲着屋内大喊： “大伯娘、大伯娘，我们今日收获了好东西。” 引得隔壁的邻居吕大花不停地朝着沈家屋内看。 昨日，隔壁沈家可是出了好大的事儿，这家的丫头上山采果子摔伤了脑袋，听说人不行了，没想到竟然醒了。 还真是让人意外。 虽是邻居，但村里人都嫌沈家人晦气，不会与他家来往。 吕大花努力地探起了脑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只听到沈金山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娘，就是妹妹和二弟三弟他们采了一些婆婆丁，咱们中午可以吃上菜了。” “啥，婆婆丁？” “你是还想拉肚子？” 吴月华刚想骂大儿子。 又见他掀开背篓上面的婆婆丁，露出里面硕大的鸡蛋，瞬间就愣住了。 “娘，咱们只吃中心的嫩叶，不会拉肚子的。” 门外的吕大花竖起耳朵，听到这家人竟然吃婆婆丁，跟自家汉子道：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一点婆婆丁就能当成宝。” 赵大树瞪向自家婆娘： “别人吃什么关你屁事儿，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滚去做饭，你想饿死我！” 吕大花骂骂咧咧地看了几眼自家男人，悻悻然去了灶房。 第6章 蒲公英鸡蛋饼 “阿梨，这真的是你发现的吗？” “是的，娘，放心，咱家人一人一个蛋，还多一个给娘吃。” “没有旁人看到？” 吴月华的眼皮跳了跳，又看了女儿一眼。 “阿娘，当时只有妹妹、我、玉山和玉林四人。 鸡蛋是妹妹发现的，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这就是野鸡下的。” 沈金山虽然也觉得难以置信，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捡到。 看向阿娘的神情，他就知道阿娘是误会了。 千牛山的外围有什么、没有什么，吴月华再清楚不过。 眼前的这些蛋硕大、光滑，根本不可能是野鸡下的。 虽然有大儿子和侄子们的话做保证，吴月华还是有点犹豫。 想到女儿自从摔伤醒来就变了许多。 但不管这孩子怎么变，却一直知道心疼她，刚刚还让她多吃一个鸡蛋。 罢了，孩子不愿意说，她就先不问了。 吴月华对鸡蛋的来源好似了然于胸。 想起村里的富户，大约只有钱大友和孙福祥两家，还有余粮养鸡，且一家都养了有三四只老母鸡。 不过，好像他们家的鸡下的蛋也没有这么大啊！ 吴月华心有疑惑，不断猜想着到底是谁家的鸡蛋。 思忖半天，她还是决定先让孩子们吃上一顿好的。 万一被发现了，她就承认是自己偷的。 再把里正借来还剩下的十几文钱赔给人家，回头再好好教育几个娃娃，不过那是后话了。 打定了主意，吴月华就不纠结了。 还让沈玉山兄弟俩拿了四颗蛋回家，叮嘱他们赶快让妯娌做了吃掉。 自家的六颗蛋她已经打算好了。 两个儿子一人一颗，剩下的四颗全部要留给沈心梨吃。 沈家以前都只吃两餐饭的，午饭和晚饭。 考虑到女儿的身体还需要养养，吴月华今日早上就单独给女儿熬了粥。 又想到不给两个小子吃点饭也不行，就又蒸了几个馒头，两个小子一人一个，她和丈夫分一个。 午饭，她打算简单做点。 “阿娘，我来做饭，这些鸡蛋，咱们都吃完。” 猛然听到女儿的强调，吴月华越发坚定。 这些蛋一定是几个小子们偷来的，为了不被责罚，才说是阿梨发现的。 “好，听阿梨的，都吃完。” “阿娘，你去外面抱些柴进来，我瞧柴不够用了。” 沈心梨在心中快速盘算，目前家人对蒲公英的接受程度还是没那么高，最好焯一下水。 不然总是心理暗示，就算不拉肚子也会不舒服。 这焯完的水放凉还能浇地，也不算浪费，思考完毕沈心梨就快速行动起来。 先将蒲公英的嫩芽部分快速摘出来简单清洗。 焯水后，直接切碎放到大碗中，又在碗中打入五颗鸡蛋，搅散、放盐。 在锅中倒油，将混合着蒲公英碎的鸡蛋液倒入锅中，只听见滋滋作响。 不一会儿，嫩黄松软的蒲公英鸡蛋饼就做好了。 又在锅中重新添水，待水烧开，沈心梨将刚刚单独挑出的蒲公英最嫩的芽头放进锅中，滴了几滴油，放入盐调味。 将剩下的一颗鸡蛋打入碗中，倒入一点点水搅散； 待锅中水开，直接将蛋液倒入沸腾的锅中，大约十来秒后，一锅蒲公英蛋花汤就做好了。 “阿梨，你怎的用这婆婆丁炒鸡蛋，这不是把鸡蛋给糟蹋了吗？” 刚抱着柴进来的吴月华看向灶台，忍不住责怪道。 “阿娘，不糟蹋的，我这几日睡着的时候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做婆婆丁都是这样的，您先尝一口试试看。” 狐疑地看向女儿，吴月华的嘴角微抽，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罢了，以后还是自己做饭。 心中如是想着，但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筷子，她却迟迟不敢下筷。 “阿梨，这吃了不会拉肚子？” “不会的，娘，我都焯过水了，您看我先吃。” “不行，还是我先来，我先来。” 吴月华快速拦住女儿。 那鸡蛋饼油汪汪的，黄橙橙的，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吴月华隐下内心的担心，快速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咦，苦味真的淡了许多，” 居然还挺好吃的。 吴月华下意识地将第一口吞下肚才回过味儿——好香。 “阿娘，好香啊，这是什么好吃的？我也要。” 沈金林不知什么时候窜进了灶房，盯着面前的鸡蛋饼，哈喇子都快掉到衣服上。 “来，阿姐喂你吃。” 沈心梨丝毫没有嫌弃面前的小豆丁，还夹了一小块喂给沈金林。 “真好吃，好吃。” 小豆丁一脸陶醉的说道。 吴月华又喝了一口鸡蛋汤，也让她大为吃惊，没想到这难吃的婆婆丁在女儿的手里竟然成了美味。 趁着吴月华还没回过神儿来，沈心梨快速蒸上与早餐一样的馒头。 只等馒头热了，一家人就能吃上饭了。 沈金山将干柴收拾停当后，又在打扫门口的竹子碎屑，灶房里传出的香味，让他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平日里早上不吃饭，也没啥感觉，今日还吃了一个馒头，竟饿的这么厉害。 “以后还是省点粮食，不吃早饭了。” 沈金山默默做了个决定。 知道中午娘会做鸡蛋，但按照习惯娘大约只会做一颗。 他就吃一口就满足了，剩下的都留给弟弟妹妹。 沈金山对今日的午饭充满了期待，余光不时瞥向灶房。 灶房内的香气飘向外边，吕大花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这做的啥饭，咋这么香？ 咦？这香气，好像是从沈家那边传来的。 吴月华正出门拿着簸箕晾晒金银花，吕大花吃着灰面馒头上前问道： “大妹子，你家中午做的啥饭呐，咋这么香？” “就是炒婆婆丁。” “婆婆丁？让我看看，也学一手”。 不等说完，吕大花竟直接由院内钻进了灶房。 “鸡蛋？” 还没等沈家众人反应过来，忽又听见一声叫骂声由远及近传来。 “哪个嘴馋眼馋的，偷了我家的十颗鸡蛋？” 千牛村，家家户户都准备吃午饭了。 猛然听到钱大友家的王婶子在村里叫骂。 看热闹的妇人有的抱着碗、有的拿着野菜窝窝头也出了门。 第7章 短阳寿的偷蛋贼 “这钱家怎么回事，又丢鸡蛋啦？几个蛋，至于么？天天到处吆喝谁偷了她家的蛋。” “这荒年，镇上的鸡蛋都卖到三文钱两颗了，要是你家丢了鸡蛋，不也得找找去！” “就是！哪个短了阳寿的，要是敢偷老娘家的蛋，我就把他家祖宗问候个遍！”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和远处的骂声搅合在一起，搅得吴月华心头一紧。 虽面上镇定，但手上却是不小心一抖，一小捧金银花从簸箕里翻腾出来，直接掉到地上。 见到吴月华的动作，吕大花的眼睛转了几转，像是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千牛村内，谁不知道沈家是出了名的穷和霉运缠身。 平日里，村里人见了这家人都是绕道走的。 就说这家人。 当初好不容易才逃难来的此地，刚搬来没多久，那沈老爷子和老婆子竟然直接就去了。 两个儿子娶的婆娘，一个是隔壁村说句话都容易脸红的吴家幺女。 一个是周边几个村子谁家小子都不敢要的张家老大。 听说，他们这户头还有什么亲戚是当大官的。 但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连村里普通农户都赶不上，也不见亲戚来提携一下的。 前些年，沈家老大被狼咬了腿也没钱治病，腿就瘸了。 昨日他家丫头为了几个野果子磕伤了脑袋，也没钱去镇上找郎中。 沈老二家的两个小子，平日里衣着也是破破烂烂的。 整日在山上疯跑，家里时不时还能传出几声哀嚎。 今日沈老大家竟吃上了鸡蛋。 鸡蛋啊，自家虽然也有，但又不年、又不节的，哪里舍得吃？ 吕大花看了看手上的灰面硬馒头，又看了看沈家的鸡蛋菜饼，瞬间就觉得不香了。 听到钱王氏的声音逼近，她心神一动，立即大嗓门叫起来： “大妹子，你家竟然吃上了鸡蛋，这鸡蛋是打哪儿来的？莫非……” 钱王氏本想转一圈就回了。 猛然经过沈富贵家门口，听到这么一句话。 想到那沈瘸子今日好似坐着牛车出门了，就立即冲了进来。 也引了一群看热闹的妇人齐齐涌进了沈家。 “这沈家竟然吃上了鸡蛋？该不会是偷了王婶子家的？” “胡说，沈家是本分人家，你没亲眼见到，怎么能乱说话败坏人家名声！” “要我说，这也说不准，也许是王婶子瞎咧咧！不过沈家能吃上鸡蛋确实令人奇怪了。” 吴月华瞧见眼前的一幕，脸色顿时有些微微发红。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罢了，这罪责就自己担了，也好让娃们长长教训。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却见大儿子沈金山一脸怒色上前： “这鸡蛋是我们在山上捡到的，不是偷的，你们不要冤了人。” 钱王氏忙厉声追问： “捡的？哪里捡的？我看就是你这个好吃的小子偷了我家的蛋。” “我们在山上捡的，就在门口的那座山，在半山腰树下的草丛里。” 沈老二家的玉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大伯娘家，还主动帮腔。 “你这小子，撒谎也不打草稿的吗？如今那半山腰上别说是鸡蛋，连只麻雀都少见，我看就是你家偷的。” 人群中，与钱家交好的妇人道。 “就是，就是。” 沈金山眉头紧皱、怒火中烧道： “这就是我们兄妹四人捡的，我二弟、三弟，还有妹妹都可以作证”。 “啧啧啧……还真是没想到，这沈家的小子们竟然一个个的都是小偷，还学会了打掩护…… 也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教的，还是说……爹娘压根儿就没教过？” 钱王氏话语间还眉目不善地看向了吴月华。 吴月华面带愧色，面色更红了，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好似要鼓起勇气准备说什么。 沈心梨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从空间里拿出几颗鸡蛋，就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刚想上前解决麻烦。 只听见一声粗暴的怒吼： “放你娘的屁！ 你捡不到，就不要说别人也捡不到，几个搅屎棍子！ 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就是见不得别人家吃上一口鸡蛋。” 张芳菊的大嗓门响起，人群中刚刚附和的几人瞬间后退了几步。 “沈张氏，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明是你大嫂家的鸡蛋来历不明呀”。 一个妇人道。 张芳菊漫不经心地瞥向刚说话的妇人，又狠狠扫了几眼刚刚附和的妇人，才淡定地看向钱王氏： “你说，你丢了几颗蛋？” 钱王氏本有些心虚，但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正色道： “十颗，是我正准备拿到镇上去卖的。” 张芳菊：“那不巧了，我沈家的鸡蛋不是你的。” 钱王氏：“怎么不是，你沈家能吃得起鸡蛋？ 你大嫂家的鸡蛋分明就是偷我家的，要不，她怎么一句话都不解释，你看看你大嫂，脸都红了。 我看就是她偷的，这鸡蛋三文钱两颗，我家少了十颗，你得赔我十五文钱。” 钱王氏飞快地算计着。 张芳菊皱着眉回道： “这鸡蛋是我从娘家那边借来的，我只借了六颗，我沈家的鸡蛋不是你家的。” “你娘家有鸡蛋？怎么可能！” “昨日我回娘家，刚巧我阿弟从外地买货回来。 我三弟如今在西平县的铺子上当学徒，被掌柜的看中，上次去外地收货特意带上了他，他碰巧看到了几个外地商人售卖鸡蛋。 阿弟想着这鸡蛋跟咱这儿的不大一样，就特地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些带回家给我爹娘尝尝。 我瞧着这蛋确实好，又想到侄女阿梨前些天磕到了脑袋，最好吃点有营养的补补身体，就借了六颗回来。 没想到你们这群没见识的竟然污蔑我大嫂家的鸡蛋是偷的。” 张芳菊淡定地讲出了原委。 不少妇人眼中的疑惑渐渐消去。 吴月华看着妯娌的眼神变了又变。 这鸡蛋是妯娌送来的？ 她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沈金山听着二婶的解释，也有些不解。 这鸡蛋明明是阿梨带他们在山上捡的呀？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二婶是帮他们解围的。 瘦削的大男孩看着面前的一群妇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上的拳头。 沈玉山、沈玉林兄弟二人也错愕地看向自家娘亲。 刚探了探脖子，就被阿娘的眼神吓到。 两兄弟下意思地就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我就说嘛？沈家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不可能偷人家东西。” “就是，你看沈家丫头瘦得像只小瘟鸡子，蔫头巴脑的。 又磕伤了脑袋，再不好好补补，以后怕是脑子都长不好了！” 小瘟鸡子沈心梨！！！ “……” 第8章 “小瘟鸡子”沈心梨 “我说，你也不看你编的像不像？ 我男人前些日子去县上给儿子送东西，听说你弟张海还被掌柜的教训呢！ 这就被掌柜的看上了，还去进货，怎么可能？我看，你大嫂家的这些蛋就是偷钱家的。” 与钱王氏关系亲近的一个妇人说完这番话，众人的神色变了又变。 一时也不分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已经有不少人更倾向于妇人的说法了。 毕竟—— 沈家太穷了！ 就连普通农家的鸡蛋都要攒起来去卖钱换粮食、换油盐。 他沈家的日子还能比他们过得都好？ 这绝对不可能！ “好，你说这鸡蛋是你家的，你就把你家的蛋拿来，咱们比对一下，就知道了。” 沈心梨瞧见二婶眼眸中闪露一道精光，一句话就点出了其中关键，不由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二婶能处，是个聪明的，不会轻易掉入旁人的陷阱里。 鸡蛋就算大，能有多大，能和鸭蛋一样大吗？钱王氏心想。 “这有什么好对比的，不就是鸡蛋嘛，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承认呗。” 几个妇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吴月华愧疚地看向妯娌，都是她家惹出来的，刚想上前，却被女儿拉住。 又见妯娌也快步走到她跟前，还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先不要担心。 沈心梨看着眼前的大戏，对这一家人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眼下的沈家，最心细、最厉害的人确实只有二婶。 因为只有她一下就瞧出了这鸡蛋的与众不同。 不过，更让她忧愁的是，鸡蛋饼和鸡蛋汤都凉了，她真的好饿，相比于看戏，她现在更想吃饭。 还在饿肚子的沈心梨，听见二婶继续发飙： “我看，是你心虚，让你拿鸡蛋你不拿，还硬往我沈家脸上抹黑！ 那好，我先拿，等我证明了原委，看你臊不臊得慌？” 张芳菊对着看热闹的人平静道。 “我说钱王氏，别是你讹人沈家的？” 沈心梨看向为自家说话的长脸妇人，正是上午给她黄豆的李婶子。 钱王氏不由得瞪向赵李氏，心下有些不安：这搅事儿的，今日怎么也来了。 张芳菊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拿出了自己兜里的两颗鸡蛋。 “大家伙看看，今早我让玉山玉林兄弟俩送了四颗蛋给大嫂家，这是我家仅剩的两颗蛋。 这些蛋与我们这里的蛋颜色不一样。 我们这里的鸡下的蛋蛋壳颜色浅，这蛋的颜色却偏深些，而且，还比咱这儿的蛋大了一圈。 如果说咱这儿的鸡碰巧有个这么大的，那纯属意外，但我弟弟买回来的鸡蛋个个都有这么大。” 沈金山听到二婶的话，立刻将屋内还没来得及扔的鸡蛋壳拼出来两个拿给众人看。 见众人已是要信服的样子。 张芳菊又让沈玉林拿过来一只碗。 将鸡蛋磕开，只见她手上蛋黄的颜色偏深、蛋黄也大，确实与时下的鸡蛋黄颜色不一样。 见证明了清白，张芳菊又高声道： “我不信大家不知道咱这儿的鸡蛋黄是什么颜色。” “对对对，她沈家这鸡蛋确实跟咱这儿的不一样。” 舆论一股脑儿地全倒向了沈家。 “钱王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我家也有这么大的鸡蛋？这就是我家的。” “我说钱王氏，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 咱这儿哪有这样的鸡蛋，你家那母鸡有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咱们还不知道吗？ 你也不怕把你家母鸡憋死了？” 李婶子的话一出，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钱王氏也被揶揄的面色发红。 不过是一场热闹，众人正要散去，钱王氏也想趁势溜。 “站住，你还没道歉呢？” “你污蔑我家偷了鸡蛋，现在啥也不说就拍拍屁股走人，你信不信我们去找县令大人主持公道，告你个污蔑之罪。” 沈心梨盯着钱王氏，厉声道。 “你这小丫头怎的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几个蛋，怎么就要闹到了公堂。” 和钱王氏亲近的妇人又开始帮腔。 吴月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女儿，刚想示意她不要太过了。 却听见女儿又道： “大婶，要是我说你全家都是偷蛋贼，说你教唆孩子去偷鸡蛋、偷东西，你心里咋想，你家孩子心里咋想…… “你胡说，我家孩子绝对不会偷东西的。” 妇人还没等沈心梨说完，就立即出声。 “对啊，我们家不过是要个说法，怎的，就她王大婶能冤枉别人，我们还不能要个道歉吗？” “说的是，钱王氏，你高低也得给人家个说法。” 李婶子和张芳菊都怒目盯着钱王氏。 钱王氏的嘴角哆哆嗦嗦，看着李婶子，又看了看张芳菊，只得把矛头指向沈心梨。 “我……我说你这小丫头，这有啥好说的，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咋这么咄咄逼人！” “我家逼迫人？我家逼迫你进来啦？ 现下是你冤枉了我家，你不道歉，那真正偷蛋之人不照样得意吗？ 万一那偷蛋之人倒打一耙，把罪责再栽赃到我家，又或者是到这几个婶子家，我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言语之际，沈心梨还顺手指向旁边的几个妇人。 “就是，就是，这事儿还是说清楚的好。” 还未走远的几个妇人见自己家也被牵扯到，立刻回道。 “你要不道歉，我就回家告诉我公公，说你污蔑人，到时候你儿子下场考试，我看里正不发话，谁敢给你家作保。” 李婶子开口。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钱王氏，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今儿不道歉，休想出我沈家的门”。 张芳菊怒目相对。 钱王氏的脸色变幻莫测，儿子的前途是大事儿，自己就是再混不吝的，也不会拿这件事儿开玩笑。 但想到今早的一幕，钱王氏只觉得内心一阵酸楚，难受至极。 今日钱家确实少了十颗蛋。 但这蛋却是被钱王氏悄悄塞给了自家侄子，好让他带回娘家。 钱王氏的娘家在隔壁县上，本来在她出嫁后，王家的日子倒也不算差。 但钱王氏的弟弟王大不知道突然着了什么魔，竟然跟着县上的混子们学了不着调的本事——赌钱。 刚开始确实赢了一些钱，王家二老也就没有阻止。 后来一直输钱，王家就明令禁止儿子再去赌。 但王大却收不住手了，一心只想着要赢回来。 结果，家里的银钱输得一干二净，王大只好时常变卖家里的物件继续赌。 二老阻拦儿子，王大就喝酒发疯，还拿自己儿子女儿出气。 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钱大友家在千牛村算是富户，家里田地多，粮食多，平时卖粮、养鸡，供儿子读书不在话下。 自家吃的在千牛村内算是顶好的。 钱王氏在钱家过得不错，一想到自己老爹老娘、侄子侄女天天连饭都吃不上，心里就呕得慌。 就经常拿些吃食悄悄送回娘家，还拿钱给弟弟，但钱婆婆却总是禁止她接触娘家。 毕竟那可是赌钱啊。 自己媳妇一向是个混不吝的，万一银钱被她兄弟拿走，大孙子还在读书，以后可是要参加科考的。 钱王氏不敢有大动作，只好私下里悄悄贴补弟弟。 但也是她自己省吃俭用才省下的银钱。 今日，侄子满脸是血地来找她，才十二岁的小子被弟弟打得满脸是血。 钱王氏不禁一阵心疼。 第9章 吴月华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手上一时没有银钱，看了看过几天就可以拿去卖的鸡蛋。 钱王氏最终没忍住拿了十颗给侄子。 侄子走后，钱王氏又想到鸡蛋确实少得有点多。 才故意趁午饭时在村里吆喝一圈。 好让别人知道这鸡蛋是被偷了，省的婆婆又罚她。 走到沈家门口时，猛然听到吕大花的声音，就想着万一能讹上一把呢！ 毕竟沈家老大这两年也变得好说话了不少。 而今日沈老大刚好不在。 他那婆娘更是个‘哑炮’，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就算讹不成，这锅只要甩出去就好了。 钱王氏心中有了盘算，才打定了主意要把罪责栽到沈家。 没想到反被沈老二家的张芳菊拆穿，顿时老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好好！我道歉，是我不对，对不住了，我心里的念头不好，不该污蔑你家。”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回去了肯定要被婆婆骂了。 钱王氏道歉完面色更加难堪，一个人默默离开。 吕大花也正打算悄声离去。 今日的麻烦其实说白了，都是由她引起的。 张芳菊直接拦住了她，让她好好道了歉了才让离开。 而后，隔壁也传来一阵阵粗暴的骂声，大约是隔壁男人在骂吕大花了。 李婶子看着二人离去，心中暗骂一声“搅屎棍子”，跟沈家人招呼了一声，也离去了。 沈家，吴月华的脸上变了又变。 今日，她再一次见识了自家妯娌的战斗力，就连女儿都被妯娌带着变了性情。 她还是很羡慕的，她嘴笨。 这几年丈夫腿受了伤，她才渐渐历练了一些。 但每次对方跟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她还是要在心里琢磨半天，事后才想起来该怎么回。 妯娌也教了她好久，她还是反应不过来。 当然羡慕归羡慕，她也明白，妯娌如此性情是实在没办法。 张芳菊娘家，老父亲去世早，张芳菊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家里少了当家人，弟弟们又小，为了娘几个不被欺负，张芳菊的性子自然就野了些。 四水村内，但凡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和张芳菊对上，她都少有败绩。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这娘们是个真的母老虎，惹不得，惹不得！ 所以，到了年龄，张芳菊迟迟嫁不出去。 四邻八乡的小子们怕挨揍、婆婆们也不想自己儿子娶个祖宗。 也是凑巧，沈家搬来千牛村后，张母听说沈家弟兄俩都要娶媳妇，就起了心思： 不要彩礼，只要愿意娶，就把闺女嫁过去。 沈老爷子自然一百个愿意。 当时已经给大儿子说了邻村的吴月华，还担心小儿子会因为出不起太多彩礼娶不上媳妇，没想到媳妇就来了。 张芳菊听说沈家弟兄俩的长相都不赖，又想着沈家人口简单，虽然穷了点，但这年头，哪家不穷呢？ 就答应了。 成婚后，吴月华就知道了妯娌的厉害。 毕竟，二叔家时不时传出来的惨叫声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但眼下，她没功夫想这些事情，因为她已经猜到了： 这鸡蛋可能真是妯娌送来的，但是她为啥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吴月华实在是想不明白。 …… 张芳菊在地里忙活完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 然后就看到两个儿子拿出四枚硕大的鸡蛋。 只稍一询问，她就察觉出这鸡蛋不简单。 从小到大，张芳菊什么活儿都干过。 在张家日子过得稍微好点的时候，她也曾养过鸡，鸡生蛋是要吃粮食的。 张家可没什么粮食，不止张家，大部分农家喂养的鸡生出来的蛋都是小小的。 张芳菊每次攒上十颗鸡蛋就去石头镇上卖。 也碰到过四邻八乡的农户卖鸡蛋，自然很清楚鸡蛋的大小和颜色。 所以，看到两儿子从大嫂家拿过来的鸡蛋，就下意识地磕了一颗。 看到蛋黄的颜色也很深，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又想起大儿子说这鸡蛋只有十颗，大嫂却给自家拿了四颗，内心不禁升出许多暖意。 就让小儿子沈玉林送点自己刚采回来的马齿苋给大嫂家。 然而没过多一会儿，就听见玉林一脸汗地跑回家说出事儿了： “王婶子冤枉大伯娘家说偷了她家的鸡蛋。” 张芳菊二话没说，就揣上两颗蛋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沈玉山和玉林两兄弟也在后面跟着飞跑。 刚从地里锄完草回来的沈富裕只见娘三个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心想： 这婆娘天天都是这副德行，这大中午的，也不做饭，不知道这是又要干啥去。 不过，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自家婆娘凶悍起来的样子太吓人了，他也怕！ …… 沈富贵家，张芳菊拉着大嫂进屋，又把沈心梨也叫进了屋子。 瞧着眼前的阵仗，沈心梨知道，就算阿娘不起疑，二婶也发现了端倪。 看到二婶这么呵护自己家的样子，她也没想到要藏住这么大的秘密。 毕竟，就算一时半刻家人发现不了，长久以往呢？ 这家人对自己很好，沈心梨私心里很贪恋这种感觉。 所以，从进屋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决定。 当然，如果这辈子再被辜负了，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毕竟还有阿花呢。 “阿娘，二婶，你们看，鸡蛋。” 只见沈心梨的手上，赫然又出现两颗硕大的鸡蛋。 两个妇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阿梨，这鸡蛋是你变出来的？” “嗯，是的！” 见两个妇人半天不说话，阿娘还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只得继续道： “阿娘，二婶，你们相信前世今生吗？” 两个妇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摇了摇头。 沈心梨继续道： “我前世曾经救过一个神仙，她在我身体里留过印记，这次磕伤脑袋，被神仙察觉。 她唤醒了我，还让我跟着她修行了两个时辰。 神仙的一个时辰也就是咱们这里的一个月，我学了好多本领。 听见你们一直呼唤我，神仙怕你们担心，就送我回来了，还送给我一个法宝。 那法宝里面有很多鸡蛋，但需要拿咱家最珍贵的东西去换。 法宝里还有一条大蟒蛇负责守护，要是咱家人看到好东西贪心，大蟒蛇会惩罚我的。” “珍贵的东西？” 吴月华不禁在心里头琢磨。 只一刹那间，三十多岁的妇人少见地脑子突然开了窍。 只见她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拉过女儿仔细查看，一边神色大变： “不不不，阿梨，你不要再交换了，娘只要你好好的。” 在吴月华的眼里，神仙的世界太过奇特，她也不懂。 但要是女儿的身上一下子少了点什么，她得哭死。 看见大嫂神色异常，张芳菊只觉得心里也被带得毛毛的，也立即声音颤抖道： “是的……阿梨，二婶也只要你好好的。” 二人紧张的样子，让沈心梨心头感动。 “不要紧的，阿娘，二婶，我没事儿。” “阿梨，你……你……莫不是用自己的寿元换来的？” 吴月华像是喘不过来气儿一样问道。 听说，在鬼神那里人最珍贵的莫过于阳气、精气，这可是损伤寿元的东西。 一想到自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吴月华只觉得全身发寒，不禁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10章 秃头的神仙 “阿梨，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知道二婶和你阿娘听说你醒不来后有多难过，咱们不要再用寿元来换了好不好？” “是啊，阿梨，要换也只能用我们的换，你还这么小，不可以的。” 看着二人的眼泪都要掉落下来，沈心梨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阿娘、二婶，我真的不是用寿元换来的。 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 神仙最大的烦恼就是因为天天修行耗费头脑，导致掉头发。 我就给神仙说了个咱们这里养头发的方子。 言语之间，沈心梨又拿出两颗鸡蛋。 “看，这方子换到的鸡蛋我可以随意取出来。 要是神仙用的好，咱们还有更多的鸡蛋吃。” 两个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鸡蛋，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秃头的神仙，两个妇人确实没见过。 大约是修行比他们种地还要辛苦！ 只能如此猜测。 “这么简单吗，阿梨？ 那你可要叮嘱神仙好好用，到时候一定能长出来头发的。” 张芳菊摸了摸自己的乌发叮嘱道。 又扫了一眼沈心梨的头顶。 “阿梨，你头发黄是因为你如今还小，以后长长就好了，得给人家神仙解释清楚。” 沈心梨：“……” “咕咕……咕噜……” 沈心梨的肚子真的是饿扁了。 “阿娘、二婶，我饿了！” 刚刚做的鸡蛋饼和鸡蛋汤已经凉了，两个妇人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开始忙活起了午饭。 毕竟刚刚的一切看起来太过神奇，二人急需找点事情来做掩盖下内心的情绪波动。 今日，两家人索性就在一起吃饭了。 吴月华硬留下张芳菊，还让大儿子沈金山去叫了沈富裕来一起吃饭，只等沈富贵回来，一家人就开吃。 只是，将近正午还不见沈富贵的身影，吴月华的心头不由得升起莫名的慌张。 昨日，听说沈家丫头磕了脑袋，赵里正让儿子送钱来沈家的时候，顺便告诉沈富贵一个好消息。 老天爷迟迟不落雨，天气越发炎热，赵里正前些日子去县里商议农事。 意外发现集市上的竹扇子火爆起来，隐隐还有缺货的迹象。 想到沈富贵会竹编手艺，就想告诉他能不能试着编一些可以在镇上卖试试。 沈富贵的腿受伤后，田里的活干起来不方便，就自己琢磨起了竹编，只是编织的大多是农家用品。 时下，不少农户其实都会一点编织的手艺，只是编的有些粗糙，但凑合着也能用。 因此，沈家的竹编生意一直不太理想。 竹扇生意是夫妻俩昨夜商量好的。 今早，沈富裕就坐上村里许大爷家的牛车去了镇上。 他得先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另外也要看看市面上的竹扇是怎么编的。 刚到石头镇，他就径直去了袁记杂货铺，想找袁掌柜打探一下竹扇，顺便换一件样品回去琢磨。 以前他卖的竹编一直都放在这里寄卖。 竹筐、竹簸箕等大件竹编卖出去一个有四文钱的分利； 小件的竹篓、竹篮、竹筲箕类的只有三文钱的分利； 和袁掌柜对半分，这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 毕竟沈富贵还要编竹编，没有时间天天往集市上跑，每次来镇上还要路费，有专门的杂货铺售卖这些，也比较稳妥。 这是沈富贵当初的想法，自家少赚一些，也少些麻烦。 往常，每隔两个月的月末几天，沈富贵便会来一次镇上，一是为了送货，二是为了结账。 结完账，沈富贵会拿着卖竹编换来的几十文钱，给家里买点盐，买点猪油，再买点最便宜的糙米和黍面，钱就花完了。 今日，才过去一个月，为了查探扇子事宜，沈富贵才提前来的。 “这位大哥，您需要些什么？” 刚进袁记杂货铺，一个脸生的小伙计就冲着沈富贵招呼。 本打算直接找掌柜，但沈富贵鬼使神差地指着面前的一个竹筐问道：“这竹筐多少钱一个？” “竹筐算是大件，十文钱一个，您要几个？我给您拿。” 小伙计热情地招呼道。 “十文？” 沈富贵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 他可记得最初售卖的时候，袁掌柜说： 他送来的竹编不值钱，也卖不出去多少，大件就按照八文计价，小件按照六文计价，若是以后涨价了，再给他分利。 然而，后来沈富贵每次来送货，掌柜都要强调生意不好。 每次店内确实还放了一些上一批没卖完的簸箕、竹篮等货品。 让沈富贵有些感动的是，不管他带来了多少的新货，掌柜都全部收下。 还说：只要是他能编出来，都可以放到这里。 当时，他还以为是掌柜心善，现在看来，倒也未必了。 强忍下心头的疑惑，沈富贵又指向旁边的竹篓，那这个呢？ “这个八文钱一个。” 沈富贵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竹篓。 片刻内，他就佯装生气道：“你这竹编怎么贵了这么多！” “大哥，您说笑呢，我们这里的价格从未变过，一直都是如此。” 沈富贵脸色微沉：“我年前在你家买的竹筐和竹篓送了人，分明比现在各便宜两文钱！” 伙计正要解释。 只听见一个沉闷的男音响起： “我说，你这小兄弟怎的如此叽歪？他家这竹编品相好、耐用的很，价格一向如此，你这便宜占得有些过分？” 来人是一个精瘦脸黑的老汉，正拿着竹筛在查看，好似要买。 沈富贵并未在意对方的轻蔑语气，反而继续追问道： “您说这价格一直都是这样吗？” 老汉不悦的神色在脸上蔓延、上下仔细打量着沈富贵，不满道：“自然是的。” 见沈富贵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老汉又继续道： “我家是四水村的，赶牛车驮人来镇上这差事，我已经干了近三年了，也偶尔帮村里人带些杂货、器具。 这家铺子的竹编最是好用，模样好、价格公道，连毛刺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都带过很多回了，两年前我第一次带，就是这个价格，犯不着诓你。 倒是你这小兄弟，莫要生事。” 听完老汉的话，沈富贵默默在心头盘算，按照刚刚伙计说的价格。 不管是大小竹编，每卖出一个，袁掌柜就少给自己一文钱。 就拿前两个月卖出的竹编来算。 当时卖出大竹编九个和小竹编八个，袁掌柜分了六十文钱给自己，这就少给了自己十七文钱。 而在他家已经卖了近两年的竹编，每两个月就按十五文钱算，袁掌柜就少给了自己近一百八十文钱。 本来说是对半分利的，现下袁掌柜竟直接占据了大头，多拿了一分利。 这一百八十文钱虽然在掌柜的眼里不算什么，但可以给家里买多少粮食啊！ 沈富贵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了人…… 第11章 第一次吃得这么饱 看着二人的对话，又见沈富贵脸色越来越难看，伙计才发觉这人好似并未真的要买竹筐。 不由得也盯着他看了又看，误把他当成找茬的了。 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注意到，这汉子竟然还拄着一根拐杖。 “拐杖？” 伙计猛然回过神儿来。 这人莫不是掌柜口中叮嘱的沈瘸子，要真是的，那自己可就惹麻烦了。 正犹豫该如何开口之际，只见掌柜从里间快步走了过来。 快速扫了一眼伙计，又朝着沈富贵作起了揖： “原来是沈老弟你来了，来，快里面请。” 沈富贵瞧着来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神色平静道：“袁掌柜，当不得。” 掌柜心下焦急，正想邀请沈富贵进内间商议解决之道，却见他沉默半天没有动，最后走向了黑脸老汉。 还朝那老汉拱手：“感谢老大哥刚刚解答了弟弟的疑问，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实则，这店里的竹编都是我放在这里寄卖的。 刚刚询问，只是觉得价格与掌柜最初和我商议的有些出入。” 精瘦的老汉看了看掌柜紧紧皱起的眉头，顿时明白了沈富贵话里的意思。 再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富贵，见他虽拄着拐杖、衣衫上还贴着补丁，却面色沉稳，丝毫不见慌张，确实不像那等刻意挑事之人。 又看向沈富贵的手，见他手背上都有伤痕，拇指和食指尤其显得粗大，上面均覆盖一层厚厚的茧子。 左手上，还有个指头缠着布，显然是新伤。 老汉已然猜到这竹编就是面前这不良于行的汉子编的，于是立即回礼： “不当事，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袁掌柜面露愠色，只是眼下不好发作。 “老大哥，我姓沈，名叫沈富贵，是千牛村的，敢问您贵姓，可否请您给我做个见证。” “老汉我姓程，你叫我程大哥就行，眼下时辰还早，我年纪大了，也确实没什么事儿，就当是看场热闹。” 说完还朝沈富贵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 程老汉本以为这瘸腿汉子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竟是一个凭本事吃饭的人，光凭这一点就值得他佩服。 庄户人家，性格也耿直，想到刚刚对沈富贵的轻视，程老汉自然想着要去找补一下。 “掌柜的，咱们就在这儿解释，要是这儿不好解释，咱们就去衙门里好好解释”。 掌柜讪笑道：“不不……沈老弟，你听我说，之前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为点蝇头小利亏了良心！ 你大人有大量，咱在这儿解决就行。还有程大哥做见证，我这就把多收你的钱都还给你如何！” 没想到这袁掌柜竟如此好说话，本以为要花一番功夫的沈富贵心下稍安。 也在暗暗琢磨着扇子的事情。 约莫一个多时辰，袁掌柜对好了账本。 近两年，大小竹器共卖了二百三十二件，也就是说应补给沈富贵共二百三十二文钱。 其实，袁掌柜不止贪了沈家的利钱，其余借放在这里售卖的物件他都贪。 眼下北方的境况不好，袁掌柜听远房亲戚说，五年之内必有兵祸。 他早早做好了打算，要去投奔亲戚，自然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当初看到沈富贵的竹编，想着虽然不能大卖，但质量不错，就高兴地拉拢住了这门生意。 没想到被这瘸子发现，气性还如此之大，要闹到衙门。 从这里亏出去的，可以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掌柜心下一盘算，就立即做出了选择。 见沈富贵讨回了公道，程老汉拱手告别。 本想请老汉去吃碗面表达谢意，奈何老汉坚决不应。 沈富贵只得暗暗记下老汉家的地址，想着哪日有空了可以顺便感谢一下人家。 在杂货铺耗了一上午，还多拿回两百多文钱，沈富贵心头激动，想早点回家跟妻子分享好消息。 又猛然想起今日的目的是竹扇，又想问向袁掌柜，但一想到对方为人，还是算了。 只得转身去了集市，好容易找到一个摊子，看到竹扇的样子很是简单，自己大约也能编出来。 日头正盛，害怕家人担心，也怕许大爷的牛车早已离去，沈富贵着急地赶向牛车停留地。 沈心梨安抚好了阿娘和二婶。 想着只做了鸡蛋饼和汤也不够两家人吃，虽然有硬馒头，但她还是更想家人吃好点。 又见二叔还从家里拿来五个土黄色的馒头，看着麦麸的含量没有自家的多，就知道该如何做饭了。 只见她将馒头切成厚片，然后改刀切成指头大小的小丁放入大碗中。 又将二婶刚刚打的鸡蛋碗中再打入三颗鸡蛋搅散倒在馒头上，让每个馒头丁上都均匀粘上蛋液。 在灶房里找出不知是什么作物磨成的浅褐色面粉。 抓了两把放入碗中继续翻拌，让刚刚裹上蛋液的馒头丁再裹上一层面粉。 在锅中烧水，待水开之际，放油、盐重新调制底味道。 将裹上蛋液和面粉的馒头丁倒入锅中，几个翻滚之际，一大锅鸡蛋馒头丁汤就熟了。 又倒入之前凉了的蒲公英蛋花汤，等汤底重新沸腾。 那蒲公英鸡蛋饼已经凉透，考虑到冷油吃了容易拉肚子，沈心梨又把蛋饼切成长条状，洒入锅中，再重新调味。 只见锅中胖乎乎的馒头丁上下翻滚、香气四溢，都快溢了出来。 沈心梨的一系列动作看得屋内的两个妇人目瞪口呆。 只得解释，这是自己在神仙的世界里学到的。 这种馒头丁的做法，沈心梨前世经常做。 只不过，前世的馒头都是雪白的，她还会放胡椒粉、耗油、酱油调味，还会放上香菜，最后再滴入香油。 香喷喷的蛋花馒头丁汤，她每次都吃得格外很满足。 这里条件有限，自家的馒头又硬又干巴，她实在咽不下去。 鸡蛋馒头丁面汤还有些烫，晾一下就非常适合现在这个季节吃了。 关键是还养胃，很适合现在的家人养身体。 厨房里传出一阵阵香气。 屋外，除了沈富裕定力稍足，还在帮大哥家劈篾片外，沈金山和三个弟弟肚子里馋虫早就被勾出来了，个个都在狂咽口水。 “大伯回来了，大伯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大哥。” “月华，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沈富贵回来，看到沈富裕和玉山玉林也在，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径直走向灶房。 “大哥，洗把手吃饭”。 张芳菊打完招呼，就从灶房内出来收拾桌子。 “咦，这一大锅，是面疙瘩嘛？但看起来不太像啊！” “大哥，咱们先吃饭，没有啥比吃饭更重要，有啥事儿稍后说”。 天知道沈富裕到底忍不住咽了多少次口水了，还不能太明显，省的几个小子笑话他。 现在大哥终于到家了，他这才率先拦住大哥的发问。 这是今年开春以来，沈家人吃过的唯一顿饱饭。 …… 第12章 不可人前显露，会遭来祸患 虽然没有肉，但一大锅馒头丁鸡蛋饼汤每人都盛了一大碗。 奶黄色的汤汁里，裹满蛋液的馒头丁个个鼓囊囊、黄澄澄的，还有切碎的鸡蛋饼、青翠的菜叶和鸡蛋花埋伏在周围。 沈心梨又在每个人的碗中放入一小撮葱花，暖黄嫩绿，点缀得恰到好处。 先吃上一口鸡蛋饼，那松软鲜嫩的口感，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了下去。 沈金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够用了。 吃上一口馒头丁，那包裹了蛋液、汤汁的馒头丁再也没有划拉嗓子的不适感，反而变得香甜软糯。 再喝上一口汤，那滋味，简直太美妙了。 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他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连底下的面汤还有些烫嘴都顾不上了。 其余的三个小子也不例外。 吴月华尤其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掉落一口在地上，都觉得是糟蹋了粮食，尤其是糟蹋了鸡蛋。 这顿饭，女儿少说用了十颗鸡蛋。 太奢侈了！ 她不敢想，只想一个人静静吃饭。 沈富贵也觉得今日的午饭格外好吃，尤其是还有那么多鸡蛋。 自家根本没有鸡蛋啊，沈富贵不禁有些疑惑。 但眼下，顾不得想那么多。 那蛋花太松软了，包裹着小馒头丁，鲜香无比，一口能扒拉好几个。 就连这做法都没有见过。 往日里，那粗粝的馒头虽然能饱腹，但也只是填饱肚子而已，今日每吃上一口都是香的。 也不知道妻子哪来的手艺，沈富贵忍下疑虑不停干饭。 “嗯，好吃，好吃，大嫂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自来在家就求生欲满满的沈富裕边吃边夸道。 张芳菊：“……” “二弟说笑了，这是阿梨做的，不是我做的。” 吴月华刚喝下一口汤，等汤咽下去了才解释道。 “呀，咱家的小阿梨有这么好的手艺呢？甚好，甚好！ 这可比你二婶做的饭好吃多了，要不教教你二婶。” 张芳菊：“……” “你给我闭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以后是不想吃我做的饭了。” 张芳菊怒目瞪向沈富裕。 “哎呀，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嘛！ 桌上，二叔二婶成为最佳气氛组合，让沈家人的午饭吃得格外畅快。 饭后，沈家人并未散去，反而齐齐坐在一起。 张芳菊还特意关好了房门，就连四岁的沈金林都意识到家里像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 听完张芳菊的一番讲述，沈富贵心中的疑团总算解开。 尤其当他得知村里的妇人冤枉自家孩子是偷蛋贼时，顿时气得牙痒痒。 “还好有弟妹在，大哥在这里谢过了。” “大哥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哪需要这么见外。 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还是阿梨亲自告诉大家的好。” 看着沈心梨双手又变出两颗鸡蛋，除了吴月华和张芳菊。 沈富贵的双眼瞪大如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沈富裕的震惊程度也不亚于自己大哥。 沈家的几个小子更是觉得稀奇，自己的妹妹（阿姐）竟然能徒手变出鸡蛋。 唯有沈金山看着鸡蛋有些眼熟。 这不是上午阿梨在山上让他们去捡的鸡蛋嘛？ 难不成那些鸡蛋不是野鸡下的，都是妹妹变出来的。 沈金山仿佛明白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怪不得那群妇人走后，娘和二婶拉着妹妹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 原来，这鸡蛋都是妹妹变出来的。 沈金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更明白了为何二婶会说家里的鸡蛋是她从娘家借来的。 当时他知道二婶是来帮忙的，自然没有拆穿谎言。 要是被人知道阿梨会变东西，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怪物。 沈金山下意识地就开始为妹妹的安危忧心起来。 一家人又听到张芳菊继续解释神仙的故事。 还说这鸡蛋是阿梨找神仙交换过来的，甚至连贪心会受到大蟒蛇的惩罚都说得一清二楚，都顿时呆住了。 沈富贵率先反应过来。 他紧紧拉过女儿，仔细看了看，见女儿神色如常，不像是又受伤的样子，才出声嘱咐： “阿梨，你记住，这本领以后宁可不用，也再不可轻易在人前拿出来，好吗？ 家里有我，还有你阿娘，我还能挣钱，你看，这是我挣到的两百多文钱，你不要再去神仙那里换东西了，好不好？” 沈富裕也出声道： “是啊，阿梨，这本事千万不可在人前显露，否则会给你招来祸患的！ 你阿爹阿娘最希望看到的只是你平安，二叔二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希望你出事了。” 沈心梨怔了怔，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她没想到，眼前的爹脑子转的这么快。 可不是么？ 自己今日才第一次拿出鸡蛋，就引发了一场闹剧。 空间的秘密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 虽然她打了神仙的幌子，但这一家人明显没意识到那背后的财富，反而最先担心还是她。 “爹娘、二叔二婶，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得到女儿（侄女）的承诺，四个成年人才觉得心头松快了一些。 张芳菊看向几个孩子： “以后，你们都要护好阿梨。 今日，你们在山上捡到鸡蛋一事，不可外传，就鸡蛋就是我在娘家借来的。 可记住了？记不住，以后都没有饭吃。” 沈玉山、沈玉林卖力地点了点头，唯有四岁的沈金林有些懵懵懂懂。 沈富贵顿时盯着小儿子： “金林啊，你阿姐能变出鸡蛋的事情不能说出来，明白吗？” 小男孩紧张兮兮，看着爹爹严肃的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害怕。 不过，大哥的声音很快响起： “金林乖，你还记得前两天姐姐一直睡着，一直醒不来吗？” “嗯，记得。” “若是你说出去姐姐能变鸡蛋，能变出东西的事情，姐姐以后就可能永远也醒不了，你就会没有姐姐了。” 好似突然想起了可怕的事情，小男孩立刻拍了拍小胸脯： “不说，不说，姐姐要醒着，我要姐姐。” 接着，他又问向三个弟弟：“要是以后再有人问你们鸡蛋哪里来的呢？” “是舅舅家借来的”，沈玉山、沈玉林齐声回道。 “要是有人向你们打探起阿梨的事情呢？” “阿梨是妹妹，我们要保护妹妹，不让人欺负她”，沈玉山、沈玉林回道，沈金林则挥起了小拳头，“保护阿姐” 见三个弟弟确实明白了，沈金山也放下心来。 沈心梨默默地看着家人做出了各自的保证，顺手将上午李婶子送她的炒黄豆分给三个哥哥和弟弟，但几个人都纷纷拒绝。 这可是好东西，要留给妹妹吃。 几个孩子刚刚被家人教育过。 沈心梨只得一个人含泪吃完一大把炒黄豆，还连着放了半下午的屁。 本来因为缺水一家人就没有洗澡的习惯，衣服更是穿了十天半个月才洗一回。 这下经过沈心梨的熏陶，茅草屋内所过之处，更是臭烘烘一片。 不过沈家人都好似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让沈心梨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太灵敏了。 最后，只得一个人回屋暗自琢磨着卖鸡蛋事宜，毕竟二婶已经给她找好了外地商人的借口。 第13章 神仙吃的果子 她其实也正打算抓紧时间去空间里看看。 因为刚刚拿鸡蛋的时候，她可是看到那面板上的格子又亮了一个。 果然，沈心梨轻轻触碰那亮光，瞬间就被带入到一片果树林。 这是香蕉树？还有芒果树？桃子树？梨树？苹果树？桃子树…… 每棵树上面都挂满了果子。 沈心梨摘下芒果树底处树枝上挂着的一个大芒果。 本想在衣服上蹭蹭，但看着脏兮兮的衣服比芒果表皮都脏，只得放弃。 直接抱着大芒果啃下一口，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让人陶醉，但她中午饭确实吃的有点饱了。 这会儿倒是吃不下去整个芒果，看着面前的果子，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 因为摆在眼前的问题有两个： 首先，空间里的鸡蛋和果树很多，自己一个人就算累死也摘不完，这个空间能不能直接拉人进来干活。 其次，这些水果都不太常见，该以什么名目拿出去赚钱呢！ 来不及想太多，沈心梨决定，还是先让家人吃点水果尝尝鲜。 当即就开始摘低处的大芒果。 摘下九个大芒果，沈心梨又喊来大哥，让他招呼一家人再次进屋。 又见沈心梨拿出黄橙橙的、扁扁的大果子，沈家人的瞳孔顿时无限放大。 “阿梨，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轻易变出东西来了嘛！” 沈富贵见女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又见她头上还顶着一道伤口，顿时觉得自己语气重了。 “阿爹，我很小心的。 神仙说咱家的方子很管用，特意给咱家人送的大芒果。 咱们悄悄的吃，别人不知道的。” “娘、二婶，你们说是不是？” 见沈富贵丝面带愧色又无奈的样子，沈心梨就看向最心疼自己的两个妇人撒娇道。 “罢了，以后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可在人前变出东西。” 沈富贵无奈说完，还扫向面前的几个小子。 “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妹妹会变出东西的事情。” “我也不说，我要阿姐永远醒着，阿姐要一直陪我。” 沈心梨：“……”永远醒着，这莫不是有点可怕！ “阿梨，这莫非是香盖？” 沈富裕看着面前的大果子发出一句反问。 前些年，他去县城里，偶然听那外地商客谈起过。 说南方有一种大如成人手掌的水果，未成熟的时候是青色的，成熟之后是黄澄澄的，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那果肉甜软可口，十分难得。 这香盖每年都由快马专门运送给京城的贵人们吃，成色最好的会送入宫里献给皇上。 “二叔真识货，这就是香盖，不过在神仙的世界叫它芒果~金煌芒。” “金煌芒？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沈富裕咂摸着嘴。 “那咱们岂不是都体会了一把做皇帝的感觉”。 沈玉林盯着面前的大芒果一刻也挪不开眼，吞了吞口水，出神地问道。 “你个小兔崽子，瞎咧咧啥，不要命了。 这意思是说，香盖稀罕的很，只有皇帝才有机会吃上。 咱们这是托了阿梨的福了，要谢谢阿梨，还要感谢神仙。” 沈富裕狠狠地呵斥自己儿子。 张芳菊和吴月华将大芒果洗净，一家人人手一个。 沈家人再次体会到，这果然是神仙吃的东西，要不然他们这群泥腿子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嘛！ 这味道，简直甜到了心头。 “好吃，好好吃！” 沈玉山和沈玉林吃得汁水直流，黄色的液体流到手上到处都是，两个人一直不停地舔啊舔，生怕那汁水掉落到地上。 “这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沈金山连皮都直接咽了下去。 那皮的味道虽然有些酸涩，但和芒果肉混合着一起，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吃。 沈心梨刚想阻止，只见一家人，就连四岁的沈金林也不例外。 都直接连皮带肉一起咽了下去，均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罢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吃，要是他们知道这东西还多着，就不会了。” 沈心梨眉头跳了跳，有些无奈。 “呀，这东西的核怎么这么大。” 沈金山一口咬到芒果核，正疑惑什么东西硌牙。 沈心梨连忙解释，这芒果核实扁平的，在正中间部分，吃上面的果肉就行。 一家人学着沈心梨的样子，啃完了一面又啃另一面。 “阿梨，咱们吃剩下的芒果核可以种在地里吗？” 沈富裕边吃边问道。 沈心梨想了想回道：“倒是可以种下去试试，但估计活不了，咱这儿的天气冬日里太冷了，这果子不耐寒。” “不能种的，二叔，这东西太稀奇了，还是直接烧掉，省得给妹妹惹麻烦。” “对对对！金山说得是，二叔就是一时好奇。咱们不种，不种了。” 于是，全家人一致决定做饭的时候直接烧掉，这样不留痕迹。 吃完芒果，只有沈心梨剩下了芒果皮拿在手上，看到家人纷纷盯着自己，沈心梨瞬间觉得有些尴尬。 “阿梨，这个皮你不吃就留给金林吃！” 吴月华看着那金黄的皮上还有那么多过肉，率先开口。 沈心梨：“……”自己都舔过了，这不太好。 昨日看弟弟舔自己啃过的鸡骨头，没有太大反应，是因为还没回过神儿来。 但眼下，她确实不太希望弟弟吃自己的口水。 只得一脸尴尬道：“这个，我……我自己留着吃”。 她已经打算将芒果皮扔回空间去，找土盖起来就是了！ 吃皮，她是不会吃的！ 全家人收拾干净，都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这日子，简直太幸福了，阿梨就是咱家的小福星”。 沈富裕忍不住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阿梨，咱们啥时候能吃上今天这么好吃的饭食，”二婶也积极发表自己的感慨。 “阿姐，香盖好好吃，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富贵默默想着：自从昨日女儿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但他左看右看，这确实就是他的女儿。 女儿醒来，还给这个家里带来了好运，自己今天还意外从袁掌柜那里拿回了竹编的钱。 这个家真是越来越好了，他以后会编更多的竹编卖的，也会护好这个家。 看着一家人因为一顿饭和一餐水果就很满足的样子。 沈心梨觉得，所谓知足常乐，大抵不过如此。 从她最初醒来到现在，在这家人身上所感受到的温暖比前世的二十来年感受到的都多。 这家人虽然苦了点、穷了点，但他们的感情很丰富。 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在尽力地承担自己的责任，就连四岁的弟弟都能说出要保护她的话。 家和万事兴，这个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吃饱喝足，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第14章 花纹别致的竹扇 再次进空间查看里面的鸡蛋，露在明处的，约有好几百颗的样子。 “阿花，这些鸡蛋我能拿出去卖吗？” “可以的，主人可以随便处理。” 大蟒蛇阿花驮着沈心梨，穿梭在山林之中。 那些鸡看见一人一蛇过来，远远地咯咯叫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这大蛇吃鸡的样子可是吓坏它们了，生怕自己就莫名其妙入了蛇腹。 阿花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几个榆木脑袋鸡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不断诽诽。 在主人面前都不知道机灵点，真是不给我长脸。 沈心梨看着鸡群，默默思忖。 这鸡是放养在山林中的，鸡蛋也下得到处都是，寻找鸡蛋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还是让哥哥进来干活，捡鸡蛋。 最好，明日能一起去镇上卖鸡蛋。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有干净一点的衣服穿，想要干净软和的被子，想要洗澡洗头，想要住上好一点的房子。 当然，还有一点不能忽视的是，她如今的这副身体疯狂地表达了对肉的渴望。 沈心梨很是无奈。 芒果她也想卖，只不过在北地，这水果太少见了，沈心梨不敢轻易冒险。 空间里倒是还有桃子好像也快熟了，到时候卖卖桃子估计可以。 打定了主意，她愉快地起床，只见阿爹正在和二叔一起编织什么东西，就下意识地凑上跟前。 “嗯？阿爹，二叔，你们是在编扇子嘛？” “我们阿梨真聪明，这都猜出来了”。 沈富裕笑着回道。 “阿梨，天气越发热了，这第一个扇子，爹先给你！” 只见沈富贵的手指没怎么动，竹片就开始上下拨动，没多一会儿，一个四方形的扇子就编好了。 其实，这原理和编簸箕一样，对于沈富贵来说很容易。 只不过，沈心梨看了半天，觉得这扇子……有点丑！ 心中不免想起了自己去古镇旅游时看到的一种团扇，好像采用的挑二压二斜纹编法。 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竹篾本色，另一种是竹篾染成的颜色。 将竹片本色和一种彩色编织成一个方形，然后再裁剪成枫叶形、圆形、葫芦形、花瓣形等各种不规则图案。 最后用同色系的布条包边，再装上扇柄和流苏，深受汉服小姐姐们的喜爱。 眼下阿爹的编法倒是没有问题，但颜色和造型需要调整一下。 于是，悄悄从沈富贵处理好的竹篾中拿走一些。 见不远处的草丛间有绿油油的商陆，有的上面已经结出了紫红色的果子。 这种本土商陆是没有毒的。 沈心梨前世小的时候就经常玩。 从家里拿来一个碗，采了一些果子后，用木棍将浆果捣碎，又找出一小块白布条。 沈心梨将布条绑在竹篾上，待白色的布条沾起紫红色的汁水就往竹篾上涂满。 只涂其中约莫三分之二的部分，越到下面越浅。 想到包边还需要同色系的线，沈心梨在家中还找到一团白线，也顺便染了。 待竹篾两面都涂完，就放在还有太阳的地方晒干。 约莫涂了三十来根竹篾，待干透后，沈心梨拿着彩色的竹篾问道： “阿爹，二叔，好不好看，咱们用这个编扇子如何？” 沈富贵本来还有些疑惑，但见女儿一脸期待的模样，心下一时也激动不已。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彩色的竹篾编起来会更好看啊！ 很快，经过沈心梨的指导。 第一个彩色的竹扇就编织完了，沈心梨找出家里的破布，裁出一块九边形图案。 让沈富贵照着这个图案在编织完的竹编上裁剪，得到一块彩色的扇面。 刚刚给竹篾染色的白布已经变成浅玫红色，也晒干了。 沈心梨跟二人解释，染色成这样后，要用同色系的布包边。 然后拿起针线，开始缝制，但自己缝制的技术不太好，看到阿娘吴月华已经从外面回来。 就打算做甩手掌柜。 “娘，你帮忙缝一下这个好不好，说不定能赚钱呢！” 吴月华倒是极其擅长，很快一个扇面便缝制好了。 沈富贵又拿出一根稍微厚实的长竹篾当扇柄，卡入扇面最中间部分的篾片之中。 只见整个竹扇的扇面同色系部分都呈现‘v’ 字形。 一层浅玫红色的‘v’形和一层原色的‘v’形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要是再有一个同色系的扇坠，那就更好看了。 沈心梨忍不住想着。 吴月华只觉得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样子，喜不自胜。 沈富贵和沈富裕看着面前的团扇，内心一片狂喜：这种扇子一定可以赚钱！ 编织手法，他还会回字纹、斜纹，这些都可以直接染色，到时编出的扇子会更好看。 最终，在沈心梨的劝说下，这柄扇子留着自用。 主要是她不确定这个时代的商陆果实作为染料是否对皮肤有害，最好用食物染料。 刚刚只是为了做实验，她打算再去找点小时候染五色糯米饭的染料，另外染出浅紫色、红色和绿色。 这样就可以多色系一起编织。 在印象中，她记得茜草的根部可以染红色，紫蓝草可以染成紫色，蝶豆花可以染蓝色，密蒙花可以染出黄色。 当下，沈心梨决定和阿娘一起快速上山找颜料。 让阿爹和二叔在家多多准备好竹篾。 不到一个时辰，就带回了染料草。 当然，除了阿娘找到的茜草，其余的染料是沈心梨让阿花在空间的山林里找到的。 烧水，处理颜料，很快就得到了蓝色、红色、浅紫色，和绿色（密蒙花和蝶豆花混合比例染成）。 二婶见众人忙碌的样子，也加入了队伍，还将珍藏的唯一块白布拿来，裁成布条。 将布条放入不同的颜料碗中，还将家中所有的棉线也分别放入。 待竹篾染完颜色干透后，沈富贵和沈富裕兄弟俩一起编织。 直到日头西斜，暮色渐起。 一家人才收拾完毕。 今日，沈富贵兄弟俩共编织出六十三柄竹扇。 只待明日能送去卖掉。 考虑到袁掌柜的为人，沈富贵已经想好，先让沈富裕带着儿子去镇上的集市上试卖。 沈心梨也坚持要去，一家人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趁下午大哥回来的间隙，沈心梨拉着他进了一次空间。 兄妹俩从空间里抬出一大筐鸡蛋，足有两百来颗。 害怕鸡蛋容易磕碎，也没有谷物壳，沈心梨就在家里翻可以包裹的东西。 正寻找之际，猛然发现自家爹爹编织的小竹篓，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东西不正好嘛！ 就跟前世超市里卖鸡蛋一样，一个竹篓里刚好装十颗蛋，还顺便送竹篓。 这样既能卖鸡蛋，又能卖竹篓。 阿爹的竹篓不愁卖了。 但眼下鸡蛋还是放在一起合适，只待明日卖的时候再行分装，要不然小竹篓装好了蛋发生磕碰，那就损失大了。 将鸡蛋收拾好，放入两个大的圆形竹筐内，再盖上几层布。 又将扇子和小竹篓整理好。 和一家人商议打算明日早些出发，众人匆匆吃过晚饭就睡下了。 第15章 叔侄二人惊掉了下巴 “阿梨，醒醒！” 次日，沈心梨还在睡梦当中，就听到了阿娘的呼唤声。 本想继续睡懒觉，想到昨日的安排，沈心梨快速收拾完毕起床。 爹爹说过：家里虽然可以天天吃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鸡蛋和水果，但也必须有明面上的进账。 否则，就算村里人表面上不说，背后也会无端揣测。 沈心梨不由得对阿爹的睿智点赞。 可不？ 眼下家里连一点存粮都没有了，昨日上山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猜到，这一个月注定是艰难的。 家家户户都在等着麦子成熟。 可是因为缺水，那麦粒都是干瘪的。 对于农事，沈心梨不太了解，前世自己生活在南方，种的是水稻。 但这两天陆续听到大哥提起。 小麦的灌浆水极为关键，否则籽粒发育不饱实，麦穗粒重就会减轻。 减产，甚至大规模减产就是即将面临的事实。 想到此处，沈心梨瞬间就意识到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对于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命运极其残酷。 要是北地再起灾荒，到时，别说是去赚钱，怕是连买粮食的地方都找不到。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是家里必须要有钱，有粮。 最好，她的空间里能存上一批粮食。 不然，真起了灾荒，那就太可怕了，自己身无缚鸡之力，还怀揣秘密，万一被有心人察觉，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可怕之处，沈心梨对于快速赚钱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连对外面黑魆魆的天色，都不再那么抵触了。 女儿的一番心思，吴氏看不出。 但看着女儿瘦弱的身体和睡眼迷蒙的双眼，倒是让她心疼了。 自从女儿醒来，性子就变了太多，那身上隐隐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看着变得更加懂事的女儿，吴氏不禁心生愧疚。 神仙的世界她不懂，虽然女儿说了可以从神仙的法宝里换东西，还说服他们要去卖鸡蛋。 但要是万一哪天不小心惹怒神仙了，会不会给女儿带去麻烦，她和丈夫还是忧心不已。 都是自己和丈夫没啥本事，连累孩子们跟着他们吃苦了！ “阿梨，这十文钱你拿着，去了镇上想吃啥，自己买，别饿着自己。” “娘，我不需要，咱们是去镇上赚钱的！” 沈心梨前世独立惯了，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但看着阿娘有些失望的神色，才接过钱，阿娘立即开心起来。 两家人吃完早饭，就开始了各自的分工。 因为卖鸡蛋不想被人知道，沈家人打算让叔侄三人去早些。 而后沈富贵在家负责编织竹扇，吴月华和妯娌今日要负责给篾片染色、采摘染料草、给麦田浇水。 对于竹扇生意，一家人虽然不确定到底能赚多少钱，但都笃定这是个可行的买卖。 再不济，还可以卖鸡蛋！ 这些都可以挣钱！ 张芳菊看着三人走远的身影，心中也泛起了小九九。 不知道侄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鸡蛋，会不会惹得神仙不高兴。 还好是个秃头的神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千牛村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远处的远山投出一只巨大的牛影子，像是要把整个村庄吞没。 干燥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凉爽。 沈富裕和沈金山挑着担子走在路上，内心激动不已，越走越快。 沈心梨跟在后面，小短腿不停地跑，才勉强跟上二人的脚步。 不一会儿，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反观二叔和大哥都像没事儿人一般。 “阿梨，你坐那儿歇一歇。” “不了，大哥，我还能坚持。” 看着二人各自担起那么重的担子都一声不吭，沈心梨默默为自己打气。 见妹妹已经跑得满头满脸的汗，沈金山不禁有些担心。 早知道就让妹妹等许大爷的牛车了，他和二叔可以先去镇上的。 眼下，二叔的两个大圆竹筐不好轻易挪动，害怕鸡蛋碎掉，自己这里，一边圆筐里放的是竹扇，一边是竹篓，也不好挪动。 沈富裕也有些后悔。 可要是让侄女一人等在此地，现在天都没有完全亮起，他更担心孩子的安全。 叔侄二人只得尽量放慢脚步，好让小丫头能跟上。 在得到无数次‘快到了’的鼓励中，沈心梨已经走到怀疑人生，走到双腿直打颤。 以后有钱了，必须要买辆马车。 沈心梨默默地为自己的购物清单上添上了一笔，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马车要花多少钱。 石头镇，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城镇。 离千牛村有十多里的路程，待叔侄三人终于走到，已是晨光熹微。 时辰尚早，集市上摆摊的人还不多。 “阿梨，那里是卖馄饨的。” “那里是卖大饼、卖包子的。” 知道侄女是第一次来镇上，沈富裕兴奋得像个导购一样给她做介绍。 土包子沈心梨只觉得眼前的镇和自己以为的镇有点不太一样。 那满目苍凉还有些破败的城墙，路上的几个行人也都是和他们一样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管在哪个时代，最底层的百姓都是最辛苦的。 盯着周围的环境一顿打量，沈心梨觉得唯一新奇的，就是这里的商品都是自己前世没有见过的。 “那边有卖菜的，咱们去那边看看。” 沈心梨指着一块地方对二叔道。 “阿梨，饿不饿，给你买个肉包！” 出门前，张芳菊特意拿了十文钱给丈夫，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侄子和侄女。 要是饿了，这钱刚好够叔侄三人在镇上吃上一碗馄饨，集上的小碗馄饨三文钱一碗。 这十文钱还是她几个月前卖山货省下来的。 “不饿的，二叔。” 叔侄三人放下担子，正坐下歇息。 昨日，一家人虽然商议了扇子的定价，但对于去哪里卖却是一头雾水。 沈心梨盯着来往看似要买东西的几个妇人和汉子。 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比自家人补丁摞补丁要好一些。 但也仅局限于没有补丁而已。 这些人，显然不是购买竹扇的主力军。 竹扇色彩鲜艳，造型别致，更受姑娘小姐们的喜欢，还得是有钱的人家。 沈心梨默默做着判断。 待摆放好小摊，集市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过了许久，除了有几个农户看着沈家小摊上硕大的鸡蛋，有些好奇地询问价钱外，再没有其他人关注叔侄三人的摊子。 “二叔、大哥，你们之前卖货都是这样干等着吗？” 见久久无人购买，沈心梨只得询问。 叔侄二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还真是。 沈金山之前虽然也来过集市帮家里卖竹编，但也没有卖出去多少。 最后阿爹才想了个法子将货品送到袁掌柜的铺子，家里才有了稍微稳定的收益。 看着二人一头雾水的样子，沈心梨心里明白，家里人确实对于做买卖很陌生。 他们不会，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怨不得他们自己。 “不要紧的，二叔，大哥，看我的”，说着还小声补了一句，“我见神仙的世界里是这样卖的。” 沈心梨边说边狡黠地朝二人眨了眨眼。 而后，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开始吆喝： “买鸡蛋送竹篓啰！” “买鸡蛋送竹篓啰！” 果然，吆喝声音响起，就吸引了几人上前询问。 “小姑娘，在你家买鸡蛋真的送竹篓？” 一个妇人轻轻地拿起鸡蛋出声询问道。 “大娘，我家送竹篓，但要买十颗鸡蛋以上才送，这一篓子十颗鸡蛋，连竹篓一起卖二十五文。” “太贵了，你家这鸡蛋怎地比旁人卖的贵了这么多。” 妇人看着眼前的鸡蛋有些不舍，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鸡蛋！ “大娘，您仔细看看，我家这鸡蛋要比集市上的鸡蛋都大，是专门从外地进的货。 集市上的蛋三文钱两颗，我家这两颗鸡蛋加起来就能顶人家三颗鸡蛋大。 更何况我们还送竹篓，这竹篓结实耐用、卖相好、还没有毛刺，卖六文钱一个，您要是一起买，是您赚了。” 妇人瞪大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无可反驳。 想到这鸡蛋确实少见，心下一横，立即道：“给我来一篓子。” “大娘，您真识货！您拿好，我们家卖的鸡蛋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沈心梨愉快地收了钱，还不忘记夸奖妇人，并再次肯定自家的鸡蛋。 “你这小丫头，倒是伶俐。” 妇人见沈心梨虽年龄尚小、衣衫破旧，但说话做事条理清晰，一点儿也不怯场，不由得笑着出口赞道。 “谢谢大娘夸奖。” 沈心梨也不慌不忙地抬头看着妇人笑回道。 做生意，对于客户来讲，她们最注重的，是自己的钱花得值，没有人希望自己被人坑。 其次，愉快的氛围也有利于成交。 所以，在对方还有疑虑的时候，多总结对于她们可以获得的好处，这样对方才会认为自己赚到了。 而多笑、多夸夸人，是沈心梨一贯的准则。 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积极乐观的状态才能感染别人。 这也是她前世做销售能做到业绩第一的关键。 见到侄女（妹妹）一番麻溜的操作，沈富裕和沈金山只觉得自己快要惊掉了下巴。 一时难以回过神儿！ 第16章 被当成了叫花子 “赚钱都这么简单的吗？” 二人还呆在一旁，不禁十分疑惑。 却听到侄女（妹妹）又笑道： “大娘，看您是在我家第一个买鸡蛋的人，这样，您再多花五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把精美的扇子，如何？” 妇人离开前，又扫了一眼沈心梨手上的团扇，被她捕捉到了。 二次成交的最好时机，就是在第一次成交结束后。 妇人似有犹豫，虽然没有出声。 但仍然煞有兴致地翻看着一柄原竹色和浅蓝色的‘v’形团扇。 沈心梨想了想，又幽幽地加了一句： “竹扇染色极为不易，这样式也是我家人琢磨了好些时日才编出来的，绝无仅有，单卖八文钱一把。 这天马上就会热起来，竹扇不管是您用，还是家里女儿用，都极为合适。” “两把十文？” 妇人纠结半天，仍心中不舍，才出口还价道。 沈心梨面上露出难色，思忖片刻后笑回道：“得亏是您，下不为例了！” 妇人又掏出十文钱，才被沈心梨放走。 主要是她害怕自己再不走，又会忍不住多买下几把扇子，这小丫头简直太能说了。 见到小丫头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又卖出了两柄竹扇，叔侄二人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沈富裕目瞪口呆： “我的天爷，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侄女就赚了三十五文！” 沈金山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阿爹两个月里才能挣到六十来文钱，妹妹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赚到了，什么时候赚钱变得这么容易了？” 大男孩摸了摸头实在觉得太过神奇。 沈心梨：“……” 见二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心梨已然明白。 他们只不过是受困于眼界和见识罢了，要是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比自己做得更好。 遂悄声安慰二人道：“二叔、大哥，这是我从神仙那里领悟到的。” “好！好！好！” 二叔半天只说出个好字，面上的喜色一时难以消退。 只要是神仙那里的，就不稀奇了。 很快，两人便学着沈心梨的样子开始卖起了鸡蛋：“买鸡蛋送竹篓啰！” 惹得周围的人群齐齐围住了沈家的小摊。 荒年，集市上卖鸡蛋的农户并不多，这样硕大的鸡蛋确实少见。 听过沈心梨刚才的解说后，人群中立即有几人开启了抢蛋模式： “给我来一篓鸡蛋。” “我我来一篓鸡蛋加一柄团扇。” …… 看得旁边几个卖鸡蛋的人既眼热，又嫉妒。 平时，他们每次来镇上，鸡蛋都卖得最快，今日却被人抢了先。 但几人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谁让人家的鸡蛋确实大呢！ 谁让人家还送竹篓！ 谁让人家还卖这独一无二的竹扇呢！ 经过刚才的一波热潮，沈家小摊共卖出七小篓鸡蛋，三小篓鸡蛋和两柄竹扇组合，外加零散鸡蛋数枚、竹扇数柄。 加上最开始赚到的三十五文钱，共赚得三百三十八文钱。 沈心梨一边计算着收益，一边观察着买鸡蛋的人群。 她发现，镇上的人果然有钱得多。 最起码，这一篓子鸡蛋，人家都不带打马虎眼的，说买就买了。 可见，眼下的老百姓虽然缺钱，但也缺好吃的食材，就是不知道县里的物价咋样？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鸡蛋和竹扇卖不完，就去县里。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过了集市早间买卖的高峰期，只有零星几个人买了散装的鸡蛋和竹扇。 看着还有一半的鸡蛋和大部分的竹扇，沈心梨沉下心开始思考。 “让一让，让一让。” “李员外家的管家派人来了。” “听说，李员外对食材挑剔的很，今日不知道谁家能幸运些。” 沈心梨眼前一亮：生意来了。 “小姑娘，你家这鸡蛋有多少，我全要了，送去李家。” “好咧。” 沈心梨赶紧让二叔挑着担子，叔侄三人跟在妇人刚刚选中的一些小贩后面。 到了槐花巷李员外家的一个小侧门，沈心梨跟着二叔进去放好鸡蛋。 这次直接领到了三百文铜钱。 知道这里包含了额外的赏钱，沈心就特意出来又从二哥挑着的竹扇中，选出了一柄做工最为精致的花瓣形团扇，送给妇人。 “你这小丫头，很是不错，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鸡蛋，可每过半月送来一批。” 瞧着侄女又接了个大生意，沈富裕的嘴巴不禁咧开了花。 照这势头下去，自家都能赶上村里的富户了。 从李员外家离开，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之上，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忙碌了一个上午，鸡蛋已经全部卖完，竹扇却只卖出了十一柄。 “这是阿爹唯一擅长的东西，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个生意做好！” 想起沈富贵这几天看向自己暖暖的眼神，沈心梨默默想道。 现下，她已经有些饿了。 二叔和大哥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估计二人都还没从刚刚挣钱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三人一个上午的辛苦，其实加起来还不到一两银子。 应该买不到太多东西，沈心梨在心里计算着。 “二叔，大哥，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直接去镇上的成衣铺子！ 这竹扇色彩鲜明，镇上的妇人和小姐们兴许喜欢。” 沈富裕：“不不，二叔不饿，二叔给你买肉包去，等你吃完，咱们一起去铺子！” 想到侄女辛苦了半天，肯定饿了，沈富裕立即回道。 “大哥也不饿，走！阿梨，大哥给你买馄饨！” 沈金山也在一旁开口。 沈心梨：这一个两个的！ 猜到二人是不舍得花钱，沈心梨只得默不作声跟着二人走到一个馄饨摊下，直接对店家喊道：“三碗面！” “阿梨，二叔……咕……咕噜……真不饿！” “是啊，咕……大哥……也不饿。” 要是没听到二人肚子发出的声音，沈心梨就信了他们！ “二叔、大哥，下午咱们说不定还得去县里！那竹扇我可挑不动，你们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那金山吃就行，我晚上回去吃你二婶蒸的馒头，她蒸的馒头可好吃了！” 沈富裕舔了舔干到发裂的嘴唇回道。 “二叔，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哎呀，我要晕了，大哥你快扶我一把！” “阿梨，你没事儿！” 沈富裕吓了一大跳。 侄女要是在自己跟前出啥意外，他不敢想回家的画面，怕不是要被自家婆娘追着屁股打了。 “我吃，我吃”！ 老板很快就上来了三碗阳春面。 一阵阵香气飘散过来，沈富裕疯狂吞了吞口水。 沈金山也不例外，赶忙用衣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生怕口水掉落到碗里。 叔侄三人风卷残云，连面汤都喝得不剩下一滴。 沈金山还跃跃欲试地舔着碗口，一点都不想浪费！ 沈心梨不敢细看这辣眼睛的画面，转头问向馄饨摊老板： “大娘，您知道咱们镇上的成衣铺子吗？” “小姑娘，咱们石头镇最大的成衣铺子是杨员外家开的，店名就叫杨家成衣铺！” 大娘看了看四周还悄声继续道，“那铺子里的衣服可贵了，听说一套就要一两银子哩，真真吓死了人。” 大娘又扫了几眼面前三人的衣着打扮，好心提醒道： “你们要去吗？那里可都是镇上有钱人家去的地方，你们要去的话，当心别被店家赶出来了……” 看大娘确实是好意提醒，沈心梨倒也不觉得眼前这人是看不起他们叔侄几人。 打探好了方向，三人就朝成衣铺子走去。 但沈心梨刚进门，就被呵斥： “去去去，哪儿来的臭丫头，一边去！” 经过再三确认，沈心梨发现眼前的伙计确实是对着自己摆手，还下意识地捂起了鼻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罢了，自己这身衣服确实破旧不堪，因为天气炎热，又出汗，确实散发出了一股迷人的味道。 再看二叔和大哥，也是如此。 但这些，不能成为被轻视的理由。 “阿梨，要不咱们换家铺子！” 沈富裕盯着出言不逊的伙计，嘴角抽了抽。 听说，这杨员外家不仅开了成衣铺子，家里还买了好些粮食，更是养了好些护院。 庄户人家，天然地对这些人存了畏惧的心理。 “无碍，二叔，我有办法！” 沈心梨安慰完完二叔，又转头看向伙计：“我要见你家掌柜。” “掌柜不在。” 伙计拧着眉又瞥了一眼沈心梨，漫不经心地回道。 “若是你耽误了你家掌柜的生意，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沈心梨平静地回道。 伙计盯着小丫头看了半天，见她虽然衣着破烂却神态自若，一时难以分辨。 又见身后的二人确实挑着担子，里面放着的好似扇子，样式倒是奇特。 只得进了内间请出了掌柜。 谁知，掌柜出来只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像是对伙计，又像是对三人道： “你当我们小店是什么地方，连叫花子都敢让我接待了！！！” 第17章 中暑的男人 伙计厌烦地看向三人：“赶紧走，赶紧走，可别弄脏了铺子里的衣服。” “你这掌柜怎的如此说话？” 沈金山气急，天知道他刚刚听伙计说妹妹是臭丫头，就已经很不开心了。 现下又见掌柜说他们是叫花子，心中的火气直往上冒。 就算这铺子的背后是杨家，这掌柜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 “算了，大哥，咱们走！” 见掌柜也是如此，沈心梨已然明白这生意是做不成了。 她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实在犯不着。 就冲这二人都是看衣下菜碟，沈心梨就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了，拽着大哥的竹筐就直接出了门。 “二叔、大哥，看来咱们真得去一趟县里了。” “好！去去！咱们不在这杨家铺子卖了！” 二人一脸怒气地附和道。 见大哥依然情绪上头，又想起昨日家里被人冤枉偷了鸡蛋，大哥也是这样，沈心梨就不免想要絮叨几句。 “大哥，别人轻视咱们，咱们犯不着生气，这世上让咱们生气的人和事儿多了去了。 要是每次都生气，咱们还活不活了。眼下咱们得快速卖出去这些竹扇才是关键。” 沈金山顿时面露愧色，是他太冲动了，还不如妹妹看得深。 “阿梨，这也是神仙教的吗？” 沈富裕呆了片刻就反应过来。 这道理他懂，可是让他说出来就有些难了。 “是的，大哥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要不是在神仙那里学了这些，还不如大哥呢！谢谢大哥护着我！” 沈心梨笑着看向二人，却对着大哥安慰道。 还是侄女聪明，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关键，还真是随了自家那凶婆娘了。 沈富裕心中洋洋得意，丝毫不觉得随的有些远了。 骄阳似火，树上的知了叫得没完没了。 叔侄两人走在零星的树荫下，依然大汗淋漓。 至于为什么是两人？ 因为沈心梨坐在二叔挑起的一侧圆竹筐里。 她本想坐上牛车去县里，但看着二叔和大哥都紧紧地看着兜里的钱欲言又止，才决定和他们一起走去。 二叔怕她走不动了，就坚持让她坐在竹筐里。 还特意在树丛间薅了两把茅草垫在竹篮下边，省的沈心梨觉得硌得慌。 眼下，这个瘦削的男人正一边担子挑着竹扇，一边挑着她大踏步地往前走。 大哥则在一旁，一副跃跃欲试也想挑担子的样子。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心梨看了看二人，见他们的脸色都闷的通红，心下不禁担心起来。 现在的温度这么高，要是中暑了可怎么办！ “二叔，大哥，咱们歇歇！” 沈心梨自己都是又热又渴的，她想喝水，但早上出门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就打算进空间拿点水果出来吃。 看着侄女晒得热扑扑的小脸，沈富裕又有些愧疚。 咋没想到给侄女拿个扇子遮阳呢！ 沈心梨钻进一旁的树丛。 二人只当她是方便去了，便没有过问。 少顷，就见她拿出三个大芒果，沈富裕顿时慌得什么似的。 “阿梨啊！这可是外面，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大男人忍不住呵斥侄女。 “所以我们才要快快的吃啊！” 家人的关心都是实在的，丝毫都没有掩饰，沈心梨一点也不介意，她已经四处查看了，这里没人。 叔侄三人再次心满意足地吃完了大芒果，芒果核早被沈心梨扔到了空间里。 让阿花在空间的山林里找出三片圆形的大叶子，沈心梨直接弄了一片罩在头上，顿时凉爽不少。 二叔和大哥有样学样，都觉得舒服许多。 休息完毕，三人正准备上路。 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几声喊叫。 “前边的几位……请等一等！” 沈心梨有些警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小子正向他们跑来！ 然而见到沈心梨三人的穿衣打扮，那小子一脸失望。 但还是拱手着急问道：“烦请诸位相助，我家老爷中了暑热，几位能否帮忙将我家老爷送去县上的医馆？” 小子汗津津的脸上也是被晒得通红不已。 见三人半天没有回应，小子又拱手面带哭腔道： “只要能将我家老爷送到县里，必有重谢！” 沈家三人本就是要去县里的，但眼下这人不明不白地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好坏，还是谨慎点好。 沈心梨明白二叔和大哥的犹豫，但天气炎热，中了暑热的人要是迟迟得不到救治，那就很危险了。 到时候就是他们不惹麻烦，不知道这麻烦会不会缠上身来。 就出声道：“我们可否先看看你家老爷。” 几人快步走到约莫两百米外的一辆马车旁。 沈心梨顿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眼前的马车，好似因为车轱辘出了问题，停在路边。 那深褐色车顶，四面还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两个侧边留有一个小窗。 深色本就吸热，那两侧的小窗也没有打开，根本没有空气流动。 这就是一个移动的蒸笼。 里面的人要是不中暑，那都奇了。 沈心梨暗暗心惊。 “小哥，快，赶快把你家老爷扶出来。” 沈心梨一伸手撩帘子，就感受到一股更加闷热的气息朝自己扑来，里面的人已经陷入到昏迷当中。 中暑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体温持续升高而引发的抽搐、呼吸困难、甚至会引发多器官衰竭而导致死亡。 马车里的人，明显已经是重度中暑的症状了。 沈富裕跟在侄女身旁，也感受到了那股闷热的气息。 见侄女想要帮忙，就开口道： “这马车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还高，你家老爷现在急需先在一个空旷、有树荫的地方休息片刻。 否则，就算我们现在将人抬去县上，也很危险。” 小哥见沈富裕慎重的模样，心下也明白庄户人家在地里刨食儿吃，经验肯定比他丰富，自然照办。 沈金山看向面前的大路，又看向一边的山林。 “妹妹，那里有几棵大树，也有树荫。” 叔侄二人和小哥一起将那昏迷的中年男人放在树荫之下。 情况紧急，沈心梨先让小哥迅速脱掉男人的外衣，又把外衣垫在了对方头下，还找了块石头，将男人的腿部也抬高，以保证大脑供血。 这个男人急需物理降温。 沈心梨一边将手上的竹扇递给小哥，让他先给男人扇风，一边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再进一趟空间。 她暂时还没在空间里看到水源，但她记得那果树下的土都是很湿润的。 挖一点出来用布包好，应该能当做简易的冰袋使用。 让二叔过来，悄声耳语了几句。 沈心梨就带着大哥走向了山林深处。 仔细查看确认没有旁人后，兄妹二人都进了空间里的果园。 沈金山还是第一次进果树林。 昨日进山林捡鸡蛋，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没想到自己之前梦到的地方竟然真的存在，激动得他半宿没有睡着。 今日又见着这么一大片的果树林，每颗树上居然都结满了他不认识的果子，沈金山只觉神仙的法宝简直太神奇了。 这是妹妹的秘密，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正发愣的档口，那猛然窜过来的大蟒蛇吓了他一跳。 想到妹妹的叮嘱，沈金山虽然害怕但还是强忍着镇定下来。 没想到阿花竟然能在空间里四处游走，沈心梨的眉头微挑。 “阿花，这空间里有水吗？” “主人，你终于进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这空间里有水，但是你目前还用不了，还得再等等！” 大蟒蛇一边亲近沈心梨，一边开口。 感受到蟒蛇身上冰凉的触感，沈心梨心头的燥热顿时驱散不少。 蛇果然是冷血动物，沈心梨不再抵触阿花的靠近。 心中顿时想到了一个主意，又一想，还是算了。 这大蟒蛇要是出去，别还没救人，就直接把人吓死了！ 见大哥已经脱下外衣，开始按照她的吩咐挖土，沈心梨休息片刻也凉快不少，就跑去帮忙。 树下湿润的泥土，除了一股土腥气，还带着清凉的触感，沈金山都快忍不住想要直接趴在地上。 兄妹二人用衣服包了一大包泥土从空间里退出。 又将泥土分装成小块，分别放到男人的额头、后脑勺、胸前，手肘窝以及大腿根部，暂时充做冰袋用。 这真的是她能想到的最快降温的方法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泥土都快焐热了，沈心梨又换了一批泥土，中年男人终于有了意识，嘴里还呢喃着：“水……水”。 沈心梨知道，现在的情况依然危险，要赶紧送医。 现下，最快去镇上的方法就是骑马，但此人昏迷刚醒，显然行不通。 又看了看马车，几人都不会修理。 这里距离县上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二叔和小哥合力，倒也能将人送去县上。 张锦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县县太爷，竟然是被人用竹筐抬着回了自己的地盘。 还好这些人不认识自己。 要不然，他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第18章 一两银子的‘巨款\’ 福生药铺。 梁大夫看着病人胸口捂着大大小小的泥土块，只觉得奇怪，摸了一把，余温中还带有些许凉意。 再感受到病人恢复如常的体温，不由得心下大惊。 “敢问这泥土可是用于降温？” 梁大夫试探地问向面前的几人。 叔侄二人面面相觑，那小哥才缓过劲儿来，在不停地擦汗。 沈心梨只得点了点头。 梁大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但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这体温降得可真快！” “这法子真是急智！” 见梁大夫又盯着那泥土块的位置好似有疑问，却沈心梨只得补充道： “那泥土块起先是放在额头、腋窝等几个重要的部位，因路上颠簸，才都到了病人腹部。 梁大夫讶然道：“原来如此！” 近几日，医馆里患了暑热的病人多了起来，因一时无法给病人快速降下体温，梁大夫已经被困扰了许久。 现下，除了用水，还有这样的方法，梁大夫自然激动。 此后来诊治的暑热病人，都喜提几包泥土疗法。 当然那是后话了。 这方，沈家叔侄三人将病人送到医馆，又回答了梁大夫的疑问，才匆忙赶往县上的成衣铺子。 只因再不快点，几人就要擦黑回去了。 今天挣了近半两银子的巨款，沈富裕还是有些担忧的。 只希望赶紧了事回去分享好消息。 庄户人家，并没有把一次偶然的救人事件就当成了可以改命的机会。 是以，还不等那病人身旁的小子打听几人身份，叔侄几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锦阁。 伫立在西市的繁华大街上，上下两层，从外看起来颇为雅致，还有不少衣着讲究的妇人小姐进进出出。 “阿梨，咱们真的要进去吗？”沈富裕有些犹豫。 “二叔，咱们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 沈心梨说着就往里走。 店内一名伙计像是没注意到叔侄三人的衣着，反而笑问道： “敢问几位可是要买成衣？” 这年头装穷的人可不少。 前几日，另一个伙计青山就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谁知道人家一出手竟然拿出二十两银子。 青山因出言不逊，怠慢了贵客，被掌柜辞退了，自己可不能再莽撞了。 小伙计紫山看着沈富裕几人想道。 然而因为年纪小，还是下意识地又扫了几眼来人： “咦，这几人，装得也太像了！这衣服、这竹筐、几人的衣服上竟然还有一股迷人的味道，这幅打扮倒是和自家在村子里种田表叔一样”。 伙计在心中嘀咕，却听见面前的汉子道：“我们找掌柜的。” 沈富裕见小伙计并不像在石头镇上碰到的那样傲慢，心下稍安。 伙计立即进里间去请掌柜，脸上神色不变。 只见一个矮胖的圆脸汉子踱步而来，看着沈心梨三人，面色如常，拱手道： “在下姓庞名长贵，几位可称呼我庞掌柜，不知有何要事？” “庞掌柜！” “胖掌柜！” 沈心梨嘴角一顿抽搐，见此人如此懂礼数，只得强忍笑意，立即拿出一柄‘v’形纹路团扇上前问道： “不知这团扇生意，胖掌柜做不做？” 在进来之际，沈心梨也在悄悄打量眼前的成衣铺子。 只见底下的一层全是女装。 花花绿绿的各式襦裙，沈心梨看得一个新奇。 前世她还没有穿过汉服，去古镇玩儿的时候，见那些小姐姐们身着汉服，手拿竹扇那叫一个美，才想着制作竹扇挣钱。 而眼前的一排排衣服做工明显看起来更为考究。 只不过这层层叠叠的样式，穿的人热不热倒是让她十分好奇。 胖掌柜还在琢磨手上的团扇，花纹别致，造型也是少见。 余光瞥见小丫头又拿出一柄竹扇在一套浅紫色襦裙前方比对。 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那竹扇全部是由渐变的浅紫色竹篾编织而成，裁剪成‘五叶花瓣’的形状，包边也是同色系，花瓣正中，还特意描摹成花蕊的样子。 轻轻挥动竹扇，犹如一朵紫花在风中浮动，在这燥热的天气里，透出一股股凉意。 好看，太好看了！ 这样的搭配实在是别出心裁。 掌柜不由得被这灵巧的心思震撼到，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小妹妹，你这竹扇多少钱一柄，我要一柄！” 沈心梨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淡粉色襦裙，一头油亮亮的头发梳着百合髻，唇红齿白，俏生生地看向沈心梨。 “真漂亮！” 沈心梨感慨完毕又看了看自己干枯发黄的头发，干瘪的小身板，以及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 嗯，欣赏美好的人和物是本能。 她并没有自惭形秽！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沈富裕瞧见。 还没等沈心梨开口，却听到胖掌柜道：“这位姑娘，等我与这小妹妹的家人谈完了生意，您再购买可否！” 面前的少女衣着考究，掌柜深谙生意之道，并不想得罪人，笑呵呵商量道。 “好说，那你们快点！” 这花瓣形竹扇是沈心梨昨晚最后想出来的，只做出了二十把，分别有浅蓝色、浅紫色和黄色三色系列。 主要是因为天色太暗，家里没钱点油灯。 她当时着急，只依着醡浆草花、桔梗花和向日葵花剪了个样子，最后又匆忙在扇面上点缀了花蕊的颜色。 夏日炎炎，冷色调也会带来凉意。 虽然向日葵花是暖色，但图个新鲜，万一有人喜欢呢！ 时下有钱人使用的是绸扇和布扇，穷人用的多是大蒲扇。 绸扇从用料考究和绣花工艺来看要成本比竹扇高出不少。 而竹扇的成本和大蒲扇相当，只是多了染色和造型上的差异，美观程度却可以媲美绸扇和布扇。 这竹扇面向的人群面就更加广泛了。 沈心梨相信，这门生意一定能行，剩下的就是如何谈判的问题了。 看着老板虽然没有用言语表达出看上了竹扇，但那双暗暗放光的眼睛还是让沈心梨觉得熟悉。 生意人，都是善于伪装的。 只听胖掌柜道：“小妹妹，不知这竹扇价格几何？” 沈心梨默默开心：这题我熟悉，我就是专门搞销售的。 经过几番磋商，最终以每柄十二文的价格成交。 来时共带了六十三柄竹扇，在石头镇卖出去十一把，送了李员外家厨房采买的一把，给那中暑的中年男人留了一把，五十把扇子，共赚了六百文钱。 至于为何又涨了四文钱？ 他们从石头镇走到县城，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难道不需要成本吗？ 昨天晚上，她给花蕊上色难道不费眼睛吗？ 成本！成本！ 这些自然都要算在其中的。 至于那位看中竹扇的小姐，沈心梨笑着帮她跟胖掌柜搞了个成本价，可以直接以十二文的价格购买。 万一她还能推荐给其他的朋友呢，不就是在无形中为自己做宣传了嘛！ 沈心梨默默打好了小算盘，笑嘻嘻地看着小伙计数钱。 捧着卖竹扇挣到的五百文钱，沈富裕只觉得两腿只打飘。 就今天这一天的功夫，他们沈家这就要翻身了？ 这一天就赚了一两多银子的事情是他之前敢想的吗？ 不敢呐！ 但自己真真切切就捧着这些沉甸甸的铜板！ 这绝对不是做梦，沈富裕让侄子使劲儿地揪了揪自己的胳膊，胳膊都揪红了，自己依然捧着那沉甸甸的铜钱。 他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至于沈金山，从上午看着妹妹卖鸡蛋，到下午跟着妹妹进了空间，他已经渐渐觉察出来了。 神仙的世界是无所不能的。 现下，这竹扇赚到的钱，他已经不是那么激动了！ 因为妹妹才是这些变化的根源啊，他一定要护好妹妹。 以后，就算他死了都不能让妹妹出意外！ 现在正是需要竹扇的时节，沈心梨已经和老板商议好，三日后，再送来四百柄，并且还会根据花纹和颜色做出更加丰富的造型。 辞别胖掌柜，叔侄三人又来到布行。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布行里只有一个小伙计正准备收拾东西关门。 见到沈心梨几人，就停了手上的动作。 “敢问这细白布怎么卖的？” 沈心梨摸着面前的一堆堆布料，选择了直接问价。 昨日给竹扇包边的白布已经全部用完，现在急需各色包边的布条和棉线。 “四文钱一尺，那染色细布料六文钱一尺。” 沈心梨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伙计是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和二哥沈玉山一般大的年纪，却是一副老成的模样，显然是做了有一段时间了。 见沈心梨还看了那染色的彩布，也顺便告知了价格。 “顺子，怎么还没收拾完？这都学了多久了，还这么慢！！！” 一声尖细的厉声响起，沈心梨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 “快了，掌柜！我马上就收拾完了！” 小伙计回复完还看向沈心梨几人，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仿佛今日要是卖不出去东西，他又要遭受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掌柜从里间出来，见到面前几人衣着破烂，嘴角抽了抽，就狠狠地挖了那名叫顺子的伙计一眼。 沈心梨淡淡道：“给我来十尺细白布”。 考虑到美观度，又买了一些棉线制作同色系流苏，成本上花费不了多少，却能让竹扇更上一个档次。 她已经看到那伙计的胳膊上露出些许伤疤，有的还是新伤。虽心头不忍，但她也无能为力！ 人类的悲欢有时是共通的，尤其在底层人身上。 如今，自家都顾不上了，她哪有更多的精力顾及别人呢！ “好咧”，伙计利落地将那布包了起来，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 想到两家人身上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不贴着补丁的，沈心梨又看向了一旁的土布。 得知土布三文钱一尺，又买了青色、藏蓝色、墨色的布匹各十尺，连着白布和棉线，共花费约莫一百三十多文钱。 小伙计见来人一下子买这么多布，顿时咧开嘴笑了，沈心梨却觉得要心疼死了。 第19章 咱家有钱了，她们为啥还要哭？ 前世，她挣钱也很不容易，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挣到的钱还大部分贴补给了家里，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花，更是舍不得花。 她很喜欢看着手里的钱慢慢变多的感觉。 手里有钱，她才有安全感。 沈心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余光注意到沈富裕朝小伙计耳语了几句，以为二叔是因为那伙计的年纪生了恻隐之心，倒也不在意。 买完布，叔侄三人又来到粮店。 因北地少种稻米，粮店的大米居然已经卖到十文一斤，沈心梨对于价格虽然没有概念，但还是觉得有点贵。 毕竟对比一看，那糙米才五文，白面八文。 自从穿越过来，沈心梨还没吃上大米饭，顿时想的不行。 主要是，她一个南方人，两天吃不上大米，就难受的紧，不管是大米饭还是大米粥，她必须得吃点大米做的东西。 也不知道其他的穿越人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沈心梨觉得自己再不吃点大米，就要抓心挠肝地想了！ 斥巨资买了大米三十斤，白面二十斤，糙米二十斤，共计五百六十文，就花完了今日全部卖鸡蛋的钱。 本来还想多囤一点，但钱不够了，沈心梨再次感慨赚钱的不易。 剩下爹爹编织竹扇的钱，沈心梨没动用，全部让二叔拿着，她已经想好了，那笔钱，还是要拿回家分配的好。 眼下，她还想吃点肉，空间里虽然有鸡，但也不好直接拿出来吃，需要有名目。 看侄女的眼神飘向肉铺，刚把一个包裹藏好的沈富裕心下立即明白。 买下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斤排骨，店家还送了一根没有肉的大棒骨，共花费四十六文钱。 现在的肉价太贵了，已经到二十三文一斤了，沈富裕没舍得买太多。 最后，又买了点粗盐，叔侄三人才匆匆往家赶去。 暮色西沉，沈心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虽然她再次坐上了二叔的竹筐，但依然觉得自己要饿晕了。 趁天黑没有人，沈心梨悄悄摸进空间，看到桃子已经有成熟的迹象了，小心翼翼爬上树，采了颗硕大的桃子。 根本顾不得洗，就随手蹭了蹭，在树上直接吃起来。 这桃子还有点硬，但沈心梨就喜欢吃硬的，一顿啃完，才觉得舒服了些。 又吃了一颗大芒果，终于觉得灵魂归位了。 然后出来递给二叔和大哥一人一个桃子，让二人吃掉。 考虑到买的米面等物什有点沉，沈心梨一股脑全放进空间的小屋。 回去的路上，看到路边近处草丛间有不少可以染色的茜草，就采集了一些，顺便放到竹筐里，毕竟家里的染料也不多了。 刚走到村口，就听见有人道： “哟，金山，你们这是从集上回来啦，咋这么晚？” “这是卖了啥好东西，竟然用了一天，挣了不少钱！” “这竹筐里头是啥东西，我瞧瞧。” 平日里，村里人是不会跟沈家人打招呼的。 这家人总是倒霉，村里人生怕自己因为靠近沈家就沾上霉运。 但今日叔侄三人在镇上卖东西的一幕被同村去卖鸡蛋的孙余氏瞧见了，孙福祥家是除了钱大友家外，村里仅有的养鸡大户。 孙家有四只老母鸡，每天能产蛋两到三枚，每隔半月，孙大婶就要去镇上一趟。 她家的鸡蛋也曾被李员外家负责采买的妇人选中过四五次，每次都能拿到好几文的赏钱。 这次，自家的鸡蛋是精心挑选过的，一定能被选上，孙大婶暗暗得意。 考虑到那负责采买的妇人去集市的时间没有那么早，她也就没有那么早去镇上。 所以等她刚到，就见采买的妇人领了一群人的背影离开，其中自然包含了沈家叔侄三人。 又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孙大婶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 顶着烈日好不容易卖完了鸡蛋，再回到家，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立即喷出来。 当然，她并不相信沈家人能卖多少鸡蛋，觉得是集市上的人故意夸大，但沈家的东西能被采买的妇人看上，也让她不开心。 于是，回到村里就好好宣扬了一番：沈家叔侄今日在镇上挣了大钱！ 果然，下午就有不少人在沈家院外窥探，想打探出消息，自己好快速去仿照一番。 见沈富贵和往常一样，正拿着篾刀一边劈竹篾，一边幽幽地看向来人，吓得几人心里直打鼓。 又见沈老二家的张氏也在帮她大嫂忙活着什么，沈张氏可是个见人就喷的德行，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几人顿时不敢继续再看下去。 好事的妇人在村口守着，本想截住叔侄三人，没想到等得天都黑了，三人才慢悠悠地回来。 沈家的大儿子平日里话少得很，只知道干活，浇地，遇到她们这群妇人也不说话。 是以，妇人先问向了沈金山。 沈金山避重就轻道：“是啊，回来的是有些晚！” “我是问你卖的啥回来得这么晚，你这愣小子咋听不懂人话，这么傻，将来可是讨不到婆娘的！” 沈金山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红。 见来人编排起了大哥的闲话，沈心梨拧着眉头一声叹息道： “各位婶子好，我们家今日是去卖了竹扇。 这竹扇制作起来极为不易，尤其这颜色，还是找县里的染坊合作的，我们家要掏一半的钱给染坊。 竹扇卖十二文一柄，今日实在没能卖出去几柄，我和二叔、大哥都卖到了天黑，回来就到这个时辰了。 这不，竹筐里还有剩下的不少。 要不几位婶子可怜可怜我家，连糙米都吃不上了，买几把竹扇，我们便宜卖，只收八文一柄，要不我们家就亏死了。” 几个好事的妇人面面相觑，这…… 见几人还在犹豫，沈心梨又往对方身边靠了靠，抓起其中一个妇人的衣服就大哭道： “王婶子……我好饿，头上也好痛。你可怜可怜我！我……我一天都没吃饭了，求你快买一把竹扇……” 沈心梨炉火纯青的演技虽然让那妇人半信半疑。 但沈家几人臊眉耷眼的样子却是事实。 浅浅的月光下，又见那竹筐上虽然盖着一块破布，但堆得那么老高，很显然都是卖不出去的扇子。 “呸！白送我都不要，还要八文！” 王大婶骂骂咧咧，一边骂，一边退后几步远，生怕沈心梨真要强卖扇子给她。 其他几人虽好奇那筐子下还有多少竹扇，但也害怕自己被强塞着买了竹扇。 纷纷以为孙余氏是胡说的，逐渐散去。 回到家，二婶一家也在一起等他们，两个妇人面上都是一脸忧色，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沈心梨让二哥先关好房门，点亮唯一的一盏小油灯。 看到沈富裕倒出满桌子的铜板时，两个妇人和几个娃儿都是呆呆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家的，这……这是今日赚的？” 张芳菊最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问道。 “自然是的，这些都是阿梨赚的”。 说着将今日沈心梨如何在石头镇上卖鸡蛋，如何在县上卖竹扇的经过讲述了出来。 当然，被人欺负的事情他没有讲，沈富贵看着自己弟弟眉飞色舞的样子，也十分开心。 但也猜到必定不会那么顺利，不然三人怎会现在这个时辰才回家。 听到女儿那么厉害，心中顿时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 “好！好！好！” 一家人仿佛都在极力克制内心的喜悦，又听见沈心梨道： “阿爹、阿娘，二婶，这是我用今日卖鸡蛋的钱买的米面和布。” “这是二叔用卖竹扇的钱买的猪肉。” “今日一共挣到约莫一两余一百多文钱，那些铜板是余下的钱，还有四百五十来文。” 听着女儿有板有眼地汇报。 一家人才发现，桌子一旁又多出来的米面布肉等物。 主要是，他们以为那一桌子铜钱就是今日所得了。 吴月华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了还剩下四百五十四文钱，一时想笑，但更想哭。 “天爷呀，这是过年了嘛，咋买这么多肉，这么多粮食、这么多布……” 张芳菊一遍一遍地念叨，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喜悦。 抱着沈心梨久久没有松开，眼中不知道何时也噙满了泪水。 四岁的沈金林看着娘和二婶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很是不解： “咱家都有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哭？” 第20章 炸蘑菇 次日，天刚蒙蒙亮，沈家人纷纷忙碌起来。 因三日后要给县上的庞掌柜送货，四百柄竹扇，也是需要耗费一番功夫的。 首先需要大量的竹子。 昨日沈富贵在家准备了大量的竹篾，也仅够编不到一百把。 沈心梨默默计算着用量，怔了片刻，才抬起小脸道： “阿爹，咱们今日雇人帮忙砍竹子！” 旁边的沈金山和沈富裕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猛然听到沈心梨说还要请人。 “阿梨，这点儿活计，咱们自己就能干了，别请人了！” 沈富裕率先着急开口。 “是啊，阿梨，二婶也能去帮忙砍竹子。” 唯有沈金山看着妹妹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静静等着。 “二叔二婶，竹扇生意咱们只能卖一到两个月，到时市场上就会出现大量仿制品，就算人家不懂染色，但也会模仿的，咱们就不好挣钱了。” 沈心梨沉声道。 见几人像是在思考她的话，又道：“现在咱们多做一些，到时候还能去临县售卖竹扇，在别人没有反应之前，咱们先把这钱赚了。” 众人沉默了约莫片刻的功夫。 只听见沈富贵率先开口：“阿梨说的有理。” 他已经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 “这竹扇的编织其实很简单，但凡会点手艺的人都能编出来。 咱家这竹扇主要是因为阿梨的心思巧，胜在造型和染色，但也正因为这两样都在明面上，别人也更容易模仿。 说不定这三日，卖出去的竹扇在市场上流通后，就有商家在琢磨了。” “那咱家岂不是就赚不到钱了。” 吴月华神色有些紧张。 “倒也未必，光是染色就要琢磨好久，阿梨教给咱家的染料有很多种颜色，这配色也是门学问。 总之，咱们应该在别人未反应之前就出手。” 沈富贵直接做出了总结。 沈心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赞叹。 她是凭着前世的记忆才懂得这些知识，可阿爹就是一个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居然也能反应这么快！ 怪不得光靠自己琢磨都能学会编竹编，还真是妥妥的动手达人。 经过商议，请人砍竹子的工钱定在一天三十文。 沈富贵特意去了趟赵里正家，请来了赵家三兄弟，还顺便归还了里正家之前借的五十文钱！ 晌午，当赵大山、赵大海和赵大江三兄弟背着一捆捆竹子堆放在沈家门口的时候。 千牛村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沈家找人干活，一天开三十文工钱呢！” “沈家这回是真的发达了？昨日他家丫头这是忽悠我们呢？这沈瘸子一家人可真有心眼子！” “你不要一口一个沈瘸子，人家凭本事赚钱，你要是会编自己也编去，在这儿说什么酸话！” ……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但都意识到了一件稀罕的事情。 那就是自从沈家丫头片子摔了脑袋后，沈家好像就转了运气，这日子竟然越过越好了。 不过两日的功夫，沈家就成了千牛村的舆论中心。 当然，大部分庄户人家，还是更关心自己的麦地。 老天爷再不落雨，这麦子就要干死了！ 一个面色黢黑的老汉满面愁容跪在自家的麦田，做出求雨的动作。 显然，自家的温饱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至于他人赚了几分，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但还是有不少好事者在沈家门前晃来晃去。 沈富贵家。 沈金林在门口玩耍。 沈富裕在院内劈竹子，之前他也曾在闲暇时候帮大哥编织过竹筐、竹篓之类的活计，但手艺没有大哥好，现在刚好负责这项活计。 编织的活早已被沈富贵挪到了屋内。 沈金山在一旁辅助，帮忙修建扇形，然后吴月华负责缝制包边，再由沈金山装上扇柄和流苏。 二婶负责在厨房内处理染料，还好沈老爷子当年留下的灶房足够宽敞，此刻灶房内摆满了盆盆罐罐。 里面放了一些正在染色的布条和棉线。 待太阳高高升起，得到沈金林的确认，屋外确实没有了人之后，沈玉山才开始在小院的竹竿上晒染好的布条和竹篾。 几排竹杆上，挂着五彩的布条和棉线随风飞舞，在阳光下渐渐变换了模样。 没多久，竹篾、布条棉线就干了，沈心梨指挥三哥沈玉林收东西进屋，又将未上色成功的竹篾补色。 经过一个上午的忙碌，沈富贵已经编出竹扇七十八柄，阿娘也缝完了包边，制作好了流苏，制作成功的竹扇已有五十三柄。 待所有棉线和布条染完，沈心梨和二婶一起做起了午饭。 她让二婶将昨日买回的五花肉简单清洗之后，切成薄片，自己则在一旁清理蘑菇、花椒和和吴茱萸。 今日醒来的时候，沈心梨已经骑着阿花将养鸡的山林巡视了一圈，又收了一大筐鸡蛋。 收鸡蛋时，见那山林的树丛之下竟然还有不少的平菇，立即采了一大筐，又见到了花椒树和吴茱萸树，更是喜出望外。 前世经常久坐，运动少，眼睛干，嘴里经常有溃疡，她还曾买过茱萸粉兑点醋晚上包在脚底的涌泉穴。 有一次不小心把茱萸粉撒了，还吃到嘴里，有点麻、有点苦，有点辣，那滋味简直太难忘了！ 中午她想吃麻辣五花肉炒蘑菇，还想吃蘑菇蛋花汤，更想吃大米饭。 所以，没等张芳菊注意，她就已经先煮上了两碗米。 见二婶正在煎五花肉，锅内滋滋冒油，沈心梨又想到了一个蘑菇的好吃做法。 拿出一部分蘑菇撕成小条放入碗中，又放入盐抓拌均匀腌制一会儿。 在另一个碗里放入一木勺的面粉，没有淀粉就不放了，又打入两颗鸡蛋，放了十多粒花椒，倒入水不停搅拌，最后又倒入一点点油。 待那面糊已经搅拌成了奶黄状，蘑菇也腌制出了不少水。 又将蘑菇的水分挤干倒入一个桶内收集好，把蘑菇倒入面糊中继续搅拌均匀，让每一片蘑菇上都裹满面糊。 见二婶已经将锅中一部分微微焦黄的五花肉捞起，还正打算将那清亮的油也舀出来。 “二婶，咱们中午吃点不一样的，这个在神仙的世界可好吃了！” 沈心梨知道，只要说是神仙世界的东西，一家人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张芳菊其实也一直盯着侄女的动作。 看她发亮的眼睛盯着油锅，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就是想做点好吃的嘛，她懂，这小丫头还打着神仙的幌子！ 遂笑道：“好！好！那二婶我正好学一学阿梨的手艺。” 沈心梨大囧。 二叔前日开的玩笑，二婶居然还记着！ 锅中油温略高，静等片刻，沈心梨才放入裹上面糊的蘑菇，待炸到定型，有点微黄先捞出来，然后复炸一遍，蘑菇色泽金黄，起了一层脆壳儿之际，快速将全部的蘑菇捞出。 虽然没有辣椒面，但只闻到一股咸鲜扑鼻，吃上一口酥脆爽口，还带着花椒微微的麻，实在是太好吃了！ 张芳菊瞬间就爱上了。 赶忙呼唤家人也进来吃。 沈心梨也不想等到吃饭的时候再吃了，这炸蘑菇就是现炸现吃的好。 再说，中午还有五花肉呢！ “呀，我的嘴巴在跳、舌头也在跳！” 小金林不知道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得如此形容道。 “这酥酥麻麻的口感，还真是独特，阿梨，这是啥菜，能不能拿去卖！” 沈富裕边吃边问。 一家人纷纷看向她。 还真可以！ 就是蘑菇在此地少见，但是可以炸其他的，比如小酥肉，之前每次去吃火锅，小酥肉都是自己必点的菜品。 沈心梨又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好方法，不禁立即开心起来！ 第21章 可爱的老头 “可以的，二叔。 咱们可以做，只不过这蘑菇不能卖，是神仙法宝里的，但咱们可以用其他的菜代替。” 得到沈心梨的正面回应，一家人自是高兴！ 中午，一大盆五花肉炒蘑菇、一小盆蘑菇鸡蛋汤，一人一碗大米饭！ 沈家人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饭，不敢高声说话，连大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这可是大米饭！” “就连沈富裕和沈富贵也只是很小的时候，一家人还没搬来千牛村的时候吃过一口。” 现在，他们全家人竟然都吃上了一大碗！ 吃上一口大米饭，再配上一口蘑菇炒肉，麻辣的口感刺激着味蕾，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这蘑菇炒肉里放了吴茱萸，味道有些辣，害怕家人吃不惯，沈心梨没敢放太多。 肉，沈金山吃过。 但今日的肉也太好吃了！ 吃完饭，再喝上一口蘑菇蛋花汤。 鲜美异常！ 前日吃的馒头丁蛋花汤虽然也鲜，但今日的蘑菇竟然还有一种肉的味道，和蛋花一起喝下去，一股鲜香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沈金山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太畅快了。 见家人都吃得碗底渐空，沈玉山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口米饭倒在炒肉的盆里。 那盆里可是有不少的底油，拌上大米饭，才是最香的。 他已经记着好久了，这些都是他的。 沈玉林和沈金林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哥的动作，只觉得自己慢了一步，心中后悔不已！ 一顿午饭过后，沈家人靠在竹椅上发愣：这日子太幸福了，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富贵呀，在不在？” 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赵叔啊，快请进！” 闻着空气里还未完全消散的香气，赵里正颤颤巍巍的身子不由得挺了挺，还使劲儿嗅了嗅。 肉？鸡蛋？ “你们两个臭小子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了吗？ 有了点钱这就忘了本吗？” 赵里正的脸色一沉，嘴角的白胡子随着说话声音直抽抽！ 今日，赵里正又去了一趟县里，还是商议麦田缺水事宜，七八个村的里正各执一词，还是没个决断。 前几日商议的时候，张县令觉得就算缺水，应该不至于如此严重。 直到他昨日亲自去了几个村了解情况，才发现旱情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回来的途中还不小心中了暑热。 如果是因为去田间查探民生，中了暑热去世也就算了，还能从上峰那里得到几句嘉奖。 可他不仅被几个村民救了，还得知自己是被人放在竹筐上抬回来的。 张县令只觉得也太丢人了！ 当然，这还是其次。 最要紧的是，只要一想到今年的西平县可能会颗粒无收后，张县令连觉都睡不着了，瞪着个眼睛一直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偏偏！ 他又想不出办法！ 只得再次召集各个村子的里正。 最后还是千牛村的赵里正提议：众人拾柴火焰高，万一老百姓里真有能人异士呢！ 张县令只得放了榜： “只要能解决西平县内的缺水问题，赏银一百两。” 赵里正从县城赶回，得知了沈富贵来归还欠钱之事，还请了三个儿子去帮忙砍竹子，又听说一人还给开三十文的工钱，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饿了一上午走不动了，真恨不得立刻就跑去沈家痛骂这两个小子一顿。 当年沈老爷子去的时候，跪求他帮忙照看两个儿子。 还提及若以后有沈家的亲戚来找，希望他能帮忙护着自家的两个傻儿子。 让他们不要去贪图亲戚家的富贵，安安心心种地就好。 这些年，赵里正看到两个小子日子过得差的时候，就偶尔伸一把手，但也招惹了村里的不少闲话！ 后来，就帮的少了。 前几日，听说沈富贵那小子家的丫头摔了脑袋，才让大儿子晚间悄悄去送了钱，还跟这小子说了竹扇的事情。 没想到，才两天的功夫，沈家就闹得村里翻了天。 这不，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赵里正就风风火火地来了沈家。 闻到空气中还有隐约的肉香，赵里正火气直冒，立刻呵斥两个小子。 又见一旁的竹筐内还放着些从未见过的竹扇半成品，怒气才消退一些，但依然中气十足道： “你们都是有了儿女的人，就算是再辛苦，也该顾着孩子。 万万不可如此吃法了，这以后还过不过了！” 沈富裕伸了伸脑袋，仿佛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沈富贵只得接话道： “赵叔教训的是，我们记着了！” 沈心梨还是第一次见赵里正。 这老头留着山羊胡，脸色皱纹横生，看起来有点凶，个子不高，还有些佝偻着背，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他那精瘦的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嗯，这是一个一生要强的老头！ 沈心梨默默做着判断。 却见赵里正也看向了她： “梨丫头醒了就好，以后可不敢到处乱跑了，要是摔成了傻子可怎么办！” 还是一个嘴毒的老头！ 沈心梨不由得撇了撇嘴。 但这关心人的方式也挺独特。 “行了，你们家这竹扇也是要紧的生意，赚了钱要好好攒起来，还要给金山娶媳妇呢，还有你这腿，还治不住了！” 赵老头看了一眼沈金山，沈金山的脸不由得一阵儿发红。 又撇了一眼沈富贵的腿，不免发出一阵叹息。 沈富贵也在低头像是悔过的样子。 见沈家的竹扇都放在屋内，赵里正明白这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 自己刚刚有些着急贸然闯入，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打算走了。 怒气冲冲地来，悄无声息地走，赵老头自然也不会想到要把今日张县令贴了榜的事情告知给沈家众人。 实在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家的小丫头，居然能想出那么巧妙的招，将高山上的雪水引出来，解决西北的干旱问题。 下午。 沈富裕和沈金山也加入到编织竹扇的队伍中，在沈富贵的指导下，虽然编织的慢了些，但也将进程拉快了不少。 暮色西沉，天色渐渐昏暗。 沈家一共编织出竹扇两百余柄。 考虑到接下来有可能出现仿制品，沈家人一致同意，次日由沈富裕再带着沈心梨去石头镇隔壁的青河镇碰碰运气。 主要是邻县太远，一天有可能回不来。 翌日一早。 沈心梨就和二叔早早出发去了石头镇，再从石头镇坐上去往青河镇的牛车，一人要三文钱的路费。 两个多时辰后，太阳已经出来了，燥热的空气里，没有风，叔侄二人大汗淋漓。 终于到了一个看似和石头镇差不多的小镇。 镇上人流如织，各种吆喝声音不断。 很明显，因为这里属于交通要道，自然更加繁华一些。 沈心梨和二叔东看看西看看，经过一间牙行。 一个妇人正和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拉拉扯扯，那小丫头哭得一脸悲伤的样子。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也在哭道：“阿娘，别卖妹妹，卖我，卖我！” 那妇人眼泪只往下掉：“家里没粮了，先把丫头卖了，丫头还能吃上饭，在自己家就要饿死了，求婆婆行行好……” 又想起昨日布行那个叫顺子的小伙计，沈心梨的心情复杂而沉重。 一低头看了看身上被汗水浸湿的粉色衣裙，她忽然发觉：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第22章 空间变大了？ 昨日下午，张芳菊见竹扇包边的工作妯娌干起来轻松，就回了家忙活了一下午。 今早，特地拿来一套衣服。 就是沈心梨身上的这套粉色裙子。 虽然也是粗布制作，但那一针一线都是二婶亲手缝制出来的，还赶了一个晚上。 沈心梨才想起，前日在李家成衣铺自己羡慕那小姐的样子被二叔瞧见了。 后来在布庄，二叔又悄悄跟那小伙计买下了粉色的粗布。 没想到，二叔二婶，对自己这么关心。 前世的沈心梨工作后基本上很少买衣服，穿衣根本没有打扮自己这一说。 过了青春年少的年纪，也一直没有遇到那个陪她买衣服的人。 但她一直都记得，上初二的那年夏天，看到隔壁的同桌穿了一条时尚的连衣裙后，放周假回家跟妈妈讲自己也要裙子。 妈妈很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从那个眼神里，沈心梨解读出了一切。 可是，当她看到大哥和二哥新上身的短袖，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回了学校，她依旧只有两套长袖长裤来回换了穿，那么热的天气，别的同学以为她是害怕露出腿毛。 其实，她是真的没有裙子可以穿，更没有钱买！ 所以，当她在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第一次收到男友送给她一套化妆品，一个裙子，她就心动了。 