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女弟子》 第1章 天上掉下个落魄上神 扑咚! 空地突现爆炸式尘云。 “老娘的屁股哟——” 凤清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识揉了揉疼痛处,后知后觉,周围一片青绿。 她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偷个懒,从神界偷溜到仙界躲清闲,哪知经过孽镜台时,一不留神摔了一跤,一头钻进了那烟雾渺茫的大井。 唉,六生苦楚之人才去的地儿,自己怎么就好死不活地跳了呢? 要是被众神知晓,堂堂一骁勇善战的上神误跌下界,估计会成为六界一大笑柄。 凤清看了眼四周,鸟语花香但无一人至。 既然跳了仙界的孽镜台,那她现在所处的地不是仙界往下的修灵界就是凡界了。 挣扎着爬起,她忍不住嗷嗷叫了几声,全身上下好久没疼得这么齐全了。 用灵识探了周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堕回炼气期。 简直是要命啊! 不行!她得回去! 凤清毫不犹豫,直直朝不远处的大树冲去…… 只要她在下界的肉身死去,元神必能回归神界,虽然到时此事也会人尽皆知,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迎头撞去。 “……” 特喵怎么这么疼? ? 为毛她还没见血? 一定是不够用力。 接下来一整日,凤清尝试了撞头、上吊、跳崖、水淹等等数百种她所能想到的磨人方式。 嗯,她没想不开,只是想自救。 谁曾想,特么跳个崖还能掉海里,掉海里还能被海象腾空撞回山上的大树,生生挂着树枝吊了一晚上,想当个饿死鬼结果树上的果子总来投喂。 当然,没当成饿死鬼主要是她忍不住。 凤清最终很确定,特么老天绝对是看她不爽。 没死成还白挨了一身的痛。 上天不成只能自个儿修仙渡劫了。 可快满万年的修为都塞回娘胎去了,还想着重新一朝回到神界。 想屁吃呢! 打回炉子重造的天兵天器都比补回万年修为来得省事快活。 这日凤清回到摔落的地方正望天暗自伤神着,淡蓝的天突然划过道弧线,有一黑点逐渐扩大,直朝门面而来。 凤清再惊,不会是某个跟她一样的倒霉蛋也摔了孽镜台? 眼见那黑点要扑面而来,她来不及幸灾乐祸,赶紧忍着痛往旁挪了挪。 挪没几步,黑点刚好砸到她刚刚待的地方,又漫起一片滚滚尘埃。 “咳咳,刚刚怎么回事,这上方的灵气变得这么不稳,连剑都不受控制,还好没有旁人在……” 老者絮絮念完,收回玄剑狼狈地爬起来,尘雾散去,他面前露出一双好奇又好像带着点兴奋的小眼睛。 “……” 四目相对,他赶紧理理那一身道服,恢复仙风道骨、鸡发鹤立的仙家气派,而后正式掩嘴轻咳几下,仿若无事发生。 “孩子,你此番模样可是遇到难处?” 老娘说跟你一样从天上摔下来的你信吗? 凤清心里小声腹诽,但眼尖的她很快察觉,这比她还年轻的老头身上穿着的,显然是某个门派的宗服,赶紧把她还没来得及流的泪给流了。 “这位道长,小女家里贫苦,嫌我蠢笨,自小把我丢弃,爹不疼娘不爱的,四处飘零,刚刚爬个山寻吃食,山路都不怜我一小孩,生生从山顶摔下来,这天上人间,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哇哇……” 说着说着,凤清就哭得更卖力了,俨然一个十几岁的流浪凄苦小女孩。 跳个孽镜台就相当于重新投胎,一般神仙跳之前需先抹去记忆封住修为。 她这次属实意外,什么准备流程都没有,所以在任何人看来,现在这个身体只是一个十三岁少女。 “唉,原来是个无处可去的小孩啊。” 老者看起来成功被狠狠感动了,他双目灵力微闪,有些愁。 看着小小年纪,竟已完成引气入体,达炼气期,只是身上的灵素似乎有点多,没啥用。 不过问题不大。 他手中灵力一动,一颗丹药从戒指飞出,落到凤清手上。 “这生骨丹能治你身上的伤,老夫是云起宗的邵辞,小孩,有兴趣拜入老夫门下吗?” 凤清有些恍惚,但根据她多年抱大腿的经验,她很快应承下来。 就这样,一个愿拜一个愿收,一双新生师徒就这么在某座山头一拍即成。 “甚好,话不多说,速速与为师回宗。” 很快凤清就被邵辞御剑带离原地,回到地面时,面前已是石雕大门,牌匾上精雕细琢,一眼望去,龙飞凤舞“云起宗”三大字格外显眼。 很好,符合她对大宗门的想象,大腿没抱错,这小老头没诓她。 “我们云起宗分外、内两门,平时课业由几个长老负责,到了,这便是你的住处,用的东西都在这个芥子袋里了,你且好生保管,有什么难处可以跟为师说,当然,能自己解决最好。” “谢谢师父。” 凤清收下芥子袋,看着眼前的屋子,还带了个庭院,虽然天上的大殿宽敞,但寄人篱下,能住就不错了。 就是院子秃得有点过分了,连点野花都懒得光顾。 “师父,这……” “这院子原先施法封了,光秃些能略去除草浇水的功夫,省去人力物力,不过没关系,刚刚外门弟子收拾的时候已经解封了,这也是我们云起宗的特色之一,每一个新来的弟子都能自己选择想栽种的植物,是不是特有人性化呀?” 凤清:“……好像是的。” “那师父,我现在是算内门弟子吗?” “不不不,为师是掌门,你可是掌门徒弟,比内门还高的亲传弟子,拿出点自信来徒儿。” ! 数千年没下界遛达,现在修灵界亲传弟子门槛都低到炼气了吗? “好的师父,那我还有其他师兄弟姐妹吗?” “你大师兄现在正闭关,目前你在亲传弟子中排老二,是最小的。” 凤清:这算不算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砸中了为数不多的大馅饼。 邵辞又嘱咐了几句,离开时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 “差点忘了,你叫什么名来着?” 凤清:“……” 收徒收得连徒弟名字到现在才问也是绝了。 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凤清,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凤清。” 邵辞点点头:“凤儿啊,最近的课业你先不上,好好休整一番,明儿为师有任务给你。” 待他的便宜师父优哉游哉地走后,凤清这才忽视一片空秃秃的地,跨进屋子。 一床一桌椅,几个大大小小靠墙柜子,有个睡觉的地,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不用被人跟在屁股后面催着赶奏折。 回想过去的峥嵘岁月,她就止不住泪,再想想这亲传弟子的待遇,衣食住行一揽包,别说泪了,笑都能笑醒。 凤清一个扑抱滚到床上,咸鱼一样享受没有人在旁叽叽喳喳的日子。 这才是她辛苦了数千年后想要的生活嘛。 反正死也死不了,只能先舒服几天了。 她满意地闭眼。 一块巴掌大的木板突然扛浪砸了她一脸。 凤清额角突突,拿开破木板。 屋顶一个大洞映入她眼,洞外还有一个弟子讪笑的脸。 “不好意思,这窟窿刚忘补了。 很快就好,师妹你继续。” “……” ——?不时放送小剧场哦?—— 仙界孽镜台,对面某墙角。 巡逻守将:谁允许你在此摆摊的?跟吾等回去领罚! 摆摊仙儿:小仙卖得是凡界现流行的冰鞋,正经货。 巡逻守将:管你真货假货,没有仙界通行令的通通带走。 摆摊仙儿:晚点呗仙官,刚有位女君试穿了小仙的鞋还没溜达回来,小仙还等着她付钱嘞——哎别拖小仙,小仙会自己飞…… 第2章 帮师父收徒的冤种徒弟 第二日一早,凤清被前来敲门扰她清梦的弟子带去掌门所在的大殿后,才知道昨日邵辞口中的任务。 “您让我帮您去收徒?!” 师父您认真的?我自己屋里的床都还没捂热捏。 看到邵辞点头,凤清觉得不是这个修灵界疯了就是她还没睡醒。 “三日后的收徒大会就在毕月城举行,为师不便前往,凤儿啊,就当是你入门后对你的考验,为师相信你的眼光,快去快回啊。” 邵辞一杯清茶的功夫将自己的便宜徒弟传送到云起宗外,一旁二长老这才开口: “掌门师兄,不带这么玩的,自家徒弟都坑。\"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这是让她下山多见见世面,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是操碎了心啊。” “先把你的笑收一收再昧着良心说这话好吗?” …… 凤清站在宗门口几百级石阶下,眺望着下面的无尽的山路,几片枯叶被风刮出旋儿来。 好家伙,一下就将她送到台阶下,连爬石阶都免了,真是贴心的师父。 下次她应该建议一下将传送范围扩大到山脚,不然像她这种不能御剑的炼气菜鸟得走到昏天地暗。 不过很快,凤清嘴角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一个匕首,还好邵辞提前在芥子袋里装了防身的武器,虽然只是把普通匕首,比不上有灵级的法器,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足够了。 四下无人,凤清从道旁的林木砍下几处枝干,指尖灵力一出,一堆柴火似的树枝顷刻间成了半张床大小的木板。 下一秒,凤清大口喘气。 这才用了一点灵力,身体就快吃不消了。 将木板移到山路中央,她赶紧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去,人再累也碍不到心里亢奋。 嘿嘿,她早就想试试滑草了,神界总有一帮老顽固看着,不能尽情发挥,这回可没有旁的大罗神仙拦着。 凤清盘坐好,用帕子捂住口鼻防尘土,拿着根枝条,颇有小匪头子气度地挥下,全然忘了刚刚的疲惫。 “上神吾凤预备,直捣魔军阵营,冲呐!” 木板顺着山道急速滑下,扬起一大片尘土。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刺激啦!!!” 凤清一路兴奋地冲锋陷阵,七拐八拐躲避几处大石头,偏偏到山脚下,意外来了。 “靠,灵气不够用来刹车。” 正巧前方站着个少年,凤清大呼: “要追尾了,快闪开啊啊啊……” 那人回头,惊掉了下巴,赶紧闪到一旁。 凤清还没松口气,前方突现一大树,这回人是结结实实地与树干来了个亲密接触。 “哪个杀千刀的在路中央种树?” 凤清揉了揉疼痛的四肢,吞下颗生骨丹,又想到什么,忙与那少年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第一次尝试,准备工作没做好,让你受惊了。” 衣着比凤清更显华贵的少年上前,认出眼前这少女一身的门派服,温声道:“没事没事,这位道友,你还好吗?刚刚这是在作甚?” “放心,死不了,我把这称作滑草,贼刺激的,道友要不要试试?” 凤清拿起木板拍了拍,准备要安利给面前这位少年,不想下一秒饱受曲折的木板裂成了两半。 “呃,试就不用了,道友的勇气在下实在佩服,我叫于洛,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凤清想想还是报宗门的名号,万一这人要碰瓷好找师父去。 “云起宗,凤清。” 于洛眼睛一亮:“竟是六宗弟子,幸会。” 位列六宗之一,自家宗门名气这么大的吗? 凤清这般想着,顺口也就问了:“六宗是什么?” 于洛一愣,六宗弟子竟要向外人打听这些常识。 “我刚入宗门,不太清楚一些事情。” “是这样啊,”于洛了然,便继续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修灵界资源雄厚的六大宗门,分别是千山宗,过人宗,长信宗,桑阳宗,陵水宗,还有你所在的云起宗, 每隔十年的六宗会试,上榜的最强修士都是出自这些宗门,六大宗门都会各出其力,一决高下,听说上回会试第一是过人宗。” “那云起宗也很有名是不是?” “是挺有名的,届届倒一,以至于收徒大会上好根骨的修士基本不关顾。” 凤清:“……” 我就说那便宜师父怎么放心我去,敢情光这倒一的招牌就收不了几个好徒弟,丢脸的活丢给自己徒儿,真是好狠的心。 此刻窝在宗里的邵辞不觉打了个喷嚏。 凤清心里把她那便宜师父骂了一遍,舒心多了,又问:“那于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于洛叹了口气:“我原本是要去毕月城参加收徒大会,不想半路被芥子袋被抢,还跟自己人走丢了,现下已是身无分文,只得顺着山路走着去。” “那正好,我也要去收徒大会,我俩可一块同行。” 今年的收徒大会刚好在云起宗所在山的山脚下,毕月城举行。 两人一拍即合,立马朝着不远处的毕月城动身赶路。 城内热闹至极,香飘的美食铺子两街林立,无数店铺来往许多人,但此刻对身上灵石不多的凤清和被打劫的于洛而言,就看到了一字,贵。 “凤清,你还有多少灵石,我跟你借点应应急。” 凤清翻了翻芥子袋:“师父给我留了50个下品灵石和3个上品灵石,你要借多少?” “算了,我不忍心剥削,一间普通客栈一晚少说也得20个上品灵石,今晚住哪都是个麻烦。” 凤清愣了半晌,放在以前她还能不屑地哼哧—— 100个上品灵石都不到,就这? 现在嘛…… “于洛你说的对,真的住不起,要不咱睡大街。” 于洛誓死不低头:“我不,离收徒大会还有三天,睡几天大街我都成乞丐了都。” 凤清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说离大会还有三天,那我来那么早干嘛?” “问你咯,反正我是打算先玩几天,谁想到意外先来了。” 凤清:“……” 又被这便宜师父给坑了。 “老娘就不信邪了,这几天我还偏要住一住这最好的客栈。” 于洛不发声,只当她嘴上说一说过个爽。 “不过我还是去当点东西凑些灵石。” 凤清说着从芥子袋掏出几粒丹药和一把匕首,正寻思着卖哪些好。 “你这匕首都不太锋利了,怕是白给都没人要,给我。” 凤清想也不想就拿给于洛,没一会匕首又回到她手上,这回她发现匕首比之前多了几分戾气。 “你会炼器?” “我是器修,从小就学这些。” 凤清眼眸子一亮:“那你可会做腰牌什么的?” “小事一桩,” 于洛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是正经人,造假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我也是正经人。” 凤清自信地拍了拍于洛的肩,接下来凤清带着他跑了几条街,花1个上品灵石买到了几大块铜。 蹲在一条暗巷角落,凤清将刚画好的图纸递给他。 “诺,按上面的图案把铜石做成腰牌,能做多少做多少,其它的等会就知道了。” 于洛看了眼图案,是他没见过的,复杂的线条隐约可见凤凰的影子。 他讶然,这么短时间竟然能画出如此完整繁琐的图案。 他这般想着,再抬眼时,她人已经不知跑哪去了。 于洛运起灵气,熟练地做起腰牌。 很快,腰牌做好了,凤清也刚好回来。 她一数,足足有20个,极为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不错呀,简直一模一样。” 说完,她指尖灵力一动,莹蓝色灵力渗入腰牌。 于洛拿起其中一块腰牌,灵光闪过,他略微感受,惊觉上面已经流淌了丝丝灵力,俨然是一块主人身份不凡的贵门令牌。 “凤清,我发现你对灵力的掌控简直超于常人诶,要不是看你修为低,我都误以为你是金丹以上的大神。” 修士修炼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平常金丹以下修士能将灵力做到收放自如归为己用已是不易。 能做到把不多的灵力如数附着在腰牌上且不流失,这样的修士要么积年累月熟练运用,要么天赋使然。 在他看来,凤清这样的级别应算是后者了。 “不过腰牌样式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涂鸦的?” 凤清虚心地摸摸鼻子:“哦,这是我翻阅古籍时偶然看到的,觉得别致就记下个大概,这样子的话才能更好地唬住人嘛。” 总不能说这是仿照她之前用的身份令牌。 “走了,干正事去。” 凤清将腰牌都塞进芥子袋,拉着于洛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来一间上房。” 进城前,凤清的宗门服在撞树时就已经被弄脏了,只能换了件普通的外套,头发用木簪简单半挽了个发髻。 掌柜眼珠子打量这路人甲的装束,冷哼:“一间上房80上品灵石一晚,你这小孩付得起吗?” 从后面跟上来的于洛瞪大了眼:“80!你咋不去抢啊你!” “就这价,爱要不要。” 凤清赶忙拦住于洛:“别冲动,我们君上难得出来一趟,莫要生事。” 说罢,不等于洛开口,向掌柜道:“这样,我们订三间上房,先用这个做抵押。” 凤清拿出一块腰牌递给掌柜。 声音虽不大,但那掌柜还是将他们口中的“君上”两字听得清清楚楚,再看后面后面进来的于洛一身衣着不菲,态度比刚刚好了不止十倍。 “好说好说,这是……” 凤清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凑近低声道:“这可是我们君上的身份牌,很贵重的,先押你这,过几天我们君上来住的时候一并付清,再拿回这牌。” 顿了一下,她再强调:“来的时候我们再要回,可千万要保管好,别让旁人知晓。” 掌柜再细心看看那腰牌,一抹荧光闪过,这回他真的信了。 这腰牌跟他平常见的大门派身份牌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看这图案,一看便知那位君上出身非凡人。 “客官尽管放心,客官慢走啊。” 掌柜笑呵呵地将两人送了出去,高兴地跟赚了座秘境似的。 接下来两人又跑遍了全城好几家客栈。 第3章 下界以来第一桶金 “凤清,你这是做甚?” 暗巷里,于洛看着她在四周画了一个圈,在那个圈的周围忙来忙去,不一会,他们脚下闪现了一瞬五星光芒。 “这是五行阵,有一定的守护作用。” 布置完法阵,凤清累得瘫坐在地上,赶紧从芥子袋里掏出颗补灵丹心疼地吃下。 花了邵辞给她的半数丹药才换来一颗补灵丹。 这年头,吃颗丹药都难。 于洛讶然:“你是阵修?” 在修灵界,阵法修士要通万物运行定理,不乏有修士为了修炼阵法放弃了其它修炼,如今修仙界的阵法修士极其稀缺,除了长信宗,其它地方基本找不着几个。 想不到常年倒一的云起宗竟有阵修弟子。 凤清有些疑惑:“阵法能辅助防御攻击保命,平常人会一点不奇怪。” 何况她现在只是炼气期,没有太多灵力支撑她结更复杂的阵法,只能先结个五行阵顶顶,勉强支撑一晚。 “你说的是,不过修炼阵法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还不如修剑什么的来的快些,所以现在阵修是各大门派稀缺的存在,我觉得你会结阵已经很了不起了。” 于洛只当凤清对阵法有涉猎,并没有往深处想。 倒是凤清这回才反应过来。 难怪每年飞升的上仙上神,不是舞刀弄剑就是堆药堆上去的。 敢情是两极分化了呀。 凤清没有多说,而是从芥子袋里拿出床棉被草席,扔给了他。 于洛看着她趴在地上铺草席,自己抱着这些东西有一瞬间地没转过弯。 “我们真在这过夜?” “不然呢,既来之则安之,我说了睡大街就不会食言,一套床被10个中品灵石,这是我能找的最低价了,回头记得报销。” 于洛:“……” 天已经黑了,他能做的只能默默记下这笔账,然后亦步亦趋地打地铺。 暗巷虽窄,但容下两个人打地铺足够了,而且两人中间还隔了大片空地。 凤清裹着棉被,从芥子袋里掏出几个馒头递给于洛。 “下午买棉被的时候顺便从隔壁摊那买的,先抵抵,当我请你的。” 于洛感激地接过,啃了起来。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忘的馒头。 月亮越过树梢。 凤清心满意足地躺下,对于洛说了一句“祝你度过难忘的一夜,晚安”,就侧身睡着了。 另一边的于洛回了句“晚安”,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有些羡慕正呼呼大睡的人。 人生第一次铺草席睡大街,她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次日,凤清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抬眼见到对面的顶两黑圈的人,下意识打招呼: “早呀,国宝先生。” …… 离收徒大会还有两日,有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到毕月城。 但令各方世家势力疑惑,城中几乎所有客栈的上房都早早被包下了。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以至于客栈挤满了前来抢房不肯离开的人。 这回,凤清很豪气地拍响客栈的桌,对乌压压的人大喊: “现我手中有订好的上房,私人原因需转让,100个上品灵石起拍,价高者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无关吃瓜群众不屑,这不是妥妥地抬价行为嘛,谁会傻到这份上。 “……” “我出150个上品灵石。” “我出200。” “500,谁都别跟老子抢。” “……” 旁的掌柜已经痛心疾首,这么好的商机竟被个黄毛丫头抢了去。 一日下来,凤清的芥子袋蹭蹭蹭往上涨,这些钱足够他们住两晚客栈了。 两人很豪横地在饭馆点了一大桌菜,吃不完拎回客栈继续吃。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今日会有人要住客栈上房的?” “收徒大会这不要来了嘛,各世家子弟来争着进六大宗,他们习惯了优越,吃住定要比别人高上一头,金钱对他们而言不是问题。” 凤清好心情地拍了拍芥子袋:“本以为要大会前一天才有这效果,谁想到今日个个就送钱来了。” 跟凤清原先预计的差不多,收徒大会前一天,越来越多世家势力进城,她收的灵石比之前翻了几倍。 凤清收钱收得兴奋,于洛跟掌柜要回腰牌被白脸红眼瞪得脸麻。 好在凤清事先跟掌柜串通一气,得到的灵石六四分。 “除去这几天花的,净赚两万多个上品灵石,江湖规矩五五分。” “先放你那,等我芥子袋拿回来了再说。” 两人兴致很好地回了客栈,不想刚进去就被一声不屑镇住了。 “就一点小钱,瞎进来凑个什么劲儿,也不怕脚趾头被门槛绊出花来。” 凤清戳了戳身边人:“有人骂你诶。” 于洛:“看清楚,雨我无瓜,就算被骂首当其冲的也是你好嘛。” “你讲不讲理,明明是我先来的。”少年的稚嫩声愤怒不已。 “你个凡夫俗子还想跟我们争,这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 凤清和于洛看过去,原是约莫十岁的蓝衫男孩与三个狞脸高壮的膘汉在前台互吵。 “青天白日的又敢抢小孩,简直罪不可赦。” 凤清赞成地点点头:“没错,无法无天,该打。” 顿了一会,她问:“什么叫又?” 于洛咬牙切齿:“我芥子袋就是被他们抢的。” 好家伙,不管迟不迟到,缘分一定会到。 凤清看着于洛还在原地,拉了拉他袖子:“那就去拿回来啊,杵在这干什么?” 刚刚的愤慨瞬间焉了回去,他挠了挠头:“我打不过。”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身边有人吗?怎么会被抢劫呢?” “其实是我把他们甩开的,我想进宗门,我爹不肯,便派他们来带我回去。” 凤清眼珠子一转:“他们修为高不高?能联系到他们不?” “都是金丹初期,之前还可以联系,但是我的玉简在芥子袋里。” “也就是说我帮你把芥子袋拿回来,就可以继续联系你的护卫了吗?” 于洛点了点头。 凤清了然,信誓旦旦。 “等着,我帮你把芥子袋拿回来。” 说着她原地磨蹭一会后,便大步迈向那几人。 “几位兄台,可否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 几人看着眼前这豆芽菜大小的小孩,嗤笑:“小屁孩,要玩一边玩去,我们可没功夫管你。” “这位兄台,你目前是不是处于筑基中期,一直突破不了瓶颈,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此前是有尝试过多种的方法。” 那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出,”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能帮我突破不成?” “诶,巧了,别人不能,但是我能,而且不用丹药灵草,旁门功法,什么都不用,便能助你突破。” 那人来了兴致,“什么方法?快说。” “你只要用东西跟我换,我便告诉你。” “你这小屁孩莫不是在耍我?” “有没有耍你你心里自然是清楚,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竟然能够一眼看破,便是你比不了的,要不要试试呀!我拿我君上的信誉担保。” 凤清说着,拿出一块腰牌,那几人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腰牌就被收回去了。 尽管如此,只一眼,灵光乍现,那几人便知这腰牌主人身份不凡。 他语气也客气了些,“那你要我们拿什么跟你换?” “就你们几人,其中一个芥子袋!刚好最近我身上东西比较多,需要多拿几个分类分类。”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从一个傻小子手中抢来的芥子袋,一人便将一个芥子袋扔给凤清。 她坦然接过,同时递给他们一纸条,说了一句“你们继续”,便麻溜地离开了, 大汉迫不及待的打开纸条,赫然几个歪歪斜斜的字—— 「选一良旦,于海中想象自己是一条神奇的鲸,不消片刻可直抵黄粱。」 其中一人有些懵逼,“啥意思啊这?” “定是一个功法,需要领悟。” “哦哦。” 三个人琢磨完毕,没琢磨出花来,便跟那少年继续吵。 凤清赶紧将芥子袋还给于洛:“快快快,把你那两个护卫叫来。” 于洛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快,就有两人找到了蹲守在客栈门口的人,对着于洛恭恭敬敬。 “少主,总算找到您了。” 于洛向两人介绍了凤清,转而去问她:“接下来我需要帮你什么吗?” 帮他拿回芥子袋,让他叫回两个人,凤清定是要干大事的。 “嘿嘿,够上道,你这两个手下,可否借我用一小会?” 于洛应下了。 两个手下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这是帮他们家少主的人,少主说帮便帮。 凤清便带他们两个进入客栈,刚刚还嬉皮笑脸的面容,转而换成了一副凶神气煞的模样,气嘘嘘的走到三个大汉面前,将那十岁小少年挤到一旁,指着那大汉大喊: “好啊,你们,好心帮你们指点,竟然敢拿一个有印记的芥子袋来敷衍我。” “小屁孩别不识好歹,就这么几个破字,就想来打发我们,想吃拳头,是不是?” “哟吼,几个小小的筑基还敢对我使拳头。” 大汉飘了一凤清,哄堂大笑。 “你这个小炼器,竟敢好意思跟我们叫嚣。” “炼气怎么了?再说了,谁说是我跟你打?” 凤清说着,指了指身后两人:“看见没?我的两个手下,你先跟他们打,再来跟我说话。” 那副豪横的样子,比于洛平时使唤他们还硬气。 那三人一眼看到两个金丹,刚刚的那股豪横气就使不上来了。 这怎么打?筑基跟金丹,那是鸡蛋碰石头,打个毛线? “你们给我等着。” 正所谓打不过就跑,三个壮汉留下一句狠话,就赤溜溜的跑了,也忘记了自己刚刚是跟谁抢客栈来着。 凤清笑嘻嘻的看着那狼狈的背影,转头对着两个金丹拱手,“辛苦了,二位。”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好像啥都没干来着。 —————— 【小剧场】 神界近日招收数名灵兽录官,朝九下四,包食包殿,五险一金,加班带薪。 神吏:过灵兽百谱考核了吗? 某神:没有。 神吏:有经验吗? 某神:没有。 神吏:有灵兽吗? 某神:没有。 神吏:那你有什么? 某神(掏出令牌):小神乃止衡上神引荐而来。 神吏:出门左拐,那有低级神职给你挑。 某神:这真是止衡上神亲赐的令牌! 神吏:蒙谁呢?放眼整个神界,就止衡上神从不拿令牌做正经事,现在她的令牌都上神界打假榜首位了。 第4章 世上无难事,只要会选路 三人跑了。 那十来岁的男孩对凤清几人拱手道谢,尽管他们好像是为私仇而来。 “道友客气,都是凤清道友一人的功劳。” “诶我就是只狐狸,没有老虎怎么成?” 凤清摆摆手 ,又见这男孩背着包袱,问:“话说这位道友,你这是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百里竹,来自凡间邺国,想去收徒大会入个宗门练练。” “赶得早不如赶的巧啊,刚好我们对各宗门派熟,有问题大可找我们,而且我们也是要去收徒大会,大家可一起同路呀。” “你可叫我凤清。” 她又指了指于洛几人。 “他是于洛,这两高个的是他牛逼哄哄的手下,护卫当担。” “凤清说得是,路上多一个伴多一份照应。” 百里竹高兴应下:“那便多谢诸位,容我先订个房间。” 他回到前台,嘟囔:“好不容易找到间空房,听说我还没来时全城的客栈上房都满了,看来此番大会争得挺激烈的。” 两个罪魁祸首心虚望天。 凤清向旁人挤了挤眼。 于洛疑惑:“你眼睛进沙了?” “……” 不理会这个纳闷的猪队友,她朝百里竹道: “百里竹小兄弟,要不来住我们隔壁,我们多订了间上房,你按原价付我们灵石就好了。” 于洛很快明白过来,凑上前附和:“是啊是啊,这两位习惯了站着睡觉,他们的房间刚好给你住。” 百里竹有些佩服地多看了眼那两人:“那就多谢几位道友。” 两个金丹:少主果然是记仇的。 家主让他们把溜出来的少主带回去,这还没带呢就被少主记上一笔了。 待百里竹整顿好行李,三人围坐在于洛房里的圆桌四周,举杯畅饮。 两个金丹本着职责坚持站在于洛后面守着。 原本他们是吃过的,考虑到百里竹没赶上午膳,就叫了桌饭顺带拿了壶果酒。 “百里小兄弟,你此番是想加入哪个门派呀?” “还没想好,而且我还不太了解哪些门派适合我。” “问题不大,”凤清拍了拍于洛的肩,“有修灵界本地人在这,尽管问他。” 于洛:你不也是本地人吗…… 凤清没管他心里的小九九,继续热情地跟百里竹交谈:“那你有什么想学的?” 百里竹摇摇头。 凤清一喜,前途迷茫啊,那就更好办了。 “据我混迹多年的眼光来看,小兄弟你骨骼清奇,剑修就很适合你。” 百里竹眼里闪烁光芒:“真的吗?” 凤清拍了拍胸脯:“相信姐的眼光。” “剑修的话,过人宗就很合适。”于洛适时开口。 “于兄快说说。” “过人宗全是剑修弟子,是修灵界当之无愧的剑宗。” 凤清:“我听说过人宗学剑挺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确实,过人宗弟子每天有五个时辰在练剑,五个时辰练功法赶课业,两个时辰坐定。” 哇去,这也太卷了。 十二时辰都不带睡觉的。 百里竹想了想,坚定说道:“大道无情,苦点算什么,既然剑修适合我,那这过人宗我便去定了……” “不不不,百里小兄弟,你的想法有失偏颇。” 百里竹豪情壮志未发愤完,就被凤清无情打断。 “怎么就不对了,莫非凤清姐有别的见解。” “我觉得,过人宗虽说乃第一剑宗,可人家是剑宗第一,不是剑宗弟子人人第一呀,一个宗门的资源再多,真正分发到每个人手上不过米粒之大,更别说那些好的资源大多会向最好的几个弟子倾斜。” “那我也可以多奋斗几年,努努力,说不定成了那剑道第一,照样能拥有好的资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设想一下,假如你十年后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优秀弟子,十年后的资源解决了,那这十年之内呢,你每天练剑不睡觉,还要先替那些优秀弟子承当宗门任务, 还要考虑在资源不够的时候想办法砸锅卖铁保养自己的剑,省吃俭用买衣物,对了,修灵界花的是灵石不用黄白之物,宗门弟子穿的是具备防御能力的衣物,价值比你身上穿的只是看着养眼的衣裳要高上几十倍,身上也要揣一些防御法器, 你也可以选择这些都不要,但是宗门人手必备的东西你可以拒绝吗? 不能! 而且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能保命,人在仙界走,哪能不遇妖,为了提升本事把命丢了,那还不如砸锅卖铁制备装备。 现在的宗门基本上金丹为强,可问题来了,你这十年过得人不人gou不gou的,好不容易脱颖而出成为亲传弟子,但如今的修仙界是肉弱强食的世界,哪怕你突破金丹,十年后说不准金丹一抓一大把,那么你就要继续朝着元婴化神迸发, 修仙只会愈修愈难,需要的资源越多,你要花的精力更多,而且指不定还要承担指点弟子、守护宗门的重任,时间被一点点分掉,这中间还有越来越多的剑修弟子要抢你的剑道独绝地位,你又要继续提升修为,又要每天不睡觉…… 如此循环反复,到了最后,你的青春就这么白驹过隙,一点不剩,等十年后一百年后,人家回首的,都是万水千山人间烟火,你回首的呢,除了练剑不睡觉,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凤清讲得越来越起劲,甚至最后站起来拍得桌响,其余人呆呆地看着这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女。 特别是两个金丹。 这真的是个小孩吗? 忽悠得还特么有道理。 百里竹小小的内心有点受挫:“那我是不是应该放弃练剑这个想法?” 为了他的青春,只能忍痛割舍剑道了吗? 凤清:“我刚刚说得只是如果你去过人宗的话,你的未来会如何,你适合剑道,但过人宗的剑道不适合你,你应该有别的门路可选,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会选路。” “可过人宗已经是剑宗第一了,还有什么能比的?” “我刚刚已经说了呀,人家是剑宗第一,又不是剑宗弟子人人第一,如果有另外一个跟过人宗一样的大宗门,也收剑道修士,而且该宗门全方位发展,没有有那么多剑道修士抢资源,重点是,” 凤清顿了顿,“你一进去就是亲传弟子,好资源倾斜的重点扶持对象,人家花了几十年才能扒到的黄金,你一步就成,敢问你去不去?” 百里竹惊讶:“还有这样好的宗门?” “就问换作是你,你去不去?好好想想。” 百里竹略微思索一番,坚定回答:“去,当然去。” 凤清一把拍上百里竹小小的肩,用一种看后代的目光,语气深长: “少年,欢迎入我六大宗门之一,云起宗。” 第5章 云起宗什么都收吗? 这一餐凤清吃得乐呵。 谁说只有收徒大会才能收徒? 这不就有个傻小子稀里糊涂又异常坚毅地来了。 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剑骨奇才。 神识越高,看人资质越透彻,本来神识与修为有关,但她的属实意外。 虽然修为受损,神识有波及到但只是跌到相当于元婴的境界,不妨碍窥见资质。 第一眼见到百里竹,她就认出了这人异于常人的体质。 这回屋里几人才知晓,凤清是替云起宗掌门下山收徒来的。 于洛后知后觉,难怪宗门弟子会来收徒大会。 他们讶然,看这少女不过十一二岁,还是炼气期,最多算内门弟子。 不过转念一想,收徒应是宗门任务罢了。 于洛目光灼灼地看向与百里竹热切交谈的人。 “凤清,你刚刚说你们宗门什么都收,收不收炼器修士?算我一个。” 凤清愣了一下,马上绽放一个笑容。 “那是自然,欢迎入我云起宗亲传弟子行列。” 云起宗什么都收吗? 她怎么知道。 不过是为了忽悠百里竹的兴致演讲,但仔细想想,她那便宜师父什么都没说,那就默认是了。 于洛身后的两个金丹急了:“少主,不可,家主还在等着您回去。” “我心意已决,你们如实禀报给我爹便是。” 于洛说完便继续与另外两人谈起此次收徒大会的事。 两个金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背过身,悄悄用玉简报信。 「家主家主,情况不妙,少主决心跟一个宗门弟子入云起宗。」 玉简很快有了回复。 「把那逆子绑也给老夫绑回来(?▼≈▼),区区一个云起宗,去了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有继承我于家家业重要吗?」 「禀家主,少主去的不是外门。」 「内门外门都一样!除非那逆子攀上掌门,否则哪都别想躲!」 「家主,少主还真攀上了云起宗掌门,他成了亲传弟子。」 好一会过去…… 「家主家主,接下来怎么办?」 「家主家主,要不趁少主还没进云起宗,我俩今夜将少主迷晕绑回去?」 「家主家主,收到请回答。」 正当那人想放弃收回玉简时,玉简有了反应。 「随他去,吾儿既有这机缘,老夫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阻挠。」 另一头,于家主回复完就放下玉简,呆坐了片刻。 半晌,他才算认清了现实。 哈哈哈哈哈,老祖在上! 我于家这辈竟出了个亲传弟子,这可是亲传,一个宗门才有几个,老夫就知道吾儿当器修定能成大器,不行,老夫得再去烧个香。 于家主痴笑了片刻,就风风火火地往祠堂奔去,被门槛绊了也顾不上踢回去。 …… 收徒大会到来的那日,五人便一起赶往毕月城城池中央广场。 他们来的早,广场没几个人,就连各门派的长老都没到。 于洛和百里竹既已有了去处,这收徒大会本是不用来的,但难得第一次来,总要见识见识凑个热闹,顺便也帮帮凤清物色其他好弟子。 当然,当他们这般想时,凤清却有不一样的想法。 她在入广场的必经之路踩踩点,确认好靠石柱的一块空地后,从芥子袋搬出一个大东西。 一人高的双层盒子,下层是严实的楠木盒密不透风,上层一个透明的琉璃箱盖,里头放了无数鸡蛋大小的圆球,顶端一夹子。 前方有一个手摇木棒,旁边一处刚好容得下一手掌的凹陷。(咳咳,具体请参考wawa机) 她暗暗赞赏,于洛做出来的东西,果然惟妙惟肖,跟她心想的完全重合。 这还是按照太上老君用的宝物仿制的。 众所周知,太上老君一丹药值千金,但架不住神仙有钱有空有地位,不少人天天上赶着求丹,还挑三拣四要定制。 终于,在太上老君一千零八年的无间断开炉和数百个童子相继辞职后,花重丹找全仙界和神界的大能设计做了能抓丹药的自助宝物。 与太上老君仙邸大门口处拉风的宝物相比,她这不过是学了个九牛一毛,但应付这些修炼狂足够了。 一旁,于洛几人面面相觑,特别是百里竹有些疑虑。 “于洛兄,凤清姐姐设计的东西真的行吗?” “大概,或许很快就知道了。” 天色愈亮,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大部分是修士,渐渐往广场那聚集。 路过的有好几人对凤清摆在那的东西频频侧目。 有一人壮着胆子来,问坐在一旁的凤清:“小姑娘,这是什么法器?” “此物修灵界只此一家,默念你心中中意宗门的样子或者期望,操控这个手摇棒,再把手放到这里,抓出里面一个木球,里面会有最合适你的答案,一次只需要2个下品灵石哦。” 那人来了兴致,掏出灵石:“听着有趣,那我先来试试。” 他摇了几下手摇棒,右手一放。 下一秒,一个圆球从右手下方的暗格里弹出来。 他将球掰成两半,里头凭空浮现出一个亮蓝色的门派名。 “一想想还真的很符合,此物太好用了。” 有一就有二,一刻钟不到,凤清面前就挤满了人,有的是迷茫,不知该拜入哪个门派,有的单纯是觉得新鲜,来凑个热闹。 反正只要2个下品灵石,一个普通馒头钱罢了。 “那里为何这么热闹?” 有个蒙面纱的少女驻足,身后跟着十来个护卫。 其中一个护卫忙上前,挤过人群。 片刻,那人回来后如实禀报。 “小姐,是一个小姑娘在做生意,好像是有个能选合适宗门的法器,听闻好像叫什么抓蛋机,挺新鲜的。 “那法器,长什么样?” 几个护卫为她开了条小道,少女远远看了几眼。 是个年龄跟她相仿的女孩,此刻正忙着收灵石,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东施效颦罢了,没什么有趣的,走。” 护卫不明,但还是小心地追随少女进去。 …… 进入广场的人渐渐少了,百里竹疑惑:“凤清姐,里头人越来越多,我们不现在进去吗?不然资质好的修士就被其他门派收走了。” “不急,他们收他们的,我们收我们的。” 见凤清一脸淡然,他们也没再问,仔细想想,若是有资质好的,怕是刚刚路过的时间就被她截胡了。 快到晌午,凤清垫着沉甸甸的钱袋,乐开了花。 她与三人分摊了灵石,毕竟她出点子,百里竹出材料,于洛出本事。 将法器收进芥子袋后,几人呼哧呼哧地跑进广场,到周围环绕的石阶上找位置坐下。 “这方向刚好能看清中央呢。” 百里竹有些兴奋,此刻广场中间的高圆台上放了个半透明的晶石,手掌放到上面刚好。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测资质,那块是测灵石,各门派根据测灵石的结果来决定是否收徒,这个测灵石都是灵级法器,基本每城才一块。” 这也是为什么每五年的收徒大会需要每座城轮流举办的原因。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去测一测呀?” 百里竹有些跃跃欲试,见到新鲜玩意总想尝试一番。 于洛轻笑:“不急,这种测灵石凡是大宗门都会有,按理,我们到时候去云起宗也有机会测的,对,凤清?” 话落,他们没听到回应,齐刷刷往右看。 “凤清?” “嗯嗯……嗯?怎么了?” 凤清突然回过神,被几道目光盯得有些心虚。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百里竹顺着她刚刚的目光望去。 “那小姐姐跟你差不多大诶,你们认识?” 几人目光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被人拥簇着来到测灵石前。 “不认识,刚刚以为是我的一位熟人,大概是长得好看,所以认错了。 凤清笑着揭过这茬子。 第6章 该死的司命 于洛沉吟:“她是缥缈城城主的嫡女,心瑶。 听闻缥缈城城主曾让她测过资质,是极品灵根,四岁展现出对火灵素的极高掌控能力,如今已是炼气后期,差一步登顶筑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喏,你们看,那边几个是其他门派的掌门,都是为了将她收入门下才来的。” 话落,圆台那边的唱喏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印证了于洛的话。 “火灵素90,灵根极品。” 周围人哗然,没多久,就见着心瑶被其中一个老者领到身旁。 “看来是入桑阳宗门下了,不过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桑阳宗所在山峰的山脚下,就是缥缈城。” 于洛琢磨完,便看向凤清:“可惜了,如果让她入云起宗,宗门能力应会升上一升。” “你也说了,她现在很抢手,再怎么着也看不上我们宗。” 凤清有些佩服他,还没入门便能这般为宗门着想,她那便宜师父该喜极而泣了。 她目光扫了眼底下那背影。 不过这个心瑶…… 若问她熟吗? 实话实说的话,那可真是太熟了。 那是上上次,她为躲着玄奚,从神界跑到仙界。 恰逢仙界蟠桃宴,中途呈递上来的莲花露被查出有问题,有仙子称是她下的毒。 凤清混在其中正吃得开心,被这么冤枉得莫名其妙。 莲花露所用莲花生长自仙界瑶池。 刚好不久前,她腾云玩过头,掉进瑶池摔了个狗啃泥,被守着瑶池的襄云仙子撞见。 而那襄云仙子就咬着这事不放,声称她去过瑶池且行事鬼祟,而很多仙君竟都站襄云仙子那边。 还大都是细皮嫩肉的男仙君。 凤清想显露真身时却发现身上被下了禁制。 但她怎么可能认栽,当场踩桌跟那群小白脸争论起来。 动静闹得太大,将神界主神——羽幽上神玄奚引了过来,当众拆穿了襄云仙子自导自演毒害众仙并栽赃嫁祸的把戏,并将凤清带回了神界后,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身上的禁制解开。 自打那以后,她去仙界就不敢再随意封藏真身。 而此次跳孽镜台前,她曾去司命那串了趟门,因为那里简直就是话本生产地。 津津有味地翻看司命撰写的命簿,她发现其中一卷是关于襄云仙子被贬下界后的一世。 “司命,襄云仙子是因罪获贬的,这么多人里,她一生是不是太好了些?” 真的不要太好,出生就被认定天才,十三岁被大宗门选中,一路修为猛升,走哪都有机缘,还是宗门师兄弟独宠,被各路天之骄子追捧,敌人首领见了也心甘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 这丫的妥妥万人迷,比仙界过之而不及。 “前阵子有人用几坛眉寿酒换她在下界的一生风光,我就应下了。” 反正写了许久的虐恋苦情,难得有理由书写他对团宠病娇的热爱。 司命忽然想起那襄云仙子得罪的就是眼前的止衡上神,忙改口。 “要不我将东西送回去,重新写一本?” “……” 司命看出她显然不买账,忍痛咬牙。 “那要不东西五五分?” “……” “四六?” “……” “三七,我三你七,不能再多了。” “成交!” …… 凤清想着想着,就有些痛心疾首。 那极好的眉寿酒还没用呢,就出了这么一茬子。 在心里将孽镜台骂了七八百遍后,她再细细回想司命写的命簿。 按命簿上所记,现在的襄云仙子,也就是心瑶,果真是一路高歌猛进。 不过这司命也真是够懒的,连真名都不带换。 幸好在天上,平日里除非亲近之人,神仙之间基本用封号互称。 就像放眼仙界,除众仙君八卦之首司命以外,其他仙君只知她止衡上神,不知她真名凤清,更别提修灵界一群连神仙面都没见过的修炼狂。 不过修灵界的一切倒是与她无关。 心瑶去了桑阳宗,她在云起宗苟着,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瓜葛。 倒是命簿上记,其他门派众多天娇痴迷于心瑶,包括云起宗。 凤清侧目看向身旁对广场情况指指点点的两人。 也不知在这群天娇里,包不包括她未来的师弟们呢? 若真是…… 于洛注意到她的目光,以为是担忧完不成宗门的收徒任务,温和笑道: “放心,那么多人,总有一个资质好的愿意来。” “于洛兄,快看那个,水灵素79,好不好啊那个?” 百里竹第一次来这种场面,全程兴致不减。 “还行,灵根是中品,一般般。” 凤清目光回到广场上。 若真是…… 该死的司命,等本尊回去,非把你抽筋剥皮扒骨不可,再将你脑袋敲上一敲。 好端端的写什么白莲花文啊,来点苦情往死里虐它特么不香吗? 收徒大会渐入尾声,广场上的人没那么多了。 凤清从芥子袋拿出先前准备好的木板,上面是飘逸的“云起宗”三大字。 “弟兄们,开工。” 三小只举着牌子穿梭在广场各角。 “那是什么?云起宗?” “就是六大宗门之一的云起宗。” “常年倒一的那个,难怪没印象,他们宗门怎么就几个小孩来收徒?” “怕是那些长老丢脸丢大发。” 凤清几人不管这些闲言碎语,倒是百里竹有些纳闷,快结束了才来收徒,怕是只剩下些普通修士。 凤清可不这么认为,她猫腰领着人,盯着不远处一个白衣老者。 她刚刚跟于洛打听过,那老者是过人宗大长老杜淮。 杜淮此时正对着一个男孩摇摇头。 “你的坚持老夫很欣赏,但很抱歉,我们过人宗只收火灵素弟子。” 说完便走了。 何沭还想伸手挽回,最终只好垂下。 或许他只能再等五年后了。 欲迈脚离开,原来杜淮站的位置突然闪现三个跟他年岁相仿的一女两男,拦住了去路。 凤清挥手打招呼:“哈哒,这位道友,可有兴趣入我宗门?” 何沭瞥了眼破木板上的三个丑字,淡漠:“没兴趣。” “等等,这位道友。” 凤清拦住他。 “不考虑清楚吗?你可能没了解过我们宗门,我们宗奉行全方位发展,简而言之,什么都收。” 何沭顿住脚步:“我没有火灵素,但只想当剑修,这你们也收?” 百里竹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火灵素怎么能当唔唔唔……” 下一秒被于洛紧紧捂住嘴。 这家伙难道刚刚没注意到吗? 从入广场开始,桑阳宗长老多次到他面前,就为把这个丹药世家、何家的嫡子挖到手。 次次无功而返,只因这傲娇小少爷竟只爱剑道不爱丹药,而过人宗的看不上,其他小宗门又不懂、也不敢忽悠。 好不容易等桑阳宗长老离开了,这才有他们来截胡的好机会。 “那是自然,我们宗门最喜欢热爱修炼的修士,特别是像道友这种意志贞坚的少年,” 凤清一把拉住何沭往旁边低语。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云起宗回回倒一但依旧无人撼动六大宗门之一的地位吗? 因为我们宗门需要同时培养剑器丹阵等等等多方面的弟子,而且每一门不输其它小门小派。 道友我看你骨骼清奇,我们宗门剑道第一就等着你来突破,怎么样,来不来?” “先说好,外门这种杂役地方我可不去。” 凤清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位道友,你怕是有什么误会。” 何沭心里嗤笑,果然就是骗他去外门干苦活的无耻宗门。 凤清严肃开口:“道友,我需要先声明,进我们宗门可不是你能选的,外门内门已经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亲传弟子的名额,你爱要不要。” 何沭:!!! 明明很嚣张,但怎么有种很心动的感觉? 他傲慢地抬头:“那我就勉强同意进你们那云什么宗。” 第7章 敢跟老娘抢人 凤清一巴掌拍上何沭的肩,笑得贼开心。 这家伙虽然傲慢得很,但他灵根上品,身上的金灵素系数极高,土灵素虽然较低了点,但对药草运用这块还是很有用的。 除了没有火灵素,其余各方面哪哪都是炼丹的奇才。 特别是于洛说过,他出身自丹药世家,基础都打好了。 虽然人家一心只爱剑,但问题不大。 后天思想,能掰过来的。 “那以后都是同门了,大家熟熟眼哈,我叫凤清,他是百里竹小兄弟,另外一位……” “这我认得,于家少主,没想到于家主肯放手让你去宗门。” 竟能把于洛收进门,他对这云什么宗倒有一丝丝期盼了, “你们叫我何沭就行。” 何沭对于洛还算客气,毕竟两人过去没少见面,说是熟人也不过。 于洛轻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时候各世家之间没少串门。 不同的是。 他是被自家老爹拉着耳朵念叨着去的。 何沭是被他爷爷跟在屁股后揍着上门。 唉,说多了都是泪。 “小孩,老夫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你还是适合我过人宗,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杜淮的声音入耳,听得清清楚楚。 何沭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凤清眼见不妙,使命晃了晃他。 “兄台,你清醒点,你有靠山了,可不能反水啊啊啊啊啊啊!” “咳,凤清,别晃了凤清,可能反水的不是何沭。” 于洛在一旁好心提醒。 凤清和何沭反应过来,目光齐刷刷射向杜淮声音的方向。 于洛身后飘逸的白衣老者,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有些迷茫的百里竹。 一把放开何沭,她撸起宽大的袖子,夺过于洛手里的木板,气汹汹朝一老一小迈去。 好啊,这劳什子剑人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跟老娘抢人? …… 杜淮双目笑眯成缝。 火灵之体百年都不一定会有一个,这届竟然被他碰上了。 不等百里竹再次拒绝,一块粗糙的木板突然横在杜淮身前,两人之间多了个小女孩。 “百里竹你不用说,话我来讲,这位老爷爷,实在不好意思,他已经花落有主了,劳烦您到别家寻去。” 杜淮皱眉。 头一回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敢这般阴阳怪气地跟他说话。 再看看那木板上的字,眼底多了几分不屑。 “小姑娘,这人留在云起宗可是天大的浪费,我过人宗乃天下第一剑宗,而且这小孩身上哪里写着你们云起宗三个字,你还是识相些给老夫让开,让他自己说。” 凤清瞪大了眼。 这摆明是要明抢了,这么无耻的老头怎么会坐上长老位子的? “老爷爷,先甭管您是剑人宗还是别的什么宗,他现在可是跟着我的,您要跟他说话,就得有资格,没有资格什么都别想。” “你这小孩别不知好歹。” 杜长老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身上开始释放出的威严落在凤清身上。 凤清皱眉,双腿隐隐颤抖,膝盖止不住要弯下去,耳边突然凉凉的感觉。 用手一摸,再看时指尖赫然是一抹鲜红。 该死的,炼气在金丹面前只能被压制,这老头也真是够无耻的。 四散的修士渐渐注意到这边,都是凑着热闹来的,但碍于威压,不敢太靠前。 凤清就算脑子混乱也能听清楚那群人的指指点点。 “这哪家的小孩,也真够倒霉的,怎么就碰上了金丹期长老?” “凤清姐姐……” 百里竹被凤清的样子吓了一跳,想去拉她问有没有事,奈何感觉自己双腿很沉重。 尽管杜长老的威压刻意避开了他,但也不免受到波及。 凤清余光见到于洛他们被人拦住,那群人身上的制服与杜长老穿的大同小异,一猜便知是过人宗弟子。 既然你这老头无耻,那就别怪我不要脸。 杜淮正得意着,想着毕竟就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何况人多眼杂,弄死了可不好。 他刚把威压一收,却见着这小孩突然目光一狠。 他心一怔,有种不好的感觉,下一秒见她突然扑通跪下。 一声稚嫩的哭喊发泄进每个人的耳里。 “你这老头好生不讲理,还自诩名门正派呢,连我们小孩子都欺负,呜呜呜……”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这么一出杜淮突然有些束手无错,一些理智的人开始反应过来。 眼前就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啊,小孩哪会知道轻重? “跟这小孩好好讲讲就行了,哪犯得着用上修为压制啊。” “对啊,这年头大宗门都这般不讲理了吗?” “还好我没去,连小孩子都欺负的宗门,去了指不定没安生日子过。” …… 凤清还在哭闹着,一旁的百里竹想拉一把都纹丝不动,想说什么就被她暗中递来的目光止住。 百里竹虽然看不下去,但感觉他现在除了乖乖闭嘴,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杜淮眼见不对,想离开,但那个火灵之体的小孩就这么放弃,真是太可惜了。 “再说我也没说不让你跟他说话,我好不容易将他救下,弄得倾家荡产,你就来要人,我不得要些糊口的东西,你话都不让我说完就欺负人,讲不讲理啊呜呜呜。” 杜淮眼见有希望,从须弥戒指中拿出一小麻袋扔给正泣不成声的凤清。 “老夫看你也不易,这些就当做赔偿,你看怎样?” 凤清啜着鼻音,抱住那袋子,一打开,入眼全是亮晶晶的上品灵石。 “老爷爷,您请便。” 她眼泪一抹,麻溜地起身闪到于洛那边。 触不及防的一出,饶是傲娇正气的何沭小少爷也瞪大了眼。 特别是百里竹,他看看那走近的老头,再看看忙着数灵石的凤清。 这么绝情的吗,一袋灵石就把他卖了? 不是,于洛兄,你怎么也跟着一块数,我人还在这呢! 百里竹小小的心有点大大的伤。 “小孩你放心,只要来我过人宗,资源大把的是,到时候成为掌门坐下的亲传弟子指日可待,怎么样?跟老夫回去,宗门定不会亏待你的……” 杜淮说得越来越起劲,却发现眼前这香饽饽好像不太对劲,他莫名有一阵熟悉的感觉。 下一秒百里竹哇地哭了起来,把杜淮震地眼皮狂跳。 “呜呜呜都怪你,凤清姐一袋灵石就把我卖了。 我本来可以少受十年罪的,现在好了,我只能每天砸锅卖铁过苦日子,还不能睡觉。 呜呜呜孩纸要回家……” “这这这……” 杜淮眼皮发麻,虽然不懂这小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但他感觉要坏事。 他把心一横,眼下只能先将人强行带走,回去再想办法。 这般想着,他祭出本命剑,预备拉着百里竹走人,结果还没碰到一根毫毛,百里竹就突然被人拉到一边。 杜淮气得手抖:“我不是给你补偿了吗?又想干什么?” 凤清将百里竹拉到于洛身边,叉腰说道:“刚刚的补偿只是让您有资格跟他说话,想把人带走?不好意思,这是另外的价钱。” 说着还不忘搓了搓手指头。 “那你说,这回要多少?” “十万上品灵石,二十把灵级玄剑,十件灵宝,外加一个洞府,一件不落地给的话,不用您开口,我亲自拱手将人送到贵宗门。” “你这分明是抢,谁会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 光是灵宝,宗门数十年才可能有一件,这黄毛小孩一开口就是十件,摆明着无理取闹。 凤清平静地看他:“那就是没有喽。” “没有,有也不可能给你。” “没有?没有那还收个p的弟子啊!趁早回家吃干饭得了。” 凤清扮了个鬼脸,然后拉着百里竹转身就跑,何沭瞅着杜淮这样儿,嫌弃地皱眉 ,赶紧转身跟上凤清她们。 杜淮气得直跺脚,从来没有哪个臭小孩敢这么明目张胆耍他,他拿起剑就要追过去。 一个响指啪滴响起,杜淮突然被两个修为不低的黑衣人拦住。 于洛站在两人身后,环胸说道: “杜长老,百里小道友既然没有去贵宗门的打算,您老又何必强求呢。我们小孩子不懂事,喜欢到处跑,还是让我于家两位大人继续招呼您。” 说完他移步跟上何沭的步伐离开广场。 杜淮气得心胸起伏,心知眼前的两人定是拦不住他的,但一想到这是于家的人,饶是掌门也不轻易撕破脸,再气也只得堪堪作罢。 他黑着脸御剑离开,心里默默将那个黄毛丫头记下了。 过人宗的弟子忙遣散人群,见自家长老甩袖走人,不禁感叹—— 那小姑娘也是厉害,别人靠天赋才让长老看两眼,她靠一张嘴就让人家记住脸。 第8章 想想其他宗门的一日三餐 山路无尽,两道幽绿蔓延,不时有几只白鸽仙鹤,展翅穿林,挺峰绕梁,目极云雾飘渺。 四人站在山脚下观望,瞪直了眼还是瞅不清峰顶。 “往上就是云起宗了,弟兄们加油。” 凤清为他们打气,虽然效果不大。 何沭撅着小嘴:“这宗门也忒小气了,连个飞舟也没有。” 凤清两手一摊:“我们这才几个人,哪用得着飞舟啊,还是努努力走。” 何况飞舟耗灵石,就凭她对宗门的印象,怕是连灵石都凑不够。 于洛握了握手:“要是到筑基就好了,学点剑术的话,能御剑就不用脚了。” “筑基就能御剑?那等我到了宗门,就能早日上筑基飞天。” 百里竹满目怀光,对日后的修炼又多了一丢丢希冀。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真是个盲目乐观的好孩子啊。 “对了,凤清,云起宗伙食怎么样?” 于洛想着一路除了走就是爬山,还是多找点话题聊,加上他虽然消息灵通,但由于云起宗名头不怎么好,甚少听到关于该宗门的八卦。 此次如果不是只有亲传弟子的名号最能哄住自家老爹,他怕是都不会考虑这个宗门。 “伙食嘛……”凤清想起自己进宗门第一天的晚饭,“我觉得还算丰盛。” 百里竹:“快说快说,都有什么?” “紫薯、玉米、芋头、猪肉等等等,样式还算多,烤的蒸的灌汤的……” 百里竹挠挠头:“听起来好少的感觉。” 何沭难得附和:“确实,我们家还有熬炖呢。” 于洛侧目看了眼何沭:“趁早把你那何家菜谱忘掉,凤清说得这些已经算好得了,想想其他宗门的一日三餐。” 见何沭难得没话怼,凤清好奇问道:“其他宗门都是怎么个吃法?” 何沭摇头晃脑娓娓道来:“过人宗早上一个馒头,中午五个馒头,晚上三个馒头,夜宵一壶清茶。” “哇趣,果然是强力卷门,那别的呢?” 何沭两手一摊:“我只知道过人宗,其它门派雨我无瓜。” 凤清:“……” 真是对过人宗情根深种,知道餐餐馒头都还想去,老娘敬你是条汉子。 “我记得有个桑阳宗,于洛,说说这个。” 于洛:“桑阳宗主修丹道,跟主修阵符的长信宗一样,因为有钱,所以饿了就吃辟谷丹。” “为什么?这钱使不对地儿啊。” “因为辟谷丹贵啊,吃的还是上品以上的辟谷丹,价格每颗以上品灵石来论,一颗下去十天管饱,而且在他们看来,天天把钱花在大鱼大肉上 ,不仅费时还庸俗。” 另外庸俗的三人:“……” “至于千山宗,里头全是炼器狂,他们崇拜并擅长模仿,只要有人炼出没人炼过的法器,全宗门都会跟着效仿,听说该宗掌门最近在研究植物炼灵,下面人人跟着尝试,导致菜量积屯,全宗上下已经连续吃了三个月的菜,连隔壁陵水宗的青菜都偷偷找他们供应。” “……” 这千山宗不怕营养不良吗? “最后这个陵水宗,他们的食物算是六大宗门里最丰富的,没有之一,餐餐大鱼大肉鲜虾嫩禽,还荤素搭配骨汤不限。” “那去了岂不是不仅愁吃不愁喝,还无限量自选?!” 凤清有点蠢蠢欲动,她现在换宗门还来得及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陵水宗里头全是一群法修,这些食物都是他们捏法决自己做的,食材要自己供应,重要的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才能将食材随意加工成自己想要的味道。” 凤清傻眼了:“那如果是金丹以下的呢?” “除了精通法决的人以外,其余的普通修士难吃率高达八成,自己做的再难吃也得忍着,所以陵水宗实行独立自养模式,不过听说他们首条门规是浪费可耻。” 听着的三人突然觉得自家云起宗简直不要太好。 双腿走得更加卖力。 快到半山腰,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少主!” 几人回头,两个金丹正御剑稳稳落到地面。 “少主,总算赶上您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 “过人宗那些弟子拦着我们,说什么长老有损失定会扣他们月例,没有赔偿不放我们走,但是少主放心,我俩一个子都没给。” “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另一人抢着回答:“那些人估计只是负责站桩的,太弱了,连御剑都不会,我们拿剑一挥,他们以为我们要出手,一个个吓地闪到一边,我们就钻空档御剑逃了出来。” 那人叉腰有些得意,却见眼前四人脸色有点阴沉,不觉收起笑容,抿了抿唇:“怎么了,难道我们的逃跑方式不对?可那群弱的连御剑都不会的剑修压根不用明面打呀。” 下一秒,他头上多了四个包…… 凤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话说我们明明可以在山脚下等两位大哥来御剑带我们飞上去,为什么还要卖力地爬呢?” 另外三人:“……” 问你喽,是你鼓动我们爬山鼓动地最厉害的。 在抛却一路艰辛苦难险阻的几人,利落地站在两个金丹的剑上,被载着往山顶飞去。 第一次御剑的百里竹:“哇好高啊啊啊啊,虽然有点恐高但还是好刺激啊啊啊。” 前面的何沭:“喂,你小子兴奋先兴奋,能不能别抓小爷我衣服,这可是典卖阁高定,出褶皱你赔得起吗,靠,你怎么还抓!” “可不抓你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 凤清啧啧啧地观赏隔壁玄剑上嚷嚷不停的两人:“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活力四射,哪像我这般沉稳如水。” 前面的于洛扭过头:“那这位沉稳如水的道友,可否先把我头发松开?” 凤清讪讪:“不好意思,习惯抓东西了,你这头发刚好高度适中。” 于洛默默看着她嘴上说着手却没动,淡淡地正视前方。 最前头顶着四个包的御剑人感觉后脑一痛:“嗷,少主,你抓我头发干什么?” “你猜。” “……” 那人有些委屈,暗暗发誓,回去定要跟家主强烈要求涨工资。 玄剑在成团的云彩破出道来,一行两队人乘风穿雾,半盏茶的功夫在一个雕梁石门前停下。 两个金丹确保于洛已安全到达云起宗,这才赶回于家复命。 除凤清外,另外三小只都有些隐隐期待,这传说中稳居倒一但内外门格外抢手的云起宗。 第9章 靠这群二货不如靠自己 张开手臂准备迎接未来新气象时,石门前一面蓝光墙亮起,将四人齐齐脸贴空气。 “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云起宗的待客之道?”何沭摸摸鼻子,火冒三丈。 再瞥了眼尝试一脚踹翻空气反被落个屁股贴地的下场的百里竹,火气再上一层,大吼: “喂,你小子是不是傻,没看见有道结界吗?” 百里竹一个鲤鱼打挺跳回来,跃跃欲试:“废话,我当然知道,但这玩意不是人就算了,还敢拦路,这是赤裸裸地挑衅,不还回去太对不起我作为人的尊严。” 说着再踹了一下。 何沭眯眼盯着他的煞笔操作,深思熟虑过后。 “嗯,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也跟着踹了自认为比百里竹更潇洒的一脚。 于洛扶额,他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他未来的同门会是一群不带脑子的智障。 他目光转向另一边看着还算正常的人。 “凤清,你不是云起宗弟子吗,怎么也会进不去?能不能联系一下宗门内的人?” 凤清将芥子袋翻了个底朝天后原地炸毛,双目空洞地扯了扯两侧的毛发。 “操,我怎么知道,这便宜师父啥也没说啊,净整了一堆没有的东西,特喵的,不行,我得再找找。” 说着又打开了芥子袋…… 于洛咽了口水,默默地转回去踩一踩结界前的土地。 他早该知道的,靠这群二货不如靠自己。 e也不知道挖地道进不进得去,那要先做把铲子试试,可能有点费时间,效率不高。 嗯不妥不妥,得再想想…… 另一头再次确认那便宜师父啥都没留后,凤清在原地彻底冷静下来。 作为一个历经万古的人,她现在难得啥都不用管,只想当条小咸鱼。 但重新想想,咸鱼弟子的梦会不会太小了。 或许她应该把目标放长远些,拿个咸鱼掌门来当当可能更对得起自己。 又想想,不妥不妥,万一以后没人像玄奚一样来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反倒要被拉去收拾烂摊子,可如何是好? 还是好好当咸鱼弟子。 凤清来来回回叹气几秒后,把那三个不知道在发啥神经的家伙拉到一块,然后自己拿出一瓶先前买好的补灵丹往嘴里灌。 三人大惊,特别是何沭。 吃那么多容易灵气积压爆体的呀。 他一阵后怕,忙不迭一掌压下凤清的脑袋,制止她的作死行为。 “喂,进不去也不要寻死啊,灵气爆体咱谁都不好过。” 凤清挣脱开来,一阵感动:“没想到还有人那么关心我。” 何沭趁机夺过药瓶:“小爷我千辛万苦来到这,万一你这引荐弟子死了宗门赖账不让我当剑道亲传,岂非亏大发了。” 说完他晃了晃药瓶。 “靠,你怎么全给吃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凤清:“把我的药瓶和感动还给我,谢谢。” 自动过滤何沭的叽叽喳喳,她在周围草地上一阵摸索过后,用树枝画了一个大圈,自己在中心盘腿坐下。 “你们都站到这个圈里来,我带你们进去。” 几人狐疑。 凤清看他们犹犹豫豫,解释道:“我被传送出宗门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在传送阵另一头结了个印记,还有,再不进来万一我灵气爆体咱谁也受不起。” 三人抓住了最后一句话,立马蹭地圈内集结。 “站好了啊。” 于洛他们检查了一遍护身法器后,紧张地抱团,只见中央的人双手结印,身上灵力涌动,很快圈子中心逐渐扩散出星阵芒图,刚好覆盖一整个圆圈。 下一秒周遭迷雾混沌,几人头脑一阵眩晕,感觉整个身体被往上拉扯。 …… 掌门殿。 邵辞拘谨地拿起茶杯,瞥了眼右侧桌案的另一悠悠饮着茶的人。 他心里纳闷,这桑阳宗大长老怎么突然来拜访了?也没听说宗内弟子有跟桑阳宗结仇的呀。 “邵掌门,此番来访着实冒昧,主要是听闻贵宗弟子个个杰出,特来想拜访,好让我宗那些个弟子学习一二,戒骄戒躁。” 邵辞拱手:“唐长老客气了,我宗内弟子个个爱玩闹,能得到唐长老一句夸赞是他们的荣幸,要说学习,更应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向贵宗讨教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嘴上说着谦虚,但唐长老面上不免有些得意,“收徒大会刚结束,想来邵掌门是多了几个才学之辈,我先在此恭喜邵掌门了。” “唐长老说笑了,我徒儿至今还闭着关,若我能多几个徒弟,也不至于日日为他操心,也不如贵宗,听闻贵宗今年的新弟子是个极品灵根的天骄,未来前途无量,哪是我宗能比的。” 邵辞面上笑笑。 原来是来探听亲传弟子的,大徒儿还在闭关这是外界人人知晓的,犯不着为他来,难道是凤儿? 他派她去收徒,只是想多享受一下清净日子,不过凤儿仓促入门没几天,这几日又没她消息,想来跑了也说不定。 罢了,日后如果出宗就多留意一下路边,实在凑不齐大不了下回会试不参加了。 唐长老捕捉过邵辞眼底的无奈,好像还掺杂着深深的无力感,他暗自疑惑。 莫非是他的人搞错了? 云起宗压根没有将那剑道奇才收进门下,也没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弟子。 但过人宗杜长老今日上午的举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那个奇才是被云起宗收入外门或内门了。 唐长老心下嗤笑,还有不屑。 难怪回回大比倒一,有资质好的弟子都不会好好重视,现下先不说,等着日后想法子用更高的条件挖过来也不是难事。 唐长老起身拱手:“天赋再好。也还是需后天好好努力才是,我看天色不早了,门内还有要事,唐某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好像真有急事的样子。 既然已经探明情况了,也就没有滞留的必要。 “那邵某就送送唐长老。” 邵辞慢了几步起身,想追上前给他引路。 两人正客气着,突然感觉周围淡淡灵气弥漫起来,他们脚下不知何时闪现一阵光芒,伴随着由远及近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操。” “这也忒不靠谱了,别家传到地面,凤清你倒好,到半空就停了,小爷我此生就没摔得这么狼狈过。” 一个虚弱的声音接踵而至:“能用就不错啦,这回没收你钱算老娘我客气的了。” “凤清你要不要紧?脸色这么苍白。” “还是于洛会关心人,放心,死不了,就是灵力提前耗尽了,别管我,让我当条咸鱼继续躺会儿。” 另一人晃了晃脑袋终于精神过来:“哈哈哈够刺激,全程不痛不痒,下回还要再来。” 等等,摔下来还不痛不养…… 感受到屁股下一阵柔软,空气死亡寂静了一瞬。 四人立马做鸟兽状散开。 邵辞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切,反应过来后,赶紧止住向上翘的嘴角,小心扶起趴地上的人。 “哎呀唐长老,你没事,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哈。” “邵掌门,我想你们宗门应该好好教教门下弟子的行风规矩,免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唐某告辞。” 唐长老说完生气甩袖,一瘸一拐地出殿,末了还被门槛绊倒,伤上加伤。 邵辞吓得上前扶起,撇过头给殿内四人一个“给我好好呆着”的眼神后,转头赔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终于顶着骂骂咧咧的声将唐长老送走,邵辞重新坐回掌门殿的位置,押茶,眯眼看着下面并排站着的四个小孩。 “凤儿,说说,怎么回事?” 清风将用传送阵的大致过程说了一遍,末了补充一句:“可是师父,您也没有跟我说怎么穿过结界进来啊。” 滑动的茶盖顿了一下,邵辞纳闷。 难道守门的弟子又跑出去鬼混了? 他掩嘴轻咳:“你可以用玉简告诉为师的,如果不会用,为师想他们三个总有会用的。” “可是玉简上没有您的灵息。” “嗯?怎么会没有?” 凤清掏出莹白玉简递给他:“不信您看,我试过的,会不会是玉简坏了?” 邵辞静默了一阵。 难怪这几天都没有收到这徒弟的消息。 “啊哈,不好意思,为师忘了。” “……” 邵辞再次轻咳几下,将此事轻飘飘揭过后,重新扯回正事。 “这几个小孩……” 凤清很自豪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您老的新徒儿。” “这是我们的师父?云起宗的掌门?” “虽然不想,但九成是,看这穿的,排面先不说,仙风道骨倒还能扯一点。” “呵,只要能成剑仙,谁当我师父都无所谓。” “可从刚刚观摩来看,我怎么都觉得这老爷爷不太靠谱的样子……” 邵辞看着另外三人当着他的面开始咬着牙缝嘀嘀咕咕起来,脸上布满阴线。 神特么仙风道骨,老夫现在看你们更不靠谱,好吗? “为师虽然只是个元婴,但翻手为云,覆手还是能将你们甩出数十座峰滴,要不要试试?” 几人静默下来,老老实实挺成一排。 待凤清将几人一一介绍过后,邵辞捋着白里透黑的胡须点点头,信手从须弥戒一挥,几个同凤清的一般无二的芥子袋出现在另外三人手里。 “从今儿起,你们便是我云起宗掌门邵辞座下亲传弟子, 凤儿老二,于洛老三,何沭老四,百里竹老五。” 这时于洛和何沭有意见了。 “凤清比我们都小,还入门比我们早没几天,为什么要我们叫她师姐?” 倒不是小气,而是这阵子都闹熟了,突然要他们叫一个小两三岁的女孩作师姐,怎么听都别扭。 凤清扮了鬼脸:“让你们叫姐还便宜你们了,咋滴,爱叫不叫,反正在外头我还是姐。” “……” 脑子里装的那些鬼点子先不谈,光对着这欠扁的嘴脸真就叫不出口。 凤清没啥意见,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反倒对凤清没意见的百里竹指着何沭叫嚣着不干。 “明明我比何沭入门早,凭啥要比他矮一头?” “你比我小,我压你一头天经地义。” “拜师又不是结义,我不管,我要当老四,这老五谁爱当谁去。” “嘿~想跟小爷抢,信不信把你干趴下?” 何沭撸起一副为民除害的气势。 “干就干,谁怕谁……淦!” 百里竹正准备卷袖张扬自己的气势时,忽然脚下一重,整个人受不住力往下沉。 何沭哈哈大笑:“干不动先认输了?哈哈想求小爷?门也没……淦!” 下一秒他自己也跟着百里竹面面相觑。 同是威压,只不过邵辞这特意放宽,还给他们用灵力垫了下膝盖,就跟常人跪在毛毯上类似。 “为师自有为师的道理,何沭说得也不错,百里竹你最小,灵素未开。 他们三个日后自要担起相应的职责,你也会有你的无上机缘,修行之人何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邵辞一番说得,百里竹大受鼓舞,当即磕头就拜。 “师父说得对,是徒儿眼界小了。” “何沭你也是,别一天到晚将打架挂在嘴边,有实力,你不用说自不会有人敢挑衅,过一阵子宗门开剑窟,去挑把好的,别说我们云起宗养不起你们。” 何沭眼里闪过一抹光,也跟着百里竹磕头。 “徒儿谨遵教诲。” 凤清和于洛见状,也跟着行了拜师礼。 “起来,你们都一样,日后修行皆靠自己,为师可不能时时看着你们。” 邵辞挥挥手,颇有世外仙人无上功德般的灵气。 待将几个便宜徒弟随意打发了去,云起宗的这位掌门掩上门,露出半个头,将门外扫视一圈确认人走远后,鬼鬼祟祟缩回去。 掌门殿的大门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秘与肃穆。 第10章 何氏回心丹 从上空俯视,云起宗整体呈同心圆,最外圈的是外门,往里是内门,中心的几座相连着的山头便是长老和亲传弟子的起居地,其间山路十八弯七拐八拐好不崎岖。 至于为什么年年云起宗内外门林秀众多,偏偏内招招不满亲传呢? 一天下来,凤清几人大概明悟了一些。 “搞什么,饭堂设在外门,一日三餐都得跑上跑下,是谁吃饱了撑想去亲传的?” 何沭骂骂咧咧,终于在凤清在带领下来到外门。 凤清心里嘀咕:我要说了你们还肯来吗? 他们环顾一周,外门弟子活动的地方整体更像一条首尾相连的街,两边是执法堂、学术阁、演武场等地。 几人经过一间学术阁时,往半开的大门里头瞄了一眼,却只看见长长的走廊,尽头隐约是错落的楼阁。 此刻余晖将近,膳食斋还有饭可吃,但新进宗门的三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丰盛?” 何沭瞅直了眼,试图想看出个花来。 “难道不是吗?” 于洛:“那紫薯、玉米、猪肉呢?” 凤清顺手将掌厨弟子的菜刀拿来一刀下去,他沉默了。 百里竹有些不死心:“不是说样式丰富咩,那烤的、灌汤的呢?还有煎炒焖炸?” 掌厨弟子很上道地摆上新出炉的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品。 “这位师弟,咱膳食斋别的没有,就样式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俺们做不到的。” 看着这位憨厚热情的掌厨师兄,还有桌上蒸的、炸的、灌汤的包子,集体一时无言。 百里竹:“师兄啊,请问除了包子,还有啥呀,比如红烧肉、鸡蛋灌饼等等的呀?” “好像没有。”掌厨弟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还有一道炒花生馅的,可香了,要不?师兄给你们做。” “师兄你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些够了,够了,不用再麻烦了。” 凤清笑呵呵地将人打发走后,自顾自拿起一个自己没吃过的面包嚼了起来。 “天哪,难道我们天天吃包子?这不得腻死,还连个鲜汤都没有。” 何沭用筷子戳了戳一个软糯的包子,一口咬下去,里头唯一的一块红烧肉转瞬就进了肚里。 于洛:“我好想跑路怎么办?” 凤清就着水将一团馒头似的包子塞进嘴,含含糊糊地说道:“呛呛其它轰门的一日丧餐。” “凤清师姐说得对,我们吃的是有馅的馒头,那些个宗门比不得。” 百里竹说完就大快朵颐地嚼起包子来。 “话说宗门是不是将底蕴用在了别处,看看这小煎包,真就只有煎没有馅。” 于洛正怀疑云起宗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时,一个外门弟子轻轻飘过他们身后,幽幽说了一句: “师~弟~知道我们宗门这名怎么来的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 草率了,这个宗门是真穷。 凤清忽然想到,为什么她不来选择当个小小的外门呢? 想到就做,她逮着几个外门弟子就是一顿输出,得到的回答却都是—— 外门都听老大的,老大说必须外招,不得内招。 “那你们老大呢?我找他理论去。” “那边。”几个外门弟子齐齐指向门口进来的壮汉。 只见那弟子低头避免被门楣磕到,顶着快被撑破的宗门服,随便挑了一个位置,拍桌大喝:“今儿啥馅的,通通给老子端上来。” 凤清咽了咽口水,果断退回,又逮了个内门弟子,旁敲侧击。 得知内门都是放养,不讲究啥江湖规矩,一阵狂喜,又是一顿输出,最后只得那弟子冰冷的回复。 “不好意思,据我所知,内门在几月前就已经招满了,房屋紧张,师妹还是好好当你的亲传。” “那我把这位子让你,跟你换,如何?我的屋子可大了。” 那弟子摇头如摇扇:“别别别,这我可配不上,师妹还是另寻高就。” 她不死心,又问了几个。 “我很喜欢二长老在内门讲课,当了亲传我怕适应不来,师妹换另一个。” “师妹看你骨骼清奇,怎么就不想当亲传了呢,跟你说,有这想法很危险的呢……” “……” 于洛几人看着回到桌钱的人,问:“战况如何?” “我还是继续当亲传,看看能不能苟到内门缺人的时候。” 刚吃完,膳食斋门口烟雾四起,灵光闪现。 话落,一位出尘少年已经负剑而入,青衣飘动,随后是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凤清那桌也学着其他弟子的样子拱手念道:“见过严师兄。” “这位是……” 凤清悄咪咪凑过来道:“这是内门大长老座下大弟子严和师兄,我刚入门的第一天就是他带我来膳食斋的,他现已入半步金丹,好像管着内门诸多事宜。” 几人点点头。 懂了,跟着他有饭吃。 严和颔首,径直朝大堂角落的一桌走去。 “风清师妹,这几位想必就是刚入门的于洛师弟、何沭师弟还有百里竹师弟。” 严和的声音温和,隐隐带着某种威严,听着会让人不自觉严肃起来。 “师父命我带你们熟悉一遍宗门各处。” 几人拱手:“有劳严师兄了。” 逛了一圈内外门后,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 外门弟子平时负责食扫炼跑路这些宗门的基本事务,而内门主要是监管全宗门的大大小小事务的运行。 说白了外门就是干活的,内门扮演工头的角色,至于亲传弟子…… “你们呢,就负责修炼,我们宗门不会亏待每一个好学勤奋的弟子,只要在明年的宗门会试上露个脸就行。” 于洛:“就这么简单,那为什么严师兄你不来呢?师兄你都半步金丹了,比宗门内的好多弟子强了不止一丁半点哦。” 严和轻笑,将目光放在山下的远景,此刻内外门的山路上只有少数宗门弟子晃悠的人影。 “日后你们会慢慢知道的。” 严和说完,随手一挥,一份卷轴缓缓落入凤清手中。 “这图上有宗门各处的具体地方,你们的住处就在我们脚下这座山,离凤清师妹的挽春苑不远,由她带着你们去便可,还有,玉简上有宗门的每日课业,明日有我师父的理论课,记得带点回心丹。” 还未等几人仔细琢磨后面的话,严和就已经御剑消失在他们面前。 “罢了,睡足才是正事。” 凤清说着,拿起卷轴仔细看了看,四人绕着山头转悠了几下,找到了各自的院落。 “为毛这院子这么地秃?别说花了,草都不顾,特么要赶上沙漠带了都。” 还是仙人掌都嫌弃的那种。 何沭一眼见到自己的如秋苑,少爷脾气又来了。 “洗洗睡,这花草还可以自己种不是吗?多人性化呀,还省去了拔草的功夫。” 凤清本着因为淋过雨所以也要亲自给别人浇点水的想法,暗自幸灾乐祸起来。 当晚,不管住处如何简陋,四人都在各自小苑一倒就睡,实在是一天下来,走了太多的路,累了。 这一觉,呼呼睡到卯时,呼着呼着,就被一阵更大的嘟嘟声嘟炸起来。 这声音还特么挺有节奏感。 “啊啊啊啊啊哪个杀千刀的一大早吹唢呐啊!” 凤清一把破开窗户,见到隔壁探头出来的于洛,黑着脸:“你干的?” “你看我像吗?”于洛顶着疲倦的双眼,将头转到右边。 另一隔壁不远的窗子伸出个发丝凌乱的头,瞪了于洛一眼:“别看我,小爷我现在平均恨每个趟床上的家伙,百里竹,是不是你?” 待何沭转头,冬霖苑的窗户空空如也。 “这小子是怎么睡得着的?” 还未等何沭想明白,冬霖苑院子窜出个人来,手里还拿着个颇像喜事用的大唢呐,上面还很贴心地绑了条红绳。 “早呀,何沭。” “早个毛线,你大早上吵什么,小爷我的剑仙梦嘎了你知不知道!” 百里竹依旧笑嘻嘻:“我早起晨跑时遇见大长老,他给我这个,让我回屋吹上一曲,越有气势奖励越大。” 凤清半个身子悬挂在窗棂,企图放空自己。 干嘛呀,当条睡死的咸鱼就这么难吗? “哦对了,卯时三刻是大长老的课,现在还有一刻钟。”百里竹好心提醒道。 于洛一个激灵,啪地将窗户关上,下一秒,一个略带稚嫩但不失清尘风度的俊少年负手站在夏岚苑外,原本疲倦的双眼此刻满是星辰若河。 没一会何沭也穿着宗门服走出门,束发冠起,嘴里嘀嘀咕咕:“为了剑仙得道,一个早起又何妨?” 百里竹站在挽春苑窗前,戳了戳半挂着的人:“凤清师姐,上早课了耶。” 半晌,人没动,百里竹举起大唢呐,对着窗户就是一个大嘟嘟嘟嘟嘟,发丝拂过半空,睡死的某人晃了晃头,又回到原处,企图用呼噜声对抗所有不美好的噪音。 “……” 另一山头的学术阁,待须发已白的大长老傅洪看着四个新招的亲传跨进门,其中一个还是被半拖来的,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老夫让百里竹叫你们还是一个时辰前,老夫现数百老人了,还能矜矜业业为你们传道受业,你们呢,小小年纪竟这般懒惰?简直丢我云起宗的脸。” 傅洪说话的语气跟他本人看起来一样老迈,声音虚弱得让几人好怕他下一秒会断气。 虽然不知道这驼背的老人是怎么做到有力气举着拐杖念念叨叨的。 几人羞愧地垂下头。 “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 \"呼~呼呼~” \"……\" “咳,咳咳……” “呼呼呼~” 看到趴桌上纹丝未动的人,傅洪更加来气,拐杖上一丝灵力出现,将百里竹手里的唢呐卷到某人的上方,很快对另外几人来说清晨恐怖的嘟嘟声凭空出现,借着傅洪的灵力钻进某人的脑海里。 凤清双眼一睁,右手下意识跟赶苍蝇似地将大唢呐一挥。 咚~ 唢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傅洪脚边。 于洛几人大气不敢出。 这凤清连大长老的唢呐都敢打,不愧是掌门委以重任叫去收徒的亲传弟子。 “你就是凤清?” 被叫的人清醒过来,打量了一瞬眼前这个花絮鬓白的元婴老人,二话不说起身拱手弯腰大呼:“弟子见过长老。” 傅洪眯着那本来就睁不大的老花眼,也不知在想什么,静默片刻后开始唉声叹气。 “唉,是老夫老了,赶不上年轻人喽,唉,老夫也就只能在这理论课上给你们解解惑,老夫真是累啊——凤清,回去把今日讲的内容两百遍,唉,另外几个别笑得太开心,于洛和何沭,抄一百遍,百里竹二十遍。” 百里竹弱弱地举起自己的爪:“长老,为什么我还要抄?” “你也迟到了很开心?玉简上的课表时辰不会提前看吗?五十遍。” 百里竹欲哭无泪。 有没有搞错,谁上课要翻过一个山头啊? 接下来两个时辰,四人终于明白为什么严和让他们备好醒神用的回心丹了。 这傅洪大长老真是太会讲了,从练气到化神的三百六十五种路数、到论旁门技巧修仙速成的可行性,以及从上古修炼法则罗列到三界恩怨奇仇的传言可信度辨析。 这是理论课概述吗?这丫的妥妥百科强行灌入。 而且傅洪讲的调那叫一个平的咧,或许这也是他看起来随时西去结果还能给多数修士送终的原因。 好在他们几人中,何沭最不缺丹药。 人手一颗何氏回心丹,当堂作业写十遍都不难。 第11章 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强撑了一上午,大长老的课终于结束了,四人又风风火火跑上跑下吃了顿饭回来,还没开始来个午觉,二长老的术法课如约而至。 本来他们还嘀嘀咕咕着抱怨天道不公风雨不利须午觉补气时,直到演武场的二长老一下子出现在面前。 他们闭嘴了,并对刚刚的天道暗暗认了个错。 这是作为修士一下子的觉悟。 绝对不是因为二长老是个女的,还是个无可挑剔的大美女。 红艳软纱裙衫下隐约可见长腿细手,肌肤细嫩白皙,瓜子脸上一双魅惑的狐狸眼,哪怕是个凌厉的眼神刀来,挨多少下都值了。 银梅看着这群小孩乖乖的模样,有些疑惑,这哪像傅长老说的那般不听话了? 只是看这几个小孩傻愣愣的样子,她不觉用红蔻长指掩嘴轻笑几声,待放下时朱唇轻启:“这节术法课先来测个资质。” 长袖一挥,凤清只看见艳红的的一片迎面而来,回过神时,自己已身处一个四面封闭的屋子里。 另外三人和银梅也在屋中。 看来这二长老是个精通阵法的阵修了。 凤清暗自感受一下周遭的环境,灵气很浓郁,这种浓郁在云起宗内外门是没有的,这也是为什么测灵石会选择存放在这种地方的原因。 几人的目光皆被屋子中央一块闪着若有若无光辉的晶石吸引了去,这晶石至少比十个拳头加起来还大。 “于洛,你先来,我记得于家的测灵石你是有测过的,给他们做个示范。” 银梅话音刚落,于洛当即将右手放上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晶石此刻闪过一阵蓝色的光芒。 晶石上方缓缓浮现几个蓝色的大字。 “水灵素95,木灵素70,炼气三层。” 银梅喃喃,极品灵素,难怪于家主很器重这个嫡系子嗣。 她再次道,“你很适合水木双修,日后若勤加努力,在器修上的造诣绝不输旁人。” 百里竹眨巴着大眼睛,对着晶石左看看右瞅瞅,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直到银梅不耐地轻咳警告,才戳戳手,小心翼翼将手放上去。 霎时红色的光芒四溢,差点闪瞎百里竹的大眼睛。 “100的火灵素!” 这小孩是洗熔浆长大的吗? 银梅难得的失了态,眼见那光芒越来越大,里头似有火光要蔓延出来,银梅顾不得其它,秀手一挥,将百里竹与测灵石分开,一股蓝色的灵力缓缓将晶石的光芒平息。 “你过来。” 银梅将手悬放在百里竹的头上方,感受一番后,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百里竹茫然:“二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呀?” “你是火灵之体,骨肉经脉生来适合灵火淬炼,修炼火系功法会比常人快上数倍,现你未引气入体,修行前路如何还需靠你自己。” “不过……”银梅顿了一下,又道,“你是火灵之体的事也因你还未引气入体,修灵界甚少人知晓,在这此前万万不可暴露。” “弟子明白。” “金灵素89,炼气五层。” 银梅看着何沭手前的测灵石,点点头,“不错,你的基础打得很好,丹道能胜任多数修士。” “长老,弟子想修习剑道。” “剑?你可想好了,改修剑道的话你之前在丹道上的成就可就功亏一篑了。” 何沭很坚定地点点头,要不是他爷爷天天拿着丹炉追在后面变着法逼他练,估计丹道他是碰都不会碰。 “那你先尝试接触接触剑,之后再慢慢抉择,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修灵界数千年来,可从未出过金灵素的剑道功法,反倒是与金灵素有关的丹道功法日益成熟。” 何沭难得扬起了嘴角,对眼前这个二长老越发恭敬起来。 凤清诚不欺他,这云起宗当真肯让他练剑。 看到何沭难得的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凤清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这个测灵石有些犹豫。 修为她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可想到上一回真正碰这个测灵石,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再测,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是一样? 她将手缓缓放上去,一如过去那个稚嫩的少女,小小的脸上满是凝重,连其他人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晶石开始出现微弱的光芒,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青赤黄白黑五色光芒缓缓闪现,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不见。 “……” “这……”银梅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金灵素1,木灵素1,水灵素1,火灵素1,土灵素1,炼气一层。” “哇呜,好多颜色,师姐是不是可以各种修行都组合试一遍。”百里竹兴奋道。 银梅:试个毛线,搁这玩排列组合呢。 何况别说修全道,就是单修一道都难如登天。 总之每种灵素齐得跟酸菜叶似的,还特多余。 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引气入体的? 于洛沉吟:“不应该呀,凤清之前的结阵很明显熟练自如,按理灵素不可能这么稀缺才是。” 何沭:“对的,还吃了特么多补灵丹都没爆体。” “你会结阵?” “以前认识个符阵修士,教了一二。” 银梅有点意外,将手中灵力缓缓探入凤清体内,待收回后,一脸凝重。 好,这确实是个菜鸡,看来是学习能力很强,但……仅此而已。 如果仅靠外力撑着,这修行路注定难成。 测灵石之事结束后,凤清的情况大家也默契地不再多说,银梅将四人带离屋子,下一秒就出现在他们之前待过的演武场。 露天的旷野,脚下是数十里的圆石板。 银梅站在中央,朗声道:“灵石大家都测过了,对自己的能力也都心中有数,你们很幸运,在内外门我都是负责理论课,只有掌门座下弟子我才会教习术法, 我的术法课没有那么多磨磨唧唧,直接上手就行。” 四个亲传:太好了,终于不用像大长老的课那样折磨人了。 很快,他们便知道什么叫比折磨还生不如死。 术法课,开堂不教术法要扎马步,银梅还让他们每人在屁股后垫盆火炭。 凤清感觉周身一圈光柱墙,撞也撞不穿。 “不满半个时辰结界不会破开,都专心练。” 几人绝望了,小心翼翼不让pp与灼热的火舌来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我不疼耶,你们看到了吗,不疼耶,我真是个浴火重生的天才!” 百里竹一脸红彤彤的享受,让另外三人满脸黑线。 为此银梅还很贴心地在百里竹的火盆上加了个铜制仙人掌。 “噢——嗷嗷嗷嗷疼疼疼嗷……” 何沭幸灾乐祸:“让你小子得意,哈哈遭报应了——诶二长老您干嘛?哈哈二长老其实我对仙人掌过敏,真的——嗷俺的p股! 凤清:“嗷!二长老,弟子又没嘴贱,加我干嘛?” 银梅毫不犹豫地收走凤清的补灵丹,并封住灵力:“再想试图破阵多加个仙人掌。” 片刻后,于洛幽幽开口:“长老,我什么都没干。” “我知道。” “那为什么……” “凑个数,你们家东西挺好用,还买三送一,于家主特意送的,不用可惜了。” “……” 总之一下午的鬼哭狼嚎。 —— “傅长老,您是不是搞错了,那小丫头的灵素低得可怜,想专修一门功法都难。” 当晚,掌门殿里,银梅卧靠在楠木椅上,闷了一口酒后对对面的老者不在意地道。 “不应该,今早老夫的御物诀对那丫头毫无影响,且还轻飘飘就破了老夫这个元婴的法诀,怎么会只是个修炼废材?” “或许只是碰巧罢了,测灵石的结果不会出错,不过这届的亲传倒是出了几个不错弟子,未引气入体的百里竹竟是火灵之体,另外两个也身具极品灵素,明年的会试我们是不用愁了。” “也是,掌门师兄这会是捡到宝了。” 傅洪朝主座上的老者看去。 “那是,我捡宝,啊不,是收徒就没错过。” 邵辞抚了抚短得可怜的胡须,轻轻抿了口茶水,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诶,这茶怎么喝起来像山泉?” 银梅再次喝了口酒:“近日千山宗将炼灵对象改成茶叶了,修灵界茶叶涨价涨得厉害,膳食斋已经动用了库存,只不过多了点水少了点叶,掌门师兄您就知足。” “……” 过几日在银梅的术法课上,四人看着演武场上会自己转的十几个木桩陷入了沉默。 何沭:“二长老又想玩什么?” 凤清:“反正没好事。” 百里竹:“为毛这些木桩还会甩头发?” 于洛:“那是木鞭子,灵力加持过的,打起来贼耐用。” 凤清:“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于洛:“这还是我上上个月在家亲自监督进的货。” “……” “好了,诸位弟子,这节课很简单,你们穿过这片木桩就好了。” 四人很兴奋地握拳。 “有规则的哦,一人举着另一人,穿过木桩将人送过去,可以用木剑抵挡攻击,被举着的人什么都不能做,但可以指挥哦,每两人都要轮一遍,轮完为止。” 四人很悲伤地抱团。 银梅还很好心地将他们的灵力封住,然后慢悠悠地卧坐在一旁的靠椅晒起了太阳。 何沭和百里竹这两人面面相觑,选择扭头冷哼。 想被对面那人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洛无奈,只得先跟何沭组成一组。 凤清看着百里竹,拍了拍肩。 “来,坐师姐肩上。” 百里竹有点羞赧,忙道:“怎么可以呢,还是坐我肩上。” 凤清努努嘴:“随便你,反正待会还要轮回来。” 等凤清坐在自己肩头,百里竹站直了身子,感受这上面人传来的温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师姐,你该减肥了。” “……” 闷头挨了一个大逼兜后,他委屈地靠近了木桩。 在百里竹的认知里,这还是第一次与女生离得辣么近,为此他小心翼翼,生怕将人摔了。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冲呐,小师弟,快,直捣敌军阵营,杀他个措手不及。” 凤清本着度假来玩的想法,不放过每次好玩的地方,堪称兴奋劲持久玩家。 “哎呦呦,师姐你别揪我头发啊,别晃别晃,我要站不稳了……” “哎快举起你的剑啊,隔壁于洛他们都先走了。” “呜呜呜我都快站不稳了举个毛锤子剑啊。” 两人终于稳下来,一步步靠近木桩。 “两点钟有一根,你正后方膝盖部甩来一根,哎呀你要拿木剑去抵挡懂不?想想上节课二长老怎么教的——小心正前方齐眉的那根。” 被凤清用力按头躲过,百里竹欲哭无泪。 女生真可怕…… 好不容易穿过木桩,百里竹走路都扭了起来。 特么的,这木桩专不放过他的pp是。 两人很快换了个位置。 “小师弟做好了啊,师姐我要冲了。” “嗯嗯。”百里竹警惕地看着那些一甩一甩的木鞭子,做好指挥的准备。 “冲呐!” “你前面有一……诶怎么躲过了……后方膝盖那……又过了?师姐你头……靠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又闪过了?” 全程下来凤清顺顺利利,一根木鞭的角都没伤到她毫厘,而百里竹晃晃悠悠,直到终点,还在怀疑人生。 特么他就是个花瓶。 还是不配插花的那种。 两两轮换过后,百里竹和何沭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互相自愿的。 原因无它,百里竹觉得自己在凤清那毫无用武之地,凤清嫌何沭不听话老是乱挥剑,何沭认为于洛话少太闷,于洛觉得自己还是别刺激百里竹了——毕竟他家的东西他练过。 银梅闷了口酒,欣赏着这群活力四射的弟子,也对他们逐个分析起来。 百里竹的接受能力挺强,同一种情况他不会挨两下,就缺实战经验。 何沭的力道还行,就是控剑得练,还有他这张嘴啊…… 于洛很稳,这孩子专修炼器,但也忽视了其它修炼,多接触点可能对将来有用。 至于这个凤清,明明天赋不高,怎么总会给人一种老辣的感觉,太稳了,比于洛还要稳,就连指挥都分毫不差。 于洛是有过去熟能生巧的原因在,但在凤清身上,找不出一点合理的解释。 银梅想不通,后来想想,觉得暂时归功于她的灵敏度和侦查能力强于常人的原因。 第12章 跑路 凤清决定跑路。 这宗门谁爱谁待,她凤清是来过咸鱼日子的,可不是来重复数千年前的苦逼生活的。 名头她都想好了,昨儿向她那便宜师父以收徒之名讨了个赏,下山去历练一个月。 嘿嘿,都出宗门了,历练多久还不是她说了算。 凤清将自己在屋内少得可怜的干粮一把一把往芥子袋里装。 桌前大开的窗户忽然冒出个笑嘻嘻的圆脸来。 “嗨二师姐,听说你想跑路。” “百里竹,你大白天想吓死个人啊,不是,谁告诉你我想跑的?” “何沭告诉我的。” 百里竹话音刚落一个大逼兜直朝他来,何沭不知从哪闪到他身旁。 “傻不傻呀你,她问你就得说?” 眼见屋内阴沉的眼神,何沭很认真地改口:“于洛告诉我的。” 后面幽幽冒出个头,让他布了一身冷汗。 于洛暂时不想动手,直接扒开两人,对着凤清坦白: “你今早去外门的百货铺买了份修灵界地图,还是无删减版的。” “你跟踪我?” “不用跟,你讨价还价的能力上了云起宗论坛前三榜,噢对了,宗内的百货铺是我家开的,下回想打折你可以直接找我。”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自觉很有用的提议。 凤清:“……” 真是恶毒的资本无孔不入啊。 凤清叹了口气,开门让三个挤在窗前的家伙进屋,一番叽叽喳喳过后她才晓得,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都想跑。 于洛:“我待不下去了,真是被自家老爹坑了,每次二长老的课就是我的噩梦。” 鬼知道二长老是怎么想的,这么忠实他家的货,什么会自动扎屁股的铁羽毛、会咬人的木青蛙、能当剪刀使的劈腿剑……特么正常货物不光顾,奇奇怪怪的新货倒是一样没少买。 何沭:“我真是服了,除了大长老的课,我从来没炼过这么多回心丹,带的炼丹食材已经用光了。” 那大长老还挺好脾气,他们一打瞌睡,错过了要抄的内容,一少抄,术法课就多一节。 百里竹:“我想下山挣点灵石,这里的金子银子啥都不能用,孩纸穷啊呜呜呜!” 于是当天午后,四小只很整齐地出现在云起宗山门外。 于洛:“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三人一时兴起,到宗门外才后知后觉,眼带一丝茫然。 凤清拿出今早对价砍来的地图,打开呈现出一幅修灵界大陆全貌。 六大宗门所处地界,各有城池盘踞,每座城池依地形习俗形成了各自的雄厚世家。 其中云起宗下所属,便是毕月城,毕月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修灵界不可缺少的重地。 据说上古时期,东海浩劫过后,东方新辟出一块大陆,形成了魔族与人族之间的重要关闸。 万年前此城还是兵戈扰攘、魔气游荡,好在经过数千年的休养生息,毕月城已与其它城池看起来一般无二。 只是没有像其它城池一般有较为出众的大世家族,轮繁华,差不多与云起宗在所有宗门的地位类似,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 她用手指在离毕月城不远处的地方画了个圈。 三人凑过去。 “苍露洲?” “不错。” 她在司命的命簿上看过,心瑶为会试前在宗门里打好威望,会在本月与同宗弟子出山历练。 她身上有一个宝物,这宝物会指引她前往有机缘的地方,近日心瑶会去往苍露洲,因为这里隐藏的秘境将会在不久后打开。 凤清的想法很简单,心瑶有她的机缘凤清不会掺和,但秘境里其它天材地宝就各凭本事了。 如果不靠宗门想在修灵界苟下去,得有点财力傍身才行。 偏偏她身上的灵石连个洞府都买不了,何谈独立于这物价贵得离谱的修灵界啊。 “那走。”百里竹拍了拍芥子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们就……这么出发?” 何沭俯瞰至下,两道几片树叶飘落,呼啦呼啦飞至山下隐入云雾中,目极处一片烟渺。 凤清做猴子状俯瞰,指了指一条看似平缓的山路,满意地点点头:“这里不错。” 然后身为师姐的她很不客气地使唤起来:“四师弟和小师弟,去找些枯木来,越多越好,三师弟,待会记得用起你们于家的看家本领。” “对,这里,加个扶手,噢,还有这,再宽点,底面离得高点,对对对,还有……” 另外三人狐疑,直到在凤清的指指点点下,一个成形的马车做好了。 说马车也不像是马车,只能说像,除了马匹和轮子,马车该有的样子都具备了。 百里竹:“这是没有马的马车?呃,没有马好像不应该叫马车。” 何沭:“没有轮子也不应该叫车,关键这也没个顶啊。” “噢我懂了,这是传闻中的雪橇,”百里竹突然悟了。 “青天白日哪来的大狼狗给你玩雪橇?” “这现场不就有一只。” \"哪只?\" “跟我说话的这只。” “……” “嗷!” 百里竹对突如其来的大逼兜表示习惯就好。 三人靠着两边的扶手,坐上了百里竹口中的“雪橇”。 于洛没另外两人的兴奋,而是暗暗抓紧了扶手。 “哇呜,三师兄的手笔就是好,这么宽敞的位置,挤十来个人都没问题。” “呵呵,小意思。”于洛心觉甭管多少人,活下再说。 “坐好了啊。”凤清掏出从二长老那求来的铁剑,抓在手里直指苍穹。 “冲呐!” 陡峭的山腰处闪过一道过山车似的风景,百里竹很想说一声慢点,奈何话还没出口嘴被逆风吹成了喇叭状。 …… “师兄,好累啊,这要走到何年何月何日啊?” 前方山腰处,一着黑衣袍的少年弓着腰,企图在这漫地灼烧的山路中挖出快冰来降降温。 “稳住,我们法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可以在这小小山道止步不前,继续走。” 另一着黑袍的领头少年仍在加油打气,哪怕他的师弟们已经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就差来个人临门一脚,将其狠狠踩进泥里,给他们来个舒服的泥浴。 可恶,为什么法师得到金丹期才能御杖飞行? 最先开口的少年正暗暗愤恨着,忽然耳边感觉有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大师兄,你是不是又对谁公报私仇了?” “报个毛线,你见我动法杖了没?听不出是后面有人在喊吗?” 后面? 姜升转过身,想看看是谁叫得那么凄厉,却只见一团黑影由远而近,直朝门面来。 “噢迈雷滴嘎嘎,这特么谁家的飞舟失灵啦?大师兄救我啊啊啊!” “还不快让开?” 姜升一个炸毛,眼见那个迷你“飞舟”直击门面而来,白菘想去拉,却为时已晚。 百里竹紧紧抱住前方何沭呆愣的头,尖叫:“靠,要撞上了,要撞上了,还不赶紧停下!”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运个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凤清手中大力一挥,剑气灵闪,剑尖直插地里,剑身擦地发出静电摩擦的呲呲声。 所幸,在与姜升只差毫厘间停了下来。 世界静止了,姜升顶着斗鸡眼,向后直直倒下。 “妈耶,太太太刺激了。” 百里竹一阵激动显然还未玩得尽兴,也对前面静如处子的何沭深表赞叹。 果然身边人总有藏得深的,后半路愣是一声也没叫。 坐在凤清身后的于洛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手靠在后扶手,整个人摊倒下来,优雅的坐姿饱含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位道友,你还好吗?” 凤清自觉有愧,与白菘商量着,自觉将“雪橇”的一个位子让给姜升休息。 “道友,敢问这是何物?” 白菘平生未见过这般赶路用的车具,好奇问到。 “我将其称之为滑草,至于这个……” 凤清挠头想想应该取个什么名字的好。 百里竹回道:“叫雪橇。” 凤清:“现在也没雪呀,诶,”她灵机一动,“就叫土橇好了,多顺口的名字是不是?” “师姐说得真对。” 两人一拍即合,像是达成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成就。 白菘嘴角直抽,纳纳地点头。 想不懂这么土的名字他们为什么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凤清打量了一下一身黑色衣袍,头戴黑兜帽的一行人:“道友这是要往哪去?” “我们现要往苍露洲去历练一番。” 凤清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挺巧,刚好我和我的三位师弟们也是前往苍露洲历练,这里到苍露洲还有两座山头的距离,不知几位可要一块?” 白菘眼睛一亮:“那正好,麻烦几位稍拖带我和我的三位师弟们。” 凤清颇为大气地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一人十个中品灵石就好。” 白菘:“……” 三人正犹豫时,土橇上的姜升艰难地举起手。 “大大……大师兄,答应他们,师……师弟我不缺这点钱。” 然后又晕了过去。 白菘一阵触动:“小师弟,这怎么可以?” 他立马转头对另外两位师弟道:“上车,下回吃饭时记得留小师弟一份。” “是,大师兄!” 土橇容纳八个人绰绰有余,白菘再三确认土橇很安全之后,才放心让凤清松开剑,然后又是一阵狂风呼扇,几声尖叫自半空划过。 拉到客后的凤清这回不再吝啬身上的补灵丹,吞下几颗后,身上灵气闪烁,一个接一个的防御阵和滑行阵在土橇前进的方向凝结,不断改变着方向。 在外人眼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场景—— 一个伴随着尖叫的飞舟样的黑影,跟过山车似得溜过一座又一座山头,这划得还特么顺滑。 甚至有路过的修士将其记录下来,发到修灵界论坛上,很快就被刷上了日榜。 美名其曰:散架马车环游记。 白菘甩着面条似的脸庞,惊呼:“这位道友你倒是刹车啊啊啊!!!” 风清:“我倒是想啊,灵力不够,这特么半空剑也不管用了啊啊啊啊!” “还……” 姜升半道醒来,听到后面的话,艰难吐出一个字,钱字还没出口又晕了过去。 第13章 假得太明显就不好玩了 苍露洲外围的一处森林,云雾缥缈,一行人聚在一起。 被围在中心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红丝绣白软烟罗襦裙衬得皮肤干净如雪,映在旁边几人眼里更是纯净得不敢亵渎。 她手拿圆盘,上面的光点绕在圆盘所在位置上方悬浮,停靠在某个点。 “心瑶师妹,这聚星盘真能带我们进入秘境?” “自然,聚星盘是集天地灵气而生,对灵素浓郁之地极为敏感,跟着它指引的方向不会有错,这位师兄对这宝物没有信心,难道也不信师妹我吗?” “当然不是,是师兄想多了。” 那长信宗的弟子急忙否认道。 眼前人可是刚入桑阳宗便被视为与桑阳宗亲传大弟子狄邱齐驱的天骄,据说也是明年六宗会试上桑阳宗掌门最看好的弟子。 他真是糊涂了,竟会质疑心瑶师妹的宝物。 狄邱拍了拍自家小师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对众人道:“此次秘境入口会出现在苍露洲中心,需穿过这片迷雾森林,林中不免凶兽横行,大家要跟紧小师妹,别走散了。” 桑阳宗的另外两个亲传弟子应声点头,另一边长信宗的四个亲传弟子也不例外。 此次苍露洲秘境开启,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桑阳宗,据说也是因为心瑶的聚星盘突现异象的缘故。 而长信宗掌门因先前桑阳宗掌门的一个人情,才有了长信宗亲传弟子与桑阳同行的机会。 况且此次也是两宗有意让这群常年待在宗门苦修的天骄弟子出来历练一番。 虽然只是一个小秘境,但也是难得的一份机缘,谁先找到秘境出口,谁就离天材地宝近了一步。 但此行依旧不顺利,苍露洲外围密林内妖兽横行,原本半个时辰的路途硬生生被拖到了一个时辰,但所幸,八人安全都到达了入口,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靠!” 混杂的尖叫声惊走了树梢的鸟儿,几个肉团子从天而降,在几棵粗壮的大树之间横飞乱撞,最后叠罗汉似地掉在一片空地上,叠在最上面的凤清末了还不忘将快砸中她的土橇收回芥子袋。 最底下虚弱地不能再虚弱的姜升:“我……要……控诉你们这些无良商家……” 凤清因为耗尽了灵力彻底躺平:“这不是将你们完好地送到目的地了吗?先说好,概不退钱的哦。” 百里竹戳了戳上面的人:“喂,何沭,你起来点成不?压到我了——靠,你别吐啊,等我起来再吐啊喂!” “小爷我忍了一路了,让我发泄个够!” “呜呜呜何沭,我看错你了……” 最底下的姜升默默地戴上自己的黑兜帽,然后再次晕了过去,意识化作一抹幽灵飘飞。 当然,这次是被臭晕的。 压在何沭上面的白菘无力呻吟:“下回找个灵力强点的弟子成不?” 于洛:“习惯就好。” 白菘上面的另一位师弟楚葵睁大了眼,惊呼:“大师兄,前方有大老虎!” 老虎? 众人定睛望了望,随后一团乱。 这哪是什么大老虎,分明是一头筑基虎面妖兽! 凤清跟打了亢奋剂似的,立马起身,借下面于洛的背的力道起身往后跳去。 仰面落下,穿过茂密的林叶,她下意识闭上眼…… 想象中的背摔没有出现,只感觉后背一阵柔软,好像是跌进床被的感觉,这感觉还熟悉得很。 怎么回事? 凤清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林子,不是妖兽,而是亮堂的卧房。 灯烛闪烁,连枝灯周围几丝光芒耀眼无比。 她疑惑,自己怎么回到神界含清宫来了? “睡够了?” 温和的清冷话音自殿内响起,凤清抬眼望去,透过珠帘,殿中央有个华服着身的背影。 只一眼,她便认了出来。 眼眸中闪动喜悦的光芒,她爬下床,丝毫不顾步伐的踉跄,匆匆上前拨开珠帘。 “玄奚!你何时带我回来的?” “你刚跌进孽镜台我就找到你将你带了回来,谁曾想怎么也叫不醒,竟让你睡到了现在。” 撩起珠帘的手顿住,凤清后退了一步。 她略微眯眼,眸子染上一层淡漠,与刚刚的惊喜判若两人。 不等那背影转过来,她手中一道灵力闪现,珠帘霎时被火光蔓延,将那人与她隔绝开来。 凤清轻轻闭上眼,呢喃:“假得太明显就不好玩了。” 他甚少解释,只会漠然留下一句“睡够了就把剩下的奏折批完”这句欠扁的话,然后帅气走人。 她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已恢复到刚刚林子的模样,没有什么妖兽,地上几个人躺在各处。 那妖兽看来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为的就是在将注意力放到别处的时刻将他们引入幻境。 凤清确认一个都没少后,对着某处林叶深处喊道:“再不出来老娘把你这林子烧了。” 说完指尖灵力涌动。 “别别别!” 那处林叶像是被风吹动一样,疯狂骚动,一颗莹蓝色珠子由远而近,逐渐化成一个女子模样,跪在凤清面前。 “奴家乃苍露洲秘境幻林的一只小妖,是奴家有眼无珠,惊扰上神渡劫,上神大人有大量,奴家这就将您的伙伴唤醒。” 苍了天了,她幻妖不过照例进食吸些精气,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个开了神识的神尊。 幻妖能进入神识搜寻记忆制造幻境,偏偏她反应迟钝,等造了幻境才发觉那神识不对劲,那分明是神念。 神识实化可成神念,除非飞升过的上神下界,否则整个修灵界绝无可能找到拥有神念的人。 眼前这位虽是凡体,那也惹不起啊,哪天回神界一个不爽找上门报仇,那可如何是好? 而且她刚刚看到这位上神的幻境,好像背后还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天哪,她该不会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想到这,幻妖跪着的身子更加颤抖起来,真心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特么真是什么都看,哪天为啥死了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止住颤抖的手准备施法时,却被一声命令制止下来。 “等等。” “上神还有什么吩咐?” 凤清环着胸,背靠大树,缕着司命的命簿内容。 如果真按照心瑶的命格走,心瑶会在苍露洲秘境里救下她的命定天子,而在之后,她借苍露洲秘境中寻到的灵宝一阵打响名气,为修灵界传颂,而云起宗掌门座下弟子对心瑶也一见钟情,死心塌地。 但结果可想而知,非命定之人只有舔死到底的份,最后在仙魔大战中云起宗数位天骄,为其挡剑而亡。 如果不是因为幻妖,恐怕她要忽略了此事。 “真是麻烦。” 她锤了一把树干,暗暗将司命问候了一遍,转头看了眼幻妖。 幻妖缩在地上看着裂开的树干瑟瑟发抖,她怎么感觉这位上神的眼神有点阴冷和不怀好意呢? “你,就帮我制造点幻境,然后各行其是,如何?” “奴家遵命。” —— 于洛正盘算着手中的灵石。 自己做的法器终于得到自家老爹的认可,并在修灵界大卖,收获一顿好评。 果然入宗门就是好,学的东西多了,炼器更加易如反掌。 “少主,有人求见,说是想与您做一单生意。” “什么生意还需要我亲自接待?” 于洛疑惑,到于家府邸门口,一个蒙面女子立于门外,眼尾浓妆若隐若现,让他一时看迷了眼。 “小女子手中有一宝物,可帮公子将于家生意做到修灵界六宗之外,小女子只想得到公子一个庇佑,不知这厢生意,公子是做还是不做?” 于洛颔首应了下来,将那个女子安置在府内。 果然,有了那宝物,修灵界天材地宝无数纳入于家府库,生意越做越强,于洛也越发感激,同意让女子接触于家更多生意秘钥。 后来,他得知,那女子原是一个宗门的弟子,不知什么原因流落在外,便好心将人送了回去,往后对那女子更是有求必应。 “于家秘宝?这不行。” 于洛摇头,于家秘宝可不是小事,若是轻易交予,岂非陷于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番仙魔大战关乎修灵界安宁,有了于家秘宝,胜负不是问题,难道于哥哥忍心看我被魔族杀害吗?” 他一听,心越发疼起来,经过软磨硬泡,终是将秘宝借给了她。 大战日,于洛看着自己身上的魔族兵刃,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却见她哭地梨花带雨,心觉许是自己太担心她了,才会下意识给她挡刀都不知。 于洛以为自己落入黄泉,却发现自己正漂浮于半空。 他惊讶,莫非这是死后的灵魂。 看到大战平息,他松了一口气,这时女子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想叫唤但也深知她听不见,便跟了上去。 于家府邸。 女子漠然看着老人倒在血泊之中,与平日面对于洛的乖巧模样判若两人。 她冷笑:“于家主,要怪就怪你那愚蠢小儿,不过你与他团聚时,怕是看不见于家生意落入我手时的风光了。” “爹!” 于家主的惨死,于家生意一并落入手执秘宝的女子手里,世人却依旧在赞叹那于家新主人在仙魔大战时的神勇。 于洛心如死灰,不甘地闭上了眼,堕入弱水河中…… “少年,可要渡河?” “无船无舟,如何渡?” 于洛看不清守河人的样貌,却只见那人伸出五根手指,悠悠道: “世间可上天入海之物无所不有,譬如这土橇,一次十个中品灵石,童叟无欺,要不要试试?” 守河人笑嘻嘻的面容彻底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于洛惊呼:“凤……凤清!怎么会是你?” —— “少爷,少爷,您今日这身行头好帅哦!” 某山,众人聚集于山下,痴迷地望着傲立山巅的少年,发出痴迷的呼喊。 “哈哈哈,小爷我如今可是剑仙得道第一人。” 何沭昂首,仰天发出惊天呼啸,还有一步便可渡劫飞仙,看以后谁还敢对他指指点点。 谁说丹药世家出不了一个能打的? “何沭少爷,可否请您帮帮忙,小女子愿以世间独一无二的仙剑交换。” 山下一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羞赧地对何沭说道。 何沭一个心动,满口应下,用何家传承助力女子丹道顺畅,换得仙剑。 那日,众多女子围着他,庆祝飞升将成,人群中心的少年剑指苍穹,好不得意。 “今小爷我剑道一成,定忘不了诸位的赏识,来天道,迎接新晋剑仙小爷我!” 天上乌云乱滚,扑朔迷离,一道雷电降下,将仙剑照耀得越发迷离。 咔嚓! 长剑突然掰成两段,剑尖那一半掉了下来,砸得何沭脚指头生疼。 “……” “这这这……小爷我的仙剑!” 半晌,众人反应过来,“切”了一声,四散开来。 “什么剑仙,看来是糊涂仙,糊弄谁呢?” “走走走,还是去看近日新晋丹修成道的女天骄。” 雷止,剑断,人散。 少年狼狈跪坐剑前,许久反应过来。 此剑,假的。 他仰面大呼:“女子,误我剑道也!” 第14章 这到底是谁家宗门带出来的 一行人来到那秘境第一处的林子。 心瑶收起聚星盘,对众人道:“此处是幻妖的栖息地,大家不必担心,跟着我走。” 她很有把握,凭借自己的身份,若那幻妖还想在修灵界立足,绝不敢碰她的。 不想没走几步,身后几人的眼神逐渐迷离,最终沉寂下来。 心瑶拧眉:“大师兄,你们怎么了?” 半晌她反应过来,对某处林子深处大喝:“幻妖,快住手,他们是我的师兄,看清楚我是谁,你若想在这修灵界安生,就给我解除幻境。” 远处一道蓝光溢出,她欣喜,果然这幻妖怕了。 “仙子饶命,奴家不敢怠慢,奴家这有一处宝物,可救您的同伴,还请仙子移步。” 心瑶看着那蓝光化成的女子,点点头,跟着她走到密林深处。 这时,她瞅了眼幻妖的背影,一颗蓝珠子若隐若现。 心瑶心念一动,这可是幻妖的妖丹,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炼丹宝贝。 确认那幻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心瑶将手朝那珠子伸去。 “小师妹。” 这是大师兄的声音。 心瑶停住手,大师兄的声音怎会出现在此? 她暗道不好,手中灵力闪现,面前的景象变得愈发模糊。 再睁眼时,她定睛一看,面前哪还有什么幻妖,只有一棵树,树干上一只毒蝎扭动着尾刺。 她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被一个宽大的手掌虚扶住。 “小师妹你没事。” “师兄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心瑶侧目看去,周围几人四散着很明显也是刚从幻境挣脱出来。 她后背一阵冷汗,若不是狄邱,她恐怕已经身中蝎毒。 “大师兄,我好像搞砸了。” 狄邱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耐心安抚道:“小师妹也是第一次来秘境,有些事难以预料,若不是你提出的幻境,恐怕师兄也不会那么快醒来,不过下回打包票这种事,师妹大可不必逞强,交给师兄就好。” 心瑶点点头,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但可能在他们眼里,估计已经是个说大话的莽撞人了。 离开时,她暗暗瞄了眼身后安静的密林,愤恨地咬唇。 这幻妖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后定有她好看。 躲在暗处的幻妖看着被吸了精气的几人离开,摇摇头。 没吸那女娃娃的就不错了,那人竟还想要她妖丹,呵,仙人渡劫了不起啊。 现在她可是傍过上神大腿的妖,区区一个小仙能耐她何? 诶不对,万一那人来寻仇而上神又不在可如何是好? 幻妖一阵后怕,立马消失在原地,随一阵熟悉的气息而去。 上神大佬,等等奴家,留点信物再走也好啊啊啊…… —— 百里竹鬼鬼祟祟跟在凤清身旁,小声问到:“师姐,你觉不觉得,何沭他们自从从幻境出来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他再仔细瞄了眼几人,头上黑线满满,虚浮的步伐整得跟历经世间生死看透沧桑似的。 凤清有些虚心得摸摸鼻:“大概是人生刚得到满足了。 诶对了,你在幻境看到什么了,怎么感觉你出来好像啥事都没有?” 那幻妖的话她现在还记得—— “如果按照上神您的想法,奴家觉得这位小兄弟就不用了,他内心对您所说的什么绿茶白莲花大概已经到一见就跑的境界了。” 那幻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她亲自来问了。 百里竹毫不在意地道:“就看见我们四人在上二长老的术法课呀。” 凤清傻眼:“就这?没有别的了?” “嗯,不然还有什么?” “没事,呵呵没事。” 凤清笑着揭过此事,想着下回有机会还是让幻妖也给百里竹搞个自创的剧本好了。 不痛得深刻点以后怎么活? 百里竹:“哦对了,苍露洲秘境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自打他们在幻境中醒来后,就一直在森林里走动。 凤清努努嘴:“你脚下就是了呀。” 百里竹惊讶,书上不是说进个秘境要过五关斩六将的吗?怎么连个入口都没见就来了? 白菘好心提醒:“我们呀,这是因祸得福,掉进来了,还好这座秘境不大,对入口没限定得那么死。” 虽然从天而降是痛了点,好在免了苍露洲外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妖兽攻击。 “啊啊啊大师兄救我!” 这时,姜升的凄厉叫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众人抬眼望去,姜升不知何时已经被灌木丛下的一根藤蔓缠住脚腕,向灌木丛深处拖去。 白菘祭出三尺长的法杖,用力一挥,莹绿色的灵力呈现刀叶状朝藤蔓劈去。 藤蔓缩了回去,恢复自由的姜升连滚带爬回到白菘身边。 “吓死我了,呜呜呜师兄我再也不乱跑了——靠这什么妖怪?” 刚刚白菘的全力一击,也将灌木丛尽数劈开,呈现出后面隐藏的东西。 只见一棵大树跟长了头发似的,正灵活甩动身上的藤蔓,他们眼见一只两人大的巨鼠妖被藤蔓按在树干上,一瞬间那鼠妖以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毛。 “苍天,这妖树的树干得多少人才抱得下?要是大师兄手慢一点,我估计就跟这鼠妖见天了。” 百里竹沉思:“我猜是十个人。” 姜升给了他一个大逼兜:“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所有人,离这树百里外不要靠近,它的藤蔓会吸干精气,切勿被碰到。”白菘在关键时刻做起了大师兄的职责,将众人护在身后。 凤清眯眼观察这粗藤四甩的怪树,沉吟:“这是有千年修为的长藤怪,所到之处生灵枯竭,且全身剧毒,藤蔓厉害,但它的根也不可小觑。” 话落,几人感觉脚下土地有点摇晃,凤清暗道不好。 “何沭!” 被喊的人似乎早有感应,二话不说从芥子袋拿出一把补灵丹隔空递过去,不多不少,刚好平日凤清所能承受的量。 凤清接过后跟吞枣似的一把吃下,全身心将灵力蓄在掌心。 白菘等人跟当初的何沭等人一样的神色。 吃这么多丹药不会适得其反吗? 