总之，那是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现在，在这异世，她何其有幸，竟然收获了这么多家人的爱！ 那妇人、少年和小丫头都还在哭，沈心梨却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要是北地的粮食收不了多少，到时候卖孩子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默默收回目光，沈心梨看向二叔： “二叔，咱们买肉包子吃！我饿了。” “哎，好，二叔去买。” 但沈心梨不等二叔的动作就在路旁的小摊前买了两个肉包，还递给二叔一个！ 出门前，阿爹阿娘又悄悄给她塞了二十文钱。 早饭一家人吃的是鸡蛋羹，那可是了不得的美食。 沈心梨虽然不饿，但现在都过了一上午了，二叔一定饿了。 经过三天短暂的相处，她对家人有了一种新的理解。 如果说，之前的举动是下意识地想要回报。 那么从现在开始，她才能够渐渐代入到自己是这家人的女儿、侄女和妹妹的身份了。 以后，他们就是她最亲近的人，谁也不能伤害他们！ 吃完包子，沈富裕带着侄女去了成衣铺子。 沈富裕看着侄女的背影沉默良久。 他总觉得侄女今日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锦绣阁。 沈心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成衣铺子。 虽然只有县上云锦阁的一半大小，但里面的衣服款式众多，清新雅致。 “云锦阁定了你家四百柄竹扇？” “小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许掌柜见面前的二人虽穿着粗布衣服，本是坐着的。 听完沈心梨的一番话，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云锦阁可是许掌柜一辈子的目标，他一直希望将自家的锦绣阁发扬光大，成为北地第一的铺子。 但也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达不成这个目标。 毕竟，锦绣阁是他家祖产，云锦阁却是从南边开过来的，铺子遍布大离国境内。 就算他也用了一个‘锦’字当招牌，也难以盖过云锦阁在北地响当当的的名号。 不管是从店铺内的成衣、还是胭脂水粉等其他小件用品，锦绣阁没有一样货品能超越得了云锦阁。 眼前的扇子造型确实别致，从未见过。 听说云锦阁定了这么多竹扇后，许掌柜内心颤动，面色变幻莫测个不停。 沈心梨自然都看在眼里。 “十文钱每柄，成不成？？” 沈心梨：“……” 这掌柜的，怎么如此抠门。 面前的两人虽是小女孩做主，许掌柜也并无半分的不满，反而有些无奈道：“十文钱，真的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钱了。” 沈心梨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既然如此，那咱们有缘再合作！” 看着二人出了门，许掌柜还颇为不舍，但也没办法，他没钱了啊！ 叔侄二人打算继续去其他的铺子上查看。 但在镇上转悠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更具规模的铺面，小铺子倒是也有，对方一听到十二文的价钱，掌柜们都纷纷直摇头。 这不是他们这些小铺子能吃得下的。 “姐姐，咱们快回善堂去，我害怕。” 沈心梨和二叔正从一家铺子出来，忽然见到左前方的路边，有两个小女孩对话的声音。 那小的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刚刚像是她在说话。 “可是，我们还没给李伯请回郎中，咱们再找找看。” 那大一点的女孩约莫七八岁，声音沉稳冷静。 再看那长相，竟然和沈心梨有七八分相像，但眉目之间更显英气勃勃。 不说沈富裕，就是沈心梨也觉得非常吃惊。 “呜呜，我不想伯伯死。” “那我们再去找找看，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朝远处走去。” 不知真的，沈心梨总觉得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有些奇怪。 她从未有过孪生姊妹，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沈心梨鬼使神差地跟在二人身后，二叔只得也跟上她。 又见二人居然顺利从一个药铺中请了一个郎中，还朝着城中的善堂走去。 沈心梨觉得诧异，还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直到看着两个小姑娘和那郎中进了善堂。 与善堂门口，叔侄二人竟然碰到熟人。 来人竟然是锦绣阁的许掌柜。 “没想到在此地还能碰到沈老弟和令侄女，还真是巧”。 许掌柜率先笑着跟二人打起了招呼。 “许掌柜好！” 沈富裕和沈心梨也顺势招呼了一声。 一番询问，才得知许掌柜竟然将每个月的一成营收入捐给这里的善堂。 今天恰好是来送银钱的日子。 许掌柜已经年过半百，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一直体弱多病，寻了无数郎中，一直找不到病根。 七八年前，一个云游的和尚说，让他花些银钱建个善堂，就当是为女儿积福。 没想到，自从与善堂建立后，女儿的病竟然不治而愈。 所以，许掌柜愈发虔诚。 每个月，都会亲自送钱来善堂。 这两年，北地的年景不好，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善堂里的小女婴也越来越多。 许掌柜已经将营收增加至两成。 虽然觉得有些吃力。 但只要一想到女儿如今身体无恙，就不再有丝毫怨言。 “许掌柜，不知之前的生意还可以继续谈吗？” 沈心梨嘴巴张了张，一脸敬佩地问道。 “自然可以，求之不得。” 许掌柜像是不敢相信，迟了片刻，才立刻笑回道。 沈心梨不管这掌柜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能将银子拿出来安置女婴，都是善举，都值得她佩服。 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但每个人都不是只有绝对的一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沈心梨不是大善人，但她也会下意识地被家人感动，被许掌柜此刻的善举感动，自然愿意以低价卖给他竹扇。 再说，竹扇的成本其实不算什么，都是家人的辛苦钱。 沈富裕并未对侄女的安排有任何不满，眼见侄女又卖出了竹扇，他反而更加开心。 刚刚侄女说十文不卖，他本想开口，但又觉得还是侄女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信这孩子。 许掌柜做梦也没想到，出来一趟的功夫，就谈成了合作。 从锦绣阁出来。 沈富裕手捧二两银子只觉得有些烫手—— 生怕自己弄丢了。 见二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会儿看着四周，一会儿看向自己的衣襟处， 沈心梨真的担心二叔会被贼惦记上了。 在没人的地方，悄悄将银子放到了空间里，二叔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放银子的时候，是眼睛看花了吗？ 她怎么感觉，那空间好像变大了许多呢！ …… 第23章 金贵的胡椒粉 然而，现在却来不及细看。 想到刚刚许掌柜的一番话，叔侄二人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掌柜知道那一大一小女娃的来历。 前几日，一位老伯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送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来到善堂。 小女娃本是他们祖孙二人刚到这里的时候买的，花了三百文。 当时见她双亲一直在鞭打她，那老伯的孙女不忍心，就硬是买走了小女娃。 送了小女娃到善堂后，那老伯好似身体不舒服，竟直接晕倒了。 二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四天了。 听说好像是来寻亲戚的。 见沈富裕打听，许掌柜又道： “你别说，那老伯的孙女跟心梨侄女长得还略有相似。 只是那小姑娘比心梨侄女个高些，面容更显英气些，要不是她穿着女裙，梳着双丫髻，我都差点以为她是男娃娃了。” “是吗？我也觉得她与我有几分相似，才有些好奇向您打探的！” 沈心梨眉眼一弯笑着回道。 叔侄二人不便多问，掩下内心的疑惑，就离开了。 不知怎的，沈心梨总是觉得心中不安。 沉默良久，走出去好远，才开口问道： “二叔，咱家真的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吗？ “阿梨可是觉得好奇？ 没有的，当初我和你爹爹是跟着你爷爷奶奶逃难来的此地。” 见沈心梨还盯着自己，沈富裕只得又道： “沈家这户头就咱一家人，亲戚也就是你外祖母家和二婶娘家。” 沈富裕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是和侄女长得有些相似的娃娃，刚刚侄女带着自己跟在那小女娃身后，他就已经觉得奇怪了。 卖完了竹扇，侄女还让他向许掌柜打探了那小女娃的来历，刚刚又问了自己一番奇怪的话。 引得沈富裕也一时好奇起来。 沈心梨忍下内心的不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二叔，可能是我想多了，咱们去吃饭。” 日头压顶，已经到了午时末。 忙到这个时辰，沈心梨又饿又累，想去酒楼里转一圈，顺便卖道菜品，不卖炸蘑菇，可以卖小酥肉嘛。 “二叔，咱们去酒楼！” 说着话语间，两人就走到了青河镇最大的酒楼，吉祥酒楼。 此刻已经过了用餐时间，酒楼里吃饭的人并不多。 掌柜和伙计在一旁算账，见穿着粗布衣服的一大一小进门，伙计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 掌柜倒是很随意道：“去问问客官要用些什么？” 普通的庄户人家是不会来吉祥酒楼吃饭的。 毕竟，那一道菜几百文的价格就足以吓退他们了。 但来者是客，不能直接拒绝，万一是来讨杯水喝的，掌柜也见怪不怪了。 就摆摆手让伙计去问问。 见二人虽衣衫齐整，但那汉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泥腿子打扮，伙计不免有些轻视：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沈心梨瞥了一眼来人，又看了一眼菜单，一碗素面居然都要十文钱。 “嗯，果然比外面小摊上贵了一倍还不止。” 见小女孩盯着菜单，还皱着眉头半天不答话，伙计嘴角不自觉就显出一副嘲讽姿态。 又见小丫头居然还敢往后面昂贵的菜品上看，顿时不耐烦起来。 “客官，建议您看看前面的菜品就行了。” 沈心梨脸上无半分不适，倒是沈富裕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又听到侄女道：“那就来两碗蘸水面，再来一份葱香小酥肉。” 嗯？ 这两样倒是没见侄女做过，一定是好吃的。 沈富裕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还默默吞了吞口水。 沈心梨已经看到了那些菜品，有什么红烧狮子头、八宝鸭、五香烧鸡…… 种类倒是多。 但是这暑热天气，她更想吃点酸酸的面食开开胃。 既然伙计看不起她和二叔，她也不介意为难一下人家，顺便看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伙计面露难色：“客官，您要的这两样吃食，本店没有。” “不是最大的酒楼吗？怎么连着普普通通的蘸水面和小酥肉都做不出！” 沈心梨讽刺一笑道。 伙计：“……” “请二位稍等”。 伙计留下一句话，就快步跑向后厨。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伙计就出来了，还皱着眉头、一脸生气地走向叔侄二人冷声道： “店内确实做不出这两样吃食，该不会是二位胡说的？” 沈心梨嘴角微扬，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哥，这天下这么大，难不成你没听说过的地方，你没吃过的东西，就不存在吗？” 这蘸水面，讲究的是面白且薄、筋道中透着光亮，配上酸酸辣辣的蘸水。 在这时节吃，最是消暑开胃。” 前世，沈心梨曾经去过西安出差，暑热天气，偶然在街边吃过一次蘸水面，吃得那叫一个过瘾。 很多年后，她都难以忘怀。 后来，特意在网上搜过做法，自己做的虽然不如当地的地道，但也算勉强过得去。 伙计瞪大了眼睛，有些愣住。 动了动嘴，半天也没想出来该咋回复，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只得看向掌柜，希望得到支援。 “对不住，这伙计笨嘴拙舌的，扰到二位客官了。” 掌柜忙出来招呼。 “敢问，这面食二位可做的出吗？” 听到沈心梨刚刚的一番话，刘掌柜已经对那道面食有些好奇了。 毕竟那蘸水面连自己都没听过。 作为本镇最大的酒楼，刘掌柜本不想就这么被挑衅到。 只是，天气越发炎热，吉祥酒楼其实也和当地的五六家酒楼一样，为客流量担忧。 听到小丫头的描述，虽不算多么出彩，他也不想轻易放弃一个机会，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这才到二人面前询问。 沈富裕见掌柜盯着自己，面色有些为难，只能期待地看向侄女，果然听到侄女道： “可以。” “只不过我要是做出来了，掌柜可会给些方便？ 掌柜讪笑道：“自然，只要你们能做出来，今日的饭钱免了，我还要买下你这方子。” 停顿片刻，掌柜又闷笑道：“那客官要是做不出来，怎么算呢？” “这是我们今日带的一两银子，若是我们做不出来，可以赔给掌柜，怎么样？ 沈心梨心念一动，从袖口掏啊掏，掏出一角银子，浅浅一笑道。 “可以。” “哟，这小丫头居然敢叫板吉祥酒楼的大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可是一两银子，怎么看，掌柜都是血赚，都能点一份烤羊肉了。” “万一那小姑娘真的吃过那面呢！人家这叫艺高人胆大，我看好她！” 几个食客议论纷纷。 顿时酒楼内未用完餐的十来人都好奇地看向叔侄二人。 沈富裕嘴角直抽抽，拉了拉侄女的衣角到一边悄声道： “阿梨，要不算了！这一两银子我还没捂热呢，回去了你二婶非得打死我！” “哈哈哈，瞧见没，你看那汉子都让那小姑娘直接放弃了。” 听见沈富裕和侄女商量的声音，其中一个食客讥笑道。 沈心梨撇过头看了几眼刚刚说话的人，朝二叔眨了眨眼道： “二叔，相信我，我会做的。” 沈富裕：“……” “请来后厨”，掌柜像是有些期待道。 伙计撇了撇嘴，带着叔侄二人走向厨房，心道：不过就是两个蹭饭的，还以为真有什么本事，要是做不出来，可有你们好看的！ 内厨之中，几个做菜的厨子面面相觑，紧接着纷纷被赶出了门外。 只有身形胖胖的王大厨敢小心地撩起帘子，很是不放心。 那劳什子裤带面，他就从来没听过。 一定是那小丫头胡说八道。 王大厨皱着眉头敢怒不敢言。 见那七八岁的小丫头一会儿摸摸他的菜板、一会儿玩玩他的刀具，甚至还在一堆食材里挑三拣四。 看得他眼中火星子直冒，恨不得立刻将那小丫头提溜出去。 又见那小丫头居然在霍霍桌上的白面。 掌柜妹夫说了，今年北地的麦子怕是收不上来了，白面可是金贵东西，能让那小丫头随便糟蹋吗？ 刚想上前阻止，却见妹夫用眼神制止了他。 笑话，如今谁敢在吉祥酒楼闹事，是不要命了吗？ 这爷儿俩今日要是做的出来那蘸水面，大家彼此笑呵呵，要是做不出，那就别怪他心狠了，一两银子算什么事儿，敢在酒楼闹事那才算事儿了。 刘全在此地当了十来年掌柜，自然不是软柿子，心中早有了盘算。 这厢，沈心梨已经挑选了好食材，考虑到要醒面好久，就先揉面。 在大碗中倒入面粉，放入少许盐，倒入水将面搅成棉絮状，然后揉成面团，放到一旁用白布盖着。 趁醒面的功夫，沈心梨开始处理小酥肉和蘸水。 主要是她看到了厨房内有现成的猪肉。 昨日虽然刚吃了五花肉炒蘑菇，也吃了炸蘑菇，但她现在真的很饿了，更想吃肉。 反正今日的午饭，顺带吃点小酥肉不过分。 如是想着，将那香葱切长段，用热水烫了一小会儿，控干水分切碎。 又将里脊肉切条放入碗中，加盐腌制，见案板的一最边角处还有一个小瓶子。 倒了一点出来闻了闻、品了品，居然是胡椒粉！ 没想到这里还有胡椒粉，沈心梨心头微喜，就立刻倒了些进去。 见小丫头居然敢动他的胡椒粉，王大厨倒抽一口凉气，上手就挽起了袖子。 要是她敢多用一点，他真的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那胡椒粉多金贵啊。 就那么一小瓶，可是他专门让妹夫从外地带回来的，花费了好几百钱。 “心疼！！！” “这臭丫头，简直太可恶了！” …… 第24章 葱香小酥肉和蘸水面 等等，这是又加了什么？ 只一晃神儿的功夫，却见小丫头已经在不停搅拌了。 王大厨气得嘴角直抽抽，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看清那小丫头的做法。 沈心梨早已将鸡蛋、两勺面粉倒入碗中，搅拌均匀之后，又加入葱碎和一些姜末，重新搅拌。 原来昨日的炸蘑菇是这样做的！ 沈富裕看着侄女手上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由得口水只往外翻，默默念叨： “炸蘑菇都那么好吃了，这炸肉条一定更好吃！” 在锅中倒油，待油温六成热，将裹上面糊的肉条一条条下入锅中，待微微黄，将肉条全部捞出。 等油温降些，又重新下锅复炸了一遍。 厨房内没有人说话，只听见油锅内传出一阵酥酥脆脆的碰撞声音。 香喷喷的小酥肉就可以出锅了。 只见那细长的金黄酥肉条上，点缀着翠绿的香葱末，一股肉香味儿混合着葱香味在空气里弥漫着，立刻让人食欲大动。 连王大厨都使劲儿地站在帘子外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门外的食客们自然也都闻到，但都颇为好奇，不是做面吗？ 怎么现在是一股肉香味儿呢？ 只是这香味儿还挺好闻的，等了许久的几人感觉自己好像又饿了。 沈心梨吃上一口小酥肉，觉得还可以再放点胡椒，就又倒了点胡椒粉均匀洒在上面，还放了一点儿葱花点缀在上面。 只见那白盘之中，酥肉条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层层堆叠起来，那暖黄嫩绿交叠在一起，又有顶上的嫩绿葱花点缀，煞是好看。 “不错，可是……好了？” 刘掌柜强忍了半天，见沈心梨自己都吃了一口，还不请他吃，不禁有些着急。 这做法他还没有见过，但那金黄的肉条香气扑鼻，小丫头嚼碎后那酥脆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他也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沈心梨抬手请道： “掌柜请用，这道菜，就叫做葱香小酥肉！，可以配着面一起吃。” 主要是沈心梨自己想吃肉，只得如此说。 刘掌柜用筷子夹起一根肉条放入口中，外酥里嫩，酥脆的外壳儿咬开、一股葱香味在口间弥漫。 那酥肉中，竟然还有种淡淡的麻意，让人的舌头越吃越麻，越吃越想吃。 “真好吃！” 刘掌柜忍不住赞道。 那肉里，可是放了我的胡椒粉，那黄黄的，一看就是鸡蛋包裹的，用了这么多好东西，能不好吃吗？ 王大厨使劲儿地咽了咽唾沫，一脸的不高兴，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刘掌柜盯着面前的盘子，眼神一刻也不想挪开。 “太香了！太好吃了！” 他已经明白，这小丫头就是他的希望。 “王大哥，这里面啥味，咋这么香？咋比你平时做的八珍鸭还香咧！” 王大厨恨得牙关紧咬，瞪着眼睛看着身后的帮厨，眉头紧皱。 “掌柜，可以先让几位厨师大哥尝尝这道菜品。” 一旁的碗中还有多余的酥肉，她又装好一碗递给掌柜，示意可以分给几位厨师尝尝。 用了人家的东西，自然是要好好哄一哄的。 沈心梨早就发现，那胖胖的厨子躲在帘子后，已经偷看她做菜很久了。 偷师，她不介意。 本就是要卖方子的。 只是马上就要做蘸水面了。 关键的步骤在方子没有卖出去之前，她还不想被那厨子看了去。 “哼，小丫头还算会来事儿。” 王大厨一边哼，一边拿起一条酥肉放进嘴里。 哟，这肉挺滑嫩的，鲜香可口，吃完一根，王大厨又吃了一根。 然后忍不住道：“这小味道，还真是绝了！” 王大厨眯着小眼睛还在回味小酥肉的味道。 后面的三个厨子和几个帮厨忙伸手够。 大堂内的几个食客也不停地咽口水。 厨房内，沈心梨已经将醒好的面团搓成长条，揪成一个个小面剂子，然后在将一个个小面剂子搓成圆长条。 在一个大盘子中刷油，将面剂子放入盘中，又在表层刷上油，再次用一块白布盖住。 由于这里没有西红柿，沈心梨决定，就用酸菜做成酸汤。 刚刚看到桌下的坛子里有腌制的酸菜，就取出一小把酸菜切成长细丝，又切了点桌上不知谁洗好的黑木耳，打好了两颗鸡蛋备用。 接下来是准备油泼辣子料碗，见到后厨居然有辣椒，沈心梨简直太高兴了。 大酒楼果然配料齐全。 用擀面杖将大蒜放入碗中捣碎，又将干辣椒放在锅中炒香，切碎后，同样用擀面杖捣碎，最后放入白芝麻。 在锅中倒入多多的油，待油烧热，将其浇在料碗中，顿时一股香辣气息弥漫开来。 沈富裕呛得直打喷嚏，但那味道真上头。 盯着红红的辣子油，沈富裕恨不得自己能吃上一口。 沈心梨顾不上二叔的内心戏，趁锅中还有些许底油，又将酸菜放入锅中翻炒。 放盐、酱油、胡椒粉调味，然后倒入大半碗水，放入木耳丝。 待锅中水开，又将鸡蛋液淋在上面，倒入一个大碗中。 只见大碗中，酸菜是淡淡的黄、加上鸡蛋的嫩黄、配上黑色的木耳丝，再点缀上葱花，一股酸爽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胃口大开。 刘掌柜再进厨房之时，正瞧见沈心梨往酸菜汤碗中倒入油泼辣子。 一股蒜香味、辣味和酸酸的味道瞬间在后厨里飘荡起来。 “太香了。” 刘掌柜自认为自己也见识了好些做面食的做法。 但这种做法，他只觉得太过新奇。 那面剂子已经醒好，沈心梨取出一条，按扁，拿擀面杖杆擀开，再用手一扯，往案板上一摔，宽宽长长的裤带面就拉好了。 二叔已经将水烧开，沈心梨将一条条拉好的面下入锅中，又在锅中放入些鲜嫩翠绿的野菜。 煮熟的面捞出放入刚刚放凉的凉开水盆中。 一个大盆内，放入三条面就满了。 刘掌柜暗暗心惊，这繁琐的做法，倒是不耗费什么成本，但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刘掌柜已经不敢轻视沈心梨了。 后厨的临时饭桌上，沈心梨将面盛入三个大盆中，又将那蘸水舀到三个小碗中，这就可以开吃了。 “刘掌柜先请。” 看掌柜和二叔都不知所措的样子，沈心梨只得先做了做样子。 将那盆中的宽面拉到自己的蘸水小碗中。 那长长的一根面，又白又薄又筋道，那么长居然没断，宽面透着光亮，油光水滑的，要是不使点儿劲儿，还从筷子中间溜走了。 刘掌柜学着照做，面还是溜了好几次。 沈心梨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没夹住。 后面她就总结出来了，吃蘸水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吃！ 不然越着急、越想吃到嘴里越容易夹不住。 只见她将夹起的一条面放入料碗里蘸了蘸，带起了些许蛋花、酸菜和辣椒末，用筷子稳稳夹住一截放入口中。 又凉、又酸、又辣的口感立刻在唇齿间滑动。 剩下还没吃到嘴里的，立即想逮住它们放到嘴里，但还是得就着蘸水最好吃！ 为了夹住那宽宽滑滑的面，越吃越停不下来。 一根面下肚，再喝上一口酸汤。 那滋味简直太畅快了！ 刘掌柜觉得，自己还真是没见识，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再配上一口酥肉。 这简直能把舌头吞到肚子里，根本停不下来。 一口气吃了三根面，掌柜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不雅。 但无所谓了，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是他的福气。 “刘掌柜，这面如何？” “筋道、爽口、开胃、酸酸、又香又辣……” 见刘掌柜一直在形容这味道，沈心梨不自觉地笑了。 “咕噜……咕噜……” 一阵阵疯狂吞咽口水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后厨几人刚尝过小酥肉，那酥酥脆脆的口感简直太好吃了，几人瞬间就抢完了。 又闻到厨房飘出一阵阵香气，还听见掌柜描述这口感，纷纷不停地咽口水。 尤其王大厨，竟然撩着帘子瞪着沈心梨。 “那多余的蘸水和面还有不少，请王大哥分给几位小哥一起去吃些。” 王大厨看向刘掌柜。 刘掌柜摸着撑得鼓鼓的肚子无奈道：“你让人去装几份小样送给顾客试吃，剩下的你们分吃了。” 王大厨小眼睛顿时一片喜色，胖胖的身体立刻跑去行动起来。 “二两银子，买蘸水面和小酥肉的方子，如何？” “二两？” 沈心梨反问道。 沈富裕倒吸一口气！ 天爷啊，最近他们沈家是撞了大运了吗？这钱咋都跟流水似的往家里趟？ 顿时，沈富裕的面色七上八下起来，为了忍住内心的狂喜，他真的忍得好辛苦！ 看着一大一小不再言语的样子，刘掌柜哑然失笑道：“那……那就三两，再多没了！” “好！成交！” 沈富裕拿着到手的三两银子，不光是腿打颤了，这回连手上都直打颤儿。 这银子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哪怕等他二人回到家中，沈富裕依然觉得浑身发飘。 但耳朵上的疼痛和一声爆喝的声音，一下子惊得他回过神儿来。 …… 张芳菊揪着沈富裕的耳朵问道： “我问你买这么多粮食作甚？你是听不见吗？三天不打，你就反了天了？” 第25章 谁能引出水？ 屋内的小桌上，是四十斤大米，五十斤糙米，三十斤白面，剩下的就是些油盐、猪肉等物。 见二婶责怪二叔。 沈心梨忙解释道：“二婶，这两天，镇上的粮价一直在涨。 前日去县里，大米已是十文钱一斤了。 青河镇因为交通便利，粮价比县上的还便宜一文，我就多买了点。” 吴月华：“十文一斤？？” 张芳菊：“这也太贵了？咱们多买点糙米就行了！” 沈心梨：“二婶，有糙米，糙米和县上的粮价一样，也是五文，咱们都得屯点，这么点粮食，也只够咱家人吃上三四个月左右。 到时，要是麦子收不上，这些粮食就能顶上。” 说起麦子，沈金山今日去了趟地里，小麦叶片已经有了更多枯黄的痕迹。 灌浆灌不上，那籽粒连往年的一半大都没有。 “是啊，村里的一口井已经不出水了，另一口现在也只出一半的水，到时万一起了灾荒，就没地方买粮食了。” 沈金山在一旁补充道。 “阿梨做得对，去年虽然也旱，咱家也收了三十来石粮食，今年那十亩地估计连一半都收不到。 若是只靠地里的粮食，等入了冬，咱家人就该饿肚子了，眼前的确需要屯粮食。” 沈富贵结合当下的近况，很快给大家做了总结。 看着面前的几袋粮食，一家人的心情就像过山车，本来还觉得挺多的，没想到居然连冬天都撑不到。 “阿爹阿娘、二叔二婶，这卖竹扇和今日卖方子的钱还有三两多，咱们都用来买粮食可好？” 知晓这是叔侄二人今日刚挣的，一家人不再惊讶。 “好好好！” “阿梨，你再问问神仙的头发长出来了没？我再把方子改良一番！” 二婶在一旁眼含笑意道。 沈心梨面色一僵：“嗯，挺好用的，神仙告诉我了。” …… “铛！铛！铛！！！” 村里的老榆树下，传来击打铁器的声音。 那是赵里正在几年前特意制作的，方便通知事情，去年干旱和下雹子的时候也用过几次。 “乡亲们，来老榆树下！” 赵里正苍老、雄厚的声音在千牛村四散传开。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橘色的阳光照在土地上，将那夯实的黄土地染成一片深橘色。 沈家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商议，就听见门口一阵阵呼喊声。 众人相邀结伴走向了村口的老榆树。 沈心梨将粮食等物重新放回空间，才跟着一家人一起出了门。 不到一刻钟，那棵巨大的榆树下就站满了人。 那榆树的老干虬枝上探出几根新发的嫩枝，在橘色阳光的映照下，随晚风轻轻摆动。 那声音，仿佛像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发出一阵阵惆怅的叹息。 见人陆续到齐，赵里正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咱们县令大人近日发了告示，想必去过县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 “听说县令大人赏银一百两寻能引水之人。” “啥？只要能引出水，就有一百两银子！” “要是真能引来水，我就是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也愿意！” “哎，连县令大人都想不出招儿，咱普通老百姓，能知道些啥！” 一时间，议论纷纷。 “铛！铛！铛！！ “安静！” 众人纷纷看向赵里正的方向。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不错，县令大人确实颁布了告示，谁能找到水，并引出来，赏赐一百两银子。 有主意的，可以去县上找李主簿，只要方法可行，县令大人都会论功行赏的。” 见赵里正正式发了话。 人群中的骚动顿时又起！ “天爷呀，咱北地是不是惹了天怒了，谁敢跟老天爷作对？” “是啊，连村里的一口井都干了，咱们怕是都要渴死了！” “都旱了这么久，要是能解决早就解决了！” …… 见众人又被带偏了节奏，赵里正一脸苦涩道： “大家稍安勿躁，旱情并不仅仅存在于咱西平县，整个北地都旱，前日张县令还曾亲自来过咱们镇上查探情况。 县令大人不会不管咱们的，朝廷也不会不管咱们的。” 赵里正强而有力的一番话，让人群中的异动消散不少，见众人的神色稍安，他继续沉声道： “虽说朝廷不会不管咱们，但咱们自己也得想办法，不能坐吃等死。 大家伙都是几十年的种田种地的老把式了，自家祖辈上有啥传下来的招数啥的，现在可是有赏钱哩！” 人群中的老汉们互相看了看，还是没有发话。 倒是几个年轻的汉子开始议论起来。 “咱们要是有水库就好了，听说，南方的水都存在水库里，旱时就能用了！” “嗯嗯，阿牛说得有理。” “也不知道咱们这山上有没有水，可千牛山深处有狼、有大虫，咱们也不敢贸然进去找水啊！” “是啊，咱们山上的雪水也不知道流哪儿去了，愣是一滴也没见着，真是见了鬼了！” …… “哎！要是能找到水，那一百两银子可是够一家人盖一间大房子了！还能过上镇上李员外家那样的日子。” “一百两，啧啧啧！那能买多少白面啊！” “你这臭小子，光知道买白面，就不知道自己该娶媳妇了吗？这么多钱，想娶啥样的媳妇找不到。” 刚开始，大家的议论还算正常，但随着调侃的声音不断，不知不觉就歪了楼。 见众人越说越不着调。 赵里正气得胡子都歪了。 眉头紧皱着瞪向声音来源，发出一声怒喝： “王大锤，李大虎，你们几个臭小子莫不是皮痒痒了，真想挨老子的锤子？” 王大锤一旁的几个小子和汉子悻悻然闭了嘴。 唯有李大虎悄声嘀咕：“里正也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不给咱们面子了。” 听到声音的人群纷纷看向他。 赵里正一个眼神扫过去，李大虎顿时害怕得低下了头。 前几年，赵二狗就是因为在大会上瞎嘀咕，当众被赵里正打了屁股蛋子。 二狗家跟里正家还是宗亲呢，赵里正打人那叫一个凶狠，愣是打得二狗半个月没再出来晃悠。 主要是屁股疼了半个月。 李大虎想起昔日小伙伴的光辉事迹，顿时头低得更狠了，生怕今日也要当众被打屁股蛋子。 他正和同村吕大花家的闺女春燕议亲呢！ 这要是被当众打了屁股，也太丢人了。 赵里正盯着李大虎的头顶看了半天，终是没继续看下去。 半晌，才语气沉重道：“咱们的麦子如今都等着水喝，那可是咱们庄户人家未来一年的口粮。” 赵里正的一番话，将一村人的思绪迅速拉回了现实。 是啊！ 再有一个月就要收麦了，到那个时候，会是什么光景。 全村人的脸上一片恓惶之色。 见气氛陡然压抑了不少。 赵里正也有些后悔不该说那几个小子，但这么关键的时刻，那几人居然还有心说笑，他更闹心。 眼下，只得继续鼓舞道： “咱们的粮食还有救，不要一个个哭丧个脸，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如今不光是咱们一个村里的人在努力，整个西平县的百姓都在想招数呢！ 说不得连夜问候祖宗也是可以的，万一祖宗真的托了梦呢！ 赵里正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人群散去。 昨日思量了一夜，赵里正实在想不出啥招数。 想着村里好歹也有近一百来户人家，但去过镇上、县上的人根本没有多少，自己还是提前在村里通知一番！ 万一呢？ 万一真有人想出了法子，麦子不就有救了吗？ 看着面前的人群逐渐散去，赵里正一脸的黯然，也无奈地离开了。 沈心梨看着赵老头佝偻着身体离去，那背影瞧着让人心疼。 这不止是个一生要强的老头、嘴毒的老头，更是个有责任心的老头。 当然，赵老头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要是等朝廷派人来，北地的百姓估计都要饿肚子了。 到时，绝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成了流民，纷纷向南方去了。 近日，除了沈家人意外上了千牛村的热搜，还有一道舆论也在千牛村响起： “南方是鱼米之乡，不愁吃喝，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南方，以后就不缺水了！” 但村里的老人们都不愿意远离故土，还纷纷呵斥年轻人。 只要还能活得下去，他们死都不愿意离开。 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们要如何自救？ …… 第26章 赵里正的自责 刚刚众人的议论，只有一句沈心梨听进了心里。 沉思之际，不由得抬头看向远处那高耸的千牛山。 只见那团团白色还在，并且不见任何减少的痕迹。 夜间的温度比白日里凉了许多，沈心梨跟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默默思忖，以前去祖国西北出差的时候，意外见过那里的坎儿井。 她还曾在地下的通道内查看过。 但是，当时时间紧急，她还没来得及听当地人讲述其中的原理，就被领导的电话叫走。 要是在这里建坎儿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沈心梨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他爹，他二叔，村里的井水目前勉强够全村人的吃喝了，我看大家刚刚都去排队挑水了，咱家是不是也要备一些。” 两个妇人正做着晚饭。 近几日，两家人还和当初没有分开住的时候一样，一起吃饭。 一是做竹扇方便，二是两兄弟虽然没有住一起，但其实不算是分家。 吴月华性子软和，张芳菊怕大嫂会被村里人欺负，偶尔会来伸一把手帮帮忙。 吴月华看向水缸里的水，还有大半缸，但现在还要给布染色，还要一家人吃用，还要浇麦地x今日够了，但明日呢？后日呢？ “去，去！我去挑”。 沈金山话才出口，就已经挑着桶出了门。 “我也去”。 沈富裕也跑向自家的方向。 沈心梨闻着自己身上和头上的汗臭味，差点要yue。 今日，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每天都忙得灰头土脸的跟打仗似的，本来还想洗头洗澡，现在看来更是不可能了。 大家都一样，她要是太另类，就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趁饭前还有时间，她才有空进空间一趟。 “咦，这里是我的空间吗？” 沈心梨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白日里虽然觉得空间里有异样，但没想到这变化居然这么大，小屋的面积好像拓宽了不少。 这是增加了一个房间吗？ 沈心梨试了一下，居然能推开。 这扇门是小屋内唯一能推开的。 只见眼前是一排书架，上面只有零星的几本书，随手翻看一本，居然是有关农事的。 沈心梨不由得心头大喜。 又仔细翻看，居然找到了坎儿井的介绍。 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太好了！” 沈心梨顿时忍不住地翻阅起来。 一刻钟后，她终于明白了这项伟大的工程是如何构建起来的。 坎儿井由竖井、地下暗渠、地上明渠和蓄水池组成。 说白了，就是引高山上的雪水到地上来。 不说其他地方，就他们村旁那千牛山的山顶，还有隔壁老虎山的山顶都是有积雪的，并且常年未消融。 如今已经是初夏了，随着气温升高，那积雪不就得化了，因此山中一定有暗流，只不过那些水一直藏在地下罢了！ 沈心梨顿时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再仔细看那构建原理。 这项农事需要反向操作。 首先，在地面挖掘好蓄水池，因为高山的雪水从地底流出来，温度偏低，不可直接用于引用和农田灌溉。 先要在地面上合适的位置挖掘好蓄水池，并且挖好一截明渠相连通。 而后，要从明渠的方向往高山方向每间隔一定距离挖竖井，然后再让这些竖井在地下相连。 只要挖到了高山附近的地下暗流，那水流自然就能慢慢经过暗渠流出，最终流过明渠，流向蓄水池。 沈心梨不由得为这项伟大的发明竖起大拇指。 先人们的智慧简直太让人佩服了。 看完全部介绍，沈心梨的心中略有了成算，就出了空间。 “他二叔，你挑的水咋比金山刚才挑的水浑这么多？” 只见眼前的木桶里，有不少的树枝子和泥混合在一起，凑近一闻，竟然还有一股土腥味。 “我去的时候，井水已经被人挑走了一大半，王大锤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把孙福祥家的一桶水挤掉下去。 那木桶因为有重量，直接坠到了井底，还陷到了井底的泥里。 王大锤够了半天，剩下的井水就被搅合得浑浊了不少。 就这我还是趁机捞了一桶不那么浑的，金山一会儿再挑回来，估计比我这个还浑。” 果然，只见稍晚一些又回来的沈金山挑着两个半桶水回来。 那水更加浑浊，根本没有办法做饭，只能先放一夜。 “没水了，没水了！” “天爷呀，现在连水都吃不上了吗？” 一阵绝望的哭丧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井水这家挑一桶，那家挑两桶，现在彻底瓜分个干净。 明日，要是那井也不出水了，全村人就只能指望自己抢到的水过日子了。 后去没有抢到水的妇人哭喊着， 那一声声抽泣的声音让人觉得窒息。 赵里正在屋内无奈地低下了头。 心中不免有些自责。 哎！要是他不说，大家就不会抢水了！ 吩咐大儿媳妇送了小半桶水去了那妇人家。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口井了！ 和外面的惨淡气息不同，沈家人今日吃上了红烧肉。 毕竟买的猪肉不耐放。 其实，沈心梨可以把肉放在空间里的。 但她更想让家人都吃上好吃的，这荒年，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才是根本。 可瞧着一家人的神色，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唯有沈金林盯着红烧肉的方向哈喇子直流。 那闻起来就好甜、好香啊，他简直太想吃一口了！ 四岁的小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今日有这么好吃的肉肉，阿爹阿娘、二叔二婶还是愁眉苦脸的。 前日晚间，家里都有那么多钱了，阿娘和二婶居然在哭。 “大人的世界真是奇怪，有肉了愁，有钱了哭……” 再看了看三个哥哥，也是一副忧伤的样子，小男孩十分疑惑。 看向阿姐，阿姐居然冲他笑了笑。 小男孩打量着一家人的神色，沈心梨也在观察着一家人。 沈心梨已然猜到众人是在为缺水的问题而担忧，但她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 “吃饭，阿爹阿娘、二叔二婶，再不吃，这红烧肉就该凉了！” “吃饭，吃饭！” 沈富裕率先开动。 “真好吃！” 亮晶晶的红烧肉上，包裹了一层糖浆和油花，香甜软糯，像是糕点一样。沈富裕才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赞道。 “阿娘、阿娘，这肉是甜的。” 沈金林刚吃下一口肉，小嘴鼓鼓的，边吃边说道。 一家人的惆怅很快被红烧肉的美味、马齿苋的清爽和大米饭的香甜所取代。 一大盆红烧肉和一小盆猪油炒马齿苋很快就被干光了。 沈金山还意犹未尽地扒拉着碗中剩下的几粒米饭在吃。 那红烧肉的汤汁今日被沈玉林抢到，小少年吃得满嘴流油，一刻也停不下来。 见一家人吃完了饭。 沈心梨才跟家人道出了自己想出了办法。 只是，要等到明日，让沈富裕或者沈金山跟着里正去县里，说这是祖宗托梦告诉他们的法子。 一家人半信半疑。 但听说是神仙用过的法子，立刻不再纠结，反而还开心起来。 他们阿梨的这个神仙真好。 既救了阿梨，又教给阿梨好多做菜的法子，还让他们家都吃上了硕大的鸡蛋和黄橙橙的香盖。 现在，神仙又告诉了他们引水的法子。 一家人恨不得立刻把这神仙供奉起来。 …… 第27章 肚子里的蛔虫 次日一早。 “金山，你在家收拾好竹扇，等我们从里正家回来，咱们就去县里。” “好的，爹。” 沈富裕吩咐完大儿子，就带着女儿去了里正家。 趁今日去县里，沈家顺便要去送竹扇。 虽然还没到日期，但既然已经抢先制定了三百柄出来，还是提前送去的好。 省的到时候市场上的竹扇增多，被人仿了去。 这是昨日晚间沈金山想到的，一家人纷纷赞同。 今日他和二叔就要挑着这些竹扇再去县城。 只不过去之前，阿爹还要带着妹妹去跟里正叔讲一下暗渠的事情。 昨夜，赵里正愁得一夜没有睡着，爬起来好几次，想看那唯一的一口井还出不出水。 天刚蒙蒙亮，见到了那水到了约莫之前三分之一的地方，才敢安心睡下。 “赵叔在吗？” “是沈兄弟啊，快里面请，爹才歇下没多久。” 赵大海看向沈家父女的眼睛中带着亮光。 前日晚间，沈家给他们三兄弟结了砍竹子的钱，整整九十文。 可把赵大海给激动坏了。 如今，就算是去县里的富户家做工，一天最多也才给二十五文，很久才能碰上一回。 虽然给沈家只干了一天，但赵家三兄弟还是很激动的。 他们都知道，这是沈家在还阿爹的人情呢！ 要不是阿爹偶尔伸把手帮他们一把，这样的好事儿能轮到他们家吗？ 大哥赵大山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这些年，小儿子的身体总也不长，他希望自己能多挣点钱好带儿子去县城里看病。 “富贵兄弟是有要紧事儿要找我爹吗？” 沈富贵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要紧。” 见来人神情紧张，赵大山赶忙进了里屋，要去叫赵里正。 “阿梨来了，吃过早饭了吗？来，婶子这里有馒头。” 沈心梨看向面前的妇人，灿然一笑道：“不用了，婶子，我吃过了。” 李婶子是除了沈家人外，沈心梨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二的给予她温暖的妇人。 虽然吃完那些炒黄豆，她放了一下午的屁，她还是感动。 “阿梨姐姐！” 只见一个和沈金林一般大小的小豆丁走到沈心梨的跟前，细细打量着她。 这个孩子年纪应该比沈金林大，但看起来居然还没沈金林高，还偏瘦。 沈心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赵小宝的白眼仁内竟然有青蓝色的血丝。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这是孩子肚里有蛔虫的征兆。 小时候，沈心梨因为肚子里的蛔虫经常疼得睡不着觉。 还是一次去小姨家，突然肚子疼，小姨带她去小诊所。 老医生看了看她的眼睛，就给她开了打虫丸，还责怪小姨，为何不早点带她来。 当晚，沈心梨就拉出很多蛔虫。 “李婶子，小宝一直都是这么瘦吗？是不是还会肚子疼。” “阿梨，你咋知道？” 不等赵李氏回复，突然从屋内走出的赵大山讶然问道。 沈心梨顿时就尴尬了。 这怎么好回答呢，难道说因为看到小娃娃眼中有青蓝色血丝吗？ 虽然自己小时候就是如此。 但也不能直接暴露。 思忖片刻便回道：“是这样的，前日去县上卖竹扇，碰见一个游方的大夫。 那大夫念叨了几句，说的是小娃娃吃饭不长肉，还会肚子疼，就有可能是蛔虫作怪，好像什么使君子就能打虫。” “真的吗？” “阿梨，若真是如此，你可是小宝的恩人！” 李婶子眼中含泪地看着沈心梨。 赵小宝出生的时候有弱症，当时看过大夫，大夫说没事儿，赵大山夫妇俩才心安。 可长到四岁，小宝的身体就是比同龄的娃娃看着小很多，还时常闹肚子疼。 看了好多大夫，也说没瞧出啥毛病。 家里以为是他的弱症又犯了。 别看赵李氏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看着小儿子越来越瘦弱的身体，她也会经常抱着幺儿悄悄抹泪。 “大山，咱们今日去镇上的医馆上再给孩子看看！” 赵大山的眸子中闪动：“好！咱们今日就去。” “富贵啊，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儿？” 赵里正穿好了衣服从里间走了出来，面上依然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赵叔，我们知道该如何引水了。” “啥，你知道引水？” 赵里正身体一震，好似反应了片刻，才皱眉头生气道： “臭小子莫不是在骗我！别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到时候你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 赵里正神情严肃地看向沈富贵。 “是啊，沈兄弟，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赵大山、赵大海等几人也在一旁关心道。 看着面前的老头眼睛下一片青色，那浑浊的双眼依然露出一片厉色。 沈心梨不由得感慨，这老头待自己阿爹可真像个老父亲，那一番原理，自己阿爹虽然理解，但也说不太清楚。 还是由她来！ “赵爷爷，是这样的，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胡子爷爷告诉我说，咱们可以引这高山雪水灌溉农田。” “白胡子爷爷？长什么样子？” 赵里正眼神清亮了几分焦急地看向沈心梨。 “嗯，就是比阿爹看起来老了许多的一个爷爷。” 沈心梨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瞎话。 赵里正却听进了心里。 难不成是那老伙计暗自给这丫头托的梦。 自己昨日不过是随口说了句问候祖宗的话，这沈家的祖宗就显灵了！！！ 赵里正默默无言，想了半天看向自家的中堂上许久不曾点亮的香火。 顿时明白，或许是自己对祖宗还是不够虔诚 ，所以祖宗没有告诉他引水的法子。 掩下一片思绪，赵里正赶忙追问：“那该如何的引法？” “自然是挖渠，那白胡子爷爷说，咱们要先在地上挖渠，建个蓄水池，然后往高山的方向挖掘。” “瞎胡说！ 咱们这儿就在山脚下，那千牛山那么高，咱这儿的井都出不了多少水了，这往高山上挖，就有水了，简直是异想天开。” 见赵里正很难理解的样子，沈心梨只得点出其中的关键。 “赵爷爷，那白胡子爷爷说了，咱们这儿的井水之所以出水少，是因为高山上的水没有流到这儿来，水在高山的地下漏了！” “漏了？” “你是说，要把那雪水引下来。” 赵老头看了看远处的高山，咂摸半天，才品出些门道，这没准儿真能行。 看着天色，依然是不会下雨的样子。 靠山吃山，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利用的，可不就是山么。 那山上的雪水，或许就是唯一救命的法子。 赵里正掩下内心的一片狂喜，立即道： “走走走，老头子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县里。” “快快快，咱们现在就出发！” 赵里正一阵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让沈心梨有些不太适应。 这老头，怎么比她还着急！ 她还没说完呢！ 第28章 老熟人张县令 “听说了吗？这沈家人想出了引水的法子。” “啥？就他们家，别被县令大人关进大牢去。” “万一这沈家人是真的转了运呢？听说他们家如今顿顿都有鸡蛋！” …… 见不得沈家人好的，都觉得这家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要去引高山上的雪水，那怎么可能呢？ 又见赵里正居然还着急忙慌地带着他们去县上。 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里正真的是年纪大了，这脑子也越来越不好使了。” 随着沈赵两家人一起坐着牛车远去。 千牛村再一次炸开了锅。 张锦年怎么也没有想到。 之前救过他一命的几个泥腿子居然又来救他于水火之间了。 呸呸呸！ 不是泥腿子，是他的福星。 县衙内，沈心梨一边说着要引冰雪融水的话题，一边暗中观察着张县令的反应。 这人，不是三日前他们来县上的途中救过的人吗？ 只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还是暂且不提的好。 毕竟当时这县令大人看起来也怪狼狈的。 “照你所说，咱们直接在地上打井就好，为何要在高山上挖掘？” 张锦年一边摸着山羊胡，一边问，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小，就露出异色。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就算是真想死，他也还是想为北地的百姓做出点事情后再死。 张锦年调到西平县五年，深知这里的百姓生活艰难。 每年为了地里那点儿粮食，庄户人家都是期盼着老天爷过日子的。 夏日里盼下雨，冬日里盼不下雹子。 可这老天爷也是邪门的很，回回都要和百姓们反着来。 去年冬季的那两次雹子可是让他记忆犹新。 但他也无能为力，跟上峰求援，上峰也只是回复让他自己想办法。 如今，朝廷也难，跟北边的战火还没完全结束，南疆那边又冒了出来。 大离国建国已有二百余年，君主们的开拓时期已过，守城之君越到后面越艰难。 挖井的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 这几天也陆续有人来提过。 可这地方太干了，井都挖那么深了，竟然只有那么一点水。 西平县内，他也去了好些村子了。 那几个村子里的井水居然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当时他还觉得很是诧异。 “张大人，既然你已经去过几个村子看过了，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距离千牛山和老虎山越远的地方，水越少！” “这并不是稀奇的事情，高山上有植被，地下水丰富，很正常。” 张锦年不声不响地回道。 沈心梨眉眼带笑道： “张大人，我要说的是，咱们要引的水，是高山的雪水，那雪水在高山的地下漏了，并没有流到我们的井里。” “漏了？” “这怎么可能？” 此刻，他和赵里正早上刚听说这个信息的时候一样，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紧接着难以置信地俯视着沈心梨的双眼。 显然，张大人不是农户，不是特别能理解这个事实。 “张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咱们这里的大部分井水应该都是普通的地下水，仅有少部分是高山的雪水。” 赵里正也在一旁，点出了关键的一句话。 从两家人坐上牛车开始，赵里正就在琢磨为何水流不到村里的井中。 经过刚刚沈心梨的一番‘白胡子爷爷说’，他已经相信，那水确实漏了。 要不然，怎么千牛山的山腰以上植被那么丰富，而山腰以下，却荒芜得不像样子呢？ 张县令立刻来了兴致。 但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本来还有一些古怪的心理。 毕竟当时中暑醒来看着自己身上几包奇怪的泥土，就觉得太过奇特。 事后，他还研究了好久那些泥巴，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跟这里的土不一样。 但现下，他顾不得想那些土了。 张县令像是猛然屏住呼吸后才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是说，要将那漏了的水引出来灌溉农田。” 沈心梨：“张大人果然睿智，咱们要用的就是那些水，不然那些水藏在地下就浪费掉了。” 沈心梨说得口干舌燥，但这些事情必须要说得清清楚楚，一定要让这个县令理解，不然到时候执行下去就容易出幺蛾子。 看着面前的张大人也是一脸疲惫，却依然是认真思考的模样。 沈心梨不禁放心下来：这人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官。 沉默片刻，张县令猛地看向沈心梨不解地问道：“那你可知道，如何将地下水相连接呢？” 虽然有了水，但那引水之法也是未知的。 张县令只一思索，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咱们可以从地面往高山方向挖掘，既挖井、又挖渠，先隔百米左右挖上一个竖井，然后在竖井下挖暗渠将每个竖井连接在一起。” 见几人理解起来有些费劲。 沈心梨拿起木棍子在地上挖起了简易的草图。 张县令看了之后，只觉得胸口堵住的气儿突然顺了，大笑一声： “妙，妙，这法子太妙了，咱们北地的麦子都有救了。” 见面前的众人确实理解了。 沈心梨又将蓄水池、地上明渠、竖井和地下暗渠的功能逐一解释。 只要这个方法可行，那北地以后的百年内、不，或许是千年后，都不再会因为缺水而陷入灾荒之中了。 这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了。 张县令默默思索着，强忍下内心的躁动。。。 要是眼前一群人在，他都恨不得立刻跑到西平县的大街上一顿狂奔。 此刻，再看着面前这个又黑又矮的小姑娘，张锦年觉得，这真的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福星。 百姓有救了！ 北地的麦子有救了！ 云锦阁。 沈家叔侄二人将三百柄竹扇送到，依然是庞掌柜负责接待，但还是出了一个小插曲。 果然不出沈心梨所料。 从竹扇第一日进了云锦阁的大门。 就有有心人琢磨了起来。 虽然市面上的人不懂得染色的手艺，但是可以裁剪成与沈家竹扇一样的形状。 这类竹扇在集市上，仅售三文钱一把，做工更加精致的卖五文钱一把。 只听见胖掌柜略带歉意道： “沈老弟、沈家侄子，对不住了。是这样的，你们送来的竹扇我很满意，这编织手法和染色手艺也颇为讲究。 但咱县内的市场实在有限。” 庞掌柜说完还停顿了一下。 以为他不要自家的竹扇了，叔侄二人顿时心头一紧。 “胖掌柜，这是咱们之前定好的，你不能毁约！” 沈金山面露愠色。 “不不不，大侄子你误会了，今日送来的三百柄竹扇，包含还缺的一百柄竹扇，我还会按照之前的价格收购。” 但昨日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大量仿品，我只得考虑将竹扇送到北地其他的云锦阁售卖。 所以，此后供货的价格可能会降低到八文每柄，毕竟还有运输成本在路上，希望你们理解。” 其实，沈家的五十柄竹扇早在第一日就在云锦阁卖完。 但做生意讲究的抢占先机。 这竹扇确实新奇雅致，庞掌柜更想将其推入北地的其他县的云锦阁。 到时，自己必定能得到上头的夸奖，说不定还能被提拔到京城去。 这里的气候太干太热了，他不喜欢。 叔侄二人见庞掌柜确实带着诚意，八文钱其实也在阿梨的预料范围内。 第一日，三人是走着来的县城，阿梨说要算他们三人人工的成本。 并且数量少，就卖的价格高了点。 没想到，这庞掌柜居然主动帮他们揽到更大的生意。 二人顿时激动不已。 虽说那价格低了许多，但只要卖的多，不就赚回来了吗？ 染色的成本只有他们知道，那多便宜啊！ 开开心心地拿着到手的三两多银子，二人准备去县衙和阿梨、沈富贵等人汇合。 刚走到县衙，只见赵里正也带着沈心梨等人正往外走。 那边，赵大婶带着赵小宝也看完了郎中。 赵沈两家人离开后， 张县令立刻派出衙役拿着一张告示走向了县城城门口处。 同时派人紧急传唤西平县内九个村子的里正。 第29章 沈家祖宗显灵 次日下午。 千牛村的老榆树下。 一百多户人家，不管分没分家的，男女老少，将近六七百人，都聚集在一起。 将老榆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而除此以外，还有张县令带领的一行十余人也站在不远处。 其中有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听说是风水师，剩下的，是其他几个村的里正带着各自村里的村民。 老人正是昨日张县令派人贴了告示紧急找到的。 当然，还有一位是张县令悄悄派人去请的。 骄阳似火，张锦年被晒得面色通红，快喘不过来气儿。 倒是他身旁的那个老者镇定不已。 但仔细看去，也能看出他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赵里正拄着拐杖穿越人潮走到大榆树中央的石头上，手一挥，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乡亲们，咱们的千牛山上有水！” 见里正没有绕弯子，直接将全村人的希望说了出来。 人群顿时都激动得直欢呼，纷纷看向赵里正，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前日夜里，沈家祖宗显灵，告知了他家这千牛山上有水，还说了一个引水的法子，名为“挖暗渠。 今日上午，县令大人带了几位懂测量的风水大师在山上查探，发现了这法子确实可行。” 说着，里正停顿了半刻，又看向底下的人严肃道： “我知道，因着沈家是外来户，咱们村的不少人都与他们不太亲近。 甚至还有人在背后说人家是瘟神。 近日，沈家人卖起了竹扇，也惹得不少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里正扫向那些和沈家不对付的人，见几人低下了头才继续道： “可人沈家并不在意，人家祖宗还托梦告诉咱们引水的法子……沈家人不是瘟神，甚至可以算是咱们的福运神。 人家当得起咱们千牛村人的一句谢谢。” 那些曾经在背后说过此话的人面面相觑，碍于里正发话，纷纷走到沈家人跟前。 “沈家老大，之前我不该贪你的箩筐，我稍后就给你送钱去。” “大妹子，前日冤枉你家是偷蛋贼，对不住了。” “沈家兄弟们，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说你们家的坏话了。” …… 从沈心梨来到这里，她就察觉到了一家人仿佛融不进去这个村子。 除了赵里正家和他们家走得近一些外，村里就没有人愿意到他们家来。 她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他们家的，所以面对流言蜚语，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无所谓，又不会掉块肉，自己好好挣钱帮家里过好日子就行了。 但面前的几人一脸诚恳的样子，倒是让她微微侧目。 不管他们的心思到底如何，归根结底都是一些小事。 将喜恶憎都表现在明面上，也说明了这些人是很简单的。 沈家人盯着面前的几人，有些激动，他们没想到里正会说他们是“福运神”，更没想到还会收到村里人的道歉。 要知道，最开始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一家人虽然不习惯，但也没办法。 后来就只能慢慢习惯了。 毕竟生存下去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瞧着阿梨冲几人笑了笑，沈家人也都冲他们笑了笑。 见几人与沈家交好，赵里正继续道： “至于为什么说是挖暗渠？ 因为那水还埋在地下，漏在了千牛山的半山腰上了，根本没有流入咱们村里的井中。 因此，需要咱们每家每户都出力，才能将那水引出来。” “真的吗？咱们真的有水了吗？” “太好了，老天爷还是庇护咱们的……” “……” 村民们不停地欢呼起来。 张县令和其他几个村的里正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心里也一阵激动。 是啊，只要千牛村成功引出了水，他们的村子也距离千牛山不远，有样学样，还怕自己引不出来水吗？ 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听见赵里正又高声道： “咱们能喝上水仅仅是第一步。 还有咱们的麦子，今年的小麦能不能收得好，就看这次引水了。”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欢呼。 “太好了，咱的麦子有救了。” “过段时日，就能吃上白面了……” “赵叔，这是真的吗？咱们莫不是在做梦，这山上咋能挖暗渠，那么大的山，能挖得通吗？” 李大虎摸着脑门子疑惑不解，不由得发问。 不少村民也从刚刚的欢呼声中清醒过来，听到李大虎的发问，也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赵里正。 这千牛山那么高，咋挖，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是啊，从来没有听说过挖暗渠的，这听起来咋那么古怪呢？” “里正，要是挖了一半不出水咋办？咱们的力气不是白费了吗？” “啧啧”，村里的李赖头咂了咂嘴，“里正，说到底这是沈家人做梦梦到的，兴许就是沈家人忽悠大家的！” 说完，他还不嫌事儿大，又笑嘻嘻道，“要我说，这么热的天，咱们还不如在家躺着睡大觉。” 极少一部分人表现出了异议。 其中包括吕大花，这几日闻到沈家灶房飘出来的香气，她恨得牙痒痒。 还有孙余氏，因着前几日自家的鸡蛋没有被挑选上，而沈家却意外发了财，她气不过就在村里造谣，反而被里正指责。 还有李赖头和五愣子，平日里，他们偷奸耍滑是一把好手，自家的麦田都快被草给淹没了，也不见他们动手锄一下，现在让他们干活，那是万万不会的…… “你给我闭嘴！你睡你的大觉，到时候引出来水，饿死你个狗娘养的小混蛋。” 赵里正气得额头的青筋直突突，也顾不得县令大人和其他村的里正也在了，立刻疯狂攻击起来。 说了一半，又稳了稳情绪盯着村民们道： “谁家的壮劳力不出力，到时直接开祠堂赶出千牛村，今日，县令大人和其他村的里正们都在，看看到时候你能去哪里落脚？” 赵里正一番狠话出口，众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那瞎咧咧的话也就李赖头和五愣子他们几个懒鬼敢说，但凡还有一丝希望，村里正经的庄户人家，谁也不会想着要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 释放完情绪的赵里正无奈地看向沈心梨，然后一把抱过小丫头扛在自己的肩上。 具体的步骤他明白个大概，他总结不出来。 众人还在沉默的档口，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女声：“肯定能挖得通，水也够用，因为这法子已经有地方用过了！” 众人循着目光看去，只听见小女娃又道： “众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子们好，大家都知道我们沈家是从更北的地方迁过来的。 听我爷爷说，在还往更西北，有比咱们这儿更热、更旱的地方。 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那里。 那里全年几乎都没有落雨，但那儿的百姓们，不仅不缺水，反而连粮食、瓜果蔬菜都能种。 大家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心梨话说了一半，停下来问向众人。 众人纷纷不解地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他们有暗渠，而且是在高山上挖暗渠，引高山雪水灌溉农田和日常饮用，他们成功了。我爷爷托梦时说，咱们这儿也可以挖。” 沈心梨有些无奈。 这坎儿井和另外的京杭大运河、万里长城并称为古代的三大工程之一。 虽然在这里挖井不会像在祖国边疆那里挖那么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可以跟自己家人讲那是神仙教给她的。 却不能跟眼前的村民说出实情。 所以，为了让面前的众人信服，她只能打着沈家祖宗显灵的法子，还说曾经的沈老爷子也去过西北边疆。 默默在心里念叨：罪过，罪过！ 看着众人又露出一脸期待的样子，遂继续道： “他们先在地面的方向朝高山方向挖了很多的井，接着将所有的井在地下相连通，构成暗渠。 挖到高山的暗流时，那水自动就从暗渠流了出来，最后流到了蓄水池。 他们那么缺水的地方都能用这法子引到水，咱们的千牛山和老虎山上有那么厚的积雪，咱们为何不能用？” 沈心梨一边说，一边指向远处的高山。 众人看着远处，一片沉默。 立时，人群中几声苍老的声音道：“是啊！人家都能，咱们为啥不能？” 虽然众人对沈家祖宗托梦之事难以相信。 但毕竟是从赵里正口中说出，县令大人也在此，面前的沈家丫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睛。 更有懂风水的大师也说了千牛山内确实有水的事实。 那些个种田的老把式，还记得当年那个拖家带口安顿一家人的沈老爷子。 那人当年确实是个人物。 至少，比他们这群泥腿子见识得多。 但没想到那么早就去了。 听见沈心梨提及自己爷爷，几个老汉就不自觉地出声了。 “咱们也能！” 沈家人也出声道，顿时引得身旁的一群人群附和。 沈心梨看向那几个老汉，也看了看附和的人群道： “我爷爷还说了，这暗渠一旦挖成，可惠及子孙后代百年，大家难道想让自己的子孙后辈们，也一辈子过得像咱们这么缺水，这么苦吗？” 听着小丫头的前半句，众人一脸向往，但听完后半句，众人再也没有了言语。 无他，只因为这后半句太扯动他们的神经了！ 燥热的空气里，只有一阵阵呼吸声和些许的风声。 千牛村人集体陷入了沉思。 就连张锦年和他带来的十来人都沉默了。 是啊，难道，他们的子孙后辈也要像他们这样过这么缺水的日子吗？ …… 第30章 母井出水了 “不，不，不要。走，梨丫头，大山叔第一个跟着你挖渠去。 说话的正是赵里正的大儿子赵大山，昨日回来，赵小宝就拉出了不少的蛔虫，赵婶子激动坏了。 顿时觉得这梨丫头就是他们小宝的天命之人,甚至还生出了一个别样小心思。 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刻，听见梨丫头如此言语，她立刻扯了扯丈夫的衣角，让他赶紧第一个附和。 “对对对，不要，不要……” 接二连三的附和声响起，场上顿时吵成一团。 沉默了片刻，见小丫头伸手示意，众人暂且强忍住内心的情绪波动，不再大声言语，却听见小丫头又道： “如今，县令大人都亲自带着风水大师来咱们村了，还带着其他九个村的里正来观摩，咱们也不能丢了千牛村的脸，不是吗？ “对，不能丢脸！” “梨丫头，你说挖哪儿，咱就挖哪儿。咱这老把式，要是在有生之年能挖成这暗渠，以后见了祖宗，面上也有光！” “走！挖他娘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骂骂咧咧道。 惹得旁边的中年汉子也跟着回应，“就是，凭啥别人能挖，咱挖不了！” 一旁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忍不住看着孩子念叨：“幺儿……娘一定不会让你过得像娘这样苦！” …… 千牛村人的热情随着一声声的欢呼直接燃到了顶点。 赵里正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分配好。 先分了两百人去挖蓄水池。 又分了一百有些年纪的汉子和妇人去挖那一段长长的明渠，好连接蓄水池并且延伸到千牛村脚下。 然后，分了三十的壮劳力负责上山挖母井，好先确定出水那口井的位置。 又分了七十的壮劳力负责挖掘山脚下的井。 其余的一百人则是哪里需要人手就往哪里补。 众人一时也顾不得热了，纷纷跑回家拿着铁锨、锄头等各种农具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奔去。 各家各户，几乎人人都出动了。 年纪小的孩子负责清理明渠周围的枯枝、茅草，大一些的孩子将那挖出来的土运送到指定位置，连六十来岁的老人都在帮忙。 此刻，千牛村人空前的团结一致，就连那平日里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妇人都忙着干活。 只因赵里正说了：以后，他们就是千牛村所有后辈们的骄傲。 张县令带来的一群人也在忙，其他村的里正也有带来一些汉子也在认真学着。 毕竟，学会了才能更好地挖自己村子里的竖井和暗渠。 山脚下的砂砾石太过坚硬，并没有半山腰上的井好挖。 几波人轮番作业，经过一个下午的挖掘，那母井居然挖好了。 “水，水！” “咱们挖到水了！” 赵大山、赵大海三兄弟都在挖母井的这一队列里，出水正是赵大海发现的。 只见昏暗的井底，在油灯的照亮下，那岩壁上居然沁出了细细的水流。 井沿上的人忙激动喊道：“大海兄弟，快快，你们快停下，该换我们下去挖了！” 四人一组，每半个时辰换一次班，山上的土层，起先挖起来有些费劲，但越往下，就越好挖，三十人还没轮完一圈。 井上的人开心不已，一顿手舞足蹈起来。 山脚下的人本来挖了许久不见动静，又渴又累，已经很是疲惫。 忽然听见山腰上传来的呼唤声，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立刻干劲十足地重新挖掘起来。 沈心梨盯着面前的井口，看那两个风水师拿着测量水高度的绳子。 这母井竟然只挖了不到二十丈，就出水了，还真是幸运。 沈心梨和张县令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张县令讶异地看向面前的小丫头，心中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可惜了，不是个男儿身！ 又想到眼前的第一步算是走对了，连日来紧张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才卸下一口气。 沈心梨看了看面前县令大人的动作，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松口气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从空间里看到的，多是理论知识。 挖掘的原理她懂，但挖掘工作要受到地形等多种条件制约。 她又不懂实际操作，更不懂得测量。 现下不由得庆幸，还好这县令大人不是草包，竟然真的找来了懂测量的风水师， 否则，要是出不来水，她就惹麻烦了。 只见面前的一个风水师，正拿一个木头架子一样的工具一边在测量着什么，一边吩咐自己的徒弟和另外一个人在山上山下来回奔波。 据说是测量高差用的。 而后，这几人又在默默计算着什么东西。 这些都超出了沈心梨的理解范围。 术业有专攻。 经过多次测量一些角度和距离，那为首的风水师李师傅得出结论： 最起码需要七口井，约莫每十丈距离挖一口井，还确定了每口井的深度。 然后依次从山腰往下将那中间五口井的位置做好标记。 间隙，李师傅那双深邃的眼睛偶尔还看向沈心梨，倒是让沈心梨暗暗心惊。 抬起来头看过去，却见李师傅又专注地捋手上的绳子。 “照这个速度，不出五日，其他的井应该都能挖好，剩下的，就是如何将地下的暗渠连接起来了。” “多谢，多谢李师傅。” 张县令忙拱手认真致谢。 看着张县令恭敬的样子，沈心梨猜测面前的这个风水师身份应该不简单。 山脚下，第一口井终于挖好。 至于为何比山腰上的挖掘进度慢？ 因为地上缺水，土壤太硬了，还有许多的树根，实在不好挖。 在李师傅带人测好山脚下的第二口井的位置时，几十个汉子也快速地挖了起来。 看那进度，今日是没有希望将第三口井挖掘出来了，只怕明日要挖大半天。 沈心梨在心底默默想着，希望明日可以成功挖上一截儿暗渠。 至于暗渠如何相连？ 书里记载的方法是油灯定位法和木棍定位法。 为了明日进度正常进行。 沈心梨先找来赵里正，让他安排人在两个井上摆了一个木架子，然后准备四根木棍，四根长绳子。 在相邻的两个竖井口上各悬挂一根木棍，保持棍尖相对。 待明日山脚下的第二口井挖出，就可让两个井底垂下的木棍也与各自井口的木棍平行。 这样，只要顶上的棍尖是相对的，那么相邻的两口井底的棍尖也是相对的。 在井底挖掘的众人，只需要各自顺着木棍棍尖指向的方向相对挖掘，即可让两口竖井相连接。 “这是何物？” 那李师傅带人走到山脚下，看着其中一口井沿上的木棍装置，顿时很感兴趣。 听完沈心梨的解释。 不由得捋了捋胡子思索道：“确实不错！” 但片刻后，又道：“这个方法仅局限于竖井底部的暗渠稍浅时用，底下无法视物的时候还是容易偏离方向。” 沈心梨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人果然是专业的，反应很快。 只得继续道：“我爷爷说，若是井底无法视物，可以用油灯定位法。 等到竖井的深度足够深，看不到光亮，挖掘无法确定是不是挖在一条直线上时， 在暗渠的中央放上一盏油灯，人背对着油灯往前挖。 只要永远对着自己的影子挖，就是按照直线在前行。” 李师傅不禁高看了面前的小丫头好几眼。 虽说这法子是人家祖宗托梦告诉她的，可他听着小丫头的描述，明显感觉她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这丫头真的只有七八岁吗？她如何能记得这么复杂的事情？ 李师傅面带疑色，又看了沈心梨几眼，才带着徒弟离去。 晚间温度下降，倒是比白日里凉爽不少。 全村人挖了一下午的渠，都面带倦色。 赵里正吩咐大家伙加把劲儿，趁现在凉快，都来挖那蓄水池。 要不然白天太热了，容易中暑，挖到半夜时分，村民们才回去睡觉。 虽然每个人都瞌睡得不行，但只要一想到以后不再缺水，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疲惫的月亮躲进了云层，只留下一些星星在放哨。 沈心梨和家人回到家，已经累得只想躺在床上歇息了。 但是，她还是想进空间一趟。 眼下的进度虽然不慢，但今日经过自家麦田的时候，发现那田里已经干得不像样子了。 山上母井里的水并没有存住多少，井太深，井口也较为狭窄，根本不方便取水。 她想看看空间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果然，刚进入空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那菱形格子又亮了一个。 一进去就感受到清爽的凉意，只见一汪清泉横卧在自己面前。 再看那泉水的延伸处，竟然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水面上波光粼粼，那池塘里好似还有鱼儿游来游去。 沈心梨不由得心头一阵大喜。 捧了一捧泉水下肚，那清冽的口感，让人瞬间神清气爽。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水了。 这里的水，总是带有一股苦味儿，她一直没有喝习惯。 想到赵里正那愁得皱巴巴的眉头，又想起村里唯一的那口井还只能出一半的水。 沈心梨心神一动：“能不能将这里的水引入到井里呢？” 这暗渠的挖掘工程还要持续好久。 若是村民们的劲头不足了，也是麻烦事儿。 遂打算起身去叫沈金山。 第31章 野生仙人草 “大哥，睡了吗？” “阿梨，啥事儿啊？” 沈金山看着妹妹睡眼迷蒙的样子，关切道：“睡得晚小心长不高！” 沈心梨：“……” “大哥，你跟我出去一趟呗！” 听说妹妹要出去，沈金山立刻穿上破草鞋，准备出门。 这大晚上的，妹妹一个人出门太不安全了。 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二人快步走向村口的那口井。 已是半夜时分，千牛村人都进入了梦乡。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二人才从水井旁离开。 没人注意到，那井水已经恢复到以往的位置。 翌日。 “咦，咱这井水居然快满了！” “这水好甜！” 一个早起打水的汉子十分惊奇。 很快，千牛村人都发现了这件神奇的事情。 “乡亲们，一定是咱们挖暗渠的举动感动了老天爷，走，咱们接着挖去。说不定后日咱们就挖好了！咱们的麦子就有救了。” 全村人经过赵里正新一轮的打气儿，再次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半晌午，山下的第二口井也挖好了。 几个汉子开始按照沈心梨昨日的吩咐，在两口井底部顺着棍子指示的方向挖渠。 傍晚时分，那井底两端的人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挖土声音。 “通了，通了！” “太好了！太好了！” 连接山脚下两口竖井的暗渠已经挖通了。 虽然还没有水，但众人都明白，这暗渠是能挖得通的。 昨日山腰上的母井里有水，虽然那水的流量不大，但风水师已经说过，那下面有地下暗流。 只待所有的暗渠都挖好，再将那母井的暗流挖开，就能把水引下来了。 众人一脸的喜色。 虽然已经是半下午，但阳光依然烈得不像样子。 人群中鲜少有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很疲惫了，尤其挖蓄水池的汉子们，背着太阳晒，干一会儿活，就感觉背上刺痛一片。 沈心梨怕众人中暑，让里正叫了几个妇人回家熬制解暑汤药。 前些日子自家采集的金银花刚好派上用场。 喝上一口金银花凉茶，入口有点儿苦，但没多一会儿，嘴里竟然里面咂出丝丝甜意。 “梨丫头，真是太谢谢你了，听说，这是药草，可以卖钱的！” 里正家的李婶子喝了一口，就发现这是个好东西，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越看越喜欢。 许是察觉到对方的眼光里带了些其他的意味，沈心梨飞快道：“不值钱的，赵婶子，咱们得赶快让大家都喝上这解暑凉茶，万一有人中了暑热就不好了。” “对对对！婶子这就安排！” 李婶子也顾不得和沈心梨搭话了。 赶忙和另外几个妇人抬着几桶金银花凉茶放在山间和树荫下，供那些挖渠和挖蓄水池的汉子们饮用。 “这是沈家人准备的金银花茶，大家谁要是渴了，过来喝上一碗。” “哟，谢谢赵大嫂子了，这干了大半天的活儿，还真是渴得不行。” 吕大花的男人张有田一边喝，一边对着赵李氏谢道。 喝了一口，才品出这别样的滋味，又道：“这沈家人真是厚道，居然还给咱们准备凉茶，还甜丝丝的！” 一旁的吕大花看见自家男人的德行，脸瞬间就黑了！ 她就知道，她家男人就是喜欢赵李氏那种身材高大的女人。 又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身体，吕大花的心里一阵难受。 平日里当牛做马伺候他，也没见他有一句好脸色对自己，现在竟然跟别的婆娘聊得眉开眼笑。 吕大花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儿了。 狠狠地瞪了几眼赵李氏，才不甘心地撇开眼睛。 李婶子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扫过自己，下意识地看去，只看到吕大花走远的后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妇人，平时里拈酸吃醋是一把好手，干活就知道偷懒。 张有田看着媳妇远去的身影，也很不开心，这婆娘回回下他面子，等晚上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沈心梨不知道这一幕小插曲，她已经带着三哥沈玉林和弟弟沈金林跑远了。 昨日她好像在山腰上看到了一些仙人草，但天色太暗，看得不大仔细。 上午忙着跑上跑下，也没来得及去查看。 仙人草更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她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有，趁着这会儿送凉茶的功夫打算去一探究竟。 待兄妹几人爬到半山腰，沈心梨顿时心情大好，还真的是！ 那可是制作仙草冻的原料。 那大片的仙人草着从山腰的一侧直接蔓延到一边的山谷里。 “发财了！” 小女孩喃喃自语，一旁的沈玉林看着面前的一大片植物疑惑不解，沈金林则在山腰上追起了蝴蝶。 “三哥，这是东西是制作一种甜品的原料，神仙说的。” 沈玉林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才放心下来。 这些天，神仙可是帮了他们家大忙了。 小小少年不由得舔了舔舌头，“甜品”，一定又是好吃的东西。 沈心梨看着漫山的仙人草，开始了自己的思索。 这几日，家中虽然卖出了不少的竹扇，但因为要买粮食，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存款。 就算竹扇能赚上一笔钱，但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来看，也仅仅能支撑两个月，沈心梨迫切地想让家里多一些进项。 这样才能住上干干净净的大房子。 茅草棚子她实在住不惯，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灰，还有虫子爬来爬去。 天知道她早上起床，看着好几只毛毛虫在地上爬的时候，内心是个什么滋味。 看着面前的一大片仙人草，沈心梨瞬间就开心起来。 这东西是在山上发现的，更容易过明路。 而且，光靠他们家人采集这些仙人草人手是不够的，还可以请人帮忙采集，到时候村里人也赚到了钱，就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竹扇是耐消耗品。 客人买了一次就不会再买了，可仙草冻不一样，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一次两次才是。 因着昨日妇人们都帮忙将那竖井上的杂草树根都清理得很干净，山上的汉子们也在挖井，家里的娃儿们见帮不上什么忙，此刻都在山上疯跑。 “大宝，小宝，你们来帮我们采集这仙人草！采集五斤仙人草给你们两文钱！” 听到这话，沈玉林着急了：“妹妹，我来采，你把钱都给我！” 沈心梨笑道：“只要你能采，我也给你钱。” “阿梨，你采集这野薄荷干吗？这做菜不好吃的，黏黏糊糊的！” 钱王氏在山下看见自家的小儿子跑上了山，离其他的孩子有些远，就跟了上来。 没想到正听见沈家的小丫头让赵里正家的两个孩子采集这野草。 “王婶，我隐约记得梦里的时候爷爷说过这个草可以做成一种好吃的，我就想试试，万一做出来了呢！” 沈心梨现在甩锅已经甩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钱王氏瞪大了眼睛。 刚开始听说沈家老爷子托梦挖渠的时候，她就将信将疑，没想到真的挖出来了。 现在又听见这小丫头说又是沈老爷子托梦说这草能吃，还要收这个草，连忙招呼自家的孩子： “铁柱铁根、春草，你们快来帮你们阿梨妹妹采这野薄荷！”。 钱王氏脑子转的快，丝毫没有因为前几日跟沈家人闹得不愉快就翻了脸。 那天从沈家道完歉回了家，她就被婆婆狠狠骂了一顿，还被罚了一天不能吃饭。 饿得头晕眼花的钱王氏立刻下了个决心：以后跟弟弟家划清界限。 山下其他的妇人听到，也赶忙喊自家孩子。 她们都听说了，这几日沈家卖的竹扇很是畅销，一柄卖十二文钱，瞧着沈家前日去县上，带了好大一竹筐。 乖乖！那得挣多少钱呀！ 众人不担心沈家人掏不出钱。 赶忙吩咐在山上到处乱逛的孩子们去采野薄荷。 第32章 井底挖到了小龙 “阿梨，我这采集的应该有五斤了。” “阿梨，我和弟弟一人采集了两大捆，你看看能换多少钱？” “梨姐姐，我们也采了不少，我娘说有五斤了，是不是能赚两文钱？” 沈心梨看着面前的几个小少年和小女孩，各自面前都是一大捆仙人草，目测下来，至少有三四十斤了。 这群孩子的行动力太惊人了，这么多，她可拿不动。 让众人各自背着自己的仙人草去沈家，到家后，沈心梨给每人称好又做好记录。 “我家明日还要去镇上卖一次竹扇，能否明日挣回了钱后，再给你们结账？” 沈心梨问向众人。 虽然家里现在不缺这结算的十几文钱，但沈心梨觉得还是不要让村里人认为这钱太好挣了。 毕竟人心是禁不起诱惑的。 几个孩子看了看，表示理解。 沈家现在没有大人在，和他们同龄的沈心梨能从家里拿钱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有钱铁根露出思索的样子。 钱铁根今年已经有十二岁了，虽然他是钱家二房的长子，却没能像他大哥钱铁杋一样有读书的资格。 因为他爹去世得早，钱家如今是靠他大伯钱大友在撑着的。 大伯虽然有意让他去读书，但他大伯娘钱王氏很有意见。 怎么？二儿子铁柱都没钱读书，凭啥能轮到二房的铁根？ 铁根他娘也让他不要生那个心思。 小少年平日里看着阿娘忍气吞声干活的样子，就迫切希望自己能挣到钱，这样阿娘在家就不用被奶奶和大伯娘欺负了。 刚刚听到大伯娘叫喊他们采这野草，他就立刻跑了过来。 本以为送来这野薄荷就能挣到钱，但看着沈家的茅草屋连钱家的房子都赶不上，小少年心中有些懊悔。 这丫头该不会是骗我们来帮她干活的？ 钱铁根心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见没人有疑问，才看向沈心梨道： “你明日真的会给我们钱吗？你家大人都不在，这野薄荷你能做主吗？” 钱铁根说完，一群孩子都紧张兮兮地看向沈心梨。 是啊，这件事儿从头到尾他们都只听到阿梨在吩咐他们，都没听见她爹娘发话。 一群小孩的心情瞬间都跌到了谷底。 倒不是说因为干了一下午活多难过，平日里他们也要挖野菜的。 只不过那两文钱刚好可以买到一根冰糖葫芦，千牛村里谁家都没有余钱给孩子买零嘴。 逢年过节一家的孩子才能分上一串糖葫芦，那一颗糖葫芦，他们就能吃一下午。 沈心梨看向说话的少年，只见那少年的黑眸也在盯着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少年倒是厉害，沈心梨微微诧异。 但眼下她并不打算说出家中做决策的人到底是谁，遂道： “那这样好了，你钱家的草先带回去！明日再送来，我家照样给钱”。 沈心梨说完，又看向别的孩子：“你们也可以先带回去，明日再来。” “铁根哥，我们就等明日，我相信阿梨妹妹不会骗我们的。” 赵大宝是赵小宝的哥哥，看着面前的铁根像是不信任阿梨的样子，就出言相劝。 钱铁根思索片刻，就放下了手上的野薄荷。 “好，我们暂且相信你！” 其他几个孩子也放下仙人草离去了。。 家里的大人们此刻都在忙着挖沟，没有人注意到沈家的小屋内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试验。 吩咐三哥沈玉林把火，让沈金林在门口放风。 沈心梨将清洗完的仙草放入大锅中，按照一斤草、四斤水的比例放在锅中熬煮。 又用干净的茅草烧了一些灰，放点水，洗出干净的碱水倒入大锅里。 在家里翻找半天，没有找到红薯淀粉。 想了半天，好像大米的米浆也能增加粘稠度，就开始用另一个锅煮粥。 待那锅中的大米粥有些粘稠后，将上面的一层米汤全部撇出来备用，剩下的大米刚好直接蒸大米饭吃。 那仙草冻的锅中，熬煮了约莫一个时辰，锅内就散发出一股清香气息，锅边还出现了一层绿色的胶质物。 沈心梨知道，这是出胶了，不过对于眼前的绿色她有些不太能接受，总有种绿色虫子的感觉。 想起前世吃的仙草冻都是黑色的。 连忙纷纷三哥和弟弟将其余的仙草放在院子内晒干。 这样晒干的仙草做出来的应该就是黑色了。 将锅中所有的杆子和叶子以及那黏黏的液体倒出，放一块白布过滤，再将过滤后的液体重新倒入锅中熬煮。 一边搅拌一边倒入米汤。 没过多一会儿，那仙草冻就开始有了凝固的迹象。 趁家里没有旁人，沈心梨进去了空间一趟，采集了三个大芒果，将那芒果去皮切丁，放入大碗中。 只待那仙草冻完全凝固，就可以切成小丁和芒果混合着一起吃了。 千牛山上，众人还在挖渠。 刚刚见一群孩子们带了好几捆野薄荷下山，谁也没有心思多问一句。 因为，今日的进程很乐观。 山脚下的第三口竖井已经快挖好了，这进度已经进展了一半，再有两天，这竖井和暗渠就能全部挖好。 这么算下来，就是那蓄水池的进度还有些慢了。 一切都很顺利，赵里正四处查探，微微觉得心安。 直到井底发出一声嚎叫，吓得众人立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第三口竖井的井底竟然有一条大蛇。 现在刚好轮到孙福祥和李大虎这两个人互相搭档。 孙福祥听弟弟说挖井要比挖那蓄水池轻松些，今日就主动请缨，在地下挖井可太凉快了。 昨日晒了一下午，孙福祥觉得太遭罪了，后背火辣辣地疼。。 但没想到，挖到晚上，竟然让他挖到一条蛇。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信子直往外吐，孙福祥觉得灵魂仿佛要出窍了。 这场面其实沈心梨熟悉，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就曾遇到过。 当然，眼下的这条蛇不是阿花，这里是它的巢穴，而且它正在蜕皮，被眼前的人打扰，白条锦蛇很不高兴。 顺势做出了攻击的姿势，虽然它无毒，却也吓坏了眼前的人。 孙福祥尖叫一声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李大虎胆子大，见那蛇只是吐信子，却没有攻击二人，就麻溜地顺着绳梯往上爬。 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赵里正正急得不行，听到是大蛇，心神一动，大声喊道：“蛇即为小龙，龙吐水，有龙则灵，大吉也。” 说完还立刻朝着竖井跪了下去。 “太好了，咱们这是受到龙王庇佑啦！” “拜见龙王！” 千牛村人本来还半信半疑，见里正都直接跪了下去，也纷纷一边跪，一边喊。 顿时，地上跪倒一片。 现下，既然挖到了蛇，就不能继续挖下去了。 众人只得回去，等小龙王挪位。 赵里正则一路小跑往沈家赶，其实刚刚的一番话是他胡诌的。 赵里正太清楚眼下的情况了，众人忙活了一天半，已经精疲力尽，要是现在跟他们说，挖出大蛇是凶兆。 村里那些本就有意见的人会直接撂挑子不干的。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怎么能在此时起波澜呢？ 沈家，沈心梨看那仙草冻只凝固了表面，下层却迟迟不能凝固，很是无奈。 看来明日必须要买些红薯粉和淀粉之类的东西了。 那稀溜溜的绿色粘稠液体，让她实在提不起来任何食欲，但三哥沈玉林和弟弟沈金林都看着那东西直流哈喇子。 想着家里人该回来了，沈心梨只得开始准备将那实在没办法凝固的仙草冻和芒果混合，分装了九碗。 “妹妹，这‘甜品’甜丝丝的，滑滑嫩嫩的，还有芒果的香味，真好吃！” 沈玉林只吃了一口，就一顿彩虹屁吹了起来，沈心梨才觉得不至于那么失败。 她刚刚也尝过一口，味道勉强过得去，因为没有牛奶、芋圆之类的东西，总感觉缺了点啥。 看来明日不止要买红薯粉，还要买点糯米粉、蜂蜜或者红糖等物了。 沈心梨默默想着。 “阿梨，阿梨，咱们今日的竖井里出现了小龙！” 沈金山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 第33章 沈富贵的腿疾 “小龙？” “对啊，就是一条锦蛇！” 沈富裕一边扶着他大哥，一边解释。 只见沈富贵一只胳膊搭在二叔的肩膀上，一瘸一拐的神色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再看他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今日沈富贵也参与了挖那蓄水池。 昨日他没有出多大力气，只是做一些清理沙土、树枝、草根之类的活计，惹得村里的李赖头极为不满。 李赖头平日里偷懒惯了，心血来潮才会去锄一下自家的麦田。 是以，他不太干得来这种又苦又累的体力活。 昨日，李赖头背着太阳和其他汉子们一起挖蓄水池，地上的土硬得像石头，像是专门和他作对，他一锄头下去，才锄开一小块。 再一看旁边的汉子，都比他卖力多了。 李赖头秉承着累谁也不能累着自己的原则，装模作样地干着。 然而，人比人，气死人！ 经过一下午的锤炼，李赖头锄得老腰都要断了，渴得嗓子直冒烟，身旁的几个汉子却仿佛啥事儿都没有，依然干劲十足。 倒不是说其他的汉子们没注意到李赖头在磨洋工。 二是大家都知道，这李赖头就是个混子，光棍一条，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 而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还要顾着地里的收成，这蓄水池就是他们的希望，众人都只希望能尽快挖好。 毕竟地里的麦子耽搁不得了。 小麦灌浆期有十到二十天，现在已经开始灌浆了。 但一直缺水，全村的小麦杆和叶子都开始微微发黄，供不上力，花粉明显少于往年。 是以，眼下这个节骨点上，谁都不敢舍不得力气。 除了根本无所谓的李赖头等人。 李赖头一边干活，一边打量，见赵里正也在一旁忙活，不敢明晃晃地偷懒。 直等到赵里正走开，去查探竖井，才敢坐在一旁歇息。 这一歇下来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就不想继续干活了，躺着看天、看山、看人多舒坦呢！ 闲得无聊的李赖头开始用他那双眯眯眼到处看。 不是盯着村里小媳妇们的屁股看，就是盯着谁家的大姑娘看。 一边看，还一边咧开嘴嘿嘿笑。 众人都在埋头干活，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唯有沈富贵刚好在清理树枝和杂草，一个抬头之际，就瞧见了李赖头正盯着吕大花家的闺女春燕看。 春燕刚好在清理挖上来的土，用扁担挑着两小筐运到一边的荒地去。 少女正是初绽放的年纪，生机勃勃。 虽然春燕她娘吕大花说了，现下她和李大虎正在议亲，可以在家待嫁，不用出来干活。 但她爹张有田却说：全村人都在齐心协力办大事儿，多个人多份力。 张春燕也想偷偷瞄几眼心上人李大虎，就拿了块花布包住头、遮住脸、防止晒黑，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少女挑着担子，那上衣上的两团随着动作上下起伏，看得李赖头心痒痒。 沈富贵一个白眼扫过去。 李赖头悻悻然收回了自己放肆的眼神。 可是，当他注意到沈富贵居然不用去挖池子、也不用挖井时，李赖头顿时气得嘴直撅。 凭啥全村的壮劳力都在干这又累又辛苦的活计，他沈瘸子就能在树荫下忙活。 美得他！ 李赖头小声叫住不远处的五愣子就开始絮叨。 “李赖头你还没歇够呢？大家都在忙着哩！” 五愣子刚坐下没多一会儿，一阵爆喝声音响起。 李老汉见自家那不争气的侄子偷懒了没多一会儿，就坐下歇息，还叫走了五愣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不像话！这是干活的样子吗？ 老汉是李赖头的堂叔。 因李赖头的母亲生他时难产，父亲没多久也生病去世了，李赖头小时候多得他堂叔照应长大。 这五愣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他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力气大得出奇。 李老汉一脸怒气地盯着李赖头。 却听见李赖头不慌不忙道：“李叔，我不就是歇息片刻吗？凭啥别人能歇息，我就不能，我干的还是挖地的活儿，别人可是一边休息一边捡树枝子呢？” 李赖头说完话，还朝沈富贵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富贵兄弟是因为腿上有伤，他能有力气吗？” 李老汉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李赖头瞥了几眼沈富贵的腿，不满道：“那说不定他的腿早就好了，凭啥还搞特殊，我就是不服气！” 李老汉眉眼冷了几分，看着不争气的侄子，冷声道：“要不，你也让狼咬上一口，咬得站不起身子，里正一定也会体谅你的！” 三年前，沈富贵的腿被狼咬伤，深可见骨，养了这几年，虽然好了些，听说在冬日的时候还会骨头疼。 但那汉子硬是一声不吭地忍着，还自个琢磨了竹编这门手艺。 就凭这些，李老汉就觉得，这沈富贵是个人物！ 沈富贵年轻的时候，长得不赖，刚和沈家老两口搬到千牛村的时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不好意思直接看他。 突然瘸了腿，哪怕他是庄户人，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这事儿，千牛村人尽皆知。 所以才有人在背后说沈家是瘟神附体，曾经那些嫉妒沈富贵长得好看的、已经娶亲的汉子们顿时都觉得出了一口气，暗暗在背地里叫他“沈瘸子”。 但沈富贵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就是李赖头，今日敢这么明晃晃地直戳人家心窝子。 李赖头本打算继续和李老汉展开激战，却见赵里正从不远处走来。 只得一溜烟地爬起来，继续干活。 李赖头的一番话初听起来，是没啥道理的。 但沈富贵听来，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他家阿梨说了：这可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大事情。 他也想去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所以今日，沈富贵不顾吴月华的阻拦，坚持去挖了那蓄水池。 没想到一天下来，他的腿就受不了。 回家的时候，吴月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遇到从山上下来的小叔，沈富裕赶忙扶起了大哥。 “阿爹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心梨率先察觉到了她爹的异样。 沈富贵以前干重活，那条伤腿也会疼，往日他都是强忍着的，但今仿佛疼得尤其厉害。 脸上的汗珠已经变成豆子大小，还纷纷往下掉。 沈心梨有些着急，现下，得赶紧送阿爹去看大夫。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早就想找大夫给阿爹看看腿了。 以前是没钱，但现在家里有钱了，那打算买粮食的三两多银子还没来得及用，不知道够不够。 沈心梨正想去找里正，却听见老头的声音刚好在耳边响起。 “梨丫头，梨丫头在吗？” …… 第34章 仙草冻半成品 “梨丫头，爷爷跟你打听个事儿，挖暗渠的时候遇到蛇是不是不能继续挖了？” 赵里正着急地盯着沈心梨。 他匆忙赶来沈家，就是想确认心中所想。 毕竟千牛村人打井的经历很少，村里的两口井也是从祖宗那辈传承下来的。 但村里之前建房子的时候挖出过棺材，很多人都认为是凶兆，此番挖出来蛇，赵里正隐隐有些担心。 他虽然急中生智说了蛇是小龙，但毕竟村里的有人被吓晕了，那蛇该如何请走？都是他很关心的问题。 看着老头满头满脸的汗，还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沈心梨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赵里正刚喝下一口，就期待地看向小姑娘。 沈心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有蛇，说明这里的地理环境很好。 小时候，沈心梨上山打猪草，也曾碰到过蛇，后来去了城市，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因为那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蛇的生存了。 “赵爷爷，没事儿的，蛇喜欢湿润的环境，有蛇说明有水啊。” 见老头依然不安，沈心梨知道，他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信念支撑，于是立即正色道： “赵爷爷，我爷爷说过，听说那北地的人挖暗渠也曾遇到过蛇，挖到蛇说明风水好，是好兆头，会旺咱们村子，咱们只需要把那蛇请走就好了，不要伤害它。” 赵里正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才有心力看看其他人。 突然瞥见一旁的沈富贵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刚舒展的额头又皱成了三道杠。 “富贵，你这是咋了？” “没事儿的，赵叔，就是腿有些疼了，不打紧！” 赵里正又急又气：“你个小兔崽子，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挖渠吗？你非得去逞能，你这条腿你还想不想要了，你非得这么折腾它！” 今日赵里正瞥见沈富贵在挖那蓄水池，他就上前教训了一通这小子，然后就着急忙慌地上山去挖竖井了。 哪知道这小子竟然偷偷干了一天，还把腿又折腾疼了。 赵里正有点心疼，又有点生气。 这小子，平日里脑瓜子很灵，但有个臭毛病，就是喜欢较劲儿。 “赵爷爷，我想明日带爹爹去县里看大夫，可以吗？” “不去了，阿梨，我还能撑着，不要紧的！” 沈富贵硬着脸表示自己现在好多了。 “去，梨丫头，你们明日去，坐许老头的牛车去。” 说完，赵里正还停顿了一下，又道，“不必担心银钱不够，我家里还有一两多银子，我晚点送来，你们先去看病！” 赵里正看着沈富裕的腿有些惭愧。 早知道当年他就把自家那盖房子的几两银子借给这小子看病了！ 可是，当时一家人都觉得沈家不一定能还得起，自家的房子确实要重修。 赵里正只得硬下心肠，没提这话。 而因为没钱，沈富贵的腿就一直拖着，只偶尔家里富余了些，才买一副药喝一喝，腿就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沈心梨看见阿爹那肿胀的左小腿，不确定是不是内里的骨头没有接好，这里也不能拍片子，自己更不懂得医术，还真是有些发愁。 但眼下家里人都饿了，倒是可以先吃完仙草冻解解暑气，明日再顺便去探探这仙草冻的生意。 “赵爷爷，您辛苦了，这是我家新做出的吃食，我们打算去卖，您给把把关，看看能不能行？” 只见碗中是一些细碎的绿莹莹的半液体物，看起来晶莹剔透。 这一碗是没有加芒果的，只有仙草冻本身的滋味，但经过井水一阵，也是冰冰凉凉的。 沈心梨还没有合适的名目将芒果拿出来，只得先委屈赵里正了。 “这是啥东西？还怪好看的，和镇上的绿豆糕一个颜色。” 赵里正打量着面前的碗，下意识地吃了一口，然后就直接吭哧吭哧吃完了一碗。 吃完后，才发现沈家的几个小子都在不停吞咽口水，赵里正瞬间脸热了起来，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默默想着，这沈家人这真是不拿他当外人！ 刚才倒不是他贪嘴，主要是那碗中碧莹莹的液体，透着一股清香的气息，他端起碗闻了闻，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他吃完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这东西太解暑气了，吃完这一碗，感觉一天的烦躁好像都被消解了。 听说这是沈家打算拿出去卖的，赵里正咂着嘴，仔细回味那仙草冻的滋味，给出了最客官的评价： “这东西滑溜溜的，这时节吃最是爽快，吃完都感觉不那么热了，就是不甜，好像没啥味儿！” 最后，老头挠着头又想了半天，才加了一句，“还有点稀！” “谢谢赵爷爷，这也是做梦的时候梦到我爷爷说的，我就是采着玩儿的，没想到真的能做成，那我们家再琢磨琢磨。” “哎，好，你们忙，”说完还看向沈富贵兄弟俩，“你明日必须得去看大夫，富裕小子来我家拿些银钱备用。” 沈富贵本想拒绝，但看着老头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得让弟弟跟着老头远去。 太阳渐渐落山了，燥热的气息并没有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散去。 待二叔从赵家回来，沈心梨从厨房端出了早就分好的芒果仙草冻。 一家人刚刚见赵里正吃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知道阿梨既然没有当面给他们吃，一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看到碗中还有那果香浓郁的芒果丁，一家人都喜不自胜，每个人捧着手上的碗，一顿疯狂输入。 “阿梨，二叔明日还得挖渠，要不然明日还能跟你一起去卖这仙草冻。” 沈富裕已经输入完毕，摸着肚子，像是在回味儿。 刚刚赵里正说了，这东西不甜，可是他们吃的都很甜，还香，当然确实有些稀。 沈心梨沉思半晌道：“二叔，明日你们还是要专心挖渠，这是咱们村里的大事儿，阿爹去看大夫，村里人不会说什么的。” 咱们挣钱也要挣，我还要琢磨琢磨，这仙草冻目前只能算是半成品，等我们琢磨好了，再去卖也是一样的。” “对，阿梨的思量对！” 张芳菊白了沈富裕一眼，继续道：“梨丫头，把家里之前准备买粮食的钱都带上，大哥的腿之前是因为没钱治，现在咱们有钱了，就不是事儿了！” “对对对！阿梨，你爹的腿要紧！” 吴月华的眼眶红红的，有些担心，但更多地是感觉现在的日子真的太有盼头了。 虽然一家人刚刚吃了仙草冻，但那都是水做的，不顶饿。 趁煮仙草的时候煮了大米饭，沈心梨开始琢磨起了晚饭。 家里已经没有肉了，她进空间寻了些鸡蛋，看到野鸡山林里的鸡跑来跑去，沈心梨觉得，她能吃好多好吃的。 什么麻辣鸡块、红烧鸡腿、小鸡炖蘑菇、盐焗鸡……但这些鸡来路不明，还是不能吃得太明显了。 只得又采了些蘑菇，拿了十几个鸡蛋出来。 暮色渐起，沈家灶房飘出的阵阵香味儿。 一大盆蘑菇野蒜炒鸡蛋、一大盆水蒸蛋，管够。 庄户人家，肚子很能装，哪怕刚刚一碗仙草冻下肚已经有些饱了，但每个人吃到大米饭，吃到水蒸蛋，还是不停地往肚子里扒拉好吃的。 这样的好日子才开始没多久，他们对美食还是难以抵抗。 张芳菊一边夹起一大筷子蘑菇鸡蛋放进嘴里，一边寻思：也不知道大哥的腿这次能不能治好，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 第35章 京城的沈家人进了大牢 京城，尚书府。 “启禀老爷，小公子和平叔已经到了北地，只是属下不敢贸然与他们联系，害怕被瑞王的手下发现。”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旁的妇人眼中噙满泪花，却笑道：“甚好！” 也不知道这一举措会不会给小太爷爷一脉带去麻烦。 男人的面色一片铁青、疲惫之色尽显。 近日来，瑞王的动作愈发频繁，朝中已经有好些官员全族都下了大狱，希望钰儿能找到小太爷爷家的长辈，此生再也不要进京了！ 此人正是沈从政，按照辈分来算，是沈富贵和沈富裕二人的堂哥。 沈家高祖一脉远在北地，有两个儿子，也就是沈从政爷爷的父亲和沈富贵爷爷的父亲。 当年，大房太爷爷的儿子，也就是沈从政的爷爷，在读书上有些天赋的，又是长子，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但也被父母叮嘱，以后出息了必定要帮扶一下二房一脉。 沈家倾全族之力，才助沈从政的爷爷走上仕途，但个中的辛苦自是难说。 大房一脉东奔西走，逐渐远离了故土。 到了沈从政父亲这一代，才从小地方升去了京城，沈家既无亲戚帮扶、也无大官赏识，一路战战兢兢扛过了皇权政变。 本以为等到新帝登基，家族会有一些机会。 但哪怕沈从政已经官至户部尚书，也依然被架空。 自从七岁的小皇帝登基后，新帝的王叔瑞王一直把持着朝政。 沈从政作为新帝的鼎力支持者，本想大干一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这五年内，沈家的境况，乃至很多新帝支持者的境况都岌岌可危。 沈从政手上之前还握着瑞王的一个把柄，本想悄悄留着以待时机，却不慎被瑞王发现，他自知，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刀，就看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皇帝如今才十二岁，手上也没有兵，根本护不住一心为他的臣子们。 沈家几辈的筚路蓝缕，才换来如今在京城发展的机会，如今竟然只能沦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沈从政自觉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小太爷爷一脉，只想等到去了地下跟祖宗请罪。 唯独老妻提到的一句家中幼子何辜，让他隐隐生出一丝遗憾。 也许是当官太过辛苦，长房一脉都是一代单传，好容易到了沈从政这一代，在四十岁的高龄竟然生出了幺儿沈心钰。 也许，当个地地道道的老百姓会更好，每天操心的也只是一日三餐。 虽然长房一脉不曾给予过二房任何照顾，但沈从政想起幺儿那可爱的面容，内心还是起了一个小波澜。 他安排了钰儿去北地找亲人，希望他以后能好好活下去。 清河镇，福生药铺。 “平叔，你怎么了？平叔，你别丢下我啊！” 小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使劲儿地晃着身边的老者，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来人纷纷看向这对祖孙。 “哟，这又是哪家的小丫头，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这命怕是不好啰！” “可不是，就剩这小女孩一人，要是被拍花子碰到，那就危险了！” “小姑娘，你爷爷没了，你家大人呢？赶紧把你爷爷安葬了！” 小女孩满是泪痕的脸上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众人的言语。 众人只当她已经哭傻了！ 小女孩正是沈心钰，男扮女装和平叔一路来到北地。 二人从京城出发，一路走到今日，已经生出了异样的感情。 沈心钰作为沈家长房幼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从未吃过一点苦。 临行前，阿爹郑重地跟他说：“钰儿，你今年已经七岁了，家里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你跟着平叔去北地找你太爷爷家的叔伯，以后再也不要进京了。” 小少年懵懂的大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差点要哭出来！ 他不明白，家里如今还好好的，为何爹爹会说大难临头了。 平叔他不喜欢，平常总是板着脸教训他，小少年心中充满了抗拒。 对于北地，他也不太熟悉，他只听过父亲偶儿提及，听说那里常年干旱，连水都是苦的。 小少年不想走，但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木讷的平叔带着驶出了京城。 平叔是沈家的老人了，因为会些拳脚功夫，自幼跟着沈从政的父亲，这一次带沈心钰来西北寻亲，就是他主动提及的。 因为平叔的祖地也在这里，他希望以后能长埋于此。 但没想到，二人出京之后，就遭到了好几波追杀。 平叔为了护住他，也受了伤！ 小少年远离家人，害怕面前唯一熟悉的人也没了，晚上都不敢睡觉。 为了甩掉追兵，他终于开始激发了一部分聪明才智。 他把自己和平叔都装扮成了乞丐模样，浑身臭烘烘的；二人以爷孙相称，路上才顺畅了一些，直到进入西平县。 平叔之前和人打斗本就受了伤，还牵动了旧疾，旧伤未愈，匆忙赶路，身体就扛不住了。 沈心钰带着昏迷的平叔去住客栈，却被人拦在门外，小少年心知，是他们穿着叫花子衣服的缘故。 匆忙安排好住宿，就去了县上一个名叫云锦阁的铺子买了两套成衣。 那小伙计依然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小少年终究没能忍住内心的怒火，二十两银子甩出去，那伙计才不敢继续为难他。 在福生药铺请大夫给平叔看了病，平叔略做休息，就坚持要带他去找亲人。 他生怕自己还没把小少爷交到沈家人手上，自己就去了。 循着记忆，二人辗转到了青河镇，平叔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伤口不断流脓，还升起了高热。 小少年忙带着平叔寻找医馆，青河镇的大夫建议他去县上找福生药铺的梁大夫，听说他最近刚研制了一个退热的法子。 沈心钰便又带着平叔又来了福生药铺。 但平叔还是没撑住，二人刚到这儿，平叔就咽气儿了！ 沈心钰在家锦衣玉食，从离开家时的哭唧唧，到如今把各种苦都吃了一遍，才明白自家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找到沈家族人，是他的唯一出路。 可眼下，身旁唯一的平叔也出了意外，父亲口中的叔伯们也不知道在哪里，连日来的委屈和无助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七岁的孩子哪顾得上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他只知道，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爹娘远在京城，他和平叔刚出京城，就传出消息，京城的户部尚书犯了事儿，全家都被关进了大牢！ 沈心梨和阿爹刚走进福生药铺，就看到了这一幕。 父女二人朝那祖孙二人看去。 才发现，这小女孩竟然看起来有些眼熟。 沈心梨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这小女孩，正是前几日她和二叔在青河镇碰到的那个。 没想到在县城也能碰到她。 梁大夫很无奈，医馆出现死人也是个忌讳，怕人闹，但面前的小丫头只顾着哭，根本不理会他，他更无奈。 问了小丫头家是哪里的，想把她送走，那小丫头像是哑巴了一般，什么话也不说。 倒是沈富贵看着小丫头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这也太像了！ 沈富贵看了好几眼，也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 还是梁大夫的话语声，惊醒了他。 “哎呦，小神医，你可来了，上次你走得也太急了，你再给我说说人体的穴位之法，还有该如何消毒……小老儿上次听你之言，真是受益匪浅！” …… 第36章 粮店欺人太甚 沈心梨看着梁大夫看着自己的眼神儿里充满了渴望，不由得一阵儿头疼。 上一次走得急，就跟他说了一句消毒方法，这大夫就当了真。 眼下阿爹看病要紧，还是要和他搞好关系的。 “梁大夫好，这是我阿爹，请先帮忙看看我阿爹的腿，看看还能不能恢复？” 沈心梨像是请求道。 梁大夫看着沈富贵的左腿，仔细检查一番后，才缓声道：“可惜了，骨头和关节已经变形了，骨头明显移位了，除非遇到传说中的鬼医，或许可以让骨头归位。” 沈富贵的腿当年被狼咬伤，左腿骨直接断裂。 当时让卢大夫看过，卢大夫是千牛村的赤脚大夫，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会请他帮忙看一看。 但沈富贵的腿当时血流不断，还骨折了，卢大夫不敢轻易诊断，忙让沈家人送他去县里看。 沈家没钱，沈富贵也不愿意去，偶尔吃着卢大夫开的一剂缓解疼痛的药，就算是治疗了。 沈心梨有些心疼，眼下阿爹这腿是没办法治了，且等以后！ 沈富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瞧见女儿满脸的失望之色，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就安慰女儿： “不妨事的，阿梨，爹已经习惯了，阿爹还能干活的！” 看着父女二人的互动，梁大夫对沈心梨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叮嘱道： “我先开一道方子，可舒缓疼痛，你这腿肿，就是因为用力过度导致，但千万要量力而行，否则引发更大的炎症，就危险了。” 沈富贵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买完了药，和依依不舍的梁大夫告别，准备去云锦阁送货。 再看那刚刚哭泣的小丫头和那死去的老者已经不知去向。 云锦阁。 “胖掌柜，抱歉了，这竹扇我们送来的有些晚了。” 今日沈心梨除了带阿爹看病，还带着一个任务。 就是将之前的供货补齐，另外再送上一批扇子可以让胖掌柜将货物运送至北地其他的云锦阁。 这几天晚间，一家人还在编织竹扇，虽然进度慢，但也攒了近五百多把。 “沈老弟，阿梨侄女，这是四两七钱银子，你们点一点，按照之前的约定，一百柄是按照十二文收的，另外的都按照八文收的。” 沈心梨知道县里的富户其实不多，有钱人家也就是买了玩玩，目前送来的竹扇已经有隐约有卖不动的迹象。 毕竟现在的十二文钱都能买一斤大米了。 普通的农家是舍不得这些钱的。 胖掌柜按照十二文的价格收的那一百把估计也要运送到北地其他的云锦阁去了。 虽然掌柜有的赚，但总归来说，此人也算是她们沈家的鼎力支持者了。 沈心梨不由得笑道：“多谢庞叔，我们信您。” 父女二人准备去集市上买粮食。 刚走到粮店，就发现店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颇为热闹。 “求求你了，就卖我半斤白面！家中老母已是弥留之际，就想吃碗面疙瘩汤！” “哎，这粮价也太贵了，怎么涨得如此厉害！” “是啊，看来老天爷是要绝了咱们的活路了。” 二人走近，正听到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去去去，后边排队去！别耽误我功夫”。 一个老汉捧着手上的七文钱，站在队伍之外，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祈求的模样。 想来刚刚要给老母亲做面疙瘩汤的，就是此人了。 沈心梨看向粮价。 大米居然涨到十八文一斤，糙米也要十文一斤，白面十五文一斤，所有的粮食几乎都翻了一倍。 只听那小伙计一脸傲气又看向众人道：“这还贵，明日还要涨价，爱买不买！” 排队的众人只得小声议论，谁也没有走开。 毕竟家里都在等粮食下锅，而且明日要是再涨价，就更不划算了。 沈心梨暗暗心惊，张县令明明说过，他已经跟朝廷汇报了此事，按理，朝廷应该会有救济粮发下来的。 而如今，不断救济粮没有任何消息，北地的粮价居然涨得这么厉害。 看来，朝廷里是真有大事情发生了。 她有些庆幸，幸好家里已经囤了不少的粮食，暂时不需要为饿肚子而发愁。 但这仅仅是自家，要是那暗渠挖成功了就好了，最起码，西平县的百姓们能够撑过这个冬天。 也不知道其他村里的暗渠挖得如何了，沈心梨隐隐有些着急起来。 她和阿爹相视一叹，二人都明白了现在的境况。 虽然家里尚有存粮，他们也不敢大意，和阿爹排在队伍最末，刚好在刚刚的老者身后。 排了好久，终于快轮到他们。 那老者用小袋子装了一点面粉，就匆忙跑走了。 想来如他所说，确实是想为家中目前尽最后的孝道。 “阿梨，咱们把白米、糙米和白面都各买五十斤！到时候咱们的粮食一定能接得上。” 还不得沈心梨答应。 一旁的小伙计讽刺道：“你这人开什么玩笑呢！天都旱成这样了，要是能收上粮食，那就是见了鬼了！” 沈心梨不由得再次打量起了小伙计。 只见他尖嘴猴腮，一双眼睛也在打量沈富贵父女。 眼下沈心梨不想惹事儿，根本不想理会伙计，但要买粮食，还是轻声道：“我阿爹胡乱说的，小哥，我们买粮食，大米、白面、糙米各五十斤！” “不卖了，今日的限额已经售完！要买明日再来！” 小伙计再次傲气地盯着沈心梨二人。 根本不因为他们要买一百五十斤粮食就网开一面。 小伙计心中有一杆子秤，明日所有粮食再涨上一文，凭他是谁，本店依然是县内最大的粮店。 现在粮食短缺，这些人不管怎么着都得买粮。 “你！这粮店是你家开的吗？” 沈富贵满面怒容，手上拳头紧紧握住。 小伙计白了沈富贵一眼又道：“反正不是你家开的，这里你做不了主！” 身后的几个汉子和妇人见今日没办法买到粮食，也对沈心梨二人露出不满神色。 “哪里来的瘸子，真是误事儿”，说着还tui了一口。 “今日又要喝稀粥了，真难捱！” 几个妇人叹着气准备离开。 看着阿爹脚下的一口浓痰，沈心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所有的症结都在这粮店，这伙计借着店大欺客，这群人也因为买不到粮食指责他们。 沈心梨不想再忍了！ “这位小哥，这店家虽然不是我们开的，但也不是你开的？你这样做生意你家掌柜知晓吗？” …… 第37章 小女孩遇险 小伙计根本没想到面前的小丫头会反驳他。 皱着眉，没好气道：“我家掌柜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儿？” 沈心梨轻笑：“这么说，你家掌柜是不知道了？” 看着小伙计有些气急败坏、还一时语塞，沈心梨幽幽又道：“那就是说，是你故意抬高物价引发民愤了？” “什么民愤？” 小伙计的面色看起来有些着急！ “那看来小哥你是不明白了，我朝律法中，若商人故意抬高物价，是要受到严惩的，轻则受杖刑”。 沈心梨边说还边看向那小伙计的脸色已经隐隐泛白，又笑道，“重则面临牢狱之灾！” 见小伙计已然有些害怕了：“你……你胡说！” 沈心梨不在意小伙计的反应，又转身看着那几个未走远的妇人道：“几位大婶，这店家明显是故意抬高物价的，咱们可以去县衙告这小伙计！” 几个妇人和汉子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小老百姓，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粮店作对。 但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也没有远去。 毕竟看场热闹也不吃亏，吃瓜群众在任何时代都不缺。 沈心梨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些人都围着粮店，粮店却不卖粮给他们，他们也生气！ 小伙计看着走远的人群又走了回来，还在小声议论。 “这伙计真是亏良心，说明日还涨价，你说咱们辛辛苦苦挣钱容易吗？就一会儿的功夫，明日又要多掏好几文钱！” “谁说不是呢！”一个黑脸老汉露出一口白牙道。 “看这伙计的长相就不像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掌柜家的亲戚，我记得原来那伙计叫什么李山的就挺好的！每次都笑嘻嘻地跟咱们拉话！” 一个大娘想了想，也说了句大实话。 “就是，咱们真应该送他去打板子！” 小伙计有口难辩，想关门，却被两个汉子堵住。 “你……你们，大胆！我们掌柜背后有人，有县令大人，你们得罪了我家掌柜，以后都买不上粮食的。” 伙计一边大声说，一边心虚地往后退。 沈心梨见他依然执迷不悟，立刻加了把火：“噢？这么说你们背后是县令大人？可张县令是个好官，怎么会公然支持哄抬物价，难道县令大人不想当官了？” “你这小伙计，可不能冤枉了咱们张县令！” “就是，前几日县令大人去我娘家村子视察，见我娘挑不动柴，还主动让人帮忙，县令大人是好人。”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对小伙计冤枉县令大人表示不满。 “是啊，看来你们粮店的背后不是县令大人了，咱们还得请张县令查一查好还他一个公道”，沈心梨又幽幽加了一句。 “对，咱们现在就去县衙，他奶奶的，这粮店是不想让咱们活了！” 一个汉子主动说出了一句带头的话。 沈心梨颇为意外地看过去，才发现竟是那吐唾沫星子的男人。 那汉子见沈心梨朝他看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脑袋。 “走，走，走，咱们去！” 小伙计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他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民愤！” 见这阵仗越闹越凶，一旁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粮店掌柜再也忍不住跑出来撑场子！ 粮店的背后是张县令小妾的弟弟，眼看着伙计给主家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吕掌柜只得匆忙放下手上的账本跑出来。 “抱歉，抱歉，小店诚信经营，童嫂无期，实则是外地商人压价，我们的进价在涨，实在是没有办法！” 掌柜一脸歉意，以为这套说辞就能打动大家。 可就算是再普通的小老百姓，面对着连日来的加价，也不敢相信他了。 见众人神色未变。 掌柜又道：“确实每日的粮食售卖是有定额的，今日的定额确实已经卖完，我再向我们老板申请一批陈米卖给大家，比现在的价位便宜五文，如何？” 沈心梨见好就收。 作为一名小老百姓，她懂得有资源方和无资源方的竞争无非在于肯不肯拉得下脸面。 对于粮店而言，他们是有资源的一方，他们更顾忌自己的面子。 沈心梨其实根本不懂得当朝律法，只是诓小伙计的，但也够用了。 因为作为没有资源的一方，你就是弱者，弱者通过直接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人家也不想听你的道理。 但是，沈心梨作为一个在二十一生活过的现代人，只需要借助自己的优势挖出对方身上隐藏的问题点，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 所以，见众人都朝她们父女二人看过来，沈心梨愉快道：“自然可以。” 她巴不得这样，还能多买一些米。 到时候新米和陈米混合在一起煮饭，也尝不出来啥区别。 再不济，还能磨成米粉吃，做糕点吃。 至于要不要将这个小事儿告诉县令大人，沈心梨打算再等等。 沈富贵看着女儿刚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样子，此刻又显出小孩子般的顽皮。 有些无可奈何，女儿经过神仙一教导，就好像聪明了一下子。 倒是显得他笨嘴拙舌了。 沈富贵有些着急，他今日就没有发挥出平日战斗力的十分之一。 看来以后要好好向女儿学习学习了。 买完五十斤陈米，沈心梨和阿爹就想走。 却见那刚刚对他们不友好的妇人和汉子还朝她们走来，像是要致歉的意思。 匆忙道别，让众人不必放在心上，二人就赶忙去买了红薯淀粉、红糖和蜂蜜， 沈富贵看着女儿花钱如流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想到女儿一定有自己的判断，倒也没说什么。 从杂货铺离开，正打算将那些粮食背起来的时候，沈心梨着急了：‘阿爹，梁大夫都说了，你不能再干这种活了，你的腿要紧！’ “不妨事儿，阿梨，爹背得动。” 沈心梨明白了，他爹属于医生最不喜欢的那类病人，就是说啥都不听。 没办法，只得让伙计将这粮食运到一个街角处。 见四周没人了，才一挥手将那些粮食物件全都放进了空间。 二人正准备去肉铺，却猛然听见了一道小孩的哭声。 “小丫头，这么不老实，你放心，爷自然会好好疼你的！” 小姑娘一边害怕地往墙角缩，一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开始脱裤子！ …… 第38章 沈心钰认亲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沈心梨和阿爹刚走到一处僻静街角，就见到眼前震惊的一幕。 沈富贵立刻捂住女儿的眼睛，大喝一声。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顿时停下动作，看向声音来源，却见来人只是一个瘸腿汉子带着一个小女孩。 瘦高男人一脸坏笑：“哟，这是哪儿来的瘸子，难不成比爷还着急！” “嘿嘿嘿，大哥你懂什么，瘸子又不是所有的腿都瘸了？” 一旁的矮胖男人不怀好意地看了沈富贵某处一眼，然后目光扫向下一旁的沈心梨。 “咦，这小姑娘怎的和他们抓到的小孩如此相似？” 这是沈心钰第一次正面打量沈富贵和沈心梨。 那瘸了腿的男人和自己阿爹至少有五分相似，尤其是脸型，再看沈心梨的长相，沈心钰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他就是小太爷爷家的叔叔和妹妹吗？ 沈心钰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眼中一片欣喜。 他从福生药铺外找了两个人帮忙安葬平叔，答应给二人一两银子，可刚安葬完，那两人就将他绑了起来，还逼着他交出所有银钱。 沈心钰斗不过二人，只得给钱。 可那两人拿走了银钱还不打算放弃他，还要欺负他，再把他卖入妓院。 他拼命挣扎，好不容易跑远，却又被那瘦子抓住。 于是，就有了墙角的那一幕。 那精瘦男人见好事儿被打断，只得先穿好裤子，看着沈心梨父女，面色一片铁青。 沈心梨有些着急，这两人看起就不是善类 眼下，她和阿爹都没有身手，这附近也没有啥人，要是打起来，只能让阿花出来帮忙了。 可阿花毕竟是大蟒蛇，不能凭空出现。 