只不过跟最初何沭等人的想法相比,他们多了一丝心疼。 这些人特么不知道珍惜的吗? 一把贵得要死的丹药说吞就吞了,都不带心疼的,不像他们,一颗丹药都要掰成两半吃。 就在长藤怪的根要从地底下破开之时,一道莹蓝色的结界适时从脚下展开,化作一个半球将八人包裹其中,长藤怪的根须感觉触到铁板样的硬块,很快缩了回去。 凤清松了口气,接过于洛递来的手帕擦擦额间的汗。 总算赶上了,这修灵界的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白菘刷新了对身边这个小女孩的认知。 “没想到凤清道友看着比我们小,阵法竟有如此大成。” 凤清摆摆手:“小意思。” 白菘:“长藤怪所在地方是前方的必经之路,刚刚见道友对此树了解甚多,不知可有法子?” 凤清:“你们信我吗?” “自然。” 刚刚的事让他们对凤清的实力带上了一股潜意识的信任。 “那好,你们按我说得做,可以吗?我需要先知道你们的实力。” 白菘点点头:“我们四个都是筑基期的法师,不过比较擅长心灵系攻击。” “那就好办了,要想制止长藤怪的攻击,需摘下它树冠顶的长生果,你们刚好可以用心灵系法术对其进行安抚。” 众人穿过棕黑的藤蔓望去,果真看见高处一枚红色果子。 “不过要想摘下果子,需用长藤怪自身的一部分藤蔓做利刃。” 百里竹:“那我们还要去砍下一段藤蔓。” 姜升抓起一根比他手臂还粗的大藤,那藤还在扭来扭去。 “这不有现成的吗?” “……” 白菘:“靠你别拿在手里啊,这玩意有毒啊!” “哪有,抓了这么久我不没事吗?” 姜升刚说完,两眼一翻,直直仰面倒下。 “……” 凤清:“放心,长生果可以化解他的毒。” 百里竹戳戳手,一股火焰掌心喷出,将在地上扭动的半截藤蔓烧成真正的枯蔓。 白菘一眼便看出此火的妙用,灵火灼烧可清百毒,这几人真的不可小觑。 于洛将枯蔓从百里竹手里接过,熟练地运起灵力,很快一把锋利的木剑生成。 凤清:“百里竹引气入体不久,他的灵火对一击毙命有效,但穿过藤蔓恐怕不易,何沭,麻烦你了。” “交给小爷我。”何沭自信地捶胸,为了剑仙梦他的体力可没少练。 白菘看着缠绕的藤蔓,道:“我和师弟们可以尽最大的力安抚长藤怪的藤蔓,但地上的根恐怕兼顾不到。” 凤清想了想,侧目问:“于洛,我们上回在大长老没作业的课上用的东西还在你那不?” “在的。”于洛从芥子袋掏出了一副叶子牌。 百里竹:“诶,那不是被大长老收了吗?” 于洛:“简单,我用自家做的一盆仙人掌加长刺版,让二长老从大长老那顺回来的,这还是凤清出的主意。” 何沭:…… “靠,我说怎么上次马步扎得比平时还疼,我好想举报你家的货。” 于洛:“我比你更想,真的。” 白菘和他的两位师弟:“……” 这是哪个宗门带出来的,这宗门真的正经吗? “我说为了一副叶子牌,不至于。” 于洛把手中的叶子牌展开,将其融合在一团灵力里。 “我于洛自创的叶子牌,可与那些普通的牌不一样。” 只见原本厚厚的一副牌,顷刻间化作几十张比一双脚掌还大的纸牌,掌心一挥,三十几张牌立刻出了结界,逐张逐张行悬浮半空,形成通往树顶的阶梯。 偶有藤蔓直直穿过阶梯,扑了个空。 “我会操控叶子牌供你们前进,但我目前的能力最多维持一刻钟。” 几人点头,白菘和他的师弟们齐齐祭出法杖,三人围成三角,脚下形成一道莹绿色光圈,法杖上端发出的绿光直朝长藤怪而去,渐渐地,翻腾的枝蔓缓慢停了下来。 何沭躬身,让百里竹坐在自己的肩上,双手持两柄经过百里竹的灵火加持过的剑,迈步跨上叶子牌。 长藤怪的根似有感应,数条根须破土而出,直朝半空的两人袭来。 何沭挥剑斩断根须,小心稳住不让百里竹掉下来。 “七点钟方向一根……小心正前方的两……” 二长老的魔鬼训练不是白搭的。 在默契配合下,两人终于靠近了树顶。 何沭一把将百里竹往前推,整个人往后倒时还不忘大喊:“靠你了,给小爷砍死这丑八怪!” 百里竹屏息凝神,最大地催动自身的灵火,挥动木剑将那连接红果子的根斩断。 长生果一落,长藤怪整个身躯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扭动,好在挣扎了一会就彻底平息过去。 原本悬在半空的叶子牌一张张凑到一起,在于洛的灵力作用下凝结成单人床大小的牌,何沭的背触碰到飞过来的纸牌,感觉躺在一张会飞的毛毯上,摔在地上没什么感觉。 好舒服啊。 但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刺激啊——哈哈于洛你的纸牌真好用,不疼诶!” “废话,还不赶紧从小爷身上下来。” 何沭趴在毛毯上,单手撑着下颌,翻起了大白眼,不知从哪来的叶子沾到那飘逸的刘海,嘴不屑地往上一吹,叶子随凌乱的刘海飘起,似是在维持着一个大怨种最后的尊严。 “哦哦。” 百里竹赶忙起开,下面的人甩着刘海,准备爬起来。 姗姗来迟的那枚长生果,沽溜沽溜地在树干上蹦跶了几下,最后蹦跶到某人飘逸的刘海上。 满头黑线的何沭:“……” —— 几人商量,一致决定将长生果让给白菘他们,也好给姜升解毒。 白菘很感激,这长生果百年才长一株,而姜升解毒只需一口的量,剩下的量不管是用作提升修为还是炼丹,都不可小觑。 “这样会不会让你们太亏了?” 凤清很大气地摆摆手:“没事没事,说好了啊,你们只要果子的哦。” 白菘等人点点头,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经历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痛心的起起落落落落。 “弟兄们,干活了,听俺指挥,百里竹,用你的灵火把它给我烧了,烧到没毒为止,对对对就这样,不愧是小师弟,真棒!” “于洛,别吝啬你的净化灵宝,只要把这丑八怪一净化,就会变回原来的小个子了,想想这长藤怪,可是你炼器的绝佳试验品。” “何沭,别停!用你的剑给我使劲砍这个丑八怪,别看它丑,锻造灵宝还是能勉强的,对,使劲砍,等炼成灵宝何愁你的剑仙梦不成——对了,记得挪点补灵丹给百里竹,他火力好像要不够了。” “白菘道友,麻烦让让,你踩到我的叶子了,站那边好,长藤叶脏了炼成护甲就不好看了,对对对,就那里,感谢配合。” 白菘几人嘴角抽搐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这到底是谁家宗门带出来的? 第15章 我容易吗我 众人,准确来说是云起宗四人,一阵忙活完毕,准备拍拍屁股跑路。 而期间在白菘的热切交流下,双方都知晓了对方底细。 百里竹讶然:“你们就是那个做饭很丰盛又很难吃的陵水宗?” “哪里哪里,你们云起宗才是……深藏不露,日后六宗会试还请多多指教。” 凤清:“哈哈日后事日后再说。” 也不好对外随便说她们几个是准备跑路的。 楚葵望了眼前方的路:“小师弟一醒就去前方探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白菘:“没事的,这座小秘境的妖兽基本都在筑基以下,哪怕碰到只金丹也能跑掉,当然这种情况除非踩到狗屎运。” 话音刚落,前方灌木丛被扒开,后面冲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我就说,他会平安回来的。” 楚葵颤抖着身子连连后退:“大大大师兄,小师弟是平安了但我们恐怕有点难说。” 嗯? 白菘望去,只见姜升使命跑来。 他身后跟了只妖兽。 蛇身布满树皮似的鳞片,一只龙爪样的脚在树干和地面间扒拉着寻找借力点快速前进,嘴上不断吐着长舌。 金丹期的妖兽。 “靠,你别往这引啊!” 一群人朝另一条小道跑去,谁曾想那妖兽还是穷追不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凤清忙问跑在另一侧的白菘:“白道友,可有看清那是何方妖兽?” “人面驴耳,是一足巨蛇。” 凤清眯眯眼,瞅中前方不远处一处小树林,七零八落的粗枝长叶沾满了泥土,她心中生了一计。 “诸位,把蛇妖引到那处被破坏的小树林。” 几人点头,改变了方向…… 姜升听着玉简里白菘传来的计划,咬咬牙,脚下一划,转了个弯…… 一足巨蛇紧紧跟着,刚尾随至小树林,漫天的粗枝树干降下,企图拦住去路,不想却被轻易破开。 此刻,姜升早已不知所踪,也因此,一足巨蛇一时没有察觉脚下被枝叶遮盖的泥潭,等反应过来时半个蛇身陷了进去。 “快!趁现在。” 白菘几人动用法杖稳住一足巨蛇,于洛借用叶子牌将百里竹送上蛇妖的后方。 凤清:“它的弱点在颈部下三寸。” 百里竹:“明白。” 可即便被法师控制住精神力,下半身行动被陷住,一足巨仍在不断甩头挣扎,试图反抗法师的精神攻击。 百里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斩杀妖兽,执剑的双手不免有些颤抖。 但所幸,在蛇妖没注意到的后方,成功将剑刺了进去。 随后一足巨蛇感到颈部一阵疼痛,将头往后一甩,百里竹被甩了出去,随于洛的叶子牌一块被撞到几里外的树干上。 云起宗几人在银梅的术法课上没少伤筋动骨,加上先前用过何沭的护脉丹,百里竹的情况至少死不了。 凤清担心的还是眼前这一足巨蛇。 蛇妖还在挣扎,看起来弱了些许,那插着剑的部位缓缓渗出血来。 位置偏了。 “何沭,你可有带暂时增强肉体力量的丹药?” “有颗龙力丹,接着。” 凤清接过何沭扔来的金色丹药,二话不说吞了下去。 “于洛,再用一次叶子牌送我上去。” 凤清拿着剑灵活避开一足巨蛇的身躯,借叶子牌凌空而上,双手持剑举过头顶,狠狠刺入原先伤口的左下方。 后颈的伤口彻底裂开,原先缓缓流出的鲜血此刻喷射出来,贱了凤清一身。 一足巨蛇这回像受到什么刺激,发出声声巨吼。 地面上的几人原先的着急,在见到凤清赶在一足巨蛇发狂前往百里竹晕倒的方向飞奔,齐齐松了口气。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跑,还想在那妖兽放干净血前看它甩头发疯吗?” 凤清趁着龙力丹药效还没结束,扛起百里竹就跑,跑到一半还不忘将那群站在原地的傻子叫醒。 “哦哦哦,凤清说得对,赶紧走。” “啊啊啊大师兄等等我,这丑八怪都要嘎了怎么还想着咬我啊?” …… 百里竹从晕倒中悠悠转醒,然后感觉一阵颠晃。 “啥情况?嗷谁举着我啊,要吐了。” “忍着点,待会把你放下,敢吐小心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包子。” 末了凤清还不忘威胁一句。 “哦是师姐啊,其它人呢——诶那里好像有个人,师姐你停停。” 百里竹手作猴状,从高处看着远处。 凤清侧目,向着百里竹指的方向走去,没一会果真在丛木掩映中看到躺着的人影。 是一个侧躺着的男子,身上的白裳被凌乱的叶子覆盖。 看样子是躺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大哥哥的血是紫的呀。” “他中毒了,上回何沭是不是给过你一颗解毒丸,用了没?。” “没呢,”百里竹从芥子袋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有些心疼,“这还是我好不容易从何沭那诓来的。” “害,你要不愿意也行,咱就当没来过,反正这人也挺不过一时半会。” “真是麻烦,给他吃,不过说好了啊,以后你要帮我从何沭那多诓几颗来哦。” “小意思。” 凤清空出一只手接过丹药,运用身上的一点灵力将其缓慢送入那少年的嘴里。 “好了,回去找于洛他们。” “师姐,你衣摆怎么都是血啊,没事?” “放心,都是那蛇妖的血,看起来有没有种血煞乱杀的牛逼感?” “e我能说没有吗?” “哦,那你明天的包子少一个了。” “……” 关键明天有没有包子都是个问题好吗? 少年微微睁开乌黑的眸子,迷迷糊糊看着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无力挣扎,再次失去了意识。 于洛几人看到凤清和百里竹的身影,都松了口气,只是还很气喘吁吁,看来刚刚没少跑。 一行人回到泥潭,周围已经七零八碎,枝干横行,而泥潭中的一足巨蛇早已没了动静,显然蛇妖死前没少挣扎破坏。 幸好有凤清提醒,不然辛辛苦苦打下的肥肉还没享用就反被踹了一脚,得不偿失。 这回白菘学乖了,没有莽撞地分妖丹妖骨,而是先跟凤清打听一二,好知个底。 凤清果然没让他失望,一下子罗列出这一足巨蛇身上的所有宝贝。 平日白菘他们只知道妖兽身上最宝贵的,便是可炼丹提升修为的妖丹和能成防护灵具的妖骨。 而在凤清这。 甭说骨头了,连眼珠子、皮毛、肉都能得通通挖走。 可这些卖出去连外头的器修都看不上,自己也不会用,收个锤子啊,难道要专门随身带个器修吗? 但偏偏凤清她们这,还真有,不仅有,还是专业的。 该死的他们宗门怎么就没有,都是群炸厨房的法师,特么长老也是除了法师还是法师。 白菘自觉回去有必要跟自家师父反馈一二。 若是凤清知道白菘的想法,准会一脸懵。 师父只让我给他老人家收徒,没告诉我还要看专业的呀。 最后双方一致商量下来,决定将妖骨和能作护甲的蛇鳞蛇皮归白菘他们,剩下的由云起宗几人照单全收。 “走哪条?” 将惨兮兮的一足巨蛇分赃完毕,一行人走了一段路便遇到岔路口。 凤清仔细回忆了司命卷宗的情节,在苍露洲秘境里,心瑶真正惊动六宗的成就,便是收获秘境灵宝——赤蟒掩心甲。 左边这条便是通往由诸多妖兽镇守赤蟒掩心甲的地方。 “走右边。” 凤清话落,几人纷纷朝右边那条小路走去,虽然这条路明显比左边那条小很多,但耐不住路上灵植多啊。 于是几人一路拔草一路欢快地唠嗑,连何沭也难得的放开了手脚,就是总爱挥剑将草连根挑起。 “这株漂亮,哇,这株是彩色的,带走带走通通带走,特喵的,小爷的如秋苑再不种点东西真要一年到头都是秋了。” 何沭专挑好看的灵植摘,但眼尖的姜升很快发现,那些灵植不仅好看还值钱。 他笑嘻嘻地凑上前:“何沭小兄弟,这些灵植你是怎么一挑一个准的?” “这还用挑?一看就知道了,你咋不问凤清去,她也很会挑的。” 姜升看了眼不远处正指挥百里竹指挥得起劲、结果嫌百里竹拔太慢自己半道掏出把会劈叉的剑一路生风,所到之处半点不留。 特么这是会挑吗?这是但凡值钱的都不放过好嘛。 “这不一样,你,一看就是个行家,还是有眼光的行家,不知小兄弟师从哪位丹道高人?可否向我举荐一二。” “我家炼丹的。” 何沭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没再理他,至于师从谁。 呵,他越来越和百里竹一样,觉得那个师父谈不上靠谱,特么把他们都丢给长老养,自己面都碰不上几回。 还是别说出来丢人了。 炼丹的?还姓何…… 靠,不会是修灵界丹道第一世家何家? 但何沭好像说过他只是个剑修呀。 难道眼前这个是传闻中一心沉浸剑道的何家嫡子? 天呐! 姜升觉得自己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眼神从好奇渐渐染上一层金光,贼特么闪。 “不知小兄弟可认得何家主何无间?” 何沭眯眯眼,警惕地拢了拢芥子袋:“有事?” 看到这反应,姜升心喜,看来猜对了。 “是这样,我家一直想购进点丹药,奈何一直搭不上门路,这不想请你们何家通融通融,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的。” 何沭疑惑:“何家的丹药很足的,你是直接去门下的铺子买就行了,你是要什么丹药?” …… 楚葵:“大师兄,小师弟在干嘛?” 白菘:“估计看上一桩生意了。” 灵植采摘得差不多的凤清收起银梅送的剑,适时凑到他们身旁,问: “白菘道友,此话怎讲?” 一番打听才知晓,姜升家里的父亲因生意染了恶疾,命不久矣,急需一颗救命的百草回魂丹。 不巧那丹药世间仅此一颗,还是何家老祖留下的镇店之宝,何家主从不示人和做买卖。 看到姜升面色怏怏地离开何沭,想来是没谈成。 百草回魂丹…… 凤清记得这丹药在太上老君那每日成百成百地炼,怎到了这修灵界竟到了无人可炼的地步? 百草回魂丹的丹方她看过,一百种灵植虽大部分稀缺但在修灵界还是能找到的,应该是炼制环境的问题。 凤清没再往下想,继续前行。 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她隐隐感觉,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明显。 自从进秘境里,这声音就一刻都没停过,只不过最初很细微到忽略不计,现在是有种像人的呢喃声。 不知走了多久,凤清发现那声音不知从何时就消失了。 “你来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凤清后知后觉,周围只剩自己一人,那老者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谁?” 凤清探不出说话者的实力境界,心知这是个远高于元婴的强者,还是目前能一脚把她碾死的那种。 她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什么枝叶丛林,只有个没有出口的山洞,四周墙壁上零散嵌着隐隐发光的晶石。 她轻叹,可惜了,这些晶石中看不中卖。 稍后反应过来,自己是误入了一个空间,外边人估计也以为她是失踪了。 “老爷爷,我要怎样才能出去呢?” 凤清乖巧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一下还是好的。 暗处的老者很快爽朗大笑,而后说道:“这句老爷爷我可承受不起,要不这样,你帮我个忙,将这块石头雕刻一下,就让你出去,如何?”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雕刻就算了,你走。” “……” 这空间阵法一看就不是修灵界的修士能凝结成的,以她现在的半吊子修为,想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您想要我雕刻什么?” “你最喜欢的一片叶子。” 凤清一愣。 就这? 石洞中央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和小刻刀。 凤清干脆席地而坐,想了一会,用小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叶子状的石头很快成形。 与普通的叶子不同,这片像极了大蒲扇内嵌了层五瓣花,丝丝茎脉蔓延,细见可窥镂空沿纹,叶边缘似羽,尤似绵里藏刃。 她在神界的居所前,就有这么一棵树,上面全是这种叶子,年年出叶,却年年未见花果。 听说那是株比这世间所有人历经的年岁都要久远的神树。 “怎么样?这是我最喜欢的,好看。” 像跟家中长辈炫耀似的,凤清很自豪地拿起叶子,对着某处空气说道。 “也就一般般,为什么你喜欢这样的叶子?” “老爷爷您的问题好奇怪,世间灵植万千,我喜欢这株还需要什么原因吗?” “就是好奇,我活了万年多,从未见过这种灵植,可否告诉我这是何物?” “万年?!那您不应该没见过,这是神界含清宫前栽种的一棵双结树,千万年仅此一株,前辈您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过。” “哈哈确实没见过诶,再说我只是一独游的小仙,你虽凡胎,却具神魂,上神叫我前辈,倒是折煞我了。” 凤清一惊,这就看破她身份了? “别别别,您就算是仙,但比我大,叫您前辈应该的,我才一万岁不到。” “诶谁信啊,说不准你都要比我老,好了好了,叶子我挺喜欢,给我讲讲它的故事,满意了我给你样宝贝,如何?” 什么嘛,确定这不是诓她? “那我不要宝贝,您可以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 “……” 凤清没听老者发话,以为他想反悔时,石洞深处晶石堆积的墙壁上,一层结界缓缓消失,露出原本隐藏的东西。 一柱半人高的石柱,顶端裸露出一点赤红色光芒。 仔细感受,那灵气一点点溢出便可抵半个宗门的底蕴。 “这宝贝值不值得你留下一时半会呢?” “……” “害老爷爷您真是的,那么客气干嘛?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不就是一个故事嘛,待我凤清慢慢为您道来。 话说开天辟地之初,生灵渐起,灵素诞生,万物涵养,天长日久,祥云瑞气笼罩下,魔气悄然滋生,可附识海,祸苍天,便也衍生了魔族。 上古时期,创世上神扼杀魔尊,荡平六界魔气。 那位上神因灵素枯竭,三魂七魄散尽,躯体化作枯枝,与神界最高的含隐山融为一体。 灵素复苏,枯枝日生夜长,成一不朽神树,百万年间,繁枝如初,却也不结花不结果,因此,后人唤其双结,寄其夙愿…… 好了,这便是双结树的由来,不过现下那座含隐山已经被挪作含清宫,至于传说是不是真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对那位除魔的上神是怎么想的?” “除魔卫道本就是每个神仙该做的事,我要是那位上神,也是要站出来的,何况出去找那些魔族打打杀杀,可比每日看那些天花乱坠的文书好太多了。” “你想得还挺开。” “我一直如此。” “我知道,你可以走了,这宝贝物归原主。” 满心欢喜敲敲石柱的小手顿住,凤清讶然抬眼。 “您怎么知道?” “我上天入地数千年,什么宝贝不认得,数月前我来此等个人,看这宝物在这里挺孤单的,就勉强照看一二,不用谢我,拿了赶紧走,我要睡了。” 见老者开始赶人,凤清也不含糊,一把掏出身上的铁剑,对着石柱就是一通乱打,好不容易将其露出一段剑柄,小手稍一用力,成功将宝物拔了出来。 原是一把通体鲜红的灵剑,赤红色的光芒将石洞照得亮堂。 凤清全然没有一点被闪瞎的兴奋感,幽幽说道:“行了狗子,还不是装逼的时候,收起你的光,被有心人看到就不好了。” 赤霄剑:“……” 凤清感受到剑脱离手掌在半空中疯狂甩动,似乎在竭力想告诉她什么。 她撇撇嘴,自顾自弯下腰,将从赤霄剑身上掉下来的碎石一点点捡起来放进芥子袋里,这些凝集了赤霄剑灵气的石头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晶石值钱多了。 起身看到赤霄剑突然静止在半空。 “别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我,别以为我现在境界低听不懂你的话还看不懂你,你主人我如今就一凡人,一穷二白,为了攒个家当过日子,我容易吗我。”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她的本命剑,以后出门有望了。 “前辈,我走了,祝您早日等到您等的人。” 凤清执剑躬身道。 没有回应,此时石洞的一切已经缓缓消失,她再抬眼时,周围恢复了原先的层层林叶,远处的一行人跑了过来。 “凤清!” “诸位,我在这。” 凤清高兴地跑去,没有听见身后细微的呢喃。 “已经等到了,老夫是时候该走了。” 某处大石头上,一个人影散作点点荧光,渐渐消散在林中,好似不曾来过。 —— 于洛:“你刚刚去哪了?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凤清:“哈哈没事,就意外进入了一处空间,碰见个老爷爷。” 百里竹:“哇,那位老爷爷还送你一把剑耶!” 说完还不忘敲了敲。 白菘:“秘境里不乏有世外高人隐居或者云游于此,看来这是凤清道友的机缘啊。” 凤清心想,还是不告诉他们本命剑的事了。 “对的对的,老爷爷送了我把剑,我跟它签订契约,以后出门就是把趁手的武器了。” 姜升扒拉开人群,细细观摩一番,很是惊奇。 “奇剑啊!” 凤清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姜升道友不妨说说,这剑怎么个奇法?” “铸成此剑,需有极品赤焰晶、千年清心玉等数种稀世宝矿,别看此剑通体暗芒,一旦发挥出自身优势,剑灵一成,定可贯天下之灵素,克世间诸邪。这把剑在修灵界可是极品灵宝中的极极品,不,应该说找不出第二把可与其匹敌的。 不知这把神剑有名字吗?” “有的,它叫狗子。” 众人:“……” 姜升愤恨不平:“有没有搞错,特么这么牛逼轰轰的神剑你给取了个狗逼名字。” “没办法,这个念着顺口。” 凤清极力按下想脱离掌心的剑,暗暗安抚: 对不住啊狗子,为了不穿帮,先用这个名字好吗?等你主人我重新飞升再让你赤霞剑的威名重振剑风好。 赤霄剑:“……” 何沭有些好奇:“姜升,你对剑好像颇有研究。” 姜升挺直了胸脯:“那是,我家是卖剑的。” 卖剑的…… 莫非是今年被过人宗弟子疯抢到打破最短滞销记录的姜家? 何沭轻咳几下:“那个,虽然百草回魂丹我做不了主,但是呢,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我还是有的。” 姜升眼珠子滴溜一转,立马披上笑靥,躬身揽上何沭的肩:“那以后多多仰仗何少爷,我家最近新进了一批好货,不知何道友想看哪种?” “客气啥,等出去我给家里飞鸽传书一封,有没有杀妖兽帅点的会发光的那种?” “有的有的,只要何少爷在丹药上能指点一二,甭说帅的,酷的闪的我都给你挑来。” “好说好说,姜兄这边聊。” “何兄你请。” “……” 众人看着那两个上一秒“我跟你熟吗”下一秒勾肩搭背就差结拜的两个家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百里竹忽然注意到凤清手里的石片,有些好奇。 “师姐,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刚刚那位神秘的老爷爷让我雕刻的,我最喜欢的叶子。” “是什么叶子?看起来好漂亮,从未见过。” “以后再慢慢告诉你,这片就送你了。” 百里竹拿起那片石叶子,举过头顶瞅了瞅,仍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没什么特别的呀,为什么师姐会喜欢啊——诶你们等等我。” 百里竹将叶子收好后,急冲冲跑去追上走远的一行人。 等百里竹走后,一双绣鞋就着花边裙摆,踩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 第16章 呵呵,下辈子吧 “恭喜小师妹,这赤蟒掩心甲是上品法宝。 虽然小师妹走的是丹道,但日后防身定有大用。” 狄邱看着心瑶刚刚得到的法宝,由衷赞赏道。 心瑶内心欣喜。 虽然一路走来,只得这一件,但也不能算是没有收获。 但相对桑阳宗的其乐融融,长信宗这边就显得不那么好了。 “你们是高兴了,可我们呢,除了几棵灵植,半分好处都没捞到。” 不悦的语气从旁传来,空气诡异地寂静下来。 “不要说了。” 萧怀愤愤不平:“大师兄,我难道说得没错吗? 一路走来,哪有心瑶师妹说的什么长藤怪、长生果? 那特么就是一块秃地,半点灵植都没有,还要我们煞费苦心为他们开路。 凭什么?” “三师弟够了,若没有桑阳宗我们也不会发现苍露洲的秘境。 大家都是宗门修士,当和气一团才好,日后这话不要说了。” 萧怀撇撇嘴,见大师兄华姚发话,也不再说什么。 “萧师兄说得也没错,是师妹不好,没让大家找到好东西。 这法宝就让给你们长信宗。” 心瑶泪眼朦胧,将手中的赤蟒掩心甲捧到萧怀面前。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惹人心疼。 “既然心瑶师妹慷慨,这赤蟒掩心甲我就收下了,谢谢哈。” 萧怀笑嘻嘻地道,还没接过就挨了华姚一个大比兜。 “干嘛,大师兄?是她自己要给的。” 狄邱拧眉:“小师妹你涉世未深,很多东西不用自己背负的。” 华姚:“心瑶师妹,是我三师弟先出言不逊,怪不得你的,赤蟒掩心甲理应是你们桑阳宗的才是。” “华师兄真好,大师兄教训得是,心瑶记下了。” 心瑶抹了泪水,重新恢复笑靥,看得这群修士春心芳动。 特别是狄邱。 这么懂事的小师妹哪去找啊。 当然,除了某人。 “大师兄,我们不要这赤蟒掩心甲了?那我们拿什么回去交差?” “那个,我想一个人走走,师兄你们先走,待会再去找你们。” 心瑶说完,将剑一把塞给狄邱,转身离去。 “诶,小师妹!” 桑阳宗几个弟子想去追,被狄邱拦下。 “师妹心情不好,让她单独呆一会。 华姚,管好你们长信宗的人,这次入秘境,要不是小师妹同意,师父也不会让你们一道跟来。 再有下次,我桑阳宗与你们势不两立。” 狄邱放下狠话后,随即到一旁打坐修整。 长信宗一行人沉默下来,就连萧怀也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做错了? 躲在暗处的心瑶静静听完狄邱的话,勾唇,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有狄邱这句话,长信宗的人不仅不会对她怎样,还会打内心接受她。 只是这次苍露洲秘境与她原先所想大不相同。 幻妖敢对她下手就算了,竟然连原先就该有的长藤怪竟也不知被谁挖走,连带着长生果。 她相信聚星盘是不会错的。 心瑶攥紧了手。 若是有这长生果,长信宗自会乖乖诚服,哪还需要靠狄邱给她撑腰说话? 走了不知多久,心瑶感到身上的聚星盘反应强烈。 她扒拉开草丛,一瞬间地错愕。 不远处几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着什么。 而且其中一个跟她年岁相仿的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成色不凡的赤红色剑。 那剑她生平从未见过,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莫非是神界遗落的宝物?” 心瑶呢喃。 若是可以得到这把神剑,就算将那赤蟒掩心甲让给长信宗,又何妨? “小心!” 身后百里竹一声惊呼的同时,凤清像是早有预料。 脚步挪动,微微侧身,躲过身后凭空出现的石子。 “没事。” 凤清摇摇头,冷眼看着后头出现的一群人。 华姚有些错愕。 躲过桑阳宗的袭击也就罢了,连他暗自步下的牢笼阵刚好落了空。 狄邱也不气馁,站在中间毫不退缩。 “小师妹,你确定神剑就被他们抢了去?” “不错。” 凤清等人一瞬的茫然。 神剑? 莫非是凤清刚刚得的那把名为狗子的剑? 百里竹气愤不已:“喂!你们谁啊?这么不要脸搞偷袭,还想污蔑。” 萧怀:“不要脸的是你们,心瑶师妹前脚发现神剑,后脚刚走就被你们抢了去,还说什么污蔑,我看是你们想掩耳盗铃。” 对面人疑惑。 那家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百里竹不平:“明明是师姐遇得机缘,遁入空间,用一叶子换得一位老爷爷青睐,怎么就成了那什么师妹的?” 狄邱冷笑:“呵,一片叶子就换得到修灵界绝无仅有的灵剑,当我们好糊弄吗? 诸位,助我拿回神剑。” 一声令下,桑阳宗和长信宗的人起齐上阵,直奔对面而去。 有毒丹的人扔丹药,会点攻击的弟子毫无保留,迎面攻上去,长信宗的人更是各种攻击符咒阵法层出不穷。 心瑶这回没有像之前在秘境杀妖兽时那样躲在后面,而是熟练运起火灵素,将手中的火焰对准了人群中的凤清。 不想却被一个青衣少年拦下。 手法看似温和,但炼出来的木剑却直直拦下她的火焰。 心瑶收手,那木剑也随之化作木屑。 她后退一步,手捂胸口,看着那面容俊逸的人,抿唇: “这位师兄,心瑶不想与你为敌,只想求个公道,师兄能不能高抬贵手?” 于洛静静看着这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少女,手指不觉动了动。 长袖一挥,一张叶子牌直击心瑶门面而去。 看着叶子牌,她额间一冷。 这人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漠? 好在狄邱出手及时,挡下那牌。 “小师妹,没事?” “多谢师兄,我无碍。” “飞羽玄阴牌?修灵界能将纸牌炼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恐怕只有于氏族人了,你身为于家人,何故要帮一个小偷?” 看着叶子牌重新回到于洛手里,狄邱有些惊异,但还是没停手,将一符咒扔向对方。 “是非公道,自有天证,我于洛帮谁,还轮不到他人来管。” 两人开始打了起来,有了狄邱出手,心瑶毫不顾忌,继续朝人群中的凤清放出火球。 凤清拧眉,趁着躲避的空挡含下一颗补灵丹后运起防御法阵。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要污蔑我?” “这位姐姐说反了,我没得罪你什么,干嘛要跟踪我抢我的神剑? 再说此剑世间绝无仅有,姐姐想不劳而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能否配得上此剑?” 声音柔弱无辜,而只有两人能看见的地方,心瑶眼神里的狠厉展露无遗。 “姐姐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心虚了吗?” 凤清眼神晦暗不明,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心里反倒在担忧别的。 眼下他们所有人身上加起来的补灵丹所剩无几,经不起跟这群人耗。 而且她记得心瑶是桑阳宗的,再看这群人中一些人吃丹药吃得毫不心疼。 凤清在防御阵消失前疾步后退,想与心瑶拉开距离,不曾想对方步步紧逼,一枚蓄力已久的火球直冲门面。 她无奈之下祭出赤霄剑抵挡,后滑数十步,随即大喊: “不就是一把剑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直接说想要不就得了。” 双方都因为凤清的话停了下来。 萧怀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你愿意给……啊不,还给我们?” 于洛后退道:“不可,此事是他们无理在先。” 姜升抱胸冷哼:“对啊,他们桑阳宗和长信宗的人一直仗势欺人,凭什么要向他们低头?” 华姚:“陵水宗的诸位,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还请勿插手此事。” 白菘:“我们也不想插手,除非看不下去。” 凤清:“此剑的的确确是我于一前辈那所得。 当然,那位小妹妹或许先去过也不一定。 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证明,此剑我定双手捧上。” 心瑶忙道:“她说得是,是心瑶唐突了,不如这样,我有一证据,可自证我说的话。 在发现那神剑之后,我深知愧对长信宗的师兄们,便决定跟大家一同取剑,走之前顺手作下标记。” “呵,哪有什么标记,师姐,快给他们看看,好让他们死心。” 百里竹信心满满走到凤清身边。 哪知眼神刚瞟到剑上,一句“挖槽”连带着眼珠子快飞了出来。 众人望去,只见赤霄剑虽与普通的上品灵宝看起来差不多。 但若仔细一看,其上隐隐略过浓郁纯净的火灵素气息。 看得桑阳宗和长信宗的人都呆了。 果然非凡品,天然自带灵素气息的神剑,在修灵界可不多,若是有朝一日剑灵一出,可惊动整个修灵界。 而在靠近剑柄处的地方,一朵粉色莲花瓣状的暗芒清晰可见。 “呵,我就说,是你们掩耳盗铃还偏不信,趁着心瑶师妹不在,夺人所爱。” 萧怀嗤笑。 这下桑阳宗两个宝物在手,他们长信宗分到一件也该理所当然。 狄邱见此,劝道:“请将神剑交与小师妹,我们便不再追究。” “刚刚不是说了吗?只要能证明就会双手奉上。” “对啊,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其余弟子叽叽喳喳。 华姚没说话,但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认此事。 姜升等人一时不明。 难道真是被桑阳宗的人先看上了? 看那心瑶说得那般诚恳,也不像骗人的样子。 于洛小声沉吟:“怕是刚刚大乱时,被黑了一手。” 凤清挑眉;“你不信那位心瑶~师~妹的话?” 于洛想起刚刚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我一看见那人,就心觉我家大业岌岌可危。 算了,此事一两句话不清楚。 总之我感觉那心瑶不是个善茬。” 凤清嘿嘿一笑,默默摸了摸鼻子,然后执剑前进了一步,被何沭拦下。 “连于洛都觉得有问题,你还真想交给他们? 我不管,神剑不能给他们。 小爷我不能有这么鲨臂的师姐,传出去笑死人。” “放心,你们可是我带进门的,只有你们能笑他人的份——待会记得敞开你的芥子袋。” “啊?” 何沭还没转过弯来,凤清已然站在他们前面,双手捧着赤霄剑。 “我凤清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不过——”她唇角微勾。 “就算心瑶事先发现此剑,那剑周遭怪像四起,我可是废了好大一片功夫才拿到,身上因此受了不少伤,怎么说也不能白给你们。” 心瑶:“那你想怎样?” “我刚不是说了吗,身上受了不少伤,不如这样,拿丹药换如何?就当是我的取剑费。” 桑阳宗的人满口应下。 不就是丹药嘛,他们有的是。 “哦对了,这神剑跟我的师弟们的感情也比较深,不过他们没受伤,不缺丹药,就加点灵符和护身囊如何?” 华姚:“这……” 有师弟道:“大师兄,我们本来只是帮忙,没必要倒贴。” 就在华姚犹豫时,心瑶忙站出来道:“华师兄若肯同意,待灵剑到手,那件赤蟒掩心甲我桑阳宗愿相送,聊表感激。” 听此,华姚觉得可行,刚想答应,却被萧怀抢了先。 “这次入秘境我们身上带的灵符和护身囊本就所剩无几,要不这样,我萧怀愿以一个人情相换,如何?” 凤清微微一笑:“你确定?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哟。” 萧怀怕她不信,随手丢过去一张灵符。 “这是我的召唤符,你看可以吗?” 华姚劝道:“三师弟,大可不必,谁知道她会用这个人情做什么。” “害大师兄,我都给她了,总不能再要回,多没面子。” “……” “可以,不过只能抵掉一半哦。” 凤清晃了晃手中的符纸,眼带狡黠。 “有没有搞错,你也忒不要脸了,这人情我不给了,还我符纸。” “冷静,三师弟冷静,要回来多没面子。” 华姚和两外两个长信宗弟子赶忙拦住即将暴走的萧怀。 凤清刷刷地在纸上挥笔,对身旁的百里竹耳语几句后,与对面人道: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签订契约。 我相信诸位都是六宗的佼佼者,不缺这点东西,反倒是我,再好的神剑给了我都是浪费,倒不如换点能用的,还能与诸位结交一二,倒是我凤清高攀了不是。” “哼知道就好。” 百里竹很懂事地拿着契约和笔上前。 狄邱接过笔后,正想拿过契约时,百里竹一脸惊讶。 “不是不是,修灵界最有钱的桑阳宗竟然连签个几十丹药的契约都要斤斤计较?” “谁斤斤计较了,不得怕你们耍炸。” 狄邱满脸不屑,随手翻了一下。 特喵的那凤清是怎么写得出那么厚一叠的,还特么搞个开头声明都能一大段废话。 他象征性翻了一下。 看到最后一页“凤清愿双手奉上灵剑,此后灵剑归属各凭本事”的字眼,才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呵,此后放眼修灵界,无论是过人宗还是别的什么宗来抢,都轮不上眼前这个连小师妹都打不过的凤清。 刚刚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心瑶随手一朝招便将人连连打退。 百里竹拿过签好的契约,一蹦一跳地将其拿给华姚。 华姚倒也是有耐心,看到自己宗门的那一条约定,被画了个大叉叉。 对于改动后的结果,华姚对比了一下,还是将名字签了上去。 百里竹将契约拿回给凤清。 心瑶:“既已订下契约,还望你们能履行诺言。” “自然。” 凤清当着众人的面,捧着神剑走到心瑶面前,憋着泪将头往后一撇,一脸舍身取义。 “拿着,赶紧的。” 心瑶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剑,心头耐不住地喜悦。 “我说到做到,行了,你们也赶紧履行诺言。 咳咳。 首先呢,桑阳宗, 补灵丹、生骨丹、龙力丹…… 以上各一百颗。 还有……” 狄邱瞪大了眼:“喂,不是说几十颗吗?这特么都一千多了。” 凤清将倒数第二页契约翻出来给他们看:“看清楚喽,白纸黑字说得明明白白。” “你们耍炸,不是说几十颗吗?” 百里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谁跟你说几十颗了,明明是几十种呀,话都没听明白怪谁呀,略略略。” 说完还不忘摆了个鬼脸给他们。 桑阳宗的四人气愤不已,但想到这灵剑的价值,便也忍了下来,各自掏了芥子袋,勉勉强强才凑够百来颗。 “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先赊着。” 不就是一千多颗丹药嘛,等回去师父和长老定会大赏特赏。 长信宗的人倒是很自觉地掏出五十张灵符和十个护身囊。 华姚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凤清后来将五十种灵符各一百张改成了任意五十张,不然这次万一好处捞不着反倒落了个芥子袋空空的下场。 凤清将东西哗啦啦往自己人的芥子袋里装。 虽然何沭将丹药分装得很辛苦,但不妨碍他苦中作乐。 害,下个月不用再炼劳什子回心丹了。 “那诸位日后再聚,告辞。” 桑阳宗和长信宗弟子:呵呵,下辈子。 第17章 一回生二回熟 秘境出口,白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就将这么宝贵的剑让给他们?” “不然呢,难道跟他们扒拉一堆大道理然后被暴打一顿再抢走?” 凤清一副毫不在意,从芥子袋搬出土撬,一屁股坐了上去。 “秘境已经没什么好待的,该回去了,赶紧的,趁那些人还在捡漏,我可不想迎面撞上那群人。 仇人面对面,徒增尴尬。” 几人面面相觑。 凤清是这么会在乎脸面的人? 但还是挤上了土撬。 何沭:“呃,现在不是在山上,怎么走?” 百里竹跃跃欲试:“何沭,你快上,拉我们!” “滚!” 这时少女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众人看着这样的凤清,莫名有种谁要倒大霉的感觉。 只见她手作喇叭状,对着天空大喊: “狗——子!” …… “小师妹,你的手怎么在抖?” 狄邱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关切问道。 “我……我不知道,是这剑在动。” “那赶紧让它停下来。” “很奇怪,我止不住它。” 心瑶运起灵力,炙热的火焰包绕着赤霄剑剑身,企图压制住它。 见神剑终于稳定下来,心瑶松了口气。 但没一会,赤霄剑突然跟有意识似的,在几人没注意的空档,滑溜开心瑶的手,朝某一方向直直离去。 几人讶然,这剑难道生了灵智? 狄邱大喊:“还不快抓住它!” 于是,所有人都朝那剑离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穿着一片林子追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看到天上离他们渐渐远去的赤霄剑,和借着麻绳相连着的某个不知名玩意儿。 萧怀指着天上:“大师兄快看,是原先跟我们抢神剑的那帮人。” 华姚沉吟:“神剑怎么会跟着他们走?莫非……”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是神剑已经认主。” 狄邱攥紧拳头:“只有这个可能了,八成是那个叫凤清的,难怪刚刚给剑给得那么爽快,原来是早就备了这一手。 该死的,还反被讹了一笔。” 凤清…… 又是这个凤清。 心瑶望着天上那远去的身影,藏在袖内的手暗暗捏紧,将衣袖边缘捏出了褶皱。 苍露洲秘境除了她们,就只遇到了凤清那伙人。 长生果准是被她们捷足先登。 “可是那不是神剑吗?竟会轻易认主?” 华姚:“看来那个凤清不容小觑,也不知是哪个宗门的人,若在明年会试上碰见,势必是一场恶战。” 狄邱也点头表示认同。 他忽然抬头。 心瑶见他看过来,额间沁出一抹冷汗。 莫不是大师兄发现她说谎的事了? “师妹,你还好?神剑没有就算了,丹药的事我自会向师父请罪。” 心瑶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柔声道:“是心瑶没有思虑周全,怎么能让大师兄替我受罚?回去心瑶就自请关禁闭。 此番在秘境大师兄收获不少灵植,等回宗门该好好提升修为,万不可为心瑶误了大事。” 狄邱内心一阵感动。 小师妹还是那么懂事,宁可关禁闭也要为自己着想。 神剑已丢,赤蟒掩心甲最终还是归桑阳宗之手。 而心瑶在最后拿出自己在秘境靠聚星盘所得的一小部分天材地宝。 一番推脱下,以萧怀双手诚实地接过、长信宗弟子对这个桑阳宗小师妹好感度刷高的共赢结局结束了此番苍露洲秘境之旅。 …… “走,弟兄们,姐带你们发家致富。” 出秘境与陵水宗一行人告别后,凤清带着云起宗四人呼啦呼啦走进毕月城。 “当然,咱得先有个家——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洞府拿来!” “好嘞!客官您请。” 甩着一脸肥肉的掌柜谄媚地将几人迎了进去。 “客官,这水月仙门洞府乃某一仙人渡劫前居所,前庭后院景若仙居。” 凤清:“太素,换一个。” “好嘞客官,您看这赤炎江枫洞府,外绕赤焰土天然形成的枫林,内有常年温泉。” 凤清:“太红太艳有什么好的?换一个。” “那您可以看看这个……” 听着掌柜的具自陈道,凤清悄咪咪对身后的于洛咬着牙缝。 “我们全身上下最多能折算成多少上品灵石?” 于洛在后头熟练地掐指一算,给出了答案。 “不到一百万。” 何沭咬牙:“有没有算错?才这么点,小爷我都贡献出所有丹药了。” 于洛:“请不要质疑一个商人的心算。” 百里竹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他悄声加入: “刚刚那个洞府,只要一个上品灵石,咱入不入手?” 何沭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大比兜。 “那是一个吗? 那是一个亿!” 凤清掩嘴轻咳,负手而立,戳着详单左下角一个地方:“说说这个。” 掌柜瞄了眼那最便宜的洞府,原本的热情很快被熄得一团灭。 搞毛线,进门时还装得一副拽样,敢情竟是一群穷逼。 “这个啊,前庭宽敞,能通市中心,后靠郊区,直连驿站,三室一厅,宽敞舒心。 只要五十万上品灵石。” 凤清豪气拍桌:“好,就这个,带我们看房。” 一刻钟后,他们站在一座茅草屋前,陷入了沉思。 凤清:“这个叫前庭宽敞?” 小厮:“门口搭十个狗棚都没问题,能不宽敞吗?” 于洛:“那能通市中心?” 小厮:“对面的窄巷拐个弯就到市中心的菜市场了,就是乞丐有点多,小心别踩到他们的窝,会生气的。” 何沭:“那后靠郊区呢?特么驿站在哪?小爷我就闻道一股臭味。” 小厮:“之前是有个驿站来着,不过后面荒废,改成灰坑来用,当然这个灰坑还是叫驿站。” 百里竹:“三室一厅我能懂,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砌个墙啊?半块帘布隔开算怎么回事?” 小厮:“不然怎么叫宽敞舒心呢?” “……” 四人站在风中,一时有些凌乱。 凤清心里有点苦。 几千年前修灵界的房子明明还是以千来计的啊,这物价,涨得也忒离谱了。 于洛盘算了一下他们的行囊:“罢了,先找个地住。” 凤清点点头:“省点钱花,我们以后是要住洞府的人,要不我们……” “咳咳,要不我们找间便宜点的客栈凑合一晚,就这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现在就过去。” 于洛连忙抬脚往前了几步。 何沭追上去,问:“干嘛不听听凤清怎么说?说不准她有古灵精怪的好点子,小爷我可住不惯那么简陋的客栈。” “呵呵,你听她的话,可能今晚睡的就不是客栈了。 而是大街。” 何沭顺着于洛的目光瞄了眼身后那面带惋惜的人。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算了,小爷我就勉强住一晚普通客栈。” 当晚。 经过连环对半砍,一人一间房,成功以骨折价安定下来。 凤清在几人的房间四周布下五芒阵后,就拍拍手收拾一番准备上床见周公。 结果周公还没见就先碰到了“鬼魅”。 夜深人静,一阵风过,将大开的窗户吹得吱嘎作响。 凤清半眯着眼,双手撑着窗柩,趴在窗边看一团幽幽绿光自窗前飘过来飘过去。 五芒阵的束缚对那团绿光来说好似空气般毫无阻力。 半晌,她打了个哈欠,揉揉困顿的双眼。 “别飘了,再飘下去阿飘看了都自愧不如,有事说事,没事我睡了。” 话落,那团绿光像是听懂她的话,悬在窗前,片刻后略过凤清头顶进到屋内。 莹莹绿光渐渐四散开来,旋即一道修长的背影出现在凤清眼里。 一袭春绿色白地长袍,腰配暗宝石绿师蛮纹锦带,往上是长若流水的发丝。 待他转过身来,手中白扇将刘海吹起,露出顾盼生辉的眉眼,宛若风流才子。 “一阵子不见,小凤清可有想我?” 随即他打量了一下,有些咋舌。 “啧啧,都返童成这样,岂不是该改口叫你小小凤清?” “少贫嘴,小心等我回去向神界言官那告你。” 凤清给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后,又往窗外看了看,确认再没有人出现后,才关上窗。 “怎么这回是你来了,玄奚呢?” “你当玄奚跟我一样是个大闲人? 他是主神,管着神界诸要,近日东海上空魔气大增,侵入仙界,他得赶过去处理,只能让我来喽。” 凤清嘟囔:“真是的,每回没空就叫你来打发我。” “哟呵,你个小凤凰,我看你是胆肥了啊,敢嫌弃我这个神界文官。” 凤清拍掉揪她左耳的手,硬气道: “你也知道你是个文官,哪有文官整日不管事不管人,喝酒作乐三头两日被言官弹劾的?” “吼,那你这个文官就比我好到哪去? 每次四海八荒的奏折都等着你审批数日无果,要不是看在玄奚的面子上,早就往言官那控诉了。” “切,哪知道传闻中的快活神仙是这般快活的? 哦对了,你既然下界来寻我,是不是准备救我于水火之中?” 凤清一脸希翼地望着比她高两三个头的乐安上神土南。 “咳哼,这先不急。” 土南在某人一脸幽怨中悠悠拿出一本巴掌大的薄子,翻到了第一页。 “玄奚让我来给你个任务。 混沌井的魔气近日频繁活跃,恐怕不过数载魔尊便可冲破封印。 魔族因此跃跃欲试,大肆集结。 那些魔族你不用管,玄奚自会对付。” 凤清难得严肃起来:“千年前仙魔一役之后,妖界的混沌井不是加固了一遍吗?怎么还会有魔气散出?” “估计是修灵界魔族势力大增,你知道的,魔族有一蚀骨钟,与魔尊的心神相连,只要魔族不断输送魔气,魔尊冲破封印的可能便会多几分。” “魔族的老巢在修灵界,那我去捣破那老巢了,再回神界。” “恐怕不行,只要有魔气散溢在六界,魔尊降临指日可待。 捣毁老巢纵使有用,但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你现在是凡人身,去了就是送死。” “没法子,我现在怎么也死不了。 哦对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不? 我的元神没法归位,修为就得从头来。” 土南上下瞅了凤清几眼,收起手中簿子。 又将袖子一挥,一本荧光绿的半透明书籍出现在他手里。 哗啦一翻开,点点荧光流淌在页间隙。 “待本尊找找哈。” 凤清一脸嫌弃:“这六界百世谱你都记在脑海里了,干嘛还翻?” 土南将扇子轻敲在她额间:“小孩子懂什么,这叫文官的气质。” “呵呵,神特么装逼的气质。” “本尊懂了。 大概是你的凤凰血脉所致,历劫与旁的神仙不同, 额话说你不满天上繁琐规矩也不用自己作死跳孽镜台?” 凤清:“……” “算了,既然死不了那我还是苟着,你刚说玄奚让我干嘛来着?” “去找到三样可克制魔尊的宝物。 世间至阳、至阴还有虚无之物。” 土南说完就有些幸灾乐祸,眼笑眯成缝。 “大概连玄奚都觉得你太闲了,这活六界就属你最合适了。” “我是闲吗,是意外好不? 不过你说得这三样莫名其妙的东西确定不是在耍我?” “怎么会?都叫你六界百世谱好好看了。” 土南将荧绿书上其中一页翻给她看。 “喏,这都写了。 其中这至阳之物刚好就在修灵界神山的森罗谷里。 神山千年开一次,下一次刚好是明年。” 凤清沉吟:“神山一直是由六宗共同看守,事关重大,为了让神山的天材地宝归于自己人,八成会将神山作为明年六宗会试的头筹。” “看来这头筹你是要定了。” “说不准,另外五宗是不会让赢的那一宗独吞的,可能是进山的优势大小问题。 我想只要参加会试,这神山我就能进的。” 凤清说着说着,有些抓毛。 有没有搞错,下个界都能有活干。 天不让我摆啊! 感受到凤清的幽怨,土南有些幸灾乐祸地收起六界百世谱,拍了拍她的头。 “传话结束,那小小凤清我就走了哈。 你和玄奚都不在,批文书的压力都给到了我身上唉。” “别当我不知道,你只会将压力撒给底下的神仙做!” 土南略作惨兮兮的模样,就在凤清一脚踹过来之前,化作一团绿光,挑衅似的在她面前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最后看到她手里一坛香喷的满江红,毫不犹豫随着那酒坛飘到窗外。 罐子的摔破音入耳,伴随着土南愤怒的咆哮。 “可恶,你个小丫头,竟拿空坛子忽悠本尊!” 凤清啪得关窗,隔绝外头的叽喳,一头栽进软绵的被窝。 这回是真的见周公了。 还是送了一栋大洞府的豪气周公。 …… 最后的最后,在凤清的忽悠下,四人还是回到了云起宗所在山的山脚下。 不想爬山的几人,一致决定做土撬上去。 看着赤霄剑套着凤清手里的绳子,在前头左摇右晃片刻后重新回归正轨,拉着土撬缓缓前行,另外三人还是不免有些咋舌。 尽管之前出秘境的时候看过一次。 于洛:“若是其它宗门知道,这么好的剑被你用来拉车,估计会痛心到流泪。” 凤清毫不在意,偶尔为赤霄剑输灵力保驾护航。 “物尽其用呗,我跟你说,除了装逼,狗子在这方面还是挺靠谱的。” 于洛:“额,你好像才跟狗子认识不到一天,就这么熟了?” 凤清:“一回生二回熟嘛,这不三回就能带我们上山头了?” 第18章 都摆吧 一朝回宗门,不窝半日怎么能? 何沭很有兴致地在他的如秋苑里种植他从秘境带来的灵植。 “作为一个即将大成的剑仙,没有一个飘飘欲仙的住所怎么行呢?” 他不时嘟囔着。 一边幻想着他的剑仙梦,一边用小铁锹给院子松了松土。 突然感觉头顶一片阴影。 “诶,难道有小雨来滋润我的小苗了?” 他抬头,被一片簌簌飘飞的不明物体啪嗒砸了一脸。 何沭额角突突,扯下脸上的东西看了一眼 ,旋即朝隔壁怒吼: “于洛,收好你的叶子牌,别伤了我的苗!” “对不住对不住。” 于洛讪笑,收回牌,继续在自己的夏岚苑庭院里琢磨着。 看着叶子牌不断变幻样式,他眉头紧锁。 为什么在秘境杀一足巨蛇时自己的牌不能接住被弹飞百里竹? “快点~快点~ 我好累~ 快让我见到我温软的床。”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声哀嚎吸引了他的注意。 载满书卷的土撬上,凤清趴在最上面,一把赤红色的剑正拴着人书车,艰难地经过夏岚苑。 于洛:“……” “凤清,你……的剑怎么拉那么多书?” 凤清撑着脑袋:“这不无聊嘛,去了趟藏经阁找点书。” 一想到藏经阁凤清就来气。 “真是的,为毛这藏经阁要建在外门?还要我费劲巴拉地专门下个山,累死我了。” 于洛看一眼动一下停一下的土撬:“你确定不是你的剑累?” 凤清这才注意到拼命掰扯麻绳的赤霄剑。 跳下车,好心地多输了点灵力给它。 “拉到我的挽春苑哈,辛苦了狗子—— 想罢工? 那好。 我觉得何沭那还需要一把硬气点的铁锹……” 片刻,凤清看着远去的土撬,满意地点点头。 “好狗子,真听话——一定要拉到里屋哦。” 凤清说完转头看着于洛摆弄他的叶子牌。 “咋啦,愁你的牌还不够牛逼?” 于洛觉得自己一个人想也没有头绪,便将疑惑告诉了她。 “是这样啊,等着!” 凤清瞅了瞅四周。 一阵风吹过,山上一望无际的尘土飞扬。 就好像在一座空旷的沙漠里,硬插了四座木屋。 黄上加荒。 真叫一个凄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沭会心心念念要他的世外仙居了。 她跑到如秋苑去,趴在篱笆上问里头的人。 “何沭,能借把铁锹不?” “不能。” “师弟呀,你知道一个成功的剑仙,除了能在漂亮的庭院里飞剑起舞,还需要什么吗?” 何沭没有回答。 但他竖起了耳朵。 “当然是走哪到哪都有适合长剑起舞的地方啦。 如果能在庭院外多一棵茂盛的大树供剑仙月下挑灯,那该是多么地美妙不是? 刚好呢,我有树苗,你有铁锹……” “……” 很快凤清扛着大铁锹,连带着搬了何沭这个心甘情愿的苦力,在外面的空地上东踩踩西踩踩。 “依我看,此地坐北朝南,集天地之灵气而生,位高极耐寒,就很合适。” “嗯嗯,师姐你说得太特么有道理了。” “是,那你快挖。” “好嘞。” “……” “你为什么不挖?” “我这不正思考着种什么逼格的树才适合你这位未来的剑仙大能嘛。” 凤清晃着玉简说道,然后继续刷起了玉简上的论坛。 “哦好,那你快想。” 何沭低头继续勤奋地拿小铁锹呵哧呵哧挖。 夏岚苑里听得清清楚楚的于洛:“……” 这厮在谈到剑仙时就不能带点脑子吗? 待一个大坑圆满完成,凤清适时掏出一棵种子,撒进坑里。 将坑重新埋上后,凤清向夏岚苑那边朝了朝手。 “于洛,快让它长大。” “哈?” “你的木灵素是上品的对。” “是啊。” “那不就得了,掌控了木灵素,可控万植灵木生死,你快让小树长得高高的。” 于洛有些明白了,也有些懵逼,他之前也没试过这么干啊。 但还是将掌心悬放在种子的上空,向往常一样释放出灵力。 水蓝色的荧光倾泻而下。 何沭期待得上前瞅了一眼。 “诶嘿,泥土变湿了——额不是要长苗吗?浇水干啥子?” 凤清:“种树不浇水怎么行?于洛,再试试。” 于洛点头,再次释放灵力…… 数次下来,何沭默默地换干土上去。 “要不还是别了,小爷我现在不求树下舞剑了,只求这种子别淹死就成。” 看着一摊水洼地,于洛也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明明有土灵素,施展出来的却只有水灵素?” “也不是只有水灵素。” 凤清用铁锹将土挖些出来,露出种子的一角。 她蹲下来,看了一眼后,对他们道:“喏,你们过来看。” 凑近那种子,何沭惊喜:“诶嘿,有半个指甲盖长的嫩芽,埋的时候还没有呢。” “还真是。” 凤清起身,对于洛道:“这回你懂了,你的灵力总是大部分水灵素掺杂木灵素。” 于洛点点头:“而且我总是习惯去施展水灵素,而忽略了木灵素的存在,加上对两者的控制不到位,施展出来的灵力变得也不纯,两相之下,反倒将各自的优势削弱了。” 他的双眼逐渐清明起来,握了握手,对于最初的疑惑也解了不少。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将两者控制好?” 凤清:“木灵素,可与时数变,其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而水灵素,同理之,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 忽略天寒地水,试试将灵素呼应天风地木,顺着全身的筋游走,凝集到一处,以木灵力释放。” 于洛想了想,静下心来。 虚无的风拂过发丝,脚下空旷的土地贫瘠。 但他却能隐隐感受到,来自地底深处沉睡的鼾息。 半晌,指尖微动,一小股青色的灵力,丝丝沁入那土中的种子。 很快,种子以肉眼的速度,缓缓发芽、出茎、长叶…… 一刻过去,半人高的树苗已经成型。 于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看了看掌心:“真的……可以诶。” 何沭左瞅瞅右摸摸,满意得点点头。 “不错不错,此荒山第一棵树即将大成,小爷我月下舞剑指日可待。” “那我再试试。” 于洛恢复往日的从容,将木灵力不断输给树苗。 不知过了多久,树苗已经长成两人高的树,虽不算苍天大树,但树干被一个小孩的手臂环抱足矣。 “这是……” 于洛和何沭瞅着这棕黑色的树干有那么点眼熟。 怎么那么像在苍露洲秘境遇到的长藤怪咧? 直到何沭感受到长枝带来的硬触感,语气变得异常笃定。 “这就是长藤怪,还是小长藤怪,不是凤清,你想让这玩意的藤蔓毁了咱们的宗门吗?这特么有毒啊!” “错啦,你应该称其为长藤树。” “狗子!帮我把那本《修灵万植谱》拿来。” 话落,赤霄剑顶着一本书籍飞速赶来。 “谢谢。” 凤清将书哗啦啦翻开到其中一页。 “喏,这里有长藤树的记载,此树本无害,只能藤蔓长得多了点,比别的树硬了点,也没啥太大的危害。 何况它的毒害处不大,一颗普通丹药即可治好。 我们遇到那棵凶残无比的,是被魔气所侵蚀而化成的长藤怪,异常凶很,毒性大增。” 于洛恍然:“难怪你当时让我用上净化灵宝?原来是为了驱除魔气。” “对滴,它的种子本就侵蚀不多,魔气驱除后已无大害。 而且,长大的长藤树对我们来说可是有大用处。” 凤清说完将书随意放进芥子袋。 “狗子,上去,砍一刀。” 何沭急了:“虽然对这树它妈印象不好,但也不至于下狠手。” “想哪去了你,看好了。” 只见赤霄剑自己迎树而上,直直插进树干,待剑出来,那砍痕不消片刻便消失了。 于洛:“看来魔化只是增强此树的伤害值,并没有改变其它。” 这时凤清手作喇叭状对天喊:“百——里——竹!” “来嘞,师姐!” 一道身影从山路那急速奔来,闪现到他们身旁。 何沭:“你不是去外门逛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嘿嘿,刚刚师姐用玉简通知我来滴。” “快,小师弟,用你的火,烧一下狗子。” 何沭:“狗子碰到你这个主人也是倒三世的霉。” 百里竹很听话地朝赤霄剑扔了团火球过去。 赤霄剑一碰到滚烫炙热的灵火,就跟见了饿虎扑食一般,将火吞噬殆尽。 几人看着以肉眼可见消失的火球,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剑是火系灵宝。 凤清再次指挥赤霄剑,朝长藤树砍去。 待剑被拔出时,他们发现,树干上的砍痕明显比刚刚深了至少半寸,愈合的时间也慢了一点。 “莫非是百里竹的火增加了狗子的攻击属性?” 于洛喃喃,很快他双眼一亮。 “百里竹,你会扔石子吗?” 百里竹:“?” …… 经过刚刚那一遭,于洛找到了解决叶子牌抗击力弱的法子。 但就是给百里竹愁的。 于洛让他将石子朝飞向他的叶子牌砸。 刚开始还能连石带牌地砸得远远的。 然而在于洛将灵素属性稍加调整一番过后,那薄薄的纸牌就跟渡了层铁片似的,不仅抵挡了石子的攻击,还连牌带石地往回砸。 “妈呀,于洛你快让它停下,别往我这来啊。” “停了停了,哎呀你别跑了,已经停了,再来一次。” “我不,你牌好可怕。” “不会的,你别光顾着扔,先把灵力灌入石头说不定就能拦住牌了。” “没用啊!” “灵力太少了,多输点。” “诶嘿挡住了。” “靠,没让你输那么多,我牌都烧了。” “你牌烧了事小,小爷我尊贵的灵植差点没了你晓得不,走远点练去。” “……” 凤清在挽春苑门口看了一会,而后伸了个懒腰,一回到屋里就瘫在床上。 这时一颗金黄色的丹药慢慢地滚到她眼前,后面还跟着驱逐它的剑尖。 凤清歪头,绽放出一个笑容。 “谢了狗子。” 随后便拿起那颗补灵丹吞下。 赤霄剑似是赌气一般,将剑柄一转,回到床尾的剑鞘里,靠在床的另一头一动不动。 “好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能你觉得输给你那么多灵力,让你又是跑又是砍的,做这些不值得。” 剑人合一。 剑的强弱与主人息息相关,御剑的同时也在耗费主人的灵力。 而让剑依着自己的意识行动时,意味着费的灵力更多。 以凤清如今的实力,让赤霄剑行动,也就是变相地榨干自己。 她握了握因为补灵丹逐渐恢复力气的双手。 “于洛一味地炼器,虽然能做到将灵力收放自如,但忽视了其它方面,这也让他容易分不清灵素的属性。 而百里竹虽是火灵之体,但灵火霸道,掌控不好容易受反噬,有了于洛间接的指点,对他的修行也有帮助。 至于何沭嘛,自古剑丹双修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需要的时间要很长。” 凤清整个人趟在床上,轻叹。 但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要想进神山,必须参加六宗会试。 而六宗会试的资格,是从海选中取得的。 也就是说,他们三人必须有打败所有散修的实力,才能让云起宗顺利得到会试资格。” 凤清下床,去将土撬里的书卷随意抽几本出来。 她现在需要对修灵界,包括神山有更多的了解,方有更大的机会拿到那传说中的至阳之物。 “听闻神山的森罗谷乃世间炽热源地。 我现在这个小身板,会不会还没到森罗谷被芭比趣了?” 凤清沉思,越发觉得是时候该努力了。 不管是认知上还是修行上。 于是她盘腿坐于床上,一本《修灵杂论》翻开第一页置于大腿上,双手掐着兰花指放于两膝。 “开始,是炼气,总会筑基的。” 她信誓旦旦,运起体内灵力,周身轮流闪过五种颜色的微弱光芒。 凤清有些脑壳疼。 “特么我生来要那么多灵素干嘛?” 在心里点来点去点滴嘟数遍后,她决定先提升个火灵素。 毕竟她不想一世英名都在神山上化成灰。 将书翻过页,她闭眼,感受着周遭灵素在体内的运行…… 半个时辰过去。 眼瞧着床上人的头越来越歪,《修灵杂论》依旧停留在第二页。 床尾的某剑终于忍无可忍。 顾不得什么剑人合一、灵力相息的处境。 离开剑鞘,用剑柄拍了拍床上人的头。 “嗷!狗子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 “呼~呼呼~” “……” “算了,今日还是让精神先休一休,别管我,让我再摆一会…… 呼~~” 她翻了个身,呢喃。 赤霄剑回到剑鞘。 这主人,谁爱管谁管。 它今日不想鸟了。 都摆。 第19章 精神休行结束 话说上回。 凤清的精神休行,休行到次日卯时,就被迫终止。 当然这次不是百里竹用大唢呐,而是大长老亲临,一首销魂二胡将他们炸出门。 四人被耳提卖命,被大长老跟赶鸭子似的边念叨边赶着走。 “你们这些小毛孩,仗着是亲传就敢逃课,昨儿旷了一日,老夫不追究已是仁慈,今日若不是老夫来你们还想逃到何时? %&&…………&……” 听着大长老的滴滴嘟嘟,凤清走一下点一下头、走一下点一下头,走着走着索性将两手撑到前边百里竹的肩上,支撑着往前走。 百里竹打了个哈欠,唧了几下嘴,学着凤清的样子撑着前头的何沭。 “我是剑仙我是剑仙,区区小困能耐小爷~哈~如何……借我靠靠,谢~哈~谢。” 于洛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压力,默默挺直身躯向学术阁走去。 嗯,他真是个听话不困注意形象的好弟子。 午后关于二长老的术法课,又是他们惊颤颤的时刻。 “哟,几日不见,当令长老我刮目相看豁。” 银梅一眼看去,四人修为她便已了然。 于洛已是筑基二层,百里竹显然刚迈入筑基,何沭卡在炼气巅峰,离筑基就一步之遥。 就是…… 银梅默默将目光停在正偷偷使唤百里竹放火球玩的凤清身上。 为毛下山历了练,修为还停在炼气一层? 她从百里竹那听过他们在苍露洲的经历。 在幻境下凤清是最早醒的。 长藤怪也是在凤清的指挥下砍到渣都不剩的。 还有合力越级杀金丹期的一足巨蛇,特么还是这个凤清! 银梅就不明白了,怎么看起来哪哪都游刃有余的丫头,偏偏修为菜得跟鸡一样? 而就是这样一个修炼废材,不仅带另外三人在秘境里嘎嘎乱杀,还得了非比寻常的机缘。 银梅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凤清,听说你在苍露洲秘境里得了把剑,可否让我看看?” 银梅接过凤清递来的赤霄剑,美眸一晃,差点跪下。 竟窥不出此剑何种来历。 修灵界的剑修男儿、包括其中与女剑修的恩怨载道她略览无数,自然也知晓无数灵剑。 独独这把,是她没见过的,也是不能与她见过的任何一把剑能比的。 一瞬间,她脑海里想到最多的,就是—— 发、财、了! 银梅两眼放光。 凤清见此,暗道: 坏了,遇到个识货的。 “此为何剑?” 百里竹抢先回答:“不知道,我们叫它狗子。” 银梅:“……” 接下来,银梅问了她们关于赤霄剑的一些问题。 在听到因为凤清的召唤才使得桑阳宗吃了一顿哑巴亏后,银梅有些小遗憾。 可惜,已经认主了。 于洛:“二长老,可是狗子的来历有头绪?” 银梅摇摇头,将剑递还给凤清:“我只能确定,这不是修灵界的东西,八成是天上遗落的。” “天上?” “修士达化神境界后,便可渡劫飞升,往长生净土而去,那便是传闻中的仙界。 据说仙界往上,还有总揽仙、修灵、凡、妖、冥各界的地方,那里是所有仙可望而不可即的长生秘庭。 我们称之为神界。” 也没那么神秘。 就一堆老头每日操心这操心那、小年轻四处奔走求神职升迁的地方。 要说区别…… 可能就比其它界管得要多一点罢了。 凤清心里嘟囔,但还是要学着百里竹他们那样表现出夹杂好奇与期待的懵懂。 “凤清,展现一下你的灵素。” 莫非猜出来了? 凤清看了眼银梅,伸出掌心,想了想,将一点微不足道的灵力凝于掌中。 银梅盯了那一团水蓝色的光好一会。 “还有呢?” 银梅看着那变换颜色的灵力若有若无,好似一点风过便会像蜡烛一般消陨。 她的神色平静,直到最后明显比之前的都要强的火灵素展现出来,眸底才恢复了往日的柔和。 “果然跟我想的一般无二,你周身运转的灵素值很低,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你比其他修士掌控每种灵素的机会更均等。 如今修灵界拿出是任何一个天骄,都不可能掌控所有的灵素,因为先天的限制就在那里。” 百里竹举起了他的小爪。 “也就是说师姐可以随意修行任何一种灵素是吗?” “不错,但是灵素值低本身就是一种限制,无论修炼哪种,付出的代价都要高于常人。” 凤清躬身道:“谢长老提点。” 于洛:“可能对她来说不是问题,我能在筑基上顺利再进一步,多亏她昨日的指点。” 何沭点头。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扭头:“靠,你啥时候筑基的?岂不是能御剑了?” 于洛摇头:“我是器修,炼剑还差不多,御啥剑啊。” “何沭,快看我,我也筑基了,我能御剑。” 百里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剑上,朝何沭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地嘚瑟。 “我昨天跟三师兄玩石头时被雷一劈,嘿嘿,竟然就筑基了。” 何沭脑壳突突,掏出剪刀剑就朝百里竹追去。 “特喵的,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的雷,小爷我那株最高最漂亮的鸢尾花会嘎? 筑基了不起啊。 你给小爷我站住——” 何沭叫嚣着追去,见御剑的人突然灵气不稳,跌了下去,毫不留情地嘲回去。 “哈哈,叫你嘚瑟,摔惨了——靠,我剑呢?” 何沭看着手里的剑自己飞了,一时纳闷。 难道自己的剑也跟狗子一样生灵智了? 百里竹哈哈大笑。 “还说我,你的剑都不听你的。 诶我的剑咋动了? 停下,没让你动! 艹,别拍我p股!” 凤清背着手地将刚抽出赤霄剑放回去,并对银梅笑嘻嘻地补了一句: “二长老威武,二长老霸气。” “行了,我给你们的剑不是对着同门玩的,别忘了这节是术法课。” 银梅随手一挥,百里竹和何沭的剑都停了下来。 原本处在演武场的几人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入目是条缓缓流淌的小溪,两岸一片鸟语花香。 “这儿是凌云峰的后山,此溪因常年流淌不绝,故称不迭溪,溪水的的尽头便是不迭谷。” 百里竹:“凌云峰是哪啊?” “就是你们住的山头,别告诉我你们连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四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于洛:“自打来宗门,我们极少碰见宗门内的其他弟子,都是我们四人吃住一块,一直没太注意这些。” 何沭:“也就严和师兄带我们逛了一遭,不过那次之后就没怎么再见了。” 凤清:“长老,是不是其他弟子的任务跟我们的不一样?” 银梅挑眉:“那你认为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她很笃定地回道:“明年三月的六宗会试。” 何沭:“哈?我们要参加的吗? 才入门不到一年就去,不等着被揍?” “……” 虽然是实话但还是有点扎心。 银梅点点头,目光随不迭溪的溪流淌去,远处幽幽的山川若隐若现。 “每年的六宗会试都是六大宗门派最强的亲传弟子前往,宗内的内外门弟子每月则需出宗历练一次。 我们云起宗由于掌门师兄继承前任掌门的衣钵,认为自觉束缚太过,易不成气候,便撒手不管。 除了第一次需要有人带着,往后便都是他们自己出宗历练,既无强制也无次数限制。” 说到这,银梅心里就不平。 连自己徒弟也要她管,特么当初她就不该听什么门训,早点篡位多直接! “总之,你们很幸运,不用像你们的同门那般在外面奔波。 虽然听说另外五宗已有弟子达到金丹。” 何沭:“但我们可能会像送上门的鱼一样被宰。” 凤清急了,还没上阵就失了气势怎么行。 “不要丧气嘛。 躺平的咸鱼磨一磨也能清蒸。 瘦弱的身板再怎么打也还是能抗造滴。” 银梅被看一挥,不迭溪两岸间出现一粗木桥,其宽刚好容得下一只脚掌大小。 四人身边各多了两木桶和一扁担。 “凤清说得很对,为了让你们这几个小孩不被生焗能上清蒸,先去挑个担过个河。” 银梅坐上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躺椅,掏出酒喝了起来。 “……” 百里竹很麻溜地上了。 挑起两个水桶就蹭蹭蹭跑过了河。 “禀报长老,我完成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银梅毫不客气指挥刚没收来的剑,朝对岸某个屁股一把拍去。 “挑担不装水,加一遍来回。” “呜呜呜长老我错了。” 何沭拿起桶,举到眼前望了又望,最后将桶底呈现给银梅看。 “二长老,咱能先来个完整的桶不?底破成这样搁这打空气呢。” “小孩子懂什么?桶底脱落方能根尘具净,赶紧的,少墨迹。” 何沭拿起那桶,毫不犹豫地往后一扔,扛着扁担就走。 一副弼马温走天下不怕死的气势。 “弟子根骨很净,用不着破桶,长老你要打就打。” 到对岸后他叉腰,很自信地挺直腰板。 还是挨了银梅一顿剑揍。 于洛默默看着,然后转身劈了点柴。 灵力运转,没一会桶就补好了。 接着装水、上担、过河。 稳得那叫一个挑不出错处。 银梅暗暗点头,这才是乖弟子嘛。 “嗯?凤清,你还不走?” “容弟子磨个匕首先。” 凤清将自己快用烂了的匕首对着一块石头划来划去。 半晌,锋刃在水珠折射的光下显得程亮。 扁担一挑,利刃一挥,霎时一分为二。 她将两半担以滕蔓相接。 凤清就这么双肩扛着新接成的长扁担走上木桥。 因为扁担变得长而软,两端的木桶垂下,刚好没入水中。 待提起木桶放到岸边时,她叉腰,摆出一副跟何沭一样欠扁的自信。 银梅:“……” 也不能说她有错,毕竟人确实扛着装了水的木桶过了河。 但怎么就这么想扁这小丫头啊? 挑了数个来回后,银梅收回那几个被玩废的桶和扁担。 百里竹揉揉疼痛的pp:“这就结束了?” “可能还早。” 于洛默默看着岸边凭空出现的四个半人高铜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就说这节课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直到看见标了于氏商标的铜大鼎。 “孩子们,看来你们已经习惯走木桥了,那就进入正题。 扛大鼎! 是不是很兴奋呢?” 何沭歪头,果断拒绝。 “我可是未来的剑道大能,怎可干扛大鼎这种粗鄙的事?” 凤清故作惊讶:“不是不是,难道我们未来的何大能,连鼎都扛不了?” “开玩笑,小爷我会不行?上鼎!” a ont ter… “惊天大秘闻!何大能被淹啦!” 凤清:“百里竹你少造谣,水才到膝盖,淹个锤子。” 百里竹:“哦,那他为啥不上来?” 于洛:“因为这鼎遇水会变重,他拉不起来。” 凤清::“于洛你又知道了? 好,你不用说,我知道。 这又是你家的货对不对? 哈哈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三人并排蹲在岸边兴味盎然地看热闹,头顶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一双美丽的狐狸眼透着猩红的光。 “那请问三位大聪明,这鼎你们是扛还是不扛呢?” “扛扛扛,我们这就扛!” 三人立马做鸟兽状散开。 银梅喝了口酒,好笑地看着摇摇晃晃过木桥的几个小孩,慢悠悠地卧回躺椅。 她今日有一事没有说破,那就是关于凤清的实力。 只要她有一种灵素还停在炼气一层,那在旁人眼里,她就只是个炼气。 银梅感受着酒气入肠的爽适,无声地笑了。 “明年的会试,有得看喽。” —————我是小小分割线—————— 【小剧场】 当晚。 银梅:掌门师兄,支点灵石,外门的门仆弟子(管采买的)都出宗了,没见个影。 邵辞:不给,你酒不前日刚买吗? 银梅:想啥呢,宗门仓库的桶都破成秀样了,这让我怎么荔枝? 邵辞(扭扭捏捏):其实……老夫觉得破桶也是能成精的你说对……好,老夫没钱。 银梅:苍鲁喽,掌门师兄不可靠,(面向屏幕)还是得靠诸位贴心的小可爱们,求个礼物让我补补桶! (比芯) 第20章 秘探长信宗 距离六宗会试开幕还有八个月。 各大宗门的亲传弟子都在紧锣密鼓地特训。 当然,除了某宗某人。 因为二长老银梅不知出宗干嘛去了,所以刚听完大长老念经的凤清,正抓紧时间摸鱼。 自从飞升后,她就再没有接触过玉简这玩意。 过了数千年,修灵界的东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此她就像猎奇一样翻看着上面的修灵界论坛,偶尔来几句损人的评论。 渐渐地,她感觉越来越不知味。 原因无他。 凤清觉得用手划拉写字好累。 特么这东西就不能来个像隔空传话那样的体验吗? 所以她踹开了隔壁夏岚苑的门。 “于洛,快,帮我给这玉简改造改造,我要个一说话就能给我换成字的功能。” 于洛满脸黑线。 “我只听说过传讯符,你要的这种,直接修炼到元婴不就自己会了?” “你看我现在是能到元婴的那种吗?” 于洛最终还是两手一摊。 “我做不到,目前修灵界除了传讯符,找不出第二种能让声音化成符文的法器。” “那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将传讯符深挖,就能改造玉简了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是个实打实的器修,从未研究过符咒,诶,你是阵修,会符咒的对?” 凤清挠挠头。 自打玄奚看了她人生第一张画了一半的符纸后,就被他禁止不让碰这玩意,导致她现在还只会画人生的第一张符。 “额,我说因为我会了,所以我后面都废了你信不?” 于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在云起宗的藏经阁的书目上看到有不少关于符咒的功法,不过都被借得差不多了。 一些稀罕的符咒功法要等平日管理藏经阁的三长老闭关出来,才能借到。” 凤清:“那我们就不去藏经阁了,太麻烦。” 于洛:“?” 一刻钟后,她领着三个师弟,赠予“关门”弟子三块中品灵石,与此结为道友后,立马飞奔出宗门。 是的,四人,主要是凤清,决定秘、探、长、信、宗。 何沭扭扭捏捏地穿着深棕色的道袍。 “小爷我竟会去当奸细,跟你们一块疯,真是醉了。” “想想用灵剑挑符纸的那种道貌岸然,啊不神秘莫测的帅气。 忍住。 这可是你何剑仙剑道之路的小坎坷。 难得倒你何大能吗?” 凤清给他熟练地画完大饼后,在草丛后猫腰盯着那层层把手的长信宗大门,有些感叹。 云起宗的大门咋就没这么气派呢? 看看人家。 高门大户红墙漆,还有龙狮坐镇,数个弟子列阵把守。 再想想自家。 除了宽门洞、大结界,就只有一个会阵法、手握全宗通讯法器的“关门”弟子。 主要连门的没有,她就想不通这弟子为啥取这称呼。 总之别人家那叫一个富丽。 云起宗这,真叫一个素气。 百里竹:“话说,我们要怎么进去?” 何沭:“等着,看小爷我破了这铜墙铁壁——百里竹,你先上!” “呵,亏我还差点想给你鼓掌。” “没有前锋怎么行?你不是会御剑吗?去啊。” “我不,不会御剑的先冲。” “滚你丫,会的先去。” “你去。” “你去。” 于洛:“要不我看看能不能以于氏商行的由头进去?” 两人异口同声:“不早说,你去!” 于洛:“……” 他抬脚,迈出草丛。 …… “谁?” “诸位师兄,小的乃送货的伙计,可否通融一二?” “有令牌吗?” “这个……暂时没有。” 看着一个小伙计被连人带货架着赶出去,于洛默默收回腿。 “要不我们另想他法。” “嘿嘿,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 凤清象征性地甩了一下刘海,抽出一张符纸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地嘚瑟。 于洛:“这是?” 何沭:“竟然是……” 百里竹失色:“天哪!该不会是……” 凤清:“好,你们说。” “何大能,你说。” “于洛,让给你了,不用谢。” “……” 难道没人听懂他是在问吗? “想想,我们上回在苍露洲,干了啥?” 何沭:“你抢钱了?那离我远点,我是好人。” 凤清一个大逼兜过去,虽然落了空。 “想啥呢,我是说跟桑阳宗争狗子那会,不是跟长信宗换了点符纸吗?” 于洛恍然:“对,萧怀还拿了个人情来抵,不过你就这么草率地用了,不浪费吗?” “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用都用了,还愁浪不浪费的。” 凤清挪到一个更隐蔽的角落,将符咒点了火燃起来,几人像期待着天降救星一般。 百里竹:“这不太好这,万一人家不愿意…… 诶何沭让让,给我让个位,我也想看。 哈哈第一次看召唤神兵现场版,好刺激哦。” …… 地上烟雾四起,又散去。 一个大浴桶凭空出现。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啦啦……” 浴桶里的人披着浴巾起身,与蹲地上的四人双目相对。 手里的小黄鸭喷出的水嗒嗒作响。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长信宗亲传弟子,竟然喜欢洗澡捏鸭子!”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用的也没我的大,笑鼠!” “……” 何沭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三道目光,硬气叉腰:“咋啦,就是没我的大,有什么问题吗?” 萧怀愤恨地紧紧裹住自己,红着脸怒道:“又是你们四人,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儿是长信宗,你们敢把我怎样,就……” 凤清将手指头掰得嘎嘎响,笑得很阴险。 “就怎样?” “就就…… 诶你们要干嘛? 别过来,我告诉你们—— 靠不准过来! 不准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 长信宗大门口,几个弟子拿剑阻拦:“请出示令牌。” 一阵严肃的嗓音传来:“是我。” “原来是萧师兄,是师弟我等冒犯了。” “那还不快速速让开?” “萧师兄请。” 几个守门弟子看着四个人抬着一顶粉红色的轿子进去,有些纳闷。 萧师兄何时喜欢坐轿子出门了? 萧怀披着浴巾,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欲哭无泪。 他堂堂长信宗掌门座下三弟子,竟要被如此羞辱。 早知道不用那劳什子召唤符了。 呜呜呜风评从此就要不干净了。 话说那四个着长信宗宗门的弟子,抬着轿子雄赳赳气昂昂、颇像老鼠蹭大粮的样儿,惹得周围的弟子频频注目。 这哪个师妹,竟如此气派? 何沭看着前头和百里竹唠嗑的凤清,眼角有些抽搐。 “我说上回这凤清怎么连最后一点长藤怪的烂须还要留,敢情还能这样搞。” 于洛:“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要给一个对手宗门做轿子,关键还不是女的。” 何沭:“我也没想到,我堂堂未来剑仙,竟要给一个男人抬轿子,真是晦气。” “想象一下,让你坐进去,你选哪个?” “那还用选。 不是,这不是选不选的问题。 我觉得我们这样子就很诡异有没有?” 于洛抬眼望去。 周遭弟子频频注目,像要把轿子外头披着的布看穿、看透、看破。 这哪个山头的师姐,竟如此气派? 凤清看看这看看那。 一会羡慕一会痛心。 瞧瞧这山,这水,灵力充沛还好看。 还有这石阶,啧啧,砌的汉白玉都能弹出光来。 真就一砖一石,都是满满的灵石。 萧怀拉开窗边一条缝,眼咪咪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了才发声。 “咳咳,到……” “几位,此地是亲传弟子住的山峰,不可在路上随意招摇。” 一道声音响起,萧怀刚说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 凤清点头哈腰:“好的好的,不过我们小姐正是来寻人的。 既然是亲传弟子住的山峰,那就没错了。” 那人疑惑:“你们是要找谁?” “掌门座下弟子萧怀,萧师兄,可否为我家小姐引路一下。” 竟有女子来寻萧师兄?莫非…… 那人脑子一转。 很快脑补出了一堆狗血剧情。 赶紧上前为他们指路。 “喏,那里就是萧师兄住的院舍,你们直接进去就好,我帮你们开门。” “好的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知你们家小姐是哪座山头的师妹?” 凤清扬眉,很是义气说道:“小姐名讳怎可随意说出,” 顿了一会,又低声道:“何况我们家小姐害羞。 若是…… 那个啥,说不准还能告知一二。” 凤清说完还不忘戳了戳三根手指。 “哦~我懂我懂。” 那弟子毫不犹豫掏出一个上品灵石,看得她两眼发光。 这厮出手,真特么阔气啊。 萧怀有点如坐针毡,还很气愤。 那几个家伙到底在磨蹭什么呢? 另外抬轿的三人瞅着凤清在人家耳边不知嘀嘀咕咕啥,有点心痒难耐。 有啥好事不能分享的咩? “哦~原来如此。” “那你还杵在这作甚,我们小姐只想一个人见萧师兄。” “我懂我懂,这就离开,你们随意哈,随意。” 那弟子跟捡到宝一样,逃也似地离开。 萧怀从缝隙里眼看人走了,赶紧开口:“都干嘛呢,还不抬到屋里去!” 一下轿子,裹着浴巾的某人顾不得找那四人兴师问罪,灰溜溜地跑到浴室穿回自个儿的宗门服。 凤清把轿子收回芥子袋,却发现卡一半放不进了。 “哎呀,坏了,芥子袋满了,这可咋办?” 何沭敲了敲这坚硬的轿子:“烂根须做的,留着过年啊? 再说你芥子袋里装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该清清了。” “那可不成,烂根须也是硬木条。 说不准哪家有喜事还能挣个租轿钱呢。” 凤清在确认过另外三人的芥子袋毫无轿子的容身之地后,决定暂时将它寄放在萧怀的院子里。 为此她还挺理直气壮:“看看人家宗门的院子,都带四面环墙的。 我亲爱的小粉轿今晚不睡这睡哪?” 萧怀从里屋出来,听见这么一茬,惊得跳起。 “好啊你们,让我丢脸破了宗门规矩就算了,竟还敢把这晦气的玩意放在我院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凤清有些猥琐地看着他:“是吗? 那我想想哈。 也不知道你们长信宗的弟子,对今日的粉轿小娘是何许人也,感不感兴趣呢?” “……” “就一天,明天就把它给我收走。” 凤清拱手:“萧师兄大气。” 萧怀倚靠在门边,闷声道:“人情我也卖了,赶紧走。” “萧师兄大概有点口误,是除了人情,啥都不剩了。” 萧怀:“什么鬼?我告诉你们,把外人带进宗门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的,别想再使唤我。” “哦,那我现在就躺在这里,然后大叫一声,大不了鱼死网破。 咳哼,我叫了哈。 啊~~~” “打住!” 萧怀捂脸,今儿都叫什么事啊。 “你们要我干嘛?” “嘿嘿,上道,要求不高,带我们参观下长信宗就好。” 萧怀纳闷:“就这?” 不要武功秘籍。 不要高层机要。 也不要他出卖色相。 这群人会这么好心? “不然呢,我们只是群穷游散修,好不容易能进趟大宗门,自然要好好看看,日后在外吹嘘一番岂不妙哉?” 萧怀扫了一眼这几人。 两个炼气两个刚到筑基,成不了气候。 “行,跟我来,先说好,别惹事,否则我可帮不了你们。” 萧怀抬步子率先走出院子的门槛,却听到身后百里竹一句唏嘘。 “哇,原来亲传弟子住的地方是有门槛的呀。” 萧怀差点一个踉跄。 这几个乡巴佬到底打哪座穷乡僻壤来的? 第21章 上吊完立马入火葬场 长信宗主要是阵修弟子和符修弟子居多。 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挂着的符纸和毛笔,经常遇到几个弟子切磋阵法。 与云起宗的外门圈内门环不一样,长信宗是以山头将其割裂开来。 前山较矮的是外门所在地。 中间的山头为内门。 后山才是掌门长老及其弟子所居地。 总而言之,就是长信宗不仅有钱,还有数不尽的房和地。 萧怀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往外门带。 人在他家,凤清不好拿土撬出来招摇。 好在萧怀不愧为亲传弟子,随手一招,就有一只鸟兽稳稳落地。 那鸟兽在地上扑棱几下占据半个身子的双翼便停了下来。 百里竹:“哇呜,好牛逼的鸟!” 萧怀洋洋得意:“这可是我的独家坐骑,只此一家,知道它叫什么嘛?嘿嘿不识货了。” “孤雨鸟。”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个鬼灵精的少女:“你知道?” 凤清点点头:“此兽背上偏右翼少了一块羽毛,且左右双翼比身宽长。 显然是上古神兽希有的后裔——孤雨鸟,自然也沿袭了希有‘背上小处无羽’的体征。” “想不到一个小散修,懂得还挺多啊。” “哪能跟萧师兄比啊,再说这是你的坐骑,想来长信宗定是比传言中还富贵。” “害,也还好,况且这是我萧家的宝贝,当我坐骑理所应当。” “果然萧师兄就是不同凡响。” 凤清手脚跟嘴上一样麻溜,一下子就紧随其后爬上孤雨鸟的后背。 待只剩下百里竹时,萧怀居高临下。 “你就不用了,自己御剑,孤雨鸟,我们走。” 百里竹傻眼了。 会得多就没福利了吗? “害,萧师兄你看这里位置多得是,还怕挤不下吗?鸟儿啊麻烦停一停,百里竹,快,上来。” 孤雨鸟扑棱一下翅膀后,立在原地不动弹。 凤清趁这会赶紧将百里竹拉上来,而后拍了拍鸟背。 “好了,孤雨鸟,走!” 双翼凌空,随着一声鸟鸣长啸,地面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只剩青山绿溪点缀的烟雾渺渺。 萧怀不满地拍了拍孤雨鸟的后脑。 “好啊你,平日就是给你吃太多,现在都学会不听话了?” 得到的只有一声鸟鸣,显然是一声委屈夹着调皮。 何沭瞅着,挑眉:“某个牛逼的师兄竟然被自己的鸟蹬鼻子上脸了哈哈。” …… 走在外门的街上。 于洛在后头低声道:“虽然占据了一座山头,但长信宗的外门装设显然没有我们那的多。” 何沭:“自然。 因为人家的外门没内门的好。 我们的外门可能就是整个宗门了。 不过前面那两人是真的能。 人生地不熟了还能混到走一个逮一个地唠嗑。” 此时百里竹高兴地将凤清拉到一处茶摊前。 “看,这里有人在画鱼头!” “瞎说什么呢?人家这是在画符,呃不过说不是鱼头还真有点过不去了。” 一个长信宗弟子不高兴了。 “你俩哪个山头的?懂不懂什么叫符文?” 凤清笑着打和气:“我们这不新来的吗? 不太懂这些,一时嘴瓢,冒犯冒犯了。 不过看这位师兄你一副高深莫测,相必对符文的见解高于常人?” 那弟子听着听着,怒气渐渐消了,反倒有点得意起来。 “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别的不说,单这符文,在外门,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哇,师兄可真厉害! 那不知可否教教师妹一二。 能从师兄这学到哪怕最简单的符文,我此生就无憾了。” 百里竹看着凤清这突然一副小迷妹的模样,一身鸡皮疙瘩。 天! 他那一闲下来就得找事做的二师姐哪去了? 女生都这么善变的吗? 但这套对那外门弟子显然很受用。 加上凤清本就长得标志,虽然还没长开,但可爱起来很有乖乖女的错觉。 “好说好说,师妹你可以来我们的学术阁看看,这里,可有很多符咒学都学不完哦。” “师兄,那个,他们在干什么呀?” 凤清指着学术阁隔壁空旷的演武场上一群挥刀舞剑的人问。 “哦,他们啊,是在练习挑符。 我们符修光用手扔符纸,有时作用不大。 这时借助趁手的法器的话,对我们御敌时的胜算就多一点。” 凤清点点头。 懂了,跟老道喊着天灵灵地灵灵然后神棍乱舞的意思差不多。 果然,多读些司命的凡界轮回狗血合集还是有点用的。 譬如某男危在旦夕就请神棍,然后靠天意的指引找到能救命的女主。 接着就是一堆狗血烂桥段。 有点迷,但没毛病。 咳咳,扯远了。 凤清当然还是更关心符文的奥妙。 “师妹,你是掌控什么灵素的?” 凤清随便瞎说了一个:“木灵素。” “那好,这有本木灵素基础符文的功法,你可以先试试看。” “额师兄我看不懂,可以直接上手教我点简单的吗?” 凤清闪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问到。 “当然……当然可以,你看看啊,可以跟着我这样,先运起灵力,然后照着这书上的图案画……” 那弟子已经忘乎所以,对于凤清简直有求必应。 “好了,你可以试试看,按师兄刚才教的。” 那弟子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弟子叫去。 “那师兄先离开一下,你先自己在这里好好练。” “好的师兄,尽管忙你的去,慢走哈。” 凤清说完,见人走了差不多,摩拳擦掌,暗搓搓地期待。 这回玄奚不在,应该就没人阻止她了。 凤清拿起好几千年都没碰过的御灵符笔,抿唇,很郑重地落下了第一笔。 起锋劲刃,回笔舒拢,一模一样的御藤符文。 凤清放下符纸细细观赏,感受其上的灵力,心道: 也不难嘛?真搞不懂为什么不让我画。 凤清正兀自高兴,将御藤符放到一旁,准备提笔再画一张时,不知怎么感觉那符纸有点不对劲。 明明没有风,却感觉符纸好像生了灵性,一角微微晃动。 她一碰,符纸的手感比刚才热乎了一些。 凤清暗道不好,疾速将那御藤符扔到地上。 那符纸从外往里渐渐黑糊,眨眼功夫便燃了起来。 “妈呀,我明明没用灵力点燃它呀——靠!怎么灭不了?” 凤清本着省点补灵丹的想法,直接上脚踩,奈何越踩越旺。 火光隐隐有蔓延的趋势,她当机立断吞下一颗补灵丹,使出御水诀。 却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卵用都没有。 水灵素的功法,竟都无法将其熄灭。 火焰一点点蔓延。 凤清躲在火烧不到的一角,看着这一切,有些纳闷。 为什么御藤符会生出如此诡异的火? 御火符和御藤符她也不是没用过。 但不应该连灵力都没驱使就自己燃起来,而且符文跟效果都完全对不上号。 她看了眼紧闭的门。 如果这诡异的火就是玄奚不让她画符的原因…… 她移开目光,挪到桌子后面,将刚刚看的符文书扯下来,翻到关于水灵素基础功法的那页,学着里头讲的样子一点一点描出符文。 待那护水符描好,符纸一点点散成绿色光点,落在地面,随之一条条藤蔓从地里钻出,往屋里四角蔓延开来。 遇到火星更是红上加红。 “靠,明明是护水符,怎么会是藤蔓上赶着送死啊!” 不可能,再试一遍。 凤清不死心,翻到火系功法那一页。 如果她画出来的御藤符作用是火,那么御火符呢? 至少不该是火。 所幸,没有更加猛烈的火势出现,换而之是脚下一阵猛烈的颤抖。 外头路过的弟子有点纳闷。 “怎么回事?地震了?” “……” 凤清在屋里望着房顶沉默了。 地面的光滑石砖不知何时碎裂开来,一条石柱破土而出,直直顶上屋脊,捅了个窟窿。 “不好,学术阁上空有烟雾,估计是走水了!” “真的假的?” “我刚从里面出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赶紧的,谁是水灵素修士?” “灭不了啊!用沙堆也不行。” “怎么回事?莫非天生异象,老天终于要让我们转行驱邪了?” “想啥乱七八糟的,赶紧先喊人帮忙!” 此刻在外头,长信宗的外门弟子来来回回赶着灭火。 于洛和何沭后脚赶到,在混乱中逮到要跑进去的百里竹。 何沭将人往后拉:“喂,你上赶着送死也要找块好点的地。” “不是啦,师姐跟一个长信宗的师兄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人肯定还在里面。” 于洛祭出自己的防护法器,将三人护在里面。 “一块去。” 逃宗就算了,若是不能整齐地回去,二长老的仙人掌有得他们受。 何沭摩拳擦掌:“别让小爷我知道谁放的火,敢烧了我们的人,绝对饶不了他。” 三人进了学术阁。 一开始只看见弟子来回匆忙的身影,过了大厅到里头一排排屋子,终于看到其中一处往外蔓延的火光。 “我不怕火,给你们打头阵去。” 百里竹说完,便冲了过去,没几十步,又蔫蔫地回到防护罩里。 何沭:“你不是不怕吗?” “我不怕火,除了这种,一碰到就好难受。” 于洛沉吟:“灭不掉就算了,连火灵之体也承受不了,这到底何方火种?” “管他什么鬼火怪火呢,还有什么能拦住我何剑仙的?于洛,你的防护罩靠谱不?” “试一试。” 几人靠近,那火虽然所到之处尽是荒墟,但好在三人除了异常灼热别无它感。 “能顶一顶,但可能撑不了太久。” “那还等什么,都给小爷我冲。” 于是接下来,三人缩在一个光球里,逮到一个房子就破门,企图找到他们那便宜师姐。 百里竹气喘吁吁,想扶着墙,下一秒又被烫得缩回来:“都找过了,就只剩火势最大的那间。” 何沭:“还等什么,都给小爷我冲。” …… 砰! “凤清!小爷我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 三人看着那大石柱有点愣神。 “难道是邪火的源头?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某个神秘组织的总坛,刚好被我们撞破? 噢y雷迪嘎嘎!” 何沭给了百里竹一大逼兜:“从姜升那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整日没事少听凤清的话本故事。” 于洛环顾四周的火光:“我们莫不是找错地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处了,诶你们听,有什么声音?” 三人静下来,伴随着呼呼的火舌和木梁偶尔掉落的声音,一声咳嗽缓缓入耳。 听声音好像是在上面。 三人顺势抬头。 眼见一个乌漆嘛黑的女子被勾着腰带悬挂在石柱与屋脊的交接处,在半空打着转儿,手里还攥着笔和纸。 那女子咳得肩膀一抖一耸。 “咳,你们来了咳,我都要被憋岔气了咳咳……” “……” 何沭:“我还以为你喜欢自给自足,上吊完立马入火葬场。” “这不寻思着上面有个洞,想着钻上去,不会那么快被呛死嘛,谁知道给木叉子勾着了。” 凤清晃悠悠地挥笔说道,试图将脸正对着他们,奈何总是转了回去。 于洛带他们躲着周围偶尔掉落的重物:“这火有点诡异,我们灭不了,你快点下来,跟我们一块出去。” “等一下,还差最后一笔。” 何沭踢踢那石柱,仰头:“啥最后一笔?都死到临头了特么还想着给自己烧符纸呢。” “好了好了。” 凤清收笔,手一松,自己刚画好的点金符在半空旋了数圈的同时逐渐化成荧蓝光点散漫开来。 等她自己乱动几下挣开木叉子,稳稳落地时,身后凭空出现汩汩水流,一朝便将火势压下来。 水与火相撞相容,原本凶猛的大火与激荡的水流逐渐灭尽,独留一室的灰烬。 “……” 百里竹四下张望:“这火就这么灭了?” 于洛瞥见凤清脚边遗落的基础符文功法,沉思:“刚刚这屋子的门并没有锁,你却没有出去,而是选择画符纸解决这一场火。” 何沭偏头:“所以呢?” “火是凤清放的。” 何沭怒气值上升,恨不得上前将人踹一脚。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敢情是你在作祟,我们踏破火海为的竟是要救玩火人,还特么是自己人。” 凤清毫不留情踹了回去。 “我当时怎么知道我画的符纸会是这个效果。 明明是御藤符,结果成了御火符。” 百里竹趴着烧焦的窗沿往外张望:“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赔钱啊?” 凤清赶紧将人扒拉下来,砰得关上窗。 “先不说连房钱都凑不齐的芥子袋里够不够本赔,咱现在当着他们的面赔准会脸上多几个大逼兜。” 于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打他爹知道他进了云起宗,虽然点头同意,但自己的金库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封了。 至于何沭,他身上从何家扒拉出来的丹药倒是还有库存。 但长信宗跟桑阳宗是友好联盟,这几年弟子交流频繁。 甭说几颗丹药了,哪怕是颗极品人家都不屑。 况且何沭这家伙能从他那抠门爷爷身上拿到极品丹药的话。 那就真的日出西山了。 百里竹就算了,他芥子袋里的一堆黄白之物至今无人问津。 凤清的神识感受着由远而近的怒气,指了指头上。 “这不就有人来帮咱压一压了吗?” 话落,有个人影破开原本由石柱捅穿的窟窿,从天而降。 “喂,你们到做了什么?” 萧怀想着那群散修应该翻不出什么花,先离开去帮长老处理点事情。 谁曾想自己就离开了一小会。 就那么一小会。 回来就听到有人传话说外门的学术阁出鬼火了。 只好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传闻中的鬼火是怎么灭的,但八成跟眼前这群家伙脱不开关系。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青天白日在学术阁放火?” “意外意外,我就画了个符,一不留神就给着了。” “真是意外?为什么那些弟子说火没法灭?” “害,还不是太弱了呗。 你们宗的弟子,想来没事就只知道画符列阵。 水系功法练得不纯粹。” 虽然听得不合理,但也没别的解释了。 “再说,我们是你带进来的不是,要不这样,你直接带我去你们掌门那,我亲自赔罪,当众一、字、不、落地陈述事实。” 萧怀还在思考话里的可信度,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僵了一瞬。 “这个……火既然灭了,损失也不大,那些弟子也将其定性成了意外,这事就这样,你们不用去赔罪。” 凤清笑得如花绽放,不忘夸了一句:“萧师兄人真好。” “应、该、的。” 萧怀咬着牙,一字一句回她。 直到弟子们都撤出学术阁时,有人发现烟雾不是那么浓郁,壮着胆子查探一番,才有所察觉。 “这怪火自己灭了。” “真的诶,这事真是奇怪。” 几个弟子嘀咕着,顺手在烧焦的墙上多贴了几张符纸。 从学术阁后门鬼鬼祟祟出来后,萧怀这回紧跟着他们,一点都不想含糊。 这也让外人看来,此四人好像来头不小。 几人继续大摇大摆地逛。 期间在路过演武场一间小黑屋时,凤清毫不含糊,将何沭踹了进去。 萧怀抱胸:“对你的人还真是不客气,那里头全是只会挑符的弟子,正愁没人练手呢,他一个小白,进去了恐怕只有脸贴符纸的份。” “我的人别的不会,抗揍还是一绝滴。” 自打他们云起宗多了棵长藤树,何沭心心念念的树下挑剑成了藤蔓遍天。 从此宗内人人知晓。 凌云峰有个拿剑跟藤蔓干上了的傻子。 第22章 厉害的功法 “萧师兄,长老让你去一趟掌门殿。” “知道了。” 待那传话弟子走远,他转身对那三人警告:“跟紧我,哪都别想跑。” 三人点头如捣蒜。 掌门殿,萧怀让凤清等三人在门外某个隐蔽的角落当空气杵着后,就自顾自进去。 百里竹看看这看看那,略过两旁排得跟木头似得长信宗弟子,低声吐槽: “我们来这就是来守门的?还不如跟何沭一块去玩符纸呢。” 于洛屏息凝神,好似已经融入了那群高傲的守门弟子:“里面的人可不是我们惹的。” 凤清可不这样觉得。 可能是因为在天上混久了,对他们口中境界厉害的人不放心上。 她朝着那庄严的殿门嘿嘿一笑,低语:“我们就是来玩的,小师弟无聊了,那就找点好玩的好不?” 百里竹闪着眸光,刚刚还百无聊赖地折的草根转头就甩到身后。 凤清用肩碰了碰另一隔壁长信宗弟子:“这位师兄,敢问茅厕在哪?” 那弟子看也不看她,加上身上一袭深棕色门派服,整的真跟木桩一般。 “师兄给点面子嘛。 萧怀萧师兄带我们来时也没跟我说茅厕在哪。 真的挺急的。” 那弟子眼神都不给,但手指还是很诚实地朝右手边的假山后方向指去。 “多谢师兄。” 凤清说完,拉着百里竹就走。 于洛在原地挣扎了几秒。 想到自己身为同门,随身保护义不容辞,就迈步跟了上去。 待到假山后无人看见的地方,百里竹很豪气地甩开凤清的手,拍了拍胸脯。 “我爹娘说长大了要自己上厕所,不能靠别人。 再说我现在不用上,你去。” 凤清:“……” “谁跟你说我们是去茅厕了?” “那我们问茅厕干嘛?” 凤清真想给他脑子一击。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耐心解释: “在这些高宅大殿里,有茅厕的附近八成会是后门所在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经验之谈,说了你也不懂。 赶紧的,假装找茅厕的同时,留意看掌门殿的后门在哪。” 于是三人从假山附近的小路转悠到掌门殿后院。 不时有驻足的鸟儿叽叽喳喳,好奇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 百里竹一见到个紧闭的雕龙大门,就兴奋叫上另外两人。 “快看,我找到后门了。” 于洛毫不犹豫地否定:“谁家后门会这么明显,一看就是陷阱。 要我说,应该转角处的那个木门才是。” 凤清过去一脚踹开那个木门,走了进去,随后门被关上。 于洛和百里竹死死地盯着紧闭的门。 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传了出来。 “……” 凤清舒服地走出来:“放心,这是茅厕,里头没人。” 于洛:“那你在里面磨蹭那么久。” “解手啊。” 百里竹:“你刚还说不去呢,双标。” “害,不知道为什么,有时看到茅厕就想解手。 这是玄学,说了你也不懂。” “……” 于洛转头盯着不远处的雕龙大门:“所以只剩下这个门了。” 大门周围全是一片荒草,石阶上青绿苔藓遍布,似是许久无人来过的荒寂样子。 “快,百里竹,带我飞。” “好嘞,师姐。” 百里竹祭出铁剑,将人送至屋顶前方五步距离,便被叫停了下来。 “好了,就这里,再前会触及结界的。” 外面看着平静凄凉的地方,可在神识宽于常人的凤清看来,这大门里里外外的结界严实着。 不过后门的好处大概就是,这结界没前门大殿的复杂。 凤清挥手,将从学术阁那顺来的破阵符纸贴在某处空气墙上,灵光咋现。 从符纸所在处逐渐蔓延开来,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人猫腰钻过。 百里竹顺着凤清的指引,过了结界,待凤清站稳在屋顶上后,又用同样的方式将于洛送了进去。 “师姐,你怎么知道这屋顶的结界最弱的?” “看到那鸟了吗?” 她努努嘴,示意他们看屋上驻足的鸟儿。 “此鸟既然能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此结界也是有弱点的。 不过像这种宗门内的大结界,按理说再薄弱应该也是鸟这种生灵进不得才是,除非……” “除非不是普通的鸟。” 于洛听毕,将隐藏在袖中的捆灵绳甩出,对着那扑棱翅膀准备逃走的鸟儿一击即中。 “叽叽,叽叽叽……” 百里竹上前逗弄了几下。 “它在说啥?” 于洛:“反正没好话,这是训练过的鸟。” 凤清将鸟抓在手中,友好地笑笑。 “鸟儿啊,要是敢通风报信的话…… 哼哼哼~ 小师弟,如果这鸟多嘴的话,咱今晚就吃烤全鸟如何?” “哇,真的吗?那我现在吃可以吗?” 百里竹说着,掌心多了一道火焰。 那鸟瞳孔微缩,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嘴彻底闭上了。 “那就等你通风报信了再吃,不过以防万一,接下来几个时辰恐怕不能放了你哦。” 百里竹有点可惜地收回火焰:“可要是它无聊怎么办?” 凤清还在纠结要不要封上它的神识时,听到百里竹的话,恍然。 是啊,几个时辰不说话确实有点无聊。 “那你就先进我的芥子袋。 里面有挺多好玩的, 相信你这只开了神智的鸟应该会自己打发时间的。” 于洛看着凤清将鸟放进她在芥子袋仔细选好的位置,嘴角有些抽搐。 如果他认知没问题的话。 这鸟现在应该算是俘虏。 还是一只只会叽喳不会说话的俘虏。 那鸟在芥子袋里刚恢复自由,就很气愤地想离开这里。 奈何芥子袋已经被封住,出不去。 鸟儿很伤心,卧在地上,决定准备透支自己的神识为主人鞠躬尽瘁时,屁股被膈得生疼。 低头一看,是书卷的硬角。 底下还有一堆。 瞥了眼书卷上的字,鸟儿将头一扭。 哼,定是那可恶的不讲道德的人类从哪偷来的功法。 突然它灵机一动。 若是好用的功法,修成之后岂不是就能离开这破袋子了? 鸟儿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翻开其中一本名为《论龙傲天的修养日常》的书卷仔细研究起来。 片刻,它抬起震惊的目光。 为什么书上这个男的将功法传给那个女的之后,转头就又传给另一个女的? 不是说这是独家功法吗? 许久,它将书卷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这个男的名字被圈了起来,画了个红叉叉,旁边还作了标注。 【坑爹钻洞狗八&¥¥¥……大渣男!”】 ? 这难道也是种厉害的功法? 鸟儿一时明悟不出,戳了戳翅膀,不死心地又翻开了另一本书卷研究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要干嘛来着。 …… 长信宗掌门殿。 萧怀一进门就看见师父,也就是长信宗的李掌门坐在最上头。 桑阳宗的唐长老坐在下面的一个位置,身后跟了三个桑阳宗的亲传弟子。 他抱拳行过礼之后,便站到底下自己的师兄弟所在的位置。 小师弟朱兴见来人,碰了碰他的肩。 “三师兄怎来得如慢,桑阳宗的那位师妹你可是没眼福了哦。” 不等萧怀回应,公孙良语气暖昧:“你三师兄都有了自己的桃花,怎还会关心旁人?” 朱兴眼睛亮了起来:“二师兄,详细说说。”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萧怀想也不想便知道,这一听便是今日那群人的手笔,攥紧了拳头,但还是没有发泄出来。 他偏头看去,自家师父正与对面的唐长老讲着客套话。 暗自松开拳头,他轻声回道:“留言无须扰耳,刚去了趟外门办点事——大师兄呢?” 朱兴:“一刻钟前带心瑶师妹去后殿观摩师父近日带来的宝贝。” “宝贝?” 萧怀扬眉:“那不是师父的心头好吗?竟舍得给外人看。” “不舍也得舍,我们宗既决定与桑阳宗交好,那就得拿出点真情实意来,你看他们宗,连一盒极品灵丹都送来了。” 在二师兄公孙良的示意下,他注意到李掌门身旁桌案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略过一眼后便不再看去。 想来此次再次交好也是六宗会试的原因。 桑阳宗出能提升修为的丹药,长信宗出能保命的符纸。 整得叫一个双赢。 从后门的屋顶刨开一个洞后跳下,入眼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百里竹手心点起火来。 顿时周围一片亮堂,随之是两面空白的墙,另外两面都是遮了厚厚帘子的门。 “这么严实,莫非有什么密辛?” 凤清暗自感受了一下。 附近被设了阵法。 但她现在破不开,便没再理。 “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暗格密道。” 三人摸索了一阵,直至手里沾上白漆,这才确认下来。 这特么真就是个没用的空房间。 凤清随身拿出三块纱巾,人手一条。 于洛和百里竹犹犹豫豫。 一个大男人,戴这么娘气的面纱。 底线在哪? 尊严在哪? “是男子汉就别扭扭捏捏,遮了脸谁还知道谁啊。 不戴我走了啊,就是可惜了。 万一我在殿里面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连能分享的人都没有,你们只能干瞎想。” 一番话下来,两人已然戴好,跟着凤清鬼鬼祟祟探出门,然后一本正经地假装自己是个巡逻弟子就出去了。 反正没人看见,怕个锤子。 出了空房间后,周围的墙上变得雕栏画栋起来,长廊外的温泉飘散着浓郁的灵气。 “哇呜,果然是别宗的掌门殿,一点都不像师父那里那般寒酸。” 邵辞的殿里,除了几张算得上高贵的桌椅,就是厚厚的墙。 整得确实是家徒四壁。 确认周围没人,凤清小小布置了一个隐身阵和隔音阵后,三人在温泉里嘻嘻哈哈地滚了一圈。 “百里竹,快,是时候展现你矫健的身姿了。” 凤清潜在水中,虽然衣服都湿了,但不妨碍她鼓动百里竹来个跳水表演。 “好嘞,你们且看着。” 百里竹在岸边躬着腰,屏息敛神,将手从前晃到后。 晃了几十下后,于洛终于忍不住,从后头抬脚就是一个优美的弧度。 “靠,于洛你踢我,我都还没准备好。” 凤清戳了戳水面上浮着的呆毛,好心提醒:“这水就到下半身,还准备个锤子,” 顿了会,她皱眉,捂住鼻子。 “唔,百里竹你竟敢放屁!” “嗷别扯我头发,没忍住嘛……” 于洛坐在岸边,将脚浸在温水中,深呼吸后就是一阵舒服。 与此同时,他顺手确认一番周围石块的质地,思考着该在云起宗哪里建个座温泉才合适。 忽然他耳朵一动,侧目,肃声。 “嘘,有人来了!” …… “这里僻静,不会有人打扰,你且先在此好好修整一下,待会再带你过去看。” “多谢华师兄。” 心瑶捂着有些脏的藕臂,慢慢下台阶,朝温泉的方向走去。 华姚转身,想在远处守着,忽然听到后面娇软的话语。 “华师兄。” 他回头:“怎么了?” “我对这里不熟,别人我不放心,别走,好吗?” “我不走,就在那边守着,不会有外人靠近的。” 心瑶一步步靠近他。 “师兄在我旁边,就不会有外人想靠近了,再说师妹我只是清理一下手臂,师兄莫不是觉得还有哪里不妥的,还是师兄觉得师妹无聊? 你说,师妹改便是了。” 华姚忍不住退后几步,话语也变得支支吾吾:“没……没有。” “那不就得了,师兄就在一旁给我讲一下这温泉,这样我们就都不无聊了。” 心瑶嫣然含笑,步子轻盈,拉着华姚的衣袖就朝温泉走去。 被拉的人一时失神,竟也忘了挣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温泉边。 心瑶蹲下,慢慢地将手浸入温泉,盈盈水雾,叫人看得不真切。 华姚真就在一旁说起了关于温泉的来历。 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暖昧,透入水下,反倒成了煎熬。 幸亏于洛随身的护身罩在水下能用来呼吸。 三人紧紧抱成一团。 还时不时要忍受百里竹放出的某种不能言说的气味。 此刻凤清真想抡司命一拳。 心瑶在这月会去长信宗赢得民心,并收获一件灵宝。 只是没想到竟会在今天。 还偏偏撞到算不上幽会的幽会。 “师妹小心!” 岸上的心瑶不知怎么,一个踉跄,整个人要掉入水中。 华姚下意识拉住藕臂,想将对方拉回来。 心瑶攥紧伸来的大手掌,惊吓地看着他,却发现华姚的眼神竟不在她身上,藕臂被更加紧的力道拽上去。 等将人拉上岸,华姚眼神一凛,一道符纸打在水面上,冲出漫天水花。 “何人在此?还不赶紧出来。” 第23章 传言是真的 在符咒起作用的同时,三人借着水花的遮挡,各自戴上面纱,跳回岸上,与华姚对峙。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掌门殿,被抓了也不敢以面示人吗?” “你姐我脸珍贵着呢。 这么轻易示人,岂不是显得我很庸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像猪背着尾巴一样对着一群大渣碎屑勾引来勾引去呢。 诶你脸色咋那么难看?” 凤清惊讶得隔着面纱捂住嘴。 “哎呀! 不会不会。 难道你也是那碎屑中的木渣儿,刚被臭蚊子围着转,给叮上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戳到你心坎上了。” 华姚虽不知这家伙在说什么,但句句阴阳,听得他很是不舒服,额间青筋隐隐跳起。 心瑶本就闷着一股气无处使,现也莫名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说自己似的,但还是柔声开口: “这位妹妹,别那么大火气,有什么事说明就好了。 而且华师兄说得也没错,这里是掌门殿,不可随意乱来的。 几位是不是无事闲逛,才走错了地儿?” “没走错啊。 我们就是吃饱了溜大圆,闲着没事撑的了。 怎么,有意见?” 心瑶:“……” 后头站着的于洛和百里竹打消了想辩解蒙混过关的念头。 他们感觉,今天凤清的火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何时,温泉所在的庭院外长廊上已出现了一群人,看到温泉对峙的几人,呆了一瞬。 李掌门本想着华姚和心瑶迟迟不归,便听了唐长老的意见,带桑阳宗诸弟子和自己徒弟一块去往藏宝阁观摩他近日得的宝物。 半路经过就听到心瑶的声音,这才带着人来到后院。 谁曾想,竟看到了这一幕。 华姚发觉来人,忙躬身行礼:“师父,唐长老。” 李掌门颔首,问:“刚刚听到此处心瑶师侄的声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心瑶师妹被蹭脏手臂,徒儿便带她来此处清洗,温泉岸边滑,师妹险些掉湖里。” “师兄说的没错,是心瑶不小心,让李掌门和长老担心了。” 心瑶暗暗侧目,华姚从头到尾的目光皆在李掌门身上,只得垂眸咬唇,平静地跟着解释。 唐长老身后的狄邱上前,仔细查看了心瑶的手臂,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 另外两个桑阳宗的亲传弟子跟着围上来,嘴上也没少关心。 后头的凤清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脚尖,跟正月里看大戏似的,隔岸凑眼看了个热闹。 原本应该更加热闹才是。 如果不是她跟于洛他们这一茬,接下来应该是两宗很碰巧地看到华姚跟心瑶这一对人儿掉入温泉的意外“美景”。 华姚乱了道心,李掌门也就在这时有意撮合,才有了后来即便心瑶获得长信宗宝物——桃花笔的认可,长信宗都没有任何不满,连华姚也将其亲手送到面前。 凤清心想,或许只要让心瑶按照命簿走完“收获桃花笔”这一出,其它可有可无的改变应该问题不大……。 “师父,徒儿刚发现有人擅闯掌门殿,还请师父定夺。” 华姚在解释过后忙不迭将刚刚闹剧一一道明。 李掌门眯眼,这才将注意放在温泉对岸那穿着长信宗门派服的三人。 一个炼气两个筑基。 这三人是怎么潜进来的? “你们是如实招来,还是想让老夫亲自来揭开你们的面纱?” 他不怒自威,身上放出的隐隐威压,让于洛和百里竹不自觉咽了口水。 在苍露洲秘境那会,他们几人都和长信宗、桑阳宗的弟子打了个照面,还坑了一把。 这会要是被认出来,可真就不好收场啊。 两人将目光移向身前的凤清。 看着她的背影竟有种这家伙要放大招的感觉。 两人暗喜,莫不是要开启阵法来个遁闪? 却只见那凤清上前,学着长信宗弟子那一套礼仪,对着李掌门就是伏地跪拜,朗声: “掌门,是弟子冒犯了,没有事先跟您说清楚。 我们自知掌门殿不该是我等可以随意进出的。 但此事重大。 弟子就算背上逐出宗门的罪罚,也要请掌门为我等做主。” 凤清说完,还不忘暗暗给身后那两个发呆的家伙一脚。 于洛和百里竹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下。 李掌门抚须,道:“何等大事?还不快如实说来,若有理,老夫自会定夺。” 凤清咬牙,含泪抬眼。 “弟子来此,是为寻人而来。 我们今日本想着寻到此人求个说法,半道他却说要先来掌门殿一趟,弟子怕他翻脸不认人,便自作主张,跟着一块来到掌门殿。 但他说此事关乎我家小姐名声,谁都不能说,便只将我们往后门带进来。” 公孙良来了兴致,上前好心开口:“那人是谁? 不妨细细道来。 我相信师父定会还你家小姐一个明理的。” “此人就是萧怀,萧师兄。 明明跟我家小姐说好了结果翻脸又不认人。 小姐于弟子等有恩,供弟子来宗门学本领。 弟子不忍看着我家小姐日日以泪洗面。 故还请掌门为我家小姐做主。” 凤清说完,还很隆重地磕了个头。 “……” 众人大惊。 今日这瓜好像有点猛。 就连心瑶也不自觉多看了凤清几眼。 难怪平日那萧怀对她就跟旁的弟子一样毫无区别。 原是有这等原因。 想到此她将衣袖攥得更紧。 “孽徒,还不出来!” 李掌门大喝,一挥袖,灵力散出,将最后头踮着脚尖准备悄声离去的某人卷到面前。 萧怀被摔得肉疼,但还是不敢喊痛。 从到温泉开始,他就看到里头戴面纱的三人。 特么那身形那痞样,化成灰他都认得。 “孽徒,她说的是真是假?” 凤清感受到一道想把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 萧怀愤恨回头,咬牙:“师父,绝无此事,他们三人明明是……” “怎会绝无此事? 萧师兄难道忘了,那夜与小姐的一点一滴。 萧师兄难道真的决意要鱼、死、网、破吗?” 那夜…… 众人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闻。 特别是长信宗另外三个亲传。 看萧怀的眼光里带着意味不明。 萧怀这家伙,竟真如传言说得那般。 桃花债高垒过墙。 不过萧怀这人虽然平日里有些自恃才高,长相上尽管不像公孙良这种魅惑中自带傲气的公子哥,但从那一双黑色虎目、挺秀体型上看,还算是俊逸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传言是今早才有的。 李掌门捂着起伏的胸口,一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 “还不快如实招来,连人都找上门了还想狡辩不成?” “师父,弟子跟她们家小姐真没什么!” 萧怀想死的心都有了。 特么他连那小姐是王八是瓜都不知道,招个锤子啊。 偏偏还不能如实说。 说了那几个混蛋准会将他今日丢脸的事给抖出来。 底下于洛和百里竹暗暗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凤清这是将萧怀拿捏得死死的。 就问一个大男人,面对桃花债和桃花癖,该怎么选? “人家都说了一夜春宵,这还没什么,萧师兄要不你还是事无巨细地承认为好,看看,人家都不辞辛苦找上门来了。” 桑阳宗的季墨好心劝道,虽然他嘴角总是不自觉上扬。 虽说两宗交好,但双方弟子总免不了有看对方不爽的地方。 萧怀这事闹大了,桑阳宗的弟子自然看戏看得乐呵。 李掌门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俯首跪着的三人。 “你们家小姐是何许人也?” “青山水影,江湖飘摇,不计名讳,只求一人承恩。 这是小姐的原话,只望能得萧师兄一个回应。” 说者瞎掰,听着悸动。 这是多么重多么深的情啊。 让长信宗几个弟子恨不能将人绑了送去。 萧怀嘴角抽搐地略过自家几个对他眼放寒光的师兄弟。 特么你们就不能清醒一点啊喂。 没发现那家伙答不对问啊。 环顾四周。 那些人显然已经入了凤清的局。 棋已走,就得走到完。 眼下既要蒙混过关,就得跟那群混蛋唱双簧。 唱哪出呢? 闭上眼自脑中盘绕一遍,再睁眼时,他握紧双拳,深呼吸一口气,沉声: “几位还是请回。 那日救下你们家小姐只是举手之劳,萧某在那晚便已道明,治好她的眼只是修道之人应尽之责,她应另寻良缘好好过日子。 为了萧某耽误半生前途,真的,很不值得。 道有千万却不同,俗缘恩爱于萧某,最伤身。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好吗?” 此刻他的拳已不知不觉松开,低垂着眼,仿佛在呢喃。 在座的却听得真真切切。 凤清抬眼:“萧师兄真觉得应该放下吗?真的不后悔?” “不放下等着成空影吗? 说了不后悔就是不后悔。 回去告诉她,等了也没用。 向南和向北走,注定是不会有结局的。 师父,此番是徒儿糊涂。 因为一个草率的决定将人带了进来。 等将他们送出去,徒儿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所有人默不作声,似乎皆在等人群中那人一句答复。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 李掌门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目光扫向后面那三人。 “今日是我长信宗与桑阳宗会面大事,你们三位暂且留一晚,就当是老夫替不孝徒儿赔个罪——唐长老,让您看笑话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移步藏宝阁。” “李掌门客气,就让我这群弟子随您见见世面,掌门,请。” “唐长老请。” 双方默契地揭过此事,纷纷随李掌门离开后院前往藏宝阁。 独留萧怀及凤清三人跪在温泉旁。 眼见人走远,原本落寞的背影霎时腾空跃起,抽出叠符纸对着另一个同样跳起就跑的人砸去。 “特么你这该死的凤清! 混蛋! 老子半辈子清白就这么被你毁得一干二净。 有种你给老子站住!” “桃花谣总比坐轿子强不是。” “那还不是你害的,你再跑……” “是你之前说好的欠我一个人情的,不就要你个人情坐下轿子嘛,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情也没你要地这么无耻的。 而且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不止一个了我告诉你,今儿非得揍你一顿不可,加上上回神剑的事。 特么老子当时就差点拿到那赤蟒掩心甲了你知不知道? 给我站住!” “后面用的可不是你的人情。 是我凤清自个儿威胁的本领。 承受不住威胁就别甩锅。 你丫的有本事别扔符纸。 让我吃完一瓶补灵丹再单挑。” “……” 原本跪着当空气的某两人已经挪到温泉边泡起脚来,默默飘着眼珠子看院子里上演着的她逃他追的戏码。 “于洛,我们现在要干嘛?” “不知呀,先泡着。” 于洛刚说完,后头窜出个人影,一把压下两人的脑袋。 “你两傻啊,还不趁现在薅点有用的带走?” 凤清说完灵活闪开横飞的符纸,麻溜跑开。 那萧怀已经杀疯了,抓着那泥鳅似的身影不放。 百里竹恍然,晃了晃舒服的脚:“那要不我们将这泉水带走?回去没事泡一泡,听起来就爽。” 于洛:“不要,这水被你放过p。” 百里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们薅啥?这里就这温泉有用。” “这温泉灵素充裕的缘由,我猜与周围的石头有关,越往中心灵素越盛。 说不定泉底有好东西。” 百里竹点头,还没问该怎么做就被踹进水里。 “小师弟,往深处找找有没有好东西。” “……” 不消片刻,百里竹在地下无数好看的石头中挖了最闪亮的一块。 经于洛一研究,断定此块是能储藏灵素的晶石。 “有了这一块,说不准我能造出跟这里类似适宜修炼的温泉出来。” 将晶石收回芥子袋后,两人修整一番,回头看发现那两个要生要死的人已经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萧怀:“你那腿咋那么能跑?累死老子了。” 凤清:“无它,唯脚熟尔。” 百里竹看着躺在一堆符纸上面的两人,问:“于洛,我们现在要干嘛?” “不知啊。” 顿了一会,又道:“要不,再泡会?” “好嘞!” 第24章 可惜了,只是个炼气 长信宗的藏宝阁处于掌门殿的地底下。 一群人进入一间空房间,四面徒墙。 只见李掌门运起周身灵力,将本命印记打入天井,一道光罩笼罩下来将众人围住,白茫茫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等缓过神来,人已经身处于雕栏玉砌之地。 满室轩敞,几乎能容得下数百人不止。 排排的壁龛陈列无数奇珍异宝。 挤在最后头的凤清碰了碰了身旁冷着脸的萧怀。 “诶,你们掌门是喜欢到处跑吗?连东海的碧灵珠都猎到手。” “自然,我师父他老人家年年出山,修灵界的奇珍异宝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怎么?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萧怀不自觉远离她一步。 要不是这几人死缠烂打,他才不会冒着被罚的风险将三人一块带进来。 “嘿嘿,怎么会。 你师父他老人家的东西我可不敢觊觎。” 凤清环顾四周。 这里与外头的贝阙珠宫相差无几。 但若用识海仔细感受,便会发现,这里的墙一直处于肉身不可察觉的微摇之中。 “真没想到,之前从后门进来的第一间屋子的地底下,建了这么大的藏宝阁,我们竟然都没找到。” 百里竹细若蚊声,他瞅瞅天井,试图找到个相通的暗道。 凤清示意他不用遗憾:“这是个空间,没途径可入的。 除非空间的主人,或者比之更高深的阵修。 否则别说进来,就是发现都发现不了。” 萧怀:“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学过阵法?” “嗯。” “呵,可惜了,只是个炼气。” “……” 此刻以李掌门和唐长老为首的两拨人都围在一个百灵台前。 台上悬浮着的笔与平日的御灵笔一般大小。 墨玉雕制而成,笔身半透明,其内仿佛有无数金光翻涌。 笔杆上桃花枝粉纹浮雕环绕,边缘镶金,黑笔毫隐隐泛着金光。 那笔周遭有灵气不断涌现,让几人看直了眼。 唐长老对其赞不绝口。 “听闻屏兰谷桃源林有一桃花笔,可绘山河百境,虚实难辨,如今一观,果真妙哉。” 李掌门抚须而笑。 “这笔为上古器修始祖紫云仙尊集天下千朵迥异桃花所炼,故而称之桃花笔。 唐长老可能不知,那仙尊居所——桃源林,也是此笔所绘。 幸而老夫误入其中,得其中神人指引,才得此笔。” 唐长老疑惑:“桃花笔被取,那桃源林岂不是不复存在。” “那人只道,桃源无踪,久留生腻,耽恋不得。 或许一切都是天命所归罢。” “真乃精义,是唐某眼界小了。” “……” 百里竹踮着脚左探右探:“那两老爷爷在说啥,我咋一个子也听不懂。” 于洛怀胸:“讲了那桃花笔的来源与所得,总而言之,就是……” 凤清:“就是那笔的主人准备搬家走人,然后刚巧给李掌门捡了个漏。” 百里竹恍然大悟,继续探头想听点别的。 正说着,那桃花笔突现灵光,无数花瓣飞腾而起,卷向人群。 众人都被花瓣迷了眼,下意识用手遮掩。 混乱之际,凤清二话不说塞了颗补灵丹运起护身法阵。 一瞬间,迷雾四起,周围变得越来越扭曲。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将法阵收回。 此刻于洛他们已经不知所向。 凤清环顾。 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变得混沌而无边际。 一下子明白,自己这是处于另一处空间里。 “为何收回法阵,就不怕有暗器?” 一个软糯声音响起,听起来就像十岁的小萝莉音。 “我的法阵既然挡不住你的花瓣,遑论暗器。”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现在太弱啦。” 凤清嘴角微搐:“不用你提醒。” 她左右看看,只闻其声不见人影,便毫不犹豫撑着后脑勺躺下。 许久,那声音似是有点不可置信:“你在干嘛?难道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凤清打了个哈欠:“搞完法阵很累的,不得休整休整? 要么你现在就把我赶出去,要么咱面对面,好好聊聊。 身为桃花笔灵,想找主人的话这个态度可不好,得平起平坐懂不?”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就在凤清觉得躺得差不多,准备坐起身时,不远处一朵桃花凭空出现。 花瓣绽放,里头穿出个半透明的小女孩,粉色群儒衬得那圆嘟嘟的笑脸格外可爱,让凤清好像上去捏一把。 那手掌大小的人儿飞到凤清面前。 “我出现了,这样可以了,那我给你个机会,成为桃花笔的主人,你可愿意?” “不要。” 桃花笔灵睁大了眼,整个人在半空转了一圈。 “不要? 这可是能一笔造空间的灵笔,你竟然不要?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挑中个满意的,你竟然不要?” “你可以选择隔壁那个叫心瑶的。 我记得桃花瓣也围着她转来着。 她应该也是被你困在另一个空间。 怎么,想拉我当备胎?” 桃花灵有种被看破的窘迫,她急忙挥着小手摇头否认。 “天可怜见,我是想先选你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桃花笔与那心瑶有了感应,便只能将你们俩一块拉入空间了。” 桃花笔存于世间数百万年,器灵的意识早已经能脱离灵器而存在。 凤清琢磨一番,心觉也许那感应是与心瑶身上的某种宝物有关。 她坐了起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下巴,又问: “那你又为何选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就一炼气菜鸟。” “你确实是菜鸟,但你有赤霄剑。” 听着笔灵很笃定的回答,凤清有一瞬间想抡拳。 但还是忍住了,听那笔灵接下来的话。 “赤霄剑在上古时期便已存在。 虽然时间太久,很多事我记不清了。 但这赤霄剑我不会忘,此剑我在跟随之前的主人游历时便见过。 能得到此剑的人,必定不凡。” 凤清按住微微抖动的芥子袋,咬牙道: “安静点狗子,别被人家一夸就想装逼。 这毛病得改,特别是在我想痛打你的情况下。” 芥子袋安静下来,她刚舒口气,那桃花器灵却有点小兴奋。 “我能看看吗?让我过过眼瘾,好不好嘛?” 凤清看着那扑灵扑灵的大眼睛和嘟嘟的小脸,毫不犹豫将剑抽了出来。 “便宜你了狗子。” 桃花笔灵绕着那剑飞来飞去,戳戳手,想碰一下,却被那赤霄剑发出的光芒吓得缩了回去。 “狗子,你吓到人家了。” 赤霄剑收回光,待桃花笔灵摸了一把后,那赤霄剑赶紧飞起,在原地闪着光芒转了几圈。 结果被凤清收拾了一顿,让它乖乖收回刺眼的红光。 桃花器灵却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半晌,她咽了口水。 “你是……神界的人。” 凤清:“……” “你被赤霄剑吓傻了,我就一运气好点的穷逼咸鱼。” “不可能,我是桃花笔器灵,自然也知晓器灵只会对主人和强者唯命是从。 赤霄剑之所以被仙、神两界所敬仰,除了其炼器者为上古创世上神的原因外,还因为它的现任主人——止衡上神。 数次仙魔战役均被她平息,维护六界秩序,被六界广为人知。 因而,除了神界的人,我想赤霄剑是绝对不会轻易听命于人的。” 天哪。 原来她在这一群器灵之中的风评是那么的好。 凤清不自觉挺直胸脯,轻咳两声。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这份上的。 但能得到止衡上神认可的,定是能助我重回桃源林的神人。 所以,别拒绝了,与我结契。” “咳,咳咳,咳咳咳。” “诶,你怎么了?太激动也不至于。” “没事没事,被口水呛了一下。” 凤清这回真的在咳。 她感觉手中的赤霄剑有点抖,瞪了它一眼。 真是的,自家主人都被看轻了,还在幸灾乐祸。 她将目光重新放在眼前这小笔灵。 看着明显比刚刚恭敬和期待了许多,一时不知是该夸呢还是该敲打几下她那小脑袋呢。 万般复杂的心绪到了嘴巴凝成寥寥几字。 “我拒绝。” 第25章 桃花笔,认主了 桃花笔灵急了。 “我做的会比赤霄剑好很多的,真的! 只要你跟我结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画。” 凤清摇摇头:“既然你能猜到我非修灵界的人,我就如实告诉你。 在仙界司命的命簿里,桃花笔应归心瑶所得。 这是她的命数,我不能干涉。 如果你跟我结契,桃花笔归我手,心瑶的命簿受影响,司命必会有所察觉,下界阻止。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 她在修灵界呆了那么久,除了土南外,没有任何人来找上她。 她在六界的仇人那么多。 总该有一个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却一个也没有。 由此她断定,是玄奚他们将其瞒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 凤清觉得还是与她要找的三样东西有关。 为此,她不能让天上人察觉。 哪怕是司命这样的瓜友。 桃花笔灵在原地犹豫许久,才松了口。 “那好。” 随后摇身消失在凤清的视线中。 …… 感受到周围空间再度扭曲,凤清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长信宗的藏宝阁。 “凤清,你没事,刚喊你怎么没回应啊?” 于洛唤了几声,见人终于有反应,松了口气。 凤清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 看来刚刚桃花笔灵是钻入了她的识海。 感觉是过了半刻钟,实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百里竹在猫腰转悠了几圈,又回到他们身边。 “奇了怪了,明明有很多粉色花瓣在飞的,怎么这回全都没有了呢?” 凤清将人拉回来:“那花只是灵素所化,现在桃花笔的灵气散了,花自然也消失了。” “为什么会散啊?” 百里竹话音刚落,前头就响起了狄邱掺杂着欢喜的呼喊。 “师妹,你终于醒了,刚刚突发异象后你就晕过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师兄,我没事。 刚刚好像进入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感觉做了场梦。”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 “快看,那桃花笔动了。” 众人目光移去。 只见原本摆在百灵台上的桃花笔自己飞了起来,掠过李掌门和唐长老。 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落入心瑶手中。 与此同时,一片花瓣自桃花笔笔尖溢出,点缀在心瑶额间,形成一抹花钿,让一些男弟子看直了眼。 华姚有点疑惑:“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李掌门面上凝重,问:“心瑶师侄,可否告知老夫,你刚刚是做了什么梦?” 心瑶看着手里的桃花笔。 她认得,那根本不是什么梦。 而是一片空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片空间里没有她所认知的器灵考验。 感觉就纯纯晾了她几刻钟。 握紧了笔,她重新抬起带着茫然的双眸,启唇: “梦见一个头戴花圈的小孩子,问了我几个问题。 我如实回答完,就醒了,难得这梦跟此笔有关吗?” 唐长老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李掌门,扭头道:“心瑶,你先把这笔放回去。” “好。” 诡异的是,桃花笔刚归原位,还未等心瑶离开,就又飞到她手上。 这回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实。 桃花笔,认主了。 可这灵笔本就是长信宗所有,被这么莫名其妙地给了桑阳宗。 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掌门盯了眼前这少女许久,直至心瑶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倒审视时,他轻叹。 “罢了,此笔既然认主,便给心瑶师侄所有,当是老夫赠予桑阳宗的见面礼好了。” 华姚觉得有些突然:“师父,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唐长老忙跟着道:“是啊,李掌门,这么贵重的礼物是让我桑阳宗受之有愧。 要不这样,灵笔认主已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我愿代桑阳宗再次赠予贵宗百箱灵丹妙药,希望掌门不要嫌弃。” “就按唐长老说的。” 李掌门虽然感觉遗憾,但还是没说什么,他侧目对自己的徒弟道: “此事便不再提。 或许真像那位高人所言。 桃源再好,亦耽恋不得。 桃花笔既然与心瑶师侄有缘,是她的造化。” 于洛听着互相交好的两宗对话,低笑。 “万箱灵丹妙药,怕是都抵不过一支被天地灵气滋养百万年的灵笔的十之一二,你们宗还真是大方。” 萧怀哼声:“不过一支笔罢了,师父也说了耽恋不得,只是没想到,心瑶的造诣竟如此高深,连桃花笔都愿认她为主。” 总之这场赏笔宴意外地成了一场欢送宴。 自出了藏宝阁,李掌门一看见萧怀、于洛和百里竹,就好像忘了萧怀将人送走的承诺,直接忽视。 而是先火急火燎地将桑阳宗一行人客客气气地送走。 眼不见为净。 萧怀则看着又双叒叕在跑温泉的两人,干脆自己上去也泡了一波。 “凤清那无耻的家伙呢?抛下你们两个跑了?” 百里竹将水溅他身上,没好气回道:“不准骂我师姐。” 于洛踹了百里竹一脚,让他安分点,别将水波及到他,然后认真回答了萧怀的问题。 “说是去后门那的茅厕解手了,再等等。” 与此同时,在掌门殿后门。 凤清确认了方圆几里外没什么人后,才抽出赤霄剑,冷声: “还不快出来。” 顿了下,又道:“狗子,现在还想继续当帮凶,我连你一块揍信不信?” 凤清刚凶完,赤霄剑泛出红光,原本暗红的剑身现出片片桃花。 一个半透明的小萝莉从赤霄剑钻了出来,低垂着头,不敢看眼前人。 凤清脑壳突突作响。 若不是在看到与心瑶认主时,桃花笔的灵气弱了很多,她也不会去查看赤霄剑的灵气状态。 也不会发现—— 自家胆大包天的狗子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将剑器空间随便开给一个笔灵藏身。 特么瞒的还是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 凤清想想就来气。 偏偏赤霄剑这回不像以前那般乱动,乖乖地一动不动。 让她举着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算了,回头再收拾你。” 将剑收回芥子袋,她重新将目光放到眼前这个巴掌大小的器灵身上。 “你已经跟心瑶结了契约,为什么还要跟着?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第26章 要想睡得好就得忘得掉 “其实是桃花笔跟那人契约了,不是我。 我是开了灵智的器灵,从桃花笔分开后就不会受契约的束缚啦。” 似是怕凤清拒绝,她忙挥手解释。 “你放心,心瑶跟桃花笔的契约还在,不会影响她的命簿,天上的神仙也不会发现你,你不会有事的。 求求你了,就别赶我走嘛?好不好?” 凤清来回走了两步,抓了抓头发,有些炸毛。 “现在是我有没有事的问题吗? 现在是你有没有事的问题好不好? 你特么是不是傻。 知不知道擅自脱离本命法器的器灵最终会消散的? 这么常识的道理你之前那主人没教吗?” 桃花笔灵嘟囔着嘴:“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想跟你嘛。” “你就看那心瑶这么不爽?” “我常年生活在桃源林。 她身上有股子跟桃源林不相符的气息。 我不喜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桃花笔会不受我控制,对她起了感应。” 桃花笔灵飞到凤清身旁,扯扯她的衣摆,不依不饶。 “虽然桃花笔没了,但我还可以让别的笔画画。 我可以再画片桃源林给你。 就让我留下好不? 只要别像那老头一样把我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什么都好。 我很容易养的。 真的!” 凤清一把拎起那小萝莉。 看着有点透透的摸起来却挺有果冻手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既然你看她不爽,我刚好也对她没啥好感,勉强算在一条线上,就当我给狗子找个伴乐呵。” “好耶!” 桃花笔灵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凤清感受到芥子袋的晃动,没有像平日那般让其安静下来。 “师姐,你在玩什么?” 百里竹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将桃花笔灵吓了个激灵,左闪右闪,最后决定缩到凤清后头,揪着她凌乱的发丝偷偷瞄着后门那边的情况。 “没事的,他们是我的师弟,以后你的灵体要想维持下去,还得靠我师弟呢。” 凤清拍了拍她的小发揪,安慰道。 待凤清给前来找她的于洛和百里竹说明情况后,三小只凑在这笔灵前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哇,这就是桃花笔灵,好小一个。” 百里竹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脸。 于洛:“都器、灵分开了还能活蹦乱跳,她这是活了多少岁啊?” 凤清:“得有数百万年了,你问她,她会说话的。” “哇,还会说话。” 百里竹忍不住又戳了一下那结着朵小粉花的发揪。 笔灵被这边捏一把那边拍一下搞出来脾气,灵巧地躲开百里竹的手指头。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的第一任主人是紫云仙尊。” 于洛惊讶:“那得近上古时期了,紫云仙尊在世时不过数百年,想不到在数百年间,他炼的器竟已能化成这般不俗的灵体。” 笔灵有些得意地叉腰仰头:“那是,我挑主人就没错过。” 百里竹突然想到个问题,扭头问凤清。 “她有名字吗?” 凤清将百里竹的头掰回去:“问她。” “我上一任主人叫我桃桃,但是他说——” 笔灵学着大人模样摇头晃脑。 “沉湎于过去是走不出来滴,要想睡得好就得忘得掉。 所以我现在没有名字。” “……” 百里竹:“啥意思?一会有名一会没名,到底是有名没名。” 于洛:“就是让凤清给她取个新名字。” 凤清点点头:“虽然我很想吐槽你主人的品味。 但不得不说他的话真特么有道理。 这样。 既然要放下过去,你就应该斩断与桃桃的任何联系。” “嗯嗯,我会的。” “所以你以后就叫阿花好了。” “……” 桃花笔灵开始怀疑自己用命来换这个主人,到底对还是不对。 这是三人头顶出现一片阴影,一只手把桃花笔灵叼了起来。 “你们在干嘛?” “……” 凤清:“你们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于洛:“我们让他开了后门结界。” 百里竹挠头:“诶?我记得后来给了一个神刀手让他晕过去,这么快就醒了?” 萧怀气急败坏:“好啊,我说怎么脖子现在还疼,敢情是你这家伙下的黑手。” 说完就伸手想给百里竹一个大比兜。 结果右手传来一阵疼痛,嘶了一声松开手,抬头时百里竹已逃窜至几十步外。 萧怀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刚刚咬了他之后躲到凤清身后的桃花笔灵。 “嗯?这小不点是啥玩意?” 凤清:“那个……萧师兄是来送我们出去的吗?” “噢,是啊,再不送你们出去师父他老人家可得抓着我不放。 不是别扯话题,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我养的灵宠。 你看哈,世间灵宠万千,我养了个小可爱过过眼瘾,有问题吗? 还是萧师兄也喜欢这种小萝莉小可爱小毛绒小……” “打住,我一个大男人喜欢这玩意干嘛? 真是的,还不赶紧,跟我离开掌门殿,被我师父发现谁都不好受,今儿什么日子,摊上这段倒霉事。 嘶。 那粉色灵宠到底什么玩意,咬起来真特么疼…… 嗯?那灵宠身上的香怎么这么熟?” 萧怀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脑子已经将他平生所学转悠了数圈。 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 顿时感觉头上有无数道雷劈过。 “靠,师父的桃花笔灵怎么会在你们那?” 他转身,正想抓他们问个透,却只见身后几片叶顺着风转了个旋儿。 “人呢?” 他再转身。 不远处几个熟悉的背影正疯狂逃窜。 “你们给老子站住! 给我好好解释那小不点到底怎么回事! 站住!” …… 当晚,萧怀的院子里。 经过凤清前删后减、添油加醋的解释,萧怀绝望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师父的宝贝桃花笔给别人当嫁衣了。 这嫁衣还是两套。 其中一套还是他间接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心大。 就不会摊上这几个无耻家伙。 桃花笔灵也就不会莫名其妙认外人为主。 作为宗门掌门座下第三弟子,这罪过真不可饶恕啊! 在萧怀呆立窗前、仰天忏悔之时,另外三人蹲在庭院里,观察着木笼子里的阿花。 凤清摇摇头:“不行不行,被关着才能活,一点都不自由,换一个。” 于洛想了想,将阿花放出来,把木笼子重新捣鼓几下。 “这个呢,将九曲灵参做成斗篷,可随身携带。” 这回凤清还没出口,百里竹嘟囔了一句: “好丑的衣服啊。” “阿花不穿丑衣服。” 于洛又捣鼓了片刻。 “缚灵镯,可避免灵气外散,在九曲灵参的作用下,也可自由吸收天地灵气巩固灵身。” 凤清眼睛一亮:“这个好,就这个了。” 阿花晃了晃手腕上大小正合适的镯子,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于洛沉吟:“镯子虽然有用,但时间久了,器灵还是难以长存。 狗子本就不是凡剑,自身也会幻化出剑灵。 能附在剑上只是一时的,眼下需找个合适的法器固灵才行。” 百里竹:“那些符修画符的御灵笔不行吗?” “阿花是因桃花笔而生。 桃花笔是紫云仙尊在飞升前用天地灵物炼制而成的后天灵宝。 想要让阿花作为器灵长久存在,必须是能与桃花笔相较量、且无法幻化出灵体的灵宝才行。” 百里竹听着脑壳懵。 “这么麻烦,那还不如直接拿东西去跟那心瑶换桃花笔呢,没了阿花那笔应该就是个空壳子。” 凤清两手一摊:“就算没了阿花,桃花笔依旧是灵宝,实力会随主人修为提升而进阶,况且,她不会损伤修为自断契约的。” 百里竹有些幽怨地戳了戳阿花的发髻:“真是的,好好待在你的笔里不香吗,为了跟着狗子煞费苦心。” 阿花侧头躲过伸来的手,理直气壮:“你管我。” 于洛:“只能先这么着了,好在阿花实力不弱,维持灵体,加上缚灵镯,至少十年内并无大碍。” “咕噜~咕噜~” “……” 百里竹举爪:“不是我。” 阿花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脸颊浮现一抹粉红。 “我饿了。” 看在阿花承诺帮她保守秘密的份上,凤清爽快地将芥子袋里的灵植往地上一摊。 “吃,不用客气。” 阿花拿起一棵灵植吸了吸,又放下。 “灵气不纯,不吃。 这棵好扎手,不吃。 好丑,不吃。 呸,这啥呀这么难闻,不吃不吃。 ……” 阿花挑挑拣拣。 凤清满头黑线。 于洛和百里竹看她逐渐平直的嘴角和握紧的双拳,果断往后一站。 凤清利落掏出赤霄剑往地上一砸。 土地裂到于洛和百里竹的脚边,剑风刚好擦过阿花的发丝,让她抖三抖。 冷冽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里。 “要么,给老娘憋着。 要么,饭钱你挣。 选一个。” 啧。 这主人。 好拽。 但好凶。 不喜欢。 阿花心里嘟囔。 她毫不犹豫,抓起灵植张嘴就吸。 她边吃,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是阿花想吸的。 是阿花的小脑瓜指挥阿花吸的。 待看见灵气被吸得一干二净的灵植,凤清这才收回剑,轻笑着拍拍那毛茸茸的脑袋。 “阿花真乖。” 阿花抖着小腿,小脸乖巧。 “主人教得好,教得好。” 另外险些被剑气波及的两人,看看天看看地,又望了望窗内的某人。 然后很自觉地挪来一块草皮,将地上的裂痕一盖。 完美。 当晚,萧怀死活不让那几个家伙过夜,硬要将人送走。 凤清没法,只得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哎呀,我给忘了。” 萧怀抱胸,没好气问:“忘了什么?告诉你,别想找那些莫须有的理由糊弄老子。” “我忘买芥子袋了,你们这哪有卖的呀?” 见萧怀一脸不乐意,她补了一句: “难道萧师兄想要让轿子大摇大摆地从这院子一路颠到大门口?也不是不可以诶。” “在外门的杂货阁里。” “好嘞,萧师兄且等等,我等去去就回。” 凤清说完,拉着另外两人就飞奔出院子。 过了一会,门被敲响。 萧怀一把推开门,脑壳突突。 “又怎么了?别告诉我又不认路。” 没有他想像中那贱贱的笑声,反倒是疑惑的少年声音。 “三师兄?” “?” 萧怀这才发现,敲门的是小师弟朱兴。 “三师兄,你在跟谁说话?” “没呀,我跟谁说话了?是你听错了,这么晚,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让我来看看你,三师兄不让我进去吗?” “就在这说。” “好,其实是关于今天的事…… 师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我们都相信你,事情都过去了,三师兄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们说的,还有,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凶了一点…… 三师兄你在干嘛?” 朱兴看着萧怀随着他的目光晃来晃去,仿佛在遮挡什么。 “没事没事,小师弟你说得对,师兄都懂,都懂,你先走,我要睡了。” “真的懂?” “真的!” “那好,那三师兄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哈。” 萧怀松了口气,掩上门准备回屋,还没进屋,听到门口一声吱嘎。 “三师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都说了才好…… 诶,师兄你院里这是什么?” 萧怀转身看到自己推开门进来的朱兴,脑子停机了一瞬。 朱兴不顾萧怀的迎接,自顾自靠近那东西,借着屋内透出的光,看清了是为何物。 “三师兄,你这里怎会有一顶轿子?” 还是粉色的。 “……” 难怪今日听内外门传,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乘轿而来,原是来寻三师兄了。 大晚上的,这轿子竟还在这。 莫非这就是二师兄说的,屋中藏轿? 不等萧怀开口,朱兴自己明悟了。 他再看看窗内的光。 夜深人静,摇烛微晃…… 他记得二师兄说过,这种情况千万不能莽撞打扰。 “三师兄,别说,你不用说。 我懂,我懂。 你早点……睡。 明早的课业我会帮你跟师父请假的。” “对了,三师兄,二师兄说轿子要大红色才好,三师兄拜拜。” 朱兴深呼吸一口气,不顾萧怀苍白的解释,奔离院子,掩上门前还不忘加了句提醒。 萧怀眼皮直跳,看着紧闭的院门,二话不说将那轿子踹了一脚。 “真特么。 你丫的凤清。 老子这回真是清白不保了! 嘶! 这破轿子怎么这么硬?” 第27章 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 凤清大摇大摆地走在离开长信宗的大道上,突然停下脚步。 百里竹:“怎么了?”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 于洛想了想,问:“你昨晚买芥子袋少给钱了?” “屁!我像那种抠门的人吗?像吗?” 百里竹:“那你就是忘砍价了。” “对吼,我说怎么长信宗的物价贵得离谱。” 于洛:“……” 长信宗宗门口。 萧怀看着逐渐走远的三个背影,松了口气。 无耻的家伙终于走了。 转身准备睡个舒服的回笼觉,突然感觉地下晃得厉害。 “地震了?” “师弟,别走啊,再陪我们练练嘛,宗门好久没有这么会用剑的弟子了。” 萧怀抬眼,在一片尘烟中,眼睁睁看着一群跟他穿着一样宗门服的弟子群拥而来。 为首的人举着剑朝宗门口使劲狂奔。 “你们别追了,就那几招挑符的破剑式,还想怎么练? 萧师兄! 好久不见,帮我拦拦,多谢。 凤清! 于洛! 百里竹! 你们三! 等等小爷!” 萧怀在那人跨出宗门口的一刹那,毫不犹豫踢了一脚,结果踢了个空。 “特么你们这帮散修,走了也不想让老子安心是不是! 还有你们。 看清楚我是谁。 我可是掌门座下三……蛙趣! 你们别过来。 别、踩、脸 ……” 别让老子再遇见你们! 长信宗,掌门殿。 萧怀跪在殿中央。 手时不时揉揉快被踩扁的两臀。 李掌门端坐在上方,抿了口清茶。 “你自小生活在宗门,为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脸面呢,在为师眼里,已丢得皮都不剩。 如今这儿只有师徒你我。 说说,那三人是怎么回事?” 萧怀重新跪好,没犹豫多久,就将苍露洲和昨日的事都抖了出来。 自他说完,片刻过去,沉默许久的李掌门才缓缓开口。 “你觉得,那几人是谁?” “还能是谁,一群无耻的散修。” “我的徒儿,你到现在还觉得,那只是一群浪迹天涯的小孩?” 萧怀一时不明,所以选择了闭嘴。 “为师在今年的收徒大会后听闻,云起宗收了个不得了的徒弟。” “云起宗?” 萧怀不解。 “您是说那几人是那个倒一宗门的弟子? 不可能,堂堂大宗门怎么会出这么几个无耻的弟子。” “徒儿啊,为师今日教你一句话。 做戏呢,要做全面,看戏更不能只看表面。 你们都纠结于那凤清昨日在温泉边的信口胡诌,却忘了她身后那个身具火灵之体的小孩。 偏偏,今年云起宗就新入了个同样是火灵之体的弟子。 你说,会这么巧吗? 为师总让你们多看多想多思,不要总一味地埋头修炼。 结果呢,你们不听,现在好了,被耍了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萧怀低伏着不敢言语。 其实,有没有可能。 还是因为是他们修为还没到一眼就看破的地步。 但他不敢说。 “师父放心,等明年会试,弟子定将那云起宗打得落花流水,定不叫师父忧心。” “为师现在是忧心这个吗?为师忧心的你们。 云起宗那些弟子,都已经不将目光局限在宗门内。 而今你们呢?还只会想着那宗门会试的打打杀杀。 这样,过几日,你和你的师兄弟都给为师出宗历练,什么时候修为突破瓶颈什么时候回来。” “弟子明白,对了师父,那云起宗这事还要告诉桑阳宗吗?” “不用了,他们得了为师的桃花笔,这回儿准是在暗自得意,我们就不要再瞎凑过去丢脸了罢。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师父。” 萧怀瞄了眼满脸阴沉的李掌门,暗暗擦去额间冷汗。 还是不要告诉师父关于桃花笔灵的事了。 不然过段时日的历练,能不能出宗门都是个问题。 “还有一事。” “师父您说。” “会试上多多留意那个凤清。 据你所言,桑阳宗的人在拿到神剑后,神剑却主动追随那几人而去,足见这小孩不简单。” “师父,万一那神剑只是巧合呢?毕竟我们只看到那剑的行踪,并没有她操控神剑的证据。” 李掌门摇摇头。 他一挥袖,袖口一长笛腾空而出,自发吹了起来。 很快,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鸟儿飞入殿中,停在他肩上。 “掌门殿后门的灵鸟常年看守后门结界,昨儿却消失了一整日,直到今早才出现。 这灵鸟竟也不喊不叫,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好在今早来的时候,它的修为精进了一步,会说人语。” 萧怀:“那这不是挺好的吗?只能说明凤清用了什么法子将灵鸟禁锢住,但没让它受到什么伤害呀。” 李掌门叹了口气:“问题就在这里,灵鸟的修为与凤清的所为有关。 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使灵鸟口出莫名之词。” “渣男,渣男。” “吃桃桃的坏蛋。” “绿茶,绿茶拌莲花。” 像是为了印证李掌门的话,下一秒那灵鸟开口,让萧怀感到云里雾里。 李掌门:“看,能做到伤鸟于无形,此人定非是宵小之辈。” 萧怀点点头。 学会了。 下回不能用他的孤羽鸟对付那帮家伙。 好在昨日,那帮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才让他们没有伤害孤羽鸟的可趁之机。 亏他还骂自家鸟胳膊肘往外拐。 原是他错怪鸟了。 李掌门不晓得萧怀心里的小久久,继续他的说教: “而且,此次她带人闯掌门殿的事为师没有追究,也没有当面戳穿她的话。 除了给你留个面子,其它的原因…… 为师想,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懂为师的意思。” 萧怀低着眉眼,静默。 直至一盏茶尽,李掌门起身之际,他跪地磕了一头。 “弟子明白。” 掌门殿外,三人猫腰聚在门口,偷偷查看殿内情况。 公孙良:“小师弟,你是不是忘了今早帮三师弟请假?” 朱兴:“我明明请了呀。” 公孙良:“那为何师父还找他问责?” 华姚:“大概是因为昨日的事。” 朱兴:“二师兄,是不是你?我都说了昨晚的事不可外传的。” 公孙良:“哪有,我嘴可严了。 华姚:“我说的不是昨晚的事。” 朱兴:“那是什么事? 诶,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昨晚的事? 我不是只告诉——好啊,二师兄你个大嘴巴子。” 公孙良:“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大嘴巴子。” 华姚:“我说的是昨日掌门殿的温泉之事。” 他总感觉如今的三师弟,不可能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公孙良:“说到温泉,大师兄你是怎么抓到那三个不速之客的?” 朱兴:“大师兄昨日不是当着大家的面解释过了吗?” 公孙良:“我需要更多细节,好重新复盘还原一下。 华姚:“那我不说了。” 公孙良:“为什么?” 华姚:“因为你是个会添油加醋的大嘴巴子。” 公孙良:“……” …… “阿~嚏!凤清揉了揉鼻子,重新靠在土撬扶手,听着百里竹兴奋的呼喊。 “不迭谷,出发!” 此次,他们四人一回到云起宗,还没趟床上,就被大长老逮了个正着,重重训了一顿。 并罚他们一日后到不迭谷闭关。 于是在回宗后的那一日。 他们匆匆忙忙,拿着阿花跑遍宗门问上问下。 终于在银梅那得到个不算特别没用的消息。 “你们三长老是炼器修士,如今在不迭谷闭关,或许他能帮你们找到想要的灵宝。” 不迭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不迭溪可通那里。 还好土撬确实如凤清平日所言。 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不等到大长老说的闭关日子,几人便提前坐上前往不迭谷的土撬。 凤清靠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玉简上的论坛。 此次密探长信宗之行,不算没有收获,还是成功学到传讯符。 只不过凤清不敢将符文画下来。 作为一个只懂符文不能画符的修士。 凤清选择在长信宗买芥子袋时囔囔了半晌,顺来了张传讯符,并给于洛讲破口舌才得了她手中这个能化音为字的玉简。 她边刷边感叹。 一嘴一划拉地刷论坛就是好。 “话说这个二长老到底是何许人也?自打我们入宗几个月来,第一次知道此人。” 百里竹边划桨边找话聊。 另一头摇桨的于洛:“我也没听过,平日宗门的课业都被大长老和二长老包揽下来,课都没有这位三长老的份。” 百里竹:“那这位三长老好闲哦,大长老和三长老每日跑上跑下教授课业,听着就累。” “那你怕是对累有什么误解。 人家内门两日才一节,外门全是术法课,还是大长老上的。 他老人家一上术法课就坐等喝茶,偶尔聊几句碎言碎语,课全让外门大弟子讲去了。 那叫累吗? 怎么看都是去养老的。” 百里竹顺着声侧目:“诶,何沭,你不晕啦。” “小爷看着像是这么弱的人吗?” 坐在凤清对面的少年刚说完,感觉又是一阵反胃。 “呕……” 百里竹:“算了,想你来接这划船活是不可能了。” 说完便继续认命地摇起桨来。 凤清则继续刷着玉简上的论坛,看到讨论榜首的,基本都是关于桑阳宗的。 除了在心瑶获桃花笔的转述中,偶尔有扯到长信宗的字眼外。 看来心瑶这名字已经在修灵界广为人知。 “看什么好看的?我也要看。” 阿花不知何从芥子袋里钻了出来,左晃右晃找不着最佳旁观位置,最后窝到凤清的脑袋上。 她看了一眼玉简上的字。 “八卦,是什么呀?” 凤清想了想,给了个较为中肯的回答。 “就是日常唠嗑到的小道消息。” “八卦下面这个名字好熟悉呀。” 阿花戳了戳玉简上“萧怀”两字。 凤清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 “就是昨日被你咬一口的那个人,他现在的花边消息可能得传好几个月了。 要我给你讲讲不?” “哼,叼阿花的坏蛋,不是好蛋。 阿花不想听,想听下面这个。” 凤清目光下移。 玉简上,位列八卦榜首第二的,是两个被标粗的名字。 “我给你念念哈。 有修士爆料称,桑阳宗新晋天骄心瑶前日出现在过人宗,与夜渊处在一块,疑似幽会。 这爆料爆的,还整啥疑似啊,压根就是好。” 在司命的命簿上,夜渊是心瑶此世的真命天子。 百里竹:“那天桑阳宗的人不是在长信宗吗?难道那心瑶还会分身?” 凤清:“那天日还没落,长信宗掌门就将人送走了,可能人还没回桑阳宗就跑别宗去了。 也不知道桑阳宗那帮男弟子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何沭一阵发泄后,瘫在土撬里,嘴上却不饶人。 “呵,连女子误道的常识都不懂,亏他还是首席大弟子。 真心祝他老了去吃糖,只有舔的份。” 凤清扬眉:“你跟那夜渊有仇?” 她话还没问完,何沭又一次吐得天花乱坠,只得于洛好心帮他解答。 “不是夜渊跟他有仇,是夜渊的同门跟他有仇,小时候打架,他仇人将夜渊怂恿去当打手,从那以后,连着一块结仇了。” 百里竹:“首席大弟子?很牛逼的人吗?” 于洛:“夜渊是过人宗掌门从小带到大的徒弟。 三岁提剑,五岁引气入体,七岁越级斩妖,八岁筑基,十岁得本命剑。 如今他是六宗亲传中第一个金丹弟子,是最能继承过人宗掌门衣钵的天骄。 正如此,他也是六宗拉仇恨第一人,修灵界各大黑道势力频频出手暗杀。 前段时日,夜渊在外被追杀落难,刚好遇桑阳宗的心瑶相救。 此后两人的来往胜过两宗交情。” 百里竹:“你还关注这个?” “别忘了,八卦也是商机的一部分。” 虽然于洛刚刚的消息与命簿说得丝毫不差。 但看到玉简上突然弹出的「“夜心”折扇首卖」框框,落脚还有个于氏商标。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叉掉那恶毒的资本框,她手上一划拉,在萧怀那条八卦的留言下一通叽叽喳喳。 看到刚掉下去的帖子又升回榜首,她满意地退了出来。 没多久,土撬停了下来。 “不迭谷到了!” 第28章 不迭谷的三长老 汩汩溪流钻过幽暗的溶洞,带着两岸星辰花丛的清香,几经流转,最终融入一处大湖。 湖水在遥远的对岸又缩回溪流,仿若孤游的片叶,飘然乘风寻下一个归处。 土撬停靠在大湖入口处的右岸。 四人上岸,环顾。 从这里眺望,能看见杂石相间的一里草地外,绕着开遍满树天蓝花儿的林子。 百里竹随意吹散脚边一株蒲公英,淡淡的蓝绒毛儿在空中转了几圈儿,逐渐融入目极处的花林。 “这就是不迭谷?” 何沭捧了几把湖水洗了个脸,深呼吸着清净的空气。 感觉舒服多了。 清澈的水溅到岸边青草,滑溜成滴滴水珠。 随意折下一草根,随意一甩,叶脉上的水珠又回到湖里随流飘荡。 他像话本上的剑客那般叼起草根,说话时那草一晃一晃的:“这岸边的草都高低不齐,不像是有人长久会住的地,我们真到这待上一个月?” 于洛好心纠正:“是闭关。” 百里竹:“那我们睡满一月不就好了,三长老是不是也在这里睡觉?我们这么大声会不会打扰到他?” 于洛:“你怕是对闭关有什么误解。” 何沭拍了拍手上的水,起身时瞥见趴在岸边的人。 “凤清,你看什么呢?” 他凑过去。 “你眼睛出毛病了?看只蝴蝶要这么近。” 凤清指了指蝶儿:“这不是一般的蝴蝶,你们也来看看,它不躲不藏多懂事。” 一下子,四个人都围在岸边一块石头周围,瞅着那只蓝色的蝴蝶。 于洛观摩几眼就明白过来:“这是仿蝶灵器,受主人的灵素掌控,看起来跟真正的蝴蝶一般无二。” 百里竹眼观草地上许多模样类似的蓝蝴蝶,有些惊讶。 “这么多蝴蝶难道都是灵器?谁会这么闲,做那么多假蝶。” “二长老说三长老跟于洛一样是器修,此地也就他有这本事喽。” 何沭说着说着,草根从嘴角滑落,被百里竹抢了过去。 躲开何沭的伸来的爪,他也学着何沭的样子叼着另一边草根开口:“那他人在哪?躲起来睡觉了?” 正说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将草拿在手里。 “这玩意不好吃,为啥会有人喜欢叼着啊?” “你懂个毛线,给我拿来。” “我不。” “给我。” “……” 凤清侧目,趁两人不注意,一个起身将他们手里的草根拽走,再弯腰碰了碰那蝶的湖蓝色翅膀。 然后将那两张凝视她的臭脸掰向蝴蝶飞走的方向。 “小蓝蝶会带我们去找的啦。” 话落,蓝蝶扑棱几下,随四散的蒲公英飘至远处。 很快,像是有感应一般,周围的草丛里飞出许多同样的蓝蝶,往林子那而去。 “跟着它们走!” 进入林内。 周围满树蓝花,地上铺满了花瓣。 凤清眼尖地发现那些掉落的花瓣萦绕着充足的灵气。 于是一路过来,她见散落的新鲜花瓣就揣怀里,用衣襟兜着。 何沭见了,再瞅瞅那些漂亮得能赛过他如秋苑的花朵儿,想起苑里光秃秃的小路,果断跑在凤清前头,挑着好看的就捡。 百里竹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跟在凤清后头,拾起她不小心掉落的几片花瓣把玩。 总之,只有于洛在前头很认真地察探蝶群的踪迹。 外头排排树木林立,跟着蝶群渐行渐里,到了里面逐渐空旷起来,直至一圆石台。 准确来说是众多树木围绕中央的宽阔石台而立。 蝶群整齐地绕石台四周转悠起来。 那石台上盘坐着一个人。 内着藏兰白地长衫,一条黑蛮纹带系在腰间。 外随意套了件宗门特有的青色长褂,褂尾铺了将近大半个石台。 蝶群飞舞生出的风儿,将被木簪半束起的墨黑长发轻轻扬起。 五官如玉雕刻,偶有发丝拂过略带冷峻的薄唇,剑眉下微闭的双眼依旧不为所动。 四人呆立在石台外,愣愣盯着那宛若谪仙的男子,心头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 这大哥,简直帅得一逼! 蝶群散去之时,一双深邃的眸子将他们尽收眼底。 四人很有眼力见地开口:“三长老好。” 云泓换了个姿势坐起,左手肘撑着躬起的膝,宽大的青袖能遮到靴尖。 轻轻扫过四个小孩,他平静开口:“谷里有的是花,出关再拿也不急。” “先拿再说,等出关时就不一定有兴致了。” 云泓扫过少女的笑嘻嘻的脸,没有恼怒也没有想打趣的意思。 “你就是凤清?” “是的是的,长老您眼神真好,第一面就认出来了。” “不难猜,掌门师兄座下,只有你一个女的。” “长老真好,还没见面就已经开始关心我们了。” “不关心,只是银师姐昨日传信告知过。” “害,那这也算另类的关心嘛,知道是一回事,熟熟眼又是另外一回事嘛,长老我向您介绍一下我的三位师弟。” 凤清拉过百里竹,准备来一番有兴致的搭话。 还没开口就等来云泓低沉的嗓音。 “火灵之体,你是百里竹。” “长老果然火眼金睛,那来看看这位温和友善的……” “目前修为最高的于洛。” “长老真是洞隐烛微,想必以您超高的卓识,定是知晓那位何沭师弟了。 不过呢光知道还是不够滴,弟子觉得长老您与弟子等许久未见,想必对弟子等的经历也应有一番兴趣,弟子这就为您细细道来。” “没兴趣。” “长老这样可不好,人呢得有求欲之心,方可涵养性情,多与人说说话总是好的嘛,话说这不迭谷只有长老您一个人吗?会不会很无聊啊?” “嗯。” 顿了会,云泓又道:“不会。” “……” 这天还能好好聊吗? 三人在后头咬牙憋笑。 这应该是凤清第一次唠嗑时吃瘪。 凤清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话术不对,到一旁暗自伤神了一会。 于洛很可靠地上前行礼。 “听二长老说,三长老您在器修上卓有成就,弟子们有这方面的疑问,想向长老您讨教。” 云泓颔首:“问。” 凤清伤神完,立马将阿花从芥子袋放了出来。 接下来四人加一小萝莉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一通后,以三长老云泓的一句淡淡的“嗯”结尾。 云泓袖手一挥,原本沉寂的蝶群很快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和四人之间有序飞舞。 一幅由蝶群组成的修灵界暗蓝色地图油然而生。 “无器灵的灵宝难寻,即便寻到,也难保日后灵体滋生,比之更可靠的法子,便是九黎魂珠。” 云泓朝图上一个地方隔空指了过去。 地图中心有处点亮了起来。 凤清一眼便认了出来。 “神山!” 云泓:“不错。 五千年前,一次神妖战役中,妖族落败,妖族的九黎壶也在意外中损失一角,那一角遗落修灵界,化作九黎魂珠。 九黎壶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器,能炼天下万物,亦可容万物生灵,九黎魂珠虽远不及九黎壶,但容纳灵体不在话下。 前段日子神山气息波动,有坐镇的修士窥探出九黎魂珠的气息,你们可前往一试。” 凤清内心一沉。 九黎壶她不是不知道。 那神器一直被妖界奉为圣物,九黎魂珠在五千年前那次战役后被妖族收回妖界,视若珍宝。 神山一向是被修灵界视为圣地的地方。 魔、妖禁行。 妖界的宝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神山,只怕有妖界的势力蠢蠢欲动。 “刚巧六宗会试后宗门弟子有几率前往神山,我们可以试着搏一搏。” 于洛的声音唤回了凤清的深思。 她重新绽放笑容。 “于洛说的是,不就六宗会试嘛,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然后问鼎神山。” 凤清极力鼓劲,眼神往云泓那一瞄。 很好,这么正能量的打气,脸还是不带抽一下的。 他只是淡淡说道:“给我展示一下你们的实力。” “是。” 四人眼前一亮。 这大概率是要指导他们了。 三长老看着就比唠叨的大长老和恐怖的二长老靠谱得多。 “长老,我先来,我先来。” 百里竹很兴奋地上前,然后很兴奋地放了个大火球。 “长老您看怎么样,是不是很牛叉?不止哦,弟子还会御剑。” 百里竹说着,掏出铁剑站上去,在另外三个同门愤恨的目光下左飞一圈右摆一圈。 就差把“快夸我”三字写在脸上。 云泓默默将上蹿下跳的火球用灵力扑灭,再随手挥去。 一群灵蝶将正得瑟的人、剑分开。 “嗷,干嘛拿走我的剑啊?” “呵呵,还不是你小子显摆,遭报应了。” 何沭幸灾乐祸地看着被蝶群抓着脚倒挂在半空的人,瞄到云泓漠然的眼神,立马闭上嘴。 百里竹因为晃太大力而摔了个狗啃泥,蔫蔫地爬起。 这时听到三长老开口。 “能将霸道的灵火掌控娴熟,看来你平日没少练,不过剑修一入筑基便可御剑是常理,不必骄傲。 你现在缺的,是剑诀,若我猜得不错,平时二长老教你们只是基础剑诀,你的火灵之体适合更高的剑诀。” 云泓说着,从须弥戒拿出一本卷宗。 “此为火系极品剑法,若练成,会试上不至于被动。” “谢谢三长老。” 百里竹揣着卷宗欢欢喜喜地跑回队伍。 “长老,弟子也是剑修。” 何沭在云泓面前耍完一套剑式,很期待地等待他的指点。 “你先去炼出一颗最适合剑修服用的丹药,再来找我。” 云泓轻挥,一个丹炉和一堆灵植药材出现在不远处。 何沭纳闷,但还是乖乖去了。 于洛在百里竹的配合下,将自己改良过的玄阴飞羽牌熟练抵抗猛烈的火球。 “请长老指教。” “双灵素的运用对你来说已经信手拈来,极品法器的炼制已经难不倒你,你可以朝灵器炼制进阶了。” “可是弟子不知为何,炼制灵器时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防御性能。” “法器向灵器的进阶,对灵力需求跨度大,不单单是利用灵力改造,更多是灵力的注入与吸附,这是提升灵素的功法,里面有所需的灵材说明。” 于洛恍然,原来是灵力不够的缘故。 “弟子谨记,谢长老指点。” 轮到凤清时,云泓倒是先开了口:“不可使用丹药。” 她默默将揣进芥子袋的手缩了回来。 凤清在大脑溜了一遍,想到一个阵,便双手开始结印…… 云泓看着刚结好的炎杀阵,随手一个水球丢去,阵法上排布的火焰很快就熄了个彻底。 凤清:“……” 不带这么玩的。 “你是筑基?” 百里竹“咦”了一声。 “师姐不是炼气吗?” 凤清马上应和:“对,我是炼气。” 见云泓满眼的漠然加笃定,她马上老实承认。 “好,是筑基,不过只是火灵素。” 不等云泓再问,于洛有了疑惑:“平常修士的不同灵素哪怕提升速度不同,灵素间都会相互牵扯,显现的修为基本都在一个水平上,为什么到了凤清这就变样了?” 就像他本身的水灵素和木灵素。 虽然两者品阶不同,但随着他水灵素的修为提升到筑基,木灵素的修炼速度也随之提升,以至在最短时间内提到同一个层次上。 云泓:“你说的是几乎所有修士的修炼法则,但也不乏另一种过程,那就是体内灵素互不干扰的情况,一种灵素提升,既不帮衬也不干扰其它灵素。 但这种法则最大的不同便是修为的显现,只要修炼者本身不凸显,在任何修为的人眼里,永远是最低阶灵素的修为。 两者都有利有弊。 后者虽说隐藏修为容易,灵素炼成的纯粹度高,但修炼甚是困难,对寿命要求也高。” 听到最后,凤清想起自己以前光是从开始修炼到飞升成仙,即便每日省时用功卷死卷到他人咽气,也要花一千年。 好像当时的修士普遍飞升的,基本在五百岁上下。 她再次为自己拉高了飞升均龄而默默忏悔。 于洛也终于解了困扰许久的疑惑:“难怪只要有充足的灵气,凤清就能结出各种品阶的阵法,原来是有先天的影响。” 为了谨慎,凤清马上多补了一句:“我都说了我看书看得多嘛。” 多个屁! 都是那一千年修炼的惨痛经验。 “哎嘛,那岂不是我进了棺材,她还在活蹦乱跳?” 百里竹想到她一头黑发惨兮兮地送他们几个白发,顿时有点后怕。 外加一点寒瘆。 凤清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想啥乱七八遭的,来修仙的不都半只脚迈入长生路了吗? 再说,有没有可能,你们飞升的时候,我还是一条苦逼咸鱼。” 云泓突然开口:“还有呢?” 顿了会,又道:“除了阵法。” 另外两人听得茫然,而凤清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要将她挖个底穿啊。 第29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不等凤清想好什么理由推辞,云泓一个甩袖就将她赶到几十米外。 刚想开口,久战练就的警觉让她侧身,刚好躲过身后飞来的石块。 那石块差不多一个婴儿拳头大小,但在极致的速度下还是能伤人致命的。 凤清这才意识到,周围的树干有问题,再联想起云泓的器修修为之高,她看那些漂亮花树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 “长老,这……” 云泓给了另外两人一个安心的神色。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话落,那些树干上凭空多出几个巴掌大的树洞。 没多久,凤清已经被一圈向她射来的石子包围。 刚开始还能仅靠身体来闪躲,但随着石子射出的频率加快,光闪躲已是不够。 她双手熟练地结阵,一道棕色结界护在周身。 从云泓那边刚好能在不被伤到的同时看清凤清那的情况。 云泓:“有想法可直说。” 于洛:“弟子记得木系法阵更适合防御。” 百里竹:“师姐那个是土系的。” 云泓:“因为她木灵素还不够支持,土系法阵用来防御是个法子,但不持久。” 像是印证了云泓的话,凤清这边的结界抵了一会就变得有点透明。 但她只是站在结界内,眼睛死死盯着周围那圈树干。 直到结界彻底消失的那刻,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偏头与身后飞来的石子擦过,接着一个闪身,祭出赤霄剑,击落朝她额头击来的石子。 又是一个翻身,凤清躲过大部分石子的同时用剑击落侧面袭来的石子。 脚步生风,手上的赤霄剑虽然没有灵光泛出,但在她手里宛若生了灵智的刺客,一挥一动招招不落。 从云泓他们那个方向看去,局面有了质一样的转变,石阵中央的少女在此刻已经占了上风。 不过倒令于洛和百里竹惊讶的是,平日里除了在苦力活和薅羊毛上会使唤狗子的师姐,何时竟能如此熟练地用剑了? 百里竹:“这些剑式,是二长老从未教过的。” 云泓:“是碎玉含光剑诀,讲究持久型防御,对持剑者修为约束不强,但体力需求高,筑基修士在领悟后方可学会第一式。 而且,她没有用灵力。” 没有用灵力便能将剑式应对得如此灵活,若是以后五灵素修成,该是多么恐怖。 凤清一招一招应对着,正当她的赤霄剑招式落空时,她快速运起身上所剩不多的灵力,双手结出一个土系防御结界。 在这之中,那些石子投射的方向发生改变,频率比之刚刚高了不少。 她后知后觉,这变幻的石阵需要用不同强度的剑诀来应对。 待观察完石阵的规律,凤清收回结界,手上使力,用更快的剑来应对。 百里竹翻开云泓给的卷宗,瞅瞅图中的招式,再抬眼看远处灵活运起的剑法。 “感觉师姐的剑比这书上的更复杂啊。” 云泓:“给你的剑诀只有第一式,而她使的是大部分金丹期修士才会的第二式。 碎玉含光剑诀虽是中品剑诀,可用每一式应对这些石阵绰绰有余,她倒是会挑。 筑基时便能将高级剑式领悟,并单纯用肉体运用出来,可见她的悟性和体修远胜同龄修士。” 他们感叹之时,确并不知道,那个游刃有余的少女,其实是在啃老本。 凤清堪堪躲过腰间的石子,心里想骂人。 得亏这具身体下了界还是能抗揍,不然被这些破石块一通乱砸,疼也能疼个半死不活。 主要是疼还疼不死,就惨呐。 就这么过了几个时辰,中途百里竹炼完丹后捧着丹回来,在一旁愣愣看着。 终于在凤清脸色潮红,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之时,云泓才出手让石阵停了下来。 她瘫着地上,大口呼吸,企图将散失的气力补回来。 几人跑了过去。 于洛将她压着的石子一块一块给挪出来踢到一旁,踢着踢着他发现那些花树的树洞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树干恢复如初,干脆上手研究起来。 何沭将生骨丹往往凤清嘴里塞。 百里竹揪起她被汗浸湿的袖子晃了晃,想了想,拿出卷宗给她使劲地扇。 凤清感受到一股凉意,虚弱地开口:“兄弟,用~点~力。” “师姐,没得用了,我手酸。” “下回你去试试被那石头砸,看看哪个酸——唔,何沭别塞了,药够了,你姐我要被咽升天了。” “多吃点,恢复完赶紧教我剑法,快,再来一颗……喂,小爷我亲手投喂,你翻个白眼啥意思?” 百里竹好心提醒:“她呛晕了。” “……” 云泓从石台上下来,移步至他们一旁。 即便是走路,他的步伐悄无声息,似乎和他的气质一般,不沾半点尘土。 把了一下脉,他开口:“只是累了,百里竹,近日你就跟凤清一块练剑,谷里有提升灵素的食材,让她自己看着用。” 不等凤清有什么反应,云泓将目光转向正琢磨着人是真晕假晕的何沭。 “药。” 何沭赶忙掏出十来颗丹药,捧在手心不让丹药溢出来,恭恭敬敬递给云泓。 云泓扫了一眼那些成色滑润的上品丹药,目光微抬。 “用的可是我给你的药材?” “都是,弟子全都炼了,长老您放心,绝对没有浪费。” 其实那些药材放在外面,最多只能炼中品丹药。 云泓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将这事说出来。 “如果告诉你,你的丹药造诣如果放在修灵界,大可仙途无忧。 而剑道一途会让你在炼气上止步不停,甚至可能会让你随时丧命。 你还会想选剑道吗?” 空气仿佛寂静得落针可闻,连百里竹扇书的手也不自觉慢下来。 不等何沭开口,云泓已经转身向石台走去。 “好好想,不用那么着急给我答案。” 半个时辰过去,日渐微黄。 凤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去暗暗踹那些花树解解气,并瞒着云泓帮于洛将一棵树的树干刮下来给他研究。 结果两人都被另一棵树投出来的石子砸了个天花乱坠。 百里竹想着去云泓那帮他们求棵树,见到那张怒不自威的脸,一个哆嗦,话到嘴边变了个样儿。 “长老,那个……额我想……嗯……我们今晚住哪啊?” 云泓没有睁眼。 就在百里竹正在懊悔自己说错话时,听到清冷的话语。 “自便。” 他下意识回应:“好的长老。” 刚转个身就怔住,不可置信地扭头。 “长老,这里没有屋子吗?” “没有。” “那您平时吃哪睡哪?” “这里。” “那刮风下雨怎么办?” “用结界。” “……” 百里竹眼角微挑,瞅了眼被寄予厚望的小小石台,脚下一溜咽,往凤清和于洛那的方向奔去。 “师兄师姐,坏消息! 咱要流离失所啦。” 凤清单手挡住百里竹那跑太快没来得及刹住车的头,并适时给了一脚让他安分下来。 “不就是没地住嘛,这点事看把你给吓的。” “这是小事吗?闭关就闭关,没这样风餐露宿的。” “怕个锤子,相信姐,今晚有地睡的,冻不着你,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回来。” 百里竹挣开脑袋,想到个问题。 “哪有吃的?” 于洛:“你没问?” “你们也没说。” 凤清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去问。” 百里竹聪明了一回:“你们咋不去?” 凤清:“长老知道我俩对他的树有非分之想。” 百里竹:“……” 在凤清和于洛的怂恿下,百里竹从云泓那旁敲侧击,得到不迭谷的食材地图纸,三人一通叽喳完,就四散开来筹集晚餐。 落日的余晖融入渐渐缓流的清水,连顺着两岸的星辰花清香,涌入远方的青山绿水间。 傍晚的黄昏景色在人烟稀少的不迭溪这,绘成一幅静谧的世外画卷。 在这样的画卷里,独有岸边一个落寞的身影被拉长。 没多久,这样的身影多了一个。 “来一个?” 何沭低头,一只带了个绿油油果子的白皙小手伸了过来。 “熟了吗这?” 凤清一把塞他手上。 “今儿的晚饭,不吃饿死你。” 就着果子的手在清澈的溪水里划拉两下,才一口含进嘴里咬了起来。 嗯,有点苦。 他边吃边含糊的问:“你怎么来这了?” “天然解渴地儿,我不来这来哪?” 凤清说着,已经将自己的水袋装满,收好时见何沭依旧屈膝坐着,挑眉:“哟呵,我们的何大能竟然因为三长老的一句话吓得不敢回去了?” “吓个锤子,小爷我是那种人吗?” 何沭刚说完,一股嚼脆音入耳。 他扭头,见凤清不知何时掏出七八个果子啃咬起来。 “喂,你是有多饿啊,小心贪多嚼不烂。” “没法子,我饿了得吃,跟人一样,憋太久就得发泄,一个理儿。” 等凤清囫囵吞枣将果子一通下肚,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旁边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了口。 “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选剑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凤清收入耳中。 她又拍拍屁股重新坐下。 “来,你说说看,你拿剑时,违背道义吗?” 何沭摇头。 “会祸害苍生吗?” 何沭再摇头。 “会违逆本心吗?” 何沭歪头。 “废话,我不想干还选它干嘛?” “那不就得了,既然一条路既不害人损德又不违心忘始,为何不做?” 何沭眼睛亮了。 但很快又暗了下来。 “其实三长老说的也没错,没了我爷爷催促我炼丹后,哪怕我日日练剑,修为依旧在炼气上稳步不前,我就不明白了,凭啥金灵素就不适合剑道?” 何沭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朝对岸丢了过去,引起涟漪阵阵。 “是啊,为啥金灵素就不行了?”凤清跟着气愤跟说了一句,很快又恢复平静,“那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何沭:“自然,本来金、火两灵素是丹道首选,后因身具火灵素的修士生来多往剑道而去,先祖便多筹谋,将金、火灵素作丹、剑两道割裂,功法逐渐朝着各自的灵素派别完善,因而如今金系剑道功法已经失传,凡金灵素修士的选择皆不在剑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何沭扭头,见她神色笃定,疑惑:“还有什么原因?” “众所周知,金系丹道功法适合敛聚,讲究的一个是控制与速度,而如今的剑道,求的是一击,猛、准、狠。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故而金灵素的修士想挖掘一条属于自己的金系剑道,要靠我们平时的剑道功法参谋一二,只会白忙活一场。” 何沭恍然:“难怪我平时剑式怎么练都对修为起不到半点作用。 可是,如果就连最简单的剑式都不参照的话,这剑还能怎么练?岂不是陷入一个死循环了?” “补灵丹带了没?” “带……带了。” 何沭看着伸过来的手,一时转不过弯。 “给我一颗,不会让你亏的。” 凤清抓过那颗补灵丹就吞了下去,起身将赤霄剑唤了出来,在岸边寻了个空旷地。 “看好了啊,我只使一遍。” 正说着,她手中的剑开始挥出,一招一式从悠闲变得灵动。 不知是不是补灵丹起了作用,甩出的剑锋总泛着点点金光,那些金色的灵力随着剑刃起舞而行成一道又一道金色的漩涡。 何沭注意到,尽管凤清的身子总是随剑而动,但那些漩涡好似总是绕在一个点上。 快而凝敛,准而悠扬。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金系功法,还是剑道上的。 何沭激动地站起来,不放过那一招一式,恨不得将其刻在脑里。 落日的晚风不再,仿若只剩剑意凝成的气息,拂在少年豁然的心神上。 等凤清一剑舞毕,他赶忙问:“是金系功法吗?不用猜我就知道一定是,是哪位前辈传下来的,我竟从未知晓。” 凤清收起赤霄剑,道:“此为金凝诀,乃一位前辈因金灵素遇上修为瓶颈,钻研数年而成的金系剑诀。” “那前辈是谁?快快与我道来。” 凤清摇摇头:“我也是偶然看古籍所得,只知此人姓渊,又因他脸大脑重,故有大头之称。” 是的,没错。 这个渊大头就是她。 后来听说炼丹比练剑能让金灵素修为更快提升,这个渊大头干脆苦逼地抛下她研究完的金系剑法跑去炼丹。 试问,一套从零开始研究而成的剑法只能升一阶,而一套现成的丹法能越着升,该怎么选? 傻子才选前者。 何沭没发现凤清脸上短暂的僵硬,依旧很兴奋地道:“没事没事,能有此剑诀,我在剑道上定有坦途。 凤清摇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丹道或许也是你的坦途。” 何沭皱眉:“我既知道剑道有法,何必管顾那丹道去。” “你刚刚有没有发现,那金凝诀的招式要法,像极了什么?” 何沭仔细琢磨那剑招:“好像是……” 他脑海中闪过那剑中凝光,双手一拍。 “像,太像了,简直跟丹药的凝结如出一辙。” 何沭笑出了声,有些感激地看向凤清:“原来剑道和丹道真的能两道双修,我总是将金灵素运功要诀与剑法隔开来,不知其中意,还好你提醒了我。 放心,以后你要多少丹药,小爷我都包了。” 凤清骄傲地仰头,对他的彻悟感到很满意。 “所以嘛,不要总是纠结于为什么没有金系剑道功法,一味练剑练傻了都不知道这玩意的根本,把你在丹道上的觉悟稍稍转个弯,它也是可以剑道大成滴。 都说世间安得两全法? 在我这儿,都是屁话。” 第30章 我的符画完,后果可能有点惨 “百里竹,你特么给我下来!” 静谧的夜晚,不迭谷内一声吼叫,将天上星月震得抖三抖。 数只灵鸟扑棱乱窜后又停在树上,好奇地注视林中央篝火边的一顶粉轿子。 凤清指着那趴在轿门边缘处黏得跟泥鳅似的百里竹,气得头顶噗噗生烟。 “我不,我就要睡有顶的床。” 百里竹倔强地往里挪了挪,将头一撇,不管那要杀人的目光。 “我随身带的轿子,今晚该给我睡,你赶紧闪一边去。” “做轿子的根须当初还是我自个儿用火刨的,就该由我先睡。” “……” 于洛将凤清的一只袖子拼命往后扯。 “凤清,冷静冷静,他是小师弟,打残了要费钱的,别冲动……” 何沭悠哉游哉坐在土橇里边,看着那片混乱,继续拿起一个新鲜果子准备享用,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样。 下一秒,果子还没入嘴就被突如其来的重物砸了个天昏地暗。 “百里竹!你能挑个好点的地摔吗——靠,抢不过也别抢我果吃行不?” “不能。” 百里竹将果子一整个下肚后,看看被霸占的轿子,再看看四周空无一物的林子,果断趴在土橇上不起了。 “我要睡这。” 于洛脑壳突突,赶在何沭发火前将人按住。 “算了算了,把我的位让给他就,我找别地睡。” 何沭看着那趴着的家伙,没好气地抱胸:“哼,便宜你了。” 这时趴着的人突然仰头。 “我想到一个问题。” 何沭:“什么问题?没好问题就准备把我的果子吐出来。” “有被褥吗?” 何沭:“……”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寂静了两秒,何沭理直气壮:“看什么看,我也没有。” “我有。” 见于洛从芥子袋掏出一整套被褥,何沭呆了:“如果凤清带了那算正常,你咋平日里闲着没事带这些出门?” “我怕又碰上睡大街。” 不等何沭问为什么是又的时候,他再次出声提醒:“先说好,我只有一套,最多两个人用。” 百里竹歪头:“所以呢?” 何沭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然后一个飞腿,将人送到五十步外。 感受到自己一个屁墩儿空降在铺满花瓣的地上,百里竹望望四周毫无自己的容身之处,哭唧唧地爬上轿子门帘前的车辕处,敲敲紧闭的轿门。 “师姐,我没被褥盖。” 没人应。 “呜呜呜我是小师弟,哪有你们这样欺负师弟的……” 轿门一开,百里竹还没晃过神来,一条被子扑面而来。 “嘿嘿,师姐最好了。” 一阵风过,他有点小冷,索性用被子将自己裹成圆柱,困意随温暖袭来,整个人倒在车辕上就直接呼呼大睡。 篝火对面打坐的云泓睁眼,默默将自己手中未来得及用的封口符收回,继续若无旁人地静坐。 “¥¥……” “关于阵符史说今日就讲到这里,噢对了,二长老让老夫来转告一声,术法课因为没法上,所以就不用上了。” 次日晌午将至,四人打着哈欠,终于在云泓的眼皮底下将玉简关了。 鬼知道这傅洪大长老是怎么想的,人都闭关了,凌晨还传来讯息,隔着玉简就给他们上起课来。 得亏没有留课业。 不然这关就白闭了。 百里竹略一深思:“话说除了我们四个,大长老怎会有能传音的玉简的?” 凤清两手一摊:“雨我无瓜,于洛家最近大卖这种玉简,不稀奇好。” 何沭:“欸,我记得那大长老平日不会关注时下的东西,看他那拐杖,还是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于洛:“还不是凤清在论坛上刷的太嗨,大长老发现不对,就来找我了,没办法,作为尊师重道的好弟子,我就帮忙把他玉简给稍稍改了一下。” 凤清仰躺在满地花香上,欲哭无泪。 “感谢尊师重道的好师弟,我们这个月没得好觉睡喽。” 百里竹也跟着躺下去:“我还是不明白,我一个剑修,干嘛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文阵法?” 于洛:“谁让我们这个宗门散养得太厉害,连个正经的派系都没有,不过多涉猎一点总归没坏处。” 凤清:“是的是的,忽悠起来还能有点底气不是。” 何沭:“你连阵符都会了,忽悠起来自然没话说好,小爷我可不同,我生来就是当剑仙的,哪有心思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 “谁?” “三长老!” 摸鱼的四人一见刚离开的云泓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后头,一个激灵危坐起来。 “长老我们这就去闭关。” “等等。” 起身转头准备就跑的四人讪讪回头:“长老还有什么吩咐?” “谁?” 顿了会,云泓又道:“你们刚说谁会画符?” “她。” 凤清看着三只齐刷刷指向她的手,幽幽开口:“我的符画完,后果可能有点惨。” “那便是会了。\" 云泓内心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多少年过去了,云起宗的散养弟子终于能来个实用的了。 云起宗虽然散养问题严重,但依旧逃不过每个宗门面临的大问题。 那就是偏门弟子不足。 符修弟子除了长信宗,小宗门也有,就是不多。 云起宗本来符修人数还可以的,但因对符纸的需求加其他各种小问题,宗门的符纸总是自给自足。 结果,因为底下那些自学成才的符修弟子被自家宗门压榨得无力升天,都果断决定出宗历练。 除了那些弟子回宗时会供应符纸,其它时候都要还在宗内的符修解决。 是的,没错。 由于三长老云泓是器符双修,所以被迫兼顾起了这个重任。 譬如用来烧火做饭的御火符、洗衣扫除用的御水符、解毒用的净衣符、施肥用的生灵符啥的,统统交到他肩上。 终于,为了甩掉压他头上的大饼,从很久以前开始,他有事没事就来不迭谷闭关。 原因无它,这里清净。 还有那些求符的同门不常来这。 因为路远。 加上懒。 尽管他的玉简时不时就有一条消息在旁敲侧击他什么时候出关。 但这都不是事儿。 因为很快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云泓袖手一挥,地上多了一叠空符纸和一支御灵笔。 “画张符来。” “画什么?” “你会画什么?” “师姐会画御藤符。” 百里竹话刚出口就被于洛死死按住嘴,对云泓讪笑着解释:“长老,要不还是别画了,这个……凤清的符纸效果比较……难搞。” 何沭:“对对对,不仅会放火,而且放出来的火还灭不掉,凄厉诡异,俗称厉诡火。” 于洛::“所以啊,长老您要三思。” 百里竹挣脱开,补了一句:“那火还让我很不舒服。” 云泓眉间轻拧。 有他们说得那么严重? “真的?” 三人点头如捣蒜:“真的!” “那便画能生养万物的生灵符罢。” 生灵符被用于促进生灵快速生长的符纸,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云泓这般想着,见凤清已经暗搓搓地拿起笔来,顿时对这个符修弟子感到十万个满意。 “那个……长老,弟子昨日在不迭谷建的温泉还建一半,便先走一步。” 于洛恭敬地行过礼后就闪不见人影。 何沭也忙上前:“长老,弟子自觉对丹道的领悟还不够,也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就脚下生风溜得远远的,生怕少炼一颗丹药。 百里竹挠挠头,左看右看,见人都闪不见了,便很自觉地拿出自己的剑,刺溜地跑了。 云泓见那三人真在认真地做自己的事,只不过离得有点远,远到肉眼看不见人影,便没有去管。 只是垂眸,示意被独自留下来的凤清:“画。” “是。” 凤清努力想着自己以前用生灵符时那符文长的样子,脑海里呈现出一幅完整的画面,便趴在地上,埋头画了起来。 片刻过去,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画好的完整符纸,将其放在地上,起身站在云泓身后,并将人往后扯了扯。 “长老,这符纸不受弟子控制,避免被祸及,您还是站后点好了。” 云泓眼底难得浮现迷茫之色。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危险? 正思虑之时,他突然发现地上那生灵符不知何时已经自己逐渐发黑,消散在半空。 凤清也在死死盯着那符纸。 她对自己的画符的怪异现象已经有了一点点猜测。 受她身上本命血脉的影响,她生来便有无相长生之力。 符文,合其身之能。 或许也是那无相长生之力的影响,她画出来的符文,也应蕴了五行相生之理。 那日在长信宗画的御藤符,为何会生出火来? 本应是点石成金的符纸,为何能化水灭火? 稍稍一想,便能明白,木生火、金生水的道理。 只是她好奇。 这生灵符能助长万物,当是属土。 土能生金。 是不是她画的这张生灵符有点石成金的效果? 这般想着,她悄悄仍了块石头在符纸旁边,暗搓搓地等待。 只见那消散的符纸以肉眼可见,慢慢化成灰烬。 ? 咋没有她想象中金光闪闪的玩意出现? 只是那处灰烬里凭空冒出丝丝黑气。 凤清瞅见隔壁那块石头一遇黑气就开始泛黑、消失,内心一阵咯噔。 完…… 要坏事! 第31章 出谷的希望 股股清水丝丝冒烟,氤氲出温暖的水汽。 于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气,不由得浮现欣喜之色。 能提升灵素修为的温泉终于建成了。 他赤着双脚,准备来亲自体验一下。 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呼喊。 “于——洛——” 抬眼,他隐隐看清那人惊恐的神色,疑惑:“百里竹?” 这家伙跑那么快干嘛? 被何沭打了? 略微侧目,那狂奔的人身后,宛若海啸般的黑雾正向这边追扑而来。 那黑雾所到之处,寸草尽毁,连高林密树也淹没其中。 于洛暗道不好,一个扑通就跳入温泉。 逃命的百里竹面色呆住。 不是,宁愿被淹死也不愿被那乌漆嘛黑的怪气污浊。 果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脑子想归想,脚一步也没停。 “于洛啊,俺敬佩你是一条好汉,但是你能不能先救救俺再跳啊!” 等靠近温泉,泉面已经悄无声息,百里竹的心跳得越发厉害。 身后就是浊雾诡谲,他咽了口水,想继续逃命时脚底却不知怎么,被绊了一跤,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眼见那黑烟蔓上他的衣角,青色的布料边缘发黑,往里侵蚀…… 百里竹紧闭双眼。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那股疼痛袭来,反倒被一阵金光迷了眼。 他后瞥,除了边缘发黑,衣服还完好无损。 百里竹一个鲤鱼打挺,惊喜地跳起,往金光罩里挪了挪。 “于洛!你没死啊!” “我还没活够呢好吗?这温泉注定是不保了,把储灵晶石拿回才是首要。” 发起金光罩的人将从泉底拿回的晶石往芥子袋里揣,抬眼时那黑雾已经将他们包绕。 百里竹瑟瑟发抖:“你这金光罩持久不?” “不好说,你路上用火帮我把这衣服烤干,我们先去找人。” 想也不用想,这黑雾准是凤清的符纸搞的,她现在身边有三长老,暂时不用管,倒是另外一人…… —— “哟呵,终于想起小爷我了?” 等两人赶到何沭炼丹的地方时,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百里竹环顾四周,除了一个闪瞎眼的炼丹炉被黑雾包绕其中,别无其它。 “人呢,难道被嘎得只剩魂儿了?” “嘿,你俩,麻烦低个头,看看这里好吗?” 两人低头,透过炼丹炉的金光,他们看见那隔了一层红光的丹炉口里,一个少年蹲在里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那丹炉壁,企图引起他俩的注意。 那幽怨的眼神整得一副生无可恋。 于洛也跟着敲了敲那丹炉壁,听着那美妙的声音,难得浮现赞叹之色。 “蛙趣,何家主真是大手笔,自带丹域的金丹炉都给你了。” 百里竹:“而且我竟然不知道,这炉还能当狗窝,真神奇。” “我替我炉谢谢你哦。” 何沭从里头钻了出来,挤到那金光罩里,顺势收回炼丹炉,拍拍手问他俩:“现在要干嘛?” 于洛:“两个选择,一是找到凤清和三长老;二是等着,她应该会自己收拾烂摊子。” 百里竹索性盘腿坐了下来:“那我们还是等着,周围乌漆嘛黑的,也看不着他们的影儿。” 何沭点点头:“有理,而且我相信于洛你身上一定还多备了至少两个金光罩,撑死能顶七天——快,拿出你的叶子牌,小爷我要来消遣了。” 说完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于洛:“……” 此刻同在黑雾里的凤清,已经被云泓腾云带到暂时没有黑雾侵袭的半空。 凤清耷拉着脑袋望了转眼间就仿若陷入深渊的不迭谷,一副生无可恋。 她扯了扯还在用净化灵宝驱除黑雾的云泓,不知第几次哀求:“长老,就给一张嘛,这回真没事的。” “不可,你先好好待着,待我除去这毒气再解决你的事。” 那张生灵符弥漫出来的黑气速度之快,快得让凤清还没做好准备,地上那叠空符纸就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而云泓自觉一点黑色的毒气而已,要除去不过翻云覆手间的事儿,愣是不给凤清画符,生怕她再生出意外。 云泓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后面越净化黑气越多,最后直接气凝雾,势要翻涌这个山谷。 是的,一直处事不惊的云泓第一次傻眼了。 特么这凤清什么来头? 不就一张生灵符嘛,咋还弄得跟瘌蛤蟆生蝎子似的。 一窝更比一窝毒。 云泓惊疑不定,也再没精力想更多,眼看那净化灵宝再撑不住,他默默侧目。 “你真有办法?” “真的,我以我的腰中剑保证!” 云泓叹声,将一张空白符纸递给她。 好在凤清手里一直捏着那支御灵笔,拿到符纸,她毫不犹豫就一笔挥成。 云泓细看,那是一张御藤符。 御藤符能清毒气? 还是真如于洛那帮人所说,此符能生火? 正在他心生怀疑之时,那张画好的御藤符已经被凤清扔出,飘到黑雾翻涌的谷里。 云泓挥手,给他俩人多布了层结界。 没一会,那吞没御藤符的黑雾里,隐约闪现一抹红光。 随着那红光逐渐壮大,隐隐有吞噬黑雾的趋势。 很快,又是眨眼功夫,原本黑雾弥漫的谷里化作烈火燎黑原。 …… “一饼,到你了。” 何沭细细瞅着手中的牌,金光罩外的火舌对他仿若不存在的样子,纠结片刻,还是扔下张牌。 “六万——话说这又是凤清的杰作?自焚火葬场?” 于洛甩出张牌,气定神闲:“御火清毒。” 百里竹又打出张牌:“详细说说——哈,我吃!” “吃个毛线,你那两张都顺不过于洛的牌,拿回来。” 何沭说完甩了张牌下去。 百里竹:“哦。” 于洛:“金应泽卦,泽中有沼,毒钩之,用火克即最好——吃你,胡了,都贴。” 何沭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在满脸长纸条中多贴了一条。 “跟脑子好的商人打牌就是麻烦,一局都没赢过。” 百里竹提起遮住眼的长条,瞪眼看向罩外的天光:“黑雾和火都没了耶。” 不过一刻的功夫,原本鸟语花香的不迭谷,仿若历经一场浩劫,衰败凋敝,寸草不再。 好在黑雾清得及时,未曾波及到不迭谷外。 于洛起身,将金光罩收回,而后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 “走,去找三长老和凤清。” 日光正盛,孤鸟途经,颇有兴致地望着下方站成一列的四人。 “接着。” 云泓一个挥袖,四人手里齐齐出现把铁铲子。 凤清:“长老,只有我们四个吗?” 云泓:“不然还有别人?八百棵灵果,一千棵花树,两万株灵植,种不完不许出谷。” “……” 铲子在手,耕田无忧。 百里竹在于洛划拉开的一亩地里,弯着腰,拿铁锹使劲往地上一钻,顿时尘土飞扬,泥壤让道,长长大坑自他后头延伸。 咻咻没几下,百里竹兴奋地举起铁锹。 “报告师姐,坑挖好了!” “好个毛线,让你往右挖坑,没让你连着把左边挖好的坑给填了。” 凤清给完他一个大逼兜,然后认命地回到刚挖一半的坑面前,吞下一颗补灵丹,继续使唤赤霄剑。 “赶紧的,狗子,你就当是来下乡体验生活的,不就一个坑嘛,还能难倒骁勇善战的你不成?” 赤霄剑:“……” 何沭扔下铁锹,气得噗噗生烟:“特么小爷我是来修仙的,不是来种田的,老子不干了!” 说完他甩头就走,一身傲骨散发着纯天然作死气质。 于洛闭眼躺在刚用残存枯木做的摇椅上,在油纸伞下享受着日光浴。 伴随着椅子的晃动,他伸出手指,悠悠出口。 “三、二、一。” “嗷,长老我错了,我真错了,求您别让它们啄我了……” 何沭从离开的方向跑回来,身后跟着一群蓝蝶追击不舍。 “靠,别啄了,特么为啥毒了烧了这群玩意还那么多!” 百里竹眼珠子飘过何沭虚浮的惨状步伐,手上铁锹挖得越发卖力。 “受不了了,真累呀!” 凤清瘫在地上,悄咪咪朝于洛的伞下移去。 于洛睁开一只眼看了下正奋力铲坑的赤霄剑,默默将伞偏了个位。 凤清感受到晃眼的日光,又挪了下位子。 他再偏。 她再挪。 再偏。 再挪。 于洛:“你不累吗?” 凤清:“我累啊,难道你不累?” 于洛:“……” 半日过去,伞下的人又多了两个,只不过少了一个。 何沭和百里竹争不过凤清,只得躺地上,然后舒了一口气。 百里竹:“哎呀,终于铲完十分之一的坑了,累死我了。” 何沭默默地数着那些种子,确认过真的只完成了一点,干脆躺下发呆。 凤清卧在躺椅上,看着在一堆坑之间游走的于洛,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的放松。 “原来不干活躺在这里看别人干活是多么地爽啊!” “是吗?那再多来几棵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听着头顶传来的清冷话语,她下意识回应。 空气寂静了一瞬。 “长老我们这就干活去。” 三人作鸟兽散。 云泓慢悠悠坐在摇椅上,内心发出感叹。 云起宗还是有实用的弟子的。 然后整个人悠然入定。 于洛正往种子缓缓运入木灵力,突然见脚边多了一捧土,他侧目,讶然:“你们不休息了?” 这三人啥时候这么勤快了? 除了百里竹。 “别多想,我们只是从心。” 凤清难得自己下地,左手洒水右手埋土,整得那叫一个能者多劳。 虽然右边只是手中的赤霄剑在动。 何沭配合地在俩人中间给前面挖好的坑洒种子,洒到一半洒不下去了。 “百里竹你过来点挖,土都铲于洛身上了。 他的木灵力现在还是我们出谷的希望,别把咱希望活埋了成不?” 于洛:“……” 第32章 剑窟入口在何处 圆石台上置放了一盆清水,水面云雾氤氲,偶尔泛着盈盈光点。 云泓松手,一张符纸悠悠潜入水中。 那是凤清画了一半的符纸。 五双眼睛围在四周一眨不眨地盯着。 那符纸还未沉入水底,水面上的雾气便已悄然消失。 “果然。” 云泓将目光从水盆里移开,有种心头被什么敞开一般的轻松。 百里竹:“长老,这符纸有什么问题吗?” 云泓:“你们有想过为什么一个修为奇低的人画出的符纸却能闹出如此大动静?” 何沭:“对啊,凤清在画符时只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渡入符中,按理不该有这么强的威力才会。” 那威力别说毁天灭地了,光是毁了座山谷都不成问题。 话不在假,毕竟亲身体验。 于洛琢磨:“弟子造出来的温泉水经储灵晶石涵养,灵素富足,而经这符纸,水中灵素全无,弟子想到的只有一个结果。 这符纸能吸收天地灵气。” 凤清看了看双手:“如果真是这般,那我的灵素为何不能像符纸一样吸收天地灵力?” 另外三人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凤清走一步、吸口灵力长一寸、最后膨胀的景象,霎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何沭摸摸双臂:“如果能吸好事,但也得控制得住啊。” 云泓上前,将掌心悬放在凤清头顶,一股深蓝色灵力缓缓流入她体内。 凤清感觉头皮上凉凉的,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感觉。 半晌,云泓收回掌,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看起来凝重。 于洛:“长老,是有什么问题吗?” “灵素无碍,其它的应是根骨所致,可惜这些灵素了。” 百里竹:“什么意思?” “她的筋骨血肉会阻挡天地灵气的进入,哪怕灵素游走于筋脉之间也无所于事。” 凤清:“长老可有解决之法?” 云泓摇摇头:“根骨问题是天生的,无药可解。” 何沭:“搞啥呀,筋脉既然能生出能自发增长威力的灵素,却还要阻挡灵素增强,这不互相矛盾嘛。” 云泓:“或许是老天有意,天赋所致的好处,总不会是无所不能的,此后符纸就不要画了。” 何沭:“对对对,真不能再画了,真特么危险,烂摊子还不好收。” 想想这段时日刨坑刨得他腰酸背痛,就恨不得将一见符纸就撕。 凤清摸摸鼻:“意外嘛,本来我可以早点收场的。” 云泓轻咳一声,然后负手离去,只是远远地留下一句话。 “谷里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而今一月已过,你们可以出谷了。” 四人互相望了望,再看看云泓的背影,果断闪不见人影。 片刻后,不迭谷林中的某处角落,氤氲着渺渺水雾。 四人围坐在温泉边泡着脚,感受着灵气从腿脚滋润周身,舒服地叹了一声。 除了凤清。 尽管灵气与她无关,但不妨碍她享受边刷玉简边泡脚的舒服。 “哼,开玩笑,好不容易干完活就想让我们回去挨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沭用浸过温泉的布擦拭剑身,很明智地开口。 凤清刷着玉简正刷着起劲,偶然划过上面的修灵界修士排榜,突然坐直了身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太闲了?” 于洛感觉眼皮微微跳起。 “你又想干嘛?” “你们想起来没有,拜师那日师父提到的剑窟……” “对吼!” 不等凤清说完,何沭从温泉里跳了起来。 “我说最近这么感觉怪怪的,感情是那便宜师父还不履行诺言,都入门几个月了,说好的剑呢?啥屁都没有!” 不想起还好,想起这个何沭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忽悠来的。 真是气人。 “啊哈,我还以为师父说的剑就是这个嘞。” 百里竹说着掏出二长老闲着没事哄他们开心时送的劈腿剑,在半空咔嚓了几下。 “甭管那么多了,师父不说咱自个儿找便是。” 凤清说完掏出幅云起宗的地图,摊在地上。 何沭凑到地图前,看着这花花的线条:“可是整个宗门都快瞎跑没影了,咱上哪找这窟去?” 于洛凑上去,沉思:“剑窟是蕴养宝剑的地方,灵气充裕,定不会在内外门这些人多嘈杂的地方。” 百里竹:“可是内外门走半道经常没见啥人,哪来的嘈杂?” 何沭:“害,这不重要,你听就是了——于洛你继续。” 于洛:“剑窟更不可能凌云峰附近那几座灵气贫瘠得要命的荒地,你们记得我们初来宗门的那一日,听到的诗吗?” 何沭一副大悟:“哦~” 百里竹:“哦~” 何沭:“我们那日谁作诗了?” 百里竹:“不是我。” 于洛揉了揉眉心:“算了,当我没问。 那日有同门提到此宗名缘处与一句诗相关联,此诗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并被口口相传,既然宗门老祖有意,玄机定在此诗中。 坐看云起时,这是宗名来源,而上句我们当时在意到个穷字,却也忽视整句——行到水穷处。 云起宗唯一的水路,唯有不迭溪。” 何沭:“可是不迭溪经过谷前的大湖后还是溪,我们来时眺望到的尽头,看起来只是一面山壁啊。” 于洛:“是溪总会有头的,要么海要么暗流,经湖汇聚后的溪,只会钻过山壁而去。 从这图纸上看,这山壁往后便是云起宗的后山峭壁,这么多的溪水流往峭壁会形成瀑布,峭壁与不迭谷仅仅隔了一座石壁,可我们这段日子跑遍全谷种养灵植时,可听到瀑布的水流声?” 何沭:“所以说,不迭溪尽头便是地下暗河?” 于洛:“不错,而且暗河去向,极可能是剑窟所在地。” 何沭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的,现在就动身。” 于洛:“别急,找到剑窟入口再说。” 何沭:“还找啥?暗河不就是入口吗?” 于洛:“难道师父他们去剑窟都是钻到地下游过去的?按长辈们的尿性,这入口不仅要易进易守,还要有格调。” 何沭重新蹲下:“来,你说说,怎么个格调法?” 于洛:“这个时候就要从三长老入手了。” 何沭:“三长老?莫非……你认为他是守窟人?” 于洛:“不止,可以说整座不迭谷都是他守的——百里竹,不迭谷的图纸拿一下。” 百里竹赶忙将图纸铺在原本图纸的上面。 于洛用手指着中央一个点。 “你们看,这是三长老闭关用的石台,这石台对八方,刚好是不迭谷每一处的分割点,。 这一个月下来,长老的灵蝶我也摸清了,以石台为,各分八方位,包括林子外的不迭溪,长老的防蝶灵器最高明的用处便是与主人心神相通。” 何沭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刚入谷,那些玩意就跟成了精一样,把我们往里带。” 于洛:“不迭谷往后山峭壁方向而去的尽头是死路,却被作为八方位中的乾位,沿路设灵蝶看守。 结合不迭溪的尽头流向,我能肯定,入口在这!” 他准确地在图纸上的指出了某个点。 何沭这回没有着急动身,而是多留了个脑子。 “三长老把剑窟看护得这么紧,我们要在里头尽情发挥,估计是不可能了,得躲过那些灵蝶。 额,我们刚刚的谈话会不会早已经被附近的碟听了去?” 于洛眉宇间微拧:“那就有点麻烦了。” 百里竹挠挠头:“我们在泡温泉时师姐就已经布了一层隔音阵在周围,你们不用担心。” “……” 何沭左右望了望:“凤清她人呢?我们都要开始干大事了她怎么不在?” 百里竹将自己的玉简对着他俩:“师姐说她已经在剑窟门口了,让我们去与她汇合。” 于洛:“她早就知道入口在哪?特么你怎么不早说?” 百里竹:“她说先去找三长老开个剑窟阵,我看你俩聊得正兴,就没打扰,反正无聊也是无聊,聊着也是打发时间不是?” “……” 两人给了面前这小子一个大逼兜,愉快地结束了这场有脑子的谈话。 等他们仨赶到于洛最后指出的地时,正好看到本应严密的石壁,这回开了个洞门。 凤清正蹲在洞门口,从内跟他们挥手打着招呼。 “哈,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三长老刚走开完阵离开。” 虽然地点没错,但于洛还是不死心地蹲下来,面对着凤清问:“你是怎么那么快知道入口的?” 里头的人对他晃了晃玉简:“直接问师父不就得了,都到这个岁数了还哄骗小孩子,传出去可不符合他这个清风道骨的掌门人设。” “那你怎么就确定三长老不会跟着我们一块进去?” 于洛就不信,按照她的尿性,难道会喜欢被大人跟到屁股后面搞事情? 肯定是事先有把握的。 “这简单,我跟他说我这有长信宗弟子的小小门路,只要他下次想出关,我会无偿捐赠百套符纸,三长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段时日我都探过了,长老就一面瘫,仅此而已。 加上他错认我是符修的态度变化和宗门的生计来看,给点甜枣,他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哪用费劲啦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于洛:“……” 吃个教训,下次能用玉简绝不用脑。 凤清拍了拍门口岩石:“而且为什么这入口明明都有阵法了,还守得那么严实? 因为是人家闲的。” “确实,换我我才不来,所以我要怎么进去?” 何沭踢了踢那半人高洞门,翻了个白眼。 百里竹蹲下挪了到凤清旁边。 “这不进来了吗?” 何沭脑壳突突。 特么这跟一狗洞有毛线区别? 他堂堂未来剑仙大能竟要为了求剑钻狗洞? 何沭:“于洛,你说得没错。” 于洛:“?” “这入口,是真有格调。” “……” 第33章 少一个人都不行 过了半人高的洞门,迎面是一堵墙。 剑窟里头上不达顶。 仿若是从侧门而进,误入一条四人宽的长巷子,左右两边望不到尽头。 脚下传来一阵轻微声响,低头借着百里竹手里的火光,能见由木板拼凑而成的地面,透过缝隙,隐隐听到缓缓水声。 他们后知后觉,这两石壁被木板桥衔接起来,桥下是不迭溪改道后的暗流。 百里竹瑟缩了几下,悄然靠近另外三人:“这地万一塌了,你们记得拉我一把。” 何沭:“去去去,不就一破木板,怕个锤子。” 百里竹的眼神往下瞄。 “有本事你腿别抖。” “……” “跟着水流方向走!” 凤清在掌心激起一小簇火焰,然后便朝右手边跑去。 百里竹和于洛紧随其后。 何沭感受着脚下传来由远而近的吱嘎声,犹豫几下,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慢点成不,小爷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啊啊……” “你快点,师姐都要跑没影了。” 喊声在长道传出回响,凤清七拐八拐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再次看到豁然天光。 隔着长长阶梯,俯瞰隐隐能看出是右手边的洞口。 此时脚下隔着木板的流水已然随石梯缓缓流下,渗入四周的石壁底下。 木板已到尽头,再往前一步就是比木板低半口井深的第一石阶。 她凝视着凹凸不平的两壁,用识海能稍加感受到布在上面的阵法。 既然此处是剑窟,路也该是剑修走的路。 她略微后退,下一瞬双脚腾空跳起,人已然消失在木板上。 祭出赤霄剑,剑凌空抵在某级石阶左上方的墙壁,她脚尖点着剑柄而起,同时赤霄剑离开石壁,快速出现在往下石阶的右上方石壁上…… 如此反复,等她双脚准备再次落地时,脚下的水仿若有所感应,让出一片干燥的地让其稳稳落下。 这时另外三人陆续赶到木板尽头,望着底下流水的阶梯有一瞬的茫然。 凤清手作喇叭状,隔空大喊:“用二长老教的御剑诀,以石壁两侧凹处作剑支点,御剑而下,不要碰那些水,有阵法。” “明白!” 百里竹和何沭各自拿出铁剑,按凤清说的方法御剑而去,成功抵达洞门口。 独留在木板上的于洛默默掏出铁剑。 这玩意就二长老的术法课上用过。 若是待会失败了,触动阵法,岂不是会让此趟剑窟之行功亏一篑? 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一时间,于洛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心里乱得不得了,怎么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这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诶,于洛咋还不下来?”百里竹纳闷地望着木板上的人。 何沭抱胸,像看热闹一般:“他是器修,随了他爹器修唯一的思想,而且他爹从不教他与此无关的东西,就譬如这御剑之术。” 百里竹:“二长老教的剑术我记得他当时是会了的呀。” 凤清:“哪怕一遍就会,无心习用也无济于事,你敢说你一年不做饭,还能有当初仅烧的那顿饭的手感?” 何沭仰头望了眼那一直踌躇不定的人:“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先过去?” 百里竹:“那我去探探路?” “不急啦,要想玩得尽兴,少一个人都不行。” 凤清说着,吞下一颗补灵丹,藏在袖中的食、中两指微动。 芥子袋半开,一抹淡粉色的身影钻出,消失在石壁上,又自另一头木板上的石壁浮现…… 于洛正盯着剑犹豫不觉之时,突然感觉手中剑连同手臂都晃得厉害。 怎么回事? 脚下突然一阵踉跄,他不由得后退一步。 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木板摇晃得厉害,隐隐有从中间割裂的趋势。 木板桥难道要塌了? 洞门口的何沭和百里竹也感到异样。 百里竹:“怎么回事?那边看起来不对劲。” 何沭嘴角微搐,扭头看向身后人:“你又干啥了?” 未等人开口,身旁挨着的石壁里钻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小萝莉,窝到了凤清头上,拍了拍小手。 “阿花干完了,快给奖励。” 顺手塞了个灵果过去,凤清出声解释:“我们来路的岩壁上,有一阵法,衔接整条木板桥,为的就是防止非宗内人闯入。” “如果触发的话?” 何沭仰头看着那木板桥上呆住的人,有些幸灾乐祸。 “如果触发的话,桥散石翻,然后就是地动山摇,可谓惊天动地、谈虎色变。 不过放心啦,我刚让阿花触动阵法时顺带给于洛隔空布置了瞬移阵法,只要他真的危险了,会让他安全离开的。” 话落,那木板桥已经分作两半,像要被中间撑开的样子,从下往上顶了起来。 于洛扶住左侧的石壁,脚却一步步在往中间退。 他暗自讶然,石壁竟自己动了起来,正将他缓缓向中间推。 他还不知道自己脚下有阵法,只知道凤清她们站的位置是唯一活命的出口。 再次凝视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剑,他额头浮现出细密的汗珠。 拼就拼,失败了总比被石壁压死得好。 剑在右手兀自旋了一圈以再次习惯执剑,攥紧时,荧蓝色的灵力自手中涌出,与铁剑融为一体。 手腕轻轻旋转,铁剑如同化作幽灵,片刻凌空出现在某级石阶左上方的墙壁,他起身一跃而下,复盘着二长老教的剑诀,驱使铁剑朝前而去。 却在这时因顾着剑诀,脚在剑柄上落了空,慌乱中他抓住还靠石壁支撑的剑柄,身子在半空晃了两三下,看得下边的人惊颤不已。 何沭哆嗦地直视前方,张嘴欲言。 百里竹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三师兄不是有阵法护着嘛,没事的,就算被石壁夹到也能全身而退。” “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全身而退了,我们可能就是馅饼了。” “对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师姐,那我们怎么……办?” 百里竹急切地扭头,却不见人,只瞥到洞口一角衣物飞快消失。 “靠,你怎么跑得比狗还快!” 何沭将百里竹踹出洞,自己也紧跟着跳出去,生怕被石壁压了。 话说这边的于洛,眼见剑抵不住,眼角余光见下方对侧石壁上的凹孔,急中生智,在剑掉下去那刻,借力腾空跃起,在剑离水丝毫之时心念口诀,御剑直抵对壁那凹孔。 脚借原来凹处腾空跃至剑上。 插曲一过,他也逐渐习惯掌控铁剑,恢复之前的节奏,更加灵活顺畅地运起剑诀,待脚落地之时,心也松了下来,此外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刚刚的虚惊一场,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待人回过神来,他环顾空荡荡的四周。 人呢? 咋都跑没影了? 诶不对,这两边石壁怎么还在动。 于洛一个惊颤,眼看小道已到他的肩宽,于洛侧身一个弯腰,从洞口跃了出去。 洞外光线将他双眼晃得有丝茫然,耳边呼呼狂响,他微微睁眼,勉强能见山崖耸峭入云天的糊影。 等等。 天…… 靠,他怎么会看见天? 人还在下沉,于洛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说好的剑窟呢? 为毛自己在坠崖? 于洛一时有些风中凌乱。 还在下坠时,他感觉腰中一紧,被往上一扯,像被树枝吊着的布条,随风飘荡。 于洛眼珠子上飘,正是勾着他腰带的赤霄剑。 那洞口下缘几十米处突出平台上,三个笑嘻嘻的脑袋加一个小萝莉探了出来。 何沭:“惊不惊喜?” 百里竹:“意不意外?” 阿花:“开不开心?” 凤清:“是不是少了二两一身轻?” 何沭:“他轻没轻我不知道,但小爷我已经被刺激瘦了,今晚要加餐。” 百里竹:“先不说加不加餐,这悬崖峭壁的,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何沭探身瞄了眼深不见底的下方,将头缩了回来:“是哦,诶不对,说好了剑呢?窟呢?” 凤清:“这不我们身后就有个窟嘛,找找看总会有发现的。” 百里竹:“师姐说得对,可那个窟里除了字啥都没有,怎么找?” 凤清:“那这字肯定就是关键了,你们看啊,那石壁都刻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一刻也是悲。” 何沭:“要我说,就应该先去找到宝剑位置,再来琢磨这些有缘无缘东西。” 百里竹:“不对不对,字是关键,应该先琢磨字,挑出有缘人,然后再让有缘人去转悠一圈,等宝剑归位。” “……” 石台下某个人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喂,你们仨谁能先把我拉一下再探讨诗不诗意?再不拉我就真剩个轻飘的魂了——狗子,你是把懂得变通的神剑,应该知道怎么做?” 赤霄剑很自豪地闪了下红光。 然后好心将偏离的腰带位置给纠过来。 嗯,就没然后了。 “……” “哎呀你们都扯不到点上,人家都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了,干嘛跑来跑去的。 走,都给姐进窟去,姐告诉你们该咋做——狗子,来护个法!” 凤清将赤霄剑唤了上去,连带着于洛本人。 “狗子,不是让你保护他吗?怎么现在才捞上来?” 赤霄剑:你也没说要捞上来。 凤清:你丫的就不能变通一下? 赤霄剑在原地绕着剑柄来回晃,处处写着叛逆二字。 凤清:…… 第34章 如果灵剑跟了你,会有什么好处 都道剑窟底蕴深,是一个宗门的倚仗和脸面。 四人挤在云起宗这熊洞大小的剑窟里,与别家做了个对比。 很显然,自家宗门的脸面,好像还没太到位。 这剑窟入口一望即底,洞壁坑坑洼洼,能看到驻扎在此的小鸟窝,还不止一个。 凑近看最里边的石壁,歪歪斜斜刻着几个大字。 字下方的地面圈了个圈。 总之,这剑窟可以啥都有。 唯独没有剑。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一刻也是悲。” 何沭琢磨了一下上面的字,总结出个想法。 “这字真丑,也不知道是哪个文盲写的。” 百里竹敲了敲周围的石壁:“所以我们要到哪找剑去?等它千里来相会?” 凤清:“我有狗子在身,就不多抢机缘了,所以你们谁先来?” 主要是再多来把剑,自个儿补灵丹磕到死也没不知养不养得起。 “他!” “他!” 百里竹看着齐刷刷指来的两只手,咽了口水:“那个……虽然我是小师弟,但你们也不用太让着我了。” “少废话,赶紧过去。” 凤清将人拉到那地上的圆圈里,让他背对石壁盘腿坐下。 于洛和何沭将期待的目光放在那两人,特别想知道她口中的法子是啥。 “那我现在要干嘛?” 百里竹有点小紧张,不由得正襟危坐。 “喊!” “?” 原本严肃的表情垮了,百里竹头顶一个大问号:“喊啥?” “就喊喊如果灵剑跟了你,会有什么好处?” 何沭倚靠石壁:“如果不是看狗子傍身的你有两把刷子的话,我真会怀疑你就是个街边算命坑钱的。” 于洛干脆去敲敲身后的石壁,企图研究其中的构造,顺带也多补了一嘴:“我听闻灵剑认主都是有考验的,你这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害,你们不懂,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正是因为灵剑选人须看资质,质高者得,久而久之,便也出现了天骄稀缺,剑多坑少的现状。” 百里竹:“所以呢?” 凤清:“所以人家还巴不得想出来呢,你喊,看能不能一张嘴打动那些孤独的剑剑们。” “那好,我试试哈!” 百里竹重新正襟危坐,双手合十。 “各路灵剑神通在上,在下百里竹,能吃能喝能省钱,坏事不干好事多磨,如果跟了我,我让你们衣食无忧,各路灵剑快选我,选我,拜托了拜托了……” 一只乌鸦自洞外飞过,身后留下黑色掠影,好似要被风刮成六个黑点。 “……” 听完一茬子长篇大论,凤清不自觉掏了掏耳。 “你搁这求神拜佛呢。” “别打扰我,还没念完呢。” 百里竹继续张嘴就来。 正敲着石壁的于洛感觉一股熟悉的震颤感来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扭头刚想出声提醒,却见原本盘坐着的百里竹顷刻间被地上那圈里涌现出的灵力给弹飞了出洞。 “啊!” 尖叫声划过无尽深渊,好不凄厉。 “狗子!” 凤清话音刚落,赤红色的剑追风疾去,终于赶在百里竹扑上对面崖壁前给抵腰拦住。 百里竹斗鸡眼式地盯着一拇指之差的峭壁,全然忘记咽口水。 太太太可怕了,差点就呜呼了。 被赤霄剑带回剑窟的人已经顾不得屁股被弹飞的痛,只剩劫后余生的唏嘘。 自个儿蹲到最里头角落拍胸脯缓和缓和。 于洛见人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出声:“你们发现了吗?百里竹停在圈内的时间……” “时间怎么啦?” “刚好一刻。” 何沭瞄了眼角落画圈圈的某人,有了点感触:“无缘一刻,果然是悲,那些字诚不欺我。” “你们快来看!” 一直蹲在圈外的凤清,突然喊道。 两人凑过去,原来是随着地上那圈灵力的消失,一些刻痕开始显现出来。 那刻痕看似随意,若细看的话,能依稀看出两个图像来。 于洛“这左边的是灵火符号,大长老的灵素课上有讲过,右边这个符号……” 何沭摸摸下颌:“恩……像座山。” 还有点熟悉。 凤清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上回看的《修灵杂论》里头的某一页。 “这是……神山的符号!” 何沭:“又是神山,可这回怎么会出现在剑窟里?” 于洛:“火灵之体与常人本就不一样,会不会这是剑窟的指引,火灵之体的本命剑不该来剑窟找,而该去神山?” 何沭:“这神山到底是个什么宝地?九黎魂珠就算了,连把剑都要跑那去。” 凤清:“神山那里有世间最炽热的地方——森罗谷,有把适合火灵之体的剑应该不稀奇。” “那也就是说不是剑剑们看不上我,是我瞧不上才对,是不是?” 一个脑袋突然凑上来,很兴奋地问道,全然没有刚刚被甩的认知。 “呵,那你不还是无缘一刻悲。” “你有缘你上呀!” “上就上,谁怕谁,都给小爷我让开!” 何沭将百里竹凑过去的脑袋扒开,此时那圈里的刻痕已经消失,仿若不存在,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百里竹扭头一哼:“肯定没我刚才那么虔诚。” 何沭这回懒得去怼他,却也将他的话听进了耳。 这种事要怎么个虔诚法才不会悲剧? 虽然刚刚隔岸观火看了个刺激,但真正轮到自己时,还是不免有点坎坷。 席地而坐,指尖不觉捏紧了膝上的衣料,何沭想了想,先来个合十应该没错。 手未动,被旁一声轻咳转移了注意。 “你看看哪个剑仙大能,有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你才扭扭捏捏呢!” 瞪了凤清一眼,他重新拾掇拾掇,暗暗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无语至极。 真是的,他堂堂未来剑仙,真是吃饱了撑的,竟会想这么多。 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手作喇叭状,仰头对洞顶径直大呼: “小爷我乃未来剑仙大能,跟着小爷我混,别说修灵剑道巅峰,就是那六界之上,小爷也能让你剑锋所指惊雷响,一剑傲世九天荣! 就一句话,跟不跟? 不跟的话小爷我走了。” 何沭收手,直接起身,负手,一个抬脚跨出圈,那副傲世独立的拽样,让百里竹和于洛一时无语凝噎。 没几步人已经缩到另外三人身后。 凤清眼神往后飘:“你刚那神采奕奕的样呢?” “嘘,让你狗子看紧我,要真有悲剧啥的降我头上,未来可真就少一代剑仙了。” 正说着,何沭感觉有些许尘土掉落,不自觉仰头,却被迎面而来的硬物砸了蒙头大晕。 “靠,哪个没良心的乱扔垃圾!” 何沭揉揉头上的包,捡起那硬物一看,愣了。 是比手臂还长的石块。 四人仰头,见何沭头顶石壁刚好缺了一块。 凤清双目一亮:“何沭,快!砸它!” “哦哦。” 来不及多想,何沭随手往旁的石壁一砸,发出石头磕碰的巨响。 很快那他手中的石头逐渐碎裂,露出了藏在里头的光芒。 百里竹惊呼:“是把灵剑。” 浑身散发金光的灵剑就这么被握在手里,看得何沭眉飞眼笑。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剑道第一,要的就是把金剑,小爷我真是有缘人中的天才! 既然你从天而降,那以后就叫你开天剑好了。” 凤清眼角微抽。 “开天……” 我还辟地呢。 这名字,还好意思数落她的品味? 此刻那手中的剑已经收回那金光,何沭美滋滋地将灵剑收回来。 “于洛,到你了,快上,看能不能跟小爷我一样成为这有缘人中的一个。” 于洛刚想开口说自己是器修,不知怎么,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来时用御剑诀的场景。 来都来了,或许多深入一门也不是坏事。 他席地坐在圈内,想了想,开口:“我会炼灵。” 顿了会,觉得不够,又道:“包括炼剑。” “……” 半晌,凤清有些不确定地问:“额,你不再说点?” 于洛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什么能说的?经商这些什么的说出来怕也用不到。” 凤清干脆也盘腿坐下,朝于洛伸出手。 “干嘛?” “叶子牌,先来一局,我估计没那么快。” 直到于洛掏出牌,四人围坐在一块你出万我出索时,他还有点迷迷糊糊。 什么情况? 怎么打起牌来了? 不过真别说,感觉还挺好,打着打着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凤清:“来了来了,看好了啊——哈,我胡啦!” 何沭跟泄了皮球一样,扔下牌:“害,真是,你之前到底干啥的,连于洛都成手下败将了。” 凤清:“唯手熟尔,唯手熟尔啦,你们也跟我一样多出去混混,指不定也行。” 这时她估摸了一下,大概一刻过去,识海在周围感受了一番,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回响。 她放下手中牌,起身拍了拍手。 “可以了,都起来。”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在这空当入耳,他们巡声望去。 离洞口不远的石壁底下,一处石壁慢慢裂开,最后碎石落地,里头一个小洞口呈现在他们视线中。 有一把木剑,正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艰难地从裂缝里挤出来,努力攀着地面,一点一点往他们这边挪来。 直至来到于洛脚边。 第35章 别家口袋里的不香吗 “这是……肯认于洛为主的剑?” 何沭看着于洛拾在手中的木剑,不知从何说起。 这木剑勉强算起来,也就只有他那开天剑一半大。 这么一把算命神棍,怎么看都不符合主人身上淡然处之的气质。 倒是于洛打量那木剑的第一眼,目光亮了起来。 “这是经五雷洗礼的桃木制成,绝佳的炼器仙木,百年才难得一见,我只在书上看过,没想到今儿被我碰上了!” 另外三人相视而立,一时沉默。 人家认你是剑主,你当人家是木材。 真是剑的悲哀! 于洛小心收好木剑。 “剑既已到手,那我们现在是该走了?” “还有一把。” “你不是说你不用了吗?” “谁说是我的?我们这里不还有一人没有吗?” 百里竹见凤清手指过来,眼带茫然。 直至将她的话在脑子过了一遍,那双眨巴着的大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真的吗师姐?我不用去神山就能把有自己的剑使了?” 于洛:“可是刚刚已经试过一遍了,再来岂不是照旧?” 何沭:“然后又是一刻悲。” 百里竹瞪了一眼:“那叫悲吗?那明明是它们清醒的认知反应。” 正说着,凤清已手持赤霄剑,站在那刻字的石壁前,笑得贼阴险。 “我凤清想要的,就只有从了的份,还轮不到这有缘无缘的来作定数。 对不住了诸剑,我只需要一把灵剑来为我师弟加持加持,来日定当归还。” 说着,她一剑朝角落里突出那块岩石劈了下去,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另外三人躲躲闪闪,避开凌空乱飞的碎石。 让他们惊讶的是,那处岩石里头还真有一把剑,闪着赤橙色的光芒。 那剑被凤清拿在手里,拼命扭来扭去,企图挣脱开禁锢。 这哪来的无耻修士,竟敢无视老祖立下的规矩。 劈石取剑的法子好是好,但对灵剑认主的副作用很大,不易收入麾下。 凤清从容地将赤霄剑举起来,后者很配合地亮起它那闪得能盖过另一把剑的红光。 “挨劈还是从心?选一个。” 一开始还挣扎的灵剑,感受到来自隔壁剑的威压,顷刻间安静下来。 那神剑,惹不起。 待凤清松手,它毫不犹豫往百里竹手中飞去,不再动作。 “它好乖啊。” 百里竹挥来挥去,见其不反抗,不禁发出声感叹。 “师姐,既然是你取的剑,要不名字也交给你了。” “好说好说,既然它那么乖,暂时就叫顺心剑好了。” 何沭:“为毛我感觉这名儿听着就这么不顺心呢?” 于洛:“错觉错觉——好,我也是。” 凤清搬出土橇。 由赤霄剑带着,连人带橇,一飞冲天,驰骋在山崖间,很快便遁入云雾,翻崖回谷。 就在几人走后没多久,一道麻衣披身的老者身影出现在崖边。 老头左手捧酒坛,右手还是捧酒坛,大大咧咧地飞进剑窟,逗弄了几下洞口的鸟儿。 今儿终于让他从云泓小儿那翘到两坛上好的陈酿花酒。 想想就舒心。 他心满意足地入洞。 剑窟里传出一声疑惑。 “诶?老夫的宝贝剑呢?还没有经过老夫这一百八十道重刑考验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半晌,山崖里回响着阵阵痛心的呼喊。 “可恶的云泓小儿,别让老夫知道你将谁放进了窟!” 从剑窟出来后的四人,最初不情不愿赖着不走。 次日,云泓一记玉简灵讯召来二长老银梅,将四人赶鸭子似的纠回凌云峰。 又经过半年多的洗耳与毒打,凤清再次见到了久违的便宜师父。 邵辞简单说了几句鼓动气势的话,便领着四人乘坐飞舟拉风地飞离云起宗。 是的,没错。 此行他们便是要去参加六宗会试的开幕仪式。 连邵辞都将飞舟搬了出来。 足见宗门对今年会试的重视。 此时飞舟在半路停了下来。 百里竹趴在舟缘上,俯瞰下面的白烟绿影:“我们到了?” 执掌飞舟的弟子已移步正迎风抚须的老者身后。 “启禀掌门,灵石不够,飞舟无法前行。” 抚须的手顿住,他掩住面色的尴尬,轻轻颔首:“知道了,下去。” 依旧风轻云淡的表态,让飞舟上的三人乱作一团。 百里竹窜来窜去:“啊啊啊师父啊,我们怎么办怎么办?何沭何沭,你也来劝劝呀。” “别晃我,要吐了。” 于洛站在邵辞身后试图说服降下飞舟:“师父,要不我们先降落?等灵石耗尽,飞舟一旦摔落,舟上众人岌岌可危。” 百里竹跑了跑又虚步退回几步,侧目注视还仰趟着呼呼大睡的人:“师姐,别睡了,飞舟要降啦!” “师父都不紧张,我们怕个锤子,放心,死不了。” 凤清翻了个身,继续补觉。 好不容易等到没有大长老的课的一天,可不得好好补一觉。 只感觉身下没有震晃感,飞舟上的人都静下来,原是飞舟停在了半空,前头出现几个御剑人影。 百里竹眯眼一探,笑着指道:“是严和师兄!” 御剑的四人落在飞舟上,对着邵辞恭敬行礼。 “禀掌门,扶阳城外郊的残余魔祟,弟子等已处理干净,正准备回宗,您难得出宗,可需弟子等随行?” 严和刚说完,邵辞终于有了动静。 他抚须转身,面向严和等人,笑得风轻云淡。 “尔等除魔有功,是宗门之幸,该回宗好生歇着才是,不必理我这糟老头子。” “掌门说笑了,您步履稳健、神态从容,何来糟字一说?” “唉,实不相瞒,飞舟出了点状况,也怪老夫,临行时未清点好行装,让其一时停滞不前,老夫我啊,真是老了,你们也不必说这些好听话安慰老夫。” “不会不会,掌门您平日不爱凑热闹,是为了宗门的会试的鞠躬尽瘁,弟子都看在眼里。 不如这样,弟子随身带了些灵石,为您解忧一二。” “这怎么好意思呢?” 邵辞不好意思地说着时,执掌飞舟的弟子站了出来,伸出双手接过。 “就当弟子这是为师弟师妹们备的凯旋礼。” 师兄都表了态,身后的同门师弟也不敢怠慢,纷纷拿出身上的灵石,凑来凑去,算是勉强够飞舟一个来回的行程所需。 “孩子们有心了,那老夫就不多送了。” 邵辞摆摆手,继续迎风而望。 严和等人也不多留,与四个亲传弟子一一打过招呼后便御剑离去了。 走到一半,一个弟子觉得纳闷:“严师兄,掌门他们是不是走错了?神机城不走这条路啊。” 严和淡定地在前头领路:“没走错,这是道内的规矩,我们都这么过来的。 你入门没多久,日后习惯就好。” “好的师兄。” 飞舟重新启行,邵辞人也钻飞舟里头歇去了。 “师姐别睡了,你看飞舟又飞了。”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让我靠会。” 凤清迷迷糊糊地挣开百里竹晃她的手,给自己挪了个舒服的位靠着。 “你知道吗你就说,我跟你说刚刚真是及时……” “嗯嗯,有人送灵石来了,好了我知道了,上回借你的草编枕带了没?我头硌得慌——快点。” 百里竹一把掏出枕头塞她怀中,嘴里还在絮絮叨叨:“你咋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刚刚就醒了,好啊一个两个说着有事就是让小师弟我一个人干无聊着是不是?快说,是不是?” “去去去,你看我困得那么真诚像假的吗?”凤清重新躺下枕在枕头上,努力撬开两眼皮,假意欣赏云边的鸟儿嬉戏着远去。 “刚刚出发前二长老就说了,今年六宗会试的东道主是千山宗。 千山宗所在城为神机城,在云起宗西面。 而我们刚一出发就往北,若一直往上则能到扶阳城。” 百里竹:“所以呢?” 不等凤清解释,他自己明悟了,左右张望后凑近低声道:“你是说师父特意绕远路制造偶遇,以此庆贺严师兄他们除魔有功。 天呐,师父怎么这么好!” 凤清:“……” “百里竹啊,你这脑子该好好练练了。” 移步过来的于洛说着,在两人旁寻了个位随地坐下。 听者不服气地怼回去:“我脑子好得很,她能作证的。 我刚分析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你不用说,我知道的,就是的没错。” 凤清敷衍地摆摆手:“嗯嗯,你高兴就成。 何沭人呢?还没吐够?” 于洛:“别提了,他吃了自己炼的回神丹效果不高,干脆跑飞舟里炼丹去了,看能不能炼出药效好点的丹药。” 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跑外面来,里头的房间全被丹炉的温度占满。 百里竹:“都晕成那样,能炼好吗?” 于洛:“他的丹炉自带丹域,三魂七魄融入其中可保主人清醒,这也算是另类偏方,就是有点耗精力。” 毕竟得一直炼丹才算有效。 凤清:“多炼也是好事,对他的新剑式说不准有奇效。” 于洛脑子里回想起上回出谷后何沭苦练的剑术,目光有些不确定:“你还觉得他那想法可行?二长老都觉得微乎其微。 他年前就卡在最后一式,现在还卡着,眼看离会试还有七日。” 百里竹:“我听说四日后我们就要上报修习门类,我们要不要赌赌何沭会选啥?” 凤清摆摆手:“去去去,小孩子说什么赌不赌的。” 百里竹委屈:“说我小孩,你自己也是嘛。” “害,不重要。”凤清坐了起来,这回已经清醒,她两手指摸摸下颌,眼珠子滴溜地转,“不过我听说神机城来了个大庄家,要不这几天找个时间上门压一把先?” 百里竹:“吼,你不刚说不要吗?” 凤清嗔怪:“挣自家人的灵石有什么好的? 别家口袋里的不香吗?” 第36章 第一次带新徒弟出门 厚重的城墙内,街上突兀横出的飞檐下悬着字墨飞扬的幌子,细看还能看清檐角间的木齿轮样式。 路边络绎不绝,有人聚在一起看杂耍的,也有挤在摊位前抢买新货的。 不时有被抢一空的摊位桌凳,顷刻间成各式的木车,撵着轱辘消失在转角处。 原来的摊位总会有新的摊主替上。 凤清刚踏进神机城,就迎面感觉到一种气息,不只是古老厚重。 还有深藏不露。 神机城,一座闻名修灵界的炼器大城。 外城人走进来永远都很难想到,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杂耍人,脚下的钢丝,下一秒是会甩作银鞭,还是卷成密不透风的钢球。 邵辞带着他的四个徒弟,不紧不慢地晃悠在嘈杂街市间。 邵辞怕他们不清楚神机城的一切,便为他们一一讲解城中历史。 许久,他觉得口有点干。 “那我们先找家茶摊歇脚可好啊?” “……” “徒儿们? 凤儿? 你们回个话成不?” 片刻过去,他回头,入目是拥挤的人群。 人呢? 他那么大个徒儿呢? 邵辞咽咽口水,不觉多抚了几下短须。 第一次带新徒弟出门。 他好像把人给弄丢了…… 街上人来人往,邵辞在原地怔了数秒后,果断掏出玉简,给自己的几个便宜徒弟发了讯息后,御剑飞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千山宗。 说不准是那几个孩子嫌走路慢,已经瞒着他迫不及待先去了。 “呀,遭了!” 凤清刚跨出赌坊的门,看了眼玉简上邵辞发来的讯息,不禁拍了自个儿的额头。 