沈富贵看着面色猥琐的二人，再一次紧紧捂住沈心梨的耳朵道： “两位小兄弟，我们无意路过，只是，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二人看沈富贵一脸平静，像是真没听到的样子，互相看了看，颇有些奇怪。 心道：这人莫非聋了。 那矮胖子冲着瘦高个嘿嘿大笑道：“旦哥，看来这人不光是个瘸子，还是个聋子，你说，他的腿估计都不好使，还着急个什么劲儿？” 瘦高个也讥笑道：“臭瘸子，你敢坏我们好事儿，你信不信我把你另外的腿全打折！” 但沈富贵依然神情疑惑：“请你们再说一遍，我还是没听清！” 瘦高个的眉头瞬间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他隐约猜到这是被耍了，立刻恼羞成怒道：“臭瘸子，你竟敢耍我们！” 沈富贵一脸疑惑：“耍你们，不敢，不敢！两位小兄弟莫不是嘴巴连着肠子？怎么张嘴就拉！” 二人互相看了看，意识到自己被骂了，立刻指着沈富贵道：“你个臭瘸子，还敢骂人？” 沈富贵下意识躲闪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闻到二位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觉得有些臭，就实话实说了。” “臭瘸子，看来你是不光不想要腿了，还不想要命了。” 二人说着就一齐朝沈富贵扑来。 却见沈富贵拄着拐杖左突右闪，避开二人的攻击，靠着墙角站稳后，一声闷棍打向瘦高个男人的下体的某处。 男人一阵哀嚎，强忍着巨疼，左拳勾向沈富贵，右手想趁机夺走他手上的拐杖。 却见沈富贵一个翻身，再次稳稳站立，手上的拐杖已经直抵住男人的脖子。 做完这些动作，沈富贵已经脱力，可那胖子却朝着他袭来，沈富贵只得一个反手扼住瘦高个的喉咙，一边退到墙边。 沈心梨没有想到，自己阿爹居然还有两下子，倒是让她意外。 刚刚趁阿爹与瘦高个打斗之际，她已经躲到一边，悄悄将阿花放了出来。 所以，那矮胖子没有注意到，当他袭向沈富贵的时候，一条大蛇也朝他飘了过来。 阿花扭动身子，迅速卷起矮胖子，吓得胖子哇哇大叫，尿都流了出来。 这蛇，不这蟒蛇太可怕了！ 二人都惊呆住不敢动弹。 “他们在那边，快去救那个小孩。” 大约是远处的居民找来了衙役，沈心梨听到脚步声传来，只得让阿花悄声退去。 矮胖子终于喘上来气，心下惊慌失措，朝沈富贵二人跪了下去，一边跪，一边拜：“好汉！饶命、饶命、饶了我们兄弟二人！” 沈心梨是不想饶恕他们的。 毕竟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能让他好过。 虽然阿爹刚刚捂住了她的耳朵，但她明白这两人的本性已经坏了，他们原是要对那小孩行不轨之事的。 而且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儿也让她很不舒服。 但眼下有人朝这里赶来，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其中，忙带着小丫头离开。 “你，你是我阿叔吗？” 小丫头奇怪的发问让沈富贵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看向小丫头昂着头，露出奇怪的神色。 “阿叔，我是沈心钰，是从京城来的，这是我爷爷的信物，阿爹说，你们看了这信物就会知道的。” 却见沈心钰从黑黑的脖子上摸出来一个玉色半边小扳指挂件，沈富贵看着那扳指，心下大惊。 当年沈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曾拿给他一个半边扳指，说如果以后有人找来，也是沈家人，但不必求着他们，还要他们兄弟俩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沈富贵虽然不知道自家祖上有何渊源，但他依稀记得，家族里确实有人当了大官。 衙门的户籍里虽然有记录，但一家人都没想过去占那亲戚的便宜。 后来逃难到西平县，就也没有管这件事儿。 只是，这找来的人，怎么是个小女孩。 难道是那亲戚家都出了意外。 沈富贵不禁如此猜测。 “那你，你家人呢？怎么只你一人？” 沈富贵不问还好，一问，却见那小女孩已经崩溃大哭：“阿叔，我找了你们好久，我爹他们，我爹他们都入狱了……”。 看着小女孩的大花脸被泪水冲刷，露出干净的脸蛋子，沈富贵才惊觉，这竟然是个小子，脸型和五官和当年的沈老爷子有些相似。 而沈富贵长得最像父亲，所以，这小孩也有点像沈富贵。 小男孩在陌生人面前哭了良久，许是察觉到不太妥当，慢慢擦干眼泪。 沈心梨诧异问道：“你阿爹他们犯了何事？” “我……不知道”，小男孩想了半天，也思索不出答案，只得继续道，“阿爹让人送我和平叔出京后，听闻家里人都入了狱。” 说完了这些，小男孩神色茫然，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沈心梨的眉头直跳，她隐约察觉到，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且快速朝着他们扑来。 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小女孩，不，小男孩，既然也是他们沈家后人，沈富贵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第39章 暗渠引出水了 夕阳西下，炊烟渐渐升起。 沈富贵三人才回到家。 面对突如其来的小男孩，沈富贵只得跟人解释，这是路边捡来的孩子，看着有眼缘，就带了回来。 “哟，沈老大这哪是出门看病呐，这是去领私生子回家呀，你瞅瞅那小孩，长得和沈富贵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村里的妇人在晚饭时候会回家做饭。 陡然看到坐着牛车回来的沈家老大竟然带了一个孩子，一个胆大的就嚼起了舌根子。 李婶子看着几个唾沫星子乱飞的妇人正说得眉飞色舞，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们几个搅屎棍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人家只是长得像，就被你们这样污蔑。” 妇人觉得赵李氏说话太难听，本想还嘴，却听到她又道，“你们莫不是不记得咱们的暗渠是谁人告诉咱们的？这么快就忘了里正的叮嘱吗？” 几个妇人不敢再言语，只得小声絮叨着离开。 赵李氏看了看沈家的方向，面露疑惑之色，但很快就转头回了自己家。 沈富贵三人到家。 吴氏只看了那孩子一眼，眼泪就差点掉落。 “月华，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富贵忙开口安慰妻子。 张芳菊瞪大了眼睛，眉头直跳。 屋外，沈富裕从远处奔来，听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二话不说，放下锄头就往大哥家里跑。 张氏在门口拦住了他。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里面哭声渐止，沈富贵叫他们也进屋。 然后，四个大人大眼瞪小眼，纷纷看向小男孩。 尤其是沈富裕，他只一眼就看出来，这小男孩就是前段时间，他和侄女在青河镇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当时阿梨问了他好多细节，他还纳闷。 后来忙着挖渠，忙着编织竹扇，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现在看来，这孩子，和他们沈家是有关联的。 沈心钰自从在回家之前和沈富贵简单两句认完亲后，就再也不肯言语。 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这些虽然也都是他的亲人。 但怎么说也是远离自己的亲生父母，知道自家人如今都在大牢内，完成了任务后的小孩，整个人都有些蔫巴和茫然。 沈富贵郑重开口道：“阿弟、弟妹，爹和娘走得早，或许没有跟你们讲过咱家的来历。” 一边说起家中往事，一边从一个墙角处抠出一块布包，而里面正是另外一边玉扳指。 沈家人顿时明白，这孩子，就是那大太爷爷家的后辈。 算起来，他和阿梨应该同辈。 沈富裕听完，猛地捶了一下桌子：“这大太爷爷一家也太不是东西了？祖上的约定不遵守也就算了，如今还弄来一个孩子。” 张芳菊瞪了他一眼。 小男孩的头低得更狠了。 沈心梨知道，家人还要商议一番，就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不管怎样，她都会尊重家人的决定。。 其实，她的私心里也想那孩子留下，她心软，见不得比自己还惨的人。 眼下，她还得给昨日帮她采摘仙人草的孩子付钱。 三人刚进家门没多久，就有几个孩子围在了门外。 只不过，沈家院门和大门很快就紧闭了，像是有事儿要说。 孩子们以为自己采仙人草的两文钱要落空了，都紧张兮兮地看向院内，直到看着沈心梨拿着一个小包裹出来，几个孩子才围了上来。 给孩子们发完钱，沈心梨又看了看屋内的方向，家人像是还没商量完。 沈家人不知道，不管他们如何决定沈心钰的去留，他们家都将免不了一场大祸。 京城的户部尚书府已经不复存在，都被瑞王找了理由灭口。 而伴随着尚书府的覆灭，还有一道看似微不足道的旨意，也由京城朝北地传来。 五日后。 千牛村内的竖井全部挖通，蓄水池也挖好。 当张县令钻到母井下，锄开那源头的地下潜流时，那母井里的水立刻顺着暗渠汹涌而出。 不多时，水流经过第一口竖井。 “来了，来了！” 赵大山喊道。 里正吩咐在每口竖井下都留了人，好报告出水情况，若是暗渠里遇到泥沙拥堵，就赶紧清理一番。 但显然，里正的担忧多虑了。 “阿爹，第二口也有水！” 赵大海也大声喊道。 “第三口也有……” “第四口也有……” 随着男人们一阵阵的叫嚷声。 那水就流出了千牛山最后一口竖井，通过暗渠直接流出了千牛山，倏忽之间，就流到了明渠。 水流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白色的波光，奔腾着，像一条银色的大鱼瞬间就游到众人面前。 孩子们一路跟着水流欢呼着，妇人们也一路跟着，直到看那水流渐渐流向蓄水池。 村里老人们的眼中泛出阵阵泪花，连一些庄稼汉也不例外，眼睛开始泛红。 他们真的没有给子孙后辈丢人，他们真的将千牛山的水引了下来。 “有水啦！有水啦！” “太好了，咱的麦子有救了！” “咱们也不会饿死啦！” 一个小男孩用手一试，还泛着丝丝凉意。 “阿娘，这水好凉啊！太舒服了，我想喝一口。” “不能喝，这水还凉，还得等太阳晒过再喝。” 那妇人赶忙出声阻止。 沈心梨早就给赵里正讲过，地下水刚引出来，温度太低，不适宜直接饮用，就连庄稼都不能直接浇，否则庄稼会冷死的。 这就是挖蓄水池的作用，可以让水温慢慢恢复正常。 赵里正给大家提前普及过这个知识。 那小男孩听完，没有将水送入口，而是顺势和一旁的几个孩子打起了水仗。 大人们看着孩子们笑嘻嘻的玩闹，谁也没有阻止。 这就是他们千牛村的希望。 老人们已经开始匍匐跪地，朝着千牛村的高山方向磕起了头。 其他的汉子和妇人，悄悄擦拭脸，也朝着大山的方向磕起了头。 等到张县令从山上下来，就看到千牛村人朝自己的方向跪着。 他明白，这些百姓跪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这暗渠、这背后的千牛山。 走到那蓄水池，见池里已经存住了水，张县令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开始放松下来。 就连跟着他一起走下来的附近几个村的里正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出水了，出水了。” “他们的村子也能有指望了！” 李赖头见那蓄水池里存了水，立刻拿起桶，打算先挑上一桶，谁管里正说的，先让麦子喝了再说，再说了，这么凉的水麦子肯定喜欢。 李赖头不信邪，偏偏要尝试！ 他家的田因为锄得少，地里的野草抢走了麦地里的水分，那麦秆子和麦叶子要比其他地里更加黄。 村里人见了，谁也没有去制止他。 显然，大家还是更相信里正的说法，这水都引来了，还怕麦子喝不上水吗？ 蓄水池刚好在村里麦田的中间位置。 如果要引水，可以直接挖沟通向自家田地。 如果是挑水，也离得近。 村里大家互相帮一帮，今年的小麦灌浆水虽然会比往年迟一些，但也能赶上趟了不是，只要赶上趟，他们就能收麦子了！ 然而，正当众人开心的档口。 却见一队官差从远处走来。 …… 第40章 全家被流放 宣旨的二人本是从京城而来，在西平县找张县令做好交接即可。 却听人说，县令大人一早就去了千牛村，是特意去看那“暗渠”出水的。 而他们此行目的地，正是千牛村。 京城里，关于北地旱灾、粮食颗粒无收的的消息满天飞，但朝廷无粮，瑞王殿下这几日也急出了病，好几日不曾上朝。 新帝倒是想放粮，但那是军备粮，他手上无权，自然做不得主。 押司李响带着徒弟一路行来，感觉这里的风都是热的，人也快喘不过来气儿。 要是面前有条河，他们都恨不得像牛一样一头栽到河里凉快凉快。 但沿途只见那偌大的河床上，仅有浅浅的细流还在努力地往前爬行。 到了北地，连河流都少见。 就这样，还有村民三三两两围在即将干枯的河流边上取那黄泥水。 二人进城到达西平县衙的一路上，都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说，县令大人去千牛村看那“暗渠”出水啦！ “我滴个乖乖，那可是千牛山，和旁边的老虎山绵延数千里，咋可能挖得通吗？县令大人也不知道咋想的，还不赶紧向朝廷求援，还挖个什么劲儿！” “都挖了这么些时日，不管挖不挖得通，应该有消息了！” “咱北地这数百年来，每隔五十年就会大旱一次，河流断流，井水勉强维持生存。 要是县令大人这次真的能带人挖通暗渠，我就给县令大人立“长生碑”，给那沈姓家人的祖宗磕头。” “就算挖出来水，能够咱们庄稼用吗？我看也是白搭！” “要是能引出来水就好了，咱们就有救了。” 对于挖暗渠一事，西平县城内的大多数百姓是不敢当真的。 他们不像在地里刨食儿吃的农民们，他们有家底、有生意的，只需要让自家的生意维系下去。 大不了到时换个地方，也有本钱。 没有家底的，也都适应了城里的生活，哪怕是做货郎、牙人、马夫、账房先生、伙计、稳婆、浆洗等，他们也都摸索出了各自的路子。 只不过，现如今天旱的很，日子比往年更加艰难。 近些时日，来县城里赶集的庄户人家带来消息，说千牛村的“暗渠”已经快挖通了，其他村也开始了挖掘工作。 县城老百姓们的好奇心逐渐蔓延开来。 但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嘴上说着不敢相信，内心却在暗暗期待着。 所以，随着张锦年亲自去往千牛村见证奇迹的到来。 县城里的百姓们都在等着消息传来。 西平县衙内，李响和徒弟刚喝下一口水，听到几名衙役也在一旁小声议论。 一个清瘦的高个衙役斩钉截铁道：“一定能挖出水，我那日随大人看了，那母井下有水。” “真的吗？”年纪尚小的衙役身穿不太合体的衣服，被高个子衙役抚了抚肩膀后，不由得挺了挺身板，追问道。 只见那个子高一点的衙役用手挡住对方耳朵，悄声道：“李师傅，连李师傅都说了，可以引下来水。 见小衙役的脸上有些发怔，那声音停顿片刻后，就得意笑道：“李师傅可是从京城来的。” “越哥，这是真的吗，那我娘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们家吃不上水了。” 小衙役一脸的兴奋。 “师傅，你说咱们要不也看看去！反正可以顺便去宣旨嘛！” 蒯伟，正是另一名押司，是被人使了手段塞过来的。 李响静静地喝完一杯茶，看向刚刚的衙役，“你们两个，带我们去那千牛村。” 二人虽一路风尘仆仆，但言语之间还是自带一股威气，庞越和那名叫三牛的衙役立刻感受到了压力。 “是，是！” 两名衙役引着官差，向千牛村而去。 谁知刚进了村子，就听到村民们的欢呼声。 只见那不远处的水渠正在往外流水，整个村子的温度要比外面的温度低，蒯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比他大一旬岁数的李响也惊得眼皮子都快掉了下来。 看来这次来北地真的有收获，要赶紧把消息送回去，这想出暗渠法子的人一定要弄到手上，到时就是大功一件。 李响暗暗想道。 张县令看到衙役带来两名官差，神情讶然。 但也快步上前招呼：“在下乃西平县县令张锦年，敢问，两位官爷该如何称呼，有何要事？” 年长的汉子拱手道：“在下押司李响，这位是我的徒弟蒯伟，我们二人奉旨来寻一沈姓族人宣旨。” 张县令心中惊奇，自己还并未将“暗渠”的事儿往上报，朝廷怎么会这么快就知晓了。 难道……？不对！这人是押司！ 张县令神情微变。 却见那名叫李响的官差，看向千牛村人高声道：“前户部尚书沈从政、前鸿胪右寺丞沈起竹的族人可在此地？” 沈富贵兄弟二人的脸色顿时刷白。 因为他们的父亲叫沈起安，沈家那一辈的男丁正是起字辈，那沈起竹就是他们的堂叔了。 赵里正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还记得当年沈家那个老伙计临去前说过，以后要是有族人找来，让兄弟二人不要去占族人的便宜。 前几天听说沈富贵领回来一个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去问问。 可现下，这些官差是来干什么的。 那句前户部尚书、前鸿胪右寺丞，两个官名都有一个“前”字，说明了什么，赵里正的眼皮子直跳。 沈富贵也不例外，他的心头突突个不停。 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弯腰拱手道：“在，正是我家！” 沈心梨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一阵不好的预感遍布全身。 看那两名官差的神色，她已经明白，自家是惹上麻烦了。 得到回应，那叫李响的官差目光冷峻，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就开始宣读道： “前鸿胪右寺丞沈起竹，及前户部尚书沈从政，父子二人为官期间，勾结外藩，贪墨饷银，藐视朝堂，罪大恶极，判抄家，流放西南三千里！沈氏宗亲获连坐之罪，一并流放！” 官差宣读完毕，沈家人一脸的茫然。 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沈家人心中的梦给劈碎了。 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怎么老天爷就要绝了他们的路吗？ 几个小子看着大人冷得发白的脸色，害怕地缩在吴氏和张氏身后。 沈金山有些愣住了，身体微微发抖。 沈心梨有些难受，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居然还有身在朝堂的亲戚，她更没想到，自家居然会被那破烂亲戚连累着一起流放。 千牛村人看向沈家人，谁也没有出声。 往日里，虽然大家会暗骂一句沈家是瘟神。 但现在，那暗渠的水还在流呢！ 他们，乃至他们的子孙后辈说不得都要感谢这家人。 就算是打脸，也没得当面打的。 可是，那圣旨确实下来了。 李响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知道被流放之人大多需要时间缓和，就把目光放到了远处的沟渠上。 沉思片刻，就再次拱手问向张县令： “敢问张大人，这水渠的法子是谁人想出来的？” 第41章 失明的世子 张锦年略微愣神片刻后，才指着沈家人正色道：“正是他们家，我正要将此事报给朝廷，却不想他们一家遭亲戚所累。” 李响心头诧异：“什么？怎么可能是他们？” 这一趟押送犯人本是轮不到李响的，只是沈家族亲，随便派两个人就行了。 听说北地缺水缺粮食，还热得要死，而西南的蜀地和北地恰好相反，此刻正是暴雨如注，洪涝频发。 从西北到西南，这条路凶险异常。 上头的人推三阻四，李响的身后既无明面上的靠山，也无银钱疏导，所以，他就被迫当了个冤大头。 听到暗渠是沈家人想出的，李响一时不敢相信。 心中正在推测，是不是他们就能翻身了？ 张锦年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位押司大人的神色，想分析点信息出来，却见对方神色依旧。 同样，李响也在琢磨张锦年话里的意思。 “报告给朝廷”，看样子，这位县令大人是想为这沈家人做主了。 可是，如今京城的水太深了。 消息传到京城，对于面前的沈家人是福是祸。 李响显然更相信是后者。 毕竟从京城出发后没多久，他就听闻沈家满门都死在了大牢内。 对于前户部尚书，李响与他并没有多少交集。 但对于他家的大夫人，李响的小舅子认识，那是一个眉目和善的妇人。 小舅子卖瓜果时被浑人欺负，那妇人正巧碰见，就为小舅子出了头。 见小舅子身上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妇人还频频叹息，“天可怜见的，这么年幼的娃儿真可怜”。 最后，那妇人临走前还给了小舅子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好好看看身上的伤。 小舅子本不知晓对方身份，但没过多久，就听说尚书府全府下了大狱。 在卖瓜果时经过被查抄的尚书府，小舅子就知道了，郁郁地来李响家里喝酒。 无意间念叨起了此事，还说“好人没好命！” 而后，押送沈家族亲流放的圣旨就到了李响的手上。 他虽然有心为这家人辩护。 但也知道蚍蜉撼树的道理。 很显然，京城内是有人不想沈家人好的。 所以，眼下这消息还是不送去京城的好！李响对这暗渠的法子当下就有了判断！ 对于沈家人，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过，最起码因为那十两银子，丈母娘的身体确实已经有了好转。 所以，虽然面上依然冷峻，心底里，李响对面前的沈氏族人很是同情，遂缓和了一下神情道：“你们收拾收拾，去办理好流籍，往西南蜀地应罪！” 京城，瑞王府后宅。 “准备妥当了吗？” 中年美妇背对着月色，问向身后的人。 黑衣人躬身小心翼翼回道：“主子放心，那小崽子定然逃脱不了。” “好！” 中年美妇眼角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被月色掩盖，但她却突然狞笑道，“哈哈哈！许新柔，没想到，你自己早早去了也就算了，如今，你那废物儿子也会随你而去的。 哼！什么世子，狗屁！马上就要成为一道亡魂！ 世子之位本就是我儿的，这天下也是我儿的！ 你从我手上夺走的，我统统都要抢回来！” 美妇人一字字挤出牙缝！ 像是心中挤压了很久的恨意在此刻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妇人发泄完后，那黑衣人像是有些犹豫道：“主子……咱们这么做……王爷……” “你是说王爷会察觉？” 美妇人冷哼一声：“放心！王爷如今正忙着朝堂之事，哪有功夫管这档子事儿！” “是！属下多虑了！” 嘉宁关外。 躲过层层追杀后，许淮看向面前的少年。 十一岁的年纪，面容如玉，却表情木然，好似个木偶一般，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少年的瞳孔无法聚焦。 他是盲人。 少年正是瑞王世子江屿。 虽有着世子的名分，但自从三岁突然患眼疾失明，瑞王请了多少名医都无法根治后，世子在府中就再也没有了一席之地。 先王妃早逝，他虽有着瑞王和继王妃的疼爱，但明眼人都能从瑞王的举动中查探出端倪。 府内继王妃所出的三少爷只比世子小一岁，却聪慧异常，瑞王专门为他宴请名师，偶尔还亲自辅导功课。 主上年幼，瑞王把持着朝政。 从最开始的不得已扶持侄子上位，到如今的得心应手，瑞王已经渐渐有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这江山，始终是他们江家的。 什么时候要，就看他的心情了。 但睥睨天下的瑞王也有一道隐痛，少年时倾慕的爱人为他生了儿子，可她却早早去了。 瑞王的惆怅只有在每每看向那个儿子时，才会不断增加。 是以，父子二人的交集甚少，世子平日由前王妃的暗卫许淮照料。 这么多年，他一直派人在暗中寻访鬼医，虽找到些许踪迹，但就是见不到人。 突然听许淮说鬼医在北地出没后，瑞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带着儿子去北地求医。 他还是没有放弃过为这个儿子治病的，他也会好好养着这个儿子。 但自从许淮带着世子出了京城后，就发生了异变。 他们在路上遭遇到了追杀。 看那招式，像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听雨楼的做派。 许淮心中疑惑，谁敢派人追杀瑞王世子。 得知鬼医的消息时，他虽然觉得有些异样，但还是想为少爷寻一丝机会。 要是能寻到鬼医，少爷就能视物了。 当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心中的希望能实现，他只是想带着少爷远离那个宅子。 那个宅子曾经困住了小姐，现在也困住了少爷。 因此，他没有通知许国公府，就私自带着少爷出来了。 临行前，王爷给他们准备了五名暗卫贴身保护。 只是，其中的一名暗卫竟然已经被人收买，还在他们的饮食中悄悄动了手脚。 若是寻常毒药，许淮必定能早早察觉。 可那暗卫下毒的剂量太轻，直到今日，他们才渐渐察觉，那名暗卫虽然已经身亡。 但他们刚刚扛过一轮几十人的追杀，许淮已经有些脱力，其余的几名暗卫也早已身负重伤。 那药现在彻底封住了他们的内力，要是这帮人再追杀上来。 许淮不敢想象。 看着少年一脸平静的模样，他有些心疼。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生出感慨，就听到一阵喊声从远处传来，“在那边，追！” …… 第42章 张县令的取舍 “少爷，你快走，我来断后。” 少年的眼中未起波澜，脸上却有了些许情绪变化，“不，我不走！” 许淮着急不已，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太任性了。 少爷是由继王妃一路带大的。 继王妃虽是小姐的庶妹，但这么多年来，对少爷一直宠爱有加，什么事儿都依着少爷。 所以，只有王妃在时，少爷的脾气才会收住一些。 但只要王妃不在身边，少爷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谁的话都不听，心中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哪怕他跟了少爷这么多年，都不能左右一星半点儿。 许淮心中透出许多无奈。 此刻，为了少爷的安全，他顾不得了，朝着左右两个暗卫吩咐，“你们破开一道口子，我带着少爷从侧边走。” 说完，一把打晕仍然有些执拗的少年扛在肩上就飞奔而去。 江屿彻底清醒，已经是五天之后。 他的感觉很不好，他隐约记得自己挂在许淮的肩上被颠醒后，差点要吐了出来，那个时候，他们二人像是进了一座山林。 许淮带着他跑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停下，还一直和后面的人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最后，逃无可逃，许淮一把将他扔到了悬崖下的水里，就上前迎敌了。 千牛村。 官差宣读完圣旨，就被张县令邀请离去。 留下了目光呆滞，面色惨白一片的沈家人和面面相觑的村里人。 最小的沈金林感受到家人之间的压抑气氛，吓得差点要哭出来。 沈心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会？” “贵叔和裕叔他们，这是被自家连累了吗？” 小少年想到这里，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不安，头低得更狠了。 沈富贵看了他一眼，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沈心梨昂起头看向四周探寻的眼神儿，那些眼神里大多是同情和惋惜，还有一些看得不太明显，当然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讥笑。 此刻，全村人都围着他们。 沈心梨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的时候，被人瞩目是一种荣光，但也是一种炙烤。 这二者，沈心梨都不喜欢。 前段时日，她为了在众人面前讲清楚暗渠的挖掘之法，才迫不得已让沈家人成了焦点。 但那也是为了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对于暗渠，她不敢将功劳揽到自家身上，这可是先民们的智慧结晶，她既然取之于先民，必然要用之于民。 重活一世，沈心梨渐渐明白，她内心里其实更喜欢那种安静普通的、不被瞩目的、不与太多人打交道的生活。 经过短暂时日的相处，她对于前世的父母和其他家人已经释怀。 现下，她只想在这个世界和家人过好身为普通人的每一天。 然而，普通人的人生，是禁不起事故的。 就像此刻。 看着一家人茫然空洞的眼神和许久都未能缓和过来的面庞，她终是忍不住上前扯了扯阿爹的衣角，抬起头还朝他挤出一道微笑：“阿爹，咱们先回家！” 沈富贵看着女儿瞳孔里的镇定，不由得心头微震，他有些羞愧！ 年少逃难丧亲、而立之年断腿、如今将近不惑，又要带全家人一起流放，他不能倒，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一切……一切就会好起来。 正如当年阿爹阿娘带着他和弟弟一路逃难来到此地时，也说过：“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好，咱们回家！” 沈富贵掩饰住内心的悸动，朝着女儿猛地点了点头。 而后，伸出颤抖的手扶了扶沈心钰稚嫩的肩膀，大声对家人道出一句：“走，咱们回家”。 然后，就拄着拐杖朝村西大踏步走去。那雄赳赳的气势，不像是回家，倒像是要去完成一个壮举一般。 张芳菊示意丈夫带着几个小子跟在后面，自己抱起沈金林，挽着大嫂的胳膊和阿梨渐渐远去。 看着沈家人的背影走远。 赵里正面色灰败，长叹了一声后，转过身、佝偻着背也朝着自家的方向踱去。 千牛村里，碎嘴妇人们会在时运不济时，暗骂一句“都是被沈家那瘟神给连累的”。 但庄稼汉和老人们经过这二十来年的相处，对沈家人其实也渐渐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情。 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因为沈老爷子的托梦骤然成了全村人，乃至北地人的福星，就让他们诧异了许久。 现下，这家人竟还成了罪人，这大起大落，让他们难以接受。 人只要有一丁点优越感，就对旁人生不出来太多的敌意，除非一直是敌人。 是以，此时此刻，看着沈家人远去，就连孙余氏和几个碎嘴妇人的面上都带有一丝不忍。 少了沈家人，村里会少了多少闲话呢！ 沈家人回到院内。 吴月华关好大门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扶着门放声恸哭起来。 而一旁几人的眼中也早已翻涌出了泪花，只不过刚刚走在路上没有让这声音哭出来而已。 随着吴月华的带动，很快，沈家就哭声震动，那声音快要掀翻了房顶。 家人的情绪需要释放。 沈心梨看着家人掉眼泪，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但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在思考着对策。 在沈家人恸哭之际，村里人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来沈家门前看笑话。 他们还有他们的日子。 眼下正是巳正二刻，那蓄水池里的水经过太阳一上午的灼晒，已经可以浇灌麦田了。 灌浆水的时间可以在辰正到午初（上午8点-11点）和申正到酉正之间（下午4点-六点）。 村里人在看热闹和自己的口粮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陆续加入到给麦田浇水的队伍之中。 早一点让麦子喝上水，麦杆子才有养分灌浆。 村里人不敢耽搁一刻功夫，灌浆水已经迟了好些时日。 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庄户人家都不想放弃。 就连李赖头等人在浇完地后，都在田间开始锄起了草。 西平县衙内。 “李押司，请用茶！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今日不谈公事，权当是为了给李官爷接风。 何况县内挖出了暗渠，对于咱北地的百姓来说，也算是个大事儿。在下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押司虽然并无实质的品级，但两位官差自京城而来，张锦年又想到自己曾经被沈家人所救，一路上都在左右为难。 毕竟，李师傅就是从京城退下来的。 李师傅是张锦年父亲的忘年交，早些年曾在工部任职，对于京城的事态发展，李师傅只有一句叮嘱：莫要插手，小心引火上身。 是以张锦年很是烦恼。 然而，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县衙，看到门口被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看到他回来，都一脸期待着注视着他。 张锦年终于下了个决心：为了沈家人，他要向这二人讨个人情。 这不光是他欠沈家人的，也是北地的百姓们欠沈家人的。 西平县内，随着今日上午千牛村的暗渠引出水，其他村的挖掘进度也都在紧张地进行着。 以后，北地的子孙后辈都要记得这户人家。 张锦年很快做好了取舍。 “多谢张大人。” 李响嘴角直抽抽，这县令大人也忒不懂事儿了。 他们一早上就往那千牛村赶，这都饿了一路了，难不成还要自己出去买点饭食吗？ “咕咕……咕噜”。 李响尴尬不已，看向一旁的蒯伟，瞪了个眼睛。 张锦年顿时错愕。 是他着急了，还未给这二位差爷准备接风的午膳呢。 遂看向一旁的小厮，“去吩咐后厨，今日要给李官爷接风，多备几个菜。” 小厮得了消息远去。 张锦年正在斟酌用词，他到现在也没摸清楚这位官爷对沈家的态度。 第43章 试探与请求 “李官爷，咱北地天干少雨，饭食粗粝，还请见谅。” 李响看着面前的饭食，颇有些好奇。 京城虽然也在北方，但因为商人往来频繁，又有运河，稻米、面，乃至很多粗粮在粮店里都有售卖，饮食差别并不十分明显。 只是眼前这硕大的面盆让李响觉得这顿饭很不简单。 因为，那面盆比他的脸都大，里面的面又宽又透又长，还漂浮着菜叶，看起来青翠欲滴。 除此之外，自己面前还有一个小碗，那碗里又是汤又是水，还隐约有一道酸香气息扑鼻而来。 闻着那股酸爽开胃的气息，李响的喉头涌动，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 再看一旁的小菜，只有四道。 首先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面糊包裹的长条物，那金黄酥脆的外表，看起来十分诱人，听介绍，说是叫小酥肉。 第二道是沙葱炒羊肉，透出微微热气；第三道是干煸豆角，一股焦香；还有一道像是凉拌蔬菜，观之十分清爽。 每道菜都很简单，但也透露出一种质朴的气息。 李响食指大动，一旁的徒弟蒯伟也不例外，也在疯狂咽口水。 张锦年颇有些得意，这面是他夫人偶然去青河镇时在一家吉祥酒楼吃到的，吃完就赞不绝口。 对美食十分上心的张大人听完后，立刻心痒难耐，花了高价派家中厨子去吉祥酒楼学习，二十两银子，厨子还多学一道小酥肉的做法。 因此，张县令这几日都吃上了蘸水面和小酥肉。 “此乃我西平县的一道美食，名为“蘸水面”，此面盆内为面，此小碗内为蘸水。 见二人神情不像是听过的样子，张锦年遂开口解释：“家中夫人很是喜欢，想是今日天热，夫人特意吩咐做来招待贵客，某是沾了两位官爷的光了。” “不敢，不敢”。 李响忙拱手客气回道，只是心中十分不解，这位县令大人怎么如此客气。 “两位官爷，吃这面有个讲究，就是要吸溜，不然面容易溜。” 张锦年亲自示范了起来，只见他夹起一根长长的面将其慢慢滑到面前的小碗里，让那面在蘸水内滚了几滚。 然后才紧紧夹起面头往嘴里送。 边吸溜边满足道：“真得劲。” 鲜少有见到当官的如此不在意形象，蒯伟有些不敢相信县令大人真的就这么吸溜起了面。 看了看自己师傅，对方只是微微颔首。 二人便也学着吃了起来。 李响风里来雨里去惯了，吃饭是没有啥形象的，和小徒弟蒯伟纷纷捞面，但因为没有啥技巧，衣服前襟上就洒了些许蘸水的油点子。 二人一边吸溜一边吃菜，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这么滑溜的面，小酥肉酥脆滑嫩、羊肉带有些许甘甜，蔬菜爽口解腻。 一顿饭吃完，二人虽大汗淋漓，五脏腑内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舒坦。 见二人都放松许多。 张锦年才让小厮打水供三人梳洗，而后并未引二人去偏厅稍坐，就直接吩咐小厮上茶。 三个大男人刚刚都很没有形象地吃完一顿饭，关系顿时拉近了不少。 李响一脸满足地喝着茶，还在不停跟张县令致谢，蒯伟却好像还在回味。 张锦年笑呵呵道：“致谢倒不必，只是在下有个疑问想请教两位官爷。” 自从来到此地，李响从百姓们的眼神中察觉出了这位县令的威望，又从他能躬身去那千牛村见证暗渠出水的勤勉，再到他口中说出“欲将暗渠之法报告给朝廷”…… 李响觉得，或许是因为远离京城。 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北地，还能有心系百姓的好官，不由得心下触动，遂拱手敬道：“张大人，但问无妨。” 张锦年：“看得出李官爷是位爽快人，敢问官爷，若是在下将沈家人挖出暗渠的法子上报给朝廷，他们的流放罪责是否会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其实李响在第一次听到张大人提起时就想过了。 但他还是犹豫片刻后，才正色回道：“恐怕未必”。 张锦年紧紧盯着这位押司大人的眼睛，二人对视了约莫十秒。 见对方狠厉的眼神中竟有少见的清明之色，并无半分闪躲，才缓缓拱手一礼，心惊肉跳道：“多谢告知。” 京城里，瑞王权势滔天，如今正忙着铲除异己，沈家那位在京城的前户部尚书尚且保不住命，更何况泥腿子沈家了。 从“恐怕”二字里，张锦年嗅出了一丝危险。 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他不怕再多呆些时日。 只是可怜了那沈家人。 张锦年心下觉得有些惋惜。 脑海中想到那个小丫头淡然的模样，张大人的眼神儿转了转，又恳求道：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沈家人也算是救过在下一命，可否请两位官爷在途中善待于他们。” 李响：“可！” 伍羊村。 “你说什么，月华家要被流放。” 吴月华的娘亲周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老二家的，你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 吴老太刚从山脚下的明渠处回来，听到二儿媳的话，狠狠地扯住她的胳膊追问道。 “娘，你抓疼我了。” 柳梅玉使劲儿地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怎么也动不了。 心想这老婆子咋这么大的力气，便赶紧回道，“是里正家秀嫂子说的，娘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里正去。” 吴老太哆哆嗦嗦收回手，踉踉跄跄朝里正家跑去。 “噗嗤”。 一脚没有踩稳，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一大块硬土疙瘩上，硌得她“哎呦”一声。 一旁的妇人见了，没说上前扶一把，还小声暗暗讥笑：“这小老太太又是咋了，一把年纪了，咋还跟阵风似的！” “哟，你这话就说岔了，人家这是正当年哩，她一顿饭能吃两个窝窝头，一天能挖五丈长的渠，你看你行不行……” 另一个跟她闲谝（piǎn）的妇人也是一起挖明渠的。 见吴家老太太老当益壮，啥活儿都干得飞起，而自家婆婆平日里怕她太闲，活计安排得满满的，气得牙痒痒。 她不想挖渠，但却可以借挖渠休息，可晒了一上午，她又累又渴，才毫不犹豫地讽刺起了吴老太。 毕竟减轻痛苦的方式，就是将苦痛转嫁道他人身上。 吴老太顾不得拍身上的灰，也顾不得旁边妇人的嘲讽，一溜烟爬起来后就又朝里正家的方向赶去。 根本没意识到，因为起得太猛，刚刚什么地方像是小声“咔嚓”了一下。 …… 第44章 吴老太昏厥 正是午间，伍羊村人挖了半天渠，都纷纷从山腰上下来，准备回家做午饭。 关于暗渠，县令大人早已经下令让各个村都先挖起来。 各个村里挖渠的路线，也有风水师李师傅等人提前勘测过。 但在千牛村没有挖出水之前，大多数村子都是持观望态度，伍羊村就是典型的不当一回事。 因为，他们村在千牛山的背阴侧，村里虽然也缺水，但不像千牛村那么缺。 现如今，村里的三口井都还有水，只是不多了。 早在六日前，吴里正就隐隐有些担心井水会枯竭，号召大家跟千牛村学习，一起去挖渠。 但村里人觉得里正太过杞人忧天。 几十年前，这里也曾大旱过，那时，别村的井出水很少，就他们伍羊村的水井还一直有水沁出。 是以，村里人对于挖暗渠是不以为然的。 然而，近几日随着天气越加炎热，家家户户除了日常用水，都在用井水浇麦田。 那水位下降得太快，迟迟不见起来。 一些老把式们才渐渐着急起来。 纷纷叮嘱自家的劳力们用些心思挖渠，可大部分人还是吊儿郎当的。 “天气这么热，咱的井又不是真的没水了，何必费那力气。” “那沈家人就是瞎比比的，千牛村人竟个个都是瓜皮，我看到时候不出水，累死那群哈怂！” “哈哈哈！就是，里正就是瞎操心！还要拉着咱们一起，真是闲得蛋疼！” 不少年轻的汉子嚷嚷道。 其中就有吴家的老二吴长松，他并没有因为提议挖渠之人是自己的妹夫家就心生好感，反而在一旁暗骂。 村里的老把式们是有经历的人，看着井水变少，只得亲自跑去挖渠。 有了一个，就有了第二个， 随着一群老汉们都开始挖渠，年轻的壮劳力们不好意思不动，也加入到队伍中去，但很多人也是去磨洋工的。 为了打消村里人的疑虑，今日吴里正是特意带了三个叫嚷最凶的汉子跟去千牛村的。 一方面他也想见证一下，另一方面也要让这群孬货们长长见识。 吴里正还是很相信县令大人的。 果然，待几人亲眼目睹了那暗渠出水后，个个面上都难掩喜色。 他们不想挖的背后除了懒，其实是他们不敢相信那高高的千牛山可以挖得通。 如今认知被颠覆，他们才惊觉自己的无知。 几人呆呆地张开嘴，强掩下内心的震动，许久才缓过神来。 正准备回伍羊村，却刚好撞到了来宣旨的官差。 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那沈家人遭了罪。 吴里正惦记着暗渠，虽有些诧异，却没有闲心看热闹，带着汉子们一边走，一边骂： “狗日的，这回看你们这群偷懒的汉子和婆娘们还有啥好说的。” 三人跟在身后不敢再言语。 谁能想到，他们千牛村真引出了水啊！ 果然，待吴里正将出水的消息告诉了村里人，又有三人在一旁激动地分享那银白色的水流是如何一泻而出、是如何清凉后，伍羊村人顿时被惊到了，立即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如今，他们再也不敢笑话千牛村人了。 人家的小麦都喝上了水，他们的井水却日益减少，要是到时候井水真的枯竭，他们会不会渴死。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大部分人就不敢再偷懒了。 是以，到了正午他们都没有休息，未初一刻，那母井挖出水来，伍羊村人集体欢呼。 他们没有想到，幸福距离他们也挺近的。 只是需要他们努力够一够而已。 因为之前风水师勘测时就说过，伍羊村的位置好，是最快能出水的，县令大人最开始的期待其实在他们村。 但村里人的消极怠工，让县令大人只得把期待放到了千牛村。 吴里正有些懊悔，又有些佩服隔壁赵里正的勇气。 但此刻，他们还有机会，做不了第一，他们可以做老二嘛。 挖好了母井，吴里正心下激动，吩咐大家赶紧回去吃饭，下午接着干。 下山路上，无意间和家人说起了沈家流放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 吴里正家的小儿媳平日和柳梅玉走得近，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跑去告诉了她。 柳梅玉顿时开心不已。 谁让她婆婆总是偏心小姑子的，家里有啥好东西，都要给小姑子藏一份，她女儿想偷偷吃点，还要被奶奶说。 柳梅玉心疼女儿，少不得要闹腾一番，老太太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伍羊村内的妇人，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婆婆。 那吴老太平日里话不多、能吃能干，身体倍儿好，地里家里的活儿两手抓，一刻也闲不住。 偶尔得一点闲，不是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就是晒野菜干以备冬日，就连那猪圈也比旁人清理得勤。 而这些活计，村里的媳妇们都是自己上手的，偶尔因为干得不好，还要看婆婆的脸色。 但柳梅玉觉得，那些都是她婆婆应该做的。 笑话！难道婆婆不为了儿子家干活，还要为女儿干活吗？ 女儿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凭啥还要去贴补。 因此，每次吴家二老为了给闺女家送点东西，两个老人都在地里可劲儿忙活，就是害怕老二媳妇在背后说他们偏心。 但今日，吴老太太听说闺女家出了事儿，只觉得五内俱焚，心中一阵揪疼，抓二儿媳的胳膊有些用力过度。 此刻，吴老太太已经一口气冲到里正家门口。 老太太双目浑浊，一声哀腔问道：“吴老哥，我闺女，我闺女……” 说完，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 这个举动吓坏了一旁的吴里正。 吴老太家虽然和里正家并无宗亲关系。 可吴里正知道这水渠的法子是人家沈家人想出来的，吴老太的女儿正是嫁到了沈家，老太太关心女儿女婿，也是人之常情。 “大妹子，你这是咋了？” 吴老汉忙指挥媳妇和儿媳妇们扶起老太太。 一群人手忙脚乱，还是吴里正想了一招，让自家老妇狠狠掐了一下吴老太的人中，她才缓缓醒来。 但吴老太醒来后，一声哎呦，就疼得唤了一声：“娘咧！我的腰！” 第45章 吴老汉不想活了 但老太太叫了一声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扒拉开围着她的妇人，着急地看向吴里正道，“吴老哥，吴老哥，你快说，我闺女咋了？” 吴里正嘴巴动了动，才无奈道：“大妹子你缓着些……莫急，莫急”。 见老太太根本缓不下来，吴里正才嗫嚅道：“听说……千牛村沈家要被流放了。” “流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老哥，月华他们都是安安分分的小老百姓，咋可能摊上流放这样的大罪，吴老哥你帮我去求求官差大人，不不，你带我去，我亲自去求求官差大人去？” 老太太被太阳晒得黢黑的面容上皱纹横生，这是平日操劳过度导致。 但眼下像是有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般，她强忍下疼痛，不停挪动身体，双眼像看着神灵一般看着吴里正。 吴里正微微有些诧异。 这吴老太在村子里婆婆辈里也是个传奇。 平日在家一贯是个闷声炮，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响儿。 二媳妇和三媳妇吵得不可开交，她都不知道摆婆婆的款儿，吴家整日鸡飞狗跳。 怎么今日说话这么有逻辑了。 罢了，大约是母女情深。 吴里正无奈安慰道：“大妹子，你冷静些，这真的不是我能左右的。听说，沈家是被那京城里当官的亲戚牵连的。” 吴老太听完，双目无神，怔了片刻，一行浑浊的泪水从双目涌出，脸色一片惨白，整个人像是去了半条命。 半盏茶功夫后，老太太才想着要爬起来。 但老腰不给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脸上还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里正赶忙派儿子去寻吴老汉和吴家老大吴长青，老太太如今的样子叫他们担心，得赶紧看大夫。 吴家也就那老大家稍微还将这二老当回事儿，老二老三家平时使唤自个爹娘都使唤不过来。 “老伴儿呀，你这是咋了？” 吴老汉今日在挖蓄水池，回家快，听到消息，三步两步跑到里正家，就隐约见那门口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太。 平日里，老伴被两个儿媳妇使唤得团团转，吴老汉嘴上不敢说，心里还是很有些意见的。 可他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人，总想着家和才能万事兴。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除了大儿子儿媳知道体贴他们二老，老二老三就完全把他们当工具人。 但那又能咋样呢？ 都是自己亲生的，他年纪大了，只是希望家里能安生些，一辈子稀里糊涂过去也就完了。 吴老汉不光自己努力干活，还让老伴儿也不要生事端，只求以后别被儿子们扫地出门。 但如今，亲眼目睹老伴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两鬓花白的老汉心中还是泛出了一丝丝心疼。 “老哥哥啊，你慢着些，得将你家老太太抬回去，她的腰估计扭到了。” 说着，吴里正让儿子吴大强卸下自家院门上的一块门板。 吴老汉小心地将老伴儿抱起放到门板上，和吴大强一起将老太太抬了回去。 柳梅玉跟吴老太报告完小姑子家的消息后，就忙着躺尸。 累了半日，刚刚又被老太太狠抓住胳膊，胳膊都红了一大片，她很生气。 这老太太竟然下手那么重，真是反了天了，等会儿绝对要她好看！妇人嘴里絮絮叨叨。 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屋外的动静儿。 公公怎么和吴大强将老太太抬了回来。 柳梅玉从屋内出来，心下存疑，娘不过是去里正家了一趟，怎么还躺着‘哎呦’直叫唤？ 柳梅玉有些错愕，一股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 “老太太该不会是瘫了？” 家里的活计虽然有娘和大嫂在忙，但三弟妹和她一样，都是懒蛋。 大嫂平日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心疼娘，主动帮忙。 要是以后老太太起不来了，吴家就会分家，要是分了家，这家里的做饭、喂猪、打猪草、洗衣等一应活计就得自己上手了。 可要是不分家，娘要是一直起不来，看病要花许多钱的，家里的银钱岂不是要花完了。 想到这些，柳梅玉立刻开心不起来了。 当下奔到老太太跟前，扶着她的腰痛哭道：“娘啊，你这是咋了，你别吓我啊！是不是吴里正家欺负您了！” 吴大强瞪大了眼睛，空口白牙的，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家头上就被这妇人扣了个屎盆子？ 怪不得吴老太招架不住这个儿媳妇，这胡乱攀扯的功夫也太强了。 也不知道自家媳妇是怎么跟这婆娘相处的，回去一定让自己婆娘离这妇人远一点。 吴大强强忍着心中怒意，眉头像是要挤死人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家老太太是担心你小姑子，跑太快了，闪到了腰，怎么能怨到我家呢？” 柳梅玉嗫嚅了半天，见吴大强一脸凶相，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吴老太太静静地看着，有些不明白二媳妇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 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吴家三个儿媳妇，老二老三家的都聪明过了火，每次吴老太都被二人说得哑口无言，久而久之，媳妇说什么是什么，她也懒得争辩了。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看着老二媳妇被吴大强凶狠的样子吓得，吴老太心下有些熨帖。 但眼下，她更担心自己女儿，想到女儿要被流放，吴老太的心都在滴血。 便向柳梅玉恳求道：“老二家的，月华家要被流放了，你们赶紧去个人看看去行不行？就当娘求你们了！” “哎呦，娘，小姑家被流放咱们可不能去，到时候要是牵扯到咱们怎么办？” 柳梅玉直接拒绝。 “老伴儿，你说真的，月华家要被流放了！” 吴老汉刚接收到这个消息，心下一阵抽痛。 小女儿最得他的心思，但命苦，没有嫁对人，吴老汉对唯一的女儿着实心疼。 前些年，女婿家里遭难，老两口想给女儿送些东西，被儿媳妇挤兑，老两口就不敢再送了。 但女儿家怎么就被流放了，吴老汉心头一阵恐慌。 不一会儿，吴家的三个儿子和另外两个媳妇，以及娃儿们都回来了，乌拉拉一片人走进了家门。 “奶奶，我好饿啊，做饭了没？” “娘，你怎么躺倒地上，快起来去做饭啊，今日真是太热了，娘做个凉面吃！” 吴老三家的见老太太竟然躺在地上休息，想到今日自己顶着太阳挖了半日的土，当下就甩起了脸色。 忍声吞气惯了的吴老汉，在此刻火气达到了顶峰。 他一脸怒容地瞪着小儿媳，小儿子扯了一把自己媳妇，小媳妇顿时气得噘了噘嘴。 吴老汉扫视了一屋子人，见除了大儿子一家立即凑到老太太跟前，老二和老三家的都无动于衷，不禁有些失望道： “你们娘今日做不了饭了，她的腰闪了，得躺着。” 老二和老三有些诧异今日爹怎么突然转了性情。 吴老二刚想说什么，却听见老爹又黯然低声道：“你妹妹家被流放了，我和你娘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什么，妹妹家被流放了，那妹妹咋办？” 吴老大惊呼道。 “爹，咱们不能去看，妹妹一家是罪人了”，吴老二已经看见了自己媳妇朝他挤眉弄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着急回道。 吴老三和三媳妇迟迟没有开口，像是在思索什么，倏而，吴老三才慢声慢气道： “去看看妹妹不是不可以，但灵哥儿如今在读书，要是有个流放的亲戚，对灵哥儿以后的名声不利”。 “我不要去看姑姑，不要去看姑姑！” 一个眉眼聪慧的小男孩撇着嘴，气鼓鼓道。 因为家境普通，自己已经被县上的同学嘲笑好久了，要是再有个流放的姑姑，他不得被同学笑死。 刚满十岁的吴灵云十分不满。 吴老汉呆了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小孙子和儿子们。 吴老大想说什么，却见她媳妇扯了扯他的胳膊。 但吴老大反而瞪了媳妇一眼，安慰道：“爹娘莫急，我也想去见妹妹一面，听说流放还要办理流籍，官府那边也要走流程，咱们只要赶在明日之前去就行。” 吴老汉听罢，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才渐渐松散些。 吴老大又道：“我看娘脸色发白，我先找个郎中给娘看看。” “哎哎，好！” 吴老汉心中的惆怅终于散开，要是老伴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 第46章 准备流放（1） 吴家因为吴老太闪了腰乌烟瘴气。 沈家则在一番痛哭之后，开始为流放做准备。 “老二，你下午带着金山去衙门领流籍，月华和弟妹在家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尽快打点好行囊，明日就出发！” 沈富贵痛定思痛后就开始吩咐家人。 “阿爹，那咱们的生意咋办？” 沈金山摸着头问道。 家里除了竹扇，还有妹妹刚准备做的仙草冻生意。 三日前，沈心梨经过一番测试，终于做出了黑亮香甜的仙草冻。 仅仅只是加了蜂蜜，又从母井里取出来水冰镇过，沈家人吃完，对这道神仙世界的甜品赞不绝口。 一致决定：等暗渠挖通后，再让沈心梨跟着二叔送到青河镇和县上的酒楼试卖。 但谁知道他们竟然会被亲戚连累去流放。 沈富贵一脸痛惜道：“生意没法做了，但咱家的竹扇还有七百来柄，要是能卖，最好都卖了，不然路上没点银钱不方便。 吴月华看着墙角的三大筐竹扇，面露忧色：“当家的，要是庞掌柜听说咱家要流放了，不收竹扇咋办？” “阿娘，不会的，我相信庞掌柜为人。” 沈心梨看着一家人都开始振作起来，心下稍安，也加入了聊天阵营。 安慰了阿娘的不安后，她又道：“阿爹说的对，咱家目前需要钱，路上买东西，还有打点官差都需要钱，前些时日咱们买完粮食，家里的钱已经不到十两，这远远不够。 我想下午再送一次鸡蛋去镇上的李员外家试试，哪怕便宜卖点也不要紧。” 手上有钱，心中不慌，这是沈心梨一贯坚持的原则。 “阿梨说得有理，二叔陪你去。” “我也去”，沈金山不甘示弱道。 “好的，二叔、大哥”，沈心梨冲二人一笑后又道，“咱们除了要准备钱，还要多准备些东西。” “咳！穷家破户的，咱家也没啥东西，就把家里能带上的都带着也就是了。” 二婶张芳菊在一旁大咧咧道。 吴月华：“是了，都带上，咱们路上还能做饭。” “二婶，阿娘，家里的东西可以带，但咱家还缺东西，比方说药材，万一路上有个头疼脑热，遇不到大夫，咱们可就危险了。” 沈富裕像是想到了什么，猛拍一把自己脑门回道：“是了，我咋把这个给忘了”。 见媳妇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沈富裕呵呵道，“咱们备点金银花，那东西好。” 前几日挖渠的时候，沈富裕因为干得太卖力，被太阳晒得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后面见赵李氏等几个妇人送来了茶水，就寻思着喝了解解渴。 但喝完就觉得神清气爽，顿时又有力气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侄女专门为村里人准备的金银花茶，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对，像金银花茶，还有一些治疗腹泻、头疼、发热、防蚊虫等的药草，咱们都要备一些。 这一走估计要走好几个月，西南的天气和咱们这边应该不一样，还要准备些衣服。” 沈心梨一边在心里总结，一边说了出来。 最终，经过沈家人集体讨论。 下午，先由沈富裕带着沈金山沈心梨去李员外家卖鸡蛋，再去县衙领取流籍，顺便送竹扇和采买东西。 要是东西买的多也不要紧，可以放到神仙的法宝里。 一家人迅速行动起来。 两个妇人忙起了迟到的午饭。 沈心梨则叫了大哥二哥去空间里捡鸡蛋，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就捡了两大箩筐，估摸着得有四五百颗。 让大哥和二哥将鸡蛋全部用竹篓分装好，暂时先放到空间里。 一家人吃完午饭后，叔侄三人再次坐上许大爷家的牛车，一起朝镇上去。 到了李员外家后宅的槐花巷，已经是未初三刻（快下午两点）。 “小丫头，是你啊！” 因今日事发仓促，也不是早市，沈心梨在路上略微一思索，就决定直接上门销售。 没想到刚到地方，就碰到李员外家负责采买的妇人，她像是正要出门。 沈心梨快步上前道：“大娘好，您还记得我啊，不知您这边现在还需不需要鸡蛋？” “是了，我家夫人说你家的鸡蛋味道特别好，就等着你送呢！” 妇人还记得沈心梨送给自己的竹扇，自家小闺女爱得紧，顿时对沈心梨又多了一分好感。 “谢谢大娘惦记，”沈心梨笑回道。 “就按照你上次那样的装法，送二十篓子鸡蛋来，我们员外刚好过几日过寿，夫人说要大肆操办一番。” 妇人爽快道。 “那晚辈在这里先恭祝员外寿比天高、福比海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心梨拱手祝福道。 “哟，小丫头说话真好听，我喜欢。” 这话文绉绉，像是读书人说的。妇人不由得高看了沈心梨好几眼。 “大娘，我大哥去别家送货去了，不瞒您说，这次我们家的鸡蛋有多的，以后这样的鸡蛋我们家可能都送不了了。” “送不了？” 妇人面露疑色。 “因为我们家要去外地了，今日给镇上和县上的送完最后一批，我们就走了。” 沈心梨解释道。 见妇人面露惋惜之色，沈心梨又补充道：“要是您喜欢我家的鸡蛋，可以给您家多留二十篓子，放在阴凉地或者腌制，可以存放好久，或者也可以送人。 我家的鸡蛋都是土生土长的山林野鸡蛋，比这里的鸡蛋都要好。” “行的，小丫头合眼缘，就冲你那句吉利话，我们员外也会喜欢你的，你等着，我去跟夫人说下。” 妇人笑着对沈心梨道，然后又进了大宅内。 第47章 准备流放（2） “阿梨，咱们还要去县城卖鸡蛋？” 沈富裕有些狐疑地问向侄女。 “不去的，二叔，我只是想一下子卖掉而已。 咱们找买家也需要时间，今日最好能早些回去，收拾完还要早些歇息呢。” 沈心梨心中思忖着，就实话实说了。 “是了，还是我们阿梨想得周到。” 沈富裕笑着忍不住揉了揉沈心梨的脑袋，丝毫不在意侄女的头发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味道。 哪怕小女孩的头发不出油，但是连日来的汗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沈心梨觉得，只要自己不努力闻，头就没有味道，只要自己不挠头，头就不痒。 从穿越过来，她就没有洗过头和澡。 一来是因为北地缺水，根本没有条件。 二来她不想太过例外，在人群中显得太过扎眼。 对于这里的人十天半月不能洗一次头和澡，沈心梨已经木了。 本想等着额头上的伤疤完全痊愈，暗渠挖通后，能好好清洗一下，现在看来是没有时间了。 毕竟以后的几个月，都要过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个人卫生还讲究个啥啊，直接摆烂算了。 反正大家都是一股汗馊味，谁也别嫌弃谁。 所以二叔摸完，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随意又在自己身上揩了一把，像是想把味道揩走。 沈心梨的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都怪二叔，不挠头，她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头都开始痒了。 但现在，真是要了命了，她疯狂想挠头。 “吱呀——” 却见妇人一脸喜色从后门内出来，“可以的，小姑娘，我家夫人说了，你们有多少收多少。” 沈心梨顾不得头上痒，忙回道：“好的，太感谢您了，大娘，您稍等，半刻钟后我大哥就来您家送货。” 等沈心梨和大哥在无人处将空间里的四十竹篓鸡蛋送完，收了约莫一两一钱银子，一家人又赶紧赶往大路，许大爷的牛车还等在那里。 待一行人到了县城后，沈心梨决定还是分头行动的好。 自己和大哥去送货给庞掌柜，二叔则去县衙办理流籍。 然后约好在福生药铺见面。 云锦阁。 沈心梨和大哥将两大筐竹扇搬运下来，打算直接去找庞掌柜结账，却不想庞掌柜正巧不在。 接待他们的是新到的账房，名唤作李三。 “你们家的竹扇，我们不收了！”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细长眼，川字纹，身体瘦弱颀长，捋着山羊胡，看都不看沈心梨二人就道。 沈心梨没想到，阿娘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言中了。 竹扇还有七百来柄，还能卖半钱多银子，要是今日不卖，就只能放到空间里了当存货了。 她不想轻易放弃，遂笑道：“李账房好，我想问一下，是因何缘由，这竹扇就不收了呢？” “不收就是不收了，废什么话，”李账房有些不耐烦。 沈心梨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改变脸色，继续笑道道：“这竹扇我们是和庞掌柜约定的，我们能不能找一下庞掌柜。” “找他也没用，要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去押货反被山匪劫走，我们云锦阁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李账房没好气道。 “什么，你说庞掌柜被山匪劫走了？” 沈心梨面露忧色，又追问道，“哪里的山匪？庞掌柜没受伤？” 见小丫头居然关心起来庞掌柜，李账房长叹一口气，终于正眼看向沈心梨。 “还不是因为你们……”，李账房眉头紧皱，哼了一声道，“算了，不干你们的事，也是他命里有此一劫，他人已经没了。” 沈心梨惊呼道：“没了！” “是的，当日他们去安平县送货，竟敢在裂山岭抄近道，被裂山寨的土匪们一抓一个准儿，我们白白损失一批货不说，还折进去三个伙计，外加一个他！” 李账房说完，胡子气得直抽抽。 “来人，送客。” 见对方确实不想再多言，沈心梨只得默默和大哥将竹扇搬回了牛车上。 许大爷看了半天，有些心疼沈家的两个孩子。 但他也无能为力，这么多竹扇，不是他一个赶车的老汉能买得了的。 沈金山看着妹妹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次帮助自己的大客户就这么没了，沈心梨十分伤感。 不是因为没有卖出去竹扇，而是深切感受到生命的无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于给过自己善意和帮助的人，她都是很感激的。 对于庞掌柜的离去，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 还有，刚刚李账房说的那裂山寨，也不知道他们流放会不会路过那里。 沈心梨隐隐有些担忧起来，或许，路上的凶险要比她所想象的多。 “阿梨，庞叔对咱们确实挺照顾的，你莫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沈金山见妹妹许久不说话，不免有些担心，他嘴笨，只能如此安慰。 沈心梨嘴角一抿，长呼出一口气道，“大哥。咱们去找二叔！” 她已经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毕竟，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一群马上要流放的犯人，也许他们很快就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福生药铺门口。 “阿梨，金山，你们可算来了！” 沈富裕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天知道，从县衙出来，沈富裕是有多害怕！ 他去县衙按照流程领完流籍后，就打算离开了。 没想到张县令竟然派人叫住了他。 吓得沈富裕以为又出了啥事儿，额头直冒冷汗。 但张县令居然平静地问到侄女，还提及为他们安全考虑，半年后才会将暗渠之事上报朝廷，希望他们理解。 对于之前的救命之恩，张大人深表愧疚。 加上引出暗渠的水，共赏银一百二十两。 沈富裕一直“是是是”个不停，直到捧着县令大人的赏银，才一下子傻了眼。 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咚’跳个不停。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的农家汉子，觉得一百二十两银子也太他妈沉了，比一个大倭瓜还沉，但他可舍不得丢。 而县令大人拱手拜谢的那句‘谢救命之恩，多谢救了北地的百姓’，更让他感觉犹如五雷轰顶，瞳孔直接地震。 天爷啊，这是他能受的吗？ 这是沈家祖宗，不对，是神仙应该受的。 想到神仙的那一刻，沈富裕的脸色变了又变，才颤颤抖抖地抱着银子回礼。 李主簿将他送出门，见他半天不动，还颇有些奇怪。 沈富裕则思索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左脚。 主要是，这银子烫手，吓得他都不敢走路。 他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才不容易被人发觉？ 是以，好不容易挪到福生药铺门口，他满身满脸的汗犹如雨下一般。 药店的小童见他在门口一直踱步，以为他没钱看诊，热情邀请他进去。 沈富裕连连摆手，只愿意站在门口。 殊不知他这一举动更惹人注目！ 路过的百姓纷纷以为这是个有暴汗症的病患，家里没钱给他看诊才会如此，惹得他们直摇头。 沈富裕在千盼万盼中，看到侄女和侄子从远处坐车而来，才长舒一口气。 可算急坏他了！ …… 第48章 准备流放（3） “二叔，你这是咋了？” 沈心梨看着二叔滑稽的样子十分不解。 “阿梨，银……”，沈富裕眼神看向自己胸前的包裹，猛然又止住道，“金山，你在此先等着，我和阿梨去去就来。” 沈金山：我是多余的，我知道！ 眼看着二叔带着妹妹走远，沈金山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沈富裕一直在担心银子被偷或者被抢。 怎么都不放心，最终决定还是让侄女放到神仙的法宝里。 所以，瞧见侄女后，就立即拉着她往药铺后街的拐角处走去。 侄女从神仙那里拿东西出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相信侄女有办法的。 “二叔，你是说，县令大人给了咱们一百两赏银？” 沈心梨一边走，一边不解问道。 “不，不是一百两，是一百二十两”，沈富裕止不住的兴奋，一边走，一边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 见侄女还有些疑惑，遂补充道：“还有之前咱们救过县令大人的赏钱。” 见四周无人，沈心梨拿出包裹里的银子。 虽说前世看到过银锭的图片，但眼前的一个个元宝样式鼓囊囊的造型，还挺沉的。 沈心梨觉得很惊奇，数了数，共十颗大的，两颗小一点的，剩下的都是碎银。 “这县令大人可真是个好人”，沈富裕笑呵呵道。 他也还没好好打量过这些银子呢！ 不，他也还没见过十两的银锭。 叔侄二人很没有见过世面地欣赏了半天。 沈心梨则是被张县令的贴心暖到。 那二十两的碎银应该是县令大人特意准备的，可以供他们单独花费。 而且，县令大人也没有派衙役去千牛村当面昭告。 这笔钱就不需要上交，等到了蜀地，他们最起码不用担心在当地生活下去的问题。 “这县令大人确实实在。” 沈心梨也忍不住出声赞道。 然后一边将手放进包裹，一边转移银子。 “二叔，咱们再多买些东西，我想多备点直接能吃上的饭食，万一哪天赶不上饭点，咱们也能对付一口。” 沈心梨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提议道。 “行的，你安排就好。” 见银钱得到了妥善安置，沈富裕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对于侄女的安排他没有意见，侄女说啥他照办就好了。 叔侄二人存放好银钱，走进药铺。 “小神医！！！” 沈心梨还在思考买什么药的功夫，就见一大团灰影哧溜到自己面前。 来人正是福生药铺的梁大夫。 只见老头两眼放光，高兴道：“小神医，上次按照你说的法子消毒后，感染的人确实比之前少许多；还有，你说的那个法子我已经开始尝试了，只不过没有成功……” 沈心梨想起上次带阿爹看腿，药童直接用一块布给患者的伤处包扎，颇为惊讶。 当下就给梁大夫提议，可以试试用雄黄酒消毒，用沸水煮过的白布包扎。 梁大夫是个爱学习的好大夫。 自从第一次跟沈心梨学了用泥土疗法缓解暑热后，被附近的百姓们称呼为‘神医’。 只可惜沈心梨是个半吊子，懂的医学知识其实很有限。 她知道其实伤处包扎前最好用酒精消毒。 但古代的酒好像是米酒，并不适合，顶多有雄黄酒，应该比米酒好用一点。 而蒸馏后的酒精，对度数其实需要严格把控，好像需要控制在七十五还是八十，沈心梨不确定，这需要花时间和人力去尝试。 她只是跟梁大夫说了个大概。 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已经开始了初步试验。 还真是个行动派。 听着梁大夫叽叽喳喳汇报，外加小鸡啄米似的拜谢，还一遍遍叫她“小神医”，沈心梨一个头两个大。 一些简单的现代生活常识，她懂。 如今也只是把这些知识传递给更需要的梁大夫而已，谈不上“神医”二字。 但沈心梨不知道的是。 半年后，北地的酒精消毒法传到一处隐居之地，一个白胡子大夫再也耐不住了。 恨恨地直接朝北地而去。 “奶奶的，他非得去见识一下那劳什子消毒法，都让他羡慕好久了。” 见梁大夫高兴，沈心梨立刻笑回道：“那就好，那就好，这都是梁大夫您的功劳。” “不知小神医今日来此是求医还是问药？”梁大夫眉目和善问道。 沈心梨：“还请麻烦梁大夫帮我准备出远门必备的药。” “你们要走了，要去哪里？”梁大夫很是不舍追问道。 “要去蜀地，一时半刻可能回不来，担心路上会出现特殊状况，所以请梁大夫帮我们家配好路上能用得上的药。” 沈心梨一脸平静回道。 她倒也不担心梁大夫的为人，她只知道按照前世出行的计划准备药，但到了这个朝代，她确实分不清药草的具体用法、用量。 专业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才靠谱。 “当真要去，蜀地可不太平呢”，梁大夫一脸担心。 沈心梨：“必须去。” 好家伙，她是不想去的，但朝廷的官差还在等着呢！ 沈心梨不想说出残酷的现实，脸色有些黯然。 梁大夫见无力阻止，二话不说立刻去吩咐小伙计准备药草，背影都落寞了几分。 最后，当送来的药材装了四大包时，沈心梨立时瞪大了双眼。 沈心梨：“这，我们不需要这么多药材的，您太客气了。” 梁大夫：“无妨，这多余的一包是老夫送你们的。” “沈心梨看着上面备注的字体，她不太认识，待梁大夫一一解说后，在上面分别做好了标注。 比如止血的药剂，她花了几个小雨点减少的标志。 治疗拉肚子的药，她画了一个小人捂着肚子。 治疗退热的药，她画了一个小人头上冒热气。 还有晕车的、晕船的、各画了奇怪的符号，还有防蚊虫的，直接画了毛毛虫。 最后，足足画了十来种。 梁大夫见沈心梨在纸包上画画，顿时觉得又学了一招。 心中暗暗推测：小神医一定是某个神医的高徒，要么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罢了，小神医有更广阔的天地，自己还是要为小神医高兴的。 梁大夫脑洞不断，面上惆怅渐消。 而这一套远行必备药共计十二种的符号，也由他学了去，哪怕后面买药的人不识字，也能从那些符号里知道药品都是干嘛的。 从药铺出来，沈心梨估摸了一下，虽然梁大夫给打了折扣，但不得不说，买药还真是贵的离谱。 已经花去了三两七钱银子。 尤其是那止血药，简直是金子，也太贵了，那么小小的一瓶，竟然要三百文。 果然，不论在什么时候，药品都是不便宜的。 普通人家要是得个什么大病，可不得倾家荡产了。 沈心梨有种心在滴血的感觉！ 虽然她家挣钱了，但也不能这么花啊！ 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家人应该不会遇到被大刀砍的局面，都有点想退货了。 好在，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买药这一项，不光是沈心梨心疼，沈富裕和沈金山看着也直咋舌。 但沈富裕无所谓了，毕竟家里也有钱嘛。 沈金山则在思考良久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现在备着总比在路上找不到大夫要强！ 万一呢！ 很快，叔侄三人又扫向粮店，接待的活计对沈心梨颇有印象，顿时大感晦气。 中午张县令回来时已经带回了好消息，千牛村的暗渠出水，也就意味着北地的麦子有希望了。 粮店的掌柜和伙计都听到了消息，但今日的粮价却并没有立刻掉价，依然是十八文，白面也还是十五文。 沈心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再屯点。 毕竟家里的麦子他们没办法收了，粮食多了可以放到空间里，去了蜀地还能接着吃。 于是，立刻咬牙买了二十斤大米和二十斤面粉。 这一举动把在牛车上的许大爷看得直愣神。 刚刚的药材包裹得很严实，他不知道具体价钱，但也知道不便宜。 而现在沈家人居然还买了米和面，粮店的价格很醒目，这得花半两多的银子！ 许大爷羡慕不已，他咋感觉沈家人这么豪气呢！ 可一想到人家是去流放的，许大爷也不敢羡慕人家了。 这年头谁家都穷得补裤裆是真，但谁家真要翻翻家底，也能积攒下几两银子。 沈心梨不知道许大爷的心中感慨。 她已经想过了，之前买的存粮都放到空间去，这些粮食是路上带着吃的。 到时候二哥挑一个担子就可以了，但不能挑太多，惹人争议。 接下来沈心梨又单独行动，买了两百个肉包、两百个菜包，买了半扇猪肉，油盐酱醋等一些生活用品全部放到了空间里。 生活上她觉得要吃好点，外在的，因为他们是犯人，不能太扎眼。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了。 第49章 最后的晚餐 夕阳西下。 沈心梨和二叔、大哥才坐着牛车回到千牛村。 沈家今日的晚饭很丰盛，也很晚。 小鸡炖蘑菇、葱爆羊肉、红烧肉、红烧鸡块、小酥肉、水蒸蛋、蒜香豆角、黄瓜鸡蛋、凉拌笋丝，还有一个蘑菇蛋花汤。 九菜一汤，十全十美。 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家人坐在由两个木桌拼起来的饭桌上一起吃饭。 但此刻，谁也高兴不起来。 就连沈金林都不敢大声嚷嚷。 沈心钰则是悄悄看了看四个大人的脸色后，就又低下了头。 他还在为自己的到来，给堂叔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而感到自责。 张芳菊鲜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刻，但这会儿她有些憋不住了。 想起下午的一幕，她的眼角莫名红了起来。 下午，二十岁的张家大弟抽空来了一趟千牛村。 悄悄给她塞了一兜子铜钱后匆忙离去。 张芳菊数了数，不到九百文钱。 可每一文钱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这些，都是阿娘和弟弟们一文一文攒起来的。 沈家之前在千牛村的名声不好听。 四水村内，张家的名声同样也不好听。 自从厉害的大女儿出嫁后，就剩下张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子独自过活。 个中的艰辛只有张家人自己知道。 张芳菊想起大弟走前说的那句“这是娘让我给你的，姐，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心中更加惆怅。 家里什么光景，她能不知道吗？ 母亲终日操劳，身体一直不好。 地里的活计虽然有大弟和二弟负责，可弟弟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填不饱肚子。 这么些年，她就算有心想去帮一把也无力。 是以，三弟才去县上当了学徒。 她曾在过节时见过一次三弟，他的胳膊上到处都是青紫伤痕。 可三弟却什么也不说，还让她不必担心。 张氏怎么能不担心呢？ 三个弟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 长姐如母，小时候三个弟弟调皮捣蛋，她虽然很无奈，但那也是自己的弟弟。 如今弟弟们知道心疼她了，她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张芳菊才流下感动的泪水。 吴月华也好不到哪儿去，见到一向刚强的妯娌竟然在掉金豆子，顿时也被感染了情绪。 沈富贵倒是想说什么。 但弟妹掉眼泪带动了自家媳妇，他想安慰，却也明白自己媳妇就是个陪哭的。 只能一直给便宜弟弟使眼色。 沈富裕终于意识到媳妇的异常，用胳膊肘推了推媳妇：“我说，这大好的日子，咋还哭上了呢？” “你要是再哭，大哥又会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张氏看着丈夫一脸关切却又有点无赖的样子，顿时气笑了！ 沈富裕啥都好。 最好的一点是心大、最不好的一点也是心大。 见众人都关切地看向自己，张氏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吃饭，吃饭，大家看我干嘛，这可是咱们最后的晚餐了！” “最后的晚餐？” 沈心梨的思绪被拉回，她咋听着那么不吉利呢？ “不对哦，二婶，这不是咱们最后的晚餐，这是咱们新的开始。” “以后的日子也会过成这样的，咱们就当这一趟是出远门好了，等出完远门，就再来庆祝一次。” “我提议，咱们一起碰一次碗，就当是为自己鼓劲、加油！” 沈心梨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就决定鼓舞一下士气。 毕竟，心气没了，人就会垮。 她不希望一家人还没出发，心里就已经有了疙瘩。 “对，咱们要为自己加油！” 张氏像是猛然一怔后意识到什么，第二个举起了碗。 沈家人一齐碰起碗，然后开始大吃起来。 不论前路如何，为自己加油，才有新的希望！ 沈家一片欢声笑语。 吴家的晚上，却久久不能安宁下来。 经由大夫诊断，吴老太的身体其实早已衰败不堪，是靠一股气儿撑着的。 中午的摔跤，把老太太的精气神儿都摔走了不少。 是以，就算吴老太的腰好了，以后也干不得重活累活了，需要好好休养。 吴家的午饭是老大媳妇做的。 老大媳妇嘴上虽然很不情愿。 但婆婆如今都躺着不能动了，自己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能背个不孝的罪名。 柳梅玉看了半天，最终选择回了自己房间。 反倒是老三媳妇去了灶房帮大嫂的忙。 那会儿凑到老太太跟前的时候，柳梅玉悄悄摸了一把老太太的后腰，那腰都肿得老高了。 老太太那么大年纪，闪了腰，怕是一时半刻养不好，还要吃药，既花钱又不能干活。 在分家和照顾老太太之间，柳梅玉顿时就起了一个心思。 是以，得知大夫的诊断后，她就开始撺掇老二分家。 夫妻二人在房内嘀咕许久，才统一战线。 主要是分家的话，以后谁养老太太，是个大难题。 柳梅玉思索了一下午，还终于让她想出一个方法。 是以，当老大媳妇好不容易做好了晚饭。 在饭桌上，柳梅玉提及这个建议时，吴家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你竟然让爹娘跟着月华一起去流放？” 吴老大气得面红脖子粗，直接摔了碗。 吴老二吓得往后躲了躲，那碎碗片差一点就磕到他脸上了。 还好这建议是从他媳妇嘴里说出来的。 看他大哥那眼神儿，像是要吃人！ 吴老三和媳妇面面相觑，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 一旁的吴老汉蹲在门槛边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一生有这么失败过，这都生的什么糟烂玩意儿？ 为儿子们辛苦了半生，临了了还要被儿子扫地出门，让他和老伴儿去流放！ 那是去流放！ 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他看出来了，老二一家是不想让他们老俩口活了！ 屋内的吴老太听到这个消息时，泪流不止。 第50章 吴家风波 “大……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小姑子也是娘的女儿，爹娘怎么就不能跟着他们了？” 柳梅玉见大伯哥直接摔了碗，本有些害怕。 又见丈夫朝自己挤眉弄眼，就壮起胆子说道。 “你……有咱们几个兄弟在，爹娘怎么能去妹妹家？” 吴老大气得手都在颤抖。 然而，柳梅玉却理直气壮：“虽说是去流放，可我听说县令大人当初可是要给引出水之人赏银一百两的。 小姑家有这么大一笔钱，养爹娘绰绰有余。” 听到这番话，老三和媳妇眉头一挑。 二人对视一眼后，眼里有精光闪过。 是啊，听说妹夫家的祖宗可是给县令贡献了引水之法，千牛村可不就引出了水。 那小姑家不就有一百两银子了吗？ 吴老三神色变幻莫测，正神游天外之际，却听见一声暴喝： “流放之人可是要被查抄家产的，小妹家怎么可能有余钱？ 二弟妹休要想得如此简单。 再者说，流放的路上万般辛苦。 爹娘年纪大了，娘又伤了腰，路上出现状况，连大夫都找不到，二老怎能受这样的苦？” 吴老大眉目不善地盯着柳梅玉。 见老三夫妻俩迟迟没有发话，便问向他二人： “老三、三弟妹，你们说呢？” 吴老三早已思索半天。 按说，家里爹娘最疼灵哥是不错。 但娘如今不但不能帮家里挣钱，以后还要花钱。 爹年纪也大了，以后要是像娘一样有个磕碰，家里可不得费些银钱。 灵哥近来又被几个城里的学子夸赞，说他脑子灵光，比他们读书都好； 还推荐他买什么书目，说是对科考有帮助。 想到这里，吴老三不由得抚了抚额头，有些心虚道： “大哥，这……爹娘本就担心小妹……害怕此后都见不到小妹了。 倒不如，倒不如让他们先跟小妹去…… 等到……等到小妹他们安顿好了，爹娘放心了，咱们再把爹娘接回来！” 吴老大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从爹娘最疼的三弟嘴里说出。 他指着吴老三大骂道：“老三……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吴老三讷讷低下头没有言语。 吴老大继续骂，“小妹家是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 吴老三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顶撞大哥。 他当然知道。 自从妹夫伤了腿后，妹妹家的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爹娘给妹妹送东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已经够可以了。 前些时日，听说外甥女磕伤脑袋，也不知道小娃娃还在没。 可他们吴家情况也就这样。 灵哥还要读书，光是笔墨纸砚，每个月就要用掉一两多银子。 他也想去帮一把妹妹，但他没办法啊！ 若是还要给娘看病，灵哥还怎么读书？ 吴老三思虑再三，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他相信，等他的灵哥以后中了秀才，大哥会体谅他的。 爹娘也会体谅他的。 妹妹家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灵哥是个争气的，万一中了举人，妹妹家说不定就有希望回来了。 吴老三对儿子充满了信心！ 再抬起眼皮看向大哥，不由得眉心蹙了蹙。 大哥真是太不体谅他的苦心了。 眼下，只好换了个说法： “大哥，咱们明日送些粮食给小妹家，爹娘的吃食咱们出，到时候小妹家的麦子咱们收就行。 爹的身体一向不错，大夫也说了娘能恢复。 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用天天干活，兴许二老的身体会更好呢！” 吴老大神色有些缓解。 吴老三继续道： “等我们灵哥以后做了官，咱们再把爹娘接回来不就行了。 大哥，你别生气了，到时我亲自去接爹娘，让二老安享晚年。” 听到吴老三一连串的劝说，柳梅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三弟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柳梅玉讨厌三弟一家，但吴家还得指三房。 二房没有儿子，大哥家的两个侄子也只对种地感兴趣。 老三家的灵哥儿，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开了窍。 几年前，竟然对着麦田念出了“晨间曦月露未匀，麦田青青接森林，无边霜雪何时尽，锦绣田园在山村”的诗句。 对此，吴老汉坚定认为，吴家祖坟冒了青烟。 立刻将诗作送到镇上请一位读书人鉴赏。 得到肯定答复。 平日里，什么事儿都不吭声的吴老汉，毅然决然支持小孙子读书。 甚至还力劝他们两房也要支持。 柳梅玉抬头，扫了一眼土墙上挂着的自己都会背的那副“佳作”，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气得牙关紧咬。 谁让她生不出儿子？ 谁让她没有会写诗的儿子？ 公婆平日里偏心三弟家，她忍了。 她偶尔气不过，跟三弟妹吵闹灵哥的待遇，也就是做做样子。 她就是想让公婆对她两个女儿好点。 但公婆却宁愿偏心小姑一家！ 给小姑家送吃喝，也不把孙女放在心上。 柳梅玉不能忍。 在灵哥这份长期投资未能实现前，吴家是不可能分家的。 那么，就只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既然老两口心疼女儿，那就送他们去陪小妹家好了。 这是柳梅玉思索了一下午做出的英明决策。 得到沈老二的果断支持。 这样，家里的活计有大哥大嫂操持，他们二房只要熬到灵哥有出息就好了。 柳梅玉相信，这个决定老三和弟妹都会同意。 果不其然！ 想到自己已经看透了老三夫妻俩，柳梅玉冷哼一声。 吴老大在一番思考后，已经明白。 老二和老三是铁定了心思，都想让爹娘去跟着妹妹去流放。 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想法还是要晚间和媳妇商量一下。 吴老汉一直在蹲着门槛边边上，他在听着几个儿子对自己的安排。 听到大儿子一力为自己和老婆子说话，内心有些羞愧。 这么多年，对老大亏欠最多。 可老大太过憨厚老实！ 老二老三还算机灵点，尤其老三家的灵哥。 要是吴家能出个读书人，以后见了祖宗，他也算有脸，吴家也能出头了。 所以，在这个家里，吴老汉只想着多干活，多种点粮食卖钱供孙子读书。 至于家里吵得天翻地覆，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现在，听到小儿子的话，吴老汉只觉心口一阵绞痛。 他是心疼女儿，但他更关心小孙子的前途啊！ 吴老汉脑袋发晕，只觉眼前一黑，头一歪，直接晕倒在地。 “爹，爹，你咋了？” 吴老大惊恐道。 三兄弟将吴老汉抬在一旁的吴老太身旁，吴老大忙帮老爹按摩胸口。 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道哪个环节起了作用，吴老汉竟缓缓醒来。 见屋内只有剩大儿子。 吴老汉面色灰败道：“老大，明日，我和你娘跟你们妹妹走，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吴老大眼神儿闪过一丝心疼，大喊一声：“爹，不，我跟娃他娘说过了，以后你们二老就跟着我们夫妻过活，我们分家！” “不，不！你们不能分家”。 吴老汉声音抗拒。 “你要好好帮着你三弟，以后灵哥有出息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虽然这番话他自己说出去都不信，但吴老汉早已明白三个儿子的思量。 看了一旁昏睡过去的老伴，他闭着眼做出了选择。 晨光熹微。 千牛村内人头攒动。 “富贵啊，你们路上可千万要当心！” 赵里正拿出一两银子硬塞给沈富贵。 “梨丫头，这个布兜子藏好了，里面是二斤细米和一些肉干”，赵李氏悄声道。 帮小姑娘撩了撩头发，又看了看身旁赵小宝，赵李氏觉得心里的着落落了空，不免有些惋惜。 “沈吴氏，这是一包干菜，你拿着，路上吃！” 孙余氏往吴月华的胸前塞了一个包裹就快速离去。 “沈张氏，这是家里的一块破油毡布，裁一下能顶一下脑袋，不至于被雨淋湿，听说南边在落雨呢！” …… 第51章 是个棒槌 村里人送物资的热情本是没有那么高的。 但看到连孙余氏这个最近和沈家闹别扭的人家都主动示好。 再看沈家的家当，只有沈富贵、沈金山各自挑起的两个箩筐担子，几个老汉纷纷感慨。 “背井离乡的，这家人路上得吃多少苦哟！”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到蜀地？” …… 离别的伤感在众人的唏嘘中酝酿开来。 一些妇人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纷纷往自家里跑。 回来后，手上拿着的是一个个小包裹，送到沈家人身边。 有的包裹里是一把晒干的野菜，有的是小袋子灰面馒头、还有的是粟米掺杂着黄豆…… 总之，不是吃的，就是用的。 还有一个碎嘴妇人拿了两双新鞋，抓着张氏的胳膊道： “妹子，我也就是嘴不好，天天瞎念叨，才惹得村里人厌弃我，但咱村里人也奈何不了我！ 可你不一样，你在路上，千万记得嘴巴放严实些，不能得罪了贵人，知道不？” 沈心梨看得嘴角直抽抽！ 却见二婶强忍着挤出一丝微笑道，“好！” 还有的村户看着沈家人面前的东西变多，有些不太舍得手里的咸菜。 但看到远处两个怒目瞪着的官差，心下立即释怀，放下咸菜就快步离开。 沈富贵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堆包裹，以及陆续有人赶来，不免有些侧目。 “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东西太多了，大家还要过自己的日子呢！” “多什么多，要是不好带，你们把许老头的牛车赶上……” 赵里正看着沈富贵的瘸腿，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后，还十分狗腿地看向两位官差，点头哈腰地朝着二人说着什么。 沈心梨眼睛一亮。 昨日虽然考虑过阿爹的腿没办法远行，打算买马车，但想那官差大约不会直接同意。 毕竟没听说过流放的人还能坐车的。 沈心梨原计划走一段距离，和官差攀好交情后再去买车。 但眼下既然被赵里正提出来，那就顺便了。 李响和蒯伟二人到千牛村已经有些晚了。 耐着性子看着沈家人和村里人道别，心下有些着急。 昨日夜间，西平县内竟然有暗探在查找着什么。 想到那暗渠的法子，以及那沈家一家老小，李响本打算半夜出去会会那几人。 却在子时闻到一股幽香后就不省人事。 清早，小徒弟那张大脸盘子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二人快速和张县令作别，才匆忙朝千牛村赶来。 现下，听完赵里正的唠叨，又见小女孩看着自己，李响很不耐烦： “抓紧点，再过半刻钟就出发！” 见押司大人面色愠怒，却没有阻拦的意思，沈心梨已然明白，这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让阿爹掏出三串钱，买下许大爷的板车。 牛，沈心梨也想买，但官差眼神儿扫了一眼大黄牛，沈心梨想了想，确实太扎眼了，只得作罢。 一家人快速将箩筐、包裹等物品都搬到牛车上。 和村里人一番送别后，在两个官差的押解下，朝着远方走去。 “阿爹，我们还会回来吗？” 沈富裕在前方拉车，再由沈金山和两个妇人在后面推。 沈富贵则走在板车的侧边。 看着一前一后两个带刀的官差，又看了看一旁拄着拐杖努力往前走的阿爹，小男孩有些疑惑发问。 “会的，会的。” 沈富贵嘴上这样说，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辈子大约都没有及时回来了！ 一家人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千牛村人。 却也在此生活这么多年，这里已经算是半个故乡了。 除了沈心钰神色木木木的，其余的沈家人全都沉浸在哀伤之中，默默赶路。 石头镇去往青河镇的路口，有几个人从天还没亮就一直等着。 他们是吴家三兄弟抬着吴老太，身旁跟着吴老汉。 “小妹他们会不会走这条路啊？别是错过了！” 今日势必要把老两口扔出去。 吴老二生怕赶不上，不由得有些着急。 吴老三出声安慰：“应该没错的，这条路就是去往南边的必经之路。” 因为不想被村里人说道，吴老汉老两口在鸡叫时就被几个儿子抬着来到这里等候。 吴老二和吴老三看着石头镇路口的方向，望眼欲穿。 突然见到远处有人走近，吴老三兴奋道：“看，小妹他们来了。我就说嘛？小妹家一定是得了那一百两，要不咋能买上板车？” 吴老二面上一片欢喜。 唯有吴老大眼眶红红的。 昨夜，他被媳妇骂了半夜，媳妇生怕他真要分家，带着老迈的爹娘一起过活。 吴老大安抚了半夜。 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爹娘啊！ 骨子里的孝顺，让吴老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吴老汉铁了心要带着吴老太跟着闺女一起走。 至于三个儿子和孙子，吴老汉自觉没有什么对不住他们的。 除了老大。 为了不给老大添麻烦，吴老汉才想要离开。 至于老大一家，只要他们夫妻俩能帮着侄子一家考上秀才，就能沾上小儿子的光了。 但是，对于闺女愿不愿意带着他们一家走。 吴老汉内心还有些恐慌。 吴老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腰上虽然敷了药，可疼痛依然没有消减。 再者，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被一家人嫌弃，还要跟着老汉一起投奔闺女，吴老太内心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沈心梨看着远处的几个人，正在思索是谁时，就见吴氏快步跑上前去。 “爹，娘！” 吴月华眼角的泪水不自觉流出，抱着躺在地上的阿娘失声痛哭。 沈富贵也走到近前。 “妹夫，最近家里忙，我们也来不及去看你和小妹，这些钱是我打短工偷偷攒下的，给外甥女路上买糖吃。” 吴老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直接怒视大哥：“大哥，你……！” 那些钱明明是公中的，都答应了要给小妹送十五斤粟米了，大哥怎能这样。 吴老三忍下内心的诽谤，眼皮跳了跳，仿佛又想到什么，内心重归平静。 “大哥，不用了，我们……” 沈富贵刚想拒绝，却见沈心梨快步走上前来，拿走了那个小包裹。 “谢谢大舅。” 沈心梨早已从刚刚的阵仗里察觉出一丝异样。 便顾不上阿爹的拒绝，主动做了决定。 吴老大丝毫不受影响，一边摸着小女孩的头，一边道：“哎，这是阿梨，真乖！” 沈心梨没有拒绝，任由自己的油头被对方抚摸。 “娘这是怎么了？” 吴氏和母亲抱头痛哭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询问。 吴老大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吴老二的声音窜出。 “小妹，娘是太想你了，摔跤摔的，娘那么疼你，你可不能不管啊！” “娘，您受苦了！” 吴氏一边帮吴老太抚平衣裳，一边道。 一旁的吴老汉看着女婿一家，以及板车上不多的一点儿家当，嘴巴嗫嚅半天，没能开得了口。 “小妹，爹娘确实受苦了，你看要不这样，你们把爹娘带走！” “什么？” 吴氏看着二哥，心下一惊，又看了看老态的爹娘，崩溃大哭： “爹、娘，不是女儿不愿意带着你们，只是……只是我们一家是去流放的啊！您二老要跟着我们路上怎么受得了！” “不当事的，小妹。娘没多大事儿，养上半个月就好了，你们有板车，可以推着娘走。这些年，爹娘一直不放心你，这下跟着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们还特意给爹娘准备了粟米。” 吴老二说话之际，就放了一个布袋子到车上。 沈心梨有些无语，外祖父母是被儿子们扫地出门了。 但看着吴老大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懊悔、而吴老三则是一脸漠视的神色，沈心梨心下了然。 吴月华和沈富贵面面相觑。 这…… “月华，你，你该不会不要爹娘了？” 吴老二看着小妹不表态，立即心痛道。 吴老汉听到这话，面上有些失望。 沈心梨将在场的三个舅舅打量了个遍，最终确认，这外祖父，是个棒槌！ 第52章 夜宿裂山岭 谁家有三个儿子的人家，会落到这种局面？ 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 在大离朝，不孝顺父母，是会进大牢的。 而眼前的一幕，让沈心梨不由得猜测，一定是外祖父主动要求离家的。 毕竟几个舅舅看起来是不太团结的。 尤其眼前的二舅舅和三舅舅，让沈心梨实在喜欢不起来。 不说对外祖母关心两句话，他们来了半天，丝毫不见对方的关心，反而着急把外祖父母赶走。 这是，阿娘要是不答应他的提议，就要被迫背上不孝的罪名了吗？ 到底是谁不孝在前的？ 对于一般的亲人送别，李响不会说什么。 但这家人也太能耽搁了，不由得对着一干人大声呵斥：“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即刻出发！” 看着带刀的官差凶神恶煞的样子，吴老大面露喜色，吴老二和吴老三却开心不起来。 “官爷，再容我们一会儿就好。” 吴老三垂手一拜，开口祈求。 李响爷皱眉向来人挥手道，“快些！” 吴老三走向吴月华和沈富贵：“小妹，妹夫，实在是爹娘想你想得紧，想跟着你们去。 眼下灵哥儿读书正在紧要关头，马上就可以下场考试了。我和大哥、二哥都要去打短工赚钱，就连你嫂嫂她们都得忙活地里的活计。 家里实在是照顾不了爹娘，等灵哥儿高中，我亲自去蜀地接爹娘回来，你们也能回来了。” 看着吴老二殷切的眼神儿。 张氏差点想要骂人，却被沈富裕拉住，还拿眼神儿暗示她不要冲动。 这是大哥的家事，他们不便插手。 张氏才作罢。 沈心梨竖起耳朵听到这番话，深深觉得三舅舅太过厚颜无耻了。 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就是嫌弃外祖父母年纪大了，害怕拖累了呗！ 这大饼画的，也太差强人意了。 他们是被沈家长辈牵连的，还能因为吴家的后辈回来吗？ 别说那小表哥是个读书的天才。 就算是，等小表哥当官也得到猴年马月了。 可看着爹娘，却有些动容的样子。 沈心梨从吴月华的挣扎的神色里察觉出了端倪。 毕竟，那是阿娘的亲生父母。 想了想后，沈心梨快步上前：“三舅，不是我们不能带着外祖父母一起走，是我们如今的身份，我们现在是罪人。” 再者，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路上就这么点吃食，还不够我们一家人吃的呢！” 吴老三神色难看了起来。 他都这样说了，小妹一家也太不懂事了。 吴老三瞪了一眼小姑娘：“大人说话，小丫头莫要插嘴。” 然而沈心梨却直视对方的眼睛道： “要不这样，三舅舅，外祖父和外祖母毕竟也年纪大了，以后回不回来也说不准，您要不拿五两银子出来，作为以后的孝敬，我们就带着外祖父母走。” 吴老三刚想拒绝，就听到小丫头又道。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阿爹、阿娘，我们毕竟也是犯人，还是不要连累外祖父母受苦的好，咱们走！” 说着，几人就朝自家的板车方向走去。 “你……” 吴老三仔细打量小丫头的背影，朝吴老二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吴老大心中着急不已。 老二和老三该不会是想用那些钱！ 前些日子，吴老大上山寻了些紧俏的山货，刚好挣了三两多银子。 吴老大既不想花掉那些钱，又不想爹娘跟着妹妹走。 “二两！” 想到小妹家的十亩麦田，收了麦子应该能挣些钱，吴老三心痛地做了个决定。 沈心梨也不嫌少，回头看着吴老三笑意盈盈，“成交。” 一边伸手，还不忘记补充：“三舅舅当真是孝顺至极啊！” 吴老三脸色讪讪的。 反而吴老大一脸的不舍。 待沈心梨收好碎银，和二叔二婶商量一番后，就把吴老太爷抬到了牛车上。 吴老汉使劲儿地搓着手，看着女婿和女儿很不好意思，“月华、富贵，给你们添麻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心梨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想着跟着他们的！ 吴月华感激地看向女儿后，就去查看吴老太的伤势。 沈心梨也趁机查看了一番。 泪眼滂沱的吴老太看着女儿和外孙女，百感交集。 只觉得自己前半生都白活了。 队伍重新挪动起来。 午间，他们走到青河镇的外围土路上。 一家人匆忙吃完包子，喝了点热水，又赶起路来。 一路上，李响都在忧心忡忡。 从青河镇出发，南下的必经之路可以走官道，但要绕好大一个弯儿，要在两个月内赶去蜀地是相当紧张的。 对于要不要绕道，心中游移不定。 看了看远处的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既然要庇护他们，自然要护卫他们的安全。 李响并不是一个有着多大理想的押司。 而是不得已遵循祖上的传统，默默为一群见不得光的人办事。 对于眼前的一家人，一路走来，李响都不奇怪。 唯一对那个小女孩，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奉其为主的感觉。 尤其是身体的异样，让他时刻有种要匍匐在地的感觉。 眼看夕阳西下，离西平县越来越远，一队人已经走到了一座山脚下。 李响强忍下内心的情绪变化对着众人道：“今夜，暂时歇在这里。” 他已经决定抄近道了。 此地明为裂山岭。 而山上本来还有一个山寨，名为裂山寨。 三年前的裂山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寨子，但自从一拨人占据了裂山寨后，这里就成了很多行商的葬身之所。 李响知道这个地方，但他不害怕。 难道一群土匪难不成还想抢劫官差吗？ 难道他们是彻底不想活了？ 沈心梨看着面前的押司大人，心下有些疑惑，这里距离裂山寨那么近，这位押司大人可真是心大。 但，既然人家都吩咐了。 那就只好如此了。 沈心梨拿着瓦罐儿去打水，想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没想到山脚下竟然有小溪。 再看那溪水里，竟然还有鱼儿游来游去。 沈心梨徒手抓不住鱼。 但是，小溪边的一种植物让她眼前一亮。 第53章 辣蓼草醉鱼 那是宝盖草。 对于这种草，沈心梨印象深刻，因为没有穿越前，她曾帮助奶奶采集过这种草卖钱。 因为它的学名也叫接骨草，专门治疗跌打损伤，腰筋骨头疼痛。 对于板车上的吴老太，沈心梨没有多少感情。 但阿娘一路都很关心的样子，让沈心梨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们还要在路上走几个月，要是老两口身体扛不住，那就是个麻烦事儿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阿娘，她也要竭尽所能第护着外祖母。 沈心梨飞快地采集宝盖草的嫩叶，害怕不够用，还特地叫上了大哥一起来采集。 很快，沈心梨就装了两大筐草。 “阿梨，这草咋没见过，能吃吗？” 沈富裕见侄女回来，很是好奇。 沈心梨面色古怪，二叔这是对吃的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管她手里拿着什么，在沈富裕的眼里就两件事儿，好不好吃，能不能卖钱。 “这是药草，很苦的，不能吃！” 沈心梨好笑地回道。 然后让阿娘直接用她手上的罐子熬药，另外用一个碗抓些药草捣碎，让阿娘一会儿敷在外祖母的腰上。 内服加外敷，希望老人家少受些罪！ 从这走的一天来看，吴老太最开始还和女儿抱头痛哭，而后就是再也不发声音了，哪怕是痛，也忍着。 就连沈金林好奇地关怀她，这个老太太也只是笑笑，说自己没事儿。 沈心梨不喜欢哼哼唧唧的老太太。 因为没有穿越前，她记得原来的奶奶就是那样，一点儿小病小痛就要哀嚎，哎呦哎呦个不停。 后来，她因为身体原因做了手术，也曾尖叫过，但觉得与哎呦哎呦比起来，还是宁愿自己忍着。 因为在医院里，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哼哼唧唧。 所以，沈心梨下意识地就以为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忍着。 然而，吴老太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觉得自己和老伴儿来麻烦闺女一家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被这一家人接纳的。 她知道只有自己有价值，能干活，才会被儿子儿媳认可，大概女儿、女婿家也是如此。 所以，吴老太不敢哼唧。 好不容易忍了一天，忍得后背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忍到晚上，见外孙女居然吩咐女儿拿出瓦罐在熬药，她不由得脸色古怪起来。 她不奢望那药是为自己熬的。 但又隐隐期待着。 直到女儿将那捣碎的绿油油的药草拿过来要给她换药，她才怔住了。 “弟妹，你……你能不能帮我扶一把阿娘。” 吴氏一边想要帮吴老太翻身，却发现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见一旁的张芳菊已经在锅上煮起了粥，就主动寻求帮助。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辈子估计咱们也没有机会回去了，既然伯娘和咱们一路，也算是我的半个娘了，大嫂不要不好意思。以后咱们一家人会更好的。” 吴月华眼角差点掉了眼泪。 一路上除了担心吴老太的身体，她还有点怕老二和弟妹会不想嫌弃爹娘。 但听到弟妹这样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吴老太听着女儿和侄媳妇聊天，内心不禁潸然。 自己也是有儿媳妇的人啊。 自己身上的药草可不是儿媳妇帮忙敷上的，还是吴老汉帮忙弄的，男人手重，弄得她衣裳染色一片，还疼得不行。 买这点药草，花了几十文钱，老二和老三媳妇的嘴巴就翘上了天。 现下女儿和侄媳妇不光帮她清理了那黏了一天的药草，还扶着她下车方便了一下。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敷上新的药草，拿一块土布包裹起来整个腰部。 那药草接触道皮肤，凉丝丝的，虽然也有刺痛的感觉，但却是凉中带着一股火热的感觉。 吴老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边，沈心梨采集完约莫十来天的药量后。 就又去了小溪边。 没办法，她惦记上了小溪里的鱼。 穿越到西北大地上，她还没有吃过鱼呢！ 那一条条小鱼，熬点鱼汤喝，肯定很鲜美，再不济，裹点面油炸了，也会很好吃。 她不会捕鱼。 只能借助一旁的药草——辣蓼草。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快来帮忙啦！” 沈心梨一边呼唤，一边使劲儿地扯蓼草。 沈金山带着沈心钰负责在一头截留，沈玉山和沈玉林负责在另一头撵鱼。 然后几个孩子用石头和泥沙围起来鱼群。 沈心梨则负责往里面扔蓼草。 辣蓼草，可以醉鱼 半个时辰后，那些鱼就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眼看天色将暗。 沈心梨害怕太黑了看不清，立刻呼喊几个哥哥。 “快，快抓鱼。” 小溪的水不深。 之前机敏异常的小鱼儿现在都游得慢悠悠的。 显然是被辣蓼草影响了。 远处的空地上，沈富贵和沈富裕在做着晚饭，时不时看一眼小溪。 要不是不好意思跟孩子们抢，沈富裕倒是也想去喝里玩耍一番了。 李响和蒯伟早已吃完晚饭，是在县里买了干粮。 吃完，看着沈家人还在做着晚饭，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咕咕……” 倒不是吃不惯干粮，主要是天太热了，吃干粮噎得慌。 李响觉得，此刻八成流放的人是自己，不是眼前的这家人。 因为，两个汉子正和早上一起来的那个老汉在有说有笑，板车旁边，两个妇人也拉着那个老太太在话家常。 好家伙，更过分的是，这家的孩子们都在远处打水仗，抓鱼。 “哇，这条鱼好大，有爹的手掌长了。” “大哥，你不行啊，抓鱼没有二哥厉害。” “四哥，你倒是快抓啊，你光站在那里鱼还能跑到你手上了。” 沈心钰已经升级为沈心梨的四哥，慢慢融入了农家的生活。 一群孩子正玩得不亦乐乎。 尤其那个小女孩，把几个小男孩指挥得团团转。 连最小的弟弟都被派出来守好已经抓住的小鱼。 李响气得嘴巴抖动，下巴上的短须也跟着上下起伏。 算了，一会儿还要从人家的锅里要一碗稀饭呢，李响忍着。 等沈心梨几人彻底将小鱼收拾好，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五指。。 沈金山从做饭的火堆里抽出几根柴火照亮，才勉强视物。 看着小竹篓里的一竹篓鱼，沈心梨笑得裂开了花。 现在正是夏季，这些鱼没有办法直接保存。 再者，就算她想将鱼放到空间里，也不能太直接了。 自从沈心钰来到这个家里，沈心梨就被阿爹阿娘、二叔二婶告诫了不得轻易使用法宝。 而且，他们现在是在流放的路上，还有两个官差，沈心梨不敢冒险。 第54章 得俩免费护卫 “阿娘、二婶，我们吃鱼汤，外祖母的伤口吃鱼汤恢复得快，然后再一人煎两条鱼，剩下的鱼就用盐腌起来，明早吃！” “好，听阿梨的。” 沈富裕不等两个妇人答话，就提前开口，惹得二婶啐了他一口。 北地少河流，自然也少鱼。 沈家人很少吃鱼。 而今天捕捉到的鱼只有几条有成人手掌那么大，剩下的都是四五寸长的小鱼。 沈心梨给出了最合理的分配，一家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锅中的黍米和大米掺杂的米饭已经煮好，倒到一个大土盆里。 沈富裕和沈富贵手脚麻利地开始烤鱼，吴氏和张氏小心地将米粒刮干净，准备用铁锅煎鱼做鱼汤。 其实带的还有一个瓦罐，只不过用来给吴老太熬药了，就不好再煮鱼汤。 小鱼在锅内一圈圈摆放好，底下的油在热量的激发下作用到鱼肉身上。 锅里滋啦作响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鱼肉的香味飘浮在空气里，同样让人难以忘怀。 李响非常想屏住呼吸，可那鱼肉的香味硬是往他鼻子里钻。 搞得他实在是睡不着。 而沈富贵和沈富裕在一旁烤鱼，就刷点油直接烤。 鱼小，很快就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蒯伟闻了闻那香味。 看一旁的师傅像是睡着了。 两条腿不由得走向沈家的火堆。 刚好看到快烤好的鱼正由吴老汉负责撒上一层细盐。 吴老汉被分配了这么个活计，一直使劲儿地吞口水。 在吴家，好东西吴老汉和老太两个人是舍不得吃的，都要留给小孙子。 许多年前，村里的河没有干的时候他曾吃过鱼。 那鱼肉豆腐汤的味道想了几十年，此后就再也吃过了。 没想到，跟着闺女一起流放竟然能吃上鱼肉。 吴老汉觉得，或许跟着话少的女婿和内秀的女儿是条好出路。 毕竟吴老太被清理身体、重新敷药的时候，他都看在眼里。 没想到希望在儿子身上享的福，却最终会在女儿身上享受到。 看着面前的几条小鱼，吴老汉的眼睛有些酸涩。 “大人好，可是被这鱼肉的香味吸引来的！” 沈心梨看着来人盯着外祖手里的烤鱼，笑着问道。 蒯伟面色尴尬。 你都直接说出来了，我还好意思要吃的吗？ “大人稍等片刻，我们烤好了鱼就给你们送去。” 沈心梨不慌不忙补充道。 夜色中，新上任的押司不由得脸都红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自己好吃，都直接写在脸上了吗？ 沈心梨满意不已。 这一路上，要是遇到些土匪劫道的什么人，如果只靠他们自己，自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而朝廷派来的两个押司大人，沈心梨觉得这就是他们沈家的护卫。 至于如何把他们变成护卫，沈心梨有很多方法，她还不着急。 现在，这美食诱惑应该是其中的一种。 毕竟，她的空间里还有包子、馒头还有肉、还有各种水果呢！ 她就不相信了，这两个官差能不馋得慌。 “好的，好的。” 蒯伟嘴上说着，却没有走开，还直接坐在了火堆旁边。 留下不远处的李响暗暗生气，也不知道邀请自己去坐坐，真是的。 不多时，鱼汤已经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沈心梨摘了几大把野菜放到锅里，鱼肉的鲜味，野葱的辛辣味道交织在一起，鲜香扑鼻。 虽然只有盐调味，但小鱼鲜嫩，本身的味道就已经够了。 给两位官差一人盛了一碗鱼汤，再送两条烤鱼。 沈家人就开始享用流放第一天的晚餐。 一人一大碗黍米饭，再一人舀一大勺鱼汤，再吃一口烤鱼。 这日子，简直要比在千牛村快活多了嘛。 沈富裕咂摸着嘴，十分满足。 蒯伟喝完鱼汤，有心惦记着再盛一碗，却看鱼汤已经见了底，只得作罢。 李响在不远处喝着鱼汤。 内心不禁掀起一丝波澜。 还别说，这小鱼烤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味道简直绝了。 远远看向沈家人放烤鱼的盘子，感觉意犹未尽。 但沈家人也分完了烤鱼，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六月的天，繁星漫天。 萤火虫四处都是，为夏夜增添了一抹朦胧的美感。 吃完饭，沈心梨仰头看天，再看了看身旁的一家人和远处的官差，不禁有些犯愁。 她记得去锦衣阁找庞掌柜的事情。 裂山寨上有土匪。 虽然他们如今歇息在山脚下，有一段距离。 但沈心梨还是莫名感觉到一阵不安。 “阿爹，你和二叔晚上警醒些，晚上兴许会不太平。” 沈心梨悄声爬过来对阿爹道。 因为一天的奔波，三个哥哥或许会因为晚间捕鱼而兴奋起来，但此刻早已疲惫不堪，就连阿娘和二婶都已经睡下了。 “阿梨，你是睡不着吗？” 沈富裕见侄女没有睡下，出声询问。 沈家人都在板车一侧席地而睡。 沈富贵和沈富裕在一边上，吴老汉在另一边，把女人和孩子们围在中间。 “无事，就是这荒郊野外的，咱们晚上睡觉要当心些。” 沈心梨轻声回道。 “可是有什么异常？” 沈富裕立即追问道。 对于侄女越来越灵活的脑瓜子，沈富裕不疑有他。 “二叔，咱们距离这裂山寨有些近，我担心……” “不要紧的，阿梨，土匪们抢的多是商户，咱们只是流放的犯人，土匪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沈富裕小声安慰着。 “二弟，咱们晚上确实要当心些，这样，咱俩轮流守夜，我来守上半夜，你守上半夜如何？” 沈富贵思考片刻后，就向沈富裕提议道。 “如此甚好，乖梨儿不必担心，先睡下！” 沈富裕安抚完沈心梨，又对大哥小声道，“大哥，你子时的时候千万记得叫我，不然我怕我睡过了。” 见阿爹和二叔合理安排了此事，还对她的第六感深信不疑，沈心梨才觉得心安。 眼皮子直打架的她也顾不得了，沉沉睡下。 朦朦胧胧中，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睡在一个圆形的石台上，石台是哪个布满奇异的纹路。 有几个穿着奇怪的人围着她上下打量，还在说着什么话。 “这就是那个孩子？” “是，就是少主！” “那我们岂不是惊扰了少主，还是快些将她送回去！” “无妨，少主已经闻了玲珑醉，短时间不会清醒的。” “桀桀……，是不是少主还不好判断，只要……” 说话的大肚老头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跃跃欲试。 第55章 妖异的蛇影 第五十五章：妖异的蛇影 那刀在沈心梨的两个手腕上各自留下痕迹。 身体的疼痛让石台上的小女孩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还连打了三个喷嚏。 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不由得赶紧俯下身体。 待少女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才听到一个声音道。 “老离头，是不是你下药下的太浅了，少主都听到我们讲话了？” 一个粗粝沉闷的男声向一旁的人询问道。 “许是！毕竟少主的能力在那里，对醉玲珑是有抵抗力的。” 一轮上弦月漂浮在山间的半空之上，随着云层遮盖若隐若现。 山风弥漫，飘浮着些许白色烟雾。 半个时辰后，天上的月亮竟然发出异象，开始自动填满，变成满月。 满月照耀在石台上。 照在少女的身体上。 两个手腕上流出涓涓血迹。 随着石台上的纹路在月光下竟然发出妖异的红色光芒。 那光芒隐隐看起来，竟然是一个巨蛇的轮廓。 “是谁……是谁在呼唤我？” 空远、冲击灵魂的声音在山洞响起。 “成，成了……” 几个怪异的老者纷纷跪拜，“参见圣主。” 那血红蛇影只是扫了一眼台下几人，几人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禁锢一般。 蛇影又看了看石台上的少女，露出爱怜的神情。 蛇眸中迸发出两条血影，覆盖在少女的手腕上。 只听见一阵嗤嗤拉拉的声音，少女受伤的手腕已经恢复如常。 那血影给出强大威压，“护好她”。 然后，就淡淡散去。 “老鬼头，快！快！快把少主送回去！月亮恢复之前少主神魂必须归位，否则有性命之忧。” 老者见圣主消退，圆月也开始消融，不由得着急起来。 退在最后的老头眼神儿中露出一道精光，“我去送少主。” “无妨，我已暗中查探过那二人，少主跟着他们是安全的，不必担心。” 最开始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随后，沈心梨被人扛在肩上，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只是，她的身上被种下一个未知印记。 丑时已过。 山风猎猎。 人影借着对地形的熟知上下翻动，蹲守在离沈家人二十丈开外的山林之中。 “老大，就这眼前几个歪瓜裂枣，值得咱们这样大动干戈吗？” “蠢货，这是歪瓜裂枣吗？” “刚刚的异象你没见到吗？” 指挥的三角眼男子低声骂道，还顺手往问话的人脑门上赠送一个板栗。 许是嫌骂一声还不够，不由得多骂了一句。 “沈家人一定有秘密。要不然王爷怎么会让我们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一旁一个脸圆圆的蒙面汉子顿时低下了头。 可不！ 上弦月能在一刻钟之内变成圆月。 这太他妈诡异了！ 一行四人想凑近仔细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然而，正当几个蒙脸男子纠结之际，却听到山间一阵急促的鸟鸣声。 几个呼吸之际，就见一列队伍迅速朝着山脚下而去。 正是裂山寨的土匪。 竟然是韩大当家亲自出动。 “老……老大，这咋冒出一波人，咱们咋办？” 圆脸汉子不由得又嘀咕起来。 “废什么话，当然是……” 眼见土匪们向沈家人逼近。 三角眼男子只得悄没声道，“当然不能让沈家人落入到他们身边，尤其是那个小男孩。” 说着指向最中间的沈心钰。 “听说前户部尚书家有一幼子被秘密送出。 我已暗中查探过沈家人的户籍，户籍上并没有那个小男孩的信息。 咱们只需要静静跟着，看他的本领显露出来。 王爷想要的东西自然能到手。” “老大高明。” 圆脸汉子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可他怎么记得，刚刚被掳走又回来的像是个小女孩呢。 圆脸汉子有些疑惑。 但他也不敢违背老大的命令，毕竟自己的憨傻人尽皆知，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沈富裕是在后半夜守了一会儿就睡着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就感觉一阵幽香飘来，他就瞌睡连天。 对于裂山寨土匪夜袭之事，他不知晓。 但李响知晓。 从闻到那股熟悉的异香，李响就暗暗咬紧舌尖。 虽然也昏迷过去，但半个时辰后，他就苏醒了。 很快，他就发现黑夜里的幽魅。 当然，并不是幽魅，而是土匪。 “在下乃朝廷押司李响，奉命押送犯人路过此地，不知是哪路英雄在此地徘徊？” 李响并没有选择静静等候，而是直接抱上朝廷的名号。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押司，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遇到冲突如果能尽量减少，自然是好的。 而且，他们只有两个人，实在没有必要去选择硬碰硬。 韩大当家听到被人察觉，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狂笑道。 “哟嗬，原来是朝廷的狗官啊！” “抢的就是你们，乖乖的，把买路钱留下，兴许小爷还能饶你们一命。” 说话间，就扛着大刀，从一颗樱桃树后走了出来。 李响大惊。 这人是在树后躲了多久，这樱桃树就在他们睡觉的地方十丈开外，他竟然没有察觉。 然而，让他更生气的，是这土匪的态度。 沈心梨是在李响的喊声中醒来的。 但她并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仔细查看手腕上并无印记，沈心梨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但她来不及细想。 因为眼前的一幕更让她害怕。 更糟糕的是，家人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就连一向机敏的阿爹这会儿都睡得深沉。 她使劲儿地晃动了阿娘的身体，再碰了碰一旁的沈心钰。 抖没有动静。 却听见李押司和那土匪头子继续说话。 “韩大当家，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你就直说，到底是谁在要这家人的性命？” “哈哈哈，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刚刚装作不认识？” “某本是不认识韩大当家的，谁让韩大当家专门系上一条红绸带在身上呢？ 李响盯着韩大当家的面色，见对方听完此话后，神色有些许的变化。 便继续道，“听说韩大当家专门截杀过往行商，是因为新婚之夜被一行商劫走新婚妻子。” “是以专门在身上绑了条红绸带不忘记夺妻之恨。” “桀桀，知道的还真不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今日你们这群人一个也别想逃。” 韩大当家冷笑道。 “大当家此言差矣，我只是奉命押送犯人，也是有些许的好奇，为何你们一定要这家人于死地？” “好奇的人可不长命，劝你少管闲事。” 韩大当家不耐烦道。 “是吗？那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响抄起手上的刀就朝着韩大当家袭去。 而他身后的一列队伍却拿着大刀朝着沈心梨等人赶来。 “阿爹、二叔快醒醒啊！” 沈心梨着急不已，使劲儿摇晃着两个男人的身体，低声呼唤。 刚刚土匪和李押司的对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但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自家人被一方势力下了必杀令。 眼见土匪们逼近，李响轻身一跃，站在沈家人跟前。 沈心梨心中大为感动。 “没用的，李大人，今日，他们必死！” 韩大当家见李响跑去护卫沈家人，刚刚的攻击落空，立刻凌空而起，挥舞大刀朝李响砍来。 第56章 蟒蛇阿花之威 李响忙着和韩大当家打斗，两人缠斗的厉害，已经飞出了百米开外。 只听到阵阵霹雳啦的刀击打的声音。 知道李押司无暇顾及沈家众人。 沈心梨沉默叹息。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眼下，大概只能让阿花出来帮忙了。 看着沉睡的家人。 沈心梨顾不得了，只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而且眼前的土匪有二十来个，再不快点，自己一家人真要命丧当场了。 一边盯着来人，沈心梨悄悄爬起绕到板车后方，召唤出阿花。 静谧的山野之中，一条硕大的巨蟒摆动着身姿。 眨眼之际，就已经游走到土匪们的身后。 看到阿花出现，沈心梨不再害怕。 土匪们弯着腰已经快要靠近了。 靠近沈家人五米外，是一个蒙脸的又矮又瘦的土匪。 蛇头打出的影子刚好在他的左侧前方。 小矮个看着自己面前地上露出一个硕大的三角形图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清凉的月光之下，一条蟒蛇正吐着信子。 在小矮个看蛇的时候，蟒蛇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小矮个的瞳孔仿佛感受到了一阵地震，脸色一片惊骇。 小心地伸出颤抖的手，扯了扯在他两步后的人道：“刀……刀哥……蟒……蟒蛇……” “他妈的，你瞎鬼叫什么，吓老子一跳。” 一旁一个自眉毛到左额头有一道深深刀疤的男子很不耐烦。 嫌弃地甩开了小矮个的手。 “让你打个头阵，是让你立功的，你咋那么费事儿！” 刀疤男一脸戾气。 小矮个双腿发软，觉得自己仿佛动不了了。 他带着一声哭腔小声道，“刀哥，真的是蟒蛇啊！” 感受到小矮个的异常。 刀疤男回头一看，自己刚好在蟒蛇身体的阴影里。 嘶—嘶— 阿花吐着信子俯视众人。 小矮个的恐惧，以及刀疤男的异样被身后几人看到。 无声的恐惧感在队伍里蔓延开来。。。 “快，这蟒蛇说不定也是来帮忙解决沈家人的，趁他们睡着，咱们快行动。不能让这蟒蛇抢了先机，巫师大人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刀疤男很快调整好状态，很自信地命令身边几人道。 众人心神一动，仿佛受到了鼓舞。 纷纷拿着武器朝着沈家人冲来。 倒是第一个小矮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尤其当他听到沈家人时，觉得很是熟悉。 而一片月光刚好打在地上一个的身影上时。 小矮个下意识地朝那张脸看去。 “大姐？” 张芳菊躺在地上依然没能苏醒。 但女人的容貌在小矮个眼中却异常清晰。 沈家人？ 阿姐就是嫁到了沈家。 