百里竹给自己塞了一颗糖葫芦,不明所以:“怎么了?” “离会试开幕还有半个时辰。” 何沭惊得回头:“靠,怎么不早说!这里是市中心,步行赶到千山宗至少也要两时辰。” 后头的于洛已经扶额,不想多语。 一进赌坊,凤清就跑到那人多的地儿,愣是对着过人宗一通吹捧,捧上了第一的筹码。 她闹就算了,何沭跟百里竹还站在其它宗的立场上跟她干了起来,完美融入别宗迷弟团。 连他的提醒都被没入唾沫星子里。 若是那些傻蛋修士知道这这几个是一伙的,估计得掀桌上公堂不可。 不过他的话这回是有人听了。 “别管为不为什么的了,还是想想法子,如何在另外五宗齐聚前赶到? 人多眼杂,凤清的狗子先别示人为妙。” 何沭:“那怎么办?不用土橇的话,只能御剑了,可我们速度不同步啊。” 虽然他已经筑基,但以他的御剑速度,再快也赶不上。 于洛刚想开口,何沭适时堵了回去:“别说你会,你用剑飞还不如用腿跑。” 于洛:“……” 凤清:“不同步也好办啊,我们这里谁窜得最快?” 一角抱着几串糖葫芦啃的百里竹抬眼就对上三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脊背不觉凉意阵阵。 “你们……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 千山宗演武场。 四周的阶梯上挤满了无数前来围观的修士。 更有修士架着留影石实时记下演武场发生的一切。 底下最引人注目的位置,首位正坐着的,是千山宗陈掌门,两手边居下首的,分别是过人宗、桑阳宗、长信宗、陵水宗的掌门。 陈掌门不时起身拱手,对着远道而来捧场的各路高人连连回谢。 另外四个掌门则是居高观摩着演武场另一边不断涌进的修士,不时随手指点几句猜个身份什么的。 毕竟来此的修士虽然大部分是散修,可也对接下来的比拼起了不小的作用。 陵水宗的刘掌门瞟了眼隔壁空荡荡的位子,握了握随身的法杖,对另外几个掌门道:“今年老邵是又不来了?” 桑阳宗的王掌门毫不在意:“也不是一两回了,今年也不例外罢。” “这倒不一定,前几月传出了些风声,说他收了几个不得了的徒弟,不知你们怎么看?” 王掌门笑了:“李掌门怕不是多虑了,这掌门收徒,该有的收徒宴是必不可少的,而今自上年收徒大会至今,都不曾听过这宗门有办过什么席宴。” 刘掌门:“王掌门说得太对了,这论起席宴啊,上年你家宝贝天骄的收徒宴,办得啊,至今还口耳相传着呢。” “不过一场席宴罢了,瑶儿开心便好,不过这论天骄啊,鄙徒不才,入门堪堪一年未到,才筑基便来献丑,还称不上天骄二字,不若玄掌门的徒弟,都已经金丹了都。” 王掌门嘴上说着不在意,嘴角都翘上天了都。 另外几个掌门也看在眼里。 这心瑶才入门不到一年,就达筑基之巅。 就连过人宗玄掌门座下大弟子夜渊,当初从炼气到筑基,也要花上一两年。 一想便知,这是拐着弯夸自个儿人呢。 沉默不语的玄掌门怎会不知,他淡淡开口:“王掌门言重了,你家小徒弟是新秀辈出,怎是我家这留着金丹一年半载的渊儿能相提并论的,听闻你家大弟子前阵子才刚入金丹,王掌门可不能偏袒啊。” 两个老头相视的眼神越来越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不知为什么,旁的掌门硬生生读出了电光火石间关于上届第一和第二的恩怨情仇。 “哎哟,天降贵客啊这!” 这空气凝固之际,刘掌门的呼声将电光视线暂时浇灭。 除忙着应酬的千山宗掌门外,其余在座掌门的目光齐刷刷朝刘掌门那边的方向射去。 恰好瞧见裹着一袭灰裳准备屁股着垫的熟人。 那人拱了个手,笑嘿嘿地落座在刘掌门旁最后一个空位上。 “算不上降,刚御剑来的。” 邵辞有些尴尬。 离开幕还有片刻,这些老头来那么早做甚? 真是的,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时隔多年,云起宗再次出现在修灵界视野里,万一留下来什么不好的印象,此行就亏大发了。 “老邵这是宅出灰了?连品味都不带换一换,出来了还是老样子哈。” “穿习惯了,这人年纪大了都不想动来动去琢磨那么多了,哪像老刘你啊,拉风的宝石棍到处晃得哟,大老远就认出来你了。” “哈哈,老邵你何时这么老成了?” 刘掌门跟邵辞熟络地攀谈起来,一时缓解了表面的紧张气氛。 当然,只是表面的。 除刘掌门外,其他掌门皆面面相觑。 他们只记得这邵掌门座下如今只有那一个大徒弟。 如今能来参加会试的每个宗门,其亲传弟子的名额需满四人。 邵掌门何时多收的徒弟? 难道说上年收徒大会云起宗招的并非内外门弟子? 他们纷纷扭头,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弟子席。 五宗二十个弟子,一个不少。 也一个不多。 各宗弟子见了,忙不迭拱手行礼。 他们疑惑,自家师父和其他掌门都看过来干嘛? 莫非又是在拿他们暗中较劲? 想到此,个个都挺直了胸脯,被手臂掩住的眸子都朝别宗弟子发出寒光。 各掌门象征性地颔了个首,回过头时不忘扫过末尾空荡荡的位置。 嗯,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千山宗陈掌门见时辰已到,便起身凌空踏步至演武场中央上空,蕴含灵力的洪钟声传入所有人耳中。 “弹指挥间,十年归去,六宗共聚,而今诸位将与老夫一块,迎接修灵又一榜首的诞生……” 陈掌门一席豪言壮志,听得各掌门见窃窃私语。 “老陈他何时化神的?老夫竟还不知道。” 刘掌门愤愤不已。 人家都能赶上腾云驾雾了,他一大把年纪还在骑着法杖飞。 玄掌门唏嘘不已:“终于有个能来跟老夫相较一二的了。” 王掌门轻咳:“又不是没人跟你较量,我不也化神?” “闭嘴,你个磕药上来的。” “……” 长篇大论发言结束,陈掌门才拂动手中灵力,将其注入演武场入门对面尽头处、复杂的浮雕青石板下。 在上万修士的注视下,那青石板缓缓打开,伴随着齿轮转动发出的声响,底下升上来一盖着红布的庞然大物,堪比武场环墙高。 “现,由六大宗门各一名弟子出席,揭幕!” 陈掌门话落,弟子席中的几名弟子适时站起。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这揭幕的弟子,都是派出宗内大弟子出面,他们每个人放在修灵界上,都是不可多得的天骄。 自然,这揭幕,也是各宗天骄在气势上的较量。 先是,白纱镶红,负手离席,步伐轻盈若风,右掌金光丝丝凝聚。 桑阳宗,素手凝丹第一人——狄邱。 深棕大氅,八卦背纹,宽袖下长腕轻转,流千笔动,锋婉绵绝。 长信宗,流千笔下无生符——华姚。 银雪纹袍,镶纱蓝缎,指尖灵丝衔幻方,如掌握蚁蝼,合榫结扣。 千山宗,一方造势九宫局——温齐。 黑衣长袂面冠玉,九龙苏缀翠灵珠,足尖轻点杖云飘。 陵水宗,龙灵杖下无躁骨——白菘。 最后,长发半冠,素衣寒光,一步踏生虚影飘,倏然玉立人中凤。 过人宗,龙吟剑风倚寒霜——夜渊。 五个宗门的弟子齐立即将揭开的红布前。 看着快自己一步站到中间的夜渊,另外四个大弟子暗自翻了个白眼。 御剑快了不起啊。 片刻过去,脚快麻了的五位天骄默默将目光移到中央上空的老者。 为什么陈掌门还不让他们揭幕布? 陈掌门好似也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他仿若未察,而是偏头看向某处空白的席位。 犹豫再三,他还是平静回头,抬手:“那便开始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赶紧刹剑啊靠!” 一声由远而近的凄厉喊叫从天而降,打断了陈掌门的话。 怦! 一团不明物砸下来,落在那拉风的五个宗门大弟子前,硬生生把气势拉胯到底。 第37章 今年才是真正的六宗会试 “唉哟我去,疼死小爷我了,叫你停下也没让你下坠啊?” “谁让你们都挤我剑上的,再说我这不用上百里加急的吃奶劲了吗?你们都不带夸夸我的,哼!我不高兴了。” “好啦好啦,小师弟最乖了最棒了好不?” “虽然我乐意听,但并不代表我会忘记师姐你刚一路上揪得我发疼这事——唔唔于洛你捂我嘴干嘛?” “嘘,赶紧走,别丢人现脸了。” 四人一抬眼,感受到成千上万人的目光。 “……” 空气寂静得落针可闻。 除极个别人外,所有在场的修士都一个反应。 这谁家小孩? 懂不懂规矩,迟到就算了,还打断了最重要的揭幕式。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大部分六宗弟子。 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打哪来的?连大师兄的风头都敢抢! 何沭小跑着跟在被拖着离开的百里竹身后,还不忘半捂着脸。 完了! 他侠骨长青的名声啊,还没外传就要毁于一旦了。 相比于另外三人若有若无的尴尬,走在最后头的凤清在外人看来却自在得很。 她先后笑呵呵地对着上空的陈掌门及那五个背景板的大弟子很识趣地拱手行礼。 “哈哈,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们,当我们是空气就好哈!” 凤清说着,突然额角跟前头人的背撞了个莫名其妙。 “干嘛停下?” “没位了,于洛在问。” “再问下去那群人的目光都快把我们淹了,直接找后台。” “找啥?”还未等何沭反应过来,那凤清已经拉着他们三人,朝一个最显眼的席位上狂奔,边奔还边大喊: “师父!没位子了,您带我们找找呗!” 师父? 众人目光齐刷刷往掌门席上看去,更有甚者还将留影石换了个方向。 邵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便宜徒弟,懂不懂什么叫低调? 几个掌门笑得意味不明。 没想到还真收徒了,倒是眼光好像还有待改进。 这四个小孩整得就来玩闹的。 “哟,老邵,藏得够深啊,竟未听闻你收徒席宴的消息。” 刘掌门话落,另外几个掌门皮笑肉不笑。 倒也不是席不席宴的问题。 毕竟那是能够抠搜到参加席宴礼都不带的云起宗。 只是对刚台下那几个小孩的表现看得风轻云淡。 “愚徒顽劣,还上不了多大的席面,诸位多担待——你们,赶紧来见过几位掌门。” 邵辞假意严词,将刚挤到邵辞身旁的四人正式介绍给外人。 “弟子,见过前辈。” 待他们眼中的四个顽劣小孩走近,恭敬地行礼之时,几个掌门瞬间就不淡定了。 特别是玄掌门。 他盯着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弟子,从头打量到尾,再从尾打量回头。 火灵之体? 那剑道天才不是被云起宗收入外门了吗? 怎会在邵辞麾下。 那假消息是哪个挨千刀的家伙散播的? 与此还有同样的想法的,还有桑阳宗的王掌门。 不远处长老席上,桑阳宗的唐长老对上自家掌门审视的目光,虚心地偏头。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这时刘掌门眯眼瞧着其中两个玉冠束起的少年:“老邵,你这徒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小孩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于洛依旧保持着门派礼数:“晚辈儿时时常跟随家父应酬在外,许是那时与前辈有过数面之缘。” “令尊是?” “家父乃于氏族人。” 刘掌门像是被惊到一般,气涌上喉,扶着手中法杖猛烈咳了好几下。 于氏,又值得他亲自招待的。 印象中,除了于家家主,就再找不到第二人。 另外几个掌门神色微变。 如今的修灵界虽然灵力盛裕,可也依旧逃不过士农工商的经营需求。 而修灵界的商人,能富到一手遮天、稳居富豪榜首的,唯有于家。 在场的每个宗门,除了能自给自足的千山宗外,基本或多或少都有过几段焦虑的商谈岁月。 谁让这器道起家的于氏族人,啥生意都做。 然而最不起眼的云起宗竟能把富豪的儿子拐进门。 想想就来气。 这邵辞到底哪来的狗头运气? “那你呢?” 刘掌门将目光放在于洛身后的少年。 “老夫认得,何无间的孙儿。” 不等何沭出声,王掌门便冷声开口。 旁人反应过来,原来是纵横丹道界的何家,难怪这王掌门脸色那么臭呢。 丹药世家何家,每年都会出许多不得了的世家子弟,令桑阳宗抢得头破血流。 上年收徒大会,听闻桑阳宗千方百计想将捧着丹炉长大的何家嫡孙拐到手。 偏偏人家怎么都看不上,而人家看上的过人宗也看不上他。 王掌门心痛加愤恨。 好苗子怎么就给云起宗浪费了去? 邵辞看着这几个老头神色各异,心里头不觉飘了起来。 虽然他的新徒弟们不止一次将宗门闹得鸡飞狗跳,但现在这都不是事了。 他很好心情地指了指身后空着的弟子席:“乖徒儿,你们就坐后面。” 随着他们四人入座,台上无数修士议论纷纷。 “他们竟是亲传弟子?” “难怪常年不见人的云起宗掌门破例来了,原来今年才是真正的六宗会试啊。” “有人瞧见了吗?那四人中好像有两个身份不简单啊,连其他宗掌门都上前搭话了。” “快看玉简,刚有人从留影石认出来了!” “天!竟然有于家,快快快,艾特于家主,抱大腿抱大腿。” “还有非桑阳宗弟子的何家小少爷!赶紧的家人们,都给我顶上榜首!” “……” 此刻当事人还不知,修灵界的论坛因为这戏剧性的一幕被不断轰炸。 因为千山宗陈掌门放话了。 “云起宗的诸位道友既已经到场,那便速速出席,以免误了时辰。” 屁股还没捂热,云起宗有人纳闷了。 出席?出什么席? 于洛低声解释:“会试规矩,每宗需派一名大弟子一同揭下红幕,以示庆祝。” 百里竹:“好像我们没有大师兄诶。” 挨着坐的陵水宗弟子姜升很熟络地加入低声密语:“大弟子不在就往下顺延,这些条规你们都没事先背好的吗?” 何沭扬眉:“一个人有背不就好了吗?小爷我忙着剑道长途,没空。” 百里竹很肯定地点头:“对对对,就于洛最闲。” 于洛:“闲个毛线,就数凤清每天玉简刷得最得劲,那本厚厚的条规全扔我头上。” 谁家师弟当得,有他这样惨的啊。 凤清悠闲得靠着椅背:“那叫冲浪占先机,懂不?诶,你们刚说谁要上来着?” 四只手指齐刷刷朝她指来,异口同声:“你。” 凤清:“……” 就这样,诺大的演武场,在无数双好奇带不解的眼睛的注视下,一个青裳随意、不修边幅、发丝略微凌乱的少女痞里痞气地踱步至那五个大弟子后头。 是的,踱步。 不时还对着他们笑嘻嘻地挥手打着招呼。 几乎对所有人来说,这么重要的展现宗门气派的时刻,相对于另外五个天骄,这少女一点气势都没有。 还没有亮点。 可能天降砸场子勉强算一个。 而对于掌门们而言,但凡云起宗派于家或者何家小子、哪怕是那个火灵之体的小娃娃,都要比这样一个普通弟子好太多。 邵辞暗自松了口气。 不畏场就好,不畏场就好。 弟子席上,几宗亲传弟子看着场上笑得跟花似的少女,面色各异。 “难怪怎么看都那么眼熟,就是那小贼!” “哦?看来你跟他们关系不一般啊。” 席间一少女瞄了眼桑阳宗气急败坏的季墨,略带调侃。 “自然不一般。” “……” 季墨感受到四周一片寂静。 “就是不一般啊怎么了? 我跟你们说啊,这云起宗的人,整的就是一贼巢,我桑阳宗与他们势不两立,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特别是那个叫凤清,简直就一老坑壁。” “你说谁呢你?” 众人望去, 云起宗那边的何沭不顾百里竹拦着,一张嘴停不下来。 “你个老坑壁好意思说我师姐,我告诉你,当日的事条款分明句句有言在先。 我看就是你们妄想夺人所爱不成,就急着污蔑,真是可笑,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明明就是小师妹最先发现的,亲眼所见,证据都有了,还想耍无赖不成,看你啊,趁早收拾东西滚蛋,免得无理争不过,打也打不过就惨喽。” “哟呵,还无理?有谁看到你那什么师妹亲眼所见了?你自己人阴险狡诈,趁乱伪造证据,自个儿还被耍得团团转嘞,真是可怜啊,还想打小爷我?赶早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 “你个颠倒黑白的嘴碎子,特么说谁阴险!” “说的是谁你自个儿清楚,怎么?不服想来干一架?” “来就来,谁怕谁!” 两人都站起来,眼中熊熊欲火在燃烧,就差撸起袖子拥一团。 结果因为动静太大,被前头几个掌门狠狠剜了一眼。 旁边的心瑶适时出声劝道:“三师兄,不必为此置气,多说无益。” 季墨想想,觉得有理,便将头一撇,冷哼。 何沭那边也不例外,双方暂时熄了火。 第38章 在一群修罗大汉中硬插了个弼马温 桑阳宗与云起宗的关系已经一锤定音。 而底下,随着凤清的到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有点诡异。 五个大弟子从小体训,加之修为提升,弱冠之年便比常人个高。 反倒是凤清,平时窜得再快,短时间内也改不了这具身子的本质。 她往他们旁边这么一站,就像在一群修罗大汉中硬插了个弼马温。 加之红布添景,就很滑稽。 至少在围观修士看来就是如此。 当事人倒是一脸轻松,跟熟人脸的打打招呼唠唠嗑。 “哟,白道友!许久不见,今日这行头真是堪比华茂胜若春松哈!” “华师兄好啊,你上次给的符纸很好用哟,就是用处还需要多一点,我真心建议下次能来个缩小符什么的。” “哎呀呀,这谁呀?这不是传闻中除了师妹什么都靠边的狄师兄嘛,不过护妹的时候可要注意人家的心哦。” 狄邱:“……” 要不是因为现在被万人围观,他真想扔个毒丹。 毒死这张狗碎嘴。 这陈掌门怎么还不喊开始? 反正不到片刻,就白菘跟她聊得还挺开,又在两人的旁敲侧击下,撬开了隔壁温齐的嘴,成功套到千山宗哪里有阵法、哪处机关最牛逼等等等内部消息。 除了心无旁骛的夜渊,狄邱和华姚耳朵都有点难耐。 特么云起宗这家伙哪有点女子的自觉? 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懂得什么叫矜持。 还有,聊天就聊天,叽叽喳喳的能不能说清楚点。 那么小声搞得跟隔墙有耳似的。 总之就是一个字。 烦。 随着陈掌门一声令下,他们三个抢先占据散开,依靠轻功、御剑等本领到达适合自己扯幕布的位置。 这仗势,像是要图个好彩头啊。 凤清在原地呆了片刻,眼珠子滴溜地转,暗自嘿嘿地笑了数秒。 接着她果断往红布后角站定,确保揭下来时不会被波及。 然后手拉着最底边一角,虚晃了几下,与他们齐力拉下这喜庆的红布。 红布缓缓垂落。 陈掌门见差不多了,便润润嗓子,准备开口。 “接下……” “诸位前辈、同门,还有远道而来的道友们!” 一道清亮的少女音传遍整个演武场。 陈掌门:? “会试开幕的鼓锣即将响起,在这艳阳高照、吉祥喜庆的时刻,我们满怀喜悦的心情,欢聚一地,共同迎接阔别十年后第一缕阳光的到来。” 陈掌门:“……” 这家伙在说什么? 陈掌门眉眼露威。 从来还没有哪个无名之卒赶抢他东道主的话。 而此时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在此,在下谨代表云起宗亲传班子,向不辞劳苦辛勤准备会试的千山宗道一声辛苦啦。 向所有关心和支持会试、为修灵成仙大成之道兢兢业业、满负荣光的道友们, 特别是对已具化神之能、神乎奇技、超然出世的未来仙界高人、陈掌门陈前辈, 致以最好的祝福和深切的感激,晚辈满心的崇拜与敬畏无处安放,只能来此小小献语,还望诸位前辈、道友能包容包容一二。” 场上寂静一瞬。 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太特么有道理了,荣光,老子身负荣光许久,竟被一语道破。” “云起宗可以值得小小期待一下。” “陈掌门竟然化神,天!千山宗再出仙人的日子不远了。” “……” 陈掌门沉默了。 然后忙对周遭的庆贺连连拱手:“哎,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这个无名小卒虽说看起来不咋样,眼光还是不错的,就小小放纵她一次好了。 “接着,请允许让我代表云起宗向我辈人杰、承天道志的白菘师兄、夜渊师兄、温齐师兄、华姚师兄……等等等天骄们致以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庆贺,还有……” 弟子席上。 桑阳宗的季墨听得不耐烦:“这凤清在干嘛?那张无耻的嘴简直就在浪费我们时间,还想沾大师兄的光,想屁吃呢她,为什么陈掌门还不出来阻止?” 正说着,那怎么避都避不掉的声音提到了他的名字。 还用上了英姿飒爽一词。 季墨噌地站起来,对着欢呼他的一众修士就是挥手致意。 “呵,不得不说,那嘴还是用对地方了。” 其他弟子:“……” 这家伙没发现这词用在好几个人身上了吗? 千山宗有弟子开口:“你们难道没注意吗?那个叫凤清的,用的好像是长信宗的扩音符。” 长信宗的三人想到在秘境被坑的符纸,全体选择沉默。 “话不多说,让我们来观摩观摩身后红布底下的辉煌,首先……” 凤清回头,呆了一瞬。 咋就一块干净的碑? 除了那龙飞凤舞四个“六宗会试”的字外,毫无可品可点之处。 起码周边来点镶金雕纹什么的。 凤清再次用起那扩音符。 “首先—— 这是一块历经沉淀而厚重无比的碑。 瞧瞧这出自大师之手的字,干劲有力又不失柔练。 正如我们在场诸位道友,浩然正气,高风亮节。 更是犹如坦坦荡荡的风骨。 这历经岁月洗礼的丰碑,是我们会试的开始,亦是见证赛场的双眼。 见证这天下风云出我辈。 三分薄地净心耕,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凤清不才,虽只是个会点阵法的炼气修士,但也希望有朝一日,能除魔卫道,便无愧于苍生。 由此碑作证,吾辈生当为人杰,护卫苍生、为天地立心,妖魔面前何惧之有? 诸位说,是不是啊?” “是!” 掌声再次轰鸣整个演武场。 在场修士毫不在意拍红的手。 “说得太对了,好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 “妖魔再凶,我心坦荡,就算被打趴下,又何惧之有? “天!能有如此悟性,竟只是炼气,吾心惭愧啊!” “会阵法,难怪能看出此碑不一般,阵法修士真值得佩服。” “……” 整个演武场的氛围都被那女娃娃带了起来,前所未有的高涨。 陈掌门也不由得鼓掌。 说得太好了。 竟能将昨日才做好的石碑捧得如古物重宝。 真是不枉费千山宗一番苦心啊。 掌门席上,几个掌门不由得唏嘘。 长信宗的李掌门:“之前只当那凤清是一介不入流的修士,如今看来,弱是弱了些,道心难得啊。” 刘掌门:“难怪老陈刚刚不管不顾,原来是早有准备,哎,老邵,你跟老陈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许是我徒儿有心,老夫哪好干涉。” 邵辞笑笑回应,轻轻拭去额间的汗。 天!他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啊。 连惜字如金的玄掌门也微叹:“云起宗的弟子,悟性可畏啊。” 不远处,在无形中被非实力捧高的云起宗的另外三个弟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百里竹:“师姐今日有点费口水啊。” 于洛:“这倒没事,晚点有席宴,水饮能满上。” 何沭:“凤清今儿是怎么了?玩心大发就算了,公然暴露实力对她可不利。” 于洛:“不一定,有些东西还是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一则,是外界对我们的实力认知,二则,是宗门名声。” 何沭:“确实,那五个大弟子站在她身后都成背景板了都。” 百里竹:“可是这样的话,其他宗门不会对我们有敌视吗?” 于洛努努嘴,示意他们将目光放到场外欢呼的众人。 “他们,才是会试第一轮的主导。” 红绸布落,会试碑现。 六宗会面初落幕。 明日,才会开启会试一轮的抽签池。 当晚,席宴上。 六宗弟子各吃各的,异常和谐。 和谐得让几个掌门怀疑人生。 往届的弟子在这时候,不得闹上几嘴,相较个高低才完事吗? 怎么今年个个这么听话? 实则他们不知,桌案底下的波涛汹涌。 千年老二的桑阳宗,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跟云起宗算算苍露洲的账,但碍着自家师父在场,不敢多说暴露。 长信宗话最多的萧怀,考虑到把柄在凤清的嘴里,心里憋闷,以致华姚等人以为他还沉浸在桃花债的伤怀中,纷纷选择沉默陪伴。 由话少冷面的夜渊带着的过人宗弟子,由于没有平日桑阳宗的阴阳,加快了手中的筷子。 早吃完早修炼。 云起宗的人狂扒着面前一桌素菜,吃得感天动地,顾不上跟旁人攀谈。 特喵的终于不用包子吃到吐了。 陵水宗一堆平时炸厨房的家伙更不用多说。 千山宗的弟子瞧着那几桌跟饿了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眼里带了点嫌弃,加上看不惯隔壁过人宗素日冷着脸,不想主动攀谈,索性保持静默。 总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席宴过后,已是亥时。 六宗弟子拜别几位掌门,各自散开。 云起宗四人摸着撑圆的肚腩,打了个饱嗝后慢悠悠踏步回到千山宗为他们安排的院落。 人还未到门口,就被几个黑影堵住去路。 凤清眯眼,透过屋檐下的灯光看清来者的脸,笑了:“哎哟,几位手痒,又想抢劫了?” 季墨冷笑:“凤清,天涯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本以为找你们还要费点功夫,没想到竟是倒一宗门的人,是该算算账的时候了。” 狄邱慢悠悠地转动手里的两三丹药,冷着脸:“小师妹的剑,你们该有个解释了。” 百里竹上前叉腰,理直气壮:“我都不知道你那什么师妹是啥剑,解释个毛线?” 何沭抱胸冷哼:“就是,还有,你们几个炼丹的,要剑有个屁用。” 百里竹纳闷回头:“你不也炼丹的?” “那能一样吗?” 心瑶从后面探出身来,拭了拭眼角:“诸位,我们只是想要个解释,当初明明说好的,这位姐姐为何要反悔?” 嘴里说着凤清,余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别处,眼里水光流转,仿若下一秒就有泪珠溢出。 桑阳宗的二弟子崔休上前,将心瑶挡在身后:“师妹,跟他们废什么话,物归原主,直接抢回便是。” 话落,除心瑶外,另外三个桑阳宗的弟子都用上攻击法器,齐齐朝云起宗四人冲去。 第39章 我会计较到底 寂静的夜,被刀光剑影打破。 一记飞镖朝面袭来,再支撑不起法阵的凤清祭出赤霄剑勉强抵挡。 对方三人破开于洛等人的阻招,抓住这一空隙将灵力直逼即将耗尽的人。 心瑶见时机已成熟,运起灵力补上一击。 撑剑喘息,凤清抹掉嘴角血丝的手垂下,掩藏在袖里。 在他们的盲区处,赤红的灵力慢慢凝聚在掌心。 眸光倒映着那些眼花缭乱的攻击,像汹涌狂啸的风迎面而来。 “住手!” 桑阳宗的人愣神,是掌门的声音。 掌心的灵力消失,凤清借这一瞬猫腰刚好躲过一击。 半个时辰后,大堂里传出连声的呵斥。 待几个掌门从双方你一嘴我一嘴的长篇大论中抽丝剥茧,缕明了个大概。 心瑶发现神剑一事除了那已消失的莲花印,再无确凿证据。 而云起宗的人一口咬定那印记乃伪造。 总之各有各的理,一时之间理不出个绝对是非。 王掌门深深看了眼凤清刚打斗完还握在手里的赤霄剑,锋芒含威,隐隐带着烈气。 “不如这样,瑶儿与凤清现在切磋,以剑来赌,胜者以灵宝换之,如何?” 邵辞余光放在出声的王掌门。 好一个以宝换剑。 且不说刚经历过围殴的凤清身上血淋淋的疲惫样。 就凭一件灵宝就想白嫖他家徒弟的东西。 想的可挺美啊。 “王掌门,这事归根还是孩子们的事,依意愿让他们自己决议,我们在旁看着便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不分是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放任不管吗?依老夫之见,就这么办,陈掌门,还需借你宗宝地给他们切磋用。” 陈掌门颔首,反正这是他们两宗的事,再好的宝物也轮不到他千山宗来分羹。 “慢着,何须这么麻烦。” 陈掌门将目光放在看起来明明疲惫却依旧强撑着的凤清,顿时来了兴趣:“噢?莫非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狄邱忙出声打断:“诸位掌门,此女的话不可信,弟子上回便是中了她的奸计才让她将剑带走。” 凤清扬眉,面上一阵轻松,丝毫没被他的话影响:“急什么,我话都还没说完呢,再说,我人身在云起宗,就同门依靠,还能逃哪去?” 邵辞点点头:“就是,我徒儿怎么样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嘴,王掌门,管好你的徒弟,凤儿,你继续说。” “是。 诸位都知,非千万年涵养,皆不叫神剑,在这么长时间里,吸收天地灵气,加之无数载杀意血染,足够有它自己的意识。 何不让它来告诉我们当日真相?” 心瑶咬唇:“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神剑上做手脚?” 凤清耸耸肩:“都道神剑孤傲,我一个小炼气,能驱使神剑做什么?那剑不反过来使唤我就不错了。” 王掌门认可地点头,给自己徒弟一个安心的眼神:“瑶儿放心,她说得不错,此剑既非修灵界之物,便只是仙界或神界遗落之物,历代的主人要么是仙,甚至可能是神,她不过凡人,做不了手脚。” “可是……” 心瑶在袖下的手不觉攥得更紧。 狄邱:“师妹还在担心什么?不妨说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心瑶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感觉心里头如有千斤压,仿若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重新扬起平日的笑容,只是那笑看起来有点像苦笑。 “没事,瑶儿也觉得此法可行,只是瑶儿觉得神剑与那位姐姐都相处了这么久,能让难以近身的神剑说出真相,定是生出感情了,瑶儿有些羡慕罢了,那快开始。” 狄邱将目光放在凤清手里的剑上,冷声:“要不还是切磋,神剑若是被逼与凤清认主,我们也很难保证神剑告诉我们的是否只有其中一小段,反倒将重要的略过了。” 百里竹等人不服了,刚刚都说了神剑孤傲,凤清是凡人做不了手脚。 现在话里话外不还是污蔑。 他们气愤不已,刚想开口反驳,怎料被凤清抢先了。 “好呀,那就请陈前辈让块宝地。” 云起宗其他人惊讶地看向她。 她疯了不成? 刚还能和平解决的,要真切磋,凤清的灵力怕是不够呀。 加上那心瑶是筑基巅峰,实力不在一个境界上。 厅堂内的其余人一时也没转过弯来。 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那刚还废什么话? 还是真被狄邱说中? 那神剑可能被她动手脚,或者她自己心虚了? 短短一瞬,他们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种猜测,但还是说不准哪一种才是真。 陈掌门盯着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凤清:“你可真想清楚了?你的实力可是比心瑶差了不止一节。” “嗯。”凤清很肯定地点头,又补了一句,“如果对方不敢,我也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一马,当然并不代表此事我不计较。” 好狂妄的废材。 桑阳宗的几个弟子火气顿时噌噌噌冒上头。 季墨瞪着那嚣张的人,对身边人道:“师妹,待会给我狠狠地上,让那自大的家伙跪地求饶。” 崔休:“说得对,一个炼气还想当着我师妹的面叫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会有她好果子吃的。” 狄邱无言,但从他冷峻的神色便可见态度。 心瑶点点头,仿若从三个师兄那大受鼓舞,眼里心里都是让凤清不得好过的念头。 陈掌门无奈,随意抬手,诺大的厅堂正中央缓缓升起一实木平台,虽然没有外头正式比武的那种小,那供两人临时切磋还是足够的。 “四周有阵法,可保灵力不外露伤到旁人,你俩谁先从台上落下,就算输。 开始。” 陈掌门话音刚落,台上的两人都动起手中武器。 凤清依旧用她那柄赤霄剑。 心瑶用的,则是一柄灵剑。 剑身相抵,发出声声长鸣。 台下人有看得轻松自信,也有略带焦灼的。 几个掌门神色平静。 在他们看来,此次双方都用剑,但所修习的,是丹道和阵道。 用不擅长的领域来切磋,掀不起风浪。 心瑶用的是桑阳宗平时涉及的基础火系剑诀,利而韧。 而凤清则是用云起宗特有的御剑诀,密而笼。 但修为终究是差了一阶。 百里竹不解,低声问另外两人:“为什么师姐不用她自己的火系剑诀?那样就能同境界不吃亏了。” 何沭:“大概是因为用御剑诀能更快躲避攻击,还能人剑偶尔分离,避免自己被伤到。” 于洛轻轻摇头:“我怎么感觉御剑诀只是辅助,每一招都没用全力。” 何沭嗤笑:“辅助?那心瑶的剑是辅助还差不多,比剑就比剑,还用迷魂丹偷袭,算什么切磋。” “好像刚也没说比剑啊,对方能偷袭,师姐为什么不能?” 百里竹话落,台上的凤清已经后仰,躲过一颗丹药后,右手顺势用力,将赤霄剑抛出。 心瑶一惊,没想到人都离自己那么远还敢将抛剑,下意识那灵剑抵挡,被迫后退了几步。 赤霄剑离去,心瑶上前要追,脚下却感觉踢到什么屏障,又退了回去。 心瑶拿剑一劈,灵剑被结结实实地弹了回去。 心瑶看向对面那人的眸光带上了惊讶:“你何时设的阵法?” 凤清不语,只是轻轻抬起手,并着的两指朝左微微一动。 被困住的心瑶只感觉右腰被什么击中一般,一个踉跄往左手边倒去。 下一秒左腰又有同样的感觉。 整个人在阵法中宛如被困住的鸟兽,被主人拿着鞭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折磨。 而凤清只是远远站着,左挥一下右指一下。 “师妹!” 桑阳宗三个弟子急了。 季墨上前怒道:“简直无耻,竟用阵法这般折磨小师妹,还不快住手!” 台上怀胸的人笑了,好像跟欣赏什么风景似的。 “我说了,此事我会计较到底的,你们竟然这么自信让你们的小师妹上来,就也该想好后果,我三个师弟挨了你们十八颗毒丹、两道剑伤,加上精神损伤,也让你们小师妹一块还好了。” 狄邱森冷的目光好似能杀人:“不过几颗毒丹,你师弟能力不低,随便拿出几颗下品丹药就能解,这点伤还用得着计较?” “不过一个小小阵法,你师妹能力那么出众,出众得要赛过我师弟了,还计较这点阵法吗?” “你……” 狄邱看着那还被困的心瑶,不由得心疼,背身对王掌门恳求:“师父,这凤清的打法简直无赖,快停下来。” 王掌门面色犹豫,准备向陈掌门开口,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玄掌门幽幽道:“那凤清说得确实不错,切磋未曾规定过方式,一个阵法就怕了,那老夫对你桑阳宗的实力,该改了。” 王掌门闻此,将目光放到台上,喃喃:“这阵法,难道瑶儿破不了?” 长信宗的李掌门:“这是九宫六合阵,对应受困人三十六个不同的重要穴位,不致命但可折磨人,不过这阵法较低阶,一般懂阵法的修士应该能轻易破解。” 第40章 心瑶妹妹的剑好生厉害 正如李掌门所说,心瑶已经知晓该如何破,但在阵内接二连三的灵力攻击下,总是失手。 好一会过去,她习惯了那些灵力的攻击,顶着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将灵剑朝一处地方刺去。 就快破阵了。 心瑶欣喜。 等破阵后非得找回场子不可。 长剑落在阵点薄弱处毫厘之差,一把赤色剑横插过来,与灵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 心瑶讶然,她不死心,将灵剑再次刺了过去,又被挡住。 灵剑指哪,那赤霄剑就往哪。 她双目微红,愤恨地看向对面归然不动的人。 凭什么? 一个小小炼气,有什么资格用这把剑。 不对。 心瑶凝眸。 那剑诀…… “剑意指随,百尺不息,这是……” 几个掌门不由得站起来。 “阳春御灵诀!” 这剑诀怎会让一个炼气女娃会了去? 桑阳宗的崔休忙问:“师父,这剑诀有什么问题吗?” “此乃紫云仙尊独创,能百尺内用最少的灵力隔空操纵剑式,对灵力掌控要求至少在金丹以上,非长年累月的剑道修炼,是不得此法的。” 王掌门神色凝重。 凤清侧耳听见台下的话,不禁侧目看去。 一时迷茫。 这群人的关注点不应该是为什么她一个炼气就能随意使唤剑、从而判断出赤霄剑已经实实在在认主并打消掉夺剑的心思吗? 一般只要顿悟,不论哪个境界都可以修习阳春御灵诀。 为什么这群人跟见了鬼似的。 还金丹,要等金丹期会了,其它的水系高阶剑诀不早就失传,那还练个毛线剑啊。 微动的手指突然停下,她神色有些凝滞。 阳春御灵诀的剑意柔而顺,她当初是开始修习水灵素时,才习得此诀。 如今的修灵界早已不同于数千年前。 凡剑道大多火灵素修士,水灵素修士不多。 长此以往,像阳春御灵诀这些功法逐渐被拔高要求也就不难预料了。 她刚刚的火灵素用尽,现在就靠少得可怜的水灵素和土灵素支撑。 如果不是之前在说废话的空档抓紧调息消化补灵丹,她也不敢保证一个被她改良过的九宫六合阵能将筑基的心瑶给困住。 看来她得换个眼光来看待如今的修灵界了。 在凤清略微出神的空档,心瑶已经抓准时机朝那阵法薄弱击去。 待灵剑正中,心瑶还有台下桑阳宗的弟子都松了口气。 心瑶重新将目光放在对面人身上,在这修灵界还没有哪个小喽啰敢这般对她。 灵剑在手,亟待而发。 哪曾想刚跨出一步,台子破裂,一道薄薄的土墙拔地而出,直朝心瑶而去。 她失色,赶紧后退躲过那逐渐逼近的土块,偏生灵剑劈不开那土块,被逼得连连倒退。 突然脚下一空,她瞳孔微缩,视线里只剩对面那人胜券在握的坦然神情。 明明她已经破阵了,为什么…… “师妹小心!” 狄邱紧张得上前,却被人抢先一步。 心瑶感受到腰间一紧,自己跌进一个宽大的怀抱。 她抬起湿润的眸子,轻声启唇:“夜师兄。” 来人没有什么多大的神情,话语里却是难得的柔和:“没事。” 狄邱拧眉,看向突然出现的人,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夜渊将心瑶扶起,从地面带回台上,星眸冷冷看向一直站在台上的人:“未先明确规则便动手,可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气度,你该向她道歉。” 凤清挑眉。 护犊子就护犊子,还想拉她当炮灰? 凤清收回赤霄剑,再也不看对面两人,转身便跳下台,径直来到陈掌门面前:“弟子已经切磋完毕,赌约完成,陈掌门是见证了的。” 见陈掌门颔首,凤清便回到云起宗弟子一列。 于洛轻舒一口气:“还好赢了,虽然有损失,但至少比狗子被抢要好。” 百里竹:“对呀对呀,那阵法真厉害,话说为什么破阵后还会钻石头呀?” “在布九宫六合阵前,事先加了个小小遁土阵,只要破阵就会触发——等等,为什么说我们亏了?” 凤清反应过来,立马看向他们三人。 何沭一副不敢相信,将人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你不知道?刚赌约可是说了,谁赢了谁要用灵宝交换的,看师父的神情,我们宗门估计搬空了也拿不出见像样的灵宝,要不我们等这次会试过了就跑路?砸锅卖铁说不准还能自己建个宗门快活。” 自打跟了凤清,云起宗三个新亲传也慢慢随了她该怂就怂的痞气。 凤清:“……” 草率了,光想着以牙还牙,倒忘了这茬。 “你说得对,但我们的小宗门应该会被他们拆了换灵宝。” 然后凤清又在众目睽睽下回到台上,正色:“夜道友说的是,没有事先定好规矩就来,简直有损修道之人的风度。” 见终于有人理会,原先台上那尴尬的两人缓了缓神色,特别是夜渊,他冷峻的目光盯着人,似是在等回应。 “所以,诸位前辈。”凤清对着那几个掌门坐着的位置毕恭毕敬。 “弟子觉得,重来一局,以剑道做比,前辈们作见证,可好?” 掌门们惊了。 这女娃娃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还是自损的一出。 桑阳宗和云起宗的弟子,还有听到动静赶来的夜渊也愣了。 这人是不是死脑筋过头了? 不等他们想清楚前因后果,又一轮切磋开始了。 夜渊不再有异议,退回到玄掌门身边,看台上两人对峙。 心瑶这回谨慎许多,不放过凤清的任何灵力波动,生怕她再用什么暗招。 凤清这回迟迟不拿出赤霄剑,让心瑶以为是她怕了。 “这位姐姐怎还不拔剑?你刚可说了,以剑道对比。” 凤清笑笑:“是呀,剑道对比,我手即我剑,你出招。” “这……那家伙该不会又想什么招?”季墨觉得不妥,对台上的人喊道,“师妹,此人奸诈狡猾,切勿小心。” 心瑶点头,将灵剑握紧,运起灵力尽数朝对面那人全力击去,眼神还不忘四处观察她的动向。 剑锋凌厉挥去,只见凤清当真没拿出剑,而是选择侧身躲避。 心瑶的灵剑也不退缩,手腕轻转,拐了个弯挥去,却又落了空。 这回不是凤清自己躲过去的。 因为她跳下去了。 心瑶:? 所有人愣在当场,揉揉双眼再确认一遍。 她跳下去了。 她真的自己跳下去了。 凤清浑然没有被众多眼睛盯着的自觉,自顾自缓了缓跳下来时承受冲击的双脚,面带惋惜之色:“啊~心瑶妹妹的剑好生厉害,光是剑风就让我难以招架,若不是躲得及时,恐要伤及我五脏六腑啊,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众人:“……” 你这活蹦乱跳的,像劫后余生的样吗? 像吗? 陈掌门一时有种被耍的感觉,这切磋快跟切大白菜似的,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那……依照赌约,由……心瑶得神剑。” 心瑶走下台,站在王掌门身边,还有点恍惚。 她得到神剑了? 云起宗三人想劝诫,但转念一想,凤清应该自有她的道理,便默契地选择继续看热闹。 “拿去。” 凤清漠然地将赤霄剑捧到心瑶面前。 季墨死死盯着她:“你不会又想故技重施。” “你们爱信不信,总之我没跟它签订,百步以内我不唤它,它自个儿来寻我也没法子,要不这样,我跟它绝交,成不?” 众人还未没反应过来,那凤清已经开始叉腰放狠话。 “狗子你听好了,如若不是当初在苍露洲捡到你,我也不会碰上那群不要脸的家伙,被祸事白白脏了身。” 桑阳宗弟子:“……” “也不会有今日这出驴不对马嘴的闹剧,还有,不得不说,作为神剑,你一不能用来吃二不能挣钱,用我的灵力住我的地儿,让你劈个柴拉个车还不情不愿好生哄骗,真是称你为神剑,还不如神棍。 天天只会装逼的二货,哪个鲨臂谁爱要谁养,老子不干了!” 赤霄剑没动静。 众人:“……” 这娃精神状态是不是得看啊。 “听见了吗狗子,我说—— 我、不、要、你、了。 从此,两两相忘——算了,你爱忘不忘。” 凤清一把将剑塞进心瑶怀里:“拿好了。” 将头一撇,转身就走人,鼻孔朝天,大摇大摆,好不绝情。 众人面面相觑,好似还未来得及消耗这么一出,但还是未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生怕有什么动作。 不知何时凤清已经疾步走到于洛他们身边,在众目睽睽下,扯着他们仨就朝厅堂另一头跑,边跑边小声问何沭:“补灵丹带了没?” “带了带了。” 何沭赶紧掏出一瓶给她,却见凤清仰头将一整瓶丹药咕咚吃下,扔开瓶子,伸手:“再来。” “还要?” “有多少来多少,赶紧的。” 何沭见其神色严峻,不敢耽搁,又掏出数十瓶,她也毫不吝啬,全数吞下。 三人片刻呆滞,这人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真不会爆体? 到厅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确保那些人能看见他们又能有一定距离后,凤清随手布下一个五芒阵。 然后抱膝蹲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另外三个师弟愈发不安。 第41章 就算是抢,还真得看他们要不要命 这回赤霄剑没有像上回那般急速脱离,令桑阳宗的弟子都松了口气。 倒是夜渊察觉了异样:“为何此剑有灵力涌动?” 灵力? 心瑶手刚触了下剑身,就被反射性弹了回来。 “好烫。” 下一秒那赤霄剑猛烈抖动,竟自己燃了起来,惊得几人将剑扔开,赤红色的火焰顿时弥漫了剑身,让旁人近不得身。 更难受的是,屋内在迅速升温,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除了躲得最远的四人,其余人都大汗淋漓。 几个掌门运起灵力,试图将赤霄剑镇压,不想皆被赤红色的光弹了回去。 王掌门朝一角落大喝:“凤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清梗着脖子大喊:“弟子不知,您自个儿问它。” “是你干的是不是?” “弟子可没动用识海灵息,不信问陈掌门。” 陈掌门无奈点头:“她说得不错,若是主人对剑有联系,老夫能看得出来,而从头到尾她的灵息都未曾波动。” 王掌门愤恨甩袖,却又无可奈何。 心瑶早已被夜渊护到身后,狄邱拦住两个师弟不让靠近,抹着额间的汗。 夜渊将目光转向玄掌门:“师父,这剑为何如此邪门?” 玄掌门将李掌门在赤霄剑周围布的阵法稳固一番后,收手,轻叹:“神剑失控了,怕是刚刚那番话让其受了刺激所致。” “刺激?”王掌门冷冷盯着缩在角落里的人,“老夫看就是那凤清口出狂言,冒犯神剑,罪魁祸首不还是她。” 玄掌门摇头:“非也,神剑既为神剑,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随便触动的,能令其失控至此的,唯有剑主或与剑主有不解之缘的人。” 几个掌门一捋,皆想通过来。 刘掌门抚须:“自古神剑非主不可控,不若还是让那女娃娃试试。” 狄邱不解:“剑是小师妹最先发现的,凭何就要靠那凤清?” 刘掌门撑着法杖,笑眯眯道:“那不若让你小师妹来,如何?当务之急是要将神剑控制下来,不然剑火外溢,后果不堪设想啊。” 夜渊感受到背后的人瑟缩了一下,垂首轻语:“无事,一切皆看缘分,你且试试,不必勉强。” 心瑶咬唇,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从夜渊身后站出来。 “那心瑶便依夜师兄所言,斗胆试一试。”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瑶深吸一气,运起指尖灵力,将艳红色的灵力一点点铺散在赤霄剑身,形成一道九条纹式的阵法图,与火焰不相容,但隐隐有压过的趋势。 缩在一角看热闹的凤清,感觉喉咙一甜,嘴角湿润。 神色微滞,她随手一抹,指尖染上了一抹鲜红。 李掌门眯眼:“这是何阵法,老夫研究符阵多年竟未见过。” “此乃弟子早年游历时所得,其上的九星叶能镇异灵,便想来一试。” 心瑶话落,众人发现赤霄剑周遭的火焰逐渐呈弱势,纷纷大喜。 季墨得意洋洋:“果然,小师妹才适合此剑,哪像某人,鸠占鹊巢,好不可耻。” 说完他还不忘给那角落的几人一个蔑视。 但云起宗几人已经管不上这些,何沭翻腾着芥子袋找丹药。 百里竹显然被吓住:“师姐,你流血了。” “无碍,可能是受狗子的影响。”凤清轻声示意他们放心,而眼睛则死死盯着赤霄剑的那方。 有担忧,也有纳闷。 修灵界的人不认得便算了,她要是还认不出就真瞎了眼了。 那哪是什么九星叶,分明是九尾纹所化的生死符阵。 此阵为当初九尾狐仙所创,能避开天地法则,与生灵强行契约,被列在仙界百式邪术之中。 还处于凡胎的心瑶为何会用仙界之上才有的生死符阵? 凤清一时想不通,现下也没心思想太多。 生死符阵正在强行压榨赤霄剑的灵气,而那些灵气全是损耗她的灵力来的。 “何沭,有聚灵丹吗?” 翻腾芥子袋的手顿住,何沭讶然抬头:“那是修炼用的,你现在该用补气血的丹药才对。” “气血待会再补,我现在要突破。” 何沭没多想,将聚灵丹给她,见凤清开始入定,三人很默契地站在前面,挡住旁人的视线。 凤清让火灵素运起周身。 原先以为还要过段时日,谁成想今夜竟被那生死符阵借赤霄剑影响了她的识海,那生死符阵的灵力借赤霄剑入她识海,变相化作另一股天地灵气,一并打通了她火灵素筑基五层的瓶颈。 半炷香过去,凤清慢慢睁眼,一抹赤色流光闪过,嘴角微勾。 金丹期的火灵力,供狗子破开那生死符阵,稳了。 另一头的心瑶眼见赤霄剑的光芒消失,心知生死符阵起效,还未来得及高兴,一股莫名的灵力突然从赤霄剑散发,竟一举破开了生死符阵,将众人逼得连连后退。 心瑶满目惊诧,未想明白,便被灵压打飞出数十步远。 夜渊将人扶起,赶忙问玄掌门:“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掌门边为布置防御阵的李掌门护法,边解释:“看来心瑶的阵法也未能起到立竿见影之效。” “是……是弟子搞砸了。” 王掌门微叹:“瑶儿,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虽然没有责备,但心瑶藏在袖中的手也不免微微颤抖,盯着那看起来越发狂躁的赤霄剑。 为什么? 为什么连仙界的阵法都不能将这把剑收为己用? “事到如今,你们还觉得能将此剑放任下去?”邵辞将目光转向自家的几个便宜徒弟,“凤儿,你来。” 王掌门欲要开口,被刘掌门止住:“你觉得还有好法子?天意所归,是非对错稍后自能揭晓。” 听此,王掌门只得做罢,不再多语。 凤清听话地朝邵辞迈步走去。 巧的是,众人眼见那赤霄剑竟自己熄了火,悬了起来,往相反方向迅速飞至凤清面前,直至凤清伸手将其握住。 一柄连六宗掌门都无可奈何的剑,就这样被一个未出只言片语小的丫头制服。 一时之间,就算是抢,还真得看他们要不要命了。 刘掌门将法杖敲出轻响:“行了行了,闹了半天,神剑都早早认主,再闹也没用,还是各归其所,安心准备比赛。” 王掌门不语,眼见他那几个徒弟一副还不死心的样子,瞪了一眼让他们乖乖闭嘴。 还以为今夜桑阳宗能得到至宝,如今什么也没有。 心瑶突然想到什么,顶着王掌门的威严,柔声开口:“可是,刚刚按照赌约,神剑所得者,须出一灵宝作交换,不知这条还要作数吗?” 王掌门眼睛一亮。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茬子。 一件灵宝,好歹也能让云起宗血亏。 想到这,他也悠然开口:“是啊,老夫想邵掌门应该不是信口雌黄之辈。” 邵辞脸色渐沉,脑海中捋过诸多推脱法子,可无一能完美脱身的。 这时,身边的凤清开口了。 “说的是,我云起宗可不是强抢之辈,要不这样,剑我不要了,你们拿灵宝来换就好。” 说着就往前一步,将赤霄剑捧到王掌门面前,惊得他连连后退。 “不了不了,神剑是你的,老夫可不敢要。” 凤清带着一丝无辜和决绝,又向前一步。 “可是师傅说弟子是大孝子,既然是大孝子,就绝不能让宗门替弟子承受一件灵宝的代价,弟子又拿不出灵宝,还是用剑换好了,王掌门拿去。” “别了别了,老夫可消受不得,灵宝老夫不要了,你把那剑拿走。” “真的?可弟子觉得您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不行,弟子是大孝子,不能为难长辈,剑您必须收下。” “真的!算老夫求您了好不,桑阳宗有的是灵宝,不缺这一两件,就当……就当刚刚是我徒儿他们就是在陪你玩,什么赌注,儿戏之言,通通不作数的,你就把剑拿回去。” “哦,可是,弟子感觉您老的徒儿好像很喜欢这神剑啊,要不……” “怎么会!以后没人跟你抢,他们要敢抢,老夫就罚,让你这么开心怎么来,如何?” “好呀,王掌门您人真好。” 在王掌门忌惮的目光中,看起来乖巧的人很懂事地将赤霄剑收了起来,然后又拿出一纸条,看得狄邱等人心里眉眼狠狠地跳。 凤清将那纸条举起来,笑嘻嘻地在王掌门面前晃了晃:“王掌门您一看就是明事理的长辈。 上回您家徒弟欠了契约,承诺要给弟子我丹药,欠条都在这里,您看能不能先替您徒儿还一下聚灵丹和补灵丹各五十颗? 还是您要先验一验笔迹?” 王掌门看了眼字条,脑子里嗡嗡地响。 这狄邱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用了,丹药老夫先凑上。” 他随手扔了一装了好几瓷瓶的布袋过去,将人打发走,还不忘瞪了眼自己那几个徒弟。 桑阳宗弟子这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心瑶垂眸,暗暗将凤清这名字记下。 等到会试,她定要让这小喽啰在她面前跪下求饶。 王掌门心里憋闷,今晚的脸面真是丢到家了。 随口一句辞别,他便将四个徒弟头也不回地带走。 邵辞暗自唏嘘。 这下不用砸锅卖铁换灵宝了,对凤清这个徒弟更是刮目相看。 他心里高兴,说了好些宽心话就让四个徒弟回去休息。 玄掌门也带着夜渊回到过人宗亲传弟子居住的院落。 屋里其他弟子正在抓紧修炼,只有两人站在静谧的院中。 夜渊也问出了他久绕心中的疑问:“师父,您刚刚为何突然传灵讯唤徒儿去?” 玄掌门仰头望月,神色淡淡:“给你一记警钟。” “您说的是那神剑?弟子在会试上会注意的。” “你可知那神剑来历?” 夜渊垂眸:“愿听师父详解。” “曾有位隐士,自屏兰谷出,渡劫飞升,天雷响彻修灵九州四海,异象频发。 其生人不详,年岁不详,只知入仙前曾有佩剑,先人偶然目睹,绘入史籍,所绘便与那神剑一般无二。” “那剑真是神剑?” “赤云流光九千岁,立霄仗海一剑回。 世间纷涛,诸多赘述早已在沉沉浮浮中烟消云散,关于那剑,唯此一句,再无它述。 是非真假已不可知,而神剑却实实在在非修灵界能有,许是那凤清与当年的隐士有些许渊源罢。 为师说的,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云起宗那个叫凤清的,行事乖张,即便神剑在手,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但弟子会小心她的剑。” 夜渊看着玄掌门走远,一半神色潜藏在月影之下。 赤云流光九千岁,立霄仗海一剑回。 他不明白。 凭什么一把颂誉极高的剑,非要认一个离经叛道的普通修士为主? 那双清冷的星眸,今夜第一次露出异样的情绪。 第42章 有用的把戏,傻子才嫌弃 千山宗。 各路修士云集。 六宗弟子齐立演武场中央,面前各悬着一个方木盒。 陈掌门声如洪钟,传遍整座演武场。 “尔等需从自己对应的抽签池里抽出灵签,其上所对应的名字便是你们第一轮的对手。 每人的抽签池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灵级,胜则开启下一级的抽签池,若败,则继续抽签轮复,十日内,过甲签者,方可晋级下一轮。 另,按往例,非六宗弟子出色表现者,将获神山修罗果。 磨剑十年试锋芒,望诸君遂凌云志,志震四方傲我六宗魂。 现,开启癸级抽签池!” 话落,那些方木盒前淡淡浮现一个癸字,上方开了个拳头大小的圆口。 演武场很空旷,加上千山宗的奇门遁法,容下十个小型擂台不成问题。 先抽签的弟子登记完后便开始上擂台。 凤清登记完自己的灵签,见自己排在后面,便回到弟子席与其余人观摩赛事。 她看到最先上场的,是过人宗大弟子夜渊对阵一个剑道修士。 双方作揖礼让,然后一齐长剑出鞘。 夜渊拔剑之时,剑鸣长啸,似龙飞天,寒光乍闪,没几步的功夫,对方还未回过神,剑尖便已达喉间。 胜负已定,快得围观者未反应过来,中央的擂台就匆匆换了人。 于洛唏嘘:“龙吟剑果真不同凡响。” 凤清扬眉:“详细说说。” “那是玄掌门曾在神山所得,在夜渊十岁那年作为生辰礼物赠予了他,当然也是他本人有本事在身,让龙吟剑认主,自此同样的剑式在他手里,总是比旁人更胜一筹,在场的修士,诸多是来看龙吟剑出鞘的时刻。” “那是,我师兄的剑,出鞘声吟剑舞如龙,他平日可是少在外人面前出剑,你们今年,可是能大饱眼福了。” 即便隔了五六个位置,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凤清抬眼,是一身素白、挽白玉珠钗的少女。 一看便知是丧葬风出品的过人宗弟子。 少女注意到两道视线,故意挺了挺胸,轻蔑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对,就是你,光羡慕是成不了事的,在这里不拿出点本事,只有被淘汰的份。” 这时,一道从台下回来的倩影来到她身旁。 “阿雪,到你了。” 与原来少女清脆声音带着的傲慢不同,刚刚的声音明显带了丝稳重。 “知道了,阿姐。”见到来人,妙雪很乖巧地回应,只是一个回头瞥过凤清时又恢复了轻蔑,“呵,到本姑娘了,你且好好看看,真本领可不是光靠一张嘴就行。” 眼见少女离席,凤清回头,和于洛面面相觑,她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人跟我有仇?” 于洛解释道:“她是过人宗的小师妹妙雪,大概是你在开幕时的表现,让她觉得你是靠一张嘴挤上来的,过人宗基本秉承拿本事说话的作风,你且当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于洛刚说完,听见台下传唤他的唱诺声,多说了几句后便起身下台。 “阿雪被骄纵惯了,若有冒犯,我在此代她赔个不是。” 后面说话的是被妙雪唤作阿姐的少女,一举一动都带有几分成熟韵味,让人不由得安心下来。 凤清摆摆手,状似不在意:“没事了没事了,在下云起宗凤清,敢问你是?” “过人宗,妙安,刚那位是我妹妹,妙雪。”顿了会,她又道,“不过,我倒不认为舍妹的话有错。” 话毕,不等凤清言语,妙安便坐回弟子席开始入定,准备下一轮的角逐。 “哟呵,咋不像怼桑阳宗那帮人一样怼回去?” 刚打完一轮的何沭刚回到位子上,听到妙安的话,顿时来了兴致。 这应该是凤清头回被那群清高的剑修正式看不起了。 “切,那能一样吗?人家是实实在在能打,理念不同给罢了。” 妙安妙雪…… 凤清记得,在司命的命簿里,此两人是六宗唯一一对亲姊妹,妙雪曾多次反对夜渊与心瑶在一块,被同门孤立,后因盗用宗门禁宝,被玄掌门训斥后逐出过人宗。 其姊妙安为求情,跪在宗门外七天七日,修为也因此大跌,在妙雪被赦免回宗门时,她已无力回天,妙雪也因此与宗门正式决裂。 再到后来,便是仙魔大战,她以魔族圣女的身份,指挥一众魔族力敌修灵众修士,被夜渊手里的龙吟剑结束其一生。 想到那人未来将会爬到魔族圣女的位置,她自觉还是不要轻易小看为好。 说罢,凤清打量了一下何沭那浑身轻松的样儿,扬眉:“瞧你这样,刚打得挺轻松的吼。” 何沭舒服地靠着,不觉翘起二郎腿,简直快翘上天去:“那是,小爷我是谁,堂堂未来剑仙大能,还有难不倒小爷我的?” 百里竹适时插话:“可是,你刚在台上是炼丹,跟你是不是剑仙没关系。” 得意洋洋的神情呆住片刻,何沭缓过来,依旧嘴倔:“那也一样难不倒小爷我,随便一颗中品丹药,赢一场绰绰有余。” “你对上的是丹修,不出意外的话,于洛对上的是器修无疑。” 凤清话落,于洛已经到了擂台上,对阵的果真是一个炼器器修,器修对阵,按规矩,比的是炼灵。 对于他的拿手戏,可以说比何沭赢得还轻松。 而另一擂台上的妙雪,随手一套剑式,便将一个炼气的剑修拿下。 开局对六宗的天骄而言,确实轻而易举。 癸级抽签池对应的修士,皆是修灵万人榜上一万到九千名的青年修士,能力出众者有,但相对打宗门的天骄,不过几招的功夫。 半日下来,大部分弟子已经开启了壬级抽签池。 陵水宗的姜升很好心情地靠在席座上:“才过了半日啊,看来用不着十日,四日就能轻松搞定。” “呵,才一局就小人得志的样子,后面就惨得不知道什么叫求饶了。” 姜升眯眼,循声而去,是把玩着御灵笔的长信宗弟子,他冷哼:“萧怀,你自个儿怂就怂,别扰未来强敌的好心情。” “呵,真搞不懂你哪来的自信。” “就凭我的法杖比你那小不点的笔长。” 萧怀:“……” 这时,场内又一声唱诺。 “云起宗凤清,对,九羚山牧遥。” 姜升不由得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在苍露洲有过短暂的相处,他还是不由得期待起这一局。 反倒是萧怀,满眼的火光,巴不得那台上的人被重重打趴下。 相比起其它局的天骄对阵,围观的其他修士对凤清这局提不起多大的兴致,而六宗弟子有些是抱着探究的意图,想知道云起宗这能替云起宗大弟子出面的人,本事在哪? 台上的凤清倒是没注意那些,她打量了一眼对方。 那牧遥是炼气期的阵修。 阵修对阵,按规矩,一般是比布阵破阵。 这第一轮的资格赛,凤清是捋明白了。 每个抽签池里其实不是一千名修士的全部灵签,在每个等级的抽签池开启前,每个对应名次的修士,只有一个灵签,只能选择相应的对手。 而在下一级抽签池开启前,未开启的抽签池的对应名次修士还有更换抽签池的权利。 那些修士之前在自己的“鼓舞”下,选择抽签池时该是对她这个“小炼气”手下留情了,可不能就让这柔弱心坚的形毁了。 思及此,凤清选择了同是炼气境界的水灵素。 对方的牧遥用的是土灵素。 很快双方脚下都出现一道对方布下的星阵图。 凤清选择了九宫六合阵,只施以水灵力击穴,待布完阵,她便随手破了困住自己的遁土阵。 而牧遥因为被阵中的水灵力击中穴位,慢了一步,也就给了凤清机会,一道简单的水牢阵将他困死其中。 牧遥有些遗憾,如果自己再快点就好了。 “是在下输了。” 凤清作揖:“承让。” 再这局在旁人来看,确实是那牧遥慢了一步,也坐实了凤清是炼气修为的说法。 这也让桑阳宗几个弟子白了脸。 昨夜他们几个筑基,都抢不过一个炼气,真是越想越气。 心瑶暗暗攥紧了衣襟。 昨夜要不栽在那九宫六合阵的偷袭里,她也不会输给那凤清。 季墨不由得嗤笑:“呵,同样的把戏,倒是屡试不爽。” 刚回位子的凤清耳朵一动,随口道:“有用的把戏,傻子才嫌弃。” “……” 一日下来,演武场的擂台比得不亦乐乎。 六宗弟子的抽签池大都开启庚级,而那些大弟子,像是暗地里较劲似的,都开到了己级。 会试一轮是资格赛,作为天骄,弟子们都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态,悠悠入眠,做了个好梦。 次日,这个好梦伴随着阴郁沉云,成功变作噩梦。 姜升一把将自己的法杖扔下,瘫坐在地。 “靠!我是家里卖剑,又不是我会使剑,特么让我跟一个剑修打,这算什么破事啊。” 旁边的白菘驻着自己的龙灵仗,想安慰自己的师弟,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萧怀吹着口哨路过,悠悠朗声:“听说有个拿着一根忒长棍子的某强敌啊,被一把剑给打输了呀,我不说是谁呀。” 姜升:“……” 第43章 那萧怀竟然在笑 第一轮才过去了两日不到,场面便极度反转,昨日那群天骄有多胜券在握,今日就有多颓丧落魄。 修灵界万人榜的修士在选择抽签池时,没有限制修炼领域。 昨日最初的抽签池,是下游排名的修士,境界比六宗弟子低,他们为了求稳,多数选择对阵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即便有跨领域的,由于境界悬殊问题,也能被六宗弟子轻易打败。 而排名在中游的就不一样了,他们能坐稳此名次的,大都靠多练了一门甚至几门领域,这也给他们搏一把的勇气。 这也就导致了越往后面,抽签池里的灵签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尾。 譬如丹修对上的,可能不是同样柔弱到不能自理的丹修,而是器修、阵修,更甚者,来个剑修将其一招秒了。 饶是夜渊这样的金丹天才,在面对一个措手不及的筑基阵法或者层出不穷的符箓时,也会感到心累。 但作为过人宗弟子,他们即使觉得这样赢得或输得不是很公平,还要秉承一个剑修该有的坚持。 上了台,不管对手是谁,拔剑上,输了再抽,抽完就上,直至将其击败,开启下一级抽签池为止。 云起宗四人刚打完一轮,后面的擂台全被其它宗弟子占去。 他们干脆靠在弟子席上,悠闲地观摩下方跑上跑下的丧葬风弟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何沭瞧着因为一张迷雾符而遗憾下台的少年,满眼都是嫌弃:“啧,对方说那是御火符他还就真敢上去接?人家盲人聊天瞎扯淡,那傻子还真信。” 凤清将一颗灵果咬的脆响,含糊出口:“关键是那家伙看起来还在理直气壮地跟人家理论,剑修当真是耿直。” 不断巩固自己的法宝灵器的于洛抬眼,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恍然:“那是过人宗的二弟子石城,出了名的守信,在修灵界还挺说得上话的,听说他的同门也是因此,才不太愿意放他一人去历练。” 凤清将嚼烂的灵果吞咽下,唧下嘴:“果真人如其名啊。” 说完,便在掏出一个灵果,张嘴啊了一声,结果咬了个空。 百里竹假装没看到凤清那死亡凝视,目光转向台下,便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身子不觉向前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为什么那个桑阳宗的大弟子不一块去炼丹?” 桑阳宗那群丹修,刚已经在一角架起丹炉,补充起他们平时偷袭用的丹药货源,炼好就上,配合他们砸钱买来的各种法宝灵器,也算勉强稳住局面。 然而炼丹的只有三人,狄邱已经在擂台上跟一个剑修打得不分上下,金色的灵力与对方的剑风交缠在一块。 那剑修的金丹境界比狄邱多了一层,他的剑步步紧逼,终于破了狄邱的护身镜,剑锋收势,凝聚灵力准备进入最后一击。 狄邱掌心的那道金光凝成的小小球丸,随着他手臂一挥,与剑相碰,没一会周遭黑雾弥漫。。 那剑修大骇。 “中品醉兰丹!” 他刚想屏气,却为时已晚,整个人重重倒了下去。 胜负已定。 于洛耐心给百里竹解释:“这狄邱是桑阳宗王掌门最引以为傲的弟子,自他拜师起,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不用丹炉就能炼丹的法门,后来,在他迈入金丹前,这门研究就已初露锋芒。 在修灵界,他的素手凝丹,算是开辟了一个先例。” 百里竹碰了碰隔壁何沭的手肘,挑衅道:“你看看人家,都不用丹炉了,你也别钻了,把丹炉给我玩玩。” “想得美,我是剑修,又不是跟他一样废,只能靠丹药苟着。” 凤清突然感觉喉间被噎了一下,默默地给自己顺了一气。 “靠丹药苟着也不一定是废,像凤清道友就不一样,再多丹药都磕不死,也是一种本事。” 云起宗四人循声望去,一袭宽松黑袍的姜升大步走来,加上那晃来晃去的法杖,颇有老道跳大神的韵味。 凤清皮笑肉不笑:“哟呵,那我还真是得谢谢姜道友的妙赞啊。” “小意思。” 姜升很厚脸皮地坐他们旁边一个空位。 凤清望了望一排空空的弟子席,问:“陵水宗就你一个闲着?” “我三师兄趁着我在大杀四方时,拉着早早打完两轮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去神机城采买,”说到这,姜升就来气,“真是的,也不等我打完。” 何沭有点不太相信:“我刚看你们对阵的不是法师,一局就这么过了?” 姜升挺挺胸脯,颇为自得:“那是,我们法师虽然只是辅助,但也别小瞧我们的法杖,只要我法术念得快,随便几下就能让对方心神不宁,招招要害。” 虽然他也是输了几局才明悟过来,但不妨碍他后来之上。 所以目前为止,陵水宗算是比较应对自如的,早早就解锁下一级别的抽签池。 百里竹吞完灵果,扫过场下聚在一起等擂台的几个弟子,忽地,跟见了鬼似的,晃了晃身旁的何沭:“你们快看,那萧怀竟然在笑!” “笑一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何沭侧身躲开那扒拉他衣服的爪,跟着眯眼望去,一望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卧槽,那家伙对着一张冷脸,笑得跟老鼠替猫刮胡子似的,死巴结谁呢?” 凤清看去,长信宗和千山宗两群人中间隔了些许,看起来好像互不搭理的样子,唯有萧怀跟不知千山宗哪个弟子,处在中间,说得那叫一个尽兴。 不过那弟子全程冷着一张脸,倒显得萧怀在热脸贴着冷屁股,咋捂也捂不热。 凤清脑海里跳出一股兴奋劲。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于洛明眼一般,似是了解内情,欲要开口,被凤清一把捂住。 “?” “你别说,我知道你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但你先别说。” 凤清一脸贼兮兮的样儿,双眸闪着光:“有些内情,要自己挖出来才有趣,刚好快要轮到我们了,待会顺带将那萧怀挖一挖。” 想想就很有趣哦。 话落,场下传来唱喏,正有凤清的名字在其中。 “走了,干架去。” 凤清前脚刚溜,何沭和百里竹就迫不及待地跟上去,佯装准备去干架的汹势。 如果忽略掉他们扬起的嘴角的话。 于洛:“……” 姜升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我们现在要……” “哦,我刚想起,好像我的下一轮排在他们之后,得先准备准备。” 说着人就离开了位置,整排弟子席独留姜升一人。 他左盼右顾,自觉自己有必要去打个气什么的,就果断站起来,拿起法杖跟随于洛的脚步小跑着过去。 许是凤清在开幕式的那番话起了效果,诸多修士自觉不该采取太过变态的法子去对一个道心坚强的弱者,那样赢得便与凤清嘴里的坦坦荡荡截然相反。 于是今日几轮,凤清对上的,除了阵修,还是阵修。 只不过是境界比之昨日的,要强了一些。 凤清依旧将九宫六合阵用得不亦乐乎,只是将穴位依照对手的强弱做了点点调整。 每一位遗憾落败的修士输得不是那么甘心,但也没有多大怨言。 谁也没有规定,不同场次的阵法不能反复用。 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前几日嘴里还一番冠冕堂皇、将他们夸得比天高的弟子,几日后反手就给他们挖了个温柔的坑。 而云起宗另外三个弟子那边,对上的,也是同样领域的修士,比昨日强了一点,但稳稳拿下还不成问题。 于洛打完,转眼就没见到自己的同门,转悠了一圈,看到演武场候席处的凤清独自站在一角啃灵果,便走了过去。 “其他人呢?” “打听消息去了。” “你不是说自个儿挖才有趣?” 凤清理所当然“是呀,我挖完了,所以才来这等的嘛,他们想打听就让他们去呗,十张嘴总能吹出十个不同的哨子嘛。” “师姐师姐,诶,刚好三师兄也在,快来听听我俩的大秘闻!” 于洛:“?” “会不会说话,是我俩打听到的消息。” 何沭反手给了百里竹一个大比兜,然后慢悠悠道:“打听到了,那人是千山宗大弟子温齐的二师弟——萧念,这人……” “喂,等我来了再说嘛。” 一个尖猴儿嗓音从后头响起。 他们巡声回头,见那姜升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已经从神机城回来的陵水宗三人—— 姜升的大师兄白菘、二师兄楚葵、三师兄苏落。 何沭扬眉:“你刚跑哪去了?找你人都不到,晚点可真就什么好消息都过了。” 姜升指了指后头:“这不是接我师兄去了,顺带问了一番。” 两个宗门的人,再一次凑齐了。 白菘好奇地问道:“刚听小师弟说起萧念和萧怀,你们问他俩做甚?” 他们陵水宗与千山宗和长信宗向来不怎么搭边,最多算对手关系,凤清她们为何会关心这些? 总不会是闲着没事干? 何沭轻挑眉宇:“那白师兄想不想知道,那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白菘的心弦像被什么给挑动,来了点兴致,向前靠近一步。 “详细说说。” 第44章 来是缘,去亦是缘 “话说这修灵九州,地大物博,不乏书香世家,像萧家,便是其中一个。 早年间,萧家夫人因难产,不幸离世,只留下一子,名唤萧念。 后萧老爷续弦,继夫人入门后对萧念不待见,特别是小儿子降生后,萧家荣宠皆给了小儿子萧怀一人。 自此,外界传言,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如断剑,相看两厌。” 姜升恍然:“所以那萧念才会待萧怀如此冷漠,那萧怀那般敞颜欢笑,想来也是有意缓和两人间的矛盾。” 何沭摇了摇食指,神神秘秘:“非也非也,其中的玄机可大着呢。” “我来说我来说,打听消息也有我的份。”百里竹迫不及待将何沭挤到一旁。 何沭偏头冷哼:“就让你一回,看你能说出啥。” “哎呀,别扯了,赶紧说。”陵水宗的苏落好奇心膨胀,催促着。 …… “师兄,那边干嘛呢?凑在一起神神秘秘的。” 不远处,长信宗小师弟朱兴碰了碰自己的两个师兄。 “云起宗和陵水宗?”公孙良想到上回苍露洲也是这两个宗门一块,便收起折扇,迈步走了过去,“过去看看。” “二师兄,等等我。”朱兴小声说着,赶紧跟了上去。 华姚看着两个师弟走远,又回头望了眼已经上擂台的三师弟萧怀,想了想,抬脚朝朱兴他们的方向走去。 还是别让两个师弟惹事为好。 千山宗的霍平注意到长信宗弟子的动向。 “大师兄,看长信宗那群人鬼鬼祟祟的样,莫不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能有什么坏主意,我看,是三师兄你想多了 ,别打扰大师兄入定。” 小师弟骆荣摆弄着随身香囊里的茶叶,不甚在意。 “小师弟你不懂,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瞧他们这仗势,好像在准备加入另一伙人的样子——诶?他们怎么停了?” 霍平戳戳手,想了想,掏出一只拇指大的小蜜蜂,运起灵气,将那蜜蜂送了过去。 骆荣见此,翻了个白眼:“大师兄说了不让你用追影蜂,你怎么还死性不改。” “切,我凭本事炼的追影蜂怎么就用不得了,你可不准告密,也先别管你那袋茶了,赶紧的,替我把把风,待会好东西一起分享。”霍平晃了晃与追影蜂灵讯相连的玉简,背对着另一边入定修炼的温齐。 骆荣起身靠过去,刚好听见玉简里的声音。 “他明面上笑面如虎,实则,已经将爪子伸到了他继兄的娘家人,萧念生母有数位兄长,膝下富贵满堂,你们猜猜,萧怀情窦初开之时,看上了谁?” “害,我知道,”姜升极其自信,“肯定与萧念的表姐或者表妹有关,想不到啊,这萧怀桃花债多到连家里都不放过。” “不是,是他表哥。” 凤清一个岔气,差点将嚼一半的灵果给吐出来,她拍拍胸脯。 “这怎么还扯上龙阳之好了?” 隔着人群走动的长信宗弟子一时陷入了沉思。 公孙良复又打开折扇,微微摇头,一副老生常谈。 “三师弟,果真深藏不露。” 华姚有些惭愧,他对自己同门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另一头,陵水宗等人还在唏嘘不已,消化这个消息之时,百里竹面无表情。 “喜欢的是他表嫂。” “……” “特么你不早说!” 凤清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复而又问:“然后呢?” “但是他表嫂跟表哥已经和离了。” “深宅后院如龙似虎,被逼到和离也是在所难免,还是修仙自在。”苏落以他阅览话本无数的经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触。 “据说是因为他表嫂喜欢上萧念的表弟,心意不合。” 苏落:“……” 姜升听不下了:“那萧怀还跟萧念搭边靠近他娘家人,图啥?” 话落,一声好听的女音传来:“情深意笃呗,你们说的萧念那个表嫂,云华玄女,虽一年前已云游山海,可还是会偶尔回去探望,跟人搭边算不上没用处。” 众人循声望去,一袭素衣秀颜,腰缠浅粉缎带,正是过人宗的妙雪。 何沭冷哼:“偷听可是有损剑修的名声。” “本姑娘就路过,再说我是正大光明来的,顺带好心给你们透个底,哪像某些人,听着墙角也不嫌躁得慌。” 某些长信宗和千山宗弟子:“……” 凤清有些好奇:“你认识那什么玄女?” 妙雪昂首:“自然,我随阿姐云游四海之时,与之有过几面之缘,顺便给你们小小透露一下,那萧念的娘家人,不是别的小门小户,正是于家。” 姜升略一琢磨,恍然:“难道那云华玄女看上的是萧念表弟其实是……” 仿若热油里倒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感受到突然被视线聚焦的于洛:“……” 百里竹气得脸鼓鼓:“三师兄你刚不早说!” 于洛默默扫过盯着他的人群:“你们刚不也说了,让我先别说的吗?” 他双手一摊,如实告知:“萧念确实是我姑姑的儿子,至于萧家两兄弟的关系,其实挺好的,情同手足,没你们说的那么多弯弯绕绕,萧念因为出生之时大病一场,话少面瘫,当初姑父和他继母生下萧怀,也是想着能多一个人陪陪他。 还有,云华玄女原是堂兄的前妻,和离只是因为理念不和,一人求的是纵横捭阖,一人要的是山河自在,无关他人,各自安好罢了。 于家每年都会出诸多罕世宝地的地图,这图纸呢,就是云华玄女所爱,故而会偶有来访。”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凤清拿灵果塞住何沭和百里竹的嘴:“瞧瞧你们打听到的,八竿子打不着边。” 何沭咬下灵果,很是不服气:“那你说说,你还有比我这消息更可靠的?” “自然,不仅可靠,还真的不能再真。 那云华玄女不是别人,正是萧怀那大师兄的姐姐,而且,实不相瞒,我凤清别的不会,算卦还是一流滴。” “算卦?”妙雪嗤笑,“修习之人,讲的是修心立命,算卦这种小把戏怎可随意搬上台面?” “你怎知算卦不是我该立的命?” 不等妙雪反驳,凤清两指一掐,随即正色,摇头晃脑道:“此中缘由颇深呐,这游山玩水的云华玄女竟有所念之人。” “此人是谁?” “单字名齐。” 齐? 众人脑海中纷纷出现一个人。 千山宗大弟子温齐。 白菘面带疑色:“凤清师妹,你这靠谱嘛?怎会是他?” “爱信不信,还有呢,那人对云华玄女无意,且他在意的那人,已名花有主,来是缘,去亦是缘,若太苛求,命途有舛啊。” 徘徊人群后的公孙良和朱兴皆回头,两双眼睛仿若要将身后的华姚透个底朝天。 华姚果断走人。 真是的,听个墙角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不过凤清此人,绝不简单。 阿姐只将那点私事说与他听过,那凤清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真是精通术士? 而在那人群周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蜂缓缓离去,飞到了一个人的手心。 霍平与骆荣面面相觑,齐刷刷将目光转向身后还在入定的人。 骆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三师兄,那人真是大师兄?” 霍平凝重:“不知道,但你看啊,那凤清提到命途有舛,不是个好兆头,我们还是忽视不得啊。” 一日下来,六宗弟子比赛打得累,大多只多开了一级抽签池,好的也才两级。 当然,后头多听了一嘴流传,算是额外添了点兴致。 当晚,云起宗的亲传院子的屋顶上,凤清啃着灵果,仰观云雾渺茫的夜景。 游星弄月,醉卧云端。 这才是享受。 可能老天看她之前太过享受了,现在想再次来个优雅的赏月都不行。 “月亮不赏脸,解闷的倒是来了一个。” 凤清啃下最后一口灵果,随手将核扔掉。 “来都来了,不现个身?” 一袭蓝纱绸缎的身影凌空而上,出现在屋顶另一角。 “今日为何要造我的谣?” 磁音温润,与于洛的温和声音相得益彰,独独多了一丝傲气和疏离,没有起伏。 凤清依旧从容躺着,双手撑着后脑勺。 “我何时造温师兄的谣了?” “单字名齐,不是说我又是说谁?” “这世间名中,有齐字的何其多,温师兄怎么就认定是你呢?” “我与云华玄女相识是真,即便我不认这名,外界也会传得沸沸扬扬,这不是造谣是什么?” 凤清起身,立于屋顶。 凉风轻拂,木簪半挽的青丝随淡青衣裳飞舞,眉若远山,似笑非笑的凤眸隐隐带着几丝玩世不恭。 温齐不明白,明明比他还小好几岁的人,为什么那双眼睛总让他百般看不透,比他师父还深遂。 明面看如盈盈星辰,似又荫蔽着无尽的深沉。 “有一样东西,飘渺无踪,想请温师兄找寻一二。” 温齐收回目光,不悦:“找东西看风水,此非我能及,你该寻长信宗那群术士去。” “听闻温师兄有一阴阳离幻方,一方造势九宫局,能将千里之地尽收眼底。。” 这时,她话锋一转。 “温家矿脉近几年因魔族作祟,灵气愈发萧条,若我猜得不错,那矿脉已数月不出灵石了。” 温齐一噎。 被人看透的感觉真不是一般好受。 “你是如何知道我温家的事?”顿了会,又道,“即便你知晓,那又怎样,还能解决不成?” “修灵界有一聚灵液,可重辟天地灵泽,将无用灵气重收聚拢,解燃眉之急倒还不成问题。 刚巧,那聚灵液与我要找的东西,在同一处。” “何处?” “若你答应,日后便会知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 “爱信不信,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反正我知道位置,别的法子虽是复杂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只是你的东西好用,我想快一点罢了。 但温家的矿石库存用尽的话,恐怕不是好事哦。” 凉风轻袭,天上浑厚的云分散开来。 “可以。” 凤清眉眼弯弯:“温师兄痛快,作为诚意,”她手指向上指了指,“明日流言自会随这天上云过,不留痕迹。” 温齐仰望,半轮月牙儿已经显露,悬挂天边。 “最好说到做到。” 人已运起轻功离开屋顶,凤清复而躺下,再拿出一个灵果。 半晌,耳边传来屋瓦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白日说的,是臆测还是真的?” 凤清侧目:“什么?” “说我在意的那人,已名花有主,若太苛求,命途有舛。” 温齐重复了她算的一卦,复而问道:“你是胡诌的对不对?” “信不信,不由我,由你——你腰上的玉借一下。” 温齐刚随手将玉甩过去,就有些后悔了。 他是不是太信任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了? 不过好在那只是一块普通的薄玉,算不了什么损失。 凤清的手轻动,那薄玉迎面朝温齐而去,他稳稳接住,掌心摊开,那半掌大的薄玉泛着淡淡蓝光。 “你做了什么?” “一个小法术,或许日后会对你刚刚的疑惑能帮助一二。” 温齐再三确认那薄玉没什么问题后,才随身戴好,真正地消失在夜幕里。 凤清听着彻底静下来的夜晚,慢慢闭眼,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命簿里的场景。 温齐这人在司命的命簿里所记不多,只有心瑶送出聚灵液、温家矿脉成为她号令修灵界众修士的底牌这寥寥几笔。 而心瑶是如何让温齐自愿将一座温家的保命矿脉送出去? 命簿里倒是没有记载。 她如果不做大干扰,只能旁敲侧击让温齐自己解决了。 但愿不会引起太大变故。 夜无纤尘,皎皎月牙,斑驳幽影,落下一树呢喃。 “来是缘,去亦是缘。 司命写的东西,就是复杂。 困了,睡觉。” 第45章 阵修骄傲 后面几日,果真如凤清所说,那通关于温齐的卦意无人问津,反倒是萧家兄弟的情谊被好一番歌颂,在修灵界论坛掀起一阵哗然。 而会试第一轮,已全部开启丙级抽签池,更甚者,六宗大弟子都快几步开到甲级抽签池。 众人也逐渐发现,云起宗那群亲传,竟与他们不分上下,还隐隐有追上来的趋势。 另外五宗一番琢磨,都归结到“运气”二字。 从癸级起,云起宗四人对阵的,无一例外,皆是同领域修士。 就在旁人为应付各种纷繁的剑啊符啊毒啊啥的,他们四个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打得悠哉游哉。 百里竹靠着火灵之体的优势,同境界下,稳赢。 何沭对上的,几乎都是丹修,想到自己的金系剑诀与丹道功法略有相关,便也认命架起了自个儿闪瞎眼的丹炉,这也让外界更加确定,那弃丹从剑的流言不过空穴来风。 于洛自不必说,他的筑基巅峰实力,已经让千山宗的弟子开始忌惮起来,若是金丹,可能连温齐都要花上些心思。 而凤清在阵修上的应对之法,还是那招九宫六合阵,外加穴位攻击变化,久了就觉得很恶心人。 长信宗弟子看得牙痒痒,明明可以很容易破的,为什么那些修士总是慢一步啊。 而在戊级,终于有修士另辟蹊径,干脆整个同样的九宫六合阵,想以此制住对方。 但凤清用上了更加复杂的穴位攻击,难以招架的后果就是还是慢了。 到了最后,有修士反应过来。 这签不能这么选,阵修就是死路。 于是到了丙级,凤清遇到了第一个非阵修对手。 “云起宗凤清,对阵,飞刀门陆仁。” 中央的小擂台聚集了数万双眼睛,另外五宗弟子都在明处或暗处饶有兴趣地看着。 萧怀痞笑一声:“飞刀门早年是刺客出身,里头的器修能将暗器炼得出神入化,跟只会一个阵用到废的某人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公孙良晃了晃他的折扇,风流的眼眸透着几分兴致:“万人榜2542名的陆仁,他炼的飞刀,据说能与千山宗骆荣的风扫梅花第三式不分上下,待此局见分晓,三师弟能高兴了几天几夜了。” “切,她输不输干我屁事。” 话说那陆仁,灰麻衣裹身,黑布蒙面,露出双如秃鹰般的尖锐眼睛,暗袖里若掌大长的飞刀寒光微闪,似有脱手见血的征兆。 凤清打量一番后,拔出了赤霄剑。 会暗器的人,身手自然也快,九宫六合阵是对付不了。 剑脊赤金,云纹丹青,光芒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吸引了诸多修士的目光。 “这是何剑?竟从未听过?” “难道与百里竹手中那把顺心剑一样,皆出自云起宗?” “……” 除了云起宗和领教过的桑阳宗,其他弟子的眸光闪着异样。 妙雪一时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凤清难道是双修?” 夜渊看了一眼那赤霄剑,淡淡出口:“偶变投隙,不足为惧。” 千山宗的温齐在见到赤霄剑后,立马明悟过来。 “那也难怪了,修为即便低,没其它本事也不会来参加会试。” 这样藏得深的人,或许那聚灵液她当真有本事弄到。 “能拉仇恨。” 幽幽话语带着点冷意。 温齐侧目,将惊疑交集的目光放在身旁话少的二师弟萧念身上,难得见他对陌生人有话说。 “她惹你了?” “没有,”萧念面上依旧一潭死水,只是嘴上一张一合,“但阿怀恨她。” 擂台上双方对峙,陆仁眸光一厉,霎时两道黑影齐齐闪现,朝对方迎面而击。 凤清神色一凛,脚步生风,躲过袭来的飞刀。 尖锐的眼睛微眯,双掌撑地,陆仁那宽大的灰袖飞起,数把飞刀从袖中夺目现出,如腾空的雨点,飞速往凤清的方向落下。 她后退一步,侧身闪过一把飞刀,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与另一把飞刀相抵,刀剑碰撞发出一声又一声短鸣。 陆仁依旧静静站着,即便对面那人已经躲过所有飞刀也无动于衷。 灰袖随长臂抖动,被凤清躲过的所有飞刀似是受到指挥,齐齐尖刃转向,刺风俯冲。 台下,桑阳宗的季墨脚尖点地,心情看起来很愉悦。 “这凤清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用她曾经的方式对付她。” 狄邱虽面色平静,但也认同地点头:“即便她的控剑再好,也终究是个阵修,对付这飞刀,除非有过人宗的剑速,否则无解。” 擂台上。 凤清回头,数不清的黑影倒映在眸底。 陆仁适时开口,声如重石般低沉:“你是阵修,就别想靠剑赢我的刀,除非你能将过人宗的剑式用到极致,否则过不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你那些阵法的小把戏,终归只是辅助,对我的刀,是没用的。” 一个炼气罢了,即便前面几轮被阵法唬过去,恰恰说明了此人很弱,弱到不敢正面迎敌。 他很自信,这样实力的炼气,在他的飞刀面前,无处躲藏。 那种极致的快,以她的修为确实还做不到。 凤清抬眸,眸底数不清的碎影一点点靠近,好似又回到不迭谷那漫天花瓣下,直面凌空的飞石。 手腕轻转,她左手两指开始挥舞。 陆仁瞳孔微缩,她,好像是在结阵。 难道想靠阵法抵挡? 很快凤清的行为证实了他的想法。 一个防御阵结成,借着手力移动阵法,让部分飞刀偏向,赤霄剑也适时挥动,宛若灵动的游蛇,将一柄又一柄飞刀灵巧击飞。 靠着防御阵与剑法结合,不正面将凌空的飞刀击落,而是让其改变了方向。 不失为省力的好法子。 让陆仁和围观者惊讶的是,愈到后面,擂台上的少女步伐越发如雏燕般轻灵,剑舞如绸,习习生风,衔接土系阵法的灵光,宛若一幅狂疏潇洒欲作仙的醉剑图。 过人宗的弟子率先认出那剑式,脸色略带凝重。 妙安沉吟:“那是含光碎玉诀第二式,大师兄融会贯通此剑式时将破金丹,这凤清不是才炼器吗?难道有所隐藏?” 石城微微摇头:“大概不会,这人的含光碎玉诀根本没有灵力,全凭那把剑的抵挡。” 妙雪讶然:“剑?她疯了,不用灵力的话,她没想过会把自己累垮任人宰割的吗?” 众人心思各异,而台上的陆仁已经不如刚开始那般轻松。 不管那飞刀如何进攻,那凤清跟全身长满眼睛似的,全被她躲过了。 他心一横,长臂大挥,将所有飞刀唤到一处,聚在一起全力朝她袭去。 凤清眸光流转,红唇微勾。 等的就是现在。 擂台上突然云雾四起,逐渐模糊了陆仁的视线,他左右张望,对方的人影早已无处可寻。 他暗骂:“该死,是迷雾阵法。” 定是那人在他改变飞刀轨迹时的空隙设下的。 突然,他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心里咚咚地跳。 警铃大作,他赶紧挥臂,收回自己的所有灵力。 擂台的烟雾逐渐散去,等众人再细看时,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飞刀在陆仁面前凌空停住,赤色剑尖正直直抵在他喉间。 “我的剑不快,但我的阵,”执剑的主人则风轻云淡地伫立在他身后,红唇轻启,“比你的刀快。”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沉寂下来,寥寥几字,入耳听得真真切切。 人群霎时嘈杂起来。 “阵修,阵修牛逼!” 有阵修热泪盈眶,谁说阵法不能迎敌的,这不就连飞刀门的刀都成为手下败将了? “凤清好样的!” “云起宗的弟子,够霸气!” “她是什么弟子?只是炼气就将双修配合得那么好。” “听闻是云起宗的二师姐,看来云起宗又有后起之秀了。” “天哪,这不得叫声姐,我姐牛逼,阵修骄傲!” “……” 陆仁眸光晦暗不明,在原地呆呆怔了好一会,耳边的呼喊将他唤回了神,感受到身后剑意消失,他收回飞刀,回身抱拳行礼,微微低头垂眸:“是在下输了。” “陆道友承让。” 台下,五宗弟子神色各异。 长信宗的萧怀脸色有些白,他不确定地问:“这家伙,是主修阵修的对?” 公孙良:“八成是,若没有后面的迷雾阵法,局面难说。” 华姚:“后面再看看。” 若是阵修,第二轮的个人赛可就得谨慎了。 一回合过去,凤清成功开启乙级抽签池。 万人榜中,排名靠前者,相对输赢,他们更想认真切磋,因此,到了后面,压力大部分给到几个大弟子身上。 之前的修士,本着不欺负弱者的原则,都是同境界选人,但现在,他们见识到了云起宗的实力,便有更多修士不再顾忌实力和流言问题,选择云起宗的人多了起来。 只是基本都是同领域修士。 上游排名的,双修或三修的修士多因年龄不符合会试要求而不能参加,而青年才俊皆是单修中的天才。 那些能跟凤清干上的双修或者三修天才已经跟她擦肩而过了,接下来,这甲、乙两场,面她对的,要么是阵修,要么是剑修,总之都是单修。 而那些修士在美滋滋地想着靠实力碾压的同时却忘了,前两千名符合所有条件的修士,很少很少。 少到他们都没想到,云起宗四人竟会提前砸钱买下万人榜名单,将他们挖了个底穿。 第46章 今年的规矩,改得他着实心累 甲场声势浩大,这是万人榜的少年高手迎战六宗天骄的光辉时刻。 与凤清对峙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剑修。 互相行过礼后,那剑修剑指对面少女。 “拔剑,我知道你那剑非凡,老子正想领教领教。” 凤清微微一笑,握剑在手,同时左手结印,疾风闪过,对方冷脸,毫不退缩,挑剑生风。 不想凤清脚下的疾风阵法更快,躲过所有剑式后直逼对手面门。 那剑修面色铁青。 即便近身他也不怕,有剑在手,只要躲得快…… “再动我把你发冠挑了信不信?” “……” “竖子竟敢动老子的……好好好,我不动,头发难长啊你别为难它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认不认输?” “认输?这不行……”听到头上剑与玉冠相碰的微微声响,他一激灵,嘴巴哆哆嗦嗦,“好好好,我认输认输,你剑下留情!” “服吗?” “服服服,老子太特么服了。” “我可没逼你哦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是我自愿认输的,姐你就放开,我都叫你姐了,这头冠砸了我不少家当,磕了不好办呐。” 头顶压力消失,那剑修松了口气。 “承让。” 悠然自在的身影走远,他憋闷地跳下擂台。 “靠,竟然输了,老子那么完美的剑招还没用。” 凤清的甲场结束了,从她拔剑到散伙,仅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季墨愤愤不已,面对掌门席位大呼:“师父,诸位前辈,云起宗犯规!” 凤清慢悠悠地回头,眸光挑衅:“你说说,哪条规则说过不能剑指发梢的?” 季墨握紧了拳头,面色扭曲,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那也不带怎么打的,你们云起宗就是在威胁,还有上一场,你往人家身上泼泥土算怎么回事,变态,大变态!” “我的九宫六合阵自带泥雨怎么啦,有意见?” 听者牙痒痒。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她那乙场的对手是个洁癖,阵还没破就给跪了。 掌门席上传来浑厚的回应:“凤清说的对,之前确实没有这规则——凤清晋级,下一场。” 陈掌门说完便坐了回去,默默地在小本本上提笔写下几个大大的字。 「禁止袭发辱面」 想了想,划掉。 再写。 「不备护具不得上台。」 别宗弟子见投诉无门,只得默默将气吞进肚里。 而云起宗的另外三人的场子比起凤清来,倒是正经了许多。 只是正经到有些不可思议。 器修对比需用炼的法器对阵,于洛放弃了自己平日擅长的玄阴飞羽牌,祭出捆灵绳,脚下配合疾风靴,一个来回就将拿盾的对手捆了送台下。 嗯,没毛病。 那对手还在懵逼中。 特么他专门挑的克制玄阴飞羽牌的盾,结果牌还没见就连人带盾被甩出局。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隔壁的何沭实打实的地炼丹。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手的凝丹速度远远跟不上。 那丹修对手也是欲哭无泪。 谁炼丹的时候会同时来一发慷慨激昂的仙梦宣言啊? 扰得他心神不宁,连凝丹也罕见地断了几次。 这怪的了谁? 百里竹则不管不顾,上去就来几发火球,将人逼得无路可去。 那对上的剑修大惊失色,不觉远离那汹涌的火光。 他常年生在冰寒之地,可受不起半点高温。 那剑修连连后退,一个疏忽,自己把自己送下了台。 陈掌门面色凝重,再再再在小本本上唰唰记下。 「剑修必须用剑打。」 他轻叹一声。 今年的规矩,改得他着实心累。 总之,五宗弟子,各展风姿,不负老天所望,都正式进入会试第二轮。 至于剩下的一宗。 嗯… 可能是老天抽风,才被他们钻了个空。 全程那邵辞都喜笑颜开,容光焕发,连凤清都怕这便宜师父下一秒就得意忘形到四脚爬地。 就是几人不太明白,一个比赛而已,不过堪堪有了个资格,邵辞高兴得是不是有点早了。 “我的乖徒弟们,不得不说,你们是真的给力哈,真不负为师的悉心教导。 为师现在也不奢求什么,下一场随心,随心就行哈。” 凤清沉默数秒,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好。” 话落,四人目送邵辞走远。 “哼,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得来的成就,真是便宜你们了。” 不远处,季墨斜了眼他们,没好脸色地走在桑阳宗弟子后头。 何沭抱胸,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切,没本事钻漏洞自个儿嫉妒的小心眼。” “不就一轮比赛嘛,大家都进了,他们嫉妒什么?” 百里竹纳闷着,另一头走了一个熟悉的黑袍身影。 “要只是如此,那这比赛打得多没意思啊。” 凤清看着走来的姜升,听着话里头的意思,感觉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 姜升有些意外地打量他们几眼:“你们不知道?”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 “一轮的资格赛里,每个六宗弟子在开赛初都有一个灵池,赢的话灵池不变,但每输一场,灵池就会少一成。” 姜升再确认了一遍:“你们真不知道?”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也是,你们上回在苍露洲大开杀戒,想来是底蕴够深了,不缺这些。” “灵池里有什么?快说!” 姜升被凤清突如其来地拽住两肩,吓了一跳,难得见这人有那么严肃的神情,不觉咽了口水。 “有……有灵石啊。” “多少?” “初量是二十五万上品灵石一池。” 凤清将人松开,有一瞬的呆滞。 二十五万…… 难怪那季墨的话里那么酸,她们目前为止一场都没输过,也就是说…… “别的不说,就我目前所知,你们云起宗的灵池可是今年唯一不变动的诶,哪像我的,就只剩下五成了,不过想到过人宗那群傻子的灵池已经见底了,嘿嘿心情一下子就平衡了——哎,你们去哪?” 姜升说着说着,见原本还站在面前的四人留在他眼底就剩一抹背影。 “要紧事,等会再说!” —— “灵池?已经发完了呀。” 陈掌门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小孩,摇头说道。 “发完了?” 四人脑海一阵轰鸣。 噼里啪啦。 就差将雷云在他们头顶将其压趴。 “是啊,你们师父在半炷香前就替你们领走了。 话说你们也真是的,那么大个灵池不自己搬,还要你们师父给你们任劳任怨,知道邵掌门为你们感到骄傲不计较,但你们作为徒弟的也该以身作则才是。” “他老人家根本不会计较。” 凤清那细细的呢喃声,陈掌门入耳听得不真切,想问时人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句仓促的告辞。 陈掌门纳闷,但也不管了,后面个人赛的规矩已经够他操心的了,哪还有别的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 紧闭的大门被踹开,不算窄的门口刚好挤了四个人。 他们冲进去,一阵翻腾。 末了,于洛两手一摊:“大厅没人。” 何沭:“卧房没有。” 百里竹:“后院和茅厕也没有” 凤清啪地将拍下桌子,胸口起伏几下后平缓过来,出口只有淡淡两字。 “跑了。” 抬起手,下面有张纸条,另外三人凑过去,仔仔细细观摩上面的内容—— ?徒儿们: 见字如晤。 师近觉抱恙,需闭关,将数月不见,望汝等会试尽欢。 勿念。? 空荡荡的掌门院子,就留下一张显现的字条,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四人感觉胸口有股火气噌噌噌上窜。 上品灵石。 一个灵池二十五万。 还是四个灵池。 特么那便宜师父卷着他们得一百万灵石就跑了。 凤清有种想捶地痛哭的冲动。 一百万呐,都够凑个房钱本了。 现在就这么没了啊┭┮﹏┭┮ 次日,六宗亲传弟子在千山宗演武场上集合。 会试第二轮,这演武场上的布置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原本五个小型擂台,现已不在,一夜间换做中央那能站的下数百人的大高台。 高台四周除了阵法,还有嵌了不少妖晶作为另一层防护。 “第二轮个人赛,分领域两两对峙,按抽签来轮换淘汰得出六宗各榜前三,后混合对峙,决胜六宗前十及六宗各榜榜首。 现,开始抽签! 抽到同一灵植图签的两人为一组。” 五个抽签池一一在高台底下机关的作用下出现,二十四名弟子轮流上台。 按理,该由上一轮保持不败记录的云起宗先抽签。 除了陵水宗,其他宗门或多或少有些不服。 明明他们才是最有可能领先的。 除此外,另外五宗发觉,那慢吞吞爬阶梯上台的云起宗四人,今日好似低迷得很。 一副跟半道被抢了钱似的衰样。 然而,不仅让另外五宗弟子失色,还让在场所有修士产生疑虑的是。 除了于洛选择了器修外,另外三人皆站在了剑修的抽签池前。 什么意思? 难道凤清不是主修阵法? 传闻中丹药世家小少爷一生偏爱剑道的流言是真的? 过人宗的弟子眯眼,眸色染上几分警惕。 竟有人想跟他们抢剑道榜首。 不自量力。 第47章 一剑含光,一鸣碎玉 昨夜整合弟子们上报的领域前,几个掌门也是跟在场人一样的心情。 意料之外。 又预料之中。 甚至他们都有种,云起宗就是来玩的错觉。 掌门都半道翘席了。 搁这闹呢。 在各种复杂的注视下,四个浑然不觉的人攥着灵签拖着步伐从高台上下来。 然后是陵水宗。 经历过前几届的人表示,这并不意外。 陵水宗靠着他们能“蛊惑人心”的法杖,总能在第一轮里崭露头角。 接着是过人宗…… 半炷香过去,设在六宗丰碑前的分组名单已经张贴完毕。 接下来便是心境考验。 按往例,每个弟子在个人赛前都要入幻境进行一次灵魂考察,按照挣脱的先后顺序进行一次宗门积分奖励。 陈掌门祭出幻灵珠,五个掌门齐齐注入灵力,将灵珠送至高台上方。 幻灵珠乃千山宗先祖遗留的空间秘宝,能窥世间万物,亦可折射出人心最恐惧的一面。 不是秘境里那些专蛊惑人心的普通幻境能比的。 很快,二十四的弟子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半垂着头站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反之,他们的头顶上分别浮现一抹虚幻的浮影,展现的正是每人陷入幻境后的所见所闻。 五个掌门各自拿起茶盏,品着香茗,这幻境少说也得半个时辰,他们接下来只要耐心看着便是。 凤清缓缓睁眼,周遭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明。 不再是嘈杂的话语和拥挤的演武场,只有一片落英缤纷的粉色充斥眼底,侧目是一棵高大的桃花树,树底竖着摆了把略微粗糙的木剑。 啪。 脑袋传来一阵硬物敲击的疼痛感。 她吃痛地捂住后脑。 靠。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敲她头? 她抬眼。 入目撞见一抹紫色的身影。 深紫长袍下隐隐可想象到衣着主人的颀长清瘦,衣袍周身淡淡的光晕笼罩,襟摆上流动着白金花纹,精美别致,偶有飘落的一两片粉色桃花瓣点缀衣角。 凤清刚好与腰带平视,系于腰间的宫羽随风飞舞,更显其飘逸出尘。 视线再移,对方棱指分明的右掌里,是长长的戒尺。 凤清不觉咽了口水,下意识拔腿就跑,却被一股冰凉有力的灵力轻而易举扯了回来。 “三个时辰。” 外人感觉含糊不明的话语,听在凤清耳里如鸣彻响。 “是。” 蔫蔫地应了个字,然后提起身旁靠着桃树的木剑,一步一步走至林中。 步影如虚,挑剑生风,枝桠花儿,一片又一片,被斩入落尘的泥。 一剑含光,一鸣碎玉,一字一诀,不绝于耳。 直至落日的流光抚平起舞的醉香,晚风的气息牵着疲惫的人儿,奔进浓郁的盘馔酒肴。 筷子未碰,又是那把戒尺,让她下意识缩了回去。 凤清仍梗着脖子鼓出气势,朝对桌撅起嘴。 “我练满三个时辰了,饿了,要吃饭!” 未收到回应,只见得自己与一桌菜肴之间,多了纸笔。 “把聚星盘的成形要诀默一遍。” “能……” “不能。” 凤清很想掀桌,但想到实力悬殊,她还是忍住了,愤愤拿起笔来。 要不是她的五灵素很废,还用得着寄人篱下? 她一边腹诽一边将自己记得烂熟的东西从脑子里抽出来,忽而眼珠子一转,笔锋一收,悄咪咪地跳过某一部分。 哈!简直天衣无缝。 直至那冰冷的话语再次传来。 “缺一个字,少一口饭。” “……” 不知日子流淌何许,转眼她就站在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路的尽头是桃林中央那座熟悉的木屋,掩映在花叶中,幽静雅致。 背着行囊的她伸着脖子,手作喇叭状,对着屋前伫立的那抹幽紫身影大喊。 “我走啦!等我从好宗门回来,一剑气吞山河给你看!” “嗯。” 留给她的,仍是平静的话语。 “我真走啦!” “嗯。” 过了会,许是话的主人平日沉默惯了,千言万语汇入嘴边,堪堪只多一语:“会回来的。” 凤清挥挥手,笑得肆意,扶好肩上的行囊,衣袂翩跹,一蹦一跳走至桃林深处,与霞光融为一体。 调皮的风渗入桃林,挑得那漫天花枝婆娑摇曳,不觉,粉瓣飘落,将那轻浅的脚印悄无声息地掩藏。 她出林所求。 变强。 不靠他也能变强。 仅此而已。 他曾道说世道艰难,恶贯满盈。 不怕,她有剑。 他曾道曲径通幽,风骨少长。 不怕,她有光。 ……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凤清觉得丹田充盈,浑身劲满。 她觉得,是时候了。 “我回来啦!” 哗啦呼啦…… 不知何处的流水声,像是在呼唤着她回去般,只是听着有些许地不适应。 但凤清也顾不了这些。 因为目极处,仍是落英缤纷,十里灼灼。 她兴奋地迈步跑去。 跑着跑着,她逐渐发现,眼中完美无瑕的故里,却在一点点被黑暗侵蚀。 桃花林呢? 怎么没了? 呼吸越发急促,脚下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却仍在努力睁眼,想伸手抓住那最后一抹紫色,然而无济于事。 全身心的气力被掏空般,她无力地软瘫在地。 也不算是地,因为四周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哗啦哗啦…… 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耳畔的声音。 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她慢慢爬起身,本能地往声音的反方向走去。 然而哗啦啦的声音愈发明显。 她双腿隐隐有些颤抖。 好像更近了,好像再进一步,她就要触碰到那声音的本源…… “喂!醒醒——” 眼神一瞬间明亮,入目不再是一片黑暗,是灰雾茫茫的虚无。 凤清动了动身体,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无力感。 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从一个空间遁入到另一个空间了。 刚刚那个是幻灵珠制造的空间。 一个萝莉的粉嫩身影飞到她身旁,四处看了看,半晌,确认没事后,松了口气。 “还好及时,差点就迷失在那珠子里了,”顿了下,她耐心解释道,“刚我用我的灵识将你的识海封了起来,放心,这在我画的意识空间里,外边没人看得见,估计只会看到你刚摸黑到处走的样子。” 说罢,她得意地叉腰:“阿花做得很棒是不是?快夸快夸,阿花允许你夸阿花。” 彻底回过神后,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沉重感,凤清扬起灿烂的笑容,将阿花粉嘟嘟的小脸蛋捏了又捏。 “阿花棒棒哒,下回给你一百株,啊不,你要多少灵植我都给刨来,好不好?” “好好好,如果是像天山雪莲那种口感更鲜、品质再上乘一点,啊不,十点的,就更……好……了……” 阿花眼见凤清背后浮现幽幽森影,周遭凉意阵阵,赶紧刹住车。 “那个,天山雪莲?那算是什么东西?鬼才会吃呢,都没主人妙手挖来的灵植香,阿花只吃主人挑的,其它算个锤子,哈哈主人你说是?” 凉意散去,凤清好心情地摸摸她的小脑瓜:“阿花真懂事。” 阿花讪讪笑了几声,忽然想起刚刚在灵识里旁观到的场景,开口问道:“你何时在我家住过呀?阿花竟然没印象。” 凤清不以为意:“世间桃林何其多,可能刚好撞了。” “不会不会,阿花认得那木屋的样子,那可是主人让阿花亲手画的。” 这回换作凤清懵了。 “你主人叫羽幽?” 阿花转了转脑瓜子,果断摇头:“不认识——不过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嘞? 羽幽,羽幽……” 她琢磨几下,像是想到什么,两小手一拍,眼睛水灵灵地扑朔。 “哎呀妈呀,那好像是传闻中弹指间灭九魔军的主神来着,天!难道你在他麾下除妖斩魔过? 噢不对,刚刚那个不露脸的神秘人是不是他?你不仅在他麾下除魔,还被教着做事对不对? 快快快,告诉阿花,那主神长得怎么样?帅不帅?” 凤清默默撇开眼,一把挡住阿花那八卦的脸。 她就说她想多了,玄奚自打九千年前就不下界了,除非公务在身。 怎么可能会有功夫收这小家伙。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眼下解决幻灵珠才是首要。 幻灵珠能直击人心最害怕的东西,从刚刚的幻境来看,她最怕的…… 难道是玄奚? 开玩笑。 她要是连玄奚都怕,也就不会有胆跑出含清宫了。 九重天都被她玩了个遍,还怕个神? 好。 打不过是真的。 凤清耷拉着耳朵,忧伤了一会。 但很快,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 “阿花,有办法重启幻灵珠吗?” “可以扭转乾坤,将刚刚的幻境复刻一遍,就是可能会被那珠子发现,随时调整幻境,还有——” 阿花难得地露出一抹担忧:“你会唇语不?要不要我先把你双耳用灵力封一下?” “放心,虽然打不过,但还不至于怕到话都不敢听,送我回到幻境里。” “好。” 阿花将自己的空间散开,便钻回凤清的识海里暂时躲着。 半晌,她后知后觉。 这主人知道她担心什么吗,就拒绝得那么干脆? 也不对呀。 听说不管是神是仙,只要想到害怕的东西,识海就容易不宁。 刚从主人那状态和语气上看,识海简直稳如狗。 怕是连自己怕啥都不知道。 想到这,阿花的脑海里不觉浮现另一种可能,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她摸摸手臂。 算了算了,她就是只笔灵,混吃等喝过日子的,旁的事,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就好。 第48章 她记得就好了 “三个时辰。” 又是那句冰冷的话语。 “是。” 凤清蔫蔫地应了一字,然后提着木剑。 回身就一道剑诀挥过去。 却不想反被叼着后衣领拎了起来,木剑掉落在地,压得数片花瓣飘起。 “长本事了,嗯?” 凤清挣扎无果,心头一狠,顿时憋出几滴亮晶晶的泪珠。 “呜呜呜,你要打我对不对?你又要欺负我了呜呜呜……” 捏衣领的手略微一僵,但还是无动于衷。 凤清嘴角一抽,索性放弃挣扎,只是双眸依旧挂着两滴晶莹珠子,显得楚楚可怜。 “这就去。” 手一松,她扑腾跌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仿若跌进毛茸茸的鸟兽上背。 原是松手的人用一道灵力将其托住。 凤清拾起木剑,委委屈屈,提剑就走,独留站在原地的昕长身影,没多久,她再回头时,那抹紫色背影已经悠悠走回屋舍。 她轻叹,这人果真软硬不吃。 手起剑落,继续认命地练。 毕竟,不满三个时辰,没饭吃是真的。 当夜,她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窗外月明星稀,皎皎月色照进屋,将床头那柄静静躺着的木剑照得愈发古朴。 人生天地间,渺小若蜉蝣,随便一个桃林,困着的,便是千年光阴。 凤清干脆爬起来,借着月光,环顾起这间久违的小小房子。 大堂中央是一张比外头小得多的八仙桌,雕刻着繁杂的图案,地上两张圆墩椅浸染着久经不散的桃花香,那是她时常将墩椅踢到林中追着玩时留下的。 离桌不远的一盆炭火旁,几步远是一张靠墙的矮桌案,精美祥云纹图案无不彰显在雕刻该桌案的主人雅致,只是上面凌乱堆放的书卷笔墨和几卷随意翻开的功法,倒显得很违和。 她记得,刚开始修炼,觉得新鲜,从玄奚那扒拉到新的功法,就撺掇着往自个房里塞,甚至因为偷练高阶功法,差点走火入魔。 所幸被发现得早,两眼翻白的苦逼人儿成功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然后就被罚了半月苦药。 后面修炼循序渐进,当然也不妨碍她闲着没事翻一翻堆积如山的书卷,不时圈圈画画,研究着怎么更快挽救她那废材灵素。 后来救是救成功了,只是久了那么一点。 连参透一本心法,都要费上她好几十年。 思绪飘荡回现实,她眸光明亮了几分,好似里头误入了月华。 凤清起身,素蓝纹被衾的一角从她背上滑落,搭到床沿。 赤脚走到那桌案前,像是犯了浑似的,一把将所有书卷挪到地上,几筒竹简咕噜咕力滚到八仙桌角。 很快那快被洗清一空的桌案只剩几张被挥毫过的画纸,泼墨肆意,有股想到什么便画什么的随性。 凤清将纸张扒拉开,露出被刀刻的划痕,下面逐渐呈现出桌案的真正面目。 刻痕遍布了整张桌案,看起来很凌乱,毫无章法。 但在凤清看来,上面是一番番心血。 双肩微微松懈,轻嘘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幻灵珠没把当年那本变态心法给吞了。 虽然《千仞无垠玄经》的原卷被她随身带去了神界留念,不过当初为了更好参悟,硬是将里头的内容一字一句记下来。 未参透的东西记起来本就晦涩难懂。 于是她便一笔一划将其刻在常年书画用的桌案上。 只是时间久远,快九千年了,有些东西即便知道,也只道模糊了个大概。 想要真正从头修行《千仞无垠玄经》,还是得有原卷才好。 指尖一点一点描摹着那凹凸不平的刻痕,她将那些只有自己才熟知的标记重新刻在脑海里。 这门心法能修神识,现在她元婴境的神识里已有仙飞升成神后才有的神念。 心法修炼远快于过去。 凤清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 一门心法终于不用再熬个年了。 重新回到床上,盘腿坐好后,将《千仞无垠玄经》重新修炼。 四角的壁灯下挂着风铃,风一过,留下悠韵绵长的悦耳脆响,余音声声入宁夜。 数日后,她自房中微微睁眼,脑海里异常清明,神识慢慢放出,可瞰十里桃林,花枝片叶尽收眼底。 成了。 化神境的神识。 她轻快地跳下床榻,整好装束后直奔隔壁的饭堂。 说是饭堂,不过是门更宽、里间更敞些的屋子罢了,一角是灶炉,中央是跟她房中样式一致的八仙桌和椅墩。 凤清大步跨进常年敞开的大门。 “我成功啦!” 八仙桌前拿勺舀着清汤的长手略微一顿,像是有些意外凤清今日异常兴奋,然而手的主人说出的话还是一贯的平静。 “成功什么?” “不告诉你。” 凤清熟稔地坐到桌前,先毫不客气地端起盛好汤的碗尝了一口。 唧了下嘴,她不由得感叹:“味道真不错!” “平日挑三拣四,今儿不嫌烫了?” “哪里会,我跟你说,以前的我是真不知福分,山珍海味不珍惜,非要等到日后的粗餐杂粮摆在面前才知道什么叫挑也挑不得,哎呀,有糖醋里脊,来一口。” “日子还长,没必要杞人忧天。” “是是是,你说的是,长着呢,这肉给你,我要那个菜……” “下午的剑诀,第四式,三个时辰。” “知道知道,这你绝对放心,会给你耍剑耍个威风的,先说好,晚饭要香,我想吃红酥皮、清高面、箸头春、羊皮花丝,还有……” “林里可没有羊。” “出林往东直直飞,会遇到羊的,下午别看着我了,你飞去逮只羊回来,烤羊腿也行。” “你这丫头,那地方都没带你去过,哪知道这些?” “我算的不行么?跟你说,我算的卦可灵了……” 接下来的时日,凤清窝在桃林,不是修炼就是吃。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这丫头的剑术如日中天,与过去的止步不前大相径庭。 一次问起,凤清便笑眯眯地回道:“不用灵力就好啦,你教我的。” “我何时教过?” 他疑惑,日子算来,明明还不是时候。 “可能你忘了,反正你迟早都会教,早教晚教不都一个样?” “五灵素运行周身,相生相克,你需先趁其萌芽时让身体适应灵素的运转,肉身锤炼确实可靠,但万不可一味依赖,可懂?你实话实说,怎么来的?” 凤清很想说就是他教的,只不过是很久以前,但还是忍住了,转而随口编了个理由:“好,是我自己悟的。”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炷香的说教和剑术指导。 最后凤清撑着木剑,因灵力耗费而大口喘气,看着那背影逐渐走远,一把抹掉额间的汗。 脑海中一股猜测油然而生。 难道这就是幻灵珠的自我调整? 将入幻境者的意识困在某段记忆中,按照一定的走向让入幻境者逐渐迷失自我。 一旦有偏离走向的做法,便会立马纠正。 刚才幻灵珠的纠正法子就是让幻境里的玄奚忽视掉她灵素稀缺的状况。 含光碎玉诀的第四式,凭她现在的半吊子灵力,根本受不起。 若不是重修了那门《千仞无垠玄经》,将神识提了个度,抵挡掉部分损耗,不然爬都爬不起来。 如此算来,再结合她还没去过桃林东向的设定,这回应该是九千多年前,她火灵素刚迈入元婴的那年。 元婴…… 苍天!那岂不是还要日日受罪? 凤清现在是既不想榨干灵力,又舍不得三餐的饭来张口。 左右纠结之下,她索性将木屋里的人拉出来,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 大概的意思是… 她要吃饭。 直至凤清说完了几十道稀罕菜肴,那抹紫色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猜便知,是给她搞食材去了。 凤清嘿嘿地笑,蹑手蹑脚钻进她房间的另一隔壁房。 里头装潢与她的房间一般无二,就是比她的干净齐整多了,笔墨纸砚整齐划一,窗明几净,无不彰显主人的出尘。 凤清在其中一处书架前摸索。 她记得当年玄奚收服过一个魔族,顺带没收了那魔族随身的一本功法,那功法放哪来着? 没一会,她眼前一亮,从中抽出一书卷,其上撰着飘逸的字——《破天逆灵诀》。 这是能短暂爆发灵力的的功法,不过代价是损耗自己的精神力。 还好自己的化神境识海能暂时助她规避此风险。 凤清盘腿坐下,翻到最后一页,记住上面的内容后,开始运功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有股剧烈的冲击感,好似里头埋了无数爆破丹,亟待破开。 她睁眼,下意识捂住胸口。 难怪玄奚从不让她练这些“旁门左道”,滋味确实是不好受。 以木剑作拐杖,亦步亦趋地从屋子挪到外面。 片刻,她停在离木屋十几步远的一棵桃树前。 要破幻灵珠的幻境,最好的法子是克服自己的最害怕的东西,亦或是心魔。 可她打不过玄奚。 无法。 该方案作废。 那便还有第二个方案,对凤清来说,这法子可以说是万能的。 暴力破解。 再没比这更实用的了。 如果实力不够的话,还是找到幻境的薄弱处最好。 能入,即可出。 幻境的入口便是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她唯一的出口。 得趁着他还没回来阻止之前出去。 现下就是个好时机。 凤清举起木剑,将丹田因《破天逆灵诀》积压着的灵力全数聚到木剑上,往面前的桃树用力挥下… 霎时,桃树和木剑接触的地方双双出现一道裂痕。 凤清大喜。 猜对了! 她最初看到的桃树和木剑,就是入口。 而木剑,之前她一直随身,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想,不对劲的太多了。 为什么吃个饭还要佩剑随身? 为什么上一个幻境出个林,带的不是狗子,而是一把饱经风霜的木剑? 如今看来,随着木剑的碎裂,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幻灵珠就是靠着这把木剑监视她的。 如今监视的媒介没了,幻境自然迎刃而解。 木屑掉落,一道刺眼的光芒随着裂缝的扩大散发出来,让凤清不由得将头后撇。 在这刹那,光芒中,她微微睁眼,视线再次坠入刚好刚回来的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放于身前的大手,正捧着一颗硕大的粉嫩果实。 她认得,是桃林里最高的树,结的最甜的桃子。 借着光,她微微一笑,朝那越发朦胧的身影挥了挥手。 在木剑断开的刹那,她两唇一张一合,大喊: “下回见面,我再跟你要!” 可能现实中他本人并不知道,但问题不大。 她记得就好了。 第49章 幸运的乡巴佬 诺大的演武场高台,二十四个弟子围成一圈,正中心上方悬着一颗如夜明珠大小的幻灵珠,闪着异样的光芒,若仔细看,则可发现,那些带着灵力的光芒如丝线般逸散到每个弟子的头顶。 这时,其中一束光线突然断开,将均匀的光圈打散。 所有人翘首以盼。 到底是哪个天骄率先通过心境考验? “我猜是夜渊,金丹天骄绝不是盖的。” “瞧瞧你们说的,狄邱就不是金丹了?素手凝丹一绝啊,必须是他!” “会不会是心瑶?听闻她将破金丹,破个幻境不成问题,是不是是不是?” “有没有可能是凤清,她的幻境画面很不同诶,一会模糊一会清晰的。” “……” 几个掌门率先知晓,略带惊色。 从幻灵珠开启到现在,才不到半个时辰。 而且刚有个幻境的画面,几次三番出岔子。 一会是桃林一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是阿花干扰的结果。 故而现在他们脑海里还在粉与黑、黑与粉之间晃荡。 凤清缓缓睁眼,眨了几下眼适应日光后,舒展几下胳膊,不经意抬眼,与掌门席上五双瞪大的眼对视,手臂僵在了半空。 凤清下意识挥一挥小手,就差说声“嗨!家人们好!” 就在这时,距离幻灵珠开启刚好半个时辰过去,同在高台上的夜渊醒了。 淡漠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仍在幻境中的人,在对面一张笑嘻嘻的侧脸上停了下来。 “……” 瞳孔微缩,成分复杂,有不解、不甘,还有不敢置信。 过人宗玄掌门不觉握紧拳头,恨铁不成钢,就差那么一点啊。 就一点啊… 被视线环绕的少女显然没有掩盖锋芒的认知,她对着周遭围观的修士拱了拱手,然后开始在高台上走来走去。 “那丫头在干嘛?”王掌门神色有些不太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刘掌门眯眯眼,哎呀一声,轻轻敲了下法杖:“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看戏呢。” 陈掌门看着那走走就停下的少女从芥子袋里掏出了留影石,对着一个桑阳宗弟子头顶的幻境画面摆了几下姿势,一时无语。 “要不要阻止她?” “必须阻止,就这么放纵她肆意妄为,成何体统?” 玄掌门神色恢复了平静:“王掌门冷静,小孩闹归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跟她较什么劲?” “哦,她现在走到你那二徒弟后面去了,还较劲吗?” “丫的,老夫生平不欺负弱者,很好,她是第一个逼老夫出剑的。” 说罢,玄掌门手边发出长剑出鞘的声响。 那头的凤清好似感受到这头浓烈的杀气,举起手中的留影石,指了指不远处的在幻境挣扎的石城,又指了指手中的留影石,梗着脖子给了个人畜无害的眼神。 偏偏那几个掌门从人畜无害中窥到了挑衅二字。 好像在说。 不想要徒弟的名声,那就来啊~ 挑衅,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玄掌门火气上来,被刘掌门适时按了回去:“诶,把那女娃娃叫过来就好了,不必大动干戈。” 李掌门沉吟:“大动干戈也不行,现下还有弟子未出幻境,切莫轻举妄动,让他们生了心魔。 那丫头虽然爱闹,但好在没有什么太过的举止,事后再清算也不迟。” 想想自己几个徒弟,玄掌门只得硬着头皮把火气压下去继续憋着,将长剑收回。 高台上的夜渊拧眉看着那举着留影石忙得不亦乐乎的凤清,移步到身旁的石城身后,果断挡住凤清的去路。 凤清移步到妙安身后,他又拦住,她再移步,他再拦。 凤清:“……” 她讪笑几声,猫腰绕过去,走到桑阳宗弟子的身后。 夜渊见此,才重新盘腿坐下,准备入定。 凤清撇撇嘴,从狄邱那边慢慢欣赏着他们头顶的画面,举过头顶的留影石不时记录下他们在幻境里的精彩瞬间。 直至到心瑶身后,她僵在原地。 那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很显然,是一个灵韵飘渺的地儿,能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世外仙池。 里头好似正举办着盛宴,只是没有了觥筹交错,数位衣着华丽的人各自坐在位子上,面目看不清,但能感觉到,目光都往凤清这边聚集,准确的是,是往入幻境者所在的地方看去。 一场聚集了多方不俗之人的宴会,被迫中途停下,而心瑶跪在下首。 旁人认不得,最多只能联想到上面这些,毕竟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可凤清从那画面里熟悉的一角亭翼便认出些许来。 欢阑琼宴罢。 此乃王母在瑶池旁建的琼阑亭。 也是蟠桃宴所在地。 凤清心头涌起一股不适感。 当初就是因为心瑶下毒被揭发一事才将其贬下界。 也是因为下毒之人,她第一次与一群仙君口舌之争数个来回都没洗清嫌疑,还莫名其妙被下了禁制。 她压下不适感,并发出一声感叹。 舔狗,真可怕。 这时,目光被一个素白身子牢牢挡住。 凤清颦眉,视线抬高,是一张冷得要命的俊脸。 她顺势翻了个白眼。 这过人宗大弟子不应该在继续卷天卷地卷到她咽不下气的吗? 