这家人是阿姐和姐夫家的。 小矮个瞬间想明白了关键。 眼看刀疤男的长刀就要刺过来。 小矮个跪在地上拦着他，猛磕头道：“刀哥，这是我阿姐家，能不能不杀他们家！” “滚开，臭小子，你不是说要加入裂山寨吗，刚好拿亲人祭旗，说不定巫师大人还会更欣赏你？” 眼看刀疤男的脚步就要踢到小矮个身上。 沈心梨心神一动。 阿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尾巴扫向面前的刀疤男。 只一瞬间，刀疤男就被甩到五米开外的一块滩地上。 刀疤男身后的几人也遭到殃及，被甩得到处都是。 沈家人跟前的异变让李响惊呆。 他不明白，怎么就一会儿功夫，就出现了一条巨蟒。 那巨蟒是何时出现的？ 李响已经木了，只觉得这个夜晚太过蹊跷。 先是那股熟悉的幽香。 再是裂山寨山匪袭击。 后是巨蟒出现。 但他忙着和韩大当家的打斗，分神之际，一不小心就被韩大当家砍伤了胳膊，一股巨疼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李响再也无暇分神，小心应付着。 这厢，刀疤男也十分诧异。 这蟒蛇是怎么回事儿。 巫师大人那里也有一条类似的蛇，他可是跟着大当家亲眼见过了。 那蟒蛇乖巧的很。 可眼前的巨蛇怎么回事儿？ 怎么还攻击起了他们？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要解决了这家人，巫师大人那里可是有数不尽的好处的。 想到这里，刀疤男强支撑起身体，再次命令众人道：“弟兄们，只要杀光这家人，那灵药我可以请巫师大人给每人一颗。” 众人眼神再次炙热起来。 看着蟒蛇都不再害怕了。 纷纷再次朝着沈家人冲击而来。 阿花在沈心梨的示意下，只得下来了杀手。 杀人，虽非她所愿。 但她已经听出来了。 有一个巫师大人，想要他们一家人的命哩。 看来势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了。 沈心梨不再心慈手软。 阿花的攻击也越加猛烈起来。 一个神龙摆尾，阿花的的尾巴扫在几个土匪的颈部、头部等致命位置。 只一瞬间，五个冲向沈家人的小喽啰就当场毙命。 “蠢货，打蛇要打七寸。” “鼠六，蝎五，你们两个抡流星锤的，使劲儿把锤子砸向那破蛇的七寸。” “快，快！” “只要你们能解决蟒蛇，巫师大人一定会亲自赏赐你们的。” 那二人都是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子，听到刀疤男发话。 像是根本不害怕一样，纷纷向阿花疯狂发起了攻击。 沈心梨小心指挥阿花行动。 避免被土匪们的流星锤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所伤。 但还是因为来人众多，有一条链子将阿花的身体给缠住了。 沈心梨着急不已。 阿花却像是悠闲地逗着土匪们玩儿。 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它好想玩个痛快。 但身体的疼痛感让阿花瞬间发出一声蛇吼。 “刷刷刷！” 阿花竟然朝围着他的众人喷出了毒液。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眼睛！” 那个缠住阿花的土匪顿时将手上的链子松下，阿花不再逗弄众人，而是紧紧将十几人都缠在一起。 “绞杀！” 本就是它最擅长的。 不到半个钟头，土匪们全都上了西天。 只有刀疤男连滚带爬地向山间跑去。 那边的韩大当家和李响勉强打了个平手。 李响胳膊受伤，韩大当家的腹部也一直流血不止。 “李大人，今日这笔账我记住了，改日一定奉还。” 收完，一阵诡异的迷烟出现。 李响眼睛看不见东西。 半盏茶后再睁眼，哪里还见到韩大当家的影子。 第57章 溺水 沈心梨帮阿花解除身体上铁链后，就赶忙将它召回空间。 阿花虽然是蟒蛇，但刚刚土匪人多，那么多铁链子、锤子击打到阿花的身上，阿花的身上出现好几道伤口。 看着几处刺伤，沈心梨有些心疼。 板车上和空间里倒是有止血药。 可沈心梨不敢轻易冒险。 看了看满地的尸骸，沈心梨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二十来个土匪，除了小矮个，无一幸免。 刚刚的打斗中，小矮个无意间被阿花的尾巴甩到，此刻正躺倒在二婶的一侧。 应是陷入昏迷当中。 沈心梨悄悄将小矮个的面巾脱落。 看那男孩和二婶有些相似的面容，她大概猜到了一些。 听到脚步声渐渐响起，沈心梨悄悄爬回自己睡觉的位置上躺下。 待李响走近。 小女孩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着满地的血迹和尸骸，茫然的大眼睛里带着恐惧之色：“李大人……这……是？” “你们可有异样？” “异样？沈心梨像是十分不解道，“大人，我们一直在睡觉。” 李响扶着一条流血的胳膊走近。 寂静的夜晚，血顺着胳膊，沿着手指掉落到地上的草叶子上，发出一阵“嗒嗒”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中也飘浮着血腥的味道，让人闻了很不好受。 “大人，我们家有上好的止血药，请稍等。” 看李大人胳膊上的血迹已然浸湿了衣衫。 却依然先来询问他们的安危情况。 沈心梨有些意外。 即便捂着嘴打着哈欠，也坚持着爬起来，从板车上找到一个小包裹。 里面是三瓶止血药。 其他的止血药早已被她放进空间。 “这是我们出发前在县上的福生药铺买的，感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李响对小女孩的感谢置若罔闻，反而压着眉头继续反问：“你刚刚可见到什么？” 见这家人只有一个小女孩苏醒，还表现得宠辱不惊的样子。 而小女孩看到一地的山匪尸体，还能镇定给他取药。 李响是很怀疑的。 想起打斗时，从远处看到的蟒蛇，心中依然惊疑不断。 感受到对面的大人散发出的威压，沈心梨假装害怕，缩着头盯着来人反问： “押司大人，您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并无。” 李响沉默半响，嘴巴才挤出两个字。 他一直在静静观察小女孩的面色，却察觉不出异样。 接过小女孩手上的止血药后，又补充道：“此地不宜久留，让你家人赶紧收拾一下，咱们离开。” “多谢李大人。” 通过初次见面和这一日多的相处，沈心梨对这位押司大人的性子又多了解几分。 他并未让自己一家人带上枷锁和脚链行走，就连自家准备了板车都没有阻止。 今日，还如此拼命护着自己一家人。 总的来说，确实是合格的互为。 李响不知道自己走后，小姑娘已经将他定义为合格的护卫了。 看着一旁的徒弟蒯伟睡得香甜，哈喇子流一地。 立刻上前踢了踢。 “吃饭了！” “嗯？吃饭！” 听到喊声，蒯伟一溜烟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师父，吃啥饭呢！这天都还是黑的。” 再仔细瞅了师傅一眼。 看到满是血迹的胳膊。 蒯伟一下警醒，大叫一声，“师父，你咋了？” 然后就晕了。 李响本是打算让徒弟给自己上药的，没想到这徒弟晕血，又晕了。 很是无奈。 只能自己一人小心处理伤口。 山林间。 “老大，刚刚的那条蟒蛇是打哪儿来的？” 三角眼男子锤了一把圆脸汉子的脑袋：“我他娘的咋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要不你去问问那条蛇。” 圆脸汉子悻悻然闭了嘴。 却听到三角眼男子自言自语道：“那蟒蛇出现的古怪，就和那满月一样，我看八成是那沈家人豢养的。” “老大说的是，”圆脸汉子两眼亮晶晶。 “幸亏咱们离得远，不然那蟒蛇也太厉害了。咱们这些人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见老大跟自己说话，圆脸汉子有来了勇气，勇于发表观点。 “你他娘的脑子变聪明了”，三角眼男子又挥了一巴掌道圆脸汉子头上。 圆脸汉子这下再也不敢说话了。 说话就要挨打。 “咱们先把这个消息送回，然后就远远地跟着沈家人，一定能挖出更多的消息的。” “是，大人。” 身后的两人齐声道。 唯独圆脸汉子没有说话。 板车旁。 “爹娘、二叔、二婶，快醒醒，咱们该出发了。” 天际一抹耀眼即将涌出来。 沈家人才在一阵呼唤声和推搡中醒来。 看到脚前的尸体，沈富裕吓了一大跳。 “阿梨，我……咱们……这，这是咋了，我咋就睡着了呢？” “二叔，是裂山寨的土匪，咱们得赶紧走，他们大当家的溜了。” 沈富贵看着血流满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反而是一旁的二婶抱着瘦削的身影哭道：“阿弟，你咋在这里？” 小矮个正是张家小弟。 张小弟眼眶红红的，但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水： “我跟着掌柜去收货，被裂山寨的韩大当家抢了，掌柜已经去了，我只好说自己想投靠裂山寨，才保住一命。” 张氏抱着阿弟的胳膊检查。 见这孩子又矮又瘦，隔壁上还有许多伤口。 心下心疼不已。 吴老汉和吴老太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金林和沈玉林都被吓坏了，被吴氏抱着捂着眼睛。 “快走。” 李响包扎好胳膊，一脚踢醒徒弟。 一群队伍慌慌张张朝裂山岭的侧前方小路走去。 只要今日赶过去这里，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来了。 沈家人来不及吃早饭，快步走着。 午时，一行人走出西平县，终于走到一处小镇。 在城门外简单吃完饭，给外祖母换完药后，一行人再度出发。 正午的阳光灼烧着大地。 知了在树林间叫得没完没了。 更加让人心中烦闷不已。 沈心梨和爹娘几人道还能忍受。 车上的吴老太却因为年纪大了，有些不耐受。 但吴老太才加入队伍一天，不想麻烦女儿、女婿。 一直强撑着。 却始终敌不过太阳的炙烤。 沈心梨感受着温度的变化。 这温度，现在估摸着得有四十多度了。 回头瞥了一眼众人。只见车上的吴老太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李大人，可否稍微休息片刻，我外祖母中了暑热。” 李响也热得不行。 尤其是胳膊，不仅热，还涨得厉害。 “休息两刻钟。” 然而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叫嚷声。 “狗儿……我的狗儿啊！” 百米之外的河堤边上围着一群人。 传过来的，正是一个妇人仓惶大哭呼唤孩子的声音。 “让让，让让，大夫来了。” 第58章 鬼医弟子孟匀 大夫诊断一番后，才道：“抱歉，时间太久，救不了了。” “不不不，大夫，求您了，一定还有法子的，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狗儿！” 天气炎热，几个孩子贪凉在河堤边上游玩。 玩着玩着，几个孩子就下了水。 河水本不深，但不知怎的突然有一道旋涡，将其中一个小男孩带向深水区。 眼见那小孩快隐匿在河里。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顿时慌了神。 等到大人来救时，小孩已经呛水昏死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将小孩救上来，才发现小孩仅剩下微弱的呼吸，肚子也是鼓鼓的。 却说沈心梨和家人歇息在阴凉处。 准备熬些解暑汤药给众人喝下。 “大人，我去打些水给大家熬些金银花茶可以吗？不费太久的时间的。” 李响半眯着眼靠在一棵树边上休息。 因为胳膊的伤口没有得到妥善处理。 他这会儿已经不止是热了，他已经开始发烧。 见小女孩上前询问，李响好不容易从嗓子眼滑出一个字‘可’，就又闭上了眼睛。 沈心梨让家人将外祖母所在的板车推到树荫下。 将外层衣服掀开一点点。 然后拿出家里没有卖掉的扇子给外祖母扇风。 又给外祖母喂了一些水。 然后便叫上大哥一起去河边打水。 河堤上，一个妇人正拉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大夫求救。 沈心梨心下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那大夫约莫十五六岁，衣着讲究，面净如玉，一双眼睛漆黑透亮，竟是个少年公子。 那妇人一直扯着他的锦袍。 少年有些愠怒：“我说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你这妇人怎的无理取闹。” 沈心梨从路人没有遮住的一角斜眼看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灰色布衣小孩，和弟弟沈金林一般大的年纪。 一旁的妇人早已哭的稀里哗啦。 正狠狠撕扯着少年的衣襟，连少年的怒色都顾不上，一边扯衣襟，一边疯狂磕头。 额头上的血渍混合着泥土，让妇人看起来更加狼狈。 沈心梨上前试了一下鼻息，又低头在小孩的胸口处听了听，便道： “谁说不能救了？” 少年大夫冷眼旁观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挑战他的权威，脸上怒色更甚。 斜眼睥睨道：“噢？你能救？” 作为唯一的鬼医弟子，孟匀从上个月开始被师父派出去实践。 一路行来也救了不少人。 尤其在此地，前日救了镇上一位张员外和附近村子里一个农户，被当地人尊称为“救死扶伤的小神仙。” 沈心梨顾不上搭理此人。 溺水如果超过半小时，心跳停住跳动十分钟后，是无法救活的。 男孩的鼻息十分微弱，心脏却还在跳动，但也有些慢了。 现下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 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 沈心梨便指示大哥，让他按照自己教导的方法去尝试按压小孩的胸腔部。 然后叫住那妇人：“你求他也无用，你按照我教的方法，你孩子或许还有救。” 妇人还有些发愣。 沈心梨生气道：“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孩子？还不快些！” 妇人虽然有些木木的，还是照着沈心梨的吩咐对着那小孩嘴里吹气。 孟匀看着施救的方法陷入了沉思。 这难道是师父多年前提过的那个方法吗？ 他只记得师父说过要按压患者的胸腔，但不确定具体步骤。 便不敢轻易尝试。 “啧啧，这法子能救人吗？” “别折腾狗娃儿了。” 一旁的老妇看着几岁的娃儿被不停折腾，不免有些心疼起来。 “余奶奶，您别说话，狗儿可是莲嫂子的命根子，她丈夫没了，就剩下这唯一的儿子，您可别绝了人家活路呀？ “我……我只是关心狗儿嘛，我家老头子也不见了啊，我……” “您别说了，快看看这小姑娘能不能救得活狗儿！” 沈心梨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老妇和说话的几人，便不再注意。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 沈金山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小孩的胸腔。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希望时。 小孩竟然“哇”的一声便开始吐出一大口水。 紧接着，小孩就开始大哭起来。 “救活了！” “救活了！” 多谢小恩人。 多谢小恩人。 妇人朝着沈心梨的方向不断磕头。 沈心梨连忙避开。 “小姑娘可真厉害。” 一旁的众人也朝着沈心梨兄妹的方向不断表示谢意。 孟匀也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亲眼目睹了师父当年无意间提过的那个法子。 再看向小女孩。 虽然她衣着不雅，脸上也黑漆漆的，但孟匀已经不敢轻视她了。 小女孩和哥哥救完人、带着两罐子水朝着朝着远处树荫下的一群人走去。 妇人还抱着孩子痛哭，感受失而复得的喜悦。 少年大夫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小姑娘的背影。 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沈心梨知道刚刚浪费了许多时间，幸好阿爹和二叔已经将火烧了起来。 将瓦罐放上，放了些药铺准备好的解暑汤药。 沈心梨便又开始捣起了宝盖草。 刚刚给外祖母喂了水，外祖母的情况已经有些好转。 早上没有时间给外祖母的腰部换草药，沈心梨还是有些担心的。 万一皮肤在高热的刺激下生了疱疹，那就更麻烦了。 捣好了药，阿娘帮外祖母擦拭身体。 幸好还没有出现意外。 沈心梨一边帮忙换好了药。 那解暑汤药已经熬好，众人一人一碗分着赶紧喝下。 “阿姐，我不想回去了。”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蜀地。” 张家小弟自从经历了被土匪抢劫，又被掌柜多年大骂后，对生活有了新的看法。 “可是，你二哥怎么办？阿娘怎么办？” 张芳菊有些忧心。 “二婶，要不就让小叔叔跟着我们走一段距离！” 万一遇到什么商机，小叔叔没准儿还能有机会将生意做起来。 眼前的这个小叔叔，个子矮小，但眼睛很灵动，需要人带一带路子。 沈心梨有想过家里二婶娘家。 如果小叔叔能打动她，她倒是可以考虑将仙草冻的生意做起来。 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小叔叔的生意做大了，他们一家也方便。 张氏便不再阻挠。 简单歇息一会儿后，一行人便又出发。 孟匀看着一行人居然还有两个官差跟着，不由得十分诧异。 再感受到山林间居然还有几个人在暗处，孟匀更是惊奇。 这家人到底什么身份？ 既有明面上的官差看守，又有人在暗中窥视。 “哐当！” 李响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59章 问金草 “李官爷，李官爷，你这是咋了！” 李响身后的沈富裕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李官爷怎么一下子栽倒在自己脚边。 他可啥没干呢。 不过当沈富裕下意识地想将对方扶起来时，才惊呼，“李官爷怎么在抽搐？” “师父，师父？” 蒯伟走在前边，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又听到有人在呼唤。 才见李响已经倒地陷入昏迷。 孟匀刚刚见这个队伍出发，就跟在后边。 但此刻他反而不想上前施救。 他就是觉得，那个小姑娘一定有办法。 沈心梨走到李响身边检查了症状。 再看李响的伤口，只见好几条几寸长的伤口已经变得肿胀。 更有黄色的脓液流出。 很明显，送止血药的时候，这位李大人没有清理伤口。 眼下天气炎热，伤口处理不当就引起感染，破伤风了。 破伤风在现代不可怕。 但在这里，却是能一下子要人命。 沈心梨忙让众人停下。 而后让阿娘准备大量的盐水，其实消炎最好用酒精，或者碘伏。 但这里的条件并不具备。 单纯的盐水并不能起到杀菌的作用。 但能消炎也是好的。 快速将李响受伤的胳膊用盐水清洗干净。 然后用白棉布挤压去除脓液。 肉眼可见处，有一道伤口已经深可见骨，这处伤口的脓液也最多。 一边清理，一边清洗伤口。 沈心梨忙得满头大汗。 “嘶……” 哪怕李响早已见惯刀光血雨，但此刻不断挤压的伤口也让他有了一丝恍惚之感。 这是，要死了？ 但很快他抽搐的身体就不再动了。 因为他已经晕了过去。 刚刚沈心梨的动作有些大。 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将胳膊从上到下，快要将他的胳膊一分为二。 这处伤口要是不缝合，还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但她并不会缝啊！ “二婶，你来帮李大人缝合一下伤口！” “啥？” 张芳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随着刚刚的一声询问迟迟没有闭上。 “娘，二婶，李官爷的情况比较危险，若是能缝合一下伤口，愈合会快一点。” 沈心梨向茫然的众人解释道， 见众人还愣在当场，又道，“李官爷昨夜救了我们一命。” 蒯伟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衣服破了能缝，但这皮肉破了也能缝吗？ 他不敢想象，那针扎在皮肉上是个什么滋味。 冷不丁打了个冷战表明，他不想扎针。 在远处看着的孟匀却不敢挪开眼睛，身体激动不已，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罢了，我针线好，我来缝！” 吴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出来。 自从给吴老太上药熬药以来，吴月华对病人又多了几分同情。 “好，阿娘，你先把针在火上烧一烧。” 待到吴月华亲自上手时，才感受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刚下了第一针。 吴氏再也没有忍住，疯狂朝一边吐了起来。 虽然有心，吴氏却没有胆子。 “还是我来！” 二婶快步上前，刚准备拿起针。 就见孟匀已经抢过针，“我是大夫，还是由我来！” 对于这么新奇的治疗方法，孟匀有些手痒。 他想见证一下，是不是会有奇迹发生。 从进入这个队伍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人有些异样。 尤其是那条胳膊，此人明显受了重伤。 沈心梨知道这人已经在远处观察他们好久。 明白对方是大夫，便不再阻止。 只是，那根针被几人抢来抢去，上面恐有细菌，沈心梨便重新再火上烧了烧。 “刚刚不是过了吗？为何还要烧？” “因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微小的细菌。” “细菌？” “对，你可知为何他的伤口会流脓？” “为何？” “自然是因为细菌”。 孟匀有心再问，沈心梨却不再言语，而是吩咐道，“你将棉线再放到盐水里滚一下，然后开始缝合。” 孟匀只得照做。 而后便开始按照缝合衣服的样式进行缝合。 只不过针脚太过粗糙。 沈心梨也不在意。 又纷纷孟匀上止血药和包扎伤口，便去找一种药草。 眼下，伤口是清理了，但人也昏迷了。 破伤风的症状依然存在。 需要一种名为防风的药草。 沈心梨对这种草记忆深刻完全是因为它的名字，和破伤风一样都有一个风字。 而且，前者破，后者防。 对于破伤风，取防风煎服，就有效果。 找了约莫半个时辰。 又顺便采集了不少宝盖草。 将防风清理干净，便让二婶和阿娘赶忙熬药，让李官爷服下。 自己则又抓着大哥一起上山。 只因防风在西北极少。 刚刚那一株草是沈心梨在空间里命阿花找到的。 空间久久没有时间打理。 沈心梨叫上大哥是为了自己进空间方便。 眼下，再往前走看样子是不行了。 晚餐，她真的很想吃点好吃的。 进空间给阿花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阿花绕着沈心梨欢快哧溜，像个小孩子一般。 而后，一人一蛇便开始四处巡视。 鸡蛋散落得到处都是。 甚至还有的鸡妈妈带着一群小鸡在捉食。 暖黄的小鸡像模像样地在地上学着鸡妈妈刨地。 沈心梨逮了三只鸡，又想吃点水果。 便进了果树林。 没想到那些果子竟然没有掉落，反而尽显成熟气息。 半个时辰后，沈心梨一边吃水果，一边采摘了一筐桃子、一筐香蕉、一筐苹果、一筐芒果。这些是她打算在以后路过城镇的时候售卖的。 虽说自家目前也有一百多两银子的存款。 但钱嘛？ 谁都不嫌多，不是吗？ 想了想，沈心梨又捡了一大框鸡蛋。 见妹妹终于从空间里出来。 沈金山才长输一口气。 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每次回头又看不见什么人。 “大哥，吃个香蕉？” 见大哥神色异样，沈心梨又问道，“你这是咋了？” “阿梨，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总有人盯着我们一样。” 沈心梨顿时觉得手上的鸡不香了。 话说，她的警觉性一直不太好。 既然自己都能有空间，那么这里的人是不是也能是个武林高手呢！ 那空间的秘密？ 沈心梨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打算问问阿花。 但现下又不敢再进空间了。 最好是等到晚上无人的时候再悄悄的进。 兄妹二人此刻正在一座半山腰上。 沈心梨却被一处藤子绊了一跤。 而抬头之际，无意间被对面山坡的植物吸引了目光。 如果没有记错。 那种植物应该叫问金草。 第60章 难道有金矿？ 前世，沈心梨偶尔做过一夜暴富的梦。 但自从在网上一顿搜索。 确定没有人靠着问金草挖出过金子后，沈心梨就觉得这是骗人的。 可自己前世见过的问金草和现在看到问金草有些不一样。 怎么说呢？ 前世，那些草大多长在田边、野地、山坡等地。 顶多只有膝盖那么高。 可远处山坡的草，那一个节节一个节节像柱子一样，蹿得快有两三米高。 沈心梨是看了半天才敢确认的。 心中思忖半天，才得出结论：这里的问金草怕不是变异了！ 但同时也有些好奇。 听说问金草根茎特别长，是靠着吸收土壤里的金元素长大的。 难不成，这底下真的有金子。 沈心梨想了想，还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异想天开。 这种好事儿能被她赶上吗？ 然后沈心梨就转过了头，跟着大哥一起下山去。 “老大，刚刚那小丫头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 圆脸男子好奇问道。 “不可能，这草这么高，她又不是练武之人，怎么可能发现我们。” 三角眼汉子正窝在问金草堆里，头蒸着草堆睡大觉。 “可她刚刚看了我们好几眼。” 圆脸汉子小心翼翼道。 “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整天瞎琢磨，老子一天天的……” 圆脸汉子头上又挨了一个暴栗。 沈心梨回到山脚下。 “二婶，这三只野鸡咱们晚上烧汤喝！” 沈心梨理解的汤，就是一大锅鸡肉和汤慢炖。 然后鸡肉软烂脱骨，如果有蔬菜，就在出锅前放点香菇，土豆之类的。 盛一碗大米饭，再舀上一大勺混合着鸡肉和蔬菜的鸡汤。 一碗鸡汤泡饭，连带大米饭都有了鸡肉的味道。 还好出发之前准备了一些豆角干和蘑菇干。 现在烧鸡正正好。 蒯伟听到晚上有好吃的，循着视线看过去。 咦，这鸡咋看也不像野鸡啊？ 不过想到晚上能吃上一口鸡肉，心下不再纠结。 倒是张氏接过鸡，就猜到这是侄女从神仙那里拿来的。 孟匀在山下等了许久，刚刚给李响上完药包扎过后，他就想继续找沈心梨探讨“细菌”的话题。 见小姑娘丢给家人三只鸡，心想：你说是野鸡就是野鸡！ 便快速朝沈心梨走来。 “那个，小……小姑娘，你刚才讲的那‘细菌’是什么？可否为在下解释一二。” 沈心梨刚喘口气，就听到有人追着她问。 罢了，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容忍度是有点高的。 眼前之人确实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见到的最好看的一个了 沈家人虽然长得不差。 就还没到一眼就见之忘记俗的地步。 生存模式决定行为模式。 一个人的外貌是和他所处的环境和地位决定的。 居养气，移养体。 这人虽然是大夫，但处处透露着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 果然，那人还朝着沈心梨拱手行礼。 “你是大夫？” 沈心梨却根本不回礼，反问道。 “是。” “现在正是盛夏，你觉得食物为何会腐烂变味？” “食物腐烂？” 孟匀有些疑惑，不是说细菌吗？怎么说到了食物？ 见大夫还有些不解，沈心梨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酒是如何制作的？” “酒自然是经过酒曲发酵而成。” “那你觉得是如何发酵的？” 孟匀思索良久，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孟家虽有酒坊。 每年所供的山河酿都会进贡给皇家。 但他作为嫡系子孙，却并不清楚商业上的往来。 自然不懂酒的制作过程，更不懂得其中的发酵原理。 看小姑娘郑重其事的样子，倒也不像骗他。 孟匀将食物变质、酒的发酵联系在一起，下意识问道，“莫不是‘细菌’的缘故？” 沈心梨不由得高看了对方一眼。 这人反应倒是快。 “是的”。 “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的身体里、食物表面上、水里全部都有细菌。 只不过有些菌群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酿酒就是利用菌群，食物腐烂就是细菌吃掉了食物”。 说着沈心梨指向了李响的胳膊，“他的胳膊是因为伤口没有及时清理，有害的细菌进入其中导致。” 孟匀心中的云雾像是被拨开了一般。 “那如你所说，我们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自然是因为有的细菌的是有好处的，有些细菌是有害的。” “人吃了腐烂的食物、喝了生水拉肚子，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喝了生水拉肚子？”孟匀自言自语，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待他清醒还要继续问第二个话题，却听到远处一个中年汉子喊道： “阿梨，快来帮把手。” 沈富裕见那个华服男子一直追着侄女问东问西。 心下不得劲儿。 见大嫂正在扶着吴老太起身，自己不好上前，便叫起了沈心梨。 “梨丫头，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了。” 老太太沧桑的脸上满是歉意。 跟着女儿女婿走了一路，老两口竟然比在自己家里过得还舒服。 吴老汉是个话少，她话也不多，但毕竟心里上过意不去。 “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 小姑娘抬头笑道。 “一家人？” 吴老太嘴里咂摸着这三个字，一行老泪差点掉落下来。 女婿和大外甥虽然没有长辈照看，却活得有模有样。 这样，大概才算得上是一家人！ 活了大半辈子的吴老太，自从被亲儿子赶出家门，对人生有了新的看法。 这条命是女儿女婿给的，以后，她就是女儿家的人了。 老太太的腰伤已经有了一些缓解。 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吴老汉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波涛汹涌。 “吃饭喽！” 远处的小崽子们听到呼声。 纷纷往回跑。 “一大锅大米和粟米混合的饭，每人一大碗，再来一勺鸡肉汤。” 张氏的勺子不像现代的食堂打饭大妈，舀起来的勺子里，堆满了鸡肉，蘑菇和豆角。 “呼哧呼哧。” 虽然好吃的饭食沈家人吃过。 但在流放的路上还能吃上这么一大碗鸡肉汤饭，嘴已经养刁的沈家人大呼过瘾。 蒯伟和孟匀也分到一碗。 看着沈家人有半蹲着吃饭的，有席地而坐吃饭的，但都吃得格外香甜。 孟匀只得放下身段，随了一部分大流，半蹲着吃起了鸡汤饭。 “他奶奶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一群流放的犯人竟然吃得这么好。” 山上的三角眼汉子，也就是冯顺，咬着嘴里的草，站起来怒骂着朝自己面前一块凸起的石头踹了下去。 但他的眼神盯着下面的人。 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却碎成了泥土，而泥土半寸之下，就是金矿。 第61章 一锅端了？ 暮色四合。 只见往南去的路口上人影绰绰。 沈心梨看着，好像有好几个人的样子。 待那些人走近，只见一个目光矍铄的老者快步上前。 “在下王有金，乃是这临水村的里正，敢问几位可曾在今日救过一个孩子？” 沈心梨不解。 这是，做好事被人找上门？ 沈富贵盯着几人看了一圈，才拱手回道：“只是小女无意间撞到的，不妨事。” “哎？”王里正摆了摆手，像是十分客气。 “这位老弟怎么如此谦虚，实不相瞒，那孩子是我族内的内侄，多谢相救之恩。” 王里正将整个人群扫视一圈。 重点在男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又笑道： “我们村上倒是有好几处闲置的房舍，若是恩人们不嫌弃，倒是可以去小住一晚。” “倒也不必，实不相瞒，我们是流放的犯人！” 沈富贵见来人虽然很是热情，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一分防备心理的好。 再者，他们一群流放的犯人，是李官爷和他徒弟管的。 李官爷如今还未清醒，那徒弟此刻也不在。 因此，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王里正停顿片刻，身后的一个眉眼有些像他的年轻汉子眉头却挤在一起。 他爹都这么热情邀请他们了，竟然如此不识相。 气氛陡然有些微妙的变化。 蒯伟吃完饭，刚从另一边的河堤处打完水回来，便见队伍里有几个生人。 “沈大哥，发生何事？” “无事，就是这附近的里正太过热情，想感谢一下咱们！” 沈富贵并未说得特别具体。 但那王里正见到官差样子的蒯伟却眼前一亮。 “官差大人，小人乃是临水村的王里正，为感谢几位恩公救了内侄一命，特来请几位去村内闲置茅舍暂住。” 蒯伟正在思考。 又见对方点头哈腰道，“哟，旁边这位官爷是受了伤？” 王里正已经瞥见地上躺着的李响。 刚刚的瘸腿汉子拒绝了自己，就看见一个脸嫩的年轻官差过来。 便决定再次相邀，便以一口爽朗的声音道： “官爷若是伤着了，那更需要好好歇息一番了，这荒郊野地的，有狼，会打扰大人们歇息的。” 这群队伍虽然老弱病残都有，但男丁多，正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而他们临水村，需要劳力。 傍晚得知有一行人路过镇上的消息后，王里正在经过一番斟酌，就做了一个决定。 蒯伟眼前一亮。 师父下午有短暂的苏醒，但如今陷入了昏睡，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晚上要是真遇到狼，他一个人，也打不过啊！ 便不顾沈富贵的眼神阻挠，“既如此，我们就去暂住一晚！” 沈富贵还在纠结之际。 那里正好似看懂他的担忧。 “老弟不必担忧，我们村来往镇上不过十来里路，明日一早，我可以让村里的骡车送你们上……” 王里正话将还没完，就听到一阵呼喊。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却是孟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抱着沈心梨的胳膊大叫。 好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王里正眉眼跳了跳。 只是，怎么看着傻里傻气的！ 想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再看看眼前这少年郎眉眼周正。 王里正突然有了看女婿的既视感：倒是和女儿正好相配。 “那就叨扰老丈了！” 正暗自琢磨小心思的里正也收到了沈富贵的回复。 而后，一行人收拾东西朝十五里路外的临水村走去。 王里正亲手举着火把，命儿子和另外一个汉子快速制作了一个架子，将李响放到上面抬着走。 自己一路和蒯伟相谈甚欢，再也没有提及沈心梨为何能救了那小男孩之事。 很快，王里正便知道了沈家人的家底。 但老里正反而不觉得邀请流放之人去村里是坏事，反倒是喜滋滋，眉头的笑意一路上都没有散去。 沈心梨一路听着王里正话里话外打听自家的来历，心中很是奇怪。 回头看了看，只见外祖父正在后面推着板车。 二叔拉车，车上全是破烂的行李，外祖母正躺在铺盖上，大哥在左侧推车，阿娘和二婶在右侧推车。 其余的几个小子们也都围在车旁一路走着，没敢言语。 自家钱财不多，大部分都存放在她的空间里，一家人都是流放的犯人。 还，有啥值得对方惦记的？ 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沉下去。 众人才看到王里正所说的临水村。 只见远远看去，临水村光亮一片，像是点着火把照亮。 王里正解释，是村里人最近正在抢收小麦，有的农户在夜间收麦。 他这个做里正的，自然要为靠天吃饭的农户们多多考虑一番。 蒯伟交口称赞。 大呼王里正是个一心为民的好里正。 众人走到村口，竟然还有几个壮汉在村口守着。 这景象，别说沈心梨觉得奇怪，就是沈富贵和沈富裕都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的气息。 兄弟俩看着王里正和几人眉眼一番后，一行人才正式进入村子。 沈心梨看着这陌生的村落，心中愈发不安。 “敢问王里正，今日那落水的小儿住在何处？我们可否能去探望一番？” 见问话的竟然是位小丫头，王里正笑眯眯道，“现下天晚，小宝大约已经歇息了，待明日，明日我带你去。” “小宝？” 沈心梨疑惑不解。 她明明记得那妇人哭喊的时候，叫的好像是什么‘狗蛋’。 听见小丫头单独提及名字，王里正嘴角一抽，他又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叫什么。 但很快不动声色道，“小宝是我惯常叫的，我喜欢那孩子的紧。” 见小丫头不再发问，里正才心安。 走到一处农舍，王里正抬手道：“几位，这边请。” 然后又热情道，“村里简陋，这处屋舍的前主人乃是族弟，前些时日去了外地，暂时不会回来，还请官爷不必在意。” 蒯伟很是理解：“多谢里正，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几位好好歇息一番，我稍后让内人送些热水来供诸位洗漱。” 待王里正回了自己家。 和他眉眼相似的年轻男子道，“爹，他们有两个官差，怎么办？” “怕甚，怕，官差那不还躺着一个的吗？” 王里正一改低头哈腰的样子，脊背挺得直直的，对于儿子的胆小怕事有些不喜。 “就是，林哥，你怕啥，等咱们把他们送去了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官差？” 另一个年轻汉子仔细观察着面前父子的表情，拱火道。 王里正听完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大手拍着汉子的肩膀道，“还是阿牛说得有理。” 农舍内，沈心梨看了看打扮，又观察了四周，心中愈发确定这村子有猫腻。 因为这远处的田地里根本没有农人在割麦，再联想起刚刚里正回复她的神情，那个被救的孩子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个临水村的。 毕竟镇上距离此地都这么远。 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随便玩水玩到镇上去。 所以，是这个村子有秘密。 那么，到底是什么秘密呢？需要将他们一锅端了？ 第62章 金矿山 夏日的夜，繁星满天。 待里正派人送来热水众人简单清洗一番后，就都睡下了。 只是，除了蒯伟和孟匀，沈家人都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阿梨，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富贵小心查看外面，确认无人后才低声问道。 “阿爹，我暂时也瞧不出。 只是李官爷如今还不能起身”，沈心梨顿了顿，又瞄了一眼熟睡的蒯伟，叹气道，“他这徒弟大约也不顶事儿。” 沈富裕挠了挠头道： “大哥，阿梨，进村时我好像听到一句‘几条小鱼什么的’，难不成，咱们就是他们嘴里的鱼？” “二叔，哪里有鱼，我想吃烤鱼了。” 沈金林不合时宜地滴溜大眼睛问道。 “小崽子，快睡，睡着就能吃鱼了。” 沈富裕笑道。 “咱们住的这房子有些怪。” 吴老汉嗫嚅了半天，才开口。 “外祖父，您但说无妨。” 沈心梨满怀希望看向老人。 吴老汉像是受到了极大鼓舞，看了看众人都盯着他，便紧张道： “依照里正所说，这房子是他族弟的，前些时日去的外地，可这屋内的痕迹像是近日才留下的。 这地上有人经常拖拽过，纵然盖了茅草，也难以掩盖。” 众人掀开地上的茅草，见果然如此。 吴老汉见众人看完了地又打量起了四周。 就继续道：“这屋内的家伙什物件都不见了，而且不像是近期才不见的，倒像是一间专门存放东西的屋子。 可那里正说这屋子是他族弟的，族弟前些时日才走。 这房子荒芜了最起码半年以上。” 众人面面相觑。 吴老太小声道，“咱们，莫不是遇上拍花子了？” 一家人听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岳父刚刚说的十分在理，只是岳母暂时不必忧心。” 沈富贵见众人都一脸的惊骇，立刻安抚。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看来，咱们每个人都得警醒些，还是先不要轻易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吗？今晚由我和二弟守夜，大家都先睡！” 孟匀听到一家人的议论，心想，真要是遇到什么，这家人可不够打的。 且看看这村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便又转身睡去。 贵公子睡泥地，虽有些嫌弃，但想起小姑娘那身高深莫测的言论，便装作若无其事起来。 “大姐，你害不害怕？” 张小弟看着大姐刚招呼好两个不停磕头的小外甥。 心中想起很多回忆。 “大姐不怕，没事儿，有你姐夫他们，你再不好好睡觉，就长不高了。” 张芳菊给小弟找了个位置，让他躺下。 哪知道张小弟反而又坐起来，“大姐，我不怕，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外甥们的。” 半大少年，也就比沈玉山和沈玉林大几岁，却因为岁月的磨砺，生出来无限的勇气。 “好！好！好！ 大姐知道，你就好好睡觉，看你愁的以后别连玉山的个子都赶不上。” 张芳菊嘟囔着。 张小弟浑不在意。 吴老汉说完刚刚的一番话让他感觉多了一些融入感。 女儿家的氛围倒是和吴家很不一样。 连女婿都表扬他了。 那他更得干点什么。 打量了四周，便学着女儿的样子照顾起了吴老太。 吴老太很是诧异。 这老汉啥时候也知道关心她了？ 吴老太心中感动。 沈心梨将众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一家人要是遇到点事儿还要闹矛盾，那注定要出大事儿的。 好在，虽然是在流放的路上，外祖父母二人也都融入了进来。 沈心梨睡在吴氏身旁。 拿一个床单将自己盖住。 打算去空间找阿花。 但阿花却像是陷入了沉睡。 任凭沈心梨怎么呼唤，阿花都没有醒来。 只得作罢。 子夜时分，一股股迷烟从窗户飘入。 沈心梨第一时间感到不对劲。 “果然有动静！” 沈富贵也踹了弟弟一脚。 沈富裕刚想大声嚷嚷，却见大哥朝他挤眉弄眼。 “嘘，小点声，快蒙住口鼻，这味道不对劲。” 沈富贵还顺带叫醒了大儿子沈金山，以及吴老汉。 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盯着窗户。 半刻钟后，屋外有了动静。 “他们都倒了！” “放心，阿牛哥，我用了好多迷烟。” “都是些歪瓜裂枣，最近人是越来越不好找了。 叫阿牛的汉子看了看屋内自言自语。 而后便吩咐道，“将他们都运走，男人孩子运到矿区，女人运到石磨区。” 沈心梨示意几人先不可慌张，如今只得先看看他们的打算了。 于是众人便任凭对方将他们都一一搬上了几辆骡车。 “将这小子单独扛走。” 叫阿牛的男子指着孟匀道，还在对方身上踹了两脚。 孟匀大怒，恨不得将这小子的腿打断。 但眼下，更加证明了这个村子的神秘。 便按耐住性子。 “阿牛哥，扛到哪里去？” 来人不问还好，一问，那个叫阿牛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他长的丑，就不配喜欢桂花了吗？ 他都想好了等过一年自己攒够了家当，要向里正提亲去。 却不想被这小子截胡。 今晚王桂花远远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子。 让许阿牛心中更加愤懑不已。 骡车沿着山路行走。 走到一处低矮平地的几排屋舍时，传来阵阵石磨磨东西的声音。 一个汉子放下了阿娘、二婶以及吴老太。 只听到一个粗老的男声道： “阿牛，要送就送点力气大的娘们来，力气小不够干啊，这老太太够干啥的！” 沈富裕看那人还在张氏身上踢了一脚，恨不得立刻跳下去将那人揍一顿。 稍后，沈心梨等人则被人继续拉着走。 山路开始变得陡峭。 骡车不停颠簸，沈心梨小心翼翼查看地形。 才发现他们是在上山的路上。 而这条山路上还有其他的骡车拉着笨重的大石块来来回回。 约莫半个时辰。 骡车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山洞口。 “阿牛哥，又送人来了！” 门口两个看守朝着来人热情招呼。 “将他们都送进去。” 沈心梨感觉自己又被人扛在肩上转移阵地。 进入山洞，视线一下子暗了起来。 好在约十米左右就有一个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满山的石壁上都在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这里，竟然是一座金矿山！ 第63章 天上掉馅饼 行了约莫半盏茶功夫，沈心梨和阿爹等人被放下来。 “阿牛，你怎么又送孩子过来？” 一个驼背的老头蹙眉问道。 “不送孩子过来，难不成你养着他们？” 许阿牛没好气道，然后就直接离去。 老头不再言语，看了看地上几张稚嫩的小脸，心中涌出无限叹息。 这些孩子很快就会成为枯骨的。 十年前，临水村确实叫临水村。 直到一次天雷偶然劈开了一座山，露出了金矿。 临水村就换了个叫法，叫淘金村。 王里正将整个村子收为己用，并说服村民凿山炼金。 刚开始村里反对的人众多，王驼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是王里正的堂弟。 但经过一年多的尝试，炼金术被王里正掌握后。 村里的年轻后辈们彻底疯魔。 天天玩命挖矿。 毕竟天天在地里刨食儿吃和直接炼金相比，自然是后者收益更快。 七年前，因为一场事故，村里的许多青壮年都被埋在矿山下。 王里正舍不得金矿，村里人也舍不得好日子。 于是，众人集思广益想到一个奇招：将四邻八乡的汉子们悄悄骗来挖矿。 许阿牛喜提此任务。 他带着人手和几头骡子打着外地行商的名义去各个村子收粮食、布匹等。 并提及主家是京城人，在两百里外的芜浣山庄上急需大批庄户。 一年给二十两银子，包吃住，只需要帮主家看家护院。 另外还可以负责田里以及山林的作物耕种。 农人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心动。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 大多数人是不敢相信的。 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有了第一个报名，就陆续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而且，他们每个人还能提前预支二两银子留在家里。 剩下的银钱等期满，自然会随着庄户们带回去。 这怎么看，都是天上掉馅饼呀！ 五十多个汉子喜滋滋地跟着许阿牛离去，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地狱。 回去的许阿牛本以为能被嘉奖一番，却被王里正大骂一顿。 因为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 简直太糟蹋银子了。 许阿牛惦记里正家的闺女王桂花。 为了心上人，日思夜想，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直接派人出去散播消息。 说第一批去的庄户经常得主家赏赐，听说有的庄户因为格外卖力，已经管事提拔做了几等护院之类。 还有的，被管事赏赐配了丫鬟，直接落户，一辈子都有了着落。 现如今，芜浣山庄还缺人哩！ 赶紧去，先到先得。 老天爷掉馅饼，第一次他们没赶上，第二次怎么能错过！ 于是，不管成了亲的的老汉们，以及未成亲的小子们，都怀揣着一个梦。 不约而同一起往南边芜浣山庄而去。 而每当路过临水村。 便被许阿牛热情邀请进入村内歇脚。 再睁眼，他们便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一连几天都没人搭理他们。 直到，被饿了好几天的汉子们被运到矿区。 每天，只有挖到一定的数量的矿石才会给点儿饭食和水。 饿了几天的农户们顾不得其他，都急急忙忙挥舞着榔头、锤子开矿。 然而，那矿山岂是那么容易开的。 一天下来，手上血泡无数，都开不了多少。 汉子们也曾想过打出去。 但每天吃的少，动的多。 实在没有那样的力气。 再者，临水村人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竟然让农人们穿着里衣挖矿。 天长日久，衣不遮体，一个个汉子都瘦成一道闪电。 再厉害的人也禁不住这样劳累。 矿区里，有饿死的、也有累死的、更有不听话被打死的，还有生了病病死的。 孩子，在矿区里活不过一个月。 是以，王驼子看到沈心梨、沈金林等几个孩子，想起自己大孙子，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你们，好自为之！” 沈心梨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外面饿几天，就是因为最近矿区里的劳动力严重不足。 近几年矿区里接连出事，许多劳力都被埋入其中。 挖矿的人减少，王里正焦急不已。 那可是金灿灿的金子啊！ 怎么能任由他们埋在矿区呢。 于是，临水村拉人头的举动更加猖獗。 附件的村民接连失踪，但凡路过的行商、以及拖家带口的，都被王里正送入了矿区，连孩子也不例外。 傍晚，听说有一批流放的犯人路过镇上时，王里正喜出望外。 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他还在想着怎么犯人不能多点儿呢。 不过想到是流放的犯人，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很快镇定下来。 唯一让王里正还有些担心的，只有官差。 有心试探一下。 没想到两个官差一个躺地上，一个蠢。 王里正便喜滋滋将人带回了临水村。 很好，这批人里男丁众多，都是挖矿的好手。 所以到了地方的沈家人喜提挖矿装备，一人一个小锤子。 “醒醒，干活了！” 一个不耐烦的粗暴男音说完话后，直接用脚在沈家人身上招呼起来。 沈家众人恰到好处醒来。 “都麻利点儿，要不然老子的鞭子可是会吃肉的。” 一个壮汉拿起手上的鞭子挥舞着。 上面还有倒刺，倒刺上血淋淋的，显然是招呼了很多人后留下的痕迹。 几个孩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沈心梨悄悄打量着矿区内的情况。 只见偌大的矿洞内，有若干条分叉口。 他们几个孩子被分到一处低矮的矿区。 大人们则进入了一处更大一些的矿洞。 “好好干活，成人三百斤，小孩一百斤，挖不够没有饭吃！” 沈心梨看了看手上的小锤子，不禁想骂人。 这么小的锤子，能挖到一百斤矿石吗？ “阿姐，这里好黑，我怕。” 沈金林带着一声哭腔道。 沈心钰打量着眼前的矿洞，眼神里一片空洞。 前面是未知地方，但那区域里有一股股恶臭传来，熏得他想吐。 沈玉山和沈玉林则互相看了看。 半响没有说话。 “他妈的，快点干活，磨磨蹭蹭的，你们是想今天死吗？” 那个粗暴男声的汉子竟然走了进来。 “小丫头，快过来，大叔教你怎么挖。” 汉子朝沈心梨勾了勾手。 在昏黄火把的照耀下，那汉子一脸淫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怎么办？” 沈心梨额头一片冷汗，心下着急不已。 难道今日……？ “不准你碰我妹妹！” 沈玉山和沈玉林站到了妹妹面前，眼神里满是忌惮。 那人脸上的神色让他们很不喜欢，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就是很反感。 沈心钰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也挪动脚步站到两兄弟面前。 就连张小弟都不例外，很快，几个男孩都站在沈心梨的面前，挡住了汉子的大量。 “几个臭小子，这么快就不想活了，放心，少不了你们？” “哈哈哈！” 第64章 阿花的异变 男人阴狠的笑容在矿洞内肆虐开来。 而后，只看到那带着倒刺的鞭子朝几个孩子身上飞来。 “啊！” 张小弟正巧站在侧前方，离那鞭子最近，他下意识用胳膊去挡。 胳膊却被倒刺勾到，顿时鲜血直流。 他旁边沈玉林的额头也被擦伤。 “老许，快住手，你作孽啊！” “你这岁数都能当这丫头的爷爷了，连小丫头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 竟然是那驼背老头，他怒了地抬起腰，却始终直不了腰。 “哼！王驼子，进了矿区他们也活不了，还不如让我爽一把！” 叫老许的汉子十分不快，硕大的眼睛直瞪着驼背老头。 对方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们是带着任务的，能多挖点矿石就能活，你现在直接就断了人家后路，再有这样的举动我就告诉里正了。” 汉子盯着王驼子眼角闪过一阵恨意：“你最好能时时刻刻护着他们！” 说完，一甩手上的鞭子便离开了。 “孩子们，你们快些挖，今天多挖点，多换些吃的……” 老头说了半天，终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 沈心梨盯着老头的背影离去。 直到矿洞内只剩下静悄悄脚步回声和其他矿洞的敲击声。 四周安静下来，沈心梨趁着矿洞内比较暗，立刻从空间里取出止血药。 洒在张小弟的伤口上，帮他包扎好胳膊。 而后检查了三哥的额头，还好伤口不深，也撒了药粉。 “咱们快些干活！” 几个孩子各自找了一块矿石，开始敲击起来。 沈心梨让二哥和三哥帮她放风。 她则快速进入到空间里，意外发现空间的小屋内竟然又亮了一个格子。 但她着急找阿花，便没有在意。 “阿花，阿花，快醒醒，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阿花依然在沉睡。 无奈，沈心梨只得退出。 而她刚离开，阿花的身上就开始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纹路的光芒。 而且，他们所在的矿石区内的含金量正在逐渐消失。 约莫两个时辰后，各处的敲击声渐渐少了许多。 猜测约莫是到了午间。 看守们也偷懒吃饭去了。 沈心梨便快速从空间里拿出包子馒头水给几个人道：“不要问，直接吃，一边干活一边吃。” 张小弟瞪大了眼睛。 咋？ 阿梨看着身上没有带多少东西啊？ 还能拿出这么多馒头和包子，还有水。 这是藏在哪儿带进来的？ 少年十分疑惑，但也知趣地赶紧吃起来。 旁边远处的矿区内。 沈富贵和沈富裕几人很认真挖矿。 矿区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其他人。 那些人约莫有好几十人，个个瘦骨嶙峋的，看样子是已经挖了许久。 “好好挖。” 沈富贵叮嘱道。 “等晚上见了阿梨几个再做详细打算。” 沈富贵一边打量着四下，见没有人注意，一边对吴老汉以及蒯伟等人说话。 李响此刻并不在这里。 因为当日临水村人以为他醒不来了，就直接将人留在农舍。 毕竟也是一个壮劳力，不能浪费了。 要是能醒，就送来挖矿，要是没醒，就近找个地儿埋了。 所以，当李响清晨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上，有片刻的吃惊。 但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胳膊上的伤口肿胀难受，便又沉沉睡去。 来查探的人午间见人没醒，便没有再管。 吴月华和张芳菊以及吴老太自从半夜被人叫醒。 大约是看吴老太确实不能行动，看管的人便将她随意扔到一旁，但依然蒙着眼睛。 而后，沈家妯娌二人则开始了被动拉磨。 因为她们也被蒙着眼，只好不停地拉着磨往前走。 只不过，磨盘中间，不是豆子，而是小块的矿石。 “快点的，不要想着偷懒，谁要是敢偷懒就剁掉一只手，再被我发现偷懒再剁掉一只。” 一个妇人拉着嗓子喊道。 张芳菊根本不敢停下，心下感慨： 这是进了贼窝吗？也不知道阿梨他们那边怎样了？ 吴月华是在被打了鞭子后，才立刻行动起来的。 主要是刚开始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这村子也太吓人了！ 不是拿鞭子抽人，就是要剁掉人胳膊，太可怕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的吴月华吓得腿直打哆嗦。 还是弟妹叮嘱她别怕，就一个劲儿朝前走就行。 吴月华心惊胆战地走着。 旁边的好几个磨盘上不断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还有一股子血腥味隐约弥漫着。 难不成真的是被人剁掉了胳膊？ 吴月华只要一想到血淋淋的胳膊，简直快要被吓出来心脏病。 临水村的磨坊区有十五台石磨。 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停歇。 金矿石挖出来后，被送到石磨区，会由另一部分人将矿石敲碎。 然后再由妇人们拉磨，将矿石磨成粉。 在石磨区另一侧的洗淘区，有专门的溜板。 临水村的妇人们负责将矿石粉加入清水搅拌均，铺到溜板上。 然后在溜板上方洒水，用刷子不停淘洗，将泥浆淘洗出去。 这是精细活计。 王里正不想炼金术被外人瞧见，这些妇人都是王家族人的内眷。 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溜板有坡度，泥沙和金子的密度不同。 在水流的冲刷下，在刷子的不停拦截下，含有泥的泥水便自动流下去。 溜板上剩下的便是含有金矿石的颗粒物。 多次淘洗晾干，便能得到更为精纯的金矿石颗粒。 最后一步，便是使用硼砂和芒硝烧制熔炼，最后冷却就能得到纯度较高的黄金。 若是沈心梨看到这些，必然会感慨一番。 这古人简直太聪明了。 他们只是因为时代差异的缘故。 若是生在现代，必定不会比今人差。 当然，因为他们很聪明，做的恶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就像临水村，因为这处矿山的存在，村内年产黄金可达上千两。 在利益的驱使下，王里正彻底疯魔。 先是除掉了村里反对的人。 而后，又是想方设法将附近村子的村民掳来。 再后来，就是枉顾村民性命。 这临水村内，但凡是炼金的流程中。 死过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了。 尤其是矿区。 然而，这些将在今夜彻底发生转变。 待晚间歇息时，沈心梨终于发现阿花的异变。 只见阿花通体呈现金黄色，闪闪发光，身体膨胀了三倍大。 “呜呜，我喜欢这些石头，我觉得很好吃。” 阿花一边指着金矿，一边将一块石头一顿咬，像嗑瓜子一样嗑金子吃。 “咔咔！” 然后，阿花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废石。 搞了半天，阿花是将这里的金矿石吸收走了啊！ 挖矿的时候沈心梨还觉得奇怪。 明明挖得好好的，怎么挖出来的矿石就没有光泽了，还变成了石头。 没想到，是阿花的高招啊。 这下沈心梨彻底放心了。 还以为阿花受伤了迟迟好不了，让她担心了好久。 第65章 孟匀的婚礼 既然阿花喜欢吃金子，沈心梨很放心地将它彻底释放出来，直接放到隔壁的矿区内。 靠她挖矿得挖到猴年马月去，还是靠阿花自己！ 只见阿花扭动着身子，朝着金矿就是咔咔一顿咬。 “玉山，旁边是有什么东西吗？” “我咋感觉旁边的矿区有动静，刚刚是什么黑影窜过去了？” 张小弟哆嗦地拉着大外甥的衣袖。 不是他胆子小，是那个影子真的好大！ 哧溜一下过去，还带过去一阵阴风。 矿洞里的一处火把上，火焰都飘动许久，真的好吓人！ “没事儿的，小舅舅，许是矿洞内的守护神！” 沈玉山脸不红心不跳，开始胡说八道。 沈玉林：哥也真是的，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但阿梨说过了不让人知道，那……那先不说了！ 半大男孩拍了拍小舅舅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 张小弟立刻挺了挺小胸膛。 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黑暗的地方，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沈心梨见几人不再纠结，则打开了空间里亮的那个格子。 只见里面是一排排的武器装备。 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是静止的。 沈心梨大喜。 对于穿越过来没有武力值，沈心梨是很释怀的。 但是才出发没多久，就遭遇了两次意外。 这就很让人担心了。 习武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 但是那些武器装备却可以通过训练习得。 时间紧，任务重。 沈心梨快速利用一个小时学会了如何操作那个小巧的设备，也终于懂得了瞄准，还尝试着朝着一只鸡射击。 没想到偏，只打中了鸡腿。 但是，好歹有进步了。 “快些，今日是桂花成婚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哪儿来的福气，竟然被桂花看中，王里正也真是的……” 沈心梨从空间里出来，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竟然有人成婚。 很好，今夜是一个突击的好日子。 夜晚的临水村。 灯火集中在村子中央区域。 王里正家的新房内，张灯结彩，热热闹闹。 孟匀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怎么就成了新郎。 许是害怕人跑了，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 费了好大力气终于解开手上的绳子，就隐约听到有人赶来。 孟匀只得赶忙伪装好。 “走，将他收拾收拾，准备拜堂去喽！” 孟匀大囧。 两个青衣的汉子正要将他架起来。 孟匀手指一动，悄悄朝二人脖颈处弹出两根银针。 两个人齐齐摔倒。 孟匀一个飞身到房顶，查探到中心位置后，取出身上的一根特制香点燃。 而后又回来新房，取回银针。 “柱子哥，我这是咋了？” “咋像是睡着了一样？” “还别说，我也感觉自己刚刚像是睡了一觉。” 二人踉跄着爬起来，然后将孟匀重新架起来朝外面走。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 许阿牛语气不善，但那双吃人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孟匀。 “阿牛哥，我们……” “我们就是绊了一跤，人给您送来了，我们这就退下。” 叫柱子的汉子讨好地将孟匀推到跟前。 “小子，你……你要好好待桂花！你要是敢欺负桂花，我以后一定饶不了你。” 说完，许阿牛背过了身子。 “滚！” 背后的身影没有流露出情绪，但一种淡淡的伤感在许阿牛的心头激荡。 手不自觉地朝着面前的石柱上撞去，撞到出了血都不自知。 “快快快，新娘子都装扮好了，新郎那边好了没？” 外面一阵吵嚷声，吵得许阿牛心头烦闷。 在孟匀转身之际，两根银针直插入许阿牛的体内，许阿牛一直维持着锤石柱的动作不再有任何变化。 随后，孟匀跟着二人离去。 在一阵阵奏乐中，婚礼开始了。 夜风习习。 空气中有一股甜香格外引人沉醉。 众人只当是酒菜太香所致，一时没有在意。 直到王里正美滋滋地坐在上首，一对新人正要拜天地时，所有人才感觉到自己眼神飘忽。 从正厅朝外，一圈圈人开始睡了下去。 矿区内。 阿花终于吃饱了，还将那含金量最多的金矿石都给找到，并吃到了肚子里。 “这些，这些都送给你。” 看着阿花吐出来一堆山一样的金矿石，沈心梨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了。 这是一条吃金子的蛇吗？ 它还用尾巴扫了好多块到自己面前，沈心梨看着布满了粘液的金矿石，有些嫌弃。 “停，停，阿花！” 眼看着布满粘液的金矿石快要将沈心梨淹没。 她赶忙阻止了阿花的举动。 “这些，能放到咱们的空间里吗？”沈心梨试探道。 “可以。” 阿花一顿忙活，金矿石便快速堆到了空间山林的一角。 这些都是它的口粮，不能浪费。 阿花看着矿区的金矿石若有所思。 真好，主人给它提供了新思路呢！ “阿花，你半个时辰后出来帮我的忙，小心自己，别受伤了，千万注意，别被埋了！” 沈心梨叮嘱好阿花，便将武器藏在身上。 “爹、二叔，你们可还好？” 沈心梨摸到隔壁的矿区。 身后，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伙伴。 在不远处的地上，有几十个矿工已经瘫倒在地上。 看样子，他们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 “阿梨，你们吃晚饭了没，我们今日刚好挖够了矿石，这两个馒头你们几个赶快分一分。” 沈富裕将两个黑啦唧的馒头递过来。 沈心梨却快步拉住几人闪到一旁的黑暗处，悄声道： “阿爹，二叔，咱们今天逃出去。” “这些馒头和包子，你们赶快分了。” 又看了看远处几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矿工，沈心梨快速想到了一个主意。 一个人快速摸到矿洞洞口。 果然，看守的人少了许多，但那黄牙的老许竟然正要进洞。 沈心梨猫在一块巨石后。 拿出手枪朝着那人开了一枪。 “嘶，他娘的，啥玩意儿，咋这么麻！” 老许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上的一个尖刺样的东西。 感觉整条腿都动不了了。 沈心梨又补了一枪。 很快老许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走到矿洞口，听到一个声音道，“哎，可惜了，没能去喝上桂花的喜酒”。 “老李，你咋不说话，你不也喜欢桂花吗？” 两个年轻汉子臊眉耷眼，心情有些沉重。 沈心梨飞快射向二人。 还沉浸在感情中的二人顿时不省人事。 仔细查探一番，确定四周没人后。 沈心梨又摸回矿洞。 “阿爹，外面的人被清理掉了，咱们快走。” “那这些人咋办？” 沈富裕小声问道。 “可以跟他们说一声，只是如今情况不明，咱们还不清楚村里的人究竟有多少。” 沈富贵带着吴老汉和几个孩子摸摸索索往前走。 沈富裕殿后。 “矿洞口如今没人，你们若是想逃，赶紧逃！” 几十双眼睛看向沈家人的方向。 长久的劳作已经让他们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以前也有人尝试逃出去，但很快就被叫老许的男人打得面目全非。 矿洞仅存下的人已经被打怕了。 他们不敢冒险。 但依然有一两个胆大的，悄悄跟着沈家人身后，朝着矿洞外而去。 第66章 里应外合 在沈心梨带着沈家人出了矿山后。 才在月光的照耀下，勉强看清楚这座山的全貌。 只见，整座山已经被挖空了一大半，山体之上，到处都是乱石。 甚至，好多处的岩壁上能隐约看到石子和沙子在不停往下掉。 可见，外面的矿石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临水村人才开始朝着山体的深处挖掘。 山被挖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了。 沈心梨不禁有些担心。 沈富裕刚从矿洞里走出来，环境突然亮了很多，眼睛有些不适应，直接大踏步往前走了约莫十来米。 “二叔小心！” 沈心梨惊呼道。 沈富裕心脏快要被吓出来。 天爷呀，这要是一脚踏空，可不得当场摔死。 沈富裕看了看脚边的万丈悬崖，腿肚子直打哆嗦，小心翼翼底往后挪动着身体。 怪不得临水村人只派了几人在矿洞外蹲守。 因为，这矿山的出入都只有一条刚够一辆骡车通过的路。 路的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沈心梨看着石头堆砌的路，再次佩服起来王里正的决心。 心中猜想，这莫不是直接从崖底垒起来的？ 难不成那矿山的碎石都被用来填了这绝壁了？ “嘘！” 前方有动静。 沈心梨几人没有着急过去，却看到对面像是有火把在移动。 “不好，有人来了。” 快往旁边的石头处躲一躲。 沈富贵赶忙招呼众人。 矿洞口两个刚出来的汉子不明所以，这是咋了？ 当看到路口处有人过来，纷纷吓得往回跑。 “石头，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话？” “许是老李他们！” 见过来的只有两人，沈心梨不敢大意，快速朝二人放了两枪。 眼下，只有自己一人是不顶用的。 “阿爹，你们会射箭吗？” 沈富贵点了点头，沈富裕还有些木然。 “我会，阿梨。” 沈心梨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哥。 将装备分给阿爹、大哥一人一个，然后道： “这个口朝着对方，就像射箭一样，将里面的武器射出去，就可以了，不会伤人性命，但会昏迷五个时辰。” 三步两步解释完，沈心梨就打算出去探路。 阿娘和二婶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必须得快！ “阿梨，我与你一起。” 沈金山好似知道妹妹的打算。 快步拿起武器朝着路口探去，走前，还不忘叮嘱，“阿爹，你们等半盏茶功夫再过来。” “大哥，你慢点，对面也许有人守着。” 听到妹妹的关心，沈金山又回头做了个手势。 果然，在这条通道口，就见一排排房屋。 只是，今日里面的人大多去吃了喜酒，留守的大约有二十来人。 沈金山猫着腰，从窗户外看去。 里面的人也在拼酒，还有几个在划拳、行酒令，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看了看手上的武器，沈金山没有丝毫怀疑，瞄准，扣动扳机。 ‘哧溜’一声，只见一个小小的尖刺状物体弹射出去，直接射在一个人的屁股上！ “哎呀，啥东西咬我！” “哈哈，你媳妇咬你，老巴你又想媳妇了！ “我没骗……。” 那人一句话没说完，就直接趴倒在桌子上。 “嘿嘿嘿，你们看，老巴还不承认，竟然趁机装睡，看我叫醒他，咱们接着喝！” 沈金山打量了一番，又解决了五个目标。 因为视线受阻，必须得换个位置了。 “什么人？” 一个巴掌一下子拍在沈金山的背上。 来人竟是王驼子。 不过沈金山并不认识他。 对着来人的脚快速射击，王驼子很快倒下了。 而屋内划拳的几人也听到了动静。 “快，矿区有人跑了！” 八九个大汉拿起手上的武器就冲了出来。 沈金山一顿射击，汉子们躲避迅速，只有两人中弹。 眼看鞭子朝着沈金山的脑袋袭来。 沈心梨刚好赶到。 虽然她射击的准头不太够，好歹救下了大哥。 二人心有余悸。 不敢保留，快速朝着余下的人射击。 很快，就剩下三个人。 沈心梨正打算一鼓作气将人全部撂倒。 哪知道有一人像是泥鳅一样，直接从侧边借助几棵树躲避了攻击，而后，朝着山下仓惶逃去。 “阿梨，快让阿爹他们跟上，我去追击那人。” 沈金山不敢犹豫，干掉二人后，朝着山下追去。 沈心梨也不敢耽搁，看了一眼地上的王驼子，快步朝矿区而去。 沈金山追得快，但那人熟悉地形，跑得更快。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人就到了山脚下的茅舍，还朝着茅舍大喊：“矿山有人逃跑啦！” 那人一边喊，一边还朝着村子飞奔而去。 沈金山追到茅舍门口，朝着那人的背部远远射击而去，不知道射没射中，那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刚刚的一番喊叫，将茅屋内的人惊醒。 沈金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根大棒子朝他招呼过来。 竟然是五六个身材壮实的农妇。 “小崽子，胆子到是不小，竟然能逃到这里。” 其中一个妇人朝着手心啐了一口，大棒子直接朝沈金山面门而来。 沈金山连忙射击。 但不巧的是，里面的子弹刚好用完。 眼看大棒子就要到脑袋上，赶忙用胳膊去顶。 只感觉胳膊一阵疼痛，沈金山快步朝后退。 四下也没有可用的工具。 心下正着急的要死。 却是吴氏的声音响起：“金山，接着。” 原来是张芳菊听到屋外动静，立刻叫住一边打瞌睡一边拉磨的吴氏。 趁屋内妇人都出去，二人互相帮忙解开身上的绳子。 吴氏一出门，就见一旁是那些妇人抽打她们的竹条，再看那孩子。 不是自己儿子是谁。 于是，立刻将竹条扔给沈金山。 幸亏沈金山之前帮忙劈竹条，也曾玩过，还在沈富贵的教导之下，学过几招救命法子。 只见沈金山一只手将竹条舞得虎虎生风，抽打到了一个妇人的腿上。 妇人的腿顿时就出了一道口子。 “小崽子，你竟敢伤我！” 那妇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吞了沈金山。 大棒子各种往沈金山身上招呼，其余的几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想要拿下这少年。 毕竟王里正是有吩咐的，只要抓住了一名逃跑的矿工，就可获得五十两银子，但是要活的，不能影响了挖矿。 “这是我的，不许抢。” 妇人瞪着一旁的几人，生怕自己的银子要飞走了。 一下子就给沈金山制造了喘息的机会。 沈金山一个鲤鱼打滚，快步绕到妇人身后，又向她的背上甩了狠狠一竹条。 妇人吃痛，在少年面前吃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顿时发疯了般朝着沈金山拿竹条的手打去。 今日，哪怕不要赏银了，也要将这少年的手打断。 沈金山正避无可避之时，只听到‘嗖嗖’一阵声音响起，竟然是一块石头破风而来，直接击向妇人的面门。 妇人被击中，当下倒去。 来人正是孟匀。 第67章 山崩地裂 原来，孟匀将临水村里参加婚礼的人放倒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沈家人。 对于做别人的女婿，孟匀没兴趣。 但对于沈心梨口中的各种新鲜医学词汇，他十分有兴趣。 先是救醒了李响，让他等会将大家的行李放到板车上，悄悄去村口等待。 而后，孟匀沿着河流往上走，发现了茅屋。 屋内正是冶炼黄金的几人。 看到那一筐筐已经烧好的黄金，孟匀惊讶了片刻。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个村子为何那么神秘了。 将几人放倒后，孟匀又继续悠哉悠哉走着，打算寻找矿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沈家人应该会被拉去挖矿的。 还没走几百米远。 就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一排屋子旁有动静。 于是，就撞到沈金山正被一个妇人打得快要失去了手臂。 当下抓起面前的一个小石子，朝着对方面门而去。 “大哥！” 沈心梨后脚赶到。 见沈金山一副很狼狈，顿时心疼不已，心中暗下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几个哥哥开始习武。 见又来了二人。 一旁呆愣的几个妇人顿时看到了希望。 “快，快捉住他们，咱们每人都可以去里正那里领银子。” 几个妇人见伙伴倒下，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起来。 其中一人死死盯着扶着沈金山的小女孩，觉得应该很轻松就能拿下，立刻跃跃欲试起来。 “大哥，你要不要紧？” 沈心梨早已观察到大哥的不适，一条胳膊像是脱臼了一般。 但对方却一直紧咬牙关，示意她自己没事。 就在妇人朝沈心梨袭来之际，一根轻巧的尖锐物直插入妇人的胳膊。 时间禁锢了两秒。 妇人僵直倒地。 一旁的孟匀呆住，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然而沈心梨却飞快朝另外几人射出武器，一旁的三个妇人也纷纷倒地。 “阿梨，你们还好吗？” 张芳菊拉着吴月华，一脸惊慌地朝沈心梨奔来。 吴老太跟在身后，拿着一根拐杖使劲儿往前走。 她的身后，是几十个妇人，个个衣衫褴褛，连乞丐都赶不上，都是一脸恓惶的样子。 唯有她们的眼里露出些许光亮。 空气中，还漂浮着臭味和血腥味。 沈心梨看了几眼。 才发现有一半的人都被砍去了手臂，还有的人竟然直接失去了双臂。 这些人，也太可恶了。 没事儿乱砍人家胳膊手干嘛！ 沈心梨一阵恶寒。 倒是有些后悔这次用的都是致麻的武器。 对付这样的恶人，她就应该直接了解了他们，省的他们不把别人当人。 “阿娘，二婶，外祖母，我们都没事儿，放心！” 沈心梨仔细看了看二人，强忍住内心的冲动。 孟匀见每人关心自己，主动道：“我也没事儿，那帮村民被我用迷药弄晕了，一时半刻醒不来。” 见这位少年此刻还着一身红衣，沈心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倒是衬得他活泼了不少。 “轰……轰隆……” 突然听到山顶处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巨响，震得人耳朵发晕。 与此同时，山上，有好几波人朝着山下蜂拥而来。 除了沈富贵他们，竟然都是矿区内的矿工。 “阿梨，快，快走，这山快要塌了！” 沈心梨皱眉，该不会把阿花埋到里面了！ “阿爹、二叔，咱们快走。” 几人反应过来，顿时跑得飞快。 但人的力量有限。 由于矿区多处被掏空，且掏的深。 阿花在提取金矿石时，不小心碰到了支撑的石头，竟然直接将整座山都给弄塌了。 临水村刚好处在地势最低处， 山上的巨石先是将那峭壁填平。 然后就开始顺着地势滚落。 因为附件的树木被王里正冶炼金子砍伐得一干二净。 巨石借着地势，如洪水般一泻千里。 眼看那巨石就要将众人埋在地下。 无论是沈家人，还是那些无辜的矿工，个个都死命往前跑。 朦胧的月色下，只见沈家人在前面跑。 矿区的一群人跟在他们身后跑。 一群巨石在矿工们后面追。 “啊……啊！” 哀嚎声音不断传来，那些跑得慢的矿工们都被埋在了巨石之下。 “快，快上骡子。” 孟匀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飞奔出去，将里正门口的几十匹骡子解开。 而后，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都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骡子。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连骡子都不认命，个个都跑得飞起。 关键时刻，吴老汉没有抛弃吴老太。 是他抱着吴老太上了靠他们最近的一匹骡子。 二人共骑一匹，虽然跑得慢，好在也跑了出来。 还有瘦成排骨般的九人，身手相当敏捷，也趁机跳上骡子跑了出来。 临水村口，李响不知何时拉着沈家的板车等在那里。 见沈家人赶来，一群人来不及细细探讨，就慌慌张张逃窜而去。 而那逃窜的矿工当中，有一人正巧是那莲嫂子，也就是狗娃的爹。 为了妻子和儿子，汉子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 好在，今日终于逃出魔窟。 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约莫跑了两个时辰。 沈家人才敢停下来。 对于今夜的遭遇，沈家人纷纷感慨万千。 沈心梨看着倒塌一半的矿山，心情十分复杂。 整个村子都被矿山埋了，那些村民不可能活命。 因为，他们都处在昏迷中，不可能突然醒来。 就算是突然醒来，也跑不及。 如果说，这世上有因果。 那必然是因为王里正先种下了贪婪的因，才导致今日的果。 矿山埋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王里正却丝毫不知收敛，反而为了金矿大肆坑害附件的村民。 他为了冶炼金子大肆砍伐树木，导致村子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下，才造成今日的果。 至于临水村人，个个助纣为虐。 今日，逃出来的除了沈家人，只有九个村民。 那些人自然不会是王里正一个害死的。 村里人，除了王驼子那样的良善之辈，大多数都是帮凶。 沈心梨不会为他们感到伤感。 那九人一定会去衙门报告此事的，也就轮不到他们操心了。 金矿山侧面。 “他奶奶的，这山是咋了，咋塌了！” 三角眼男子，也就是冯顺，大骂道。 在睡梦中，冯顺就感受到一阵天崩地裂，正打算跑出去，却借不到力。 而后，四人就被卡在一个石头洞穴中。 “快给我搬。” 冯顺大怒，而后，一块碗口大的石头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 第68章 听雨楼少主 冯顺当场就晕了。 一旁的二人惊慌不已。 反倒是圆脸汉子使劲儿晃着冯顺的身体。 一边晃还一边大声哀嚎，“老大，你醒醒，快醒醒啊！你死了我们咋办呀？” 刚缓过一口气的冯顺一个气火攻心，彻底昏厥。 留下几人彻底面面相觑。 沈家人连夜奔袭百里。 终于在黎明破晓之际到达了官道附近的一处驿站。 连日来的辛劳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 蒯伟作为主事人，连忙扶着师傅李响去找驿卒商议。 驿站不敢怠慢，二人得到一个小房间，沈家人则分配到了一个大通铺。 那大通铺里的环境十分糟烂。 一股霉味，褥子上也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蹭得锃亮，记录着它们的光辉历史。 但此时此刻，沈家人都没有嫌弃。 可不。 走了还没有几天。 才没多久就遇到山匪，而后，又遇到比山匪还可怕的村民。 这几日都睡在荒郊野地。 刚虎口逃生的众人见到驿站，还见到亲切的驿卒，身心俱疲的众人终于感受到了放松。 沈富裕看着破败的驿站，一点儿也不嫌弃。 相反，见仅有的四五名驿卒进进出出，他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啊，这些可都是保护他们的人啊。 “真是太放心了！” 刚感慨完的沈富裕第一个进入了梦乡。 虽然众人也是饥肠辘辘的，但与此相比，还是更想先睡觉。 沈心梨的眼皮子也耷拉着。 她也困得晕头晕脑。 只恍惚记得驿站里仿佛还有另外的一行队伍。 但看对方的穿着，应该不是犯人。 因为驿站的负责人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他们。 那首领膀大腰圆，长眉飞起，轻蔑地看了一眼流放的沈家人一眼后，就转过了头。 显然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沈家人个个倒在大通铺上直接就进入了梦乡。 大蟒蛇阿花此刻很不好。 刚刚被埋在石头堆里，给它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差点就没法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阿花心有余悸。 好不容易从矿洞里爬出来，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整座大山矮了许多不说，还到处都是乱石。 那顶上的巨石，竟然还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好吓人！” 不敢停留，一条浑身闪着金光的大蛇快速朝沈心梨的方向追去。 而大蛇离开后，此地矿山含金量大幅减少。 虽然一路上都有沈心梨的气息，但阿花许是吃撑了，总是犯困。 一个不经意间，就走过了路。 芜浣山庄内。 “少主，属下打探清楚了。 是百里外的一处村庄，村内有一座金矿山。 村内里正打着咱们召庄户的名义私掳百姓，如今那村子被埋，有一队流放犯人逃出。” 十三四岁的少年公子正坐在上首，把玩着手上的白貂。 他修长的手指一边摸着白貂柔软的皮毛，一边掐住白貂的脖颈。 沉默片刻后，少年才像是心不在焉道：“噢？那就去探探！” “是，属下这就去看看到底是哪路人马，竟敢打着咱们的招牌……？”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一阵声音。 “吱吱……” 许是被人掐得狠了，小小的动物发出几声尖叫，想要反抗。 “呜嗷！” 白貂的脖子直接耷拉着，被少年随意扔到地板上。 下属小心看了一眼，连忙退出。 “小夏，进去收拾一下。” 一个侍女低着头，颤颤巍巍进屋，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生怕下次扭断的，就是自己的脖子。 可看到那貂的待遇，侍女还是红了眼眶。 她小心翼翼将白貂捡起来，而后拿着抹布将那貂所在的地板擦拭得一干二净。 刚准备出屋子，就听到少年又道：“等等”。 侍女心中咯噔一下。 “好好给我的爱宠准备一个葬礼！” 少年吩咐道。 “是！” 少年公子心情好似很好，一个人在屋内拿起一杯茶，慢慢品着，而后，视线一扫。 “什么人？” 阿花刚看了那人一眼，就被发现了。 “还是我的阿梨好，那人的眼神好可怕！” 大蟒蛇见有人出来，一下子缩小好几倍，变成了一条黄不拉吉的小蛇，躲在一个石头下，想往土里钻。 但是，土太硬，钻不动。 少年站在院内细细打量一番。 见地上水桶粗的痕迹有些疑惑。 那痕迹只在一块小石头处停下，便不再犹豫，掌风朝那石头而去。 那小石头下竟然有一条小蛇。 少年顿时嘴角一收，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内的瞳孔一道妖异的光一闪而过。 “蛇肉好啊！我最爱吃蛇肉了！” 阿花听完少年的话，顿时吓得缩回了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少年给它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像是猎物。 阿花开始瑟瑟发抖。 它就是闻着味儿寻来的。 这个地方有好吃的，有很多好吃的。 没有找到沈心梨，它就下意识地朝此地爬来。 但一进入这个地方，竟然让它的身体有了一种无力感。 阿花终于开始在心里呼唤自己的主人。 “呜呜，它不想被人吃了！” 少年动作快到惊人，一眨眼的功夫，阿花就被他抓到了手上，还被牢牢卡住七寸。 他开始仔细打量阿花。 只见细小的蛇体上，布满了金黄的鳞片。 和沈心梨初见时的黄白颜色完全不一样。 头顶上竟然还有两个凸起的小角。 “这条小蛇莫不是传说中的吞金蟒？” 少年自言自语着，眉梢上的惆怅终于消散一些。 “看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吞噬黄金才产生的异变。” 吞金蟒，顾名思义，是要靠吞金子成长的，当然它也会吞噬其他宝物。 每次成长，需要大量的宝物辅助。 但是，只要成年，就是无价之宝。 单说它的鳞片。 这条黄金打造的小蛇每隔三年就会蜕皮一次。 当然，它蜕皮蜕掉的不仅仅是蛇皮，而是纯金的鳞片。 在大离国，纯金是很难打造的。 临水村的王里正所打造的金子，含金量也才百分之八十多点。 到时，吞金蟒蜕掉的就是纯金 而且，成年的吞金蟒血能解万毒。 更重要的是，成年后的蛇王还能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因为它能找到金矿！ 还有传说，此蛇可以通灵，能控制天地万象。 少年，也就是听雨楼少主薛轩，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将小蛇放在手上把玩。 一改身上肆虐的杀气。 因为，幼蛇是可以认主的，他迫切想要收服这条宝藏蛇。 第69章 麻烦又追来了 五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听雨楼楼主薛海因心疾去世。 少主薛轩在楼主下葬之日竟然突然染上暴症，变成杀人狂魔。 楼内很多无辜之人身死。 就连一直照顾他长大的云姑也被他的内力震伤。 听雨楼内，顿时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是依然是以薛轩为尊，说少主被人陷害的，力争为他讨回公道。 但仅有云姑和魏叔两人支持他。 一派则是以薛轩的二叔薛河为尊， 说薛轩身患顽疾，已经不适合再胜任少主之位，而大部分管事竟然都表示认可。 从高高在上的听雨楼少主，到被架空权力，还被被暴疾折磨。 薛轩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 此后，二叔薛河的权力逐渐变大。 竟然不做杀手，改行跟朝廷的人做起了生意。 听说还打起瑞王世子的主意。 一个月前，薛轩终于查明他爹的死因。 同时，也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喜爱的白貂，竟然是导致他染上暴疾的根源。 那只白貂就是他爹去世前一个月，二叔亲手送给他的。 当日，那白貂伤痕累累，自幼喜欢小动物的薛轩不忍心，才拿回去照顾。 没想到白貂竟然咬了他一口。 当时没有在意。 而后，在他爹的葬礼上，他就突然发疯。 今日，得知白貂竟然是被人专门用毒药豢养长大。 再过十天，白貂就要变成吸食血肉的毒貂，而后，整个芜浣山庄将彻底化为炼狱。 这就是他的好二叔给他安排的结局吗？ 薛轩心中一阵冷笑。 芜浣山庄是爹娘留给他的产业，甚至有一支雨卫暗中听命于他。 二叔得不到，就想毁了他。 他不会任由二叔屠戮此地的。 今日，亲手杀死爱宠，就是他向二叔的宣战。 “来人，去好生盯着二叔的人，看看他为何要将锅都丢给我芜浣山庄？” “是。” 一个暗处的人突然现身，领完任务后，就消失了。 薛轩再次大量起眼前的小蛇。 他终于确认，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只有他真切知道这条小蛇的价值。 此刻，阿花的眼睛异常灵动，转来转去。 它在思考一个问题：要如何逃跑？ 因为那少年竟然一点儿也不放松。 还在死死盯着它。 少年的手指在蛇腹上滑动，像是陷入了沉思。 阿花一个鲤鱼打滚，想从他手上挣脱。 将少年的目光彻底吸引过来。 “斯——” 阿花非常不满，朝着少年张大了嘴巴！ “小东西，还挺凶的！” 薛轩将身上的玉髓取下，朝着阿花喂起来。 “什么东西？好香，好香！” 阿花探起小脑袋，试探性地吃了一口。 “好好吃！这东西好好吃！” 阿花一边感叹，一边就将少年手心里的玉髓吃得一干二净。 “少主，您怎可如此？” 一个上了些许年纪的美妇人刚进小院，看到少年的举动，立刻想要阻止。 来人正是云姑。 这玉髓可是山庄内不可多得的宝贝。 还是前楼主留下的。 少主竟然用它喂这不起眼的小蛇。 少主太过暴殄天物了。 云姑叹气！ 每次少主犯病，浑身的经脉暴涨，那疼痛几乎让他晕厥，需要靠玉髓缓解的。 少主就是心好，每次看到小动物，就舍不得挪开脚步。 什么宝贝，都舍得喂给它们吃。 云姑很是心疼。 少年浑不在意：“无妨的，我能忍住。” 驿馆内。 “打探清楚了吗？” 膀大腰圆的汉子问下首跪着的人。 那下属缩了缩身体，小心翼翼道，“启禀张管事，那金矿山……金矿山，没了？” “什么？” 坐在上首的汉子大惊，直接站了起来，“什么叫没了？” “那……那金矿山塌……塌了，将整个村子都埋了！” 下属畏畏缩缩，看着张管事目露熊光，身体抖如筛糠，说话更加断断续续。 “饭桶，全都是饭桶！” 张管事将桌子上使劲儿一拍。 只听到‘啪’的一声，茶具被震得‘哗哗’响，还有一套茶具直接从桌上掉落，直接摔得五瓣。 茶水溅落到哪下属的脸上，下属什么也不敢说。 硬生生受着。 “是什么人所为？” “……小的……小的不知！” 张管事眉头紧锁，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 “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不……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下属着急忙慌道，“那矿山塌了后，有一队流放的犯人逃出！” “你是说，是那队犯人让那矿山塌了的？” “是他们！” “一定是他们，就是今日和咱们一同入住这客栈的那队人。” 下属手舞足蹈激动解释。 谁知，那张管事竟像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样子，看都没看那下属一眼就吩咐道，“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此刻，这位叫张彪的管事心情很不美丽。 二爷听闻金矿山出事，很是生气。 才特意让他出来调查。 可没想到，那金矿山竟直接塌了。 不对，不能说塌了，而是那金矿石竟然都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那么大一座金矿山，就算这七年来连续都有挖掘，也不会挖完的。 他不明白，那些矿石都去了何处。 难不成是那王里正用了障眼法？ 可那王里正也没那个胆子啊。 难不成是那个窝囊少主干的？ 张彪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眼神撇向院外，看到那边大通铺的房门，顿时来了兴致。 “来人，去把那些犯人带来！” “管事，这怕是不妥，那里有朝廷的官差。” 旁边一个书生气的男子劝道。 “无妨，只不过是请他们来问问话！” 沈心梨等人是在一阵睡梦中被人吵醒的。 “哐当！” “起来，都他妈的给我起来！” 来人一脚踹开大通铺的那扇破门，直接朝屋内的沈家人叫嚷着。 “大哥，这是咋了，咱们又犯了啥事儿了？” 沈富裕睡眼迷蒙，没有看明白这到底是闹哪出。 沈家人都一脸疑惑，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你们是何人？” “嗬！” 来人轻蔑地扫了一眼沈富贵，见他一副泥腿子装扮，还瘸了一条腿，不明白他哪里来的勇气。 就直接朝沈富贵的瘸腿踹去，“自然是你爷爷我！” 沈富贵侧过身子险险避过。 那人竟然还不放弃，眼看就要掏出腰旁佩剑。 “慢着，你们是谁，竟敢动朝廷流放之人？” 李响颇有威视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的两个行凶之人，李响很生气。 第70章 虎啸狮吼 “官爷莫生气，我们管事有些事情想向官爷打探一下。” 两个杀手竟然学会了虚与委蛇。 “你们管事是谁，让他亲自来。” 李响看都没看二人，只一句话的气势就让两个杀手心生忌惮。 “官爷好，小的张彪，乃是镖局走镖的镖师。” 张彪及时出现，还主动跟李响问候。 “我等护送主家的东西路到此地，昨夜听到一声巨响，不知前路是否妥当，想跟官爷打探一番。” 说着，竟还让下属掏出一个荷包，塞到李响手上。 李响仔细打量着这位管事，眉宇间杀伐之气过甚，倒确实像是走镖之人。 “并无不妥。” 李响惜字如金。 “可我今早听驿卒说，这附近的一座山塌了，不知道路是否受阻？” 张管事目光灼灼。 李响盯着那张管事的脸色看了半晌，似乎想要看明白这人到底想问什么。 “道路通畅，我们路过一个村子时，听说有个村子被山埋了。” “如此倒是不耽误事儿了，多谢官爷！” 张管事转过头脸黑如锅。 李响则同样对这位打探消息的镖师产生了一丝忌惮的心理。 刚刚凑的近，他已经试探过，此人内力深厚，绝对不是普通的镖师。 为了不惹麻烦，还是吃完饭早些上路的好。 “快些收拾，吃完午饭上路，”李响凶狠对着沈家人道。 沈家人早已趁刚刚的工夫吃完了饭。 都是沈心梨在空间里准备的馒头包子。 趁着李响和那管事出门说话的功夫，众人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几个馒头和包子。 一家人对于这食物的来源不再疑惑。 就连孟匀都默默吃干净了手上的肉包子，只是他有些好奇，这包子哪儿来的。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问了沈金山，也没有得到答案。 孟匀再次觉得这家人太过神秘，愈发坚定，一定要多跟着沈家人多接触接触。 主要是，人生的前几十年太无聊了。 这跟着沈家人才两日的功夫，就这么刺激。 这种感觉他太喜欢了。 “李大人伤口恢复如何了？” 沈心梨凑上前问道。 “多谢救命之恩，暂时无恙”，看了看小姑娘认真的大眼睛，李响又道，“如果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刚和张管事分别，李响的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凭多年的直觉，他认为接下来这里一定会有大事儿发生。 他们这群人，还是不要牵扯其中的好。 “好，我们这就出发。” 沈家人骑上骡子，沈富裕的板车被骡子拉着。 一行人再次出发。 “管事儿，我早就瞅着他们不对劲了，他们是流放的犯人，怎么可能有骡子的，倒是那临水村，养了好几十匹骡子。” 刚刚想踹沈富贵没有踹上的杀手十分狗腿道。 他并不知道临水村养了骡子，他只是觉得那骡子碍眼。 “阿爹，二叔，咱们快些走，我刚刚见那队人看着咱们的骡子十分眼热。” 沈心梨注意到了离开时的一幕。 还有，阿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 沈心梨有些担心。 看了看未知的前路。 连热闹的蝉鸣声都没有了。 “爹，二叔，大哥，那些武器，你们可以多琢磨一下，一定要熟练操作，这是神仙送给我的，咱们后面的一路上可能会不太平，一家人要靠你们保护了。” “阿梨，你的意思是？” “咱们从出了西平县，一路上都不太平。 我担心，咱们走不到蜀地，就会出现各种变故。 所以，在路上，咱们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要是有谁能教会咱们习武就更好了。” 沈富贵十分惭愧：“我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因为这腿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效果。” “哎，大哥，我什么都不会呢！” “爹，您别气馁，您好好学会那神仙用的武器，也是一样的。” “好的，阿梨，爹一定好好努力，一定会好好保护咱们一家人。” 沈富贵十分激动。 芜浣山庄内。 “少主，二爷那边的人并没有和那流放犯人动手，还让他们走了！” “哦？有意思！” 少年摩挲着手上的小蛇，浅笑道，“那就……让二叔好好瞧瞧！” 傍晚时分，沈心梨等人骑着骡子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 只不过还没走进镇内，就见一旁三三两两的农户抱着小动物们朝着不远处最高的一座山上走去。 只听到那些人道： “听说了吗？芜浣山庄的小少爷特别喜欢小动物，快把猫崽子送去，兴许就能得到不少赏赐呢！” “是是，那王平安家不就是靠着一只黄鼠狼，从此过上了富贵生活嘛！” “也不知道我家这小鼠能不能得那小少爷青睐”，一个老汉摸了摸一个手上小鼠的脑袋，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无奈。 “李官爷，咱们今日要在此地歇息吗？” 沈富裕不安地问道。 见那老汉竟然抱着一只老鼠，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啊。 沈心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前世还有人把猪、老虎养狮子做宠物的，她自己不也养了一条蛇么。 嗯？ 难不成，阿花去了哪芜浣山庄？ 沈心梨忍不住揣测道。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一阵呼喊声。 “快让开，快让开，芜浣山庄的狮子、老虎跑出来了！” 很快，一阵虎啸、狮吼声就从山间传来。 小镇的城门眼看着就要关了。 而刚刚那几个说话的农户也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似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不好，我的骡子不动了！” 沈富裕着急道。 “快，挪不动就赶紧走“，李响大惊。 这都是些什么地儿啊，怎么天天没个安生。 一群人快速朝着大山的另一侧飞奔而去。 然而，很快就被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而那虎啸声竟然像是近在耳旁。 “咱们，莫不是跑错了方向？” 沈心梨不解地发问道。 果然，那白额虎居然有三只，狮子幸而只有一只，正死死盯着一行人，仿佛很快就要扑过来。 “快，快跳河！” 沈家人此刻正站在一条宽约五十丈的河流边上面面相觑。 “天爷呀，跳河也活不了啊！咱们今日不会被老虎给吃了！” 吴月华吓得双腿发软，但仍然努力护住几个孩子。 沈富贵和沈富裕二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吴老汉和吴老太自是不必说了。 之前骑着的骡子早已被丢在原地，倒是那板车被沈富裕和沈金山二人死命拖着。 看着马上要扑过来的老虎。 沈心梨大叫一声，“快跳，快跳，跳下去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她只是觉得眼前的河流有些奇怪，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老虎扑过来之前，沈家人齐齐跳下了河。 连那板车都不例外，都被沈富裕拽了下去。 “咦？这不是河！” 第71章 玉髓灵液 沈家人想象的落水声音并没有出现。 反而一家人被摔得七零八落。 “哎呦，咱们咋掉在草地上了？” 沈富裕头顶一个布袋子，将那布袋子拿掉，摸着脑袋疑惑不解。 一家人打量着眼前的景色。 只见十丈之内竟然被迷雾覆盖，而他们此刻就在迷雾包围的草地之上。 刚刚那波涛汹涌的河流早已消失不见。 “师傅，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蒯伟也被眼前的景色搞懵了。 刚刚跳下来时李响的胳膊被板车碰到，现下他能感觉到一阵刺痛传来。 大约是伤口又裂开了。 “他爹，咱们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吴月华紧紧拽着沈富贵的胳膊，有些惊慌。 张芳菊也不敢说话，这地方超出了她的认知。 还是吴老汉见多识广：“莫怕，这不是鬼打墙，这应该是一种术法。” 沈心梨不由得高看了面前的外祖父一眼。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她心头涌起：这难道五行之术？ 只不过，她得去探探。 “阿梨小心些！” 见沈心梨开始走动，沈金山下意识叮嘱。 “无碍，大哥，你将外衣脱下给我，你扯着另一端，我看看这边界有多大。” 沈金山很快照做。 害怕衣服不够用，还将两个弟弟的外衣也结成绳子供妹妹拉扯。 沈心梨一手抓起衣服，一边让沈金山拉着她，慢慢探入迷雾之中。 幸好几人的衣服长度足够。 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 迷雾边缘，竟然是一片奇异的丛林。 丛林里的植物长得格外茂盛，绿得发亮，空气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感觉呼吸都是黏糊糊的。 不远处，有很多古树，距离沈心梨最近的一棵，足有四个木桶那么粗。 看那树龄，不知有几百年。 那古树伸出无数枝蔓，遮天蔽日，枯枝上还缠绕着绿色的苔藓，看起来像是妖怪的触须。 给人一种荒凉、静谧、阴森的感觉。 沈心梨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抬脚正要走。 脚底却像是提到什么东西。 朝前走了五步远。 在大片足膝深的草丛遮盖的地方，竟然有一个箩筐口大小的水潭孤零零立在那里。 水潭里的水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水潭的石壁，通体洁白，宛若玉石，看起来像一个大大的盘子造型。 再看那中心位置，一个莲花状的小碗被三块玉石顶起，耸立在正中央。 那碗口处正向外涌出什么东西。 沈心梨凑近一看。 只见那液体晶莹如翡翠，铺满整个潭面。 原来潭里的水是这里出来的！ 沈心梨讶异，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像水又不完全是水，透着一股清香。 将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股绿幽幽的凉意之中，五六粒碧莹莹的小石头状物体还躺在水面之下。 不知道这东西是何物。 但她猜测应该不简单。 正在思考如何盛出来时，却听到沈金山在背后大叫。 “啊……我的眼睛！” 顾不得眼前的液体，沈心梨三步两步退出。 只见大哥的双眼竟然开始肿胀如核桃大小，脸上开始起了无数黑斑点，那斑点处有的已经开始溃烂，露出可怖的疮口。 原来，沈金山见妹妹久久没有回应，便也走进迷雾。 却不想，不到片刻，自己的眼睛和脸就疼痛异常。 “不要靠近那迷雾，是毒瘴，有毒！” 是孟匀的声音。 然而，他的叮嘱太迟。 这边，沈玉山和沈玉林的手也触碰到了一点迷雾，眼看指骨开始变色，皮肤开始萎缩。 “啊，好痛，好痛，我的手！” 沈玉林惊恐大叫。 原来，沈玉山和沈玉林对此地好奇，见妹妹和大哥已经开始探险，便跃跃欲试起来。 沈玉山听到孟匀的警告，一边拉着弟弟后退，一边使劲儿甩手。 “阿梨，你要不要紧？你没事？” 沈金山感觉到妹妹已经出来，立刻关心道。 “我没事的，大哥。” 沈玉山和沈玉林瞧着妹妹毫发无损的样子，心下稍安。 可手上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他们纷纷变了脸色。 沈心梨看着几个哥哥的样子十分着急，“大哥，我没事，你们先忍忍，我去找解药。” “好的，大哥能忍住。” “我们也能”，沈玉山和沈玉林也补充道。 从几个哥哥面目狰狞的表情，沈心梨早已发现这毒瘴的不简单。 只是，为何自己没事？ 但现下来不及思考这些。 孟匀看了看沈家兄弟，又看了看沈心梨，再看向毒瘴，陷入了沉思。 按说南疆的毒瘴是不可能到北地的。 难不成，是有人在此地专门豢养毒虫？ 一定是了。 “孟神医，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们！” 沈富贵和沈富裕见还有一个俊俏的大夫在一旁，便立刻开口请求。 孟匀十分为难。 这南疆的毒瘴只有巫师才知道怎么解开啊，他哪里知道！ 但也拿出减缓伤痛的药粉给几人涂抹起来。 沈家人担忧惊慌之际。 一旁的吴老汉竟然在草地上寻觅起来。 “金山、玉山，你们忍着些，外祖这就给你们找找药草。” “外祖父，您什么意思？” 沈心梨深呼一口气后才渐渐平静下来，立刻向吴老汉追问道。 吴老汉不慌不忙：“梨丫头，外祖也不懂，但外祖知道，万物都讲究相生相克。” 沈心梨眼前一亮。 是了，万世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既然此地有毒瘴，那附近必定有能克制它的东西。 “对了，难不成是那绿色的液体。” 想到这里，沈心梨不再犹豫，立刻重新钻进毒瘴。 “阿梨，你快回来。” 沈富贵大惊失色。 “我没事，我不受这毒瘴影响。” 空气中只剩下沈心梨的回音。 重新回到石潭处。 沈心梨再次打量起这个奇异的地方。 果然，以石潭为界，左侧是迷雾草地，右侧就是潮湿山林。 不再疑惑，立刻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罐子，直接舀走一罐子液体。 看了看底下的小石头，沈心梨直接用小手一颗颗捡起来。 “哇！好香，香气竟然是从这小石头里面散发出来的。” 沈心梨立刻将小石头收集好，放回空间里。 不到片刻功夫，小姑娘黑瘦的小爪子竟然变得白皙嫩滑。 沈心梨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看来，这东西真的可以救哥哥们。 正要离开。 沈心梨见那潭中支撑小碗玉石十分难得，想尝试顺走一块，但那东西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拿不起来，只得放弃。 现下哥哥们伤势要紧，不敢耽搁，又匆匆回到草地。 很快，沈金山的眼睛便明亮如常。 第72章 芜浣山庄 “大哥，快试试，这或许是解药！” 说话之际，直接在两个小哥哥的手指上、沈金山的脸上涂抹起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人的伤口立刻恢复如初。 沈心梨又朝沈金山的眼睛内各滴入一滴。 “你是说，这液体是从玉盘中取出？” 孟匀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中讶异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生于玉盘，似水非水，似玉非玉，碧绿色，还有异香，能生血肉，这莫不是玉髓灵液。 天啊！小姑娘太暴殄天物了！ 孟匀有种肉疼的感觉。 这可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宝贝。 能滋养血肉，强身健体，还能让断骨重生。 更为关键的是，有玉髓灵液的地方有可能会出现玉髓精，那东西，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也就是说，就算是浑身上下被刀剑戳得千疮百孔，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嘴里含一块玉髓精，就能在半年内恢复如常。 有玉髓灵液的诞生地，必有极品寒山玉石的存在。 甚至，还有可能是一座极品寒山玉石矿脉。 不然怎么可能产出那一大碗的灵液。 孟匀目光紧紧盯着沈心梨从空间的罐子内舀出的一碗灵液，脸色变幻莫测。 他有些犹豫，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小姑娘？ “你怎么了？” 见孟匀始终盯着自己手上的碗，不，是手上的液体。 沈心梨狐疑地看向来人。 “没，没什么！” 孟匀没有解释。 见沈心梨欢快地正要朝着家人走去。 孟匀飞快叫住她：“等等。” “到底是何事？” 沈心梨有些不满，这少年长得倒是不错，但是太磨磨唧唧，她不喜欢。 虽然她对长得好看的人容忍度高，但是生平最讨厌人说话只说一般。 前世她被爹娘爷奶的各种眼神暗示过。 就喜欢直接的人。 “是……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是何物？” 孟匀打探道。 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宝贝，沈心梨心底一紧。 没想到孟匀却指着沈富贵的腿道，“这可以救他们！” “什么？” 沈心梨大惊。 “你是说可以救我爹爹的腿？” “可以。给你爹、你外祖母以及还有那个官差，只要一滴，他们就会恢复如常的。” 孟匀看沈心梨直接在几个哥哥脸上、手上摸了那么多，实在心疼。 便直接告诉了沈心梨用量。 沈心梨有些惭愧，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这俊俏的大夫一路跟着自家人，上一次还救了大哥。 自己怎么能对他不耐烦呢！ “太感谢你了，孟匀。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想到自己真的采集到了灵药，沈心梨十分开心。 蹦蹦跳跳地奔向沈家人。 孟匀看着小姑娘终于表现出这个年纪的样子，也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而后，又想起了沈心梨说会报答他，耳朵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待沈富贵、吴老太、李响三人服下玉髓灵液，沈家人终于有闲心坐下歇息。 沈富裕一边扯着地上的草，一边无聊道：“也不知那些老虎狮子走了没，咱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姐夫，这里是毒瘴，那些狮子老虎许是忌惮这里，才没有追过来。” 张家小弟立刻道。 “妹妹，既然这液体能解毒瘴，咱们要不然试试弄点水化开一些，一人喝一点，然后再往身上撒一些，就能冲出去了？” 沈金山立刻想到这一点，连忙建议。 孟匀：这倒是个方法。 对于这里的毒瘴，他确实没有办法！ “好的，大哥，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先去探一探看那老虎走了没。” “不行，大哥陪你一起去”，沈金山立刻阻拦。 “大哥，我不怕这些毒瘴的。” “无妨，大哥刚刚眼睛里也滴了灵药水，大哥想去先试试，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怎么过去。” 沈心梨见无法阻拦，便和大哥一起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阿梨，我没事儿了”。 沈金山置身在迷雾之中，没有半分不适，当下一脸欣喜。 兄妹二人当下朝后走了不到十米外，就被一处崖壁阻挡住了去路。 看着崖壁上茂密的草和灌木。 沈心梨拽着草和灌木试了试，可以支撑起她，一点点往上爬去。 好在崖壁不算太高。 要不然，刚刚他们就该摔死了。 沈心梨使出全身力气爬上峭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发现那老虎和狮子果然不在了。 原来这阵法真的隔绝了所有，所以那些动物们才都走了。 沈心梨坐在歇息，大哥也爬了上来。 “大哥，吃个包子！” 沈金山有些不好意思吃独食。 沈心梨却有些歉意刚刚让大哥遭了些罪，特意从空间取出包子，以示安抚。 “大哥，吃完咱们赶紧叫上阿爹阿娘一起离开这地方，万一老虎再回来了可就不好了。” 待沈家人爬上峭壁，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沈心梨特意下去通知沈家众人。 待家人都上去后，她便将板车里的东西直接收回空间。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芜浣山庄禁地？” 然而，就当沈家人准备离开时。 便见到几个护院一样的人从四面八方跑出。 李响承了沈家的人情，如今感受到自己的胳膊痒痒的，已经不那么疼了，对沈家的感觉十分奇怪。 怎么说呢？ 就是有点儿像是人家的护卫似的。 但看着面前几人青一色的打扮，闷声道：“禁地？我们是被老虎追到此地的。” 为首的汉子细细打量李响的神情，见他不像是说谎。 也十分不耐烦：“既然入了禁地，就要守我们的规矩。” 霎时之间，一阵笛音响起。 第73章 枯毒老人 天色向晚，伴随笛音，绿树青草间一阵窸窣的声音不断响起。 “糟糕，是南疆的驭虫术……” 孟匀眼见地面上的青草不停抖动，地面像是有无数虫子涌动，立刻心惊，朝沈家人大喝一声：“此地不能久留，咱们快走。” 说着，也顾不得那几名青衣男人阻拦，就与沈家人连连朝右侧后方跑去。 “大胆，你们……” 那为首的青衣男子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而后，只听到身后不断传来阵阵惊恐惨叫。 沈家人不知道的是。 待那些虫子爬过，地上只剩下几道枯骨。 山路崎岖不平。 沈家人个个头皮发麻，只听到背后仿佛有无数只爬行生物快速挪动的声音。 只得奋力往前奔跑。 沈金林趴在二叔背上，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竟然是无数只小孩拳头大的血红蜘蛛蜂拥而来。 “二叔，蜘蛛，好多蜘蛛！” 小男孩惊恐大叫。 沈富裕一把捂住小侄子的眼睛，“不要看！” 沈心梨也回头看去，背后景象实在惊人。 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和家人一起疯狂逃窜，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该死。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蜘蛛？ 沈心梨不禁想要大骂一场。 正思考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猛然抬头，只见远处的山坡上竟然长满了茶树，好大一座茶园。 “快，咱们上那座茶山，蜘蛛或许不喜欢茶叶的味道。” 正值夏季，夏茶生长并不繁盛。 那一望无际的茶山，或许能挡一挡背后的蜘蛛。 沈心梨只敢抱着这个希望。 眼看蜘蛛大军近在咫尺。 孟匀一瞬间飞起，落到茶山下的一处平地上。 那地方距离第一排茶树约莫三丈远，四周堆满茶农修剪后的茶树枝和一些枯草。 “你们快上山，我来放把火！” 见沈家人也跑了过来，孟匀立刻将那茶树枝和枯草排成一排，撒了一把药粉，取出火折子点燃。 只听到‘轰’的一声，那火苗直接蹿起来一尺来高。 最先扑过来的蜘蛛一个不注意撞了上来，顿时被烧得尖叫起来。 蜘蛛们怕火，也讨厌茶树的气味，只得在四周盘桓。 但很快，伴随着诡异的笛声，那蜘蛛们竟然开始抱成团，像是要开始越过火堆。 “不好，那些蜘蛛们要上来了。” 孟匀见那些蜘蛛的动作，十分忌惮。 “走，咱们上到最高处！” 沈心梨立刻招呼起众人跑了起来。 而那些蜘蛛虽然被烧得‘吱吱’叫，在那笛音的引导下，依然有不少开始朝着茶山爬去。 虽然动作慢了许多，但还是吓得众人心头发麻。 想起刚刚那几名青衣男子的惨叫，只觉太可怕了！ 顿时又鼓起勇气，朝着茶山山顶爬去。 终于看不到蜘蛛的身影，众人才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啪嗒！” “爹，你的腿！” 沈金山刚好站在沈富贵身后，瞧见阿爹歪倒下时，腿骨竟然响了一声。 沈富贵这才下意识查看起自己的腿，顿时感觉骨头处有种痒痒的感觉。 原来，刚刚跑起来的时候，他竟然是双腿齐齐受力的。 在持续不断刺激下，他那变形的骨头和关节竟然回位了。 沈富贵看着左腿，手不停发抖，一直难以镇定下来。 “大哥！” 沈富裕一声哭腔！ 这么多年了，对于大哥腿伤的愧疚，沈富裕从未消失过，没想到今日，大哥的腿竟然好了。 沈富裕感觉心里的疙瘩终于松下了。 抱着张芳菊的肩膀，又是哭又是笑！ “阿爹，你的骨头长好还需要一些时日，你这几日走路的时候需要注意。” 说着沈心梨就在一旁的枯树堆里找了找。 终于找到几块相对平整的木块。 然后扯下裙摆下的一块布，将沈富贵的腿给包裹起来。 孟匀看了半天，想问又没有问。 沈心梨察觉到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解释道，“此举为固定骨头，这样骨头就不会长偏了。” 孟匀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沈心梨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李响也在查看自己的胳膊。 “师傅，您的伤口都愈合啦！” 蒯伟大叫道。 只见李响的胳膊上，虽然那缝线歪歪扭扭，但整个胳膊已然恢复如常。 李响心中惊骇，看了看沈家人，又看了看沈心梨，立刻站起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 沈家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沈心梨见对方一直弯腰的样子，有些不适应，立刻回道：“不妨事，李官爷，多谢您一路上保护我们。” 想到一路上的遭遇，再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李响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李响并未说出来。 “娘，您刚刚跑得可真快，我都差点赶不上您了。” 吴月华看着一旁的吴老太道。 吴老太有些不好意思。 本以为今日就要去见了爹娘。 没想到跑起来的时候腰也不疼了，脚下虎虎生风。 好巧不巧，就在上山的时候，她还能拉一把落后的吴老汉。 其实，沈家人都没有注意到。 刚刚，他们这群人的奔跑速度已经比常人快一倍了。 而这都是玉髓灵液的功效。 为了走出毒瘴，他们每个人都喝下了稀释的玉髓灵液，还在身上撒了一些稀释后的精液水。 所以，他们才跑赢了血红蜘蛛。 而那几名青衣汉子因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啃噬完了血肉，也是十分可惜。 就在沈家人跑得没影之后。 一个头发、胡须乱糟糟的老翁使劲儿地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淡的气味，心中的怒气久久不能平息。 他精心培育的玉髓精竟然没了！ 全没了！ “不过半天的功夫，是哪个小贼偷走了老夫的宝贝！” 老翁捶胸顿足，眼底一片血红。 身上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气息，吓得一旁的蜘蛛们退后三丈远。 老翁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枯毒老人。 只见他狠狠地咬着手上一块鲜血淋淋的肉，看着茶山的方向，眼底全是恨意。 茶山顶上，一行人终于缓过劲儿来。 “阿梨，那边上像是有座院子，咱们能不能看看去。” 李响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那院子看起来规模不小。 “师傅，那些蜘蛛会不会与那院子主人有关系呀？” 蒯伟的心情久久难以平息，胆战心惊问道。 “不会的，那蜘蛛没有追上来，足以说明一切。” 沈心梨道。 “罢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就是去问个路也是可以的。” 李响看了看胳膊道。 一行人再次朝着山庄走去。 看山跑死马，虽说那山庄看起来近在咫尺，但一行人走起来，却感觉怎么也到不了跟前。 第74章 暴疾爆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山顶之上，天空与山的边界难以分辨。 一片静谧之下，唯有呼呼的山风将几人的衣服吹得飞起。 走了一个多时辰后，那山庄的距离仿佛一直没变。 沈家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走了一圈，其实已经回到了原点。 因为，整座芜浣山其实都在一处阵法之中。 而这座阵法的缔造者，就是枯毒老人的师兄，枯玉老人。 当年，听雨楼楼主薛海对枯玉老人有救命之恩。 薛海在察觉到弟弟薛河有心想夺楼主之位后，便请求枯玉老人帮了个忙。 没想到，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五年来，听雨楼少主薛轩就是在此地养伤的。 害怕薛轩身体恢复。 听雨楼代楼主薛河特意请枯毒老人出手，希望能将侄子的一举一动都监视起来。 哪知，当枯毒老人发现整座芜浣山竟然是一座玉山后，立刻动了歪心思。 他不再将薛河的吩咐当回事，反而用毒瘴围起一块特殊的区域。 那区域正是极品寒山玉石的产地。 只有品质最纯净的寒山玉石，才会有可能孕育出玉髓精。 而有了玉髓精，他就能实现心中的那个愿望了。 因此，枯毒老人折服这么多年，一直在警醒养玉髓精。 没想到无意间被沈心梨误打误撞取走宝物。 “阿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当还是一处阵法。” 沈心梨看着面前的一棵硕大的茶树道。 “又是阵法？” 沈富裕有些吃惊。 “无妨，二叔，咱们现在先歇歇！今日也跑了一天了！” 可是自己也没有解决的办法，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沈心梨坐了下来，想到今日阿花竟然莫名丢失，心中不禁有了怅然的情绪。 “来，吃包子！” 沈心梨在二婶的包裹里翻啊翻。 掏出来足有十来个包子和馒头。 孟匀再一次惊叹地看了一眼那不大的包裹，这是：“无中生有？” 李响和蒯伟则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芜浣山庄内。 阿花下意识地朝着山的那边看去。 这条黄金小蛇的晚饭又是玉髓。 它吃得格外满足，满足到忘记自己还有个真正的主人在等着它。 然而，在沈心梨等人靠近芜浣山庄的中心位置时，它就感觉到了。 “小黄，你怎么了。” 小黄就是薛轩给阿花取的名字。 见小黄扭来扭去，还立起身子，顶着个小脑袋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薛轩十分好奇。 心想，这蛇像是通了人性。 可是，为何对他的示好一直无动于衷呢！ 薛轩朝着小蛇看的方向望过去。 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小黄一直盯着那边，还使劲儿想要挣脱开溜。 “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何事？” 一个人影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还是从屋内飞出。 小黄便停下了动作。 薛轩更觉得惊奇。 作为听雨楼少主，自从被毒貂咬后，薛轩隐隐觉得自己习得了一项本领。 本事对动物有着天然好感的他，仿佛能看懂小动物们的情绪。 因为，白貂看他的眼神是带着歉意的。 尤其在他杀死白貂时，那小动物最后看他的眼神是解脱的。 而眼前的吞金蟒。 他也能察觉到它此刻的不安。 今日，他一直在试图和阿花交流，但小蛇却根本不理睬他。 但小蛇的所有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 从最初的忌惮、到贪吃他手上的玉髓，再到现在的像是着急的样子。 薛轩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这吞金蟒，或许是有主人的。 今日，不知发生了何事，禁地内的阿虎和阿狮竟也私自跑下山去，薛轩从二兽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但此刻，他更好奇眼前的吞金蟒。 只见小蛇团成一个圆饼状。 一会儿抬头瞄一眼，一会儿又瞄一眼。 “嘶……” 该死，这暴疾怎的比以往提前了两日！ 薛轩看着手上的血管开始爆裂，皮肤上也布满纹路，心下着急不已。 正要去取那玉髓。 却见阿花‘哧溜’一声，将那瓶子牢牢咬住，还迅速朝着窗外爬去。 “啊……啊……” 浑身的皮肤像是要有什么东西钻出，少年爆发出一声怒吼。 阿花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山的方向，犹豫了一秒钟，便朝着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院内，薛轩已经将屋内拆得七零八落，整个人躺在地上挣扎。 他迫切想要够到桌子旁柱子上的一个小圆形图案。 却身体一阵痉挛，恨不得要将自己身体抓破，将那让他难受的东西掏出来。 可是，那东西却四处游走。 终于，在理智回归的那一刻，少年按动了那个柱子的凸起图案。 只听到地板‘划拉’一声。 少年整个人掉落到地板下。 茶山上。 雨六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农人围坐在一处火堆旁，有些疑惑。 看得出来，除了那旁边那个人，那几人就是山下的普通百姓，他们身上并没有武功。 是怎么跑上山的呢？ “你们，是谁？” 雨六猛然出现，声音犹如鬼魅。 突然出现一个身穿暗色衣服的人，那张脸不带一丝血色，两只眼睛里，眼神空洞。 沈家人感觉，自己莫不是看见了鬼！ 要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怎么突然出现这样奇怪的人！ 沈心梨将人从头到脚扫视一圈，才发觉这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人。 因为他的眼神儿无法聚焦。 但联系到山庄的存在，猜测这人应该是山庄里的。 “我们无意间路过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沈富贵拱手道。 那人像是听到了超出认知的词汇，疑惑了半天，眼神儿终于开始转动。 盯着沈心梨几人又看了半天。 才做出一个动作，“请。” 然而，当沈心梨等人到了山庄后，才惊觉，自己不过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第75章 喂怪物吃玉髓精 雨六将人领到后，就倏的一下消失了。 偌大的山庄内，好似空无一人。 沈家人再次开了眼。 对这个地方更加觉得害怕起来。 一家人心惊胆战之际，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朝他们扑来。 “什么东西？” 沈心梨吓得往后一缩。 再一愣神的功夫，那东西就挂在她的手臂上。 竟然是一条金黄色的小蛇。 沈心梨有些吃惊。 因为阿花的存在，她现在对蛇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沈家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难道是这山庄小少爷养的宠物吗？” 沈富裕象征性问道。 “嘶——” 小黄蛇吐着信子，看了沈富裕一眼，又紧紧盯着沈心梨，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和沈心梨进行友好交流。 沈心梨打量着小蛇。 这招数，怎么那么像阿花！ 但颜色和长相不太像，沈心梨黑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却见小蛇在沈心梨伸出手臂之时，脑袋直接凑到她的手掌心上，一直往外呕。 “姐姐，这小蛇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脖子啦？” 沈金林十分好奇，觉得这蛇很亲人，想伸出手摸摸它。 却被二婶一把拉住小手。 沈家人齐齐盯着那小蛇。 刹那之际，就见一个玉瓶赫然出现在沈心梨的手上。 玉瓶黏糊糊的，还带着小蛇的消化液。 那冰凉的触感，沈心梨恨不得立刻扔了手上的玩意儿。 但那小蛇却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用头上的小触角碰了碰那瓶塞，然后又看向沈心梨。 “阿梨，这蛇莫不是让你打开它，喂它吃？” 沈金山见小蛇与妹妹亲近，便好奇揣测它的意图。 然而，还没打开瓶塞。 众人就听到山庄的地下传来阵阵嘶吼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那嘶吼声音不断变大，好似要将整个山庄毁灭一般。 与此同时，院内突然飞起几道身影闪入那黑暗处。 而后四周重新归于宁静，倒愈发显得那吼声的可怖。 李响悄声道：“咱们快走，莫不是老虎和狮子又出来了。” 众人一听，立刻想逃。 然而，那山庄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 漆黑的夜色里，只有被风吹散的灯光飘忽不定。 短暂的宁静之后，传来一阵阵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沈家人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哐当！” 接下来，是门板被什么东西撞击破裂的声音。 那沉重的声音，好似一头蛮牛的撞击。 沈心梨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颤抖了。 云姑站在山庄最高处的葛云小筑上眺望。 见那身影冲了出来，心下焦急万分。 怎么回事，少主怎么今日提前爆发暴疾了？ 少主吩咐过，每次他要发疯之时，庄上所有人务必藏好自己，免得被他伤害。 可每次在少主极力控住自己后，都会留下满身的伤痕。 “呜嗷”！ 沈家人惊惧之间，就感觉什么东西像是到了跟前。 沈心梨背着光，只感觉面前有一个硕大的怪物立在那里，口内还发出阵阵吼声。 那块头，快要赶上熊瞎子。 怪物浑身长毛，毛发上，竟然还挂着一条条、一片片的碎步片子。 尤其那下体私密处，竟然也有东西包裹。 沈富裕瞪大眼睛嘀嘀咕咕发出疑问，“这年头，连动物都知道护着裤裆了？” 谁知，那怪物竟然像听懂了人话，循着声音的方向探来。 沈富裕受到了独特待遇，害怕到了极点。 天啦！ 要怎么形容？ 那怪物竟然长了类似狼一样的脑袋。 大嘴里传来阵阵血气，红色的大眼睛里，暴戾、迷茫的神色尽显。 沈富裕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只希望自己得祖宗保佑。 其余的沈家人纷纷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葛云小筑的高台上，云姑走来走去，她一直紧盯着少主的动作。 看着庄内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她十分不解。 今日都这么晚了，为何庄内还有送小动物的农户们在此逗留？ 看着一行人，云姑心中发出一阵叹息。 以往，庄内只有他们几人，且都会功夫，每次藏得也严实，倒也不必担心被少主无意间伤害。 只希望少主能维持住！ 云姑在心中期盼着。 然而，再仔细一看，见见那队伍里竟然还有四五岁的孩子时，心中再也忍不住了。 “簌簌。” 只见她脚踩虚空，踏步飞身而来，将那最小的孩子一把拽起。 正要飞走，又见一旁的小女孩灵动可爱，顺手便抓起她要一起遁走。 然而，薛轩自从地洞下出来后，一直处于懵逼状态。 此刻，突然感受到空气中的动静，便朝着来人快速挥了一掌。 沈心梨刚好被那妇人的左手抓着。 她只看见一个蒲扇大的长毛手掌，朝抓自己的人挥来。 然后，她就被摔落在地。 那突然出现的妇人左臂上顿时多了好几道血印子。 “啊！啊！啊！” 那怪物伤了人，却使劲儿捶胸，像是自责，又像是要爆发更大的动作。 云姑连趁他不注意，连忙强撑着身体带沈金林遁走。 她知道，少爷快要控制不住了。 她只能救下一个孩子，也是减少罪过！ 沈家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迟迟挪不动脚步。 那怪物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们，捶胸顿足后，开始发出奇怪的嚎叫，还在自己身上乱划拉，像是十分难受。 很快，空气中就布满了血腥的味道。 沈心梨摔倒在地，手上的小瓶子也因为磕碰到石头上破裂，流出淡淡液体。 她看着那东西，觉得有些眼熟。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香味。 那怪物在自己身上划拉半天，突然停顿下来，使劲儿嗅了嗅，像是嗅到什么东西，竟直接朝那地上的液体舔去。 而沈心梨就坐在一旁，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暴风吸入。 在怪物舔完最后一滴后，沈心梨终于明白，那东西就是毒瘴中的液体。 而且，看那怪物的样子，像是眼睛有些不好使。 还有，他好像对自己伤了人十分难受。 沈心梨在嘴边竖起食指，示意家人不要发出声响。 因为，她发现，那怪物的腰上竟然挂了块牌子，上面有两个字，像是“雨令”。 怪物吃完了，开始坐在地上休息，距离沈心梨半尺远。 它身上的血液开始疯狂涌出，一道道口子像决了堤一般，一直流。 沈心梨有些不忍，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一块玉髓精，放到怪物面前。 那怪物闻了闻，瞳孔内印出沈心梨的小人影，迷茫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但很快，他就伸出大舌头将那东西一下子卷入肚内。 云姑一直紧紧盯着少主这次突如其来的发疯。 就在她以为那一群农户要纷纷见阎王时，却见少主站起身，快速朝着后院兽园方向而去。 第76章 瘦肉粥和酸萝卜 而后，便是几道身影追随而去。 但沈家人都不知道，此刻，他们犹如劫后余生般坐在地上，可一想到小金林被一个妇人劫走，心下顿时又慌张起来。 “哎呦！” 沈心梨一声尖叫。 原来，刚刚那怪物出现时，小蛇不知道钻到哪里。 现在，小蛇竟然朝着沈心梨的手腕咬去。 沈心梨仔细寻找，那小蛇竟然不见踪影。 再看她手腕上的伤口，却不像是蛇咬的，更像是磕碰到了石头上。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沈心梨正疑惑不已，突然听到一道妇人声音： “几位，我是庄内管事，诸位可以叫我云姑，今日劳烦几位在庄内歇息。” 原来是云姑带着沈金林从院内走来。 听说一行人还没用晚饭后，云姑便将厨房的使用权交给众人。 主要是少主在吃食上不在意。 山庄内的厨子就只有一个，今日那厨子许是听到少主发疯，也不知道躲到何处了。 云姑不便将庄内情况告知众人，便只得让他们自己做饭去。 虽说沈家一行人在茶山上已经吃过了包子，可是今日一天都在奔波。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确实饥肠辘辘。 沈心梨等人被云姑带到厨房，还热情告知，可以随意使用。 厨房内物什虽少，但摆放整整齐齐，米面都有，还有猪肉和不少应季蔬菜，还有葱姜蒜等调味品。 看到胡椒粉，沈心梨十分惊奇。 半夜吃太多东西也不好消化，见现成的大米有，肉有，还有胡椒粉，就想着给大家煮一大锅瘦肉粥喝。 “云姑，给您添麻烦了！” 沈心梨估摸了一下饭量，下了两碗米。 吴氏和张氏忙活起来。 就连吴老太都跑来凑热闹帮忙烧火。 沈心梨本打算自己来切肉。 却被吴月华一把抢走，“阿梨，今日你辛苦了，你去歇息去，你教阿娘做就好了！” “是啊，阿梨，你小孩子家家的，去累了一天了，这些事儿让二婶来！” 对于女儿\/侄女这些时日来的变化，二人不疑有他，一致认为是神仙的缘故。 沈心梨便只得作罢。 让阿娘切好肉丝后叫她，还二婶准备些白萝卜丁和萝卜片。 云姑看这一家人不卑不亢，反而很自得其乐的样子，有些惊奇。 而且，这家人对这女孩的态度也让她意外。 厨房的边上，是一连的三间小院，是平日里农户们送动物时，负责接待的地方。 今夜，沈家一行人就在此地歇息了。 云姑给众人安排完住处便离开了。 在漆黑的月色下，沈心梨只看清楚大致的格局，但也知道这院子的主人极为讲究。 比如那屋子，好似全是青砖建筑而出，就连那院墙，都比千牛村的富户钱大友家还要高。 沈心梨穿过小院，走进房间，却看到一行人竟然都坐在地上。 “阿爹，二叔，你们这是？” “阿梨，这椅子太贵重了，我怕坐坏了。” 屋内的灯光十分亮眼，比往日在家里黄豆大小的光亮亮了十倍不止。 沈心梨仔细看了一眼。 好家伙，竟然是一水的黄花梨木家具。 这山庄的主人到底是何人？ 就一个下人住的小院就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再一看旁边的床，更不必说了。 那床上竟然是棉花被，还是细棉布制成。 房间里的东西虽然少，都很精致。 啊这，他们一群人风尘仆仆的，身上的味道自然不必说了，这要是睡下了，估计人家明日就要洗刷刷了。 “二叔，咱们今日每个人好好清洗一番，云姑不会介意的。” 蒯伟和李响此刻坐在椅子上，也纷纷点头。 孟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表示自己实在不能忍受现在的自己。 沈心梨又去厨房帮阿娘腌制瘦肉，用葱姜水倒入肉内搅拌，又放入盐和胡椒粉搅拌。 只待粥煮好。 将这些倒入锅内搅散，再放入萝卜丁，就可以了。 那白萝卜片沈心梨教二婶用盐杀出水分，一会儿洗干净再重新放盐放醋，泡一会儿便是酸爽可口的酸萝卜了。 现下倒是有空闲时间了。 “二婶，咱们今日好好清洗一番，先烧一锅水！” 沈心梨见里面的大锅还空着，考虑粥还要许久，刚好可以趁现在先洗澡。 于是，厨房内两口大锅同时上阵。 不一会儿，沈心梨变戏法式的拿出两个大木盆、两个大木桶、以及澡豆和毛巾。 离开家时，沈家的能用的物品都被沈心梨打包进了空间。 吴月华和张芳菊看着两个熟悉的大木盆和大木桶，眼中似有泪水涌动。 这些，是家里的东西啊！ 两个妇人纷纷收拾，先让几个孩子洗完澡，又帮他们洗了头发。 而后是汉子们快速洗澡，洗头。 就连吴老汉和吴老太也都被挨个请去洗澡。 看着沈家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孟匀和蒯伟纷纷瞪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来，就见沈富贵和沈富裕竟然开始洗衣服。 沈富裕一边洗，一边瞪着几人：“你们倒是快些洗啊，不然一会儿吃饭不等你们了。” 分到一个两个木桶的二人立刻开始打水。 好在是夏日，热水很快够用。 孟匀看着自己洗出泥浆般的洗澡水，差点泪目。 他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一个贵公子，还是堂堂鬼医关门弟子，怎么日子过成如今这副模样。 很快，沈心梨洗完澡和头后，那一大锅粥终于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厨房内，米香四溢。 沈心梨将腌制好的瘦肉和萝卜丁放入锅内。 快速搅散，滚了几滚。 瘦肉和萝卜丁就被锅内的余温给汆熟了，重新放入盐、胡椒粉调味。 最后滴入香油，撒上一把芫荽，便可出锅。 只见锅内圆鼓鼓的白米粥里裹着肉丝，印着翠绿的芫荽，喷香扑鼻。 沈心梨快速盛起来两碗，“二婶，你们先吃，我去送给云姑，咱们用了人家的厨房，给人家送一份夜宵也是应该的。” “行的，你去，我们盛出来也顺便凉一凉。” 沈心梨端着两碗粥，和两小份酸萝卜朝内院走去。 第77章 报仇雪恨 小姑娘在内院转了几圈，看着重重叠叠相似的回廊和小院。 她决定，还是算了。 毕竟，要是迷路了，大晚上的也没有人带她回去。 好巧不巧。 突然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向另一侧跑去。 “敢问，云姑在何处？” 但那身影置若罔闻，还跑得更快。 沈心梨无奈，只得端着托盘照原路返回。 沈家一行人在吃完了夜宵后，终于能安稳睡下。 山上的温度盖上被子正合适。 很快，一行人就进入了梦乡。 …… 兽园的某处笼子内，看着满身伤痕的少年，云姑哭红了眼睛。 “少主”，云姑心疼不已。 但少年却十分疑惑地看着妇人，像是十分不解。 这是每次暴疾过后的后遗症。 少年每次会记不得发生了何事，有时，甚至连身边人都认不出。 云姑也不计较，面上十分担心。 瞧着妇人眼睛含泪，少年疑惑的神色终于清明：“云姑去歇息，我想好好休息一番。” 云姑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但看少年坐好，像是开始了修行，便不再打扰，选择退出。 此刻，薛轩的体内确实发生了异变。 撕裂的身体开始得到滋养，筋骨也在重新温养。 “啪嗒！” 以往变成疯物后，他都会备受折磨。 而今日，身上的伤口像是不约而同地康复了。 薛轩盯着手上的一块皮肤，静默不语。 一个小姑娘的身影莫名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 驿站内。 “你是说，他们进了芜浣山？” 一个女声回道，“是的，少主今夜爆发了暴疾。” “好！好！好！” 张彪仰天大笑。 “不枉我费尽心机安排你上山服侍那枯毒老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去歇息，这次要是成了，我向二爷那里为你请功。” “不，我只求此生再也不要遇见你！” 女声恨恨道，然后决绝离开，怀内还抱着一只白貂。 这只白貂正是薛轩掐死的那只。 女人在黑夜间行走着，嘴里还喃喃道： “好貂儿，咱们的命都是这么苦，咱们俩一块儿，一块儿……！” 听完妹妹的报信，张彪逐渐冷静下来。 同时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冒出：“难不成，是那怪物的人偷走了二爷的金矿石？”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头冒火。 眼下二爷马上就要全权掌控听雨楼了。 可不能在这个档口坏了二爷的大事。 天将破晓，他思忖片刻后，立刻对着自己的队伍道： “弟兄们，还记得五年前楼主去世那人，你们的亲人都死在谁的手里吗？” 队伍里顿时几人眼神透出恨意。 “今日，咱们就可以报仇了！” 然而，话音刚问，就听到一句弱弱的声音发问：“管事，这……万一碰上少主发疯，咱们可打不过啊！” 张彪瞪了一眼那问话的人。 “不要叫他少主，他就是一只怪物，这次，咱们有二爷特意请枯毒老人制作的铃铛，那怪物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说完，他又将人群扫视了一圈，继续道：“弟兄们，若是咱们能帮助二爷除了那祸害，还愁没有好前途吗？” 手下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面前几人率下跪下，瞬间也带动身后的人也跪了下去，“听凭管事吩咐。” 张彪大笑一声。 “好，太阳升起之时，山中云雾会散去许多，咱们就去会一会咱们那怪物。” 张彪站起身，对自己的英明决定很是满意。 黎明时分，一群队伍窸窸窣窣等在芜浣山山腰上。 眼见第一缕阳光照在山腰上一块硕大光滑的巨石上时，张彪飞快射出一只长箭在那巨石中央。 只听到“哗啦”一声。 那巨石上竟然显现出一条纹路。 “快，沿着那条路指示的方向上山。” 枯毒老人和枯玉老人师出同门。 虽然枯毒老人的阵法造诣不那么高，但这么几年对师兄的阵法的琢磨，芜浣山的阵法自然不在话下。 这也是薛河一早和枯毒老人的协议。 只不过枯毒老人迟迟没有兑现承诺，直到被人抢走宝贝，他的怒火才彻底爆发。 队伍很快行动起来。 不到半刻钟，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已经摸到了山顶，离庄园不过十丈远。 兽园内。 少年睡在笼内，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昨夜，大约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晚了，从来没有在发疯之后还能睡觉的。 “少主，不好了，有人上山了。” 云姑匆匆赶来。 少年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内像是有摄人心魄的气息放出。 “无妨，许是我那好二叔等不及了。” “也罢，也该与他做个了断了。” 少年脸色苍白，很是平静道。 “少主，不可啊！您昨日刚……，现下身体正虚弱，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少年伸出手掌，看了看，手掌重新合上，他感觉自己的体内充满了力量，此刻正想出去发泄一番。 “我没事，我能赢。” 少年像是很有信心说道。 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昨夜，可有什么人来了山庄？” “有，有一队山下的农人，许是走岔了，误进了山庄！” “让雨六好好护着他们！” 少年话语声未完，已经不见了身影。 山庄门口。 晨雾初散，清晨的暖阳照耀在身上，少年看着门外一群队伍，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队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小怪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看着来人堵在门口，张彪立刻恨恨道。 “嗬，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无德无义的小人！” 少年骂了一声后停下，一只手指着张彪的脸继续怒骂道：“ “当年你出卖我爹的账我还没有找你算，今日，你却主动来找上门来，那正好了！” 少年一个飞身过来，朝着张彪直接袭去。 但那张彪却一下飞身到了树上，而后，开始摇起了手上的铃铛。 “啊……” 听到铃铛晃动的声音，少年顿时感觉头痛欲裂，但心中却更加清醒，一定要杀了这个导致父亲身死的凶手。 “来人，给我拿下这怪物，二爷说了，谁能杀死他，就厚赏谁！” “是！” 一群杀手朝少年疯狂砍去。 第78章 救命之恩 沈心梨是被一阵阵打斗声音吵醒的。 只听到外面不断有兵刃铮铮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悄悄起身爬在厨房的院门后面偷窥，才发现有许多人在围攻一个少年。 正在犹豫要不要掏出空间里的武器时。 那少年竟然直接变换了模样。 沈心梨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惊吓。 那不就是昨夜看到的怪物。 可是，白日里看到和晚上的有些不一样。 心中顿时犹豫起来。 可是，看到少年\/怪物不停受伤，沈心梨又开始替他着急。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批杀手是听雨楼最核心的一脉的后人，但却早已被薛河收为己用。 因为，当日这批杀手的亲人，曾经死在了疯魔的薛轩手下。 对此刻的薛轩，他们没有一个人手下留情。 “叮当，叮当！” 张彪继续晃动手上的铃铛。 “啊！” 一阵高昂的嘶吼声音响起后，少年的恐怖模样比昨日增添了数倍。 他彻底变成了一只巨兽，此刻的少年兽头兽身，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白貂。 不，或者说更像是一只雪狼！ 只是他的手掌和脚掌依然是人的模样。 然而，眼前的这群人好似见怪不怪。 少年的身上伤口无数，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皮毛。 少年好似彻底对疼痛失去了感觉。 开始疯狂发动攻击，逮住人就咬！ “咔！咔嚓！” 他蒲扇大的爪子直接握住几柄长剑，双爪一折，那剑竟然直接折断。 但他身后却又中了几个杀手的偷袭。 “呜嗷！” 少年发出一阵凄厉长啸。 但又飞快朝那些人扑去。 “啊！我的胳膊！” “我的手，我的手！” “我的眼睛！！” 现场惨叫声不断，眼看杀手们迟迟杀不掉眼前少年。 张彪咬破手指上的血，抹在铃铛上，而后，嘴里开始念出咒语，举着铃铛摇晃起来。 那铃铛晃动的声音让硕大的身影顿时抱起头来乱窜。 眼看那少年要朝自己撞击而来。 张彪慌忙跳下树想要逃跑。 “轰隆！” 还好他逃得快，再晚一点，就要被少年连人带树直接撞到。 少年紧紧盯着他手上的铃铛，眼睛变成一片血红，仇恨的气息突然猛涨。 张彪见这副情景自家已然无法控制，连忙打算飞奔而逃。 却不想被少年快了一步，一下扯住他一条腿。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音响起。 张彪被少年一口咬下一条腿。 那硕大的像是貂一样的脑袋一口又咬下他的脑袋。 而后，那少年的尾巴将身后追来的几人一扫，顿时，地上几人分别摔向不同的位置。 做完这些动作。 少年\/怪物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但看着那个硕大的铃铛，又像是十分生气。 立刻挣扎走上前咔嚓两脚，铃铛就成了片片。 做完这些，少年终于卸力，只听到一阵沉闷的地动声，他又狠狠摔倒在地，摔倒前，还死死盯着厨房的小院门。 那里，有他熟悉的人！ 沈心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 昨晚的怪物竟然是人变化的。 而这人居然这么厉害！ 沈心梨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终于认识到少年的可怕！ 昨晚她居然给那怪物喂了晶石，而那怪物居然也没有伤害她！ “少主，少主，你怎么样！” 云姑竟然朝那怪物使劲儿晃动。 沈心梨再三揉了揉眼睛，才确认确实是云姑。 再三犹豫，正准备出去，却被孟匀拉住，“你真的要去救他？” 沈心梨有些奇怪地看向这个长相俊俏的少年。 此刻，哪怕他身穿大哥的衣服，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昨夜他并没有伤我们！” 沈心梨留下一句话后，便朝着那变回原样的少年而去。 第79章 一起离开 看着小姑娘走开，孟匀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已经看出来了，昨夜的怪物正是少年所变。 人能变成兽形，这实在让他难以想象，尤其是刚刚那少年\/怪物凶残的样子，孟匀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自认自己就算遇到此人，也会难以抵御。 所以，小姑娘与其接触，他竟然有莫名的担心。 犹豫片刻后，也只好上前帮忙。 见小姑娘再次掏出玉髓精，孟匀便直接扭过头给少年把起了脉。 “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看不出异样。” 他收起手，自言自语道。 云姑盯着沈心梨手上的小石头，眼中泛起炽热的光芒。 这小姑娘莫不是什么隐世家族后代，竟然随手就掏出一枚玉髓精。 待少年将那玉髓精吮吸干净后，眼睛像是非常想睁开，但始终无力，彻底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一条黄色小蛇哧溜着爬到少年的胸口处，只见它努力立着身子，朝少年的脸看去。 看了一会儿，小蛇又回到沈心梨的手臂上，直接钻进了她的袖口。 云姑再次愣住。 这不是昨日少主喂养的小蛇吗？ 不过一夜的功夫，她怎么感觉这蛇头上的犄角长得更大了呢！ “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后，云姑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见小蛇躲入沈心梨的衣袖还微微探出脑袋，她一把拉住沈心梨道，“姑娘，这小蛇是你养的吗？” 沈心梨不解。 却听云姑继续道，“可否卖于山庄，我愿意出万两黄金！” 谁知小蛇听到这话，立马着急朝沈心梨大咬一口。 “啊！” 沈心梨一声尖叫。 只一转眼的功夫，小蛇竟不见踪迹。 “阿梨，发生何事了？” 沈富裕小心翼翼扶着大哥靠在墙边，生怕伤到大哥那绑着木片的腿，安顿好沈富贵，就着急朝侄女跑来。 他刚刚听到了侄女的叫声。 跟着过来的，还有沈家人，以及李响，蒯伟二人。 “没什么，就是被昨日那小黄蛇咬了一口。” “阿梨，快让我看看。” 沈富贵担心道。 只见沈心梨的手腕上留下两处伤痕，伤痕虽然浅，但已经破皮。 “糟糕，该不会是毒蛇！” 沈富裕话语刚毕，张芳菊直接抱着侄女的手臂开始吮吸起来，一边吸，一边吐出毒液。 沈金山也担心道，“那蛇去哪儿了，我去打死它去！” “大家放心好了，我无碍，那蛇还小，毒腺还未形成的，”沈心梨安慰道。 她终于发现，那小蛇就是她的阿花啊！ 此刻，阿花在空间里扭来扭去，对于自己即将被人买走，还被被打死表示愤愤不满。 但沈心梨顾不得安慰它。 “乖梨儿，你真的没事吗？” 二婶吸出毒液，还是十分不放心。 “放心好了，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 见她没事，一家人的情绪放松下来，也逐渐注意到了四周的异样。 主要是满地的尸骸太过吓人，不是少了胳膊，就是少了腿，还有的肠子流了一地上。 吴月华下意识呕吐起来。 “阿梨，这这些人是……是怎么回事啊？” 沈富裕声音颤抖道。 “十分抱歉，吓到你们了，这些是我们少主的仇家。” 云姑歉意地解释道。 沈家人表情变幻莫测。 云姑更是难以平静下来。 怎么眨眼的功夫，那小蛇就不见了。 想起少主对那小蛇的独特之处，怕是少主早已知道小蛇的秘密了。 “阿……阿梨，咱们……咱们现在就告辞！” 沈富裕十分担心道。 沈心梨看了看李响和蒯伟，没想到二人也在看她，好似已经把决定权交给她。 见沈心梨没有说话，李响才提醒道，“只要不误了日期便好！” 现如今，他们都还是流放的犯人，出发已经过去了十余日，日程一直滞后。 要是耽搁了时期，怕是去了蜀地，怕是会落个藐视朝廷律令的罪名。 李响已经开始为这家人的安危担忧起来了。 “几位恩公，可否，可否让我家公子跟着你们一起走？” 听说众人要走，云姑眼神一动，又有了一个主意。 “这……” 沈富裕有些为难。 “多谢云姑收留之恩，只是，这不妥，实不相瞒，我们是流放的犯人，路上一直耽搁，接下来要赶路的，公子身受重伤，怕是不好颠簸。” 沈富贵拱手认真道。 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云姑退而求其次，“我们只求远远跟着，不会打扰你们的。” “也罢，你们愿意跟，就跟着！” 沈家人快速吃完早饭后，便匆匆离去。 因为没有了板车，行李东西也都丢得一干二净，现在一行人只能靠双腿走路。 云姑在安顿好山庄的事务后，带着雨六和薛轩坐着马车内匆匆跟在后面。 一行人白日里没有停歇，终于在晚间时分到了一个规模十分大的州府。 此地名为安州府。 再往南五百里，便会到达北地最大的城市奚宣城。 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越岭，翻过越岭山脉，便可到达蜀地。 当然，光是越岭山脉，就有两千里的路程，他们这群人，最起码要走上两个多月。 所以，李响才为众人的行程担忧。 华灯初上，高高的城楼上竟然挂了许多的红灯笼。 进出城门的往来百姓身上衣着都十分讲究。 许多的妇人带着孩子进进出出，不时传来小孩欢快的笑声。 “娘，我想吃甄糕！” “好好好，阿娘带你去吃。” “爹，我想吃潼关肉夹馍。” “你这个小馋鬼！” 行人摩肩接踵，有普通农户、也有小贩、更有马车、骡车、板车，还有身穿奇异服饰的金发碧眼人骑着骆驼。 一行人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沈富裕心中感慨：不知道去了蜀地，他们能不能也像这里的百姓一样生活。 正当众人惊叹之际。 只听到远处一队士兵列队齐齐走来。 那领头的对着城门口进出的百姓道： “知州大人有令，今夜提前一个时辰关城门。” 路上行人听到消息，立刻疯狂向城内处涌动，入城的人和出城的人顿时挤在一起。 一会儿就听到谁家小娃娃哇哇大哭的声音。 又有妇人着急忙慌的声音。 还有老人咳咳的声音。 “排好队，验了户籍信息才能进城，谁他妈的再敢乱挤乱窜，当心老子手上的剑！” 一个身着盔甲的指挥抽出身下的佩剑晃了晃，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 李响盯着城门口的士兵，心下存疑：难不成是京城内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城门处有如此多的士兵。 第80章 捡了个人 “李官爷，这城内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富贵看着李响皱起的眉头，有些担心。 “咱们还需进城买些粮食用具，若是城门关了，路上岂不是连吃的都没有了。” 沈富裕担忧道。 “李官爷，我和您进城一趟，咱们确实需要买点日常用具，一个时辰够用了。” 沈心梨提议道。 “好！剩下的人，在原地等候！” 云姑骑着马见他们停了下来，便也停住。 虽然沈心梨可以从空间里拿出米面炊具等物，但此刻，队伍里的人除了家人还有外人，她也需要一个时机。 待守城的官兵验了身份，沈心梨跟着李响一起进了城。 街道上本来还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已经走得飞快。 不少店铺都开始打烊，唯有街边的乞丐们三三两两缩在一起。 看着过往衣着不错的行人，就上前吆喝一句，“大爷行行好，赏点吃的！” 乞丐们被驱赶也不在意。 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了八卦。 “听说了吗？咱们城里丢了贵人，已经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今日守门的王大人还被知州大人大骂了一顿。” “丢得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姐？” “啧啧，莫不是跟人私奔了。” “休要胡言乱语，听说，是京城里的贵人。” “二流子，就算丢了京城里的贵人跟咱们又有些什么干系，操那份闲心有狗屁用，咱们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哎，谁说不是呢，我这肚子饿得已经咕咕叫了，真他妈难受！” 沈心梨和李响因为穿着陈旧，并未被乞丐们特意光顾。 “今夜怕是有些变化”，李响喃喃道。 沈心梨也觉得这城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但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了。 “李官爷，时间紧张，咱们分开行动，您去铁匠铺内帮忙买两个铁锅，我先去粮店买粮食，您一会儿在粮店门口等我。” 李响有些担心，但看沈心梨已经走远。 便朝着百米外的铁匠铺走去。 沈心梨见他走远，悄悄摸进一个巷子，将之前存放在空间的板车取出。 看着板车上熟悉的物品。 思索片刻，就把东西全部挪入空间。 重新换了锅碗瓢盆等物，和几袋子粮食，再然后，就是几个半新不旧的铺盖卷。 家里的银钱不多，沈心梨是不打算大规模采购的。 等正式进入越岭之前，她计划着在下一个城镇能卖点什么东西，待赚到钱，还可以进行一次大规模采购。 到时候翻山越岭，板车再放入空间即可。 正在装扮板车，打算推着走时。 突然听到一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巷道后方传来。 “好你个死瞎子，老娘我已经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银钱，你竟然还好不了，真是白花了老娘的心思。” 然后，只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向沈心梨的方向扑来。 在夜色的掩盖下，那身影显得尤为瘦弱可怜。 沈心梨仔细看了看。 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 虽灰头土脸，双目无神，但举手投足间竟是一副好模样。 “你，救……救我……救救我！” 那瞎子少年像是十分虚弱，连说话都很费力！ 沈心梨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瞎子少年的耳朵左动右动，好似能看到她一般，竟直接摸索着靠在板车旁晕倒了。 沈心梨推了好几下，可那少年的手竟然死死抓着板车，像是焊住了一般。 听到后面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沈心梨顿时着急起来。 使劲了晃了晃少年，他依然没能苏醒。 已然听到说话的声音，沈心梨慌忙将少年挪入空间的木屋，吩咐阿花盯紧他。 刚推着板车走到街道上，就感觉身后有一群人追来。 队伍将沈心梨的板车牢牢围住，像是要将它拆了。 “小姑娘，你刚刚可见到什么人经过？” 一个为首的胖胖的妇人穿着鲜艳衣服，扭着腰笑问道。 “不曾。” 沈心梨平静道。 “你这丫头，莫不是说谎话，我且问你，你这板车上可是藏了什么人？” 妇人不笑了，圆嘟嘟的脸蛋上带着生气的模样。 不信你们可以看，沈心梨将板车上的东西直接拉开给众人看。 妇人扫了一眼，板车上确实不好藏东西，但她却盯着沈心梨漂亮的脸蛋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家是哪里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看着妇人审视的眼睛，沈心梨察觉到一丝不妙，“这位夫人，不瞒您说，我是流放的罪臣之女，因天晚路过此地，被官爷派来买点吃食。” 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李响，沈心梨指着对方道，“瞧，官爷就在那边！” 妇人盯着沈心梨的话有些迟疑，但看着一个身材粗壮、官服有些破旧的男人带着佩刀走来，顿时吓了一跳。 立刻带着身后的几个汉子离去。 “刚刚那些人……？” 李响刚要发问，却听沈心梨道，“李官爷，咱们快走，我担心这城内有变化。” “好，我来拉板车。” 待二人从城门出来，终于感觉心中的石头落地。 然而，沈心梨却开心不起来。 沈家人看着熟悉的锅碗用具，猜测是阿梨的举动，也不言语，赶紧做饭。 沈心梨则连忙找了个借口去了河边，随后进入空间。 那人还没醒来。 沈心梨端详了半天。 只见他的外衣虽然破旧，但白色的里衣确是不知什么材料制成，上面的花纹异常罕见，摸上去光滑且柔软，还带有同色系暗纹。 这人，莫不是今日那乞丐口中的贵人。 沈心梨琢磨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人。 可是放在空间里也不行。 想了想队伍里的孟匀，以及莫名其妙跟在身后的云姑和那少主。 算了，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那就一起！ 当下将人挪出空间。 “阿爹，二叔，我在水边捡到一个人。” “什么？” 沈富裕吓了一跳。 沈富贵则淡定道，“哦？带我去看看！” 待众人将人抬到跟前。 孟匀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容，莫名开始嫌弃起来。 第81章 女儿被抢 邕宁侯府孟氏世代忠良，历经三朝，一直坚守着自己作为臣子和武将的本分。 然而，自从朝堂风云变幻，孟家坚守的主子变了又变，嫡系子孙开始无辜死于战场后。 新一代的孟氏嫡孙便开始被家人安排退出朝堂之争。 一次偶然机会，孟老将军在边疆认识了鬼医。 而后，小孙子孟匀便改学医。 孟家的其他房内，也不再固守兵权，改投了其他行当。 瑞王世子的眼疾孟匀是有耳闻的，幼年时期，也曾见过这位世子。 所以，今日一眼，孟匀便觉得这个少年有些眼熟。 但此刻，他也不敢断定。 毕竟，鬼医是神农见首不见尾的，鬼医的弟子也从未在朝堂出没过。 他们孟家不愿意再和皇家有任何牵扯。 可是，少年鼻翼的小痣还是让他认出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少年落魄的样子，他竟然内心莫名生出一丝不忍。 罢了，当年他也曾救过自己。 今日，就当还了当年求学时的情谊。 孟匀心中盘桓了一阵。 便开始给少年诊脉。 好消息：人还有救！ 坏消息：五脏内具有损伤，怕是一时半刻好不了。至于眼疾，更不必提。 沈心梨诧异地看着面前别扭的小少年眉头皱成了一块树皮，心中感慨，说他只有十来岁还真是不敢相信。 看那额头上深深的印子，怕是个老头。 “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有，要是有你之前喂给后面那人的那个小石头，他就有救了。” 孟匀诊完脉后，皱起两根飞上天的剑眉扫了二十米外的一处马车，撇嘴小声道。 沈心梨给了他一记白眼，心道：这人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莫不是认识这身患眼疾的少年？ 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没有犹豫，沈心梨再次掏出了一块小石头。 小心翼翼给那少年喂食起来。 孟匀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小姑娘竟然真的掏出来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这东西这么宝贝，怎么可能还有？ 但少年口内确实正在一点点吃着那稀罕物。 “乖梨儿，你好好歇息，这个少年爹和二叔来看着，你刚刚买粮食一路辛苦了。” 沈富裕扶着大哥坐下。 见侄女一直忙忙碌碌，这一路上，身边莫名出现越来越多的臭小子，心中越发不得劲。 尤其那孟匀时不时的眼神，盯着侄女像是看到一个宝贝一般。 沈富裕坚定认为：这小子不是个好人！ 沈富贵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女儿此刻在救人，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阻挠女儿。 好在，二弟是个机灵的，还知道让女儿规避一下，让这两个臭小子没有机会接近。 沈富贵心头熨帖不少。 然而，还没舒畅多少，就听到一道声音： “小恩公，能否，能否请你去看看我家少主，他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好。” 云姑突然跑过来恳求道。 沈心梨有些为难，“我可以去看看，只不过我不是大夫……” “不妨事的，你去看看我们少主，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姑知道沈心梨话里的意思，她潜意识觉得少主应该不讨厌这个小姑娘。 而且，随手能掏出玉髓精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还有，那小黄蛇，说不定能解开少主的毒。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提出要买那小黄蛇的原因，虽然小黄蛇咬了这小姑娘一口后就消失了。 可令人惊奇的也正是此处。 这小姑娘被咬后竟然=毫无异样，云姑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猜到了真相。 因此，她希望这小姑娘能多亲近少主。 “阿爹，二叔，你们看好这人，我去去就回。” 沈富贵和沈富裕眼睁睁看着女儿\/侄女又被另一方叫走，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少年多吓人啊！ 想起那夜里少年化身凶兽的模样。 沈富裕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看了看大哥，他那好大哥竟然一点儿都不着急，还白了他一眼。 俨然一副我皇帝不急你太监急的模样，还大方对女儿道：“好的，阿梨，你速去速回。” 马车内。 薛轩面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你家少爷今日一天都没有醒过吗？” “醒过的。”云姑忙回道。 “但少爷就醒了中午一小会儿之后，就又陷入了沉睡，睡前说自己口渴的很，我就喂他喝了水。” 云姑又补充道。 “什么？” 沈心梨大惊。 大失血之人饮水无异于雪上加霜，因为身体血液急剧减少，补水不能解决血液的问题，还会引起休克。 这人昏迷不醒，显然就是如此了。 “你可带有人参？” 沈心梨着急道。 云姑有些慌张，带着哭腔道：“我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了，若是有人参赶紧给你家少爷熬独参汤。” 沈心梨打断了她的提问。 “好！我这就安排。” 云姑慌慌张张去去取水煎药。 沈心梨则终于有空歇息一会儿。 赶了一日的路，又到城中采购，忙到现在，感觉饥肠辘辘。 “阿梨，来尝尝二婶做的清炖鸡肉汤，可软乎啦。” 这厢，沈家人的晚饭已经做好，简单的糙米饭，再就是一大锅的鸡肉汤，里面放的是干豆角以及一些野菜。 鸡肉是之前沈心梨空间里的鸡。 野菜干还是沈家人离家时千牛村人送的。 野菜则是地里现薅的。 虽然只有简单的盐调味，但鸡肉软烂脱骨，豆角和野菜夹带这鸡汤的香味。 配合着糙米饭，吃得倒也十分爽快。 看着沈家人吃得满足，沈心梨也很开心。 最近这些时日，家里人也没吃上点好的。 一锅炖鸡，就能让大家心满意足。 吃完饭。 沈家的几个孩子在沈富贵的指导下，开始了站桩。 沈心梨则趁机溜进空间。 阿花正在睡觉。 山林里，好多鸡妈妈将小鸡宝宝们全部护在身下。 见沈心梨进来，也不害怕，还高昂着头瞅了瞅。 看着满地的鸡蛋，沈心梨有点心痒痒，这些应该拿去卖的。 不过，明日还要赶路，只能去后面的城池卖了。 再看了看果树林的果子。 那桃子已经进了成熟期，硕大，香气四溢。 吃了一口，那水蜜桃的汁水四溢，甜软可口，果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沈心梨顿时忙活起来。 也不知道空间能不能保存这些水果，看来必须要干净卖掉了。 采摘了几大筐桃子后。 沈心梨又摘了几大筐芒果。 梨子现在还有些青涩，大约是还没到成熟期。 而那另一侧的香蕉树上倒是有不少成熟的香蕉。 但是自己个子太矮，也够不着。 好一通忙活，沈心梨才从空间里退出。 小木屋的格子暂时没有太大变化，她便也没有注意。 第82章 遇狼 次日一早，一行人用完早饭后，再次出发。 那眼盲的少年中途醒过，见被人放在板车上拉着走，也不出声，又沉沉睡去。 走到中午，行到一个破庙处。 云姑从后面赶上来。 “小恩公，我家小爷醒了，多谢救命之恩”，说着云姑竟然直接送来两个精致的盒子。 沈心梨微微诧异。 “不必了，只是顺手而已。” 但云姑却一再坚持。 沈心梨有些奇怪，只得收下，谁知云姑却又道，“恩公，不知昨日喂我家公子的那药石还有没有？我家公子身体弱，很是需要。” “云姑，回来！” 那马车里发出一道虚弱的带着咳嗽的声音。 沈心梨有些不开心了。 这人是要直接来找她换吗？ “抱歉，已经用完了，”沈心梨指了指板车上的人补充道，“昨日最后一块给他用了。” 云姑像是十分失望，又怕自己的主子叫自家有事，悻悻然离去。 荒郊野地的破庙，只能简单煮些吃食。 一行人用完餐食后，又继续上路。 但午后开始，天气开始有了变化。 刚开始还是一阵风，很快，就刮起了大风，且那大风里竟然还夹带着风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要起沙尘暴了。 沈心梨看着昏黄的天气。 这才刚下午，天色就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黄色的纱盖住，摸了一把脸，也是一脸的土。 “快找块布把嘴巴和鼻子捂住。” 李响见多识广，立刻叮嘱众人道。 行了一个时辰，那沙尘好似更猛烈了。 能看到的也只有五丈远。 眼睛还时常被风给吹进东西。 一行人行路艰难，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真的起了大风沙，盖住了路，他们可能会迷失方向。 “快走，沿着这条官道走，我记得前方有一片巨石林，或许能遮挡一番。” 李响大声呼唤道。 一行人只得继续走。 “阿爹，我走不动了，”四岁的沈金林终于没有忍住。 “大哥，快把金林放到车上。” 沈富裕一直拉着板车，虽然车上的用具不多，但还有一个人，且那风是逆着方向吹来的。 那板车拉起来十分费力。 “二叔，我们一起。” 沈心梨忙和几个哥哥一起推车。 力量终于大了许多。 如此行了半个时辰。 那沙尘愈演愈烈，无数沙粒扑面而来，打得脸生疼。 能看到的不过三丈远了。 “李官爷，这风沙太大了，咱们怕是走不到巨石处了，咱们先都聚到一起，拿东西盖住自己！” “好，就如你所说。” 沈心梨瞄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云姑倒是聪明，此刻那马车和他们离得很近。 那马车前的车夫，脸色被染成了黄色，但依然木然，还是那晚上见他们的那副神情。 马车和板车靠在一起。 众人齐齐聚在马车或者板车下，纷纷找了东西护住头部，只留下两只眼睛。 “轰……嗤拉……呼……” 只感觉到一阵阵猛烈的风从身上一带而过，留下许多的沙土，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众人都被黄土覆盖。 半个时辰后。 噗噗的拍打声不断。 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层厚厚的泥沙土。 “咳咳……” 众人连忙清了清嗓子。 “想不到，这里的风沙已经这么厉害了。” 李响看着满头风沙过去，到处都是黄蒙蒙一片，感慨良多。 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李响慌忙大喊道，“快走，这片荒漠里有狼，咱们不能在此地耽搁了。” 一行人再次心惊。 这片地方看着望不到边，就连树木都少见。 这要是遇到狼，那也太危险了！ “咱们最好能在天黑前走出，不然这里的晚上不止有狼，温度也会比其他地方低。” 李响又叮嘱道。 “走，快，快！” 沈家人再次搀扶起来往前走，但那板车因为沙子太过松软的缘故，不是一会儿卡住了左边轮子，就是卡住了右边。 沈心梨焦急不已。 这板车上的东西她也不能平白无故放进空间。 而且，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一行人只得小心翼翼推着板车。 速度根本提不上去。 那后边云姑的马车也不例外。 一个不小心，竟然直接卡在一个坑里，怎么挥鞭，那马也没能将马车拽出坑内。 众人顿时着急起来。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戈壁滩依然看不到边。 “来，加把劲儿，咱们一起将那马车拖出来。” 李响鼓励众人道。 在这广袤的地方，人少得可怜，要是就此丢下身后的几人，李响觉得自己还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大家若是能齐心协力些，对付狼群更有优势。 且李响一路上都仔细观察过了，那马车上的车夫虽然不善言语，但手上的虎口处的厚茧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就出现了一幕，一群人在后面推，一个小姑娘在前方拉着马的画面。 “一二三，加把劲儿！” “一二三，再加把劲儿！” “划拉！” 马车刷的一下被带动，马车里的人直接被蹦起磕到一旁的侧壁上，只听到“咳”的一声。 里面的人好似吐了！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 云姑看着薛轩吐出的一团血，十分担心。 孟匀上前抹了一把脉象，道了一声，“还死不了”，便潇洒走开。 马车上等人再次陷入了沉睡。 一群人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缓过来一口气，纷纷坐下歇息。 眼看天将擦黑，无边的夜色笼罩过来，好像是要彻底把众人封印在这片土地上。 忽然听到远处的巨石边上传来一阵高亢的嚎叫。 一群人顿时紧张起来。 “真的有狼！” 沈富裕哆嗦道。 看那架势，好像还不止条。 沈心梨瞅着那巨石身后无数双碧莹莹的眼睛，立刻惊异：该不会附近的狼群都来了！ “呜嗷！” 只听到最前方的狼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带动了一群狼朝着众人包抄过来。 第83章 群狼袭击 领头是一只硕大、通体没有一点杂毛的银灰色的狼。 带着群狼行到五丈远后，它就静静坐立在那里，浑身的毛发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宛若一个君王。 身后的狼群也呈现三角状铺陈在它的身后。 沈心梨数了数。 竟然有好三四十条。 “凭咱们这些人，是打不过这狼群的，你们可有办法？” 李响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眼睛扫向云姑的方向，那马车夫依然坐在那里宛若死士。 云姑自信道：“自然不惧，只是我们少主如今还未苏醒，需得……” 云姑微微瞥向马车的方向，说话的声音却对着一旁的沈心梨。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要沈心梨的东西来交换。 沈心梨有些恼怒，这人怎么像个黏皮糖一样，老盯着她不放呢！ 李响沉默，不再言语。 沈家的妇孺紧紧靠在一起，张家小弟刚燃起的火苗十分微弱，被风吹得几乎要彻底淹没。 沈心梨悄悄绕到阿爹、二叔、大哥身后，将那之前的武器再次分给他们。 “呜嗷！” 白狼王发出一声嚎叫，身后的群狼顿时站起来摇着尾巴挪动着脚步，一个个剑拔弩张的姿态像是立马要冲过来。 “小心，他们要准备攻击了，妇人和孩子在内侧，咱们拼一把！” 李响朝着蒯伟、沈富贵、吴老汉等人道，竟然不再看云姑他们的方向。 “都停下！” 千钧一发之际，竟是那马车里的人在发话。 伴随一阵低语声，银狼王竟然乖乖坐下，还发出‘嗷’的一声，狼群队伍顿时停止了攻击的姿态。 只听到一人一狼竟像是在交流一般。 一群人十分诧异，纷纷看向马车的方向。 可很快，银狼王便不耐烦了。 “呜嗷！” 只见银狼王和众狼浑身毛发倒立起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马车内伴随着一阵咳嗽声，那低语声还在继续，狼王却根本不再竖起耳朵聆听，而是直接在原地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显然，它并不想放过眼前的众人。 那马车内顿时响起一阵倒地声音。 狼王也率领众狼直接朝一群人冲来。 “阿爹、二叔小心！” 沈心梨大叫一声后，就开始朝着众狼射击。 只听见“簌簌”声扑过，狼群的动静就慢了许多，没过多一会儿，距离他们三丈之远的地上就躺下了十来只狼。 孟匀瞪大了眼睛。 那夜在临水村他就觉得小姑娘手上的武器很是奇怪，但很快就被人家收了起来。 而此刻，那武器竟然又发挥着巨大的威力。 板车上，眼盲的少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像是要察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那群狼的嘶吼声音变弱。 “嗷……嗷！” 见地上瞬间躺下十来只狼，狼王一阵心疼。 目光紧紧盯着射击的沈心梨几人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嗷！” 群狼再次在狼王的号召下发动了攻击。 然而，在队列后面的几只狼却趁机绕到了沈心梨等人的后方。 很快，李响、蒯伟二人就与狼群搏杀起来。 沈富贵沈富裕快速用枪射击着，可那狼群也变得狡猾了许多。 虽然也有射中，但沈家众人除了沈富贵对射箭比较熟悉外，其余几人则是赶鸭子上架，准头不够。 一群妇孺面前直接就围了四五只狼。 张氏、吴氏和张小弟一人就地捡起一个大棍不停挥舞，想要吓倒众狼。 但狼群龇牙咧嘴，像是害怕，却又像是在逗着众人玩闹。 很快，狼群就扯开一道口子。 将护着沈家三兄弟的吴老太的肩膀直接咬住。 “娘！” 吴氏大惊，着急不已。 恨不得立刻将大棒子挥向那咬住吴老太的狼。 可恨自己却被眼前的狼缠住，当下一点儿也不敢放松。 “快，把你那武器给我一个，我来护住他们。” 孟匀着急道。 沈心梨飞速扫了一眼，只得立刻又拿出一把麻醉枪扔给了孟匀。 与此同时，又扔了几把给李响和蒯伟等人道，“像射箭一样射出，能让狼群麻醉。” 蒯伟如获至宝。 这等稀罕物件，他那晚有幸看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可此刻，来不及研究，拿着那东西爱不释手，见一旁的师傅还有些愣神，便解释道： “师傅，扣动那下方的圆形小扳手，就即可射出！” 李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那小小的东西，心下震撼不已：这东西，这东西要是用在军队里，他就不用这么多年一直在做这劳什子押司了。 正感慨的时候，就见一只狼朝自己扑来。 下意识开了一枪。 狼“呜呜”的一声，速度瞬间变慢，而后竟直接倒地不起。 因为沈家这边人人几乎都拿上了武器，狼群很快被干掉了一半。 倒是让一旁的云姑更加诧异。 她本想待众人无力时让雨六救下那小女孩或者沈家人的性命，没想到希望竟然落空。 看着沈心梨手上的武器，云姑心中艳羡不已。 “簌簌”一阵阵破风声传来。 狼群又被射中了五六只。 银狼王十分忌惮地看着眼前众人，它显然不明白为何这群瘦弱的人类为何能将它的得力干将们纷纷放到。 眼看狼群只剩下不到十只。 银狼王哀嚎一声，立刻将队伍召集起来，竟然是打算逃跑。 看着狼群远去，沈家人顿时感觉送了一口气。 “李官爷，阿爹，二叔，这些狼麻烦你们帮忙处理了，它们如今还没死亡，只是陷入了昏迷，一个时辰后，它们就会醒来的！” 李响嘴角一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沈心梨无情地对待这些生物。 要说让她现在怜惜这满地的野狼，她还做不到，一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如今只能反着来了。 李响带着沈富贵沈富裕等人给每头狼来了一刀。 沈心梨看着满地的狼群若有所思。 “李官爷，咱们今日反正也走不了，干脆将这狼群剥皮了，下个城镇卖出的狼皮咱们五五分，如何？” 李响心中也有这个盘算，只是这狼不是他一个人杀的。 要是没有沈家的武器，他们这群人怕是难逃狼腹了。 “可以。” 说完，李响便带着几个男人竟真的开始给狼群剥皮，忙活了两个时辰，总算收获了三十五块狼皮。 沈心梨在第一时间给吴老太检查了伤势，幸而咬伤不算太深，用精液水清洗伤口后，快速敷完药包扎起来。 吴老太竟然一直忍着痛，一句也没叫出来。 第84章 姜遇 沈家人忙活之际，云姑有些讪讪的。 看到狼皮被清理好后，云姑看了过来。 刚刚薛轩因为和狼沟通，又陷入了昏迷，此刻为了少主的安全，她只得舔着脸继续来找沈心梨。 看着这妇人走来，沈心梨面色有些不快。 要不是看在那晚她救走了弟弟，还收留了他们的份上，沈心梨已经不想理会她。 关键时刻，竟然是板车上的人开始咳嗽起来。 沈心梨扫了一眼云姑，径直走向板车。 此刻，她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面白如玉，鼻子高挺，剑眉星目，尤其那双眼睛尤为引人注目。 大而无神，瞳孔无法聚焦，将少年的灵气掩去了一半。 少年的身高目测快接近一米七左右。 只见他已经端坐在板车上，用一只瘦削的手扶着板车的边缘，极力克制住自己抖动的身体，想要保持住正襟危坐的姿态。 “坐不住就躺下，不要逞强。” 沈心梨看出来眼前的人像是很不舒服，便温声道。 江屿听着那暖暖的声音像是在安慰自己，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欣喜。 这是他第二次和小姑娘对话。 虽然第一次时，他都没有听到沈心梨的回答就赖上了这架板车。 此刻，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个小姑娘一直盯着看，他下意识地红了耳朵。 “你叫什么名字。” “姜遇！” “你为何会被那老鸨追杀？” “我……我也不知，我从一处山崖坠落，就被她捡到，然后，她就一直养着我，大约是见我的病一直不好，就想将我卖去……”，少年脸红如苹果。 沈心梨也有些尴尬。 “那你家人呢？” “我……我没有家人了。” 少年的眼眸沉了下去，连带着整个人的气息也蔫巴下去。 孟匀静静在一旁给江遇探了脉。 心中也久久难以平静。 那东西真是神药，不过一夜的功夫，这人五脏六腑内的伤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此刻他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这下还真的不用他担心了。 “那你好了，自己离开！我们是要往南去的，你跟着我们也许会给你带去更大的危险。” 沈心梨认真道。 少年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恩公，你忙完啦？能否，能否请你和孟大夫去看看我家少主？” 云姑见沈心梨从板车上走开，再度上前发出请求。 沈心梨嘴角一抽，这人真是的，有事儿的时候小恩公，没事儿就直接来要东西，还真是给了她脸了。 “你们少爷已经用了参汤，你这几日好好照顾他，过几日等他缓过来就会醒的。” 却不想沈心梨还没开口，孟匀就已经主动道出了关键。 云姑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只得一个人离去。 沈心梨也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会什么医术。 还是与那云姑少牵扯为好。 “阿梨，快来歇息歇息，熬了一锅狼肉干菜汤，咱们一人一碗。” 张氏将侄女一把拉过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汤。 忙活到现在，众人还没用晚饭。 刚杀的狼，不能浪费了，李响快速剖开一只小一点的狼，将一部分肉串起来烤了。 其余的则分成了两个大锅，熬了满满一大锅狼肉干菜汤。 幸而板车上还有一些水。 柴则是沈富贵带着二弟和儿子在附近找了一圈，找到了一片埋在沙尘之下的胡杨木，倒也够烧。 害怕野狼再次偷袭。 连几个孩子也一起跟着去捡柴火。 晚上多烧几个火堆，好防御那野狼。 “去，给那板车上的小子也端一碗汤，”张芳菊指挥着大儿子。 沈家人围坐在一个火堆旁，一群孩子妇人说话打闹的声音，姜遇在板车上有些神往。 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呢。 沈玉山端着肉汤靠近，姜遇有些紧张。 “哥哥，小心烫！” 沈玉山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在碗边上，好让他能接住碗，又怕他打翻烫到自己，边将那碗放在板车上的一个木盆里。 “来，这是筷子，掉了可没有了哦！”少年温声道。 姜遇又摸到两根粗糙的木棍子。 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从前在瑞王府，他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但内心世界却是一片荒芜。 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到了父王和继母妃的谈话。 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母妃早已去世，而继王妃只是他的姨母。 虽然姨母平日里对他也很好，自己想要什么，姨母都会求来给他。 可他还是会羡慕姨母对弟弟那样。 姨母对弟弟，有轻言细语哄着的温柔、也有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还有笑颜开放的欣慰、更有气得怒骂一声的心疼…… 总之，那是一个复杂的姨母。 曾经他以为姨母更喜欢弟弟那样不乖的小孩。 可是，当他做了不乖的小孩，姨母的夸赞更甚。 他迷茫了。 直到有一次姨母过生辰，他悄悄给姨母送最喜欢的珊瑚。 在屏风外侧，他听到姨母在背后恶狠狠痛骂，“那小瞎子凭什么夺了我儿子的世子之位，嬷嬷，我现在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房内另一个声音劝她再忍忍。 姨母又道，“嬷嬷，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后悔为何没有早点掐死他，惹得王爷天天担忧他，怜惜他……” 他躲在屏风后泪流满面。 原来，姨母是讨厌他的啊！ 怪不得外祖那边派来的侍从许淮劝他说：要小心姨母，姨母总在费尽心机挑唆他和父王之间的关系。 他之前不敢相信。 等他亲耳听到姨母对他的恨，才觉伤心断肠。 此后的他改了性子，但姨母对他还是如往常那般亲昵。 身边人呢？ 许淮虽然对他也真心维护，但他能感觉到他是带着一丝怜悯和畏惧的。 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所以，有的时候，他显得很不听话很不懂事，会下意识和许淮对着干。 直到这一次，他们被追杀，在嘉陵关，他想彻底了解自己。 却不想，许淮却将他打晕。 醒来后，他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天地都容不下自己。 可现在，他感觉很不一样。 这家人好似不知烦恼为何物。 他们刚刚被狼群袭击过，可他们却能打赢了狼。 这会儿，他们居然在喝狼肉汤。 少年的思绪被一阵嬉笑声音打断，循着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知道，那是救了他的那个小姑娘的声音。 少年默默端起碗，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喝下去。 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变得暖暖的，暖暖的。 他决定了，从今日开始，他要做姜遇，他再也不是瑞王府里的江屿了。 第85章 发烧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正准备出发。 忽然看到远处一片黑影疾驰而来。 待那黑影靠近，才发现竟是一群骑兵。 没一会儿，那骑兵的首领就挥舞着鞭子停在一行人面前：“站住，你们是何人？” 李响看着看人身上的甲胄，应该是一名武骑尉。 他们虽然是从京畿之地出来的，但押司只是小吏，连官都不是。 在西平县，那是张县令为了沈家人要给他面子。 此刻，在这个武骑尉面前，李响也得乖乖听话。 只见他拱手道：“在下乃是京畿吏部的押司李响，奉朝廷命令押送犯人去西南蜀地，此乃犯人的流籍。” 那武骑尉将众人个仔细打量一番后，才皱着眉头道：“既是犯人，为何不带刑具，还能坐马车、板车？难不成是你故意包庇这批流犯？” 李响恭敬讨好道：“启禀大人，下官到了北地接到这批犯人时，他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若是用刑具，他们只怕走不到现在。 而这马车并非犯人所有，而是刚巧与我们一同赶路的一位少爷家的。 板车确实是属下的，只因在下初到北地时水土不服，又遇上山匪被砍断隔壁昏迷，我这徒弟给我弄了板车，让犯人拉着我，属下才得以活到现在。” 骑尉又将沈家人仔细打量一番。 见他们个个衣衫破烂，上面沾满了尘土，他们的脸上也是蜡黄一片，唯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像个活物。 而那马车上的妇人和赶车的男子确实都是一副好装扮。 骑尉已然信了好几分，沉思片刻后又道，“你们这一路上可曾见过可疑的人，约莫十来岁的？” 李响咂摸半天，寻思着莫不是寻那瞎眼的小子的，但这武骑尉话里的信息并不明确，可见并不是认真寻找。 便装作回想半天，才道：“不曾。” 骑尉认真又打量了一番众人，看了一眼马车上像是躺了个人，但那身影好像是个小孩子。 便皱着眉重新打马离开。 裹在被子里的自然是沈金林。 听到马蹄声后，姜遇就第一时间跳下板车。 知道自己衣衫褴褛便也没有遮拦，而是直接在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在脸上抹一抹，顿时和沈家人没什么分别。 而后，他直接与众人站在一起。 那骑尉问话时，他和沈家人一起低着头。 骑尉看向他们时，他也很平静地露出恓惶的神色，只是眼神不动。 果然，那骑尉只是将目光扫向马车，发现那是个孩子后，便直接离开。 待骑兵走远，沈心梨不动声色问道，“刚刚那骑兵，是来找你的？” 江遇哑然，面色纠结道，“是，但我……”少年沉默片刻，又道，“但我不想跟他们回去，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这下换沈心梨震惊了。 少年估摸着沈心梨的方向，像是在保证。 孟匀悄咪咪听到后，得意地翘起了嘴巴。 可惜江遇什么也没看到。 云姑继续坐在马车上侍候着自己的主子，雨六依然面无表情地赶着路。 午后，一群人踩在泞泥不堪的路，终于行到了一处荒山的山洞处。 之所以走了这么久才到，是因为老天爷好似与他们作对一般。 从出发一个小时就开始淅淅沥沥下小雨。 没过半个时辰，大雨竟悄然而至。 刚开始，众人还欣喜不已，纷纷感慨，这样的大雨要是早一点下在北地就好了。 就连沈金林都在雨地里撒欢一样地跑着。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雨点逐渐变大，甚至变成大白雨，众人才开始惊慌起来。 大雨很快将地上的黄土和泥沙冲刷起来。 因为没有地方避雨，一行人只能继续前行。 虽是夏日，但大白雨持续不断砸在身上，每个人都被浇得浑身发麻，很快众人就被浇成了落汤鸡。 但谁也没有喊停。 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避雨的地方，要是呆在原地，会被冻死的。 大雨不断冲刷地面。 路面上，无数道浅浅的细流逐渐汇聚道一起，形成及沈金林膝盖深的溪流。 无数条黄褐色的溪流争先恐后朝着低处流淌，带走更多的泥沙。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时不时踏空。 大人还能勉强稳住身形，几个孩子因为溪流太深的缘故，时常重心不稳摔倒。 “噗！” 沈金林又没有踩稳，一下子整个人都坐在了一个黄水坑里。 “金林，”几道呼唤声音同时响起。 沈富裕离得近，连忙去扶。 小男孩没有哭泣，立刻从二叔怀里起来，想要再次证明自己。 沈心梨十分心疼弟弟的举动。 立刻抓紧弟弟，然后拉着沈玉山、沈玉林、沈心钰、张小弟以及大哥沈金山等人站成一排，相互搀扶着走路。 几人时不时也会踉跄一下，然后又被另外的人扶起，才会勉强好一些。 可因为大白雨持续不断下。 路面的积水又变深了许多。 已经快要到沈心梨的膝盖了。 虽然侄女刚刚想到的主意让他们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可大雨丝毫不见停歇的痕迹。 看几个孩子都一声不吭坚持自己走。 沈富贵和沈富裕都心疼不已。 “孩子们都上车！” 吴老汉焦急道。 “对对，快让孩子们上车。”吴老太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不，我还能走，让妹妹和弟弟上车！” 沈玉山坚持道。 “不行，现在立刻上车。” 吴老汉坚持道。 他已经看到这水都要到孩子们的膝盖深了。 这样下去，孩子们怎么撑得住。 沈心梨看了看，自己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便和几个弟弟上了车。 江遇刚开始还摸索着扶着板车旁走路。 可走着走着也不停摔跤。 沈富贵便将人也赶上了马车。 泞泥的道路走起来格外费劲。 因为泥沙被冲走，板车开始东倒西歪。 “哗啦！” 板车突然倾斜，眼看沈心梨就要直接摔下，一双手快速扯住了她的衣裳。 那双手竟然是姜遇的。 沈心梨坐稳后看向少年说了声谢谢。 却见对方依然目视前方回了声“不客气”。 等到沈心梨移开目光，少年的耳垂已经有些微微发红。 刚刚，他隔着衣裳碰到了她的手臂。 沈心梨不觉有异，继续窝在一旁。 而后，沈富裕沈富贵和沈金山拉车，剩下的大人全部都在使劲儿推车。 身后，云姑等人的马车因为有马，且车上人少，并没有陷入泥坑中。 午时过后，雨终于小了许多，一群人也终于走出戈壁滩，开始沿着官道行走。 沈心梨是在雨小后感觉到冷的。 大雨打在身上时除了让身体微微发麻外，还因为大雨在身上不断流淌形成雨膜，让身体暂时忽略了寒冷。 现下雨变小了，风一吹过来，黏腻的衣服带给身体的不再有任何暖意，只剩下阵阵寒意。 脚上的布鞋虽然被雨水冲洗得很干净，但整个脚掌都被一层厚厚的东西包裹，又冷又麻又涨。 沈心梨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立刻打了个喷嚏。 此时此刻，只恨不得眼前立刻有一堆火能烤一烤。 更糟的是，车上的沈金林率先发起了高烧，一旁的姜遇也不例外。 沈心梨率先察觉到车上的异样，心中很是焦急。 好不容易，在走出戈壁后，看到不远处有植被覆盖的荒山时，她总算看到了希望。 有山就意外着可以躲雨，还能短暂休息一下。 众人从早饭后就没有再吃过东西。 现下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不免觉得饥肠辘辘。 “阿爹，快看，那里有个山洞。” 沈心梨看到远处隐约的山洞的样子，简直喜出望外。 沈富裕和沈富贵已经走得双脚肿胀难受。 尤其是沈富贵，腿伤经过短暂的休养虽然暂时恢复了许多。 可是今日一直在下雨，他隐隐感觉骨头处泛着疼痛。 听到女儿大喊，立刻来了心思。 一群人也都抬头看去，果然，那不远处不是个山洞是什么。 众人纷纷鼓起勇气朝着目的地走去。 虽然看着近在眼前，众人依然走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到。 第86章 雨水过滤 天色接近傍晚，到处雾蒙蒙一片。 众人走到荒山跟前，才看清山洞的模样。 只见那洞内约莫五丈见方，洞内黑漆漆一片，看起来像是一个烧炭的废弃窑洞，地方不大，倒也够他们暂时歇脚。 洞内还散落着一些之前烧炭的人留下的干柴。 沈富裕带着沈金山快速起了两堆火。 沈心梨在跳下马车后第一时间就准备烧热水。 弟弟已经发烧，眼下急需烧点姜汤给众人驱寒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雨水又称无根水，可以用。 但此刻，大雨下了许久，板车上的两个罐子内倒是接了雨水，还算干净，烧姜汤勉强足够。 沈心梨吩咐大哥快速垒起一个简易灶台，而后将雨水用棉布过滤一番后，重新倒入罐子内，再将其小心翼翼地架在灶台上。 忙完这些，她又跑到板车上找出之前准备的干姜。 因为忘记用东西包裹，干姜经过雨水的洗礼，涨大了不少。 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将姜切片直接丢到罐子里。 火堆烧起来后，洞内的温度不断上升，众人的衣服也开始氤氲一片。 那是火烤在湿衣服后的迹象。 沈富裕一边架着火堆一边道： “这老天爷也真是的，不落雨就一直不落，一落就没完了，幸而找到了山洞，要不然咱们晚上可就惨了！” “谁说不是呢！”吴老汉也在一旁附和。 “二弟，车柴估计不够烧，咱们俩出去再寻些回来的好！” 沈富贵拿起一根柴添上去，像是对弟弟提醒。 火光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显出些生气。 他忙将伤腿小心翼翼地挪动靠近了火堆一些。 “哎哟，大哥，我咋把这茬给忘了”，沈富裕一拍大腿，“你歇着，好好把你那腿烤一烤，我和金山去就够了！” 沈富裕早已看出大哥的神色，忙叮嘱道。 “我也去。”蒯伟被师傅推了一把后，也立刻附和。 随后，二人便重新钻入雨幕。 “二叔，你们等等先喝点姜汤，还有咱家出门时有乡亲们给咱们送了块油布，我去寻来你们顶上再出去！” 沈心梨的空间内有块油布，但大雨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主要是不方便。 当时板车上挤了好几个人，她坐在外侧，离后边的行李有些远，且她旁边就是姜遇，自己也不能平白无故变出一块油布。 现下，去板车上拿东西的空档可以顺便拿了那油布。 “不要紧的，阿梨，这点儿毛毛雨，你二叔我可不怕！” 沈富裕笑呵呵回道，侄女对他的关心他十分受用。 沈心梨只得作罢，看向洞外，此刻雾气弥漫，近处的低矮灌木丛还能勉强看见，远处的灌木张牙舞爪，朦朦胧胧中看起来像许多只爬行的妖怪。 “二叔，你们就在近处拾些就好了，干柴湿柴咱们可以混合一起烧。” 沈心梨有些担心。 朝着空气吆喝一声，隐约还能看到沈富裕二人的身影。 “好咧。”远处有声音回道。 再进洞，见弟弟已经烧得面色通红，沈心梨担心不已。 见那姜汤已经煮好，沈心梨又丢了些红糖进去搅了搅。 趁着在板车摸索东西的功夫，又从空间里取了些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剂。 给弟弟喂完药后，见一旁的姜遇在瑟瑟发抖，口内还呢喃着“冷。” “大哥，帮把手，把他挪近一点。他说自己冷。” 沈心梨向大哥指着江遇道。 “我来。” 张小弟还没等沈金山过来，便立刻走上前，刚刚他也在帮忙拾捡地上杂乱的柴火。 一旁的孟匀终于烤暖和了一些，也上前搭了把手。 吴氏将姜汤分好，一群人每人分了大半碗，连云姑他们也有。 剩下还有一点则留给沈富裕蒯伟二人。 “阿弟，你去看看放到洞口接的雨水好了吗？咱们准备做晚饭了。” 二婶递姜汤给弟弟时，顺便也也使唤起了他。 张小弟三口两口快速喝完，烫得龇牙咧嘴，却也满意无比。 而后他快速蹿到洞外接水的木盆边查看，大声回道：“姐，这水太少了，我去打点溪水！” 张芳菊看了一眼，只得无奈点头。 张小弟将一个木盆的水倒入另一个，抓起一个木盆就四处找起了水。 待张家小弟将水端来，沈心梨瞬间发愁起来。 只见盆内黄澄澄一片，上面还漂浮着许多小小的烂树叶，烂木棍子，闻起来也是一股黄泥巴味。 “这水烧饭不行的，只怕得到明日才能用。” 二婶已经将之前的剩狼肉条切好，又准备了一些菜干，正打算给大家熬粥喝。 听到侄女的判断，只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了一眼那木盆，也不由得摇了摇头，那水太浑浊了，需得沉淀一晚。 “可是，这已经是附近最干净的溪流里找到的了。” 张小弟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小哥哥，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咱们今天不用这水，明日可以用啊！” 沈心梨笑着说道。 其实，进洞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 洞门口西侧坡处地上长了稀松的植被，那边上还有许多细碎的炭粒，细流很浅，正正往那个方向流。 那植被间流淌的水要比在路上遇到的溪流清澈许多。 这地上的水虽不能直接饮用，但也是可以更快利用起来。 如果用盆舀水肯定不好舀，但可以用碗。 “二哥三哥，你们快去拿些碗来。” “张哥哥，你帮我拾一些干净的木炭粒和砂石！” 沈心梨吩咐几人道。 “好的，阿梨妹妹。”张小弟率先行动起来捡起了木炭。 “二哥、三哥你们像我这样，将这植被上的水舀起来。” 二人照着沈心梨的动作开始舀水， “这水不浑了。” 沈玉山大叫道。 惹得洞内众人纷纷看向几个孩子。 吴老汉感慨，“我乖孙女真聪明！” 很快几个孩子就抬着一大盆水进来。 这些水虽然浑浊，但已经不是那么黄澄澄了。 张氏正准备舀一点打算撇去上面的细小树枝杂物来用，却见沈心梨道，“二婶，我来帮你。” 只见小姑娘先是找了一个家里破了好几处口子的大碗。 将那碗底部用刀子戳了个空。 而后摊起一块细棉布折叠三折放到这个碗里。 碗底垫上木炭，沙土，以及小石头。 而后，将那盆内的水一点点倒入碗中过滤到另外一个盆内。 “二婶，这法子半个时辰内吃饭的水就够用了，若是洗脸或者其他用途，这水现在就能用，但咱们吃的水，要保证绝对干净才行。” “好，听我们阿梨的！” 张芳菊笑道。 在沈心梨做过滤装置的时候，一群人都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就连一旁的姜遇也竖起耳朵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那东西装好，沈心梨开始过滤后，那大碗内的水一滴滴朝着木盆内滴落。 “这水真清澈。” 吴老汉率先发出了赞叹。 第87章 兔肉汤 “我乖孙女可真厉害，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吴老太虽然老眼昏花，可她也静静看着那水一点儿不舍得挪开眼，口里不停低喃道。 张氏和吴氏眉眼带着笑意，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 “敢问，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李响一边烤着胳膊，一边好奇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沈心梨眼神一转：“官爷可知，我们如今在一处窑洞内？” 李响不解道：“是又怎样？” 沈心梨笑着指了指洞门口道：“官爷可看清楚了，这洞口地上流淌的水是不是要比其他地方的水干净不少？” 李响瞪大了眼睛望去，只见洞门口的地上布满了砂石。 砂石之间还长了些稀稀拉拉的茅草、辣椒草、马齿苋、鼠曲草之类的植物，其余裸露的地方，布满了黑乎乎的木炭碎粒。 无数道浅浅的小细流从那上面流过，但水流却不见浑浊。 进洞的时候，他走得着急，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 没想到这小姑娘都看在眼里。 见李响已经认真观察过，沈心梨又道： “咱们一路趟着水过来，因为缺少植物阻拦，泥沙随着雨水冲刷而出，水就变得浑浊不堪。 可咱们洞口的这处地上就长了不少的植被，而同时也有不少的碎砂石和碎木炭。 李响顿了顿：“你是说，是因为植被和碎木炭的缘故？” 沈心梨笑道：“李官爷说的是。 我之前曾听大夫说过，木炭能吸附脏东西，加上有草和砂石的阻拦，故而此地的水流便没能冲走泥沙。 我想着，既然泥沙和植被能将水过滤一番，我们也能做出类似的工具来过滤水，便用这几样东西试了试。” 李响点了点头，对沈富贵道，“令女还真是聪慧！” 沈富贵忙回道，“就是小孩子家家的闹着玩儿的。” 李响不在意对方的回答，却在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千牛村内的暗渠。 心中揣测：难不成那法子也是这小姑娘想出来的。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再看了看女娃娃，心道：她不过八九岁，怎么可能呢？ 众人听完沈心梨和李响的议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沈心梨又盯着家人道：“下了大雨，野外收集的水不干净，里面可能有我们看不见的虫子。 千万记得，一定要烧开了才能喝，不然那些虫子在肚子里，人可是不好受的。” 吴月华和张芳菊像是回忆起某个可怕的场面。 身上鸡皮疙瘩起一身。 其实，离开前没多久她们就亲眼见到里正家的赵小宝拉了一地的爬虫。 那场面，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便立刻回女儿\/侄女道：“放心，阿梨，我们做饭一定会先烧好水的。” 二人说完，还不放心地看向几个孩子，“阿梨说的，你们可记住了？” 沈家的几个哥哥立刻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沈玉林记得，妹妹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起这事儿。 当时还听她和那小大夫提到什么‘细菌’的，只不过他没注意听下去。 张小弟一脸钦佩地看向阿梨，由衷发表自己的感慨。 “阿梨妹妹真是太聪明了，自己这么笨，要多向阿梨妹妹学习。” 沈家的哥哥们应和完，一时觉得妹妹的操作很是好玩，现在见妹妹又多了追随者，心中只觉得自豪不已。 “嗯，那是他们的妹妹！他们要保护好妹妹。” 于是，沈玉山和沈玉林便又重新跑出洞外用碗舀水。 沈金山和张小弟也不甘示弱，纷纷跑出去帮忙。 一时间，洞内的沈家众人也再次忙碌起来。 吴老太跟着几个小崽子后面，见他们的位置在下方，忙跑到另外的侧边去挖些野菜好一会儿用。 姜遇靠在火堆旁的洞壁上，刚刚喝完姜汤吃完药，感觉好多了。 听到小姑娘的话后，他努力地想看清楚她做出的东西，更像看清楚她的模样。 心下感慨：“她一定是一个极其聪慧的、漂亮的、温柔的，被家人喜欢的小女孩。”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始终是灰蒙蒙一片。 少年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帘。 只得暗暗想象起来，想了半天，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可很快，少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立刻恢复了平静。 孟匀死死盯着那过滤装置，对于爹爹为何执着让他学医有些理解了。 当年，若是大伯他们行军的时候没有误喝那沼泽地里浑浊的水，是不是肚内就不会生虫子了？ 孟匀心中悲恸，一脸的哀伤。 再看向沈心梨，他嘴巴张了张，正想问是不是因为‘细菌’的缘故。 却见小姑娘朝他点了点头。 原来，她最开始告诉他的‘细菌’之说竟都是真的。 少年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的惆怅之感。 他悔恨自己为何没有能早些懂得这些道理。 当年，大伯带领大军抵御南蛮进攻，因为奸细出卖，导致整个军队身陷包围。 当时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腥臭的沼泽地。 一群将士都将水当做了饭，只恨不得立刻将肚子灌满，大伯也不例外。 最后，大伯带着大离的将士们硬撑着帮先帝打完了那场仗。 可打完仗没多久，大伯和他所率领的士兵就痛苦死去。 听后来一些勉强撑过去的人描述：他们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分食他们的内脏一般，那种疼痛，恨不得让他们立刻刨腹自杀。 他们都以为是遇到了南疆的蛊术。 没想到，是因为水里的‘细菌’。 “阿梨，你看二叔抓到什么了！” 一家人正忙着解决用水难题，就听到沈富裕的大叫声。 沈富裕三步两步跑进洞内，背上是一大捆柴火，手上还有三只灰毛兔子。 “二叔，你太厉害了！” 沈心梨连忙夸赞。 沈富裕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蒯小兄弟抓到的。” 蒯伟则立刻补充：“是他发现的，我们一起捉的。” “别管是谁捉的，你们都好厉害。” 沈心梨好开心，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阿娘，二婶，咱们晚上吃兔肉汤。” 沈心梨不想吃狼肉，一股酸味。 此刻，她很想吃麻辣兔肉、清炖兔肉、红烧兔肉……各种兔子的做法，但眼下这几只兔子并不肥，身上的肉很有限。 这么多人，还是淋了大半天的雨，喝点热乎乎的汤似乎要更好，而兔肉汤的味道，嗯，一定很好喝。 沈心梨沉浸在对美食的想象中。 “我来剥皮。” 李响自告奋勇。 “好咧，辛苦李官爷。” 沈家人再次喜气洋洋起来。 “小恩公，能否将你们的水借点给我们？” 云姑突然靠近，指着那大木盆已经覆盖住盆底的水道，刚刚听了沈心梨与那官爷的谈话，她有点怕。 第88章 落汤鸡 听到沈心梨与那名官爷的话，云姑看了看手上的黄泥水瞬间感觉不香了。 生怕会将里面的虫子吃进肚内，立刻倒掉后找上来。 刚刚喝了人家的姜汤，她估摸着这家人不会拒绝。 却不想沈心梨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可以，但是需要拿银钱来买！”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小气，不过是一点水而已。” 云姑差点就要手指着沈心梨说了。 “对啊，只不过是一点水，我们就是泥腿子，身上并无贵重东西，可不就惦记着银子嘛！” 沈心梨忙着查看过滤的装置，冷笑回道。 “你……” 云姑沉默着，脸色难看得能吓死人。 想了想身后急需用水的少主，只得拿出一两银子，像是恩赐道：“我要买你们这一木盆水。” “一两银子一小木桶，爱买不买。” 沈心梨不惯对方的臭毛病。 她总感觉这云姑在有意无意惦记她身上的东西。 如果说刚开始云姑对他们有收留之恩，对弟弟有爱护之恩，但至少她救了那少年的命。 虽然那少年一直陷入昏睡状态。 但沈心梨并不想牵扯太多的麻烦。 刚开始几人跟着他们一路走，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这云姑的目的越来越明显，不是惦记着阿花，就是惦记着玉髓精，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云姑扔下银子离去，顺便带走一小木桶水。 见过滤完的水开始变多，沈心梨就又在另外一个火堆上架起一个大锅，嘱咐阿娘多烧点水备用。 这锅还是她和李响去安州府内买的。 他们今日都淋了雨，要是能有热水捂捂身子自然是好的。 没有的话，每个人多喝点热水也能去去寒气。 “哎，这兔子也太瘦了，咋浑身上下才这么点肉？” 李响一边处理兔子一边叹气。 很快他便剥好一张完整的兔皮，兔皮上竟没粘一丝血迹。 沈心梨不由得赞叹：这手法太好了，一如之前剥狼皮时一样的好。 这李官爷也不知是剥了多少动物皮毛？ 沈心梨看向马车上的一叠厚厚的狼皮，暗自思索。 一旁的蒯伟也在清理兔子皮。 “估计是因为天旱，植被稀少，连山上的小动物都吃不上好草，自然不长肉。” 沈富贵一边拍着腿，一边按摩，时不时和李响拉两句闲话。 “是嘞！” 李响一边忙一边附和。 沈心梨打量着一旁另外两只兔子，虽都有软乎乎的皮毛包裹，只怕剥完与第一只一样。 可他们这么多人，估计一人捞不上几块就没了。 趁众人不注意，沈心梨悄悄出了洞，躲到洞外稍远处的草丛边上思索。 看着地上的草丛，小姑娘眼前一亮。 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人注意她后，便悄咪咪从空间取出四个活物在泥水地里使劲涮了涮。 “大哥快看，是野鸡！” 沈心梨正为自己的举动得意不已。 却见大哥仿佛一点也不例外，立刻帮妹妹遮掩的同时，还瞪了了她一眼： “哟，这野鸡，怕不是冻傻了！” 沈心梨乖乖吐了吐小舌头。 这会子，借着大雨和天色掩盖，沈心梨也不担心鸡不好拿出来了。 “我乖孙女这运气也太好了，这四只鸡看着可真肥！” 吴老太因为在挖野菜，便第一时间看到了沈心梨手上的野鸡。 自从加入到流放队伍被外孙女照顾吃药后，吴老太对沈心梨的称呼就自动变成了孙女。 “外祖母，咱们晚上吃鸡，您和外祖父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沈心梨一手指着鸡，笑意盈盈道。 “好！好！真是祖母的乖宝！” 吴老太说话时脸上褶子都皱起来，两行热泪随着脸上沟壑悄然滚落。 害怕被人看见，老太太慌忙背过头擦拭，而后又回头暖声道： “我乖宝也多吃点，看着小胳膊瘦的。” 湿衣服包裹着沈心梨，小女孩纤细的胳膊若隐若现，确实瘦弱。 吴老太三步两步上前将沈心梨往洞内推，“快进去烤烤衣服去，可别像你阿弟一样也受了凉。” 此刻，雨已经停歇，四周都静谧的可怕。 吴老太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只见她将四只鸡提溜起来掂了掂，嘴巴半天也没合住。 这可都是她的好日子呀！ 在吴家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让她多吃点。 几个儿媳妇还怕她成天干活干得少了。 自从跟着闺女一家流放以来，吴老太才知道人生原来另外一种活法。 虽然惊险刺激了些，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才是过日子嘛！ 腰伤好了后，吴老太整个人都像是迎来了新生。 如今，怎么看乖孙女，怎么满意。 老太太开心坏了。 一旁忙着打水的几个小哥哥们也很开心！ 几人装完水后，都仔细盯着那鸡不停舔着嘴角，像是回忆起某种神秘的味道。 而几只经过蹂躏的鸡，此刻正在瑟瑟发抖。 它们不明白，自己前一刻还悠哉悠哉在山林刨食儿吃，怎么突然就被人捉住在雨地上打滚。 还个个都变成落汤鸡？ “妹妹，妹妹，红烧鸡块！” “妹妹，小鸡炖蘑菇！” 沈玉山听到弟弟沈玉林率先点菜后，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 离开家时，一家人吃的九菜一汤，其中用鸡做的就是这两道菜。 几个小哥哥至今都记得那菜的味道，简直好吃得能直接吞了舌头。 这一路上各种遭遇不断，鸡肉虽有幸吃过一次。 但此时此刻，对于好几日都没吃上一顿好饭的孩子们而言，兔肉汤或许好喝，却抵不上大口吃肉带来的快感。 沈玉山和沈玉林见妹妹直接从神仙那里放出四只鸡，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吃的鸡肉做法。 这会儿，就连话一向很少的沈心钰都紧紧盯着沈心梨。 显然，他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 沈心梨也想吃点好的，便笑回： “好，二哥、三哥，钰哥，今日的晚饭我来做。” 她已经从阿爹那里知道，沈心钰比她大八个月，自然也要叫对方一声哥哥的。 几个小哥哥在洞外大笑起来。 连舀水都带上了节奏。 张小弟看了看小姑娘，心中再次感慨，看来阿梨妹妹不止聪明，还有好运呢！ 要不，怎么能一下子捉住四只野鸡！ 几个孩子在洞外的喧闹声传到了洞内，几个大人频频看向外边。 却听到女儿道：“阿爹，二叔，我们在草丛边上捡到四只野鸡。” 沈富贵和沈富裕同时一惊，只一刻就猜到了女儿\/侄女的想法。 “我家阿梨真棒！” 沈富裕大笑起来，嘴巴快要咧到天边。 但大哥一个斜眼扫过来，他便收起刚刚的神情。 再次看向侄女，眼中便多了一丝心疼。 就连一旁的张氏和吴氏都不例外。 “好！咱家阿梨真是运气好，不过，这鸡莫不是下大雨淋傻了，才被我乖梨儿捡到了。” 沈富贵笑呵呵道。 “可不嘛！它们一个个冻得浑身发抖，蜷缩在一起休息，刚好被我发现了。” 沈心梨也开心编道。 孟匀走出洞口盯着野鸡，有片刻的疑惑：这鸡怎么和前些时日的有些像？ 李响和蒯伟则看向洞外，没有丝毫的惊诧。 只留下一旁的姜遇有些好奇：这小姑娘的运气可真好！ 可是，听着小姑娘忙忙碌碌的声音，他竟然觉得很是心安。 第89章 羡慕的泪水 云姑看着那几只肥硕的野鸡，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扫了一眼身旁的雨六，心中诽谤道：这么厉害的高手，竟只打回来两只瘦鸟。 雨六看过去，不明白云姑为何那样看他。 心中想道：难道是觉得他不会说话！ 可他堂堂雨卫，只有少主才能使唤得动他。 其余人，免谈！ 雨六老神在地昂起了头，站到马车旁站岗去了。 沈家人这边。 众人还没缓过神儿来，吴老太就已经风风火火进洞内拿出一把刀和一个大碗。 只见她快速在鸡脖子上一处部位将那鸡毛都拔了。 又将整鸡的两个翅膀牢牢卡住，大拇指和食指同时扣住鸡头，好露出那一处光秃秃的脖子。 然后，飞快地用刀划拉一下，伴随着鸡血一涌而出，鸡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但吴老太手很稳，鸡血没有洒一滴，全部落在大碗里。 待鸡血流尽，吴老太又如法炮制杀了另外几只鸡。 鸡血装了满满一大碗。 农人杀鸡，少有浪费。 在鸡血里撒点盐静置就能凝固，再配合鸡肝、鸡胗切块，用山茱萸爆炒，就是一道美食。 而且，新鲜鸡血也有通经活络，益气补血，安神解毒的作用。 自然不会被浪费掉。 这会儿用水没有那么方便，鸡内脏怕不是那么方便清理了。 吴老太这才非常珍惜这一大碗鸡血。 杀完鸡后，老太太便尽可能地先将部分长鸡毛先拔了，待一会儿烧了水烫后，才能更方便去毛。 这厢，李响也已经将兔子去皮。 果然，三只灰毛兔带皮毛看着有肉，但剥完皮后，便只剩下才不到两斤的重量。 可见沈心梨是有先见之明的。 洞内大锅内的水已经烧好。 吴老太飞快地烫鸡毛，而后将鸡全部破肚处理好切块。 沈心梨则在一旁准备做鸡块的配料。 半个多时辰后，香喷喷的红烧鸡块，小鸡炖蘑菇便已在锅内煮上了。 洞内因为做饭，临时多加了两个小灶。 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在洞内弥漫着。 只见那瓦罐里的小鸡炖蘑菇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蘑菇干四处浮动，随着大火的炙烤在汤汁里翻滚。 传出一股股诱人的气息。 沈金林不争气的口水流了又擦，擦了又流。 小男孩吃完药昏睡了半个多时辰，体温已经下降，这会儿闻到洞内的美味儿，整个人都不蔫了。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小瓦罐儿，显然活力满满。 大概是因为美食暂时将身体的不适掩盖住了。 另外的一口大锅内，是两只鸡做的红烧鸡肉炖茄子干。 沈心梨打开盖子，里面的鸡肉已经收了一半的汁子，那滋滋作响的声音让人沉醉不已。 红烧的做法，吃的就是那种汤汁收干未干的感觉。 茄子干此刻也吸饱了鸡肉的香味，正等人下肚。 沈心梨开始在锅边上贴面饼子，等饼子熟了，就能开动了。 其实，红烧鸡块她最喜欢放的配菜是土豆。 炖到土豆软糯，鸡肉包裹着土豆泥绵软香糯的口感，就着大米饭，沈心梨能吃两大碗饭。 可这个时代还没土豆，沈心梨计划着等去了蜀地安顿下来就多去寻一寻。 说不定会有收获。 还有一个大锅内，则是一大锅兔肉汤在上下翻滚。 一旁便是吴老太准备的嫩生生的野菜。 只等着一会儿出锅的时候放进去烫一下，就能带来不一样的口感。 三个锅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中间还放在一个大碗，里面是已经炒好的麻辣鸡血。 经过红红的辣椒、黄黄的蒜片，褐色的麻椒以及碧绿的野葱的点缀，只感觉一阵鲜辣的味道扑鼻，看起来十分诱人。 因为害怕鸡血凉了会腥，沈心梨做好后便一直放在几个锅上暖着。 主食除了红烧鸡肉里的面饼子，还有二米饭，是早已煮好放到一旁的。 今日，算是沈家人的大餐，全是硬菜。 四只鸡，本来沈心梨打算全部做了，硬是被阿娘和二婶劝说留下一只，待明日吃也是一样的。 沈心梨明白二人的担忧，只得答应了。 看着那小鸡炖蘑菇的瓦罐内只有一只鸡，就多放了些蘑菇干。 半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吃上了晚饭。 想吃米饭的吃米饭。 想吃面饼的吃面饼。 就连江遇也抱着碗大口干饭，孟匀时不时给他夹点菜，不是鸡脖子，就是鸡爪、甚至是鸡翅膀。 少年却吃得津津有味，并不觉得自己被苛待。 沈家人也觉得奇怪，干饭人队伍里，除了他们一家人，就是两位官差。 而这孟匀是从什么时候就跟着他们一路了的，道是忘了。 现在，看他还给这眼盲少年夹菜，更觉得奇怪。 不过，众人都忙着干饭，无心其他事宜。 沈心梨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大夫关心病人倒也不算什么。 自从这眼盲少年加入队伍后，确实是孟匀主动照拂了他。 沈心梨想不到原因。 大口喝起了鸡汤。 嗯，我真是个做饭小能手，这太好吃了！ 沈心梨在内心感慨道。 “云姑。” 一旁马车内的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竟也在饭点准时醒了过来，少年低沉的声音呼唤着。 薛轩清醒后，才开始微微睁眼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窑洞足够大。 他们与沈家一行人一个左，一个在右。 少年的目光循着直觉扫向沈心梨的方向后，就又闭目养神起来。 云姑让雨六出去打了些野味。 此刻，他们的锅子里煮的也是一种鸟类的汤。 只不过云姑做饭并无天赋，那鸟好像是斑鸠，也很瘦弱。 她向吴老太讨了些野菜，混在锅内。 显然，因为野菜放的过早，而斑鸠的肉还没煮软。 此刻，他们的锅子内墨绿色的菜叶和鸟肉耷拉在一起，看起来让人没有半刻的食欲。 雨六看着一旁的沈家人面前的三个大锅。 每个锅内都是好吃的，心中着实羡慕。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锅子。 终于动手主动先给薛轩盛了一碗，然而，薛轩还没喝上一口，就直接nue。 云姑不敢相信，亲自尝了一口。 “呸！呸！” 差点没咸死她！ 此前，薛轩昏迷的时候，只是煮些简单的粥食，云姑勉强也能做到。 看到沈家人吃上了兔子，云姑便也想着能吃上点肉食。 才特意吩咐雨六去打猎。 谁知，运气竟这样背，只打回两只瘦弱的斑鸠。 看着沈家的板车旁挂着的野鸡，云姑也羡慕不已。 可是，想到自己糟糕的厨艺，便只得也将余光扫向沈家人的锅内。 云姑那边的动作，沈心梨自然都看在眼里。 对于那马车内的少年，沈心梨心里还是有些好感的，失血过多的人确实需要补一补。 正喝鸡汤的她静静放下碗，“阿爹，给他们盛一碗鸡汤！” “别，妹妹，盛那兔肉汤！” 沈玉山阻止道。 主要是因为兔子肉太少了，少年也觉得全是骨头。 就算是喝汤带着肉味，哪里有大口吃鸡肉爽呢！ “对，阿姐，给兔—不给鸡……” 沈金林已经生龙活虎，见姐姐要送鸡肉出去，也阻拦。 沈心梨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兔肉是人家蒯伟打的，她不好意思自作主张。 蒯伟听完，将那大锅鸡肉用手挡住，十分护食道，“送兔肉汤过去，这鸡肉太好吃了，不能送。” 沈心梨觉得有些好笑。 待兔肉汤送过去，云姑和雨六纷纷流出羡慕的泪水。 看着少主尚且虚弱的身体，二人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吃的话。 一大碗兔肉汤全部进了薛轩肚内。 而后，少年又陷入了沉睡。 留下一旁的两个棒槌时不时吞咽一下口水。 雨六甚至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云姑。 云姑难受，这怎么能怪她呢？ 那小姑娘明明身怀异宝，却不救少主，真是不懂事！ 还有，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竟然只送了一碗清可见底的兔肉汤过来。 云姑惆怅不已。 对沈心梨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兔肉汤本就没有多少肉，其中四分之一的肉都盛来给了她家少主。 第90章 许淮追来 一行人畅快吃喝后，个个心满意足地扶着肚子坐着歇息。 “阿~嗝儿！” 沈富裕时不时回味一下，还顺便打一个饱嗝儿。 惹得对面云姑和雨六二人频频看过来。 看完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仿佛都在埋怨对方，莫名给这夜色增添了几分喜感。 洞外，黑漆漆的夜像一只怪兽，仿佛要把所有的光亮都吞入口中。 沈富贵忙将几个火堆收拢，放到一起。 又在火堆四周放了一群的湿柴。 一来可以烤干，二则可以预防几个小子睡觉不老实，别滚到火堆里。 众人湿透的衣服已经烤得差不多干了。 劳累了一天，每个人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时呵欠连天，众人纷纷进入了梦乡。 洞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 洞外的山林处，一个身影一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姜遇仿佛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但他只是耳朵动了动，便不在意，也睡了过去。 今日，他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开心。 这样的大雨，他从来没有淋过，却觉得畅快无比！ 这样的鸡肉，他从未吃过，却觉得骨头都是香的！ 这样的窑洞，他从未住过，却觉得无比安心。 从未见过光的人，在此刻才觉得自己的世界是明亮的。 原来，一家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感觉这么好。 原来，大火将湿漉漉的衣服烤干这么舒服。 原来，就连鸡血都能这么好吃！ 已经十来年没有体会过自由自在生活的少年，在这片泥土地上终于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夜半时分，少年心中的宁静被打断。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沈心梨除外。 但她却不敢动，因为洞内有人。 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响起： “少爷恕罪，手下来迟，前方的奚宣城，属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居所，请少爷随属下离开。” “不必了，我喜欢这样。” 少年像是对空气平静道。 “少爷”，黑衣男子加重了语气，“老爷十分担心您，那批杀手不会放弃的……为了您的安全，咱们还是尽快离开！”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 少年一字一字蹦出，显然极为不满。 黑衣男子并不放弃，打量了一番四下睡倒的人，在孟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沈心梨和几个孩子，长叹一口气道： “少爷可知，这些人可能连杀手的五招都打不过，难道少爷忍心看他们丧命于此吗？” 少年脸色难堪了几分。 沉默良久，他紧咬的嘴唇终于松开，“明日。” 黑衣男子大喜过望，行完礼后，倏的一下，像夜魅一样消失不见。 夜色中，马车旁的雨六瞪着大眼睛四下寻觅。 在江遇的脸色停留几秒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沈心梨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这盲眼少年如今正在被人追杀。 好在，他明日就要走了。 但这大半夜的，再也睡不着觉了。 小心翼翼滚到阿娘旁边，找毯子盖住自己，就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武器库的装备很充足，沈心梨将个个武器摸了一把，最终挑选了一柄迷你版左轮手枪。 之前的麻醉枪她学了半个时辰。 好在，现在这个迷你设备不复杂，用了半刻钟，总算学会了如何操作。 为了测试准确度。 只好又在两只鸡身上做了测试。 果然，她还是有些天赋的，沈心梨开心不已。 小姑娘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的麻醉枪只是麻痹人的神经，而真的要将枪对着人，其实是需要非常强的心理素质的。 练习了一个时辰后，沈心梨终于觉得心里有了底气从空间退出。 看了看江遇的方向，少年好似已经睡着，沈心梨翻下身体，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大雨暂时停歇。 因为昨夜收集的雨水不少，沈家人每个人都用热水抹了把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整个山林被雨水冲洗得耳目一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湿漉漉的气息。 天空上，依然是乌云漫天。 “今日怕是还会有大雨。” 沈富裕呢喃道。 “官爷，咱们今日在这里歇息一日！” 沈富裕向李响提议道。 李响抬头看天，只见乌云往一处翻涌，那方向，好似奚宣城的方向。 考虑到大雨不知何时落下，一行人万一赶不到下一个落脚地，又被大雨洗礼，怕是真的要感染风寒了。 “好，咱们再歇息一日。” 李响回道。 “好哟”，几个小哥哥围在洞口跳跃起来。 江遇嘴角也露出笑意，看来今日不用回去了。 “二叔，这是我刚刚又捡到的两只野鸡。” 沈心梨清晨出去方便的功夫，就又从空间里提溜出来两只野鸡。 同样，她也把鸡放到黄泥水里滚了好几滚。 两只鸡看起来更加狼狈。 云姑看着沈心梨手上的野鸡，嘴巴撅得老长，恨不得快要挂起一只茶壶。 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雨六。 好似在说：这小姑娘能捡，你怎么不能捡！ 雨六不想持续呆在低气压区域，只得又外出打猎去了。 “哟，我乖孙女，真厉害，真有福气！” 吴老太快要笑开了花！ “阿爹、二叔，我看今日的雨估计会下得更大，咱们再去多捡些柴！” “好咧”！ 看样子，今日有会有好吃的了。 沈富裕吞了吞口水，盯着那两只肥硕的野鸡笑回道。 “阿娘、二婶。咱们再多备一些水，提前烧热了好喝！” “行的，阿梨，你放心，二婶这就来烧！” 沈心梨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二哥，三哥，钰哥，咱们去捡菌子！” 沈心梨发现，山林之间冒出许多菌子，现下刚好没有新鲜的蔬菜，现在去捡菌子刚刚好。 在沈家一群人忙活的时候，奚宣城内大雨如注。 谁也没有意识到，一场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第91章 少年的成就感 一行人吃完早饭后，就分头行动起来。 吴老太又出去寻野菜。 李响、蒯伟、沈富裕三人一起去捡柴禾。 沈心梨带着一群小哥哥上山捡菌子。 就连队伍中的孟匀和姜遇都忙碌起来。 无他，只因沈家没有吃闲饭的人。 前些时日，惦记着孟匀对沈金山的救命之恩，沈富贵还不好意思叫人家干活。 可眼下也不能一直指望着阿梨从神仙那里拿东西养活一家人。 既然这两个小子抓不住鸡，拔鸡毛总可以学一下。 见妻子和弟妹一个在洗碗，一个正在给鸡烫毛。 沈富贵便想到了主意。 于是，孟匀和姜遇喜提拔毛任务。 …… “哎哟，你咋把鸡皮都扯了下来。” 看着鸡毛上带着的一大块鸡皮被扯下来，张氏顿时心疼惊呼道。 这鸡是侄女从神仙那里拿来的，张氏了熟于心。 自然一丁点都不能浪费。 只是，这两只鸡身上为何都各带一个血洞？ 张氏心头疑惑。 却没有丝毫怀疑这是侄女刚习得的新武器所致。 姜遇这边。 少年的鼻尖一耸一耸的、他在仔细嗅着空气里，鸡毛经过热水熏起的一股独特气味。 虽有些不适应，他的手却努力地拔着鸡毛。 可鸡背上的一块皮被热水烫过了些。 少年第一次干这种活计，以为像之前下人们所描述的拔萝卜一样。 只顾着用力，一不小心，就扯掉了好些鸡皮。 张氏心疼，语气都变得重了些。 “我……我小心些。”姜遇闷声道。 他知道这妇人是那小姑娘的二婶。 不敢有丝毫怠慢。 继续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扯起了鸡毛。 “弟妹，要不还是我来，我看他眼睛不太方便。” 吴氏看着盲眼少年一点点摸索，有片刻的心疼。 当然，更多是心疼鸡。 家里虽说有神仙相助，但神仙的鸡也是神鸡。 吴月华心疼那一点点鸡皮。 一把将那皮上的毛拔了个干净，才觉舒畅不少。 这厢，张氏早已有此打算，见大嫂忙完了，便笑道， “大嫂，你忙你的。不要紧，我教他，他总要学会自己生活的。” 张氏对着又忙着收拾碗筷大嫂道。 姜遇听到妇人间的对话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是啊，他总要学会自己生活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热气腾腾的生活。 “你小子笑什么笑，你也小心些，干活不仔细，那些带鸡毛桩子的皮专门切下来，炒给你吃。” 孟匀幸灾乐祸的样子被张氏看见。 张氏看到他拔的鸡毛，立刻没好气念叨起来。 姜遇怔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说自己。 却听到一个轻快男音打着哈哈道，“知道啦，好婶子，我仔细学着呢。” 姜遇早知道自己身旁有个少年，他好像是个大夫，昨日还给自己夹了菜。 见对方也吃瘪，少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些许笑意，但很快恢复如常。 却说昨日吃饭的时候，张氏发现孟匀虽看着瘦，可吃起肉来是一点儿不含糊的。 自己吃，还光捡些鸡爪子、鸡脖子给那盲眼少年吃，现在还笑话他。 这会儿他虽扯掉不少鸡毛，但用力方向不对，许多毛桩子都留在鸡皮上。 张氏是不惯孩子的。 这两个少年看着都和大儿子玉山没差多少。 看到孩子做事情方法的时候，她自然要说出来，还亲自示范。 盲眼少年不得要领，她又抓起他的手教起。 两个少年虽都是第一次干，奈何教的人用心，二人很快便习得这项本领。 不一会儿，鸡毛乱飞，铺满了整个木盆。 姜遇刚开始干得起劲，不一会儿手指就有些不舒服。 因为看不见，鸡毛还好去拔些。 但那残留在鸡皮上的毛桩，他一根根摸过去，拔得手疼。 原来，那小姑娘昨日做的鸡肉就是这样处理的。 还真是不容易！ 少年有些心疼的同时，心中多了一些成就感。 只见他手指翻动，鸡皮上的皮肤触感越来越强烈，鸡已经光溜溜了。 此时，唯独剩下些鸡屁股上还有些粗长的尾羽。 少年摸索着把鸡翻了好几个面。 待碰到鸡屁股上的长毛，立刻开心起来。 等到手上传来一阵暖意，还有黏腻感，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哎，你这孩子，咋能一把摸到鸡屎…… 看着一脸懵逼的少年，张氏感觉自己快编不下去了，忙笑着对大家道： “人家都说，摸鸡屎会走运，看来你小子要走运了呀……” 一旁的孟匀也敛了气息，没有继续笑话。 姜遇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听到周围的笑声，内心却兴奋无比。 此时此刻，他竟然生出一个想法。 可很快，少年便垂下头恢复如常。 张氏只当他不习惯，也没有在意。 两个少年，一个吃人东西嘴软，一个被人爱护心中温暖。 在一次次实践中，二人的拔毛技术越来越熟练。 沈富贵和吴老汉在处理羊胡子草，等着编草鞋。 看着洞内两个少年的动作，也不觉笑了起来。 沈心梨担心爹爹的腿骨没有完全恢复，便阻止他出门活动。 昨日，沈富贵见几个小子的鞋子已经烂得不像样子。 又看到洞外草丛里长着不少羊胡子草。 就趁机采集了不少放在火堆旁烤干。 现下，他正用一块木头锤着已经半干的羊胡子草。 吴老汉则在草上洒水增加韧性，这样编出来的草鞋不易断裂。 其实沈心梨有给家人买新鞋。 但这么大的雨，穿布鞋太过奢侈，且雨水一泡，再好的鞋也会变得沉重不堪。 昨日他们的衣服都烤干了，鞋子现在还冒着热气。 几个小子又穿上鞋子出去采菌子去了。 沈富贵打算一人配上两双草鞋。 要是再下雨，就刚好能穿。 荒山上。 张小弟看着地上冒出来大大小小的菌子，兴奋不已，但同时也有些担心： “阿梨妹妹，你知道哪些菌子能吃吗？ 第92章 暴雨成灾 “知道的，你们跟着我采一些就好。” 沈心梨笑回道。 雨后的山上，长了许多的苔藓，低矮的松针下，藏着许多露出的鼓包，有白色的、黄色的、褐色的。 “哇，好大一丛鸡油菌。” 沈心梨看着远处黄澄澄一片，顿时心情大好。 鸡油菌只需用猪油翻炒出水分，加盐和葱花调味，就是一道很美味的家常菜了。 沈心梨小时候经常在大雨过后上山捡菌子，家对面的山上捡到最多的便是鸡油菌。 因此，最为熟悉。 “阿梨，这黑乎乎的是什么，能吃吗？” 张小弟指着一旁腐烂的木头上长得像耳朵一样的菌子。 沈心梨抬眼望过去，只见那木头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许多黑木耳。 “当然可以，这些是黑木耳，把大朵的都摘下来。” “好咧。” 张小弟十分开心。 一群孩子兴冲冲地在山林里翻找。 不一会儿，就在沈心梨的指挥下，一人装了一竹篓。 有牛肝菌、青头菇、奶浆菌，沈心钰竟然还幸运地寻到了不少鸡枞菌和松茸。 捡菌子容易上瘾。 尤其是沈心钰，在听说了鸡枞菌的稀有和美味后，十分得意，还拉着沈玉山要往山上走。 沈心梨看着几个哥哥个个一脸兴奋的样子十分无奈。 只得认命地跟着。 然而，还没走两步路，忽觉天色骤变。 哪怕这里是座荒山，山上的高大树木不多，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天咋突然黑了！” 张小弟正在蹲在地上拍着一朵手掌大小的憨包菌，十分诧异道。 还是沈心梨教的。 大菌子要拍一拍，好把上面的菌种拍落下，以后还能长菌子。 “几个哥哥，咱们快回去。” 沈心梨惊恐道。 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了下去。 不远处奚宣城的方向，云朵变得沉重而低垂，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了一般。 而那中央位置，还有一道宛若龙吸水一般的云层正在翻滚。 “咔嚓！” 一道闪电从远处的天边划过，留下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大约是什么树木被劈断了树枝。 “要下大雨了，快走，咱们快回洞内。” 沈金山作为这群人里的大孩子，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立刻懂得了事态的严重性。 几个孩子不敢逗留，飞快地用衣服兜起多余的菌子慌忙下山。 幸好人多，山洞不远，几个孩子终于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了山洞内。 吴老太也带回了两大筐清理干干净净的野菜。 那枸杞头、马兰头、荠菜、马齿苋、野葱、野蒜都是一捆一捆收拾得干干净净，装得整个筐子都要溢出来。 再看二叔他们这边，也都一人背回来一大担柴。 就连雨六也不知从哪里打回三只野兔子，马车旁也堆了许多柴和野菜。 山洞内。 沈富裕擦了一把脸色的汗，呢喃道：“还好回来的及时，不然今日又要被雨淋着了。” “可不，这么大的雨，我是真没见过，这莫不是要成灾了！” 吴老汉看着外面的天色担忧道。 一群汉子也都下意识看向洞外。 雨雾弥漫，硕大的雨点在地上砸的啪啪响，已经看不到五丈外是什么样子了。 “都先吃饭！” 张氏和吴氏已经将洞内收拾干干净净。 今日吃的是蔬菜疙瘩汤。 一人一大碗。 换做平日里，能吃上这样的饭食，也是极其幸福的日子。 但沈心梨看到几个哥哥脸上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一点肉，最近又折腾没了，便十分不得劲。 阿娘和二婶已经将剩余的鸡和兔挂在洞壁上等风干，显然是想省着吃用。 沈心梨一边喝疙瘩汤，一边计划着将空间里的鸡蛋取出来。 要是下午还是下雨，倒是可以包点蘑菇鸡蛋野菜馅儿的包子吃了。 待吃完饭，沈心梨便悄没声地从空间里拿出来一篓子鸡蛋和一个布袋子放到板车上的物资旁。 吴氏和张氏都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大声张罗。 这一路上食物大多放在沈心梨的空间里。 不然遇到大雨，就算有油布，也容易被淋湿。 今日的疙瘩汤就是吴氏检查板车时发现的，那一小袋子面粉已经被雨水淋了一小半。 这才赶紧做成了饭吃掉。 中午饭对于沈心梨而言只能算勉强填饱肚子。 流放路上，条件艰苦，要是再不能吃点好吃的，那人生还有啥盼头呢？ 看着手里鲜香的蘑菇、嫩生生的野菜，小女孩发出由衷的感慨：这包包子吃该有多香呀! “阿娘，二婶，咱们来包包子，这些菌子和野菜包包子吃正好。” 沈心梨敢想！ 但吴氏和张氏就不敢想了。 二人正要拒绝。 就见女儿又指了指竹篓，像是小声耳语道，“今日，我们在山上还捡到了野鸡蛋哟！” 吴氏看了看面前的一篓子鸡蛋，责怪了女儿一眼，用手在女儿的头上点了一下。 沈金林围着火堆玩耍。 听到姐姐说要包包子，小嘴里也不停念叨，“吃包子，吃包子！” 几个孩子也都十分不争气里咽了咽口水。 只要是妹妹说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好吃。 沈心梨出品，已经得到了信誉支持。 “就是，咱们做包子吃！” 沈富裕也开口道。 张芳菊本想着这一路上家里的粮食已经消耗很多了，但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 看了眼大嫂，便一起答应道：“好，那咱们就做包子吃！” “外祖母，我来处理菌子！” 吴老太盯着眼前的菌子，正有些正手足无措。 时下，许多老百姓并不敢捡菌子吃，就连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也不敢乱吃。 因为吴老太记得村里有人吃过后，说看到许多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小人，可把他吓坏了。 还有的人吃完当场毙命。 因此，吴老太对于这些菌子是带着一些抵抗情绪的。 可看着外孙女亮晶晶的眼睛，便觉得外孙女眼里有话。 “哎，好，你来教教祖母。” 吴老太笑道。 经过一路的相处，她早已发现了这个外孙女的特殊之处。 她相信，外孙女不会害她的，大不了一会儿她先吃，给大家试试毒性也无所谓了。 沈心梨拿着小刀将菌菇的根部切除，再把上面的灰尘和泥土清理后，放到一旁的木盆里。 这木盆内是刚结满的雨水。 祖孙二人忙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将这些菌子全部处理干净。 而后将一些菌子切成小丁。 再把野菜清洗了几捆，也同样切成丁。 这边，吴氏和张氏煎了足有十五个鸡蛋。 当然，有五个鸡蛋是沈心梨故意磕破的。 江遇听着洞外嘈杂的雨声夹杂着雷声不间断袭击而来，引得洞外的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心中有些难受。 今日，就要离开了，还真是舍不得！ …… 奚宣城内，暴雨如注。 一个客栈门口，两拨人马竟然在大雨中打斗不止。 劲装男子带着一群护卫死死守着天字号房门门口。 而一群蒙面杀手正在围攻他们。 许淮看着节节败退的护卫心中有些庆幸，还好昨日没有将少爷请回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93章 宣河决堤 许淮尽力应敌。 可此番围攻已经坚持了一个时辰，加上大雨不停浇灌全身，饶是他武力高强，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蒙面杀手们早已在等待致命一击。 突然，一根硕大的闪电从天边划过，闪电的末尾处一下子劈到客栈旁的老枣树上。 先是一阵“咔嚓”声，老枣树的高大虬枝在大雨中发出一阵吱吱的冒烟声，而后突然断裂。 老虬枝直接将地上砸起一个硕大的坑，连带着将坑内的积水直接砸向两旁的人。 两队人马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愕然。 地上的积水已经有半尺来深了。 而远处，还能听到“哐哐”的撞击声。 蒙面杀手的首领看了看，立即朝身后几人做了一个手势。 一群人迅速撤退。 留下许淮微微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客栈老板一脸狼狈从桌底下钻出来，看着满地狼藉，竟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那被砍破的半扇门正在狂风大雨中吱呀吱呀摇动，还带进许多雨水。 座椅板凳已经没有几条能用的了。 屋顶也在漏水。 落雨前好不容易住进来一批客人在打斗发生时，已经悄悄溜了。 老板站在屋内欲哭无泪。 雨水浸透了他的裤脚。 他终于确定，眼前这些人大约是唯一的希望了。 老板不停擦拭脸上混合的雨水，鼓起勇气走上前道，“客……客官，你……你们打斗，打坏了小店……” 许淮持剑扭头看向来人。 老板立刻吓得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要赔偿了。” 许淮解下荷包递了过去，“五十两，够了吗？” 老板忙低头哈腰，“够，够了，多谢客官，” 看着大雨不断涌入，当即带领护卫离开。 一个时辰后。 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彻底在整座奚宣城内蔓延开来。 “龙王爷发怒了！” “龙王爷发怒了，宣河决堤了，大家快往高处跑啊！” “这样的大雨百年来都从未见过，老天爷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呀！” “啊！我的家，我的家！” …… 宣河是奚宣城的母亲河，养育了这里世世代代的人们。 从昨日开始落雨后，宣河水位就开始猛涨。 城内的百姓还在感谢这大雨带走的炎热。 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是以，当今日晨起时听闻堤坝上有多处渗水时，衙门就开始疏散百姓。 城内的富户们最先得到消息，争先恐后驾车离开，朝附近的高山上跑。 随后，恐慌的情绪也开始在百姓中蔓延开来。 百姓们中有驴子、有骡车的也紧跟其后。 没有牲口的百姓们只能淌水前行，奚宣城建在谷地的平原上，四周都有山。 百姓们只得拖家带口朝着近处的荒山上行进。 但逃窜的百姓虽多，却依然只是少数。 许多百姓世代生活在这里，任凭衙门里的小吏们如何劝说。 许多老人都不愿意挪动脚步。 他们并不相信大雨真的能淹没这座城。 直到那声“哐哐”声传来。 闪电直接将宣河的一处堤坝击破，宣河决堤了。 而后，河水就如同洪荒猛兽一般不再受到拦截，直接朝着地势低处蜂蛹而去。 奚宣城在几百年前初建时，因用水便利性考虑，百姓们多是沿河而居。 随着时代变换，沿河而居的百姓们直接多了数倍。 因此，洪水倾泻而来时，百姓们集体遭殃。 许淮他们刚离开，滚滚河水直接就淹没了客栈一楼。 附近还没被大水冲走的居民们也都往这块地势高一点的地方爬。 一时间，客栈周围的一圈房屋顶上都挤满了人。 哀嚎声、哭泣声不断，不是家被冲毁了，就是家里的孩子或者老人被大水给冲散了。 可大雨还在不停下，哭泣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 女人们哭累了，只得相互靠在一起，拿油布挡雨。 这末日般的景象持续了一个上午。 待到中午时，雨势减小，河水却并未退去。 百姓们从麻木的神情中恢复过来。 看着被大水淹没过的家园，许多人终是没有忍住，大哭了起来。 一些汉子们试图拿竹竿和木棍试了试水深。 竟然都要没过自己的脑袋。 这怎么过得去？ “老天爷，我还怎么活呀，早知道就上山去了！” “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呀！” …… 山洞这边。 沈心梨和家人做了上百个鸡蛋香菇野菜馅的包子。 随着大雨不停冲刷，形成无数道溪流朝着山下而去。 一行人也意识到了今日大雨的不同。 沈心梨想起前世的水灾。 心中也担心不已。 只是这里也不是南方，为何会下这么大的雨，沈心梨十分不解。 山洞内视线受阻，看不到山下的情况。 但随着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李响、雨六等人率先察觉到异样，只听到洞外有人道：“老天爷，那里有个山洞，快，咱们快去！” “什么人？” 饶是云姑现在对沈家人日益不满，但此刻听到外面动静，也十分担心。 李响站在洞口披着油布，发现外面竟然是一群短衣长裤打扮的老百姓。 一位嘴唇微微青紫的老者主动上前拱手示好道： “大爷，行行好，我是前面奚宣城内的百姓，发了水灾，小老儿的家被淹了，能不能收留我们住一晚。” 李响仔细大量了一下，眼前这群人约莫七八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像是一大家子，个个抖如筛糠。 应是在雨中被淋了太久导致。 “被淹了？” 李响震惊道。 “你是说，大雨淹没了奚宣城？” “是宣河淹没了奚宣城！” 老者摸了一把脸，一脸沉痛道，“宣河决堤了，小老儿一家幸亏离城门近，紧赶慢赶才在大水前爬上了这沟子岭。” “宣河竟然决堤了……” 李响自言自语消化着信息。 洞内的江遇听到后，浑身一震，面上露出担忧之色，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老丈您稍等片刻，这山洞不大，我们和另外一队人商量一下，挪腾一下地方。” “多谢，多谢！” 老丈像是强撑了一口气，身旁的一个年轻汉子忙扶住了他。 “爹，您停住，我们一定能找到小妹的。” “李官爷，让他们进来！我们一家人腾一块地方就好了。” 沈心梨已经听到了洞外的谈话。 一家人对她的举动都表示支持。 唯有云姑有些皱了皱眉。 第94章 翻山越岭 “哎，多谢好心人，多谢好心人。” 沈家人飞快挪腾点地方。 老丈和他的家人才有空坐下来烤烤湿衣服。 然而就在众人刚收拾好的时候，山下又隐约传来动静。 李响走到洞口远远望下去，只见一片浑浊的汪洋倾泻而来，很快就将山脚下的一尺深的溪水淹没，带动更多的黄色河水朝远处而去。 这水来的也太快了。 李响盯着山下的河水十分震惊，不敢想象城内没有逃过去的居民怎么办，而且，看这样子，他们是进不去那奚宣城了！ 城外的某处山林。 许淮被困在山上着急不已，可也实在没有办法！ 另一侧高一点的山头上，黑衣人首领盯着不断爬上山的村民，厌烦不已。 “走，去那边！” 一群人朝着密林深处进发。 晚间，天空间稀稀拉拉的小雨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阴暗里。 由于河水并未退去，一行人只得继续停留。 沈家人给那队庄户人家十个包子后，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包子盛宴。 云姑频繁伸个脖子看，迫切想要吃到好吃的，却得不到沈心梨的回应，更加愤恨不平。 倒是那老丈接过包子后连连感谢，在怀里掏啊掏。 等到掏出来两张被雨水浸泡发软的糖纸，沈心梨才明白，那老丈想是将珍藏已久的糖送给他们。 看他们一行人的打扮，想是大水来的急。 他们什么都没有带，或者带的东西已经被大水冲走。 是以，如今他们是一点家当都没有的。 老丈看着干干净净的糖纸，一脸失望。 “爷爷，您先吃包子垫一下肚子，我们这烧的还有热水，你们快点吃暖一暖！” “哎哎，好。” 老丈应声答完，却根本没有动作。 因为他看着沈心梨就想起了自己的老来女小玉。 她也是这般的年纪，虽然痴傻，但每次女儿对着自己甜甜的笑，老丈就觉得不管生活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可是，女儿却在洪水中丢了。 也怪他们跑得太快，女儿被一个浪卷走了。 老伴当时想跟着女儿的方向去，差点儿也被浪卷走。 一家人只得才相互拉扯着朝山上爬来。 “当家的，那孩子得上天庇佑，一定会回来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老太太对着自己老汉安慰，眼中也流出了泪花。 看的出来，她虽然那样说，却对孩子依然是心疼的。 饭后，一群人相顾无言，各自睡去。 因为人多，沈心梨不敢轻易进入空间。 只得和二婶阿娘挤在一起睡觉。 次日一早，大雨竟然再次落下，山洞里的人顿时着急起来。 李响是担心行程，他们已经在此盘桓多日，害怕再耽搁下去会延期到达。 而那余姓老丈则是考虑到他们一群人身物长物。 虽然沈家人昨日给他们的包子还剩下一半，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大雨就这样又连下了三日，水直接涨到洞口。 第三日清晨，一行人只得冒雨跑到了山顶。 从那余姓老丈的口中，沈家人得知这沟子岭旁相邻的是胡麻子岭。 而胡麻子岭上有一条山路可直通越岭山脉深处，只是如今下了这样的大雨，那山也有些陡，走不得马车和板车。 沈心梨得知消息后，立刻有了主意。 “李官爷，咱们直接走那胡麻子岭。 一则，咱们本就耽搁了这么久，那奚宣城已经被淹了，再等下去就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二则，我担心洪水过后恐有疫症，咱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疫症？” 李响震惊。 “对的，李官爷，洪水中夹杂了太多东西，有动物尸体、粪便、害虫、毒虫等等，这种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可不是容易形成疫症。” 