特么是花了多少心思盯着心瑶? 凤清当没看见人,走到隔壁的狄邱身后,抬眼,入目是即将坠崖的心瑶,哭唧唧地颤抖着身子。 还有抓着心瑶的手不放的狄邱,一边抓还一边特耐心地温声哄她别哭。 凤清:“……” 这家伙难道没看见隔壁悬崖还挂着的两个师弟吗? 特么你倒是拉啊。 前几日还牛逼哄哄地连人带绳干趴一个五百斤器修。 现在一见小师妹哭就跟丢了魂似的。 难道不会等拉上来再温声细语吗? 两个师弟都危在旦夕了这傻逼还不速速? 哦,说错了。 是一个师弟。 另外一个估计在深渊见阎王爷去了。 不过凤清并不遗憾。 因为掉下去的是季墨。 说到季墨,凤清迈开腿,目光再移,隔壁刚好就是他。 瞄了眼他的幻境,漫不经心的眼神顿时来了兴致。 画面里的人儿身在林中,两眼一瞪,唇角抿紧,双手成拳,身躯抖个不停。 平日嘴挺嚣张的家伙,这回竟怕成这副样子。 凤清赶紧举起留影石,毫不客气录了下来。 欣赏了一会难得一见的怂颜,然后走向下一个…… 两三个时辰过去,所有弟子都破开幻境 只是顺序不一样罢了。 让许多人难以置信的是,最后一个通过心境考验的,竟然是心瑶。 这个被誉为能与过人宗大弟子并驱的天骄。 不过还是有人做出了最恳切的解释。 “我听一算卦的道友,他曾一语道破天机,原来那心瑶乃是上天的仙女转世。” 据说在她为仙时,与一仙君相识相知,生了情愫,触犯天条,被贬下界,才有了如今的心瑶。” “我听我一位道友说,转世前与心瑶相知的仙君,为了她不惜自降尊躯,改其命格,换了心瑶在下界的衣食无忧,世间总知情冷暖,好在幻灵珠让他们有相见了一次。” “我也有位道友,他道一世情愫刻骨铭心,被困其中再堪回首,能从中挣脱已是不易,他劝解我等,不必苛求光阴的长短。” “诸位,你们都太逊了,我听我一位道友说,那仙君已早早下凡,化作剑修寻觅而来,据说就叫夜渊。” “楼上这位道友的道友,可真是说到我心坎来了。” “……” 事后凤清在玉简刷到这些流言时,想找找那个作出此方轰轰烈烈的解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去写话本可惜了。 只是很奇怪。 翻来覆去,她只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个共同点。 此人广交五湖四海,道友众多。 再深思一遍。 可能人家就叫道友。 凤清呆了一会,便果断在玉简上一众杂七杂八的猜测中留了言。 “尔等的道友对情爱之事的见解真乃精辟,小的不才,不懂这些,倒是听我一位道友说,心瑶的三师兄,不惧鬼神,竟惧我等不惧之物!” “详细说说,实不相瞒,我有位道友正想听听。” “……” 很快,论坛又是一片狂轰乱炸。 论坛上讨论颇多的,还有心境考验告一段落后的宗门排名。 颠覆往届会试的是,此次暂领第一的,不是常年稳居第一过人宗,也不是有可能摆脱万年老二的桑阳宗,更不是每届幻境都是炸厨房但擅长心灵法术的陵水宗。 “云起宗”这三个字再次上了论坛日榜。 更有人对云起宗二师姐的身份猜测纷纷。 凤清在玉简上畅所欲言,极力想给自己树个从世外桃源腾云而来的高人形象。 怎料风向发生了一丢丢偏差。 自己在众修士的脑海里,莫明成了从某处桃林为祸一方的恶棍手里逃跑出来的小可怜。 甚至那群不明事理的修士还好心给她做了辩证。 称第一轮资格赛上的投机取巧,不过是她初入江湖,没见过世面罢了。 人家千辛万苦逃出魔爪,已经够可怜了,第一次参加会试规矩不明,不小心钻了漏洞,也是情有可原。 看着玉简上的众说纷纭,凤清呆了片刻。 然后放下玉简,默默安慰自己。 “幸运的乡巴佬”,这形象…… 总比“耍无赖的下三流”好多了不是? 第50章 “杀人诛心” 会试个人赛淘汰局。 每个领域都要决胜出前三。 这也意味着,除了过人宗和云起宗在争的剑、器两道,其它领域的前三对另外的宗门来说基本稳如狗。 开局,是长信宗自己人的对峙。 一方折扇悠扬,像极了贵府公子,一方束冠玉立,宽额头、小圆脸,头发梳得光亮,有种书生既视感。 都是实打实的耐看,两者更是毫不相让。 其余弟子站在候席处观看。 “二师兄,没想到你我今日还有剑拔弩张的一次,师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小师弟话别说得太早,有时候留情的反倒不是师兄我了。” “二师兄废话少说,咱们开始。” “请。” 眼见台上两人开始运笔画符纹,观者议论纷纷。 百里竹悄咪咪靠近三个师兄姐,低声道:“我听说那个没拿扇子的人厉害得很,据说一笔落,万张符箓不在话下,将同行打击得死死的,人称外号‘杀人诛心’,如果后面碰上我们要多加小心。” 凤清:“那另一个呢?” “公孙良啊。”百里竹思忖一会,这人好像没打听过,话锋一转,“于洛你说。” “公孙良,一把折扇行天下,符阵双修。” 何沭嗤笑:“一个画符的整天晃悠把破扇子不累的慌?” 凤清扫过台上那把花鸟遍布的风骚折扇:“一是为了装逼,二呢,人家的扇就是笔,这武器拿着说是养眼也不过分。” 说着,台上已经开打起来。 朱兴袖手一挥,数十张空符漫天洒落,他手中的御灵笔霎时如鬼魅穿行,乱墨横飞,大袖一挥,数不清的御火符朝对面的袭去。 公孙良眼角微弯,折扇顿在掌心,随着手起扇落,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一叠符纸,扇柄在上面比划几下,御水符成,手腕轻转,折扇又开,随着扇叶挥去,数张符纸哗啦啦飞去,化作流水与半空的火焰交织,勉强挡住火势。 奈何朱兴手速更快,笔如游龙,轻盈流转,又是无数的御火符,腾空而来。 台下的何沭轻轻抹去额间的汗,不由得想起上回亲身经历的火灾,对凤清唏嘘道:“这朱兴确实强得跟莽夫一样,符纸叠加的效果,估摸着有你的五成水平。” 凤清眨巴着眼望台上绚丽翻飞的符纸效果,眼睛微微发亮:“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想画了。” 何沭:“……” 大可不必。 百里竹:“你们猜猜谁会赢?” 何沭不以为意:“那还用说,自然是那朱兴,符纸自产自销的能力可以说业界无人能敌,比一把骚扇好多了。” 于洛却不觉得:“不一定,公孙良的扇子既能闻名修灵界,必定不是好对付的。” 漫天袭来的御火符,倒影在公孙良眼底,化作火海,而被围其中的人依旧是一副荣辱不惊的从容。 扇子再次打开,又画了数张御水符放出。 而甚少人看见,那扇顶凹凸不平的羽状缘,已化作二十来根小银针飞出,隐匿于火海中。 朱兴见公孙良再无多的动作,便再接再厉,运笔再接再厉。 画到一半,周遭出现熟悉的灵力波动,拿御灵笔的手僵在半空,朱兴四下一望,脚下一道复杂星图闪现。。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师兄你竟然用阵!” 比符就比符,用阵算是咋回事? “小师弟啊,阵符领域不来个阵,岂不失了哗彩?” “屁,昨天的告示还写着比符的。” “哦,我昨晚跟师父他们商量了一下,改成阵符了,对了,这锁牢阵不会攻击你的,放心。” 公孙良微微一笑,宛若如沐春风的风流公子,只是手下折扇并未停下,转而数道纷飞的御水符压向那火焰。 而这边的朱兴死活破不了阵法,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后面仔细观摩这阵法,一脸恍然。 丫的,二师兄又坑他。 屁的五锁牢阵。 这分明是五芒阵。 只是为时已晚,这么一耽搁,公孙良那边早已将朱兴的御火符碾压。 胜负已定。 “承让,师弟可服?” “服了。”朱兴没好气,“二师兄,你不坑师弟是不是一天就难受啊?真是的,改规则也不跟我说!” “其实没改,我猜的,阵修和符修太少,干脆二者合并一下岂不美哉,师父他们估计有这意思。” “……” “算了算了,作为赔罪,师兄我今晚请你吃饭。” “好呀好呀。” “记得带够灵石。” “为什么是我带?” “因为你比输了,输了带灵石,这不天经地义吗?” “师兄说得是。” “……” 听着两人走下台时说得话,凤清一时沉默。 传言果然不假。 长信宗小师弟真的是人如其名。 傻人朱兴。 这外号他担得起。 也得亏他这名副其实的外号,长信宗一番擂台赛比下来,前三的行列里,朱兴落了个台下为三个师兄举牌打气的结果。 主要人家还能乐呵地自掏腰包被请吃饭,旁人也不好说啥。 尽管听闻那腰包里多半是他师兄们过年给的钱。 傻人有傻福嘛。 说不准呢。 几轮下来,阵符领域的前三定了下来,都是长信宗的。 华姚第一,公孙良次之,萧怀第三。 接下来的淘汰局,是法修之间的对决。 也可以说是陵水宗内部争夺。 这几场很是戏剧性。 从凤清她们的角度上看,是两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互相挥着长长的法杖呼来喝去。 除了法杖上的宝石在灵力的作用下发出异样的光芒外,双方的脚就没挪过。 就很迷。 “他们……在干哈子?” 百里竹有点懵,感觉台上少了点剑拔弩张的气势。 凤清给了较为贴切的形容:“这是一场心灵上的决斗。” 何沭点头表示认可:“嗯,这决斗还跟念咒的大护法似的,他们不热吗?” 百里竹:“作为外行人,咱也不懂。” 凤清:“但表示尊重。” 法修本身就是运用五行法术攻击心灵,比之根骨修炼,他们对精神力的控制不可小觑。 当然,如果碰到一个精神力强的,那是只有反被一锅端的下场。 这也就是为什么法师通常都站在辅助的地位。 台上。 轮到白菘对阵姜升。 姜升很大气地作揖:“大师兄你不用让我,师弟我注定要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师兄你尽管放马过来。” 白菘欲言又止,末了,只道一字。 “请。” 姜升举起法杖,一道道法术输出,顿时法杖上的宝石闪着耀眼的祖母绿…… 半炷香过后,姜升一下下举着法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下台。 何沭疑惑:“我能理解你这是半夜梦里做皇帝了,打算快活一时是一时?” 姜升瞪眼:“甭说皇帝了,梦见做皇太子我早梦里快活去了,还站这干啥?” “那你输了还那么高兴?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喜似的。” “虽败犹荣懂不懂,何况我实力确实不如师兄们,”说罢姜升轻叹一声,“如此看来,台上高处不胜寒,不适合我指点江山,还是台下更适合我大展手脚。” 何沭啧啧几声:“姜兄抱负,果真非同凡响。” 掌门席上,陈掌门看着刘掌门笑呵呵的样儿,不解:“你最宠爱的小徒弟输了,还笑得更开心了?” 王掌门冷哼:“呵,假情假意罢了。” 刘掌门面上的笑倒是没停过:“真的成不了假,不管我这徒弟宗是输是赢,都改变不了在老夫心中的位置。” 另外几个掌门不由得唏嘘,这偏爱也偏得有点无边了。 许是年纪大了,刘掌门总是禁不住念叨:“话说我这宝贝徒弟啊,当年入我宗门时,送的一点灵石还没花完呢,唉,真是愁死我这个当掌门的了。” 其余掌门:“……”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法修前三定下来了。 白菘第一,苏落次之,楚葵第三。 接下来,是丹修阵容。 最捞灵石的地方,莫过于丹药。 丹药品质如何,丹炉是一大元素。 桑阳宗为了培养自己宗门得弟子,在丹炉上也是下了血本。 一个又一个色泽金亮的丹炉一搬出来,氤氲的灵气就吸引力众多修士的注意。 极品法宝。 这桑阳宗是真舍得花。 一个宗门都没几件极品丹炉,桑阳宗的亲传弟子倒好。 人手一个。 凤清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何沭:“诶,发现没有,人家的丹炉……” 另一旁的百里竹兴奋地抢过话头。 “那些炉子,没你的丹炉亮诶。” “哼,那等小炉怎可与小爷我的丹炉比。” 凤清挥挥手:“去去去,说的不是这个。”她将目光重新转到台上其中一个紫元炉鼎,低语,“你们发现没有,这些丹炉的成色,紫中混灵,气息不减,人越靠近,反倒有种灵魂隐隐被压制的感觉,这感觉熟不熟悉?” 何沭恍然:“有丹域。”顿了会,又问 ,“所以呢?我的丹炉也有丹域啊,这不挺正常。” 百里竹:“是啊,都挺牛逼啊。” 于洛适时凑过来,确认只有他们几个能听见后,理所当然地反驳:“正常就怪了,他们的丹炉跟何沭的是两个级别,就算在极品,也还是法宝,丹域经天地灵气汇集而成,非灵宝以上,难以形成,除非……” 他眯眼,温和的双眸下带着凌厉的审视。 “里头有汇聚灵气的东西,其汇聚的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这东西恐怕是修灵界稀品,于洛自觉览物无数,却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宝贝能带有天量灵气。 “于洛,你可知紫龙晶?” “紫龙晶?”于洛讶然。 紫龙晶的聚灵晶石的祖代级纯品,可收纳无尽灵气。 “若是有紫龙晶在,确实有自成丹域之效,只是这宝物自雾灵山的魔族被清缴之后就再无所踪,怎会与那些丹炉有关?” 第51章 你不会想看到改规矩前的样子 凤清耸耸肩:“不知道啊,不过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有紫龙晶炼化的丹炉,其丹药深不可测,到时对上可要小心哦。” 此刻擂台上,是红间白裙的少女与红带长飘的少年。 心瑶作揖行礼,腕上的铃儿微微响起,她笑脸盈盈,轻声柔语:“心瑶相信二师兄的实力,还请师兄赐教,切莫手下留情。” 对面的崔休也行了一礼,轻轻点头,“师妹放心,我们开始。”少女的声音拂过耳畔,竟让他两颊冷不丁染上一抹红。 擂台两头的紫元炉鼎各自燃起灵焰,灵气艳红浸紫,可见非凡。 盘腿坐于丹炉之前,双手掐诀,将提前备好的相同灵材一点点送入炉中。 众人在台下耐心等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炷半香过,两边丹炉的灵焰才缓缓熄去。 两边丹炉盖开,盈盈金光自炉中升起,光芒散尽,丹药特有的光滑色泽显露在众人眼前。 都是能保护心智的冰心丹,修灵界内有名的丹道高手跃上擂台,几人一眼便看出胜负。 “两方的冰心丹皆是上品,崔休的丹药色泽光润,值得一赏,而心瑶的丹药冰灵草与三花草配制得恰到好处。 但丹药于根于本,不是用来看的,讲求的是最大的药效。 此局,心瑶显然更胜一筹。” “恭喜你,小师妹。” 一语定音,胜负已下,崔休没有别的情绪显露,仍是笑着对心瑶道声祝福。 “二师兄明明让着我了。”心瑶面带羞怯。 崔休没说什么,两人相继走下了台。 倒是看的旁人一瞬的沉默。 宕机数秒,云起宗的人率先眯眼。 有情况。 这两人绝对有情况。 众人猜测纷纷。 莫不是崔休作为师兄有心相让? 直至后面的对局,心瑶对上华姚和季墨,都稳定发挥,将每颗丹药的比例配制得分毫不差。 虽然由于大师兄狄邱的丹药品质、相貌皆在极品,与心瑶的丹药相较了一大截,但也让在场人得到一个认知。 非是崔休对小师妹的相让,是这桑阳宗的小师妹的的确确有两把刷子。 至少无愧于外界对她即入金丹的吹捧。 几局下来,丹道前三浮出水面。 狄邱第一,心瑶次之,季墨第三。 …… “你今日力不从心,是为何?” 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王掌门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二徒弟,质问。 崔休沉默片刻,等王掌门耐心就要尽时,他缓缓开口:“徒儿自觉色泽于药不可废。” 王掌门抚须的手顿住,似是有些意外这样的回答,但细细一想,也并非无迹可寻。 “外观的确有所影响旁人判断,而我们丹修,注重色泽,是因为色泽是丹药品质的表观之一,不要因为可有可无的外在而忽视了根本,不进则退之时,固执己见可不是好事,你可明白?” “对不起师父,让您失望了。” “罢了,这点你要向你师妹好好学习,从刚几局上看,她在这方面的觉悟可是比你好太多。” 看着王掌门渐行渐远的背影,崔休一言不发,神色莫名。 固执己见不是好事。 可若他偏要呢? 丹道比试告一段落,器修之间的对决接踵而至。 “三师兄,承让。” “小师弟,承让。” 霍平扶了扶自个儿的土色头巾,暗暗摩拳擦掌。 狂鸣鸟、刨土刀、臭臭画…… 待会应该炼哪个好呢? 霍平难掩心中激动,让对面的骆荣眼皮狂跳。 三师兄不会又无视门规了…… 这时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今年会试有规定,器修对阵,用特定灵材炼出指定器物,注意,禁止炼用非规定器物,否则不算分。 重申一遍,禁止炼用非规定器物,尤其是那些非宗门课业所要求的玩意。” 霍平:“……” 骆荣面带感激给了自家师父陈掌门一个致敬的眼神。 底下的凤清捕捉过霍平那抹厚重的可惜,她不禁问道:“为何突然改规矩?” “因为……” “咳~咳咳~” 凤清打量了眼突然掩嘴的何沭,扬眉:“咋啦你,卡壳了?” “没事,呛了。” 何沭说完,在凤清看不见的地方给于洛使了个眼神。 “于洛你刚说因为什么?”凤清话锋一转,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于洛像是想起什么,心里头有了跟何沭一样的想法,立马道:“因为千山宗的门规挺严的,加上器修之间比炼灵注重灵材,故而改规矩了也不奇怪。” “真的?”凤清眯眼,“那霍平现在那欲哭无泪的悲催样,算怎么回事?” “真的!想来是那孩子被门规束缚坏了,百里竹你说是不是?” 被叫到的人啊了一声,有点迷茫。 于洛:“让你每天循规蹈矩不能出去玩,你愿不愿意?” 百里竹摇头不已:“谁不让我玩,我拿剑挥他。” 凤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语。 于洛和何沭偷偷瞄了眼她满不在意的神色,纷纷松了口气。 掌门席上,王掌门斜了眼站起又坐下的人,满是不屑:“呵,你们千山宗做东归做东,规矩是没少谋啊。” 陈掌门漫不经心:“相信老夫,你不会想看到改规矩前的样子。” 随着一声锣响,擂台正式紧张起来。 双方手里各执着一把茶叶。 是的没错,就是茶叶。 还是陈掌门上回茶叶炼灵炼剩下的那些成色不佳的茶叶。 对此,陈掌门美名其曰:蔫茶不炼,焉能艺精深? 原本平平无奇、疑似失水过度的茶叶,不过片刻,在双方的手里,开始呈现出点点翠色光泽。 又是片刻过去,那些茶叶在双方的灵力作用下,一下下焕发出荧绿光芒,各展所姿。 霍平手里的茶叶呈凝聚之势,一把半人长的深绿色短刀自半空形成,刀锋尖芒。 而骆荣的周身,密密麻麻是无尽的绿叶,显然比原先的茶叶数量翻了不止数倍,每片绿叶似斩风的利刃,被人无形中操控着,亟待而发。 台下,何沭眯眼看着那些朝向一致茶叶,问:“这难道是骆荣闻名修灵界的绝招?” 于洛点头,看来是有了解过一番。 “剑有如狂风刮落花的迅猛之势,炼灵过的花枝片叶亦有此快法。 炼灵者将灵力掌控到每一细枝末叶之时,便有可手起叶落、横扫万物之姿。 纵观整个修灵界的器修,也就只有千山宗的骆荣能有此本领。” “听是听懂了,但我更好奇,你的叶子牌也有横扫万物之姿,咋你的就不能叫风扫梅花?”百里竹略动脑子,发出疑问。 “那不一样,我的叶子牌是经过无数遍炼灵才有一牌抵数剑的效果,那骆荣不一样,人家是无论手中为何物,皆可化为己用,使出风扫梅花的招式。” 台下的人说着,忽而感觉一股凌厉的风扫过。 抬眼,发觉那些密密麻麻的茶叶风刃已经随骆荣大臂一挥,整齐划一,皆朝霍平头上的大刀而去。 结果毫无悬念,炼灵程度堪堪不到风扫梅花招式的茶叶数一半的刀,被随着狂风而来的无数利刃碾压,冲散开来,化回蔫叶重新漂落。 霍平蔫蔫地走下台,看得旁人很是心疼。 “嗨,道友。” 霍平闻声抬头,不起眼的一角,有个人鬼鬼祟祟探出头,细若蚊声。 “干嘛?”霍平走过去,看清那人,是云起宗上回那个造他大师兄谣的神棍,顿时没好气问道。 “你茶叶掉了。” “……” 霍平捧着那刚刚在台上飞刀尽散遗落的那把蔫叶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泄火气,一时间心情复杂。 半晌,他才不确定地开口。 “谢……谢?” 顿了下,他再次问:“你还有别的事?” 若没有事求他,这云起宗的人会那么好心,上赶着来送茶叶? 还是他用剩下的那种。 “害,小意思,也无紧大事,就有点好奇,你看啊,凭你千山宗陈掌门座下三弟子之名,实力怎会只是区区一把叶飞刀就能证明地了的?” 凤清满眼的人畜无害,在霍平眼里衍生成一丝崇拜。 霍平不觉挺直身躯,一手扶了扶头巾,整得一副世外高人的幽深。 “咳咳,不得不说,看你算卦不咋滴,眼光还是有一点的,你说的不错,器修高手众多,个个招式在手,闻名世间,不绝于耳。 但世人眼界不一,不乏有被遗忘的高手,比如我!” 凤清闪着星星眼,点头如捣蒜:“霍道友说的真特么太对了,骆道友的风扫梅花迅猛如风,如神凌空,但霍道友也不逊啊,你还是师兄,在师弟面前放下架子,以刀切磋,给予鼓励,霍道友真乃世间一绝的好师兄。” 霍平目光放得更加高远了。 “不错不错,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看起来平平无奇,眼光倒是毒辣得很呐,看在你看事通透的份上,说,想干嘛?” “霍道友真是大气,实不相瞒,”凤清略有点羞赧,点了点两指,“我还真是有点小要求,就想看看,一捧普普通通的茶叶,在霍道友手里,能不能发挥出……” 凤清戳戳手指。 “特别的作用。” 第52章 世间若无他霍平 “这……” 霍平瞄了眼远处掌门席上的陈掌门,面带犹豫。 “诶,现在又不是比赛,而且我观道友你头上坐顶贵人宿,面相亮堂啊,试试又何妨,总归非祸事。 再说了,世间若无你霍平,万古如长夜啊,他日过客问起你,说起传闻中的霍道友,无事迹可寻,那该是一件多大的憾事?” 霍平眼睛微微一亮。 世间若无他霍平,万古如长夜。 真特么太对了。 这样的赞誉传出去,不得让师父狠狠后悔一把。 后悔当初在他修行路上的千挠万阻。 “刚巧,我知晓演武场外一处郊区,空旷隐秘,不如……” 此刻凤清观察着他的昂扬神色,一字一句慢慢道。 “看在你如此诚心诚意、又如饥似渴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你,还不速速带路?” “好咧,霍道友这边走。” 凤清在前方跟猴精似的,为霍平领路,同时还刻意避开陈掌门的视线。 她心里暗暗鼓劲。 呵,她倒要看看,在霍平身上,连于洛和何沭都不想让她知道的绝招,到底是什么? …… 演武场里,无人注意到两个大活人的消失,众人目光皆集中在擂台上。 在凤清跟霍平你一句我一句之时,温齐跟萧念已经得出胜负。 诡异的是,无数人认为,云起宗的人运气是不是忒好了些。 千山宗四人,云起宗一人。 五人两两对决,抽签之时总有人轮空。 偏生这大好的机会好巧不巧就落在于洛身上。 温齐跟骆荣均胜一局,可角逐前三,双方再打一轮便可决定先后排名。 而按照往例,轮空的于洛需先跟角逐前三的两人一一对局。 都胜,直接第一。 都负,则要在输一局的萧念和霍平之间再争出个能进入前三资格的人。 “不怕,剩下的前三资格,那于洛只有十之二三机会,想过我这关,不是那么容易,任凭他气运再好,也只是一时的。” 抽前三角逐的签后,骆荣暗暗给另外两位师兄打气,这时六宗丰碑前的告示栏那边,传来一声最新的抽签结果。 “下一轮,千山宗温齐,对阵,千山宗骆荣。 云起宗于洛,轮空。” 骆荣:“……” 那于洛到底是怎么做到瞎眼鸡叼长虫的? 一抽一个准。 气人。 就连常年面瘫的萧念,神色都发生了略微的变化。 不用看脸色,看他浅蓝纱衣上凭空滋生的冰碴子就知道。 顺带说一下,萧念此人专炼制水属性兵器。 水灵素都失控结冰了都。 气场之寒,可见其人的不爽。 “哟吼,他们的眼神好像时刻准备给某人来一刀啊。” 何沭站在不远处,欣赏着千山宗弟子那逐渐凝固的脸,还不忘给旁边人一个好心的提醒,“要不待会打不过就用凤清那恶心人的跳台招?丢脸总比小爷我费劲巴拉让凤清和百里竹给你收尸的好。 诶,凤清她人呢?平日这场面她最是能凑过来瞎逼逼几句的。” 于洛双手一摆:“谁知道又打哪混去了? 还有,我的运气不至于烂到给你们收尸的份,放心。” 他一脸轻松。 就跟看大戏似的。 台上戏子相爱相杀、要死要活,台下观者尽收眼底。 于洛终于深深地感受到,凤清说她在当时在心境考验后,那几个时辰的悠然自在、荣辱不惊。 够爽。 就是他的前路还未知…… 于洛脑海里不觉闪过在资格赛时,赛前凤清与何沭、百里竹他们之间的插科打诨。 他禁不住想。 干嘛因为这未知而浪费了大好的观戏感? 混的时间久了,可能于洛自己也没发现,若是换作以前,他准会暗暗藏住压力,然后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记下未来对手的招式打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尽管脑海里的分析一直没停过,但也不会那么紧张。 …… 一个时辰过去,台下观戏者已然在台上运牌自如。 刚刚两局,骆荣遗憾败在温齐跟于洛手下,他只能与萧念共同角逐第三名了。 而此刻,温齐跟于洛双方眼里,电闪雷鸣,还不焦灼。 考虑到双方都有用得趁手的武器,几个掌门在商量之下,决定放宽规则,允许他们两个不必现场炼灵,可直接上武器。 温齐静静站在擂台一方,上指的食指尖悬浮着的阴阳离幻方缓缓旋转,六面都环绕着荧绿灵气,强大的气势如同有实质般从那幻方四角隐隐透出,压得在场众人禁不住地沉了口气。 口口相传,千山宗有位“温和的冷公子”。 如今观其金丹之姿,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真正与温字靠近的,反倒是对面微微含笑的少年,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光是站在那,便宛若拂水的细柳,不经意间,就撩动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似随意地摆弄着一张叶子牌,许是跟着云起宗的人混久了,周身的温文尔雅不免染上了几分随性。 尽管一位金丹,一位筑基巅峰。 今年六宗器修榜的第一和第二,落入谁手,乍看之下,竟不分伯仲。 “承让。” 温齐指尖微动,阴阳离幻方跃过头顶,六面九方块,如同被触动的机关,缓缓转动,相互之间错开来,更多的灵力从中涌出,周遭的空气仿若被切割开来,形成一个又一个空间。 阴阳离幻方的实力,便是在这。 从几块毫无灵气的木块,在温齐近十年的雕刻和炼灵下,硬生生从里面开辟出一道空间阵法来。 旁人不知,但作为同是器修、且还是于家继承人,千山宗大弟子的消息便已早早地送入于洛之手。 温齐主器修,辅修,则同凤清一样,是修灵界稀少的阵修。 但温齐的阵法,不像凤清那般精深,能结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阵法,相反,温齐专擅阵法与空间术的融合。 故而阴阳离幻方的精妙之处,便是里头的微型空间阵法。 一方天下在他手,便能依幻方九格,割裂出九方空间,并在作为核心的他眼里,九方天下无不入目。 修灵界口耳相传的,冷公子一方定乾坤的威风,唯有亲眼见过,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 一方造势九宫局。 掌门席上,陈掌门很满意地抚须。 “这才是真正的天骄对绝。 齐儿只有对上真正的对手,才值得他开起幻方九局。” “哦?是吗?”李掌门目光仍放在擂台上,平平语气中满是质疑,“难道刚刚你另外的两个徒弟不值得他出手?” “值得。”顿了下,陈掌门又道,“不过没有他的师父,也就是老夫的提议,他是不轻易开的,只有像现在这样的巅峰对手戏,齐儿的幻方九局才能有惊天之效。” 哪像刚刚前面那两局。 老二萧念拿的兵器冷,招更冷,连眼都不眨一下,炼器出招一气呵成,上来就开撕。 还有小荣,炼灵对象都改木桩了,还能一点点削成片,老招屡试不爽,怪不得那于家小子一上去木桩都不动,未坐等风扫梅花,就一个木桩瞬移,一击即中。 总之,都不如最后一局。 身姿玉立,高下不分。 这才是用绝招的大好机会。 “呵呵,惊的是场外的无知人,噱头都被你们千山宗占尽了,接下来玄掌门的宝贝徒弟,怕是风头都被抢得一点不剩喽。” 王掌门隔岸观火观的暗自高兴。 玄掌门默默出声:“不急,渊儿有的是机会,不像某人,只有看热闹的份,自家徒弟风头早埋了还搁这幸灾乐祸。” 王掌门气得起身:“你这老匹夫……” “怎么,你这老梆子想来打一架?” 玄掌门拔出剑,寒光差点晃瞎王掌门的眼。 他很快屁股着垫,冷哼:“若不是看在陈掌门的面子上,老夫迟早毁了你那破剑。” “呵,随时奉陪。” 陈掌门:“……” 擂台上,阴阳离幻方开辟的空间扭曲,让于洛不由得倒退一步。 当然,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几十张叶子牌,纷纷从袖口飞出,化作有序的龙卷风墙,环绕在他四周,丝丝灵力似风随行。 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割裂空间的阵法。 温齐眯眼。 能硬生生挡住隐藏的阵法,这玄阴飞羽牌,果真跟师父所说,值得他全力以赴。 想到此,他食指下翻,全身大半的木灵素凝聚在指尖。 阴阳离幻方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翻一转。 顿时,于洛脚下出现一条若有若无的绿线,与对面的温齐之间,也隔了一条绿丝线。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以温齐为核心,在刚刚被割裂开来的九宫格里,于洛被阴阳离幻方锁定在了第二个格子处。 身子一沉,于洛感觉膝盖在抖,整个人在空间重力引单的作用下,有种要跪下的趋势。 出也出不得。 于洛相信,若里面是一根草,准会被压到进泥里。 温齐漠然看着,等待着被困的人束缚到起不来身。 等着等着,那双平静的双眼里,瞳孔忽的略微紧缩。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旁,准会惊讶地发现,这人眼底来不及收住的迷茫。 第53章 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在九宫第二格的阵法强力束缚下,玄阴飞羽牌迟迟破不开,无论是割还是撞,都无济于事。 多数人皆唏嘘,于洛的牌虽控制得好,在幻方九局下恐怕还是逃不了空间的镇压。 温齐也如是认为。 但很快,随着那幻方转动得渐缓,温齐的冷眸逐渐呆滞。 对手没有想象中用全部的牌企图去撞击一个缺口出来。 眼前被困着的人,面色平静,袖手一挥,涌出部分灵力,将数十张叶子牌聚在一处,不过眨眼间,纷乱的牌消失,转而在半空出现一张毛毯大小的巨型叶子牌。 于洛轻轻一跃,盘腿坐于牌上。 乍看之下,若没有那飘逸的发丝和玉冠,许是会有不少人将其认出一位得道高僧。 温齐眼看着那人悠哉悠哉,一时不知其然,以为他有意在耍人。 “堂堂于家人,应对此局就是这么个态度?” 于洛唇角微勾:“舒服的打法难道也讲态度?” 温齐一时无言。 他说得的确没错。 幻方的优点是能让地面空间扭曲,进而导致威压严重。 借助牌的力量让自己离开地面,确是一个减缓阵法作用的好法子。 不过…… 温齐眯眼。 玄阴飞羽牌都用在了这地方,不去破开九宫束缚,这局于他,可是难掰得很。 长指再动。 幻方转了个向。 于洛感觉一阵晕眩,多眨了几下眼,身体的沉重感还在,眼前的人和幻方却消失在莫名消失。 他微微闭眼,习惯这晕眩感后,环顾四周。 不知何时,温齐出现在他身后十步远,指尖凝聚了一股子灵力,袖手挥来,那道灵力绽放浅绿光芒,直直朝转身面向他的于洛而来。 于洛下意识侧身躲开。 左肩突然传来一阵痛感,他捂住看起来毫发无损的肩膀,咬紧牙关。 于洛深知,疼痛处估摸着已经起了淤青,回去怕是要从何沭那薅点丹药了。 再抬眼,温齐又消失在他前方。 侧目,左手方是温齐的身影,还是有道灵力亟待而发。 他随手丢去一张牌,刚好与那人擦过。 于洛眯眼观察那着蓝衫的人。 衣角未随叶子牌刮出的风曳起,凝聚灵力手法没变。 于洛很快意识到问题。 幻觉。 难道是右手方? 于洛扭头,将视线放在另一边。 又是一阵痛感袭来。 但这回不是右方。 还是他的左肩。 于洛深吸一气,回味刚刚的痛感。 虽然都是同一个部位,可受创的程度还是有区别的。 攻击方向不一样。 后一道是…… 他将视线放在另一个空荡荡的方向上,凝眸。 左后方的位置。 场外无数人见擂台上局势急转直下,不由得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那么显然的攻击于洛竟然没躲过?” “这降智降得也太厉害了,难道有内幕?” “特么你才降智,肯定是温齐动了什么手脚,你看那个阴阳离幻方一转,局势就大有所变。” “害,金丹跟筑基果然不是一个级别,这局胜负怕是已经定下了。” “……” 台上,于洛挨着又一道灵力,全身上下,不管手脚,都挨了个遍。 他依旧面色淡淡,仿若周遭的唏嘘与他无关。 既是阴阳离幻方造出的幻境,破法定是跟九宫局有关。 将每一道灵力的方向在脑海中盘绕了一遍,仿若数根缠绕的丝线,经过他的盘算,将其一一捋顺,抽丝剥茧,企图找到其中的玄机。 面朝擂台边缘时,灵力开始攻击。 左、左后、右…… 他还是在九宫局第二格。 不对。 既是九宫,定不能按照常理来推。 温齐识阵法,若按照他的角度来看这个九宫的话,当是八卦之术为首。 那么他下面这块地方就不应该算是第二,应是第一的坎位。 左乾位,左后兑,右艮方…… 少年的双眸越发清明。 找到了。 此时,温齐的身影出现在他后方。 于洛看也不看,一个弯腰,恰巧一道灵力与背部堪堪擦过。 心里越发笃定。 果然,阴阳离幻方的九宫局,与八卦中的九宫飞星图密不可分,不过再细细想来,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飞星运行的话,可就太不像温齐那深谋远虑的性子了。 应该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于洛深吸一气。 一切想通开来,那么,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几番躲闪,直到第九的离位过。 如果按照九宫飞星图规律的话,戴九履一,下一个该是他身下的坎位。 左手边,温齐的身影再次出现。 于洛随手翻出一张叶子牌,直直朝右方丢去。 原本左手边的人影突然散去,而本来空无一物的右方,突然现出一个温齐,叶子牌实实在在击在他肩上。 温齐似是还未反应过来,被挨了一击,疼痛感不下他刚刚给于洛的数道灵力之和。 如果只是觉得他在坎位,这牌不该这么有力才对。 除非他猜出了自己本就在乾位。 “你猜出了我的九宫迷镜?” “不算猜,我试的,你的每一道攻击,都遵循了九宫飞星图,我便按照九宫飞星图的规律来躲,但最初那连续击中我左肩的灵力不太对。 为什么你其它攻击都布在我身体各个部位,唯有最开始会重复攻击我的左肩,还是四道? 要么无意,要么有意。 若是后者,你想隐藏什么?还是想迷惑我什么? 于是我在第六道灵力攻击后发现,你前四道灵力的玄机——隐藏。” “怎么说?” “同样部位的攻击,第二道是最弱的,兑位的距离不算远,唯有那个位子当时本来就没人,是你实事先设好的攻击,可由于并非你本人操行,游离的灵力还是弱了两成。” 温齐面色平静:“如果我不在兑位,那我应该在哪?” “我想想啊,是在……”于洛若作深思状,“乾位,你的九宫迷镜不仅可以按照八卦飞星图的轨迹来,还能变换中宫,因为九宫核心——阴阳离幻方在你手。 只不过呢,变一次,你都要在同一个位置不动一次,以便巩固中宫之位,我说的不错?” 尽管知道,眼前这个从小被商人带大的同辈弟子慧识过人,但温齐还是不由得闪过一丝讶然。 才不到六个攻击,就被他摸透九宫迷镜的规律。 “不愧是于家嫡子,可即便破了迷镜,你也出不了阵法,不若趁早投降,反正我耗着也是耗,而你那牌再怎么大,也撑不起阵法的威压太久。” 温齐很笃定,这局面,他必赢。 然而面前这人仍噙着笑意,轻轻说道:“是吗?” 温齐眼见于洛右掌做了个手势,心里一个咯噔,谨慎心刚起,脚下就传来微微晃荡的感觉。 根本不容温齐做出任何准备,六张两人高的叶子牌如竹笋破土,一瞬间就将温齐包裹其中。 快得连几位掌门都没反应过来。 温齐周遭变得一片漆黑,他心里沉下来,想起从上台到现在,于洛从未收回过扔出的纸牌。 想来是为了这牌阵而准备,可是这么明显的机关,他该早早发现才是。 “你一直坐在叶子牌上,不只是为了减轻阵法影响,还为躲过阴阳离幻方的窥视,从刚刚到现在,你一直在拖延,就为布局这个,对?” 温齐眼前漆黑一片,不过那些质问还是很准确地传入了叶子牌外面的于洛耳里。 “是啊,我破了你的九宫迷镜,那该换你来破我的玄阴阵牌了。” 于洛很轻松地开口,慢悠悠使唤着座下的大纸牌,离那个阵牌远点,好观赏里头人该如何破阵。 温齐试图攻击那看起来蝉如薄翼的叶子牌,反被弹回数次,还险些伤及丹田。 他静下心来,闭上双眼,用起阵法的认知,细细感受叶子牌中的灵力运行。 再次睁眼,眸底暗了下来。 这不是阵法,只是用炼灵炼到极致的叶子牌,强行搭起的牢笼。 但这也是最麻烦的。 灵力没法破,暴力他不够。 温齐微微凝眸,如果利用阴阳离幻方的九宫方位,将玄阴飞羽牌的主人致以创伤,此牌阵势必迎刃而解。 偏偏此牌阵会屏蔽他的识海,不能从阴阳离幻方布下的九宫局感知外面的情况。 想到此,温齐冷声:“即便能用牌阵将我束缚,那九宫局你也破不了,不若我等各退一步,如何?” 很快,外面有了回应。 “用不着,我会自己破。” 两耳微动,黑暗中,温齐冷眸流光微转。 找到位置了。 灵力凝聚指尖,温齐暗中催动阴阳离幻方,让其开启空间割裂,对着那声音来源。 半晌,他发觉牌阵有些许摇摇欲坠,心知是空间割裂起了作用,便不多耽搁,用尽全力气向其中一个方向挥拳。 很快,牌阵散开,两眼重新适应光线后,他立马将目光转向刚刚感知到的位置。 没有想象中受重创的人,空无一物。 人呢? 未来得及细想,温齐突然感觉丹田一阵不舒服,不由得捂住胸口。 他暗道不好,俊脸第一次有了惊慌的神色,猛地抬眼,看向九宫的中宫位置上方。 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第54章 这很难评 可惜,事实总是不如人意。 中宫位上,于洛正站在那里,他前方的地上,正静静躺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由九块方木块组成的方木。 那正是阴阳离幻方。 也是温齐担心的。 “这……” 掌门席上,陈掌门呆了片刻。 近十年了,还从未有人能将温齐的阴阳离幻方致以重创过。 收住神色,他不由得轻叹:“于家小儿,不简单呐。” 另外四个掌门虽对阴阳离幻方与温齐之间的真正实力如何,可刚在台上也能看出来,这千山宗的大弟子,是遇上劲敌了。 还只是云起宗的筑基弟子。 刘掌门也跟着唏嘘:“真不知道老邵是怎么说动于家主,将他独子收入门的?” “呵,依老夫看,是云起宗走运罢了。” 王掌门俯瞰擂台中央的人,嗤之以鼻,只是那睥睨的眼神里带着旁人不易察觉的庆幸。 庆幸这人是进了云起宗,而非千山宗。 不然,他的徒儿又得多个麻烦的对手。 擂台上,捆灵绳出,温齐将地上的阴阳离幻方收回手中。 东西虽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已经没有了灵力的气息,显然是刚刚隐身在暗处时,被于洛一直用来当坐垫的大张叶子牌全力击过,令其灵力全失。 “你刚刚就一直在等我用阴阳离幻方出招,好找它藏匿的位置。” 尽管声音淡漠,还是能从中听出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 显然,阴阳离幻方受创,对温齐心灵上造成的打击,并不小。 于洛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轻笑。 “如今,你的阴阳离幻方造不出九宫局,我的玄阴飞羽牌也因为攻击你的宝贝而鼓衰气竭,该如何是好?” “是啊,该如何是好?” 温齐不由得喃喃。 被打败的难受感觉还在,却淡了很多,另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像寒风相搏的荒鹰,彼此争个你死我活,哪怕崖壁悬云,争霸不休,余留的斗志只为多一刻搏杀。 擂台上两个少年,忽然相视而笑,异口同声: “那便用器修的方式好了。” 双方的对阵又回到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包括几个掌门在内。 他们心绪有些复杂。 对阵前临时改规则的时候,白商讨了。 于是几个掌门聚在一起,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商讨。 温齐瞥了眼掌门席的位置,面无表情:“看来要快点得费些功夫。” 于洛点点头:“那就不靠他们了。” 话落,在众目睽睽下,温齐掏出一个小葫芦,放在中央,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很快那葫芦有了动静,数把茶叶自葫芦嘴喷出,蔫黄的茶叶在两人之间飘散,宛若漫天被染过泥的飞雪。 原地的两人顿时消失在原地,木灵力纷纷使出,经他俩收的茶叶像遇到山泉般,重归翠绿,如获新生,霎时,数百片茶叶未着地,便落入两人之手,一片不差。 四掌摊开,两把茶叶色泽鲜绿,隐隐流过浓郁的灵气,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茶叶了,在木灵力的作用下,这茶叶已具治愈疗效的,亦可如尖芒利刃任人挥使。 至于区别…… 数量看不出、色泽看不出、纯度看不出、韧性看不出、灵气看不出。 这很难评。 于洛和温齐相互一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果两字,便齐齐盘腿坐下,将茶叶各自放到了对方面前。 于是,在一众修士眼里,擂台上原本的惊涛骇浪,急转直下,出现了诡异的和谐。 旁人眼中两个玉树临风的天骄,在擂台上数起了对方的茶叶。 台下,百里竹有些不确定地问:“何沭,我们是不是……走错场了?” 何沭回道:“我们没错,是他俩被相互的宝贝绝招击傻了。” 另一头,骆荣眯眼:“二师兄,大师兄真的没事?输赢重要嘛这,连数数都要亲自上阵,这不有师父他们评判嘛。” 萧念平静回他:“输赢重不重要另说,但大师兄炼的茶叶能疗愈,你的没有,要好好反省。” 骆荣:“……” 他的风扫梅花是用来干架的,不是治愈的。 半刻钟后,擂台上,两人又站了起来。 于洛:“一百八十五。” 温齐:“一百八十四。” 台下候着的其中一个千山宗弟子,很灵活地在一个本本上唰唰记下他们刚说的话,并在六宗丰碑那边的告示栏上贴下。 于洛眼底闪过一抹可惜。 就差一片。 重新正了正面色,他作揖道:“是我输了,承让。” 温齐行礼,举止之间从容有度,没有半点傲慢:“下次再战。” “对对对,依老夫看,就这么办。” “……” 掌门席上,陈掌门带着跟另外四个掌门商量出来的加赛内容,起身准备宣布新的规则。 下一秒他连同身后四个掌门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咦? 人呢? 怎么下台了? 老夫还未宣布新规则呢。 不过台上那葫芦怎么这么熟悉,跟老夫的茶壶可真像……” 底下,萧念侧目,对一旁已经整起香囊的骆荣道:“小师弟,跟师父说一下。” “我不,我再研究研究,我炼的茶怎么就比不过大师兄了?” “我可以再抢一次香囊。” “好嘞,二师兄,师弟这就去。” …… 回候席处的路上,温齐似是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叫住于洛。 “我在牌阵里用阴阳离幻方全力攻击你时,你当时是怎么躲过的?” 阴阳离幻方威力不小,如果于洛将全部底牌用在找出幻方致以一击的话,那要不费吹灰之力抵住他前面的攻击,几乎不可能。 “这重要吗?” “嗯。” 看着温齐一脸严肃,于洛轻叹,而后扬起一丝笑意:“不用躲,因为我压根就没受到你那一击。” 眼神闪过一抹错愕,温齐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当时明明听到你的声音在何处。” “你说的是这个。” 于洛随身拿出一张叶子牌,看起来与其它叶子牌别无二致,随着于洛用起一道水灵力,那牌竟自己发出了声音—— ?用不着,我会自己破。? 温齐一时沉默。 搞了半天,就是对方来了一招鱼目混珠,才让其有机可乘。 温齐一时如鲠在喉,索性跳过此话题,转而问道:“你辅修是符?” 见于洛摇头,他追问:“那你怎会将符修才会的仿音符文融进叶子牌里?” “我确实不是符修,只不过是有人将一道传讯符教给我,我略加改用了一下。” 温齐神色略异,云起宗的符修? “教你的是……” “是我师姐……” 话未说完,一道有节奏的叫声打断了他。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 这谁家的鸡? 于洛四处张望,企图找到声音的来源,未见声源,意外瞄到温齐莫名发黑的脸色。 他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什么商机,挑眉:“你家的?” “不是。”顿了下,温齐觉得这样说又不妥,改口:“差不多。” 此时,那鸡叫声好似不太对劲,于洛感觉那叫声越来越大,大到他震耳发聩。 耳朵快震聋的不止他一人,候席处的弟子,甚至可以说整个演武场,都散发着这种直击灵魂的“咯咯哒”。 百里竹抱头鼠窜:“谁家鸡出来祸害我啊啊啊,呜呜我的耳朵……” 到处捂着耳朵跑来跑去,见没什么效果,干脆上手扒拉何沭的芥子袋,企图找到一颗能闭住耳朵的丹药。 结果反被挨了一个大逼兜。 “特么别找了,有用我早用了——艾玛我的耳朵,这鸡是掉青蛙塘里闹嗓子了吗,跟老太婆吵架似的,真特么难听!” 许是被雷鸣般的叫声刺激到了,何沭感觉脑袋昏沉沉的,索性拉着百里竹去找陵水宗的人求下安抚法术,哪怕拿他们那木棍敲个头能缓缓也好。 论脸色好不好的,恐怕要数掌门席上那几个老者了。 一个比一个阴沉。 这莫名其妙的“咯咯哒”突如其来,将好好的六宗会试搞得一团糟,场上已有修士陆陆续续从大门处捂着耳朵跑了,剩下的,是一片鬼哭狼嚎。 刘掌门沉闷地用法杖跺了跺地。 “老陈啊,虽然老夫底下那些徒儿上回唆使你们弟子卖菜,虽然在你们那买了还没给钱,但也不至于放牲畜来逼债,老夫这把老骨头,震散架了损失多少你知道吗?” 陈掌门嗤笑:“呵,刘掌门误会了,老夫今日也还是第一次知道陵水宗与千山宗还有段钱财渊源,不过现下,还是把那鸟抓来。” “鸟?”李掌门纳闷,不是鸡吗?“何处的邪鸟能发此等怖音?” 玄掌门神色阴沉:“哼,莫非是魔族携异兽进犯?简直大胆包天,胆敢扰到六宗会试的地盘来。” 刘掌门哎呀一声:“若真是魔族,那就不该让那群年轻人乱跑,危险呐。” 王掌门难得点头认可:“有理。” 几个掌门纷纷祭出本命法宝,长发飘扬,衣袂翩跹,亟待而发,发挥修灵界领头人的作用。 “诸位,且慢。” 已经飞到半空的四个掌门刹住车,纷纷回头,死亡凝视。 “还有事?” 陈掌门摸摸下颌,轻咳一声,有些心虚:“不是魔族,诸位不必如此惊慌。” 第55章 绝世无双的宝贝画 费了好大劲,陈掌门终于逮到在演武场上空飞来飞去、咯哒咯哒叫的鸟。 远望普通至极,连天上的乌鸦都没有它引人注目。 近看黑羽白斑,黄嘴长尾。 这不喜鹊嘛这。 可喜鹊为何会发出声似鼓响的鸡叫? 在场人不知,而陈掌门却是清清楚楚。 陈掌门黑着脸用灵力将那鸟的嘴给封上。 “孽徒,给为师滚出来!” 随着陈掌门充满灵力的怒吼,一道无形的威压放出,众人下意识从演武场门口望去。 什么都没有。 “……” 这时,一抹黑影正在对面围观台的人群中一闪而过,陈掌门眯眼,大手一挥,捆灵绳出,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 “啊啊啊——” 一声尖叫从半传来,众人目光顺着陈掌门手里的捆灵绳,从围观台到掌门席前。 绳子末端结结实实绑了人。 远观不真切,只能依稀见着是几个人。 用上留影石,定睛一看。 那几人正不是别人,而是千山宗的霍平、云起宗的凤清。 还有一个黑发黑衣的中年男人。 陈掌门一时沉默。 他这个不成器的孽徒在就算了。 某个半路翘席的人的徒弟在…… 也罢了。 那这另外一个穿的跟陵水宗差不多的黑不溜秋的家伙又打哪来的? —— 把时间倒回去。 两个时辰前。 千山宗外某荒无人烟的茂林处。 “看好了,我霍平近日绝无仅有,惊为天人的佳作,绝对是百年内无数器修望尘莫及、止步……” “好了好了,我知道很牛掰,快打开快打开,赶紧的。” 霍平:“……” 尽管很气,但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真粉,不能损失了。 在凤清的催促下,霍平慢慢展开他挂在树上的画轴。 凤清站在几步远处,闪着眸光,企图要将那缓缓呈现出来的墨画望眼欲穿。 先是飘逸的流云,然后是高耸的山顶、山腰、山脚,接着小溪,最后小船。 凤清:“……” 就这? 一幅毫无亮点的破画,有个毛锤子用? 霍平瞪眼:“喂!你那什么眼神,我绝世无双的宝贝画能给你看就不错了,你还敢嫌弃!” “好,那你说说,此画绝世在何处?无双又在何处?” “绝世看不出来吗?这里难道不绝世?”霍平没好气地戳着戳画底某个地方。 凤清凑近,微微眯眼。 霍平指着的地方,正是那只小船,船上是一个衣袂翩跹的白衣人,负手而立,在偌大的山河悠景,宛若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 凤清抬眼,目光对上正洋洋得意的某人,淡淡出声:“你别告诉我这是一个绝世的高人。” “算你有眼光,实话告诉你,此人只因天上有,半道入尘不见踪,那便是——” 凤清扬眉,两耳靠近了一些,仿若在等一个惊天秘闻。 “我霍平!” 凤清:“……” 这家伙没人捧也是应该的。 凤清不理眼前着这个神游天外的家伙,默默将视线放回画上。 从上到下,普通至极,说实话,这样的画这样的风格,她见过不下百幅,且还不论这拙劣的画法。 真是一幅被拿来显摆的自画像啊。 兴致少了大半。 凤清移开底下的船,直至底下的轴杆。 “咦,这是什么?” 只见那红漆轴杆的两侧轴头有些松松的感觉,而周边的轴杆缘看着隐隐些许裂纹,仿若是被轴头强行塞进去的感觉。 凤清心下一动,好奇地将其中一侧轴头掰了掰。 正叽里咕噜一通自夸的霍平听到凤清的话,再见她不安分的手,内心一紧,大呼:“不要动那个!” 可是已经晚了,凤清的右手已经放了上去,加上轴杆裂开过的原因,那个轴头本就松动,未怎么动,右边的轴头就与轴杆分开来。 凤清起身,拿着那个轴头,有些懵地看向霍平那仿若刚遭受过破财破产的神色,纳闷,刚想说是不是那轴杆里有私藏的时候,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怪怪的。 不觉吸了吸鼻。 凤清瞪大眼,喉咙上涌,一股恶心油然而生。 “yue~” 她偏头,将午饭全数吐了出来。 特么哪来的粑粑味? “这……到底是yue……什么鬼东西?你画里藏了yue……啥……” 霍平撑着另一头树干,弯着腰跟凤清一样地翻腾倒胃。 待胃里稍稍平息,他慢慢开口:“这叫臭臭画,被我炼过灵,灵力平时被压制,而轴头是机关。” 只是那轴杆曾被他师父一怒之下安回轴头时差点给撑裂。 末了他补了一句:“不用崇拜能造出此绝世无双的奇画的我。” 凤清将随身的手帕捂住口鼻,怒道:“特么你这臭画跟绝世有半毛钱关系!” 无双倒是真的。 “重申一遍,这叫臭臭画,不叫臭画。” “一样都是臭,有区别吗?” 凤清说着,空出来的手想将轴头安回去,发现怎么搞都是松的。 安不回去…… 她将轴头拿到霍平面前,指了指她一心想避而远之的画,示意他来装回去。 霍平捂鼻,偏头冷哼:“想得美,你拆的,我不负责。” 凤清:“……” 说得被臭到的不是你一样。 那从画中发散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味道,宛若实质的臭味透过手帕,直钻鼻孔。 天上地下,这折磨简直绝无仅有。 凤清受不住了,她憋着气收回帕子,祭出赤霄剑,跟发泄似的,往前方的地面猛地一砸,顿时霍平脚边裂开深深的缝。 霍平咽了咽口,刚刚的气焰猛然全无。 像,太像了。 师父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势,加上深不可测的威压,就跟要杀人一样。 当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凤清身上有没有威压的问题了。 因为那剑正在他喉间一晃一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嘎了他。 “别……别,别激动,我这就去安,这就去,你先把剑放……放下。” 霍平忍着恶心感,将凤清的死亡凝视下,手脚麻溜地抢过轴头,快速找准位置,运起灵力,将其物归原位。 又怕身后那个武器在手的家伙心血来潮,把他宝贝给毁了,忙不迭将臭臭画收好揣芥子袋里。 哼,剑修就是过分,专挑他这个柔弱的器修下手。 气味很快散尽,凤清这才将赤霄剑收起来。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话说你一个器修,炼这么臭的画作甚?” “这还用问?当然是降妖除魔护卫宗门啦。” 霍平望望天,嘴上说着,眼神有些闪烁,凤清倒是没关注,继续追问。 “那你护卫自己的法子呢?难不成干站着等被自己的臭臭画熏倒?” 霍平:“……” 对吼。 难怪每次用这画,师父和同门都黑着一张脸。 原来是差了这个。 然而霍平再三想想,脑海中过了无数个方案,最终有些别扭地挠头。 “额,这个我暂时做不出来,它涉及到防御、属性、气味……” “打住。” 凤清有些心累地扶额。 她算是明白了,这玩意就纯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总不能存着不用,特么也太亏了。 就像她一样,明明会画符,丫的现在连御灵笔都只能干拿着。 “你这法子太费精力,还是换个味,至少把这粑粑味给换了成不?” “不成,这是我从全宗上下找到的最有攻击性的味了,换别的没这效果。” “那换你你能接受?” “……” 霍平静默了一瞬。 凤清轻叹,给出了自觉很有用的提议:“走,给你个参考的法子。” 霍平面带谨慎:“去哪?”顿了一下,又道,“你先说是什么法子?” “有一种味道,可念念不忘,亦可闻之色变,哎呀,你试过了才知道,去不去?” 霍平半信半疑,虽然面带犹豫,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痒,勉强点头同意了。 “在哪?” “神机城,你熟悉得很,还怕我讹你不成?” 霍平思虑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拍即合,拾掇拾掇,预备朝下山路的方向离开,刚转头,入眼就撞见一林子枯黄的叶。 记得刚刚来时,还都是青葱翠绿。 凤清幽幽开口:“你这画真是绝。” “那是。” 神机城某一巷子深处,霍平捂着鼻子,嫌弃地打量眼前这小馆子。 “这就是你说的念念不忘?存心耍我呢?这么偏僻这么臭的馆子,我就算走遍神机城我都不来这。” “害,所以我说这味道闻之色变,难道你觉得不是?” 霍平一时无法反驳,索性又问:“这味念念不忘在哪?”眼见凤清走了进去,他瞪眼,“别告诉我是这馆子的菜,先说好,这么臭的东西我是打死都不会吃的。” 半刻钟后。 霍平放下大公碗,随意用袖子拭了嘴,然后很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啊了一声,不由得感叹。 “凤清,你说得真对,这家的粉真特么太好吃了。” “是,我说什么来着,此味念念不忘。” 凤清再将手中吃干抹净的空碗累到一旁的一叠碗上,跟着一块感叹。 霍平很好奇:“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我竟从未来过。” “实不相瞒,我进城前就先记下神机城的地图,加上先前逛了一遍,知道这店,不难。”凤清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早就听闻人间早年出了种闻之惊魂食之销魂的美食,世人谓之螺狮粉,近几年才传到修灵界来。 前段时日会试得空之余她在城内逛了一遍,找到此粉馆,尝了一遍,果真不同凡响。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提前看地图? 当初为了挑个好的赌坊做押注,何其容易。 第56章 强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没想到此味闻起来比臭豆腐臭,吃起来真特一绝啊。” 霍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由得啊了一声,大叹道。 忽地,他睁大眼,坐起身来。 臭……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霍平联想到自己还未靠近这家馆子就想避而远之的心情。 这臭味既然他未吃过都接受不了,换作旁的人,准不能接受。 再加上他一番改造。 嘿嘿。 霍平不由得兴奋起来。 到时场面肯定很壮观。 想到这,他对凤清由轻蔑连递几个级别,逐渐上升到感激。 “真是多亏你把我带到这,不然我都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 “好说好说。”凤清略作谦虚地摆摆手,这时她像是想到什么,站起身来,在腰间摸来摸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哎呀,我的玉佩呢?” “啥?” 霍平还未细想,凤清又追问:“你有看到吗?刚还挂这的,那可宝贝着呢,丢了事可大发了。” 见霍平僵硬地摇头,凤清着急地来回走几遍。 “应该是来时掉路上了,你且慢慢吃,我去找找看。” 留下几句话人便匆忙地往出小巷的路走了。 “哦好。” 霍平纳纳地看着人走远,复而端起面前的碗。 碗未沾唇,他抬起头,诶了一声:“我吃饱了呀,干嘛还吃?” 放下碗,抬眼望望两头和馆子对面的巷子,伸手想叫住人发现巷子已经空空如也,霍平这时发现了一点猫腻。 凤清刚走的好像不是来时的路。 霍平觉得有必要把人找来问问才行,刚起身想离开,被一只粗壮的手挡住去路。 “客官,一共两百下品灵石。” 霍平:“……” —— 郊外。 一阵风将人刮来,两耳微动,凤清一个侧身,人稳稳靠在一旁的树干。 而她刚刚站的地方,地面已狠狠嵌入一把飞来的刀,约莫菜刀大小。 当然,可能那就是菜刀也说不准。 凤清静默了一瞬,靠在树边没动。 下一瞬那把刀突然自己离开地面,跟跳大绳似的,在那已经裂开的土地原地蹦跶几下,蹦一下插一下土,要不是没人拿着刀,凤清恐怕要以为是有人在松土。 她两眼一亮。 诶,这玩意。 有意思。 不多想,那刀已经蹦跶到她面前,朝着她右脚站着的地方狠狠就是一下。 好在凤清机警,一个空翻,躲过那刀的摧残,落地前,趁那刀还未自己从土里出来,她眼疾手快,右手一把握住刀柄,觉得又不够,干脆用上灵力,跟平日抓赤霄剑一般紧握住刀。 稳稳落地后,那刀还在疯狂乱蹿,她的右手也跟着被撕扯一般,这边一挥那边一下。 凤清给自己含了颗补灵丹,火灵素凝聚在手,生生将那刀压制住。 原本还在企图逃窜的刀,没一会自己安分下来。 只是偶尔会抖那么一下,令人防不胜防,凤清只得一直用手紧抓着,以防它给自己的脸突然来那么一下。 抬眼,后头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朝她跑近。 霍平半弯腰,扶着膝盖喘着气,得空看了眼凤清手里的刀,瞳孔微缩,呆了一下。 “咋了?你认识?” 凤清将刀举到他面前。 “不认识。” 凤清瞥了他一眼,嗤哼:“蒙谁呢,这刀明显炼过灵,灵素级别、纯度跟你那幅臭画一个样,还敢说不是。” 霍平撇撇嘴。 刨土刀竟然奈何不了她。 他伸手,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使唤刀偷袭人的羞愧:“那把刀还我!” 凤清拿刀远离了他伸来的手,果断摇头:“有本事用它来砍人,没胆子给人看吗?” 说完自己细细打量了手中还在发颤的刀。 那刀柄黑橡胶缠裹,布满密密的纹路,刀身很宽,锋刃非常,只是沾了大小不一的土迹,除了刚刚在土里沾到的,还能看出许久前除不去的污渍,显然是多次插过土的结果, “它有名字吗?” 霍平偏头冷哼:“干嘛告诉你!” 他感觉脖子一凉,低头,抵在脖子的刀的另一头的人,正一脸无辜地看他。 霍平咽了口水,刚后退半步,那刀跟皮肤贴得更加亲密,随时都有见血的征兆。 “叫……叫刨土刀。” 凤清哦了一声,将刀拿开,碎碎念:“你这刀的名字虽然不咋地,但还挺好用。” 说完,便将其拿到他手上。 霍平再三打量,确认眼前人没有还手的打算,才将刨土刀拿了回来。 不想那刨土刀刚到手,霍平抓刀的两手臂跟着突然发疯似的刀,这边挥一下那边挥一下,两脚跟着踉跄不已。 凤清默默后退几步,远离眼前这个不确定因素。 “你是它主人,不会控制吗?” “我炼的武器一般超强过人,强到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凤清:“……” 她算是明白了,难怪陈掌门到他那场对阵,就决意临时改规则。 原是这家伙的灵素不可控啊。 就这霍平摇摇晃晃间,脚下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待他晃晃头,回过神来,自己手中的刨土刀已经飞蹿出去。 于是,接下来,凤清和霍平齐齐看着看着那有灵气的刨土刀跟小孩玩耍似的,在方圆几里地来来回回蹦跶不停。 凤清相信,若这是当初在不迭谷种田那会,有这把刀来松松土,她准会高兴个半死。 “喂,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 霍平一边追着那刀,一边大呼。 凤清看也不看,仰头喊道:“求我!” “特么你这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凤清掏掏耳蜗,漫不经心:“上过私塾没有,我这是在教你求人的态度。” 半晌,就在凤清觉得有些无聊,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行行行,我求你,赶紧的,不然被我师父发现了又要关禁闭。” “真诚点老兄。” 凤清举起留影石,循循善诱。 霍平咬牙,酝酿好一会,才一字一句,沉声:“求、求、你、高、抬、贵、手。” “好咧。” 凤清愉快地收起留影石,小跑着跟霍平一块,开始新一轮的你追我赶夺刀记。 …… “快,我刀要跑草丛后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不快点!” “你这是帮忙的态度吗?” “行,那这刀既然跟我非亲非故,我就……” “别别别,凤清,凤清姐,凤姐,你是我姐成不,帮帮忙,可不能让人看到我刀啊,万一告到我师父去,可就完啦!” “有人也告不了,你那刀一个蹦跶,能不能走着去都是个问题。” 霍平一时无言。 这人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这时,他见刨土刀慢了下来,一个激动,两脚一蹬,扑上前去。 眼见手就要碰上自家刀,不想后脚感觉被扯住,一个拉力,将他揪了回去。 霍平往后一瞪:“你干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紧张,手不小心使了个劲。” 凤清笑嘿嘿说着,然而脚下却没停,三步并作两步,手一伸,将那刀抓在手里。 霍平眼睛一亮,充满了希望,刚刚对凤清的意见全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刀全力扭来扭曲,凤清拿着左摇右晃,一个踉跄,往右手边一树最大的草丛那多走了几步,刀不小心给挣开了。 霍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刨土刀像散失的希望一般,从自己眼前划过一道顺溜的弧度,啪嗒一下,消失在一人高的草丛后。 “啊!” 霍平还未来得及伤个透心凉,一声叫喊让他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他盯着刨土刀消失的草丛处。 “你也听见了?” 没听到回应,霍平侧目,却见那凤清一个纵跃,当着他面跳进了草丛后。 霍平:“……” 这人能处,有事是真跳。 “喂!你怎么样?”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霍平侧耳倾听。 “胆子不小啊,敢偷袭老子……” “你个魔族孽障,小心正道的光饶不了你。” 霍平一惊,前面的好像是个男子的声音。 魔族…… 内心煎熬的还是霍平。 跟着去,一切未知,打不过就等着被噶了。 可不去,那也不行啊,凤清准是凶多吉少,见死不救会丢师父大脸的。 霍平来回走了一圈,头巾被抓乱错了位。 那可是穷凶极恶的魔族啊。 之前下山历练也没逮过啊。 “算了,我就一捣蛋鬼,魔族啥的干我屁事。” 霍平想毕,转身就走。 “那也不行,凤清那家伙出了事,师父准饶不了我。” 真是麻烦。 霍平泄了一气,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 然而又在草丛前生生停下脚步。 他将芥子袋搜了个遍,最后决定掏出臭臭画,想了想,运起灵素,将自己的灵力全数去驱动画轴。 三两下功夫,他长吁一气,似又觉得不够,便给自己的耳朵塞了团棉花,从芥子袋唤出一只鸟,那鸟跟喜鹊一般无二,一般人光用眼,绝对看不出这是只精雕细刻的木鸟。 用嘴拔掉左手画上的轴头,右手再用力捏来了一把鸟腹。 “咯咯哒——咯咯哒——” 霎时,鸟发出的鸡叫,伴随着一阵螺狮粉的熏臭,席卷了方圆数十里。 当然,霍平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两手攥紧自己的宝贝,憋着气,一个劲莽头就往草丛里冲。 第57章 一个黑色的阿飘 “这……” 霍平一手臭臭画,一手狂鸣鸟,当场愣在原地。 眨眨眼,再确认一遍。 确认自己是不是白日做梦被人耍了。 他这回确定了,没看错。 一个黑发黑衣、穷凶极恶、妥妥魔族大反派标配的中年男人,此刻跪坐在地,两手被捆灵绳捆在身后,像犯人一样。 而凤清则一脚踩在他后背,将男人的身体压得弯弯的,就差将头埋进地里,手里还拿着霍平的刨土刀,抵在他脖子处。 “安分点,正道的光还等着处理你,别怪姐私自下狠手,姐黑白通吃——靠,这谁家的鸡,是不是傻颠了!” 看着那耀武扬威不到片刻因为狂鸣鸟叫声而小脸猛皱的凤清,霍平有些不确定地问:“他是魔族?” “是啊——诶,能不能让你的鸡消停一会?” “对对对,消停,我受不了了,还有那臭味……” “你丫的叫什么叫,姐让你叫了吗?” 凤清一手捂着耳,多踩了男人几脚。 霍平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 那可是魔族啊,他这个筑基都看不透修为的魔族啊。 凤清到底什么本事,将人给扣押了。 那个魔族也是欲哭无泪,本想着此次六宗会试,难得人多眼杂,神机城戒备松了点,自己好混进来,看能不能干了几个天骄,好回去给上头增加点业绩什么的。 好在自进神机城乔装打扮不到半日,就眼见一个穿着浅青色的宗门派服的女修士在路上招摇,便跟了上去。 跟着跟着就碰见另一个宗门弟子也在跟着她,就先找个隐蔽的地躲了起来。 他当时一寻思,这不大好的机会嘛。 趁其内讧,到时再来个渔翁得利、一箭双雕。 谁知道那两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傻货修士,竟让他一时不察,被刀砸了个七荤八素。 才给了那女修趁虚而入的机会。 想到此,那魔族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现在还要忍受那格外难闻的臭味和震耳欲聋的鸡叫,真是要命! 关键是这两个修士对这味道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实乃怪哉。 “喂!趴地上干嘛!赶紧给我跪好。” 凤清捂着耳朵,受不了一丁半点,看见那魔修也更加不爽。 一路尾随就算了,藏在那草丛连累得她好得想法子将其擒拿。 真是倒霉。 “你别得意,待我魔族重镇疆土,定让尔等杂碎好看!” 然而那魔修的愤慨无人关心。 叫声终于停了,凤清缓了缓神色,开始好奇地打量那只鸟,忙不迭问:“这小木头好生逼真,叫什么名字?” “狂鸣鸟。” 霍平这回很识趣地将鸟捧上前。 此人不过一个炼气,竟连魔族都可擒拿,不可小觑。 少惹为妙,少惹为妙。 这时的霍平已经完全忽略了他那把刨土刀起的不小作用,将狂鸣鸟递给凤清。 魔修愤恨地盯着身后的鸟,猩红的双眼好似要将其千刀万剐。 凤清被吸引了注意,脖子处的刀不觉离得远了些。 唇角微勾。 好机会。 那魔修毫不犹豫,一个侧翻挣开凤清的脚,黑衣飘飞,一只有力的大脚后抬,将两个弟子踹开。 也不知道手里的捆灵绳是什么做的,束缚得他连魔力都不能发挥。 他无法周旋,只得转身就跑。 凤清眯眼,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魔修急了,跑得更快了些。 边跑心里还在不断咒骂:特么回去定要像护法大人告发,特奶奶的定给这群小屁孩一个教训加教育…… 跑着跑着,身子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墙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该死的小……屁孩,怎……怎么还是个阵修?” 吞吞吐吐说了几句,他感觉脖子一阵巨大的痛感,很快整个人就滑倒在地,不省人事。 凤清拍拍手,冷哼:“想跑就到梦里跑去。” 解决完这个,她想起刚刚的事,回头,眼眸闪着兴奋的光:“你刚那什么鸟呢?快让我看看。” 霍平收起画,抿唇:“刚刚在他偷袭我们时,没拿稳,就……” 凤清:“……” “那你不着急吗?它跑了诶。” “没事,狂鸣鸟溜一圈,玩够了会自己回来的。”霍平跟上前,心大地说道,而后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魔族人,啧啧几声,“这魔族该怎么办?” 凤清淡淡:“还能怎么办,死路一条。” “杀……杀了?”霍平一个毛骨悚然,“会不会太残忍了啊。” “你觉得残忍,那你拿这把刨土刀捉弄自己同门的时候不觉得残忍?” 她算是搞明白了,这家伙纯属就怂,嘴不对心,只敢对自己人下手,到了外头,碰到个厉害点的魔啊妖啊什么的,平日那股嚣张的气焰,通通只有被灭的份。 霍平静默一瞬,眼珠子转了一下,重燃气焰,嘴硬道:“这哪门子胡言乱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捉弄他们了?” “那就当我胡说八道,等回头我把这话转告给陈掌门和你师兄弟,看看人家怎么评判。” 凤清漫不经心的话,落在霍平耳里,如降霹雳。 “别别别,我说错话了,你别跟我师父告密成不?我把我的狂鸣鸟借你玩。” “魔族那群家伙也分等级的,同修为的要真较量起来,并不可怕滴,你炼的武器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何必非要用我们这些弱小无辜同为正道的同门身上呢?” 凤清很认真的辩解。 当然,也有一丢丢的小原因是防止霍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在她身上。 臭臭画的味道她已毫无畏惧,刨土刀用她的金丹期火灵素大可轻易化解。 但这狂鸣鸟她暂时还没想出对策。 加上日后乱七八糟的玩意上赶着来,也很累的。 以防万一,先打针定心剂。 霍平原本认真思索,听到后面的话,神色僵了一瞬。 瞧瞧,瞧瞧。 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 “师兄他们是不会介意的,相信我。” 凤清:“……” 她之前可没见陈掌门改规则时有一点毫不介意的。 叹了一气,她有些惋惜地道:“你还是不懂,一箭双雕之乐。” 霍平扬眉:“啥意思?” “你还有什么法宝没使的?” 霍平后退一步,护紧了芥子袋,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抓了魔族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照样能趁你之危来一刀的。” “哦,那你用。” 霍平瞅瞅眼,见凤清真没有上手抢他的打算,这才半信半疑,从芥子袋里掏出了一个半人高的麻袋。 凤清下意识来了劲:“这用啥用?” “此为麻袋。” “废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说点有用的。” “确实是麻袋,麻辣的麻,能源源不断释放辣椒粉。” 霍平将绑紧的绳子慢慢解开,解到最后一步,被凤清叫停下来。 “喂!醒醒!”凤清给了地上晕成猪一般的黑衣人一脚。 那位魔修缓缓醒来,动了动还疼着的脖子。 丫的,这还是个小孩吗?下手真特么疼。 想到此,他还未来得及作其它感想,忽然发现嘴边半开的麻袋,感觉鼻子一痒。 “阿嚏——” 魔修流下了酸涩的泪水。 好辣,为什么这里会有辣椒粉? 他极力想离麻袋远点,奈何整个人都被束缚住,动弹不得,独有喷嚏连天。 而两个罪魁祸首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将那麻袋只留一个小口子对准了魔修,自个儿将头撇得远远的。 凤清还在耐心地问:“明白了吗?” 霍平点点头,自觉很是受用。 “法宝,就该用在穷凶极恶之人身上,既除害又能尽情发挥我的宝贝,真乃一箭双雕。” 霍平高兴没几下,发现那魔修再一次晕了过去,只是这回是被辣椒粉熏晕的,他觉得有些可惜和意犹未尽。 这魔修忒弱了。 下回得找个强点的。 眼见时辰不早了,今日演武场的比赛也该差不多了,便重新拾掇拾掇,准备启程回去。 “诶,我刨土刀呢?” 霍平四下看看,没见个刀影。 凤清:“我不拿给你了吗?” 霍平急得来回转:“是啊,我只是还没收回芥子袋,怎么就没了呢?奇了个大怪,我的宝贝刀啊……” 凤清抿了抿唇,说了一个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它自己会跑。” 霍平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两个字。 坏了。 这时,一声哼哧哼哧的松土声入耳,两双眼睛纷纷朝声音的方向凝视,果然就见百步远一把熟悉的刀影来回蹦跶个不停。 相视一看,目光坚定,两人拔腿就往那方向赶去,霍平怕那个魔修跑了,便重新退回去,掏出自己的飞飞绳,往他脖子一套,那魔修便自个儿飘了起来,霍平跟攥气球似的,拉着那魔修,立马跟随凤清的脚步而去。 好似霍平正拉着一个黑色的阿飘,在丛林中追着凤清跑啊跑,凤清顺着坑坑洼洼的土地,追着一把蹦跶的刀跑啊跑。 魔修梗着脖子,上下晃悠,感觉偏一点就随时有一命呜呼的风险,偏生凤清在他周围设下的锁牢阵,容不得他左右晃荡,他的命就这么被吊着,生无可恋。 半刻钟后。 “吼,终于收服了。”霍平长吁一气,忽而想到什么,问一旁正甩手松松筋骨的凤清,“你到底什么实力?连我大师兄都头疼的刨土刀在你手下都服服帖帖。” 甩动的手臂顿在半空。 这霍平脑子好的点子不太到点啊。 第58章 一叶之差 凤清收回手,轻咳一声,负手而立,宛若一个老道。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看在你脑子难得聪明一次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实话告诉你。 其实,吾自天而降,来此寻一有缘人,成吾坐骑,随吾上神界,以观彰仰。 恭喜你,年轻人,你现在有了给吾做牛做马的机会,还不下跪千恩万谢?” 霍平:“……” 我谢你个奶奶。 凤清如世外高人般微闭的双眼,悄咪咪睁开一只,打量眼前不知为何沉默的人。 “怎么?你不信?” “我信谁?信你个神棍在这胡说八道?” 凤清没有受创的自觉,重新整装,抬头望天,带着点点忧伤。 “唉,年轻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个事啊,好,实话告诉你,其实, 你姐我身具金丹之姿,玉树临风,世外隐居不问世事,本该受众人敬仰、万民朝拜,不想而今遭逢变故,天妒英才……” “咔,说实话!” 霍平脑子突突。 联想之前听外界传闻凤清的心境考验的桃林场景,他还能信上几分。 奈何眼前人这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真的只让他有种想揍一顿的冲动。 凤清眼看那人满眼的不信任,头埋进袖子呜呜了几声。 “唉,方圆百里内唯一一个看得顺眼的人都不信任我了,天可怜见啊。” 再抬眼,跟霍平的双目对上。 对方还是一副“你装、你继续装”的淡漠。 她见此,面带惋惜,随意抓了下头发。 “我灵力掌控比你们好点。” “那是多少?” “一倍。” 眼见霍平还是一副不依不饶、不将她挖个底朝天不罢休的坚定,凤清在原地抓毛了几下,而后瞪了他一眼。 “相当于筑基巅峰,可以了!” 霍平这才移开眼。 心里嘀咕:果然,没点本事的话云起宗的弟子也不会认她做师姐。 他自觉此次挖挖到了很有用的消息,有些小得意。 师父他们这回就算发现他用臭臭画也不会关他禁闭了。 两个弟子加身后飘着的一个黑衣人,慢悠悠地走在郊外,没一会便能远远看见千山宗的石龙大门。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响彻云霄的熟悉叫声入耳,似有魔性一般,让两人刹住脚步。 “……” 凤清嘴角微微抽搐,给了身旁同样耷拉着的某人一个眼神。 “你家的鸟,好像跑那销魂去了。”她指了指演武场那边的方向。 末了,她又问:“你不是说,狂鸣鸟玩够了就会回来吗?” 顿了下,她摆摆手,止住霍平欲言又止的嘴:“不用说,我大概明白了,要我被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袋子久了,没玩个半把月也是不会够的,你别告诉我你连把自家鸟叫回来的能力都没有。” 在凤清毫无期待的目光下。 霍平果真点了头。 她眯眼,彻底原地躺平:“你抓,我不去。” “不行,你得帮我,不然师父一定会把我一顿好揍的。”霍平不依不饶。 “你师父揍不揍你,关我屁事。” “你不懂,你想啊,只要你说是你胁迫我拿出狂鸣鸟,加上捉拿魔族有功,师父定会将此事揭过的,你非千山宗弟子,师父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凤清指了指自己,给他一副你品你细品的神色:“呵呵,你是傻到没边了,还是傻到没边了?” “一百个中品灵石。” “哼,我像这是这副为了小利出卖自己名声的肤浅样吗?” 看对方不买账,霍平咬牙,握紧双拳,像是下定了决心,出声:“那以后你要玩什么,我借你,可以了。” “成交。” 霍平呼了口气,抬眼,面前多出一只白皙的小手来。 “干嘛?” “加上你说的一百灵石啊,雇人出钱,天经地义,”凤清理所应当地勾了勾手指头,“拿来,赶紧的,我这儿,钱少不赊账。” 霍平:“……” —— 不知过了多久,陈掌门盯着眼前两个被惨兮兮绑在一起的凤清和霍平,外加后头顶跟着的黑衣飞人,他神色复杂得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 “孽徒,还不赶紧让你那破绳停下。” 霍平委屈巴巴:“师父,你是懂我的,徒儿……” “行行行,你闭嘴。”陈掌门正在气头上,又不好怕这小子乱说,干脆自己上手,用灵力将飞飞绳控制好。 很快,那个黑衣人啪嗒掉落,屁股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掌门眯眼,觉得奇怪,便驱动法杖的灵力,将那人的心境从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让他这把老骨头踉跄倒地。 刘掌门习惯性用法杖轻轻点地,用识海给另外四个掌门传声。 “诸位,先将局面稳住,此人是魔族。” 陈掌门拧眉,面色依旧如故,外人瞧不出什么变化。 “平儿,谁让你在外私自炼灵的?” 霍平抿唇,似是在纠结,半晌,他轻声开口:“是……是凤清。” 陈掌门将审视的目光放在同样被绑着的人身上:“云起宗的弟子,真的是你?尽管如实招来,老夫不会累及无辜。” 他这徒弟的性子,陈掌门自觉还是了解的,若不是他自愿,定不会私自违背他这个做师父的定下的规矩。 这回这孽徒竟还想嫁祸脱罪,简直不可理喻。 “嗯,对,就是我。” 陈掌门显然没料到这个云起宗的弟子竟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凝重的神色差点没把持住,他不死心,再问了一遍:“你可想好,说出的话收不回去,老夫事后可是会亲自告知你师父的。” “嗯,您告,弟子没意见,是弟子逼着他出宗门,也是弟子为了好奇逼着他给弟子看臭臭画,然后也是弟子惹怒他,让他气得使出刨土刀。” 掌门脑壳突突。 这孽徒竟把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刀对着同辈下手,无视门规,罪加一等。 霍平:“……” 过程用啥不重要,一口气把结果说了成不? 凤清看也不看霍平递来的眼神,继续说道:“他拿着刨土刀追着弟子打的时候顺带一刀砸了个尾随的坏蛋,当然,这坏蛋后面想跑,霍道友危急时刻,拿出了他的神鸟,靠着天籁之音一举拿下这变态的坏蛋。” 凤清的声音不算大,当然也不是很小,周围听到的人一时凝噎。 呵,还天籁之音。 也不瞧瞧这张嘴在说的什么人话。 五个掌门面无表情,倒是对凤清错漏百出的说辞有些许赞同。 也不知这云起宗弟子是装的,还是真不是此人是魔修,但未有点出关于魔族的只言片语,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在六宗会试上,混入魔族,若是被传出去,势必引出不小的纷争。 霍平偷偷瞅着自家师父的脸色,发觉他师父神色虽然缓了一些,张嘴想说几句认同的话,不想反被陈掌门一眼瞪了回去,一阵哆嗦,赶紧点了几下头以认同凤清的话后便不再多语。 说多错多。 事已至此,陈掌门便不再多说什么,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他朗声:“来人,将这个尾随我六宗弟子的人带下去好生盘问。 我千山宗弟子虽事出有因,但还是给诸多修士带来了不便,从今日起,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在三月内,不得踏出宗门半步。 还有凤清,看在云起宗的面子上,今日之事老夫不追究,但晚些老夫还是会书信一封,向邵掌门说明一切,至于云起宗如何定夺,便与我千山宗无关了。” 一锤定音,加上凤清和霍平的一唱一和,还有五个掌门撑场,此事就算了事了。 而后,紧赶慢赶,在萧念、霍平、骆荣之间两两对决,赶在日落之前,争出了第三名。 今日的比试也暂时告终,六宗丰碑前的告示栏上,关于器修榜的排名也出炉了。 其中,前三为——温齐第一、于洛次之、萧念第三。 倒是今日惹得众修士议论纷纷的,还是前二的相争。 到底谁强谁弱?最终也没个定数,毕竟谁也不会料到,温齐和于洛的比试竟会以数茶叶告终。 对此,世人不谋同辞,将其戏称:一叶之差。 当夜,千山宗的囚水牢。 大水池的中央,悬着一方牢笼,半浸在水中,玄铁炼制的牢笼四周,穿插着数条铁链和银丝线,松松垮垮,缠绕里头的黑衣男子。 五位衣着不凡的掌门站在岸边,盯着牢中人,身上威压不怒而出。 陈掌门沉声:“我千山宗的飞丝铁蚣,染过你们无数穷凶极恶之人的血,你最好如实招来。” 时隔不过半日,那魔族原本的一身整齐的装束,早已凌乱不堪,他随意扫了眼五人,冷笑。 “若不是那该死的妮子,老子我还会在这?今儿,随你们怎么折腾,待来日,我魔族重振修灵界,可就是你们这群老秃驴来求老子的时候了,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哈哈哈哈……” 那男子狰狞的目光毫无保留,兀自狂笑起来。 “疯子。” 陈掌门释放灵力,催动牢笼的机关,飞丝铁蚣被引动,原本静止不动的银丝,霎时跟疯了一般,纷纷从牢外涌出。 第59章 要押就押最好 牢中,男子狞笑的脸逐渐僵硬,身下的银丝越来越紧,隔着衣物紧贴皮肤,痛感自下而上,像千万只蚂蚁啃噬。 没几句话的功夫,四肢到脖间的青筋暴起,根根分明,整个人开始痉挛,像极了痛苦的游魂在阴暗中挣扎扭曲。 数个时辰过去,那魔族已经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自牢房出来的五个掌门相视,皆无奈地摇摇头。 “那竖子嘴跟铁做的一般,飞丝铁蚣竟一点都撬不开。” 陈掌门面上凝重从未停过。 既然有一个魔族混进来,意味着极有可能还有其他魔族势力混入了神机城。 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大动干戈发动搜查的话,对修灵界势必造成不小的恐慌。 六大宗和各门派维持的平和,也会就此打破。 王掌门目光深沉,显然也跟陈掌门有一样的担忧。 “如若无法,还是按照惯例,暗中挨家挨户查,会试不能停,但需加派金丹以上的弟子将门下亲传弟子看好,像今日擅自出宗一事,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李掌门:“王掌门是怀疑,魔族此次行动,是奔着参赛弟子去的?” “八九不离十,魔族近几年相安无事,偏偏等到此次六宗会试才出现,诸位不觉得太巧了吗?” 刘掌门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同王掌门的说法,但这也意味着,会试一日不结束,一切都是个未知。 “眼下牢房那个魔族余孽是藏伏势力的突破口,必须在天亮前撬开他的嘴,不然明日的剑修对比,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亲传弟子是宗门内数一数二的天骄,但都还是群孩子,最大的,不过才刚及弱冠,就那点历练经验,还远远不到与魔族正面硬刚的时候。 玄掌门听着他们你一嘴我一嘴,脾气上来了。 道理懂得都懂,但关键还是在那死活不开口的魔族孽障身上。 “不若还是让老夫先给他一剑,生不如死,审起来最方便。”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天牢,叫人闻声恨不得避得远远的。 “禀掌门,有人在牢外求见。” 传话的千山宗弟子明显感受到廊道的压抑气氛,犹豫几番,本着职责,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传话了。 “谁?” “不知,对方只声称,可解掌门您现下的困扰,其余一概未提,不过观其装束,好像是云起宗的弟子。” 几个掌门面面相觑,眼带茫然。 谁闲着没事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千山宗的囚水牢? 还是云起宗的人? 刘掌门隐隐猜测:“莫非是老邵?” 没多久,囚水牢一处廊道里,他们见到了来人。 小个子,束腰裙,半挽髻,弯眉毛,小鼻子,真白牙,笑得贼溜甜。 乍一看是邻家乖巧的小碧玉。 前提是忽略那左右忽闪的大眼珠子,还有摸来摸去看起来极不安分的手。 刘掌门眼眯成缝,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格外亲切,极力表现出一副哄小孩的耐心:“老邵的徒弟啊,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的比赛,跑来这乌漆嘛黑的脏牢来作甚?” 将打量囚水牢的目光收回,许是刘掌门习惯性面露慈祥,凤清发出银铃般的乖巧声音:“前辈好,弟子是来跟前辈们做个交易的。” “交易?”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玄掌门,眼底也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和疑惑。 凤清依旧在笑,暗中将唇咬得紧紧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 云起宗亲传弟子住的院子里。 “你说啥?赔率大跌!” 百里竹垂死病中惊坐起,将于洛的信息在脑海中溜了一圈,最终又安详地躺了回去。 嗯,好像没他多大事。 天塌下来有师兄师姐。 何沭抬头看了眼刚进门的人,又低下头去,仔仔细细将他的开天剑里里外外再擦拭一遍,嘴上没歇:“跌就跌了,怕个锤子,反正那赌坊你家开的,最多原模原样把押金退回来。” “我爹今早高价卖了一家赌坊给了个富商。” 何沭眼也不抬:“所以呢?” “刚好是我们押的那家。” “……” 擦拭开天剑的手顿住。 “特么你不早说!” 何沭没心情顾他的剑了,将开天剑小心收起,在原地来回走了几遍。 “小爷我可把从家里拿的丹药半数押进去了,现在你告诉我赌坊要换上家?若是被我爷爷知道何家丹药流到黑市去,非得提丹炉来揍我不可,这可如何是好……” 众所周知,神机城不少赌坊背靠黑市。 没了于家的商路,哪知道新的上家会不会为了牟大利,将押品高价倒卖到黑市去? 于洛也很无奈。 自家老爹想一出是一出。 偏偏自己的小金库全被他爹冻结了,宗门的底蕴一片空空,就剩凤清之前带他赚的那点灵石,本想着于家赌坊保守点,谁知道来这么一出。 对了,当初谁押得最稳操胜券来着? 于洛抬眼,和停下脚步的何沭对视一眼,纷纷从双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异口同声。 “凤清!” 两双眼睛望去,盯着大厅一角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珠帘。 千山宗准备的院落里,都是统一的一厅四室,但到云起宗这,布局变了个样。 白天四人打够比赛,凤清便带着他们仨在千山宗遍地遛,吃饱喝足回到院子之后,她揪着百里竹去耍剑,让何沭勤快炼丹、把无聊乱跑的阿花丢给于洛解决,然后自己就闭门造车,在房里试着巩固自己的心法,并试着用最少的灵力使用阳春御灵诀。 时间久了,墙上的剑痕愈发明显,全是赤霄剑留下的。 哪知几天前,何沭的金灵素迈上一个台阶,百里竹好奇心驱使,想看看新鲜出炉的极品丹药,刚巧,何沭也缺一个来捧场的,然后两人一拍即合,一个炼丹一个生火加持,结果一个不小心,给着了。 灵宝丹炉自带的业火,加之火灵之体的灵火。 霎时火光四射,滴水难防。 百里竹咋咋呼呼,拿着剑狂奔大呼,添油加醋的说辞,让房中被呛得嗓子疼的凤清警铃大作,急中生智,去于洛房里几番倒腾,翻出他自制的御灵笔,随便找两张纸嚯嚯几下,一张御水符成功反客为主。 等带着阿花觅完食的于洛回院时,大门一开,滔天水流将他冲出十里开外。 自此,四人一商量,觉得门隔着门,容易生事,加上房间被烧了个窟窿,不好上报,报了要赔钱,干脆将床挪到大厅,随便找几片珠帘隔一隔,就完事了。 至少雨天不漏水。 原来的房间还能随便折腾,更加毫无负担。 多好的事。 咳,跑题了。 话说回来,于洛和何沭意识到赌坊的事不好解决,把当晚回去没练几下就撇开赤霄剑呼呼大睡到现在的人给拉了起来。 “干嘛啊,让我睡死就那么难吗?”凤清嘟囔几声,又倒下了。 今日不是追刀就是赶鸟的,早累躺床了,没一个晚上补充精力,不行的。 然而事实未必如她愿,两人又将她拉起来。 “赌坊换上家了,赔率降了,你钱要飞了!” 凤清一个激灵,惊坐起来。 “降了!于洛你是不是又吸粉了?不然怎么会降?” 何沭一时无语凝噎,他握紧拳,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这人的脑子掰开:“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现在我们要想法子把我们的押金分毫不差地给拿回来呀!那可抵上了何氏丹药呀,丫的我当初是脑子抽风,把那些药一股脑掏出来干嘛?” “于洛你详细说说。”凤清揉揉困顿的双眼,许是还没睡醒的原因,整个人脑子嗡嗡的。 靠着柱子的人,环胸,眼底没那么多情绪显露,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凝重在的,他将刚刚于家人给他的消息一一道来。 半晌,凤清眸光清亮,将事情吸收了进脑海,也明白了个大概。 虽然她押的灵石是最多的,但此刻,她的心态看起来也是最平静的。 “害,我当什么事呢,就这?” 何沭歪头:“莫非你要好法子?” “这不简单,赢回来就好啦。” “……” 凤清的理所应当让另外两人如降霹雳。 他们押的好像是前三的赌注来着。 何沭眨了好几下眼,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再确认一遍:“姐你认真的吗?就我们四个入门不到两年的渣,跟人家那群吃宗门饭长大的弟子比?能不倒一就不错了,还拿前三?除非老天坑错了人,错赏口白饭喂嘴里。” 除了于洛还能跟温齐扛一扛,而他何沭再怎么怀揣大剑仙梦,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能跟早已金丹的夜渊干,怕是剑修只能寄托在百里竹出其不意的火球。 加上后面晋级赛,是领域混打,其他宗门占绝对优势。 云起宗…… 没个金丹,真不好打。 加上还有个嗑药的炼气。 凤清摆摆手,耐心地纠正何沭话里的不当之处:“格局小啦,要押就押最好,我给押了第一。” 何沭和于洛难得同时沉默。 这便宜师姐对宗门实力的认知,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第60章 沉默是金,还是随机应变 囚水牢关押魔族的牢门再次被打开,又关上。 王掌门疑虑重重,不停地用审视的目光瞄着牢内的情况。 “一个根骨不佳的小孩,她说的话你们真敢信?要老夫说,此人投机取巧,就不该信。” “心眼小可直说,何必针对云起宗的弟子?”玄掌门面朝牢房,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嘴不饶人。 “没想到玄掌门是断章取义之人?” “难道自夺神剑那晚,你敢说毫无芥蒂、心眼很大?” 王掌门脸色逐渐黑沉,张嘴还想说什么。 刘掌门诶了一声,适时当断快要剑拔弩张的两人。 “怎么说那女娃也是老邵的门徒,姑且信一信,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虽然那女娃提的条件有那么丁点费解。 李掌门随手往牢门内布了个阵法:“放心,此阵既可护法,亦能监视,加上千山宗的机关,饶是那魔族亦或凤清有什么小动作,也逃不出我等的眼。” 此时,牢内,半垂脑袋的魔族人听到脚步声往他这来,掀开眼皮,开始有些讶然,随即眼眸染上满满的凌厉和仇恨。 又是这该死的女修,都把他害到进牢了,还想干嘛? 被这复杂的目光死死盯着,换做其他同辈,早瑟瑟发抖了。 凤清则仿若未察般,随意盘坐在通往浸水牢笼的半道上,确保这距离即便是偷袭也能在安全距离内。 “你好呀,又见面了,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来这呢?” 魔修:“……”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 “吾乃六宗威风凛凛、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众掌门委以重任的查察司判官,”凤清一个激动,翻身站起,并指喝厉,“尔等还不速速跪下拜见。” “……” 魔修抿唇,眼皮抽搐得厉害。 但凡来个正常点的对手,即便被害进牢里,他说出去也能有点面子不是。 结果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小屁孩。 凤清偷偷用一只眼瞄了下笼子被银丝千缠万绕的人,只见得那张面孔上满满的阴郁。 这人对她的意见好像有点大。 但问题不大,凤清重新盘腿坐下,继续启唇:“好啦,介于情形特殊,暂不用你参拜了,说下,新居感受如何?口渴不渴?” 魔修依旧沉默不语。 他相信,只要缄默到底,这群伪君子定无可奈何、两手空空一身归。 凤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魔修周围的布局,好像真的在认真地思考刚刚的问题:“二十平,不亏啊,放到外头能不得来把万上品灵石,”目光又移到浸了四分之一笼子、死潭一般的水,“临水之地,喝水方便,刚我听带我来的小兄弟说,你这一日三餐供过于求,看来活得挺滋润的啊……” 魔修听这人絮絮叨叨,一时间不知该继续沉默是金,还是随机应变,来个破口大骂。 特么这家伙没看见那么大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吗? 凤清还在絮絮念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头的几位掌门哈欠连天,她闭上了嘴,牢房安静下来,只剩细微的流水声。 魔修暗中松了口气。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倒是凤清,早已忧愁满面:“我都说了这么久了,你咋一句话都不提呢,哪怕应一声也好啊,为了你的同伙和那什么破大业,硬把自己憋着,不怕憋坏吗?” 被关着的人冷冷瞥了她几下,仍是不语。 凤清扫过那人眼底的莫名神色,有些急躁起来,随意抓了抓自个儿的头发:“这让我这大半夜出去也交不了差啊,后果有多严重的你晓得不?还是你被折腾哑了,开口不成只用眼神?” 魔修冷哼。 看来是招式管用了。 果然,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那帮老秃驴要不到想要的消息,准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还没得意多久,他瞧着凤清起身,一步一步朝关他笼子的方向走来,眼底多了几分警惕。 这女修又想干嘛? 上刑?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听靠在笼子外的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儿,不时扭头,偷偷瞄下牢房外的几个掌门,刚好此刻几个掌门也是之前听凤清唠叨听得烦了,正交头接耳,注意力不在里头的两人这, 她小声道:“实不相瞒,现在啊,我本应在床上大棉被里舒舒服服窝着的,结果传来我在赌坊的桑阳宗押注即将泡汤的消息,为了我的灵石,只能跟外头的老爷爷做点交易了。 只要我在你这套点消息出去,就有机会打败过人宗,拿回属于我桑阳宗的灵石,咱俩合作一把,要不? 凤清将目光重新对上牢笼里的人,一字一句慢慢引诱:“跟我合作,不仅你能保护你的同伙,还能让他们暂时动不了你,如何? 当然,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我看过了,这囚水牢玄机可深了,不懂点水性是出不去的,不若跟我合作,你免你的皮肉之痛、保护你在千山宗的同伙,我则拿我的会试魁首。 这么算起来,还是你赚的嘞。” 说罢,凤清将身子调整个位置,刚好挡住外头人的视线。 而这一切都在魔修的观察之中。 “害,要不是当初脑子一个抽风,押了几百万灵石,我一个炼气来这关凶犯的水牢找晦气干嘛,说出去,脸都丢大发了……” “你说的是真的?” 凤清正不算小声地抱怨之时,那魔修淡淡开口。 案暗自抱怨的人听到笼子里传出的话,停止了抱怨,看起来很是惊讶。 “哎呀,原来你会说话啊。” 魔修:“……” 凤清收回插科打诨的毛病,轻咳几下,正经起来,确认几个掌门注意力不全在她这后,悄声:“真的假不了,只要你随便给点消息,并当着外边人的面适时认可一下我,绝不会让你和你的人吃一点亏,”说罢,她举起一只手,“我以我的小命保证,若有半点违背,万丈深渊,尸骨不还。” 魔修原本将信将疑,听到后面的话,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家伙是真敢啊,这么毒的死誓,说发就发。 联想到眼前这女修的炼气修为,魔修眼底的疑虑彻底消失。 “我答应你。” …… 五个掌门低声絮语之时,牢房里的人出来了。 “审好啦,这是口供。”凤清将一张画了押的纸交给陈掌门。 五位老者惊疑不定,一个个争抢着接过那份口供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看了数次。 里头就一幅神机城的地图,上面好几个地方被圈了起来。 陈掌门再三确认那份口供底下的画押是牢房里的人之后,他有些狐疑地看向凤清。 “这是……” “魔族势力混入神机城的据点呀。” “连千山宗的水牢都奈何不了他,你是如何做到的?” “就套话呀,先用三寸不烂之舌一步一步消磨犯人的耐心,再用弟子聪明机智的大脑放鱼上钩,”她两手一拍,“完美。” 陈掌门不由得反思,明明他千山宗也有擅长套话的弟子,怎么就没凤清的有效呢? 罢了,毕竟是云起宗的弟子,没理由怀疑到她身上去。 “你说的事,待老夫核实过此口供,会安排好一切的。” 说罢,囚水牢前的人陆续离开,只余下牢房外驻守的弟子。 里头被关在最深处的人掀开眼皮,借着微弱的烛光,扫过恢复静谧的水牢,泛着鲜血的面庞,勾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 —— 后半夜,千山宗内,灯烛渐熄,只余随处飘飞的萤火虫,点缀夜深人静的黑暗。 后山脚,密密麻麻的草丛被两大手扒拉开,露出躲在后头的人。 黑衣黑抹额,满是不善的鹰眼。 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时辰前还在囚水牢里受苦刑的魔修。 瞅着万籁俱寂,他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来,湿漉漉的衣裳紧贴身子,后头脚下留下一行行的水渍。 魔修松了口气,而后叉腰得意起来。 呵,不过一个破水牢,还妄想困住他? 那群老秃驴准不会想到,他不仅随身携带能克玄铁的利器,本人还是个水性极好的魔修。 明儿大早,这群狂妄的宗门弟子,定会为他们昨日之举,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魔修仰天,无声狂笑。 一阵风吹来,一道冰冰凉凉的感觉涌上全身,他不由得一阵哆嗦,抱紧双臂。 估摸着是在暗河游太久,没及时处理,着凉了。 “别动!” 毫无生气的空灵声,自后背传来,在杳无人烟的深夜里,愈发旷远。 那魔修激灵,下意识双臂紧贴两侧,不敢乱动,更加顾不上哪里冷哪里不冷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刚刚的冰凉不是着凉的缘故,而是兵器贴近脖子的触感。 他想扭头,然后只感觉到喉间的痛感愈发地深,男人这下更不敢乱动了。 难道他好死不死,碰上千山宗的人了? 他小心翼翼问:“敢问道友,你也是千山宗弟子?” 身后的人一声冷哼:“我道是谁呢,原是跟那群只靠兵器强撑的仙狗无二,不过你很幸运,马上就是吾尊麾下的麾下俘虏。” 第61章 吾尊伟岸,千秋万代 那魔修还未反应过来,一条锁链已经缠上他的身体。 他还未来得及兴奋,心里便感到郁闷无比,好不容易逃出飞丝铁蚣,现在还要被恶心的绳链束缚。 他赶紧挣开铁链,忙解释:“不不不,你搞错了,自己人,自己人。” 身后人仿若未闻,拿铁链的手仍在摸索着准备上锁。 魔修掐诀,一道黑色魔气朝隐秘在暗处中的人打去。 趁着这一空挡,他挣开铁链,赶忙扭头,顺着铁链的另一端,入目是同为一身黑衣袍黑兜帽的蒙面人,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刀,显然刚刚便是用那刀偷袭他的,而自己的魔气早被对方化解。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此人是如何化解的,只知能轻飘飘化解他的魔气的,非自己人懂自己人不可。 他眼见那自己人要挥刀砍来,一个侧身滑远,辩解:“你别冲动,是我,魔族左护法麾下第三军,无踪,自己人,此行我也是奉命进神机城来的。” 对方闻此,生生将铁链换了个方向甩出,与旁的草丛擦过,原本半人高的丛草,霎时被一扫而净。 无踪眼见这一切,不由得汗颜。 光靠蛮力就有破万顷之姿,此人绝对是他上司,还是级别能甩他几条街的那种。 “神机城?”那人喃喃,而后厉声,“既是进神机城,又何故在此?”那人将另一手的刀对准无踪,“最好老实交代,若是胆敢冒充,别怪我刀不留情。” 无踪不敢含糊,将如何如何出发,又如何如何被抓的过程,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末了,还道:“都怪那个凤……”无踪皱眉,“凤什么来着?”他竟一时之间,记得脸,偏漏了此人的名。 “总之就是桑阳宗的弟子,若不是那贱人阴差阳错,踩了狗屎运,我也不会在千山宗的破水牢受尽折磨,被什么破铁丝,害得我……”想起一个时辰前的不堪回忆,他咬唇,泪如雨下,“五脏俱损,颜面无存,害了身子又害耳根子,天可怜见,如今让我遇到了同胞。 都道同门不讲两家话,小兄弟,你可得为我报仇哇。” 无踪忽略那把刀,握紧持刀、披黑套的手。 此人虽比他小了两个头,可功夫一流,实乃高手中的高高手。 那小兄弟悄无声息挣开手,将刀收回,伸掌心示意:“老兄不必惊慌,既都为吾尊办事,有难定当帮衬。” “嗯嗯,吾尊万岁。” “但今夜尚不是行事的好时机,实不相瞒,我来千山宗并不久,若非会试,人多混杂,我也不会那么轻易潜伏于此,我摸过了,这儿虽是千山宗后山,但难不保机关重重,你且先走,复仇之事兄弟我会铭记于心,而今,大业为重。” 无踪狠狠点头。 “小兄弟真乃我魔族将勇,老兄愧不敢当,”说罢,似是想到什么,面色浮现几丝忧虑,“可我听闻,千山宗向来以机关暗器出名,要想出去,怕是危险重重,生死难料。” 那蒙面人摆摆手:“此话有理,但别忘了,我既能在这里,说明小小千山宗,于我,不足为惧。” 无踪眼睛一亮:“详细说说。” “此番为乔装进千山宗,我特意抓了几个倒霉修士,用尽三百六十五计,从中学得一点修灵界的传送阵法,方圆百里,无所不及,虽说白日易暴露,但今是子时,阴气最盛,灵气衰竭,即便我运行这阵法,那帮宗门蠢货,也发现不了。” 无踪惊叹连连,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不愧是被委以重任的魔族大能,没点本事,也潜伏不进这戒备森严的大宗门。 蒙面人在地上摸摸索索,碎碎念,像是在做一桩郑重的法事,看得无踪越发敬佩。 “好了,你便站进这个圈里,我让你出宗。” “好。”无踪忙不迭照做。 蒙面人没有那么快运法起力。 “你知道的,我们魔族的功法与修灵界的修士不可相提并论,运行起来难保有损本元,故我须一阵帮到底,一路将你送到我们的落脚地,这样方不费我损元之举。 你且告诉我地点,我好运气做法。” 无踪被狠狠感动到了。 “小兄弟你人真好,无某牢记在心,不过—— 说到这住处,小兄弟不应该比我还清楚的吗?” “神机城据点繁杂,光负责潜伏宗门一事便要我劳心劳神,哪还有功夫记住那些,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 说到后面,蒙面人的话语多了几分警惕,好似在怀疑无踪身份的真假。 无踪眼见那铁链蠢蠢欲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劈过来,后背浸出一声冷汗,忙摆手解释:“知道知道,是我没顾及到小兄弟你的心思,多有唐突,看在共侍一主的份上,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回。” “那还不快……” “贾梓巷回春堂,你把我送到那就行。”无踪嘴速飞快,生怕那人疑虑又起。 “贾梓巷回春堂,”蒙面人半撑下颌,脑海里回忆着神机城的地图,沉声:“回春堂对面是衙门,有修灵界高手守夜,容易发现我的阵法波动,此处不行,换一个。” “可是,我平时就藏在那……” “同是为吾尊办事,换个住处委屈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那就倚瞅巷凌华阁。” “不可,那里乃烟花柳巷之地,彻夜不歇,易惊动宗门修士。” “那秉银巷老磨坊总可以了,既无衙门靠边,又是朝九晚五。” “也不可,那条巷是存粮要地,偶有修士的坐骑徘徊觅食,太冒险,我不能让你身陷险地。” “钉昴巷地下酒窖。” “不可,法力波动易砸坏酒缸。” “雾尘巷八宝街。” “不可,雾气茫茫,不好定位。” “几嗣巷歪棚茶摊。” “不可,太暴露。” “……” 末了,无踪瘫倒在地,口干舌燥。 “小兄弟啊,这神机城的据点我都挨个过了个遍,你思虑高远我能理解,但一个都不行的话,我今晚躲哪啊?” 蒙面人沉吟:“确实不好办啊,”眼珠子转了一遍,蒙面人眼睛一亮,“我听闻修灵界有这样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若这样,你先回囚水牢,替我望风,待机会成熟,我便带着大军前去营救。” 无踪愣在原地。 “这……” “你刚不是说你是从囚水牢逃出来的吗?后路你已经有了,加上形势危急,想必那帮修士已经预料到我们的计划,届时他们不敢把你怎样,刚好,你也能先帮我留意囚水牢的情况,若有我们的人被抓,好设法营救,你放心,到时,我定会在大人面前求个大功,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无踪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小兄弟简直文武双全,颖悟绝伦,我等望尘莫及。” “非也,”蒙面人高举双手,仰天大呼,“都是吾尊伟岸,千秋万代,小的不敢邀功。” 无踪恍然大悟,忙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对黑漆漆的天恭恭敬敬,嘴上念道:“吾尊不朽。” 蒙面人瞥了他一眼,做出同样的动作,虔诚比之更甚。 “吾尊——不朽——” 话锋一转,蒙面人问:“你在神机城的任务一般要多久,我看看能不能尽快结束这边的任务,将你救出,好不耽误城内的进度。” “小兄弟你放心,本来还要半月之久,但我已早早部署,回春堂的五百魔弹丸于昨日就埋好,只待到时左护法一声令下,即可引爆,到时城内大乱,大军直捣千山宗,小兄弟你届时在千山宗内,可适时接应。” “甚好,”蒙面人点头,“如若半月后我还未接应到大军去救你,恐怕我已凶多吉少……” 无踪大惊:“你……” “莫慌,我会提前将我的百转链交予同潜伏于宗内一个信得过的同伙,他身形样貌很好辨识,我想你应该认得。” 无踪点头,严肃:“我曾听右护法麾下第七军提到过,坡脚粗臂,头巾歪斜,易容之术难逢敌手,小兄弟你放心,囚水牢就交给我,关多少弟兄都不再怕的。” “甚好,话不多说,趁子时未过,我先送你回去。” 无踪在圈内重新站好,握拳,相比来时,容光焕发,满满的使命感在身。 圈外人双手结印,一招一式间,灵光乍现,无踪感觉自己脚下光辉骤闪,大雾四起,整个人好似用力地往上扯。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回到囚水牢的笼子里,身上银丝缠绕,莫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无踪不怕。 此牢焉能置他于末路? 不是他不能出,是他不想出。 笼子,不过一个小小枷锁罢了,哪能困住他对魔尊和组织的一片昭昭敬意? 日后弟兄的反转出路,还得靠他无踪。 可谓前路艰险、负重前行呐, 无踪一身责任感爆发,挺身立躯,誓要为众人开光劈路。 坚毅的眼神,与之前牢内载满仇恨的他,判若两人。 若是同伙知晓他此刻所想,准会感激涕零。 这大军还没动呢,就已经在想进牢后该咋办了。 真是先进牢的好同伙。 第62章 掌门大爷? 夜色如水,安静如初。 眼看着阵法的光芒消散,一身黑衣的人退至一棵大树之后,隐匿于黑暗。 —— 掌门院。 “各位掌门爷爷,既然弟子功成,也该退了。” 银铃般的声音在安静的院落格外清晰。 “等等,”玄掌门起身,走至凤清面前,将手掌置于她上方,汩汩灵力一点点浮现,穿过发丝钻入脑中。 玄掌门拧眉。 怪哉,为何什么修为都探不出? 识海传来微微的波动,凤清警铃大作。 玄掌门已入化神境,自己的识海也提早到了化神境,被这么一查,不得看出端倪? “哎哟,爷爷你搞疼弟子了。”凤清捂头大呼,委委屈屈。 玄掌门一时怔住,不觉收回手。 他没用力啊。 “哎呀呀,你看看,下手没个轻重,都把小凤清搞疼了。”刘掌门拄着法杖,亦步亦趋地走近,将凤清拉到他那边。 “没事啊,老玄就是想看看你今夜伤没伤着,没恶意的,不碍事啊。” 正说着,跟随过来的李掌门顺势将大掌悬于凤清头顶,做出跟玄掌门一样的动作,没一会,他收手,抚须,微微颔首。 “嗯,没被夺舍。” 另外四个掌门听此,皆长吁一气,仿若心头的大石头刚被放下。 凤清仰头,不高兴了:“弟子敬您们是爷爷,您们竟怀疑到弟子身上,真是为老不尊。” 刘掌门嘿了一声:“你个小娃娃,懂不懂什么是敬重,再者,我等虽是长辈,依旧铁骨铮铮,不必说什么爷爷这样的话,听着就老。” “那弟子叫您们什么?掌门大爷?” “……” 倒也不必。 王掌门冷哼:“也不怪老夫,是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这些旁门左道。” 还左一声尊,右一声千秋,呼得那叫一个顶礼膜拜。 别说那个魔修,就是当时在暗中看着的他们,都差点怀疑,此人不是去套话的,是混来当奸细的。 “可弟子不也成功了?都叫旁门左道了,不得配得上这名。” 王掌门一时哑然。 假扮魔族人骗得魔族背后的计划,确实是凤清在数个时辰前离开囚水牢后,跟他们提出来的。 “云起宗的弟子,你莫要嚣张,老夫……” “行了,天色不早,凤清你先回去,老夫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会信守诺言的。” 陈掌门走近,打断了王掌门的话,将人送出掌门院。 待凤清走后,掌门院的厅堂重新恢复寂静。 良久,陈掌门拿起桌上一张图纸,正是凤清之前审过后拿给他们的口供,上面是凤清先前为了配合无踪,一边跟人家唠嗑,一边随意在神机城的地图上随意画了几个圈。 而此刻,这份图纸,就在半炷香前,被躲在千山宗后山的陈掌门重新用红笔将他听到的据点圈了起来。 刘掌门适时凑过来,不由得感叹:“不过隔了数个时辰,这份假口供,而今也成真的了。” “非也。” “何意?” “此图纸上原先有二十五个黑墨划出的地方,其中有九处,多画了两笔,刚好就是魔族在神机城的十七个据点中的九个,你们说,这份口供,算得上假吗?” 刘掌门拿过,细细看了一遍,待放下时,惊色浮现。 “半真不假,可那小凤清又是如何知晓的呢?还是只是巧合?” 玄掌门冷哼:“老夫看,此人与魔族脱不了干系,不若先暗中盯着,以防后患。” 李掌门略一琢磨,不大认可玄掌门的提议:“老夫记得,当时凤清在里头圈出图纸的地点时,是当着无踪的面说出来的,且还是等无踪有所反应,她才低头标注一二。 依老夫看,此子在察言观色上,是异于常人的。” “此事先到此为止,”陈掌门将凤清的事轻飘飘揭过,毕竟,有些事,经不起推敲,解决好目前最迫切的事才要紧,“接下来的半个月是魔族有所动作的时候,万不可松懈,会试照旧,神机城那边也须加派人手,我千山宗将全数精力放在六宗的亲传弟子身上,神机城还需诸位多多费心。” 另外四个掌门纷纷应下。 待未来半个月内,自有四宗加派的金丹弟子如数潜进神机城,悄无声息地封锁城门。 —— 次日,千山宗。 熟悉的唱喏声响彻演武场。 “剑修个人赛,第一轮,过人宗妙安,对阵,云起宗百里竹。” 素衣女子,执剑上台,尽管未琢粉饰,依旧如惊鸿之雀,清丽冷颜,一眼,可倾天人,引得围观修士窃窃私语。 “修灵界女修榜第九,今儿一见,真绝!” “妙家姐妹果真名不虚传,双双并列第九,若是今年六宗会试的排名一出,女修榜是不是该升一升了呀。” “对对对,我也觉得,第九,对妙安姐姐这气质,完全不够啊。” “想归想,你们别忘了,桑阳宗的心瑶,可有机会问鼎女修榜第一的存在。” “此话怎讲?” “听我一道友说,上年的苍露洲小秘境开启后,心瑶得一灵宝傍身,又在长信宗和桑阳宗的会面上,收服上古灵宝。 你们想想,且不论世代从商的于氏族人,如今这世道,真正手握双灵宝的,除了前阵子屏兰谷已归墟的忘尘仙人和绝笑江湖的云华玄女,还有几人?” “有理有理,我听这妙家姐妹秉承过人宗的剑凌无影,然而手中仅一把中品玄剑,可惜,红颜无灵剑,难登堂。” “莫说,妙安一柄剑可敌过人宗数百剑修,反观对手,是个修习不足三年五载的凡人,虽闻资质非凡,不知真假,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 正说着,百里竹已经提剑,小跑着上台,学着比过赛的修士一般,躬身。 “妙道友,承让。” 妙安执剑抱拳,声如冷泉:“承让。” 长剑出鞘,妙安一个跃步,玄剑直直朝百里竹而去,行云流水,利落干脆,丝毫不给对方拔剑的机会。 百里竹收回预备拔剑的动作,脚下一滑,侧身闪开,发丝自那妙安的剑擦过,让她不由得心惊。 好快的步伐。 不过,既然错过了先拔剑的优势,再快也没用。 妙安这般想,手腕轻转,长剑对准还未起身的百里竹,毫不犹豫,刺风而去。 怎料那百里竹跟生了多双眼睛似的,妙安的剑还未碰到他,人就跟滑溜的泥鳅似的,飞快地溜走。 换作旁人早怒了,妙安依旧沉稳如斯,两指划过剑身,耀眼的光芒折射出少女平静的眸子。 不过一瞬,那双清冷眸子闪过一道蓝光,仿若染上晶蓝的水雾,很快,妙安周遭的地面,覆上一层冰霜,少女宛如冰天雪地游离的精灵,踏步俯冲,长剑若霜,将百里竹困在魅影般的剑式里。 “水灵素的剑修!” 台下不知谁大呼了一声。 听者再次窃窃私语。 姜升惊叹:“水灵素的剑修,看起来比火灵素的剑修还强悍啊。” 何沭冷哼:“不过区区水灵素,小爷我金灵素也能傲立群雄。” “你不懂,女神配水,堪称冷艳。”姜升完全不在意何沭的话,一心放在擂台上灵巧的少女。 何沭撇嘴,问另一旁的凤清:“你说,水灵素有金灵素稀奇嘛,瞧把这些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凤清附和:“跟傻子看神仙一样,少见多怪。” 此时,擂台上,妙安驱动灵力的剑婆娑生影,一轮下来,观者更奇,流露出更为惊讶的惊叹。 那云起宗的弟子,不知脚下使了什么法力,竟也如同飞窜的鸟般,一闪一个准。 妙安不解,心里涌出一股不服,驱动灵力,剑式更如疾风,想将快过百里竹的步伐。 然而经历过二长老甩藤木桩折磨的百里竹,哪会轻易让对方得逞。 利用日受训磨练出的机警,在剑尖碰到他前,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史,让他一步一个闪身,滑不溜秋。 终于,妙安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她自己在同门中的优势,全靠快剑。 如今碰到个比她还要快的对手,优势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有这样的对手,输了,也不亏。 “来呀,继续呀,咋不继续了呢?”百里竹扯了个大鬼脸,挑衅道。 妙安:“……” 自己都做好认输的准备了,这云起宗的弟子竟不知谦虚为何物? 台上,百里竹扭腰跑路,惹人非议。 台下,凤清暗暗鼓劲,拍手叫好。 对,就是这样,把仇恨都给她拉起来。 真不愧是小师弟,不枉费她连夜苦口婆心。 于洛按照凤清的安排,默默鼓掌,似笑非笑,有些犹犹豫豫,小声:“话说,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何沭扯着笑容,话从牙缝里吐出:“想想你的灵石。” 另一边,同在观看的一些宗门弟子,眼看云起宗那边带头鼓掌,发出呼喊,嬉皮笑脸,挑衅至极,顿时怒从心起。 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什么叫谦虚! 云起宗,不要脸。 妙雪咬牙,朝台上连声大呼:“阿姐,使全力,将那没脸没皮的滑泥鳅狠狠地打趴下!” 第63章 少年舍剑救美女 妙安起身一个回旋,水灵素孕化而成的冰霜如同浇落的流水,瞬间蔓延整座擂台,百里竹脚底也逐渐凝结出冰霜。 百里竹动了动身子,想着来个火球,说不定能暖暖,哪知空气中蔓延的寒气,将他双手的穴位彻底封住,半点火都使不出。 “这是……”公孙良眯眼,一把合上折扇,抵着下巴琢磨,“领域?” 旁的萧怀眼睛瞪得溜圆:“领域!不是,妙安才筑基,就有领域了?” 隔壁的妙雪环胸,刚刚的怒气已经转为得意。 “傻了,惹了我阿姐,就该尝尝冻僵的滋味,那种虚无一般的冷,就适合某些软骨头包皮子的家伙。” 何沭双耳微动,觉感不妙,扭头问于洛:“那坨冰碴子真是领域?” “灵素塑形,顺其自然,却不能随心掌控,这不算领域,只能说似是而非。” “说明白点。” “换句话说,这是把水灵素用到极致的效果。” “哦,懂了。” 何沭回头,朝着妙雪那边的方向,手作喇叭状,大喊:“你丫的得意个屁,来坨冰就囔囔叫嚣,也不怕天塌下来没人撑,走路遇到坑,一路销魂一路疯。” 妙雪挺胸,张嘴就喊回去:“云起宗的,几个意思?没本事正面刚,投机取巧落下风,就想着狗急跳墙,乱咬人了?” 何沭毫不退缩:“你们有本事,倒是拿出点真本事啊,几坨冰碴子连领域都算不上,算个屁的本事?” 他后头的凤清瞅着,兴致一起,扯着嘴皮子也跟着来了一句:“就是就是,火一点就着,还不如做成冰酿温温脚,那才叫一个好。” 对面的少女额角突突,胸口起伏,旺火愈盛。 “等着瞧,等我阿姐先解决了你们那没皮师弟,下一局我叫你们好看!” “……” 台上正僵持着,好似台下的对喊再大声,也挡不住股股寒气浸入筋骨,叫人难以动弹。 百里竹听着底下的叫骂声,欲哭无泪。 别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算那不是领域,怕火也没用,他手都放不出火球了,哪来的冰酿温脚啊。 等等。 百里竹脑中闪过一道光。 对啊。 手被封住了,脚只是被冻住鞋。 何不试试用脚放火? 想想就兴奋,百里竹静下心,暂时压下冷意,将周身的火灵素一点点凝聚到底下。 对面的妙安察觉对手不知怎么,沉静了许多,警惕心起,一剑聚集冰霜,全力朝百里竹刺去。 剑意冷冽,如风刺骨。 台下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出剑太快,快到所有人触不及防。 剑尖掠过对方飘飞的发丝,妙安自觉胜负已定,这时一股炽热异常强烈,自底下红光泛起,让她不由得闭眸,而手中的剑将收未收。 红光中黑影闪过,待妙安的剑刺去之时,原先百里竹站着的地方已是一片空空。 人呢? 妙安讶然。 明明手都被她的灵力封住了,怎还会被他破开寒冰? 未等她想明白,脊背一阵炽热,扭头,只见百里竹持着顺心剑,朝她双脚站着的地方挥来。 妙安朝后跳起,躲过那一剑,然而身后两步远的擂台边缘,她暗道不好,只得长剑挥起,凝聚灵力,若是在擂台缘筑起一道冰墙,还有挽回的机会。 对方这时跟疯了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火灵素凝聚,脚尖点地跃起,朝妙安半空后倒的方向飞去。 衣袂凌空,束起的马尾飞扬。 少女眸光惊异。 青衣张扬,素裙翩跹。 无数围观群众都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在六宗会试上,他们还有机会看一起少年舍剑救美女的戏幕。 别说,还真别说。 这么看过去,少男少女,凌空相逐,还真有满满的飘零be美感。 第64章 别羡慕爷,爷只是个传说 等等,那百里竹在干嘛? 他收手侧身,一个手肘,将原本能在擂台边缘触地的妙安,生生将其撞出台外数十步远。 由于冲击力太大,加上百里竹提前放出的火焰加持,妙安刚在擂台边缘凝成的冰墙,如薄蝉翼,彻底碎裂开来。 眼中划过无数凌空的冰晶,与火舌交织。 瞳孔微缩,她急中生智,一道水灵力,将即将重重摔倒在地的她给堪堪护住。 他……他怎么敢这么莽撞?难道不怕自己也一并下台? 规则可是说了,同双方掉台不分先后,皆算平局。 然而眨眼间,百里竹并没有妙安想象中跟她一同摔落。 脚下火舌扑腾,凝聚成两个硕大火球,将百里竹整个身体慢慢托起,借着火球的力量,他一个后空翻,准确无误地落在回台上。 演武场响起平时比赛结束的锣鼓声,以及唱喏音。 “云起宗百里竹,胜。” 场内众人:“……” 这发展,属实是意料之外。 而且转变来得太快,快到众人未来得及深思,妙安与百里竹的对决就这么结束了。 除了云起宗外,其它宗门的弟子瞪圆了眼珠子。 趁人之危补一刀。 云起宗的人,真是没脸没皮。 而有人不由生疑,云起宗的小师弟到底是何实力?竟能破开妙安那将近领域的寒冰。 此想法刚从脑海生起,擂台上传出一声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百里竹也是脚踩风火轮的神人了,你封得住我放火球的手,封不住我穿鞋的脚,怎么样,我的风火轮是不是非~常~的厉害?”百里竹想起凤清昨晚教他的话,故作高深,“别羡慕爷,爷只是个传说。” 众围观修士:“……” 呵呵,你厉害你疯癫,但别来膈应人成不? 这时有人捕捉到一点看起来细枝末节的信息,不由得在脑中过了一遍,恍然。 原来是妙安的水灵素漏了百里竹的脚,这才给了此人可乘之机。 旁的修士能想到,其他宗门的弟子自然也能。 特别是妙雪,小脸微僵。 好像刚刚凤清在台下的话,有很大的嫌疑在给百里竹暗中指导。 候席处,面对其余弟子的死亡凝视,凤清叉腰,理直气壮,给百里竹撑场子:“我小师弟凭本事赢,咋滴?有意见?有本事去告呀。” 妙雪第一个不乐意,等妙安回到候席处,对其嘘寒问暖之后,真就跑到掌门席那提出大大的控诉。 对此,陈掌门轻描淡写。 “难道以后御敌,你会乖乖等着敌人来救你?无需多言,下一局。” 妙雪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玄掌门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碍于自己师父的严威,妙雪还是收回不服的愤怒,眸光一转,梗着脖子道:“那弟子要求下一局跟凤清打。” 陈掌门查了下玉简里刚得出的剑修弟子签号,开口:“你的对手是何沭,签号不得篡改,顺序也不能变,回去,下一局,没你的份。” 妙雪气吁吁地回到候席处的过人宗弟子行列。 “师兄,你们谁待会对上凤清的时候,定不能让她轻易耍心计,用实力狠狠碾压,替阿姐报仇。” 夜渊和石城面面相觑。 “我的对手是大师兄。” “我的对手是二师弟。” 二人异口同声,让妙雪一时凝噎。 也就是说,凤清会轮空一局。 妙雪:“……” 她合理怀疑有内幕。 绝对有。 下一局,夜渊和石城对上,同是过人宗的剑道天骄,对打起来,倒是比之刚刚正常多了。 全程除了妙雪盯着云起宗眼神不善外,演武场又重新恢复到类似温齐和于洛对阵时的氛围上来。 两人皆与妙安一样,剑式快如影,至于区别,就是招式中隐藏的狠厉。 长剑出鞘,凌厉交锋,劈啸如芒,炽热犀利,长剑相抵的碰撞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一声龙吟飞啸,结束了这场不难预料的比赛。 “过人宗夜渊,胜。” 夜渊的龙吟剑不同凡响,而石城手中只有一柄跟妙安一样的玄剑在手,胜负不难猜测。 不过这场交锋,倒是给在场众人过足了眼瘾。 过人宗的胜算,看起来又升一截。 “下一局,过人宗妙雪,对阵,云起宗何沭。” 妙雪上台,冷眼以待。 何沭昂首,毫不相让。 一个比一个拽。 “别得意,阿姐的仇,本姑娘势必要报回来。” “呵,你个二百五是想上天,还是想见夜里太阳?痴心妄想也得有个度。” 刚有人宣布开始,两人一声客套话都没有,开局就冲,一碰马上剑锋相抵。 妙雪一个执剑猛冲,丝毫不拖泥带水,看起来与妙安的剑法相得益彰之妙。 反观何沭,似是不太经常应对这些快准狠的剑招,被逼得步步后退。 尽管如此,对于妙雪的快剑,何沭依靠着二长老的训练,还能躲到不至于被伤到。 明眼人看的出来,妙雪的剑式虽无妙安的快,但每一招式余韵略长,点点火灵素凝成的火星,随着剑气一道,能给对方造成不小的伤害。 自成一派的剑诀,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一招一式,宛若飘零的雪火。 而何沭那边,除了退和挡,再无其攻击。 即便是剑气,未曾伤到分毫,估摸着是披了防身的护甲。 妙雪冷笑,她就说一个丹修再厉害,怎么可能厉害到会用攻击属性的火系剑式。 台下观众看的津津有味,此局尽管一眼便能看出输赢,但还是被妙雪的招式狠狠震撼到了。 不愧是过人宗姐妹花,出剑都那么绝美。 乍一看,赏心悦目。 然而越看,越觉得不对味。 “诶,这何沭退就退,怎么还绕着擂台转起来了?这都第几圈了?” “对啊,妙雪都穷追不舍,怎么还真正中一击呢?” “你们发现没有,那何沭好像每一剑都正对着妙雪的招。” “搞什么?拖延时间吗?妙雪快出招啊,将何沭击下台就赢了。” “……” 若是妙雪听到台下的絮语,非得破口大骂。 特么她倒是想啊,但这何沭的剑偏偏就跟他的人一样贱,明明自己是占上风的,却总感觉跟砍在棉花上一样,没多大效果,还被迫重新出招。 真是烦。 当局者不清,旁观者总有看得清的。 台下的石城也疑惑:“平时一个剑式,小师妹不会重复出五次以上的,今日她这是怎么了?” 夜渊颦眉:“何沭的剑式很奇怪。” 不攻反退,这出招方式,他在过人宗,是从未见过的。 妙安则一贯的冷静,仔细观察过后,沉吟:“对手在周旋。”顿了下,觉得师兄们难以理解,换了个说法,“或者说他的剑诀,本身就是以退为进,我猜他是想磨掉妙雪的耐心,好出最后一击。” 夜渊和石城纷纷认可,因为他们看到,台上的妙雪已经双手并用,像极了传闻中的旋风无影掌,将剑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是妙雪的耐心被消耗殆尽的结果。 换句话说,现在何沭对上的,是个“疯婆子”。 何沭随手,将开天剑往上甩,长剑往头顶上方空旋,他脚尖点地,一个跃起,灵巧地躲过那看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剑诀,随后借着剑身,空翻转至身后,将早已打疯了的少女,上去就是一脚。 妙雪正被气昏了头,神智混乱着,一不留神,后背一股力道传来,整个人往前跌去。 不过眨眼功夫,身体已经掉出擂台外。 好在妙安早有预感,水灵素运起,疾步御剑至擂台外,将快要四肢着地的人一把给捞了回来。 妙雪回过神,借着妙安的力道起身,转头凝视台上的人,火冒三丈。 “何沭!你竟然搞踹本姑娘!” 何沭一副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的吊样,环胸俯视:“踹的就是你,怎么?想踹回来?”他扶额,一副惋惜,“哎呀,那恐怕没机会了,因为你—— 没、资、格、了。” 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重到在场所有修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演武场一片怒吼声起。 “丫的,那小子得意个屁,偷袭就算了,还敢出口伤我女神!” “就是就是,拽什么拽,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王八蛋?” “第二回了,这是第二回侮辱我修灵姐妹花,叔可忍婶不可忍,家人们,我提议,集体抗议云起宗!” “同意!” “……” 妙雪睁大眸子,难以置信中透着不甘,眼神似要杀人,使劲挣开妙安抓她双臂的手。 “啊啊啊杀千刀的混蛋,本姑娘我今日不给你捅成马蜂窝,就不叫个雪字!” 眼见妙雪跟疯婆子似的,挥剑就朝何沭的方向砍去,妙安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连拖带拽将人捞回过人宗弟子的行列。 “阿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事没搞清楚前,再莽撞难保撞第二次墙,先冷静,一切看大师兄。” 闹了许久,妙雪终是安分下来,没再追究,反而是更加卖力地个夜渊鼓劲,恨不得亲自给他提剑。 “大师兄,记得给师妹狠狠地揍那群骨包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个十年也没人管,你尽管上,有事小师妹兜着。” 妙安点头,表示无异议,只是道:“下手轻点。” 毕竟阿雪兜到最后,收拾烂摊子的是她,不是别人。 第65章 看什么看,没见过伤患吗? 剑修前三角逐,将在剩余得四人中得出。 与往届的难分难舍不同的是,今年这届剑修争抢,不仅过人宗的弟子不断被淘汰,最该激烈的后面几局,有些格外的诡异。 又一轮抽签,夜渊对上何沭。 在过人宗同门万分的期待下,夜渊玉树临风,由内而外的高冷气质,将对面痞里痞气的何沭,压得死死的。 妙雪握紧了小拳,暗道:“大师兄,千万要赢啊。” 所有人万分期待,其中有不少想看云起宗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为他们对过人宗姐妹花的莽撞而后悔。 夜渊冷眸,龙吟剑在手,预备随时祭出长龙吟啸。 何沭也不甘落后,祭出开天剑,长剑于半空挥过,金光微烁。 “承让。” 随着双方一句客套,两人纷纷执剑冲向对方。 许是妙雪的叮嘱起了作用,夜渊的剑毫不掩饰,一下又一下,打在开天剑上如雷猛击,逼得何沭连连后退。 略微试探过后,眼见何沭还是跟妙雪对打时的周旋招式,夜渊眯眼,重新正了正握剑的五指,大步一跨,猛击上去。 剑气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吟,饱含肃杀之意。 何沭眼见对方决意逼出他的攻击,用出了龙吟剑的真正实力,两脚迈开,开天剑握在身前,做出随时御敌的姿势。 他下定决心,在夜渊的剑击中他之前,主动执开天剑挥上前。 下一秒,何沭跟被野兽凶爪大力击中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飞出离自己不到五步距离的擂台边缘。 何沭眼睛微闭,凌空的身体感受到一片柔软,他抬眼,是于洛的巨型叶子牌,不快不慢,刚好在他落地前接住。 演武场霎时响起一阵鼓掌欢鸣。 都说万众所归,过人宗的大弟子果然不负所望,不到十招,就被对方轰出擂台。 而夜渊站在擂台上,对欢呼声仿若未闻,执剑盯着台下从叶子牌爬出来的何沭。 他记得,刚刚龙吟剑,连何沭的汗毛都没碰上。 凤清小跑着过来,拍了下已经从叶子牌里站起的何沭的肩膀。 何沭被这么一拍,犹如重锤下压,屁股又跌回叶子牌。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凤清笑得温和友善,并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时受宠若惊,浑身发麻,不知道该担惊还是受怕。 凤清似是没发觉这些,她面露忧色,一边扶着他走一边用关心的语气,小声附耳。 “他在看你。” 何沭浑身一抖,啊了一声,捂住胸口,猛烈咳嗽,亦步亦趋。 “你轻点,很疼的!麻了,竟连剑气都能伤小爷几分,招式霸道到我无言以对,那什么剑真是让人连无所畏惧都做不到。” 凤清好心补了句:“龙吟剑。” “对对对,龙吟剑,果真剑如其名,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我会拿回属于小爷我的荣誉的!。” 何沭念叨着回到了候席处,仰躺在于洛刚支起来的摇椅上,惹得其他宗门弟子频频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伤患吗?” 话落,演武场又一声唱喏。 “下一局,过人宗百里竹,对阵,过人宗凤清。” 频频侧视的目光彻底停在云起宗那边。 妙雪环胸,嗤笑:“整日嘴不留情,内斗起来,也不知还留不留得情?” 桑阳宗的季墨更是哟了一声:“这一局,就决定了谁能拿到积分,晋级下一轮,打个头破血流也不为过。” 毕竟之前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一旁的心瑶适时道:“师兄这话就言重了,就算个人积分折算成的奖励再价值连城,我想他们也不惹重手,也就真真正正打一场。” 尽管声音不大,还是如数传入并肩走向擂台的两人耳里。 凤清不由得停住脚步。 “个人积分还有奖励?” 百里竹眨眼:“啥意思?赢了有吃的?” 凤清摸摸下颌,想到被便宜师父掳走的一百万:“属实的话,说不准还是灵石。” 两人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别样的光芒。 很快,两人跟嫌弃对方晦气似的,闪到两边,各走各的路。 “百里竹,待会识趣点,奖励一定是我的!” “师姐你想得美,管它吃的喝的,都是我的。” 一人一嘴,上了擂台,拔剑相向。 无数人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兴致盎然地欣赏新一对同门内殴的好戏。 百里竹手执顺心剑,大喝:“师姐,放马过来,师弟我绝不退缩。” 凤清将发束往后一甩,扛着赤霄剑,有股睥睨万物的自信:“师弟,莫怪师姐我不留情,天命所归,我也无能为力。” “呵,好生嚣张,来,师姐,且让师弟我挫挫你的锐气!” “来就来。” 凤清举剑,迈开腿冲。 百里竹毫不客气,举起顺心剑,身后火焰狂卷,好不耀眼,少年一剑,伴着火舌,迎头回击。 剑未相抵,火焰的气息快剑一步,如风卷散。 火焰一近凤清,未碰衣裳,就将凤清惊得连连退步。 “这是什么火?竟能伤人于无形?” 百里竹得意叉腰:“师姐你没想到,我苦练的百转千火三十六式,有一式竟能引你忌惮,师弟我终于苦心不负。” 凤清闻此,挥剑几下,连连退后,一个不慎,脚下踩空,跌落擂台。 一张半人床大小的叶子牌好似严阵以待,稳稳接住掉落的人。 凤清重新起身,站在叶子牌上,随着叶子牌慢慢升起,越过擂台,她朝台上人大呼:“刚刚是我不小心,小师弟你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师姐还是你师姐,来日我定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百里竹已经收回火焰,脸上恢复往日的憨笑,准备下台,被凤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眼带茫然,直至凤清举起握紧的拳,啊了一声,收回笑容,叉腰仰头,站得笔直,朗声:“师弟我随时恭候。” 觉得不够,绞尽脑汁,想到一句:“别羡慕爷,爷只是个传说。” 然后就下台了。 凤清:“……” 你丫的不多来几句? 这样观众们会觉得很尴尬诶。 算了,只要她不尴尬,别的关她屁事。 想到此,凤清举着赤霄剑,站在叶子牌上,宛若一尊雕塑,神圣庄严,高光伟岸,被托着飞回候席处,嘴上还不算小声地自言自语。 “若不是刚刚三十六式的一式,我也不会被伤到腿不能伸脚不能动,害,今日真是人生唯一败笔。” 围观群众:“……” 你丫的就不能把那副傲视群雄、跟赴死似的拽脸收一收再昧着良心说这话? 何沭捶胸顿足,满满的惋惜。 可恶啊,早知道他也飞回来了,还不用专门一瘸一拐跟个煞笔一样拐回来。 他还未惋惜够,被回到候席处的凤清一个抬脚,将人给踹开,自个儿舒服躺上去。 睁开一只眼,就与何沭幽怨的死亡凝视相碰。 凤清抬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伤患吗?” 何沭:“……” 摇晃的木椅后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百里竹戳戳凤清头,嚷嚷道:“我也要坐,我是赢家。” 凤清眼珠子朝上,然后闭上:“首先,先来后到,然后,我是伤患,小理大理我占先。” “我不管,我就要。”百里竹嘟囔着,整个人攀上椅背,不依不饶。 另外几宗弟子,对此满脸黑线。 凭什么云起宗看起来就能打得那么轻松? 萧怀张嘴欲合,末了还是问出口:“难道他们都不想给自己争一争?” 赢了有积分,得到了资源,就是得到能提升修炼、乃至改变一生的机会啊。 不然当初他们长信宗的弟子也不会对同门疯了似的甩符用阵。 云起宗四人似是没考虑过这些,在旁人暗暗揣测之时,他们已经在对一张摇椅争得要死要活。 于洛轻叹,还是认命地给他们当场用灵木多做了几把。 于是,云起宗的候席处,成了全场唯一摆了四把摇椅、躺得无不叫人眼红的伪休闲场所。 接下来几场,在角逐出剑修前三的最后两局中,由于云起宗又一顿骚操,夜渊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 只是夜渊对这个头衔越看越不喜。 特别是最后,百里竹看都不看他一眼,猴精似的在原地甩了几下看起来挺帅气的剑招后,哎呀一声,“不小心”把自己给绊下擂台。 看这下夜渊就算再怎么说服自己,也都白搭。 这云起宗的家伙摆明就在耍他,偏偏还用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旁门左道。 一股无名之火自心头冒起。 真正的会试,不拿出实力来比,算什么光明正大? 同样的想法,也在一些弟子的心里有过。 特别是过人宗的死对头——桑阳宗。 嘴碎的季墨当即跑到云起宗候席处,大喝:“你们云起宗懂不懂什么叫比武,什么叫会试?投机取巧,算什么本事?” 心瑶忙跟在后头,扯了扯季墨的衣袖,轻声道:“三师兄,还是别说了,他们有他们的理,我们有我们的道,理念不同,可能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实打实的,才真的傻,还是不要伤了宗门间的和气罢。” 摇椅上的凤清听到此,不由得睁开眼。 第66章 我就一算卦的,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心瑶扯着季墨的衣袖,湿眸微眨,加上她的话,让季墨,包括一些六宗弟子面色愈冷,看向云起宗弟子的神色更加不善。 凤清心中不由得冷笑。 嘴上说着不伤和气。 这团气,倒是被搅到混得没边了。 “哟,合着我们赢了没脸皮,输了就是投机取巧,既然输了赢了你们都不乐意,那你们倒是自己拔剑自己上啊。” 凤清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意味深长。 “我忘了,你们连剑都没有。” 季墨挺胸:“我们丹修,要剑有何用?你别歪嘴皮子,没挨边。” 凤清掩嘴,半身后仰,故作惊讶:“哎呀呀,丹修啊,不得了了。 那这可不好比,我们云起宗呢,会炼丹的不多,会剑的,也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呢——” 她重新躺回去,嘴上语速加快。 “你们这群丹修不去想着下一轮怎么打,来跟我一条被淘汰的咸鱼瞎掰个屁啊,不务正业想干嘛?碰瓷啊?” 季墨瞪眼,胸口气得一起一伏,伸出的手指一颤一颤:“你……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瑶小心将人扶好,而后小声责问躺着的人:“这位姐姐,怎这般没素质?” 她略微颦眉,面色软得就算是生气也让不少人忍不住想上前安抚一把。 凤清两眼一闭:“啊对对对,我没素质我没心没肺,你有素质你高位。” 心瑶:“……” 眼见小师妹不高兴,狄邱还是走了过来。 “凤清,我等虽敬你同是六宗弟子,但你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事思前想后,这样对大家都好。” “哦,那你别敬我了,我是大了点,但还没大到要你们跪拜上香的地步。 还有,能让我思前想后的事情不多,毕竟我就一算卦的,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华姚:“……” 未等有人开口,凤清仰躺回去,选择呼呼大睡。 她不想再跟煞笔废话。 陈掌门眼见六宗的弟子似有聚在一处的倾向,忙站起来,在事情闹大前,借宣布个人赛第二轮晋级的事项来稳住局面。 “诸位稍安勿躁。 如今剑修前三已定,接下来,颁布晋级赛规则,老夫只讲一遍,请谨听之,若有听漏,概不负责。 晋级赛以积分累计制进行,两两对峙,赢得一分,输者扣一,平局重赛,每两人定一遍胜负后,不得加赛。 晋级赛的积分,只作本轮排榜用,不计入个人和宗门积分。 晋级赛前十名,所属个人和宗门按排名和最终告示规则加分。 现,颁布各领域前三的个人奖励。” 话落,五个掌门各自各自施展法力,驱动丰碑。 霎时丰碑底下一分为二,露出一扇小门。 里头光芒万丈,束道光线于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最后落入五大领域的前三名十五位弟子手里。 待光芒消失,弟子们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皆是丹药或者灵植。 于洛和百里竹是极品的养元玄丹,何沭则摆弄着手里的天罡芝草。 弟子们看看周围人的奖励。 夜渊是一本名为“双龙出海”的剑式功法。 其余宗门的大弟子无一例外,皆是与本门修为相关的稀罕功法。 而第二名的是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第三则是疗愈效果极佳的珍品灵草。 无论是哪一种,放在修灵界,都是以指掐算的稀有,对根骨完善乃至修为提升,起到难以估量的推动力。 可见这宗门会试,各大宗门是花了心思的。 于洛小心翼翼地将养元玄丹收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突破金丹。 抬眼见一旁的百里竹用鼻子嗅了嗅样丹药,皱皱小眉,望望天,似乎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张大口,啊了一声,一把将养元玄丹仍进嘴。 于洛吓了一跳,刀手一出,逼得百里竹将还未吞下的丹药吐了出来。 “你要找个准备突破的时候再吃呀。” 百里竹缓缓胸口,平复下来,后将丹药捡回来:“有啥子区别?早吃晚吃不都是一口吞。” 等于洛耐着性子讲了近半柱香,才帮百里竹把“论丹药与修为的互补”给狠狠地补回来。 末了,他忍不住补上一句:“回去记得翻翻大长老留的作业。” 听者嘿嘿几声,然后跑到凤清那玩去了,也不知记没记住。 “师姐师姐,我有丹药,你要跟我换吗?十可换一,童叟无欺。” 凤清一把掰开百里竹的大脸,随意开口“去去去,跟于洛一块待着,管好你的药,再不突破我们灵石真要砸进别人口袋了。” “那让我看看,你们玩啥呢?” 在云起宗自己的候席处,几人围在一块,让旁人乍一看,以为是稀罕新得的奖励。 三人瞅着何沭盯着一株灵芝差不多样子的灵植,抿唇不语。 凤清问:“不满意?” 何沭:“这草我都没炼过,家里的古籍也未曾记载,让我咋搞?” 百里竹纳闷:“这还用犹豫半天,一看就是用煮啊。” 何沭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吃吃吃,迟早把自己撑成宰相船。” “切,要不然一棵草还能干嘛?给三师兄种院里?” 于洛摆手:“听闻此草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百年才一株,种不来的。” 凤清从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储备搜罗一番后,眸光亮起,给他们耐心解释:“天罡芝草与冰莲中的晶莲并用,服用者可渡雷劫,有助于突破。 不过两者均带寒毒,除非极阳之火熬制,不然就只能摆起来当驱邪用了。” 百里竹放出一个小火球,嘿嘿地笑:“这有火。” 凤清摇头:“你的是灵火,生带灵性,会融阴气于一体。” 听此,何沭看这株草更嫌弃了。 炼过丹的他自然也听过极阳之火,但从未有人见过找过,乃至寻过,这玩意也就出现在传闻里。 “熬个草真麻烦,还要找莲、找不存在的火星子,不就是渡个雷劫嘛,谁还不会了。” 凤清想了想,给了个小小的提议:“要不先摆着,找到火再炼。” “这是极阳之火,只闻未见,难不成你想望风捕影?” 何沭略有惊异,毕竟这火对他来说,只是子虚乌有之物。 “说不准天大的好运就降我们这了呢?相信我,摆着,驱邪也好,天罡芝草有灵气,说不定还能带来财运。” 听凤清这么一说,何沭半信半疑,但还是在芥子袋里找了个看起来风水好点的地,稳稳地放置好。 “感觉你脑子真是个四库全书,什么都知道,小爷决定了,若是真天降大运,你要啥,小爷我都给你包了。” 说完何沭还不忘拍拍胸脯,昂首说道。 凤清挠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害,客气啥,这都小事,再说我怎么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呢? 随便来一百颗补灵丹就好啦。” 何沭原本上扬的嘴角逐渐僵硬。 “你管这叫随便?” 凤清仰头,勾勾手:“那你给不给?一言九鼎的未来剑仙。” “给。” 正说闹着,在没人知晓的地方,有个弟子跑进演武场,急匆匆来到掌门席处,对陈掌门附耳几句。 原本平静的目光染上一丝惊色。 陈掌门起身,对演武场众人朗声:“诸位,一日大比下来,想必弟子们已有疲色,晋级赛便明日再举。 再有,为让诸位尽兴,我千山宗谨代六宗,摆擂台供到场的修士以武会友,守擂胜者,将获神山修罗果一枚,有意比试的,可前往丰碑前的告示栏登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能助长功力的修罗果,神山就十树。 大宗门真是好手笔。 不少修士跃跃欲试。 而六宗丰碑那边已经人满为患。 一日比完下来的弟子,便听命待在候席处观摩,毕竟高手云集,琢磨招式也是对他们的修炼悟道有不少帮助。 他们观看每一场比武,认真程度都不亚于擂台上的人。 除了凤清。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擂台上,没人发现几个掌门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演武场。 凤清瞄到空无一人的掌门席,碰了碰三个师弟,捂着腹部,龇牙咧嘴,跟他们低语几句。 其他宗门,除了拄法杖一时沉浸在苏落说书里的陵水宗外,其余弟子注意到云起宗那边的动静,侧耳倾听,只听得那边百里竹的话。 “赶紧的,我也饿了,不能只留师姐的份,我也要。” 何沭:“吃吃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算了,我也勉为其难一块,记得顺便找加铺子保养我的开天剑。 所以去哪吃?” 于洛:“哪都别想去,午膳留了饭,在我们住的别院里。” 凤清狠狠道:“狠心的人。” 于洛:“想想你的灵石。” “……” 听者默默收回凑近的双耳,对云起宗四人的离席,一副漠不关心。 真是的,饿就饿,还整的跟谋划大事的吊样似的。 季墨回头,不由得嘟囔:“一点定力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成为亲传的。” 演武场众人不知晓候席处悄无声息离开的几人,少数知道的,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早已回别院大吃特吃。 然而无人注意到,云起宗四人出了演武场后,奔离的方向并非别院,而是能出千山宗的大门。 第67章 在少年眼里,没有扛不起的山 百里竹放眼望去,荒郊野岭,山木环绕。 “师姐,吃的在哪?” 何沭一个大逼兜过去,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如此大手笔,你真当以为我们是来喂肚子的?” 百里竹捂着脑袋,狠狠瞪回去:“那我们来干嘛?爬山?” 凤清打开一幅地图,嘘了一声:“悠着点,别把千山宗的人给引来——吃自然是要吃的,但在此之前呢,先去个地方。”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疑惑,这疑惑直到他们出现在神机城内某一客栈,才缓缓解开。 一张木桌,刚好坐满四人。 凤清吞下糕点,抿了口茶:“先来复盘一下,此次六宗会试,我们能拿回灵石的胜算有多少。” 于洛铺开一张卷轴,里头是会试的赛制记录,他扫过一眼,抬眸:“加上心境考验的积分,目前,我们的宗门有九分,与陵水宗暂列第一。” 何沭惊讶,拿开嘴边糕点:“第一?我听闻往年都是过人宗霸榜,陵水宗经常是倒二的存在。” “正常的,这在之前也有先例。 首先,陵水宗是法修,心法造诣高深,心境考验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争个第一都不为过,只不过今年有凤清和夜渊率先通过考验的缘故,陵水宗未能霸榜,但也能拿下第三。 而在个人赛上,各个领域对每个宗门来说,稳打稳不在话下,前三再怎么打,都是自己人,当然,除了过人宗和千山宗。 我在器修前三上拿了两分,何沭和百里竹在剑修上各拿一分和两分,过人宗的分数被我们宗分摊,这么合算下来,过人宗的优势暂时不再,目前的第一轮不到他们。” 何沭眉宇间皱起,没有为此感到愉悦:“这么看来,我们的赔率还是会大降,就算有凤清教的拉仇恨打法,也总不能让全部修士凭好感押注,这还怎么打?” 百里竹嚼着糕点,含糊说道:“要不后面我们先认输?” “那跟双手把押金捧着送出去有啥区别,要我说还不如直接点,能打就打,就算干不到第一,押金没了,好歹也有个名头。” 何沭嘴上这么说,然而眼中的苦涩和麻木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回家被一顿毒打看来是免不了了。 “别会灰心嘛?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凤清处之泰然,眸光一转,“于洛,如果不算上个人晋级赛的得分,我们的胜算会有多少?” 于洛就着卷宗的分数排布,掐指一算:“团队赛前三名得分占比较大,但仅仅依靠团队赛拿分,”他的语气逐渐沉重,“除非第一,否则,很悬。 加之个人晋级赛里,除了我们仨,其余十二弟子的实力难以估摸,我无法准确地预判他们的胜负,所以,就算是团队赛得第一,我们宗第一的胜率,不到一成。 但在个人晋级赛上拼一把的话,有希望。” 何沭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如果有人提前跟你一样算好分,晋级赛后,押云起宗赢的比例会升。” 百里竹:“那总比钱袋空空的好。” 于洛较之认可:“最稳妥的只能这样了。” 一时间,几人陷入低迷之中。 何沭扔下糕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难道天底下就不能有窥探天机的神力吗?” 这回轮到百里竹回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谁输谁赢都知道了,那还比个锤子?” “万一呢?” 这话不是何沭说的,三个师弟齐刷刷看向说出这漫不经心话语的凤清。 少女当着他们的面,在一张草纸上写下各宗门弟子的名字,并分别在下面画上数个正或者负号。 她解释道:“一个正代表此人晋级赛得一分,负则输一分。 于洛,你觉得这样的话,机会高不?” 于洛拿过密密麻麻的草纸,满满的惊讶。 里头已经详细到任意两人对阵时谁输谁赢的情况。 压下惊异,他自内心盘算过,给了较为贴切的回答:“加上团队赛积分,有三成,不过——”他顿了一下,疑惑自心中起,“你如何能肯定,晋级赛的结果就一定会按照这种情况来?” 何沭撇嘴:“对啊,你又不是神通。” 凤清:“只是大致情况,再说,预判十二个人谁输谁赢还不容易。 你们想想看,金丹的夜渊跟筑基三层的季墨对上,谁输谁赢? 擅长谋局的温齐与一根筋的萧怀对上,谁输谁赢? 再有,在前三角逐局里,一力碾压楚葵的陵水宗大师兄白菘,在晋级赛,还会输给楚葵吗? 早在资格赛和领域赛里,那五宗弟子什么实力,基本也暴得差不多了,要说意外,也就手持双灵宝的心瑶、羽扇难缠的公孙良,还有苏落,他的幻境可能算是底牌,再有……” 三个师弟嘴巴差点掉地,让人恨不得塞个鸡蛋进去。 就几天的比赛,弟子的实力全被她摸透了。 而且,明明听起来感觉很惊骇世俗,但乍一想,竟又有种自己也能做出相同预判的错觉。 “那……”百里竹将草纸从眼前移开,问,“你都说苏落有底牌,干嘛还认为人家会输那么多场?” 凤清抬抬下颌:“你问问于洛。” 迎上百里竹的目光,于洛慢慢开口:“从年初到现在,于氏在修灵界各大商行里,本就稀少的高阶防护器具一出货就被洗劫一空。” 百里竹歪头:“所以?” “没所以了,你猜呗。” 百里竹:“……” 说话说一半好玩吗这? 何沭抬眼,面前是往嘴里塞糕点的凤清,他有些不确定:“你这预判真的可靠?万一……”说到一半,他想了想,觉得问了也白搭,自己也没好法子,干脆屁股一坐,跟着抢了块栗子酥。 “算了算了,你和于洛看着办好,我脑子今日休整。” 百里竹含糊跟风:“对对对,看着办。” 于洛思虑一番,觉得这预判的每一场输赢,都能找到对应的依据,心一横,干脆抛出自己的想法:“照这样的话,晋级赛完全没问题,控好分,给外人一种云起宗希望不大的错觉就行,但压力就全放在这团队赛上,凤清,你把握是多少?” 被问的人抿口清茶,微微一笑:“这可看不得我,得看我们。” 咀嚼糕点的几张嘴不由得慢下来,面面相觑,一时静默。 凤清再道:“晋级赛结束后,所有赌坊会按城内规矩,全部停止押注。 破釜沉舟,所有法子中最稳的,也正如何沭所说,就算亏押金也不亏名声。 走黑马路子,最好的结果是盆满钵满,但是险,最坏的结果,名利双丢。 稳还是险,看你们想选哪个喽。” 抿茶音一口接着一口,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屋内落针可闻。 就在凤清以为还要等一等时,茶杯砸桌的声音自屋里“砰”地响起。 何沭站起来,将发束一甩,豪横大喝:“我听凤清的,险就险,老头子的丹炉又不是没挨过,这扬名天下的黑马剑仙,小爷我当定了。” 于洛恢复一贯的温和,轻笑:“兵行险招,大不了钱重头再赚,六宗会试可不是年年都有,小师弟,你呢?” 百里竹将嘴的核桃酥吃干抹净,板凳一踢,跟着站起,举手大呼。 “我听师兄师姐的!” 许是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胆,在晦气与艰巨里习惯了百折不挠,也常常忘记,山在被扛起的过程中,是随时会把人压垮的。 但在少年眼里,没有扛不起的山。 凤清觉得,她怕师弟疑虑而让他们做选择,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好,那就干他们一票,让天下人看看,我云起宗的弟子,赚得起钱,也干的了架。” 凤清一语毕,而后整整衣袖,走至客栈门后。 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 “现在去哪?” 凤清:“既然决定兵行险招,晋级赛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呀。” 何沭毫不在意地摆手:“害,都说了控分,那晋级赛我们躺平不就得了,还要准备啥?” 凤清给他一个白眼:“你说说看,你一个剑修前三,在晋级赛秒变菜鸡,那些想押云起宗第一的人,谁会信?” “要不然咋办?” “你们跟我来。” 凤清打开客栈门,大步跨了出去。 —— 半炷香后,蔚蓝的天际逐渐被一点夕阳浸染,神机城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下。 一角小巷,宁静幽深,门户紧闭,看不出任何烟火气,巷口处,歪歪斜斜的木板半挂天边,其上是斑驳的字——贾梓巷。 某屋顶上,四人脑袋齐齐探出,瞅着不远处的楼瓦亭舒。 凤清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那晚关于魔族套路的事道了一遍,并告知他们,各大宗门将在今日动手,拔除据点。 既然出来了,他们也该尽一份除魔的义务。 用凤清的话说,是为晋级赛和团队赛做做准备。 虽然三个师弟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个毛线关系,但听凤清的,准没错。 最边上,百里竹猫着腰,低语:“师姐,我们现在去哪除魔?” 第68章 就算对方是只雕,照样烤他个里外焦 于洛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如果这是魔族据点,宗门也出动了弟子,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他对此疑惑,问出口。 凤清凝眸,将识海扩大。 片刻,她睁眼,道:“有长信宗的幻阵,可入不可破。” “那赶紧进呀。”何沭拿剑,有些急不可耐,跃跃欲试。 那可是人人喊杀喊打的魔族混蛋,来一个干一个,来一双杀一双,除恶务尽的重任,他未来剑仙不出手谁出手? 不等何沭浮想联翩,凤清勾勾手指头。 “干嘛?” “补灵丹,说好一百颗的,一百呢?” “……” 凤清已经完全忽略了得到一百颗补灵丹的前提。 何沭默默从芥子袋掏出唯一用大瓷瓶装着的丹药,狠狠塞她手里。 “诶(↗),四师弟大方。” 她吞下数十颗药,双手结印,调用体内境界最高的火灵素,凝成传送阵法以融入大阵,数道白光自四人周身亮起,令师弟们不由得阖眼。 感受到光芒消失,再抬眸时,巷子的一切都变了样。 不再是古朴安好的风光,随之而来的,是刀枪剑戟相碰的厮杀怒吼,和血迹淋漓的土墙。 巷子里、门前门后,人头攒动。 浓重的血腥味飘至屋顶,钻入鼻腔,引得阵阵反胃。 四人俯瞰,能看清巷子深处,素色门服的剑修和数十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后者,便是魔族无疑。 于洛惊骇。 “对方都是金丹,过人宗的金丹弟子,数量明显不敌。” 他侧目,屋顶少了一人,瞳孔微缩,大惊。 “凤清呢?” 何沭和百里竹手指下方。 “开道去了。” 屋顶下方,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拿着赤霄剑,一把挡住魔族对一个剑修的偷袭。 “多谢。” 那剑修将敌人打退,后退几步,扭头,道谢的话刚出口,面上的惊讶掩不住。 竟是个十来岁的女孩救了他。 “砰!” 又一个魔修朝面袭来,剑修以剑迎敌,不落下风,还不忘对背后的人道:“看道友装束,可是云起宗弟子?” 不等凤清回答,他继续低语,语气急促。 “魔弹丸悉数埋在回春堂,我过人宗弟子三十,敌军有半百,恐支撑不了太久,看你能进幻阵,阵法造诣不低,还请道友相助,赶在千山宗支援前,找出魔弹丸的确切位置。” “好。” 凤清毫不拖泥带水,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 赶往回春堂的路上,她挥剑,一个后仰,灵活躲过魔气攻击的同时,顺带对屋顶使了个眼色。 读懂眼神的三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熊熊烈火。 开天剑翻转,何沭一个跃起,脚尖踩瓦,借力跳下。 于洛纵身一跃,紧随其后。 前脚刚一落地,三两魔族将他们团团围住。 饶是击杀过妖兽,对上几个金丹魔修,从未对人下过杀手的两人,内心竟扑通扑通地跳,双脚如同被铅灌满,动弹不得。 两人来不及出招,下意识用上防御护具,不想沾染魔气的武器汹涌,将他们打得连连退却。 终是败在实战经验缺乏和境界悬殊。 屋顶上,蜷缩着的少年咽了口水。 连常年生活在修灵界的两个师兄,尚且没有对付魔族的经历,何况在凡间长大的百里竹。 地上躺着的尸体,有敌有友,遍地伤痕,血意腥浓,残阳浸染,好似魂灵在咆哮,带着怨念,不愿归土。 百里竹见过不少死人。 但是眼睁睁看着人被一刀一剑给捅死,真的是头一回。 一股不知名的意味,将他的心揪成一团,说不出的急促。 同样的压抑,也影响着下面被围攻的俩人。 何沭和于洛迟迟落于下风,一道带着魔气的大刀蛮力破了他们的防御,朝他们击杀而去。 一把赤红色的剑挡在两人面前,一个回旋,让那刀移向,落了空。 “想想你们怎么对付妖兽的,就怎么对付他们,金丹期的魔族就那么几招,只是被魔气强化,多了蛮力。 总之,不要正面刚。” 凤清话落,将赤霄剑翻旋,在敌人再次挥刀砍向她前,一个跃步,脚踩刀尖,借力空翻至后头,长剑挥洒,血溅五步。 中招的魔修捂住后颈,疼得呲牙咧嘴,转身挥刀要寻凤清复仇。 刚刚的打岔,给了何沭和于洛缓和的空当,两人相视一眼。 好机会。 开天剑运起金灵素,给那魔修后背猝不及防的一击。 对方踉跄几步,松开颈部的手,于洛趁此机会,手作刀状,叶子牌出手,稳稳划过颈部,在剑伤的基础上添油加醋。 终于,鲜血汩汩涌出,八尺魔修彻底倒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高兴,几人后头,又一把魔气浸染的大刀挥来,三人立即闪开。 何沭抹去嘴角的血丝,低声大骂:“丫的,这些畜生的破兵器丑了唧的,还特么难挡,真想一把火烧了。” 说到这,他不由得环顾周遭厮杀的人群。 “百里竹他人呢?死哪去了?” 于洛将何沭踢开,拿叶子牌抵消敌人的攻击。 “给他点时间缓缓,我们都难以招架,更别说小师弟。” 何沭难得没说再什么,重新掐了个剑诀与对方周旋起来,好给于洛和凤清偷袭的机会。 “小师弟。” 暗处的百里竹愣住,师姐在跟叫他? 他四下望望,只见凤清仍在拿剑迎敌,注意力明显不在他这。 那师姐的声音哪来的? 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想到元婴以上能识海传音这层。 未等百里竹想清楚,清脆的话语又在他耳边继续响起。 “魔族生来便在阴邪之地修炼,你的灵火能除尽天下奸邪,与其抗衡。 一足巨蛇你都能一击毙命,难道还怕了几个小小魔族不成? 几团火一丢,剑式一甩,就算对方是只雕,照样烤他个里外焦。 最后,记住了,打不过就阴,阴不过你可以跑。 姐给你担着。” 声音已经消失了,百里竹愣愣盯着远处遍地血迹,唇齿欲张,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 凤清抹掉嘴角的血迹,胸口起伏得厉害,仰头服下十来颗补灵丹。 这还是她来到修灵界以来,干得最猛的一个架,体力已经逐渐不支。 何沭和于洛也气喘吁吁。 眼看离回春堂越来越近,魔修越来越多,远望,能望见聚集在回春堂门口的魔族,密密麻麻。 粗略一数,不下二十来个。 凤清咬牙,带着身后两个师弟,相互配合着让敌人不伤到自身。 却有一个粗壮的魔修,不再执刀,而是将一条粗银鞭甩来,带着凌厉的魔气,威压迎面。 凤清握紧赤霄剑,指尖微动,似是在掐诀。 三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住从未遇到过的强大一击。 忽而,一道火光凌空而至,恰好击在银鞭尾。 银鞭改道,堪堪偏离三人的方向,甩落在地,将地面砸出深深的裂缝。 银鞭的主人脸色狰狞,想多来一击,结果后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扭头,什么也没有。 此刻原本聚在一起的三人中,多了一个御剑的身影落地。 “抱歉,来晚了。” “没事,刚刚好。” 凤清将准备挥剑再次杀去的百里竹揪回来,指尖放出一丝灵力,以她脚下为中心,遍布血迹的地面扩散出一道星阵芒图。 未等百里竹反应过来,四周涌出迷雾,无比混沌,将四人掩藏其中。 那魔修的银鞭落下那刻,迷雾消失,银鞭再次甩出裂缝,落了空。 只剩下那魔修满脸的问号。 —— “啊啊啊啊啊啊啊靠!” 又是一阵熟悉的尖叫,四人身影自上而下,逐一叠成罗汉。 “凤清!”何沭带着极大的怨气怒吼,“你丫的就不能等落地再停?非要在半空掉落把我们摔成肉泥?” “你要是补灵丹多给点,我保管下回给你大碗里装糍粑,稳稳当当滴。” 于洛将背上软成一摊的凤清扒拉开,自己爬起来,掸去衣上的灰,环顾四周。 柜子贴墙而放,其上排排抽屉,每一个都标注着数不尽的草药名,往前是木制长桌,其上是各类药匣编筐、瓷具刀碾,瓷具不成套,显然是被摔碎好几个,地上的碎瓷片与药材杂乱,遍布几处。 室内另一侧的屏风,上面的血迹早已风干。 “这是……” 凤清先前的传送阵法是临时布下的,只来得及让他和何沭等百里竹汇合,如今再联想过凤清口中的魔弹丸,以及外头的厮杀声。 于洛略微思索,心头有了答案。 “回春堂。” 另外三人陆陆续续整装而立,四人该服药的服药,然后按照凤清的指示,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 好在魔族全到外面阻挡宗门弟子的靠近,加上魔族先前做好准备,在回春堂大门布下禁制,除非阵法,旁人难以破除。 一时半会,这里不会有人来。 何沭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抽,恨不能将里头的药材翻个底朝天。 “那魔弹丸到底长什么样?五百颗,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正趴地上,晃着屁股一个一个缝隙查看的百里竹,理所应当地回道:“都叫魔弹丸了,那应该就丸子了呗,圆圆的,还会一滚就嘣的那种” 他记得话本上就是怎么写滚地雷的。 第69章 九万里封憋出尘,愣是半点不见人 “丸子不是圆的。” “傻了,丸子不圆还能是方的啊。” “我是说魔弹丸长得不圆。” 闻此何沭立马望去,屏风后的凤清正扒拉着紧闭的窗户,他心生疑惑。 “你怎么那么肯定?” 凤清抿唇,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自然……是外面的弟子告诉我的呀,不然要我们怎么找?” 说罢,她话锋一转,唤道,“于洛,帮个忙。” 被叫的人闻声看去,那窗柩黑气环绕,显然是被上了魔族禁制,他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哪知凤清并不介意这个,好像早有预料般,她从芥子袋里掏出笔纸,泼墨数下,一道法术诀窍跃然呈现纸上。 于洛观摩着,倒像是法修用的术诀。 “这术诀能解魔族的禁制?” “不错。” “我没有法杖。” 看出凤清的意图,他辩解道。 再者他也不是法修。 “不用法杖,有法杖也不行。 魔族禁制除了符修的忘尘符,就只有五雷洗礼过的仙木可解。” “可我一个器修,哪来的仙……” 一道灵光自脑海闪过,于洛收住嘴,想起见先前在剑窟收到的木剑。 那不就是五雷洗礼过的、上好的桃木吗?就妥妥一仙木。 他赶忙将封尘已久的木剑从芥子袋拿出来。 木剑一见光,就跟甩动的面条一样,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哼,说好的炼剑,说好的有缘人呢? 为什么别家主人能让剑锋所指惊雷响,一剑傲世九天荣? 就它家的,九万里封憋出尘,愣是半点不见人。 天可怜见。 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逃出剑窟,莽撞献出自己的大好前程。 真是瞎猫碰上假死耗子,碰了个寂寞。 然而此刻拿着木剑的主人对此毫不知情,他眉宇微颦,用力压制不安分的木剑,不明白好好的剑为什么会突然叛逆? 外头的厮杀声愈发明显,凤清唇间紧抿,自觉不可再耽误下去,沉声:“不行的话就劈了,重新锻造成法杖。” 于洛正想说好,发觉手中剑岿然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对此,两人没想那么多,凤清耐心帮他解释起这术诀,好让他施法。 半刻钟过去,于洛严阵以待,掐出烂熟于心的术诀,手指在木剑上写写画画。 一道光沿着剑身纹路,于剑尖在窗上凝聚出咒文。 再看时,那窗户已经黑气不再。 禁制解了。 不等于洛询问那是何术诀,凤清已经打开并跳出窗,双脚落地,踩上结实的土壤。 两眼望去,荒地空旷,三面土墙都被外头密密麻麻的爬山虎缠绕进来。 这是回春堂的后院。 于洛将另外两个师弟叫来,等三人望向窗外的景象时,见凤清站在院中央,手拿着赤霄剑,哼哧哼哧地将地面挖出个洞来。 “找到了!” 窗外呼喊声落,三人已经麻溜地翻过窗,来到她身旁。 凑近一看,泥泞的小洞一角,显露出一黑不溜秋的物什。 不是别的,正是宗门费尽心思找寻的魔弹丸。 百里竹瞅着那神秘的黑色一角,总感觉脚下这玩意危险得很,他小心翼翼询问道:“再铲下去,会不会引爆啊?” 凤清胸有成竹:“放心,这魔弹丸,丸如其名,没有魔气弹它,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有了这句保证,三个师弟不作他想,学着凤清的做法,纷纷拔剑,对着后院大挖特挖。 整个回春堂后院,只余吭哧喘息、尘土飞扬。 半个时辰后,四人瘫倒在地,气喘吁吁。 百里竹深呼一气,小脸凝重。 “原来魔弹丸,真不是丸,也不是圆。” “而是方的。” 何沭翻身,在后院中央一堆高累过墙的五百魔弹丸中,随手抓了一个散落的魔弹丸,把玩起来。 六面方方正正,有两个拳头大小,周围有暗红图纹环绕,宛若双翅大开的蝙蝠魅行,尖牙利嘴,染血异怖。 “之前怎么没听过这劳什子魔丸?威力炸起来如何?” “炸不了,但能榨干天地灵气,由于初具雏形,这一颗的威力并不大,最多吸收你半成灵力。”凤清眼也不睁,出声解释。 闻此,何沭不觉嘟囔:“那也不可怕嘛,还以为什么惊世利器。”还把他搞得紧张兮兮的。 “一颗不可怕,五百颗就不一定了噢,效果嘛,用十里灵气尽数干涸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魔弹丸,凤清先前在仙、神两界跟魔族打交道时,也没少劫过,不过相对现在看到的,那时所见,才是真正的令人忌惮。 一颗可顶现在的百颗。 只是数千年过去,魔族隐世,当时魔弹丸尽数被她带人销毁殆尽,而今再见,却只是一个雏形。 她双眸微眯。 此番魔族卷土重来,贼心不小啊。 而在听了凤清一番话后,何沭打了个激灵 ,鸡皮疙瘩一起,跟碰了脏东西似的,将手中的魔弹丸扔回去,嫌恶地擦擦衣袖。 难怪外人都说是魔族盛产邪物,果然如此。 倒是于洛多拨弄了几下魔弹丸,双眸微闪,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萌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魔弹丸长得……” 他面带犹豫,让何沭看了着急,忙催促:“长得怎么了?倒是快说呀,别吊我胃口。” “长得像温齐的阴阳离幻方。” 别说何沭,就是凤清,也一时怔愣。 百里竹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抓了个魔弹丸把玩几下,诶了声:“别说,还真像,都是方方的——哎,干嘛抢我的?” 凤清翻身,不给百里竹抢走的机会,将那魔弹丸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最后谨慎地问于洛:“你确定?” “嗯,我很肯定,二者颜色有别,但温齐的阴阳离幻方可拆分九格,而这魔弹丸,纹路繁杂,但不难看出,同样有拆分九格的痕迹。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让我有最这种感觉的,是里头的构造,我刚研究了一下,这魔弹丸内部,容纳了一个的微型阵法。 巧的是,温齐的阴阳离幻方,也有阵法,只是他的是空间阵法,这魔弹丸是吸收天地灵气的阵法。” 哪怕个别地方有所不同,但这么多相似的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等充公了我去申请借一个仔细研究,说不准是我想多了。” 于洛后面说得小心翼翼,毕竟魔弹丸是魔族邪物,按理都是要被千山宗收走销毁的。 “直接现拿,到时跟陈掌门说一声就好。” 凤清理所应当,整的就是个先斩后奏。 “有事姐担着。” 话落,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几人双耳微动,满脸警惕。 除了凤清面色没多起伏,毕竟她的识海在方圆十里外,已经能判断是敌是友了。 她虚按回他们的剑。 “不必紧张,是千山宗弟子。” —— “多谢四位道友,助我千山宗捣毁这批邪物,日后若有需要,我千山宗定鼎力相助。” 一袭蓝纱长袍的千山宗弟子拱手致谢,感激涕零。 如果不是眼前这几位云起宗弟子,他们怕是还要耗费更多精力在找魔弹丸上,在此期间,不仅会耗费耽误时机,也会有更多在前线与魔族拖延的宗门弟子丧命。 “好说好说,鼎力就算了,助力的话也不必,”凤清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来把补灵丹就好。” 千山宗弟子:“……” 一粒补灵丹价值一个上品灵石。 这道友张嘴就是一把,确定不是在狮子大开口? 后头的何沭眼见气氛不对,急了。 “是这样,我们历经艰难险阻,搞了数个劳什子魔修才进的回春堂,加上为了坑出五百个破丸子,灵力都亏麻了。 早先听闻千山宗荷包蓬勃……啊不,地大物博,我们两宗情谊,一向坚如磐石,相信在道友的加把劲下,定会再上一层。” 一番说动,加之四人衣裳凌乱,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看着没少厮杀。 千山宗弟子内心一阵悸动,鼻子抽嗒数下,毫不犹豫,把身上的补灵丹如数碰到凤清手里,顺带还赠了几颗补药。 何沭瞅着凤清高兴,自个儿也乐呵。 后半月,终于不用疯疯咣咣开炉炼丹了。 好事啊家人们。 凤清浑然不知他内心的小九九,心满意足地收起这些瓷瓶,准备跟着千山宗弟子道别。 后头一名弟子看了眼玉简,笑容凝滞,扭头对领头的弟子道:“不好了,师兄,几嗣巷歪棚茶摊驻守魔弹丸的剑修弟子遇魔族反攻,那边急需人手尽快销毁魔弹丸。” 领头弟子面色凝重:“可现在回春堂的魔弹丸销毁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他在内心挣扎数秒后,抬眸,重新正色道,“这样,分出一半人手 ,立即前往几嗣巷援助。” “道友,我们也是六宗弟子,也捎上我们,好帮忙拖住魔族。” 那弟子闻此,有些意外,将目光重新放在眼前四个看起来比他小了不止十岁的小孩。 “你们……可以吗?” 凤清拍拍胸脯:“放心,又不是没杀过。” “我就没有,”百里竹嘟囔,他举剑催促,“赶紧的师姐,我要冲锋陷阵。” 鬼知道之前搞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跨过障碍,结果就只甩了那么两下剑。 就没了。 千山宗弟子终于是点头,让他们一道出发。 目送着乘坐骑离开的一行人,那位千山宗弟子转头,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问那四人姓甚名谁。 估计是从云起宗来到会试观赛的弟子。 看那细胳膊细腿,定不是外门。 改日上云起宗内门致谢,说不准就知晓了。 第70章 你也不小了,该学会自己生火 接下来数个时辰,云起宗四人在凤清的带领下,从贾梓巷到几嗣巷,再到倚瞅巷,跑来跑去,除魔找丸,奔波忙碌,连声带喘。 其中,还不忘守口如瓶,除了云起宗弟子的身份外,半点信息都不透。 之前看演武场被守得密密麻麻就知道了,那些个掌门是不会轻易让亲传弟子跑出来冒险的。 至于四人怎么出来的…… 有凤清在,都不是事。 然而,再怎么混迹,最终还是没逃过几个掌门的法眼,一个提溜,将四人扔到神机城城主府里,命他们安分待着。 翻了个白眼,四人齐齐仰躺在地,一面补充体力,一面盘算着怎么跑。 “几位小道友。” 大门从外面打开,露出一张圆圆的脸,满面笑容,看起来十分和气。 “今夜不太平,府邸没什么准备,一点粗粮还望不要介意。” 中年男子端着托盘,其上四碗鸡汁糙米粥,正冒着热气。 于洛率先起身,接过晚饭,道了声谢。 眼看此人金袍蟒带,于洛又问:“叔叔,请问一下,神机城要封到何时?明日的会试还能照常吗?” “小道友,这就不好说了,陈掌门只托我照顾诸位,外面情况如何,我也是蒙在鼓里听打雷。”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可以出城主府啊,有东西落路上了,我想出去找找。” 男人笑眯眯:“若要找东西,小道友可详细说说,我派人找回来便是,外头不安全。” “也不急,晚点再找也好,叔叔说得对,不好麻烦,实不相瞒,我师弟平日有些跳脱,一直待在屋里,会憋坏的,不知道叔叔这里,有没有哪里能透透气的?” 为了配合于洛的话,凤清笑眯眯,将何沭和百里竹一脚踹到男人面前,吹起口哨,假装没看到两双幽怨的眼睛。 百里竹扭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侧身就缠上于洛。 “师兄,我好无聊啊,有没有好玩的?或者让我耍个剑也成,好不好嘛?” 何沭凑上一嘴:“对对对,我也憋闷,之前活在大荒山,突然来个小客栈,睡不惯的。” “不知你们之前是住的地儿什么样的,我让人去安排。” 男人依旧笑眯眯,看得四人心抓急。 既然死缠烂打都没用,只能另寻他法了。 凤清跳出来,两脚左右轮跳,火急火燎:“叔叔,请问茅厕在哪?”哼,看这回还让不让她出去。 “屏风后有道暗门,里面就是。” 眼见凤清木着脸又重新坐回去,他不禁疑惑:“小道友不着急吗?” “着急,但又不完全着急。” “……” 何沭握紧双手,很想上去就是一拳,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没跨出两步就被凤清一个飞踢绊倒,哎哟数声,好不凄厉。 始作俑者则委屈巴巴,一脸关切:“叔叔,他腿病犯了,能不能带去看看郎中?” 何沭:“……”你腿才有病。 “这……” “不方便的话,叔叔能帮忙拿点金疮药来吗?再拖下去会瘸的!” 男人点头,重新关上门,还不忘用钥匙锁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何沭一个鲤鱼打挺跳起,伸腿就朝凤清踹去,势要报一脚之仇。 后者轻飘飘躲过,出声:“我想到法子了。” “先别说,让我踢一脚再说。” 凤清跳到端着托盘的于洛后头,扮了个鬼脸,颇为得意:“想好再踢,这可是你的晚饭哟。” 何沭:“……”等着,他会踢回属于他的一脚的。 愤愤收回脚,他冷冷问道:“有啥法子?” “去茅厕。” “……” 于洛瞅了她一眼,眼皮微跳。 “该不会又是找后门?” “不是噢,是暗门,像这种屋中自带茅厕的,准有通向外界的暗道什么的。” 于洛:“窗户外都有侍卫看守,你怎么知道暗道的另一头就不会有人?” “你见过那个侍卫喜欢守在有臭味溢出的通道口?” 于洛:“……”说得也是。 “那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吃完再找,说不准找着暗道胃口就没了。” 百里竹自顾自拿起一碗粥,仰头就是“啊”的一口。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入喉,低头,手中碗已无影无踪。 百里竹感觉唇边湿湿的,舌尖舔了下嘴,而后瞪了凤清一眼:“干嘛抢我粥,又不是不够。” 凤清往粥里插了根银针,慢悠悠说道:“爹妈没教你吗?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的哦。” “不会,这里可是城主府诶,掌门爷爷亲自把我们送到这来的,不至于因为我们溜出来就灭……”口的啦。 话未说完,人已扑咚倒地。 另外三人:“……” 出门在外,真的要管住嘴。 何沭抓耳挠腮,拼命晃晃倒地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小师弟被毒死了,少了个干活的,怎么办啊啊啊……” 于洛注意力放在凤清手中抽出的银针,轻咳一声,提醒在疯病边缘疯狂的人:“放心,没死,银针没变黑,观其症状,是蒙汗药。” 何沭倏地起身,果断远离,双目清明。 “害,我就说嘛,傻人有傻福,古语总是有灵性的。” 凤清面无表情:“好一个有灵性,那你倒是把人扶起来啊。” 这时,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凤清和于洛相视一眼,默契地点了个头。 于洛放下粥,给何沭使了个眼神。 后者皱眉:“你眼睛进沙啦,瞅我干嘛?” 于洛:“……” 他绕到何沭背后,起掌就是一刀手。 何沭未来得及呼痛,就不省人事。 他扭头,见凤清将每碗粥都给昏迷中的百里竹猛灌一口,眼角微微抽搐。 幸亏先中招的不是他。 凤清完事,将四个碗随意撒在地上,自己也和于洛一道,扑腾倒地。 “吱嘎——” 大门从外被打开,一个手拿金疮药的男人站在屋中,将室内凌乱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没有慌神,转身环顾空无一人的廊道,重新将门关紧,平日祥和的脸上浮现异样的狞笑。 将金疮药收好后,男人走到屏风后,打开暗门,把四人一个一个拖进去后,石门缓缓紧闭。 —— 不知过了多久,风情悠悠转“醒”,明亮的双眸眨巴着,摸索在无边的漆黑,身子一动,感受到的只有四肢紧紧粗麻绳的束缚。 转动眼珠子,她自牙缝发出的“扑丝扑丝”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空灵。 一点火焰凭空出现,将凤清半边秀颜照得亮堂。 叶子牌飞过,擦出风声,很快,凤清感觉到四肢的绳子同时松开。 手拿火折子的少年稳稳接住回旋的叶子牌,轻语:“没事了。” “好样的。”凤清麻溜起身,跟于洛一块,从何沭身上摸索出回心丹,塞进真正昏迷的两人嘴里。 “嘶~”何沭坐起,捂着后颈,疼得龇牙咧嘴。 百里竹睁开眼,昏昏沉沉,感觉睡了一个世纪,“这是哪啊?我们搬家了?” “还在刚刚待的屋子里,估计是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密室。”于洛话毕,拿着火折子到四周探明情况。 于洛一走,这边就只剩下三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不知作何。 “师姐,现在咋办?” 凤清随手一个逼兜过去。 “百里竹,你也不小了,该学会自己生火。” 一道闷闷的声音自黑暗中率先回应:“你打的是未来的剑仙。” 火球闪现,将一张幽怨的黑脸照得格外亮。 凤清沉默数秒,反手就给百里竹一下。 “这下平衡了。” 百里竹:“……” 借着百里竹和于洛的光,凤清和何沭两人在密室内敲敲打打,好不忙乎。 经过一番摸索,最终通过杂乱的柴木和某种不可描述的味道,确认了一件事。 特么这隔壁还真是茅厕。 凤清祭出赤霄剑,指挥百里竹和何沭,对着味道最重的一道墙大刀阔斧地干起来。 轰隆! 墙一倒,露出一间窄小的隔间,想都不用想,是茅厕无疑。 何沭捂鼻,皱着眉将开天剑拢进怀,闷声:“那下药的混蛋准会将这间屋子严加看守,我们还能逃去哪?” 凤清抬眸,剑尖指向头顶被铁丝网住的洞,“那。” 忽然,她双眸一厉,侧目瞥向茅厕一边紧闭的小门,不动声色地移至夜壶旁,握紧赤霄剑,躬身做出防御的姿势。 啪啪啪。 鼓掌声自门后响起,小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看起来平和的圆脸庞,浓眉狭眼,唯有满脸的奸笑显得格格不入,他一下又一下地鼓掌,居高临下。 “不愧是亲传……” “弟子”二字还未出口,一个大夜壶啪地就砸上男人的脸。 “……” 顿时,液体混合着一股子骚尿味钻入七窍,让于洛等人纷纷捂鼻,不忍直视。 “愣着干嘛,还不撤!” 凤清脚踩墙壁借力跃起,几步行至茅厕屋顶,长剑挥洒,铁网宛如枯木,顷刻间碎裂。 眼见少女钻出屋顶,另外三人也不含糊,跟着运起轻功,冲出窟窿御剑逃离。 咣当一声,夜壶的碎片霎时刺破空气,布满整间茅厕,不少碎片插进墙壁,形成无数的裂缝。 忍着恶臭,男人睁眼,哪还有什么亲传弟子,都跑光了。 胸口气得一抖一抖,脸上笑意全无,男人仰头,顶着黄色液体冲天怒吼。 “竖子,给本城主等着!” 第71章 伤是怎么来的 四人御剑,风中冲刺,自空中划过道道剑河痕,不成想,没到城门就被灵力充盈的屏障拦住,周遭迷雾腾生。 凤清眯眼。 幻阵。 与长信宗的幻阵不同,这幻阵隐隐有魔气笼罩,与暗夜搅为一块。 后面一声促狭的长笑。 四人回头,正是企图将他们困住的男人。 此刻那男人满面狰狞,野狼之心显露无疑。 “不愧是亲传弟子,轻易就逃出城主府,但是想从本城主手中逃离,没门!” 凤清耷拉着眼皮,“大叔,你就不能换个说辞?老是一句,哈哈不愧是亲传弟子,”她尖嘴学着假笑几声,很快收住,“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你个竖子……” 百里竹忽略迷雾中那由狰狞到愤怒的某人,问其余仨:“话说,这大叔是神机城城主的话,干嘛抓我们?” 何沭举剑,眼泛寒光,满满的仇视,“还用问?这下药大叔定是勾结魔族的叛徒,听说魔族最是抓着宗门天骄不放,传言果然不假。” 百里竹“哦”了一声,顿悟过来,扭头,朝男人大喊:“我是废材不是天骄,抓我不如抓阄,要不你回家洗洗睡先?” 何沭瞅了一眼:“要不你冲锋陷阵,小废材?” 百里竹扭头冷哼:“大废材先当仁不让,小废材连声鼓掌,这才是王道。” 凤清凑近,来上一嘴:“废材总在没掌握人生的时候,就筹备好后路了,说说后路,我给你们评评级。” “……” 不过几个小屁孩,竟敢不将他这个恶贯满盈的坏蛋放在眼里。 对面男人在气急败坏的边缘冲天怒吼,长刀出鞘,三两步跃至四人身前,举刀就砍。 那几人一个激灵,当下顾不得谁是天骄谁是废材的问题,立马作鸟兽散。 炼过的刀锋利无比,混合着魔气,扩散成一道道利刃。 凤清回身,一个后空翻,手掐含光碎玉诀,防御阵结成,挡住刀气后直直剑朝神机城城主。 然而城主是金丹修为,怎会让她轻易反击成功,男人冷笑,刀身翻转,直接迎住赤霄剑,刀剑相抵,发出刺耳的交锋鸣。 两个呼吸间,一张牌刺风而来。 男人瞳孔微缩,感受到杀气接近,急速收刀,赤霄剑紧逼,他迫不得已后退两步,落了下风。 堪堪躲过于洛的叶子牌,不成想,又两道剑,一道泛金光,一道带火光,两侧夹逼而来。 四面夹击,说险象环生也不为过。 眼看剑要直冲要害,周遭突然迷雾四起,男人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一下子,所有人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攻击都落了空。 凤清微微阖眼,慢慢将识海扩散。 方圆百里内,不止她们五人。 这时,一道戾气自身后俯冲过来,凤清睁眼,识海未收,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弹。 就在刀锋擦过发丝,离肩部仅毫厘之差时,迷雾涌动,她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踉跄几步,躲过了刀的袭击。 男人讶然,当下运起疾风靴,飞速往某个方向逃离。 幻阵混杂,加上黑夜寂寥,叫人辨不清方向,凤清则恍若未觉,回身,绽放一抹璀璨的笑容:“多谢陈掌门。” 黑雾茫茫,只一苍老沉语。 “下回再不听话,可没那么好运。” 雾气又是一阵翻涌,凤清再用识海探去时,周遭除了三个熟悉的人外,已经没有灵气运行的气息了。 半炷香后,雾气散去,幻阵解除,四人重新聚在一起。 一同出现的,还有陈掌门和王掌门。 除了凤清,三个师弟面带惊色,不明白两位掌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哼,还好意思看老夫,老夫都没眼看你们,不在千山宗跟齐儿他们一块好好待着,跑外面胡闹,出个什么岔子,叫老夫怎么向云起宗交代!” 何沭撇嘴,悄声嘟囔:“用不着,宗门把我们交代的心都有了。” 陈掌门眼珠子一瞥,不知是听不真切还是看何沭不爽,冷声,“你说什么?” “报告掌门,没什么,噢不对,有什么,那个混蛋下流大叔,啊呸,那个下药的混蛋大叔呢?在哪?” 这下陈掌门不说话了,看得几人干着急。 难道没抓到? 那医药损失费找谁勒索? 啊不,报销。 这时,与陈掌门同样着蓝袍派服的男子乘着背后的风翼法器,停于陈掌门身前。 那男子面色如玉,蟒带拢长袍,枯茶色臂缚紧收,裹住小半手臂,背上负翼,犹如夜空的精灵。 独独肩上鲜血淋漓的刀伤分外刺眼。 “掌门师兄,是师弟无能,让那叛徒使出疾风靴,给跑了。” “无妨,你尽力了。” 陈掌门垂首,虽没说什么,但从浑浊的眼底隐隐可见无奈。 王掌门察觉到那男子苍白的脸色,递了颗丹药过去,起掌运气,替他治好了刀伤,“如今神机城的魔弹丸已销毁殆尽,也不算白费力气。” “不错,然而代价也是不小,五宗弟子不知有多少损失的,至于你们——”陈掌门原本唉声叹气的,忽而话锋一转,瞥向凤清等人,语气严厉起来,“云起宗的弟子,老夫不好干涉,下不为例,还不速速跟风长老回去。” 陈掌门口中风长老微微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尽管有伤在身,眸光依旧闪着精锐的光芒。 “是。”四人蔫蔫回应,御剑跟随挥动双翼的风长老而去。 飞至半途,在跟另外仨一番眼神争斗后,凤清率先发出了疑问:“长老,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下药大叔是叛徒啊?” 风长老微微愣住,侧目:“下药大叔?” “就那个给我们下了蒙汗药的城主。” 风长老明白过来,目光直视前方,沉声:“神机城城主牛峥,半年前往东海一趟,回城后开始足不出户,直至一月前,魔族势力大举入侵,而神机城和千山宗无人收到半点风声,除了城主背叛修灵界,我们也想不出,谁有本事能让魔族悄无声息建立据点,埋弹藏伏。” “长老您好厉害呀。” “人都给跑了,厉害什么?” “破阵呀,幻阵不除,我们现在还在里头转悠呢。” 风长老微微滞住,顿了会,才缓缓开口:“幻阵罢了,不足挂齿。” “确实不足。” “……”好大的口气。 “把坏人一网打尽再破,就更足了不是?” “……”好有道理。 月悬高空,神机城经过黄昏残阳的洗礼,终于带着血淋淋的疲惫,陷入了沉睡。 —— 次日一早,千山宗。 六宗弟子齐立演武场,正式开启个人晋级赛。 进入晋级赛的十几位弟子轮流上擂台抽签,行进之中意气风发、玉树临风、昂扬向上,对此次前十夺榜志在必得。 直到一个怪异的人上台。 左缠绷带右挂手臂,除了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从头到尾严丝无缝,一瘸一拐,活像个老乞丐,让人见之尤怜。 就连唱喏的打酱油弟子看他颤颤巍巍扒拉上抽签盒的龟速,都不忍直视,干脆跑上去,替他拿稳了灵签。 “谢谢。” 他很礼貌地道了声谢,便在众目睽睽中一步一步拐下阶梯,回到候席处。 然后又一个绷带缠绕的人拄杖上前,这回步伐倒是稳健了许多,只是在稳步中偶尔来上那么虚浮的一脚。 其实就是走几步踉跄一下,走几步踉跄一下,让人不由得怀疑,此人是没受过伤吗? 连拐杖都拿不稳。 看的人着实着急。 “多谢。” 终于在众多纠紧的目光中,那人成功抓着灵签,拐下台。 下一个依旧除了眼睛就是绷带,不同的是,这回支撑他整个身体的,是一把剑。 折射出金光,与周身那股子惨状格格不入。 倔强地谢绝旁人的帮衬,机械性扭动打着膏药的手臂,拿走最后一支灵签,迈着抽风的步伐,昂首下台。 半途还不忘警告那些盯着他不放的眼神,闷声来上一嘴:“看什么看,没见过伤患么。” 妙雪小嘴微微张,多眨了几下眼,似有不解。 “云起宗那群没脸皮是……被偷家还是祖坟被盗了?” 妙安轻轻摇头,她这回是真看不懂了。 陵水宗的弟子面面相觑,末了姜升不由得发声:“云起宗弟兄,真乃犟人。”得到同门的一致认可。 隔壁桑阳宗的弟子看得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这回真是火烧财主楼,恶有恶报。 中间心瑶觉得不大对劲,轻声提醒他们:“师兄,我看还是小心为上,指不定是障眼法。” 季墨叉腰,理当应得地摆摆手:“小师妹你就放心,缠成这球样儿,剑都拿不稳,如此大费周章,没理。” “我觉得小师妹说得对,”狄邱狭长星眸微眯,“云起宗行事乖觉,为了进榜首,费尽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崔休点头,表示没意见。 季墨闻声,也不由得严肃起来,看向云起宗的目光变得愈发不善。 长信宗那头,朱兴戳戳身旁几人,“师兄,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萧怀冷哼,“管他真伤假伤,我来一双吊打一帮,可惜了,那姓凤的家伙没本事上场,要不然,我的符箓崩脆她!” “比起输赢,”公孙良轻摇折扇,桃花眼轻佻,将绷带底下若隐若现的血色看得一清二楚,“我倒是更在意,伤是怎么来的。” 第72章 哪一届的个人赛有他这么轻松牛掰的 “二师弟说的不错,”华姚的目光将云起宗的弟子挨个打量了个遍,“连血都将绷带浸透,若真是障眼法,他们不至于做到如此,就连不用上场的凤清都遍体鳞伤,难道昨晚有什么事是我们还不知道的?” 扇掩半面,公孙良轻语:“我有预感,会知道的。” 萧怀:“我也有预感,不出半天,二师兄会按捺不住去刨小道消息的。” “……” “哟呵,我道是谁呢,前阵子还威风凛凛,这回就凄惨无比,风水轮流转呐。” 凤清闻声看去,远山眉尖微挑。 “哟,我道是谁呢,怎么不请你的鸟出来遛遛弯,或者追着你家的宝贝刀刀玩呀?哦~我想起来了,没帮手是,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啊,我就那么一说,某人呢,还真将那幅……” 凤清抬起缠满绷带的手臂,摸摸下颌假意琢磨,“诶,那幅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 听到后头的话,霍平脸色煞白,不由得瞄向掌门那某双时不时来个扫射的目光。 “咳,就算缠绷带,也不是每个人都惨的,比如……” 凤清竖起耳朵,好奇追问:“比如什么?” “额啊这……”霍平脑子绕了一遭,想不出昧着良心的说辞,干脆咬着牙缝,低语,“那幅回头借你玩,算我欠你的,行了。” 凤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嘴,“看样子也不咋地嘛,都没新玩意。” 霍平笑笑不说话。 特么新玩意暴露,这跟把晋级赛的秘密武器泄露给外人有什么区别? 霍平不满地瞥了眼身旁的萧念,嘟囔:“这人不跟二师兄你有仇吗?连师弟都不帮。” 萧念淡漠:“你嘴欠在先,两码事。” —— 云起宗弟子一身惨状现身演武场,其中流言蜚语自是不少。 即便伤势真假有待商榷,个人晋级赛还是如期举行。 观望之人只增不减,以期局势转变。 事实是,他们想多了。 萧怀自认为会遇神杀神,潜心准备大叠符箓,期待自己的大展身手。 开局,信心满满上台,一瞧自己的对手是于洛这个“虚浮”的伤患,他眯眼,丝毫不放松警惕,攥紧符箓严阵以待,引来诸多修士的连连称赞。 枕戈待旦,不愧是亲传。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于洛,前进一步。 萧怀便将符箓捏紧一分。 动了,他动了,那个差点与千山宗大弟子平分秋色的人动了。 萧怀将符箓置于颈间,手腕刚出,只见得对手纵身一跃。 符箓未来得及离手,他瞳孔微缩,急速收手,三两步跑至对面刚于洛站的位置。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萧怀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擂台。 这么大一个伤患就自己跳了,还没事。 因为擂台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副棉被铺裹的担架,于洛跌落到担架,被何沭和百里竹僵着身子,哼哧哼哧地抬回候席处。 许是怕萧怀心绪不宁,躺着的人还很好心地说了一句:“你的符箓太强,我还要命,萧道友继续。” 萧怀脸色黑得跟吃了屎一般。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夜渊的对手自己跳台的心情。 特么自己赢得名不正言不顺。 由于晋级赛是两两必有一轮,后面,连续对上了何沭和百里竹,萧怀怀疑人生的时刻还在继续。 渐渐地,他说服自己想通了。 开局不战不抢,连赢三分。 三分啊,哪一届的个人赛有他这么轻松牛掰的? 没有。 史无前例。 绝对的史无前例。 中途萧怀下台,已然兴致高昂。 直至看了之后的比赛,让他幡然醒悟。 前例一旦被打破,意味着,后来居上者,多到能将你呛个半死。 比如,凡是比赛的,碰到云起宗弟子,稳赢,三分到手。 稳到比跟陵水宗打还轻松。 直接把萧怀刚说服自己的心给创飞。 至此,修灵界某榜单被重刷——论六宗里,哪家宗门最好打,常年高占榜首的陵水宗在云起宗面前,堪堪只拿了个第二。 陵水宗的弟子此刻还不知道,他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得益于眼前正对付着的宗门,而且陵水宗的姜升,碰上包得跟千年木乃伊似的何沭,眼珠子一转,举起法杖,霎时光芒四射,眼花缭乱。 直至何沭被抬到候席处,当事人还在自认为严丝无缝地罩着对手。 让陵水宗的刘掌门简直没眼看。 “下一局,桑阳宗季墨,对阵,云起宗何沭。” 季墨玩丹,走上台。 何沭拄剑,拐上台。 “承让,何包蛋。” “承让,墨季蛋。” 两眼对视,电光火石,激荡中好似头顶带有乌雷滚滚。 凤清挑眉,来了几分兴趣,不觉扯了把于洛身上多出的半截绷带,“这什么情况?” 她不信没有故事。 没有也可以有。 于洛“唔唔”数声,凤清将人小心翼翼扶着坐好,“这回可以说了。” 听着还是那几声,她蛮横叉腰,挺起快被绷带崩坏的身子,威胁道:“你说不说?你现在是伤患不假,但别忘了,我伤起来,比你还有范。” “唔唔唔——” 眼看凤清的耐心快被榨干,百里竹很好心地在后头提醒,“师姐,你刚扯的半截绷带把三师兄的嘴给封了。” “……” 良久,于洛终于抿了口清水,重新享受着人间的空气,在死亡凝视到来之前,慢悠悠启唇。 “修灵界的丹药世家不计其数,然而真正数千年站稳脚跟,从未被拉下神坛的,唯有两家,何家是一家,季家便是另一家。 两家敌对是常情,商业竞争只是其一,重要的一点,是理念的不同。 何家老祖奉行医治提修,季家老祖则认为,剑修当道,若丹药无武用之地,难以立足。 自此,两家相看两厌,蔓延至后代子孙。” 凤清:“我观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祖上的规矩有那么容易左右他们?” “所以,还有另一层。 早些年,季墨还不在桑阳宗,是被送到了过人宗习剑,学成后找上何沭,一顿互掐后,季墨因为剑艺不精而落了下风,第二次,他忽悠着过人宗的弟子,包括夜渊在内,再次找上何沭。 那次,输赢一目了然,何家的牌匾更是被砸毁一角,当时季墨称何家一味行医治病,刀剑不使,难成气候。” 百里竹恍然大悟:“难怪他拼了命想当剑仙。” 凤清:“为什么季墨一学成就找上他干架?” “因为在那之前,何沭扔了棵烂榴莲到季家屋顶。” “扔榴莲?为什么呀?” “因为在那之前,季墨放了只野鸡到何沭出行的马车上。” “那为何……” “恩怨无穷尽也,问个没完的,相信我。” “哦。”凤清虽面带惋惜,倒是没什么意见,基本也听个七七八八的了,不算没收获。 想到此,她扭动僵硬的手臂,掏出玉简,不利索的大脑支撑着利索的嘴,开始一顿猛烈输出。 擂台上。 季墨“啧啧”数声,“混到云起宗混这么惨,待遇可还行?零工钱管够没?” “还行还行,总比被踢了好不是?” “还揪着过去不放,论小心眼,属你没谁。” “别说的那么死,谁小心眼还不一定呢,是不是连对付我们宗门剑诀的招都想好了?不用说,我猜就是,心思阴暗扭曲成这样,我看没人比得过你。” 季墨眉宇皱起,很是不爽:“如此揣测,果然就算进宗门,一无是处还是一无是处,也就那歹毒心思能提一提了。” 何沭阴阳怪气:“啊对对对,我歹毒我没用。” “你有病。” “那你有药吗?哦~我忘了,你有毒丹没药,那就别瞎哔哔了,浪费空气。” “……” 半个时辰过去,有人哈欠连篇,有人不解望天。 这两是多大仇多大恨? 仇咱先放一边,赛到底比不比了? 许是时间太久,让掌门席的数位老者开始坐立不安,王掌门干脆千里传音,命自己徒弟速战速决。 季墨闻此,只好不再废话,手中毒丹连击,毫不避讳。 “就算是重伤,我不信,你不会没想过从我手里拿到积分。” “哦,还真没有。” 说罢,何沭挥剑,毒丹刚好打在剑上,脚下借后劲,赶在毒丹爆发前,落到台下的担架里。 直至担架远去,台上的人还愣在原地,瞪着眼珠子,显然,还没从刚刚的话里反应过来。 真就毫不在意? 莫非何包蛋被夺舍了? 他呐呐地走下台。 而拿着玉简的修士看了眼上面的论坛,回味过来。 这两敢情有世仇啊。 “有仇还只靠嘴输出,看来真是只剩下嘴了,云起宗这回是真伤得不轻 。” “什么原因,有人查过吗?” “自会有人查,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容许我改个押注先。” “对对对,我也来改,不然到时亏到结果还没出就先喝西北风,得不偿失。” “……” 一众修士七嘴八舌之余,在接下来的激战中,大家斗志心昂扬之时,一见云起宗之人,脑海里默认这局完全跳过。 云起宗每输一局,观赛人兴致便高昂一分。 押别宗,谁赢,难说。 单押云起宗,没辙,必惨。 掌门席上,陈掌门默默看着云起宗蹦哒得厉害,手紧了又紧,还是忍住没阻止。 毕竟昨夜他们为六宗抛头颅洒热血,只要闹得不大,于情于理都由着他们瞎折腾。 只是,他怎么记得,昨夜那四人还能屈能伸的。 怎么到了今天,就跟打错鸡血似的,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第73章 炼丹的疯子,也不少 “桑阳宗季墨,对阵,长信宗公孙良。” 一语毕,公孙良慢悠悠抬起绣靴,一步步踱至季墨对面,折扇轻摇,衣袂翩跹,风流倜傥,惹得众多女修娇声尖嚎。 季墨蔑视地撇嘴,眼神冷淡。 “真不明白,为什么女子会喜欢你们这种娘兮兮似的花花纨绔。” 公孙良笑得如沐春风:“季道友若是眼红病犯了,小生这有人脉,可相助治治。” “大可不必,你的人脉,烟柳之地遍是,我可不敢苟同——开始,承让了。” 季墨说着,腕间扭转,数粒暗紫丹药离手,刺风杀去,直面公孙良。 危险将近,公孙良依旧淡笑不减,只身静立,唯折扇微动。 季墨心生警惕,金灵素运起,原本的十颗毒丹多增几倍加持,这下,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直到眼见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毒丹在公孙良三步开外突然停下,刚放下的心又提起。 公孙良是阵符双修。 他早早给自己设好了防御阵。 然而为时已晚。 手中扇一顿,长腕回旋,折扇大开,公孙良向前长袖大挥,一阵风过,宛若激起千层浪,半百毒丹纷纷转了个向,朝季墨的位置袭去。 季墨眯眼,凝视对方从容的神色,他毫不含糊,金灵素加持,长臂甩动,将所有毒丹重新收归袖下。 “娘们兮兮,扶风弱柳,阵法布得倒是挺溜,不过,”他咧嘴,“就算是再出其不意的阵修,也休想躲过我的毒丹。” 说罢,公孙良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丹药,比刚刚的要小上半颗,直抵他后背而去。 公孙良仿若未觉后头被防御阵挡在三步远的小毒丹,如看戏般,带着几分戏谑:“季道友,何不先顾顾你自己呢?” “什么?”季墨闻声,四下用灵力查探周遭十步以内,不想灵力皆被一股无形的阻力弹了回来,还加持了不少,将他砸了个七荤八素,嘴角感觉到一抹湿润。 该死的,要不怎么说他最烦符阵修,随便一个陷阱就是始料不及的。 既然如此…… 拇指往嘴边一擦,将血丝拭去,季墨笑得更加疯癫。 那就都别好过。 说罢,金灵素的运转未见半分停滞,也因此,周身困他的法阵反噬越来越厉害,一个挨不住,整个人被弹飞,掉下擂台。 “啧啧,人呐,总该多爱惜着自己。”公孙良一副遗憾的神色,煞有介事地扇遮半面,“要不然,锁灵阵的灵力反弹,可不会留情的哦。” 轻笑几声,挪步将走,忽觉背部凉飕飕的,像是想到什么,他僵立原地,笑容也凝在俊脸上。 明明自己的防御阵还在,而身后的小毒丹,早已攻在自己后背,毒气浸染了半边衣袖,深棕的宗门服,染得更加深。 这得砸多少灵力在丹药上才可。 炼丹的弟子不少。 炼丹的疯子,也不少。 他回身,跃至地面,朝季墨伸手:“解药。” 季墨当着公孙良的面给自己服下一颗生骨丹,勾唇:“寒毒而已,你们这些爱惜自己的花花公子,不该有锦貂豹绒的吗?” “过季服,早扔了——解药。” “没有,挨着,半个时辰后会自己解的。” “那来颗毒性相当的热毒丹,太冷我不喜欢。” “……” 以毒攻毒,这家伙是真敢。 公孙良见人没动,他凑近对方耳畔,低语:“不给的话,我将你们曾欠过云起宗巨额丹药的事昭告天下,信不信?” 季墨两侧环顾,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你们长信宗也不是没有过,我们彼此彼此。” “不一样,我们还没有到徒债师偿的地步。” 几句话的功夫,台下观望的弟子,只见得季墨咬牙切齿,将一颗丹药狠狠地塞进公孙良手中。 而远在候席处躺平的凤清,则莫名其妙收到一个三分怨气七分杀气的眼神。 “……” 输了就输了,关她屁事。 —— 半炷香后,公孙良再次迈着风骚的步伐,缓缓走上擂台,对上新一轮的对手——心瑶。 “久闻公孙师兄用扇如神,心瑶这厢有礼了。” 眉宇间微挑,隔着空气,公孙良单手执扇虚扶,心情舒畅:“心师妹客气,开始。” 一位是长信宗执扇行天下的公子哥,一位是桑阳宗备受荣宠的小师妹。 两个风流人物打起来,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不少修士暗暗期待,连修灵界各大报馆已经暗戳戳备好笔墨,执卷待发。 瞧着心瑶手里紧握,公孙良依旧静默如初。 桑阳宗手里,除了丹药还是丹药。 他不慌不忙,折扇灵力暗中流涌,无数飞针藏匿于空气中,自半空划过一道弧度,稳稳落至心瑶周遭不易被察觉的地方。 飞针还未形成一道圈,对面的人在这时轻功跃起,数息间便落在距离原地的十步开外。 公孙良面上轻笑,双眸如镜。 看来是没少研究他的招式啊。 公孙良也不急,运起灵力,将飞针改向,朝心瑶那边移动去。 心瑶握紧的手用力一挥,将数颗毒丹抛至于他面前。 毒丹至他身前停下,被公孙良的防御阵轻飘飘化解。 此刻,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知道了他的底还用桑阳宗的老把式,公孙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才好。 此刻,心瑶周围的飞针已经起了作用,锁灵阵正逐渐形成。 这时,公孙良发觉周围不知何时,已雾气腾升,波澜起伏的山谷迷景,似仙境飘渺,环绕至脚,如身临其境,叫他辨不清真假。 桃花眼微眯,警惕心油然而生。 幻阵? 不是,除了他布下的阵法,整个擂台没有多余的阵点。 那就是幻境了。 可他先前为了防备陵水宗,早早就在身上备好了不少护心灵器法宝,怎会毫无效果? 公孙良暂时压下心中所疑,长腕轻转,折扇自他手中腾空,旋飞出去,在他周围百步卡外转了几圈,待折扇回手,中途不遇任何障碍,他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自己被困在一个幻境空间里。 这时,原本无声的雾景里,一阵风自他耳畔掠过,轻飘飘地,小到能被常人轻易忽略。 然而就是这阵风,连带着凭空出现的粉色花瓣,将原本寂静的雾景,宛若一石子,砸在水面上,激起无数猛浪。 在花瓣的带动下,茫茫雾气被带动,化作龙卷风腾空而来,公孙良将折扇顿手合上,扇柄露出一端尖毫,灵素运起,符纸翻飞,经他挥墨,无数符箓翻飞,在他的护身防御阵外,形成高低迭起的道道火墙,将凌刃的风阻挡在外。 风力越大,火势越强。 公孙良心知,火势再大也压不过风,唯有将幻境破了才是首要。 折扇凌空至头顶,替他护法之时,公孙良将运起灵力,掐起凝阵要诀。 瞬息间,火墙外的风力稍稍弱了些许。 嘴角微勾,他掐诀未停。 好一会过去,雾气和山谷一同消失,他收回折扇,抬眼望去。 不知就何时,一支笔自心瑶身前悬浮,随着她指尖灵动,笔上的灵气时强时弱。 半透明墨玉笔杆,桃花枝粉纹浮雕,灵气环绕。 不是别的,正是的桃花笔无疑。 在场修士纷纷探头,企图将传闻中器修老祖所制的先天灵宝尽收眼底。 修灵界先前就传出,一趟长信宗之行,桑阳宗的小师妹获灵宝认可,受不少德高望重的长辈厚重。 而其中一位寄予“厚重”的长辈,长信宗李掌门,此刻在掌门席上观之此景,抚须的手右手僵硬片刻,差点缓不过神来。 旁的几个掌门眼神莫名,目光若有若无地往他那瞄一眼,不免有幸灾乐祸之嫌。 辛苦到手的宝贝,跑到别宗手里,反被拿来对付自己徒弟。 岂不荒谬? 李掌门脸色煞白,显然不太好,但还是要装作云淡风轻、肚里撑船的大度模样,忍得旁人就算想笑,碍于面子,也只好憋着。 擂台上。 公孙良眯眼,多了几分警惕。 难怪身上抵抗心灵攻击的灵器法宝对此无效。 此刻心瑶周围的飞针已经起了作用,锁灵阵正式形成,所有灵力反噬,皆攻击到心瑶身上,致使控制桃花笔的灵力不稳。 换做旁人,比如季墨,这些反噬足够将一个人弹飞,轻的话也要受到重创。 但很奇怪,心瑶依旧面色平静,仿佛这些阵法对她来说,无关大雅。 桃花笔不停歇,花瓣纷飞,将公孙良又带入一个幻境之中。 公孙良只得通过影响施法人,来达到破境的目的。 只是长久以往,公孙良运阵的灵力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刻,反观心瑶,控制一个灵宝,加上随身数不尽的丹药,足够她撑到一场结束。 想到此,公孙良将所有可能盘算一遍,缓缓收回折扇。 “我认输。” 心瑶微微愣住,瞧着周遭的灵力反噬消失,她这才将桃花笔收回。 “公孙师兄手中扇的威力,果真如传闻般出神入化,而今让心瑶见识其真正威力,是心瑶之幸,师兄过谦了。” “你搞错了,招式没用尽,够不上真正威力。” 心瑶一瞬被噎住,面上柔笑,继而道:“那是心瑶会努力,争取领教到的。” 几句话过,公孙良漫步走下台。 萧怀忍不住,追问道:“二师兄,干嘛不继续,幻境你能破第一次,也能破第二次、第三次,何必输给我们拱手让出去的东西?” 第74章 我谢谢你啊 公孙良执扇敲了下萧怀脑壳,恨不得将其脑袋掰开,“破再多也没用,被锁灵阵反噬还能面不改色,这说明什么?” “什么?” 未等萧怀回答,朱兴很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萧怀推开朱兴的圆脸,揉揉被敲过的后脑,没好气回答:“赤蟒掩心甲。” 公孙良:“心瑶有该灵宝护身,我的阵和符箓影响不了她。 与其白白浪费力气在一个明知的必输局上,不如守好底牌,多赢几局。” 公孙良展扇摇曳,眼尾轻挑,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饱含镜湖般的清明。 “毕竟,我又不是过人宗那群不竭力不罢休的傻子。” 公孙良认输认得突如其来,莫说李掌门,饶是另外几位掌门,也没反应过来。 略微深思,陈掌门不觉含笑:“李掌门的徒弟,有远谋啊。” 玄掌门淡淡:“可惜,他们以后面对的,并不是退就能成事。” 数人心思各异间,公孙良口中的“傻子”,已经在台上与长信宗的华姚打得有来有回。 剑气长啸,步伐生影。 符箓翻飞,点阵闪烁。 华姚立于擂台中央,将一符一阵用到极致,夜渊每近一步,便有无数符箓迫其退数步,阵法企图将其束缚。 论实力,两者皆是金丹。 论经验,夜渊在资格赛中对阵符运转了解得差不多了,华姚也在多场比赛中摸透了龙吟剑的出剑手法。 两者,用尽各自全力,拼个不相上下的局面也不奇怪。 华姚的画符点阵的速度快。 夜渊自创的碎影步,配合过人宗独有剑诀,也是快准狠,加之时间越久,他越猜准华姚的后手。 整场比赛,在僵持了近半个时辰后,才决出胜负。 “别睁眼,师姐猜猜,谁赢了?” 候席处,翘着二郎腿的凤清,当被扯断的绑带不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百里竹的话,凤清依旧双眸微眯。 “夜渊呗,这还需要猜,修灵界能快且狠过龙吟剑的,同辈中未有闻之。” 百里竹左右环顾,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悄咪咪问道:“师姐,那你的剑跟他比,如何?” “补灵丹管够,反转给你奉上。” “那何沭呢?” “那得看对方受不受得住他的打法喽。” 百里竹点点头,表示了然,而后,他抬起期待的目光:“师姐,那我的顺心剑呢?” 凤清沉默了足足两秒后。 “大哥,人家第一次拔剑时,你还在襁褓,所以,”凤清顿了下,幽幽吐声,“你加油。” “……” “说什么呢你俩,神神秘秘的。” 刚从茅厕回来的何沭拄剑,亦步亦趋走来。 凤清:“刚结束一场灵魂上的鼓励。” 何沭闻之,翻了个白眼,准又是嘀咕到他了,不然来的路上也不会莫名喷嚏连天。 他重新躺回摇椅,顺带将熟睡中的于洛叫醒。 “下一局到你了。” 双目紧闭的人端端正正半卧,缓缓启唇:“不急,会直接下下局的。” 真的? 何沭抬眼远望,果真瞧见六宗丰碑前的公示栏上,唱喏的弟子一本正经地朗声念着“该局,于洛弃权,华姚胜”,并在栏板上郑重地记下得分情况。 对此,在场无一人反对。 何沭:“……” 他怎么没想到这招。 每个在擂台走上又跳下的,跳腻了真的会累。 赛局直接来到华姚对阵公孙良,提起了不少修士的兴趣。 连凤清和于洛也不由得坐起身。 百里竹左右望望,不解:“这场有啥看点,值得你们把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 于洛:“你不懂,修灵界曾有过传言,华姚打得过的,公孙良吊打,华姚打不过的,公孙良能打。 然而论长信宗首席担当,华姚当之无愧。 加上在之前的对局里,两人或胜或输数场,目前得分持平,所以,这局是关键,也是传言真假的验证,毕竟,淘汰赛上为了守底牌,他们的实力没出全。” 何沭耷拉着眼:“一局比赛而已,你俩想得真多。” 凤清暗暗戳手:“别扯上我,我单纯来看管教的。” 擂台上,公孙良还是那副翩翩公子风度,行了个长信宗的特有的弟子礼。 “大师兄,承让。” 华姚一如往常的平淡,拱手于身前,娴熟地回了个礼。 “承让,师弟。” 有来有回过,阵风起,台上凭空少了一身影。 众人惊异。 一直保持以自我为中心出招的公孙良,竟在这轮率先出动,将自己隐藏在瞬移阵中,走偷袭路线。 华姚在原地停了数秒,不动声色地破掉周围由飞针串联成的锁灵阵,直至地面的现影阵在被公孙良破之前,瞬息闪过一道黑影,华姚也跟公孙良一样,立即消失在原地。 霎时,除了偶尔掠过的虚影和符箓的灰烬外,擂台上看起来空无一人。 这也让有的修士觉得自己看了个寂寞。 特别是报馆的人。 琢磨好一会,他们才堪堪在纸上落了个标题。 惊!凭空消失的师兄弟,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样的局面整整持续了半柱香,直至有人哈欠连天之时,擂台上传来“啊”的一声,虽细微,却让凤清尽收耳中。 公孙良的声音。 他的身影也在这时出现,凤清眯眼打量,原是公孙良的衣角不知什么原因,被染上一点污渍,让他不由得慢了下来。 也就在这一间隙,华姚眼疾手快,一个俯冲顺势贴了张符到公孙良背后。 等他反应过来时,后头感觉一道呼呼的风声,宛若夜半无人之时,只身一人于陌生的空间独处之境。 一股子凉意自后背升起,让公孙良不由得战栗,浮现惊恐之色,等他回神要去破符文时,双脚宛若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 是华姚独创的阴风符箓起了作用。 脚下一道星芒闪现,锁灵阵已经将他死死困住。 公孙良脸上颇有幽怨。 “是师兄赢了,赶紧的,把这恶心的玩意给撕了。” 华姚收回符箓,轻笑:“承让。” 这场下来,在场修士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张符箓而已,何故让一向以脑子谋胜的公孙良,落了个败局。 台下的凤清暗自哦了一声,了然,自顾自躺回去。 原来公孙良不仅有洁癖,还会在青天白日里,怕鬼啊。 不愧是身为师兄,将师弟拿捏得死死的。 这一发现,凤清只当知道个乐呵,而后便开始见周公去。 报馆的人一番观望下来,重新唰唰落笔。 惊!为何师兄在上?无人知晓的秘密! 而这局,也让华姚跟公孙良在晋级赛的输赢提前见分晓。 若问后面几局输赢,多数人心中自有分晓。 毕竟,两人还要面对的,尽管不是云起宗的人,却是陵水宗那群擅长心灵攻击的法修。 后头几局涉及陵水宗弟子的比赛,数场观望下来,百里竹这时明白过来,为何那日于洛在客栈商讨时会提到高阶防护器具。 敢情陵水宗的心灵攻击是最好对付的。 宗门弟子在会试开始前使劲砸钱,将市面上抵抗心灵攻击的高阶灵器法宝,尽数收入囊中,供亲传弟子挥霍。 所以,晋级赛,若逢强敌,把自己擅长的招尽数用出来便可。 若逢陵水宗弟子,话不多说,揣宝上台,任凭他们张牙舞爪,都不在怕的。 即便是像过人宗这样全宗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在夜渊手里的,也能凭借在宗门给予他们的千锤百炼顺利拿下。 说白了,打赢别家靠蛮力,拿下陵水靠志气。 至此,陵水宗完美诠释了历届的宗门风格,一根法杖,甩遍天下无敌手,一遇亲传靠边走。 除了金丹期的白菘。 看过眼能打的,他一个轻飘飘的诱导,让人自己跳台。 有私仇看不爽的,特么管他打不打得过,直接一个忘生忘死、十伤九悲的幻觉折磨,就算有法宝,也要来个叠加,让对手泪流满面地把自己打下台。 就这样,靠着那法宝难扛的实力和公报私仇的心气,十四场比赛下来,他赢了九场,算是数十年来难得的一位能跻身前十的陵水宗弟子。 倒是他的两个师弟,可就没那么抗造了。 楚葵的弱点攻击和苏落花里胡哨的幻境,皆是市面上价格高昂的稀罕法宝能抵挡得了的。 不巧的是,这些稀罕法宝,在场多数人手一件。 除了苏落以话本得来的灵感,编织成的大型狗血连续幻境,险胜楚葵一局。 其他的,遇上必败。 倒是对此结果并不意外的刘掌门,意外发现,他的徒儿,好像比往届的弟子,都要大大咧咧,乐观得多。 莫不是他的谆谆教诲、赛前一记“粮草先行”的抚慰起了作用? 刘掌门疑惑之时,底下的几个徒弟并未知晓师父心里的小九九,姜升给三位师兄送完冰饮后,很好心情地给云起宗拿上一打。 “弟兄们,尽管喝,不够我这还有。” “姜兄大手笔,你大师兄有你这小师弟,堪比喜鹊落上头啊。”何沭猛灌一口,舒服地啊了一声,把一天下来被绷带裹出的汗压下,舒爽到了极致。 “诶,何止我大师兄,碰上你们,我感觉喜鹊也落我们头上了。” 对上四双疑惑的小眼睛,他毫无芥蒂地缓缓道来:“若不是有你们,在个人赛上稳打稳输,我陵水宗这届亲传,也不会如此牛逼地打破百年来倒数必有陵水的命运,诸位恩德,小的感激不尽啊,感激不尽。” “……” 云起宗四人原本灿烂笑容,逐渐凝滞,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抽搐。 凤清重新将双目弯成月牙,很郑重地对姜升表明自己心意。 “我谢谢你啊。” 第75章 云起宗是没人了吗? 个人赛混合领域前十榜出,已公示于修灵界。 十位弟子齐齐立于演武场中央擂台上,等待数位掌门的表彰。 是的,这个擂台刚承受完千锤百炼,继而还是躲不过要顶着众目睽睽的压力。 台下,被淘汰抑或晋级赛不过关的弟子,只有仰望加鼓掌的份。 何沭跟同门站在一道,抬头对上季墨挑衅的眼神,偏头冷哼:“一个负二分碰巧踩线的,拽什么拽。” 姜升幽幽:“你一个负十二分垫底的,还有棵灵草作安慰奖,知足你。” “嘿(↗)小爷我是大度,勉强让你们一截,要不是我身体抱恙,还用得着让几个小丑混上去蹦跶?” 话落,台上几个“小丑”目光幽森,眼带猩红,朝何沭的方向凝视。 何沭抿唇,发觉几位掌门目光射来,理所应当地将视线移开,移到身旁的同门身上。 凤清和百里竹正叉腰仰头,死死地替他反瞪回去。 何沭一阵感动,也跟了个不知死活的眼神。 于洛瞧着几位掌门的目光愈发不善,不动声色地横了张硕大的叶子牌在三个同门前,隔绝双方电光火石的目光交流。 陈掌门没多言,将前十排名用灵力加持的洪钟声缓缓道来。 因季墨和萧怀并列第九,第十的位置便也空缺出来。 萧念喜提第八。 他木脸,接过沉甸甸的檀盒,若不是陈掌门习惯使得,旁的掌门估计会差点怀疑这弟子跟自己有仇。 公孙良和白菘并列第六,这让刘掌门情不自禁,挤出了两滴泪,他拍了拍白菘接檀盒的手背,“爱徒,好样的。” 有生之年,终于让他遇到一个能继承起黑烟冲天陵水宗的徒弟了。 这让公孙良当场怀疑自己师父对他待遇是不是沉到低谷里? 眼见李掌门给他道了几句鼓励话,接着笑容满面地往位列第四的华姚迈步而去,他了然。 哦,因为他不是最大的。 没有继承管这管那的宗门高位子。 一下子,他舒心了不少。 同列第四的,还有桑阳宗的大弟子狄邱。 令在场众人意料之中又不由得带上几分惊讶的,是前十唯一一名女修,桑阳宗小师妹心瑶,双灵宝加持,让她成功跻身仅有的第三名。 王掌门满面春风,嘴角差点咧到两耳。 他的徒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光是前五,就有两名来自桑阳宗,往后十年,桑阳宗的名气,可以说比今更甚。 同样心情愉悦的,还有陈掌门。 千山宗的温齐凭借变幻莫测的阴阳离幻方,在只败一局的情况下,拿下第二的名头。 最高兴的恐怕要属玄掌门了,他的爱徒夜渊凭借出了名的快准狠,以全胜之姿占领鳌头,为过人宗挣回了颜面。 虽然前十榜单里,过人宗只有一名,但又如何,第一的名头,不还照样落他宗门头上,第一的挽救机会,还有的是。 最后的团队赛,可是剑修的强项。 即便如此,掌门席落座之后,面对眼前晃悠的王掌门,玄掌门依旧抚须轻叹。 “唉,半个多月过去,也才拿了一个第一,今年魁首,不容易哦。” 未曾拿过第一的王掌门笑容凝固。 “把希望寄托于一个徒弟,你们过人宗是没人了吗?” “难道你的徒弟一块上,能拿第一?” “团队赛尚未见分晓,焉知不能?别忘了,论积分,我桑阳宗可是领先。” “那又如何,第一的名头,我过人宗又不是没坐过。” “……” 刘掌门左右瞅瞅,干脆拄杖一边,和李掌门一块端坐着。 真搞不懂,这赛还没赛呢,有什么好争的。 —— 次日,团队赛亟待开始。 今年的团队赛采取秘境传送形式。 这时,六宗丰碑的主要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屹立的丰碑里头,被提前设下传送大阵和时空灵宝,可将人传送到施法者定好的某一个秘境。 哪怕秘境只存在于过去,只要有史书记载,皆可精准传送。 丰碑每年都会重制,但里头的核心不会变,仅仅只是传送目的地会被更改。 这届团队赛的目的地,是九千五百年前的荒古遗迹。 按照规矩,六宗丰碑需六宗各出一位道行高深的长者出面,同时施法开启大阵和灵宝才可。 六宗五位掌门,独独云起宗缺了人。 四名云起宗弟子感受到周遭不善的目光,好似在责备他们宗门浪费时间,兀自笑笑不语。 百里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师父啥时候来?我还想活着回去。” 凤清:“放心,有生之年,能回的。” 何沭已经在期待和气愤中选择了变态,他扛剑,大喝:“那便宜师父爱来不来,再不来,小爷我宁愿亲自上阵,也不要像个小丑一样引人注目。” 于洛将眼珠子飘过头顶:“我还是求求老天赐予我一道地缝钻。” 正当几人坐立不安之时,演武场响起阵阵惊呼,将众人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快看,那是谁?” 只见天际彩云飘飞处,一女子半遮红纱,乘风而来,剑影星华,红衣霞染苍天妒,纤纤秀手展身姿,媚眼一抛,惹得无数修士心醉神迷。 “是天上飞的仙女吗?” “哪只眼睛看到是在飞,哪只眼睛看到像仙女了,分明是御剑而来的剑道神女啊啊啊啊俺滴小心脏,又活过来了!” “很好,刚那位道友成功让我刹住八百米的大刀。” “啊啊啊好想成为女神的马,只希望女神说声嫁。” “到底是谁啊,女修榜上竟未有此人。” “诸位道友,重金求名,给我挖出神女芳名。” “……” 无数人议论纷纷,都不舍得移开目光,想知晓究竟是何方佳丽会莅临在这方小小的演武场中。 有一见识高远的修士眼尖,很快认出此人,惊呼:“是砸过女修榜牌的那位!” 这一下,多数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纷纷闭嘴。 修灵界活得久点的,或多或少听过一些秘闻。 十几年前,曾有位女修,因媚骨天成的绝世容颜成为当之无愧的女修榜首,上榜不到十日,那女修竟怒闯出榜报馆,将女修榜牌砸了个稀巴烂。 不为别的,只因慕名寻来和寻仇的人太多,隐私泄到快没底,她受不了。 时至今日,榜单换了又换,然而真正让人铭记于心数年的,恐怕要当属当年“只可远观”的那位女修。 银装素裹缀红梅,一点妖娆醉。 身份地位鲜少知,单单“银梅”这名头,念念不忘。 当然,惹不起是真的。 毕竟是单挑过修灵界最有权威之一的出榜报馆,还能活到现在的人。 但在场大多修士,无一不是直愣愣地盯着,盯着那暴力艳美人御剑飘来,盯着她翩然落地,朝掌门席的方向垂眸致意,漫步到云起宗候席处的四位弟子前。 在场修士裂开了。 怎么回事? 银梅为什么会走到那?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渊源? 凤清四人将身体挺得笔直,用充满敬意且瑟瑟发抖的语气,异口同声。 “二长老好。” 银梅的狐狸眼向上微翘,长眉弯成道月牙儿,很是熟稔地“诶”了一声,娇声自带媚气,让四位弟子不由得脊背僵凉,更加不想动弹。 “好些日子没见,长老我可万分想念,想得花儿都憔悴了呢。” 凤清暗暗嘀咕:“是想得酒钱没少给。”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银梅凑近他们四个上下打量,好似要把眼望穿,“诶,这都多少秋过去了,小洛洛怎么还没长进?” 于洛:“……” “小竹子啊,你怎么还是那么矮?” 百里竹:“……”有没有可能,他还没到年龄。 “哎呀呀,何大拿,见了长老我,你的脸怎么还跟欠了八百钱似的。” 何沭立马扯出鬼嚎叫般的微笑。 “算了,你别笑了。”银梅将目光转向下一个,“小凤凤,你果然还是那么弱,弱到我心坎来了。” 凤清立马回以一个比何沭好看数倍的笑容:“二长老您的话果然还是那么好听,简直就像初夏高歌的寒梅,颤到我心坎来了。” 眼见银梅跟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旁观者面面相觑。 “我现在改押云起宗还来得及吗?” “赔个精光很好玩?” “为爱发电不行吗?” “道友可真勇,但还是想想就好,赌坊昨日就停押了。” “话说这银梅到底是云起宗什么人?莫非是里头几位鲜少现世的长老之一。” “我梅果然是绝,难怪传言说隐居,原来是去做长老了。” “只是苦了我梅了,不知道鲜禽鱼肉有没有管够,三餐有没有吃饱?” “……” 议论纷纷全然不影响到四人发出疑问。 “话说二长老,您怎么来了?师父呢?”师父和他手里的钱呢? “还不是为了你们,”银梅嗔声,“你们师父一回宗就闭关,三长老要守谷,大长老则甭提了,他老人家能完整飞出宗,零散拐回门就很不错了。 所以,六宗会试开启秘境的光荣任务,就只能交给道行高深的二长老我了,是不是很兴奋呀,小亲传们。” 银梅挑眉,半眨狐狸眼勾人,掩袖含笑,没听见回应,她软弱无骨地举起自己的剑,将一百八十度的剑身徒手掰出个三百六十一度的弯角。 四人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长老您最棒,有您出场弟子半生都无憾。” 待见她满意收回剑,他们再次静默。 所以云起宗是没人了吗? 第76章 搁这耍小孩呢 “既然我来了,也不能白来,理应为你们保驾护航——接着。”银梅随手扔了筒卷轴到凤清怀里,其因被灵力束缚而展不开。 “此卷名唤圣言,记载了团队赛的规则、任务,包括荒古遗迹的历史和布局,其融入了陵水宗的共鸣秘法,故而会随着秘境变化,实时记录宗门排名。 圣言自会在你们进秘境后解封,切记保管好。 还有,你们腕上的混元镯,其中灵力由丰碑的时间阵法衍生而成,若在秘境出意外,莫要逞强,立即击碎混元镯,届时法阵会将无镯外人送回千山宗,确保你们平安。 还有什么问题吗?趁着那群老顽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得不急,晚了可就没机会喽。” 忽略不远处几双森冷的目光,百里竹很爽快地举起小手。 “二长老,我们有时间限制吗?任务完成太晚的话,会不会像晚点只剩苦瓜包的饭堂一样,自讨苦吃啊。” 银梅眉眼弯弯:“圣言自会告诉你哦。” 何沭赶忙跟着举手:“二长老,既然秘境是九千五百年前的地方,那是不是也有九千五百年前的剑道功法、悬崖下的隐士奇人?弟子可不可以一并掳走?” “圣言自会告诉你的哦。” 于洛思来想去,还是将右手缓缓举了起来:“二长老,可以跟外界联系吗?” “圣言自会跟你说的哦,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 “有的!”凤清蹦跶一跳,高举小手,抢过话头,“二长老,除了圣言知道的,您还知道什么?” “这个……”银梅秀指扶上额角,略微思索,好半晌,才将手收拢回袖,“好像没有。” “……” 那还问个屁啊。 “不过呢,有个点我可以悄咪咪告诉你们哦,只有你们二长老才会这么好心,旁人可是没有的哦。”银梅神秘兮兮,勾勾手指,几人的好奇心被勾起,眼珠子左右飘忽。 隔壁正与自家师兄弟紧张商讨的公孙良耳朵微动,侧目看向云起宗的候席处,在那边的目光转向这边前,他立马收回目光,将脸埋在折扇后。 确认旁人注意不在这边后,四人贼兮兮地往银梅那凑过去。 “长老长老,详细说说。” 银梅勾唇,露出神秘一笑,缓缓道来:“在那里,你们头顶,是同一片天,仰观,是同一朵云,轻触,是同一阵风,对视,是同一道光。” 说着说着,她长指不知往何处,风姿肆意。 四人跟着指的方向,一会望天,一会找云,最后面面相觑,眨巴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二长老在说啥牛马? 银梅回味自己的话,兀自点头:“嗯,没毛病,懂得都懂。” 凤清:“……” 何沭:“……” 于洛:“……” 百里竹:“……” 公孙良:“……” 搁这耍小孩呢。 “开始。” 几位掌门眼见时辰不早,对演武场朗声道。 是提醒亲传弟子,更是提醒正逗着云起宗弟子逗得高兴的银梅。 论实力,银梅的光荣过往已经得到修灵界普遍认可,众人对她出任开启秘境之行,毫无异议。 六宗护法者皆已到齐,也到了开启六宗丰碑的时刻。 六宗二十四位亲传弟子齐立于演武场中央的擂台上,陈掌门视线扫过那些弟子,在埋头不知干什么的云起宗弟子身上停下。 “云起宗的,站好。” 凤清等人闻之,立马收手肃立。 旁边陵水宗和长信宗的弟子瞅着连在云起宗弟子腰间不易察觉的绳子,恍然大悟。 好像没说进秘境不会分开来着,到时在秘境里找同门是很浪费时间的。 陵水宗和长信宗弟子急急忙忙扒拉芥子袋找绳子,偏生死活找不到半根能捆绑的玩意。 哪个正常人会闲着没事将大根麻绳随身揣着啊? 眼看两宗一阵骚乱,扰得其他宗门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准备,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萧怀毫无收获地封起芥子袋,叹了一气,抬眼时瞄到千山宗的霍平正跟护着宝贝似的,将一捆绳子小心翼翼地收好,让萧怀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跑过去将绳子一把抢走。 羡慕了一会,他果断收回目光。 掌门们见云起宗那头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其余亲传又不知在抽什么风。 猛咳一声,他们用千里传音,将各自门下的弟子给训了一顿,才让场面重归严肃。 五个掌门和云起宗二长老银梅凌空,悬于六宗丰碑前,灵力运行周身,一齐配合掐诀,将全数灵力配合运行,六宗丰碑缓缓分作两半割裂开来,里头发出神秘的光芒,将整个演武场照得比白日的天光还亮堂。 擂台彻底被光芒覆盖,外人也看不清里头的人影。 直至丰碑复原,光芒褪去,擂台上已空空如也。 反之是丰碑上,几道荧蓝色的灵光盘绕成几个硕大的镜面,画面里,分别呈现了二十四个亲传弟子在秘境时的情况。 接下来,便是等了。 第77章 可千万给点力啊 呼啸的沙沙声刮过耳畔,将意识缓缓拉回,凤清悠悠转醒,入目一片乌云密布,偶尔有莫名的电光穿梭其中。 手指微动,传来一阵摩挲的触感,她挪动上身,感到脊背生疼,起身后才知觉,刚身下压着的,是无数的石子儿。 周遭黄土漫天,如同被遗弃的废墟,粗糙的土壤,裹满沙砾和石块。 时常呼啸的风,带着窒息的沉重感,钻过小山镂空的孔洞,发出呜呜声响,目光略过零星的小山,遥望,能见天边乌云搅浑成硕大云洞,金发泛现,一束紫色的光从中直直降落,将天与地相连。 她腰间事先绑紧的绳子完好无损,多出的一截还结结实实地连着的另外三个师弟,他们跟昏迷时的凤清一样,依次挨躺着,接受沙风的洗礼。 因传送大阵和时空灵宝的空间冲击,识海未能很快适应,到现在,他们依旧双眸紧闭。 凤清起身,拿出一颗补灵丹送到嘴边,唇边的小手在这时停了下来,盯了这颗丹药一会,她还是将其放了回去。 省着点用,这黄沙漫天的,灵植本就稀少,何况补灵丹的灵材。 她运起土灵素,一道五芒阵瞬间将四人护在其中,并在给他们每人塞了颗回心丹后,盘坐在原地,拿出银梅交给她的圣言。 荒古遗迹中,卷轴的封印已解,在她眼底缓缓展开…… “没想到,最先打开圣言的,竟是那个女娃娃。” 秘境之外,六宗护法的掌门长老将里头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每回传送大阵和时空灵宝被同时开启,对识海的影响是最大的,即便是识海掌控最强的陵水宗,都不敢保证能一入大阵就立即清醒。 就连金丹期的白菘,就算隔了半盏茶才醒,也要靠运功稳住识海,方不至于脑海晕眩。 然而,凤清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对陌生环境的下意识打量,就是给同门用药布阵,最后开启圣言。 中间没有一丝含糊,更没有一点识海不适应的征兆。 让外边的人在疑惑中,也多了几丝佩服。 此女的意志,绝不比任何人弱。 “别光顾着盯一个云起小儿,老夫的小徒儿,也不慢。” 王掌门扫过心瑶起身、第一时间翻开圣言的画面,气定神闲。 哪怕仅次于凤清,这速度在修灵界内,也算当之无愧了。 “快又如何,”被看掩唇,银梅眸光微闪,笑不露齿,“王掌门的小徒弟孤身一人,圣言在她手,可不好办呐。” “有筑基和金丹修为的神识,加上混元镯的加持,同门会合自然不在话下。 反观云起宗,莫说一个金丹都没有,还让一个炼气修为的丫头领队……”王掌门欲言又止,其中意味,闻者一猜便知。 “银长老,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银梅扬眉,按下心中的潮涌,依旧含笑,“赌什么?” “就赌一赌,看云起宗能不能抢到荒古遗迹的宝物三件以上,老夫没赌倒一的排位,算是老夫仁慈了。” 往年秘境寻宝,最高的记录都不超过十件,何况今年的荒古遗迹,难度比以往高。 单凭云起宗之前拉垮的成绩,哪怕三件,也翻不出多大的盘。 刘掌门不觉嘟囔:“都老大不小了,还搞这些虚巴玩意,再者众目睽睽下,赌注方面小气不得。” 王掌门:“自然,老夫愿以无相返生丹作赌。” 银梅红唇微张。 这么大手笔,连无相返生丹都搬出来了。 同为一列的李掌门不禁出声:“这无相返生丹可是桑阳宗的极品法宝,一颗便能返童驻颜,恢复鼎盛功力,平日可不见王掌门舍得。” “不然如何显老夫诚意,银长老,赌还是不赌?” 不等银梅回应,玄掌门率先出声:“王掌门牺牲这么大,云起宗想必不会不捧场的。” 王掌门抚须,昂首:“如此甚好,也不知云起宗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赌注?不若就……”他顿了下,嘴角扬起,“就那柄揽月,如何?” 此语一出,莫说银梅,就连其他掌门,都惊出声。 “王掌门狮子大开口便罢,但赌上揽月,未免有些过了。” 玄掌门神色莫名,他本想借机给云起宗一个下马威,好报个人赛上对他徒弟的羞辱,不成想,这桑阳宗,竟什么主意都敢打。 凤清的神剑抢不成,便打起云起宗首席弟子本命剑的主意。 “多少年了,云起宗也就揽月能拿的出手,别的,我偌大的桑阳宗,还真瞧不上眼。”王掌门面上的势在必得毫无遮掩,“虽说神山之行大家各凭本事,但别忘了,有些机会,不是单靠本事就能拿得到的,就比如,今年的神山朱雀图。” 此话一出,银梅猛地抬眸,莫名的光芒眸底闪过。 神山地势波诡云谲,百年一变,每百年过,六宗会开启各宗的千眼大阵,隔空勘探,绘成图纸,以便入山修士提前知晓山内情况。 各宗负责的神山区域各有不同。 过人、桑阳、长信、千山、云起,分别主东、南、西、北、中,陵水负责天文星象。 神山百年一换,而今距离上一次变动,刚好一百年。 六宗的神山图已绘好,要等会试结束才会在六宗间交换。 神山地大物博,光是四方之位的天材地宝,足以成就无上化神,然而山的中心,天地禁制限行,数百年间,从未有人踏足过。 所以云起宗手里的神山麒麟图,等于无用。 桑阳宗会不会胆大到拒绝向云起宗交予神山朱雀图,割袍断席? 还真会。 云起宗的麒麟图威桑阳宗可以不要。 但桑阳宗的朱雀图,云起宗不能不要,不然将是一笔大好资源的拱手相让。 银梅思忖,袖中的手不觉紧握,“揽月是我大师侄的,银梅做不了主,换……” “长老女辈,自然做不了主,由老夫帮你做好了,老夫想,邵掌门为了宗门大好前途,也会愿意一博的。 如此,那我们便说定了。” 陈掌门和李掌门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刘掌门拄杖敲地,年迈苍声似垂垂老矣,“唉呀,说定什么?人家都还没答应呢,这么心急……” “老夫凭的是自家徒弟的本事,何论过于不过?再者,银长老犹豫不决,说不准是云起宗不敢了呢?若不敢,说出来也没事,无非是修灵界多个笑话罢了。” 是啊,不只是笑话,宗门更会颜面扫地。 而且从头到尾,人家都没关心过她的意愿。 袖中握紧的手复而又松,银梅深呼一气,妖艳的红唇重新勾起,朗声:“王掌门说笑了,我云起宗成为修灵界茶余饭后的谈资,早已不是一两日。 至于揽月,我云起宗是绝对不会……” “二长老,不必顾虑。” 清冽的男音自耳畔飘过,让银梅不由得一怔。 然而旁人神色依旧,这声音仅仅入了银梅的耳。 她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说道,“掩其锋芒,赌便赌,只要桑阳宗承受的起,到时王掌门输了,可别苦着脸啊。” “哼,好大的口气,论输赢,非云起宗莫属才是。”王掌门嘴上不饶人,心底不免得意,薅他云起宗一把揽月,足够给瑶儿收回颜面了。 银梅不再言语,目光暗中将演武场泱泱人群扫过一遍后,重新放在六宗丰碑上,深深望向秘境里的凤清。 可千万给点力啊,不然日后的云起宗,真不是鸡飞狗跳就是狗吠鸡跳了。 第78章 好一个外焦里嫩的可人儿 「《修灵史迹》谓:元纪500年,修灵界一角,曾历不世浩劫,生机殆尽,日积月累,阳伏于阴,沉雷浓滚,偶雨狂风,生人鲜至,荒芜罕迹,数百年依旧,后逐渐淡出六界,世人称之,荒古遗迹。 唯遗迹中心,于六方山石环绕之地,当初应对浩劫所用大阵尚有遗存,因其元始难辨,玄而又玄,命以混元。 上是关于荒古遗迹寥寥赘述,现汝等所见,为《修灵史迹》仅记载的九千五百年前,荒古遗迹全景。 在此前,有二十枚宝物随传送阵法流入荒古遗迹,随机散落,需六宗弟子各尽其力,寻到宝物——通天曜石。 现,六宗会试团队赛规则,正式颁布如下: 积分筹算,三成魂兽凝晶,七成通天曜石。 六宗弟子拿到一定数量的通天曜石后,需用通天曜石开启混元大阵的传送阵点,回到千山宗,方能将通天曜石所得数量,算入积分,否则,最终成绩,仅算魂兽凝晶的数量。 注:团队赛设时限三日,混元镯有一次半盏茶的场外联系机会,请谨慎使用。」 到此,目光再往左移,圣言卷轴上,余下的,是荒古遗迹的地形草图,以及罗列出的一些特有妖兽特点。 草草扫过两眼,卷轴移开,露出三双迷茫中带着几丝不解的眼睛。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三人缓了一会,才将思绪理清。 “几个意思?”何沭将卷轴晃了几遍,满脸嫌弃,“寻宝就寻宝,还要闯那个闷雷隆咚的大阵,这跟让我们上去挨霹有啥区别。” 百里竹撒开卷轴,举剑跃跃欲试,“挨不挨的到时再说,我们现在怎么搞?” 另一头,于洛的情绪并无太大起伏,“魂兽凝晶乃妖兽的妖丹凝结所化,得到相对容易,但通天曜石就不一样了,”他沉吟,“通天曜石长于屏兰谷外的万鬼崖,喜天地灵气聚集之地,它所在的地方,妖兽聚拢,加上荒古遗迹复杂,拿到通天曜石,真得靠实力和运气。” 百里竹:“有啥策略?说说看。” “先杀落单妖兽,攒魂兽凝晶,再逐步往兽群进发,找通天曜石,这是较稳妥的法子,其他宗门,不出意外,也会是差不多的策略,加上别宗有金丹弟子和灵宝坐镇,我们的胜算,不高。” 寥寥几语,于洛已经道出了云起宗现下的局面。 高名次,能拿,但第一,不是不好说,是想屁吃。 何沭抓耳挠腮:“换个法子也不行?”他环顾四周,“凤清呢?她平时鬼主意不挺多的吗,这回跑哪去了?” 他们醒来时,就只发现自己在五芒阵内,除了圣言还在,凤清已不见踪影,若不是地上有“去去就回”四个大字,他们都要迈开腿去呼天喊地了。 “我在这,还不快来迎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人正准备一顿玉简扣过去,一句熟悉的叫喊传进耳。 凤清自乱石后出现,徒步走来,身后还拖着条约莫一两米的白蛇。 待人上前,随手一甩,那蛇落到他们面前,扬起一阵尘土,三人看去,大骇,这白蛇竟无头无眼。 “这是?” “雷蛇。” 不明所以的三人翻出圣言记载妖兽的那面,对比一看,恍然,哪是平日所见的白蛇啊,分明是荒古遗迹的一种妖兽,上古时期就已在荒古遗迹里繁衍。 何沭瞅着百里竹叼起雷蛇的白鳞把玩,没跟着瞎碰,只是不禁问她,“雷蛇擅呼风唤雨,走哪哪不安宁,你怎么逮到它的?” “那边,”凤清指了指几块乱石后头,“这家伙自我醒来就在附近鬼鬼祟祟,我瞅着天边,除了混元阵上,就我们这乌云最密集,雨将下不下,一猜便知是雷蛇出没。 加上雷蛇除了洼地池塘,哪都不去的习性,在附近一找就到,就是有点麻烦,我还没法毙了它。” 百里竹戳蛇皮的手僵住,机械性扭头,“啥意思?” 凤清耸肩,意思不言而喻。 这时,那被泥土沾染的白鳞蛇身动了一下,百里竹警铃大作,下意识一个后空翻蹦跶出三步远。 刚好天上乌云一阵隆响,长长电光闪现,眨眼间,一道细雷自上而下,将离雷蛇最近的何沭霹了个措手不及。 几人中霎时多了根黑棍,何沭张嘴,黑烟自他嘴角呼出,慢慢腾生,将其余人的目光引导到远方。 “哇喔。” 随后百里竹的声音将他们的思绪拉回。 凤清小嘴微张,发出声叹谓:“好一个外焦里嫩的可人儿。” 何沭听此,乌黑的脸庞多了两道白眼。 “这蛇有病,又不是我招惹的它。” 凤清:“可能人家看你不爽。” 好在雷蛇早已被凤清里三寸外三寸收拾得只剩口气,它的雷对修士的身体造不成伤害。 除了相貌。 何沭甩甩脸,一颗焕颜丹恢复神色后,目光顺着百里竹又上前作死的手,见那雷蛇抬起一端“脑袋”,再仰头,天上乌云重新聚集,他默默后退:“为什么还要留着它肆意妄为?” 凤清两手一摊:“听闻这家伙只有铁水杀得死,我身上没有铁矿石,你们有吗?” 何沭眼瞪得像铜铃:“这不用来锤炼刀剑的吗,谁会闲着没事带这玩意?” “我有。” 于洛掏出一块泛着色泽的铁矿石,对上何沭探究的目光,晃了晃手里巴掌大的矿石,“我是器修,有意见?” “有,你能炼出铁水吗?” “不能。” “切,那你端着个什么劲。” “人家又不是火系修士,你瞎切个什么劲,”凤清接过矿石,朝雷蛇的方向唤道,“小师弟,别逗它了,来玩这个,这个好玩。” 闻此,百里竹立马闪身到她身侧,戳戳小手,“师姐,玩什么?” “知道烧火吗?” “嗯嗯。” 凤清将矿石塞他手上,“烧,这个不会挨霹,好玩不伤身。” 百里竹:“……” 半炷香过,百里竹拿着半融化的铁矿石,朝雷蛇滴了一滴,似烧焦的滋滋声传入他们耳里,蛇身抽搐数下,没一会,就不再动弹。 头顶虽说乌云还有,但没刚刚那么聚集,更没有大雨临近的压迫感。 这条雷蛇,已经一命呜呼了。 凤清的一顿输出都扛下来了,独独受不了一滴灼热的铁水。 四人围在蛇周围,眼睁睁看着这条雷蛇的尸体一端“脑袋”,泛起异样的光芒。 一个拳头大小的晶石从那里出现,浮于半空,他们大喜。 是魂兽凝晶。 外面百岁以上妖兽才能将妖丹修炼成魂兽凝晶,而在荒古遗迹里,随便一条雷蛇就有能增进修为的魂兽凝晶。 难怪六宗会试要将团队赛地点选在这里,荒古遗迹真是块宝地。 经过商量,一致决定将魂兽凝晶存放到凤清那。 因为她有备用芥子袋。 原先只装了个轿子,现在多了个魂兽凝晶。 还有雷蛇的尸身。 现在,凤清更加确认雷蛇的弱点。 雷蛇虽上古时期就存在,但六界中少之又少,此前她也只闻未见,而今不仅见到了,还确认了弱点,算是收获不小。 只是收的过程不太顺利,在三个师弟的强烈要求下,凤清才勉勉强强当着他们的面将轿子施上隔离阵法,再和雷蛇尸身一块塞进芥子袋。 一番功夫后,云起宗四人找了个较大点的乱石遮蔽,围着圣言上的地形图,盘腿坐下,商讨策略。 于洛再次陈述一遍他的想法,并说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秘境妖兽向来成群,我们没有金丹坐镇,打消耗战会比以往吃力。” 何沭点头:“而且这荒地遍野的,没有药材补给,我们的补灵丹撑不过三天。” 百里竹看了看两个师兄的愁容,“那我们岂不是开局就等死?” “谁说的?” 三人望向凤清,“你有法子?” “这局很好解啊,”凤清昂首,理所当然,“没有金丹,我们就造一个金丹。” 第79章 混元镯抽风了? “你认真的?”何沭差点跳起来,将眼前这个疑似妄想症的二师姐的肩膀晃它个来回。 “那可是金丹诶,从筑基到金丹,没有充足的灵气和灵药,一旦失败,日后再突破,只会难上难的好吗。” 于洛:“而且护法不完备,雷劫敢来,活着难保。” 