孟匀和江遇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沈家人则是沈心梨说什么事什么，但沈富贵听到女儿提到疫症，还是心中抽动了一下。 “可有解决办法？”余老丈着急问道。 “当然有，彻底清污后，可撒入石灰水大面积消毒； 用水方面一定要注意，一定要喝洁净煮沸的干净水； 被洪水泡过的食物能不吃就不吃； 如果接触了洪水，也要用洁净热水清洗； 遇到伤口感染更要及时就医； 而重中之重，则是一旦引发了疫症，可以用苍术、防风、紫苏叶、陈皮、炙甘草、荆芥等几味药草煎成防疫情的汤剂服用，没有感染的，也可以提前喝了预防！” 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 沈心梨见众人都惊恐盯着自己，无奈地摆了摆手。 她担心的，是他们身为流放的犯人，若是迟到，怕是会被各种刁难。 运气好一点花点钱能摆平，运气差的话怕是会人头落地。 虽然他们的粮食还有一些，但进奚宣城采购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他们终归都是要翻越山脉的。 这样耽搁下去不禁浪费时间，还容易出事。 沈心梨在心中很快做好了取舍。 对于沈心梨说的疫症，云姑不置可否。 而听闻他们真要翻山越岭抄近道，云姑的眉头皱巴得恨不得能粘起来。 “这样，小神医，反正你们的目的地是蜀地，我们少主还没完全恢复，要不咱们蜀地见！” “自然可以。” 沈心梨正巴不得离这云姑远远的，心中一百个答应。 就这样，沈家人再次踏上了翻山越岭的路程。 孟匀和江遇二人二话不说都要跟着。 一群人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个布袋子。 几个大人不是背着锅就是背着盆，就没有一个空手的 到最后，板车虽然没有清空，却也没有剩下几样东西。 蒯伟看着板车放到山林之间觉得有些可惜，可是他们一群人马上翻山越岭，自然不能再用上这板车了。 而这，当然不在沈心梨的担心范围内。 她假装上厕所的功夫就跑回去将板车和上面剩余的三个木桶和一个砂锅收入了空间。 五日后，沈家人终于走到越岭山脉的附属山脉之一越山深处。 这几日，刚开始一群孩子还有精力捡菌子，但随着不断深入，不是上坡就是下坡的。 孩子们再也没有了精力，个个腿如灌铅了般挪不动。 沈心梨悄悄将家人身上的重量都挪入了空间许多，才算真的好些。 那山路被密林紧紧包裹。 沈富裕、李响、蒯伟和吴老汉四人要在前方用镰刀开道，也都累得不轻。 晚上，众人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林中的野兽。 沈心梨还意外见到了食铁兽，也就是国宝大熊猫。 那毛茸茸的脑袋，圆润的身躯，看见了就想摸一把。 只不过沈心梨很有分寸感的提醒众人小心翼翼，不要惊扰了它。 毕竟听说这野外的食铁兽是会咬人的。 幸好当日也下了大雨，那食铁兽正把自己圆绒绒的脑袋埋到身下，任凭大雨在它的屁股和后背上冲刷着也不挪动一下脑袋。 沈心梨顿时大笑起来。 这笑容感染了众人。 沉默良久的队伍总算有了点生气。 却说他们走后，奚宣城的水逐渐退了。 余老丈还记得，自己退回去时看到的凄惨景象。 城内的污泥只有一尺来厚，四处弥漫着一股股恶臭味。 他家的屋子全被淹了。 屋内的桌子、椅子能飘走的都飘走了，只剩下厚重的被子被污泥糟蹋得不像样子。 粮食也被冲的都没了。 灶房内的墙柱下，三只小老鼠紧紧扒拉着柱子，看见人也不跑，不知道它们坚持了多久。 柱子下都是稀溜溜的污泥，它们掉下去也得淹死。 余老太本是要去打老鼠的。 余老丈却难受道，“换个时间，要是它们偷粮食，现在就打死他们，可是，如今他们也在拼命活着啊！” 余老太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那小老鼠看着两个人没有驱赶它们，脑袋动啊啊，竟然像是在流泪。 第三日，城内就起了疫症。 因为沈心梨的提前叮嘱，余家人都没事儿，幸好墙角的砖头里还藏着家里的唯一的二两银子，一家人才在城内买到粮食，不至于为吃饭发愁。 第四日，听说衙门里发了公告，紧急招募大夫治疗疫症。 余老丈想了想，就主动去报告了预防疫症的药方。 鉴于余老丈提供的药方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得到了府城大人赏赐的五十两银子。 余家人欢天喜地，没有想到一次逃亡遇到沈家人，竟然得到这么大的造化，自然欢喜不已。 而后就拿着钱重新在原来的住址处新盖了两间大砖房，过上了相对舒服的日子。 第95章 小镇卖货 秋收时节，林间的色彩也变得丰富起来，红的红，黄的黄。 在孟匀的介绍下，沈家人看着路边许许多多的药草笑得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有那细长的褐色决明子，也有那像绿豆大小般的红色五味子、还有那米黄色小花的党参花。 山野之间，充斥着浓郁芳草气息。 众人虽忙着赶路，却也趁机采摘了不少药草和野果。 有那五味子、黄芪、党参、茯苓、刺梨等物，也有八月瓜、樱桃、野苹果、板栗、山核桃、山楂、榛子、猕猴桃等物。 蒯伟一边喊着不吃了，一边又看着路旁的各色刺莓挪不动脚步。 李响则是嗒着吃着野果不说话。 这日子虽然辛苦些，但莫名感觉到了畅快啊！ 沈富裕带着几个侄子侄女和张小弟、孟匀等人边走边摘，趁机让沈心梨悄悄输送回空间。 孟匀看着不断采集的药草没有变多，神色在沈心梨身上顿了顿。 江遇听到少女哼着欢乐的小曲，嘴角也溢出了微笑。 许是山野中的视线开阔些，他竟然能看到那模模糊糊的景物，视线追着少女的身影移动，心中越加欢喜。 吴氏带着张氏，在吴老太和吴老汉的指导下，采摘了许多的能吃的野菜。 沈心梨还挖到野生的松茸和两株五十年的山参。 等到了越中盆地的重镇，一行人个个几乎成了一滩软脚虾。 无他！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就连视物有障碍的江遇脖子上都悬挂着五个小布袋。 走起路来，布袋子晃晃悠悠的，他却觉得无比放松。 也许，在这山野之中，人才是绝对自由的。 沈心梨再次体会到了赶路的疲惫。 不过想到手上的两只山参比较值钱后，就立刻决定，接下来的路程中，一定要多注意那红色小果的植物。 要不是孟匀说那是人参，她还未必知道。 至于其他的药材、如茯苓和黄芪还需要炮制，现在是不好卖的。 小镇名叫钟南镇，南来北往的客人在此聚集，繁盛无比。 沈心梨二话不说就想奔向粮店。 虽说一路上有菜有肉，李响还经常打野鸡和野兔解馋，但他们已经断粮三日了。 沈心梨想念大米饭，尤其是大米粥的滋味。 其他人自然也是这种感觉。 吃什么都抵不上吃粮食的。 一行人商议过来，由沈心梨和沈富贵去镇上买粮食，他们一行在原地等待。 沈心梨和二叔交完入城费用，就找了个无人处将板车取出，板车上的一半满满当当的，全部用稻草盖住。 沈富裕帮侄女放完风，看着凭空出现的板车，再次佩服起侄女了厉害。 二人推着板车径直走向粮店。 粮价涨了不少，还有不少人排队。 沈心梨和二叔商议后，咬着牙买了一百斤黍米、一百斤大米和五十斤面，各放了一大半进入空间，心里总算安定下来。 毕竟接下来他们要开始翻越越巴山，走驿道，过剑南关了。 这么长的距离，怕是要走上许久都见不到大一点的城镇。 买粮时，本就不多的存款已经去了一半，沈心梨心疼了半天，还好李响也给了五两银子，让他们帮忙带些粮食，毕竟一路上吃沈家人的，他们也不好意思。 正准备和二叔去集市时，听到路旁几个客商在闲话。 其中一个褐衣客商道： “听说奚宣城大水后百姓流离失所，许多贫苦百姓家中的房舍都被冲毁，几十年辛苦毁于一旦，还遭了疫症，幸亏有一农户献上一个药方，城内的居民才得以休养生息。” 旁边的人道，“这两年，老天爷越发奇怪了，听说北地干旱了半年多，竟是有能人异士挖通了大山，才引出水灌溉农田。” 旁边的一个伙计好奇道，“掌柜，大山能挖通吗？真想去见识一番！” 那客商听着伙计的话笑道：“痴儿说梦呢，这年成不好，跑完了这趟，咱们还是尽快回益州，还是咱们老家待着巴适些。” “就是就是，咱们益州虽也落雨，但没有成灾，还是回家安逸！” “原来奚宣城真的起了疫症啊？” 沈富裕看着侄女轻声道。 沈心梨怔了怔，看着那客商走远，对二叔道：“走了，二叔，咱们快些卖鸡蛋去！” 奚宣城的疫症，沈心梨不意外。她只是有些难受，那么大的水，不知有多少老百姓失去家园？ 罢了，自己一家如今还是流放的犯人呢，哪有空操心别人！ 沈心梨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小镇的集市上，叔侄二人重操旧业，和当初第一次卖鸡蛋一样吆喝起来。 虽然被人像看猴一样围观。 但不肖半个时辰，竟将趁空闲时间在空间里的鸡蛋卖了个干净。 沈心梨看着兜里零零散散的铜钱笑开了花。 板车上放的还有四竹篓芒果和桃子，沈心梨这次决心放手一试。 “这莫不是香盖？” 一个声音看着叔侄二人面前竹篓里的黄色芒果好奇道。 竟是那褐色衣服的客商。 “是的，大叔，这是我家亲戚从南方运来的金煌芒，大叔真是识货之人。” 沈心梨立刻切下一块芒果让对方品尝，毕竟她空间里还多的是。 客商顿时有些吃惊了。 这小丫头竟然还懂些经商之道。 客商吃到软糯香甜的芒果，再看向二人面前的两篓芒果，心中思忖，这果子是不错，只是只有两篓，倒是可惜了。 “大叔，这金煌芒产自南方的琼台岛，品质绝对有保障。” 沈心梨时刻观察着客商的动作和神态。 见对方打量自己面前的竹篓，心中高兴，刚刚在粮店门口时，她就听到这客商是要回蜀地的。想来对方是不想空手回去的，看来她是碰到大生意了！ “琼台岛？你是说这芒果是从琼台岛运过来的？” 客商看着小丫头笑呵呵道，显然不太相信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能有这样的水果。 “实不相瞒，家中亲戚正是做这水果生意的，如果大叔需要，我们倒是可以帮忙引荐。” 沈心梨大方回道。 客商再次打量起面前二人，虽衣衫陈旧，但小丫头神情自若，根本不像是说谎。 且这大芒果少见，若是这桩生意成了，一定能挣大钱。 “好说，不知售价如何？” “一百文一个。” “一百文？”客商有些吃惊！ “大叔，这芒果您刚刚亲自品尝过了，味道自不必说。 且这金煌芒少见，运输不易，我亲戚家的芒果没有任何磕碰。 若您买的量大，我家亲戚那里刚好有大批芒果和水蜜桃正打算运往北地，可以分您一半，不管您到时销往蜀地或者北地都能赚到高价！” “哟，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只是，这么大的事儿，你能做主吗？”客商慎重道。 “自然可以。” 沈心梨自信道。 “好，我暂且信你！只是这芒果一百文太贵，万一大小不一也不好算，我至多给六十文！” 沈心梨也不生气，“这样，大叔，我家这竹篓送您装芒果，八十文底价了，我家亲戚运送芒果也不易的。” 看到沈心梨手上编织的竹篓，客商对小丫头的脑子真正重视起来。 想到竹篓也不值几个钱，便又试探道，“这竹篓难不成你不送我？七十文，是我的底线了。” 沈心梨：……这竹篓是家里人编织的，当然要花钱了。但自己时间紧急，七十文就七十文！ “好，成交！” 说完，沈心梨又将竹篓里的桃子送了两个给客商，“这是我家亲戚卖的水蜜桃，若是您一起买的话，这桃子给您五十文一个，大小匀称有保障。” 客商看着沈心梨递过来的两个硕大鲜红的水蜜桃，顿时惊奇起来。 这小丫头，也太会做生意了！ 这时节，虽然桃子多见，但这样大的水蜜桃，确实是少见了。 待客商品尝完，立刻决定桃子也要一半！ 沈心梨看了看，幸好集市出口处的左侧小摊前有个吃食铺子，便对客商道，“您稍等片刻，我去亲戚家拉芒果去！” 客商刚好也饿了，也不担心沈心梨欺骗他。 正打算停住歇歇脚，叫了两碗汤饼，一碟子牛肉，和伙计慢慢享用起来。 一旁集市上的人只听到小丫头三下两下就谈成了大生意，羡慕得脖子伸得老长。 只恨这样泼天的富贵为何自己没有赶上。 可他们卖的都是啥呢？ 只有些农家的日常用品啊！ 第96章 临别赠言 一个时辰后，沈心梨和沈富裕拉来了两大车水果。 害怕不够装，特意找了小镇的车马行临时租用了一辆驴车，花了一百文。 空间里的水果是现成的。 之前趁有空的时候，沈心梨已经将成熟的水果都摘好了。 要不是板车装得满满当当，沈心梨绝对还能再装些。 就这样，一板车芒果，一板车桃子，沈心梨见香蕉成熟，还特意送了一小竹篮香蕉给客商。 拿着到手的二十两银子，沈心梨笑得见牙不见眼。 赚钱的感觉真是好啊！ 客商也带着稀奇的水果喜滋滋离去。 沈心梨和二叔又在镇上买了油盐酱醋、包子馒头等诸多日常用品，又花去约莫七八两银子。 等回到一行人逗留的地方，天色已经昏暗。 吴氏和张氏煮了一大锅野菜兔肉汤。 沈金林看着大锅，不时舔了舔小舌头。 这一路来风餐露宿，还要担心粮食不够吃，虽然能吃到野味，但张氏和吴氏是不敢放开了做饭的。 家里几个孩子此刻惦记着妹妹去买的粮食。 就连沈心钰都不例外，看着小堂妹和堂叔的身影远远走来，不自觉就伸长了脖子。 “爹、娘、二婶，我们回来了，这下咱们的粮食就够吃了！”沈心梨还没走近，就大声喊道。 “咋还拉回来一辆板车？” 吴氏瞅了半天，越看越眼熟，担心地看了闺女好几眼。 沈心梨眨了眨大眼睛，示意阿娘不必担心。 沈富贵瞅着熟悉的板车不禁摇了摇头。 但看着李响和蒯伟二人的视线并未看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富裕拉着大哥悄没声地说了侄女刚刚卖了水果的事情，沈富贵虽有些担心，却也开心起来。 他一直担心家里的钱不够花呢！ 没想到闺女这么能干！ 哎，闺女太能干了也不好啊，看看旁边的孟匀和那个江遇，围着闺女旁问东问西，老父亲的心思有些奇怪。 沈心梨帮家人把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就飞快绕到大锅边。 “二婶，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老远都闻到肉香了。” 张氏笑了笑，“小馋鬼，是兔肉汤呢。” “好呀，好呀，咱们加点大米饭进去，喝兔肉粥！” “还别说，我就喜欢阿梨煮的肉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沈富裕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笑道。 李响和蒯伟想起那日在那个山庄上吃的肉粥，肚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 孟匀则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沈心梨洗了两大碗米放进咕嘟咕嘟的大锅里。 肉汤沸腾，此时放入大米正好。 不多时，米香混合着肉香从大铁锅内飘散。 沈心梨带着几个哥哥一直守在大锅旁，买回的包子馒头已经热好了。 就等着兔肉野菜粥出锅了。 “离远些，烫！烫！” 张氏一把推开小儿子，又把几个侄子往火堆外赶了赶。 几个小子的头都快埋到锅里去了。 沈心梨趁二婶不注意，加了些酱油和珍藏的胡椒粉。 江遇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不经意间，就连打两个喷嚏。 “胡椒？” 这家人竟然吃得起胡椒，江遇暗自奇怪。 看着少女的方向暗自出神。 “你想什么呢？” 孟匀大力拍了他一掌，又小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那个晚上，许淮来找他的时候，孟匀也是有察觉的，想来是因为奚宣城大水，这人才没能及时离开，也不知会不会惹来麻烦。 江遇眉头挑了挑，像是赌气道，“该我走时，我自然会走。” “我只是担心你的存在，会给她们一家惹来麻烦！” 江遇的脸色顿时有些沉闷，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接下来的道路虽然也是攀山越岭，却是来往的大道了，路上也一定会遇到其他人。 说不定许淮就留了人在城里等他，他知道联络的方式。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干嘛呢？快来喝粥呀，还有这大包子，猪肉白菜馅儿的，可好吃了。” 沈心梨已经与孟匀熟悉，至于江遇，她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少年。 少年总是一脸深沉的模样，不知道心中藏着什么愁苦。 对于重活一世的沈心梨来说，目前自家的境遇已经不能再差了。 但只要活着，终归就是有希望的。 她迫切希望到达蜀地。 然后和家人一起种种田、开个水果铺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心中有了希望，看待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换了个模样。 也就不再习惯那个少年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模样了。 虽然那天他也保证了会离开，但事发突然，他们忙着躲雨，也不能单独扔下他。 思索之间，沈心梨已经走到了二人跟前，“往事不可追，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只会徒增烦恼，你要永远相信，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江遇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时怔住！ 他嘴里喃喃念着，“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沈心梨：“我们虽然不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只有自己走出来，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光亮！” 少年灰白的眼睛停顿片刻，像是在一瞬间多了一丝色彩，视线中沈心梨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 他郑重取下贴身的玉佩递给沈心梨道，“谢谢你，我晚饭后离开，以后若是遇到官府那边的麻烦，这块玉佩可以帮你们解决一些事情。” 沈家人大大咧咧地开始吃饭。 一群小子热热闹闹的欢笑。 “娘，你和二婶做的肉粥已经赶上阿梨姐姐了，这么好的粥估计宫里的娘娘也吃得！” 张氏笑道摸了摸沈金林的脑袋，“小兔崽子，现在这小嘴怎么变得这么甜了。” 沈金林卷了卷小舌头，大口吃着张氏专门为他剔除骨头的兔肉粥。 他一个小娃娃，已经学会了如何达到自己目的。 江遇听着沈金林的童言童语，一点点品尝着美味，心中有了许多期待。 第97章 群蛇相送 自江遇在钟南镇离开。 沈家一行人继续开始了南下的行程。 不多时就翻越了大小山头七八座。 个个累得眼冒金星、口吐芬芳。 好在，沈心梨又挖到了五棵野山参和无数山货，都被她悄没声地藏入空间。 约莫一个月后，蜀地已经远远在望了。 又行了约莫十日，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流放的目的地。 蜀中多雨的季节已过。 天气也渐渐凉爽下来。 沈家人终于踩着截止日期前到达了流放的地点，凉水州，四安县下的一个名为狗熊村的小村落。 刚到地方，沈心梨就感受到了此地的萧条。 在县衙更换完户籍信息，李响瞥见县城里留下的暗号，立刻跟沈家人告辞。 本来还酝酿了一丝丝离别愁绪的沈富裕不得已又将泪花憋了回去。 这一路上，沈富裕已经和二人兄弟相称了。 此番境遇过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街角的拐角处，蒯伟小心翼翼问向李响，“大人为何对着沈家人如此亲近？” 李响沉默片刻，才怔怔回道，“老沈大人当年舌战北戎的气节，值得敬佩。” “沈夫人也是好人呐。” 蒯伟心中还计较着沈夫人的救济之恩，小声回应着。 “京中有变，咱们需得快速回去。” 李响看了一眼徒弟，朝着驿站走去。 给驿卒看了身份牌后，两人两骑朝京城方向去了。 这厢的沈富贵等人，早已被离别的愁绪冲散，众人被一阵尖锐的爆鸣声惊吓住。 “老天爷呀，这咋到处都是爬虫啊！” 沈富裕一脚跳起来挂在张芳菊身上，满脸的惊恐，丝毫没有看到张小弟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怪异。 当然，沈家的小子，除了沈金林外，也都纷纷鄙视地看向自己的爹（二叔）。 只见官道朝村落方向的路上，不少的长虫，在幽暗的林间窜来窜去。 它们并未袭击沈家众人。 还有五六条靠得近的，纷纷抬起来头在打量着沈家沈家众人。 “这……这地儿确认是加狗熊岭，而不是叫长虫岭？”沈富裕疑惑了。 北地的蛇不多见，几个小子们出生以来也没有见过几条蛇。 尤其是，还能抓了吃蛇羹，在荒年里，这也是肉啊！ 虽然目前为止，他们这一路上的吃食也不错，但蛇肉的味道，嗯，还是可以品尝一下的。 沈金山舔了舔嘴角。 其余的几个少年也纷纷舔了舔嘴角。 只有沈金林觉得蛇很好奇，甚至还想上前打个招呼，抓起来在手上玩一玩。 孟匀盯着蛇群出没的方向也很惊诧，但手上已经拿出了自己精心研制的解毒丸。 至于他为何现在还会跟着沈家众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反正，这路上还挺有意思的。 沈家人也不会驱赶他离开。 就比如现在，这陌生的地方，多个人也能壮壮胆不是嘛！ 尤其是，还有给沈家众人配备的解毒丸，一众人的心中也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娘啊，真是要了命了。” “天黑了，长虫们都出来了，咱们走快些。” 沈富裕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一片。 他瞅瞅前边，看看后边，还时不时打量两侧，上蹿下跳的，队伍里，走得最慢的就是他了。 沈富贵看着弟弟的小动作，也不敢迟疑。 他小心护住吴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扫射着山林间簌簌挪动的草丛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吴老汉夫妇面面相觑。 但也很主动地在野地里四处寻找树杆子。 野地的长虫，干农活的时候他们也遇到过，但北地也没有这么多的长虫！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走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出现不下二十来条大大小小、粗粗细细不同的长虫。 只听见倏的一声从眼前、身后穿过，让人恨不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难道……他们不会死于流放，会死于毒蛇之口？ 吴老汉看着右侧身后方一条三角头的黑麻花纹长虫缓缓爬过，心中一片惊慌。 但那蛇却傲气地吐了吐芯子，瞪着个大眼睛瞅了瞅来人的方向，傲娇地滑溜走了。 沈金山带着胆子慢慢大起来的沈心钰和张小弟在最前方探路，打算抓几条大蛇开荤！ 沈心梨因为有和阿花相处的情谊在。 对于蛇类动物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 但她也感觉到这流放地点的不同，就连空间里的黄金蟒仿佛都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小家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整，已经长大了许多。 且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蛇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尤其是好像盯着她！ 沈心梨觉得莫名其妙。 “大哥，这些蛇好像不袭击人，咱们不要主动招惹它们！” “阿梨啊，”沈富裕声音慌乱，听到侄女说话，他立刻接上，“不是咱们招惹它们呀，你看看，是它们一直跟着我们呀！” 果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晦暗的月色下，他们沿着山路上上下下，被加入的群蛇相护着，又经过了一个水塘。 “或许，它们就是生活在这里的，咱们莫要惊扰了生灵！” “放心，妹妹，虽然我挺想吃蛇肉的，但这里的蛇这么多，我们不会乱抓它们的。” 沈金山终于发出了自己的保证。 抓一条蛇吃肉可以，但现在已经这么多蛇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几个打头的少年已经紧紧围绕在一起，学着大人的模样做起了防御的姿态。 众人又爬过一座小山岭，在半山间走了约莫半刻钟，才看到一条村道远远在望。 一路行来，山林间簌簌的声音更加剧烈。 秋日的晚风，加上林间密密麻麻的响动，让这个夜晚不再平静。 沈心梨有种奇怪的感觉。 倒不是觉得害怕，就是觉得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一般。 沉浸在感觉中的沈心梨很快被一阵尖叫声音打断。 二哥沈玉山一脚踩到一个软软的物体上，下意识弹跳起来，撞到了二叔身上。 沈富裕再次发出尖叫。 “二哥，你咋啦？” “没，没咋？”少年两股战战，不肯承认自己是被长虫们吓破了胆。 大哥、弟弟，还有小舅子都不怕。 要是他怕蛇，他这二哥还怎么当。 “阿梨啊”，沈富裕有气无力地嚷道，“你也关心关心一下你二叔我！二叔生平最害怕两件东西，一个是蛇，另一个是……” 沈富裕离张氏很近，不敢再说了。 “二叔，你除了怕蛇还怕什么？” 沈心梨打趣道。 沈富裕下面的手害怕地朝张氏指了指。 “好啊，你骂我不是个东西！” 第98章 京城消息 张芳菊顿时气笑了，“你别挨着我走了，离我远些！” “哎呀，菊娘，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沈富裕立刻朝张氏靠的近了些，专心哄媳妇去了。 沈心梨看着二叔转移了注意力，心下稍安。 但沈玉山害怕蛇。 尤其当他朝身后看了一眼。 发现两丈开外的地面上，都有东西在蠕动。 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撒丫子朝着前方的大哥追了过去！ “富贵”，吴老汉走在后边也有些怕了，朝前边的女婿近了近，悄咪咪道，“咱们莫不是沾了啥脏东西，要不然那蛇为啥一直跟着咱们？” 虽然长虫暂时没有袭击他们。 但这大晚上的，被一群蛇跟着，沈家人心里也是毛毛的。 “外公，别怕，我们有药粉，虫子不会靠近我们的，再说了，咱们应该也快到了！” 沈心梨再次安慰道。 到了这个世界，她的世界观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人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 “对，对，咱们有孟大夫给的解毒丸，还有之前的防虫蛇的药粉，这些蛇才不敢靠近我们！” 吴老太也自我安慰道。 沈家人提着心眼，终于走到了狗熊村。 待到刚进村子，身后的群蛇好似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全都离去。 沈家人更是觉得惊讶了。 里正是个老头，姓于，虽然前些时日接到衙门告示，说有流放的人过来。 但近半月以来，狗熊村都没有人进来。 里正以为这些人八成也像之前一样，进了蛇腹。 要说这狗熊村，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而是叫蟒村。 凡是流放的犯人到了这里，都是九死一生，因为大部分都葬身于蛇腹。 当地的官署觉得蟒村听起来怪吓人的，才改了个名字叫狗熊村。 因为当地除了有蛇，还有熊。 至于这熊，浑身黑白二色的毛，有成年男子那么高，足有三四百斤重，那高高大大站起来挥舞熊掌的样子实在是骇人。 之前有猎人进山打猎，看到狗熊娘俩，本来想打，没想到母熊的身体那么灵活，竟然会躲避弓箭。 留下小小一只狗熊崽子被猎人抓去卖了。 但后来猎人再上山打狗熊时，竟然被那只狗熊偷袭。 猎人直接被它的利爪划破身体，被村里人找到抬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因此，狗熊村是为了提醒村民，以及外来的人这里的狗熊是会咬人的。 里正打量着面前的一群人，面前的人也在打量他。 老头身材本就不高，还佝偻着腰，更显得整个人成了一坨干肉。 此刻，他在拿双手使劲儿揉着浑浊的双眼。 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你们穿过了小凹岭？” 沈家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说的小凹岭是个什么地方？ “大爷，您是说两座山中间的半山处，那一连片的好几块水塘吗？” 沈富贵回忆起了地形，耐声询问道。 “对，对，那里就是小凹岭。” 老头边点头，边激动道，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但沈富贵说完就没有了。 “你……你们没有遇到什么怪异的东西？” 老头仍旧十分好奇道。 “您是说蛇吗？” “对！对！对！你们遇到蛇了？？”老头瞪大了眼睛，更加难以相信这些人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那些蛇只是跟着我们走到了这里。” “什么？” 老头更加难以相信，口里喃喃自语，“你……你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给我听听？” 沈富贵仔细回想那些蛇的动作。 “它们确实不攻击人，大爷，我们走过来，四周都有蛇，有的蛇在左边竖起身子看我们，还有的蛇在前面的路上遛弯，也会时不时看我们？” “可是两侧都有蛇呈扇形状竖起身子，却并不攻击你们？” 老头眼中放光道。 “这，晚上光线不好，我们只看到路旁的山林两边有蛇直起身子，倒是不知道它们还会排列队形，这蛇……” 沈富裕着急进村，匆忙打断了大哥的解释，“老大爷，您说这边的蛇莫不是成精了？” 但那老头却根本不理会沈富裕的问话。 再次看向沈富贵恭敬问道，“您是说前面和后面也有给你们引路的蛇，那蛇是什么花纹，粗细程度如何？” 这我倒没有看仔细，家里的孩子在前面。 “前面是红麻花纹，足有小孩小胳膊那么粗。” 沈金山回道。 “后边，后边的是黑麻花纹”，吴老汉补充道。 听到这些消息，老头浑浊的双眼好似突然变得清亮了许多。 “老大爷，咱们可以进村了吗？” 沈富裕等得真是不耐烦了。 “可以，可以，快请进，快请进。” 老头终于确信，他们这一村的转机终于要来了。 当即带着沈心梨一家人朝着村西的祠堂方向而去。 行到两处低矮的茅屋旁。 老头仿佛有些歉意。 “……这里，委屈几位了”，老头顿了顿，又道，“咱们村没有多余的房子了，这里虽说破烂些，但好歹能遮风避雨，明日我再找人帮你们修补修补。” “哎，好，多谢，多谢！” 沈家人千恩万谢送走了欲言又止的小老头，心下终于安定下来。 跋涉千里，终于有了个家。 一家人内心激动不已。 沈富裕和大哥在房子四周转了好几圈，地基牢固，就是墙体需要重新修建，屋顶也有多处能漏出月光。 但这些都不是事儿。 只需花些时日，这里就能变成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家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放下行李物品，开始打扫收拾。 张氏和吴氏开始在院内直接垒起来一个小土灶，开始做晚饭。 …… 沈家人忙碌的档口，京城也不太平。 小皇帝突然坠马，不治身亡。 瑞王在群臣的再三请求之下，荣登帝位。 封瑞王世子为太子，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震动的，除了小皇帝莫名死亡，还有最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大离国怎可有一位视物有碍的太子？ 经过御史台的一群大夫一轮轮劝谏，又一轮轮被撸了职后，朝内终于平静下来。 但平静只是暂时的。 在瑞王举行登基大典的仪式前几日。 大离国多处出现了异常。 先是北地多处在半夜时分突然天亮如白昼，吓坏了当地百姓，北戎趁机发兵十万，以大离国君王失德，德不配位，遭了天谴的名义攻城掠地。 北地多处城池失守。 北戎人烧杀抢夺，北地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生机再次化为乌有。 许是嫌粮食抢的太少，就连当地百姓都纷纷被戎人圈禁。 北地顿时成为一片荒原，饿殍满地。 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南下，寻找生机。 第99章 百姓南迁 西平县县衙内。 张县令听到下属传来的军报，急得团团转。 秋收时，西平县因为有暗渠的水灌溉农田，虽然粮食欠收了些，但老百姓们交完税家中尚有存粮。 这在北地，可是独一份的。 张锦年乐得嘴巴天天翘上天。 本以为凭借这个政绩，再加上上报的“暗渠”，不说自己能升官，至少也能得到朝廷的嘉奖。 可是北戎人竟然没有到冬日就打来了。 明明三年前老沈大人和北戎的和谈里提及，两国边境至少有五年安宁的日子。 这几年，每到冬日，北戎也会有小股骑兵在边境小城内抢夺粮食和生活物资。 但至少，他们还有所顾忌。 而现在，北戎竟然公然率领骑兵南下。 二王子渣渣和所率领的大军已经攻占了西北二关，呈兵金城外。 只要金城破，北戎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般长驱直入大离国腹地。 西平县，虽只是金城内小小的一个县衙，但却是最靠近金城的县衙。 因此，从得知是北戎入侵时，张锦年就第一时间给朝廷递了军报。 可是，一个多月来，哪怕他日日盼着，急得双目赤红，起了满嘴的火泡。 朝廷的消息愣是半点也没有传过来。 更要命的是，西北的驻军之前本就是瑞王所属。 瑞王要辅佐前任小皇帝时，带走了大半的西北驻军。 这些年，因为与北戎的和谈尚有时间在。 瑞王认为，应当先集中精力先收拾南边。 毕竟北地的不毛之地为他产生不了任何税收，还得靠朝廷接济。 怎么算，让西北军再守在西北吃沙子都不划算。 是以，西北驻军又被抽走了大半，去清理南方的海寇和南疆的叛乱。 去年，南疆那边出了个银矿。 瑞王本打算继续抽人，在小皇帝的劝说下，才放弃这个决定。 如今，金城守城军，老弱病残加起来，不足两万人。 就算就地征兵，怎么也敌不过弓马娴熟的北戎人。 张锦年看着自己治下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西平县，做出了一个无悔的决定。 他让老百姓们能逃的，尽快南下。 而他自己，则要去金城，誓与北地共存亡。 虽然，他还对朝廷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可希望终究是渺茫的。 瑞王登基为宣懿帝，南疆的银矿也收入囊中，朝堂上下，对于北地的战事都不置可否。 毕竟，那白花花的银银两还没入库，难道就要入了西北的无底洞吗？ 宣懿帝自己很清楚西北的贫瘠。 北地的战事他本就没有心上，丢了就丢了，只要他们守住河西走廊一片，北戎人是打不过来的。 再大的地盘，北戎人也吃不下。 因此，刚上位的宣懿帝只姗姗来迟地派人发来就地征兵的消息，如何抵挡得住来势汹汹的北戎大军。 十月底，金城破。 刚在西平县有了一点点政绩的张锦年也死在了戎人的弯刀下。 而后，渣渣和开始征集大量民夫建设北戎的第二都城。 附近郡县的留守百姓，无论男女，都被征调过来修城墙。 在草原上上待了一辈子的北戎人，再也不想过着天天喝西北风的日子了。 这两年天气反常，持续干旱，牛羊热死无数，天气炎热，导致大片草场蜕化，本就不多的牛羊又死了一大批。 草原人民不事生产，能依赖的物资，只有牛羊。 这还没到冬天，连牛羊都没有了，老百姓们还怎么活。 因此，王庭内，北戎王在二王子渣渣和的强烈建议下，决定南迁。 毕竟，大离国有山有水有田地。 他们不会种地，可以让大离国的老百姓种。 他们的牛羊，也可以在大离国放。 他们没有房屋，可以直接住大离百姓的。 他们还能泡个澡后，躺在大离国的美女怀抱里喝上点小酒，看看歌舞，吃上点热乎的新鲜蔬菜。 一想到这样的好日子。 北戎的官员们纷纷坐不住了。 立刻附议二王子的提议。 是以，北戎才得以集合了十万的精锐骑兵南下，而没有驻兵的西北，直接成了北戎人口里的香饽饽。 …… 往南土路上的一块塬面上。 赵里正带着千牛村的村民，和四水村，以及隔壁伍羊村的村民汇聚在一起。 一路上，听到戎人南下，已经攻占了金城，还开始圈禁人口，玩弄妇女，人人吓得面如土色。 每日只歇息两三个时辰，一直都在赶路。 走了五六日的他们，生怕戎人的铁骑赶上他们。 总算走出了铁骑的骑行圈。 可一路上，因为不断有百姓的汇入，鱼龙混杂，一些土匪、小偷趁机搞起了小事业。 毕竟，北地的干旱让百姓们颗粒无收虽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 是以，走了没多久的百姓们已经开始有什么吃什么。 当生存问题摆在面前的时候，道德和良心已经不是人们最在意的事情了。 路上，时不时有妇人哭泣自己丢了孩子， 也有农人追着跑得很快的马车，声称自己家的两百个大钱全部被车上的人偷走了， 还有的老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孙子饿死了…… 还有的普通老百姓，就像饿狼般，死死盯着其他队伍里落单的人家，有直接抢的，也有连锅端了跑的。 各种状况层出不穷。 千牛村、四水村和伍羊村内，都有村民被抢走粮食。 走到现在，他们这个队伍算是为数不多的，还有存粮的队伍。 这一切都得益于沈心梨当初贡献的暗渠。 可是，如今有粮食也成了罪过。 虽然，赵里正和另外两个村的里正组织让青壮年在队伍里负责看守粮食。 可队伍太大，目标太明显。 这两日来，他们已经打退了三波人的抢劫了。 还有个匪患的脑袋直接被赵里正的三个儿子，赵大山、赵大海、赵大江，以及张芳菊的娘家张家大弟给开了瓢。 绝对的武力让一些搞小动作的百姓止步，让匪患们如鲠在喉。 队伍的粮食暂时得以保存。 如此这般，队伍继续向前行进，就快要到了分叉路口，赵里正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往南下，就是越岭山脉， 和北边的荒山不一样，越岭山脉里土壤植被丰茂，只要是脑子灵活点、胆子大些。 不管是暂时躲避在其中，还是在边缘地带捞到一些吃食，都是极其有指望的。 而除此之外，往东翻越山脉后，就能进入中原腹地，中原往北，可去往京城，往东南，可以去到江南富庶之地。 这些地方，人丁税虽然重，朝廷都有接收人口的。 赵里正是想往南下的，东边也不熟悉。 可王里正和吴里正都想往东去。 听说江南那地方雨水充足的很。 在北地被干旱折磨了半辈子的人，对南方有着天然的向往。 赵里正内心犹豫，晚上和几个儿子商议了半宿。 最终，全家一致决定南下。 赵里正心中牵挂着沈家那两小子到了蜀地没，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再做个邻居。 于是，千牛村内愿意南下的跟着赵里正走了，愿意东去的，跟着吴里正和往里走走了。 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跋涉之路。 因为北戎开始圈禁百姓，新上任的宣懿帝终于咂摸出了味道，开始干了件人事。 所有逃亡的百姓，官府不得阻拦，只要不扰当地百姓生计，南下的百姓，全部往益州凉水州方向落户，东去的百姓往岭南道落户。 是以，大离国的版图上，有两股庞大的队伍一直在行进着。 而这，沈家人还不知道。 狗熊村的沈家众人，在次日起床后，就遭遇了全村人的围观。 第100章 奇怪男孩 “娘、二婶，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沈心梨是被迫起床的。 主要是被吵嚷声吵醒的。 几个月以来，一直跟着家人跋山涉水。 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在昨夜到达狗熊村后，终于松懈下来。 饶是沈心梨是成年人的灵魂，可她这具身体本就是个孩子。 许是消耗太大，也不知怎么的，在临时铺起来的稻草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特别想吃点糖。 大早上的，正做着美梦。 沈心梨梦见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吃着美味的萨其马，看着电视剧，间隙喝上一口甜丝丝的奶茶，小日子别提多悠哉了。 然后，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梦里吃了一半的萨其马顿时没了踪迹。 沈心梨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努力想回去那个梦，却再也梦不到了。 小女孩立刻胡乱穿上衣服，就往外冲。 然后，她就看到小院外几丈开外围了一圈的人。 人群中的妇人，正交头接耳对他们这个房子指指点点。 “阿梨醒了，是没睡好吗，”吴氏看着女儿眼睑下的青色，顿时有些心疼。 其实，院外的人一早上已经换了好几拨了。 他们没有直接站在院子外，而是隔了好几丈远，一直在说着什么话，好像很是忌惮一般。 吴氏起先以为人家是好奇他们这户新来的，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人群来来去去。 不断有人加入，这已经是第三拨了。 瞧着个个背着筐子、背篓、背着锄头什么的，约莫是要下地干活了。 看着女儿眉头紧皱的样子，想着屋内还在熟睡的几个孩子，吴氏立刻鼓起了勇气打算去见识一下这里的村民。 “大嫂，你等下，我来。” 张芳菊放下手上的树枝，擦了擦手，拢了拢侄女脸上的碎发，对二人道。 “还是我来……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要小心些，不要与人交恶，但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说着，张氏就朝人群走去。 “各位婶子、妹子好，我们是新来的人家，不知，你们在我们家院外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氏试探着打招呼。 没想到她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人群顿时炸开了。 众人像是想要避开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往后面退走，也不理会她。 待张氏还要继续追着人问，人群竟莫名其妙散开了。 刚用两个破桶挑着水回来的沈富裕，远远看着自家院外的境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忙往家冲。 好说不说，沈富裕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一早上，他本想问村里人水井在何处。 结果，问了好几户人家，居然都不开门。 而待他走远，那些人家居然打开门缝悄悄观察他。 搞得沈富裕莫名其妙。 好容易在村里绕了一圈，才在山脚的另一侧找到水井。 等到挑回来水，就发现自家院外站了几个身材干巴的妇人，她们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 沈富裕立刻冲着人家嘿嘿笑，准备打招呼。 结果，人家直接就被吓跑了。 而挑第二趟水回来的沈富裕，就发现自家院门外的人咋还变多了，这群人不是拿着锄头，就是镰刀什么的…… 想到大哥和吴老汉上山砍柴去了。 家里别有个好歹。 沈富裕三步两步往家里冲。 这群人却好像因为张氏的靠近，突然做鸟兽般散开了。 沈富裕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快步冲回院内，就问向忙碌的两个妇人。 “大嫂，家里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吴氏用水清了清碗准备放到桌子上。 又发现桌子烂了一条腿，只得找了一块石头垫在一条桌腿下。 忙活完，又补充道，“就是这村里的人有些古怪！还有，你大哥和金山他们上后边的山上了，还没有回来。” “是挺奇怪的，我还寻思跟人家打声招呼呢，结果我一靠近，人家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早上把咱们家当猴儿看了”，张氏一边准备盛饭，一边嘀咕。 “二叔，吃完饭咱们去找里正，今天咱们可是有正事呢”！ 沈心梨提议道。 她已经彻底清醒了，也看清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院到底是个怎样的光景。 大门前有一条一尺来宽的小道通往院子外边，两侧的荒草及膝深，左侧，还有昨晚上刚垒起来的土灶的痕迹。 其余的地方，不是长满青苔，就是长满各种杂草。 门口的木头柱子经过风吹日晒，灰黢黢的，还有许多的竖纹，几只蚂蚁和蜘蛛在柱子上面辛勤忙碌，不知道木头里面是不是已经蛀了。 沈心梨刚准备靠近窗户，想尝试打开它通通风，就听到吱呀一声，木窗子从外面直接掉下来，吓了她一大跳。 往墙边倚靠着力的小丫头顿时断了吃了一脸的蛛网。 啊这……这房子！ 沈心梨无力吐槽，只得在心中默念：“危房！危房！” 虽然目前能遮风挡雨，但也仅仅如此，这要是大冬天，不得冻死她们一家人！ 再看看院子外泞泥的土地，还有远处散落的几家房屋，大概也是同样的造型。 沈心梨只得感慨一句，还真是到处都透露出一股原生态的气息啊！ 正说着话。 沈富贵和沈金山也从后边挑了一担柴绕了过来，还带回一个浑身裹满烂布片的小男孩。 “大哥，这是谁家孩子？” 沈富裕洗了把脸，十分好奇。 “我也不知，上山后，他就突然出现了，当时还吓了我们一大跳。 这山上的干柴很多，我们本想多捡一些，走到半山上的一大片黑岩石处，这孩子突然大声叫嚷，像是不让我们继续捡了。 我们就只好回来了，没想到这孩子也远远跟着我们回来了。 沈富贵解释道。 “小孩，你叫什么，是这个村的吗？” 沈富裕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乱七八糟的头发遮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耐心问道。 但小男孩只是点头，却没有发出声音。 “小孩，你家大人呢？你不会说话吗？” 沈富裕继续追问，小男孩却低下了头。 只见他露出的脚上竟没有穿鞋，从瘦弱的小腿往下，都没有衣服遮盖，黑乎乎一片，还有多处划伤的伤口。 “二弟，咱们要吃饭了，给他也盛一碗！”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吴氏率先发话了。 小男孩看着糙米饭的碗，悄悄拿走躲到一边吃去了。 早饭完毕，沈家人开始了各自的活动。 吴氏娘俩在打扫屋内，准备洗洗衣服。 孟匀则在随意溜达。 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小男孩，除了沈心钰，还有沈玉山、沈玉林和沈金林。 沈富贵兄弟俩准备去找里正商议修补房子的事情，主要是要用黄土也好，用木材也好，他们想要弄点啥，要跟里正说一声。 如果可以，还想买上几亩地，种种粮食和蔬菜。 虽然沈心梨打包过来的东西都能用，但那些都不属于狗熊村。 一点点拿出来还可以。 要不然，他们这一行本就没有在明面上带太多东西，凭空出现太多行李，别说孟匀会怀疑，就是他们这小院也放不下。 万一引起村里人怀疑，那就更不好说了。 当初，沈心梨可是直接将两家人本就不多的家当都搬空了。 就连那个板车都没有放弃。 是以，沈心梨早已悄悄和沈富贵等人说过，要一点点拿出来。 最好趁着出门赶集的时候一点点添加。 这个决定得到了沈家人的集体赞同。 吴老汉带着沈金山和张小弟人准备上山寻摸寻摸，看看哪一片的能有柔软一些的干草能用，昨晚上大家都是将就着睡下的。 他们住的这个房子只有三间屋子。 只有女人们睡的那间屋子里有床。 入了秋，地面凉。 吴老汉年纪大了，感觉身上寒浸浸的。 知道女儿女婿都忙，吴老汉也是个闲不住的。 决心自食其力。 趁着现在日头还算不错，他打算多砍一些干草，垫厚一些，再铺上褥子，大家也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这边，沈心梨也收拾好了，拎着一个小筐子，跟着二婶准备上山寻找些能吃的新鲜野菜，顺便了解这里的地貌情况。 沈心梨和二婶刚走到田野间。 就听到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第101章 狗熊村的诅咒 第一百零一章：狗熊村的诅咒 张氏一把将侄女护在身后，一手挥舞着镰刀，一手拿着长棍子朝那草丛拨去。 只见刹那之际，一条小孩胳膊粗的黄麻花纹蛇出现在二人一丈远的草地上。 那黄麻花立起来半个身子足有一米多高，像是要跟二人比个高矮。 沈心梨顿时感受到空间里阿花的异动。 正犹豫要不要把阿花放出来时，就听到一声‘呦呵’的大叫。 竟然是那脏兮兮的小男孩出现了。 只见小男孩口内发出古怪的声音，那黄麻花蛇就像是听懂了一般，直接朝后边退去。 沈心梨看得吃惊。 心中猜测，难不成这个男孩会蛇语？ “小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心梨笑着打招呼，亮晶晶的大眼睛直接看向男孩。 那男孩还是像没有听到一般，但他却抬头看了一眼沈心梨。 没想到不看还好，只一眼，他就像是从沈心梨的瞳孔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整个人呆愣了片刻。 “小哥哥，你怎么了，没事！” 沈心梨颇为紧张，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张氏也很紧张。 这孩子看着可怜，如今早晚都有些冷了，他还光着脚呢，这万一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好？ 片刻后，小男孩恢复了正常，但看向沈心梨的眼神已经变了。 二人以为小男孩就是这样，就继续走到附近的山坡上挖起了荠菜。 荠菜虽然是春天里的宠儿，但秋季里，荠菜反而生长得更好，成片成片地长，也好挖。 野荠菜鸡蛋馅儿的包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道美食！ 尤其是沈心梨空间里的鸡蛋管够。 因此，沈心梨挖得可欢乐了。 这里一大片，那里一大片。 沈心梨可劲儿地挖，身后的小男孩竟然也学着她的模样在地上挖。 待沈心梨装满篮子，才发现身后的小男孩也抱了一堆的野菜，像是想要给她，却又不敢给的样子。 “哇塞，小哥哥你可真厉害，竟然挖到了这么多的野菜，你要是没有地方装，可以放在我二婶的筐子里哦！” 小男孩像是听懂了一般，看向张氏。 张氏笑呵呵地答应，一点儿没有嫌弃小男孩的样子。 因为有了小男孩的加入，沈心梨和二婶才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装满了背篓。 时下他们刚到这里，这些菜也只够两三天的量。 最好能回去安顿好就开辟出菜园。 这样吃菜就不用担心了。 衣食住行，都得慢慢来。 沈心梨和二婶下了山，张氏还邀请小男孩一起，谁知小男孩竟然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后。 昨晚上的那个老头竟然也在。 于里正这个时候已经从昨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眼前忙碌的沈家人，老头的内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丝期待。 没办法，谁让他们狗熊村，是一个被诅咒的村子呢？ 于老头思绪飘啊飘，想起了自己的太爷的太爷……口口相传的故事。 相传千年前，有大修行者在此开辟洞府，种植药草。 一条修行九十九年的金花蟒蛇因为误食一朵千年化形草化身为人。 修行者得知自己培育的药草被摘，十分气愤，本想直接打死小金花。 但化形后的小金花竟然是个美丽异常的小女孩。 修行者不忍杀生，便抚育小金花长大，可长大的小金花并无人的心智。 修行者大限前，放心不下她，就将其嫁给了山中一相识的猎户家的儿子，想让她安稳度过一生。 但小金花的美貌在一次出山采买时无意间被人发现。 此地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周边几方小国早就虎视眈眈。 听闻小金花罕见的美貌后，几方势力蠢蠢欲动。 当然，小国们的首领们争夺小金花是假，抢夺地盘是真。 一场围绕小金花之战彻底爆发。 期间，小金花的丈夫为了保护她被其中一方势力打死。 为了逼她就范，九岁的大儿子被另外一个势力砍断了手脚送给她，五岁的小儿子被吓得高烧直接引发抽搐，在她怀中去世。 小金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觉醒了心智。 当最小的女儿饿死在她怀里时，她对几方势力都深恶痛绝，满腔的恨意让她直接化身成了一条金花巨蟒。 而后，金花巨蟒用了一年时间，奔袭近千余里直捣几方小国的国都，虽身受重伤，也终于报仇雪恨。 战斗结束后，金花巨蟒不知所踪。 当地百姓感念金花巨蟒结束了几方势力的统治，在她大战几个小国的中心区域。 也就是如今的狗熊村，为她建了一座金花娘娘庙。 后来，在金花娘娘庙福泽范围内，各种蛇类繁衍迅速，人与蛇达到了短暂的平衡。 蛇不主动攻击人，甚至还会保护村子不被外界侵犯。 至少在好多次，有山匪和流民们想进村抢夺粮食，是蛇群出没，吓退了来人。 但随着时间推移，朝廷更替，村落变化，人口流动，大量商贩走南闯北，发现此地蛇类丰富，开始大肆收购蛇胆、蛇皮制作各种药材，捕蛇人应时而生。 与蟒村相邻的狗窝村，因捕蛇人众多，直接被人戏称为捕蛇村。 起先，蟒村人并不支持捕蛇村人大肆捕蛇。 可当捕蛇村人捕了成百上千条蛇，率先赚到钱后，蟒村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了捕蛇人的队伍里。 为了捕捉到剧毒的金环蛇、银环蛇、过山风和白唇竹叶青等蛇类。 捕蛇村人提议，蟒村人可以直接放火烧掉毒蛇环绕的金花娘娘庙，这样蛇类就能出来。 蟒村内，大部分人直接同意了捕蛇村人的提议，还有的人保持了沉默。 仅有两户人家站出来阻止捕蛇村人。 其中一户，就是于老头家，另外一户，传到现在这一代，就剩下一个不会说话的男孩，整日就在山上乱窜。 后来，金花娘娘庙毁了，蛇也没了。 毒蛇们宁愿被火烧死，也不愿意被捕蛇人剥皮取胆。 捕蛇村里，当年第一批捕蛇人赚得盆满钵满，早已分散各地。 狗熊村人还没赚到钱，蛇就绝迹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 不知什么时候起。 在废弃的金花娘娘庙百丈内，蛇类又突然繁盛起来，还盘踞在此处，让外面的人不敢靠近，里面的人也不敢轻易出去。 村民们想要打狗熊赚钱，没打到狗熊，又等来了蛇。 如今，村子环绕的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狗熊村人进出村子，至少需要十人结队而行，还要配备专门的药粉。 就这样，他们也经常被蛇咬。 虽然不会致死，但每次被咬，都要疼好几日，被咬的部位，又麻又胀，滋味实在难受。 这些年，眼看着隔壁的村子都小小地富了起来。 他们狗熊村就像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大小子们娶不了外面村子里的媳妇，村里的姑娘们也嫁不出去。 一旦外人想要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蛇就像疯了一样，在小凹岭附近拦路，要吃人。 所以，这些年，也就那些流放的犯人能进来。 可那些人大多也进不来，都早早喂了蛇，就算进来了一两个，也根本出不去。 是以，当于老头看到有外人直接进来狗熊村。 大半夜的，真的是眼珠子都惊掉到地上。 待到问清楚真有蛇群迎接这家人进村的时候，于老头激动得当晚就给祖宗上了香，报告这一好消息。 他非常想知道，是不是金花娘娘原谅他们这一村的人了。 要不然，也不会让群蛇送他们进村！ 于老头现在来到沈家，也是想要确定一下。 这些人当中，谁才是真正能帮他们村解开诅咒的人？ 第102章 里正试探 第一百零二章：里正试探 “于里正，您看，我们，还能不能在村里买点地？” 此刻，于里正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四条腿的小板凳上沉思，沈富贵小心翼翼地询问。 兄弟俩吃完早饭就寻摸着去了于里正家。 幸亏昨晚上老头提前告知他家住村东头，要不然二人还不知去何处寻。 刚到里正家，就见老头佝偻着身子从屋内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见到弟兄俩，老头的脸色还有些发青。 沈富贵担心了片刻，以为老头身体不适。 但于老头很快提出要来沈家看看。 于老头昨夜激动了半夜。 但后半夜，他终于发现，那群蛇相迎的画面终归是这家人的一面之词，万一他们是有一些独特的驱蛇秘法呢？ 他们狗熊村的诅咒该如何破解，他要亲自验证。 于老头顿时睡不着了。 鸡打鸣时，才勉强睡着。 大早上天麻麻亮，他就亲自去找村内几个本家侄子，提出要帮昨日来的外来户修补房屋，顺便了解了解这家人。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这群懒汉就拒绝了。 于老头心里的火气噌噌往外冒，心脏都不舒服了。 回家后，老伴还说他多管闲事！ 于老头心里那个气哟，坐着缓了半天，才稍微好受点。 谁能知道他心里的苦哟？ 他们狗熊村不能没有在他手上啊！ 如今，村里大部分人已经打算听天由命了。 或许再过几十年，他们狗熊村就没有人了，或许还会重新叫回蟒村。 毕竟这里的蛇比人都多。 小凹岭的蛇更是吓人，上半年，二顺子家的毛蛋他们一群汉子出山采购，那群蛇竟然比往日里多了一倍。 村里人心惊胆战。 生怕惊动了它们，再被咬上几口，或者直接被蛇给围了。 可是，于老头昨夜从沈家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是马上埋进土堆里的人了。 可他有孙子，小孙子整日拿着木棍子在地上划来划去，他心疼。 狗熊村如今只剩下三十来户人家了。 而且，村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 于里正心中忐忑不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沈家人身上。 跟着沈家兄弟二人来到茅草屋。 见这家人已经将院内的荒草都清理干净了。 两个妇人拿着刚用杂草扎起来的扫把清理屋内的蜘蛛网和灰尘，虽然烟尘滚滚，小院内但却有了生气。 于老头心中熨帖不少，心中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吴老太和女儿见家里来人，立刻将堂屋清理干净。 还将院外刚擦干净的几把烂椅子搬进来，请人坐下，母女二人又忙着烧水沏茶去了。 于老头看着积极、勤劳、有干劲儿的一家人，心中十分触动。 看看！ 人家才来了一日不到的功夫，就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而他们狗熊村的人，几代人困守于此，却已经听天由命了。 既然人家已经将这里当成家了，他们不能像其他村子一样，欺负唯一的外来户。 于里正当即提出，这房子以后就属于他们了。 但要给八百文或者一两银子给村里，他才能安排安排过户。 这笔钱不是他收，是要收归族里，用作族内祭祀等事务。 附近村子的流放犯人要是想住村里人的房子，或者是买地建房，光是买地的钱都不少。五两算少的，很多都是八两、十两往上了。 于里正不算多要。 沈富贵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喜出望外。 他早就听说，很多流放犯人去了地方，会先吃几顿当地人的杀威棒。 因为当地居民害怕流放犯人闹事，大多会提前杀杀威风。 是以，很多流放犯人都活得很艰难。 毕竟人家是有宗族的。 一个宗姓下，少的有几百人，多则上千人。 流放犯人本就因为身份限制低人一等，要是与当地人发生冲突，还没上报到衙门，当地宗族就直接有权处理。 而处理的结果，多半是自己吃亏。 但沈富贵感觉，他们进来的这个村子有些不一样。 到目前为止，别说来找麻烦的人了。 就是当地的村民，都不主动靠近他们。 现在，这个里正竟然主动提出这个茅草屋只需要花一点点钱就能属于他们，简直太开心了。 茅草屋虽破，却属于他们。 他们可以直接在这里盖房子，这是属于他们的房子啊！ “您是说一两银子？” 沈富贵只听到后面的关键词，自动忽略了前面的八百文。 于里正仔细瞅了瞅面前两个汉子的衣服，虽然有些旧，还有刚划破的痕迹，猜测一两银子大约有困难。 想到村里族老的嘴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看向二人道，“我知道你们刚来此地不容易，那就八百文钱，我给你们安排过户！” 沈富裕当场眼睛就亮了。 立刻提出还想要买地的想法。 “买地也是可以的”，于里正看向沈富裕，“只是咱们村的地目前开出来的都有人种。若是想种地，你们只能自己开垦，到时丈量好，交个过户费就可以了。” 顿了顿，于里正又补充道， “虽说，其他村子对流放犯人买地有限制，但咱们狗熊村因为进来的人少，你们只要能开出来，就都属于你们。”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于里正了。” 沈富贵当即就要站起来表示感谢。 于里正却摆摆手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咱们村的地不是那么好开的。” 沈富贵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了？” 于里正眉头耸了耸，看着两兄弟认真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咱们村子里的蛇特别多吗？” “您是说，蛇会阻拦咱们开荒？” 沈富裕摸了摸脑袋，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沈心梨回家后，就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摘菜，听到二叔的话，白了他一眼。 “于爷爷，您是说，只要咱们能解决蛇的问题，就随便开垦是吗？” 沈心梨笑着问道，圆溜溜的眸子像是会说话。 于里正看过去，瞬间感慨：好一双灵气的眼睛。 见小姑娘问向自己，点点头道，“也能这么说，只是咱们村的蛇有灵性，你们以后遇到蛇不能伤了它们，否则可能会被蛇群攻击。” “这个自然可以”，沈心梨甜甜回道，觉得这本就是一件小事情而已。 于里正心中纳罕不已。 见说到正题了，就试探性问道，“你们，谁能跟着老头子我在村里走一走，我带你们了解一下咱们村子，顺便就带你们去附近的荒山上看看，你们也好看看哪里能开垦。” 于里正迫切想亲眼验证这家人身上的秘密。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避开毒蛇，或者说小凹岭的蛇竟然主动让路于他们。 那就说明，他们狗熊村真的有救了。 “于爷爷，我们家是刚搬来的，这房子可以找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帮忙修一下，我们家出工钱，您能帮忙找一下人吗？” 沈心梨见二叔和爹爹都在喝茶，还没有谈到家里修房子的事情上，顿时有些着急。 “好说，好说，今日咱们先去看荒地。” 于里正着急不已，生怕人家不跟自己去。 第103章 山茶籽树 第一百零三章：山茶籽树 于里正带着一群人走在狗熊村北边的荒山上。 满山的秋色正浓。 狗熊村是典型的南方地貌，远比北地的千牛村丰茂得多。 沈心梨看着漫山遍野树木林立，树叶有黄有红，大多还是绿色，就连那矮丛都郁郁葱葱，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了。 这样好的景色，现在自己也有闲心看看了。 买地是家里的大事儿，家里除了留下吴老太守着，全家人都开拔到了山上。 沈心梨更是蹦蹦跳跳在山上寻寻觅觅。 才沿着被草丛遮掩的山路走了不到半刻钟，一抬头，就看到头顶上方自己之前异常熟悉的山茶树。 只见斑驳的光影下，那树上结的圆溜溜果实的青红色外壳翻成了三瓣儿，树上的茶籽大多都掉到了地上，被草丛掩盖。 只留下那些果实还没完全张开的，黄色和黑褐色的茶籽粒正隐藏在果壳里。 再过上些时日，这些茶籽也是要落到地上的。 沈心梨看得极为心疼。 她现在可不仅仅想要买地了，她还想买直接买荒山呢！ 茶籽油，在现代可是一种天然的植物油，有预防心血管硬化、降血压、降血脂和抗癌防癌的特殊功效。 后世，茶籽油的价格被炒的很高，一般家庭是吃不起的。 沈心梨前世小时候的家每年都打山茶油卖，因此，她对这东西很是熟悉。 只是，这狗熊村，是这片山上的茶籽树多还是其他地区都多呢？ 沈心梨想多了解了解。 于里正走到半山腰上，就不再走了。 “就在这里”，老头像是许久没有爬过山一样，在那顺气儿。 他向众人解释道，“再往上，开垦起来就麻烦了！ 咱们村以前地多，但蛇也多，平时一个人在山上干活还会怕的慌，经常会出现村民被蛇咬伤的事情。 半山上的地大多都荒了，这才没几年，就被这些树木草丛抢占了。” 老头说的一脸落寞。 沈富裕心中颇为好奇：一个人在山上干活怕的慌？ 这村子里的汉子可真是胆小。 回想起自己一家进村时遇到那么些蛇，自己……自己，罢了，自己也是很怕蛇的！ 沈富裕本已经忘记，听到于里正再次提起，顿时将这句话记在心上。 缩头缩脑，再看向草丛时，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跳起来。 张氏眉头皱得能夹起一只蚊子！ 要死了，这臭男人把自己胳膊抓那么紧，扯得她的胳膊都疼了。 还好现在就家里人和这老头，要不然真要被人笑死了！ 两个人你拉过来我扯过去，没有避讳旁人。 倒是伤感的于里正看着，一脸感慨：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家里的几个熊孩子也如群鸟入林，在山上窜来窜去。 除了沈金山和沈心梨跟在家人边上，家里的其他男孩子，全都在山野间寻寻觅觅起来。 孟匀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少年不干别的，他在山上指挥人挖药草呢！ 嗯，这上好的黄芪、党参、五味子…… 小少年指挥一群小豆丁干活，自己则优哉游哉散步似的四处寻找。 他已经跟这群人商议好了，这药材卖出去，还能四六分账，当然是，他四，沈家几个小子们一起分那个六。 于里正却只是看着并不开口。 因为，村里没有大夫，只有一个懂得给牛看病的牛大爷。 这药草他们也不认识。 村里人要是生病了，大多靠自己熬，熬不过去就是等死。 毕竟出一趟村实在太麻烦了。 万一被蛇咬伤，还要休养，休养不好，腿脚行动不便更是麻烦。 因此，村里的孩子被严禁上山。 大家守着各自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就这样打发着日子。 “里正爷爷，您放心，我们也可以直接把这片山买下，到时再慢慢开垦的。” 沈心梨大咧咧安慰道。 她看出来了，小老头像是有些难过。 “买山？”于里正吃惊看向小女孩。 沈家人也都齐齐看向沈心梨，被她的大手笔惊到了。 “阿梨，咱们……咱们没钱！” 吴氏嗫嚅着看向女儿。 虽然有张县令的赏银，可路上买粮食已经花费不少。 女儿后面卖了些水果和鸡蛋，但现在的房子要修，他们人多，金山已经大了，以后几个小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还有爹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们现在可以男人一间、女人一间、孩子一间！ 那漏月光的茅草棚子在连绵秋雨到来前也要修补，不然到时候天气一日日冷下去，可就不是个事儿了。 吴氏知道家里的情况。 对于女儿的乐观态度还是忧心的。 神仙虽好，靠自己挣出来的才踏实。 这也是沈富贵的想法。 之前靠女儿支撑，以后怎么还能靠女儿呢？ 他们这群当长辈的就得好好把家撑起来。 沈心梨知道家人或许不同意，就狡黠笑道，“我随口说说而已的，爹娘和二叔二婶不必忧心。” 但她心里已经打算要将这片山买下，以后可以考虑建一个油坊，只不过这个事情还不急，晚一点再和家人商议就是。 还有，也要向于里正打探情况。 若是以后村里人眼红山茶油压榨出来的利润，她们也能提前规避。 她已经查看过了。 哪怕是半山之上，依然生长着不少山茶树幼苗呢！ 大约是山茶籽被小动物们带到各处，然后落在地上的又生根发芽，长成新的山茶树。 日积月累，造就了这一大片的山茶林。 沈心梨指着茶籽试探道，“于爷爷，这是什么果实，能不能吃？” “不能吃，苦的！” 于老头苦着脸回道。 山底下就长了不少的幼苗，这东西长得极快。 两三年就可以开花结子，哪怕不及成人高的树苗，那绿色的果实倒是肯结的很。 沈心梨心中大喜。 太好了，又是一个挣钱的好法子！ 她只希望这山茶林更大些，这样以后压榨出来的茶油就更多了，而且压榨出来的茶饼还可以制作洗头的茶枯粉，去油去屑还养发，正是一举两得。 “走，老头子我再带你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狗熊村四面环山，中间还有一条河流过。 除了进村时东侧的小凹林，西侧也有荒山。 这两处都是之前村里有开垦过的。 山脚下的矮树丛兴许能好开垦些。 于老头不敢直接去东面，害怕遇到那黑麻花和红麻花毒蛇，只敢带着沈家人在北边和西侧寻寻觅觅。 他今日定要让沈家人买上地，也想多走几个地方，验证自己心中猜想。 因此，虽然走得气喘吁吁，却一双眼睛四处寻找。 像是在疑惑那些蛇为何还不出现。 沈家人不知道于里正的小心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然而，刚上西侧的小山坡。 众人就看到数十条麻花蛇扭在一起。 看那长度，至少都有一米多。 还好几个熊孩子早已被第一次上山时的兴奋劲儿冲散，此刻已经掉在后面。 于里正一声惊呼，吓得沈家人急忙找东西护身。 第104章 阿花神威 第一百零四章：阿花神威 沈富裕早已吓得躲在张氏身后，看到大哥快速抄起地上的一根长树枝，将妻女一左一右护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有外人在，他还是想要撑起自己男子汉的形象。 便学着大哥的样子，站到张氏的身旁假装护住妻子。 沈心梨也有些紧张。 虽说昨晚的蛇没有攻击他们，但现在这群麻花蛇，很明显是正在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活动。 此刻被惊扰，麻花们已经开始自动解散。 个个吐着信子，探头探脑，朝着四周一大片热源的方向探测而来。 虽说于里正已经叮嘱过他们不可招惹山里的蛇。 可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于老头小心翼翼观察着群蛇的动静，见一旁的年轻小子抱着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做着要扔出去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立刻惊慌喊道，“别，别砸，那蛇不会主动攻击咱们的，咱们小心点往后退。 慢慢避开它们，要不然吸引大批蛇群过来，就麻烦了！” 沈金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抱在一起。 心中的惊骇比昨晚只多不少，拿大石头是下意识的动作。 因为，现下这群蛇的动作和昨晚上蛇群的动作有很大区别。 只见它们的头正在左右晃动，发出低低的‘嘶嘶’声，好几条麻花蛇身下的鳞片已经炸开，草丛间挪动时碰到枯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它们是在警戒！ 沈金山只感觉自己全身发麻， 听到里正的嘱咐，沉默半天，才乖乖听话，将石头缓缓放下头顶。 此刻，五六条麻花立起身子互相嘶嘶，像是在商量什么。 于里正正打算带人悄悄退去，就见一根小木棍子从自己头顶朝蛇群方向飞去。 孟匀对这陌生的地方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此刻看到麻花们起身，那身下压着的竟然是一种一片叶的植物，顿时惊喜不已。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贝母。 师父常说，要论贝母，蜀地最好。 医者，对珍贵药材有着一种天然的执念。 就像刚刚在那边的山上，孟匀已经让沈家的小子们挖了不少药草。 少年这会忍耐半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直接扔过去一小截不知从哪里薅下来的树枝子。 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虽只是一根小小的木棍，可打在蛇群中间，也引起群蛇暴怒。 尤其那条被砸中的麻花，顿时炸着鳞片，朝众人哧溜而来。 沈富贵首当其冲，赶忙拿手上的武器抵挡。 可来了一条就有另一条。 如果是一条蛇，众人是不怕的，现在数十条蛇嗤嗤拉拉的都奔来，后面四岁的沈金林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蛇群的速度奇快无比。 一瞬间，就将一群搞破坏的两脚兽包围起来。 沈玉山、沈心钰、张小弟在后面，跑的及时，但也吓得吱哇乱叫，因为两条蛇快如闪电，不知何时出现，正拦在他们身前。 沈金林被吴老汉抱起，和沈富贵四人被这边的十来条蛇围住。 于里正吓得面如土色，忍不住抱怨道，“哎，你这小哥，让你听话你咋不听，你可真是……” 老头虽然害怕，但也希望在这家人身上看到昨晚上出现过的奇迹。 可眼前这家人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老头也着急起来。 哎！ 说不得这群人是骗人的！ 还有昨晚上说的那些蛇迎接他们的事情，也是编的。 进狗熊村虽然麻烦，但蛇不喜刺激气味，要是多多备上些雄黄粉，还有其他蛇类讨厌的草药，只要不遇上大群蛇群，也是能进到村子里来的。 只是，他们狗熊村的蛇已经成精了啊！ 它们聪明的离谱，像是有自己的组织一般，有蛇当老大，有蛇负责出来冲锋陷阵，还有蛇放哨…… 谁敢招惹它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于里正看到草丛里不知何时又探出三条碧绿的蛇头，吓得身子都哆哆嗦嗦了几分，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 “惨了，惨了，今天真是惨了……这是毒蛇竹叶青啊……” 于老头口中念念叨叨，努力许久，颤抖的手上终于出现一包药粉。 眼看青蛇向他们靠近，老头立刻将药粉撒了过去。 可是，往日都管点用的药粉在今日像是突然失灵。 蛇群闻到药粉的气味退却一点点距离，却根本不愿意离开。 于老头真是悔死了！ 不等他感慨人生，群蛇就发动了攻击。 于老头着急大喊，“所有人，随便找个趁手的工具护住自己，尤其是露出的身体部位，这群蛇能飞起来咬人，能跑多快怕跑多快，都往村里跑！”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麻花直直向他们冲了过来。 就在沈富贵身前三尺距离，那麻花的两侧身体像是突然张开了鱼一样的翅膀，直接飞起来，朝着沈富贵裸露的手肘就咬。 与此同时，其他的麻花也都该飞的飞，该跑的跑。 沈家人听到于老头说狗熊村的蛇不能惹时，还有些好奇。 刚刚听说蛇还会飞，就彻底见证了奇迹！ 天啦！ 沈心梨也震惊了。 这还怎么打！ 他们是想跑的，可还刚没跑多远，就被蛇群给围住了。 “啊啊啊啊……” 沈富裕父子俩率先发出尖叫。 他们被两条飞麻花各自缠住胳膊和腿。 那麻花见咬不到人，正疯狂往上窜。 二人刚想用手，又怕被咬，慌忙拿手肘或者拿用袖子盖住手去拨拉。 沈金山想砸石头，又怕伤到二叔和弟弟。 沈富贵拿着棍子在弟弟身上打了好几棍，麻花才退下！ 张氏也挥舞着手上刚从灌木丛上折下来的树枝，儿子身上的麻花才下去。 吴氏将女儿沈心梨护着，不敢乱动。 孟匀没想到麻花们来的如此之快，手上不知名的细长枝条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好几条麻花都被他拦下。 刚好和几个小子们汇合在一起。 他们虽然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可这群蛇太快了。 刚想抓住尾巴，头就伸过来咬人。 急的人慌忙丢下。 经过第一轮的攻击，暂时还没有人受到伤害，但场面也变得混乱起来。 一群蛇围着沈富贵几人这边，一群蛇围着孩子那边。 更糟糕的是，麻花群们还在齐齐发出‘嘶嘶’声！ 远处的树林间，沙沙作响，同样有嘶嘶声回应。 不用想，这是有更多的蛇要过来了。 沈心梨心中焦急，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眼见一条黄色小蛇露出圆头。 沈心梨才想起来，她怎么把阿花给忘了。 阿花可以变身成大蟒蛇。 沈心梨稳住心神。 只一瞬间，阿花就被沈心梨从空间里释放出来。 那细长的小蛇混入蛇群，眨眼间，身体就不断变大，成了一条巨蟒。 看着一丈来长，成人胳膊手臂粗的巨蟒。 别说这里的人吓一跳，就是蛇群都发生了异变！ 阿花的剧烈嘶嘶声！ 群蛇的小声嘶嘶声。 它们要展开激烈角逐！ 于里正使劲儿擦了擦眼睛，不明白这条黄金巨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很明显的事实，就是它好像在保护他们。 第105章 诅咒消除 第一百零五章：诅咒消除 于老头也不管旁人动作，立刻匍匐在地大声跪拜，“金花娘娘，金花娘娘显灵了，我们狗熊村有救了，有救了……” 沈心梨白了于里正一眼。 关键时刻，这老头叫唤个什么劲儿啊？ 远处正有蛇群在赶来的路上，这是生怕找不到他们吗？ 蛇这种生物并不是靠视力行动的。 它们靠不断吐出舌头来探知空气中气味分子的波动，舌头不断伸缩，鼻子感受到波动的变化，就知道哪里有异常。 阿花的出现，让众人和众蛇都呆愣了片刻。 但于老头的叫嚷，直接将众蛇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只见群蛇密密麻麻一片，摆着蛇阵扭动身躯，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兵士，死死盯着那两脚兽的位置。 然而，现场另一个庞大同类释放的危险信号也让它们有些忌惮。 群蛇只敢探头探脑一点点行进。 “哈……嘶……” 许是感受到对面一群小蛇蛇的异动。 阿花立刻扭动着粗壮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正面的群蛇就是一顿嘶吼。 一股奇异的空气扭动之下，蛇阵立刻受到了惊扰。 大概是某种血脉压制，群蛇匍匐着身躯不断后退。 阿花的身体优势立刻凸显出来。 与此同时，山林间的沙沙作响声也慢了几分。 张小弟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巨蟒，终于觉知出一点儿不对劲。 怎么的，这蛇怎么那么像在那临水村的那矿洞里的影子呀。 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 就见大蟒蛇径直朝着群蛇冲去！ 刹那间，小蛇们的蛇阵就被冲散，阿花左突右进，张开的血盆大口直接就能将几条麻花吞入口中。 但它却并没有吃那些小蛇蛇！ 只是张开大嘴嘶吼，并喷出不知名液体，进行物理攻击。 群蛇躲闪不及，纷纷倒下抽搐不止。 也有一些麻花不惧威压，想要上前攻击。 只见阿花的大尾巴一个拍打，几条小蛇就被甩开好几丈远。 小蛇蛇们吓得纷纷后退。 沈家人面面相觑，这是他们第一次与阿花的正面接触。 沈富裕一手抓着张氏，一手指着大蟒蛇，伸着个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才叨叨道，“这……这太骇人了……太骇人了” “那大蛇的嘴巴那么大，都能吞下人的脑袋了。” 张氏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你像个什么样子，你看看人家金山他们都没那么紧张的”。 沈富裕受痛，十分委屈摸着自己的大腿，看了看现场，媳妇说的确实有道理。 至少，大侄子金山他们都没有那么害怕。 小侄子金林则一边拍手，一边崇拜地看着大蟒蛇。 是了，大蛇是在保护他们呢。 沈金山是见过阿花的，只不过那会儿空间里的阿花还没有吞噬金矿，可以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少年一时也没有认出来，现下还有些疑惑。 在他身旁的孟匀更是一下都不敢挪动自己的眼睛。 师父说过，传闻西南藏地，有一种全身被金黄鳞片包裹的蛇，头顶有角，蛇头圆润，喜食金矿类宝贝，是为吞金蟒。 这种蟒蟒全身都是宝。 它能找到金矿，还能蜕出纯金。 而对于大夫而言，最看重的莫过于成年黄金蟒蛇的血液和唾液，一个能解万毒，一个能做天然麻醉剂。 鬼医这些年来为求医术进步，一直在进行一项试验，可每次病人都因受不住疼痛，活活疼死。 孟匀此番出山，表面上是游历，实则是为师父寻找这种蟒蛇的。 虽然他也知道希望渺茫。 可是当遇到沈心梨一行，少年的脑中就有几个大字在放光：跟着他们有出路！ 所以，哪怕得知了沈心梨一行是流放的犯人。 他也没有离开。 直到一起经历了临水村被抓一事后，这个年轻的小大夫就隐约觉得这家人的身上有秘密。 没想到，自己跟着他们来到这蜀地小村子，竟然真的见到这种生物。 孟匀目光灼灼，视线死死锁住阿花身上。 眼前这条蟒蛇已经三丈来长，成人胳膊粗细，显然已经成年，这条吞金蟒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少年脑海中已经有了无数的揣测。 而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趁蟒蛇和群蛇战斗一片，众人提溜的心终于放到肚子里，相互搀扶着退回到山路一侧。 山上的异动引得山下田里劳作的村民不停张望。 阿花的嘶吼声第一次传递出去，村民们还不觉得有异。 可阿花与群蛇的战斗再次爆发更加明显的嘶吼声时，村民们终于觉察出了异样。 狗熊村，蛇多见。 但蟒蛇没有出现过。 只有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会在孩子不听话时说上一句：再不听话，就让金花娘娘把你捉走当孩子养。 难道是？ 村民们悄悄摸索上山。 正巧碰到阿花与群蛇战斗完进入对峙的局面。 山林里，成群的麻花们竟然都现身了！ 只不过，群蛇吐着信子进行一番交流后，就被阿花的气息蛰伏。 沈心梨对着阿花打了一个手势，阿花驱赶着密密麻麻的蛇群向山上爬去。 这一日。 狗熊村彻底炸开了锅！ 于里正和山脚下偷摸上来的几个村民像疯了似的在村里大声呼唤，“有救了，有救了，咱们村有救了，诅咒消除了……” 沈心梨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暴露自己与阿花的联系。 但狗熊村人此时此刻再看沈家人，就像是看到了金子一般！ 他们眼里再也没有了忌惮，只剩下无尽的狂喜。 沈心梨一家人更是在里正的热情邀请下，重走了来时路，当村里人看到那往常被群蛇环绕的小凹岭再也没有奇怪的蛇群出现后。 狗熊村人顿时都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被蛇群封锁。 他们村子如今只剩下五十来户人家。 回到家后，众人纷纷带着家里最宝贵的粮食、鸡蛋、鸡、腊肉……送到沈家小院。 沈家人云里雾里了三日。 才终于接受自己家是这狗熊村拯救者的身份。 当然，更加详细的信息，是沈心梨从回来的阿花处得知的。 原来，这狗熊村的蛇确实是有组织的。 它那日跟着群蛇上山，还遇到一只比它小一些的黑麻蟒蛇。 那条黑麻蟒蛇就是如今狗熊村的首领。 只不过，她也没有能打赢阿花，还折服在阿花的伟岸身躯之下。 阿花是好不容易才从山顶逃下来的。 第106章 种菜忙 第一百零六章：种菜忙 清晨，北山脚下。 沈家人在晨曦中忙碌着。 “娘、二婶”，沈心梨光脚踩在刚平好的地上，对着身边的两个妇人笑道，“咱们一定要多种些土豆、白菜、萝卜、菠菜，冬日里吃锅子最好了……” “好，听你的”。 吴氏笑着回答。 她不知道女儿说的锅子是什么，但心里莫名觉得开心。 沈家人吃了两日山里的野菜和村里人送的菜后，决定还是先种菜的好。 要不然天天上山挖野菜，到了冬日可就没得挖了。 他们这么多人，吃饭那可是嘎嘎费饭菜的。 所以，在买到北边的荒山和山脚下的五亩荒地后和一亩多水田后，沈家人就立刻开始了种菜活动。 沈富贵先是借着村里牛大爷的牛将荒地犁过。 吴老汉和沈富贵兄弟俩又拿锄头略略将地平整过。 此刻，山脚下整整齐齐的躺着四五块划分好的菜地，张氏拿着锄头在其中一块上有一下没一下锄着，时不时弯腰将石头捡出来扔得远远的。 最终，这些翻过的地就会变得松软许多，种子们也喜欢在这样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吴氏在半拉刚平好的一块长条地上挖浅坑。 沈心梨抱着个小筐，将削了一半的土豆蛋子块在一旁的草木灰上滚了滚，放到坑里，再由吴氏盖上一层土。 这草木灰还是开完这块地后，直接将地上的杂草烧了现成的。 虽然沈家人不理解阿梨的举动。 但也都没有阻止。 张氏平完地，就忙洒白菜和萝卜种，看到侄女的动作，还是有些担心，“阿梨啊，这样种，能长出来吗？” “放心，二婶！这土豆可以当粮食的！” 沈心梨笑回道。 这土豆蛋子还是这两日在于里正家发现的。 只不过这里的土豆都特别小，只有鸟蛋大小，再大一点也只有鸡蛋那么大。 沈心梨在得知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了这种作物后，简直喜出望外。 立刻说服家人用了一两银子买了村里人留下的土豆种子，当然，种子选了鸡蛋大小的。 然后，就是种土豆。 于里正本来还担心这是新物种，这家人不会种，今日特地来地里想要教一下。 结果…… 发现这事儿竟然是家里小女孩在闹着玩。 沈心梨也不是整个将土豆埋下去，而是将土豆蛋子切开种。 热情的于里正本想提出友好建议，却见沈家人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了。 是以，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张氏好奇问了问侄女。 山上，沈富贵、沈富裕在忙着砍柴，他们也不担心女儿种错了，毕竟他们也不认识这东西，就选择无条件信任女儿。 几个男孩子也在山上放肆乱窜。 沈心梨给几个哥哥都交代了任务。 虽说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可毕竟今年的蜀地遭了水灾，山上的土壤还是很湿润的。 这天还没放晴多久，说不定山上还有一些隐藏的菌子刚刚冒出来。 另外，沈心梨还让他们去捡茶籽。 这些茶籽晾干后，可以拿到镇上的油坊上去打油。 于里正已经找了村里的几个汉子帮他们家修补过房子，茅草屋再坚持到冬天也是可以的。 这是于老头的原话。 其实沈心梨希望赶快将家里的事情安顿完，就去赚钱盖房，她实在不想在家里人的拉锯声音中入睡。 可她的想法遭到家里人一致反对。 暂且不说家里的银钱不多了，要留着买粮食。 秋风起后，冬天就来得快，入冬后土地上冻，根本就不适合建房。 再说，他们刚来就建房子，万一惹了村里人眼热，被人盯上怎么办？ 沈心梨这才放下了立刻盖房子的想法。 专心帮家里种菜。 也亏得当初从北地出发时买了些蔬菜种子放到了空间，沈家人才不担心种子的问题。 是以，全家人这几日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沈心梨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不担心隔壁谁又在拉锯了，身体上的疲惫让她的睡梦都变得香甜了不少。 一家人种好菜，准备收工。 看着整齐的菜地，张氏笑道，“得亏阿梨想的周到，咱们还不用出村就能买到种子。” “二婶，我是沈家人，我想的周到还不是因为你们教的好！”沈心梨狡黠回道 “哈哈哈，就你这小滑头会说话！” 张氏爽朗的笑声再次让人群异动起来。 惹的旁边不远处的狗熊村人都觉得这日子马上就要变好了。 可是，他们却笑不出来！ 狗熊村人多年被蛇群们逼迫，不得不自给自足的，不到万不得已要买油盐等生活必要用品，他们不敢出山。 可这两年反常，北地今年出现了干旱，南方就是洪涝。 今年的稻穗本就结的不多。 秋收时偏赶上烂场雨，狗熊村的地势已经算高的了，稻田还是被淹了大半。 村民们是泡在稻田里完成秋收的。 经过雨水一泡，稻田里的稻子全都匍匐躺平，那可真是全家老少齐上阵，才将稻子给收完。 而后，家家户户熬了许多个昼夜，才堪堪将稻子摔打脱粒。 可等到忙完，还不见天晴。 稻谷本就被雨水浸泡过，若是不及时晾晒，硬度就会降低，脱壳时容易破碎；因为水分过多，还会容易发芽甚至腐烂。 是以，狗熊村人秋收的半个多月以来，不分昼夜地忙，才勉强将家里的稻谷用火烘干。 可是，交完粮税后，家里的存粮就没有多少了。 狗熊村人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现在，大家都在多种菜，是希望趁着村里的诅咒消除了，可以去镇上卖点，实在卖不掉的，就只好当粮食吃了。 沈心梨一家人走过自家刚买的稻田，里面依然有不少的水，稻桩暂时还无人清理，不过也有不少的稻桩上泛出青茬。 她多看了两眼，也没有注意。 待走到一处田垄流水处，才发现异样。 “咦，那不是田螺吗？” “二婶，我想吃炒田螺了。” 说着，小女孩就要下田摸螺。 正挽裤腿时准备下水时，远远看到沈金山几人下山，就静等了片刻，“妹妹，快看，今日我们在山上采到了好东西。” 沈金山带着一串弟弟们、一人一个背篓出现在田埂上，就连孟匀都是这副打扮。 “木耳、竹荪？”沈心梨看着大哥框里的一黑一白两种菌子也很开心。 沈玉山手上拿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蘑菇对妹妹兴奋道，“嘿嘿，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山上的蛇下的蛋呢！ 不小心踩扁一个，大哥说蛇会来找我报仇，吓了我一大跳。 还是孟大夫说这是一种菌子，也有很强的药效，我们便采集这么多。” 沈玉山的背篓里满满一背篓都是竹荪。 沈心梨给了孟匀一个感谢的眼神儿。 孟匀嘴角微动，示意她不必在意。 少年这两日的思绪全部都被吞金蟒给吸引去，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捉到那巨蟒，丝毫不知道阿花已经悄悄回到了沈心梨的空间里。 “妹妹，你看看我这儿是什么？”沈心钰举着自己的一篓子菌子小心翼翼道。 “哎呀，都说了你那个不能吃的。”沈玉林在一旁嘟囔，一把拉开沈心钰，将自己的背篓拿给妹妹看。 里面装满了黑木耳。 第107章 出山卖货 第一百零七章：出山卖货 沈心珏嘴角微动，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如鹌鹑般往后退了退。 沈心梨一眼就瞧见三哥篮子里的是黑木耳。 可钰哥篮子里也是黑色的东西，她还没看仔细。 “钰哥，”小姑娘一把将沈心钰的竹篓拉过来，“来让我看看你都挖到了什么好东西？” 沈玉林见妹妹不理自己。 嘴巴一撇，快速将自己的竹篓挤到沈心梨面前， “妹妹，都说了他挖的那东西不能吃了，你看我这里，还是你教我认识这黑木耳，我摘了这么许多，你三哥我厉害？” 小少年满脸的兴奋。 “是是是，三哥厉害，但你也要让我看看钰哥挖到了什么好东西？”沈心梨无奈地冲着三哥摇了摇头。 “他挖了黑不溜秋的东西，也不像木耳，也不像菌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沈玉林满脸嫌弃。 沈心梨懒得理她那傲娇的三哥，转头看向沈心钰的篮子，顿时惊呼起来，“哇，难道是黑松露吗？” “钰哥，你在哪里挖到了这么多啊？这可是好东西。” 沈心梨惊奇的声音让面前小少年的神色轻快了几分。 “阿梨妹妹，这真的是黑松露吗？”沈心钰也有些不确定。 “当然了，这野生的黑松露可少见了，钰哥，你可真厉害！” 沈心梨手上托着一只黑松露仔细查看。 只见它深棕色和黑色相间的外表上崎岖不平。 凸起一个个黄豆大的鼓包，上面还有浅黑色和白色的纹理，只不过许多的纹理都被泥土气息给掩盖了。 闻起来有种发酵玉米的味道。 这黑松露可是在前世有着美食界的三大天王之一的美称。 没想到在小山村竟然能发现。 沈心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边的山上，我们翻过这个山顶，背面山上的松树脚下就有，不过都被我挖完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收到比他小八个月妹妹的夸赞，少年的耳朵竟然红了。 沈家没有流放前，逢年节时都有赏赐，官宦子弟要进宫谢恩。 沈心钰有次跟着爹爹参加宫宴时，有幸远远见过一次这黑松露做的蒸蛋，听说，那是西南的蜀王特地进贡给太皇太后的，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小少年想到自己离开京城以来，就痛失了亲人。 一路是堂伯一家带着自己，给吃给穿。 现在，家里刚落户，一定没多少银钱，他就非常想尽到自己的一份力，好好融入这个家。 因此，当在山腰下看到这种菌子，就立刻采了。 万一这东西真的是极珍稀的菜品，也能让堂伯伯家卖了换银子。 “钰哥，好样的，这东西说不定能卖上大价钱。” 沈心梨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后，就掂了掂背篓，还不轻，至少有十来斤。 “妹妹，你偏心，我也采了这么多黑木耳，也不见你夸我？” 沈玉林鼻子一哼，表示他很生气。 “你这个小气鬼，有什么好生气的，快去摸田螺去，我想吃田螺啦！” “好，我一定要摸最多。” 少年吞了吞口水就准备放下背篓下田。 刚去地里给种子们浇完水的张氏和吴氏经过稻田，留下空桶。 顺手将少年们的背篓背了回去。 于是乎，田里留下了一串的小子们摸螺。 现在这时节，稻田的肥力有限，螺蛳很小，但再小也是肉。 在沈金山、沈心珏二人率先摸到田螺盖满距离最近的一只桶底后，沈玉林不乐意了，“大哥，你帮他不帮我！” 沈金山皱眉：“什么帮他不帮你，心钰是弟弟，才学会摸螺，就摸了这么多，你难道不应该加快速度吗？” 沈玉林不服气：“不行，你就是不能帮他？我要跟他比赛，看谁摸的多！” 沈心钰不甘示弱：“比就比！” “哎，等会儿，现在比啥比，等明日田螺们吐完泥沙，你们比刷田螺才最好。” 沈心梨笑着给二人留下一个更加公平的活计。 隔日，这二人刷田螺刷到手抽筋。 但谁都不轻易认输，建立了更加深刻的革命友谊。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沈家人终于忙完了地里的活计，也采摘了不少的野菜、蘑菇、茶籽、药草、板栗等物。 对于沈家人在山林的举动，狗熊村人无动于衷。 他们都忙着收拾自家的菜园、田地。 尤其是在地里遛花生、遛豆子。 秋收时，不止稻子被雨水泡了，花生地和其他的作物也都被泡了。 黄豆的收成还好一些。 最让人心疼的是花生。 采摘花生时，许多花生都留在地里没有拔起来，经过这些天催化，地里已经生出许多花生苗。 狗熊村人再次全家出动，在自家地里翻来覆去的挖。 不肯放过一颗花生、一颗豆子。 是以，当沈家人忙完了种菜的活计，村里人也终于将地里残留的花生泡和发芽的花生都挖了出来。 可能吃了会闹肚子，但是粮食不够吃时，那也是能救命的。 没有人会小看了这点口粮。 然后，察觉到沈家人在山上行走确实没事后，村里人也陆续开始上山砍柴。 因为，只要能出山，柴也能换钱。 狗熊村人忙碌异常，他们都要赶在冬日前攒够过冬的储备。 沈心梨这几日打算出山去赶集了。 为此，她专门说服了家人：钰哥采摘的黑松露不能放了，咱们得赶紧卖了去，这玩意儿她也只知道低温保存。 自家的板车还在。 就是需要人力拉着。 因此，在初一这天，沈心梨跟着二叔和大哥、二哥、三哥几人一起拉着一板车的东西吱呀吱呀往山外走。 在出山前，她还特意让沈富贵去找了于里正说了一声。 所以，大清早的。 就看到狗熊村前前后后约莫百十来人一起出山了。 和前些时日的交粮税时，全是壮劳力不一样。 这会儿，队伍里连同妇人和孩子都有，有挑柴的、有挑豆子的、还有背着新鲜蔬菜的、人人背着小包小包，就连七八岁的孩子身上都挂着东西。 他们要用这些东西换到钱，再买粮和盐。 狗熊村人满脸笑意，对新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许是许久没有出山。 女人们说话声音不断，小孩子们也兴奋得跑前跑后。 沈心梨坐在板车上，也十分庆幸自家的生活马上要步入正轨了。 今日的板车上东西还蛮多的。 有十篓鸡蛋、五篓水果、两篓刚采的竹荪、一篓干茶籽和一篓黑松露。 剩下的都是一些之前流放路上采摘的药草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放了满满一车。 鸡蛋水果都用东西盖着，狗熊村人在他们身后，也能看出这家人确实带了不少东西。 但谁都没有提出要坐车的想法。 这些时日，他们偶尔会跟沈家人打招呼，还是不太亲近。 毕竟，沈家人与那金色蟒蛇有关系。 万一他们真的再召唤出蟒蛇吃人，那也是很吓人的。 是以，村里人对他们一家还是有种天然的敬畏感。 给沈家送了吃食却不敢过于熟络，就是他们的态度。 第108章 倒霉蛋是他 第一百零八章：倒霉蛋是他 浮云镇。 凉水州四安县下的一个小镇子，人口…… 沈心梨看着集市上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大街，两侧稀稀拉拉正在摆放货品的几个小贩，和正在看货的个妇人。 再抬头看了看天，确定现在已经是半晌午，心下十分疑惑。 小女孩鼓着小脸撇嘴，“二叔，你确定里正爷爷说今儿是有大集吗？这地儿看起来不太像？” 沈富裕也是一脸迷茫地站在大集口处的唯一一家杂货铺门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他们带了这一车的东西出来，咋卖呀？ 几个小子也直接傻眼。 那日夜晚从县里赶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也没看那么仔细。 今日再看这浮云镇。 还真是，富贵于我如浮云，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原始的气息。 沈心梨已经有些担忧了。 狗熊村的地界儿有点偏，周围都是用来安置流民的。 村民们出山只是换些日常物资，对于生活水平实在不敢要求。 他们这些物品，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几人大眼瞪小眼，愣了半天。 身后的狗熊村人陆续赶到，跟他们稍作示意。 其实就是小心翼翼朝沈家三人看了一眼后，就赶忙低头，然后着急涌向各自熟悉的区域蹲守，生怕晚一步，好位置就被抢了…… 沈心梨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都这样了，还有啥好抢的。 “阿梨……” 沈金山瞥向一旁沈心钰失望的小脸，对妹妹道，“要不然咱们去县城里转转，鸡蛋和其他的山货还好，这黑菇子……咱们得卖个好价钱去。” 这几日，沈心钰都很是宝贝黑松露，每日都要去瞧好几次，生怕它坏掉了。 还暗暗问沈金山，阿梨妹妹打算啥时候去赶集…… 今日，他眼巴巴跟来，看着眼前传说中的大集，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金山说的是，万一人家不认识心钰采的黑菇子，还得卖亏了。” 沈富裕看着孩子表情，连忙出声安慰。 他们已经习惯性把黑松露叫黑菇子。 这几日，这玩意儿看着虽还新鲜，闻起来又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鸡蛋味道。 一家人都觉得这玩意儿已经坏掉了。 唯有沈心梨说这是它独有的味道。 张氏和吴氏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为了不打击孩子积极性，便任由他们带着赶集，看哪个倒霉蛋会真的愿意买这臭蘑菇？ 再者说，孩子们跟着他们一路也都辛苦了，让他们去赶集就当是放风了。 “行，那咱们去县上看看。” 沈心梨揉了揉发酸的腰，无奈道。 按说从北地走到现在，也该适应了，可沈心梨走的久了，腰总感觉难受的慌。 沈富贵几人拉着板车继续出发。 狗熊村里的几个妇人已经摆好各自的货品，盯着他们的板车看了好几眼，想问又不敢问。 于里正家的大儿子于得水，以为他们不知道这里卖货的规矩，就主动上前招呼，“沈兄弟这边来，可将货品摆在我这边。” “不啦，我们打算去县上看看。”沈富裕回道。 “去县上？” 于得水神色犹豫，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才抿了抿嘴又开口道，“这里去县上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要走的，沈兄不熟悉咱们这边的规矩，镇上也是一样的。” 沈富裕见于得水询问，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坚持道，“无妨，我们去看看。” 于得水见劝不动沈家人，只得作罢。 “妹妹，快些啦，二叔说咱们得赶快些，不然回来天都黑了”，沈玉山在前面催促。 沈心梨揉着腰‘哎’了一声快速跟上。 将近中午，一行人终于赶到四安县县城。 虽然来的时间点不对，县城的集市依然有不少人，一些没有卖完货品的农户还在眼巴巴等着。 农户们看着沈心梨一行现在才拉着板车赶来，还在往下一篓一篓搬东西，都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这年头生意本就不好做。 到了这个点才来，有人买东西才怪。 农户们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努力推销自家的货品，却依然无人问津。 沈心梨看着路上的人流方向，现在是午餐时间，他们大多都是去往附近的酒楼和小馆子用餐。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肚子也饿了。 再看几个哥哥，也都盯着隔壁的面食摊子直咽口水。 “二叔，我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我瞧那边云吞不错。” “好，先买一碗好不好，买一碗给我们阿梨尝尝鲜，好吃咱们再买。”沈富裕安慰侄女。 “二叔，咱们吃不饱怎么卖货啊？”沈心梨嘟囔着，直接拉着大哥和二哥就往面摊前冲。 “哎，你这孩子，”沈富裕无奈摇头，本想跟过去付钱，却又担心身边的摊子两个小的照顾不住。 就抓了几个大钱给沈玉林和沈心钰道，“去给你妹妹付钱去。” 二人蹬蹬跑过去，沈心梨一把将他们拽住坐在唯一剩下的一张空桌上。 而后又朝着几米外的沈富裕高喊，“二叔，张小哥，我已经让婶子下了七碗云吞，咱们一人一碗，我们先吃，你们看会摊子。” 说着，几个人的云吞已经上桌。 几个哥哥见妹妹安顿好了，听到妹妹一声“开动”后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早上他们吃了粥，一人还有俩水煮蛋，可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走了这一上午，他们早已饿了。 几颗云吞下肚，沈金山终于觉得腹内有食了，舒坦许多。 摸了一把鼻尖上沁出细密的薄汗，连声赞道，“真好吃，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云吞了！” “大哥，等我的蘑菇卖到钱了，天天请你吃。” 沈心钰喃喃开口道。 大哥在集市上为他说话他还记着呢。 “哈哈，好，那我等着”，沈金山随意道。 “哼，偏心，你光请大哥，不请我们呀？” 沈玉山、沈玉林异口同声表达了不满。 沈心钰看向几人却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都有，二哥三哥都有，每个人都有。” 沈心梨笑了笑，这样才好嘛，钰哥终于加入他们了。 一旁的农户看几个孩子吃得热火朝天，口内羡慕却又嫌弃道，“还没卖上货就花了这许多钱，可真是……” 说完话，他们又将梆硬的馒头掰碎咽下去，然后狠狠瞪了沈富裕一眼。 沈富裕眉头挑了挑：莫名其妙！ 一行人吃完，换了沈富裕和张小弟去吃。 一顿饱饭后，沈心梨才开始思考这些东西该如何售卖。 打量了许久，见对面街上有好几家酒楼都有客人出入，便朝歇息的几个哥哥耳语一番。 几个少年迅速朝着最热闹的几家酒楼而去。 一刻钟后，沈玉山最先返回，孩子喘着粗气道，“妹妹，他们都说自己有供货的渠道，现在不收额外的货品了。” 陆陆续续，沈金山和沈玉林等人都带回了消息，都说不单独购买散户的货品。 沈心梨也不失望，安慰几个哥哥，“不要紧，那咱们直接就在这儿卖好了。” “对的，阿梨，咱们可以按照之前在西平县那样卖鸡蛋。”沈金山提议道。 做好分工，几人开始叫卖，因为鸡蛋新鲜价格也不贵，还有竹篓送，很快就吸引一群人购买。 惹的旁边几个农户羡慕不已。 可惜正当他们卖的欢的时候，就见几个大汉从街角处往集市而来。 还未走近他们摊子，就听到对方的斥责声响起，“你们几个，这是打哪儿来的，不跟咱们九爷招呼一声儿，就敢在这里卖货，胆子也太大了，不怕我们掀了你的摊子？” 沈家小摊前，正准备买鸡蛋的妇人立刻停了手上动作，不敢买了。 沈富裕几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停下动作。 沈心梨见对方来者不善，暗自揣测对方身份。 小县城鱼龙混杂，谁拳头硬谁就是大爷，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几位背后的依仗会不会跟官府扯上关系。 “你们又是何人？”沈心梨眉头一皱问向领头的酒糟鼻男子。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跳出来呵斥道，“此乃我们九爷，是县里市令，你一个小丫头问什么，你家大人呢？让能做主的出来回话。” 见来人很不客气，沈富裕上前堆笑，“小孩子不懂事，见过九爷，不知有何吩咐？” “咱们这集市是县里负责管理，一月须交五十个大钱的户头费才可允许买卖。” 酒糟鼻的九爷打着官腔回道。 顿了顿，又瞟了一眼沈富裕的衣着打扮语气十分轻蔑，“瞧几位眼生的很，莫不是第一次来，还不懂这里的规矩？” 五十文虽然不多，可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都能买上一斤肉了。 在北地的集市，民生艰难，张县令规定摊位费就按人头费算，一人两文钱。 而这里，沈心梨他们才出来这一次，一下子要交五十文钱，那其他的老百姓呢？ 沈心梨看了一眼环绕的农户们，个个吓得如鹌鹑般，生怕这位市令跑到他们的摊位前闹腾。 一个个收拾着东西想跑又想留的样子让人难过。 沈心梨忍下心中不满，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位酒糟鼻九爷和他身后几人，追问道，“敢问九爷，这是县太爷定的规矩？” “小丫头不懂规矩，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你们要交就交，不交就给我滚”，面前的九爷感受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当下便十分不耐烦。 沈富裕一把将孩子护在身后，“九爷息怒，我们交，说着就准备掏出五十文钱。” “晚了，你们要交一百文。”九爷的怒气扑面而来。 “你……” 沈金山一脸怒容，这位市令也太欺负人了。 “二叔，我们不交了，不在这里卖了。”少年的眼中像是要蹦出火星。 几个孩子也立刻要求离开，眼前的小吏最开始要掀了他们的摊子，刚阿梨只不过询问了一下，就说阿梨不懂规矩，现在摊位费居然涨价一半多。 孩子们不能容忍，沈富裕自然答应。 大不了不卖了。 当下几人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酒糟鼻九爷叮嘱手下，“看着他们离开，我看谁敢坏了我的规矩。” 说完恶狠狠扫视了一圈其他农户，像是要继续释放怒火。 可这些摊子已经给他交过，知道不能一直紧逮着几只羊薅的九爷一脸脾气的离开了。 沈心梨几人拉着板车在县城转了几圈，那随从一直远远盯着他们。 几个孩子有些沮丧，但还是安慰妹妹，“阿梨，不要紧，咱们去镇上卖。” “不，咱们想想办法，不能白来这一趟，”沈心梨沉声思考，她还是希望能赚到钱的。 孩子也都停下来，个个紧握的拳头表面了他们的想法。 几人正有些犯愁的档口，忽闻一道爽朗的声音，“小姑娘，还真是你们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们啊！” 第109章 教训侄子 第一百零九章：教训侄子 沈心梨一转头，发现来人竟然是他们在钟南镇卖货时遇到的客商。 客商目光灼灼，瞧见沈富裕身后的板车堆得高高的，立刻追问道，“你们是专程来此地卖水果的吗？” 想到在客商手上赚到的二十两银子，沈心梨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是啊，大叔，但我们没……” 小女孩开心回话，但说了一半就没说下去。 “敢问，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客商赶忙询问。 然后顺着沈心梨的视线朝后方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探头。 “咦，那不是老九家的吗？”客商絮絮叨叨起来，“你们得罪他了？那孩子就是被我二弟养的心眼小了些……” “大叔，您认识九爷？”沈心梨听出了客商话里的意思。 “害！什么九爷，他就是我那不成气的侄子，管着本地的集市，小孩子家家的，当了官，派头就上来了。”客商解释道。 “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沈心梨说着就让二叔几人拉着板车离开。 真是没想到，这客商竟然和那九爷是一家人。 虽然言语上对方在说那九爷的不是，可背后却尽显维护之意。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客商和他侄子串通一气，搞个什么强买强卖的，他们还真的没地儿找理了。 沈心梨审视地看了客商一眼，拉着几个哥哥赶忙离开。 “哎，哎，小丫头，”客商在旁边追跑边喊，“我说，你跑那么急干嘛呀？我又不吃人，都说了我那侄子不成气，怎么，是他欺负你们了？” 客商拦着板车不让他们走，像是要给他们撑腰。 “你不是和你那堂侄是一家人吗？”小姑娘眉头一挤，言语不善道。 “哎呦，我说你这小丫头，他只是我一个侄子，怎么能管得了我们两家的生意？”客商年纪不小，跑了几步，竟然气喘吁吁起来。 “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打过一次交道的人了，我办事你放心！” 听到客商的承诺，沈心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放心，那市令明显是仗势欺人的主儿，难不成你也打算欺负人？ 平头老百姓做生意，最怕那样的人。 且他们还是流放到这里落户的犯人，一无宗族，二无依靠，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遇到官府的人不讲理，那可就是自认倒霉了。 客商见人停下，心下才算放心了些。 刚刚他故意落后几步，已经瞥到那褐布下盖着的黄橙橙一片，估计还有不少香盖。 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水果运到了这里。 客商心里顿时一阵感慨。 他名叫韩远，家中经营布匹生意。 前段时间，他去北地送货。 在钟南镇停留时，无意间在沈心梨手上买的水果让他在知府面前露了好大的脸，不几日，知府大人直接派人通知他入了本地的商会。 听说，是因为知府将此物进献给了蜀王。 蜀王吃了那比成人手掌还大的芒果和成人拳头大的桃子后，惊呼此乃祥瑞，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水果重新包装送到京城，要进献给太后。 韩远卖了趟水果捡到这么大的便宜，自然对沈心梨等人十分感谢。 本想还去那钟南镇找小姑娘一家再进货。 走到半道，听说戎人抢了北地尝到甜头，如今正打算南下，已经有不少戎人大军集结在越岭山脉下了。 南来北往的客商再也不敢冒险往北而去。 那群北方的蛮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韩远听说后，只得悻悻然而回。 只不过，因着知府放话，他在州府的商会新打通了好几条供货渠道，他家的布匹生意自然又能更上层楼了。 今日回乡只是偶然，没想到还能碰到沈心梨，自然喜出望外。 “他倒是没欺负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在这集市卖货而已。” 沈心梨闷闷回道。 “哎，这叫什么事儿，竟然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客商忍不住骂骂咧咧了两句，又道，“你们不用担心，回去我就说我那堂侄去。” “哟，那感情好，大叔你还能替我们做主了？” 沈心梨开玩笑道。 韩远叹了一口气笑道，“那是当然，我是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气性还蛮大，我瞧你们车上还有不少货，不知能否卖于我？” 正说话间，听到一阵有人上前行礼。 “伯父，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是让家里人好等？” 竟然是那酒糟鼻九爷不知从何处出现。 只见他一面对着客商行礼，一面又眉目不善地挖了沈心梨几人好几眼。 “你个小兔崽子，叫什么叫？”韩远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 嫌弃地看了韩小九一眼，又骂道，“你这段时日又被人哄着喝了多少马尿，你瞧瞧你那鼻子，以后估计没有哪家姑娘能瞧得上你了。” “伯父！” 酒糟鼻九爷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大伯，他想说自己只是青春年少而已，可半响话没出口。 韩远的话语声再次让他无地自容。 “听说，你近日又在集市上欺负老百姓了？”韩远厉声道。 “没……没有，伯父。”韩小九缩头缩脑道。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老百姓卖些简单物品赚不来几个钱，你还要人给你上贡？ 我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嗯？ 韩远眉头紧皱，虽声音低沉，却显得威严十足。 韩小九低声道，“不敢，不敢了。” “谅你也不敢，以后还敢如此，你这小吏的位置便换个人去做也是一样的！我们韩家出得起人，也出得起钱。” 韩远瓮声瓮气，“是，伯父教训的是。” 说完还撇嘴看了沈心梨几人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 想来是十分厌恶沈心梨几人告状，要在事后找麻烦。 却没想到韩远一下子就懂了自己那糊涂侄子的想法。 怒呵声再次响起，“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以后你再犯了事儿，别来找我，找你爹去！” “伯父，好伯父，小九不敢了”！ 酒糟鼻韩小九当下拱手朝沈心梨几人鞠躬，“今日多有得罪，以后集市你们随时可自由出入，你们的户头费我包了。” “多谢小哥了，今日我也有不是，请你吃个我家的水果！” 沈心梨笑声回道，从竹篓里翻出两个水蜜桃。 对于韩远的知趣她也很买账。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韩大叔是看上她空间里的水果了，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这水果已经在蜀王心中排上了号。 第110章 像脚臭味 第一百一十章：像脚臭味 “小女娃，你家这水果真是好！好吃，太好吃了！” 韩小九捧着一颗粉粉嫩嫩的大桃子，刚咬上一口就觉得口舌生津。 这汁水四溢、脆甜软糯的口感，让他的牙齿全部埋进了水蜜桃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便只好一边吞咽一边囫囵赞道。 沈心梨一眼瞥过去：嗯？没想到，这韩九爷，还是个吃货呀！ 韩远心疼地看着侄子吃了一口又一口，没好气道，“小兔崽子，你馋死鬼投胎的……” 韩小九噘嘴不满道，“伯父，人家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桃子，你上次带回家的我才吃上一口！” 沈心梨给二人递桃子的同时，也给了几个哥哥一人一个，一家人也都吃了起来。 吃完午饭，这会儿溜溜缝，来点饭后水果也是十分惬意的。 唯有韩远将桃子小心捧着，看着一群人都将桃子吃下去，心疼得不知怎么好。 “大叔，还有的，你们放心吃！”指着板车上的桃子道。 韩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别人不知道这水果的价值，他可是十分清楚的，这一颗水蜜桃就价值十金了。 虽说家里不缺钱，但这东西确实难得！ 没想到他们一家卖水果的却能实现水果自由。 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见自己那饿死鬼投胎的侄子三口两口吃完了手上的水蜜桃，还盯着自己手上的，韩远也不想留了，直接也开始吃起来。 一颗吃完，肚子已经饱了，却还意犹未尽。 便也朝沈心梨家板车上的竹篓看去。 “嗝儿……” 韩小九打了个饱嗝。 韩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意思让他退下先回去。 哪知道韩小九像是根本没看到，紧紧盯着沈家的板车两眼放光。 韩远气得胡子直撅起，无奈地笑看向沈心梨道，“小丫头，咱们再谈笔生意如何？” “噢？”不知韩大叔要谈什么？ “不知你家还有多少水果？” 韩远只当这家人和那卖水果的亲戚已经因为戎人南下全部搬来此地，便直接问道。 “大叔是要买下我亲戚那里全部的水果？”沈心梨好奇道。 韩远哈哈一笑，“我当然想全部拿下，只是害怕自己一家吃不下，你还像上回那样，不过这次给我来五百两的？” “五百两？” 沈富裕眼皮跳了跳，看了几眼身后几个小子。 几个哥哥都是一脸激动地看着妹妹。 却见沈心梨思忖片刻，才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如今果品运输极为不易，我亲戚家一时也运不出来这些，这果子的价格还要再涨一些。 过三日，我们可以先送来一批，不知要运到哪里？” 韩小九着急忙慌上前给了地址。 韩远立刻瞪了他一眼，笑着问向沈心梨道，“敢问如今这价钱如何？” “咱们也是缘分使然，香盖比之前多二十文，水蜜桃多十文，这个价格不知您是否能接受？” “可以，可以”，韩远欣然接受。 当日香盖七十文一个，水蜜桃五十文一个，只花了二十两，就买了两大车。 沿途他就当零售卖了大半，很快就赚了百十两银子。 后来，又从其他货商口中得知这水果的珍奇， 才有些后悔。 幸好到了州府时还剩下两篓香盖和两篓桃子。 他特地送去三篓给了知府大人。 果然，很快他就收到了回报。 除了知府大人派人告知他加入商会外，蜀王还特地赏赐他十金，说是进献祥瑞有功。 因此，哪怕今日沈心梨说水果一两银子一个，他也要多多买些。 毕竟，蜀王的赏赐，以及商会带给自家的收益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韩远心下乐开了花。 当下就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当做定金递给沈心梨。 沈心梨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票，拿在手上看了半天。 “你们可在县上的钱庄兑换。”怕小姑娘弄丢了，又叮嘱她小心些。 沈心梨自然十分感谢，当即对二人道，“如此这般，现在还有四篓水果先给您送去，这半篓剩下的桃子不算在其中，就当送给您家人尝尝鲜了。” 出山时，他们带了五篓水果，刚刚的水蜜桃他们这一群人已经吃完了近半篓子。 “我来，我来，不用你们送。” 韩小九立刻跑到板车的最边上，在搬下来的香盖篓子前猛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 旁边的几个青衣小厮赶忙上前，一人抱了一个篓子。 韩远在一旁龇牙咧嘴，简直没眼看。 今日拿到五百两水果的订单。 他得好好规划一番。 香盖是小丫头的亲戚家从琼台岛贩运而来，这水果不像其他物件，易磕碰，易腐烂，运输起来极为不易。 既然人家说了三日后能送来，那他就不必忧心了。 韩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咦，这是什么？还乌漆嘛黑的？” 韩小九的竹篓被小厮抱走，他顶着酒糟鼻，在板车上的一竹篓竹荪和黑松露前左顾右盼。 “这是我们家刚采的黑松露和竹荪？” 沈心钰听到眼前人询问，就下意识回道。 “黑松露？” 韩远的思考被打断，立刻凑上前惊呼道，“你们采摘到了黑松露？” 只见，那竹篓里的东西黑漆漆的，圆润的外表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其貌不扬地挤在一起，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坨黑煤球呢！ “伯父，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韩小九不解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啊，”韩远十分激动，捧着竹篓道。 听说，之前蜀王因进献黑松露受到太后褒奖后，到处派人去寻。 只是这玩意儿邪门的很，就连山上的农户们都极难寻到。 没想到今日在这小丫头这里，能碰到一篓子。 这家人还真是他们韩家的福星啊！ 韩远搓搓双手，从竹篓里掏出一朵黑松露，拿在手里像是捧着一捧金子。 拿着远远闻了一下，这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咋还有点儿腥臭腥臭的。 看到韩远的鼻头耸动，还皱起了眉头，沈心梨忙上前解释道， “我们采摘回来它就是这样的，很新鲜，传闻这种顶级食材，每个遇到它的人闻到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有的说像麝香、有的说像蜂蜜，还有的说像香草，更有的说像……” “像什么，你快说呀？”韩小九着急盯着沈心梨问道。 “像脚臭味……” 第111章 大采购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采购 “啊……切……” 韩小九重重打了个喷嚏后，紧紧捂住自己的酒糟鼻子。 还别说，他刚闻了一朵，还真是越闻起来越香，韩小九立刻退后五丈远。 韩远盯着手上硕大的块菌仔细检查了许久，才眼露精光道，“小姑娘，你这黑松露卖于我如何？还有没有？” “大叔，”沈心梨看了沈心钰一眼，接受到一个信号，就回道，“大叔要买的话也行，只是这东西金贵的很，价钱会高上不少，但和大叔是旧识了，自然会便宜一些卖您。 这批块菌是我小哥哥挖的，整片山区都挖得干干净净，再要等，就看明年山上还长不长了。” 韩远听罢虽有些失望，却依然激动问道，“那你们给我什么价呢？” “实不相瞒，”沈心梨自信对韩远道，“家中亲戚略懂一些，才教给我家认识，这块菌的直径越大，越珍惜，价格也就越高。 韩叔您瞧，我家的这批块菌，大部分直径已经不小于成人手掌宽，十分罕见，一斤要您二两银子不亏您？” 韩远乐呵呵笑道，“不亏，不亏。” 沈心梨话毕，又指着竹篓里约莫十多斤黑松露道，“这些全都卖给大叔您，就收您三十两银子，如何？”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韩远亲自接过竹篓，让韩小九掏了三锭十两的银子直接递给沈心梨。 “感谢您照顾我们家的生意，这是我们家新采的竹荪菇，就当送您尝鲜了。” 沈心梨笑着让大哥将两篓新鲜的竹荪也送给韩远。 韩远自然笑着接受。 商议了三日后送水果后，叔侄二人抱着竹篓心满意足地离开，沈心梨和家人又重新忙碌了起来。 “钰哥，这是你的黑菌子卖的钱，就都给你了”，沈心梨笑着将钱递给他。 “不，不了，阿梨妹妹，这些就当是留给家里买粮买日用品。” 两个小孩推让了好久，还是沈富裕做主，“若是心钰要用钱，就找家里拿”，这么白花花的银锭，当然是大人收着更为稳妥。 沈富裕再也不像第一次收到二十两巨款时心惊肉跳。 现在看着银锭，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欢喜啊！ 沈心钰现在跟自己一家人生活。 孩子的就是自己家的。 沈富裕简直要乐开了花。 沈家板车上剩下些没有卖完的，除了鸡蛋就是茶籽。 一行人又迅速回到集市上，打算卖掉这些鸡蛋。 四方县县城的布局就是南北一条大街。 西边的一侧是大集，以及零星几个流动的小摊贩，对面就是酒楼铺子林立，一直延伸到东边，两边都是各种店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油坊则在大集后边的小过道靠后的一个库房里。 沈心梨趁二叔几人卖鸡蛋的功夫，和大哥二人循着空气中的芳香分子来到油坊。 进入油坊，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股悠远又绵长的老油味，让人恨不得立刻打几个喷嚏。 “二位这是来打油吗？你们这么点种子可不够打？” 老掌柜见一个少年背着竹篓过来，下意识看过去，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但这点东西却不够他们开一次机器的。 “掌柜，那若是大量的话，就可以了吗？” 沈心梨盯着面前的油坊好奇道。 这里虽然和小时候村里的油坊不一样，但原理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到处都布满了蜘蛛网，机器笨重且粗糙，就连撞击的木楔子上都能看到灰尘，显然这装备很久没有开过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最起码需要有百十来斤。” 沈心梨想到家中采摘的山茶籽只有这么些，想来是不够了，实在不行，就在家中自己压榨也是一样的，就是麻烦了些，明年，若是山茶籽收得多，倒是可以。 “谢谢老伯告知，那我们以后再来！”沈心梨朝掌柜道谢。 老掌柜失望地挥了挥手，重新回到柜台后猫着身子坐下，不知是在忙着什么活计。 二人回到大集，鸡蛋已经卖完，赚了约莫二两七钱银子。 “二叔，二婶和娘交代了，咱们得先去买猪油、买盐和酱油，”沈金山将竹篓放到板车上，瞧着二叔已经乐得晕头转向，忍不住提醒道。 “对，买，多买些。”沈富裕回道。 沈心梨嚷着：“二叔，还要多买些肉、买糖、买米买面。” “好！好！好！都买。” 一行人拉着板车朝东边的杂货铺而去。 沈心钰挨个打量店铺上的幌子……那上面的字都是自己认识的模样，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提笔了。 张小弟和沈金林、沈玉林几人左看看右看看，朝着街边吵吵嚷嚷的方向不停探头。 那里有好多的叫卖声，还有各种肉和食物的混合香气在诱惑着他们。 “走，咱们先去杂货铺，”沈心梨拉着二叔快速穿过集市，身后跟了一串的哥哥们。 这还是一行人第一次这么放松地逛街。 只见街边各种熟食店，有卖羊肉汤的、卖汤饭的、卖小面的、卖酸豆角酸萝卜的…… 天色将近傍晚，每家小馆子里，都在忙忙碌碌，想是要准备趁日落前大干一场。 几个小子嗅到空气里的味道，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再往前走一走，还有卖猪肉、鸡肉、鸭肉、羊肉、兔肉的…… 别说几个小子，就是沈心梨此刻面临着食材的多样性，也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了。 “爹，快些快些，买完了杂货快去买肉！” 沈玉林扯着沈富裕的衣角催促。 “二叔，我瞧那五花肉都有至少五层了，咱们买来可以做红烧肉。” 沈心梨还没说完，又看上了活蹦乱跳的鸭子，刚经过买酸菜的小摊，她就极想念那一口酸菜老鸭汤了。 “再买上几只鸭子，留着慢慢吃，”小姑娘盘算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这会儿猪展肉没有了要不然还能买了包饺子吃，咦，还有大棒骨，买了不管炖萝卜还是煮粥都是极鲜美的。 沈心梨的念叨让几个哥哥顿时就饿了。 话语间，一行人就到了杂货铺。 待买完杂货，沈心梨带着家人大采购，猪板油、五花肉、扇子骨、大棒骨，鸭子、兔子塞满了好几个竹篓。 又买了些蔬菜和腌菜，陆续采购了些日常用品。 一行人踏着月光开开心心朝家去。 满月，照得地上亮堂堂的，倒也不怕。 只不过他们在经过小凹岭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沈心梨回头看了好几眼，那东西却又突然消失了。 第112章 戎人南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戎人南下 次日，沈家人半晌午就烧起了油锅。 “阿娘，二婶，吃……糖渣，”沈金林吸溜着小嘴，看着张氏油锅里翻腾的猪油块变成焦黄状，口中亮晶晶的丝线直往下掉。 “好”，张氏蹲下身子在小侄子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还笑着一边忙着的吴氏道，“大嫂，这么一大块猪板油，得有个三四十斤，就让孩子们敞开了吃。” 吴氏笑回道，“他们倒是可以敞开肚皮吃，就怕吃撑了没空吃更好吃的兔肉了。 “呵”，张氏道，“那倒是，这猪油马上就熬出来了，一会儿放糖的一碗，放盐的半碗，够你们几个小鬼吃了。” 说着就将一块小而焦黄的油炸捞起放在糖碗里滚一顿，又吹凉放入沈金林的口中。 小娃娃嚼得嘎嘣响，满足的神色像是吃到了人间美味。 吴氏看着小儿子嘴角的油渣碎碎，再次溢出笑容。 她正忙着清洗着手上的萝卜和坛子，这是在准备泡酸菜。 因着昨日买了五只鸭子，沈心梨特别想念酸萝卜老鸭汤的味道，因此鸭子就都养了起来。 昨夜，吴老汉和沈富贵特地在后院用竹子围了一个小鸭舍。 今日一早起来，吴老汉又重新找了废弃的板材将鸭舍加固。 而后就赶着五只鸭子向附近的小溪边而去。 沈心梨吃完早饭就悠闲走去了小凹岭，她实在好奇，昨晚上谁在悄悄盯着他们一行。 跟着一起去的，还有阿花。 只不过阿花隐藏在路边的山林间。 走到村口，遇到一连串村里的妇人，人人都热情地跟沈心梨打招呼。 昨日，她们跟着沈家一行人去浮云镇上卖货，可是换了好多日用品呢。 这在之前可不敢想。 孟匀这些时日都呆在山上，除了挖药材就是找药材。 同去的，还有沈心钰和张小弟。 自从知道那黑菌子能换钱后，沈心钰将寻找范围扩大了不少。 连带着张小弟都被挣钱的气氛所感染。 势必也要在另外的区域挖出黑菌子，表明自己不是在沈家吃闲饭的。 沈玉山和沈玉林自然不甘落后。 沈富贵兄弟俩依然忙着砍柴过冬，只不过也在寻找能造房子的好木料。 听于里正说，这边的冬天雪下的可大了，有时候能到男人的大腿根呢。 沈富贵这几日看了看自家以及村里的茅草屋，大多都是经年的木头，也不知道朽了多少。 想起女儿前几日说过的盖房子事宜，心中也在思量此事。 要是大雪真的那么厚实，这房子可在遭不住啊！ 与沈家人岁月静好的生活相比。 越岭山脉深处。 赵里正一行正穿梭在山林之间，可谓是心惊胆战。 他们个个犹如受惊的小羊，听到身后的山林里发出的阵阵惨叫，赵里正面如土色，立刻吩咐所有人快速赶路。 队伍里的女人们吓得嘴唇颤抖，再也不敢叫嚷着累，走不动了。 数日前，北戎大军又有了异动。 最初。 北戎二王子渣渣和认为，大离国北地有耕地，就算有老百姓逃走，他们也能抓到充足的劳动力。 但他低估了气候除了影响他们草原外，也同样给大离国的西北腹地带去了灾难。 北地除了极个别地区因为靠近水源，秋粮能收上外，大部分县城和村镇都无存粮。 草地植被更不必说了，山上都是光秃秃的，根本没有多余的草地可以养活他们仅剩的牛羊。 二王子渣渣和十分生气。 他没想到，自己准备建造第二都城的地方竟然是个破落地儿？这还怎么向他的父王交代？ 于是，他当即下令：修建都城的计划放慢，分出一半骑兵继续南下。 收罗来的粮草要先供给南下的骑兵。 于是，圈禁的大离百姓就成了留守大军的口粮。 当初，北地的老百姓们，有不愿意离开故土的，有走了几百里路觉得差不多了，继续停下，在当地观望的。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北戎的骑兵竟然在他们的身后悄悄跟来了。 一时之间，百姓们哭天喊地，四处逃窜。 可他们两条腿哪里跑得过戎人的骑兵。 被抓住的百姓再次被戎人驱赶着，重新往北方而去。 本以为，他们会像传言开始时那样，帮戎人修筑城墙。 可当他们看到那铺天盖地的白骨，老百姓集体吓傻了眼！ 这……这是一群野蛮人啊，他们竟然吃人…… 老天爷，谁来救救他们？ 而另一边南下的骑兵们，他们越往南越激动。 因为明显感觉空气开始变得湿润，植被也丰富起来，军马都能吃上些还有些绿的草。 直到大军集结在越岭山脉下。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高山，以及那丰茂的植被，渣渣和最终决定，先派上两万大军试探一下。 刚开始戎人还不习惯山林间的各种障碍物。 可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山上有不少好东西。 野鸡、野兔、野猪、麂子、獐子、黑熊……，各种大小动物都成了他们的心头好，层次丰富的口感，让他们的味蕾受到了新的冲击。 而且，戎人并非完全不识草木。 他们随行的有萨满法师，山上但凡能吃的植物，法师就一一告知给了戎人军队。 于是，戎人开始了一阵地毯式大搜索。 而在这样的搜捕过程中，竟然让他们发现了好几拨躲到山上的村民。 更不巧的是，还有一队妇女带着孩子躲在山洞内被发现。 于是，百姓们就再次沦为戎人的奴隶。 戎人命令百姓挖掘山上所有能吃的动植物，还让百姓们先试吃。 妇女们则成了戎人把玩的工具，玩剩下还有命的，自然就被送回北地大本营。 宣懿帝最初得知了戎人南下的消息时，十分着急。 可是当兵部侍郎石潭提出，翻越越岭山脉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先不说巴山的险阻。 剑南关还有天险阻隔，朝廷在关外还设有镇守的官兵。 戎人的骑兵根本无法通过。 宣懿帝想了想，北戎人抢够了过冬的粮食，就会回去了。 至于东进，他谅北戎还不敢。 放下心来的宣懿帝给蜀王去了旨意，让他务必守住剑南关，就又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了。。 朝廷听之任之的态度，让北戎大军肆无忌惮馋食着大离国的西北疆土。 随着对越岭山脉的深入，北戎大军不断尝到新的甜头。 他们越来不舍得放弃这块肥肉。 因此，哪怕千牛村村民在赵里正的带领下率先出逃，也渐渐被戎人追上。 群山连绵不绝。 今日，赵里正和族人正歇息的档口，又听到身后的山上频繁传来尖叫声。 起先，赵里正以为是后面有人遇到了大虫、黑瞎子之类的生物。 可今日，那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了好久，才让赵里正警觉。 赶忙让胆子大的张大弟和赵大海两人爬上树梢查看。 那奇怪的装束，赫然是戎人士兵啊。 “不好，是戎人斥候”，张大弟低沉的声音提醒道。 赵里正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悄声吩咐众人，快走，快走，想要命的切莫再停留了。 说着，又一阵尖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一行队伍再也不敢走山与山之间连接的大路，直接走在山林间的小路上，疯狂向南而去。 第113章 捡个老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捡个老头 姜遇（江屿）在钟南镇离开后，一路寻着踪迹的许淮立刻现身。 茶铺的小隔间里，许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年身形单薄但挺拔入竹，灰色抹布衣衫上有几处破洞，皮肤也没了往日那般白皙，虽依旧不能视物，但他平静的外表下，平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除此之外，许淮惊奇地发现，往日里那个任性且极少有情绪的木讷少爷变了！ 他会笑了。 看到少年微微扬起的嘴角，许淮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当年先王妃去世不久，少爷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 虽说王爷疼爱少爷，却只派人送来各种精巧物件。 许淮明白，王爷每每看向少爷的眼睛，都是极其失望的，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就不忍相见了。 倒是继王妃时常来看望他。 少爷也常常倚赖这个姨母，他除了会对继王妃表露情绪外，大部分时间，他都十分沉默。 如今，少爷才有了一些少年人的模样啊！ 瞧着他舒展的眉头，许淮思绪万千。 “许叔，可查到是谁一直追杀我们？”少年的声音在许淮耳边响起，那声‘许叔’让他愣了半天。 “属下不敢当！” 低头暗自高兴片刻后，许淮凛然下跪道，“属下有罪，属下一时不察，咱们出行的人中竟然混入奸细； 那奸细估计与听雨楼的人一直有联系，所以才能追到这里。” “无妨，”十来岁的少年清雅卓立，他轻轻托起许淮问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有的，这次少爷跟着那沈姓家人行走期间，我让许三暗中查探，是京中有人向听雨楼买少爷的命。”许淮气愤道。 “京中？” 姜遇面色波澜不显，手上拳头紧握，像是已经猜到什么。 “少爷可知是何人？” “哼”，姜遇鼻头微耸，冷冷道，“她怕是早想要我的命了。” “少爷是说……”，许淮吃惊道。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可探知到鬼医下落？”少年又问道。 不知怎的，才与那家人分别没多久，他就想念他们了，尤其想亲眼看看那小女孩是是何种模样，是否与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许淮诧异回道：“往东南方向一百里外，有个叫那里镇的对方，山上新来一古怪老头，还只收些古怪的病人。 听说近来他又收了一大批身体损失严重，疼得要死要活的病人； 那老头说要给人诊治，只不过人治不治得好，得看天意。 属下让许六暗中查验了一番，那老头险些将许六的腿打断。 也不知道那些百姓是不是被那老头暗中弄受伤了，再被邀请去医治的？ 如此行径，倒像是鬼医的做派，咱们可要瞧瞧去？” “噢？”姜遇坐着喝了一口茶，戏谑回道，“我倒要去见识一下这鬼医的诡异？” 看着少爷灰白的瞳孔竟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许淮满脸欣喜。 多年寻医问药都无结果，少爷早就十分抵触治疗眼睛，现在竟能主动询问。 “好，咱们现在就出发”，许淮高兴道。 那里镇。 几人登上高山，在山上治病救人的果然是鬼医，只不过大名鼎鼎的鬼医也不过是一鹤发鸡皮的老头。 许淮认真打探完周围的环境，确认无疑后，才将一个腰牌递了过去。 老头看完腰牌后，将几人审视一番，才将人引入一个小茅屋，而后盯着姜遇道：“给我看看你的脉象。” 姜遇听着苍老的声音，压抑下激动的情绪将手递了过去。 但老头探脉后，不问其他，却像是极惊喜问道，“你最近是否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 姜遇眉头微皱，迟疑了片刻：这老头怎么有些不靠谱。 “哎呀，你倒是快说呀，快说，”老头抓着他手一脸期待问道。 姜遇却觉得这老头莫名其妙的，“敢问神医，这与我眼睛有何关系？” “老夫说相干就是相干，”鬼医不耐烦道。 “可我并没有服用过。”姜遇有些狐疑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绝不可能摸错脉。” 老头摇了摇头，“你的眼疾是中毒所致，可你体内却有明显的内伤痕迹，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但却有一股温补的力量一直在滋养你的身体。” 姜遇心头微跳，这老头有点门道。 当日他们一行在嘉陵关遭遇追杀，他被许淮打晕扔下水潭后，水流将他冲击很远。 因为那水潭连接的河流多是岩石，在昏迷中他的身体多处被岩石撞击，内脏仿佛都像是移了位置。 幸而一个河边洗衣的妇人捡到了他。 妇人养了他半个月时间，他本想等到许淮追上来，就好好感谢一下妇人。 没想到妇人见他越养越俊俏，就将他卖到了城内一处腌臜地。 他好容易逃走，差点被人抓住的时候遇到了沈心梨推着板车。 当日昏迷的时候，有很暖很暖的东西在浸润着自己的四肢，连五脏六腑都不那么疼了。 江遇姜那段回忆放在心里。 他知道，那东西一定是小姑娘喂给他的。 因为当时孟匀也在，老头的好徒弟都不走，还要赶他走； 想起孟匀，少年心中暗恨，脸上不自觉露出嫌恶表情，沉声道，“确实不曾，如若不能治，我们就不打扰神医了，许叔我们走。” 见少年要走，老头瞥了几眼墙外隔间里好几处重伤患者，像是十分为难道， “你这小娃娃怎的如此着急？我不过是问问，问问，怎么如此小气，我又不是真的要你的宝贝。” “你看这样行不？我先给你解毒，日后你送我一味药材。” “你放心”，见姜遇犹豫，老头立刻保证，“是你家能出得起的。” 一个多月后，少年的眼疾治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少年激动不已。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往凉水州方向而去，却没有意识到他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少年迫切想快点见到那个在心中想象出来的小女孩。 可快到益州方向时，突然收到密信，说他的父王即将称帝，他会受封太子，需即刻回京。 少年还没做出选择，就听闻北戎大军入侵了大离国的西北腹地。 南下逃难的百姓绵延不绝，盗贼猖獗不已。 不过数十日，他就目睹了无数百姓被抢走粮食、衣物、妻子和儿女…… 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甚至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个个哭嚷着、叫喊着、瘦骨嶙峋的脸上，满是绝望。 就连他们的马车也成了匪们抢劫的对象。 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 传言，北戎士兵在北地奸淫肆虐，大肆搜刮百姓们的粮食和财物。 当他们发现老百姓家中并无多少存粮后，大离的百姓就成了他们的军粮。 可就是这种情况，他的父王却并未派来一兵一卒。 少年每日所见，大大震撼着他的心灵，一枚幼小的种子在他心中渐渐发芽。 而他身后的尾巴却径直往南而去。 因为戎人骑兵南下而来，百姓纷纷逃窜。 一个小老头在一个小县城认出了自己的徒弟留下的踪迹，便一直追到了凉水州的狗熊村。 只不过老头没敢贸然进入。 因为他发现，这村子竟然有奇怪的阵法阻拦。 第114章 蜀地局势 第一百一十四章：蜀地局势 “嘶-嘶……” 沈心梨正在小凹岭的小道上寻觅，就听到阿花的异动。 “咦，这里怎么有个老头，”沈心梨小声嘀咕。 正在一个草窝窝里睡大觉的鬼医睁开惺忪的眼睛，斜看向说话声音的方向。 不看不要紧！ 一看，才发现林子里的阵法竟然隐隐以这小丫头为中心在缓慢流转。 这小丫头不简单。 鬼医心中感慨的同时，面上不变。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却又晃了几晃好半天才站稳。 沈心梨见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老头朝她伸手，“小丫头，老头子我……我呀，从北边一路赶来，快要饿死了，能不能赏我一口饭吃？” 沈心梨警惕地退后两步道，“北地发生了何事？” “北……北地乱了……”老头上气不接下气，“戎人的大军来了……” “什么？”沈心梨吃惊道。 “哎哟哟，我还能骗你个小丫头不成，那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蛮人，我差点就被他们抓走了……” 老头挥舞着手编着自己一路的惨状。 沈心梨大惊，“那他们可曾到了蜀地？” “这个还未听说，只怕是不远了……哎呦，小姑娘，我都饿了好些天了，能去你们村子吃上一顿饱饭不？” 老头一脸讨好地看向沈心梨。 见小女孩犹豫，又道，“你放心，老头我会点医术，也能帮你们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跌打扭伤的。” “成，那就来！” 眼前的老头破衣烂衫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估摸着他一路逃亡确实不容易。 沈心梨的同情心泛滥，却不知道，她被老头给骗了。 大名鼎鼎的鬼医怎么可能饿肚子，他早已看出这村子的怪异。 昨夜想进村却根本进不去，才想着装可怜入村子一探究竟。 二人回到家后，沈心梨让二婶给老头两个馍，就赶忙往屋后跑。 后山脚下。 吴老汉一边砌池子，一边口内念叨：“这水可真大，这以后一家人用水可方便多了。” 见外孙女跑来，赶忙叮嘱，“阿梨，你跑这么快，可小心些，这里的地都是湿的，别湿了鞋子。” “外公，我晓得的。” 沈心梨边跑边回。 很快就到了另一侧清理沟渠的沈富贵跟前，又看向二叔沈富裕道，“阿爹、二叔，戎人可能要来了。” “凭他什么人来，我都不怕。” 沈富裕正干得起劲，根本没有把话听进去。 沈富贵停了手上的钉耙，像是不敢确信道，“你说啥，阿梨，戎人？” 沈富裕和吴老汉纷纷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这些时日，家里挑水吃虽然也行，但耐不住沈家人多，洗衣做饭，没有水在跟前确实不便。 孟匀挖药草的时候发现后山有水，随口提及一句，可能有个泉眼。 沈富贵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挖了挖，没想到竟然真的沁出了水。 家里已经堆好了两个柴火垛，最近要烧的柴勉强够了。 沈富贵就将寻木料的事情放到一边，又忙活起用水这个大问题。 沈金山在河道里发现了不少平整的石头。 便和几个弟弟一起往家门口抬。 沈富贵和沈富裕在挖沟，吴老汉则忙着划定区域，清理沙土和腐败的树叶。 沈心梨的一句“戎人”，顿时把沈富贵吓了一跳。 “对，阿爹，是戎人了，我在村口捡了个老头，老头说好多人从北方过来了，戎人要打过来了”。 沈心梨着急道。 “哎，不要怕，阿梨，咱们这地方，戎人来不了的。” 沈富裕安慰道。 “二叔，我不是怕戎人，我是担心粮食，咱们快去买粮食。” “呀，这倒是，要是世道乱了，没有粮食咱们可怎么活呀？”沈富裕终于回过神儿来。 几人说得热火朝天，之后都一起慌里慌张往家跑。 “哎，你们这是忙啥？一个个的，进进出出，干啥事儿也得先吃饭啊！” 沈家临时搭建的一个小灶房内，吴氏和张氏见家里几个男人慌慌张张在板车上一顿收拾，很是不解。 “是我着急了，咱们中午好好吃顿饭，然后再给村里人也通知一下，愿意去的就一起去买点日常用品屯着，不愿意就算了。” 沈富贵朝家里人解释了一番，一家人的心都乱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咱们不要自家吓唬自家，先吃饭，下午咱们去县上采购，”沈富贵以一家之主的姿态给大家分发了定心丸。 中午，沈家的两张小桌拼起来的饭桌上，有蘑菇干炖兔肉、红烧肉、鸡蛋炒野葱、清炒荠菜、萝卜大棒骨汤，主食是大米饭。 孟匀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一个人上山去挖药还没回来。 张氏单独给他留了饭后，一大家人就挤在小桌子上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张氏和吴氏听沈心梨说了老头的可怜遭遇后，也给他单独盛了饭。 午饭毕。 沈心梨拉着沈金山和沈富裕沈富贵几人进了空间装芒果和桃子。 张小弟则被派去找于里正说明戎人事宜。 要是有愿意跟他们一起去镇上的，就一起出发，当然，他们这一趟是要去县上的。 本来打算三日后去送货给韩远。 但现在情况有变，谁也不知道戎人什么时候就真的来了。 今日就提前些，将那剩下的四百两银子落袋为安，再顺带着买些粮食和家里日常用品，才是正经事。 一个多时辰后，沈家的板车才终于到了四安县上。 由于货品太多，沈心梨又去车马行找了两辆板车。 在无人处将东西全部从空间取出，几人才拉着板车到了韩远提供的一个住址处。 “什么，北地乱了，成了人间炼狱？” 韩家的一个住宅里，沈心梨紧紧盯着面前的韩远，心中吃惊不已。 而接下来韩远的话，更让她感觉到恐慌。 “今日北方传来消息，戎人大举南犯，而朝廷……朝廷怕是不会再管咱们了。”韩远心头一顿失望道。 昨日，他特意带了侄子将水果送去了知府府中。 才得知了这么大的消息。 之前听说戎人南下，他以为没有多大的事儿。 没想到，朝廷放弃了北地不算，如今连蜀地都不管了，只说让蜀王守住剑南关，却没有派来一兵一卒。 蜀王只有府兵三千。 剑南关天险虽暂时能阻拦北戎大军，可一旦天险破，蜀地怕是也要落入北戎的手中了。 “如今，只看这蜀王有何打算了”，沈心梨口内喃喃道。 “蜀王，”韩远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心梨，叹了一口气道，“我等小民，哪里知道上面人的打算。” 见沈家人着急送来三大板车水果，韩远也没有意外，猜测他们也许听到了一些风声才提前赶来。 “这些水果我还要的，你们不必担心。” 韩远安慰道。 收到剩下的四百两货款走出韩家大门，沈家几人茫然不已。 但眼下也没有时间茫然了。 “爹爹、二叔，大哥，咱们快些去采购些日常用品，爹爹，你去买粮食、二叔你去买些布匹日用等物，我跟着大哥去买吃的，来，咱们一人一百两。” 三辆板车各自朝着不同的店铺走去。 …… 离剑南关两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上。 一个妇人对着身旁的男人担心道，“相公，你说当初小妹和爹娘他们是不是也走的这条路，这路这么难走，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如今这世道，不好说！”一脸风霜的男人也心忧回道。 旁边的两个妇人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在一旁说风凉话，“还有空担心他们，咱们都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稳走到蜀地……” 第115章 粮食被抢 第一百一十五章：粮食被抢 说风凉话的两个妇人正是吴老汉夫妇的两个儿媳。 当日，老两口被儿子赶出家门后，跟着女儿一家流放，而老吴家也鸡飞狗跳了一阵，才算安生下来。 当北戎军队打过来的时候。 灵哥因为在县上读书，提前在同学处得到消息。 全家人火速收拾东西离开，算是最早逃离北地的一批人。 可就算再早，逃难的路上都不容易。 因为他们还带着好几车粮食。 沈家被流放后，他们家的麦田还没收割。 吴老三是个机灵鬼，怂恿着吴老二等人半夜摸到千牛村，悄悄收割了沈家的麦田。 而这些，沈富贵是希望留给赵里正，可以分给千牛村里的老人家的。 得知沈家的粮食被收走，赵里正与吴老三理论了半天。 却从对方口中得知，沈富贵一家带走了吴老汉夫妇，还拿走了他们给二老的孝敬费。 现在，这些粮食就是妹妹一家补给他们的。 吴老三振振有词，沈家人也早离开了。 看着光秃秃的麦田，赵里正没办法，只得算了。 沈家的十亩荒地得暗渠水灌溉，加上沈富裕伺候的好，产量竟赶上了往年，亩产接近七十斤。 吴家抢到了近七百斤的麦子，喜笑颜开。 因北地干旱，大部分地区欠收，粮价日益飞涨。 吴老三提议粮食暂时不卖，等到了冬日粮食短缺时好卖个高价。 吴老二欣然接受。 只有吴老大对于两个弟弟的做法不置可否，可他说话两个弟弟都不听。 直到戎人进攻北地。 吴老三才慌忙去将一部分粮食卖了，得了几十两银子。 一家人又拉着剩余的粮食和辎重出发，打算在路上赚个高价。 然而，绵延数千里的逃难路上，各种“财富积累”现象频繁发生。 最开始，众人都有粮食吃时还好。 等走了七八日，老百姓们的粮食都吃完了，吴家这个单独上路的粮食大户陆续被沿途的百姓们惦记起来。 关键时刻，吴老三想了一个招，以两袋粮食的代价换取了加入一个几百人的队伍中的机会。 队伍中的里正看着粮食，喜滋滋地说愿意结个善缘。 可这支队伍最终的目的地是往东去。 吴老大坚决要去蜀地。 吴老二和吴老三经过慎重商议后，决定听从大哥的想法。 和队伍分开后，吴老三打算故技重施。 没想到，前一刻还和队伍里的一个里正说的好好的，下一刻他们的粮食就被对方抢了个精光。 就连卖粮食的几十两银子都被人抢走了。 幸而吴老三还留了一些碎银子包在身下特殊部位，虽然硌了他一路，不至于一文不剩。 当初，得到粮食时一家人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伤心。 更糟糕的是，连他们自家的粮食都被抢了个干净，可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吴老大一路上对于老二和老三抢走妹妹家的粮食，也没说什么。 甚至晚上睡觉时，他都在警醒着，想尽心尽力护着那批粮食。 因为，万一去了蜀地能遇到爹娘和妹妹一家，还能将粮食分给他们。 只是如今粮食没了，爹娘和妹妹一家也不知在哪里，吴老大媳妇李氏知道丈夫的心思，就顺势提了一句。 没想到惹得老二老三媳妇都很不快。 柳梅玉强忍着恶心，将又绿又苦的野菜胡乱咽下，对吴老二抱怨道：“都怪你大哥，要不是他晚上睡得沉，要不然咱们的粮食怎么会被抢？” 李氏斜眼瞥了柳氏一眼。 柳氏心虚低下了头，但口内还喃喃自语，显然吃饭也堵不住她的嘴。 这一路上，其实都是吴老大守夜。 之前粮食没有被抢，是因为前面那个村的里正有威严，会约束着村里人。 半夜，经常有二流子打他们粮食的主意，吴老大都及时发现了，里正也呵斥了几人一番，但也仅限于此。 如今粮食被抢，是因为大家都吃光自己带的粮食，谁有粮就抢谁的。 “我就是有些困了，”吴老大看着两个弟弟很是歉意。 当初去收割妹妹家的粮，他没发话，现在没有守住妹妹家的粮食，吴老大心疼不已。 “哎，”吴老二叹了一口气，看向大哥的方向，责怪的意味十分明显，“这没点粮食填肚子，可真是烧心的慌。” “算了，咱们赶紧到了蜀地是正经事。” 吴老三也很后悔，但他知道怪不得大哥。 也怪他自己太轻信那领头的小老头了。 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一家老小不加入到对方的队伍里，也会被其他的老百姓抢走粮食。 他们哥三个拉了一路的车，没想到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吴老三那个气哟，简直心肝肺肺肾都疼得慌。 老三媳妇听着一家人的龃龉，将一碗野菜汤吞下肚，看着远处的方向，眸中闪烁不定。 另一边，赵里正一行。 他们走得慢，村里老弱病残都跟着一路走，直到张小弟等人发现了戎人的斥候，众人才不敢再懈怠。 纷纷加快了行程。 被死亡的威胁刺激着，众人的潜力得到最大限度激发，走着走着，竟然能看到前边好几拨逃难的百姓。 走了这么些时日，他们的口粮早已吃光，路上的野菜树叶也被前面逃难的百姓们薅得干干净净。 赵里正看着队伍里的男女老少们都是蔫不拉几的样子，也没有办法，只得让壮劳力们去寻些草根、树皮果腹。 沈心梨这边。 他们从四安县采购了三大车货品。 沈富贵运的是一百斤大米、两百斤糙米，一百斤面粉、一百斤小麦和若干高粱米等等。 听说戎人来袭后，粮店限购，价格直接翻了数倍，大米直接涨到一百文一斤。 沈富贵本来还有所犹豫。 可排队的民众们在得知明日大约还要涨价后，都选择了用钱换粮。 沈富贵再也不敢心疼银子，才堪堪拉了一车粮食到女儿说的对方汇合。 沈富裕这边。 他拉的板车上装满了棉布、棉衣、棉被、鞋子、油布、剪刀、针线、草纸等各种生活用品，一百两，倒是很不禁花，就没了。 沈心梨这边。 考虑到戎人的战斗力万一十分惊人，沈心梨直接采购了许多种子，虽然自家才种了一些菜，但沈心梨担心不够吃。 果断买了许多菜种、豆种……还买了油、盐、烈酒、酱油……还有许多肉类，活鸭活鹅活兔，猪肉直接买了半扇…… 要不是钱不够了。 沈心梨直接能将整个集市都买下。 几人赶着板车到了地方，沈心梨立刻化身繁忙的小蜜蜂，将东西统统装进空间。 而后，将另外两架板车归还后，才架着自家的板车和上面的几个麻袋回家。 今日来浮云镇的集市上的。 还有于里正的儿子几人，只不过他们只是在镇上买东西，等沈心梨几人走到镇上，他们都已经回家了。 满月，月光撒在乡野小道上，亮堂堂的。 虽已是深秋，但山野之中还有不少虫鸣鸟叫，板车在土路上上下颠簸，板车上鸭子和鹅不时发出嘎嘎声、呱呱声，将这个夜晚点缀得热闹不少。 “咦？” “爹、二叔，你们有没有听到人在叫啊？” 沈心梨觉得空气中有很轻很轻的人呼叫的声音，她凝神听了半天，才确定声音好似从地底传上来的。 第116章 再生稻 第一百一十六章：再生稻 “阿梨，莫吓唬我们！”沈富裕心里打鼓，嘴上却不敢承认。 待进村时，狗熊村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回到家，吴氏和张氏看到沈心梨等人买回了许多粮食物品，两个妇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给几人热下晚饭，就都忙歇下了。 沈心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动了，正要睡觉，却听到她娘吴氏随意地念叨了一句，“这老头，刚刚还在扣墙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小孩子觉来得快，也没在意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秋雨稀稀拉拉下着，带来阵阵凉气。 沈心梨使劲儿往吴氏身边靠了靠，还是觉得凉风从床前的木窗透过来，吹得人脑门子都凉凉的。 次日一大早，沈心梨就被冷醒了。 好在天已放晴。 见吴氏和张氏在灶房内忙碌着，沈心梨上前道： “阿娘，二婶，我们昨日买了不少棉衣棉被，现在天气越发凉了，外公外婆年纪大，金林和小哥哥又小，一直睡地上，要是生病了就不划算了。” “是是是”。 张氏有些心疼地看着侄女惺忪的眼睛回道，“也不能把我们阿梨睡着凉了。 昨夜侄女动来动去，小金林也使劲儿往被窝里钻。 张氏知道几个孩子怕是冷着了。 “你爹和你外公他们准备的木头还差了一些，再过个半个月，咱们就能建房子了。” “建房子？阿爹同意啦？” 沈心梨惊喜道。 “是啊”，吴氏嘴角微微扬起道，“你爹和你二叔他们一直在准备木头呢，你外公他们睡的地上虽然垫了不少干草，但到了冬日肯定顶不住……” “那太好了，要是能住上新房子，咱家就能过个好冬了。” 沈心梨期盼道。 “也不能大盖”，吴氏转头对女儿道，“就是简单修几间屋子，让大家都有床睡。” “阿娘，要盖就好好盖，哥哥们都大了，也要有自己的空间，我也想有自己的房间，我这儿还有银子，不够的钱我来出。 到时候每人的床上都垫上大厚褥子，再让爹爹和大哥编些火笼，咱们一人一个，还能直接放到床上。 冬日里睡觉就不冷了。” 沈心梨盘算着，就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银子你自己收好”，张氏叮嘱道，“莫要被人知道了，你二叔和我，你爹和你娘这些时日也攒了一些私房钱。 托孟小神医的福，我们挖的药草估计能卖上价，盖房子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是啊，阿梨，听你二婶的。” “好，”沈心梨朝二人眨了眨眼，心想着自己一定要盖一个好房子。 出门环顾一周，才想起来一个事情，“阿娘，孟匀呢？昨日就没有见他了。” “兴许是挖什么珍贵的药草去了，”吴月华将煮好的杂粮粥端到桌子上，一家人准备开饭。 “罢了，再给他留饭，咱们先吃。” 吃完早饭，沈心梨将空间里的棉被、棉衣、棉布都拿了出来，让家人今日好裁了被套，再给一人做上一身衣服。 沈金林和沈玉林两人高兴得扯起一块布围在身上疯跑，一边跑一边喊，“我有新衣服穿了，我有新衣服穿了。” “幼稚！” 沈玉山看着两个弟弟的样子，没来由地来了一句。 沈心钰则有些羡慕地看向他们奔跑的方向。 沈心梨跑上前拦住弟弟道，“快把布放下来，别弄脏了。 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到时候别人都穿得干干净净，就我们小金林穿这块脏兮兮的布做出来的衣服可就不好看啦。” “不，不穿脏的”，小屁孩立刻将已经拖到地上的布卷了起来，很认真地拍打着上面沾染的灰尘，放回了原处。 沈金山和张小弟在一边负责给新买的鸭子和大鹅们安排住处。 屋后的水池，早上沈富贵和沈富裕在吴老汉的指导下，已经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只等天气好一些晒上两日，就可以用了。 “娘、二婶，咱们中午吃荠菜饺子，我去挖些荠菜回来。” 沈心梨朝小院内喊了一句，就背着小背篓出了门。 昨夜回来的时候，她瞧见山上到处都长了许多荠菜。 刚下了雨，荠菜嫩生生的，挖来配合着五花肉包饺子最好吃了。 想吃什么的时候，简直是一刻钟也等不了。 “阿梨，上山呢？” 村东的小溪边，几个妇人正在洗衣，其中两个前后跟沈心梨打着招呼。 “是啊，婶子们洗衣服呀？” 沈心梨认出来了，她们有两个是昨日一起去镇上的妇人。 “你小孩子家家的，别上山去远了。” 其中一个妇人见沈心梨脚步慢下来，就提醒道。 自那日金花娘娘显灵后，村里的蛇好似集体进入了冬眠状态，山上寻药草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拿到镇上或卖或换物品，家家都闻到了肉味。 当然，只是喝上骨头汤而已，但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狗熊村人也渐渐发现沈家人其实是很和善，也都慢慢与他们亲近起来。 “好咧，婶子，我就田埂边挖点野菜。” “呀，是不是菜不够吃呀，你们家的菜才种上，还得些时日呢，我家地里有菠菜，白菜，萝卜，现在正是时候，让你娘和二婶去我们家的地里薅。” 另一个妇人也关心道。 “呵呵”，沈心梨对于婶子的过度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只干笑道，“不用了婶子，这雨后的荠菜嫩生生的，吃起来最好，我是特意去挖的。” 说着，小姑娘赶忙跑了起来。 已经走远，却听见最开始打招呼的妇人喊道， “阿梨，你达叔早上上山砍柴，见着山腰子黑岩石处裂了一个好大的缝，你可别去那边，别万一掉地缝里去了。” “好咧，”沈心梨回应着，就蹦蹦跳跳往田埂朝北山的方向而去。 “哇，这里的荠菜真好，真不错，这么嫩。” 沈心梨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处田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荠菜，就开始拿着小锄头挖了起来。 虽然天已放晴，但荠菜上的水珠还未完全晒干，在叶片上晶莹剔透的。 沈心梨可劲儿地挖了起来。 “这里一大片，那里还有一大片。” 除了荠菜，这时节，野葱也有不少。 沈心梨顺手也挖了一片大一些的野葱，打算回家了炒鸡蛋吃，味道也很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背篓已经装满荠菜，野葱都没地儿装了。 好在出来的时候还带了麻袋。 沈心梨便将荠菜都倒入麻袋，只把野葱放到背篓里，又重新挖了起来。 本已经打算回去了。 可那嫩生生的荠菜和野菜却仿佛在向她招手，沈心梨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麻袋也都装满了。 “哎，挖不完，根本挖不完啊！” 沈心梨老气横秋地发出感叹，背着小麻袋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咦，这田里的稻桩什么时候竟然长了这么高？” 走到一处水田边，沈心梨有些吃惊地看着那满田的青翠，喃喃自语道。 “该不会能接着长出稻子？” 第117章 于里正不敢相信 第一百一十七章：于里正不敢相信 秋收时赶上烂场雨，狗熊村人今年的稻子大多是拦腰收割靠近稻穗的一截。 田里预留的稻桩足够长。 不等用田，稻田水迟迟未退，那稻桩上竟然在秋日里长出青翠的叶子。 沈心梨放下背篓和布袋，凑到跟前看面前的一株稻子。 只见枯黄的稻桩中间，多处都长出了不完全叶片。 青翠的叶片中，赫然立着一束束短粗的茎秆节点，沈心梨小心翼翼拨开茎秆外层的黄叶，那嫩黄叶片包裹的，竟然是幼穗。 对于再生稻这个物种。 沈心梨并不陌生，前世老家刚好处在南北分界线以南的位置，既可以种水稻，也可以种麦子，当然，因为地理位置上属于南方，种植水稻偏多些。 家乡还有专门的基地种植再生稻。 再生稻是二次发苗、长穗，产量较低，但没有农药残留，被不少商人喊出了高价。 不是所有的水稻都能产出再生稻，在蓝星上，有无数农学家们前仆后继扎身于稻田，经过一代代培育才有了后来更高产的杂交水稻。 再生稻的品种也是经过一代代改良得来的。 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水稻基因！ 沈心梨看向绵延的稻田高高低低，被分割成狭长块、方块、葫芦块，大多依照地形而成。 只有零星几块被勤快的村里人给放了水，露出干干的泥巴地，田里的稻桩依然在顽强生长着。 细细长长的不完全叶，比正常的稻叶矮了不少，但不少都抽出了穗子。 沈心梨脑海里莫名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再生稻在古代早有种植，只不过没有科学培育，就只能是偶然出现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要天气没有冷的太快，稻穗就能完全长出，在水分充足、肥力足够的情况下度过扬花期，就能灌浆，再过一个月就能收割了。 心中有了些猜想，沈心梨便不敢再耽搁，忙背着背篓和麻袋慌忙朝家里跑。 “阿梨，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家里，大哥沈金山堆好了柴，正用一堆稻草盖在上面，虽不能遮风挡雨，但柴禾堆经过风吹日晒会腐化厉害，就不禁烧了。 “是啊，大哥，爹和二叔上山了吗？你去请于里正来一趟，就说我家有事情找他。” “好咧”，沈金山放下围在身上的破围布，拍了拍身上的灰，回道，“爹说发现好几棵适合做房梁的大树，就和二叔一起去砍了。” 少年又将挂在一旁的干净衣服换上，就出了院子。 吴月华晾好了衣服，从后屋走到前面，见到一地的荠菜，再看到女儿小脸一片通红，关切道，“阿梨，你跑这么快干嘛？这么多荠菜，可累着了，快歇歇。” “阿娘，我不累，”沈心梨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你外婆剁肉馅呢，这么多荠菜，可够咱们吃好久了，”吴月华满脸的笑容。 “娘，我要吃五碗，”沈金林人小肚大，听到要吃饺子，开心得不得了，立刻出口承诺。 “好好好，来，帮忙摘菜，把这上面的叶子，喏，像这样的枯黄的叶子捡干净。” “那……那我吃一碗，只吃肉，不吃荠菜了，”小娃娃手上塞几把荠菜，满脸都在拒绝。 “哈哈，你这个小滑头，就算你想吃，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肉啊，”吴月华在金林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却听到小男孩鼓囊着嘴道，“小石头哥哥等着我去找他玩呢。” “小石头是谁？”沈心梨抬头看向弟弟。 “就是……”，沈金林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才道，“就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的那个小哥哥。” 吴月华才回忆起那男孩可怜兮兮的样子，担心道，“你小石头哥哥会说话了吗？他住哪里，你要去哪儿找他玩儿？”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小金林犹豫道，“但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看的小黑石头。” 沈金林从小口袋里掏啊掏，拿出了一小块黑色岩石。 沈心梨看着那东西，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那你去玩，中午叫上小石头哥哥一起回来吃饺子，”沈心梨眼见弟弟的心思不在荠菜上，两只小手都快把菜叶子扯没了，很是好笑道。 “好的，阿姐，我让小石头哥哥也给你带小石头。” 小孩子玩心重，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沈心梨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是不是该让弟弟上学去了。 可是，这年头，外面都不安稳，要去哪里找个读书人呢？ “梨丫头，你爹找我是准备盖房子吗？到时候你们说一声，大家都可以来帮忙的。” 沈金山带着于里正适时出现在沈家小院门口。 几日不见，小老头的气色竟然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于爷爷，您来了，有您这句话我家就放心了，到时候我家盖房子请人做工，我们出十文钱一天的工钱，管饭。” “啊呀，还有钱赚？” 于里正惊讶道，“那多不好意思”。 小老头一脸兴奋的表情，已经将沈家小院打量了好几眼，还真是感觉不一样了。 这才多久的功夫，这小院内已经添置了这么多物件。 半旧不新的桌椅板凳躺在中间的堂屋里。 廊檐上就着一侧房间，临时起的露天灶房，灶上的两口大铁锅里咕咕冒着热气儿，靠里侧的小几上，放了两摞干净的碗盘，还放着菜板、刀具、火石、筷子等物。 一旁地上，首先是一口刷得干净的大缸，一半的盖子盖着，里面是满满的一缸水。 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缸摆放在一侧，上面也用油布给盖上。 另一侧的廊边，好些个罐子，镰刀、锄头、砍刀等的工具摆放在一旁打扫干净的木板上。 就着窗户，搭了两根长长的晾衣杆，另一头搭着小院的墙上，挂满了刚洗的衣裳。 还有的竹编上晒了许多药草等物。 靠近进门小院墙的一角，码好了砍好的柴火，堆得四方正正。 再一旁就是一辆板车，板车上也没有空闲，也都放了不少背篓竹编等物，虽然满满当当，但都乱中有序。 昨晚虽下过雨，小院内却并不泥泞。 地上是一圈圈的板车轮子倾轧过的痕迹，泥土压得结结实实，平平整整。 后院还频繁传来阵阵鸡鸭鹅的叫声。 于里正不由得感叹，这家人真是会过日子的人啊！ “于爷爷，我请您老来，是想让您看一个东西，”沈心梨洗干净手上的泥土，将于老头扶着一起朝田埂上走去。 沈金山看着一老一小往前面走，不知道妹妹要干什么，不放心，就跟在后面。 “于爷爷，今年的粮食够吃吗？”沈心梨扶着于里正走到田埂边上，像是随意问道。 “哎”，于里正叹息道，“哪里够吃，交完粮税，村里人大多将今年的新米拿去换了粗粮，只盼明年老天爷不要再折腾人了。不过你这小丫头到底要我看什么？” 于里正有些好奇地看向沈心梨。 “于爷爷，您看看，这田里是什么？”沈心梨直接指着田里的稻桩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些烂稻草，这些时日大家还没抽得出功夫将田翻了，”于里正无奈道。 “那您再看看这是什么？”沈心梨小心翼翼掰开一根小小的稻穗芽儿。 “这是稻穗啊，不过这结不了稻子的，”于里正很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于爷爷，您听说过再生稻吗？” 见于里正茫然，沈心梨解释道，“在光照、气温、水分充足的情况下，稻桩二次发芽抽穗、就能长出稻子。” “你是说这里是再生稻，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于老头使劲儿摇了摇头。 在于里正的观念里，从来没有过稻子还能二次发芽的概念。 可眼前的稻田的稻穗确实发芽了，于里正不敢相信，这要是能结成稻子得有多少粮食？ 沈心梨却像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忍不住提醒道，“这抽穗的稻桩只有一半，于爷爷，你看看，也有不少稻桩上只长出了叶子。 若是保证水肥，哪怕产量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都值得一试的。” “真……真的可能吗？”于里正还是不敢相信，颤抖的声音表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可……” 沈心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爹和她二叔慌慌张张从山上跑下来。 第118章 地下石屋 第一百一十八章：地下石屋 “于里正，快、快帮忙去村里叫人，我儿子，我儿子金林掉裂缝里了……” 沈富贵满头满脸的汗，疯狂的喘气声表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沈心梨听完也吃惊道，“阿爹、二叔，到底怎么回事？金林掉哪里去了？” 沈富裕刚喘上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就是，就是半山腰那儿不知怎的突然多了个地缝。 刚之前在咱家吃过一次饭的那个脏兮兮的娃儿，你还记得不，就是他硬拉着我和你爹往那儿去。 我一眼就看到那边上卡住的一只鞋子，像金林娃的，我们在上面喊了半天，也没个动静。 这给我急得哟，你都不知道。”沈富裕一顿输出，终于将怦怦跳的心脏安抚下来。 缓了一秒钟又道，“那脏兮兮的娃儿在一旁一直叽叽咕咕的，我们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我和你爹在那缝隙里掏了半天，也够不到底，我们体格大，穿不过去那狭小的缝，就想叫几个人一起把那上面的口子挖大一些。” 沈富裕说的呼哧带喘，终于把事情描述清楚。 “爹，二叔，你们先别急”，沈心梨安慰道，“二叔，你先带我去一趟，说不定我能钻下去。爹，你快和于里正去村里多找几个人。” “哎，好，”沈富裕一瞅，侄女如今身体尚未发育，虽这些时日家里伙食好了些，但侄女还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 “阿梨，你小心些，等我们一起，”沈富贵又是着急，又是担心道。 “没事儿，爹，我只在外面看看，”沈心梨安慰完，又催促沈富贵快快去找村里人。 一行人匆忙分了两个方向而去。 今日。 沈金林有着自己的小计划。 前些时日，沈心钰找到黑菌子赚到了大钱，沈金林虽然不明白黑菌子是什么。 但家里的伙食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娘和二婶还说，这些吃食也有心钰哥哥的一份子，心钰哥哥如今已是家里的小男子汉，和大哥二哥他们一样，能自己挣钱，是家里的好榜样。 沈金林虽然还只是一个将满五岁的小娃娃，但好榜样这几个字眼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毕竟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忙忙碌碌，都在为这个家而努力着。 他怎么能当一个吃闲饭的小娃娃呢？ 这几日，阿娘在家时总会和二婶商议着家里盖房子钱不够的事情。 小娃娃在旁边又听了一耳朵。 想了好几夜，小娃娃终于想出了一个招。 那就是，和他在村里刚结识不久的小石头哥哥一起上山找黑菌子。 主要是其他哥哥们跟着孟小神医找的药草太难认了，他觉得那些草都一个样儿。 而他碰巧看过心钰哥哥采摘的黑菌子，反正乌漆嘛黑的，在山上应该不难找。 小石头哥哥对狗熊村的山都很熟悉，跟着他一定能找到。 沈金林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今日，两人一路找，一路爬，就爬到了半山腰，却还是不见那黑菌子。 然而，看到那一大块黑岩石时，小石头一直在吱哇乱叫，沈金林却一下子来了兴致：乌漆嘛黑的，黑菌子们，我来了！ 小娃娃人小胆子大，一个劲儿往大块黑岩石旁边的好几块小石头堆跟前凑。 他撅着腚努力掰起一个小黑疙瘩，却怎么也掰不动。 小娃娃突然回忆起心钰哥哥说，黑疙瘩长在土里，就用两只小手往黑岩石旁边的泥土上使劲儿挖。 挖着挖着，不知怎么的的，就感觉下面的石头掉落下去。 而他自己，也在一瞬间团成一团往下滚，只听到“咚”的一声，小团子就不知道滚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这可吓坏了身后小石头。 他也只是比沈金林大几岁，因为不会言语，村里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耍，唯有沈金林，连说带比划，跟他玩的倒好。 小石头不知道自己的小玩伴儿怎么就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吓得他发出阵阵尖叫。 正巧山脚下经过的沈富贵兄弟二人扛着根大粗木经过，见着是沈富贵二人，小石头哭都顾不得了，立刻拉着他们的手往山上跑。 沈富贵二人这才看到岩石缝隙边金林的鞋子，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沈金林掉落石头缝隙后，一个翻滚又一个翻滚，经过好几处石头通道，竟然直接滑到一个石床上。 小孩子突然掉落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本来还很害怕，立时大哭起来。 可哭了半天，这空间里除了自己的回声本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儿，直到传来阿姐呼唤的声音。 “金林，你在哪儿，你别害怕，阿姐来陪你了。” 因为是暗室，沈心梨叫出了空间里的阿花，在阿花的指引下，一人一蛇穿过一道环形下落的石梯。 听到阿姐的动静，沈金林立刻大喊，“呜呜，阿姐，我在这儿，我不怕。” “怕不怕，”沈心梨落到石床上，关切地抱着弟弟道，“阿姐带你出去，别怕，别哭。” 小娃娃‘呜嗷呜嗷’点头，用脏兮兮的衣衫擦干眼泪。 才开始打量着这室内的环境。 “阿姐，这么怎么不黑啊？还有，阿花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沈心梨不知道弟弟竟然还记得阿花的大小，还以为他会害怕呢！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接在阿花的头上摸来摸去，一点儿也没了刚刚一副小哭包的样子。 沈金林仔细看着那光亮的来源，竟然是从头顶上方通过层层石头缝隙露出来的光。 虽然这里的光线比室外暗上许多，但确实能视物，这倒是挺奇特的，沈心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只见自己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天然的石洞，看了看距离，少说也有十好几丈长宽，石洞里侧靠墙，是一个巨大石床，也就是他们姐弟二人和阿花所在的位置。 空荡荡的石洞，除了石床，就是靠边有一丈长条形的石桌和两排石椅子，其余地方皆没有东西。 往石洞前面左右两侧是两条长长的甬道，通往不同的方向。 甬道两侧的石壁虽不平整，但很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点灯的地方。 沈心梨有些好奇：这里难不成是一座地下墓穴，该不会有大粽子？想起之前看过的某派三叔的作品，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眼下，原路返回倒是立刻也能回到地面。 但沈心梨总觉得左边的甬道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搞得她心里痒痒的。 “阿花，在前面领路，”沈心梨从空间里取出武器，手里紧紧握着，将弟弟放在身后，朝那左侧的甬道走去。 火折子在空气的流动中左右摆动，姐弟二人行了几十步的功夫，就见眼前的石洞又开阔起来。 只见面前的石洞要比刚开始弟弟掉落时的洞要小很多，但也有七八丈大小，里面依然空旷，只是在靠近墙角位置，有一个石头架。 上面赫然放着一根长矛，长矛的尖端，带有一个蛇形标记。 沈心梨看着那蛇形标记，不由得眉心一痛，看向其他地方时，又好了。 往拐角的方向，是条通向上方的环形石梯。 石梯往上的二楼方向，能看到里面放了一些工具，看那样子，好像是弓箭之类的东西。 “阿姐，这里我害怕，咱们，咱们要不走！” 沈金林小声道。 姐弟俩探险的同时，山洞另一侧通道里，孟匀和鬼医老头终于胜利会师。 “师傅，没想到你竟真的看到我留下的记号了。” 孟匀惊呼道。 “小兔崽子，这地方你也敢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那东西的老巢，真是不知死活。” 鬼医一脸埋怨，又很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孟匀却惊喜道，“师傅你看，这里的药剂，这蛇蜕，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被咱们找到了。” 第119章 入城费 第一百一十九章：入城费 甬道的这一边，沈心梨安慰着弟弟，带着阿花将这边的区域都巡视了一番。 “这里还真是适合藏东西！” “真要出点儿什么意外，咱们全家，全村人都可以躲在这里，”沈心梨自言自语道。 “是哎，到时候我还可以和小石头哥哥玩捉迷藏，”沈金林听到姐姐的话，内心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二人探完左边，沈心梨又走向右侧甬道。 右侧甬道出来就是一间大的石室，像是堂屋的样子。 沈心梨看着洞穴顶端的斑斑点点，感觉他们二人像是在一个巨大石头群的内部一般。 “咦，这里还有水，有水就能做饭了”，沈心梨惊喜道。 姐弟二人继续往前走。 前前后后，估摸着得有七八间石室，每个石室均有七八丈长宽，好几间里面竟然都有石椅、石床。 又走了好久，待二人走到最后一间时，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竟是一只硕大的蛇蜕。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蛇蜕泛着金光，像是在跳动的样子。 “好大一只阿花！” 沈心梨走近一看，顿时惊叹不已。 地上的阿花也仿佛一下子怔住了，它打量着眼前的黄金蛇蜕，连眸中泛出诡异的光芒，只不过沈心梨没有注意。 “是谁？” 冷不丁一道喑哑的声音在蛇蜕后面的石头处响起，吓得沈心梨手上的武器差点射出。 “阿梨，是你吗？” 孟匀捂着口鼻，灰头土脸探了出来。 看着眼前两个小不点，少年谨慎地看了看二人身后，才拉着身后一样灰头土脸的鬼医出现。 沈心梨正要说话，却见孟匀一把过来捂住她和沈金林的嘴，示意他们二人悄声些。 待过了片刻，孟匀才用唇语悄声道：“这里还有很大很大的东西！” “什么东西？” 沈心梨有些吃惊，怎么她们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嗯？什么声儿？咔嚓咔嚓的，难道那东西又来了？” 孟匀向石室门口方向张望，疑惑道。 鬼医却差点蹦了起来，“啊……这蛇，这蛇怎么活了？”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师父，你吓死我了，动就动了嘛，我还以为那像老鼠一样的怪物又打来了呢？”孟匀拍着胸口呼气道。 “蛇，蛇动了！” 饶是鬼医老头见多识广，也无法相信眼前的蛇蜕竟然活了。 沈心梨看着阿花将最后一口蛇蜕吞入肚，而后整个身体缓缓发生变化，直接变成一条硕大的黄金巨蟒，才有些明白过来。 因为阿花的变化，石室内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它，它，它怎么活过来了？” 孟匀指着有些熟悉的大蟒蛇哆嗦道。 “你鬼叫什么，把那东西吸引来了怎么办？” 鬼医在孟匀头上拍了一巴掌。 “阿花变大了，”沈金林看着阿花的身躯，拍着小手高兴道。 沈心梨打量着眼前的黄金巨蟒，明明是阿花，却又似不认识她一般。 “阿花，你还好吗？” 沈心梨担心道。 这话问出来，换了鬼医和孟匀二人吃惊了。 没想到这眼前的巨蟒竟然和这小女孩关系匪浅，鬼医心惊。 孟匀则在仔细打量眼前的巨蟒。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呢？当日，狗熊村群蛇大战，是这条大蟒蛇赶走了群蛇，没错！当日他就觉得不简单！ 果然如此！ 孟匀心中笃定道。 谁知，阿花听到沈心梨的声音竟然不搭理，哧溜着身体径直朝石室外什么东西划了过去。 很快，石室内响起来一阵阵扑通作响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阿花回来了！ 还咬着一只硕大的灰色大老鼠状的动物出现，沈心梨不知道眼前的物种到底叫什么。 只见那东西，身体瘦长形，足有一米多长，四肢短小，灰色的毛发，小小的脑袋，长得有些像老鼠，却又不像老鼠。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蛇獴，”鬼医一脸不可置信。 不过，连吞金蟒都有了，有灰獴也就不稀奇了！ 这灰獴是蛇类天敌，它不怕蛇咬，哪怕是毒蛇咬了它也没事儿，因为它有抗体。 而且它还有一个臭腺，没有东西能抵抗，杀伤力极强！ 这几日，他们师徒二人一闻到这臭烘烘的味道都觉得浑身像是中毒了一般。 没想到这灰獴竟然这么大。 几人收拾一番，才从石洞出去。 只不过，沈心梨进入的口和出来的口并不是同一个。 众人从小凹岭往村口去的一块硕大岩石下钻出，这里是孟匀失足掉下去的地方。 那日他挖药草回家时，因天色晚，不小心掉下去，在地下呼叫了好久也没人搭理。 幸好师父来了。 孟匀看了看一旁满身泥泞的师父！ 罢了，幸好是阿梨来了！ 看到二人出来，沈家众人才觉得心安，对于突然出现的孟匀和老头，沈家人不以为意。 冬日的气息一天天在狗熊村弥漫开来。 沈家人和狗熊村人继续为过冬和即将可能的战乱做着准备。 大多数人家都在往稻田里搬运农家肥。 因为里正说了，万一能出些粮食，他们冬日就不用饿肚子了。 是呀？万一呢？ 反正趁机肥肥田也是好的，来年种粮食也能多一些产量不是。 一时间，狗熊村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芬芳的味道。 再生稻这个事儿，里正也往县上报了，只是四安县县令好似没有在意。 里正也不敢笃定这事儿真可行。 只给临近熟悉的几个村里正说了说。 别人愿不愿意多干点活，他就管不了了。 蜀地，剑阁县城门口。 吴家三兄弟和赵里正一行终于在走了两个月后，前后走到了蜀地。 然而，对于城门口一人一百钱的入城费，所有人都犯了难。 滞留在城门口的，除了他们一行，还有其他的百姓。 只见城门外，绵延几十里，都是逃难来的百姓。 人群一窝窝散开，各种吵嚷声音不断。 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有些凉了，百姓们衣衫褴褛，个个黑瘦如麻杆儿，两个来月以来的奔走，只为求一方庇护。 可那入城费只能让他们望门兴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没有吃的。 身上的粮食早已吃完，经过山林时，还能薅野菜、吃树皮，这里十里路范围内都是百姓，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吃了，除了某些动物…… 吴老大将最后一口地蚕塞入女儿的口中，满眼泪花道，“荷花，爹娘对不住你！” 吴老二家也不例外，也是要卖一个女儿才能拿到一家人的入城费。 只有吴老三，他摸了摸身下的银子，心中着实有了些安慰。 有味道的银子也是银子，他们家可没有女儿卖。 他这二两银子虽然够交全家人的入城费，但后面怎么办？ 吴老三舍不得！ 自然不会说自己有钱的话，更舍不得将钱拿出来给大哥二哥交入城费。 只是说让老大老二先入城，自己再想办法。 城门左侧的赵里正一行将全村人的家当都凑起来，又拿出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干菜、草药等物卖给在城门口做生意的人，还是不够入城费。 全村人只得继续等着。 张小弟从城门口的士兵那里刚套完消息，立刻走到赵里正身边悄声道，“里正，咱们得快些，听说戎人马上要打来了！” 第120章 蜀王的打算 第一百二十章：蜀王的打算 大离建和元年十一月底。 北风朔朔，秋叶萧萧。 因宣懿帝对北地局势的不管不顾，北戎大军在他们建立起来的第二都城肃城休整一个来月后，再度挥师南下。 而之前的肃城则由北戎大王子带兵暂时接管。 由于早有先锋探路。 十五万大军在二王子渣渣和的率领下，穿越越岭山脉如入无人之境，直逼蜀地。 十一月二十八日！ 大军陈兵剑南关外！ 蜀地危！ 蜀地，离宫中。 “启禀王爷，渣渣和副将已在剑南关五十里外驻扎，不知王爷有何定夺？”长史汇报道。 “定夺？” 蜀王把玩着手上的核桃，冷哼一声道，“我那好哥哥得了皇位还不珍惜，可不得我来定夺。” “王爷爱民如子，蜀地有王爷是百姓们的福气”，长史拍马屁道。 长史又道，“只是，此前由北地入蜀的百姓是小股，他们已发往凉水州方向安置，现在戎人大军攻来，越巴山周围十数郡的百姓也纷纷涌入蜀地。 城门外，已然又聚集数万百姓，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置？” “就地征丁！” 蜀王豪迈道，“既然我的好哥哥不给我兵，这些百姓可不就是我的兵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可是已经做好了决定？”长史一脸高兴道。 “还不急，再等等，看我那好哥哥有何打算再说！”蜀王沉声道。 京城。 得知北戎大军已经南下的消息，宣懿帝才开始担心自己的江山要被人夺走了。 朝堂上，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不休。 宣懿帝心中虽有决断，却也想知道朝臣们的想法。 朝臣吵了半晌，吵得他心烦意乱，只得揉了揉眉心的酸胀，朝后宫走去。 “陛下”。 皇后许氏给宣懿帝揉着太阳穴，轻声安慰道，“陛下可千万要顾惜着身子。臣妾…… “你想说什么？” 宣懿帝扭了扭不舒服的脖子，一双深眸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皇后，好似已经洞悉一切。 皇后连忙试探性道，“臣妾，臣妾听闻，太子殿下如今就在蜀地，是否……” 察觉到皇帝的神情不曾改变。 许皇后继续道，“是否可以请太子殿下督军，与李将军、蜀王共同抵御北戎蛮人。” “不可”，宣懿帝拧眉，“屿儿年岁尚小，眼疾也没有治愈，怎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去冒险。” 宣懿帝对江屿的心情很是复杂，让他当太子，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让他这个太子回京的懿旨都发出这么久了，竟还没有动静儿。 宣懿帝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陛下？” 瞧着皇帝沉思，许皇后不满道，“陛下关心太子自然是好，可太子双眼有疾是一方面，身负社稷又是另外一方面，这么好的机会，不让太子去学习经历一番，将来怎可……” “哼，将来……” 宣懿帝冷声道，“此事不必再提，我已有了决断。” 许皇后的打算落空，心头对江屿的痛恨又多了几分。 可在帝王面前，她不敢表露太过明显。 而江屿许淮一行在彻底见识了人间惨状后，决心暂不回京，径直朝蜀王离宫方向行去。 殊不知，他这一去，恰好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套。 …… “阿娘，你瞧，咱们的菜长得真快啊！” “是啊！” 狗熊村的北山下，沈心梨家的菜地里，绿油油一片。 青菜、白菜、萝卜、蒜苗都冒出了头，在和煦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现在能吃的菜只有鸡毛菜、菠菜、芫荽和韭菜，沈心梨各掐了一大把。 这些菜种还是沈心梨后来在镇上买的。 芫荽、菠菜和毛毛菜当然是涮火锅吃最好。 韭菜可以包包子，还可以做韭菜盒子，想起那煎得两面金黄酥脆、咬一口香脆可口、还能流出鸡蛋汤汁的韭菜盒子，沈心梨简直瞬间手上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正畅想着午饭时吃美食的沈心梨被一阵惊呼声打断。 “不好了，不好了！ “戎人大军已经到剑南关了。” 小道上，一个妇人背着背篓，带两个孩子慌慌忙忙跑进村，大声吆喝着。 沈心梨看着那人的身影半天，才认出她是村里的周大娘。 周大娘的公婆早亡，男人又在种田时被毒蛇咬伤，后来也治不好就直接去了，留下她带着两个孩子。 前些时日，村里听到沈家从县里带回来的消息，很多家都跑去镇上换了粮食等物。 唯有周大娘家，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 好容易这几日，忙完了田里的施肥放水，周大娘上山砍了几担柴，才和孩子挑了去镇上卖了换了些粗粮，就听到这个消息。 这才匆忙跑回村告诉大家。 “周大娘，是真的吗？你慢点说。” 沈心梨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菜放入背篓走上前扶着她问道。 “对，周大嫂，消息属实吗？” 一个田间施完肥的汉子挑着空担子着急看向周寡妇。 “是真的”，周寡妇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腰，缓了好半天，才道，“我今早去镇上卖柴的的时候，碰到镇上卖菜的老王，是老王告诉我的。” “老王那人卖菜从来都是缺斤少两的，别是他为了让乡里乡亲的赶紧买他的菜好收摊，胡诌的？” 一个围上的妇人质疑道。 “不是，不是”，周寡妇已经平静下来，又道，“老王媳妇家，二大爷弟弟的妹夫的内侄刚好在王府做工，蜀王已经将剑阁县城门外的百姓给收编了，听说要是兵士不足，还打算征丁。” 周寡妇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这才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大军就到了剑南关外。 会不会再要一个月，戎人就打到狗熊村了。 众人一阵唏嘘，不知如何是好！ 沈心梨赶忙背着小背篓回家，她打算和家人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万一征丁，一户一丁还好，家中沈富贵、沈富裕、沈金山、吴老汉几人就有一人要离开。 若是蜀王和北戎的战局进入僵持阶段，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兵丁入伍，那他们家…… 沈心梨不相信在这样的时代，她爹和她二叔他们这群地里刨食儿吃的老百姓能打得过草原上膘肥体壮的骑兵。 天险虽然能暂时阻拦北戎人，可真正能守住蜀地的，是朝廷派来的正规军。 沈心梨边走边陷入沉思。 第121章 阴谋 第一百二十一章：阴谋 剑南关外。 北戎大营一个小营帐内。 一个醉酒老头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眼神难得清醒地对旁边的大肚老头道：“老鬼头，你有没有觉得，这群北方的蛮子行动太快了。 这离国的老百姓一路被他们吃了不少。 这样行事有违天和，若是此事以后被少主知晓，会不会责怪我们？” “啧啧啧，责怪？” 被唤作老鬼的大肚老头一脸不屑道，“当年若非他们动手，这天下都是圣主娘娘的。 圣主娘娘本就是为了救那群蝼蚁而身受重伤，又被他们放火烧了圣庙才去世的。 当初说信奉娘娘的是他们，后来杀蛇烧庙的也是他们，这样的百姓，要来何用。 要我说，咱们还是快快夺了这天下，再还给少主的好。” 醉酒老头罕见地放下了酒壶，怔怔道：“可少主她愿意吗？” 大肚老头冷哼一声，态度坚决道：“事到如今，怎会不愿，少主她有血脉指引，只要进入圣庙，守护神蟒定然会发现圣主娘娘蛇蜕。 只要守护神蟒吞食蛇蜕，炼化成功，就能号令万蛇。 咱们有灵蛇军，还有圣主娘娘指点留下的金矿，养活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不成问题。 到时，还愁打不过江贼和这群草原蛮夷吗？” 醉酒老头坚持争辩道：“可老鬼你瞅瞅，当年的天下才多大，如今这离国的江山虽然不稳，却也有两百来年。 咱们不应该将罪责怪到如今的皇帝身上。 这世道啊，已经变了。” “我说！你这个老离头”，大肚老头皱眉不耐烦道，“怎么不怪它姓江的了？ 要不是他那祖宗想要给他那劳什子爱妃治病？ 悬赏什么百年蛇胆，怎么会有那么多捕蛇人，咱们怎么会死了那么多灵蛇，娘娘怎么会为了保护灵蛇而死？” 你瞧，都这个时候了，你有看到那贪生怕死的江贼派大军来赶走这群蛮夷吗？ 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老离头还是心忧道，“自古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担心的是这北戎蛮子将来不好对付，你瞅瞅他们……哎！” “嘿嘿，老离头”，老鬼头终于满意道，“我说你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啰嗦？ 放心好了，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就给那二王子下药，保准儿让他们群龙无首，咱们再趁机…… 大肚子老鬼头说到兴奋处，阴恻恻笑道，“除非是枯毒那老毒物来，否则没人能解开我下的毒。” 看着面前的人双眼赤红，好似陷入癫狂。 老离头摇了摇头，抿了一小口酒，发出沉重叹息道：“恐怕到时遭殃的，还是百姓啊……” 这声叹息随着一阵大风消逝不见。 …… 十二月初五日。 北戎大军率先向剑南关天险发起了进攻。 随着一声号令响起，五千北戎骑兵和一万步兵们发出‘呦呵、呦呵’的叫声，率先朝着离国大军席卷而来。 奔腾似海的漫天尘土，将戎人的气势拉满。 一时间，杀声震天。 而蜀地这边派出的，哪里是什么军队？ 竟然是逃难的百姓暂时组成的十万人大军。 他们之中，有青壮年，有妇人、有老人、还有……孩子。 很快，战场上血流成河，日月变色。 是第一批最前面的数千名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他们身后的百姓根本没有后退，他们个个都像疯魔了般喊叫着、怒吼着，朝着戎人的大腿、身侧、战马、以及上身砍去。 戎人大军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军队。 一个戎人士兵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妇女和小孩挥舞着竹棍、镰刀、锅铲、菜刀、火钳、麻绳攻击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笨拙地尝试了几次后，竟然合力将他的战马砍伤，又将他直接勒死。 其余的老百姓们好似都通过杀戮掌握了诀窍。 数十名百姓集中力量专门对付一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厮杀，北戎大军的第一轮试探暂时退去。 谁也没想到，一群老百姓们竟然守住了！ “赢了，赢了！” 百姓们齐齐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虽然第一仗他们就死了万余人，但他们，守住了。 此战，之所以是这样的形式展开，是因为蜀王三日前发布的一条诏令： 令一： 凡入蜀百姓，由蜀王府兵直接接管。 令二： 蜀王宫提供粥食和武器，但所有百姓均需全力御敌，不许私逃，私逃者立斩； 蓄意煽动引发民变者，当即砍头示众！ 戎敌进攻时，后退者鞭笞五十，人人可举之； 令三： 每次进攻后，取一戎敌首级者，赏银五两； 取十首，赏银八十两、封什长； 取百首，赏黄金百两，封百夫长； 取五百首，赏黄金八百两，封从六品校尉； 父母、妻子儿女有杀敌者，数计户头十六至六十岁男丁身上； 男丁丧，家族继，以此类推，可封赏至五品武德将军，赏黄金三千两。” 大敌当前。 前面是兴奋叫嚷的戎人大军。 后面是虎视眈眈的蜀王府兵。 逃亡的十万百姓被驱赶至关外的城门口，他们退无可退，只能上前迎敌，兴许自己的努力还能为家族挣到一丝希望。 尤其是为家族的男丁挣到军功。 “啊啊啊啊！赢了，赢了！” “我……我砍了一个戎人，我砍了一个戎人！ “我们五个人合伙砍了十一个，十一个，我们能得八十两的赏银了，我能当什长！” “我们村两千多人，砍了一百一十三人，我们出了一个百夫长！” …… 百姓们欢呼着，哭嚷着。 他们有的，失去了父母、孩子、妻子和兄弟姐妹。 关内城墙上。 长史看着血腥的战场，缓缓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好计谋，这些封赏最好第一时间发出去，百姓们才会更加拥护王爷。 “赏，大赏！”蜀王心情大好！ 一名府兵首领领了命令出去。 蜀王看向长史道，“这是你的好计谋，你就不要什么赏赐吗？” 长史忙道：“属下不敢居功！属下听闻，皇上已经派遣兵部左侍郎率领三万大军前来扫平蛮夷，十日后才能到达。 可咱们还需要更多的百姓，粮草也不够用了！” “那就尽快征兵，征粮！” 蜀王看着关外戎人的方向得意道：“等孤把这群蛮夷收拾了，就轮到我那好哥哥了。” 第122章 往哪儿逃 第一百二十二章：往哪儿逃 “爹，咱们还是逃，”赵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低声向赵里正道。 赵家死伤惨重。 赵李氏、赵大江一家三口、赵大海人都没了。 赵老太搂着赵小宝茫茫然看着四周哭泣的村里人，一时间有些呆滞。 身后幸存的人也都在哭泣的厉害。 他们村虽说合力也斩杀了数十名戎人。 但他们也失去了一大半的人。 赵里正一行当日走的不凑巧，村里有人确实没钱，交不上入城费。 一个村的，大家一路上都跟着赵里正，也想在蜀地跟着他落户，至少不会被当地人欺负。 赵里正只得去找村内几个富户商议。 谁知刚商议完，就迎来了蜀王的诏令。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几个富户暗骂倒霉，对于蜀王的命令却无能为力。 这场仗，哪怕他们千牛村人的队伍没有被安排在最前面冲锋，依然损失惨重。 尤其是很多老人、妇人和男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家的孩子而死。 赵里正看着自己身后的队伍，心中无限悲凉。 虽说蜀王发了赏赐的诏令。 但那些得了赏赐的人，莫不是富户家习过武的家丁、还有的竟然是山上的土匪，听说还有两个是屠户和山里的猎户。 他看到了。 其中有个两个土匪，因为差一个数，特意将一个倒地的百姓的头打烂换上戎人的衣服，送去一起领了赏赐。 二人还对周围的百姓扬言，说要是阻挠了他们升官发财，就要谁好看。 反正现在是战场上，刀枪无眼。 蜀王的府兵们虽说是在维持秩序，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将事情闹大。 毕竟土匪们平时无法无天不好管，现在却直接能派上大用处。 既然他们能杀九个戎人，就还有机会杀更多的戎人。 “怎么逃？”赵里正面如死灰。 “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吗？”赵大山满脸绝望看着一旁的赵小宝被吓得昏迷，起了高热，口内喃喃道。 是啊！ 他们这群老百姓，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哪里还能领蜀王的赏，他们只怕是要成为别人升官的赏了。 张小弟静静坐在一旁歇息。 他和赵大山几兄弟合作，杀了有七人，少年虽然瘦弱却身体极为灵活，在和戎人的搏斗中颇具优势。 此刻，他的精气神尚在，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听到赵里正和儿子的谈话，他也没有接话。 只是紧紧盯着府兵的方向，暗自记下他们换班的时间。 队伍另一侧的吴家。 吴老三抱着一截儿身体嚎啕大哭，“灵哥啊，我苦命的儿子啊……啊啊啊……可怜你才高八斗……马上就能考上秀才了，怎么就这么没了啊”。 因为吴老三不想用自己私藏的银子给全家交入城费。 吴老大和吴老二兄弟俩速度卖了各自的女儿得以入城。 吴老三眼看着两个哥哥一家子进去了城门，等了一天的功夫，确定不会被他们以及周围逃难的百姓发现，才悄咪咪从身下掏出私藏的银子。 排队进城正轮到他们一家时，蜀王的诏令突然到了。 “从此刻起，逃难百姓不得入城……” 吴老三听到那诏令念完，当即变了脸色。 眼看着前边最后一家人走远，而他手上的银子都已经被一旁的侍卫收上去了，侍卫却愣是不放他们一家子进去。 吴老三想打骂一通，却被侍卫的长刀吓唬的变了脸色。 身后的吴灵云眼神阴狠，手持长棍对着一旁的空地一棍子下去，“这群……等小爷我当上了大将军，定然让他们好看”。 然而。 吴灵云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娃娃。 当戎人大军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砍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愣在当场。 这……这些敌人上来怎么话都不说，就砍的。 夫子教的战术不是这样的，不是应该先论战吗？ 看着魂儿都不知道飞去哪里的儿子，他娘上前给他挡了一刀，热血当即溅了他一脸。 “啊……啊啊” 吴灵云当场疯癫，顾不得此刻两军交战的局面，不要命的乱跑。 吴老三喊都喊不及，就见他被戎人的骑兵先后踏在身下成了两截，命丧当场。 这下，换了吴老三发疯了。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竟然斩杀了两个戎人。 可他的灵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戎人退兵后。 吴老三双目赤红地抱着儿子的尸体大哭。。。 直到身边一个领赏的人提醒道，“我说兄弟，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赶紧领赏赐去啊！” 吴老三才回过神来。 “是了，儿子没了、媳妇没了都不要紧，他现在是杀了两个戎人的人了，再多杀几个，他还能当大将军呢！” 吴老三不再悲伤，朝着领赏的地方走去。 …… 狗熊村的沈家。 马上要迎来新的客人。 “少主，这里穷乡僻壤的，咱们还是去镇上的客栈歇息。” 薛轩一行坐在一辆敞篷板车上，被雨六拉着走。 看着道路两旁的村落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再看看身下的板车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云姑捂着嘴，额头上的皱纹仿佛能夹死蚊子。 听雨楼少主薛轩此刻的状态恢复不少。 “云姑，不得无礼，此番我们是来投奔人家的，要客随主便。” 少年虽然脸色苍白，但周身气度不凡。 板车在土路上行走，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朝车上看去。 “少主，听说那狗熊村的地界极为奇特，有无数蛇虫出没，咱们还是小心些。” 云姑谨慎道。 “无妨的，他们应该伤不到我。”顿了顿，少年又看向身后板车的东西道：“就是不知这些礼物他们喜不喜欢。” “少主，要我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土……” “云姑，”少年厉声道，“我的命值得！” “是，属下僭越了。”云姑不满地撇了撇嘴。 第123章 牛马和炮灰 第一百二十三章：牛马和炮灰 穿过层层叠叠的山林小路，一个村子赫然在望。 冬日下，一片萧索的景象，薛轩却有些激动起来。 自从跟沈心梨一行分别后，云姑就带着他在路过的一个县城养伤，薛轩苏醒后就感受到体内气息的变化。 虽然他依然失去了一些记忆，但脑海中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却依然记得牢牢的。 狗熊村。 “里正，你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就是，就是。于叔你要不要去县里探探县令大人的口风，咱们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赶紧跑啊？” 于里正被村里人围着一顿说，才感知到戎人的行动力太过迅速。 不过眼下还是应该先确认一下消息。 于是，于里正翌日赶忙去到县城。 县令大人的一番话让他彻底慌了。 因为他已经收到了蜀王的诏令，一家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毕竟，蜀王这次是打算一锅端啊！ 凡十四岁到五十五岁男丁都需参加本次抵御戎人的战斗，各州县村不得延误，即日起征召兵丁立刻赶往剑南关方向增援。 与征兵的诏令一起的，还有征粮的命令。 今年的秋粮已经征收上去了，是按照十税三征收的，也就是产量的十分之三。 这次是临时征调，他们狗熊村分摊下来的有一百石粮。 一石粮是一百二十斤，狗熊村共计三十四户人家，加上新来的沈家，总计要交一万两千斤粮食。 当于里正听到这个数额时，已经吓傻了。 按照他们村人数多寡分摊，多的人家一户能摊上四石，少的人家也要交上一石。 天爷呀！ 王爷简直是要了他们老百姓的命啊！ 这既要人头，又要粮食！ 根本不给老百姓们留条后路啊。 村里的男丁，根本没有几个膘肥体壮的，大家都是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今年纳粮后，各户的口粮本就不够过冬了，现在一百二十石再收上去，那大家伙就集体喝西北风，饿死算了。 于里正已经绝望了！ 他怎么回的村，都不记得了。 于里正一回去，恍惚了大半天，才跑去稻田，再生稻还要半个多月才能收割。 怎么办？ 村民们得知他带回了消息，也都围了过来，希望他能给大家伙指条明路。 当众人得知了征兵和征粮的消息后，顿时炸锅了！ 看着大家义愤填膺的样子。 于里正心里隐隐起了一个念头。 作为一个小山村的里正，他并不敢违背蜀王的诏令。 可要是遵从了诏令，也是个死，现如今，连县令大人都跑路了，他们这群老百姓还不跑路，留着干嘛呢？ 不过要去哪里呢？ 一辈子没有出过凉水州的于里正决定去找全村的希望。 于老头拄着拐杖不停朝路过的村里人摆手，晃晃悠悠来到沈家的茅草屋前。 只见沈家小院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干货。 有刚晒的切碎的野菜干、切片的萝卜干、蘑菇干…… 就连大米饭都有，好似是蒸熟了直接晒干的。 院子里，沈金山和几个孩子都忙着劈柴，一摞一摞整整齐齐的干柴码放在那里。 吴老汉则又在搞老本行，编草鞋。 于里正不由得好奇道，“吴老弟，你们这是干嘛呢？” “哟，里正来了。” 沈富贵和沈心梨从屋外走进来，就见于里正很是诧异的站在那里，就上前打招呼。 父女二人这是往石屋里运送东西去了。 沈心梨和吴氏那日从周大婶那里听说了消息后，就赶紧回家和家人商量。 最后，孟匀提议：“为何不去石屋避险？” 一家人才猛然惊醒。 对啊！一家人都看向沈心梨的方向。 毕竟家里进去石屋的只有她和沈金林，再就是孟匀和鬼医老头。 可鬼医老头这两日神叨叨的，一直在研究什么神神秘秘的药方。 根本不搭理他们。 孟匀倒是说了句话，但再也没有然后了。 也投入到那边神神叨叨的研究中去了。 石屋里面的药剂和药方被老头洗劫一空。 老头现在的眼里只有它们，没有任何事物。 “那石屋那么大，应该能住的！” 沈心梨看了看小院墙角摆弄草药的一大一小俩大夫，有些不确定道。 她总觉得那石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战乱，她真是烦透了。 “那咱们就再去看看。” 沈富贵拍板。 翌日，兄弟俩跟着沈心梨又探了一遍石屋。 经过大半日的仔细查验，沈富贵得出结论，石屋呈狭长型分布。 好似贯穿了整座进村的大山，又与村尾深处的山坳相连。 可谓是得天独厚的躲藏圣地。 沈心梨一家赶忙收拾东西。 至于要不要和于里正商议一番，沈家人一致决定，先看看于里正带回来的消息再说。 所以，沈心梨一家才开始将一些简易东西先运送到了地下石屋内。 村里人看着他们运着大件行李物品往山上走，还以为他们要躲到深山里去。 也都开始收拾东西。 只不过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不想离开。 “娘，要不，咱们也学着沈家人上山。” 周寡妇家的女儿秀儿看着沈家的板车往山上运东西，问向自己阿娘。 “咱们再等等，看看里正怎么说。” 周寡妇满脸愁容。 村里人心惶惶，大家一致的想法是逃到山上去。 他们狗熊村背靠大山，就算官兵派人来，只要他们藏得深，也找不到人。 别家人或许可以，可她们一家孤儿寡母，万一遇到豺狼虎豹什么的，一家子就进了对方肚子了。 所以，跟着村里人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沈家人听到于里正说完了征兵和征粮的消息。 全家人都陷入了沉默。 沈心梨更是感慨万千。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管在什么年代，下层老百姓的一生，都是盛世下牛马，乱世里炮灰，平时榨干其身，战时用掉其命。 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124章 所有人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所有人消失了 见于里正进入沈家，村里人三三两两都围了过来。 之前狗熊村有毒蛇守护，外边人轻易进来不得。 现在，因着沈家人的机缘，出村是方便了，但外面的人也容易进来了。 而且征兵和征粮是两件大事。 村里人丁本就不旺，大家是一百个不愿意去打仗和纳粮。 沈心梨对于战场其实没有太大概念。 可她学过历史，尤其听说过少数名族乱华的时候汉人的惨状。 眼下战场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再等到百姓们逃窜成为流民，那就是更可怕的事情。 当规则失去了效力，人性也就禁不起考验了。 扫视了一圈小院外围着的人，再看看于里正哪怕耷拉着脑袋，都遮挡不了那满脸的惆怅。 沈心梨走向门口，拉开院门，看向众人道：“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这是咱们村的大事儿，于里正也是刚巧走到我家，大家叫上还没来的村户，都进来一起商议。”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一些孩子被家人招呼去喊人去了。 等人到齐。 于里正被沈心梨扶起来。 老头只得出面住持：“各位乡亲，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大家有啥想法，都说出来。” 眼下，他本来是想问沈家人，可人家没有接茬，反而把大家集中起来了，他也就只能问问大家的想法。 众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停住，却又没有人开口。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现在是生死关头了，有啥想法赶紧说，沈家大侄子，要不你先起个头。”于里正见没人搭话，着急道。 沈富贵倒是想说去石屋，可他们家的身份特殊，自己悄悄躲藏是自己的事儿，要是被官府发现说他们鼓捣村民当逃兵，那一家人怕是难逃牢狱之灾。 沈富贵抿了抿唇嗫嚅道：“我们一家是外来的，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人群中一阵短暂的骚动后，还是没有人主动说出想法。 见众人都不敢开口，于里正无奈道：“大家放心说，县令大人已经忙着逃跑了，咱们这群小老百姓还有啥好放不开的。” “什么？县令大人都逃了？” 人群的吵闹声顿时响起。 “肃静！”于里正的拐杖猛地在地面上一震。 众人的声音才小了起来。 周寡妇四周看了看，试探性道：“里正，要不咱们去山上！” “山上好，咱们在山上躲着，等到战乱平息了，咱们再出来！” 周寡妇的提议出来，顿时有人附和。 可也有人不赞同：“可咱们的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山上的蛇还在不在，冬日了，山上的大虫野兽们也都在，咱们能从它们嘴里活下来吗？” “要不，咱们往东逃到京城去，皇上在那边，一定有大军守卫，咱们兴许就安全了。” 村头的李大牛因为经常出村卖货，知道一些常识，就提议道。 “不行的，蜀王征兵是为了抵挡戎人，那咱们去了京城，难道就不会被征兵吗？”村中间家里仅有三亩薄田的杨有田道。 “老天爷，咱们是没有活路了吗？” 人群中的几个妇人两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的，吵嚷开了。 于里正早知道村里人的德行。 只得无奈地看向沈家人。 沈心梨看着众人的反应，才朝沈富贵点了点头。 “既然里正信任我，我就说一下”，沈富贵朝着众人看去，“其实，前几日小儿掉入山坑的时候，于家兄弟几人已经发现了咱们狗熊村其实有个很好的躲藏地儿。” “对对！”于得水惊喜道。 “是有个山坑。” 村里上了年纪的王婆子焦急道：“你们说的是黑岩石下的那个地缝吗？ 于得水立即点头。 谁知王婆子立刻道：“那地方不详，远远看去，那最大的两块岩石像只张了嘴的蛤蟆，几十年前，那蛤蟆嘴还没张开过，不知怎么的后来就合上了，咱们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要是，要是进去了出不来可怎么办？” “您是说地缝会合上？”沈心梨有些吃惊。 “当然了。”王婆子肯定道。 本来还抱有希望的众人一时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于里正不想打消大家的积极性，他是知道那个石缝的，没有王婆子说得那么吓人。 “王婆子，你也别吓唬大家了。 我小时候还在那附近玩过，我记得那地缝确实开过一段时间，后来是夏天的一场大暴雨，将那山上的土冲下来，那地缝不知怎么的就合上了。 咱们如今就是不知道那地缝里有什么，得去好好看一看。要是能住，咱们就躲在里面。” 众人一听又激动起来！ 可王婆子摆了摆手道，“你去住，我才不去，那里万一塌了，咱们都会被活埋在里面的。” 二人争吵了半天，人群也议论纷纷。 最后，于里正摆了摆手压根不理会王婆子了。 他敲了敲拐杖示意大家安静道：“咱们这山上，绵延不绝的都是山，都上山躲起来真是害怕熊瞎子、大虫、野狼和毒蛇。 要是不躲起来，万一被来征兵的官爷发现也是麻烦。 最好是大家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等到战乱过去，咱们再出来就是了。 现在争论来争论去，还不如大家一起去里面瞧一瞧，万一能住，咱们就躲在里面。走，有谁愿意一起的，跟着老头子我一起去瞧瞧就是了。”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跟着于里正朝半山腰子走去。 沈心梨家，沈富贵自然跟了过去给大家引路。 毕竟他们刚刚早借着沈心梨的空间好些东西进去。 沈富贵也害怕石屋塌了，可他都在里面转了好大一圈，认为那地方根本不像是王婆子说的那样不结实。 石屋内。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我的天，这里足有好几个我家大了！”众人跟着沈富贵，从山腰上两块岩石中间一个口子钻进去，沿着墙体上的石阶梯倒退往下走，才发现里面的空间竟然有数十丈高大。 这个口子并不是当日沈金林掉下来的那处。 沈心梨第二次探测的时候，才发现墙壁上有一层浅浅的石阶，需要倒退着走。 石阶的顶端，就是一块平板岩石。 几人当时沿着石阶走到顶端，才发现入口处的大石头。 “什么有你家大，分明有咱们好几家那么大好吗？”另一个汉子回道。 “娘，这个地方好，快来！” 周寡妇被女儿的叫声吸引，她走到之前沈金林摔下的石床那边，看着里面堆满了杂物。 “不巧了，这是我们家刚放进来的。”沈富贵不好意思道。 周寡妇才知道，原来沈家人搬东西上山竟然是搬到了这里。 幸亏女儿进来的时候还背着背篓，周寡妇立即将背篓放到靠墙的地面上。 还用五块小石头在地上围了一块大致的区域。 显然，她已经相中了这个地方。 “咦，这里竟然有光线。”于得水一进来就盯着头顶坚硬的岩石壁瞧了半天。 竟然是头顶几丈宽的范围内，有无数块黑岗岩挤压在一起形成无数个小洞往里透着光。 而透光的岩石后边几丈，又是完整不透光的岩壁，组成了一个巨大又凹凸不平的天花顶。 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打了一个个光斑。 而在靠近一个墙角的位置，是一个一尺来宽、半尺见深的水渠，渠底，浅浅的暗流沿着地势朝远处的甬道流去。 “这个地方真好，我决定了，就躲在这里，就算是被埋我也认了。”于得水满意道。 于得水是村子里的泥瓦匠，建房打地基什么的，村里人都找他。 见他发话，村里人各自在这片区域找位置。 不过一日的功夫，村里人陆陆续续都搬了进来，连王婆子都被自家儿子拉扯着走了进来。 沈家趁着众人还没安顿下来的功夫，提前给自家找了个单独的小空间。 所以，当薛轩几人赶着马车走入村子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一般的安静。 薛轩心中暗叹：难道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 怎么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125章 小灰和小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灰和小白 “雨六，去打探一番。”薛轩命令道。 雨六将板车停好，朝附近的几户人家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有些疑惑。 “少主，他们莫不是逃难去了。”云姑扶着薛轩下车。 “应当不会，”薛轩站到一棵树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咯咯咯咯！” 两只灰麻鸡匍匐在他们头顶的杏树树冠的枝桠上，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两双眼睛一动不动打量着树下的人。 “少主，有鸡！” 云姑惊喜道，她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抓鸡。 没一会儿，两只灰麻鸡落入云姑手中。 薛轩看着干瘦的灰麻鸡沉思。 “少主，东西都搬空了，这个村子没人。”雨六速度很快，见敲门无人应答，就直接跳入那几户人家的屋子。 除了大床、方桌等大的物件，稍微小一些的，连凳子都被带走了。 雨六很是疑惑，逃难也不会逃得如此彻底？再看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其实也不怪村里人搬空了家里，主要是那地下石屋太大，而且，一群人探险寻宝似的将角角落落寻了个遍。 才发现石屋内竟然别有空间，有的石壁上竟然有开关，村里的小娃娃玩耍间触碰到，才发现背后竟然还有隐藏的地方。 小小的石室足有四五丈长宽，还配有小一些的石床。 这样的石室足有十来间。 于里正乐呵呵，随便大家一窝蜂地去找住处。 找到就归谁，他反正也不想管了。 于是，村里人的热情就更加高涨，还真让他们又找到三个小房间。 没有参与寻宝的妇人赶紧张罗着把家里需要用的锅碗瓢盆、衣食被褥能运的全部运送过来。 他们已经做好了长期在此驻扎的准备。 万一征兵的来了，见村子里没有人，他们也不必担心，再者，就算是戎人打来他们也不怕。 大不了他们再上山呗。 眼下，所有人都希望再生稻可以多收一些。那样的话，冬天就不怕挨饿了，反正石屋内温度比外面暖和。 “少主，咱们走了这一路，也饿了，先吃点东西歇息一下？” 见村内确实无人，云姑便将无主的灰毛鸡一把拧断了脖子。 一行人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进去。 灶房内，锅碗瓢盆一概全无。 云姑只得吩咐雨六将鸡拔毛破肚后烤着吃。 好在他们带着的有盐。 忙活好一顿功夫，三人才堪堪吃上晚饭。 小屋内不用提，自然连褥子都没有， 云姑提议将他们带来的布当作被褥暂时先用了，薛轩却不同意。 无奈，三人只得在室内生起火堆取暖。 翌日，天蒙蒙亮。 一道小娃娃的哭声吵醒了他们。 “哇，我的小灰，我的小白，你们…你们死得好惨呐！” 来人正是周寡妇家的小儿子板儿。 这里是他们家的屋子，周寡妇虽然带两个孩子不容易，家里却被女儿秀儿带着弟弟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昨日忙着搬东西进石屋，村里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一时间村里鸡飞狗跳。 他们家那两只灰毛鸡也不安生，又歇在树上不肯下来。 周寡妇用谷子哄了半天，好容易将鸡哄下来，那两只鸡成精似的，吃完谷子，咯咯叫着又上了树。 眼见天色已晚，他们一家东西还没搬完，板儿却迟迟不肯离开，一定要在树下等小灰和小白。 浑身都是灰麻的叫小灰，浑身灰麻但鸡头上有一嘬白毛的是小白。 周寡妇也生气了，反正两只鸡也不是第一日在树上过夜了，明日再来抓。 便拽着板儿走了。 可板儿惦记它们，天一亮就从石屋跑出来看鸡。 结果，两只鸡却进了薛轩三人的肚子。 “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哭什么？”云姑揉了揉疲惫的肩膀走出来。 “呜呜，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吃了我的小灰和小白！” 板儿指着云姑大哭，眼见又出来两个男子，小娃娃边哭边跑走。 自幼失去爹爹，周寡妇的教育就是遇到打不过的孩子赶紧跑。 板儿见来人陌生，只想回去找阿娘。 薛轩使了个眼色，示意雨六赶紧跟上去看看。 他猜测村里人大约是上山了，只是不知道沈家人在不在其中。 从四方县县令那里得知沈家人的下落，他们就朝这里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眼前的孩子就是个机会。 雨六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娃娃上山，一眨眼的功夫，小娃娃就消失了。 雨六彻底来了兴致，将那块区域仔细寻觅一番。 可找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得回去。 而板儿进了石屋就哭得更大声了。 “板儿，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给婶子说，婶子帮你教训他？”于里正的儿媳正在找晾衣服的地方，见小娃娃哭着跑进来，就立刻上前询问。 “杨……杨婶”，板儿吸着鼻涕泡，哽咽道，“没，没人欺负……” “那你哭啥呀？”于杨氏更加不解了。 “呜呜呜，是小灰’嗝儿’，还有……小白‘嗝儿……’被人吃了！” 板儿抽泣着，一边打嗝儿，一边说出了真相。 “哪个王八羔子，竟然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周寡妇听到板儿的哭声，一路骂骂咧咧从一处甬道跑了过来。 见周寡妇瞪着自己，于杨氏很无辜，“周妹妹，你瞪着我干啥，又不是我欺负了板儿，他说小灰和小白被人吃了。” “什么？”周寡妇如老母鸡护崽般紧紧抱着板儿惊呼。 “昨日公爹吩咐了，让咱们出去时小心些，尽量少出去，这一早上还没出去人呢？也就这孩子胆大，跑了出去……”于杨氏话赶话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惊醒道，“莫不是官府派人来了？ “官府派来？” 于杨氏的话顿时吸引了好几户人家的注意力。 一时间吵嚷声不断。 一会儿的功夫，于里正边挠着稀松的发髻，边拄着拐杖走过来。 “里正，咱们不会被发现？” 一个汉子拿着锄头正准备出去给菜地除草，担心问道。 “这……我也不好说。” 沈心梨一家也知道了村里来人的消息。 得到家人提议，沈富贵绕过人群，走到里正面前提醒道：“于叔，为今之计，咱们先别出去的好。 这石屋我们已经发现的，有三个出入口。 有两个刚好适合监视外边的动向。 既然村里进了人，咱们只需派人守在两处看着，只要他们出现在村口和村尾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第125章 小灰和小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灰和小白 “雨六，去打探一番。”薛轩命令道。 雨六将板车停好，朝附近的几户人家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人有些疑惑。 “少主，他们莫不是逃难去了。”云姑扶着薛轩下车。 “应当不会，”薛轩站到一棵树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咯咯咯咯！” 两只灰麻鸡匍匐在他们头顶的杏树树冠的枝桠上，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两双眼睛一动不动打量着树下的人。 “少主，有鸡！” 云姑惊喜道，她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抓鸡。 没一会儿，两只灰麻鸡落入云姑手中。 薛轩看着干瘦的灰麻鸡沉思。 “少主，东西都搬空了，这个村子没人。”雨六速度很快，见敲门无人应答，就直接跳入那几户人家的屋子。 除了大床、方桌等大的物件，稍微小一些的，连凳子都被带走了。 雨六很是疑惑，逃难也不会逃得如此彻底？再看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其实也不怪村里人搬空了家里，主要是那地下石屋太大，而且，一群人探险寻宝似的将角角落落寻了个遍。 才发现石屋内竟然别有空间，有的石壁上竟然有开关，村里的小娃娃玩耍间触碰到，才发现背后竟然还有隐藏的地方。 小小的石室足有四五丈长宽，还配有小一些的石床。 这样的石室足有十来间。 于里正乐呵呵，随便大家一窝蜂地去找住处。 找到就归谁，他反正也不想管了。 于是，村里人的热情就更加高涨，还真让他们又找到三个小房间。 没有参与寻宝的妇人赶紧张罗着把家里需要用的锅碗瓢盆、衣食被褥能运的全部运送过来。 他们已经做好了长期在此驻扎的准备。 万一征兵的来了，见村子里没有人，他们也不必担心，再者，就算是戎人打来他们也不怕。 大不了他们再上山呗。 眼下，所有人都希望再生稻可以多收一些。那样的话，冬天就不怕挨饿了，反正石屋内温度比外面暖和。 “少主，咱们走了这一路，也饿了，先吃点东西歇息一下？” 见村内确实无人，云姑便将无主的灰毛鸡一把拧断了脖子。 一行人朝着最近的一户人家进去。 灶房内，锅碗瓢盆一概全无。 云姑只得吩咐雨六将鸡拔毛破肚后烤着吃。 好在他们带着的有盐。 忙活好一顿功夫，三人才堪堪吃上晚饭。 小屋内不用提，自然连褥子都没有， 云姑提议将他们带来的布当作被褥暂时先用了，薛轩却不同意。 无奈，三人只得在室内生起火堆取暖。 翌日，天蒙蒙亮。 一道小娃娃的哭声吵醒了他们。 “哇，我的小灰，我的小白，你们…你们死得好惨呐！” 来人正是周寡妇家的小儿子板儿。 这里是他们家的屋子，周寡妇虽然带两个孩子不容易，家里却被女儿秀儿带着弟弟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昨日忙着搬东西进石屋，村里人都是忙忙碌碌的，一时间村里鸡飞狗跳。 他们家那两只灰毛鸡也不安生，又歇在树上不肯下来。 周寡妇用谷子哄了半天，好容易将鸡哄下来，那两只鸡成精似的，吃完谷子，咯咯叫着又上了树。 眼见天色已晚，他们一家东西还没搬完，板儿却迟迟不肯离开，一定要在树下等小灰和小白。 浑身都是灰麻的叫小灰，浑身灰麻但鸡头上有一嘬白毛的是小白。 周寡妇也生气了，反正两只鸡也不是第一日在树上过夜了，明日再来抓。 便拽着板儿走了。 可板儿惦记它们，天一亮就从石屋跑出来看鸡。 结果，两只鸡却进了薛轩三人的肚子。 “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哭什么？”云姑揉了揉疲惫的肩膀走出来。 “呜呜，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吃了我的小灰和小白！” 板儿指着云姑大哭，眼见又出来两个男子，小娃娃边哭边跑走。 自幼失去爹爹，周寡妇的教育就是遇到打不过的孩子赶紧跑。 板儿见来人陌生，只想回去找阿娘。 薛轩使了个眼色，示意雨六赶紧跟上去看看。 他猜测村里人大约是上山了，只是不知道沈家人在不在其中。 从四方县县令那里得知沈家人的下落，他们就朝这里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眼前的孩子就是个机会。 雨六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娃娃上山，一眨眼的功夫，小娃娃就消失了。 雨六彻底来了兴致，将那块区域仔细寻觅一番。 可找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得回去。 而板儿进了石屋就哭得更大声了。 “板儿，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给婶子说，婶子帮你教训他？”于里正的儿媳正在找晾衣服的地方，见小娃娃哭着跑进来，就立刻上前询问。 “杨……杨婶”，板儿吸着鼻涕泡，哽咽道，“没，没人欺负……” “那你哭啥呀？”于杨氏更加不解了。 “呜呜呜，是小灰’嗝儿’，还有……小白‘嗝儿……’被人吃了！” 板儿抽泣着，一边打嗝儿，一边说出了真相。 “哪个王八羔子，竟然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周寡妇听到板儿的哭声，一路骂骂咧咧从一处甬道跑了过来。 见周寡妇瞪着自己，于杨氏很无辜，“周妹妹，你瞪着我干啥，又不是我欺负了板儿，他说小灰和小白被人吃了。” “什么？”周寡妇如老母鸡护崽般紧紧抱着板儿惊呼。 “昨日公爹吩咐了，让咱们出去时小心些，尽量少出去，这一早上还没出去人呢？也就这孩子胆大，跑了出去……”于杨氏话赶话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惊醒道，“莫不是官府派人来了？ “官府派来？” 于杨氏的话顿时吸引了好几户人家的注意力。 一时间吵嚷声不断。 一会儿的功夫，于里正边挠着稀松的发髻，边拄着拐杖走过来。 “里正，咱们不会被发现？” 一个汉子拿着锄头正准备出去给菜地除草，担心问道。 “这……我也不好说。” 沈心梨一家也知道了村里来人的消息。 得到家人提议，沈富贵绕过人群，走到里正面前提醒道：“于叔，为今之计，咱们先别出去的好。 这石屋我们已经发现的，有三个出入口。 有两个刚好适合监视外边的动向。 既然村里进了人，咱们只需派人守在两处看着，只要他们出现在村口和村尾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 第126章 薛轩的打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薛轩的打算 晌午时分。 云姑在附近的菜地里挖到几根紫红萝卜和一些白菜。 雨六在村里好一番寻找。 终于在一户人家火笼鼓起的灰堆里翻出一个熬药罐子，又在另外几家搜罗出四个豁口的粗陶碗。 云姑看着豁口的碗虽然十分嫌弃，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来的路上并未想到带吃食。 想到沈家人也没穿过好衣服，云姑力劝薛轩买贵重的衣料首饰。 然而，到了这里才发现不对劲。 村民们不止撬走了灶上的锅、瓦罐，厨房里的粮食一粒不剩，卧房里、堂屋里、院子里但凡能带走的统统都带走了。 除了木架子床不好搬，真真是什么都不剩。 昨夜因为没有被褥，少主也不让用新布料，冷得她一直睡不着。 坐到后半夜，屋里的火灭了，清晨起来冻得她浑身肌肉都紧巴巴的。 “一群见光死的刁民，不给人留一点后路！”云姑小声嘀咕着。 将药罐子刷洗好几遍，还是一股子中药味，她心中烦闷气息更甚。 眼看都半晌午了，少主还没吃上早饭，只得和雨六合作做饭，忙活许久，一锅鸡爪萝卜汤勉强出锅。 然而，没有盐。 昨日找到的最后一点盐全做了烤鸡，还剩下四个鸡爪太老了不好烤，就剩下了。 幸亏还没来得及扔，倒是刚好放进汤锅里。 希望鸡爪上沾染的那一点点盐味能给汤底增味——那是不可能的。 雨六吃了一口表示很嫌弃，薛轩倒是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少主，咱们还是去别处寻那丫头。”云姑试探道。 “再等等”，少年身姿挺拔，表情淡然，拿着豁口的小碗也不影响他用餐时的矜贵姿态。 其实，薛轩此番前来表面上是想感激沈心梨，实则是想再求一块玉髓精好压制暴疾。 且他们和沈心梨一家人在野外遭遇狼群时，云姑曾说过那小丫头曾拿出过一个小小的飞镖型武器。 射出去的细飞镖竟可以直接杀死一头野狼。 那个一发出去就能让狼群倒地的武器，薛轩很感兴趣。 这是事后听到云姑的描述后，他才知道的。 身体恢复一些后，他便想快速寻到沈心梨一行。 毕竟，有神器相助，夺回听雨楼就指日可待了。 几人喝完汤，少年沉思片刻，才开口道：“雨六，一会儿你再去探一探，这个村子的村民显然是刚走不久。 庄稼和菜地都在，他们一定是在附近藏起来了，不然那个孩子不会这么容易出现。” “是！”雨六像个机器一样回答着。 石室内。 里正找了四个孩子分成两组轮流在两个入口处蹲守，一个是村口小凹岭处，一个是之前沈金林掉下去的那处。 而全村人搬运东西的那个出入口早已被于里正封锁，大家都不能随意进出。 守在村口处的两个小萝卜丁很是无聊。 因为石头的遮挡，视线受阻，只能看到一半村貌，还要小心些才能不被发现。 沈金林掉下去的那里，是沈玉山和小椽子在负责看守。 小椽子正是王婆子的孙子。 他娘在生时难产大出血去世，他爹上山挖药材赚钱，不小心摔下山崖人当场就没了。 小椽子和王婆子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要不是于里正心善，时常接济他家，小娃娃早就饿死了。 因此，小椽子格外懂事，主动说要帮忙监视村里的动向。 此刻，小娃娃的身体刚好卡一个小口上，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又缩下脑袋，一脸艳羡的看着村里其他的孩子玩闹。 穹顶很高，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村里孩子一直不多，地下石室又是沿着山体构建而成，孩子们头一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地方，纷纷在里面玩起了滑滑梯和捉迷藏。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快。 见小伙伴们在玩耍，板儿也被吸引过去，不再为他的小灰和小白伤心了。 小椽子好奇地看着板儿躲在一处石缝里，觉得没意思，就又看向外边。 突然，村子里有人影晃动，没一会儿，又走了。 “小山子，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女人。”瘦巴巴的小椽子冲走过来准备替换他的沈玉山兴奋说道。 “你没看花，小椽子”，沈玉山一脸紧张道。 “没有，你刚去茅房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女人偷偷摸摸的在毛蛋家的菜地里撅屁股挖萝卜，没一会，她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看到人不给里正爷爷说，”沈玉山批评道。 “不是啊，小山子，里正爷爷说‘让咱们看是不是官府的人’，可那女人明明不是官府的啊。” 小椽子今年十岁，对于大自己几岁却没有他高的沈玉山，他不愿意叫哥哥，也学着村里孩子给沈玉山起绰号。 “哎呀，那咱们也得跟里正爷爷说一下。” 沈玉山朝一侧甬道快速跑开，留下小椽子一人有些茫然。 他也想去，但想到自己走了这里没有人守，便只得看了几眼几个小伙伴们嬉笑的方向，又在原地趴了下来。 昨日刚搬了东西，石室内乱糟糟的。 大家都在忙活归置东西。 地下石室虽然给大家提供了躲避之所。 但一家人多的有十来口，少的也有三四口，吃喝拉、衣食住都得安排。 哪怕村里只有三十来户人家，可人一下子聚集起来抢占无主之物，就又变得麻烦了。 这里被谁家胡乱用草绳拉一块地方当做饭的地方，那里又用草帘子围了个茅房，还把甬道内堆满了各种杂物，影响走路。 因此，在里正的主持下，众人又开始划分区域。 这边。 板儿觉得自己躲藏的石缝太容易被发现，又悄悄挪动另一边甬道的一个夹角去。 行动之间，为了站稳，他无意间摸到一个滑腻腻的小石柱，只听见轻轻的“咔嚓一声”，一扇孩童大小的小石门应声而开。 因着石室内的流水往低处沁，那小石门上早已布满青苔，许多灰尘和杂物将其掩盖，很难被发现。 大人们纷纷忙着干活。 板儿小心翼翼推开石门，看了看往里又是一条延伸数十丈的甬道。 回头望了一眼，小伙伴们都不曾发现这里，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一定能藏到最后。 人小胆大的板儿蹑手蹑脚朝里走着，径直走到最外边的尽头处。 小孩子还以为自己仍然在石室内，看了看顶部，竟然是一株参天大树将这里完全遮蔽，而树下，还有个树洞。 没怎么想，板儿就找了一个树洞窝着，又用附近的杂草遮住了身子，静等小伙伴们来发现。 然而，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有人来。 而石室内，早就吵翻了天。 第126章 薛轩的打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薛轩的打算 晌午时分。 云姑在附近的菜地里挖到几根紫红萝卜和一些白菜。 雨六在村里好一番寻找。 终于在一户人家火笼鼓起的灰堆里翻出一个熬药罐子，又在另外几家搜罗出四个豁口的粗陶碗。 云姑看着豁口的碗虽然十分嫌弃，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来的路上并未想到带吃食。 想到沈家人也没穿过好衣服，云姑力劝薛轩买贵重的衣料首饰。 然而，到了这里才发现不对劲。 村民们不止撬走了灶上的锅、瓦罐，厨房里的粮食一粒不剩，卧房里、堂屋里、院子里但凡能带走的统统都带走了。 除了木架子床不好搬，真真是什么都不剩。 昨夜因为没有被褥，少主也不让用新布料，冷得她一直睡不着。 坐到后半夜，屋里的火灭了，清晨起来冻得她浑身肌肉都紧巴巴的。 “一群见光死的刁民，不给人留一点后路！”云姑小声嘀咕着。 将药罐子刷洗好几遍，还是一股子中药味，她心中烦闷气息更甚。 眼看都半晌午了，少主还没吃上早饭，只得和雨六合作做饭，忙活许久，一锅鸡爪萝卜汤勉强出锅。 然而，没有盐。 昨日找到的最后一点盐全做了烤鸡，还剩下四个鸡爪太老了不好烤，就剩下了。 幸亏还没来得及扔，倒是刚好放进汤锅里。 希望鸡爪上沾染的那一点点盐味能给汤底增味——那是不可能的。 雨六吃了一口表示很嫌弃，薛轩倒是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少主，咱们还是去别处寻那丫头。”云姑试探道。 “再等等”，少年身姿挺拔，表情淡然，拿着豁口的小碗也不影响他用餐时的矜贵姿态。 其实，薛轩此番前来表面上是想感激沈心梨，实则是想再求一块玉髓精好压制暴疾。 且他们和沈心梨一家人在野外遭遇狼群时，云姑曾说过那小丫头曾拿出过一个小小的飞镖型武器。 射出去的细飞镖竟可以直接杀死一头野狼。 那个一发出去就能让狼群倒地的武器，薛轩很感兴趣。 这是事后听到云姑的描述后，他才知道的。 身体恢复一些后，他便想快速寻到沈心梨一行。 毕竟，有神器相助，夺回听雨楼就指日可待了。 几人喝完汤，少年沉思片刻，才开口道：“雨六，一会儿你再去探一探，这个村子的村民显然是刚走不久。 庄稼和菜地都在，他们一定是在附近藏起来了，不然那个孩子不会这么容易出现。” “是！”雨六像个机器一样回答着。 石室内。 里正找了四个孩子分成两组轮流在两个入口处蹲守，一个是村口小凹岭处，一个是之前沈金林掉下去的那处。 而全村人搬运东西的那个出入口早已被于里正封锁，大家都不能随意进出。 守在村口处的两个小萝卜丁很是无聊。 因为石头的遮挡，视线受阻，只能看到一半村貌，还要小心些才能不被发现。 沈金林掉下去的那里，是沈玉山和小椽子在负责看守。 小椽子正是王婆子的孙子。 他娘在生时难产大出血去世，他爹上山挖药材赚钱，不小心摔下山崖人当场就没了。 小椽子和王婆子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要不是于里正心善，时常接济他家，小娃娃早就饿死了。 因此，小椽子格外懂事，主动说要帮忙监视村里的动向。 此刻，小娃娃的身体刚好卡一个小口上，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又缩下脑袋，一脸艳羡的看着村里其他的孩子玩闹。 穹顶很高，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村里孩子一直不多，地下石室又是沿着山体构建而成，孩子们头一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地方，纷纷在里面玩起了滑滑梯和捉迷藏。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快。 见小伙伴们在玩耍，板儿也被吸引过去，不再为他的小灰和小白伤心了。 小椽子好奇地看着板儿躲在一处石缝里，觉得没意思，就又看向外边。 突然，村子里有人影晃动，没一会儿，又走了。 “小山子，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女人。”瘦巴巴的小椽子冲走过来准备替换他的沈玉山兴奋说道。 “你没看花，小椽子”，沈玉山一脸紧张道。 “没有，你刚去茅房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女人偷偷摸摸的在毛蛋家的菜地里撅屁股挖萝卜，没一会，她就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看到人不给里正爷爷说，”沈玉山批评道。 “不是啊，小山子，里正爷爷说‘让咱们看是不是官府的人’，可那女人明明不是官府的啊。” 小椽子今年十岁，对于大自己几岁却没有他高的沈玉山，他不愿意叫哥哥，也学着村里孩子给沈玉山起绰号。 “哎呀，那咱们也得跟里正爷爷说一下。” 沈玉山朝一侧甬道快速跑开，留下小椽子一人有些茫然。 他也想去，但想到自己走了这里没有人守，便只得看了几眼几个小伙伴们嬉笑的方向，又在原地趴了下来。 昨日刚搬了东西，石室内乱糟糟的。 大家都在忙活归置东西。 地下石室虽然给大家提供了躲避之所。 但一家人多的有十来口，少的也有三四口，吃喝拉、衣食住都得安排。 哪怕村里只有三十来户人家，可人一下子聚集起来抢占无主之物，就又变得麻烦了。 这里被谁家胡乱用草绳拉一块地方当做饭的地方，那里又用草帘子围了个茅房，还把甬道内堆满了各种杂物，影响走路。 因此，在里正的主持下，众人又开始划分区域。 这边。 板儿觉得自己躲藏的石缝太容易被发现，又悄悄挪动另一边甬道的一个夹角去。 行动之间，为了站稳，他无意间摸到一个滑腻腻的小石柱，只听见轻轻的“咔嚓一声”，一扇孩童大小的小石门应声而开。 因着石室内的流水往低处沁，那小石门上早已布满青苔，许多灰尘和杂物将其掩盖，很难被发现。 大人们纷纷忙着干活。 板儿小心翼翼推开石门，看了看往里又是一条延伸数十丈的甬道。 回头望了一眼，小伙伴们都不曾发现这里，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一定能藏到最后。 人小胆大的板儿蹑手蹑脚朝里走着，径直走到最外边的尽头处。 小孩子还以为自己仍然在石室内，看了看顶部，竟然是一株参天大树将这里完全遮蔽，而树下，还有个树洞。 没怎么想，板儿就找了一个树洞窝着，又用附近的杂草遮住了身子，静等小伙伴们来发现。 然而，左等右等，一直不见有人来。 而石室内，早就吵翻了天。 第127章 板儿的藏身之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板儿的藏身之地 原来，小伙伴们一直找不到板儿，才有人去跟周寡妇说板儿不见了。 本来家里的鸡丢了就够让周寡妇心疼的了。 这下孩子也不见了。 周寡妇急得只想骂孩子，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孩子的安危。 “里正，我求求你，这里面我刚已经找遍了，都不见我板儿，要不你让我一个人出去找找！”周寡妇扶着石壁脸上冷汗直冒，浑身打颤，就差给于里正下跪了。 “这……” 于里正一脸为难：“小椽子刚刚来报，村子里进人了，虽然只看到是个女人，可万一有官爷在，你让咱们一村的人可怎么办？ 为情，于里正很想让大家一起出去帮忙找找； 于理，他是里正，万一被官府发现，他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办？逃兵役和粮税是要进大牢的，他作为里正更是首当其冲要受到惩处。 “对，周寡妇，你不能因为板儿一个人让咱们所有人跟着去冒险。” “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这些男丁都得去服役，还有，咱们的粮食也要保不住了。” “不满出去！” 一群人人吵吵嚷嚷。 周寡妇哭哭啼啼，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的吵闹自然也将沈家人吸引过去。 沈心梨听了半天，才明白是板儿丢了。 可板儿清早刚出去，怎么可能又出去呢？ 沈心梨思考了半天，才缓缓问向周寡妇，“周大婶，你可知是谁最后一个看到板儿？在哪里看到的？” “这……这我哪儿知道？”周寡妇被一种无力感包围，她一把抓住一个捉迷藏孩子，用力握住他的肩膀道，“你们与板儿一起玩，你说说，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你……你快说啊？” 周寡妇逐渐增大的力气将小孩吓得不敢言语，只低声颤抖道，“不……不知道。” 沈心梨见周寡妇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便让里正召集来全村的小孩子。 待问完一圈，才听到小椽子低低的道，“我刚刚见他，他躲在前边大石室的一道石缝那儿。” 周寡妇忙朝他指的方向而去。 一群人也慌忙找去。 然而，周寡妇早就找了那个地方，哪里有板儿的身影。 周寡妇大失所望。 回想起进来之前，王婆子说此地不详，顿时看着围观的沈富贵、沈心梨等人道，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说的让我们进石室里躲藏，这下好了，我的板儿不见了，不见了，啊啊啊啊。” 呜呜咽咽的哀嚎声，石室内莫名增添一丝沉闷的气息。 于里正皱眉道，“周寡妇，这里是你自愿进来的，怎么能怪人家的，要我说，板儿别是躲在哪儿睡着了，再去找找是正经事，在这儿埋怨别人你儿子就能找到了？” “就是，就是，我家小椽子躲我的时候，经常躲睡着了，吓得我到处找。”王婆子也附和道。 王婆子的话给了周寡妇很大的安慰，兴许板儿就是在石室的哪个角落睡着了。 于里正让众人停下手上的活计帮忙去找板儿。 有几个村民骂骂咧咧不愿意去，于里正提醒道：“今日是板儿丢了，下次万一是自家的孩子不见了呢。” 众人才开始在石室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沈心梨对于周大婶的埋怨没有放在心上。 失去孩子的母亲已经魔怔了，当下赶紧找到板儿才是关键。 只是，这石屋到底有何秘密呢？ 一个疑问涌上沈心梨的心头。 当日她找弟弟沈金林进入的时候，只感觉地下的空间很大。 还有那两条甬道，一条朝左下方延伸，另一条长得吓人，除了刚开始经过的一些石室，后面就是弯弯曲曲的甬道，走到头，竟然都到了村口。 这样看来，这地下石室倒像是将三面的山给打通了，沈心梨在脑海里构建出石室的结构。 狗熊村四面环山，除了对面的北山，就是东西两座高山。 后山与之相比，就不像山了，至少矮了一半，村里人叫后山为后岭。 “入口处，是两块高大的黑岩石。” “王婆子说，这里不详，那黑岩石看着像蛤蟆。” “蛤蟆？” 沈心梨自言自语，给自己寻找思路。 确实，那两块黑岩石挤压在一起，可不就像是一只张嘴的蛤蟆么。 可要说那石头像蛤蟆不假，倒是也很像蛇首，沈心梨此时已经走到面前一个石柱前，顶端的蛇首标记让她豁然惊醒。 还有，开启入口的那块平板岩石，足有半扇门那么大，狭长型。 里正说，是因为大暴雨将土冲刷下来，地缝就合上了。 而自己和阿爹二次探测的时候，才发现那平板岩石下方，是环形石阶，他们从里推断出了入口的位置。 爹爹和二叔挖开顶部的泥沙，那平板岩石自动就开了。 “那么，那平板岩石，倒有些像蛇信了，”沈心梨感觉自己好像又接近了真相一点点。 她在偌大的石室里观察着，又抬头看了看穹顶上的光亮处。 弟弟当日掉落的地方，那处石缝足有一个小孩大小。 沈心梨边走边看，走了数十丈远，赫然发现在穹顶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同等大小的石缝。 “没错，这里是蛇的眼睛。” 沈心梨确定道。 是了，村里人是从蛇信处搬运东西进来。 而入口进来的空间初时大，有几间石室，后面就是长长曲折的甬道。 走到底，她们就遇到了孟匀和老头，最底部的出口在村口小凹岭处，那个出入口虽小，却刚好够一个大人出入。 有点像蛇的尾巴。 沈心梨终于明白，这地下石室是一条大肚的蟒蛇造型。 沈心梨继续回想脑海中的信息。 周寡妇说，板儿早晨外出是觉得村口处距离他家近，就从那里悄悄溜出去的。 毕竟于里正已经告诫大家暂时不要外出。 可板儿惦记小灰和小白，发现两个小伙伴被人吃了，忙着跑回来，就从山腰蛇眼处回来里面。 “他一定还在石室内。”沈心梨笃定道。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最开始进来时那条左侧甬道的洞口，这个地方有些像分支。 进去看了一会，还是原来的那些东西，就是住了几户村民进去。 沈心梨想了良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得从甬道出来，走到主路的甬道处。 板儿最后藏身的位置在主路甬道右侧。 沈心梨朝那边湿哒哒的小石柱处走了过去。 “嗯？这里倒是有些奇怪。” 沈心梨盯着面前的石壁，思索半天。 “呀？对了，既然左侧有甬道，那这里刚好是右侧”，沈心梨回头看了看位置，两个地方刚好对称。 她伸出手在墙壁上摸，没有动静。 一鼓作气将全部能凸起来的石头、石壁、柱子全都摸了一把，终于一扇小石门应声而开。 沈心梨吃惊地望过去。 还真有一条长长向下倾斜的甬道。 “只是，这里不是依照蛇的样子挖出来的空间吗？怎么左右还有两条延伸的通道呢？难道这蛇还长脚了吗？” 沈心梨自言自语。 却也照直走了进去。 走到底，是一个圆形石台区域，往上看，下面像是井底一样。 那石台的最边上，一棵参天大树直直冲上去，盖住了上面的天空，也将这处石井内部遮蔽得严严实实。 沈心梨四下寻找一番，一眼就瞧见树洞下，板儿窝在那里。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沈心梨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自己倒是睡着了，他娘快要急疯了。 沈心梨没再怎么观察。 抱着板儿原路返回。 而她刚离开，一个长长的影子从另一侧的一个树洞下钻了出来。 第127章 板儿的藏身之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板儿的藏身之地 原来，小伙伴们一直找不到板儿，才有人去跟周寡妇说板儿不见了。 本来家里的鸡丢了就够让周寡妇心疼的了。 这下孩子也不见了。 周寡妇急得只想骂孩子，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孩子的安危。 “里正，我求求你，这里面我刚已经找遍了，都不见我板儿，要不你让我一个人出去找找！”周寡妇扶着石壁脸上冷汗直冒，浑身打颤，就差给于里正下跪了。 “这……” 于里正一脸为难：“小椽子刚刚来报，村子里进人了，虽然只看到是个女人，可万一有官爷在，你让咱们一村的人可怎么办？ 为情，于里正很想让大家一起出去帮忙找找； 于理，他是里正，万一被官府发现，他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办？逃兵役和粮税是要进大牢的，他作为里正更是首当其冲要受到惩处。 “对，周寡妇，你不能因为板儿一个人让咱们所有人跟着去冒险。” “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这些男丁都得去服役，还有，咱们的粮食也要保不住了。” “不满出去！” 一群人人吵吵嚷嚷。 周寡妇哭哭啼啼，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的吵闹自然也将沈家人吸引过去。 沈心梨听了半天，才明白是板儿丢了。 可板儿清早刚出去，怎么可能又出去呢？ 沈心梨思考了半天，才缓缓问向周寡妇，“周大婶，你可知是谁最后一个看到板儿？在哪里看到的？” “这……这我哪儿知道？”周寡妇被一种无力感包围，她一把抓住一个捉迷藏孩子，用力握住他的肩膀道，“你们与板儿一起玩，你说说，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你……你快说啊？” 周寡妇逐渐增大的力气将小孩吓得不敢言语，只低声颤抖道，“不……不知道。” 沈心梨见周寡妇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便让里正召集来全村的小孩子。 待问完一圈，才听到小椽子低低的道，“我刚刚见他，他躲在前边大石室的一道石缝那儿。” 周寡妇忙朝他指的方向而去。 一群人也慌忙找去。 