百里竹:“嗯嗯,听说比升筑基还疼,会死翘翘的。” “看看,看看,连百里竹都知道的理,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凤清扒开何沭挥舞的爪,“谁说我想不通了,我就是想通了才下这个决定的。 于洛早已筑基巅峰,离金丹就差临门一脚,条件足了,去哪突破不都一样? 灵气,有之前从长信宗顺来的储灵晶石供给,阿花的空间和我的阵法可以护法,还有长藤树制成的护甲、于洛的玄阴飞羽牌,以及之前收罗到的各种法器。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里闷雷不断,就算金丹雷劫出现,任谁见了,第一个想到的,是雷蛇在作祟。” “对哦。”何沭两手一拍,“荒古遗迹到处是雷,就算来个化神渡劫,也不会轻易被发现,于洛,快说说,你结丹几率有多高,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于洛谨慎想了想,“加上刚刚说的条件,还有个人赛上得的养元玄丹,满打满算,有九成。” 凤清:“都九成了,我们努努力,掳块聚集过天地灵气的通天曜石来,把胜算凑个整,先找到一块通天曜石,当然,在这之中,还是要注意其它宗门。”说罢,她话锋一转,“于洛,个人赛后,哪个宗门的总积分占先?” “目前排名,从前至后,为桑阳,长信,过人,千山,陵水,然后就是我们。” 何沭不觉捂脸:“没想到有生之年,小爷我会沦为倒一。” 百里竹很心大地拍拍他的肩膀:“别伤心,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现在桑阳宗收集到的魂兽凝晶数量也排在前。”于洛查看了下混元镯里各个宗门的情况,提醒道。 何沭不敢置信:“魂兽凝晶要杀靠妖兽得来,桑阳宗一堆丹修,除了毒丹,他们哪来的本事杀那么多妖兽?” 百里竹琢磨:“我猜是法宝砸出来的。” “谁知道呀,有外援也说不定呢。”凤清没多说,起身,拍拍尘土,“这样,先找妖兽老巢,那里最有机会拿到通天曜石。” “离我们最近的妖兽巢穴,是雷蛇的洼地居所。”于洛指着圣言地图上的某点,“我们知道铁水弱点,一趟下来,除了通天曜石,半百个魂兽凝晶应该没问题。” 凤清扫了一眼,“噢,这里不用,他们老巢被翻过,没有通天曜石。” “你怎么知道?” “我翻的。” “……” 那在几人的计划里,接下来就应该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紫瞳雷纹虎的老巢,而在离开前,凤清带着三人去了她刚刚打劫过的洼地,三人看着大片洼地里四五十条奄奄一息的雷蛇,以及周围里一道锁牢阵、外数道防御阵,齐齐陷入了沉思。 综合那些雷蛇身上的伤痕,便知道被赤霄剑抽打抽出人性,不然也不会直到凤清解开阵法,它们连洼地出都不敢出一步。 他们眼睁睁看着凤清将大把早已没有行动力的雷蛇一条接着一条往自己的备用芥子袋里装,蛇身在她手里扭来扭去,还是翻不出手掌心,惹得三人脊背一阵发凉。 虽说留口气能掩人耳目,但是…… 人家老兄的尸体还在里头诶,这样真的好吗? “那个,你随身带着这群雷蛇,”百里竹瞅着天上本就密集的乌云,咽了咽口水,“我们路上会一直挨霹的。” “怕啥,这荒古遗迹走哪都会挨霹,只不过我们这的几率更大点罢了,习惯习惯啊,就当为渡劫做准备好了。” 凤清的满不在乎,让他们开始思考,如果不结伴,活下来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大些。 在云起宗弟子找紫瞳雷纹虎老巢的同时,另一头,位居前列的桑阳宗已经打得不亦乐乎。 面对紫瞳雷纹虎的咆哮,崔休一颗醉兰丹扰其神智,季墨用法器把妖兽束缚在原地,最后狄邱用出毒丹,外加玄剑突刺,给紫瞳雷纹虎最后的终结。 收起紫瞳雷纹虎的魂兽凝晶,狄邱侧目,还有其余妖兽在往他们这逼近。 他捏紧丹药,扫过已经微微喘气的两个师弟,沉声,“先找个地方恢复体力,”说罢便迈步往其中一个没有妖兽出现的方向跑去。 崔休和季墨紧随其后。 “这群妖兽真特么难搞,我们的丹药迟早被耗光不可。”季墨瞥了眼后头紧追不舍的紫瞳雷纹虎,“得亏我们的排名还在升,不然,我是打死也不想在这群老虎身上浪费丹药法器。” 崔休警惕观察周围,抽空道:“小师弟你看岔了,我们才杀了二十头妖兽不到,怎么可能一直在升名次。” “对啊,那为什么啊,现在,”季墨边跑边将混元镯的信息拉近眼前,想再确认一遍,不想这一看,差点将眼珠子瞪出眼眶。 “天,大师兄二师兄,我们宗门竟排到第一了,还六十头妖兽,不是,我们何时杀了这么多,混元镯抽风了?” 第80章 捷足先登 崔休刹住车,诧然回头,望向又惊又喜的小师弟,“怎么可能?”但再一想,“混元镯是不会错的,看来是……” “哈哈,混元镯真抽风了,连二师兄都不疑有他,真是天助我也,”未等崔休说完,季墨打断了他,仰天大笑,“这下,千年老二的诅咒将会在我们这一代彻底终结。” 崔休:“……” 狄邱将两个师弟带进一处乱石堆后,确认甩开后头的妖兽后,才慢条斯理地回身,面无表情看向季墨:“以后少跟姜升接触。” 季墨不服:“我就没跟他说过话。” “何沭跟他一伙的,臭味相同,下回互骂的时候记得把那股中二劲给我少学。”不等季墨反驳,狄邱开始屏气凝神,恢复灵力。 崔休这才有机会续上自己的话,“看来小师妹那边一切都很顺利。” 季墨这才反应过来,“另外四十多颗魂兽凝晶原来是小师妹的功劳,”他大喜,“小师妹好样的。” 正说着,他们感觉身上的护心法器隐隐有波动,识海略微不宁,三人一猜便知,附近有陵水宗的弟子出没。 休息完毕,三人离开原地,果真在紫瞳雷纹虎出没的地方,远远就看到与虎兽用法杖斗得有来有回的两个陵水宗弟子。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姜升和楚葵这两个软柿子啊。” 季墨小声笑道,而在虎兽群的另一边,一片堆着数块大石头的沙地上,其中一块黑色的石头泛着光泽,像婴儿般静静躺在石堆中央,旁边有数头紫瞳雷纹虎半卧在石上,对那边的打斗只是持观望态度。 桑阳宗三人眯眼,手里的丹药和法器跃跃欲试。 他们很确定,那里是紫瞳雷纹虎的老巢,而中央的黑石,准是通天曜石无疑。 那头的姜升侧目,看到一处石堆后,对通天曜石虎视眈眈的桑阳宗弟子,不由得斥骂,“该死的,怎么是那群玩丹的家伙。” “师弟,先专心对付这些虎兽,”楚葵侧身躲过一只虎兽的猛扑,扫了眼虎巢的石堆,“过了这批,离通天曜石就更近一步。” “好。” 料想桑阳宗要捷足先登,还是得过紫瞳雷纹虎这关。 姜升暂且先将桑阳宗忽略,自行运气,再次使出法术拖延虎兽的步伐。 季墨来回观望几下,拿出一把玄剑作防,三两步朝前奔去,不想反被拉了回来。 蹬腿来回挣扎几下无果,他回头,有些焦急,“你们快放开我呀,趁着陵水宗的还在跟大半虎兽僵持,只有四五头虎兽守在通天曜石旁,只要我们合力,定能拿下通天曜石。” 崔休沉声:“你忘了分开前,小师妹对我们的交代了?无论什么法子,都不要轻易浪费气力,离入秘境不到半天,我们还要保存实力,小师弟切莫莽撞。” 季墨:“是这样没错,但不去的话,我们还怎么拿到通天曜石?” “祸水东引。”一直沉默的狄邱终于动身,袖袍甩出,一颗丹药落入姜升和楚葵所在的地方,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一团迷雾霎时腾生,原本还被法修心术安抚的紫瞳雷纹虎,心底越发焦躁,眼带猩红,吼声越发凶猛。 两人发现眼前这群虎兽越发凶猛,咆哮阵阵,与刚刚的状态简直判若两者,就连守通天曜石的虎兽都起身,朝他们逼近。 楚葵带着姜升连连后退,纳闷,“这群家伙受啥刺激了,为什么法术突然没起作用。” 姜升用法杖勉强抵挡一只猛虎的利爪,趁着空当随手将嘴角的血丝抹干净,“特么的,定是那几个桑阳阴丹搞的鬼。” 可恶啊,明明就快突围了的。 然而别说法术对这群受了丹药刺激而狂躁虎兽的作用弱了大半,一下子所有的虎兽盯紧了他俩,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活都追着不放,不到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被虎群围困其中,身上的衣物被不同程度地抓出爪痕来。 最可气的是,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丹修大摇大摆地冲到紫瞳雷纹虎的老巢。 季墨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虽然觉得用上狂躁丹好像有点过火,但当看到通天曜石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被他抛掷脑后。 一枚通天曜石到手,加上小师妹那边稳步上升,这次团队赛第一,稳了。 确认那润滑的石头近在咫尺,狄邱终于心安了不少,伸出手,朝通天曜石摸去。 “兹拉~兹拉~” 这时,一道声响由远而近,狄邱感受到逐渐逼近的危险,仰头,一道雷电迎面,往他这里劈来。 他大惊,赶紧缩手,避开打在通天曜石上的雷电。 看着周围冒起的黑烟,他惊出一身冷汗,呼吸渐喘。 好险,差点就被劈了。 荒古遗迹的雷总是猝不及防。 未等他缓过神,又几道紫雷相继劈下,逼得狄邱和另外两个师弟连连后退,黑烟呛得他们咳出声,不得不掩袖躲避。 几人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那块通天曜石,移开衣袖,却一眼看见,原本还乖乖躺着的通天曜石,此刻,竟不见了! “通天曜石呢,哪去了?” 难道真的被雷一劈,通天了? 目光再移,却见十步开外,一只小手抓着他们心心念念的通天曜石,而手的主人,正以八百里加急的气势,绝尘而去,扬起的黄沙,吹的他们风中凌乱。 “……” 此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只是那背影,为何看着如此熟悉? 三人在脑子里将所有认识的人齐齐过了一遍。 半晌,紫瞳雷纹虎的露天巢穴里,那空洞洞的石堆上空,几声怒吼异口同声,响彻天际。 “该死的凤清!给老子等着!” 第81章 有看见我师弟吗 “快让开!” 被紫瞳雷纹虎兽群围困的姜升和楚葵仰头,入目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上方熟悉的“露天无轮马车”,土橇迎面降落。 “妈耶,它砸过来了!”姜升瞪眼大呼,和楚葵如同惊雀般,闪到一旁。 土橇砸到两人刚刚站的地面后,并未停下,还顺着前进的方向猛冲一段距离,在紫瞳雷纹虎兽群中硬生生破开一条道来,尘土飞扬,将几人呛出泪来。 未等姜升和楚葵回神,一股力道将他们拽上土橇。 感受着身下稳稳当当的地板,姜升回想熟悉的土橇,内心大喜:“你们怎么来了?啊不,还好你们来了,不然老子大把年华还没享受就被那群丹修玩死,诸位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啊没齿难忘。” “对对对,我们陵水宗定当涌泉相报。” 楚葵连连附和,风沙落下,视线恢复清明。 然而土橇上,除了他俩,一片空荡荡,阵风又起,只余细细碎碎的话语传来。 “快快快,赶紧满上,趁着那群小紫虎有沙吃没气使,逮他们最肥的弟兄,对对对就这只。”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装你自个的芥子袋去。” “我这不正在帮你一块挑吗,凤清说了,百岁兽龄的紫瞳雷纹虎最值钱,而且地上的小紫虎埋在沙里,脏兮兮的,我的开天剑表示嫌弃,有异议。” “我的法器难道就没异议?装上你。”于洛干脆上手,将一只虎兽尸体扔到何沭脚边。 百里竹一挥剑,剑气将离土橇最近的一只紫瞳雷纹虎驱退,梗着脖子大吼,“你俩磨叽啥呢,到底好了没?我要扛不住了。” 谁说没气使的?紫瞳雷纹虎的脾气全往他这撒了,一爪袭来,就跟雷电往身上霹的感觉一样。 “快了快了,你再撑撑。” 姜升和楚葵看着土橇外的三人风风火火,将紫瞳雷纹虎的尸体一顿搜刮,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不是,就参加个比赛而已。 至于吗? 还有,他们难道不觉得尸体很恶心? 就在他们发愣之时,那三人不知何时冲到他们身旁,连拉带拽将人扯上土橇。 姜升和楚葵伸长脖子望去,百米之内,紫瞳雷纹虎已经围着土橇步步逼近。 粗喘的鼻息夹杂着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威压。 “靠!它们过来了,我们被包围了,二师兄,怎么办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我的法杖又不会飞,救命啊啊啊,难道我就要客死他乡了吗?” 何沭自动忽略两个紧抱在一起的白痴,撑着扶手,扭头朝身后催促:“还不赶紧!” “知道了。”土橇十步之外,乌压压的兽群之中,百里竹举剑,不再纠缠,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几人而来。 待他成功爬上土橇,于洛早已从芥子袋里放出一个粉色的小萝莉,“阿花,拜托了。” “放心放心,阿花最喜欢,也最会骑马了。” 阿花嘴上说着,同时身体行动快速,一股粉色灵力输出,注入半截身子已被沙土掩埋的赤霄剑中。 眨眼功夫,赤霄剑稳稳飞起,阿花顺势站上剑柄,双手不断比划,一道粉色灵力化作水流状的墨带,自剑尖延伸至前方。 墨带对原本萎靡的赤霄剑好像是滋养的灵丹妙药,轻快地顺着墨带,嗖地飞上天,连带着后头的土橇,地上的虎兽扑了个空,只得眼巴巴地对天长啸。 “冲那!” 上边的阿花欢快地叫喊着,很快就被更为凄厉的尖叫盖过。 “啊啊啊啊何兄,你叫那谁慢点啊!我要吐了,靠,你怎么比我还先吐?” “所以你就别搁那瞎逼逼了,没用的,要袋子不?” “好啊。” “五个下品灵石。” “呜呜呜,何兄你变了。” “到底要不要?” “要!” “于洛帮我收个钱,我再吐会,呕——” —— “人呢?” 季墨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大师兄,陵水宗和云起宗的人都跑了。” 狄邱一把将人呼开,“废话,我抬眼就知道了,我是问另一个,找到了没?” “没有。” “可恶!”狄邱将拳头往面前的石头砸去,又碍于紫瞳雷纹虎的巢穴在附近,这里是乱石堆成的角落,隐蔽性不高,他不敢使多大力。 于是拳头落在石壁上,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也让他更加憋闷,有气无处泄。 “再找,我就不信了,诺大的莽荒之地,随着带一块被妖兽垂涎的通天曜石,此人还能一直躲着不成。” “可是方圆百里都找遍了,别说人了,连条发丝都没有,我看八成彻底逃出紫瞳雷纹虎的出没区了,云起宗的人,真特么能跑。”季墨一想到云起宗,就牙痒痒。 崔休:“能跑也不应该,莫说这里妖兽横行,雷云混沌,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囹圄,而且此地百里开外,三面紫瞳雷纹虎的地盘,百只中必有三成是金丹修为,剩下一面则是会唤雷的妖兽的地盘,据说叫雷蛇,光她一个炼气,不可能活着跑出去。” 季墨:“那为什么都掘地三尺了还找不到?” 狄邱甩净右掌的土灰,扶颌沉吟:“云起宗其余人出了百里外,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她要么破开兽群跟同门汇合,要么藏得深。” 季墨歪头:“所以?” “强者破局,弱者潜伏,”狄邱深沉的目光透着清明,“此子厉害,很会藏。 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回瞳雷纹虎的巢穴找,我就不信这还扒不出来。” “是。” 看着崔休跟着狄邱渐行渐远的背影,季墨抿了抿唇。 他记得如果是何沭来破开雷蛇群的话,实力上应该能破局才对,为什么他的师姐就不行呢? 下一秒,他悟了。 凤清是炼气,没得她破。 大师兄真英明。 然后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大师兄大师兄,我有个好主意,如果找不到凤清,我们还可以……” 风声穿过乱石缝隙,呼呼声起,将数声细语尽数埋没其中。 —— 此刻在紫瞳雷纹虎巢穴百里开外的某个角落,几个人瘫倒在地,以求缓和缓和颠荡起伏的心。 百里竹眼神放空,囔囔,“难道除了划水,土橇就没有不让脱层皮的用处吗?” 姜升慢慢开口,“原来你们的代步工具,还有不脱皮的地方啊。” “我反对,分明是哪哪都脱,”就算头埋在麻袋里,何沭仍扯着沙哑的嗓子,尖嘴控诉,“狗子不听劝,换了个头的都没卵用。” “哼,阿花诚心诚意地给你们指路,你们还挑三拣四,下回你们跪着求阿花,阿花都不干。” 楚葵掀起一只眼皮,看了眼半空晃悠的叉腰小萝莉,不觉将头移开地面,“这是你们宗的灵宠?好可爱。” “喂,你,什么眼光,阿花是灵宠吗?你哪只眼看出阿花是那种只会对着人类摇尾乞怜的宠物了?” “是的没错人家就是灵宠,”何沭将头从麻袋移开,趁着阿花的怨气涨到顶峰前抢先道,“于洛,快让她跟狗子一边待着,我们还有重任在身。” “喂,你个尖嘴猴腮,懂不懂什么叫感恩,让阿花跟伟大无比的狗子闷着,良心呢?喂,无耻的人类,离阿花远点……” 瞧着阿花死死扒在于洛的芥子袋口不肯松手,百里竹和何沭齐力,上前将其按进去,好似忘却了刚刚的晕眩,忙得不亦乐乎。 于洛双手扶紧腰间的芥子袋,很淡定地给旁观的两人一个安心的微笑,“呵呵,闹着玩呢,我们宗门的灵宠,确实都挺不听话的。” “你们……等主人回来我要控诉你们这群无良的人类,无耻的嘴脸,这世道就是因为你们的无知和愚蠢,才会让天物暴珍的,你们等着,我要控诉……” “家人们,我回来啦!想不想我呀!” “……” 清脆的欢快呼唤声由远而近,仿佛被触发了暂停键,阿花和声音、所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只余下几阵风声格外地响。 “怎么了?”姜升和楚葵茫然,人家平安回来了不挺好? “那个……”百里竹扭头,突然朝他们问道,“你们喜欢挨霹吗?” “啊?”姜升和楚葵面面相觑。 “阿花突然觉得,麻不麻袋的不重要了,陪狗子才是重中之重,再见!”阿花语速飞快,眨眼间就钻进芥子袋里不见踪影。 陵水宗的弟子还未看清于洛合上芥子袋,三人就已经从他们的视线飞快消失。 “我懂了,”姜升拍了下额头,大悟,“原来云起宗怕师姐,不是,这有啥好怕的,男子汉就该天不怕地不怕,不仅不能怕,还要相处融洽,处好了说不准能挖到什么小道消息,前途风光指日可待啊。” 说罢,姜升不忘对着远处走近的身影挥手,“诶,凤清道友,是我啊!认出来了没?” 楚葵眯眼,咦了一声,“凤清道友,你今日怎么一身黑衣,是想偷袭谁?” 未等两人想明白,兹啦兹啦的声响由远而近,两人循声抬头,一道紫雷适时落下,映入他们眼底,格外地晃眼。 等凤清大步走近,将两根杵在原地、头顶冒烟的“木炭”上下打量了一遍。 “请问,两位不知道是谁的道友,有看见我师弟吗?” 第82章 听闻你们宗卖过菜 荒古遗迹某一角,几个人猫在零星的乱石堆间,盯着外头站着的人儿好半晌,都没有迈步走出的意向。 姜升靠着楚葵瑟瑟发抖。 “不……不是我说呀,你们云起宗贪便宜归贪便宜,但也没必要把雷蛇这种危险的妖兽随身带着,缺钱了大不了跟我说,老子虽然弱,但灵石大把,就求求别让我挨霹,丢不了命丢面子啊。” 何沭环胸冷哼,“呵,你看我们像是那种需要施舍的人吗,像吗,” “好耶,姜兄仗义。” “……” 何沭感觉面子正在一点点消失,瞪了眼身旁的百里竹,话语从牙缝溢出,“叛徒,以后解毒丸不给你玩了。” 百里竹委委屈屈地比了个往嘴巴拉上链的手势,然后蹦跶到于洛那边。 “三师兄,你不是要那啥吗,师姐就在那,还不快去。” 于洛张嘴欲开,那头的姜升咦了一声,咧嘴笑得莫测,“那啥?说来听听呗。” 百里竹伸掌,抗拒满满,“去去去,内部机密,你知道是那啥就好了。” “你不告诉我是那啥我怎么知道是那啥,纯心吊我呐。” ”那你离远点不要被吊就好了嘛。“ “……” 姜升抿嘴,泪水上涌,委屈巴巴地,一字一句,“原来……原来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被值得信任,呜呜呜,人家好伤心……” “你这副损失了八百万的衰样是想碰瓷谁?” 身后冷不防一句话,将姜升抖了个激灵,起身跳开,“哦麦雷滴嘎嘎,凤清,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吗? 哦不对,你很危险。” 未等凤清回应,姜升拉着还在发呆着的楚葵就往一旁溜,换了块大石头掩蔽,但没有离去的打算,实在是心痒痒,他都还没打听出那啥是哪啥呢。 凤清将目光收回,扫了下面前三个师弟,“开干了,还不赶紧的。”说罢,扭头离开。 “哦哦,”三人点头如捣蒜,预备迈脚走出时,一道雷砰地降落到地上,离脚尖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沉默了一会,何沭和百里竹果断后退,前者将于洛往前推了一把,“其实,没我俩啥用处的,你直接重头戏好了。” 百里竹,“对对对。” 于洛:“……” 两人预备再退,不想下一秒一道红光掠过,赤霄剑不知从何闪现,从后面将他们横腰拦住,不远处传来凤清的声音,“再磨叽陪狗子去玩土橇。” “走,”于洛慢悠悠前进,心情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其实挨霹没什么好怕的。” “把你身上的护甲给扔了再说这话成不,没良心。”何沭嘟囔,脚下一个闪退,适时躲过一道雷,“呵,想霹小爷,门都没有,”话落,后一道雷紧随其后,又是个浑然天成的黑人儿伫立。 何沭:“……” 凤清寻了个空旷的地,用石块画了个大圆圈,敲敲打打后,示意于洛,“坐进去。” 于洛有点忙,给自己戴上大把防护具后,还被何沭塞了几嘴灵丹妙药,不时还要承受百里竹的剑气挥霍。 “我把我的剑气给你,让你风光乍现,三师兄觉得可好?” 未等于洛思考完该如何婉拒之时,凤清一个手掌将百里竹挪到一旁,“换位思考,这剑气给你你要不要?” “肯定要的呀。” “那你跟你的剑气一边玩去,看看能不能一剑化气对奔雷,等会火系法阵加持的时候你再来。” “好嘞。” 瞧着人不亦乐乎地跑到一旁比划着顺心剑,于洛松了口气,真要带火星的剑气来加持,配合雷霹,他不得烤成焦糊。 几道流程下来,于洛盘坐于法阵中央,涵养自己刚刚服下的养元玄丹,进入准备中。 凤清里里外外观察了个遍,于洛全身的护甲法器、十几道阵法、还有跟木头似杵在两边护法的百里竹和何沭,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物质上的满足了,还有精神上的呀。 凤清忙不迭将附近观望的陵水宗两人给揪了过来,“两位,我听闻你们宗卖过菜,我想……” “打住,”姜升很耐心地纠正她,“我们宗门乃心灵与美食修养兼具的大宗,主打一个自产自销,至于其它边边角角的小产小业,都只是买太多吃不完的施舍罢了,何来卖一说,况且,我们施的是灵植,不是菜。”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宗搞灵植批发的,是这样的,我想……” “用词要正确,是施……唔唔唔……” 楚葵默默将堵住小师弟的嘴,平静开口,“凤清道友,你继续。” “我想请二位帮于洛护个法,交易是二师弟帮你们将身上的灵植炼成丹,如何?” 未等楚葵出声,凤清身后传来愤愤的不满,“小爷我有话语权,我不是行走的炼丹炉,这交易我有异议!” 凤清补上一句:“炼好的丹药五成归我们。” “好,你继续。” 凤清默默回头,继续道,“我们会先和二位一块行动,行动过程所得的魂兽凝晶三成归你们,丹药分配跟我刚刚说的一样,直到你俩跟同门汇合,怎么样?” 楚葵跟姜升面面相觑。 他们陵水宗的输出确实不像过人宗那样强悍,也不像桑阳宗那般有太多的丹药法宝挥霍,更没有跟千山宗、长信宗一样严实的防御,而且看云起宗这阵势,要真多了个金丹,后面的魂兽凝晶,说不准真有他们分的。 凤清的提议于他们,确实有较大的好处,何况随身大把的灵植,除解决三餐外,剩下的不炼成丹的话,简直跟杂草无异。 没犹豫几下,两人便爽快地答应了。 待全方位无死角安排好后,于洛持着通天曜石正式进入坐定状态。 在其余人严守以待之时,凤清在一里外布下幻境阵法后快速离开了于洛的突破之地。 她身上揣着几十条雷蛇,简直就是行走的引雷针,没必要给劫雷更多加持,这样反倒惹人怀疑。 附近无人之地,阿花适时钻了出来,戴着于洛刚改进过的缚灵镯,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现在的缚灵镯,不仅能维持她的灵体,还有避雷之效,为此,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也更加积极。 “快说快说,把阿花带出来,是要玩什么?骑马还是画画?” 她瞧着凤清盯着手里打开的卷轴,不知在想什么,凑近一看,原是圣言上关于六宗的排行。 上面的宗门排名里,桑阳宗的名头还是矗立在第一,而云起宗这回排在了第三,紧跟在过人宗之后。 思考了一会,她将圣言收起。 “阿花,你的空间灵力有隐身之效吗?” “当然,甭说隐身了,啥空间阿花都能给你画出来。” “那好,”凤清将刚从姜升和楚葵那拿的部分灵植塞给阿花,自己则吞下一颗补灵丹,随后拔出赤霄剑。 阿花将灵植吃干抹净后,运起灵力,粉色的灵气宛若着了色的淡水墨,将她们缓缓包绕其中,若是有人在附近看向这边,视线里将会是一片空白。 阿花趴到凤清头顶,满满的期待,“我们现在要去哪?” “听过知己知彼吗?”凤清踩上赤霄剑,御剑而起。 “嗯嗯,这阿花懂,百战百胜嘛,所以咱这是要去偷窥吗?” “是踩窝子。” 凤清御剑,带着阿花逆风而上,没一会功夫便消失在天际处。 第83章 没有四肢的妖兽 “什么?第三!” 荒古遗迹一角,在雷鸣般的吼声之中,少女的惊呼声骤然。 妙雪拿剑抵住妖兽迎面甩来的暗紫长尾,语气里是满满的质疑:“圣言出问题了,云起宗那群滑头怎么可能是第三?” 显然在她看来,面前的深紫妖兽再有多凶猛狠戾,都没有这个消息来得让她上心。 “不会,”说着,石城越过拍向他的尾巴,几步跃起给妖兽来了一剑,剑鳞相碰促使他被迫退后几步,“是通天曜石的缘故,目前只有云起宗拿到一块,七成的积分比例,足够第三。” “这什么运气,一块通天曜石说拿就……” “小心!” 未等妙雪说完,守在妖兽右侧的妙安一击抵住袭向妙雪的光柱状攻击,将她从危险中给拉回来。 妙雪后知后觉,愈发谨慎地盯着面前这只妖兽。 “是我大意了,阿姐你没事?” “无妨,”妙安将剑横在妙雪面前,与妖兽拉开一段距离,直视前方,以防妖兽再次出其不意,“这金丹期的蛷麟兽遍身坚鳞,刀枪不入,灵气柱是它的最强手段,小心它的攻击,先防御为主,不要分神。” 妙雪微微颦眉:“可恶,之前那群筑基蛷麟被几剑趴下绰绰有余,换了个金丹就硬得跟安了龟壳似的。” 级别越高,妖兽的优势只会越发明显。 石城沉声:“圣言没有说到弱点。” 蛷麟虽然没有四肢,但能将尾部来回扫向猎物,发出的吼声如雷鸣般,响彻在四周,对人产生不小干扰。 妙雪不由得用一只手捂住侧耳,看起来这声音让她很是不适,“圣言也就说了妖兽哪哪厉害哪哪好,其它的屁都不提。” 妙安带着妙雪步步后退,稍远离些蛷麟的攻击,目光不停将妖兽打量个遍,道,“若我猜得不错,蛷麟头顶聚集灵气的肉状突出是它的把柄。 全力攻击它的头顶!” “好。” 石城和妙雪应声蓄力。 妙安疾步侧移,手中玄剑犹如蓝色魅影,变幻莫测,吸引了蛷麟大半注意。 在蛷麟的尾巴即将拍向她时,妙雪很默契地以剑相对,助妙安躲过灵气攻击。 就在这间隙,石城适时跃起,剑尖刺向蛷麟头顶一处明显的圆孔状突出。 一击即中。 片刻过去,随着蛷麟彻底倒下,微微喘气的妙安将它身上的魂兽凝晶收走,三人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石洞休整了好一会,才将灵气一点点恢复。 妙雪瞥过不远处蛷麟的尸体,有些来气,“一只金丹期的蛷麟就要费这么大功夫,这蛷麟老巢的通天曜石岂非要拿命去换。” 石城:“若是大师兄在,对付蛷麟说不准尚有余力可言。” “就甭提大师兄了,”说到这,妙雪秀脸冷了几分,“好不容易会合,偏偏半路蹦出那个丹修,都团队赛了,还恬不知耻。” 更让她气的是,大师兄说走就走,半点犹豫都不带有。 她左想右想,觉得这事都怪桑阳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妙安安抚她道,“大师兄自有他的想法,我们还是想想通天曜石,现下离蛷麟老巢中心越来越近,得换个对策。” “阿姐你也看到了,刚刚对付一只金丹期蛷麟就费不小劲,何况拿下一整座老巢,哪是易事。” “通天曜石非拿不可,”石城说道,若非他们三人今日将蛷麟从炼气杀到金丹,屠了半个蛷麟巢穴,否则,早被云起宗赶上。 偏偏也就是那一块通天曜石,所得的积分几乎能赶上他们杀的百来只妖兽。 他将目光一转,问,“三师妹,你可有法子?” 妙安冷静想了想,看了又看那只金丹期蛷麟尸首,“既然蛷麟的弱点被我们摸出来了,那我们也不一定非要魂兽凝晶不可,先攻击弱点,直奔通天曜石。” 接下来妙安给他们细说了具体法子后,三人便不再继续滞留,拿剑走出遮蔽的乱石地。 玄剑刚出鞘,妙安下意识瞥向蛷麟的尸首。 妙雪顺着她的目光,“阿姐,怎么了?” 妙安收回目光。 为什么她感觉哪里怪怪的? 就好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但那里明明没有人。 可能是她想多了。 “没什么,走。” 妙雪闻此,倒是放在了心上:“你们等我一下。” 说罢,她提剑走进那蛷麟的尸首,屏住呼吸,忍着尸首的怪味,举剑咔咔就来几下,而后才满意回到原地。 “放心阿姐,已经死透了。” 妙安点头,没再说什么,御剑带着妙雪跟上石城的方向,往蛷麟老巢而去。 而就在三人离开后片刻,刚刚的蛷麟尸首旁,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凤清和阿花同时松了口气。 “好险,还好她们怀疑的是尸首问题。”阿花唏嘘道,幸亏躲得快,不然就真要被发现了。 “没事了,没事了,”凤清连连安慰道,只能说女子的第六感真不是空穴来风。 凤清走到那蛷麟尸首旁,来回检查几遍。 阿花发现这次凤清对收尸体显然不急,好奇出声,“看不上眼? 也对,这种丑八怪确实不该随便往兜里揣,” 说着说着,阿花有些小激动。 “太好了,主人你终于明白这个理,阿花真的好欣慰。” 凤清观察起蛷麟,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问道:“你觉不觉得,这妖兽不太对?” 阿花听此,也跟着仔仔细细将那尸首看了个遍。 大块头侧躺在地,就算死了,一排排尖牙还是掩盖不住其锋芒,头顶一片血淋淋,覆满尘土的长尾无力耷在后面。 除了暗紫色鳞片,其余部位皆是剑痕,可见那过人宗弟子用了不少劲在蛷麟上。 “除了没呼吸、没魂兽凝晶、丑得有点过分外,哪不对了?” 凤清:“它没脚没翅呀,这难道很对?” “没脚怎么了?走不了飞不了人家不照样还是个到处乱窜的妖。”阿花说着说着终于感觉到凤清所指,“对呀,这蛷麟的下身也没有腹足,怎么做到行动自如的?” “难道是靠尾部滑行?”她略一琢磨,小手一拍,恍然,“难怪刚刚跟那些人打的时候,这蛷麟全程甩尾巴甩得不亦乐乎,原来是这样。” “还有,”凤清沉吟,“你看啊,它的鳞片边缘略向外翘起,似平滑,又小又圆。” “嗯嗯,”阿花忙不迭点头,“那么大个家伙长那么小的鳞,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妖兽该有的样,难不成它祖先是鱼?” “但它没有鳃,与其说是鱼,我倒觉得蛷麟本身更像是……” 凤清抬眸,闪过一抹流光。 “海兽。” 第84章 要不要打断劫雷? “海兽?!” 阿花面带惊色与好奇,“阿花画过好多样子的鱼,没画过海兽,这是啥东东?” 凤清朝蛷麟尸首努努嘴:“呐,就类似这种。 不过海里的玩意怎么会跑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干巴地来?” “不知道诶。”阿花将蛷麟的模样记下来,“这问题重要吗?” 凤清细细一想,好像确实不要紧。 “那我们走。” 她说着,大手一捞,在阿花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将那蛷麟尸体给收进了芥子袋。 “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凤清抬眸远望,天边的雷云越来越密集,不时数声轰鸣,似乎要将大地压得喘不过气来。 “桑阳宗的目标还是紫瞳雷纹虎的另一个老巢。 过人宗直奔蛷麟老巢。 陵水宗的白菘和苏落正与矮山的鹰巢相斗。 外围踩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去这片遗迹的中央溜达溜达。” 阿花咦了一声,“不应该还有个炼器的宗门吗?” 凤清看了眼玉简,轻笑:“自然是交给我亲爱的师弟们啦。” 阵风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徒留一滩血迹混杂在泥土中。 …… 百里竹在周遭转悠了一圈后,慢悠悠地绕回来。 “大可放心,附近没人闯入,一切都好。” 何沭点点头,“那就好,来一块守着。”说罢指了指身旁两块断石壁堆成的小洞。 百里竹抬头,天上的雷云已经聚集于一处,依稀几道雷降下,他摸摸两臂,二话不说跟着何沭钻进洞里。 不远处的姜升和楚葵一边持着法杖给阵法中央的于洛安抚识海,以免走火入魔,一边看了眼他们所蹲的地方,再抬头看看天,默默将脚步往旁边的隐蔽处挪了挪,恰好躲过一道落下来的雷。 当然手里的施法也没停下。 果然,这活不是那么好接的。 而同样要遭金丹雷劫的,还有半里地一个小山丘上,聚集一处的四人。 “大师兄,要上吗?” 霍平捏了捏腰间的芥子袋,跃跃欲试,丝毫不管逐渐早已蓬松焦黑的头发,并开始琢磨着待会用哪件秘密武器好。 得亏这处的雷云反应强烈,不然他们都没发现,还真有人敢在荒郊野地突破。 单凭云起宗的人力物力,这不纯纯找罪受嘛。 骆荣瞅了他几眼,不由出声:“三师兄急什么?依我看, 不必上前,用你的狂鸣鸟足矣。” 反正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捉不回来也是不算坏事。 “不行,我还没炼出能避雷的狂鸣鸟。” 萧念直视前方,他们站的位置刚好能看清法阵中的人的情况,没有出声,只是藏在袖中的利刃愈发冰寒。 骆荣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前方玉立的少年,问:“大师兄,我们要怎么做?他们的二师姐好像不在,要不要打断劫雷,顺带抢到通天曜石?” 目前也就云起宗得到一块通天曜石,若是云起宗多一个金丹,局面于他们千山宗而言,很被动。 而且突破需要很浓郁的灵气,他们准会在突破时用上聚集灵气的通天曜石。 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前头的少年没有很快回答。 从他们登上小山丘以来,温齐的目光就一直盯着远处的雷云,和雷云下的层层防御。 一个筑基巅峰的于洛已经有和他打成平手的实力,若是突破金丹…… 他还照样能用阴阳离幻方应对得有来有回吗? 他不宁的心绪做不到很快平复。 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被家族通知灵矿岌岌可危的时候。 而第二次,是在个人赛的对决上。 个人赛后,千山宗的排名立于第四,若是不能在团队赛扳回来,神山的机遇恐怕会大打折扣。 他不能真的百分百将拯救灵矿的希望全然寄托于那个凤清身上。 也不想,被一个才拜入云起宗不到一年的世家弟子轻而易举地打败。 千山宗大弟子的名声,落在他身上,或许会成为个笑话。 但温家子弟的名声,不可以毁在他身上。 “千山宗弟子,” 身边三个师弟望着自家大师兄的背影,神色严肃:“在。” “备好护具,随我深入劫雷云下。” “是!” 高处的风很强烈,特别是在戴着凤翼俯冲而下的时候。 温齐面无表情,带着三个师弟朝凤清先前布下的阵法而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沙地,在有人靠近的那一刻,顿时涌现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火舌四面八方乱窜,好似要将外来者吞噬殆尽。 “停下!” 领头的少年一声大喝,萧念最先反应过来,兵刃收起,长臂一伸,将前方的骆荣捞回来,顺带把甩着飞飞绳的霍平给扯近身。 “哎哟喂,”绳子一头被攥紧,另一头的霍平随长绳在半空中甩来甩去,风雷交加,呼得他双眼睁不开来。 幸亏有护具,猛烈的火焰落在他身上并未真正伤及。 “干嘛停下来呀大师兄,不就是火嘛,凭我们的实力,走过去分分钟的事。” 骆荣:“三师兄你还是把飞飞绳收起来,你这样容易被霹。” “我知道,但不舍得,特么老天它爱霹不霹,还能……”霍平说着,只听得轰的一声,头顶传来熟悉的剧痛,烟雾四面八方呛入口鼻。 待烟雾散去,他把嘴一张,黑气呼出,形成一道悠远的雾,“还咳……咳咳能……耐我咋滴。” 骆荣和萧念默默把绳子给卷成团,把乌烟瘴气的人给带下来。 这一场闹剧里,温齐仿若不闻,尽头的雷光一道接着一道,落在他眸底,越发刺眼起来。 突然窜出的火焰,把他的视线再次蒙住,将复杂的心绪彻底拉回来。 握紧袖中的阴阳离幻方,温齐回头,看向后方的师弟。 “千山宗弟子!” “在。”他们忙不迭应道。 “备好护具,随我撤出两里外,前往猞猁老巢。” “是!” 半晌。 ? 顿了好一会,霍平和骆荣莫名看向温齐,疑惑。 “大师兄……” 眼见温齐真的收回凤翼,改用疾风靴换了个方向。 萧念二话不说紧跟后头。 后面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师兄并未在开玩笑。 骆荣忙不迭跟了上去,任由霍平被萧念扯着飞飞绳带离原地。 骆荣犹豫了好一会,在霍平暗搓搓鼓动下,才慢吞吞来到温齐身旁。 “大师兄,为何来了又走啊,就算他们为于洛的突破准备了不少阵法,就算人家……” 就算人家可能会打败大师兄。 骆荣忍着没把后面的话说出,继续说道,“但凭借二师兄的冰刃和我的风扫梅花,大师兄不必担心我们破不了阵法。” 言外之意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显然他认为温齐是因为怕他们被阵法折损的缘故才临时撤退。 “小师弟说得对。”后头的霍平跟着甩来一句附和。 “我不担心刚才的阵法,相反,我相信突破所有防御,对我们而言不是难事。” 温齐继续领路,清冷的话语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庆幸。 “但若抵达劫雷云下,我会追悔莫及。” 千山宗弟子没走多远,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 来人望了望千山宗弟子远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目及处的雷云。 刚没听错,有人在突破。 好像还是云起宗实力最强的于洛。 唇角勾起,来人慢慢退回去。 呼啸的风沙席卷,夹杂着清脆的呼喊声。 “夜师兄,那处天生异象,可能有通天曜石,要不我们去看看?” 第85章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夜渊顺着心瑶的视线望去。 果真望到天边的雷云涌动,与旁的相较,其密集程度远远大过别处雷云。 “走。” 他淡淡说道,随之祭出龙吟剑,带心瑶一块御剑前往。 还没飞一会,凭空窜出的火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心瑶樱唇微抿。 果然如此,不惜设下阵法,是为让云起宗多出一个金丹呀。 如果没有那么大动干戈的话,她恐怕还尚有存疑。 能想出这样冒险但又能扳回局面的法子,恐怕只能是那个叫凤清的。 但可惜,她的算盘要落空了。 “夜师兄,我刚发现聚星盘有异动,八成是通天曜石。 而且我观这火乃人为,应是提前布置好的阵法陷阱,有人想要独吞。” 夜渊听此,将此行目的地更加放在心上,龙吟剑挥出,剑气与火焰相碰,火势霎时熄了大半。 “小小阵法,岂敢拦我。”夜渊警惕地环顾四周,“不过后面的路倒是不好御剑前进,心师妹,恐怕要辛苦你和我一块走着去。” “没事没事,都听夜师兄的,不过……”心瑶不觉咬唇,犹豫几下,才慢吞吞道,“能不能让我走在师兄前面,我有聚星盘,能领路的。 再者,若是前方还有什么陷阱,师兄若有闪失,心瑶会过意不去的。” 夜渊感觉内心一角被撩起,女孩的话像暖暖的阳光,倾洒半个心田。 “心师妹说得哪里话,无论暗处多少敌人,必倒在我剑下,你就紧跟在我身后,免得被波及。” “嗯嗯,都听夜师兄的。”心瑶攥紧面前人的衣袖,轻声说道。 她暗暗窃喜。 身上丹药快不够了,再像之前那般拼了劲打妖兽,莫说毒丹,疗愈丹药都不知道能否撑得过剩下的两天。 看着面前高大的人挥剑破了一道又一道攻击阵法,她躲在他身后,不觉扬起嘴角。 然而心瑶未曾窃喜多久,后背一阵剧痛,她向前踉跄了一步,打断了夜渊的剑式。 前头的人化进攻为防守,抵住迎面撞来的石柱,夜渊偏头出声:“师妹,怎么了?” “没事,”心瑶和他背靠背,急促道,“是刚刚破过的水柱,我能解决。” 她死死盯着后头再次启动的阵法。 可恶,竟然还有背袭。 眼看又一道水柱破土袭来,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立马祭出桃花笔,凌空挥毫,一道空间在她身前霎时扩大。 袭来的水柱一接近就消失在空间洞口。 下一秒,几步开外,所有水柱凭空划破空气,换了个方向,朝远离心瑶的方向射去。 连接着数道水柱,都在相同的法子下化解。 直到夜渊解决了前路的石柱阵法,带着她飞快远离原地,心瑶才松了口气,得到片刻缓冲。 然而未等她来得及修复灵力,又是阵法前后夹击,迫使她再次拿起桃花笔。 …… 薄石板的边缘锯齿大小不一,看着像是从某处山壁撬下来的。 缩在后头的朱兴手举石板作盾,脚下一步步挪动,双眼不时左盼右顾,在密密麻麻的石柱里灵活穿梭,鬼鬼祟祟,直到凑近相靠着蹲在一处石柱底的三个人。 “师兄师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个?” 公孙良挑眉,“哟呵,小师弟对抢师兄台词挺迫不及待的呀,”说着他一纸折扇欲往朱兴脑门上敲,然而随着朱兴脑袋一缩,折扇错敲在了石板上,发出声闷响,让公孙良皱了皱眉。 萧怀二话不说,趁着公孙良弹去折扇上的土灰,赶忙把朱兴往他这边扯:“快,小师弟,先坏消息。” 华姚默默插嘴:“正常人都该先听好消息。” “大师兄你不懂,早痛完早好。” 朱兴严肃道:“云起宗排第三。” “……” 萧怀沉默数秒,直到朱兴以为他是痛到难以言表、想往他脑门上贴张静心符让他缓冲缓冲的时候,他才冷冷开口:“你是觉得我还不够痛吗? 同样的事二师兄都说过一遍了,你还提!” “我知道,想让师兄你记得死死的,这样我们才有动力——不过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宗门比两个时辰前降了一名。” “多少?” “第六。” 萧怀松了口气,“那还好,还是前十。” 朱兴噎了一下。 “那个,三师兄,第六就是倒一。” 好一会过去,萧怀惊得跳起,“不应该呀,就算云起宗那些坑壁耍手段得了便宜,勉强算不奇怪。 但凭借陵水宗一群神棍的实力,怎么说都不可能在半天之内攒到五十个魂兽凝晶。” 就在他们蹲守混元大阵之前,已经杀了五十来头妖兽作为保底,怎么说看起来也好看点。 偏偏被那群最不可能超过他们的神棍给超了! “不行,我得再去杀几头来。”萧怀说着起身预备就走。 “等等,”华姚将人拉回去,“三师弟你是否想过,目前的局面也许不是坏事。” 萧怀深吸口气,“大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惹人注目是好事,但……我听着这倒一的名头就觉得憋屈,来个倒二也好。” “云起宗都受得了,我们怎么就受不了了,”公孙良眼见天色不早,便盘腿而坐,准备入定,只是入定前,这嘴暂时没打算停下。 “三师弟呀,对于你这暴脾气,二师兄我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忍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品质,潜龙在渊,伺机而动,决定我们团队赛成败的宗旨,你真的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萧怀不耐地回原地待着,问朱兴,“那好消息呢?” “来了只肥羊。” 此话一出,甭说萧怀,就连华姚和公孙良都噌地起立。 萧怀胸口起伏,右拳握紧,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么重要的事你特么不早说?!” 朱兴无辜眨眼:“三师兄,你刚刚不还说要早痛完早好的吗?” “得,下回能享乐一时是一时行了。”说罢,萧怀急忙往两个师兄绝尘而去的方向疾步追赶,“师兄,等等我!” 扬起的沙土朦胧了朱兴的视线。 “三师兄,等等小师弟!” 第86章 谁是肥羊还说不定呢 “前不了了。” 阿花趴在凤清头顶,眺望前方几乎没有尽头的石柱林,远处雾蒙蒙的一片,依稀只能看清点点光亮,似乎是混元大阵逸散出的灵气所致。 “我的空间能避耳目,可避不了这方圆十里锁牢阵,阿花没法了哦。 不过这阵法攻击性不强,对方八成想坐等敲肥羊,没想到还真有人蹲守在这坐等渔翁之利啊。 我们身上揣的东西有点多,要不撤退?反正这关是你们最后出荒古遗迹才来的地方。” 凤清仰头,目光与翻滚浓郁的雷云相碰,电光火花间,肉眼可见的光束在风沙卷席下蒙上了层神秘诡谲的薄纱。 食指点了点赤霄剑的剑柄,她面色平静,悄然迈出步伐。 “正因为是胜利的出口,所以才有踩窝子的必要嘛。” 沙土飞扬,再度染上裙裾,衣摆犹如镀上灰烟,渐染渐深,早已窥不出原本的青色。 带着对荒古遗迹的深究,凤清走近,感受脚下慢慢浮现的星芒,周围的阵法映入她眼底,似乎已经化解成点点灵素,似乎只要经她手,便可逐一破解。 与此同时,凤清脚踩赤霄剑。 “只要够快,谁是肥羊还说不定呢。” 说罢,只听风吹过耳,一声呼啸,霎时,原地没了人影。 —— 片刻后,萧怀终于赶上师兄的步伐,气喘吁吁。 他环顾空荡荡的排排石柱,纳闷:“肥羊呢?哪去了? 小师弟,是不是你在忽悠老子?” “我说的是真的,一发现阵法的灵气不稳我就快马加鞭去报信。”朱兴也疑惑,“谁知道现在什么也没有。” 公孙良略带惋惜:“小师弟,你该先把人控住了然后直接玉简通知我们的。” “害,二师兄你早说嘛。” 公孙良:“……”这还用他教吗? 华姚无心跟他们打岔,将掌心覆于大地,把一点点土灵素散出去。 萧怀迫不及待,“大师兄,如何?那肥羊被困哪去了?” 华姚:“移动太快,我探不出对方具体方位。” 萧怀:“什么鬼?被锁牢阵困住还能跑,难道逮到只懂行的?” 华姚无法,只得根据被破阵法的轨迹判断对方逃离的方向。 待他收回手起身,“六点钟方向——二师弟。” “明白。” 公孙良闻声,折扇大开,数道细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落地,霎时星芒四散,他们脚下结出一道疾风阵,随着公孙良信手一指,将四人送往华姚所指方向。 …… 凤清随口含下阿花递到嘴边的补灵丹,加快手中破阵的速度,“如何?” “还在追,他们用上了疾风阵。” 少女扬眉:“不用传送阵?长信宗根据破阵点找人的能力难道有距离限制?” 思及此,她用识海探了探后方人与她们的距离。 嗯,还很远。 秀指轻转,她将部分灵素送到了右手边的阵法,下一秒右边的锁牢阵阵芒消失殆尽,随之,那个方向的阵法被一个接一个破解。 凤清调转了个方向,运起《破天逆灵诀》,朝着左手边御剑而去,与此同时,她每经过一个阵法便将其补上。 等到后方人赶到之时,华姚生疑,怎么就转方向了? 于是他们商定之下,决定分两路,华姚和萧怀往右,公孙良和朱兴按原方向前进。 一拍即合后,又是一轮追赶。 半个时辰过去,当双方再次碰面,他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跟丢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们在石柱林内遍地狂扫,哪怕惊动了一些妖兽的栖息地,他们也手起符落,利落收割,不再顾忌排名问题,杀完继续找人。 都有别宗的闯到这里又跑了,指不定他们的陷阱被泄出去。 而且,都倒一了,还保存个毛线实力。 越找不到那个不稳定因素,他们就越在焦急边缘抓耳挠腮。 “找到了吗?” 目光扫过纷纷摇头的师弟,华姚陷入了沉思。 石柱的每一处都被他们扫了一遍,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就算有遗漏,他们的阵法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动静。 莫非…… 华姚不觉望了眼天边一方云窟窿。 师弟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萧怀:“莫非大师兄你觉得人在混元大阵?” 朱兴眨了眨眼,面带犹豫:“可是那里很危险诶,我们还没靠近就被迫退回石柱林。” 萧怀嘿嘿地笑:“看来那老兄挺勇的呀,要出来了老子敬他是条汉子。” 公孙良眸光一转:“不若等等看,若有人能完好无损地出来,我们还能借机打探到那里的情况。” 华姚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第87章 混元大阵 雷云翻涌,不时数道紫雷,将空地砸得尘土飞扬,偶尔还窜出焦灼的火花。 而这些对于突然闯入的人而言,好似没多大影响。 尽管如此,阿花还是从凤清头顶挪到她怀里。 观这雷势,比前面遭遇的还凶猛阴沉,就算有缚灵镯,阿花还是有点惶恐。 她抓紧手腕镯子,仰头问依旧从容有度的少女:“你是被劈出避雷体质了吗?都到你脚旁了眼还不带眨一下。” “有啥好怕的,反正又劈不死。” 闻此,阿花不觉嘀咕:“真被劈傻了,死都不怕。” 凤清并未听清阿花所言,相反,她的注意力都在混元大阵上。 容纳眼前大阵的,是一座大型石台,石料古朴,看起来更像祭坛,周围四座龟石雕蹲守。 数十道台阶往上,六根石柱各处一方,一道金色光柱从祭坛中央发出,直直迸向上空。 光柱经过的地方,雷云都避之不及,造成头顶这方苍穹出现截然不同的通明,似泣血而歌的夜幕隐现金缕异象。 她顺着光柱遥望苍穹一角。 当年到底是何浩劫,竟还让先人动用了如此大阵。 玄而又玄,元始难辨。 莫说来源,连这阵的起阵结点,她一时半会都窥不出来。 不借助其它灵宝的话,凤清目前只能辨别出,此阵所需灵素。 “真是稀奇,原来修灵界还有这样一方集五灵素于一体的大阵。” 像这样的阵法,仙界都不一定凑出十个来。 还不论凝聚幻化势猛与否。 “真的假的?”阿花探出头,好奇地左顾右盼,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阿花看不出来真假,但目前画不出倒是真的。 诶,那里的天没有降雷,上去那上去那。” 阿花晃晃凤清的衣袖,急忙说道。 后者将不安分的小萝莉给按好,朝台阶移步而去。 即便中央没有雷云,混元大阵周围的雷还是一道接着一道,降得不亦乐乎。 刚开始凤清还能如数躲过,后来越靠近祭台,她即便再快,也免不了走一步挨一道。 直到离台阶仅有十步之遥,降落在她面前的紫雷密密麻麻,甚至可以用雨幕来形容。 她往后退几步,雷就弱一些。 原来这些雷才是这场团队赛的最后一关。 凤清沉默了数秒,在阿花再次探出头时再次把她按回怀里,然后给自己吃了数颗能止痛的紫金丸。 “画个能抗造的空间,自己躲好。” 怀中的人静默许久,直到一句“好了”传进耳,备好防御阵和疾风阵的凤清这才往地上一趟,小身体一滚,像穿帘而过般靠近那密密麻麻的紫雷,但雷丛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像珠帘一般拨到两旁。 霎时无数痛感越来越剧烈,像蚂蚁噬骨一般。 来不及关心紫金丸有没有起效,即便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身体还是借助向前滚动的惯性,艰难地挪动了十来步,随之是一声与石壁磕碰的声响。 周遭的空气仿若安静空灵许多,只余滋滋作响的闷声。 “主人?” 阿花轻轻唤了一声,未等到回应。 “凤清?” “……” “抠搜凤清,听到请回答。” “……” 半晌过去,缩在空间里面的阿花确认真的没有雷电袭击后,小心翼翼挪出半个头,霎时黑雾冲鼻,让她呛了数声。 她干脆再飞得高点。 “咳咳……奇了怪了,人呢?”她在周围转了好几圈,自己已经上了台阶,除了雷响和风沙咆哮,外边再无声响。 小脸一抬,双眼猛地瞪大。 不是。 难道噶了? 那以后谁来供她吃供她穿? 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两眼一眨,泪水啪嗒落下。 “呜呜呜,我的便宜主人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说没就没了啊! 虽然,你这人平时抠了点,凶了点,但对阿花还是很好的,就算要走,好歹留点遗产再走也不迟啊! 呜呜呜我可怜的主人啊……” 泪如泉涌,落下时并无啪嗒掉地的声响,反倒滋润了某一处乌黑的地方,舌头轻舔一下,露出淡红的唇。 很快,虚弱的声音飘出:“咳咳,你丫的才没了呢。” 阿花惊奇的双眼再次睁大,低头一望,果真发现声音的来源。 她再三确认趴在台阶一角、冒着黑烟的木炭是自己那抠搜主人后,小嘴圈成给了樱桃圆。 “俺滴妈呀,就那么几步,你怎么焦糊成这样?!” 倒是这样还能活,也是她惊讶的。 在阿花手忙脚乱的帮助下,凤清才勉强干净地坐起来,喉咙上涌,咳一下,就有一道黑雾袅袅升起。 数把丹药吞下,原本僵成炭的人儿再次活蹦乱跳起来。 阿花努力忽略凤清身上乌漆嘛黑的乞丐装束,领她到一处祭台上,问道:“喏,我刚刚发现的,这个台子好多奇怪的花纹,丑丑的。” 凤清细细查探。 只见那些花纹颜色不一,上边的较接近土色,最底下能隐约窥见暗红色的花纹。 条纹歪歪扭扭,在阴沉的光线下,观之诡谲,毛骨悚然,纹路繁复如花,似古文字,又比之复杂得多,偏偏还能从中看到某种展翅前行的幽幽身影。 花纹被刻得到处都是,无论是祭台中央的圆台,还是她们刚刚踩过的台阶。 “怎么看着有点熟捏?” 但这复杂得跟疯子乱刻的东西,她好像也没咋见过啊。 她们又在周围探了一遍,凤清走到其中一根石柱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石柱、连同上面的花纹风格都类似,与刚刚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花纹完全是两种出处,石柱的花纹大抵是为了中央的阵法而设。 而吸引她注意的,是这石柱上,与她胸前平齐的地方,被凿开了数十个六边小洞。 凤清将其与通天曜石比对一番,得出了结论。 “应该是放通天曜石的机关,也就是最终出口。” 阿花很高兴地转起了圈圈。 “那你把通天曜石放上去,我们不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好耶!” “这是团队赛,如果现在这么走人,可就输了。” “好。”阿花瞬间蔫了起来,白高兴了一场,而后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那……我们窝子也踩完了,现在就回去?” “不急啦,来都来了,不得留个纪念再回去?你说是不是呀,阿花?” 阿花看着眼前人直勾勾地盯着石柱上的小洞,小脸笑得贼阴险,她感觉脊背凉凉的。 “你……高兴就好。” 阿花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开始为后面来这的弟子默默祈祷,这样说不准还能把某人流失的德给积点回来。 第88章 这场子我们必须找回来 “师兄~师弟~啊,这人怎么还不出来?”萧怀耷拉着脑袋,蜷缩在石柱旁无聊到生无可恋。 从进入荒古遗迹开始,他们布下的阵法除了把石柱林附近的妖兽逮了大半外,半只肥羊都没见到,仅落过陷阱的一只还作死跑那混元大阵去了。 萧怀现在看着他们进了一个名次,也没多大感觉。 “要不去看看?” 另外三人凝视着他,异口同声:“还没被劈够吗?” 萧怀:“可我实在太无聊了。”正想着,他感觉周围的灵素不太对,一抬头,乌云蔽日中,一一道灵光划过天际。 朱兴瞧着萧怀突然拔腿就跑,纳闷,大喊:“三师兄,你跑啥? 三师兄他受啥刺激啦?” 他干脆追上去,并回过头来问,发现华姚和公孙良面色同样有异。 公孙良收起折扇,脚下无动于衷,只是摇头轻叹:“肥羊跑喽。” 此时朱兴已经追上了前头人,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萧怀空出手将朱兴的脑袋往下一摁:“小师弟,让你平常好好修炼你不听,瞧瞧,这么明显的阵点变换都没注意,落后啦你。” 朱兴略微抿唇:“我练的是符,能一样吗?所以是有人影响了我们的阵?” 萧怀:“有人用阵法,一定是那只未落网的肥羊,这回我一定要逮到他。” 说着他跑的更起劲了,还用上了疾风阵。 萧怀记得阵法的光芒就是往前面的方向去的。 然而直到出了石柱林,依旧没碰到除了长信宗同门外的其余人。 他不禁怀疑,这难道又是障眼法? 未来得及想清楚,后脑勺一记吃痛,他捂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追来而且还悠哉游哉的公孙良,没好气质问:“二师兄,你干嘛?” “三师弟,让你平时好好修炼你不听,这下好了,连对方用传送阵都不知道。” 萧怀:“……” 他好像还没到扛起传送阵的级别。 “可恶,到手的肥羊又跑了,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揪出来。” 华姚从后头走上来,淡淡说道:“三师弟你还猜不到吗?除了我们,这届六宗亲传会用阵法的,有且只有一人。” 此话一出,萧怀怔在原地。 一股拔凉拔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很快这股感觉转化为怒气自他仰天长啸中喷涌而出。 “凤清!你个阴魂不散,给老子等着,别让老子逮到你,否则旧仇新账一起算!” …… “嘿嘿,好像有人在骂你诶。”阿花努力敛平嘴角,好心提醒道。 “晓得,我有耳朵。” 凤清带着阿花从传送阵出来,再次迎上漫天的风沙。 呼呼声穿过耳畔,还带了不小的吼声。 凤清灵巧地蜷缩到一处石头后,侧身一探,正好看见几十来只紫瞳雷纹虎在周围转悠。 而在紫瞳雷纹虎盘踞的地方,一方大石头屹立其中,其上覆着稻草,一块很显眼的黑石被放置其中,其周遭灵气浓郁。 通天曜石?! 眸光微闪,她右手掐诀,祭出了赤霄剑,将周围打量了个遍。 然而双脚迟迟没有跨出。 无数疑问在她脑海里过了个遍。 之前随机设下传送阵点的时候,附近还没有妖兽设巢穴来着,怎么不到一天,紫瞳雷纹虎就搬家了? 她抬眼朝一处天际望去,其上雷云翻涌,显然是雷蛇的巢穴,而在雷蛇巢穴再往前去则是于洛突破的地方。 三方紫瞳雷纹虎、一方雷蛇。 这地她来过呀,还从中得了一块通天曜石。 凤清的目光再扫向那块黑石。 即便偷梁换柱,也改变不了本质,如果这块是假的,那为什么它周遭的灵气会与真的一般无二? 凤清忽而想起,方圆百里的紫瞳雷纹虎都被桑阳宗收入囊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还有一块通天曜石。 这般想着,她掐起剑诀,一道剑气挥去,转身便藏匿进阿花的隐身空间里。 紫瞳雷纹虎感受到剑气的逼近,纷纷躲过,而后朝着凤清刚刚站的地方怒吼,吼了数声,未发现入侵者的身影,它们又继续回去转悠。 被躲过的剑气刚好落在放置黑石的高大石头上,没有划出剑痕,反倒令石头上原本覆盖的尘土落了下来,露出一列歪歪斜斜的字眼。 ?六宗之首到此一游。? 字的旁边还刻了朵云的涂鸦,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 凤清远远瞥了几眼,不由得勾唇。 想栽赃呀。 那就来呗。 “二师兄,阿姐,快看!”妙雪凑近两人,双眸却盯着前方某一处,“那里有块通天曜石。” 石城点头,不疑有他,拔剑就带着两个师妹,朝紫瞳雷纹虎群冲去。 霎时鲜血飞溅,吼声四起,挥剑的身影游刃有余,潇洒疏狂。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遭尸体遍布。 妙雪冷哼:“一群不到百岁兽龄的小喽啰,还敢挡本姑娘的路。”说着,她跨过尸体,朝中央放置通天曜石的地方走去。 石城收回剑,见妙安抿唇,不知在想什么,问道:“三师妹,是觉得哪有不妥?” 妙安:“这些妖兽一直守在通天曜石旁边,为何实力还如此弱?” “阿姐,有没有可能,是它们太弱了,而我们一直在对付比虎兽还强的蛷麟,自然就有实力悬殊的感觉了。” 妙雪说着,将那块通天曜石拿起来时,还未将其收入囊中,目光刚好瞥见稻草下的大石头似乎还刻了什么东西。 “靠!过分!哪个二货写的玩意?” 妙安闻声,问道:“阿雪,怎么了?” 妙雪将通天曜石举到他们面前,左手指着石头上的字:“你们看,还六宗之首,他们不害臊我还替他们丢脸。” 妙安心里一阵咯噔,急忙拿过那块黑石,仔细检查一番,半晌,拿石头的手慢慢垂下来:“这是假的。” 闻者讶然,妙雪不敢置信,她抢回黑石前前后后查看,好似要将其看出花来。 “怎么会是假的呢,这就是通天曜石的样子呀,”不管怎么看,她还是不信,费了番功夫就拿到一块冒牌货,这让她怎么信? 石城干脆上手,一道剑气挥过去,黑石与剑气擦过,其中一小角霎时割裂开来。 他淡淡道:“通天曜石有这么弱吗?” 妙雪沉默了。 好像没有。 她气急,杀了三十来头紫瞳雷纹虎,没有魂兽凝晶就算了,拿到的还是个假货。 “别让本姑娘知道是哪个杀千刀干的,否则就算千刀万剐,我也要将那混蛋削成瘦瘪三!” 妙安:“那字是谁写的?” 石城:“没留名。” 妙雪:“这种不要脸的混蛋会留名就奇了怪了。” 妙安的目光扫过那些歪歪斜斜的字眼,最终停留在右下角一个涂鸦:“这是云?” 妙雪握剑的手逐渐泛白,双眸里的怒火似要溢出。 “我就知道,云起宗那群没脸皮,我呸!还六宗之首——二师兄,阿姐,这场子我们必须找回来。” 第89章 猞猁老巢 “唉,我就知道,要不是眼馋丹药,我堂堂姜少爷会来收尸?” 少年柔弱无力地拄着法杖,慢腾腾走在路上,不时小声嘀咕着,而在身后,一只早就死翘翘的紫瞳雷纹虎尸体被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点挪走。 走到一半,他又觉不妥,回头,对上三双凝视他的眼睛,很从容地说道:“你们继续,我就来收个尸。” 并赶在过人宗三人怀疑陵水宗是不是跟云起宗混到一块前,解释:“别问为啥,没饭吃了。” 妙雪管不得其它,没了看热闹的耐心,拔剑,三两步就追上姜升:“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捣的鬼?” 姜升瞳孔微缩,面露惊讶,赶忙举起法杖抵住长剑以作防御,嘴上不停道:“饶命呀大侠,都跟我们没关系,我和师兄真没饭吃了,要不是身上的灵植都给了云起宗炼丹,我们会沦落到捡尸体的地步?” “灵植都给他们了,还说没关系,我看你们和云起宗就是一伙的,存心耍我们呐。” “一伙个屁,”说到这个,姜升就来气了,梗着脖子,怒气冲冲,“本来我还想着,省几顿饭换点丹药也不亏,一股脑就把灵植给他们了,谁知道……” 泪水上涌,他抓起妙雪的衣摆,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谁知道,云起宗青天白日翻脸不认人,屁点丹药没见到就算了,做饭的食材也没了,孩子好惨啊啊啊啊,要不你们资助点,帮尸体捐给孩子……” 妙雪连连后退,扯回衣服,将人嫌弃地踹走:“随便你,还有,再动手动脚,小心本姑娘剑不留情。” 石城上前,问:“他们人呢?” “我怎么知道,从猞猁老巢闹掰后就没再见,鬼知道是不是拿着我们的灵植去狩猎了。” 过人宗三人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个意思。 这时,姜升眼尖,瞅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通天曜石”,忙不迭捡起来,问:“这块你们要不?不要的话我要了哈。” 妙雪冷哼:“冒牌货,你爱要不要。” 此话一出,姜升嫌弃地丢回去:“假的啊,那我不要了,”正想走人,忽而想到什么,忙补充道,“先说好,我可丢了啊,没拿它坑蒙拐骗任何人,最多证明你们被骗过,也对,这玩意除了作证就没啥卵用。” 说到最后,他已经去重新挑着尸体,不再理会他们。 妙安闻此,见人拖着尸体走远,默默地将那块黑石头捡回来。 “走,去猞猁老巢。” —— 枯朽的林木毫无生机,片叶无痕。 像寒冬光秃秃的枝干,死气沉沉,萧索无比,枝叶末梢逐渐发黑,像极了被雷问候过的样子,然而每一棵枝干却粗得足够两个大人环抱一圈。 像这样的树,方圆百里遍地都是。 不断有黑影穿梭其中,给本就诡异的林子布上一层阴霾。 偶有绿色的光芒闪烁,似乎给了这片林子一点生机,但转瞬即逝。 “坎位,第二棵一丈。” 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自林中响起,莫名给躲在暗处的人片刻安心。 话落,寒镖刺破空气,自粗壮的枝干穿过,霎时一声惨叫划破寂静。 鲜血染上一树枯干,尖锐的嚎叫似要将枯枝冲散。 树后的妖兽倒地,露出真正的模样。 尖牙利爪,浑身漆黑,形似猫,但比正常猫的体型要大十来倍。 一束异样的光芒自这妖兽身上泛起,拳头大小的晶石浮现,骆荣靠着娇小的身躯灵活避开暗中蠢蠢欲动的黑影的视线,水蓝色的袖袍一挥,将那魂兽凝晶收入囊中。 “离位,第二棵八尺。” 不断有提示的声音传入躲藏在暗处的人,无数攻击精准发出,收割一波又一波魂兽凝晶。 这样默契的行动在林中进行了不知多久,直到最后一只正中寒镖的妖兽踉跄地跑进一个巨大的树洞,这场阴影中的狩猎才暂时告一段落。 “还有三只,只等二师兄的寒镖里的冰毒耗死它们,通天曜石就能到手了。” 霍平站在树洞前,拿起玉简,听着树洞里追踪蜂传给他的声音,将里头的情况辨别得一清二楚。 “嗯。”温齐持着阴阳离幻方,从暗处走近,“记得把另外二十三只收好。” 霍平听到后头的话,瞬间就蔫了:“别呀大师兄,好不容易才让它们出来逛逛,玩一会又没多大事,反正没人会发现。” 骆荣收好魂兽凝晶后,前来汇合时听到霍平的话,不由得吐槽:“三师兄,上回就是因为你的蜂把一头猞猁给蜇了,害我们被追了半个林子。” 霍平撇撇嘴:“但大半个林子的猞猁都被我们收入囊中,追踪蜂再怎么蜇也蜇不出祸了。” 正说着,萧念持兵刃前来,手里还捏着一只嗡嗡叫的黄蜂。 “收回来,还是放弃它。” 霍平:“……二师兄你不讲武德。” 说归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将追踪蜂一只一只唤回来。 此时,阴阳离幻方闪烁了数下,温齐神色一凛,环顾:“百米外有人。” 他们刚刚耗费太多精力在猎杀妖兽上,树洞里的猞猁不能一时半会全部击杀。 萧念在附近砍下两三棵枝干,劈成数段,由霍平和骆荣铺到树洞前,把猞猁老巢的洞口藏得严严实实。 而后千山宗一行人便在附近徘徊,途中骆荣发现霍平神色严峻,问道:“三师兄,怎么了?” “我的追踪蜂唤不回来。” “会不会灵力不够,搁在路上了?” “不会,要是灵力不够会自动销毁的,现在是怎么也唤不回来。”霍平有些焦急,他的追踪蜂在这世间绝无二家,若是落入旁人手里,可不大妙啊。 前头的温齐侧目看了后头的师弟一眼,淡淡说道:“先去你得到追踪蜂消息的最后一处地方。” 霍平赶忙说出这片林子的一个位置。 走到一半,温齐忽而蹙眉,停下了脚步。 后头的霍平和骆荣瞧着温齐不再动静,最后负责防止偷袭的萧念也散发出更加冰寒的气息,疑惑之下,将脑袋探到前面。 刚好与对面的一伙人相视。 骆荣不觉呢喃:“过人宗怎么会在这?” 对面的石城站在前头,与温齐僵持着,妙安心觉不妙,低语:“千山宗大弟子在,不宜多待。” 石城和妙雪点点头,但脚下没有退却的意思。 妙雪暗道:“师父说过,轻易让道于人,不是剑修该有的骨气,要让,也该是他们让。” 妙安抿唇,不再多语。 而千山宗也没打算让他们再前进一步。 后面不远就是猞猁老巢。 时间似乎就要在双方的僵持中流逝。 “咦?有一只追踪蜂明明就在附近。”霍平缩在后头捣鼓玉简,疑惑,“怎么唤不回来?” 想了想,他干脆直接驱动灵力,试图将追踪蜂变大。 没多久,他听到了千盼万盼的嗡嗡声,高兴地抬起头,与此同时,对面传来妙安的疑问。 “阿雪,你的芥子袋怎么在动?” 第90章 有人在动我的追踪蜂 “我不知道啊。”妙雪一时无措,眼见芥子袋越来越鼓。 她一打开芥子袋,一只拳头大小的不明生物猛冲出来。 “啊!这什么鬼东西?” 妙雪别过秀脸,胡乱地朝它挥袖扇去,释放的灵力击中了那不明生物,妙安适时将妙雪拉到一旁,给石城出剑的机会。 然而石城的剑锋还未来得及伤到它一点,一道寒冰就将其挡了下来。 待萧念收手,霍平三两步跑到它面前,将那大黄蜂捧在手里,松了口气:“我的蜂啊,还好没事。” 反应过来的妙雪理好衣裙,怒道:“喂!这是你的?让这么危险的丑八怪偷袭本姑娘,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霍平收起追踪蜂,叉腰质问,“我还想问问你安的什么心,偷拿我的蜂算几个意思。” “偷?”妙雪气笑了,“那丑八怪本姑娘还不稀罕呢,偷袭不成反污蔑,当本姑娘是软柿子吗,这么幼稚的把戏你当我看不出来? 今儿本姑娘的话就放在这了,不给个交代,谁都别想走。” “哟呵,你个小贼还有理了,”霍平撸起袖子,指着对方怒道,“我的追踪蜂乖得很,没我的命令是不会进你芥子袋的,准是你图谋不轨、手脚不干净在先。 你不要三两西瓜磕不下,就上大街乱造谣。 还有,眼睛看清楚点,我的蜂一点都不丑。” “丑怎么了,你审美不好,造出个难看的家伙,还不让人说喽。” “偷蜂贼,想干一架是不是?” “好呀,刚好本姑娘也想给这个丑八怪一个教训。” 双方剑拔弩张,没几句话功夫,两方阵营便使出各自的招式开打起来。 突然,霍平的玉简在打斗中掉了出去,亮起荧蓝的光。 “等一下!” 霍平退后三两步,躲过妙雪的一招剑气,顺势将玉简拿到手,听到里面传出了声音。 妙雪瞧着对方迟迟不出手,冷哼:“想搬救兵,没门!”说着,她快人一步,率先出剑。 “靠,我说等一下没听见吗?” 对面似乎没听到霍平的话,直到萧念出手,妙雪的招式被拦下,她才堪堪冷静下来。 温齐:“三师弟,怎么了?” “有人在动我的追踪蜂。” 霍平愣愣说道,紧接着将玉简里的声音外放。 —— “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季墨伸手碰了碰路边耷拉下来的一段枯藤,见枯藤啪嗒掉地,条件反射地将手缩回去。 狄邱比对圣言上的地图位置,抬眼直视前方的路:“猞猁老巢就在这附近,我们速战速决。” 崔休在后头谨慎地环视,“听闻猞猁最喜偷袭,但为何进林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季墨:“肯定是见到我们,怂了呗。” 桑阳宗三人大步走在枯林里。 前路一角,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蹲在一棵树下,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 桑阳宗几人眯眼,只看得见背影,他们攥紧手里的法器丹药,一步步靠近,准备来个后袭。 下一秒,听到那鬼鬼祟祟的人交谈内容,他们飞快躲到另一棵树的后面。 只听得其中一个黑影沙哑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神神秘秘道:“这是炼丹的好材料啊,藏紧点,回头拿给师弟。” 黑影二:“放心,只要这符纸被撕下,嘿嘿,它们就会认撕符人为主。” 黑影一:“到时等师弟那么一撕,成了主人,哈哈,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养元玄丹用了。” 养元玄丹? 偷听的三人蹙眉,这丹药的药引的确是稀有的养心蜜,莫非他们说的蜂是养心蜂? 黑影二:“不过凭借师兄的能力,恐怕十有九败。” 黑影一:“怕什么,只要有成的,我们不愁没有,先走,等两天后再来拿。” 瞧见那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林里,暗处的人才慢慢走出来。 季墨三两步奔到那棵树下,将一堆枯木扒拉开,果真见到一个竹笼,外面贴纸数张符箓,里头有四五只黄蜂上下纷飞。 而最外边的符箓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也辨不出来自何家何派。 季墨捧着那竹笼,翻来覆去:“难道他们说得是真的?这是养心蜂?” 崔休摇头:“不清楚,对于养心蜂,我们只闻其名,不知其样。” 狄邱思虑着,觉得有必要再验证一番,再看过去时,季墨已经撕了一张符纸。 他赶忙按住再次不安分的手:“小师弟,这符纸有何用处我们尚未知晓,切莫冲动。” “哎呀,大师兄你就放心,你看,什么事都没有,再说了,这蜂被竹笼关着,能出什么岔子。” 季墨说着,又撕下了一张,狄邱和崔休警惕地握紧法器,死死盯着那竹笼。 半晌过去,依旧安静如斯。 “害,我就说,没啥事,快,你们也撕点,养心蜂就到手了,嘿嘿,到时大师兄出手,养元玄丹准是十炼十成。” 听此,狄邱和崔休相视一眼,下颌轻点,纷纷出手,一股脑将剩下的符箓全数撕了下来。 最后一张符箓一撕下,后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与此同时,嗡嗡的蜂叫声从竹笼里传出来。 三人凑近一看,小纸条上是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 ?六宗之首专属。? “……” 季墨不禁淬了一嘴:“六宗之首,我还到此一游呢,呵,用老子玩剩下的,好意思吗?” 狄邱神色平静:“不足挂齿,先确认是不是养心蜂。” 崔休抬眸:“师兄你觉得是画猫照虎?”细思之后,自个很赞同地点头,“也对,不排除有人用我们使过的招反摆一道。” 季墨:“难道有人想用假的养心蜂唬我们?图啥? 还是说对方被我们耍过?但不应该呀,要找也该找云起宗去,找我们干嘛?” 狄邱:“先、确、认。” 季墨&崔休:“好的师兄。” 又好一会过去。 季墨晃了晃那竹笼,满腹疑问:“除了会叫,啥反应也没有,难道还要滴血认主?” 崔休再三思量,觉得有理,便提议道:“大师兄你试一下?” 季墨:“被蛰一下说不定效果更好。” 狄邱沉默了一会,才作出决定:“先收着,出了荒古遗迹再找师父问问看。” “好,反正没费多大劲,蜂也到手了,翻不出花来。”季墨边说着,边将其揣进芥子袋。 “想收哪去。”冷冷的话语从身后响起。 桑阳宗三人滞愣一瞬。 这是温齐的声音。 第91章 谁是盗石贼 未等季墨反应过来,一道寒镖从他手里的竹笼穿过,脆弱的竹编四碎而散,连带着破笼而出的黄蜂。 狄邱转身,冷眼盯着对面突然出现的一伙人,手里的三两毒丹亟待而发:“温齐,管好你们宗的人,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是吗?”温齐似随心地摆弄手里的阴阳离幻方,双眸森寒若谷,“你们的手已经伸到我师弟这里,自己都做不到君子,有何资格妄议。” 狄邱拧眉:“什么意思?” 霍平将那些追踪蜂唤回来,朝他们扮了个鬼脸:“哼,就是话里的意思,拿都拿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认的,你们还是第一伙在暗地里对我的法宝图谋不轨的。” 季墨三两步上前,将霍平拦下来:“还你的法宝,你看看这哪里写着你们千山宗的东西,分明是我们刚刚从旁人拿到的养心蜂。” “养心蜂?”霍平愣住,呆了一会,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捧腹大笑起来,“哈哈,你们可真逗,被抓了个现行,否认没用就开始胡诌,也忒没胆了,笑死我了。” “喂,你个丹道白痴,不懂别乱说,这就是养心蜂,你不准拿走。” “我是它们的主人,凭何拿不得,谁也没想打我宝贝追踪蜂的主意。” “我还偏拿了咋地。” “咋地?你皮痒了是不是。” 没几句话功夫,两人已经扭打到一块。 狄邱和崔休上前欲要帮忙,却被一道长剑拦下,他们不悦,目光转向持剑的石城:“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我们多管闲事?”妙雪走上前,与石城并肩站定,“那你们桑阳宗用假石头行诓骗之举,难道就不多管闲事?” 说着,她将一块黑石狠狠砸去。 崔休微微侧身,一手接住那黑石,扫了一眼,瞳孔微缩,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呵,敢做不敢认了,连带放蜂之事,今日就算个明白,师兄,阿姐,我们一起上!” 妙雪秀手一挥,带着同门一股脑冲了上去。 “什么放蜂?” 狄邱欲要问个明白,然而今日过人宗已然杀红了眼,哪管他的疑问。 没一会,原本寂静的枯林顿时枝藤翻飞,灵力乱窜,杂糅着难以言明的唾沫横飞。 —— “偷蜂贼,偷蜂贼,偷了个寂寞还被锤。” 霍平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来,还要我费劲巴拉地为追踪蜂报仇,累死我了。” 骆荣:“得了,你是巴不得多来几个冤种实验你的宝贝,少冠冕堂皇。” “切,小孩子懂啥。” 霍平不再多争,到了猞猁老巢,还未思考用什么宝贝能更好地将树洞的遮蔽去掉时,却看见,原本被他们掩藏得密不透风的树洞,此刻已经毫不遮掩地暴露在眼前,那些枯枝粗干不知被什么攻击砸得稀巴烂。 眼前的一切让他们久久没反应过来。 温齐心底咯噔一下:“不好,通天曜石。” 在萧念一顿输出确认里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后,几人匆匆忙忙进洞查看。 看着空洞洞的树洞,他们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骆荣双目呆愣:“我们的通天曜石没了。” 这可不止一块,好不容易发现猎到有两块通天曜石的猞猁巢穴。 结果去干了个架的功夫,就被人捷足先登。 霍平一拳砸在树干上:“特么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趁虚而入?” 萧念抿唇不语,只是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冰寒。 温齐深吸一气,翻开圣言,目光直抵宗门排名的位置。 第一、二名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桑阳宗和过人宗换了过来。 骆荣凑近一看,见怪不怪:“没啥大变化嘛。” “有,”温齐眸光幽深,冷冷说道,“从我们上次看排名到现在,过人宗和桑阳宗手中各多了一块通天曜石。” 刚好两块。 “走,去找他们。”温齐率先走出树洞。 “好,找他们算账去,”霍平拿出刨土刀,狠狠骂道,“丫的非要用尽我的宝贝他们才肯罢休是吗?” 骆荣:“三师兄,用刀要小心,特别是拿不稳的时候。” “不稳就不稳,吓死那群盗石贼。”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刚刚干架的地方,看到他们还在打,二话不说,扛起法器就加入。 妙雪侧身躲过一击飞叶刃,气不打一处来:“喂!是桑阳宗偷你们的蜂,又不是我们过人宗,打我们干嘛?” 季墨梗着脖子怒道:“这蜂是过不去了是,老子说了没偷就是没偷,怎么还揪着不放。” 霍平一顿刨土刀嘎嘎乱杀:“都别扯,你们两宗合伙偷我们两块通天曜石,这事没完!” 石城忙道:“这事兴不得乱语,我们刚刚哪都没去。” 妙安:“对呀,大家都是可以相互作证的。” 狄邱:“自己丢的,还想反咬一口,没门。” 崔休:“就是。” 骆荣:“半个时辰内,就你们两宗各自多了一块通天曜石,还想抵赖吗?” ! 此话一出,桑阳宗和过人宗连连退步,“稍等,我们确认一下,”说完便各自掏出圣言。 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季墨:“我擦,还真是,哪个老兄送的,回头赠他粒丹药。” 崔休:“大师兄,你有什么想法吗?” 狄邱:“有,退了一名,局面不利。” 季墨:“……对吼。” 妙安:“感觉有古怪。” 石城:“确实,我连我们何时偷的都不知道。” 妙雪:“二师兄,都说了咱没偷,你不要变相承认啊。” 温齐:“确认完了吗?” “完了,”季墨赶忙道,“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这真不是我们干的。” 霍平:“那又如何,这里只有你们三人,趁机派另外一人去也不是没可能啊。” 季墨一拍脑子,悟了过来:“对哦,耶斯,小师妹真给力。” 狄邱一脸欣慰:“不愧是小师妹。” 崔休忙不迭点头附和:“小师妹辛苦了。” 霍平:“……” 这桑阳宗都是群妹控吗? 另一头,妙安冷静地沉思:“照这么说的话,大师兄那边也有所行动力了?”毕竟圣言是骗不了人的。 妙雪:“可恶,亏大发了。” 石城:“哪亏了?” 妙安:“因为她认为是大师兄拿到两块通天曜石后,分了一块给桑阳宗的小师妹。” 妙雪恨不得痛哭流涕,懊悔万分:“没错,我们本来可以有两块的,这难道不亏吗?不吗?” 千山宗:“……” 难道最亏的宗门不该是他们吗? 第92章 找到被困的两人 空旷的荒郊地带,桑阳宗三个师兄弟迈开腿使劲跑在最前头,不时将他们所剩不多的毒丹和各种法器物什往后抛。 季墨将飞毛腿用到极致,一张嘴久久没停:“靠!有没有搞错,不就是一块真石和一块假石嘛,都多久了还穷追不舍,你们气量也忒小了。” 崔休:“小师弟,少说话,省点力气。” 季墨:“那师兄你们倒是想想办法让后面那群人省点力气啊。” 狄邱扭头望了眼还在举剑朝他们疾驰而来的过人宗三人,默默回头:“他们人多势众,很不利,先找小师妹。” 妙雪:“想跑?门都没有,惹了本姑娘你们就该付出代价!桑阳宗的,都给姑奶奶我站住!” 妙安:“阿雪,慢点,小心飞叶刃——二师兄,后面先交给你应付,我先联系大师兄。” “好,交给我。”石城一剑击飞来自身后的袭击,跑得毫不吃力,两头兼顾得游刃有余。 “还跑,”即便持着刨土刀左摇右晃,霍平仍死死盯着前头的过人宗和桑阳宗,“没有人能逃过我的刀,就算耗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击毙你们。” 骆荣手中备好飞叶,又因为前面的霍平挡住而不得不暂时收回:“三师兄,击毙他们是我的事,你别挡我出招。” 霍平:“二师兄都没意见,你也可以的。” 萧念:“……” 一群人你追我赶,怒气和哀嚎响彻荒古遗迹一角,持续了长达半个时辰,直到桑阳宗慢下脚步,这场疾驰才有得以告终的前兆。 “太太太好了,”季墨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喜过望,“找到小师妹了。” “小师妹!” 等到看清心瑶的脸,狄邱和崔休喜上眉梢,目光一转,在看到夜渊的脸后,神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比被追时还要冷峻。 心瑶看到他们,微微愣住,但很快扬起嘴角,忙对身旁人道:“渊哥哥,一定是师兄来救我们了。” 夜渊轻点下颌:“正好,我刚收到……” “还不给本姑娘站住!” 话未说完,一道熟悉且带着愤怒的呼喊将他的注意转移过去。 妙雪气喘吁吁,却还是抓准时机,在前头人慢下来的片刻,上去就是一道剑气。 最近的狄邱蹙眉,用上护具抵挡,却还是被迫倒退数步。 这一幕看得远处的两人愣神片刻。 心瑶抿唇,率先出声:“渊哥哥,素闻妙雪姐姐眼里揉不得沙子,也不喜心瑶跟你们一道,但即便如此,我们还在比赛,犯不着不顾两宗情谊而兵刃相见。” 顿了会,又道,“若是桑阳宗对妙雪姐姐有什么冒犯,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渊哥哥待会千万别怪师兄他们啊。” 夜渊对上她的目光,原本冷淡的眸底染上一抹柔意:“不论是因为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不用总是委屈自己。” 这时,妙雪也远远瞧见那边矗立的人。 “大师兄?”她急忙收剑,扬起笑容,快步绕过桑阳宗的人,“太好了大师兄,终于找到你了,快跟……” 目光一移,心瑶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欢喜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大师兄,你怎么还跟她在一块,我都说了少跟心瑶相处,她师兄都已经无耻到……” “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随意迁怒到旁人,现在是比赛,我们该以通天曜石为主,而不应该老是揪着两宗的过去。” 听着夜渊的微词,妙雪的笑容逐渐凝固,呆滞在原地,双眸微闪,有些不敢置信:“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以前再怎么闹,大师兄都不会用这种指责的语气跟她说话。 怎么才半日没见,就让她感觉这般陌生。 “让开让开,别挡我们见小师妹的路。”未等妙雪回过神,季墨便将人推开,让两个师兄先行,绕过她闪到心瑶面前。 然而还没靠近,一道雷电自他们头顶响起,霎时成了一串焦脆。 季墨呼了一口黑气,话语虚弱无力:“有没有搞错,一路的雷都躲过了,咋偏偏挨在了这里。” 狄邱:“小师妹你没事。” 心瑶扫了眼完好无损的衣裳:“我……我没事,师兄,你们还好吗?” 崔休:“我们还好,师妹你没事就好。” 说着他们又向前一步,又被挨劈。 “师兄小心,这里是一道周围遍布雷云的锁牢阵法,只能进不能出,你们别再靠近了。” 阵法? 除了桑阳宗三人,赶来的妙安和石城也听到这话。 众人这才发现,一圈似有似无的结界环绕在夜渊和心瑶周围,使他们哪也去不得。 再联想刚刚来的路上,碰见的数道连环攻击阵法,瞬间明白过来,有人在这里布了个大陷阱,而两人站着的位置,是所有阵法的中心。 妙安瞧见妙雪站得离阵法太近,急忙将人拉得远些:“阿雪,这阵法来历不明,小心些,当务之急,是先将大师兄救出来。”她说着,目光不停地打量阵法的布局。 妙雪点头道:“明白了阿姐。” 石城躲过两三道雷击,靠近夜渊的位置,忙问:“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渊轻叹一声,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本他和心瑶是奔着通天曜石来的,不想刚靠近就受到火系阵法的攻击,后面每隔一段路就来一遭。 然后就被困了。 两宗人理清前因后果后,相商之下,都决定暂时放下成见,先将阵法破解才要紧。 然后破到一半,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夹带着霍平的大笑。 “哈哈,终于逮到了,盗石贼,看你们还想跑哪去?” 使出浑身解数破阵的六人:“……坏了。” 差点忘了后边那一茬。 第93章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千山宗姗姗来迟,从他们那凌乱的装束能明显看出,来的路上也因为阵法遭了不少罪。 他们一眼就见到被困的夜渊和心瑶,还有困着两人的阵法结界。 这地方他们千山宗之前来过一次,只不过还未深入中心地带就撤了。 但当时从高处看到的,是正在突破的于洛,跟现在所见,完全不一样。 温齐联想到之前所见所想,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看向眼前两宗弟子的目光也闪过一抹决绝。 众人一见温齐手里的阴阳离幻方跃过他头顶,暗道不好,纷纷纵身一跃,企图远离,却又因为时不时降下的雷击而慢了一步。 霎时,九方空间割裂开来,灵力遍布在众人脚下。 包括夜渊和心瑶在内,都感到身子一沉,双脚似乎要陷进地里。 “糟了,”崔休面色严峻,“被阴阳离幻方一困,难逃幻方的空间法则。” 季墨惊慌到鬼畜:“大大大师兄,我们要怎么办啊啊啊啊?” 狄邱:“毒丹法器都耗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办法,小师妹,你还好吗?” 心瑶苍白着脸,微微摇头。 她不禁疑惑,不过一个金丹器修,这锻造的法器竟有如此威力。 夜渊祭出龙吟剑,御剑而上,并将旁边的心瑶拉到剑上,随之厉声道:“御剑,可抵御空间法则的影响。” 过人宗弟子闻之,纷纷照做。 虽然减轻了影响,但还是顶着重如磐石的压力不便行动。 石城:“三师妹,这局可有解?” 妙安:“同辈弟子中,唯有大师兄和云起宗三弟子曾破过温齐的本命法器,现下大师兄受困,我也想不出法子。” 季墨听了一耳朵,不由喊道:“喂,难道除了夜渊,你们这群剑修就没人行了吗?” 妙雪:“阿姐说没法就没法,大师兄靠的是第一的本事,于洛靠的是脑子。” 末了她两手一摊:“试问这两样在场人谁有?” “……” 空气寂静了好一瞬。 妙安轻叹一声:“阿雪,这话说说桑阳宗就行了。” 妙雪眼带茫然:“说谁不是说,反正都是事实啊,难道你们不信?” 石城:“师兄信你。”就是信得有点扎心。 最终在阴阳离幻方威迫和避雷法器配合下,千山宗弟子一顿输出,一举逼得两宗各自拿出一块通天曜石。 并以千山宗揣石走人、残喘的两宗顶着雷击合力破阵后分道扬镳而告终。 同时,两宗即便分开,还是不约而同地将与阵法有关的一切都骂了个遍。 一顿痛快的嘴炮输出后,众人逐渐冷静下来。 崔休沉吟:“荒古遗迹不该有如此诡谲的阵法,而且我们一破阵,阵法结界就立即消散,不再复原。 依我看,事有蹊跷,” 在以往的秘境里,远古遗留的阵法都带有一定修复性,即便被破解,尚有复原的能力。 季墨:“能没有蹊跷嘛,如此完备的阵法,一看就是长信宗那群人干的,下回得找他们好好算算账。” 心瑶思虑再三,还是出声:“说不准是凤清呢?” “她?” 季墨嗤笑,随意摆摆手。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还没到阵中心就被火烧石锤了好几环,后面还又是阴云又是雷劈的,如此耗灵力且又庞大的多重阵法,如果是一个炼气说布就能布的,那修灵界的阵法师,尾巴岂不都能翘上天了?” “万一她有所隐藏呢?” 狄邱顿住脚步,看向身后人:“小师妹,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没……没,只是猜测,毕竟她神剑在手,不得不防。” 她不觉攥紧衣袖,还是没有将于洛突破一事说出来。 若是师兄们知道她是为打断于洛突破一事才硬闯阵法,该不知会怎么想。 其余人并未发现心瑶神色的异样,季墨依旧不以为意。 “就算神剑在手,我照样能打她个落花流水。” 狄邱:“小师妹担心得不无道理,那个凤清拿神剑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崔休:“此事排后,我觉得最该小心长信宗。” 季墨握紧了拳,咬牙切齿:“二师兄说得是,老子先记他长信宗一笔。” 狄邱:“小师妹,后面遇到长信宗弟子时,你先躲到师兄后面,免得被我们殃及。” 心瑶余光瞥了眼崔休,叹了一声:“是,师兄。” 敢情她扯半天扯了个寂寞。 —— 过人宗朝荒古遗迹北方前行,往蛷麟妖兽聚集的方向继续前行。 经过之前的教训,他们一致决定,还是继续深入蛷麟地盘较好,至少一日下来,他们对那里的地形和局势最为熟悉。 “这回看桑阳宗还敢不敢在蛷麟的地盘耍我们。”妙雪想到假石就来气,又想起后头一系列荒唐事,更加怒不可遏,“这千山宗,大师兄凭本事拿他们一块石头怎么了啦,追得要死要活。” 石城:“人家也是凭本事追到通天曜石,怪不得谁。” 妙雪:“算什么本事,好运罢了,若不是荒古遗迹的阴险阵法将大师兄困住,温齐的方块早被破了。” 妙安:“说来也怪,一般秘境的阵法不该一破就散才对,看着更像是人为。” 妙安闻之,恍然:“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帮装神弄鬼的术士搞得鬼,为了困住大师兄,用上如此变态的手段,简直好狠的心。” 妙安:“好在我们只损失了大师兄拿到的一块通天曜石,长信宗如今只得一块,未被他们超过。” 夜渊看着圣言上的排名,不由得停下脚步:“你们真的给了千山宗一块通天曜石?真的通天曜石?” 石城:“正是,大师兄你首肯过的。” 夜渊:“可我们宗的通天曜石迄今为止,并未有损失。” 另外三人不由得愣住。 “大师兄你不是从猞猁老巢那截胡了一块吗?然后再被千山宗抢走,这就是损失了呀。” 夜渊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这都说得些啥呀? 他微微摇头:“不是,我被困了将近一个时辰,何来的机会去猞猁老巢?” 几人面面相觑。 那之前在与千山宗对峙的时候,多出来的一块通天曜石是怎么回事? 此事,有蹊跷。 妙安不觉轻点剑柄,思考着来龙去脉:“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千山宗丢了两块通天曜石的时候,圣言的排名里显示,在一个时辰内,除了我们猎杀部分猞猁所得的魂兽凝晶外,与桑阳宗一样,各多了一块通天曜石。 加上大师兄和桑阳宗的小师妹不在现场,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大师兄和心瑶碰巧所为,所以,对于千山宗的说辞,我们是信的。 可事实是,那时大师兄还被困,我和二师兄、阿雪都没碰过,那多出来的通天曜石会是谁取的呢?” 妙安始终想不明白,她觉得是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圣言既然有记录,那块通天曜石肯定是经他们手的,莫非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一道灵光自她脑海闪过。 “二师兄,阿雪,我们进枯林时,有谁被近过身,或者芥子袋当着外人或者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打开过?” 石城:“我没有。” 妙雪愣住,呐呐说道:“我记得也就打开芥子袋放出追踪蜂的那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的。 对了! 当时霍平还抓着我的芥子袋不让我攻击大蜂,准是他趁乱偷偷塞的通天曜石,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栽赃给我们。 哼,我就说千山宗不是一帮善茬。” 石城:“他们图什么?” 妙雪:“嫉妒呗,个人赛上温齐就得了第二,屈居于大师兄之下,所以才趁机困住大师兄,然后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夜渊和石城稍稍一想,纷纷点头。 有点道理。 妙安不禁捂脸,无奈说道:“那也说不通啊,千山宗是怎么说服长信宗布下阵法好困住大师兄的? 而且,是个人都知道此次团队赛的重要性,费了这么一番功夫,除了他们本应得的两块通天曜石,千山宗毫无半点收获,这样自损八百、还伤敌不过八百的行径,值得吗? 另外,霍平的追踪蜂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雪的芥子袋里的?” “这……”妙雪抓抓发丝,感觉脑子有点乱。 未等他们缓过神来,夜渊再次看了下圣言,安慰他们:“莫灰心,桑阳宗那边亏了一块,我们不算输。” 说罢,他抬眼,却捕捉到同门脸上一瞬间的错愕,嘴角微微抽搐:“不要告诉我,这结果对你们来说也不合常理。” 另外仨挤到他身旁,争先恐后地将圣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企图从里头看出什么花来。 妙雪:“知道他们活该,但这……确实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石城仰头望天,面无表情:“有点乱,我想静静。” 妙安来回踱步,往日沉稳的少女这回竟也开始喃喃自语:“都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夜渊:“……” 才短短半日不见,为何他同门的神智,竟到了要将近失常的地步?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第94章 这场闹剧的最终受益者 “什么鬼?!” 不看圣言不知道,一看圣言,桑阳宗内部乱作一团。 狄邱神色凝重,喃喃自语:“怎么少了两块?” 除了被千山宗抢回去的那块,另一块哪去了? 季墨:“嘿~哪个混蛋偷的?光天化日之下,敢抢我桑阳宗的东西,忒不知好歹了。” 崔休:“小师妹从千山宗那捡到的便宜被抢就算了,怎么还有人敢偷到我们身上来?” 狄邱:“大家都找找,谁身上的通天曜石不见了。” 心瑶看着他们将芥子袋翻个底朝天,一脸茫然。 她何时捡过千山宗的便宜了? —— “我很确定。” 排除了数种可能,妙安最终不得不回到最初的。 “自进入枯林起,就阿雪因为追踪蜂而打开过一次芥子袋,有人在这一空隙趁乱而入,塞了块通天曜石在阿雪的芥子袋里。” 妙雪连连点头附和:“阿姐说得对。” 夜渊:“你们说的追踪蜂是怎么回事?” 妙安:“那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块通天曜石了。 若我猜得不错,在我们因为一块假石而进枯林前,那只追踪蜂就随假石被阿雪自己塞进了芥子袋里,霍平的追踪蜂很小,小到即便黏在假石上,依照当时我们想去找场子的急切,很难去注意到。” 妙雪讶然:“桑阳宗也忒过分了,以假乱真完还撺掇我随身带这么歹毒的东西。” 妙安轻轻摇头:“不是桑阳宗,相反,他们这次可亏大了。 阿雪当时揣的并非假石,而是真的通天曜石。 但也挺可惜,如果我们不急于报复的话,或许我们还真能捡到一块便宜。” 此话一出,几人都被齐齐惊了一把。 妙雪很是确定地道:“肯定是假的,就是假的,二师兄当时还验明了的。” 石城:“小师妹说得对。” 妙安:“但阿姐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石城:“……” 夜渊根据师弟师妹的说辞,将前后捋了大概,算是理清过来:“桑阳宗此行被千山宗强迫交出一块通天曜石,被交那块是他们自己的。 而我们是因为被人暗中送了一块,所以才未有亏损。 之所以在枯林与千山宗对峙时,圣言上会显示桑阳宗多了一块,是因为此前在你们找桑阳宗算账的时候就将那块真的通天曜石当作假石还给他们,后来他们又跟你们一样,以为是之前栽赃失手,便将通天曜石当作假石抛掷脑后。 综上,桑阳宗是亏得理所应当。 所以,谁瞒着你们将那块假石掉包了? 又是谁送了块真石头给我们?” 妙安接过话:“而那人就是这场闹剧的最终受益者。” 妙雪将两掌一拍,怒从心起:“吼,我就知道,长信宗没一帮好货,又是布阵又是掉包的,把我们几个宗累得团团转,他们倒好,自个悠哉游哉打妖兽。 哼,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费尽心机,也就进了三名。” 夜渊和石城仔细回想那阵法威力之大,又想想华姚和公孙良的实力,纷纷点头。 嗯,很有道理。 长信宗,他们记住了。 妙安抿唇,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将假石调包的人,唯有除自己人外接触过假石的姜升。 而姜升与云起宗有合作的可能,桑阳宗的恶作剧又是奔着云起宗去的。 如果…… 如果一切并非长信宗所为,而是云起宗为了报复桑阳宗而做的局。 那他们从中获益所得的,不仅是反将桑阳宗一军,而且间接从桑阳宗手里获利一块通天曜石。 最重要的是,真从云起宗的角度上看,他们与陵水宗联手,在将三宗耍得团团转的同时,给自己争取了杀妖兽的充足时机,顺带给剩下的长信宗拉仇。 想到此,一股冷意自妙安脚底升起。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局做得就不是一般的大,完全是把她们玩在股掌里。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将这个可能说出来。 一是不排除长信宗与陵水宗合作的可能。 二是阵法布局太大了,连大师兄都被困其中,可见布阵之人修为之高。 最后,真正让她迟迟不敢下这个结论的缘由,是因为圣言上显示,在她们、桑阳还有千山宗三宗争执拉扯到现在,长信宗从倒一进到第三,陵水和云起两宗手里的通天曜石和魂兽凝晶迟迟没有过多的上涨。 云起宗仅有的通天曜石,到现在,也就仅有一块。 圣言是不会出错的。 如今看来,从逻辑上讲,也就从未牵涉其中、而且受益看起来最大的长信宗最有嫌疑了。 尽管有些疑点她还没法确定。 妙安不觉扶额,这都什么事呀。 她追上同门的脚步,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师兄,短时间内,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分开得好,不能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阿姐,我们都懂,你也不用太杞人忧天了啦。”妙雪摆摆手,不以为然,而后跑到前头探路,还不忘回头喊道,“二师兄,快帮忙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哪处地方能逮到蛷麟的?” 石城持剑跟上前去,随手朝一个方向指去:“应该是那里。” 妙安走在后头,跟夜渊并列前行,目光直视前方,似漫不经心地启唇:“大师兄,我有一点不明白。 既知有阵法,也未有妖兽盘桓,且依你以往涉略,也该怀疑是陷阱,大师兄当时何必强行?” 第95章 你们宗平时谁进的菜 “有通天曜石,闯上一闯又何妨?” “大师兄你如何知道?” “阿瑶的聚星盘有反应,我才确认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好奇而已。” “天要黑了,该找个地方落脚了。” 夜渊说着快走几步,目光寻着前头走远的两人。 妙安轻轻应了声,仰头,果真见原本浓云残卷的天空,此刻犹如被多抹了层黑墨,雷云翻滚,雨水将下不下的沉闷感更加逼近。 都这么晚了。 桑阳宗那头也该反应过来了。 —— “虽然有点冒犯,但是,二师兄,那块假石,啊不,真石,啊不……反正过人宗扔给我们的那块到底哪去了?” 季墨扒拉着崔休的芥子袋,不死心地问。 崔休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在过人宗弟子追我们的路上,当成趁手武器砸人了。” 又过了好一会,当他们沿着当时的路找一遍无果后,悲伤地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们竟然将通天曜石拱手让人了。 许是天不遂人愿,正当桑阳宗四人步伐虚浮地走在前往紫瞳雷纹虎地盘的路上时,一道闷雷响彻整个荒古遗迹,由点成线的雨水纷纷扬扬地洒落,将人浇成了落汤鸡。 “……” 篝火随风扬起,愈加旺盛。 骆荣小心翼翼地添了些柴火进去,“秘境晚上还会下雨的呀,这样子下去,我们的进度要怎么提?” “大家都一样,放宽心好了,凭师兄的能力,我们明日准能端了整座枯林的猞猁老巢。 就是这树洞也忒脏了,连块睡觉的干净地都没有,果然人与妖兽不可同日而语。” 霍平无奈,只得想法子将搜集来的枯枝粗木炼成张木塌。 要不是他还是筑基,用得着为了个床这么费劲巴拉的吗? “对了,有个点我一直不太明白,今日我们明明看到阵法是云起宗为保护于洛突破而设的,为何后来看到的却是被困和夜渊和心瑶?” 说罢,几人都下意识抬眼看向篝火前准备入定的俊逸少年。 温齐掀开眼皮,幽幽吐声:“是幻阵。 几重阵法叠加后的幻阵会随着闯阵者的实力进行难度调整,这种幻阵对布阵者的修为没有太大束缚,但很罕见。 凤清此人来历尚有深究,又为阵修,知道这种幻阵,或许于她不难。 不过此种幻阵不允许他人灵力干涉,所以第一关火系阵法中为普通的火,而非百里竹的灵火。 真要为保护于洛突破,凭借一个炼气,尚需百里竹的灵火加持才最是保守。” 其余人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若是幻阵,那于洛的劫雷仗势做得还挺逼真,都将他们给骗过去了。 温齐:“都先睡,上半夜我来守。” 是夜,雨水夹杂着闷雷,遍布整座荒古遗迹。 再不宁静的夜,也不妨碍各宗自寻一处落脚地,带着疲惫一日的身体进入梦乡。 当然,也不乏某些不安分的人。 倾盆大雨中,两道头顶结界避雨的人影冲破雨幕疾步闪过,最后停在一处湿漉漉的空地前。 正是白日困住心瑶和夜渊的地方。 两人扛起铁锹对着泥地使劲地挖,哼哧哼哧的刨土声被淹没在雷雨中。 随着土坑的加深,不时有蛇状样的生物从里头挣扎着蠕动出来。 “还真活着!”百里竹不由得惊呼,“雷蛇咋这么耐活捏,埋了半天还不死。” 而正是这些雷蛇,使得正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与突破金丹时相媲美的劫雷。 对面忙于挖土的人抬起头,黑暗中一道雷响,借着一刹那的光亮,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凤眸。 “你咋老是话听一半呢,说了没铁水死不了,赶紧的,早干完早睡觉,”凤清说罢,继续俯身大挖特挖,“不行,下回得换他俩来,他们太闲了,这活太累了。” “嘿嘿,师姐说得对,下次我们去找妖兽乱杀,他俩负责将荒古遗迹搞得嘎嘎吵。” 凤清回想起白日两个师弟风卷残云,咽了口水:“算了,还是我们嘎嘎好了,又是乱杀又是布阵,孩子很累的。 不过小师弟别灰心,会让你乱杀的。” “那好。” “但夜班得轮,必须轮。” 一刻钟之后,凤清揣着鼓鼓的芥子袋,扛着铁锹,领着后头的百里竹,头顶结界大踏步地走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挖。 这回只是深挖几下,一块黑色亮泽的石头出现在她手里。 两人继续大踏步走在路上,走在回营地的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山壁逐渐映入眼帘,远看整座山壁呈现一个往外斜立的陡峭模样。 已经没有去路了,他们停下来,凤清将手用力推山壁某处,半人高的土门缓缓向后挪开。 两人麻溜地弯腰钻进去。 里头的景象映入凤清眼帘。 燃起的篝火将每个人的脸照得格外清晰,于洛盘坐在一角稳固他的修为,何沭在丹炉前沉浸于忘我的炼丹中,苏落正一遍又一遍地侃侃而谈,试图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近在看啥话本。 虽然他的师兄师弟不知何时起,已经倚靠法杖、歪头进入睡梦之中。 石门重新合上的沉重声适时响起,石洞内的众人纷纷望去,连半打瞌睡的陵水宗弟子也睁开眼,完全不像上一秒还沉浸在梦乡的样子。 瞧见是凤清和百里竹,他们将目光收回,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 凤清凑到苏落一旁,听了一嘴子才子佳人恩怨录。 似乎跟她离开前听的没啥变化。 “苏道友,你这还有别的话本么?” “有的有的,”苏落连忙点头,继续从容坐好,“且让我先把我近日喜欢的话本给你们讲得明白些,我觉得我的师兄弟还不太了解此话之妙。” 你搁这讲了两个时辰,真的是你的师兄弟理解有问题吗? 凤清打了个哈欠,默默挪到一角,搬出被褥床铺,又给跃跃欲试、准备扒拉她被子的百里竹扔了一床后,躺下就睡。 “师姐,嘿,师姐师姐……” “干嘛?”将自己裹成球的凤清没好气地远离扰她清梦的百里竹,“我不是给了你一床了吗?还不够盖?” “不是不是,何沭说灵植不够了,让你丹药省着点用。” “会不会说话,”何沭没好气的从丹炉前起身,“我是问咋整,你这小子咋话听一半呢?” 百里竹摆摆手,不在意地道:“害,重点传达了就好了咩。” 凤清:“那好办,苏道友!” “且说那小生一曲一回眸,但见……诶(↗)咋啦凤道友,要听话本不?” “明天再听,那啥,你们平时谁负责的灵植啊?” 苏落眼带茫然。 凤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意思:“就是你们宗平时谁进的菜?” 苏落恍然,“你说这个啊,我师父管的,这几年基本给了小师弟,不过管账的还是师父。” 说着,他将姜升推醒。 姜升猛地将头一点,手疾眼快将快倒下的法杖扶好,连连应声:“嗯嗯很动荡很坎坷很赚足我的泪,额三师兄你讲哪了?” 苏落:“……” 第96章 条件改了 姜升揉揉朦胧的倦眼,听到未有苏落那催眠的狗血录,一下子精神起来。 “你们说灵植啊,是会经我手,咋啦?” 得知灵植见紧,他扑腾坐直,“我们宗做饭用的灵植都是从千山宗那采购的,平时是千山宗掌门座下的第四弟子骆荣跟我对接。” 百里竹咦了一声:“你们不才是搞批发的吗?” “是呀,但也不全是,我们陵水宗虽然有自己的地,但也不是啥都能种。 但千山宗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地大物博,自从全宗上下普及植物炼灵后,甭说茶叶,数种修灵界高品种的灵植数都数不过来。”说到这,姜升不觉两眼放光,那可是便宜到就算下锅糊了也不心疼的地步。 百里竹:“真嘟假嘟,不都说炼丹的宗门才最是灵植富庶之地的咩?” 何沭幽幽飘来一句:“人家种完了还要自己用,千山宗是把不要的倒卖出去,前者那群丹修会坐地起价,后者是赔了本往多了卖,好给菜地腾地方,不一样。” 姜升:“难怪你们丹修倒卖丹药跟抢钱似的,贵得要死。” “打住,是他们丹修,”何沭很是高深地扬起下颌,“小爷我诸事皆为剑道长途。” 待他环顾,发现竟都没在听他这个未来剑仙的话,扭头冷哼,继续炼起丹来。 凤清:“说白了,我们视粪土如金,人家只是视金如粪土都不如。 哎呀这不是重点,姜升,照这么说,你应该有骆荣的灵讯喽,帮忙搭个桥呗。” “嗯嗯,”姜升拿起玉简,划拉着找到骆荣的灵讯,滑动的手指忽而停顿下来,他抬眼,疑惑,“你不会想找他们买?这可兴不得。” “放心放心,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有效,后面还要多多仰仗你们的精神术法嘞。” “这我自然信,只是,现在是团队赛,你们找千山宗的话,他们肯定是不会给的。” 凤清一脸无所谓:“给不给,试了才知道嘛,反正没有也不亏。” “行。”姜升瞧着她淡定得很,有些稍稍放心,但又带着点犹疑,最后半信半疑地将买灵植的消息通过玉简发了出去。 —— 叮咚! 玉简亮起,被吵醒的人抓抓耳朵翻了个身,将腰间的玉简举到紧闭的双眼前。 “大晚上的谁闲着没事找我啊……嗯?”骆荣瞅了眼上面的内容,立马垂死病中惊坐qi,“姜升他没事?” “怎么了?” “大师兄,是陵水宗的姜升,他说……”骆荣再三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道,“他说,他想跟我们买灵植。” 温齐的双目露出跟骆荣刚开始一样的迷茫,但很快恢复成往常的平淡如水:“他的条件是什么?” 骆荣忙道:“他没说,估计是跟之前一样的成交价。” 说毕,他意识到温齐平日忙于修炼,可能不知晓这个,便补充说道:“宗门平时按例,与陵水宗的成交价都是十个中品灵石一斤,不论品种。” 温齐沉默了。 好一会过去,骆荣见温齐未出声,轻声问:“大师兄,我们身上的灵植能足够用上半年,这单要做吗?” “推掉。” “好。”骆荣闻之见怪不怪。 毕竟现在是团队赛,于情于理,都不该卖出去,万一陵水宗刚好借着他们卖出的灵植扳回一局,恐怕会有点亏。 …… “他拒绝了。”姜升将目光从玉简移开。 “意料之中,你跟他说,条件改了。” 玉简又亮起,骆荣瞅了眼后,抬起眼:“大师兄,那边说现在的我们只会对新条件百分百满意。” 第97章 有备无患 骆荣:“对方说用一个消息换个五百棵上品灵植,关于长信宗的。” 温齐微微微闭眼,无动于衷:“混元大阵附近地势复杂,且又是离开荒古遗迹的必经之路,埋伏是最好的选择。 我能这么想,长信宗也能想到,六宗中,属他们最能隐忍。 这条件没用,推了。” 骆荣点点头,却见那头来了消息,“大师兄,姜升说有法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长信宗的连环阵。” 指尖微动,温齐睁眼,听着骆荣的话,似是来了点兴趣。 “他说我们答应的话,可当面交易。 听闻百年前魔族侵犯扶阳城时,长信宗的先祖就是靠着连环阵保下城池,虽然华姚他们结阵的效果不如当年震撼,但应该也不可小觑,若能知晓破解之法,我们的赢面就大大提升了呀。” 骆荣显然对该条件很心动,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疑惑,“大师兄,陵水宗凭着他们发挥不稳的心灵法术,尚且顾不得自己,管那么多灵植干嘛?” “如果消息可靠,这些暂不重要,地点我们定。”温齐说了一个离猞猁老巢不相干的远山丘。 ”他说可以。“骆荣放下玉简,重新躺回去。 “交易期间不得用武力,这点加上。” “对方有先提,我也强调过,师兄尽管放心。” 好一会过去。 “小师弟。” “大师兄你说。” “明天消息到手,直接祭出法器开战。” “额……师弟明白,要不要跟二师兄和三师兄……” “他们听得见。” 骆荣侧目,刚好看见霍平缓缓地比了个懂了的手势,萧念闭着眼,他手里的凭空出现的冰刃恰好地回应了温齐的话。 骆荣:“……哦。” —— “解决了。”姜升从容地收回玉简。 “就等明日,他们先给五十斤,凤清将消息送出后,他们再来五十斤,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哈哈完美。” 何沭连连点头,忙不迭爬回自己的被窝,嘴里嘀嘀咕咕:“甚好甚好,鉴于这项完美的交易,我决定今晚早点睡。” 百里竹:“诶,这里还有几株灵植没炼,吼,何沭你竟然偷懒,我要威胁你。” 何沭一个飞刀眼过去:“威个屁,今晚不早睡小爷我明天哪来的精力?一百斤灵植,有本事你来炼呀!滚回去守夜。” 百里竹撇撇嘴:“偷懒就是偷懒,还不让我说,于洛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个理?” 于洛:“是是是,这样,我来守夜,你赶紧去睡。” 很快扒拉床褥的声响传来,没了吵闹的说话声。 凤清将裹成球的身子翻了半圈,继续蜷缩其中,因闷着被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明天带齐家伙,如果没有后一半灵植,直接开打。” 姜升:“怎么猛?我觉得不至于,大家都是生意人,信用第一信用第一,千山宗又是富庶宗门,不会吝啬这个,用不着打打杀杀的。” 凤清似是没听他的自言自语,继续说道:“给了后也直接开打,小师弟记得提前巩固下你的火,明天别跟天雷撞劈了。” “嗯嗯。”百里竹胡乱应完后,就开始呼呼大睡。 陵水宗的弟子看着云起宗几人既没疑问也没反驳,集体陷入沉思。 真打起来,他们也会很累的。 姜升扭头对苏落说道:“三师兄,你的那啥啥恩怨放以后说,我今晚要养精蓄锐。”说罢将法杖撑地,四下望望。 “呃……你们云起宗哪来这么多床被褥?” 唯一醒着的于洛轻声回他四个字:“有备无患。” “还有吗?我跟你们买四床。” 于洛低头看了眼他身下温暖踏实的被褥,思考了一瞬,重新抬起头。 “人手一床,没有了。” 姜升深呼吸,将法杖插入地里,盘腿就着法杖当倚靠,并郑重说道:“三师兄,你还是继续那谁一曲一回眸,我真的想早点睡。” 苏落:“……” 第98章 要成炮灰了 灵力飞闪,各色攻击横冲乱撞,惊得沙石迷眼。 凤清回身躲过一道法器,面色不悦:“消息我给都给了,还不满意,难道说得不够清楚?” “那我们也把灵植如数奉上了不是?”温齐随手一指,将阴阳离幻方的空间割裂术朝他们劈去。 是了。 一盏茶前,双方还和和气气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然而,不知是霍平先手抖抛了把刨土刀还是百里竹脚抽多踢了个火球。 总之就如火星遇干柴,局面一点就着。 一方仗着人多,一方仗着强盛。 凤清挥手布下一道五芒阵,微微颦眉:“难道是我讲得还不够清楚?过连环阵只需施法引动我布下的传送阵即可,你们还想装傻不成?” “是又怎样。” 又是天花乱坠的攻击,不知是谁的冰蓝色灵力瞄错位,搅浑着棕黄的尘雾打到小山丘某一暗角。 “咳咳,丫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子今日倒霉透顶。” 一道声音因为呛到尘土,显得沙哑低沉。 将藏在暗处的几人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温齐侧目,视线与队友相交,皆点了点头。 待尘雾四散,众人循声望去,当即看到从小山丘后被迫四散开来的四名桑阳宗弟子。 他们的视野也因为双方攻击的停止而变得明朗起来。 “这……”他们扫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六七人看着极为熟悉,正是不知多久没见的云起宗和陵水宗弟子。 心瑶眯眼观望,刚刚参与打斗中的千山宗弟子已经不知所踪,她轻扯身旁人的衣袖,低语:“大师兄,若我猜的不错,他们不知昨日还是今日多出来的通天曜石,会不会就有我们意外丢失的一块?” 狄邱闻此,眸色逐渐沉下来。 “小师妹说得不错,一块上。” 说罢他带头就拿出毒丹冲了上去,季墨和崔休紧随其后,看向对面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森冷。 心瑶微微勾唇,淡然地跟在后头。 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一块通天曜石,就将他们的怒气轻易转化为报复。 而她不知道的是,狄邱几人入荒古遗迹到现在,被云起宗暗中夺走的,不是一块,而是两块。 不远处的何沭摸摸下巴,略有疑惑:“哟呵,墨季蛋今儿咋不磨叽了?怪的嘞。” “他不磨叽你也别磨叽了,他们桑阳宗阴丹一堆,咱先走为上策。” 姜升举着法杖后退几步,撒开脚丫子开溜。 砰! 没几步,人跟空气墙就来了道亲密接触。 姜升拔出头,闷声道:“凤清道友呀,我们要逃命啦,劳烦法阵撤一撤先。” 后者耸耸肩:“阴阳离幻方布下的九宫隔离阵,只可进不可出。” 姜升瞪直了眼:“那也没法子破阵?那么复杂的连环阵你一个传送阵说破就破,咋就破不了一个器修布下的隔离阵?” 凤清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有法子呀。” “那还杵着干哈子?”姜升看着逼近的几人来势不小,有些焦急地跺跺脚,“我再叫您声姐成不,快快让我们溜之大吉,千山宗都跑路了,瞧瞧我们,要成炮灰了都。” 凤清朝他伸手:“补灵丹。” “额……” 众人纷纷看向还在跟对面打眼神战的某人。 何沭回头,没好气道:“看我干嘛,都用光了,本来砸在于洛身上的丹药就多,叫你们省着点用还不听。” 几人抿唇不语,呆呆看着对面貌似眼带猩红的桑阳宗弟子越来越近。 第99章 会不会偷袭 “大师兄真是好计策,”霍平回头望了眼离视线越来越远的身影,“先耗尽他们的丹药,再摘除自个儿看他们鹬蚌相争。” 骆荣连连点头,“敢提出破解连环阵之法,必是同为懂阵之人,陵水宗一群木讷的法修是不可能的,他们两宗早早联合的迹象已藏不住,说不准陵水宗还掺和其中嘞,一时半会他们停不下来。” 霍平嗤笑:“呵,谅他们也不敢再惹千山宗,得亏大师兄选了这么一块好地,此处山丘刚好为猞猁与紫瞳雷纹虎两方地盘的交界之地,事先搞点异象吸引桑阳宗,凑齐鹬蚌,我方罢场,妙也。” 温齐走在前头,面色淡淡:“时机一到,旧账该清则清,云起宗既借我们之手罢桑阳宗一道,我们未尝不是礼尚往来。” “大师兄,我感觉不太对。”许久未言语的萧念,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他们人未齐。” “我知道。” 温齐的话并未有多起伏,似乎已有预料。 “鹬和蚌,哪方能脱,是他们的本事,我们总得时时做好不是所有争斗都能如渔翁所想的准备。” 说罢,他加快脚步,带领师弟们回到枯林,势必将猞猁全盘一锅端。 而他们身后远处的山丘底,早已乱作一团。 “哈哈一群鼠寸之辈,终于让老子逮到你们了,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偏偏要拦在大路中央给我们逮。” “这回新仇旧账一起算。” 在狄邱的带领下,桑阳宗几人义无反顾、莽头冲进阵法内。 得亏温齐的陷阱布置得还算宽阔,十来个人斗成一团还能有退路可走。 “鼠你个毛辈,”何沭一剑挥去,将季墨扔来的丹药弹回去,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怎么,丹药在你手里就只有偷袭的份了吗?” 季墨一把握住迎面飞来的黑色丹药:“呵,我好歹记得自己是个丹修,你个何包蛋倒好,剑拿傻了,连老子都敢打。”他祭出一把玄剑,配合毒丹继续一顿输出。 “你老子,小爷我更不敢当,毕竟我还没将你这龟孙子爆缩脑袋,爆到你给我三跪九叩。” “先尝尝我的爆破丹再口出狂言你。” “当我开天剑是摆设吗,去你丫的磨叽蛋。” “……” 两张嘴呼来喝去,凤清挪挪脚步远离些许,扫视一眼。 百里竹和苏落对上了狄邱,姜升和楚葵一前一后扰得崔休有些心神不宁。 她凤眸微凝,穿过上下乱窜的火球丹药,与他们后头暗处一道不断扔丹药的身影对上。 目光下移,凤清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挺聪明啊,知道站在阵法之外扔丹药。 凤清握紧赤霄剑,足尖轻点,借着与狄邱等人周旋,自己一步步绕到他们后面。 双目一瞥,“不经意”间数个剑招与乱窜的毒丹擦过。 狄邱忽而感觉后背一冷,赶忙侧身,堪堪躲过袭来的毒丹,却也在这时,左臂被百里竹的剑气挨了个正着。 心瑶愣住,自己袭的明明是百里竹,怎么好巧不巧就被打偏了。 狄邱眉间紧皱,他扫了眼后头的心瑶,对上带满歉意的眼眸,没说什么,只是吞下一颗生骨丹后活动活动左臂,继续对招。 没一会,自己又因为同样的路数挨了伤。 不仅如此,连崔休和季墨也如出一辙。 季墨梗着脖子朝最近的狄邱喊道:“大师兄,你中伤我了,”正说着屁股一阵生疼,“靠,荷包蛋你会不会偷袭!” 捂着屁股侧目一看,原是后头路过的凤清。 “听你磨叽个鬼,接招!”何沭剑不留手,不给他机会就刺过去。 那头的狄邱深呼一气,忍不住回头:“小师妹,你扔准一点。” 第100章 血色邪丹逼升天 心瑶似乎有些无措:“对……对不起师兄,是凤清她……” “无妨,小心别被她钻空子。” “无妨个锤子,”季墨捂着受伤的部位呲牙咧嘴,“小师妹,你站近点就不会被那恶心的家伙钻空子。” 说罢,未等得到回应,又扭头忙着应付何沭的剑。 原本以为对方被千山宗消耗一番后能轻而易举拿下,谁成想苟延残喘成成这样还跟小强一样,难对付得很。 心瑶抿唇,胡乱应了一声,想了想,拿出一颗深红色丹药,其上泛着异样的光泽。 灵力逐渐凝聚于右手,她将那药丸使劲往人群某一方向抛。 凤清照例靠近,挥剑而去。 心瑶暗中勾唇,似乎还很期待凤清落剑的那一刻。 忽而,赤霄剑尖戛然而止。 仅一眼扫过,凤清神色微滞。 红色丹药,其光泽还接近血色。 她阅览丹药无数,色样琳琅并不稀罕,土棕有之,莹蓝有之,金黄有之,月白有之,赤血亦有之。 然而最后一种,宗门仙派讳莫如深,茫茫六界独有一类。 以血为嗜,灵素祭之,其谓嗜灵丹。 此丹用活血做引而制,一旦触碰实物,会散出血雾,触碰血雾者,丹田灵素漫散,轻则修为下跌,重则灵素稀缺而亡。 那已经不是丹药可言,归为邪丹并不无理。 其余人皆心无旁骛,未曾发现那颜色异样的丹药。 对此抛出嗜灵丹的行为,凤清心中评价只有两字。 “愚蠢。” 一念间,她果断退步收臂,赤霄剑扔出,掐动阳春御灵诀。 霎那,赤霄剑如魅影般绕过嗜灵丹,剑身将阵中所有人给强硬击打分开。 同时她搬出土橇,赤霄剑勾着云起宗和陵水宗弟子的腰带,挨个扔到土橇上。 与此同时,她双手结印,破阵法诀化作灵力朝隔离阵击去,原本无形的空气墙裂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光茫,凤清收手,顺势翻身上橇,赤霄剑带动整个土橇直直升空。 那嗜灵丹未碰丝缕,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个洞。 看到这一幕的心瑶脸色煞白,衣袖不觉紧握。 就在凤清感觉灵力快到极限之时,仍不忘手戳玉简,好似在催促什么。 好在土橇临近雷云前,视线前方,白菘立于龙灵杖上,载着身后的于洛于空中快马加鞭地赶来。 