然而，周寡妇早就找了那个地方，哪里有板儿的身影。 周寡妇大失所望。 回想起进来之前，王婆子说此地不详，顿时看着围观的沈富贵、沈心梨等人道，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说的让我们进石室里躲藏，这下好了，我的板儿不见了，不见了，啊啊啊啊。” 呜呜咽咽的哀嚎声，石室内莫名增添一丝沉闷的气息。 于里正皱眉道，“周寡妇，这里是你自愿进来的，怎么能怪人家的，要我说，板儿别是躲在哪儿睡着了，再去找找是正经事，在这儿埋怨别人你儿子就能找到了？” “就是，就是，我家小椽子躲我的时候，经常躲睡着了，吓得我到处找。”王婆子也附和道。 王婆子的话给了周寡妇很大的安慰，兴许板儿就是在石室的哪个角落睡着了。 于里正让众人停下手上的活计帮忙去找板儿。 有几个村民骂骂咧咧不愿意去，于里正提醒道：“今日是板儿丢了，下次万一是自家的孩子不见了呢。” 众人才开始在石室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沈心梨对于周大婶的埋怨没有放在心上。 失去孩子的母亲已经魔怔了，当下赶紧找到板儿才是关键。 只是，这石屋到底有何秘密呢？ 一个疑问涌上沈心梨的心头。 当日她找弟弟沈金林进入的时候，只感觉地下的空间很大。 还有那两条甬道，一条朝左下方延伸，另一条长得吓人，除了刚开始经过的一些石室，后面就是弯弯曲曲的甬道，走到头，竟然都到了村口。 这样看来，这地下石室倒像是将三面的山给打通了，沈心梨在脑海里构建出石室的结构。 狗熊村四面环山，除了对面的北山，就是东西两座高山。 后山与之相比，就不像山了，至少矮了一半，村里人叫后山为后岭。 “入口处，是两块高大的黑岩石。” “王婆子说，这里不详，那黑岩石看着像蛤蟆。” “蛤蟆？” 沈心梨自言自语，给自己寻找思路。 确实，那两块黑岩石挤压在一起，可不就像是一只张嘴的蛤蟆么。 可要说那石头像蛤蟆不假，倒是也很像蛇首，沈心梨此时已经走到面前一个石柱前，顶端的蛇首标记让她豁然惊醒。 还有，开启入口的那块平板岩石，足有半扇门那么大，狭长型。 里正说，是因为大暴雨将土冲刷下来，地缝就合上了。 而自己和阿爹二次探测的时候，才发现那平板岩石下方，是环形石阶，他们从里推断出了入口的位置。 爹爹和二叔挖开顶部的泥沙，那平板岩石自动就开了。 “那么，那平板岩石，倒有些像蛇信了，”沈心梨感觉自己好像又接近了真相一点点。 她在偌大的石室里观察着，又抬头看了看穹顶上的光亮处。 弟弟当日掉落的地方，那处石缝足有一个小孩大小。 沈心梨边走边看，走了数十丈远，赫然发现在穹顶的另一侧也有一个同等大小的石缝。 “没错，这里是蛇的眼睛。” 沈心梨确定道。 是了，村里人是从蛇信处搬运东西进来。 而入口进来的空间初时大，有几间石室，后面就是长长曲折的甬道。 走到底，她们就遇到了孟匀和老头，最底部的出口在村口小凹岭处，那个出入口虽小，却刚好够一个大人出入。 有点像蛇的尾巴。 沈心梨终于明白，这地下石室是一条大肚的蟒蛇造型。 沈心梨继续回想脑海中的信息。 周寡妇说，板儿早晨外出是觉得村口处距离他家近，就从那里悄悄溜出去的。 毕竟于里正已经告诫大家暂时不要外出。 可板儿惦记小灰和小白，发现两个小伙伴被人吃了，忙着跑回来，就从山腰蛇眼处回来里面。 “他一定还在石室内。”沈心梨笃定道。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最开始进来时那条左侧甬道的洞口，这个地方有些像分支。 进去看了一会，还是原来的那些东西，就是住了几户村民进去。 沈心梨想了良久，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得从甬道出来，走到主路的甬道处。 板儿最后藏身的位置在主路甬道右侧。 沈心梨朝那边湿哒哒的小石柱处走了过去。 “嗯？这里倒是有些奇怪。” 沈心梨盯着面前的石壁，思索半天。 “呀？对了，既然左侧有甬道，那这里刚好是右侧”，沈心梨回头看了看位置，两个地方刚好对称。 她伸出手在墙壁上摸，没有动静。 一鼓作气将全部能凸起来的石头、石壁、柱子全都摸了一把，终于一扇小石门应声而开。 沈心梨吃惊地望过去。 还真有一条长长向下倾斜的甬道。 “只是，这里不是依照蛇的样子挖出来的空间吗？怎么左右还有两条延伸的通道呢？难道这蛇还长脚了吗？” 沈心梨自言自语。 却也照直走了进去。 走到底，是一个圆形石台区域，往上看，下面像是井底一样。 那石台的最边上，一棵参天大树直直冲上去，盖住了上面的天空，也将这处石井内部遮蔽得严严实实。 沈心梨四下寻找一番，一眼就瞧见树洞下，板儿窝在那里。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沈心梨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自己倒是睡着了，他娘快要急疯了。 沈心梨没再怎么观察。 抱着板儿原路返回。 而她刚离开，一个长长的影子从另一侧的一个树洞下钻了出来。 第128章 溃败 第一百二十八章：溃败 剑阁县外。 蜀王府兵每日驱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百姓充当抵御戎人的肉军。 百姓们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死伤惨重。 这些时日，百姓们的状态有了极大变化。 就连那些得了赏赐的，都开始变得麻木，毕竟有命挣，没命享受的银两和官位得了也无用。 面对戎人军队的叫阵，百姓们只是木然看着，再回首将目光投入城墙上，府兵们严阵以待，不允许他们后退一步。 这日晚间。 仅存的百姓们只分到一个黑面馍。 连日的饥寒和精神上的摧残，百姓们面如死灰、形如槁木，黑面馍刚到手，每个人都胡乱塞入口中。 “里正”，张小弟吃了一口馍，小心观察着周围人神色道，“待到丑时府兵们睡熟，我去放把火烧了城门，咱们逃得远远的。” “好！你去，带上小宝冲出去！”赵里正咳出一口血痰后立马掩住口鼻，将属于自己的黑面馍递给张小弟。 希望张小弟能把赵家仅存的孩子赵小宝带出去。 连日来的冲锋，赵里正的几个儿子都受了伤。 更可怕的是，战场上血流成河，每日都增加新的伤患，却无医官前来医治。 渐渐地，瘟疫开始在百姓中蔓延。 蜀王三日前发现肉军感染瘟疫后，严密封锁消息。 只盼戎人的叫阵能再猛烈些，好将瘟疫蔓延过去。 然而，蜀王的打算今晚就要落空了。 百姓们拼到今日，无非是为了一个生的希望。 现在，蜀王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一个人都不放过去，那大家就一起毁灭。 丑时三刻，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带来无尽的寒意。 城门外乌泱泱的一群百姓，衣衫褴褛，怪异的气味让人很是不适，可大家就那么随意地挤在一起睡了。 张小弟掩住口鼻，穿越咳嗽不断的人潮，悄无声息来到城门处。 城墙下，有其他几个汉子蹲守此地。 张小弟个子不高，在几个汉子的掩护下，他早已挖好了一条一尺来宽的地道。 地道通向城门横梁处。 少年爬进去后，将攒了好些时日的火绒拿出，又拿出好多件脏衣服和树棍子。 看着上方粗壮的梁木，少年取火折子将火绒点燃，又将脏衣服和树棍子架起来，小小的火苗很快燃起。 虽然地道里缺少空气，但此时正吹北风，洞口刚好在灌风，衣物本就易燃，风助火势，一股股浓烟从地道下蔓延开来。 看着里面确实燃烧起来。 张小弟快速从里面退出。 约莫一刻钟后，一股股浓烟四散开来。大门的横梁处终于点燃。 但眼下大门还是开不了。 因为横梁烧断还需要半个来时辰。 眼见百姓们开始骚乱，府兵们也动作起来。 一排排府兵身着黑甲，笼罩着整个空间。 城墙下的百姓仿佛意识不到危险，纷纷朝城门涌去。 因为只有城门上的梁木烧断，他们才有机会进入，现在，就是机会。 “所有人，速速退去，不然后果自负。” 城墙上一个校尉大声朝下方喊话。 可他的声音太小，百姓们早已乱作一团。 校尉拉住身后的一排士兵，让他们一齐喊话，底下的百姓终于有所停滞。 可不知哪里一阵呼声响起：“大家一起冲啊，冲进去，咱们可以不当戎人刀下鬼啦！” 百姓们再次骚乱起来。 可很快，一阵箭雨就朝百姓们飞来。 “啊啊啊” 射程百米内的百姓纷纷倒地，有些百姓身上中了好几箭，简直成了刺猬。 百姓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显然，他们被府兵的举动彻底激怒。 他们很多都是被临时征来抵挡戎人的，他们没有全部死在戎人的铁骑之下，反而死在了府兵的箭下。 百姓彻底失去控制。 既然怎么都是个死，那就品一把。 百姓们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朝着城门口再次涌去。 府兵们也慌忙取来水开始浇在烧得正旺的横梁木上，然而，冬日的北风呼呼吹着，将火势带得越来越大。 城门近处躲着的百姓生怕大火熄灭，身边有什么就投什么进火堆里，只余身上一件遮体的单薄衣衫。 很快，左侧横梁木断裂，直直朝下塌了，左侧铁门失去支撑，开始晃晃悠悠起来。 百姓们眼见希望来临，更加着急朝前一窝蜂涌去。 无数没力气的、身体瘦小的，直接被人踩着踏过去，引发新一轮的连锁反应。 陆续有百姓倒在自己同伴的身下。 戎人军帐处。 “等离国百姓帮咱们打开城门，咱们好好去会一会蜀王。”渣渣和听到斥候来报，十分兴奋的命令道。 “是。”几个将领领命。 一股游骑接到新的命令，朝城门处飞驰而去。 这厢。 大火蔓延的速度太快，百姓们不管不顾天上的箭雨，地上哭喊的同伴，直直朝城门涌去。 黑夜中。 一股身体、衣服、各种物品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 百姓们竟然直接以身体去撞那炽热的铁门。 前方的无数百姓直接被挤死、烫伤，后面的百姓依然源源不断朝前涌去。 城门上的两百府兵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百姓。 杀不完，根本刹不完！ 正惊诧之际，只听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城墙开始倒塌，好几个府兵直接掉落下去。 百姓们纷纷涌入城内。 后面，张小弟看着大规模百姓入城，确保不会被挤到，赶忙带着千牛村仅剩的几十人朝南逃去。 府兵们早已被百姓的举动惊呆，然而正待他们想要拦截时，戎人骑兵飞驰而来。 “迎敌，迎敌啊！”校尉大声喊叫。 身旁几个府兵看着戎人骑兵携带着滚滚而来的风沙，以及身后逃窜出去的百姓，一时间不知做何选择。 很快，戎人骑兵就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哧哧声、呜呜声、铿锵声……响彻了整片区域。 大离国建和元年十二月底，剑阁县守城府兵亡，蜀地大门敞开。 蜀王不知去向。 第128章 溃败 第一百二十八章：溃败 剑阁县外。 蜀王府兵每日驱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百姓充当抵御戎人的肉军。 百姓们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冲锋，死伤惨重。 这些时日，百姓们的状态有了极大变化。 就连那些得了赏赐的，都开始变得麻木，毕竟有命挣，没命享受的银两和官位得了也无用。 面对戎人军队的叫阵，百姓们只是木然看着，再回首将目光投入城墙上，府兵们严阵以待，不允许他们后退一步。 这日晚间。 仅存的百姓们只分到一个黑面馍。 连日的饥寒和精神上的摧残，百姓们面如死灰、形如槁木，黑面馍刚到手，每个人都胡乱塞入口中。 “里正”，张小弟吃了一口馍，小心观察着周围人神色道，“待到丑时府兵们睡熟，我去放把火烧了城门，咱们逃得远远的。” “好！你去，带上小宝冲出去！”赵里正咳出一口血痰后立马掩住口鼻，将属于自己的黑面馍递给张小弟。 希望张小弟能把赵家仅存的孩子赵小宝带出去。 连日来的冲锋，赵里正的几个儿子都受了伤。 更可怕的是，战场上血流成河，每日都增加新的伤患，却无医官前来医治。 渐渐地，瘟疫开始在百姓中蔓延。 蜀王三日前发现肉军感染瘟疫后，严密封锁消息。 只盼戎人的叫阵能再猛烈些，好将瘟疫蔓延过去。 然而，蜀王的打算今晚就要落空了。 百姓们拼到今日，无非是为了一个生的希望。 现在，蜀王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一个人都不放过去，那大家就一起毁灭。 丑时三刻，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带来无尽的寒意。 城门外乌泱泱的一群百姓，衣衫褴褛，怪异的气味让人很是不适，可大家就那么随意地挤在一起睡了。 张小弟掩住口鼻，穿越咳嗽不断的人潮，悄无声息来到城门处。 城墙下，有其他几个汉子蹲守此地。 张小弟个子不高，在几个汉子的掩护下，他早已挖好了一条一尺来宽的地道。 地道通向城门横梁处。 少年爬进去后，将攒了好些时日的火绒拿出，又拿出好多件脏衣服和树棍子。 看着上方粗壮的梁木，少年取火折子将火绒点燃，又将脏衣服和树棍子架起来，小小的火苗很快燃起。 虽然地道里缺少空气，但此时正吹北风，洞口刚好在灌风，衣物本就易燃，风助火势，一股股浓烟从地道下蔓延开来。 看着里面确实燃烧起来。 张小弟快速从里面退出。 约莫一刻钟后，一股股浓烟四散开来。大门的横梁处终于点燃。 但眼下大门还是开不了。 因为横梁烧断还需要半个来时辰。 眼见百姓们开始骚乱，府兵们也动作起来。 一排排府兵身着黑甲，笼罩着整个空间。 城墙下的百姓仿佛意识不到危险，纷纷朝城门涌去。 因为只有城门上的梁木烧断，他们才有机会进入，现在，就是机会。 “所有人，速速退去，不然后果自负。” 城墙上一个校尉大声朝下方喊话。 可他的声音太小，百姓们早已乱作一团。 校尉拉住身后的一排士兵，让他们一齐喊话，底下的百姓终于有所停滞。 可不知哪里一阵呼声响起：“大家一起冲啊，冲进去，咱们可以不当戎人刀下鬼啦！” 百姓们再次骚乱起来。 可很快，一阵箭雨就朝百姓们飞来。 “啊啊啊” 射程百米内的百姓纷纷倒地，有些百姓身上中了好几箭，简直成了刺猬。 百姓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显然，他们被府兵的举动彻底激怒。 他们很多都是被临时征来抵挡戎人的，他们没有全部死在戎人的铁骑之下，反而死在了府兵的箭下。 百姓彻底失去控制。 既然怎么都是个死，那就品一把。 百姓们人挤人，人推人，人踩人，朝着城门口再次涌去。 府兵们也慌忙取来水开始浇在烧得正旺的横梁木上，然而，冬日的北风呼呼吹着，将火势带得越来越大。 城门近处躲着的百姓生怕大火熄灭，身边有什么就投什么进火堆里，只余身上一件遮体的单薄衣衫。 很快，左侧横梁木断裂，直直朝下塌了，左侧铁门失去支撑，开始晃晃悠悠起来。 百姓们眼见希望来临，更加着急朝前一窝蜂涌去。 无数没力气的、身体瘦小的，直接被人踩着踏过去，引发新一轮的连锁反应。 陆续有百姓倒在自己同伴的身下。 戎人军帐处。 “等离国百姓帮咱们打开城门，咱们好好去会一会蜀王。”渣渣和听到斥候来报，十分兴奋的命令道。 “是。”几个将领领命。 一股游骑接到新的命令，朝城门处飞驰而去。 这厢。 大火蔓延的速度太快，百姓们不管不顾天上的箭雨，地上哭喊的同伴，直直朝城门涌去。 黑夜中。 一股身体、衣服、各种物品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 百姓们竟然直接以身体去撞那炽热的铁门。 前方的无数百姓直接被挤死、烫伤，后面的百姓依然源源不断朝前涌去。 城门上的两百府兵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百姓。 杀不完，根本刹不完！ 正惊诧之际，只听到“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城墙开始倒塌，好几个府兵直接掉落下去。 百姓们纷纷涌入城内。 后面，张小弟看着大规模百姓入城，确保不会被挤到，赶忙带着千牛村仅剩的几十人朝南逃去。 府兵们早已被百姓的举动惊呆，然而正待他们想要拦截时，戎人骑兵飞驰而来。 “迎敌，迎敌啊！”校尉大声喊叫。 身旁几个府兵看着戎人骑兵携带着滚滚而来的风沙，以及身后逃窜出去的百姓，一时间不知做何选择。 很快，戎人骑兵就帮他们做出了选择。 哧哧声、呜呜声、铿锵声……响彻了整片区域。 大离国建和元年十二月底，剑阁县守城府兵亡，蜀地大门敞开。 蜀王不知去向。 第129章 江屿的计划 第一百二十九章：江屿的计划 祉猷行宫。 江屿坐在下首和蜀王较劲。 “王叔这么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少年黑润润的双眸明亮有神，再也不是那个失明的暗淡世子了。 对于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的侄子，蜀王觉得他多管闲事：“小屿要不和叔叔待在一起，外面太危险了，蜀地没有大军驻扎，怎么敌得过戎人骑兵。” 蜀王并未直接回复江屿的问题。 只是，看着眼前的离国太子江屿，蜀王心中开始打起另一个如意算盘。 本来计划用蜀地百姓充当肉军，也能勉强抵挡戎人一段时日，再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他就直接接管军队。 可没想到，戎人虽有损伤，百姓的伤亡更加惨重。 短短不过一月，百姓中竟然有人出现瘟症，并且传染速度极快！ 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才十分痛惜地选择撤走。 毕竟连他那好大哥都不管这群百姓的死活，他还管个屁？他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染上瘟疫死去。 留下校尉守城，他就声称自己要亲自去迎接朝廷大军，好灭了这群北戎蛮夷。 然后，他前脚溜回自己秘密建造的山庄里。 后脚江屿也跟了过来，并再三恳求他出兵。 “这里的百姓，王叔是不打算管了吗？”少年的眼神直直盯着蜀王，露出森然寒光。 想到自己削减不到三千的府兵，蜀王慢悠悠冷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不当家不知国事艰难？ 现如今，圣上削弱各方势力。 我蜀地守备军不过三千，尚且守城一月有余，百姓奋勇杀敌，我只当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怪我不顾蜀地百姓，你可有想想你的父皇为百姓们做了什么？不止蜀地，还有北地的百姓，他们为何要不远千里跋涉来此？” “还有”，看面前少年气势稍减，蜀王继续道，“都一个月了，朝廷的援军还未到，在圣上心中这是何意，你又懂得多少？ 蜀王摔了袖子，径直离去。 走前一句话飘入江屿耳中，“瘟疫已经起了，难不成所有的士兵，所有的百姓、甚至你王叔我都要给瘟疫陪葬吗？ 若是太子太子殿下愿意身先士卒去慰劳百姓，我自然佩服万千！” “你……” 许淮气得翻起了白眼：“这个蜀王，当真心狠手辣，只顾自己不顾百姓。” “许叔，算了，王叔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有我们的选择。” 少年的眸子坚定地看向远方，沉默良久，才道：“不管父皇是否派来的援军，咱们都要守护好这里。” “可咱们没兵、没药，怎么守？”许淮苦笑道。 “用我母妃的私库。”少年平静道。 “少爷，不可啊。”许淮始终把少年当成自己的主人，一直没有改称呼为太子。 想当年，许国公府富可敌国，先王妃出嫁携带的私库里珍宝无数。 许淮下意识拒绝小主人的提议。 当年，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还是瑞王时，因他是容貌不佳的一个宫女所生，一直被先皇不喜，就连宫女太监们都敢偷偷欺负他。 志学之年（15岁），瑞王曾在京城酒楼里偶遇许国公府嫡女许新柔。 当日，另一个皇子正欺负他，年少瑞王碍他母妃受宠，不敢与他闹翻，却依然挨了一顿好打。 事后，豆蔻少女看他蓬头垢面，血迹都从口内涌出，让小丫鬟好好照顾他。还劝解一句“大丈夫何论出身，自立自强，只当另有一番天地”，少年心中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他主动亲近后来的皇上，并得到重用，新皇上位后，他得封瑞王，还掌兵马负责西北防御。 而后，就是许国公府倾尽全府之力嫁女。 可没过几年，王妃就去世了，只留下小少爷。 没多久，二房的许家女就入了瑞王府成了继王妃。 再后来，就是小皇帝坠马，瑞王作为辅政大臣在群臣再三劝解之下才登上大宝。 小姐当年故去，许淮本就存疑。 可小少爷也开始与继王妃亲近起来，许淮便不敢过多言语了。 前些时日，他们一行找鬼医诊治眼疾的时候，少爷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对当今圣上，许淮不敢妄加评判； 但少爷想要做什么，许淮也不会过于干涉，他只担心他的安危。 “无妨，私库里的东西留着也是死物，更何况，姨母惦记了这么多年，他也不会想到，我会利用它们重新站起来。” 少年咬牙切齿说着，眸中被仇恨全部掩盖。 不过，想到一个少女曾经告诫过他“不必沉湎过去，来日之路光明灿烂”，他陡然升起的恨意又慢慢退了下去。 蜀地。 一个个命令从祉猷行宫传递出去。 很快，以行宫为中心，一队队流民开始往这里集聚。 只因蜀王有令，他已经掏出全部家当全力征召了药材、粮食堆积在此，他给百姓们找到了活路。 之前对蜀王万分仇恨的百姓从开始犹豫，到逐渐蜂拥向此处。 因剑城县城门失守后，逃窜出去的流民已经将瘟疫蔓延到了各地。 不肖半月，吸引了数万百姓前来此地求药。 幸好蜀地广博，戎人兵马有限，还未攻打到此处。 蜀王每日乐得屁颠屁颠的，他没想到江屿竟将功劳全部算在他头上，简直开心坏了。 …… 狗熊村内。 板儿找到了，村里的情况众人终于打探清楚。 沈心梨也发现了来人竟是薛轩。 出于对云姑等人的不信任。 沈心梨带着沈富贵、张小弟几人出去运走了他送来的礼物，与薛轩合作了一笔生意：二百麻醉枪一万两银子，玉髓精不卖，因为没了。 打发走了薛轩和云姑等人。 沈心梨和狗熊村人开始赶紧收割再生稻。 因着害怕村口再有人突然靠近，沈心梨特地让将阿花放了出来。 村口有巨蟒盘踞的消息再次在狗熊村人中蔓延开来。 “一定是金花娘娘显灵，才让咱们家今年能度过这寒冬啊！” 一个妇人弯下腰捡起自家田里掉落的稻穗，对旁边的孩子念叨着。 妇人正是周寡妇。 那日沈心梨帮忙找到了板儿，周寡妇很不好意思，将家里仅存的两个鸡蛋送给沈心梨，表示歉意。 沈家人也不计较。 可不吗？ 村里的改变可不是就从沈家人进村开始的。 全村人看着沈家人的目光越发虔诚。 尤其看到沈心梨竟然不害怕巨蟒，还会经常往村口走去，对沈家人更是尊敬有加。 忙活了七八日，田里的再生稻终于收完。 虽然比第一茬稻子少，但这可是实打实的粮食，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地里收的都是自己的！ 和粗粮一起吃，一定能吃到明年春天的。 周寡妇带着秀儿板儿，村里其他家的孩子和老人也都在田里捡稻穗。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每一粒稻子都是珍贵的，浪费不得。 第129章 江屿的计划 第一百二十九章：江屿的计划 祉猷行宫。 江屿坐在下首和蜀王较劲。 “王叔这么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是要去哪里？”少年黑润润的双眸明亮有神，再也不是那个失明的暗淡世子了。 对于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的侄子，蜀王觉得他多管闲事：“小屿要不和叔叔待在一起，外面太危险了，蜀地没有大军驻扎，怎么敌得过戎人骑兵。” 蜀王并未直接回复江屿的问题。 只是，看着眼前的离国太子江屿，蜀王心中开始打起另一个如意算盘。 本来计划用蜀地百姓充当肉军，也能勉强抵挡戎人一段时日，再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他就直接接管军队。 可没想到，戎人虽有损伤，百姓的伤亡更加惨重。 短短不过一月，百姓中竟然有人出现瘟症，并且传染速度极快！ 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才十分痛惜地选择撤走。 毕竟连他那好大哥都不管这群百姓的死活，他还管个屁？他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染上瘟疫死去。 留下校尉守城，他就声称自己要亲自去迎接朝廷大军，好灭了这群北戎蛮夷。 然后，他前脚溜回自己秘密建造的山庄里。 后脚江屿也跟了过来，并再三恳求他出兵。 “这里的百姓，王叔是不打算管了吗？”少年的眼神直直盯着蜀王，露出森然寒光。 想到自己削减不到三千的府兵，蜀王慢悠悠冷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不当家不知国事艰难？ 现如今，圣上削弱各方势力。 我蜀地守备军不过三千，尚且守城一月有余，百姓奋勇杀敌，我只当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怪我不顾蜀地百姓，你可有想想你的父皇为百姓们做了什么？不止蜀地，还有北地的百姓，他们为何要不远千里跋涉来此？” “还有”，看面前少年气势稍减，蜀王继续道，“都一个月了，朝廷的援军还未到，在圣上心中这是何意，你又懂得多少？ 蜀王摔了袖子，径直离去。 走前一句话飘入江屿耳中，“瘟疫已经起了，难不成所有的士兵，所有的百姓、甚至你王叔我都要给瘟疫陪葬吗？ 若是太子太子殿下愿意身先士卒去慰劳百姓，我自然佩服万千！” “你……” 许淮气得翻起了白眼：“这个蜀王，当真心狠手辣，只顾自己不顾百姓。” “许叔，算了，王叔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有我们的选择。” 少年的眸子坚定地看向远方，沉默良久，才道：“不管父皇是否派来的援军，咱们都要守护好这里。” “可咱们没兵、没药，怎么守？”许淮苦笑道。 “用我母妃的私库。”少年平静道。 “少爷，不可啊。”许淮始终把少年当成自己的主人，一直没有改称呼为太子。 想当年，许国公府富可敌国，先王妃出嫁携带的私库里珍宝无数。 许淮下意识拒绝小主人的提议。 当年，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还是瑞王时，因他是容貌不佳的一个宫女所生，一直被先皇不喜，就连宫女太监们都敢偷偷欺负他。 志学之年（15岁），瑞王曾在京城酒楼里偶遇许国公府嫡女许新柔。 当日，另一个皇子正欺负他，年少瑞王碍他母妃受宠，不敢与他闹翻，却依然挨了一顿好打。 事后，豆蔻少女看他蓬头垢面，血迹都从口内涌出，让小丫鬟好好照顾他。还劝解一句“大丈夫何论出身，自立自强，只当另有一番天地”，少年心中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他主动亲近后来的皇上，并得到重用，新皇上位后，他得封瑞王，还掌兵马负责西北防御。 而后，就是许国公府倾尽全府之力嫁女。 可没过几年，王妃就去世了，只留下小少爷。 没多久，二房的许家女就入了瑞王府成了继王妃。 再后来，就是小皇帝坠马，瑞王作为辅政大臣在群臣再三劝解之下才登上大宝。 小姐当年故去，许淮本就存疑。 可小少爷也开始与继王妃亲近起来，许淮便不敢过多言语了。 前些时日，他们一行找鬼医诊治眼疾的时候，少爷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对当今圣上，许淮不敢妄加评判； 但少爷想要做什么，许淮也不会过于干涉，他只担心他的安危。 “无妨，私库里的东西留着也是死物，更何况，姨母惦记了这么多年，他也不会想到，我会利用它们重新站起来。” 少年咬牙切齿说着，眸中被仇恨全部掩盖。 不过，想到一个少女曾经告诫过他“不必沉湎过去，来日之路光明灿烂”，他陡然升起的恨意又慢慢退了下去。 蜀地。 一个个命令从祉猷行宫传递出去。 很快，以行宫为中心，一队队流民开始往这里集聚。 只因蜀王有令，他已经掏出全部家当全力征召了药材、粮食堆积在此，他给百姓们找到了活路。 之前对蜀王万分仇恨的百姓从开始犹豫，到逐渐蜂拥向此处。 因剑城县城门失守后，逃窜出去的流民已经将瘟疫蔓延到了各地。 不肖半月，吸引了数万百姓前来此地求药。 幸好蜀地广博，戎人兵马有限，还未攻打到此处。 蜀王每日乐得屁颠屁颠的，他没想到江屿竟将功劳全部算在他头上，简直开心坏了。 …… 狗熊村内。 板儿找到了，村里的情况众人终于打探清楚。 沈心梨也发现了来人竟是薛轩。 出于对云姑等人的不信任。 沈心梨带着沈富贵、张小弟几人出去运走了他送来的礼物，与薛轩合作了一笔生意：二百麻醉枪一万两银子，玉髓精不卖，因为没了。 打发走了薛轩和云姑等人。 沈心梨和狗熊村人开始赶紧收割再生稻。 因着害怕村口再有人突然靠近，沈心梨特地让将阿花放了出来。 村口有巨蟒盘踞的消息再次在狗熊村人中蔓延开来。 “一定是金花娘娘显灵，才让咱们家今年能度过这寒冬啊！” 一个妇人弯下腰捡起自家田里掉落的稻穗，对旁边的孩子念叨着。 妇人正是周寡妇。 那日沈心梨帮忙找到了板儿，周寡妇很不好意思，将家里仅存的两个鸡蛋送给沈心梨，表示歉意。 沈家人也不计较。 可不吗？ 村里的改变可不是就从沈家人进村开始的。 全村人看着沈家人的目光越发虔诚。 尤其看到沈心梨竟然不害怕巨蟒，还会经常往村口走去，对沈家人更是尊敬有加。 忙活了七八日，田里的再生稻终于收完。 虽然比第一茬稻子少，但这可是实打实的粮食，现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地里收的都是自己的！ 和粗粮一起吃，一定能吃到明年春天的。 周寡妇带着秀儿板儿，村里其他家的孩子和老人也都在田里捡稻穗。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每一粒稻子都是珍贵的，浪费不得。 第130章 悬赏令 第一百三十章：悬赏令 狗熊村的百姓囤好了入冬的粮食，在石屋内猫冬。 蜀地的其他百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逃窜的百姓们。 祉猷行宫外，绵延数十里，都是随地搭建的临时住所。 几块破麻布，绕在四面环绕的几根柱子上，再遮住顶，就是一个小草棚。 百姓们一堆一堆聚集在一处取暖，咳嗽声此起彼伏。 一个草棚内，赵里正刚将赵小宝哄睡下，一直清咳的他再也忍不住，跑到门口蹲在地上就大声咳嗽起来。 赵里正年纪大了，一起逃难的村里人死的死，伤的伤，他的伤感没有时间宣泄，更严峻的问题就已经在眼前了。 “咳！咳！咳！” 连续几声咳嗽，赵里正觉得自己的胸腔内像是有无数痒痒虫在撕咬着他，咬得他恨不得一口气把它们一口气全咳出来踩死。 “咳！咳！咳！啊啊…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带动赵里正佝偻的身子，径直从地上弹跳起来。 “嗬——褪！” 一口粘痰终于吐出，赵里正觉得胸腔内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爷爷，爷爷，你好些没有？”赵小宝不知何时跑到赵里正面前，看着爷爷嘴角挂着的血珠，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事儿，爷爷好着呢，小宝不怕。”赵里正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气，看着惊慌失措的赵小宝，他只能伸出颤抖的手在小宝身上抚摸安慰。 没办法，家里人都去了，如今老赵家就剩下祖孙二人。 赵小宝亲眼目睹了亲人的离去，脸上再无童稚，每天都担忧地抱紧唯一的爷爷，生怕自己一睁眼，爷爷也没了。 可赵里正这边，刚缓和了一下，痒痒虫又开始发作，新一轮的咳嗽再次开始。 再看旁边的几人，也都是这样的状况。 那日，赵里正一行从剑城县城门处逃出后，他们仅剩的许多人都渐渐染上了疫病。 听路上的其他百姓说祉猷宫有大夫给大家治病。 唯一没有染上病的张小弟，在赵里正的嘱托下，率领众人快速朝祉猷宫赶去。 然而他们到了后才知道，虽然蜀王给大家提供了暂时居住的地方，可大部分百姓都感染了疫症，药材早已不够了。 百姓们从昨日起，只能分到一碗熬了好几遍的草药水。 张小弟他们去的晚，自然分得更少。 祉猷宫内。 “少爷”，许淮忧心道，“这疫症越来越严重了，百姓已死上百余人，咱们去寻鬼医的人还没消息。” 江屿听罢，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有法子将百姓召集来此，也是因为提前就派人去寻了鬼医。 可戎人南下，鬼医也随着人流行走，根本不知去向。 这疫症蔓延速度奇快，眼看百姓个个身染病症，江屿急在眼中，怒在心头。 因为，朝廷派遣来的军队竟然早就到了蜀地。可他们一直停留在入蜀的关隘内，任凭戎人大肆虐杀百姓却毫无动静。 想起蜀王前几日的言语，江屿对自己那刚上位不久父皇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年他对母妃残忍也就罢了，如今夺了这天下又对百姓如此不在意，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几日，要不是戎人大军也被疫症影响，暂停南下攻城计划，怕是百姓们会再度沦为戎人的刀下亡魂。 “粮食这些时日消耗如何？”少年久久拧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下，沉声问道。 “粮食还有一半”。 许淮松了一口气，又道，“幸好蜀王将征上来的一部分粮食藏在这里，被少爷用在百姓身上，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少年的眉头总算缓和了一些。 “罢了，再去多派些人去寻鬼医，另去民间贴悬赏令，凡能救治瘟疫者，悬赏黄金千两，”少年皱眉吩咐道，许淮应声出去。 “疫症，当真无药可救吗？”少年在屋内踱步，口内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许叔”，少年停顿一下，才道，“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 “少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已经吩咐好命令的许淮转身问道。 “没有。”少年摆了摆手。 翌日。 北风卷着雪沫子呼呼地吹在山林河谷间，大地很快披上了一件银色外衣，地上的人儿没有御寒的外衣，一个个蜷缩冷如狗。 疫症已经让百姓们够难受的了，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好在，江屿终于收到了消息。 “鬼医的消息已经找到，并且鬼医竟然和那沈姓家人待在一起。” 听到许淮的报告，江屿心头一暖。 “许叔，我亲自去请鬼医，你和王叔稳住这里的局势，别让王叔坏事； 至于朝廷的兵马，只要戎人没有异动，暂时不要与之交恶。” 两人四匹快马踏着风雪，朝西南凉水州方向快速奔去。 狗熊村。 “于爷爷，我昨日出去打探了一番，听说戎人因为疫病暂时停止进攻，咱们也得注意了。” “梨丫头，注意什么？”于里正紧张道。 村里人担心外面的局势，入冬以来都不敢外出。 但也有胆子大的，还有家里缺油盐酱醋的，偷偷摸摸出去了几趟。 见外面局势一如既往安静，好几家又开始搬东西住回了村里。 沈心梨一家倒是没有没有搬。 只不过沈心梨也觉得日日待在石室内有些憋闷，就和几个小哥哥偷偷摸摸去了镇上。 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来也想看看那韩远还在不在，顺便再做做生意。 她空间里的水果不能轻易拿出来，但太多了一直放着也变不成银子。 “我去了趟镇上，听镇上粮铺的掌柜说的，他家亲戚遇到了从北方逃难的流民，就跟人家搭了句话，一家子都病倒了。” “什么个意思？搭个话一家人就病倒了？”于里正还是不能理解。 沈心梨知道，这就是古代版“口罩时期。” 尤其是这里的条件这么落后，医疗资源严重缺乏，遇上传染性极强的疫症，就属于老天收人的事情了。 沈心梨回来后就十分紧张，因为她还听说，蜀王也发出了悬赏令，重金悬赏能治疗疫病之人。 这无疑说明疫症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直视于里正，眼神突然变得很严肃：“于爷爷，接下来我说的，您一定要记着。 咱们村所有人都禁止出村，减少与外来人的接触； 另外咱们自己也要做好防护，说话时用布帕掩面，每日用艾草、雄黄熏屋； 若是有人生病发烧，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和孟大夫。” 沈心梨一一说给于里正听。 第130章 悬赏令 第一百三十章：悬赏令 狗熊村的百姓囤好了入冬的粮食，在石屋内猫冬。 蜀地的其他百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逃窜的百姓们。 祉猷行宫外，绵延数十里，都是随地搭建的临时住所。 几块破麻布，绕在四面环绕的几根柱子上，再遮住顶，就是一个小草棚。 百姓们一堆一堆聚集在一处取暖，咳嗽声此起彼伏。 一个草棚内，赵里正刚将赵小宝哄睡下，一直清咳的他再也忍不住，跑到门口蹲在地上就大声咳嗽起来。 赵里正年纪大了，一起逃难的村里人死的死，伤的伤，他的伤感没有时间宣泄，更严峻的问题就已经在眼前了。 “咳！咳！咳！” 连续几声咳嗽，赵里正觉得自己的胸腔内像是有无数痒痒虫在撕咬着他，咬得他恨不得一口气把它们一口气全咳出来踩死。 “咳！咳！咳！啊啊…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带动赵里正佝偻的身子，径直从地上弹跳起来。 “嗬——褪！” 一口粘痰终于吐出，赵里正觉得胸腔内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爷爷，爷爷，你好些没有？”赵小宝不知何时跑到赵里正面前，看着爷爷嘴角挂着的血珠，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事儿，爷爷好着呢，小宝不怕。”赵里正能感受到嘴里的血腥气，看着惊慌失措的赵小宝，他只能伸出颤抖的手在小宝身上抚摸安慰。 没办法，家里人都去了，如今老赵家就剩下祖孙二人。 赵小宝亲眼目睹了亲人的离去，脸上再无童稚，每天都担忧地抱紧唯一的爷爷，生怕自己一睁眼，爷爷也没了。 可赵里正这边，刚缓和了一下，痒痒虫又开始发作，新一轮的咳嗽再次开始。 再看旁边的几人，也都是这样的状况。 那日，赵里正一行从剑城县城门处逃出后，他们仅剩的许多人都渐渐染上了疫病。 听路上的其他百姓说祉猷宫有大夫给大家治病。 唯一没有染上病的张小弟，在赵里正的嘱托下，率领众人快速朝祉猷宫赶去。 然而他们到了后才知道，虽然蜀王给大家提供了暂时居住的地方，可大部分百姓都感染了疫症，药材早已不够了。 百姓们从昨日起，只能分到一碗熬了好几遍的草药水。 张小弟他们去的晚，自然分得更少。 祉猷宫内。 “少爷”，许淮忧心道，“这疫症越来越严重了，百姓已死上百余人，咱们去寻鬼医的人还没消息。” 江屿听罢，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有法子将百姓召集来此，也是因为提前就派人去寻了鬼医。 可戎人南下，鬼医也随着人流行走，根本不知去向。 这疫症蔓延速度奇快，眼看百姓个个身染病症，江屿急在眼中，怒在心头。 因为，朝廷派遣来的军队竟然早就到了蜀地。可他们一直停留在入蜀的关隘内，任凭戎人大肆虐杀百姓却毫无动静。 想起蜀王前几日的言语，江屿对自己那刚上位不久父皇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年他对母妃残忍也就罢了，如今夺了这天下又对百姓如此不在意，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几日，要不是戎人大军也被疫症影响，暂停南下攻城计划，怕是百姓们会再度沦为戎人的刀下亡魂。 “粮食这些时日消耗如何？”少年久久拧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下，沉声问道。 “粮食还有一半”。 许淮松了一口气，又道，“幸好蜀王将征上来的一部分粮食藏在这里，被少爷用在百姓身上，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少年的眉头总算缓和了一些。 “罢了，再去多派些人去寻鬼医，另去民间贴悬赏令，凡能救治瘟疫者，悬赏黄金千两，”少年皱眉吩咐道，许淮应声出去。 “疫症，当真无药可救吗？”少年在屋内踱步，口内喃喃自语。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许叔”，少年停顿一下，才道，“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了。” “少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已经吩咐好命令的许淮转身问道。 “没有。”少年摆了摆手。 翌日。 北风卷着雪沫子呼呼地吹在山林河谷间，大地很快披上了一件银色外衣，地上的人儿没有御寒的外衣，一个个蜷缩冷如狗。 疫症已经让百姓们够难受的了，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好在，江屿终于收到了消息。 “鬼医的消息已经找到，并且鬼医竟然和那沈姓家人待在一起。” 听到许淮的报告，江屿心头一暖。 “许叔，我亲自去请鬼医，你和王叔稳住这里的局势，别让王叔坏事； 至于朝廷的兵马，只要戎人没有异动，暂时不要与之交恶。” 两人四匹快马踏着风雪，朝西南凉水州方向快速奔去。 狗熊村。 “于爷爷，我昨日出去打探了一番，听说戎人因为疫病暂时停止进攻，咱们也得注意了。” “梨丫头，注意什么？”于里正紧张道。 村里人担心外面的局势，入冬以来都不敢外出。 但也有胆子大的，还有家里缺油盐酱醋的，偷偷摸摸出去了几趟。 见外面局势一如既往安静，好几家又开始搬东西住回了村里。 沈心梨一家倒是没有没有搬。 只不过沈心梨也觉得日日待在石室内有些憋闷，就和几个小哥哥偷偷摸摸去了镇上。 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来也想看看那韩远还在不在，顺便再做做生意。 她空间里的水果不能轻易拿出来，但太多了一直放着也变不成银子。 “我去了趟镇上，听镇上粮铺的掌柜说的，他家亲戚遇到了从北方逃难的流民，就跟人家搭了句话，一家子都病倒了。” “什么个意思？搭个话一家人就病倒了？”于里正还是不能理解。 沈心梨知道，这就是古代版“口罩时期。” 尤其是这里的条件这么落后，医疗资源严重缺乏，遇上传染性极强的疫症，就属于老天收人的事情了。 沈心梨回来后就十分紧张，因为她还听说，蜀王也发出了悬赏令，重金悬赏能治疗疫病之人。 这无疑说明疫症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直视于里正，眼神突然变得很严肃：“于爷爷，接下来我说的，您一定要记着。 咱们村所有人都禁止出村，减少与外来人的接触； 另外咱们自己也要做好防护，说话时用布帕掩面，每日用艾草、雄黄熏屋； 若是有人生病发烧，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和孟大夫。” 沈心梨一一说给于里正听。 第131章 周寡妇染疫 第一百三十一章：周寡妇染疫 于里正顶着寒风，敲响铜锣，将村里人召集起来。 村民大部分还在石屋。 考虑到搬到村里的那几户不知晓问题的严重性，于里正特地将地点选在山脚的大柳树下。 昏暗的天空上，一层层的云雾，将整个小山村笼罩在其中。 细小的盐粒子伴随着寒风，拍打在山林间、树枝上、枯草丛里，四周一片沙沙作响的声音。 于里正看着落在身上的盐粒子，口里念叨着：“下雪丸子了。” 率先跑出来的孩子们欢呼着“哦哦，下雪珠子啰”，就开始绕着大柳树转圈圈。 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 大人们骤然离开了暖和的地儿，都缩头缩脑地走着，有到了地方的，一边跺脚捂耳朵，一边盯着大树下的于里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叔啊，您这是啥装扮呐？咋像个大姑娘似的戴个面罩子，咱这儿只兴大姑娘小媳妇们包头的，没见包脸的啊？”村里的懒汉于大猛舔了一口掉到手上的雪珠子，笑嘻嘻问道。 下面众人见于里正的装扮也颇为好奇，有疑惑发问的，也有好奇的，或者如于大猛一般嬉笑的。 还是上了年纪的王婆子有见识，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于老哥，是不是今年的疫症比往年要凶险得多？” 蜀地起了瘟疫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狗熊村。 沈家人能带回消息，其他出村的人自然也能带回。 但除了沈家，村里人都没当回事。 毕竟凉水州远在蜀地西南，为躲避征兵和纳粮，村里人才躲入地下石室。 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听说戎人都染上了疫症，官府也乱了，大家的胆子才逐渐大了起来。 见人来齐整了。 于里正瞪了一眼于大猛，才将瘟疫的情况一一说了。 众人一时惊恐不已。 听到于里正说了吩咐。 于大猛率先跳出来，“啥？还要禁止出村？” 这几日，于大猛找了之前的狐朋狗友在镇上喝酒耍牌，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的很。 “把你屁眼子给我捂严实些！”于里正怒视于大猛，刚刚这懒汉藐视他，他瞪了一下他，这懒汉就不敢说玩笑话了，可现在这么大的事儿，于大猛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于里正自然生气，他大声呵斥道：“你想死别拉着全村人去死。再啰嗦，直接逐出村子。” 于大猛不敢再叽叽歪歪，只和下面几个人眉来眼去。 见下面依然有骚乱声，于里正悲恸道：“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辈的，不知道疫症的厉害。 村里的王婆子和李大爷都知道，都经历过。 老天要收人，是不分你是穷人富人，年轻年老的，甚至，小孩子都不会放过。 听说，这次疫症传染得十分厉害，让大家不要外出，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啊！” 王婆子想起自己孩童时遭遇过的一次疫症，连连发出一声长叹息道：“是哎，我小的时候，我们村的人都死绝了，没了！” 王婆子回想起往事，不禁眼泪涌了上来。 听完于里正的嘱托，众人各怀心事离开。 傍晚时分，棉絮状的雪花在空中飞舞。 村里周寡妇家。 “娘，阿弟，你们这是咋了？”秀儿看着她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滚烫得吓人，心里十分害怕。 那日沈心梨与薛轩做完交易后，特地让他们补偿了周寡妇家被吃掉的鸡。 云姑便赔了五两银子。 孤儿寡母的日子一直过得恓惶，半年都吃不上一口肉。 这几日，听说村里人出山去了。 板儿也嚷嚷着要吃肉，周寡妇便揣着巨款，跟着几人一起去了镇上。 在胡屠户的铺子买了半斤肥猪肉，又买了几块棉布，打算给姐弟俩做件御寒的衣服。 回来后，周寡妇担心村里孩子眼欠，要是分出去自己家孩子也吃不了几块，就打算在村里吃完饭再回地下石屋去。 可一顿饭还没吃完，周寡妇人就晕倒了，还一直恶心想吐。 秀儿坚持要去喊人，周寡妇呻吟着说再等等，自己躺会儿就好。 周寡妇躺了一下午，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还冷的厉害，秀儿赶紧在屋内烧了柴火，又去石室取了被子来给周寡妇盖上。 村里人知道周寡妇家买了肉，猜测他们打算在外面住几日，免得引得家里孩子闻到肉味欠的慌，也不在意。 翌日清晨。 秀儿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娘亲身上热如炭烧，弟弟也是满脸通红，吓了一大跳。 九岁的女孩子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猛然想到昨日于爷爷说的，要是有异常，就去通知他，可以请孟大夫去瞧瞧，秀儿踩着一双鞋就朝石屋跑去。 上山时，小女孩摔倒好几次，雪地上留下她一串串印记。 “里正爷爷，阿梨姐姐，我娘和我弟发高热了。”一声哭腔打破了石屋内的安静。 沈心梨第一时间听到这声音。 她拉住孟匀和古怪老头，和于里正一行几人快速朝山下赶去，秀儿一个人在前方带路。 “于爷爷，您还记得我说的吗？”看着前方几米远的秀儿，沈心梨问道。 “记得，先保持距离。” 几人刚滑到山下的平地上，于里正思索着答道。 “对，于爷爷您做得对，不论情况怎样，咱们先要保持距离。” “小丫头不要着急下定论，待老夫先去查探一番再说。”鬼医一脸不耐烦，对于昨日沈心梨的防患于未然的一系列举动，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觉得过于小题大做了。 眼下，见小丫头在这儿考察里正，坚持要先自己去看了再说。 孟匀看了眼师父，看了眼沈心梨，神色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跟在师父身后。 沈心梨提前将自己准备的面巾子戴上，将面前的师徒二人拉住，不耐烦道：“戴上，戴上，万一真的是疫症，也能防护一下。” 这个孟匀，师父来了，就一点儿也不听话了，天天忙着研究草药，真是的！ 沈心梨心里气愤，小脸上表情丰富。 鬼医老头胡子直抽抽，却还是戴上了口罩。 “咳咳咳咳！扣儿！呕！” 还没走到周寡妇家门口，就听到她屋内传来一阵阵女声剧烈的咳嗽声。 秀儿在屋外听到，忙冲进屋内。 想起秀儿说她娘昨日傍晚开始发热、半夜还咳嗽。这会儿听声音，咳嗽已经加重了，沈心梨心里已经有八分笃定周寡妇染上了疫症。 “两位神医，您二位赶紧进去瞧瞧！”于里正着急道。 沈心梨拉住要跟进去的于里正，“于爷爷，咱们现在不能进去。” 第131章 周寡妇染疫 第一百三十一章：周寡妇染疫 于里正顶着寒风，敲响铜锣，将村里人召集起来。 村民大部分还在石屋。 考虑到搬到村里的那几户不知晓问题的严重性，于里正特地将地点选在山脚的大柳树下。 昏暗的天空上，一层层的云雾，将整个小山村笼罩在其中。 细小的盐粒子伴随着寒风，拍打在山林间、树枝上、枯草丛里，四周一片沙沙作响的声音。 于里正看着落在身上的盐粒子，口里念叨着：“下雪丸子了。” 率先跑出来的孩子们欢呼着“哦哦，下雪珠子啰”，就开始绕着大柳树转圈圈。 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 大人们骤然离开了暖和的地儿，都缩头缩脑地走着，有到了地方的，一边跺脚捂耳朵，一边盯着大树下的于里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叔啊，您这是啥装扮呐？咋像个大姑娘似的戴个面罩子，咱这儿只兴大姑娘小媳妇们包头的，没见包脸的啊？”村里的懒汉于大猛舔了一口掉到手上的雪珠子，笑嘻嘻问道。 下面众人见于里正的装扮也颇为好奇，有疑惑发问的，也有好奇的，或者如于大猛一般嬉笑的。 还是上了年纪的王婆子有见识，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于老哥，是不是今年的疫症比往年要凶险得多？” 蜀地起了瘟疫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狗熊村。 沈家人能带回消息，其他出村的人自然也能带回。 但除了沈家，村里人都没当回事。 毕竟凉水州远在蜀地西南，为躲避征兵和纳粮，村里人才躲入地下石室。 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听说戎人都染上了疫症，官府也乱了，大家的胆子才逐渐大了起来。 见人来齐整了。 于里正瞪了一眼于大猛，才将瘟疫的情况一一说了。 众人一时惊恐不已。 听到于里正说了吩咐。 于大猛率先跳出来，“啥？还要禁止出村？” 这几日，于大猛找了之前的狐朋狗友在镇上喝酒耍牌，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的很。 “把你屁眼子给我捂严实些！”于里正怒视于大猛，刚刚这懒汉藐视他，他瞪了一下他，这懒汉就不敢说玩笑话了，可现在这么大的事儿，于大猛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于里正自然生气，他大声呵斥道：“你想死别拉着全村人去死。再啰嗦，直接逐出村子。” 于大猛不敢再叽叽歪歪，只和下面几个人眉来眼去。 见下面依然有骚乱声，于里正悲恸道：“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辈的，不知道疫症的厉害。 村里的王婆子和李大爷都知道，都经历过。 老天要收人，是不分你是穷人富人，年轻年老的，甚至，小孩子都不会放过。 听说，这次疫症传染得十分厉害，让大家不要外出，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啊！” 王婆子想起自己孩童时遭遇过的一次疫症，连连发出一声长叹息道：“是哎，我小的时候，我们村的人都死绝了，没了！” 王婆子回想起往事，不禁眼泪涌了上来。 听完于里正的嘱托，众人各怀心事离开。 傍晚时分，棉絮状的雪花在空中飞舞。 村里周寡妇家。 “娘，阿弟，你们这是咋了？”秀儿看着她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滚烫得吓人，心里十分害怕。 那日沈心梨与薛轩做完交易后，特地让他们补偿了周寡妇家被吃掉的鸡。 云姑便赔了五两银子。 孤儿寡母的日子一直过得恓惶，半年都吃不上一口肉。 这几日，听说村里人出山去了。 板儿也嚷嚷着要吃肉，周寡妇便揣着巨款，跟着几人一起去了镇上。 在胡屠户的铺子买了半斤肥猪肉，又买了几块棉布，打算给姐弟俩做件御寒的衣服。 回来后，周寡妇担心村里孩子眼欠，要是分出去自己家孩子也吃不了几块，就打算在村里吃完饭再回地下石屋去。 可一顿饭还没吃完，周寡妇人就晕倒了，还一直恶心想吐。 秀儿坚持要去喊人，周寡妇呻吟着说再等等，自己躺会儿就好。 周寡妇躺了一下午，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还冷的厉害，秀儿赶紧在屋内烧了柴火，又去石室取了被子来给周寡妇盖上。 村里人知道周寡妇家买了肉，猜测他们打算在外面住几日，免得引得家里孩子闻到肉味欠的慌，也不在意。 翌日清晨。 秀儿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娘亲身上热如炭烧，弟弟也是满脸通红，吓了一大跳。 九岁的女孩子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猛然想到昨日于爷爷说的，要是有异常，就去通知他，可以请孟大夫去瞧瞧，秀儿踩着一双鞋就朝石屋跑去。 上山时，小女孩摔倒好几次，雪地上留下她一串串印记。 “里正爷爷，阿梨姐姐，我娘和我弟发高热了。”一声哭腔打破了石屋内的安静。 沈心梨第一时间听到这声音。 她拉住孟匀和古怪老头，和于里正一行几人快速朝山下赶去，秀儿一个人在前方带路。 “于爷爷，您还记得我说的吗？”看着前方几米远的秀儿，沈心梨问道。 “记得，先保持距离。” 几人刚滑到山下的平地上，于里正思索着答道。 “对，于爷爷您做得对，不论情况怎样，咱们先要保持距离。” “小丫头不要着急下定论，待老夫先去查探一番再说。”鬼医一脸不耐烦，对于昨日沈心梨的防患于未然的一系列举动，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觉得过于小题大做了。 眼下，见小丫头在这儿考察里正，坚持要先自己去看了再说。 孟匀看了眼师父，看了眼沈心梨，神色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跟在师父身后。 沈心梨提前将自己准备的面巾子戴上，将面前的师徒二人拉住，不耐烦道：“戴上，戴上，万一真的是疫症，也能防护一下。” 这个孟匀，师父来了，就一点儿也不听话了，天天忙着研究草药，真是的！ 沈心梨心里气愤，小脸上表情丰富。 鬼医老头胡子直抽抽，却还是戴上了口罩。 “咳咳咳咳！扣儿！呕！” 还没走到周寡妇家门口，就听到她屋内传来一阵阵女声剧烈的咳嗽声。 秀儿在屋外听到，忙冲进屋内。 想起秀儿说她娘昨日傍晚开始发热、半夜还咳嗽。这会儿听声音，咳嗽已经加重了，沈心梨心里已经有八分笃定周寡妇染上了疫症。 “两位神医，您二位赶紧进去瞧瞧！”于里正着急道。 沈心梨拉住要跟进去的于里正，“于爷爷，咱们现在不能进去。” 第132章 沈心梨的大招 第一百三十二章：沈心梨的大招 经鬼医诊治，周寡妇确实感染了疫症。 不过她的病情并不严重，板儿的情况却有些危险。 板儿小小的身体好似个火炉，烧得比周寡妇还要厉害，呼吸也变得愈加沉重。 鬼医皱着眉头出来，心中思索着药方。 “要救那小娃娃的性命，快给我准备一间房子，老夫要试药，任何人不得靠近。”鬼医吩咐道。 于里正连忙照办。 还按照沈心梨的吩咐，将周寡妇家列为禁止出入区，不让村里人靠近。 村内一时人心惶惶。 躲在石屋内的众人更是不敢出门，回村的几户想住回石屋，被里正义正言词的拒绝了。 都说了不让出来住，这下一时半刻也回不去了。 几户人家悔得什么似的。 这一日开始，鬼医和孟匀都忙着选用各种药材测试药性。 中途，秀儿说弟弟烧得实在厉害，孟匀施了针，板儿的状况才勉强稳住。 也不知怎么的，这次的瘟症来得尤其凶猛。 不到两日的功夫，待在村里的几户人家也全都病倒。 众人虽喝了鬼医研制的汤药，症状却迟迟不见消退。 第三日傍晚，天上的棉絮状雪花小了许多，大地苍茫一片。 “阿爹、二叔，大哥、二哥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沈心梨待在之前沈家住过的茅屋里，听到外面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忙出门查看，才发现一家人都出来了。 “阿梨，石屋内村里人都出现了一些症状，”沈富贵深一脚浅一脚出现，却没有进屋，还拿布巾遮住口鼻着急忙慌对女儿道。 “什么？” 沈心梨大为吃惊。 “阿梨，我们刚经过里正家，见于里正也咳得尤其厉害。” 沈富裕背着几个大包袱，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担忧地看向侄女。 “阿姐，阿姐，我没有染上疫症，”沈金林举起油乎乎的小手，径直冲到沈心梨面前，一脸不知愁道。 “哎哟，金林啊，你跑那么快干嘛。”吴月华着急道。 女儿前日说了让他们不要出来，不要靠近她，说什么她接触了病患，身上携带了病毒。 吴月华奉为金科玉律，生怕给外面的神医治病惹麻烦。 可眼下石室内已经不能待了，一家人没有办法，又担心在村子独住的女儿，思索一番，都决定和女儿待在一起。 “对，阿梨，也真怪，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连外祖他们都好好的。”沈富裕挑着一担子行李补充道。 一旁的张小弟、沈金山几人也都是一人一个大包裹。 “爹娘、二叔二婶我也没有染病，外面这么冷，大家都快进来。” 听到沈心梨发话，众人才都进了屋子收拾歇息。 沈心梨则把沈富裕的话记在了心上。 孟匀之前就跟她说起那玉髓精的功效。 “难道是……” 是了，当日全家人都服用了那灵液水，然后阿爹的腿疾痊愈，一家人的状况都好了不少。 沈心梨思忖着，安顿好家人，就走向鬼医与孟匀试药的屋子。 “簌簌！” 经过一个小茅房时，沈心梨听到几声细微的破空声。 循着声音走过去。 只见墙角的雪地下，一个小男孩穿着黑得发亮的衣服躲在一根柱子后，手上的弹弓还在晃动着。 是弟弟口中的那个小石头哥哥。 小石头看着沈心梨也不知道冷，咧嘴笑了笑，然后就朝自己不远处的一个雪包跑了过去。 “麻雀。” 沈心梨好奇看了一眼，就见前边的小石头捡起了一只麻雀，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递给沈心梨。 沈心梨着急往里正家隔壁走，连连摆手， 小石头带着自己的麻雀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于里正将自己家隔壁的一间屋子临时征用给了鬼医和孟匀。 一阵阵浓郁的草药味道从里面飘散开来。 “小丫头莫要来添乱，”见沈心梨靠近，鬼医老头连忙阻拦。 两日不分昼夜地忙碌，老头的神色疲惫不少。 因为在周寡妇身上最先试药，却没起半点作用，周寡妇的高热更厉害，就连板儿如今也是奄奄一息。 一旁的孟匀正正收拾手上的贝母，好看的眉毛也皱成了毛毛虫。 “你怎知我是来添乱的，”沈心梨不满道。 “嗬！小丫头口气不小，你既不是来添乱的，难不成是给我添喜气的？”鬼医老头这两日遇到瓶颈，正需要转换一下脑子，一声冷笑道。 “正是。” 沈心梨手中赫然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碧色石头，正是那玉髓精。 “这是？”鬼医忙一把抓住沈心梨的手，紧张问道，“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玉髓精？” “我不知这是何物，但我知晓这东西对增强体魄极为有效果。”沈心梨沉声道。 见鬼医紧张，沈心梨淡定地拽回自己的手，然后将小石头放入汤药中。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也太暴殄天物了。” 鬼医震惊了片刻才从沈心梨的举动中恢复过来。 他伸出手想从沸锅中捞出玉髓精，可那东西化的极快。 “可惜，可惜了了。”鬼医老头一脸的惋惜，这么一大块玉髓精，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呀， “小丫头，这东西那还有没有？”鬼医老头一把抓住沈心梨，极为讨好道。 “这是最后一颗了”，沈心梨淡定回道。 “哎，老夫我行医几十载还没见过玉髓精，想不到小丫头竟然直接有这么一颗，真是羡煞死人了，”鬼医老头故意道。 想到此前入村前的阵法，鬼医又仔细看了几眼沈心梨，心中思绪翻飞，却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当晚，周寡妇和板儿的症状缓解，村内其他服用过此汤药的人纷纷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那一阵阵咳得，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加了玉髓精的汤药只用去了一勺不到，连罐子都被鬼医老头藏起来。 村内的瘟症消退，村里人不知所以然，纷纷感谢神医救命之恩。 鬼医却不带搭理人的，继续投入到一罐子神药的研究中去了。 约莫又过了四五日，村里人终于恢复了元气，于里正吩咐众人铲雪，在村口值守，以防他人混入村内。 这天早晨，正轮到沈金山值守。 少年穿戴整齐，刚走到村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小凹岭上有马嘶鸣的声音。 沈金山快步跑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华服，披着皮毛大氅的少年被马拦腰驮着，少年好似陷入昏迷状态。 而那马仿佛极为忌惮此地，不敢进入。 沈金山仔细稳住马，翻过少年查看，来人不是江遇又是哪个？ 第132章 沈心梨的大招 第一百三十二章：沈心梨的大招 经鬼医诊治，周寡妇确实感染了疫症。 不过她的病情并不严重，板儿的情况却有些危险。 板儿小小的身体好似个火炉，烧得比周寡妇还要厉害，呼吸也变得愈加沉重。 鬼医皱着眉头出来，心中思索着药方。 “要救那小娃娃的性命，快给我准备一间房子，老夫要试药，任何人不得靠近。”鬼医吩咐道。 于里正连忙照办。 还按照沈心梨的吩咐，将周寡妇家列为禁止出入区，不让村里人靠近。 村内一时人心惶惶。 躲在石屋内的众人更是不敢出门，回村的几户想住回石屋，被里正义正言词的拒绝了。 都说了不让出来住，这下一时半刻也回不去了。 几户人家悔得什么似的。 这一日开始，鬼医和孟匀都忙着选用各种药材测试药性。 中途，秀儿说弟弟烧得实在厉害，孟匀施了针，板儿的状况才勉强稳住。 也不知怎么的，这次的瘟症来得尤其凶猛。 不到两日的功夫，待在村里的几户人家也全都病倒。 众人虽喝了鬼医研制的汤药，症状却迟迟不见消退。 第三日傍晚，天上的棉絮状雪花小了许多，大地苍茫一片。 “阿爹、二叔，大哥、二哥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沈心梨待在之前沈家住过的茅屋里，听到外面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忙出门查看，才发现一家人都出来了。 “阿梨，石屋内村里人都出现了一些症状，”沈富贵深一脚浅一脚出现，却没有进屋，还拿布巾遮住口鼻着急忙慌对女儿道。 “什么？” 沈心梨大为吃惊。 “阿梨，我们刚经过里正家，见于里正也咳得尤其厉害。” 沈富裕背着几个大包袱，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担忧地看向侄女。 “阿姐，阿姐，我没有染上疫症，”沈金林举起油乎乎的小手，径直冲到沈心梨面前，一脸不知愁道。 “哎哟，金林啊，你跑那么快干嘛。”吴月华着急道。 女儿前日说了让他们不要出来，不要靠近她，说什么她接触了病患，身上携带了病毒。 吴月华奉为金科玉律，生怕给外面的神医治病惹麻烦。 可眼下石室内已经不能待了，一家人没有办法，又担心在村子独住的女儿，思索一番，都决定和女儿待在一起。 “对，阿梨，也真怪，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连外祖他们都好好的。”沈富裕挑着一担子行李补充道。 一旁的张小弟、沈金山几人也都是一人一个大包裹。 “爹娘、二叔二婶我也没有染病，外面这么冷，大家都快进来。” 听到沈心梨发话，众人才都进了屋子收拾歇息。 沈心梨则把沈富裕的话记在了心上。 孟匀之前就跟她说起那玉髓精的功效。 “难道是……” 是了，当日全家人都服用了那灵液水，然后阿爹的腿疾痊愈，一家人的状况都好了不少。 沈心梨思忖着，安顿好家人，就走向鬼医与孟匀试药的屋子。 “簌簌！” 经过一个小茅房时，沈心梨听到几声细微的破空声。 循着声音走过去。 只见墙角的雪地下，一个小男孩穿着黑得发亮的衣服躲在一根柱子后，手上的弹弓还在晃动着。 是弟弟口中的那个小石头哥哥。 小石头看着沈心梨也不知道冷，咧嘴笑了笑，然后就朝自己不远处的一个雪包跑了过去。 “麻雀。” 沈心梨好奇看了一眼，就见前边的小石头捡起了一只麻雀，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递给沈心梨。 沈心梨着急往里正家隔壁走，连连摆手， 小石头带着自己的麻雀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于里正将自己家隔壁的一间屋子临时征用给了鬼医和孟匀。 一阵阵浓郁的草药味道从里面飘散开来。 “小丫头莫要来添乱，”见沈心梨靠近，鬼医老头连忙阻拦。 两日不分昼夜地忙碌，老头的神色疲惫不少。 因为在周寡妇身上最先试药，却没起半点作用，周寡妇的高热更厉害，就连板儿如今也是奄奄一息。 一旁的孟匀正正收拾手上的贝母，好看的眉毛也皱成了毛毛虫。 “你怎知我是来添乱的，”沈心梨不满道。 “嗬！小丫头口气不小，你既不是来添乱的，难不成是给我添喜气的？”鬼医老头这两日遇到瓶颈，正需要转换一下脑子，一声冷笑道。 “正是。” 沈心梨手中赫然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碧色石头，正是那玉髓精。 “这是？”鬼医忙一把抓住沈心梨的手，紧张问道，“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玉髓精？” “我不知这是何物，但我知晓这东西对增强体魄极为有效果。”沈心梨沉声道。 见鬼医紧张，沈心梨淡定地拽回自己的手，然后将小石头放入汤药中。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也太暴殄天物了。” 鬼医震惊了片刻才从沈心梨的举动中恢复过来。 他伸出手想从沸锅中捞出玉髓精，可那东西化的极快。 “可惜，可惜了了。”鬼医老头一脸的惋惜，这么一大块玉髓精，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呀， “小丫头，这东西那还有没有？”鬼医老头一把抓住沈心梨，极为讨好道。 “这是最后一颗了”，沈心梨淡定回道。 “哎，老夫我行医几十载还没见过玉髓精，想不到小丫头竟然直接有这么一颗，真是羡煞死人了，”鬼医老头故意道。 想到此前入村前的阵法，鬼医又仔细看了几眼沈心梨，心中思绪翻飞，却依然没有半点头绪。 当晚，周寡妇和板儿的症状缓解，村内其他服用过此汤药的人纷纷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那一阵阵咳得，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加了玉髓精的汤药只用去了一勺不到，连罐子都被鬼医老头藏起来。 村内的瘟症消退，村里人不知所以然，纷纷感谢神医救命之恩。 鬼医却不带搭理人的，继续投入到一罐子神药的研究中去了。 约莫又过了四五日，村里人终于恢复了元气，于里正吩咐众人铲雪，在村口值守，以防他人混入村内。 这天早晨，正轮到沈金山值守。 少年穿戴整齐，刚走到村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小凹岭上有马嘶鸣的声音。 沈金山快步跑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华服，披着皮毛大氅的少年被马拦腰驮着，少年好似陷入昏迷状态。 而那马仿佛极为忌惮此地，不敢进入。 沈金山仔细稳住马，翻过少年查看，来人不是江遇又是哪个？ 第133章 少年再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少年再见 “阿梨，那个姜遇回来了。”沈金山扛着人放在村口，连忙往家跑。 落雪消融，天气格外冷烈，沈心梨正和二婶一起拔鸭毛，今日要给大家做一锅酸菜老鸭汤暖暖身子。 “姜遇？” 沈心梨刚想说不认识，又听到大哥喊道，“妹妹，你忘了咱们路上救过一个长得好看的少年。” “哦，这倒是，走，那咱们去看看。”沈心梨带着一群小哥哥朝村口赶去。 这边，身体冻僵的江屿慢慢苏醒过来。 少年多日跋涉，一直没有歇息，眉眼处的疲惫肉眼可见，可看着远处扑腾过来的小小花棉袄，少年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咦？”沈心梨靠近一看，这小哥哥怎么变得贵气不少，尤其是眼睛。 沈心梨暗自打量，江屿也在抬眸打量她。 小女孩浓眉大眼，脸上的细小绒毛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可见，那白嫩的脸蛋看得让人尤其想要摸一把。 梦中人与眼前的小女孩印象重叠。“真好看”，少年喃喃道。 “你的眼睛？” 沈心梨疑惑发问。 “我的眼睛恢复了，”少年眼眶下一片青紫，眼神带着淡淡的欣喜，黑润润的眸子里倒映出少女的倩影。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沈心梨带着几分提防发问。 “我……”少年怔住片刻，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和随从出了祉猷行宫不久，随从就发了疫症。 想到行宫外的数万百姓，少年只得一人独自上路，查到狗熊村的地址后，立刻赶了过来。 所以，为了请回鬼医给百姓治病是其一，也为了看看之前救过自己性命的小女孩。 少年还在斟酌用词，不知该不该告诉沈心梨自己的身份。 “哎呦，妹妹，咱们快带他回去洗洗，你看他这满身的泥泞，应是奔波多日的缘故！” “等等，先让老头给他诊治一番，别被染上了疫症。”沈心梨担心道。 江屿听完，瞬间化身卑微少年，小声嗫嚅道：“我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沈心梨给他喂过玉髓精的缘故，自从他们在钟南镇一别，江屿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 尤其是视力恢复后，他视物的本领都强了不少。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十丈内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次的瘟疫自然也没有影响到他。 只是多日的奔袭，加上想到京城里的一些事情，少年的眉宇之间尽显惆怅。 待鬼医派来孟匀给他检查一番后，两个最帅的少年之间火力值瞬间飙升。 “没病！”孟匀留下一句话，就冷冰冰扬长而去。 张小弟几人搀扶着江遇回到村子。 在用完了两大碗酸菜老鸭汤后，少年简单梳洗一番就陷入沉睡。 自江屿进村，鬼医老头就躲了起来，还带走了那个罐子。 翌日，北山脚下。 江遇紧紧盯着不远处雪地里拔白菜的女孩，沉声对旁边的孟匀道，“屿恳求鬼医出手救救百姓。” 孟匀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是吗？”少年轻咳一声，沉声道，“清晨我还听到一个声音嚷嚷，说张婶子做的酸萝卜极合他的胃口！” 孟匀表情郁闷，只得继续发难，“他们都是一群普通百姓，你不要将他们卷入你的是非之中。” 少年间的嘴仗打得极为平淡，直接开启新一轮的沉默。 片刻后，江屿淡淡回道：“我知道。” 从他离开行宫，京中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有消息称，宣懿帝为保江山稳固，答应了北戎二王子的和谈。 越岭山脉以北直接归属北戎，北戎不侵犯大离五十年，只等两国正式开启签订盟约。 还有消息称，太子在蜀地和蜀王沆瀣一气，将蜀地战事扩大，是否有起事之心？ 之前太子就拒绝回京受封，现如今还在蜀地违抗皇命，京城不少言官弹劾太子，还有人提议要废弃太子。 想到祉猷宫外的百姓，想到一路行来遇到的零散百姓，江屿心中难受，不再理会京中任何消息。 可孟匀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江屿诧异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幼时相识现在却很陌生的人。 这边，沈心梨一扭一把，一颗大白菜出炉，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一篮子的白菜，少女试了一下，提不动就又放下了。 江遇大跨步走过去将女孩的篮子提起来。 “可还需要其他的菜，我来帮你。”江屿讨好道。 沈心梨诧异地回头，少年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 “可以，需要小葱，大蒜，菠菜，冬瓜……”看一旁的孟匀傻站着，沈心梨两手叉腰吆喝道，“来，你也来，这些时日你又不用去挖草药，白吃白住还不给我家多干活。” 孟匀撇撇嘴，不敢发表意见，也干了起来。 中午的菜已经准备充足，沈心梨开始指挥二人洗菜、切菜。 毕竟之前他们还一起拔过鸡毛。 沈富贵等人对于江屿的再次出现虽很惊奇，却没有多问。 就冲着他那身贵气的衣衫，一家人就默契地闭上嘴巴。 中午人多，一家人吃了一顿美美的鸡肉大炖菜。 主要是现在出村不便，猪肉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了，沈心梨空间里的鸡肉就成了重点消耗肉食。 闻着沈家飘出的肉味，村里人虽然眼馋，却没有人说闲话。 毕竟沈家除了那小丫头身上自带神秘感外，还有两大神医坐镇，要不是他们在，这次的瘟疫爆发，村里人估计大半都要去见祖宗了。 像于里正这些懂礼数的人家，还专门给沈家送去了家养的鸡和兔子以示感谢。 一顿汤足饭饱。 吴老汉夫妇歇息一会儿就开始收拾地窖，地里的大白菜趁着这次落雪，全部入地窖储存，还能更甜。 吴月华和张芳菊一个洗碗，一个去喂后院的几只鸭子去了。 天气太冷，鸭子已经不敢下河。 沈富贵则带着沈富裕和几个小崽子出门打野猪去了，村里的汉子在雪地里发现野猪的踪迹。 年关将近，镇上和县里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村里人也不敢出村。 只得在山中寻找野味过年，也好让年夜饭丰盛一些。 村里一些汉子和小子也都好奇跟上山去。 沈心梨忙活了大上午，早就累了，坐在火笼边烤火，昏昏欲睡的，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还请神医救一救蜀地数万百姓。” 狗熊村没有一人染上疫症，已经让江屿很是吃惊了。 不过，既然鬼医在此，就不足为奇。 闻着隔壁房子里传来草药味，江屿十分确定，这老头一定有办法。 第133章 少年再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少年再见 “阿梨，那个姜遇回来了。”沈金山扛着人放在村口，连忙往家跑。 落雪消融，天气格外冷烈，沈心梨正和二婶一起拔鸭毛，今日要给大家做一锅酸菜老鸭汤暖暖身子。 “姜遇？” 沈心梨刚想说不认识，又听到大哥喊道，“妹妹，你忘了咱们路上救过一个长得好看的少年。” “哦，这倒是，走，那咱们去看看。”沈心梨带着一群小哥哥朝村口赶去。 这边，身体冻僵的江屿慢慢苏醒过来。 少年多日跋涉，一直没有歇息，眉眼处的疲惫肉眼可见，可看着远处扑腾过来的小小花棉袄，少年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咦？”沈心梨靠近一看，这小哥哥怎么变得贵气不少，尤其是眼睛。 沈心梨暗自打量，江屿也在抬眸打量她。 小女孩浓眉大眼，脸上的细小绒毛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可见，那白嫩的脸蛋看得让人尤其想要摸一把。 梦中人与眼前的小女孩印象重叠。“真好看”，少年喃喃道。 “你的眼睛？” 沈心梨疑惑发问。 “我的眼睛恢复了，”少年眼眶下一片青紫，眼神带着淡淡的欣喜，黑润润的眸子里倒映出少女的倩影。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沈心梨带着几分提防发问。 “我……”少年怔住片刻，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和随从出了祉猷行宫不久，随从就发了疫症。 想到行宫外的数万百姓，少年只得一人独自上路，查到狗熊村的地址后，立刻赶了过来。 所以，为了请回鬼医给百姓治病是其一，也为了看看之前救过自己性命的小女孩。 少年还在斟酌用词，不知该不该告诉沈心梨自己的身份。 “哎呦，妹妹，咱们快带他回去洗洗，你看他这满身的泥泞，应是奔波多日的缘故！” “等等，先让老头给他诊治一番，别被染上了疫症。”沈心梨担心道。 江屿听完，瞬间化身卑微少年，小声嗫嚅道：“我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沈心梨给他喂过玉髓精的缘故，自从他们在钟南镇一别，江屿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好。 尤其是视力恢复后，他视物的本领都强了不少。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十丈内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次的瘟疫自然也没有影响到他。 只是多日的奔袭，加上想到京城里的一些事情，少年的眉宇之间尽显惆怅。 待鬼医派来孟匀给他检查一番后，两个最帅的少年之间火力值瞬间飙升。 “没病！”孟匀留下一句话，就冷冰冰扬长而去。 张小弟几人搀扶着江遇回到村子。 在用完了两大碗酸菜老鸭汤后，少年简单梳洗一番就陷入沉睡。 自江屿进村，鬼医老头就躲了起来，还带走了那个罐子。 翌日，北山脚下。 江遇紧紧盯着不远处雪地里拔白菜的女孩，沉声对旁边的孟匀道，“屿恳求鬼医出手救救百姓。” 孟匀瞪了他一眼，皱眉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是吗？”少年轻咳一声，沉声道，“清晨我还听到一个声音嚷嚷，说张婶子做的酸萝卜极合他的胃口！” 孟匀表情郁闷，只得继续发难，“他们都是一群普通百姓，你不要将他们卷入你的是非之中。” 少年间的嘴仗打得极为平淡，直接开启新一轮的沉默。 片刻后，江屿淡淡回道：“我知道。” 从他离开行宫，京中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有消息称，宣懿帝为保江山稳固，答应了北戎二王子的和谈。 越岭山脉以北直接归属北戎，北戎不侵犯大离五十年，只等两国正式开启签订盟约。 还有消息称，太子在蜀地和蜀王沆瀣一气，将蜀地战事扩大，是否有起事之心？ 之前太子就拒绝回京受封，现如今还在蜀地违抗皇命，京城不少言官弹劾太子，还有人提议要废弃太子。 想到祉猷宫外的百姓，想到一路行来遇到的零散百姓，江屿心中难受，不再理会京中任何消息。 可孟匀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江屿诧异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幼时相识现在却很陌生的人。 这边，沈心梨一扭一把，一颗大白菜出炉，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一篮子的白菜，少女试了一下，提不动就又放下了。 江遇大跨步走过去将女孩的篮子提起来。 “可还需要其他的菜，我来帮你。”江屿讨好道。 沈心梨诧异地回头，少年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 “可以，需要小葱，大蒜，菠菜，冬瓜……”看一旁的孟匀傻站着，沈心梨两手叉腰吆喝道，“来，你也来，这些时日你又不用去挖草药，白吃白住还不给我家多干活。” 孟匀撇撇嘴，不敢发表意见，也干了起来。 中午的菜已经准备充足，沈心梨开始指挥二人洗菜、切菜。 毕竟之前他们还一起拔过鸡毛。 沈富贵等人对于江屿的再次出现虽很惊奇，却没有多问。 就冲着他那身贵气的衣衫，一家人就默契地闭上嘴巴。 中午人多，一家人吃了一顿美美的鸡肉大炖菜。 主要是现在出村不便，猪肉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了，沈心梨空间里的鸡肉就成了重点消耗肉食。 闻着沈家飘出的肉味，村里人虽然眼馋，却没有人说闲话。 毕竟沈家除了那小丫头身上自带神秘感外，还有两大神医坐镇，要不是他们在，这次的瘟疫爆发，村里人估计大半都要去见祖宗了。 像于里正这些懂礼数的人家，还专门给沈家送去了家养的鸡和兔子以示感谢。 一顿汤足饭饱。 吴老汉夫妇歇息一会儿就开始收拾地窖，地里的大白菜趁着这次落雪，全部入地窖储存，还能更甜。 吴月华和张芳菊一个洗碗，一个去喂后院的几只鸭子去了。 天气太冷，鸭子已经不敢下河。 沈富贵则带着沈富裕和几个小崽子出门打野猪去了，村里的汉子在雪地里发现野猪的踪迹。 年关将近，镇上和县里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村里人也不敢出村。 只得在山中寻找野味过年，也好让年夜饭丰盛一些。 村里一些汉子和小子也都好奇跟上山去。 沈心梨忙活了大上午，早就累了，坐在火笼边烤火，昏昏欲睡的，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还请神医救一救蜀地数万百姓。” 狗熊村没有一人染上疫症，已经让江屿很是吃惊了。 不过，既然鬼医在此，就不足为奇。 闻着隔壁房子里传来草药味，江屿十分确定，这老头一定有办法。 第134章 一同出发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同出发 沈心梨竖起耳朵仔细听。 隔壁传来一阵深沉的叹息回道，“不是老夫不救，是老夫研制的药药力不够。” 老头的白胡子和头发全都乱糟糟的，皱巴巴的脸皮上，一双浑浊又透着疑惑的眼睛漫不经心扫向沈心梨的方向。 “什么个情况？”沈心梨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心中暗道不好。 江屿吃惊地看向鬼医：“连您也无能为力吗？” “哎呀，不是无能为力”，老头着急解释道，“任何病症都得讲究对症下药，老夫研制出来的汤药虽然能缓解症状，却不能治本。” 老头说完话，又一声长长的叹息表示了他的无奈。 江屿已经从沈金林的口中得知了村里人前些时日生病的事情，径直追问道，“那村子里的村民为何……” 老头不等他说完就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沈心梨的方向，老脸一红，双手一摊道，“是小丫头给的药，老夫研究了那汤剂多次……还得再研究研究。” 江屿：“……” 屋内两人视线齐齐盯着自己。 沈心梨还是很有压力的，顶着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也终于明白了二人的意图。 老头抱了汤药罐子研究了好几日，今日终于现身，看来是药已用完，这是又讨要来了。 可这个姜遇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沈心梨陷入了回忆，思索起了当日救到少年的情形。 “阿梨妹妹，若您能救下万千黎民，就是功德一件，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任你差遣。”江屿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郑重恳求道。 “我要你的差遣有何用？”沈心梨的思索被打断，她直视江屿黑润润的眼睛，心中想着，这人好生奇怪，怎的离开不过数月，就爱说起了大话。 老头神色古怪了半天，才讨好般笑道，“有用，非常有用！你不知道他？他是……” “我是离国太子。” 沈心梨被这一句话震得恨不得当场劈叉。 “对，对，老夫可以作证。”老头在一旁帮腔。 沈心梨：…… 对于当下的世道，沈心梨只想苟着。 这也是为何她们一家人流放到狗熊村这个天然屏障地后，她很少外出、很少在外界大肆贩卖空间里水果的原因。 可再怎么躲避，问题终究在那里，就像这次的瘟疫，如果她不借着老头的名义将玉髓精用到村民身上。 他们一家人没有感染疫症就很难解释清楚。 人心复杂，沈心梨不敢冒险。 眼下，狗熊村人染上疫症好了，外面的百姓却依然饱受煎熬。 那么待外面的百姓知晓一切，狗熊村人也会陷入麻烦。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懂，可玉髓精明显也是难得的宝贝。 沈心梨心中思量再三，才问道：“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治？” 想到行宫外搭着临时棚子的百姓，沿途走来，均有不少百姓染上病症，江屿估摸一下，说出了一个骇人的数字，“有数万人”。 “这么多？”沈心梨彻底惊呆了，在古代染上瘟疫，怕是九死一生。 看来，那玉髓精当真是灵药。 现下，沈心梨虽有些舍不得，却也希望能帮帮忙。 想到老头最近悄咪咪给屋子里的几只小老鼠和一只野猫喂食汤药，导致老鼠和猫近日叫唤个不停，沈心梨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空间里的玉髓精不多，玉髓灵液倒是还有好多罐，害怕老头会再拿去做研究，沈心梨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也好方便救治百姓。” “这……”江屿表情有些为难，“疫症凶险，我身负重任，责无旁贷，你还太小，还是在家与沈伯父伯母一起等候消息，我会尽快派人给你送…” “我不去你们知道怎么用药吗？万一疫症出现异变又该如何？”沈心梨抬头反问。 江屿面色一囧，看着面前女孩年龄尚小却一脸倔强，处处为人着想的样子，心中陡然一暖。 “小丫头言之有理，你与老夫一起去，万一产生异变，也好帮老夫研制解药。” 鬼医老头明白沈心梨将狗熊村人病愈的功劳安在他身上的原因，立刻化身谄媚师父，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小丫头的珍贵灵液。 作为一名大夫，对天地间神奇的灵药痴迷是天性使然。 沈心梨瞪了老头一眼，老头立刻噤声。 江屿倒不是不希望沈心梨去，只是他担心疫症过于凶险，万一小丫头身体受不住可怎么办？ “沈伯父和伯母那边？” “我会说好的。”沈心梨无所谓道。 “好。”江屿点了点头，对于面前刚到他肩膀的小女孩，他不禁想着，一定得保护好她。 行了十来日，加上一路还要救治百姓，沈心梨、鬼医师徒还有江屿一行终于赶到了蜀王的祉猷行宫外。 行宫外数十里内，哭声震动。 “娘，孩儿不孝，没给您和爹安排个好后事，孩儿，孩儿……呜呜，孩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您别怕，咳…咳，孩儿过几日就去陪你们！到时候，就能和你们，还有弟弟妹妹，还有外祖父母团聚了。” “我的宝儿，娘可怜的宝儿啊！可怜你才三岁连件像样的衣服还没穿上就这么去了，娘对不起你啊！呜呜！” “当家的，你去了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呐？当家的，你怎么舍得我们一家人的，你再睁眼看看我们！” 沈心梨听着一路百姓们的哭声、喊声，咳嗽声、吐血声已经木了。 在路上救治百姓的时候她想到了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她没有想到，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去世的人。 不远处几十丈开外的的坡上，还有阵阵黑烟，想来，那些都是染病百姓们的尸首。 连日赶路，沈心梨已经像个麻木的机器一般疲惫不堪，可看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仿佛又生出无限的力量。 随着江屿回宫，蜀王依旧不问世事，天天逍遥快活，俨然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也是，任谁遇到这样的天灾都无能为力的。 沈心梨取出空间里的灵液，自己只留下最后一瓶，其余全部吩咐江屿命人熬制汤药分散发与众百姓。 还令蜀王的府兵喝完汤药后往各地贴告示，分发汤剂。 历时三个多月，蜀地的疫症终于慢慢散去。 中途，沈心梨还见到了赵里正和张小弟几人，几人泪眼婆娑，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第134章 一同出发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同出发 沈心梨竖起耳朵仔细听。 隔壁传来一阵深沉的叹息回道，“不是老夫不救，是老夫研制的药药力不够。” 老头的白胡子和头发全都乱糟糟的，皱巴巴的脸皮上，一双浑浊又透着疑惑的眼睛漫不经心扫向沈心梨的方向。 “什么个情况？”沈心梨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心中暗道不好。 江屿吃惊地看向鬼医：“连您也无能为力吗？” “哎呀，不是无能为力”，老头着急解释道，“任何病症都得讲究对症下药，老夫研制出来的汤药虽然能缓解症状，却不能治本。” 老头说完话，又一声长长的叹息表示了他的无奈。 江屿已经从沈金林的口中得知了村里人前些时日生病的事情，径直追问道，“那村子里的村民为何……” 老头不等他说完就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沈心梨的方向，老脸一红，双手一摊道，“是小丫头给的药，老夫研究了那汤剂多次……还得再研究研究。” 江屿：“……” 屋内两人视线齐齐盯着自己。 沈心梨还是很有压力的，顶着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也终于明白了二人的意图。 老头抱了汤药罐子研究了好几日，今日终于现身，看来是药已用完，这是又讨要来了。 可这个姜遇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沈心梨陷入了回忆，思索起了当日救到少年的情形。 “阿梨妹妹，若您能救下万千黎民，就是功德一件，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任你差遣。”江屿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郑重恳求道。 “我要你的差遣有何用？”沈心梨的思索被打断，她直视江屿黑润润的眼睛，心中想着，这人好生奇怪，怎的离开不过数月，就爱说起了大话。 老头神色古怪了半天，才讨好般笑道，“有用，非常有用！你不知道他？他是……” “我是离国太子。” 沈心梨被这一句话震得恨不得当场劈叉。 “对，对，老夫可以作证。”老头在一旁帮腔。 沈心梨：…… 对于当下的世道，沈心梨只想苟着。 这也是为何她们一家人流放到狗熊村这个天然屏障地后，她很少外出、很少在外界大肆贩卖空间里水果的原因。 可再怎么躲避，问题终究在那里，就像这次的瘟疫，如果她不借着老头的名义将玉髓精用到村民身上。 他们一家人没有感染疫症就很难解释清楚。 人心复杂，沈心梨不敢冒险。 眼下，狗熊村人染上疫症好了，外面的百姓却依然饱受煎熬。 那么待外面的百姓知晓一切，狗熊村人也会陷入麻烦。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懂，可玉髓精明显也是难得的宝贝。 沈心梨心中思量再三，才问道：“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治？” 想到行宫外搭着临时棚子的百姓，沿途走来，均有不少百姓染上病症，江屿估摸一下，说出了一个骇人的数字，“有数万人”。 “这么多？”沈心梨彻底惊呆了，在古代染上瘟疫，怕是九死一生。 看来，那玉髓精当真是灵药。 现下，沈心梨虽有些舍不得，却也希望能帮帮忙。 想到老头最近悄咪咪给屋子里的几只小老鼠和一只野猫喂食汤药，导致老鼠和猫近日叫唤个不停，沈心梨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空间里的玉髓精不多，玉髓灵液倒是还有好多罐，害怕老头会再拿去做研究，沈心梨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也好方便救治百姓。” “这……”江屿表情有些为难，“疫症凶险，我身负重任，责无旁贷，你还太小，还是在家与沈伯父伯母一起等候消息，我会尽快派人给你送…” “我不去你们知道怎么用药吗？万一疫症出现异变又该如何？”沈心梨抬头反问。 江屿面色一囧，看着面前女孩年龄尚小却一脸倔强，处处为人着想的样子，心中陡然一暖。 “小丫头言之有理，你与老夫一起去，万一产生异变，也好帮老夫研制解药。” 鬼医老头明白沈心梨将狗熊村人病愈的功劳安在他身上的原因，立刻化身谄媚师父，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小丫头的珍贵灵液。 作为一名大夫，对天地间神奇的灵药痴迷是天性使然。 沈心梨瞪了老头一眼，老头立刻噤声。 江屿倒不是不希望沈心梨去，只是他担心疫症过于凶险，万一小丫头身体受不住可怎么办？ “沈伯父和伯母那边？” “我会说好的。”沈心梨无所谓道。 “好。”江屿点了点头，对于面前刚到他肩膀的小女孩，他不禁想着，一定得保护好她。 行了十来日，加上一路还要救治百姓，沈心梨、鬼医师徒还有江屿一行终于赶到了蜀王的祉猷行宫外。 行宫外数十里内，哭声震动。 “娘，孩儿不孝，没给您和爹安排个好后事，孩儿，孩儿……呜呜，孩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您别怕，咳…咳，孩儿过几日就去陪你们！到时候，就能和你们，还有弟弟妹妹，还有外祖父母团聚了。” “我的宝儿，娘可怜的宝儿啊！可怜你才三岁连件像样的衣服还没穿上就这么去了，娘对不起你啊！呜呜！” “当家的，你去了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呐？当家的，你怎么舍得我们一家人的，你再睁眼看看我们！” 沈心梨听着一路百姓们的哭声、喊声，咳嗽声、吐血声已经木了。 在路上救治百姓的时候她想到了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她没有想到，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去世的人。 不远处几十丈开外的的坡上，还有阵阵黑烟，想来，那些都是染病百姓们的尸首。 连日赶路，沈心梨已经像个麻木的机器一般疲惫不堪，可看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仿佛又生出无限的力量。 随着江屿回宫，蜀王依旧不问世事，天天逍遥快活，俨然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也是，任谁遇到这样的天灾都无能为力的。 沈心梨取出空间里的灵液，自己只留下最后一瓶，其余全部吩咐江屿命人熬制汤药分散发与众百姓。 还令蜀王的府兵喝完汤药后往各地贴告示，分发汤剂。 历时三个多月，蜀地的疫症终于慢慢散去。 中途，沈心梨还见到了赵里正和张小弟几人，几人泪眼婆娑，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第135章 乱世现 第一百三十五章：乱世现 沈心梨一直待在祉猷行宫。 主要是少年江屿渐渐发现她是个宝藏后，根本不舍得她离开。 少年真挚的眼神，让沈心梨成年人灵魂有了那么一丝触动。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少年的眼神每每看向自己时，都别有深意。 在祉猷行宫的这几个月。 沈心梨算是彻底了解这大离国是个什么境况。 单说此次瘟疫。 只有蜀地和西北百姓染上疫症。 疫情居然并未扩散到京城，甚至是江南地界去。 这并非是朝廷的功劳。 而是宣懿帝压根就不在乎灾民们的死活，反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直接派人将百姓外逃的路给堵死了，也没有派遣任何医官或者运送任何药材来。 太子江屿曾向驻扎在蜀地关隘外的大军求救，对方不搭理，还严禁人靠近。 要不是江屿寻了鬼医和她来，这些百姓可不是得靠一身正气抵御疫症么。 在这个皇权等级分明的社会，沈心梨感到了心寒。 那么，这位新上位的皇帝一直在干什么？ 听闻，从去岁上位后，宣懿帝就迷上修道成仙，除了震破天的大事，朝政一律是许皇后和一个宦官负责的。 大臣凡有劝谏者，都被砍了脑袋。 二月底。 在不问政事宣懿帝和一番乱搞许皇后的治理下，大离国的地位都发生极大变化。 起因还是大离国西北的北戎国。 北戎去岁因遭遇大规模干旱，牛羊饿死无数。 于是举兵南下攻打大离。 北戎骑兵打到蜀地后，受南方天气和瘟疫影响，多数兵士身体不适，只得暂时退回到越岭山脉以北做长期休整。 新年刚过，北戎二王子渣渣和去了趟京城，就有了离戎五十年盟约： “为保大离西北边境五十年和平，越岭山脉以北正式划入北戎边界； 离国沦为北戎下国，大离每年许给北戎岁贡若干。 离国再提供珍奇药材给北戎作为此次治疗疫症所需； 否则，北戎大军将继续攻打到京城，大离面临亡国威胁，宣懿帝痛快答应。” 沈心梨终于明白，为何关隘外那一队朝廷的兵马既不进蜀地，也不北上了伐戎了。 这宣懿帝是既防着儿子和蜀王跟北戎干架，又防着蜀王暗中谋反。 “合着这位皇帝的宗旨就是，别耽搁老子成仙修道，除了成仙修道，其他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 “原来，不管是在哪儿，这世界都像是个草台班子！” 行宫的书房内，沈心梨看着数日前到的旨意，心中充满了愤慨。 蜀地百姓身上的赋税又重了两成，他们要如何活下去？ “怎么了？” 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少年一直在桌案上勾勾画画，那是一条条新律令，是瘟疫后灾民的治理工作，少年正在适当增减内容。 想到朝廷的旨意，少年的眉眼处也多了几分疲惫。 斟酌用词之际，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女孩的神色，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沈心梨连连摆手，“无事，你安心处理政务。” 少年低头重新忙碌。 沈心梨眼神极其复杂地看向正襟危坐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寄一丝希望在他身上。 “岐弟，你去问问王叔，府中幕僚可在，我们要商议一下百姓们安置问题； 还有，让各府县州官来商议要事。” 自从江屿主持了祉猷宫外的疫症善后事宜后，蜀王除偶尔过问一下政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让江屿带着蜀王世子江岐一起瞎折腾。 毕竟几个孩子么，能折腾出什么，蜀王不以为然。 “太子哥哥，幕僚…幕僚已经被父王杀没了，其余的能逃的也逃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面前太子堂哥畏畏缩缩道。 “罢了，那你来说说，百姓们以后该如何安置？”少年站起背着手道。 “这……这我哪儿知道。” 少年比江屿小三岁，心下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回答。 往日里，蜀王的棍棒教育让世子江岐畏惧已久。 每每想起父王发问后，都会皱起的眉头和不管说什么，屁股上都会挨的板子，小少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就越来越不敢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王府内，他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陪着自己的小猫咪们玩耍。 要不是江屿这些时日非要拉着他一起议事，他早就躲到角落里看小猫咪们打闹了。 “不要怕，你就想一想，你养了那么小猫咪，冬日里要是它们没有吃的，没有水喝，该怎么办？要是他们怕冷了又该怎么办？” “我……我” 沈心梨明白江屿为何对这个堂弟那么多耐心。 在行宫多日，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蜀王世子好像很自闭。 “没关系的，岐世子，你说说，我们都想听一听。”沈心梨一只手扶着脸期待看向他。 “我只知道，小猫咪在一起会天天为了吃的打架。”小少年鼓起勇气道。 “是了，现在灾民们聚集在一起，每日寻衅滋事的有几十起，所以阿岐说的对，”江屿认同道。 “真的吗？我说的对吗？”小少年只听到前边的夸奖，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活力。 “当然。”沈心梨也给予脸红的小少年鼓励。 “那你可知如何阻止小猫咪们打架？”江屿问道。 “那就把他们分开就好了呀。”江岐感受到重视，兴高采烈道，“我的花花和富贵打架，我就把他们俩分开，再给他们分开教育一顿。” “那该如何教育呢？” “自然是不给他们饭吃，饿他们两日，让他们捉老鼠去。” “哈哈！”江屿终于被孩子气的小堂弟逗笑了。 江岐说完话，又恢复成原来一副怕事的样子，不过小脑袋不停偷瞄堂哥。看江屿没有生气，又鼓起勇气道：“屿哥哥，梨妹妹，我带你们去看我的花花。” “阿岐乖，等屿哥哥忙完百姓们的安置问题就去，你去请王叔来一趟”。 小少年蹬蹬蹬离开，离开前还依依不舍的样子。 江屿低头沉思，喃喃自语道：“阿岐小孩子家家的的话虽然稚气，却很真实。” 沈心梨冷静道：“那你呢，你不也是个孩子？” “不，我是离国太子，我要对百姓负责。” 少年话毕，满脸肃穆庄严之色，沈心梨心头为之一震。 想到他最近的举动，沈心梨斟酌用词试探道：“你的父皇都已经放弃了他们，你做这些又是为何？” “为了自己的心。” 少年稚气未消，眼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许是察觉到女孩不信，少年目视远方平静道，“我希望大离国的百姓们可以吃饱穿暖。” 第135章 乱世现 第一百三十五章：乱世现 沈心梨一直待在祉猷行宫。 主要是少年江屿渐渐发现她是个宝藏后，根本不舍得她离开。 少年真挚的眼神，让沈心梨成年人灵魂有了那么一丝触动。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少年的眼神每每看向自己时，都别有深意。 在祉猷行宫的这几个月。 沈心梨算是彻底了解这大离国是个什么境况。 单说此次瘟疫。 只有蜀地和西北百姓染上疫症。 疫情居然并未扩散到京城，甚至是江南地界去。 这并非是朝廷的功劳。 而是宣懿帝压根就不在乎灾民们的死活，反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直接派人将百姓外逃的路给堵死了，也没有派遣任何医官或者运送任何药材来。 太子江屿曾向驻扎在蜀地关隘外的大军求救，对方不搭理，还严禁人靠近。 要不是江屿寻了鬼医和她来，这些百姓可不是得靠一身正气抵御疫症么。 在这个皇权等级分明的社会，沈心梨感到了心寒。 那么，这位新上位的皇帝一直在干什么？ 听闻，从去岁上位后，宣懿帝就迷上修道成仙，除了震破天的大事，朝政一律是许皇后和一个宦官负责的。 大臣凡有劝谏者，都被砍了脑袋。 二月底。 在不问政事宣懿帝和一番乱搞许皇后的治理下，大离国的地位都发生极大变化。 起因还是大离国西北的北戎国。 北戎去岁因遭遇大规模干旱，牛羊饿死无数。 于是举兵南下攻打大离。 北戎骑兵打到蜀地后，受南方天气和瘟疫影响，多数兵士身体不适，只得暂时退回到越岭山脉以北做长期休整。 新年刚过，北戎二王子渣渣和去了趟京城，就有了离戎五十年盟约： “为保大离西北边境五十年和平，越岭山脉以北正式划入北戎边界； 离国沦为北戎下国，大离每年许给北戎岁贡若干。 离国再提供珍奇药材给北戎作为此次治疗疫症所需； 否则，北戎大军将继续攻打到京城，大离面临亡国威胁，宣懿帝痛快答应。” 沈心梨终于明白，为何关隘外那一队朝廷的兵马既不进蜀地，也不北上了伐戎了。 这宣懿帝是既防着儿子和蜀王跟北戎干架，又防着蜀王暗中谋反。 “合着这位皇帝的宗旨就是，别耽搁老子成仙修道，除了成仙修道，其他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 “原来，不管是在哪儿，这世界都像是个草台班子！” 行宫的书房内，沈心梨看着数日前到的旨意，心中充满了愤慨。 蜀地百姓身上的赋税又重了两成，他们要如何活下去？ “怎么了？” 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少年一直在桌案上勾勾画画，那是一条条新律令，是瘟疫后灾民的治理工作，少年正在适当增减内容。 想到朝廷的旨意，少年的眉眼处也多了几分疲惫。 斟酌用词之际，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女孩的神色，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沈心梨连连摆手，“无事，你安心处理政务。” 少年低头重新忙碌。 沈心梨眼神极其复杂地看向正襟危坐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寄一丝希望在他身上。 “岐弟，你去问问王叔，府中幕僚可在，我们要商议一下百姓们安置问题； 还有，让各府县州官来商议要事。” 自从江屿主持了祉猷宫外的疫症善后事宜后，蜀王除偶尔过问一下政事，大多数时候，都是让江屿带着蜀王世子江岐一起瞎折腾。 毕竟几个孩子么，能折腾出什么，蜀王不以为然。 “太子哥哥，幕僚…幕僚已经被父王杀没了，其余的能逃的也逃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面前太子堂哥畏畏缩缩道。 “罢了，那你来说说，百姓们以后该如何安置？”少年站起背着手道。 “这……这我哪儿知道。” 少年比江屿小三岁，心下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回答。 往日里，蜀王的棍棒教育让世子江岐畏惧已久。 每每想起父王发问后，都会皱起的眉头和不管说什么，屁股上都会挨的板子，小少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就越来越不敢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王府内，他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陪着自己的小猫咪们玩耍。 要不是江屿这些时日非要拉着他一起议事，他早就躲到角落里看小猫咪们打闹了。 “不要怕，你就想一想，你养了那么小猫咪，冬日里要是它们没有吃的，没有水喝，该怎么办？要是他们怕冷了又该怎么办？” “我……我” 沈心梨明白江屿为何对这个堂弟那么多耐心。 在行宫多日，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蜀王世子好像很自闭。 “没关系的，岐世子，你说说，我们都想听一听。”沈心梨一只手扶着脸期待看向他。 “我只知道，小猫咪在一起会天天为了吃的打架。”小少年鼓起勇气道。 “是了，现在灾民们聚集在一起，每日寻衅滋事的有几十起，所以阿岐说的对，”江屿认同道。 “真的吗？我说的对吗？”小少年只听到前边的夸奖，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活力。 “当然。”沈心梨也给予脸红的小少年鼓励。 “那你可知如何阻止小猫咪们打架？”江屿问道。 “那就把他们分开就好了呀。”江岐感受到重视，兴高采烈道，“我的花花和富贵打架，我就把他们俩分开，再给他们分开教育一顿。” “那该如何教育呢？” “自然是不给他们饭吃，饿他们两日，让他们捉老鼠去。” “哈哈！”江屿终于被孩子气的小堂弟逗笑了。 江岐说完话，又恢复成原来一副怕事的样子，不过小脑袋不停偷瞄堂哥。看江屿没有生气，又鼓起勇气道：“屿哥哥，梨妹妹，我带你们去看我的花花。” “阿岐乖，等屿哥哥忙完百姓们的安置问题就去，你去请王叔来一趟”。 小少年蹬蹬蹬离开，离开前还依依不舍的样子。 江屿低头沉思，喃喃自语道：“阿岐小孩子家家的的话虽然稚气，却很真实。” 沈心梨冷静道：“那你呢，你不也是个孩子？” “不，我是离国太子，我要对百姓负责。” 少年话毕，满脸肃穆庄严之色，沈心梨心头为之一震。 想到他最近的举动，沈心梨斟酌用词试探道：“你的父皇都已经放弃了他们，你做这些又是为何？” “为了自己的心。” 少年稚气未消，眼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许是察觉到女孩不信，少年目视远方平静道，“我希望大离国的百姓们可以吃饱穿暖。” 第136章 表心意 第一百三十六章：表心意 屋内陷入了新一轮沉默，只有屋外风声呼啸而过。 良久，沈心梨才重新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道，“在遇到你们一家之前，我过了几日颠沛的生活尚且不能忍受。 那时，我觉得自己看不见理应受到所有人厚待； 可当我恢复了视力，亲眼目睹人世间的惨状后，才发现这个世道已经成这样了。 我希望自己能为百姓做出一些改变。” 沈心梨被少年炽热的勇敢打动，十分钦佩道：“你可以的”。 少年直视少女，喉头涌动，心中仿佛有万千话语，最终化为一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言毕，少年再次郑重看向眼前的女孩，一脸惋惜道：“我知父皇荒谬，离戎合盟本可以避免，可现实已然如此。 阿岐所言非虚，不止宫外的百姓像豢养的小动物，就连天下百姓都不过如是。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朝的百姓不止可以吃饱穿暖，还能有勇气御敌，还能将失去的国土抢回来。” 听到少年的雄心壮志，沈心梨不知怎的，多了一丝莫名的感动。 再看少年，却见他低着的头再次高昂抬起，眼眶里仿佛有泪花涌动，只见他情绪极为克制道： “我本来没有信心的，可是我遇到了你。 阿梨，你就像上天来拯救我的神仙一样。 你救了我，又告诉我未来的日子会光明灿烂。 我看到了光明，但没有看到灿烂的日子，所以我决心亲手去创造它，你……你愿意帮帮我吗？ 少年一番诚挚的告白让沈心梨心头微微发烫，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安慰的话，在江屿翻出了这么大的浪花。 沉默半晌。 沈心梨才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帮不了你什么。” “不，阿梨，你不一般，你不是普通女子，你……”，江屿着急解释道，“我…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 少年语言错乱，脸色涨红。 感受着面前人诚挚的情感，沈心梨顿了顿，才轻声指着桌上的字迹道：“罢了，别的我也不懂多少。” “只是眼下，你这律令安排的也太过杂乱了。 去岁北地大旱，蜀地夏季洪涝灾害频发，现如今还不到三月，若百姓一直靠蜀王府屯粮供给，不到五月，粮仓就会耗尽。 岐世子说猫咪饿肚子会去捕捉老鼠。 百姓也一样，只要朝廷给予他们支持，他们会更积极开垦属于自己的土地。” 见江屿一脸欣喜听自己说话。 沈心梨又道：“以此类推，水利疏导、耕田屯田、养殖种植等事关民生，是重中之重，都需安排人去处理。 再者，此次蜀地失守，剑城县关隘是重中之重。 组织百姓前往城墙处重新修缮，百姓以工换取每日吃食，就不会有太多偷抢盗窃事件发生。 还有，此次瘟疫有无良方总结，大夫是否需要着力培养，孩童是否需要找夫子来教导，蜀地的商业该如何恢复起来…… 诸多种种，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需分个轻重缓急，一一安排出个章程来。 这许多事，不能乱，要一点点来。既然蜀王殿下不管……你既有心，那就慢慢做好它。” 江屿盯着沈心梨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一记下。 他第一次正式接触政务，心中有很多想法，然理论和实际有许多差距。 往日被眼疾所困，夫子的教导他只是胡乱记下并未理解真正意思。 虽有许淮和在一旁协助，偶尔还能叫上蜀王一起商议，却仍然心中乱麻一般。 哪哪都需要安排人手去处理，哪哪却都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是了，轻重缓急。” “谢谢你，阿梨。”少年的眼睛明亮如秋水，眼眸中少女的印象越加深刻起来。 一个月后。 蜀地的休养生息政策逐渐落实，各府县州开始有了人气。 百姓有忙于建设屋舍； 有忙于耕田开荒； 有在家织布纺织； 有响应官府号召去挖渠修路修城墙； 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更有诸多吃食、酒水铺子重新开业； 还有某个镇上的小院重新响起了郎朗读书声…… 春日余晖，天色将晚。 这一日也没什么事了，江屿便被沈心梨和江岐硬拉着出了行宫大门。 马车嗒嗒走着。 路上行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沈心梨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马车行到朝阳大街上，几个孩子都决定下车走着玩一玩。 看着街道上人流涌动，小摊小贩的叫卖声，街边的各种食物散发出的香气，江屿也感觉自己歇下一口气。 “阿梨，谢谢你。”江屿吃了一口沈心梨递给他的糖葫芦，郑重道。 沈心梨知他话里有话。 少年每次感谢都很紧张的样子，沈心梨就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只要给百姓们提供安稳的环境，他们会自己繁荣起来的。” “你真的做得非常好！”沈心梨直视他的眼睛道。 江屿耳朵瞬间有些微微发红。 “屿哥哥，你怎么不谢谢我反而谢梨妹妹，这糖葫芦还是我付的钱？”江岐口里一边吃枣泥糕，一边气鼓鼓道。 “好，你个小鬼头”，江屿摸了一把小少年的头笑道，“也谢谢我们阿岐，这些时日有你帮忙组织百姓们登记户籍，重新分发田亩，我们都省了许多力呢。” “这还差不多，给你，这个枣泥糕给你吃了。” 小少年将自己另一半还没吃的枣泥糕掰了一半分给江屿。 沈心梨会心一笑。 真没想到，这小孩变化真快。 往日里一言不发，现在要么是在叽叽喳喳说话，要么就是在吃东西，一张小嘴根本停不下来。 几人走走停停，在一个较大的茶水摊前停下歇脚。 许淮本想着人清场，江屿却阻止了他的举动，小摊前不少商人在闲聊。 “听闻近日，京城内有人弹劾太子，说他霸占蜀地，想是有了二心了？” “太子殿下对咱们多好啊，你胡说啥呢？要不是太子殿下负责了这次瘟疫善后事情，咱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命在？” “不是说是蜀王负责的吗？” “哪里是蜀王，是太子殿下派人四处购买药材，还找到了两个神医，太子以身试药，试出了药方，咱们应该感谢太子殿下。”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太子殿下带来的药，我儿子怕是早没命了，我才不管什么二心不二心，我只知道太子殿下待咱们蜀地的百姓真好。” “是啊，我娘家兄弟前些日子被选上修城墙，还发了五十个大钱呢。” “对，对，我大伯去修了几天沟渠，也发了几十个大钱，我还寻思啥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小舅子也去呢。” …… 百姓们的议论江屿倒是完全不在意，看着百姓们恢复了生气，他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嗯，嗝儿，这个驴打滚真好吃，阿梨妹妹，你也吃！”江岐专心致志吃着小厮买来的驴打滚，根本没注意众人说了什么。 沈心梨听了一耳朵，吃了一大块驴打滚，喝完了一杯茶，觉得有些发腻，就百无聊赖地四周打量着。 只见道路两边，街铺林立。 此时，不少商家开始点灯，映衬着对面一家装饰古朴的首饰铺子更显得富丽。 沈心梨想了想，自己还没见识过古代的首饰呢。 就准备去逛一逛。 身后江屿看到她的举动，立刻放下手上的吃食也跟了进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沈心梨有种进博物馆的感觉。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好好看，这古人的审美真是绝了！ 沈心梨忍不住感叹道。 走到转角处，一个兔子造型的白玉金簪很是独特，那小兔子灵动可爱，小嘴上好像还衔了一个灵芝状的东西，小巧却精致逼人，沈心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听到掌柜报价五百两后，沈心梨咂了咂舌，选择默默退出。 几人又简单逛了逛，后面进了一家食铺，吃了一顿大餐后，才重新坐上马车。 沈心梨走了许久觉得累了，上了马车正准备靠着靠背打盹时，江屿从月白色长袍下突然拿出一个小盒子。 “阿梨，送给你”，少年紧张兮兮地看着沈心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沈心梨打开一看，正是那白兔簪。 在铺子时，她觉得那簪子价钱太贵，没想到她多看了两眼，江屿就给她买来了。 少女嘴角微翘，将簪子拿起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好在她之前枯黄的头发经过休养已经变得浓密黑亮，再配上这小巧的白兔金簪，穿上今日出门特意穿的浅蓝色百褶襦裙，更显少女粉雕玉琢，灵动可爱。 “阿梨妹妹，你可真好看！”江岐拍手道。 江屿：……（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说什么。） 第136章 表心意 第一百三十六章：表心意 屋内陷入了新一轮沉默，只有屋外风声呼啸而过。 良久，沈心梨才重新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道，“在遇到你们一家之前，我过了几日颠沛的生活尚且不能忍受。 那时，我觉得自己看不见理应受到所有人厚待； 可当我恢复了视力，亲眼目睹人世间的惨状后，才发现这个世道已经成这样了。 我希望自己能为百姓做出一些改变。” 沈心梨被少年炽热的勇敢打动，十分钦佩道：“你可以的”。 少年直视少女，喉头涌动，心中仿佛有万千话语，最终化为一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言毕，少年再次郑重看向眼前的女孩，一脸惋惜道：“我知父皇荒谬，离戎合盟本可以避免，可现实已然如此。 阿岐所言非虚，不止宫外的百姓像豢养的小动物，就连天下百姓都不过如是。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朝的百姓不止可以吃饱穿暖，还能有勇气御敌，还能将失去的国土抢回来。” 听到少年的雄心壮志，沈心梨不知怎的，多了一丝莫名的感动。 再看少年，却见他低着的头再次高昂抬起，眼眶里仿佛有泪花涌动，只见他情绪极为克制道： “我本来没有信心的，可是我遇到了你。 阿梨，你就像上天来拯救我的神仙一样。 你救了我，又告诉我未来的日子会光明灿烂。 我看到了光明，但没有看到灿烂的日子，所以我决心亲手去创造它，你……你愿意帮帮我吗？ 少年一番诚挚的告白让沈心梨心头微微发烫，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安慰的话，在江屿翻出了这么大的浪花。 沉默半晌。 沈心梨才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帮不了你什么。” “不，阿梨，你不一般，你不是普通女子，你……”，江屿着急解释道，“我…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女。” 少年语言错乱，脸色涨红。 感受着面前人诚挚的情感，沈心梨顿了顿，才轻声指着桌上的字迹道：“罢了，别的我也不懂多少。” “只是眼下，你这律令安排的也太过杂乱了。 去岁北地大旱，蜀地夏季洪涝灾害频发，现如今还不到三月，若百姓一直靠蜀王府屯粮供给，不到五月，粮仓就会耗尽。 岐世子说猫咪饿肚子会去捕捉老鼠。 百姓也一样，只要朝廷给予他们支持，他们会更积极开垦属于自己的土地。” 见江屿一脸欣喜听自己说话。 沈心梨又道：“以此类推，水利疏导、耕田屯田、养殖种植等事关民生，是重中之重，都需安排人去处理。 再者，此次蜀地失守，剑城县关隘是重中之重。 组织百姓前往城墙处重新修缮，百姓以工换取每日吃食，就不会有太多偷抢盗窃事件发生。 还有，此次瘟疫有无良方总结，大夫是否需要着力培养，孩童是否需要找夫子来教导，蜀地的商业该如何恢复起来…… 诸多种种，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需分个轻重缓急，一一安排出个章程来。 这许多事，不能乱，要一点点来。既然蜀王殿下不管……你既有心，那就慢慢做好它。” 江屿盯着沈心梨的嘴巴一张一合，一一记下。 他第一次正式接触政务，心中有很多想法，然理论和实际有许多差距。 往日被眼疾所困，夫子的教导他只是胡乱记下并未理解真正意思。 虽有许淮和在一旁协助，偶尔还能叫上蜀王一起商议，却仍然心中乱麻一般。 哪哪都需要安排人手去处理，哪哪却都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是了，轻重缓急。” “谢谢你，阿梨。”少年的眼睛明亮如秋水，眼眸中少女的印象越加深刻起来。 一个月后。 蜀地的休养生息政策逐渐落实，各府县州开始有了人气。 百姓有忙于建设屋舍； 有忙于耕田开荒； 有在家织布纺织； 有响应官府号召去挖渠修路修城墙； 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更有诸多吃食、酒水铺子重新开业； 还有某个镇上的小院重新响起了郎朗读书声…… 春日余晖，天色将晚。 这一日也没什么事了，江屿便被沈心梨和江岐硬拉着出了行宫大门。 马车嗒嗒走着。 路上行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沈心梨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马车行到朝阳大街上，几个孩子都决定下车走着玩一玩。 看着街道上人流涌动，小摊小贩的叫卖声，街边的各种食物散发出的香气，江屿也感觉自己歇下一口气。 “阿梨，谢谢你。”江屿吃了一口沈心梨递给他的糖葫芦，郑重道。 沈心梨知他话里有话。 少年每次感谢都很紧张的样子，沈心梨就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只要给百姓们提供安稳的环境，他们会自己繁荣起来的。” “你真的做得非常好！”沈心梨直视他的眼睛道。 江屿耳朵瞬间有些微微发红。 “屿哥哥，你怎么不谢谢我反而谢梨妹妹，这糖葫芦还是我付的钱？”江岐口里一边吃枣泥糕，一边气鼓鼓道。 “好，你个小鬼头”，江屿摸了一把小少年的头笑道，“也谢谢我们阿岐，这些时日有你帮忙组织百姓们登记户籍，重新分发田亩，我们都省了许多力呢。” “这还差不多，给你，这个枣泥糕给你吃了。” 小少年将自己另一半还没吃的枣泥糕掰了一半分给江屿。 沈心梨会心一笑。 真没想到，这小孩变化真快。 往日里一言不发，现在要么是在叽叽喳喳说话，要么就是在吃东西，一张小嘴根本停不下来。 几人走走停停，在一个较大的茶水摊前停下歇脚。 许淮本想着人清场，江屿却阻止了他的举动，小摊前不少商人在闲聊。 “听闻近日，京城内有人弹劾太子，说他霸占蜀地，想是有了二心了？” “太子殿下对咱们多好啊，你胡说啥呢？要不是太子殿下负责了这次瘟疫善后事情，咱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命在？” “不是说是蜀王负责的吗？” “哪里是蜀王，是太子殿下派人四处购买药材，还找到了两个神医，太子以身试药，试出了药方，咱们应该感谢太子殿下。”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太子殿下带来的药，我儿子怕是早没命了，我才不管什么二心不二心，我只知道太子殿下待咱们蜀地的百姓真好。” “是啊，我娘家兄弟前些日子被选上修城墙，还发了五十个大钱呢。” “对，对，我大伯去修了几天沟渠，也发了几十个大钱，我还寻思啥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小舅子也去呢。” …… 百姓们的议论江屿倒是完全不在意，看着百姓们恢复了生气，他心中比吃了蜜还甜。 “嗯，嗝儿，这个驴打滚真好吃，阿梨妹妹，你也吃！”江岐专心致志吃着小厮买来的驴打滚，根本没注意众人说了什么。 沈心梨听了一耳朵，吃了一大块驴打滚，喝完了一杯茶，觉得有些发腻，就百无聊赖地四周打量着。 只见道路两边，街铺林立。 此时，不少商家开始点灯，映衬着对面一家装饰古朴的首饰铺子更显得富丽。 沈心梨想了想，自己还没见识过古代的首饰呢。 就准备去逛一逛。 身后江屿看到她的举动，立刻放下手上的吃食也跟了进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沈心梨有种进博物馆的感觉。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好好看，这古人的审美真是绝了！ 沈心梨忍不住感叹道。 走到转角处，一个兔子造型的白玉金簪很是独特，那小兔子灵动可爱，小嘴上好像还衔了一个灵芝状的东西，小巧却精致逼人，沈心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听到掌柜报价五百两后，沈心梨咂了咂舌，选择默默退出。 几人又简单逛了逛，后面进了一家食铺，吃了一顿大餐后，才重新坐上马车。 沈心梨走了许久觉得累了，上了马车正准备靠着靠背打盹时，江屿从月白色长袍下突然拿出一个小盒子。 “阿梨，送给你”，少年紧张兮兮地看着沈心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沈心梨打开一看，正是那白兔簪。 在铺子时，她觉得那簪子价钱太贵，没想到她多看了两眼，江屿就给她买来了。 少女嘴角微翘，将簪子拿起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好在她之前枯黄的头发经过休养已经变得浓密黑亮，再配上这小巧的白兔金簪，穿上今日出门特意穿的浅蓝色百褶襦裙，更显少女粉雕玉琢，灵动可爱。 “阿梨妹妹，你可真好看！”江岐拍手道。 江屿：……（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