于洛二话不过,祭出法宝级别的细鞭,蓄力挥去,成功破开隔离阵。 站上土橇后,察觉凤清脸色有些苍白,忙道:“让小师弟掌控土橇,我给他输灵力,你先歇会。” 凤清点点头,交给他们后自己倚靠在一角,开始运气调息。 下方,狄邱、崔休和季墨愣愣地望着上方缓缓离开的土橇,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明上一秒还跟他们“有来有回”,怎么一下子就跟见了鬼似的,收剑升天一气呵成。 后头的心瑶脸色难看,瞥见嗜灵丹在前方空旷地带冲出数米远,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祭出桃花笔,掐动法诀。 下一瞬,那嗜灵丹将要触地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道黑蓝幽幽的空间小洞,嗜灵丹直直落了进去。 与此同时,天上传出百里竹的惊呼:“哇趣,前面怎么有个黑乎乎的洞?” 正闭目调息的凤清猛地睁眼,联想起心瑶手里的桃花笔,暗道不好。 第101章 符纸传声 她抬头一望,前方果真有个幽幽洞口,似深不见底,好像是凭空割裂开来,其中一红点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飞来。 百里竹已经及时刹车,整座土橇全凭于洛和白菘的灵力维持在空中。 “那到底是什么鬼?”姜升盯着前方有些汗颜。 其余人摇摇头。 不等他们琢磨完毕,凤清扑腾跳起,扒拉开人群,想让他们躲开,忽而想起,就算越过土橇,后头未必是像刚刚那般的山丘可挡住嗜灵丹。 旋即改口:“于洛,金光罩借我一用。” 见她面色严峻,于洛也不含糊,空出一只手将金光罩的法器递出。 快速捏一道感应阵点在法器上,凤清便将球状法器挥手抛出。 嗜灵丹撞上土橇之前与其相碰,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膨胀开来,顿时深红色雾气扩大开来,有种活人被割开脉搏血液喷射而出的既视感,数人皆吸一气,呆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金光乍现,结界由点及面迅速成球状展开,将那团尚在雏形的血雾笼罩其中,由于感应阵点的作用,结界未有放过任何血点。 金光罩成形后收拢成拳头大小,稳稳落在凤清手里。 数双眼睛凑过来,盯着这染为红色的金光球,纳闷: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何沭摸摸下颌,疑惑之色浮现:“怪哉,这邪门玩意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呀。” “邪门?” 未等有人追问,耳边传来扑通一响,他们纷纷望去,刚刚一语不发的凤清竟直直倒下,不省人事。 众人惊了又惊,连忙扶她坐在一角,于洛探了下脉象,轻声道:“许是刚刚加持金光罩,灵力不支而晕,补灵丹缺乏,先用灵植,这一路先让她休息会。” 何沭、姜升忙不迭拿出刚刚从千山宗那得来的灵植,挑挑拣拣出补灵气的几株,掐诀抽出灵素,以自身灵力为引,融入凤清体内。 而于洛从凤清手里拿过金光罩,开始琢磨起里头的血雾。 前方早已没有什么黑洞。 那边由于白菘踏入金丹已久,交予他帮助百里竹掌控土橇前进。 望着天边土橇逐渐缩成黑点逐渐远去,心瑶目光幽深。 她知道,嗜灵丹失效了。 “哼,一群缩头乌龟,下次再碰上定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季墨气愤不已,回身瞧见身后人手里的东西,咦了一声,“小师妹,你怎么把桃花笔拿出来了?” 心瑶回过神,忙将其收起,正色道:“想用来着,可惜还未用召出幻境全貌,他们就跑了。” 说罢面露遗憾。 季墨忙安慰她:“小师妹莫灰心,那群缩头乌龟看你桃花笔在手,都灰溜溜跑啦,下回再用也不迟。” “不错,”狄邱微微点头,“再者,此番我们不算没收获。” 在场皆知他所指,本来只是照原计划,刚斩获所有紫瞳雷纹虎的通天曜石,预备穿过猞猁枯林前往雷霆鹰的老巢。 谁知好巧不巧,撞见三宗对峙。 交换什么他们不关心,但听了一嘴,听到长信宗的连环阵破解之法,可以说时来运也,如此,后面闯混元大阵可轻松多了。 “紫瞳雷纹虎地盘的四块通天曜石已经到手,我们继续去雷霆鹰老巢,拿到超过过人宗数量的通天曜石就换地。” 狄邱话落,几人斗志昂扬,只要先千山宗一步前往混元大阵,说不准还能掐了对手进阵的机会。 半道,他们整顿休息之时,心瑶抬眼,目光和另一道相碰,她心下一动,暗中捏一道传声符纸,下一秒,耳边传来低沉的话语。 “你是不是用嗜灵丹了?” 第102章 此行不亏 “荒古遗迹外,我们不清楚掌门是否在观察我们,你此番莽撞,若被知晓,后果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 没听到回应,崔休感觉有一股气梗在喉里,喘不过来,好一会,似是明白已经无可挽救,无奈地叹了一气。 “幸好场面混乱,大师兄和三师弟未曾察觉,不然就是我有心周旋,也难交代。” “放心师兄,”心瑶柔声心中念道,“正是如此,加之混元镯被我封住,不会有人轻易察觉,即便发现嗜灵丹,场面凌乱,谁又知道是谁扔的呢。” 传声符那边停了一会,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此丹一出,我们自己人的修为也会被波及……” 心瑶一噎,但很快,杏脸涌上歉意,嗫嚅道:“对……对不起师兄,是师妹我考虑不周,我想着……想着这丹药威力不大,就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就没想那么多,真的对不起师兄,早知道我就不该擅自护法,我应该跟着你的,有师兄提醒我就不会那么莽撞了, 是我太自以为是,二师兄真对不起……” 崔休抬眼望向对面少女逐渐湿润的双眸,一时不忍,自觉是自己想太过了,虽然小师妹炼的丹药奇奇怪怪,但历练尚少,不知晓其中门门道道,是他多疑,险些冤枉她了。 “没事没事,是我想太多了,师妹不用自责,下回先跟我说一声,危险的事交给师兄来就好。” “好,听师兄的便是,对了二师兄,那个我身上的普通丹药有点……” “知道了,晚上等大师兄和三师弟歇下后,我把我的匀一半给你。” “嗯,师兄你真好。” “都是同门,应该的。” 对上浅浅笑意的双眸,崔休眼底浮现难得的柔和。 传声符随着时间过去已经燃尽,消散无痕。 “小师妹,渴了,这个给你。” 心瑶余光瞥过崔休视线不在她这,便自然而然地接过狄邱递来的水壶,仿若刚刚的一切未有发生。 “谢谢大师兄。” —— 土橇稳稳落地,众人七手八脚,终于将载着凤清的土橇挪到他们的驻扎的石洞里。 “呼,”百里竹一屁股着地,来了个躺尸,还没躺稳就被一只手攥起。 “嗷!何沭你干嘛,没看见孩子累了,想睡觉吗?!” “你累个锤子,于洛给你撑了一路的灵力都没喊累,你瞎逼逼个啥,还不快去干活。” 说着,何沭跟提猴子似的将人扔给准备出去杀妖兽的于洛和白菘,“交给你们了,这里我看着。” 于洛点点头,带着人便走了。 除了楚葵一并留下来“看家”,其余陵水宗弟子也跟着呼啦哗啦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土橇上有了动静,少女悠悠转醒,转了两下眼珠,确认上方的石壁来自熟悉的地方,复而闭上眼,似是还没彻底清醒。 缓了一会,感觉周身灵素不再那么干瘪,她才慢慢坐起靠在一侧木栏,耳畔传来惊喜的呼声。 “哎哎,凤道友醒了诶。”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功劳,小爷我的丹可比灵植好几百倍——啊喂,楚兄,你法力偏了,火又不稳了。” “哦哦,”楚葵忙不迭将法杖挪了个位,想了想又感觉不对,“何兄,我是来护法,不是来煽灶火的。” “想想你们吃的都谁炼的,用点力,这样我就能快点炼完所有灵植,早点去杀杀那些妖兽的锐气。” “哦哦。” 丹炉的热气化作通红的暖光染上半个洞穴。 何沭察觉凤清的脸色依旧苍白,问,“感觉怎么样?”见她拿起于洛之前留在一旁的金光罩,忍不住道,“要我说等灵石攒够了直接存一芥子袋灵植得了,这次挨了千山宗的埋伏真特么不值。” “安啦,”凤清虚着声,状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前我们跟千山宗算是两清了,再者情报也给到该给的人手里,不亏的啦。” 第103章 我想起一件事 “我想起一件事,” 百里竹眨眨眼,举起他的右手说道。 “我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小镯子嘞?” “对吼。”何沭举将右拳往左掌一砸,如梦初醒,“我们每个人有半盏茶场外联系机会,都过去两天了……” 而后似是想到什么,何沭没有了原先的可惜,反倒不甚在意:“凤清掌握妖兽所有弱点,现在我们跟着她打遍遗迹无敌妖,还要问一群老头作甚?” 场外的“老头”:“……” 百里竹点点头:“说得对,而且现在要去混元大阵,圣言所记载的妖兽也挨个碰了,不会再有啥新妖兽出现了,你说是师姐?” “师姐?” 百里竹快走几步用手肘捅了捅前方走着的人。 凤清回过神,问:“怎么了?” “就我刚刚说得对不,师姐你又没听。” “哦哦有的有的。” “看看你还是没听,”百里竹不觉嘟囔道,“还是苏落道友在好,他一说话,你听我的话就比听他的还多。” 想起这,凤清不禁微微按压太阳穴。 听苏落一日十二时辰念叨同一个故事,她自然觉得旁人就算打个嗝放个屁都入耳多了。 现在云起宗一行四人正赶往混元大阵的路上,想着多碰几个妖兽巢穴。 而陵水宗,因着白菘对猎杀雷霆鹰比较有经验,所以他们打算回到雷霆鹰驻扎的山崖,争取在桑阳宗之前尽可能拿到更多的魂兽凝晶,在今早就跟他们道别。 于洛跟凤清并肩走着,侧首问她:“从昨日起,你时常心神不宁的,莫不是在想嗜灵丹的事?” 凤清轻轻摇头:“嗜灵丹还不至于,出去后上报掌门便可,我只是在昨日你们说先上掌门还是自家宗门的时候想到二长老的话。” “什么话?” “就团队赛前二长老跟我们神神秘秘说的。” 其余三人在脑海中扒拉了一遍,纷纷回想起来。 百里竹道:“就那句莫名其妙的什么天、什么云。” 何沭哼哧一笑:“这都记不住,不就那句,抬头,是同一片雷,对视,挨同一道劈……” 于洛微微扶额,打断他的话:“二长老说的是‘在这里,我们头顶,是同一片天,仰观,是同一朵云,轻触,是一阵风,对视,是同一道光’,不过无论是圣言规则还是遗迹的妖兽,似乎都与此话搭不上边。” 凤清神色浮现一点迷茫:“的确,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到与此话相关的联系,甚至有的话本来就是理所应当,二长老平时虽不像大长老和三长老那么严肃,但也不像是会随便扯一句空口无凭的话来耍我们的人。” “万一呢?”何沭满不在意地竖起食指指指天,“就拿这朵云来说,你们瞅瞅,哪有什么云光一片就把天全遮了的?你们看天上雷云浓重的,一看便知是无数朵云滚一块,别想了,想太多没卵用。” “或许。”凤清抬眸望望远处的云层堆积最厚的地方,那边的混元大阵依旧闪烁着金光,那阵仗,让她不由得想起仙界的一方孽镜台。 得是何等品级的灵宝,才能撑起这方天地,让他们在两道时空来去自如。 忽而,她眼底一亮,扭头道,“我知道混元镯可以问什么了!” 第104章 弟子不想听废话 感受到玉简的动静,银梅扬眉,信手施阵屏蔽其余人的听觉,唤出玉简的画面,里头的人目光皆是朝她这边,显然是混元镯已成功将荒古遗迹内外接通。 银梅微微一笑:“我道以为你们早早将长老我忘了呢,瞧瞧别宗的弟子诶,什么妖兽怕啥吃啥事无巨细问了个透,可惜我哟,英年早被群小屁孩遗忘喽。。” 一阵阴阳怪气,愣是将对面四人激起鸡皮疙瘩。 “咳咳,怎么会怎么会,长老您风姿飒爽,倾国倾城,心胸宽广,绝对绝对忘不了呀,这不,关键时刻就来找您啦,对了长老——”凤清话锋一转,问道,“可还有旁人在听?” “饶你们这次,放心,就我一人能听到,想问什么尽管问。” 凤清:“长老,那我问了啊。 咳咳,请问,一个宗门传话一次还是一个混元镯一次? 哪些宗门用过、用了几次?” 凤清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 银梅听着听着,原本弯弯的眉眼愈发弯弯。 “一个宗门只能传一次,此刻起,只有桑阳宗、长信宗没用过混元镯,问到这点了,还有什么尽管问,可别步前面几宗的后尘哦。” 原来如此,凤清了然,难怪大多宗门宁愿屈居于一方,也不怎么试试其余妖兽地盘。 他们第一次用混元镯大多想知晓妖兽的弱点,顾虑眼前而忘了其余妖兽。 她抬眼,继续问:“二长老,弟子还想请教,如何破解混元大阵的雷阵?混元大阵真的是时空灵宝吗?” 银梅扬眉,似是没料到会问这个,但她还是很从容地答道:“第一个问题,混元大阵有一驻守妖兽,龟身龙头,名唤远震,传闻为霹雳之精。 第二个,是与不是,看你们如何想,长老我只能言尽于此。” “……” 何沭:“二长老,虽然我很想听您的,但是,弟子真的不想听废话。” 百里竹扯扯他的衣袖,道:“哪里废话了,这不都是话吗?” “都比赛了,听个回答还得拐弯抹角,你听听,看我们如何想?还如何想?小爷我要能想还用得着靠一个破镯子?” “咳咳,”于洛好心提醒他,“如果你想变得比镯子还废,那你尽管说。” “说就说,咋滴,还能把我……”何沭说着说着,察觉道画面里一道冷冷的视线袭来,叉腰的两手莫名垂放至两侧,“额二长老您说得太对了,弟子听您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受益匪浅,嘿嘿受益匪浅——凤清,你怎么看?” 凤清眼珠子转了转,难不成是六宗之间签了什么誓言,有些消息是不可透露的? “或许二长老自有二长老的道理,不过她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到此她没再说下去,但是于洛和何沭一听,似是明白她言语之意,“哦~” 百里竹左看看右看看,挠了挠后脑勺:“师姐还没说完呢,你们哦啥哦啊?” “……”何沭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耐心说道,“孩子,你只要知道,脑子这东西,逞强不来的。” 百里竹眨巴双眼,“你是在骂我吗?” 第105章 弟子绝对不负宗门所望 “…不是。” “你犹豫了,你竟然犹豫了,你还骗我!” “……” “好啊何沭,我看错你了,”说罢一个火球扑过去,被何沭轻飘飘闪过。 “略略略,打不着打不着……” 忽略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凤清继续看向画面里的人:“二长老,弟子明白了,弟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弟子想让所有掌门一道解惑。” “哦?”银梅来了点兴趣,不过似是想起来什么,在撤去法阵之前,她面色平静地道,“这可以,有件事,在此之前,我想让你们先知晓。” 何沭和百里竹结束打闹,四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银梅轻咳两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桑阳宗王掌门打了个赌,赌你们能否拿到三块通天曜石,我不反对你们的任何计划,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凑齐三块通天曜石,毕竟关乎宗门门面,而且牵扯到的赌注……” 四人看她的目光逐渐平静,都在等待银梅继续往下说。 倒不是漠不关心,而是,这四人身上背着的赌注已经够他们两袖空空睡大街了,还有什么赌注能比一屋子灵石的压力来得大吗? 如果有,那就是俩屋子。 “是你们大师兄的本命剑。” 四人闻之,微微一愣。 大师兄? 银梅看他们面面相觑,额角微微跳起:“别告诉我,你们师父连他都没提。” 四人摇头如摇扇。 银梅轻叹,揉了揉眉心:“也罢,此事等你们出来再说,但你们大师兄的本命剑是我们宗门唯一的后天灵宝,所以,无论如何,拿下三块通天曜石,可好?” 于洛抬眼,问:“二长老,请问桑阳宗的赌注是什么?” “无相返生丹。” 百里竹:“就一颗丹药?换一把剑,认真的?” 何沭:“拜托,那玩意光一颗就能返童驻颜、功力大涨,是法宝中的极品好嘛,诶?” 说到此,他感觉不太对,“极品法宝……极品法宝来赌一把灵宝级的剑…… 我去,这桑阳宗贱不贱呐。” 凤清摸摸下巴,琢磨道:“也不知大长老用了这颗无相返生丹,效果如何?” 其余仨眼前一亮。 如果效果不假,那这就不只是一个赌注,还是一个能永远告别凌晨早课的大大的好机会。 四人立马面朝银梅,齐刷刷躬身抱拳:“您老放心,弟子绝对不负宗门所望!” 啊这,倒也不必如此视死如归…… 银梅暂时摸不透他们心里的小九九,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将玉简上的画面施法移至六宗丰碑上,让其余掌门都能看得到。 陈掌门:“银长老,这是何意?” “前辈,我的几个师侄通过混元镯,想向诸位问些问题,这可不犯规。” “自然没有,”陈掌门笑笑,心下也疑惑,毕竟还从来没有哪个宗门肯当着所有人、包括六宗掌门的面提问。 “掌门爷爷们好呀,”少女的笑颜出现在画面中,看得这些仙风道骨之人脑壳突突。 但凡这丫头能像妙安等女弟子那般行事规矩,他们还能觉得她的笑确实有那么一丝纯洁无瑕。 微微颔首,他们便等她下一句,听听会问出什么必须让他们这群老头来把关的问题。 “弟子想问,”凤清笑得天真无邪。 “如果弟子不小心损毁团队赛赛场的东西,弟子需要赔偿吗?” “……” 第106章 掌门爷爷说不用赔 此话一出,就连银梅也不由得扬眉。 这问题,大可直接来问她的。 不过转念一想,越多人回答反倒是好事。 “这……”陈掌门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问这个?” “是啊。” 陈掌门收起他的不解,稳住气度,从容道:“自然是不用。” 开玩笑,一个赛场还要弟子来赔偿,当他们千山宗底蕴何在? “真的?” “真的,如果不信,老夫可当着所有的人面重申一遍规则。” “弟子信弟子信,您老德高望重,怎可浪费您的金尊玉口呢,不如贴到公示栏可好。” “……” 玄掌门不悦:“这像什么话,哪有为了你一句话大动干戈的?岂非儿戏。” “是啊凤儿,”银梅半掩红唇,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旁人身上,“诸位掌门金口玉言,犯不着如此,别闹了,不然还以为我们云起宗出不起这个灵石呢,还不快回去继续比赛。” 刘掌门连连附和:“确实确实,小事而已,不必如此,女娃娃,要不这样,老夫给你们担保……” “慢着!”忽而,王掌门朗声道:“银长老说得不错,云起宗不应该是出不起赔偿的寒酸门派。 不过弟子有求,长辈有应,若连一个小小请求都办不到,岂非让某些弟子传谣,说我们六宗苛待弟子了? 诸位,要老夫说,还是早下决定,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正是因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个弟子大动干戈,害怕赔偿,世人怎么着都会把这宗门压上一个大大的穷字。 这不正合他心意么。 其余掌门闻此,不由得沉思,半晌,都颔首应下了。 很快,一张写了团队赛规则的大宣纸被粘贴于演武场内最显眼的公示栏处。 又在凤清和王掌门的督促下,将【概不必赔偿】的事项用浓墨凸显出来。 凤清似乎是很高兴,侧首大喊:“大家都听见了是不是,掌门爷爷说不用赔!” “好耶,”百里竹跳出来,将所有人挤到一边,跃跃欲试,“快走快走,我迫不及待要去石柱林了,第一次看师姐毁传送阵,肯定贼精彩! 嗷,何沭,你干嘛又打我?” “听着呢,你丫的小声点行不?” 百里竹这才将注意放在与掌门接通的画面上,哎呀一声,赶忙捂住嘴,而后被凤清拉着离开画面。 “……” 于洛忙上前行礼,温声道:“弟子等谢过诸位前辈解惑。” 而后画面消失在这一幕,许是混元镯时限到了。 “唉,好险好险…”何沭拍拍胸脯,连连喃道。 “也不看看是谁的功劳,笑不露齿,毫无破绽。”百里竹嘿嘿一笑。 “切,还不如小爷我一拳来得逼真。” 百里竹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好啊,你刚又打我,站住,我要打回去!” “不就挨一下嘛,配合你演戏的功劳难道看不见吗?” “我不管,站住!” 于洛望着两道人影子一溜烟飞远,“凤清,接下来如果遇到长信宗……凤清?”他侧目,原本站在一旁的人竟然不见踪,随之是一声疾呼。 “百里竹!你刚推我的时候是不是踩我脚了!给我站住!” 看着又一道身影消失在前方,于洛不觉扶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第107章 异想天开? 另一头,王掌门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那百里竹冒出来的话让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什么叫毁了传送阵? 转念一想,荒古遗迹还有什么传送阵值得一个小阵修去大动干戈? 除了长信宗和她自己布下的,难道还有别的? 这时,玉简传来讯息,原是桑阳宗的亲传弟子通过混元镯向他发来请求。 狄邱的画面呈现在王掌门眼前:“师父,弟子有疑问,想请师父解惑。” “讲。”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抵达雷霆鹰的老巢,雷霆鹰凶猛异常,又擅伏击,不似紫瞳雷纹虎那般好对付,故而想向师父打听其弱点。” 王掌门听此,便将自己所知毫无保留地道来。 “对了徒儿,为师这有一件事,须你们知晓。” “何事竟让师父如此焦急?” 由于混元镯所剩时间不多,王掌门也没功夫跟他们皆解释太多,只是将云起宗所将一切草草道来。 “若为师猜的不错,云起小儿估计是怕千山宗利用传送阵,想提前捣毁,故而才来索问赔偿,你们须赶在他们之前过阵,越过长信宗的连环阵到达混元大阵。” “明白了师父。” “还有……” 狄邱见王掌门面带豫色,忙问:“师父,您还有什么需交代徒儿的吗?” 王掌门的口张了又开,开了又张,末了,脱口道:“齐心比赛,为师在外面等你们回来。” 不疑有他,狄邱忙应声是,画面也随着半盏茶过而终止,独留王掌门盯着莹白的玉简,不知在想着什么。 混元镯时限一过,另一头的桑阳宗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潜伏攀上山崖顶的雷霆鹰老巢,刚巧雷霆鹰都不在,也不知在前头作甚,他们轻松拿到通天曜石后,快马加鞭地走人。 “靠,大师兄,好像有人靠近过巢穴!” 姜升翻身躲开一只大鹰的利爪,视线刚好穿过数十只大鹰的羽翅,看到巢穴的异动。 他的话在无数唳声中传入旁人耳里,白菘连连干扰雷霆鹰的心神,没什么空隙观察,但大抵也猜到是何情况。 “集中精力杀妖兽罢,就算没有通天曜石,魂兽凝晶能拿一块是一块。” 另外三个师弟应了声是,便跟在白菘后头对付凶猛的鹰群。 —— 一束光从天而降,落地后猝然消失。 四人调息一番后,又警惕在环顾四周。 三面,风沙席卷的荒地延伸至远方,目极处隐隐有密密麻麻的石柱,与一方暗沉天色搅浑为迷雾,偶有几只飞禽走兽遁入,一道光闪现,那些妖兽顷刻间没了动静。 那是布满连环阵的石柱林。 目光再转,一面,是古朴的大型石台,目视有比斗的武台一般大,矗立于雷云之下。 ”呼,还好云起宗的并没有对千山宗耍诈,不然,如此好的法子,要是错过,可少不了跟那群阵符修缠斗一阵。“ 季墨庆幸至极。 心瑶看了一会石柱林的方向,想了想,对狄邱道:“大师兄,要不我们先毁了此阵,以免夜长梦多。” 其余三人惊得抬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毁阵? 还是越了一座石柱林、跨度长达数里的传送阵,这岂非异想天开? 第108章 紫龙晶现齐破阵 狄邱眸色微闪,沉声:“小师妹,虽然凤清不过一个炼气弟子,但也是实打实的阵修,而我们都非此领域擅长,” 季墨连连附和:“对啊,丹修破阵尚可,若是大阵,非专修领域岂不鸡蛋碰石头,鸟用都没有。” “小师妹,你可是有法子?” 季墨惊了又惊,目光转向崔休:“二师兄,你怎么也……” “师兄们放心,师妹有法子。”心瑶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只见她掏出罗盘样的物什,正是聚星盘,其上幽蓝虚淡的指针停于某处。 “此阵有弱点,只要攻击薄弱处即可。” 狄邱点点头:“确实有理,小师妹的聚星盘无所不能,找一个阵法的弱点不在话下,只是如此大阵仗的传送阵,若是足够的灵力,难以破解。” “这也好办,”心瑶说着,掏出一颗泛着紫盈光的晶石。 “这……紫龙晶?”季墨睁大眼,紫龙晶乃聚灵晶祖代纯品,一颗堪比百十丹炉,“小师妹,你确定要用它来破阵?这宝贝甭说破阵,就是拿它来炼绝世丹药,都太便宜丹药了。” 莫说季墨,就连狄邱和崔休面色都带着隐隐的犹豫。 “无妨,师兄,此物不过师妹在外偶然所得,现下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而且,布阵人修为不高,她布下的阵法,又能难解到哪去,只需借用此晶中不到一分的灵力即可。” 一字一句都理,其余人听后,便也同意了。 心瑶又道:“我们要尽快,趁着云起宗和千山宗的人还未过来,就算不能阻止凤清再次布阵,也能拖延一段时间了。” 说不准还能让其与埋伏路上的长信宗斗一块。 其余颔首应下,纷纷为心瑶护法,帮助她破阵。 混元大阵祭台对面一处大石头后,一道隐身空间的笼罩下,慢慢探出四个脑袋。 百里竹手放额前作猴子状,伸长脖子眺望远处几人的动作,有些不解:“那几个桑阳宗干啥子呢?还捧着快发光的石头。” 何沭抱胸,道:“很明显呀,破阵呗,倒是那块石头看起来比极品丹药值钱得多。” 百里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就三师兄晓得哪些玩意值不值钱。” “切,是你太肤浅了,上回你们不是说过桑阳宗的紫元炉鼎用某种石头炼制的吗,说得就是这种。” 于洛闻声点头:“不错。”顿了会,又道,“不过他们用这晶石破阵,岂非大材小用了?” “管他们用不用,反正我们早早过来了,得亏半路狗子拉着土橇时用尽使奶的劲,不然也看不到桑阳宗蹦跶着做无用功,可笑可笑。”何沭哈哈笑着,蹲回原地。 “还没完,”于洛道,“千山宗还没过来,如若任由桑阳跃上混元大阵,若我们不参和,局面于我们不利。” “那我们上不上?”百里竹搓搓手掌,跃跃欲试,“从后面给他们来个大逼兜,一拳打趴下就不用愁桑阳宗跟我们抢名次了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在百里竹的感染下,于洛和何沭隐隐燃起昂扬的斗志。 当然他们还是没有忘记另一回事。 何沭戳戳后头枕着枕头随地而躺的人:“凤清凤清,灵素恢复了没?我们准备去干架,你要不要一起?” 后者似乎舍不得从梦中离开,唧了下嘴,随手拍掉作祟的手,翻了个身,喃喃念叨: “腿长他们身上,他们爱上就上呗,哈~让我再趟会。” 何沭不解:“这都不急,你阵真要被破了欸。” 就在百里竹和何沭准备自己冲的时候,刚出一步就被一股力道扯回来。 “于洛你干嘛?” 何沭和百里竹瞪眼,瞅着那人,却见他面带思状。 “我刚刚想起,大长老说过,方位移动型阵法,需提前设下起始结点。” 百里竹歪头:“是呀,所以呢?” 何沭随手扒开挡他面前的脑袋:“就是说凤清提前来过。” 顿了会,他猛地扭头,看向疑似呼呼大睡的人,不禁脱口:“靠,你不会又瞒着我们干了什么?” 第109章 第二名就第二名 未等及回应,一阵冲击波及四周空气,将衣服发丝吹得凌乱。 原是桑阳宗四人成功破阵后,传送阵逸散的灵气所致。 “咳咳,没想到破个阵如此费力,小命险些没了。”季墨拍拍屁股起身,“小师妹,师兄,你们没事?” “还好。” 狄邱掏出一颗生骨丹,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人:“小师妹,感觉如何?” 然而后者未第一时间接下,只是看着手里的紫龙晶愣神。 紫色光芒的晶石依旧完好无损,只是灵光比原先暗淡了不少。 奇了怪了。 按理,一个普通的传送阵,应该用不了多少灵力。 可这次却耗了一颗紫龙晶近一成的灵力,相当于炼就一颗极品灵丹所用的量。 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布下的阵法,会有如此深厚的灵力? 简直闻所未闻。 她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想到这个可能,盯着紫龙晶的眼神愈发幽深起来。 “小师妹?” “啊?”心瑶忽而抬起头,对上狄邱担忧的目光,立马回过神,收起紫龙晶,“大师兄……” 瞧见他手里的丹药,明白过来,接过生骨丹。 “可有被伤到,还是紫龙晶有什么问题?” “没……没事,大师兄,师妹第一次破阵,有些没适应罢了。” “那便好。”狄邱见她服下丹药,这才带着众人朝混元大阵的祭台走去。 “都先找找,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妖兽。”狄邱看了一眼圣言上的排名,朗声说道。 此刻,过人宗已有六颗通天曜石,领先第一,相比起来,他们看着自己的五颗,有些不甘心。 —— 观察了一会,何沭回过头。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看他们那阵仗,不把周围挖个底朝天是不肯上祭台了。” 此时凤清似是恢复灵力,神清气爽地坐起身,听到他的话,扬起笑容:“那好办。” 于是在接过并吞下何沭一脸不情愿过来的一瓶补灵丹后,啪地一个响指响起。 下一秒,在桑阳宗刚刚破阵的地方,上方雷云出现小小的起伏,而后归于平静。 “坏事坏事,他们好像要过来了!”百里竹压着嗓音说道,“师兄师姐怎么办怎么办……靠!师姐你怎么又睡了?!” 于洛看了眼重新呼呼大睡的凤清和磨着剑跃跃欲试的何沭,再看看被百里竹抓皱的衣袖,默默一块手帕堵住嘴让他安静下来。 “冷静,我们还有阿花的隐身空间。” 这时,一道光束穿云而落,随之走出来的四道人影。 不小的动静吸引了狄邱等人的注意。 “哈!凤清果然没有坑我们!” 霍平率先冲出光束,目光与对面的人迎上,荡漾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 眼见对面走出的齐齐整整四人,桑阳宗几人瞪大了眼。 怪哉。 明明都破阵了,怎么千山宗还能完好无损来到这? 萧念率先举起冰刃,目光森寒,后头的骆荣似乎对这场面愣了神,霍平谨慎地退后几步,退到负手而立的温齐之后,开始翻找自己各式的法器。 心瑶注意到后面的传送阵,眸中冷意更加明显。 而此时,狄邱没功夫关心这些,他一眼就注意到温齐,若是阴阳离幻方出手,他可不能保证完全没有任何损失地脱身。 “走!” 一把毒丹抛出,漫天如雨下。 桑阳宗四人齐齐转头,朝祭台的石阶全力奔去。 第二名就第二名,总比被千山宗赶上地强。 第110章 终于要结束了……吗 滋喇滋喇…… 道道天光降下。 四人未靠近石阶三十步,就被劈了个措手不及。 “呼~”未来得及祭出法器的季墨幽幽吐出一口黑气,感觉自己身上发出护具碎裂的声音。 后头千山宗的弟子愣了一下,温齐抬手祭出盾法器:“追。” 一声令下,各自手持护身法器的弟子纷纷上前,企图堵住他们的去路。 桑阳宗也顾不得那么多,使出全身解数朝石阶跑去。 然而只是短短十几步,竟让他们觉如登山般艰难,前头视野可见越来越多的雷倾泻而下,想想就觉分外吃力。 后头扑通一声,惊得几人回头,原是心瑶不知怎得,摔在了地上。 “小师妹!”狄邱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心瑶扶着膝盖,微微摇头。 狄邱刚好瞧见膝盖那里浸染了一丝鲜红。 “你腿有伤,我带你走好了。” “还是不了,太麻烦师兄你了。” “无妨,赶紧走。”狄邱往后瞥了眼越来越靠近的千山宗弟子,祭出极品法宝,拉着心瑶一道冲进如雨倾泻的雷帘中。 “靠!这破雷有完没完,嘶疼疼疼……”噬骨钻心的疼漫上头顶,季墨咬牙,顾不上预判着躲雷了,三两步猛头直冲。 狄邱睁大了眼,大喊:“三师弟,不要冲动!”这并不是寻常的雷。 “大师兄,没大事,我就快上来……诶,我的手……”离第一阶只差一步,季墨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感觉怪怪的,“师……师兄……”盯着手的瞳孔涣散一瞬,生生扛下雷击的手已经在冒烟。 “三师弟!不要站在那里,赶紧走!” “大……”后者未说完,轰隆一声,又数道雷如龙般降,掩盖了他的声音。 “三师弟,”狄邱想冲到最前头将季墨拉开,又一力道将他扯回原地,他猛地回头。 “对……对不起,大师兄,”心瑶赶忙缩回一直拉着狄邱的手,“拉习惯了……” 狄邱赶紧扭头,然而为时已晚,数道雷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劈了个外焦里灼,他瞳孔微缩,三师弟痛苦的神情冲击着他的大脑。 顺着季墨的目光下移动。 只见季墨焦黑的双手已经逐渐变得透明。 为什么会这样? 狄邱抖着手,想上前去触碰,然而双方之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思及心瑶还在周围,他赶紧拉着人,闪躲着雷击,一步步靠近。 “三师弟,没事的,师兄来了,你撑住!。” “师兄,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不会死,不会……”季墨哭着问他,企图想抓住大师兄略微发黑的衣裳,可惜无济于事。 狄邱张嘴又合,合了又张,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头崔休从后头快马加鞭赶来,早已灰头土脸,经过两人时语气快速地说道:“大师兄,你先保护好小师妹,我去看看。” 季墨看到来人,伸出了手。 “二师兄……” “没事的,我带你一起……”话未说完,崔休瞳孔微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原本蜷缩在地上的人已经如同四碎的薄翼,消散在空气中化为虚无。 轰隆! 一道雷击中那里,焦黑的土地被多染了一层碳。 崔休猛地回过神,服下一颗生骨丹,咬牙往石阶冲去。 已经顾不得此怪事,得先离开这片诡异的雷区。 三人灰头土脸,最后几乎是爬着的姿态攀上石阶,心跳比之平常更加猛烈。 “小师妹!”狄邱赶紧扶起快倒下的人,“你没事?” 只见心瑶脸色煞白地不正常,步伐虚浮,好似随时能呜呼倒下不省人事,狄邱探了探,发现她身上的灵素竟像突然被打散一般,稀少得很。 “你不是有灵宝护体吗,怎会如此?” 心瑶轻轻摇头,虚弱地走上祭台,“我没事,第一次受雷击的原因罢,劳师兄担心。” 扶住她的手顿住。 从炼气到筑基,也是会历经不小雷劫的,哪会只是第一次…… 狄邱摇摇头,心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后头脚步声越来越近,桑阳宗三人不再耽搁,赶忙来到祭台,目光略过道道石柱,停在最中央一小木桩上。 凑近一看,其上刻了数个六方形,中央是一个巴掌大的凸起,看着能按动的样子。 下方刻了几个字。 ?先放所得通天曜石,再按通关钮。? ?通关?两字写得极其地大。 狄邱毫不犹豫照做,最后用力按下按钮。 这一刻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第111章 云起宗,又是云起宗 按钮按下,小台子安静如斯。 而底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怎得,溢出赤金色的液体,沿着祭台上巴掌宽的条条小沟流淌,在电光闪烁下带着神秘异样的光芒。 他们大喜。 成功了! 轰隆! 大喜不过两秒的三人心里一阵咯噔。 法器、护具、丹药一举并用,手忙脚乱,就差头顶锅盖屈身趴地。 半晌,没有想象中的刺骨之疼。 他们感觉可以松口气了。 当抬起眼时,那口气卡在了喉间。 一股血腥味弥漫而来,漫天手臂粗的条状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上空,陡然落下,视野所见,不下半百。 三人对这场面惊诧不已,但长期生活在宗门特训压力下得来的心理防御不是能轻易说破就破的,不过三秒,话未出,人先动,疾步闪退到祭台边缘,手里召出防御法器。 心瑶瞥见落在脚边的条状物,细细看清后,吃了一惊:“雷蛇!” 本应生活在荒古遗迹别处的雷蛇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雷蛇落在祭台上,掉进小沟里,溅出滋喇嗞喇响的“水花”。 狄邱也发现异样,他暗道不好,有雷蛇的地方必有…… 轰隆数声。 这回真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数道雷点砸落,让本就灰头土脸的人更加狼狈。 尽管这些不是刚刚雷帘的恐怖能比的,甚至伤害不及其两成,但若没有法器扛着,肉体之躯还是有很大的痛感。 “大师兄!小师妹!快看。”崔休指着祭台中央,大喊。 目光稍转,众人皆惊了又惊,带了通关按钮的小台子竟像干旱天的枯木,缓缓歪倒一旁。 通天曜石呼啦呼啦滚了一地,滚得最远的一块,扑通一声,滚进了赤间金色的液体里,了无痕迹。 狄邱最先反应过来,健步冲上前,一边大喊:“快拿回通天曜石!” 心瑶和崔休紧随其后,将还完好的通天曜石拾回来。 耳尖微动,狄邱侧目,脚边一条雷蛇躲过液体的淹没,在地上扭来扭去,心头一股厌恶油然而生,他皱眉,一枚毒丹击去,那蛇被击地滚进沟里,没了气息。 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光泛起,在赤金的反光中不是那么显眼。 狄邱没有忽略,反倒觉得那光愈发熟悉,直到一颗魂兽凝晶自雷蛇落下的地方升起,他才恍然。 再环顾,泛着赤金色光芒的液体四散,不少魂兽凝晶逐渐现形。 他冷声:“到底是谁搞的鬼,敢阴我桑阳宗,还不速速现身。” 被雷挡在祭台外的千山宗弟子早已发现情况不对,在雷蛇出现的那刻就退步数丈。 桑阳宗环顾空空的祭台,严阵以待,准备会会搞鬼的人。 背后一阵风过,人未回头,数把丹药齐齐抛出。 漫天毒丹如雨下,驾着赤霄剑的阿花惊呼,急速捞走原地的魂兽凝晶后随着赤霄剑拐弯闪躲,只余一声“妈呀”在原地打转。 “哎哟喂,吓得阿花的灵素那叫一个窜哟,真是的,丹修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先礼后兵。” 那头桑阳宗弟子未先注意到阿花的灵体,反倒一眼就瞧见那灵光四耀的赤霄剑,脸色难看地厉害。 云起宗,又是云起宗。 第112章 还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逼得三人退后一步。 他们侧目,外头漫天的雷电中,不见人影。 而阿花耳畔响起凤清的声音:“狗子不是白给你用的,晓得不。” “噢噢。”阿花想起正事,驾着赤霄剑,像一阵风,在空中闪成虚影,与此同时,魂兽凝晶一块块随之减少。 “师兄,不如先夺魂兽凝晶……”心瑶话落,未等狄邱回应,危机的警惕感再次出现。 凌厉残影风卷残云般袭来,他们祭出玄剑才堪堪避过,人却退到了祭台边缘。 “这是……”狄邱眯眼,“玄阴飞羽牌。” 为何感觉这玄阴飞羽牌比之前强了不少? 好在叶子牌不多,不然还真应付不过来。 此番庆幸刚过,又是无数道凌风割破空气,直抵门面。 “有完没完!” 三人应接不暇,连连退后,直至脚下一空,三人退到了石阶之外,又与密密麻麻的雷电来了个亲密接触。 狄邱干脆放手一搏,护身法器换做攻击法宝,直接朝祭台轰击。 他早该想到的,哪有天雷会如此有灵性,只守着祭台? 这个祭台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轰隆! 这回不只是雷鸣电闪,还有石头撞击的巨大声响。 砸完后,狄邱有些后悔,回头寻找心瑶的身影,哪怕他现在已经没有除了护心甲外的任何防护。 刚才给他气糊涂了,竟忘了小师妹对此雷的伤害不小。 “大师兄。” 心瑶站在崔休身旁,身上笼罩着崔休的护具灵力。 “大师兄你没事。” 狄邱松了口气,道:“无妨,你没事就好” 忽而,那边还未一语的崔休睁大眼睛,仰头。 心瑶疑惑:“二师兄,你怎么了?” “你们没发现……雷停了吗……” 崔休再低头呆呆看着狄邱,他知道狄邱刚刚那招,用了至少八成?素手凝丹?的灵力,加之法宝,威力自是强大。 但……也还没有到能抵消天雷的程度。 狄邱面色平静,他回头,一步步靠近石阶。 “刚才我就在赌,赌祭台有问题,只要毁了混元大阵隐藏的机关,说不准能破了此怪雷,如今看来,我猜的……” “狄道友猜得果然没错。” 顿住脚步,狄邱警惕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台中央的人,冷笑:“呵,你同门呢,何不一块现身。” 身后一片阴影,独立于浓云之下的何沭挑起一边眉,环胸笑道:“小爷我堂堂剑道天才,高光压轴的戏码,谁能与小爷我争?让他们抢小爷我风头,岂不笑话?” 桑阳宗的人眉间微皱,闹腾了半天,只有何沭一人在这时候出现,怎么看怎么怪异。 台上何沭瞅着他们飘忽的眼神,登时不高兴了,指着他们喊道:“喂!你们仨,说你们呢,小爷屈尊跟你们说话,你们不看我看别处几个意思,不许看后面,看前面!” 下面三人心道果然,云起宗其余人定是在旁悄悄伏击。 于是他们对周遭越发警惕起来,就怕后背突然来那么一击。 事实上也确实来了。 他们猛地回身,拿玄剑扛下数道攻击,见者,不是别的,正是玄阴飞羽牌,而叶子牌的主人此刻正悠悠地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 尽管如此,但还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混元大阵向天射出一道异样的金光,数声熟悉的雷响,将他们激了个灵。 又来! 桑阳宗的弟子抱头鼠窜,如同失了方向的蚂蚁,唯恐天降洪灾。 然而后方有于洛的玄阴飞羽牌,前方有举剑跃跃欲试的何沭。 脸色苍白的心瑶忙抓住狄邱,虚声说道:“大师兄,你方才是怎么让雷停下的?” 双手在袖下不觉握紧,狄邱摇摇头:“攻击祭台其中一道石柱,但我的法宝已经用了……” 心瑶明白过来,费了一个法宝也就让雷停了片刻,何谈现在手无法宝又是灵素接近枯竭的人,再费力也达不到同样的效果。 那头撑着防护法器的崔休有了主意:“小师妹,快用你的灵宝。” 未等心瑶开口,狄邱眼前一亮,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腕:“对啊,小师妹,你的灵宝比法宝强了不止一倍,肯定有用,快试试看效果如何。” 心瑶想了想,也别无他法,但没有立即应答下来。 狄邱:“怎么了小师妹?是灵宝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此雷影响,我怕可能不会成功……” “没事,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失败了师兄也认,不怪你的。” “那……好。” 心瑶再三踌躇,终还是在狄邱和崔休满含希望的目光下掏出桃花笔。 挥笔运灵,毫尖一点墨侵染半空,化作黑色利剑,朝着祭台上原先被狄邱攻击过的石柱刺去。 刺中了。 狄邱和崔休大喜。 咔嚓! 黑剑断为两半,将他们大喜过望的笑脸差点打回原形。 难道失败了? 其实并没有,因为他们发现,雷电比之刚才弱了不少,只是跟狄邱造成的效果截然不同。 “小师妹好样的。”狄邱笑道,忽而他眼神一凝,盯着祭台上的目光变得十分不善。 崔休和心瑶望去,越过何沭的身影,旁边多了个熟悉的身影,围着心瑶打中的那根石柱打转。 凤清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诸位道友,好久不见呀。” 确认了来人,桑阳宗一股气上来,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恶心的血腥味,真想一个健步上去给她一脚。 能想到在祭台上用雷蛇和通天曜石动手脚,云起宗除了凤清,哪还有第二个人? 奈何于洛的玄阴飞羽牌总在周遭等着伏击,他们的灵素也因为雷击大打折扣。 这时,心瑶发现不对劲。 观凤清那装束,虽说因为荒古遗迹的环境原因,看起来灰扑扑的,也有雷挨过的痕迹,但她整个人的状态未有什么变化。 灵素也没有受损的痕迹。 太不应该了。 连狄邱这样的金丹修士都大受打击,像凤清这样一个炼气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除非她的修为有问题,或者拥有……不死之身。 心瑶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是后者。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她活了那么多年,听都没听过。 狄邱见她好像有心事,有些担忧地问:“小师妹,你怎么了?” “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凤……”心瑶瞥过何沭的身影,话到嘴巴变了样,“云起宗弟子过此雷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狄邱微微皱眉,好像确实如此,光看那凤清、何沭,他们的修为对此似乎没有太大影响。 “哟呵,你们也发现了?”何沭伸出右手,一团金光忽大忽小,得瑟道,“瞧见没,金光罩,高端法器,顶级炼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扛雷。” “哇哦,”凤清眼冒金星地跳过来,顺便将戴着混元镯的右手对准了那金光罩,“如此牛逼的法器,不知在哪里买得到呀?” “全修灵只此一牌,于洛牌金光罩,真如其名,名如其牌,童叟无欺,全修灵各大于氏连锁铺,不要九万,也不要九千,只要九百九!” “天呐天呐!” 凤清将目光转向混元镯,兴奋喊道,“大家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只要九百九中品灵石!连桑阳宗都羡慕的扛雷宝贝,马上就能抱回家! 还在等什么,快打开玉简上的于氏会员铺,入手属于你的金光罩!” “……” “……” “……” 千山宗演武场,人头攒动。 看着那快贴近画面的脸和闪瞎眼的金光罩,所有掌门的老脸一张更比一张精彩。 刘掌门凑近,悄声问:“老陈啊,你何时又接了单叫卖的? 老夫记得咱们六宗好像还未穷到这个地步啊……” 第113章 气煞老夫也 陈掌门望了眼后头眼睛跟黏在玉简上一样的人群,冷哼一声:“老夫要是清楚,还会任由外人抢我千山宗的法器生意?” 又想想,觉得越想越气。 “气煞老夫也,又得改规矩了。” 刘掌门:“……” 荒古遗迹那头,何沭听完凤清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嘴角抽了抽。 等她收回混元镯,他不由低语:“中品灵石……这价低得,于洛不得赔到死?” “害,先打出名声嘛,等那点库存清了,后面新货多少价还不是于洛说了算。” “啊?”何沭似是不太懂这些生意场的弯弯绕绕,抬眼瞧见于洛似是很满意这效果,运起玄阴飞羽牌更加游刃有余,何沭嘀咕,“他爹果真是个变态,儿子都入宗门了还让把生意匀给他。” 要不是看在交情的份上,谁会厚着脸皮来干这事? 凤清敲了下他脑门,道:“管这干啥子,我们拿分成就好了,说到分成你当时不还高高兴兴接了——他们过来了。”她朝外头努努嘴,“交给你了啊。” 何沭切了一声,祭出开天剑,朝迈上石阶的崔休一剑挥去,于洛在后头拦着狄邱以及防备千山宗,双方就这么僵持起来。 凤清就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观察起面前的石柱。 似叶似扇,交相缠绕,隐隐可窥五瓣花,祥云点缀,神圣得让人不敢亵渎一分。 再次看这纹路,心头的熟悉感越发显然,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晃晃头脑,继续按自己所想,灵力凝聚,一掌击在石柱一道裂痕上,那是之前被桑阳宗攻击过的地方。 在她的补刀下,裂痕扩大,她再接再厉,一掌接一掌,直到雕着纹路的石头脱落,露出里面坑坑洼洼的模样。 外头,看着凤清的动作,无数人感到不解。 刘掌门疑惑:“这女娃娃不拿通天曜石走人,打石柱干什么?” “老夫看此人分明就是来闹事的,”王掌门冷哼,“瞧瞧,瞧瞧,放置通天曜石的机关都要被毁了,她该不会想毁了这些机关不让别宗弟子出来,认为这样就可以赢了,想得倒挺美。” “姑且看看,就算石柱上的机关被毁也无事,半个时辰内时光灵宝会令其自动复原,生不起多大事。”陈掌门淡声说着,他侧目,瞧见一人似乎在擦着额间,问,“李掌门,莫不是对你的弟子不放心?” 李掌门闻之,收回手,淡淡笑道:“还好还好。” 王掌门笑了:“李掌门,要老夫说,下回别再让你宗弟子用一样的战术了,重复了多少届,届届不还是那不上不下的位置,外头传了,多难听啊。” “他们喜欢什么战术,老夫也不好多交涉,”李掌门皮笑肉不笑,“若是老夫亲自教,徒弟承师意志,做得好倒也罢,若是做不好,甚至自以为是做了什么不好的选择来博取赢面,岂非都得做师父的来背,多不值当啊不是。” “……” 王掌门知道他什么意思,冷哼一声,扭头不再言语。 “老王就这样,你别放心上啊,放松放松。”一旁刘掌门拍拍他的肩,笑道。 李掌门随口应了声,也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荒古遗迹的画面。 他心道,这哪是能说放松就放松的啊。 —— 凤清盯着石柱里头另外一副面目。 石柱里头还包裹了一根小石柱,上面是如今修灵界常见的符文,符文被雕刻在石柱上成了另一副模样,上面还有泛着淡淡的灵光。 果然。 她暗道,混元大阵不止一道阵法。 她就说二长老不会随意说出没用的话,这里一定如二长老所说,还有一只霹雳精所化的妖兽——远震,只不过只见其雷,不见其真身。 既然未见,那就是藏起来了,或者说被藏起来了。 能藏起一只修为不低的妖兽,要么灵宝要么阵法。 前者凤清已经寻过,未有,就只剩后者了。 而世间隐藏法阵门类繁杂,加之此阵遍布混元大阵九根石柱,还被隐藏石柱内里,刻上诸多有用无用的符文,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若是不辨别出具体何种阵法,再找到正确的破阵点,那她费的所有功夫都会白费。 凤清盯着那似显杂乱的符文,嘴角逐渐勾起。 论这世间诸多奇门阵法,凡是万年内有所记载的,修灵界就没有谁比她还清楚的。 再次吞下补灵丹,指尖积蓄灵力,点在石柱其中一道符文的某个不起眼的点上。 这一下,石柱没什么变化,周遭的灵气却变得极其不稳定,灵气飞旋,卷风疏狂,吹得少女的青袖裙裾张扬,发丝拂过她淡然的秀脸,令外头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懂行的人惊诧不已。 这是破大阵造成的灵气紊乱。 一指一瞬,破法阵于无形,且不论此阵庞大多少、何位高人所设,单单是修灵界所有同辈中,不,所有修士中,能如此自信做到的,屈指可数。 此子前途无量啊。 第114章 隐藏的「妖兽」 凤清缓缓放下右手,顺着灵气旋风般涌去的方向瞥去。 一方石阶之下,一只龙首龟身的庞然大物现形,仿若守门的威武雄狮,龙面朝天外呈俯瞰之姿态,屹立不动,威严中透露一股沧桑,似乎待在此地已有千万年的样子。 外头,掌门们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没想到,都如此隐蔽了,竟还会被找到。 还是被一个炼气期的弟子找到的。 这在过去数百年间还从未有过。 话说当年谁家负责藏来着? 数道目光齐刷刷望去。 李掌门一哆嗦,抬眼对上死亡式凝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众人笑笑。 “这……老祖设下的,老夫只负责无法。” 视线移开,李掌门松了口气,但也不完全松。 他也没想到,一个如此隐蔽的无匿遁形阵,还被诸多符文干扰,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将破阵节点设在了石柱里头。 结果竟让这凤清给发现石柱隐藏的秘密,偏偏还是破阵节点设置位置最明显的那根,偏偏还被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 如果说狄邱偶然击中那根石柱,属实幸运。 那凤清通过那道石柱摸索出隐藏的阵法,又恰好涉猎过无匿遁形阵,顺藤摸瓜找到破阵法子,就不是幸运了,简直是行大运了好吗。 李掌门感觉一口老血要吐了。 自家宗门老祖留下的法阵,在他这一代,被一个炼气弟子一指「戳」破了,简直无面见列祖列宗。 当然,如果他知道凤清靠的不仅仅是运气,那十口老血恐怕都平不了他跌宕起伏的心。 —— 隐藏的「妖兽」终于显现。 凤清扬眉。 传闻中的远震竟只是一尊雕像? 右手两指并立,划破空气,赤霄剑自祭台某处快速飞出,疾如红光,往那庞然大物绕了一圈,中途剑尖碰到龙角,发出闷闷的声响。 她收回手,了然。 还真是雕像。 再逼真,也还是雕像。 但也不可否认,雕得依旧是远震。 它在此处,自然有远震该有的用处,比如远震的能力——造雷。 台阶下的人发觉周围降落的雷越来越猛烈频繁,犹如倾盆大雨,砸在四肢,是噬骨钻心的痛。 周围打斗的弟子立马远离雷场。 狄邱和千山宗退到雷场之外时,环顾,发觉周围已经不见于洛人影,往祭台望去,那消失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已出现在祭台上,随后遁入黑暗中。 狄邱和千山宗弟子皆惊了又惊,不过几眼的功夫,他怎么就那么快到了? 霍平挠挠后脑勺:“莫非是因为他金丹期了?”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温齐,咽了口水。 温齐没理会到他复杂的神色,只是淡声道:“就算是金丹期,也不该,此雷胜过金丹劫雷,甚至可比肩化神,是别的原因。” 但是什么原因,他也没解释,不知是不方便说还是真的不知。 闻此,众人陷入了沉思。 狄邱也不例外,他暗暗道:莫非于家的金光罩真有此妙用? 忽而,他感到脊背一阵凉飕飕的,僵硬地回头,对上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们……想干嘛?” “干嘛?”霍平一手握住另一手腕,手腕旋转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皮笑肉不笑,“桑阳宗大师兄,现在这里,好像只剩你一个人了吼……” 狄邱两眼瞪得很大,有些难以置信:“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千山宗的作风?” “作风?难道你们以往在秘境借各种由头抢我们千山宗东西的时候,还考虑作风吗——师兄师弟,我们一块上!” 想起昔年两宗之间的疙瘩,怒火刷地一下就点燃。 反正这雷他们暂时穿不过,还不如先找点事做。 唯一让霍平感觉到不够过瘾的,也就是温齐又双叒叕不让他用新研制的法器。 另一头。 凤清回过头,对上两道目光。 心瑶和崔休并立,静静看着她。 何沭早已不知所踪。 心瑶轻笑:“凤清姐姐,就算唤出了远震,也是没用的,现在就你对上我们两人,没有任何胜算,还不如……” 凤清不语,两指灵力并蓄的,赤霄剑动,将心瑶未说完的话堵回嘴。 心瑶和崔休失色,闪身后祭出玄剑应对,然而持赤霄剑哪是两把普通玄剑说接就能接的。 咔擦两声,玄剑双双成了两半。 心瑶心头升起怒火。 一个炼气,竟还想用阳春御灵诀来对付她。 眼看凤清朝远震石雕所在方向跑去,在崔休拖住赤霄剑的空隙,她二话不说,洒出一把毒丹,下一刻双手分开,祭出桃花笔,动了六成灵力,打开一道黑洞,将所有毒丹容纳进去。 下一秒,在凤清前方,同样的黑洞出现,她没有停下来,反而变幻了方向,时而左时而右,而且越来越快,犹如闪电飞窜。 对面,几十颗毒丹如喷泉般喷洒而出,映入她眼眸,越来越大。 在离她小脸只余毫厘的那一刻,少女逐渐模糊,最后竟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在原地。 密雨般的毒丹轻轻松松穿过,飞向祭台某处,漫起毒雾。 毒雾消散的那一刻,赤霄剑已经不见踪影,心瑶和崔休压下心底的惊疑,快速地扫视周遭。 直到远震石雕后一抹身影走出,出现在视线中。 那是凤清刚刚跑去的方向。 心瑶明白过来。 “她用了传送阵!” 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不,不对,心瑶自觉她预判不到自己的出招。 那只能是当场布下的。 仅仅是走了几步就布下一个只有筑基以上修士才能布的小型传送阵。 这还只是一个炼气吗? 心瑶眼神越来越冷。 之前种种猜想皆被事实证明,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此人不能留。 “师兄,我们一块上。” 崔休未回应,心瑶已经服下数颗灵丹,先一步冲出。 为何小师妹的气场突然变化这么大? 来不得细想,崔休拿出自己最后的弓箭法宝,和心瑶一道出手。 奈何凤清站的地方刚好在雷场边缘,她身上带着金光罩,雷场对她的灵力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心瑶和崔休只得用桃花笔和灵箭连番远程攻击。 凤清左躲右闪,也不出招,就这么耗着。 灵力越来越迅猛,砸在石雕上溅出各式花样,毕竟是法宝和灵宝齐齐上阵,还有凤清手拿赤霄剑抵挡,剑刃擦过石雕,划出道道触目心惊的痕迹。 这凤清还一手使剑一手不时伸进芥子袋拿把丹药往自己嘴里灌。 看得两人火大,哪有人这么用丹药的。 局面还在僵持着。 难道要这么耗下去耗到比赛截止吗? 崔休侧目,见心瑶还在将桃花笔用得游刃有余,似乎有些享受现在的局面,他回过头,将话咽了下去。 心瑶俯瞰石阶下被迫闪来躲去的人,笑道:“凤清,你还是自己认输,不管怎么说,总得给我们一个停手的由头,毕竟两个筑基对一个炼气,于你于我都不公平。” 那头还是一言不发,心瑶笑得越发肆意起来,手里桃花笔放出的黑剑越来越锋利,一碰见血。 “那我也没办法了,妹妹我还要为宗门着想啊,不过你为什么还能坚持下去呢,明明都那么狼狈了,你的师弟们也怕得躲起来了哦,你什么都没有了还坚持什么呢?” 目光扫过狼狈的石雕,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咯咯笑着。 “天呐,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把这石雕打碎,拿到它身上的通天曜石就可以赢得比赛。” 此话一出,那头的凤清突然顿了下脚步,抬起头,双目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此处石雕的确是远震分身,而且就凤清所认为,它出现在这里,是人为。 荒古遗迹的通天曜石,奉行强者得,弱者无。 远震即便只是一尊雕像在此,作为上古妖兽的分身,想要压下兽性,驱使它的神智偏安一隅在此,除非有集天地灵气阴阳两合的宝贝镇压。 “哈哈告诉你,没用的,”心瑶发现她猜对了,笑得更加开心,“就算不是远震本尊在此,这里的石雕也算是他的分身之一,上面附着了它的法力,跟神龟的遁甲一般坚硬,你毁不掉的。 而且就算你拿到了,云起宗还是倒数的名,得不偿失呢。” 第115章 这娃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凤清看着对面的人,淡淡开口:“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我当年可是……”心瑶突然停住嘴,似是想到什么,呆了一瞬,很快恢复神色,笑道,“走过不少地方,自然知道不少事。” “可是你也没法子毁石雕,不是吗?” “呵,嘴硬。”心瑶化出黑剑攻击。 底下人不再言语,继续应对凌乱的招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心瑶和崔休逐渐感觉不对。 且先不论凤清那疑似源源不断的丹药,刚才有一道灵箭她明明可以躲开的,竟还要自己拿剑去抵。 心瑶早已不把她当成平常修士的实力看待。 她神色一凝,对崔休喊道:“情况不对,她好像在布阵,师兄,先毁掉阵法。” “可是师妹,雷场影响,灵气紊乱,我们摸不清此阵法路数,如何破?” 心瑶一噎,是啊,而且那凤清还专门挑了个刁钻的位置,有些阵点根本看不清。 “朝地面出招,我就不信了,这么多黑剑灵箭,没有一个打不中阵的弱点。” 然而为时已晚,在他们发出下一波招式时,下面传来沉闷的声响,他们望去,满脸写了惊诧。 凤清也就罢了,那远震石雕竟然也在缓缓沉进地里,在周围一圈白光闪烁的星芒图和不断降落的雷中,显得格外诡异。 顾不得那么多,心瑶疾步跑去,同时手中不断出剑,企图拦住她和石雕。 “师妹!”崔休追了上去。 直到石雕前,堪堪触碰到远震一方龙角,那龙角就彻底沉进地里。 心瑶环顾四周。 石雕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眼前,除了周遭雷场逐渐减弱之外,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随之,脚下的土地微微晃动,他们猛地回头。 祭台之上,石柱围绕的中央,很赫然立着一方巨大石雕。 她竟然把远震的石雕移到混元大阵中心去了! 巍峨的龙头扬起,巨大的龟身锐甲占据祭台将近一半,坐立于九根石柱中央。 此刻,整座混元大阵像是感应到什么,上方浓云翻滚,将金灿灿的天光逐渐遮住,仿若大祸降临,极大的威压并着沉重的窒息感迎面扑来。 轰隆! 天雷降下,将祭台砸出一个焦糊的印子。 心瑶心头一阵咯噔。 凤清这是想用远震雕像的法力引雷,借天雷毁雕像。 不……不对。 曾有过传闻,远震引来的雷法,万物皆可中招,独独它自己。 所有上古妖兽皆遵循此法,即便只是一尊分身,也不例外。 心瑶颦眉,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想干嘛。 祭台上,凤清仰望天上的异象,小手拍拍石雕,笑得灿烂。 “果然是宝贝,走哪雷就到哪,难怪你才是此秘境的大boss,不枉费他们让你能独吞一块通天曜石。” 此刻,雷声振聋发聩,企图要将祭台劈成两半,凤清拿出于洛给的一个金光罩,金色光芒笼罩全身,将部分雷与自己隔开。 祭台之外的人注意到混元大阵的异象,但当看到密密麻麻的雷劈在祭台上,都不敢靠近。 有生之年见到的雷劫都没有如此声势浩大。 所有人都纳闷,凤清到底想干嘛? 几个呼吸的功夫,天空上方的金光似乎淡了一半。 凤清直觉差不多了,举起混元镯,挥了挥手,咳两声润润嗓子。 “大家好啊!” 演武场的人:“……” 看着下雷如下雨的背景,再看看这人,集体陷入沉默。 这娃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今日我作为云起宗亲传班第二弟子——凤清在此,让大家见证,第一宝座成神之路!” “……” 这娃精神好像真有问题。 底下被崔休带着一步步退远、以免被雷云波及的心瑶,盯着凤清的一举一动。 那些雷一道道降落,砸在金光罩,仅仅少部分生生穿透金光罩,擦过她身子后降落。 心瑶攥紧衣袖,她能想象到,外面那些没脑子的修士已经全被凤清这一幕吸引了注意。 明明这是倒数宗门出来的弟子,凭什么抢她的风光。 哪门子金光罩,碍事得很。 为什么这些都劈不死她? 劈个破台子有什么用。 这时,心瑶猛地瞪大眼,不禁挣脱崔休,向前迈了一步。 她想到一种可能。 一种真的能如凤清所说的,拿到第一的可能。 “怎么……怎么可能?她是疯了吗?” 崔休看她失神的样子,担忧地扶住她突然后退的身子:“小师妹,你怎么了?什么怎么可能?” 心瑶偏过头,呆呆看着他:“她竟然想拿第一?呵呵,呵呵,怎么可能?” “不可能!” 她猛地提高嗓音,将崔休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检查自己和心瑶身上混元镯,都被封印着,再看周围,其余宗弟子都在别处,百米内没有人。 外场人看不到他们,崔休这才松了口气。 “小师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说呀。”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知道的,就算她知道远震,就算她知道远震的通天曜石,她也不应该知道混元大阵,她为什么会知道,她不应该知道!只有我知道才对! 师兄,师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心瑶攥紧崔休的衣服,面色狰狞,紧紧盯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念道,似乎非常想知道答案。 崔休拧眉,小师妹的状态不对劲。 “你……说得对,说得对,云起宗不会是第一的。” “真的吗?” “真的,现在他们无论从通天曜石还是魂兽凝晶,都远不及我们,他们不会是第一的。” “对呀!”心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笑了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就算凤清真的做到了,她也不会拿第一的。 第一只能是渊哥哥的! 绝对不会是她的!” 见她放松下来,崔休才松了口气,听到她后面的话,神色一滞,眼神中一丝复杂一闪而过。 “小师妹,你刚才说她想做什么来着?” “她胆子比我想的还要大呀,”心瑶将目光重新放在祭台上,神色恢复往常的柔和,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只是眼底的淡漠显然,她一字一句道,“凤清想借远震的雷,毁了整座混元大阵。” 崔休怔住:“毁阵?断去我们所有人的路?” “不不不,”心瑶举起右手食指挥了又挥,“二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混元大阵,就是荒古遗迹。” 崔休脑袋嗡嗡的,他感觉今日接受的东西,异常地多,还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乱得很。 “什么意思?荒古遗迹不是九千多年前的遗迹吗?” 什么叫混元大阵就是荒古遗迹?怎么听都像是疯言疯语,但这是小师妹说的话,应该不像是胡诌的。 如果,如果混元大阵就是荒古遗迹,那么毁了混元大阵,就相当于…… 崔休猛地抬眼,惊诧的目光对上心瑶似笑非笑的双眸。 “凤清她……” “不错,”心瑶重新望着那处祭台,“她想毁了整座荒古遗迹,一点不剩。” 忽而,心瑶瞳孔微缩,怔在原地。 崔休感觉不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被重重地颠覆。 —— 凤清微微勾唇,拿下腰间其中一个芥子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里面又掏出三个芥子袋。 她信手一扬,三个芥子袋穿过金光罩,被抛到半空。 “这是我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雷鸣电闪中,股股芥子袋被劈成几块碎布,里面的东西都飞了出来。 众人失语,掉出来的那不是什么法器丹药,全是妖兽! 三个芥子袋都装满了妖兽。 现在这些妖兽没有了芥子袋的束缚,一股脑冲天而出。 紫瞳雷纹虎、雷霆鹰、猞猁、蛷麟…… 凡是荒古遗迹能见的妖兽种类,几乎都在这里。 不知是被闷太久了还是本来就如此,那些妖兽看着有气无力,像是被人先打七寸似的,个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即便如此,那漫天的妖兽,可比漫天的雷电还要壮观惊悚。 凤清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些妖兽揣身上跟平时喝水一样淡然处之的? 轰隆!轰隆!轰隆! 雷电轰击下,这些奄奄一息的妖兽禁不住突如其来的一遭,刚出芥子袋未曾多看外面几眼,就血肉四溅,砰地洒落地。 与此同时,无数光点浮现,魂兽凝晶一块又一块地从那些尸体身上浮现。 那头崔休惊讶地不知如何开口。 如此快速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杀死所有妖兽得到魂兽凝晶,确实能扳回局面,完全能任何宗门甩得远远的。 脚下一阵踉跄,崔休和心瑶稳住灵力才勉强站好,他们抬眼,混元大阵上空的金光已经完全被乌云笼罩。 离大阵最远的地方,目极处正逐渐地被黑暗侵蚀。 本就鲜有生机的偌大遗迹,竟然在一点点消失。 “来不及了,”心瑶的笑声回荡在四周,“来不及了,魂兽凝晶必须经手,否则不算入积分的,哈哈凤清她一下子可收不了那么多,收不了的!” 崔休扶她站好,叹了口气。 目光扫过混乱的祭台。 心瑶说得不错,如此多的魂兽凝晶要如何收回来? 他心道,终于要结束了。 第116章 做好接人的准备 那头,凤清已经在祭台飞速行动。 外头修士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想干什么?拿到散落的魂兽凝晶吗?” “太危险了,你们没发现吗,刚从长信宗和过人宗的画面看,荒古遗迹好像变的越来越黑。” “莫不是被混元大阵影响了?” “影不影响的先不论,我看混元大阵一定是会毁了的。” “对啊,石阶都塌了,整座台都被劈出数不完的大裂缝了都,凤清怎么还在上面?” “别拿了,快走,这看着就危险。” “拿不完的,在祭台被劈毁之前,凭她的速度,根本拿不到三成。” “懂什么,这才是天骄,大雷大风都 不在话下,何况几块石头。” “诶,你们发现没有,魂兽凝晶的数量少了大半。” 有人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中,两道光极速闪过,所经之处魂兽凝晶了无踪迹。 这不是凤清的身影。 “我认得,那是于氏的疾风靴。” “那么快,你怎么就认出来了。” “呵,那疾风靴特有的雪绒荧光,我怎么会认错。” “还有还有,何家小少爷的开天剑!” “天!传闻中此剑挑过符开过光,现在一见,果然牛逼。” “……” 里头,于洛以阵风的速度,用叶子牌所化「毛毯」一次性搜刮近百颗魂兽凝晶。 路过何沭时他抽空侧目瞥了眼,道:“真不要我借你几张牌?” “不需要,”何沭执剑挑起六七块魂兽凝晶到空中,剑尖转向,挨个挑入芥子袋中,末了还不忘道,“小爷我顺手得很,耽误不了进度,放大心。” 另一头凤清闪过,留下一句话飘进何沭耳里。 “他是看你怪累的嘞。” “累?”何沭跳起来,登时不爽了,手下挑魂兽凝晶的速度快了一倍,“小爷我堂堂未来剑仙,使剑就从来没输过,你们竟然觉得我会累?笑话!” 雷声作响,飘荡着何沭不屑的冷笑。 轰隆! 轰隆! 轰隆! 轰隆隆! 轰隆隆! ! “遭了!” 眼见六宗丰碑上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地消失,陈掌门急忙暗中下令,加倍金丹以上弟子,护在演武场四处,以保护普通修士的安危。 顺便……做好接人的准备…… 李掌门带领长信宗门下弟子加强符文法阵。 在场的掌门长老额间都沁出了汗。 荒古遗迹出乱,团队赛场地被损毁,这在过去几百年几千年,都是未有之大事。 也就没人知道荒古遗迹被毁会有什么影响。 演武场安静如银针落地。 很快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画面消失了?” “难道荒古遗迹真出什么大事?会不会波及我们啊。” “怕个锤子,我比较关心比赛到底结束了没,还是隐藏线索?” “不可能,据说团队赛这一环的形式沿用了几千年,未曾出过今日这般,应该是意外。” “那亲传弟子们还会不会回不来了啊,天天天,想想就后怕……” “当然不会了,你以为宗门老祖设这个赛制会没有准备?” “怎么说怎么说?” “看你们一个个孤陋寡闻的,知道混元镯吗? 当年千山老祖集世间灵宝,与长信老祖合力打造,修灵第一保命符,听闻戴上这玩意,甭管何时何地,都能把人从鬼门关前捞回来。 喏,看到弟子席那个裹得跟锅包肉一样的人了没,在荒古遗迹被劈得那叫一个惨嘞,不还精神抖擞地坐在那?” “天,有了这一个玩意岂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哪里能买?” “甭想了,曾经也有人抱着这样一个心思,不惜冒着逐出宗门的风险,连夜盗走混元镯,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怎么着?” “那人中途跑路遇到魔族,仗着有镯子在手,冲上去就杀,结果呢,被乱刀砍成了渣,暴尸荒野,那就一个惨哦。” “这不自相矛盾吗?照你这说法,六宗弟子岂不是也出不来。” “你们爱信不信,这事当年被传得沸沸扬扬,老子可是记得一字不落。” 忽而,有修士的大呼:“你们快看,有人出来了!” 众人望去,矗立演武场内的六宗丰碑由里而外泛出白色的光芒,犹如显灵的仙身,让所有人不由得噤声。 在?丰?字那里,灵光浮现,旋成一道不见底的幽幽深洞。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啊啊,我怎么飞起来了啊啊啊……” “……” 数道身影飞出,伴随着数声由远而近的尖叫吵闹。 最先飞出七八道素白和深棕身影,符纸翻飞,剑气飞窜。 夜渊、石城和华姚公孙良从刚才打到现在、从半空斗到地面,夜渊一道龙吟剑啸,被华姚和公孙良合力打偏,击中演武场的武台,整个木台砰地的裂开。 李掌门也裂开了。 他门下弟子刚布的法阵哟。 今天这都什么事呀。 过人宗和长信宗的亲传弟子反应过来这里是演武场,才堪堪停手,人还有些恍惚。 比赛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道友让个位!!!” 他们闻声抬眼,与姜升惶恐的目光对上,瞳孔微缩,立马闪开。 续上姜升,陵水宗几名弟子接连飞出。 瞅着的越来越近的地面,他们纷纷抱头捂住双眼。 最后飞出的白菘骑着龙灵杖,黑袍张扬,转了数圈,捞着三个师弟,有惊无险地落地。 他们松了口气,忽而头顶一片阴影。 千山宗和桑阳宗似乎异常镇定,法器齐出,该飞的飞该控制方向的控制方向,尽管灰尘扑扑,也不妨碍飘飘然的气质尽显其出,不少修士为之倾倒。 长信宗和过人宗弟子黑着脸看他们衣袂翩跹,看他们目视前方逼格满满,再看他们被龙灵杖绊倒在地,都默契地偏过头,努力敛平嘴角。 陵水宗弟子散发出怨念的凝视。 场面一度混乱,几宗弟子想爬起,皆被对方有意无意踩回去。 “我靠了!谁家做的传送阵,麻了毙了又是不上不下的位置,怎么阵修都一个德行!!!” “……” 这声音…… 众人仰头。 何沭那一副欠了谁七八万的死脸映入眼,还有后头写满了“习惯就好”、看起来处事不惊的于洛。 下面的人低头,继续你来我往相互拉扯。 “……” 是不是少了人? 集体再次抬头。 “家人们!有没有想我呀!” 衣裙翻飞,下面人看到笑容满面的少女急速下坠。 再看到她两手抓着两大坨不知名玩意,眯眼瞧了瞧。 那好像……是两头妖兽的尸体…… “……” 下面四仰八躺的弟子瞬间甩成鬼畜,连滚带爬着急远离是非之地。 “我去了,搞毛线啊这,都给我让开!” “让个屁,你压着我了,还不快起来。” “走开,我不想再碰那玩意,让我出去!” 萧怀在把萧念拉出来后,自以为悄咪咪地往人群里丢几道御藤符,然后仿若无事般走开。 “哈哈老子要终于出来了,嗯?我的脚,哪来的藤曼——喂!萧怀你几个意思……” “啊?什么什么意思?你说啥我听不见。” “……” 扑通! 终是逃不过,三道重量压下,血腥味混杂着不知名的尸体味扑鼻而来。 有人被臭晕了。 “¥¥¥……” 今日起,云起宗再一次喜提仇恨值拉满。 第117章 敢问弟子错在哪 几个掌门不忍直视,各自派门内长老弟子把该捞走的捞走,又一次一次地检查六宗丰碑后,他们很悲伤地确认了一个坏消息。 时空灵宝灵力耗尽。 用不了。 混元大阵损毁。 没法启用。 掌门们痛心疾首。 那可是六宗几千年底蕴啊,说毁就毁,这叫什么事啊。 而此事的罪魁祸首竟还站在这里悠哉悠哉地挖耳屎! 陈掌门一掌拍桌,喝道:“还不快速速交代,今日这事你和云起宗逃不了干系。” 玄掌门冷声:“站好!长辈面前手不正身不端的,这叫什么态度。” 凤清放下手,眨眨眼:“那您老人家先把弟子的东西还回来呗。” “不行,东西暂且没收,此事不交代清楚的话就别想拿回去。” “芥子袋也不行?” “不行。” “行,”凤清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还在荒古遗迹时血淋淋的衣裳,她再问,“那给弟子张小凳总好。” 座上人都不语。 得,这回想舒服过关是不行了。 凤清干脆当着他们的面,盘腿坐下,一副打死我都不起来的倔强。 玄掌门拧眉,但还是没多说什么。 啪! 这回轮到王掌门狠狠拍桌,早就看这凤清不爽了,他赶紧抢在陈掌门开口前怒声道:“还不快老实交代,到底错在哪里。” 凤清抬眸,面带疑惑:“敢问长老,弟子做错什么了?” “老夫看你是胆儿肥了,再不承认,就别怪老夫狠心,用上我桑阳的门罚了。” 咚咚的法杖敲地声响起,刘掌门道:“老王,不至于不至于,听她怎么说。” “那她倒是交代呀,如今荒古遗迹毁了,还有什么事比得上这个?门罚是便宜她了。” 李掌门:“不错,时空大受影响,任谁都不能姑息。” 刘掌门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底下人,不再言语。 莫说他不好干涉,就连此事的损失,也是算他陵水宗一份的。 “首先,” 凤清定定望着他们,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团队赛,规则只定了入荒古遗迹,拿通天曜石和魂兽凝晶,赢得比赛,但没规定不能利用远震毁遗迹。” 王掌门微微蹙眉:“你……” “既然可以攻击对手把对手踹出赛场,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把所有人都踹出赛场? 既然混元镯可以用来保命,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保命的混元镯发挥它该有价值?” 陈掌门:“那不一样,你毁了荒古遗迹,上古的遗迹受损,任谁都无法挽回。” “那又如何,”凤清面无表情,“弟子已经事先问过了,是你们说了无需任何赔偿惩罚,弟子才这般做的,荒古遗迹也算赛场的一部分,都在规则之内,敢问弟子哪里错了?” “哼,那好,你说说看,这事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云起宗的错,那是谁的错?”王掌门怒气冲冲,“老夫看你就是没想认错,这事必须有个结果,依老夫看,所有问题、包括时空灵宝和传送大阵也是算你头上。” “王掌门,”凤清忽然起身。 众掌门一愣,虽然看不清她低垂的脸,但感觉这弟子的气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而且,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直呼王掌门,太胆大包天了。 “弟子出于如今的辈分,才称您一声掌门,”凤清眼底毫无波澜,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人不由得噤声。 “你……” “弟子自觉没错,也给出了理由,您觉得弟子有错却道不出任何能说服弟子的理,一口大锅胡乱扣下,恕弟子直言,您今日之举当真没有一个掌门该有的风范。”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王掌门瞪大眼,指着底下人的手指已经气得发抖:“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满口胡言乱语,毫无尊师重道可言,云起宗就教出这种弟子,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 陈掌门沉声:“此事待会私下解决,既然谁都没有说服对方的理由,那现在,凤清,从今日起,你哪都不许去,等会老夫便会亲自联系云起宗,一切惩处,全由你身后的云起宗担。” 一件先天灵宝、一道上古法阵,光是其中一个足以让一个宗门大打折扣,遑论一个连门槛都没有宗门。 “慢着!”凤清伸手说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您们觉得弟子的理由不够说服,那弟子就拿点别的理由,诸位听听再下定论也不迟。 敢问弟子错在哪,具体要担的哪些责?” 陈掌门蹙眉:“自然是你擅自利用混元大阵损毁荒古遗迹,造成时空观紊乱,连带着时空灵宝和传送大阵受损,无法再次传回遗迹,前者已经无法挽回,除非你能让后两者复原,否则就得用云起宗部分底蕴来修复灵宝。 还有,此事你不可能什么惩罚都没有,此次六宗会需试取消你的资格。” 此话一出,在场没人反驳。 显然是私底下商量过后的结果。 凤清轻呼一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就说这群老头干嘛死咬着不放。 “弟子不认。” 王掌门蹙眉:“由不得你……” “唉,等等,别那么大怒气嘛。”刘掌门目光转向大堂中央,问,“为何不认?” “所言不实。” 所有人目光闪过异样的光芒,寂静了一瞬。 玄掌门沉声:“哪里不实了?” “哪哪都不实。 其一,时空灵宝并没有受损; 其二,弟子毁的是赛场的?混元大阵?,而非传送大阵; 最后,荒古遗迹并非弟子所毁。 上有脱胎换骨飞天仙神,下有若水阎府六道轮回,即便历经万朽,都没有人敢打包票说能自由穿梭于过去未来。 过去的便是过去了,穿梭时空这种事情本就虚幻渺茫,弟子若是随意破一个阵法就能毁了过去一方天地,那弟子岂不是牛逼无敌了? 还站在这里跟诸位瞎扯这些有的没的?干脆也破一个阵毁了这里得了。” 众掌门脸色越发难看,但都诡异地选择沉默。 凤清继续侃侃而谈:“一方由先天灵宝仿造出来的秘境,弟子就算毁了,何来时空紊乱一说。 还有,时空灵宝。 说是时空灵宝,弟子认为,?时空?两字非是指像穿梭过去这类虚无八错的东西,而是记录,将世间所有天地间变化记录在内,得此灵宝,可窥自它诞生起的任意天地一方,并衍生出秘境。 修灵界毁掉一个秘境的大有人在,弟子只是其中之一,却还要额外背上瞎扯的罪名,凭什么? 然后再说说传送大阵。 敢问掌门,你们还认为,弟子毁的是传送大阵吗?” “……” “本质上来讲,传送大阵是设在所有人的混元镯里,而非混元大阵。 混元大阵隶属秘境,不过是时空灵宝复刻荒古遗迹的源头,那里聚集了?荒古遗迹?整座秘境的灵力生机来源。 混元大阵毁,秘境没有灵宝的灵力支撑而消失。 而你们又何曾规定过参赛者不可以通过毁掉秘境的一座的阵法来赢得比赛? 有的东西,明明大家都可以揭过不谈的,为何偏偏要逼得弟子明说呢?” 第118章 有点想不起来了呢 张嘴又合,合嘴又张。 座上人目光忽闪,大堂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神色惊讶得毫无掩饰。 陈掌门脸色阴沉:“这些你都是打哪知道的?” 凤清反问:“修灵界那么大,有人知道不是正常的吗?” “休要的打岔,这些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今日不交代清楚休想踏出这间屋子。” “《修灵史迹》。” “什么?” “修灵界有《修灵史迹》书飞升万象,凡间有《天卷》载修灵千年。 修灵界不乏有许多记载修灵界外的书籍,自然 也有修灵界外的地方记录像灵宝这些奇物。 凡间有本古籍,乃数千年前千山凡人上修灵修炼之时,见六宗炼宝布阵时所记,且有所证实,若不信,大可验证一番,便知真假。” 诸掌门蹙眉沉思,一时不语 。 凤清说得也不错,修灵界人来人往,来自六界各地的牛鬼蛇神不知有多少,她既然说得出来,那这古籍,也是有存在的可能。 “弟子相信诸位掌门皆是仙风道骨、重信守诺之人,弟子只想要按规则,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就好,大家各担各的,不就好了吗? 哦对了,弟子记得那本古籍好像还记载了当年各宗老祖复原秘境的法子来着……” 掌门们眼前一亮:“当真?” 若有,岂不是再也不必费劲啦砸宝输灵力再花数百年造个秘境来了? 凤清挠挠后脑勺:“哎呀,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呢……” “……” 陈掌门轻咳一声,道:“今日之事,确是老夫等考虑不周,看你句句所言不虚,之前说的惩罚,便也免了。” “陈掌门,”王掌门不悦,“你当真信……” “咳,她说了不是便不是,若有假,查明虚实,她也跑不了。” 玄掌门:“陈掌门说得是,王掌门,时空灵宝和你那点事,哪个更重要,难道还不清楚吗?” 王掌门冷哼,“老夫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教。” 陈掌门点点头,扭头面朝下边人。 “不过秘境损毁是因你而起,这点大家都看得到,规则确是我等考虑不周,当然规则也明确说了无论损毁什么概不必赔偿惩处,老夫自会说到做到,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会试前众弟子都签署了灵誓,明确会试过程中不得损害六宗共同利益,对于这点,你算是犯了,念在你拜入师门不到一年,疏于管教,便不给你太大的处分了。” 凤清在脑子搜罗了一遍,也没搜罗出自己在会试前签过啥子灵誓。 陈掌门在上方又说了一堆凤清觉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废话,凤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没选择像之前一样打断,就这么默默听着。 一番话后,才扯到她关心的惩处。 “既如此,你就把你所知道的那本古籍,一字不落的抄一份来,此前种种,六宗便概不追责。” 有几位掌门听完以上的话,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王掌门就算不爽,衡量其中利弊趋害,抿唇不语。 其余人看他沉默,就当他默认了。 凤清:“……” 果然问都不用问她的呀。 第119章 还有一事 “还有一事,” 就在众掌门准备让凤清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忽而来了这么一句。 陈掌门问:“玄掌门,可还有事?” “《天卷·源记》在百年前早已失传于凡间,无人问津,观你根骨,非百年之躯,你是如何得知的?” 玄掌门微微颔首,目光幽厉,紧紧盯着下边人说道。 刘掌门侧目,问:“玄掌门,虽说老夫不太知道《天卷·源记》如何失传,但万一呢,恰巧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传了一本也说不定呀。” “不可能。” “如此断定?” “此卷还有别名——《了无》” 玄掌门言此,众人眼中片刻茫然。 一段记忆闪过,陈掌门率先想起来某些人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轻咳几声,道:“百年前曾有一批弟子下凡历练,你忘了?” 刘掌门睁大眼,法杖上的宝石差点磕到自己额头。 “哦哦哦,老夫也想起来了,那你们继续哈,继续。” 凤清微微扬眉,打量他们各异的神色,有些疑惑。 就算失传,也免不了漏网之鱼,她能保证给他们默一遍出来便可证明。 可观这群老头的反应,好像他们是知道的,似乎还很清楚内幕的样子。 不然玄掌门也不会很笃定,百年内《天卷·源记》绝对没有一本哪怕只言片语的内容流出。 得。 好像又踩雷了。 他们刚还提到什么来着? 了无,了无…… 这名字听都没听过,不过还挺中听的。 等等。 零零碎碎的纸张闪入脑海,想抓,却抓不住,模糊的记忆就这么飞快飘走。 凤清回过神,眨眨眼眸,没当回事。 “好,弟子实话实说,是从师父那得知的,其它的弟子就不晓得了。” 她默默心念:便宜师父,就拿你顶一小会,就一小会,也不能怪我啦,谁让你先揣了灵石就跑的…… “邵掌门?!” 玄掌门半信半疑,更多的,是愤怒。 六宗会试是六宗共同承办,云起宗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一个小小弟子。 简直不可饶恕。 “甚好,”那头王掌门轻飘飘道,“此事既然是邵掌门先引出的《天卷·源记》,才引来后面一堆麻烦事,那我们晚些便去找他说道一番,看看以身作则这四个字他担不担得起。” 若是凤清写不出复原秘境的法子来,凭邵辞的德行,也能压榨压榨一番,说不准还能“和平协商”着把会试名次让出来。 现在这群掌门认为,让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子妥协,还不如让邵辞来。 这个女弟子,他们还真拿捏不准,万一她脑子一热,一个不高兴把她今日说的话又在外头传一遍。 六宗会试的名称,会臭的。 而凤清闻此,则悄声嘟囔:他们一时半会怕是翻不到人了…… 不然团队赛也不会由平日要么出门打酒要么窝宗门的二长老出面。 他们四下打定主意,准备打发凤清走人。 “慢着,此事无关邵掌门。” 声音似慵懒似凌厉。 凤清眼皮微抬,和其余人一样,有些意外这一声音的主人。 银梅缓缓走入,大堂正门的禁制对她犹如空气。 玄掌门淡漠开口:“银长老,此话何意?” 红艳长裙悠悠拖过黑砖,目光扫过凤清那一身血迹斑斑的衣裳,莲足一顿,凤眸移开,银梅行至凤清身侧,仰首,红唇轻启: “时空灵宝和传送大阵的事,谁都没提过,不过是一本百年前被遗忘的书卷,被调皮的弟子偶然间从藏经阁翻出来的事罢,云起宗未有违背任何六宗会试条律。” 陈掌门蹙眉:“银长老,当真所言无虚?” “不信的话,可当面灵誓一验。” 此话一出,众人话都卡在喉里。 灵誓,这可不是玩笑话! 真要验灵誓,半分有假,当场灵力反噬。 凤清微微怔住。 邵辞只是一个不被旁人发现她身份疑点的借口罢了,只要她写出《天卷·源记》的原卷,所有事情都可以轻飘飘被揭过。 “二长老,其实您不用……” 不等凤清说完,银梅将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摇头。 第120章 瞒得了一时 凤清边低头将刚刚要回的芥子袋绑在腰间边走出千山宗的议事大堂,抬眼就见到站在广场中央的银梅。 红衣张扬肆意,宗门重地特有的威压于她,似乎都如轻飘的空气。 “二长老。” 凤清走过去,轻声唤道。 银梅转身,秀手一招,灵力挥洒,一身红艳衣裳叠得整整齐齐,出现在她手里。 “只有这个色了,回去记得换上。” 凤清接过,道了声谢,说了告辞的话后,准备回亲传所在的临时院落。 “凤清。” 走出几步,银梅忽而从身后叫住她。 “二长老,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无论何事,依你意随心便好,宗门和我,往后都是你的倚靠。” 似乎无厘头的话语,顺着过道的风,轻飘飘荡入凤清耳中。 “谢谢您,长老。” 少女面色平静,眸光依旧清亮无波,倒映着红艳的身影,以及后面偌大的殿宇飞甍。 “不过您也说了,是往后,而非一直,这点弟子还是懂的。” 银梅静静看着那道凌乱的背影渐行渐远,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等凤清消失在目极处,才走下层层石阶离去。 当夜,洋洋洒洒的满纸书墨,被从亲传临时院落转手到议事大堂诸位掌门之手。 众人看着桌上这份手稿,一时无言。 上边清清楚楚写了修复秘境的法子,别无其它。 啪的一声桌响,玄掌门率先起身,打破许久的安静。 “要老夫说,还是将那凤清抓来问一圈,是谁干的自然一清二楚。” “冷静,”陈掌门沉声,似有无奈,“此事不必大动干戈。”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玄掌门的剑柄磕得桌角咚咚作响,他面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门。 “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一本《了无》,哪怕一个字眼也不会有。 可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岁弟子,竟默出了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尾卷,你们说,除了我们当中外的人透露给她,还会有别的途径知晓?” 王掌门冷冷道:“云起宗本身就有大问题。” “老夫说过此事不要掺杂私人问题。”陈掌门有些心累地揉揉眉心,“先放出消息,就说荒古遗迹因所处时空地界不稳,大阵出现漏洞,刚好漏洞被参赛弟子发现。 不能让魔族知晓其中秘辛,不然往后会试又得生出什么秘境劫杀弟子这类变故。 至于那个弟子,老夫认为,先盯着罢,严加逼问也问不出来。” 一直沉默着的李掌门给出建议:“这样,会试结束后,老夫会借桃花笔灵之事去拜访一趟云起宗,是否还有《了无》现存,邵掌门或许会很愿意给出一个答案。” 其余人微微颔首。 “这样也好,”陈掌门双眼微眯,“百年了,云起宗也该有明确的态度了。” 王掌门:“依老夫看,之前什么态度,以后还是什么态度,热脸贴冷屁股罢了。” 玄掌门冷冷道:“老夫只要那个透风的人,其余一概不管。” “外头的风声,老陈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其中一位掌门率先起身,“刘某先告辞了,我那小徒弟正闹腾得厉害,非嚷着见老夫呢。” 一番客套话过,刘掌门拄杖,一步步出了大堂。 是夜,乌云蔽月。 他抬头望了一眼,随即垂眸拄杖,迈步走下台阶。 “唉,百年过,有些事啊,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守堂弟子听见轻叹声起,其中似有似无的低低喃语,倒是叫人听不真切。 第121章 云起宗不能是第一 凤清半仰头,眯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挂上两滴泪珠。 瞅着六宗丰碑前的陈掌门还在巴拉巴拉一堆诸如此次不知道第几届会试成效如何如何、六宗未来将如何如何等很有“逼格”的演讲,她踮起脚,想悄无声息地跑到弟子席窝着继续睡觉,没几步便又被扯回来。 何沭悠悠指了指旁边几宗弟子站着的位置。 “劝你想好,磨叽蛋他们可还在虎视眈眈等着挑你把柄。” 于洛平静地补了一句:“那些掌门从来到现在,盯了你不止一个时辰。” 百里竹“啊”了一声。 凤清幽幽道:“你也想用什么理由劝我?” “我也困了,捎我一块成不?” “……” 凤清无奈,本着于洛他们口中“为了宗门,能少一事少一事”的说劝,很理智地让他们将写着?云起宗?的牌子举到她面前,隔着不知哪来的小枕头,抵在板上就这么站着,没一会便安静如斯。 百里竹委屈巴巴:“我也想要。” 何沭握紧拳,深吸一口气。 于洛淡淡说道:“冷静,习惯就好。” 在边上看着他们的银梅将目光移开,难得的两眼一闭,当什么都没发生。 演武场众人叽叽喳喳的探讨声依旧未停。 “呼!终于要到排名揭晓的环节了。” “别激动,今年大家基本都清楚了。” “是呀,昨天那阵仗,呼啦呼啦的妖兽满天飞,花落谁家一目了然。” “也不能说没亮点,凤清一人独挑传送大阵,那场面,能震撼老子几年。” “诶,我怎么听说毁的是荒古遗迹的混元大阵啊。” “消息滞后啦,荒古遗迹又不是秘境,而是数千年前的一方圣地,凤清毁的是连接古今的传送大阵,一样的,后面全靠混元镯穿回来,现在修灵界都这么传,真的假不了。” “诶,我怎么还听说荒古遗迹中心本来就有混元大阵?后来这个遗迹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当世这个遗迹早已不知所云,又一轮海枯石烂也说不定。” “呀呀呀,陈掌门已经在念团队赛积分名次了,果然猜的不错,所有宗门都没能拿通天曜石通过大阵,云起宗走的一步好棋。” “呵呵,第一又如何?又不是宗门总积分第一,第一必须是我家过人宗。” “屁!榜上必有我千山宗!” “支持桑阳!” “呵呵,支持桑阳的要不先数数他们的魂兽凝晶有多少,今年团队赛通天曜石拿再多也没用。” “你们是不是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照今年的积分算法,‘团队赛第一不一定是宗门第一’这常识该放放啦。” “怎么说?” 未等上一个问题被解答,人群中有修士冷不防大骂:“靠!云起宗不能是第一!” “怎么说……”顿了三秒,某位修士也如梦初醒,“卧靠!那位道友说得对!” 后面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和痛哭流涕擦鼻音。 演武场掌门席处,虽说有些不情愿,陈掌门还是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粗粗说了几句团队赛的排名。 由于某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原本信誓旦旦能冲第一的过人宗,得到的通天曜石就算是最多的,也要通通作废,加上最后关头凤清一顿骚操作,过人宗与第一的宝座失之交臂。 但过人宗好歹也是能修灵第一剑修门派,武力值担当,在只算魂兽凝晶的情况下,依旧胜过四宗门,拿到第二。 当然,这并不算碾压,听闻第一名的魂兽凝晶比第二整整多了不止两个零头。 这已经不是碾压了,妥妥的按在地里摩擦。 对此,过人宗弟子看云起宗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还有鄙夷和复杂。 对他们来说,不拿剑正大光明上去就砍的,都是旁门左道。 而且,正常人谁会闲着蛋疼,往身上揣那么多个芥子袋,兜着千百只半死不活的妖兽到处跑啊?! 不过也对,连化神掌门讲话这么重要的场合,本该是光环最高、却还在顶着一个枕头来站着睡觉的人,本身好像也正常不到哪去。 第122章 知道的比外人还少 刘掌门发现,今年他门下的弟子,格外地讨他老人家喜欢。 自打被桑阳宗劫了几次通天曜石后,陵水宗弟子本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心态,在荒古遗迹一顿莽,凭借能多杀一头妖兽就多一头的毅力与补刀,攒了不少魂兽凝晶。 团队赛倒一的命运,今年不仅没落在他家,反倒还升了,得了个第四名。 刘掌门笑逐颜开。 王掌门面色淡淡:“别高兴得太早,团队赛第四名后不加分。” “害,不重要,团队赛第四也是个名头,再怎么着也不比往年差。” 还以为今年云起宗加入后,他们会讨不到什么便宜,从倒二坠到倒一。 谁曾想他的好徒儿太出息了。 刘掌门刚说完,细心地发现王掌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下意识问:“咋滴啦老王,先说好我徒弟再这么能干你也不能打我徒弟的主意。” “想多了,他也没这心情,”那头的玄掌门率先开口,“个人赛第一,团队赛倒一,该护好的是老夫门下的徒弟才是。” 王掌门呵呵:“就算倒一,老夫也看不上一群木讷剑修。” 不等玄掌门会回对,他立马朝端坐于主座的人道:“陈掌门,快快揭晓总榜。” 这个团队赛名单再不过,他老脸就算埋土里都不够人看笑话的。 陈掌门闻之,起身,淡然挥袖,丝丝灵力注入六宗丰碑,从底而上,泛着灵光的字样逐渐浮现。 随着陈掌门开口,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 为了给后面宗门些面子,最先呈现的是四、五、六名。 陵水宗看着他们的宗门出现在最底下,眉毛微扬,而后继续倚靠法杖百无聊赖站着。 虽说上一年倒二,应该退了才是。 但是,上一届云起宗没参加,尽管所有比赛名单他们都是在末尾,但在宗门总榜上是把云起宗给划到倒一那头,总的来说,大差不差。 好在,今年团队赛的排名有提升,说出去也算是有点面子。 只是可惜了,团队赛只加前三名。 “对了,”楚葵想到个问题,“为什么上一届云起宗不来啊?” 姜升眨眨眼,道:“听闻上上届、上上上届也没来,至于啥原因,也鲜少听说。” 苏落拿话本抵着自己下颌,沉思道:“我之前打听过,凤清他们也含含糊糊地,问不出来什么,说不准呢他们讳莫如深,是有大秘密。莫非是有什么恩怨或血海深仇?” 如果凤清听到他的话,准会来一句: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的比外人还少…… 没什么头绪,他们便齐齐看向白菘。 大师兄入门比他们都早,会不会知道什么。 白菘思索了一下,道:“很久之前,我听师父提到过,云起宗上一次参加会试,隔了至少有十届。” “十届?!” 他们大惊,十年一届,十届, 不得百年了。 “不错,”白菘缓缓道,“当时好像还挺出彩的,其余的我也知之甚少,书卷记载寥寥几字,你们听听就得了。” 姜升有些好奇:“那跟今年比呢?” “应该不相上下,不过今年凤清把整个荒古遗迹给搅混了,这倒是千百年来未有过的壮举。” 这边正说着,那头萧怀正在气头上。 “要不是被过人宗绊住脚,我们肯定会先发现阵法异象,早先通关了。” 骆荣:“三师兄,也不是这么个理,谁知道他们那么早,不到三天就闯阵,还用的传送阵。” 失策失策。 公孙良折扇大开,不恼也不愠:“说起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退,云起宗顶上,退一名理所应当,不是吗?” 说着他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旁边的某宗门放。 “喂!甩个破扇子的,看什么看,”季墨毫不客气地瞪回去,“手下败将还没看够吗?” 袖子一撸,还没迈步,就被狄邱轻轻按回去,“四师弟,少一事罢。” 季墨只得作罢,但还是有股子气憋着。 第四名,如此这么落后的名次,脸都丢尽了。 心瑶抿唇不语,只是盯着云起宗那头,袖子里的手按按使劲,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昨夜王掌门私底下与她说的话。 “瑶儿,嗜灵丹是怎么回事?” “师父,弟子不知您在说什么。” “你莫非以为,混元镯没将你的所为传出来,为师就不知道了?”王掌门随手扔出一个留影石,上方投射出一方画面。 心瑶一见,差点晕过去。 正是半空中嗜灵丹从一方黑洞飞出袭向土橇的画面。 她指尖微微发抖,明明她那时已经动用灵力弟封住了身边所有混元镯,怎么会…… “为师传你封印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你当这点小伎俩就能瞒天过海?若不是云起宗有弟子的混元镯不受影响,为师还一直被埋在鼓里。 你知道嗜灵丹有多危险,用血炼祭的邪门东西,足以要了命,你……你竟然还当着同门的面用,简直……” 听着上边人声声呵斥,心瑶不觉抖了抖身子,她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小声道:“师父明鉴,弟子……弟子真不知那是嗜灵丹,弟子只是想用丹药拖住他们,没想过会这样,师父,弟子知错了……” 看她似乎是真不知,王掌门收回手,轻叹:“罢了,好在当时场面混乱,没人会注意一颗丹药,但你需如实交代,嗜灵丹打哪来的。”王掌门始终还是不相信,他的弟子会有能力炼此邪丹。 “一次历练,奉命收押一名魔族时收缴到一颗。” “看你无心之过,此事下不为例。” “……” 心瑶目光似有似无地放到那头凤清的身上,眼底是微不可察的冷意。 能破她设下的封印,又给了留影石。 她暗暗咬牙,一定是凤清…… 百里竹碰了碰身旁人:“师兄,最近没惹啥事,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于洛瞥了眼刚好收回目光的某人,回过头,淡淡道:“无事,可能是因为团队赛后,我顺手送了份礼物给王掌门的缘故。” 他微微侧目,看了眼还耷拉着脑袋的凤清,心头浮起一丝疑惑。 连白菘这样的金丹法修都未能发觉的封印术,她竟会如此清楚,并在第一时间传玉简让他告知白菘破解。 她到底是何来头? 第123章 鬼知道大师兄是谁呀 于洛收回目光,将这丝疑惑压下。 有的事多思无益。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为会将这事归结到多思无益上。 此时,丰碑上第三名缓缓出现。 千山宗。 众人见不见怪,有温齐带领,他们实至名归。 相比于其它阶段,如此大阵仗的团队赛,其积分占比肯定多得要多。 与在个人赛上拼死拼活,一人最多只能拿到十分相比,团队赛直接翻了个倍。 为此,不少宗门喋喋不休。 萧怀冷哼:“太便宜他们了,第三名加十分,第一名却直接加三十,本来他们只有九分,这倒好,加到三十九,与过人宗相比,就多出了两分。” 就那么两分。 旁人看了眼六宗丰碑上,过人宗之上,缓缓出现的“云起宗”三个金光大字,心下了然。 何沭推推某人:“领奖了领奖了,赶紧起来。” 凤清睁开一只眼,又闭上,喃喃:“不急不急,我可以压轴。” “那你压轴,小爷我要先上。” “那你上啊。” “那你倒是自己撑着板子啊。” “……” 须臾,凤清才不情不愿地伸了个懒腰,被推搡着走在前头,看得长老席上的银梅暗暗扶额。 这些弟子何时才能学会过人宗那样的身正腰直啊? 整日跟睡不醒似的。 在众目睽睽下,在于洛的耐心劝说中,何沭只得忍痛拿出颗补灵丹和回心丹,分别塞给凤清和百里竹,边塞嘴里边嘀嘀咕咕。 “让你们昨晚好好睡觉偏不听,和阿花通宵打牌还要小爷我来管体力补给,没天理没天理。” 百里竹委屈巴巴:“就属你打得最欢。” 何沭一听,登时不高兴了:“还不是你们拉我去的,还有,凤清你别笑,晚归的事现在也没给个解释,一回来净让于洛写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他那拨算盘的手是被你怎么用的吗?” “哈~我说的时候你不是喊牌喊得最高兴吗,怎么那时没见你迫切想要听?” 百里竹扒开两人,扯扯衣袖:“何沭,我还困。” “滚。” 于洛摇摇头,走在后头,尽量无视所有目光,将拐错方向的三人给拉回来。 陈掌门深呼一气地看着四人磨磨蹭蹭走到高台上,才面色平静地挨个宗门发放天材地宝。 发到云起宗之时,他心底还有疙瘩,一想起昨晚凤清那胆大包天的话,就不由得心惊,越发警惕起来。 特别是凤清昨晚回去之后,门下盯梢的弟子今早来报,说除了让一把剑飞出门送了封信之外,亲传院落门窗紧闭,灯火通明,吵嚷声不断。 似乎在密谋什么事。 形迹可疑。 简直太可疑了。 瞥见凤清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似没有上前的打算,于洛轻叹,拦在她之前,挡住陈掌门灼灼的目光,淡然接过他手里的檀木盒。 —— “对了,还有一事,”玄掌门道,“老夫记得有人打了赌,刚好这事儿一块算一算。” 夜渊不解:“师父,什么赌?” “此乃桑阳、云起两宗之间的赌,分别以无相返生丹和揽月作赌注。” 除了已经知晓的云起宗,其余宗门面色惊异。 桑阳宗的无相返生丹,这可是极品丹药,是什么重要的赌注值得桑阳宗赌上这枚丹药? 然而更为惊讶的,是过人宗包括夜渊在内的弟子。 夜渊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向玄掌门求问道:“师父,可是上官川的揽月?” 玄掌门微微颔首。 有的弟子面色茫然:“上官川是谁?” 所有人目光刷刷望向一处。 云起宗四人眨眨眼,被盯得有些不适。 何沭:“看什么看?现在看小爷我出剑是不可能的。” “……” 姜升问:“一般人不应该先站出来,昂首挺胸、无比自豪地对自己宗同门进行一番大吹特吹吗?” 凤清道:“那你们还是当我们不一般好了。” 鬼知道大师兄是谁呀,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竟还是在别的宗门弟子口中来的。 见他们目光移开,四人松了一口气。 倒是过人宗,似乎对此人十分了解。 那边妙安向众人解释道:“上官川乃是云起宗如今首席大弟子,曾代表云起宗参加过三届六宗会试,拔得三届魁首。 听闻他上次参加会试,也就是云起宗上一届参加六宗会试之时,在团队赛上手持一剑,一人独挑所有五宗弟子,仅仅用三个时辰拿下有史以来最高的十块通天曜石。 只可惜,自那之后上官川甚少出现在世人前,有人说可能是隐世去了。” 众人唏嘘,修灵界有此天骄,竟然会大隐隐于市。 姜升戳戳同门,暗暗道:“云起宗上一届参加者,那这个上官川岂不是至少百岁了?!” 陵水宗弟子暗暗惊讶。 传闻中的大佬啊。 其余人倒是没注意这个。 王掌门悠悠道:“老夫说过,只要云起宗拿到三块通天曜石,这局算老夫输,银长老,老夫说得对与不对呀。” 银梅闻之,灵气飘逸,飞至高台之上。 “王掌门说得不错。” 王掌门笑了起来:“刚好团队赛各宗所获全在陈掌门手里,不若由陈掌门和在座诸位做个见证,陈掌门觉得如何?” 而且目前也只公布了魂兽凝晶的数量,十分公允。 陈掌门点点头:“老夫正有此意。” 这时,桑阳宗弟子目光纷纷亮起。 照这么算的话,他们桑阳宗妥妥得赢了呀。 心瑶笑道:“此次团队赛大家都没能通过混元大阵,通天曜石全数清零,结果一目了然,云起宗岂非实在太承让了?” 这何止是承让,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场诸修士皆回过味来。 云起宗就算拿到第一又如何,仅靠魂兽凝晶取胜又如何,没有通天曜石,还是会折本宗底蕴,失去一把灵宝级别的剑。 王掌门抚须笑道:“银长老,揽月,老夫就先笑纳了,何不让你师侄先出来交剑,如今还躲躲藏藏的,岂不没意思。” 第124章 不必高兴太早 银梅轻笑:“如此,是否太武断了?” “怎会,”狄邱自觉师父认为得没问题,“团队赛时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会谁有机会通过混元大阵,谁通过我们还不会看吗?” “行啊,要不我们也来打个赌,”凤清说道,“万一我们过了,你就是睁眼瞎,如何?” 狄邱:“……” 说到此,心瑶觉得哪里怪怪的。 毁坏大阵的是云起宗,那……有没有可能,云起宗有机会、且悄无声息地过阵? 当时场面混乱,大家又被雷劈得七荤八素。 心瑶微微摇头,她默默对自己道,不,不是这样的,是她想太多了。 这般想着,那边陈掌门掩嘴轻咳,缓缓道:“诸位,事实上,此次团队赛,有宗门加了通天曜石的积分。” 心瑶顿住,暗暗骂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陈掌门的话混杂着灵力,声音遍布演武场。 “当时那么乱,雷鸣电闪的,谁过阵了呀?” “有哪位道友存了留影石的,还不快放一放。” “你们傻呀,都光顾着看荒古遗迹的情况了,难道没人注意到当时弟子席多了人吗?” “是哦。” “……” 高台上,季墨对上所有人的目光,嘴角抽了抽。 或许这就是作为第一个被踢出来的参赛者唯一的价值了。 “喏,”季墨不情不愿地指了指在场其中一人,“就是他,在我后面出来的。” 目光再移,百里竹霎时成了聚焦。 他眨眨眼,学着何沭的样子叉腰,豪气道:“咋滴,我就是从混元大阵出来的,跟这个绷带裹得跟球似的家伙不一样,如何?有意见?” 季墨:“……老子有。” 霍平惊疑:“怎么回事,都混乱成那样,他怎么出来的?” 崔休:“不错,何况如何出阵我们尚且不知,他又是如何知道法子的?” 萧怀:“不是你们桑阳宗最先靠近大阵的,你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桑阳宗弟子索性闭嘴不语,只是看着凤清的目光格外不善。 萧怀也后知后觉,想到第一个破他们长信宗连环阵的家伙,目光犹如电闪,瞪了凤清一眼。 “好啊,闯我们阵的事,老……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没想到你还敢另外布个传送阵,白白便宜了桑阳宗。” 桑阳宗弟子:呵呵,我们分明是被坑得最惨的。 凤清耸耸肩:“谁没规定不能搭个便梯?”说罢她不由得感叹,“我可真是个大好人,还帮你们过关斩将。” “……” “不过,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必高兴太早。”心瑶勾唇,很肯定地说道,“你们只有两块通天曜石,而师父要求是三块,云起宗还是输的。” 众人恍然。 是哦,在荒古遗迹的时候,一些宗门弟子早早从圣言那里知道。 云起宗的通天曜石,一块是在紫瞳雷纹虎巢穴那在狄邱之前截胡到的。 另一块,则是在千山宗、过人宗、桑阳宗混战的时候,崔休意外“给”出去的。 额……这么想想,好像那两块都是捡了桑阳宗的便宜。 众人探究的目光下,桑阳宗弟子脸色白了又白,仿若一张遮羞布被明晃晃揭开来。 晃晃脑袋抛去这些乱七八糟,季墨大喝:“所以,还是乖乖交出揽月剑,不然若是旁人知晓云起宗不守信诺,岂非被笑掉大牙。” 心瑶轻笑:“难道云起宗就只剩一柄剑维系了?”忽而,她半掩嘴,“ 不会,好歹也算是六宗之一,应该不至于,是心瑶愚笨,多嘴了,别介意别介意。” 何沭冷冷回她:“所以要不要也一并见识一下小爷的开天剑,连只有一柄剑的宗门都赢不了的手下败将。” “诶?超级厉害的桑阳宗应该不会连我们这个只有一柄剑的宗门都赢不了,”凤清故作惊讶,“不会不会,好歹也算是六宗之一,哎呀呀,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别介意别介意。” “……” 不能跟云起宗的人废话,混话太多了。 狄邱:“信用为上,还请诸位履行。” “哦?”凤清慢悠悠道,“不交就怎样?” 狄邱拧眉:“在场那么多修士看着,你们云起宗要反悔不成。” 其余弟子仿若无事,暗暗旁观,多则是想看一看传闻中的揽月现世。 同时也有为其感到可惜的,毕竟如此厉害的宝剑,被一群丹修拿去,简直大材小用。 “那又如何,”凤清昂首道,“试问你们谁签订什么条约还是签订什么灵誓了?口头交易又未曾经过我们同意,我们想反悔又能奈我们何?” 心瑶瞳孔微缩:“你们……你们还真敢……” 何沭冷哼,站在凤清身旁,道:“敢就敢,谁怕谁。” 百里竹办了个鬼脸:“略略略,就不,你们能咋滴。” 王掌门侧目,怒目而视:“银长老,这就是你们云起宗教出来的弟子?” 银梅微微耸肩:“他们说得也没错,口头交易,算不得强硬规矩。” “好好,很好。”王掌门气极而笑,扭头,“既然是你们先反悔,那休怪老夫无情。” 话落,凤清发现何沭他们面色陡然发白,浑身颤抖,膝盖微弯,似要跪下。 一道威压无形降于他们头顶,就连其余宗门弟子都受到波及。 众人大惊,这是来真的了? 王掌门眯眼,盯着人群中仿若无事的凤清。 为何这家伙不受他威压的影响? 第125章 是的,你没听错 忽然,“哎哟”一声,凤清扑通倒地,连连呼痛。 “疼疼疼……不行我还能再站起来……靠站不起来了,妈呀俺滴小心脏纠疼纠疼,救命啊掌门杀人啦!!!” 缩在芥子袋里的阿花默默捂住眼睛:“一个化神神识的修士演成这撒泼打滚的样儿,丢大发了丢大发了。” 那头的几个掌门暗暗放下心,就说这弟子的修为,怎么着只会比其余人反应更大才是,刚刚果然是在硬撑。 “啊啊啊,二长老救命!!!” 银梅轻叹,回头道:“行行,赌约还是成立的,还请王掌门收手。” 王掌门冷哼,收回威压。 未等他们缓过来的,他又道:“先放过你们,不过,你宗弟子倒是提醒老夫了,先签灵誓,否则,休怪老夫真的无情。” “二长老,不能签啊,”凤清伸出尔康手,大呼,“万一大师兄不忍心或者别的啥原因,我们交不成就很惨的啊!” 然而她的话似乎很没卵用,当着所有人的面,银梅和王掌门两掌隔空相对,灵光闪烁,两宗灵誓正式完成。 凤清面带惋惜之状,慢慢起身。 心瑶笑道:“这位姐姐又是何必呢,自找苦吃岂非明智之举。” 凤清恍若未闻,在身后三个师弟的明推暗踹下,挪步到陈掌门面前,一手捂眼,似乎在阻挡泪水流落,她将头向后撇,一手挡在前头,像是豁出去了,不忍道: “陈掌门,您说,孩子忍得住。” 陈掌门眉眼微跳,嘴角抽得厉害,很想对面前人说:大可不必。 他拿出手里记录的竹简, 正正神色,嘴巴刚张,又听凤清道:“您老大声点,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听清楚点,也让孩子死死心。” “……要不你来?” “弟子哪有这个胆啊,您继续您继续。” 陈掌门冷哼一声,但还是灵素蓄力,对着演武场众人,朗声:“诸位,此次团队赛,云起宗所得通天曜石,总得三,为六宗所得之首。” 王掌门洋洋得意:“这回死心了,还不快快……嗯?” 他猛地回头,“多……多少?” 陈掌门一副戏看足了的满足样,抚须悠悠道:“是的,你没听错,不多不少,刚好三块。” 桑阳宗弟子脸色大变,变化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可能!”心瑶声音猛地提高,“弟子记得清清楚楚,云起宗一共就两块,何时来的第三块?陈掌门你会不会……搞错了……” 心瑶对上陈掌门幽厉的眼神,瑟缩一下,后面逐渐细弱蚊声。 “对啊,”狄邱挡在心瑶身前,疑惑,“是不是搞错了,弟子还请陈掌门解释一二,也好让我们知根知底。” 陈掌门神色缓和,大袖一挥,留影石的画面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百里竹睁眼,数道石柱映入眼帘。 他心底暗暗惊叹:师姐的传送阵真牛逼,那么大片雷,眼睛眨巴一下就穿过来了。 突然耳边疾风声起,他反射性闪到一旁,一道剑光从自己身旁掠过,嘻嘻的女童笑声回荡在耳畔。 他瞪眼:“没看见那么大个活人在这吗?” 忽而感觉后头衣领被一扯,整个人蜷缩在一根石柱后蹲下。 “师姐,太好了,原来你在这。” 凤清手抵在嘴前,嘘了一声:“别叫他们知晓。” 百里竹连连点头,回头小心探出半个脑袋,果真见祭台另一头,何沭正扛剑叉腰不知在跟祭台外的狄邱等人说什么。 他收回目光:“我们现在要干嘛?” 话落,一个半截手臂长的瓷瓶样容器迎面飞来,他伸手,将其稳稳护在怀里,仔细一看,材质摸着有点像凡间的熔炉。 “这是于洛做得吸纳瓶,你在这里用它把地缝里的铁水给收了。” 百里竹点头如捣蒜。 凤清起身,估摸着阿花收魂兽凝晶收得差不多后,将赤霄剑和阿花召回,手持赤霄剑在祭台的石柱间犹如魅影般行动自如。 没一会,祭台上涌动的赤金色液体逐渐见底,借着头顶昏暗的天光,祭台上巴掌宽的小沟逐渐显露,从中心蔓延开来。 凤清借着光线湖昏暗的优势隐藏身影,用剑将地上一条勉力扭动的雷蛇,往沟里一放,那雷蛇就跟脱缰的马一般,蠕动身躯顺着小沟爬动。 顺着雷蛇的方向挪步,她不时留意四周情况,地上这些小沟似乎经过岁月的洗礼,边缘变得格外光滑。 等到雷蛇停下来,凤清停下来,用剑尖碰了碰被雷蛇缠绕着的黑石,确认了是通天曜石。 她挑开雷蛇,弯腰拿起黑石,目光一瞥,前方地上数道划痕映入眼帘,沟里沟外都有。 道道凌厉,均匀整齐,只是一边收尾处有点微翘。 这些剑痕她一眼便知出处。 凤清垂眸,识海中轻训:“狗子,说了收好灵力,只找不乱打,你又不听话。” 赤霄剑微微晃动,似乎在表示抗议。 “算了,看在你平时拉土橇拉的勤奋的份上放你一回。” 赤霄剑动得更加厉害了。 “得,回去让你多跟长藤树实战行了,不过先说好,何沭有意见的话你自己解决啊。” 凤清说罢,将还不安分的剑果断收回去,闪身回到百里竹待的地方。 “拿到了。” 凤清又从身上掏出两个通天曜石,嵌入石柱上其中三个形状整齐的小洞。 “好了,小师弟,用二长老在我们进荒古遗迹之前教过的法诀,剩下的交给我们。” 百里竹点点头,火灵素运转周身,两手指尖红色火焰凝聚,霎时两道小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道飞向身边的石柱,一道冲向对面的石柱。 双双命中石柱上放置通天曜石的洞,两头火灵力又弹回来,重新撞上对面石柱的小洞,火灵力凝聚的火焰微不可察,来往数次后到达石柱最上边的小洞。 凤清微微点头。 在云起宗魔鬼训练后,百里竹已经能将灵火运用得更加精准有力,拇指大的灵火媲美普通火灵力凝聚的大大大火球。 让他来悄无声息地运起混元大阵,最合适不过了。 两道石柱泛起微弱的灵光,百里竹脚下出现一个金光圈。 他欢快地朝光圈外的凤清挥挥手:“我先走一步,你们加油。” 凤清笑着挥手,在百里竹化作金光飞天而去的那刻,她另一手中早已蓄好的灵力朝不远处最外一道石柱冲去。 那道本就出现一道裂痕的石柱在跟凤清的灵力相碰刹那,恢复如初。 下一瞬,雷声轰隆,响彻天际。 凤清眸中流光微闪。 石柱上真的有跟雷法相关的阵。 她朝那根石柱迈步而去,整个人暴露在众人面前。 “诸位道友,好久不见呀。” 第125章 是的,你没听错 忽然,“哎哟”一声,凤清扑通倒地,连连呼痛。 “疼疼疼……不行我还能再站起来……靠站不起来了,妈呀俺滴小心脏纠疼纠疼,救命啊掌门杀人啦!!!” 缩在芥子袋里的阿花默默捂住眼睛:“一个化神神识的修士演成这撒泼打滚的样儿,丢大发了丢大发了。” 那头的几个掌门暗暗放下心,就说这弟子的修为,怎么着只会比其余人反应更大才是,刚刚果然是在硬撑。 “啊啊啊,二长老救命!!!” 银梅轻叹,回头道:“行行,赌约还是成立的,还请王掌门收手。” 王掌门冷哼,收回威压。 未等他们缓过来的,他又道:“先放过你们,不过,你宗弟子倒是提醒老夫了,先签灵誓,否则,休怪老夫真的无情。” “二长老,不能签啊,”凤清伸出尔康手,大呼,“万一大师兄不忍心或者别的啥原因,我们交不成就很惨的啊!” 然而她的话似乎很没卵用,当着所有人的面,银梅和王掌门两掌隔空相对,灵光闪烁,两宗灵誓正式完成。 凤清面带惋惜之状,慢慢起身。 心瑶笑道:“这位姐姐又是何必呢,自找苦吃岂非明智之举。” 凤清恍若未闻,在身后三个师弟的明推暗踹下,挪步到陈掌门面前,一手捂眼,似乎在阻挡泪水流落,她将头向后撇,一手挡在前头,像是豁出去了,不忍道: “陈掌门,您说,孩子忍得住。” 陈掌门眉眼微跳,嘴角抽得厉害,很想对面前人说:大可不必。 他拿出手里记录的竹简, 正正神色,嘴巴刚张,又听凤清道:“您老大声点,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听清楚点,也让孩子死死心。” “……要不你来?” “弟子哪有这个胆啊,您继续您继续。” 陈掌门冷哼一声,但还是灵素蓄力,对着演武场众人,朗声:“诸位,此次团队赛,云起宗所得通天曜石,总得三,为六宗所得之首。” 王掌门洋洋得意:“这回死心了,还不快快……嗯?” 他猛地回头,“多……多少?” 陈掌门一副戏看足了的满足样,抚须悠悠道:“是的,你没听错,不多不少,刚好三块。” 桑阳宗弟子脸色大变,变化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可能!”心瑶声音猛地提高,“弟子记得清清楚楚,云起宗一共就两块,何时来的第三块?陈掌门你会不会……搞错了……” 心瑶对上陈掌门幽厉的眼神,瑟缩一下,后面逐渐细弱蚊声。 “对啊,”狄邱挡在心瑶身前,疑惑,“是不是搞错了,弟子还请陈掌门解释一二,也好让我们知根知底。” 陈掌门神色缓和,大袖一挥,留影石的画面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百里竹睁眼,数道石柱映入眼帘。 他心底暗暗惊叹:师姐的传送阵真牛逼,那么大片雷,眼睛眨巴一下就穿过来了。 突然耳边疾风声起,他反射性闪到一旁,一道剑光从自己身旁掠过,嘻嘻的女童笑声回荡在耳畔。 他瞪眼:“没看见那么大个活人在这吗?” 忽而感觉后头衣领被一扯,整个人蜷缩在一根石柱后蹲下。 “师姐,太好了,原来你在这。” 凤清手抵在嘴前,嘘了一声:“别叫他们知晓。” 百里竹连连点头,回头小心探出半个脑袋,果真见祭台另一头,何沭正扛剑叉腰不知在跟祭台外的狄邱等人说什么。 他收回目光:“我们现在要干嘛?” 话落,一个半截手臂长的瓷瓶样容器迎面飞来,他伸手,将其稳稳护在怀里,仔细一看,材质摸着有点像凡间的熔炉。 “这是于洛做得吸纳瓶,你在这里用它把地缝里的铁水给收了。” 百里竹点头如捣蒜。 凤清起身,估摸着阿花收魂兽凝晶收得差不多后,将赤霄剑和阿花召回,手持赤霄剑在祭台的石柱间犹如魅影般行动自如。 没一会,祭台上涌动的赤金色液体逐渐见底,借着头顶昏暗的天光,祭台上巴掌宽的小沟逐渐显露,从中心蔓延开来。 凤清借着光线湖昏暗的优势隐藏身影,用剑将地上一条勉力扭动的雷蛇,往沟里一放,那雷蛇就跟脱缰的马一般,蠕动身躯顺着小沟爬动。 顺着雷蛇的方向挪步,她不时留意四周情况,地上这些小沟似乎经过岁月的洗礼,边缘变得格外光滑。 等到雷蛇停下来,凤清停下来,用剑尖碰了碰被雷蛇缠绕着的黑石,确认了是通天曜石。 她挑开雷蛇,弯腰拿起黑石,目光一瞥,前方地上数道划痕映入眼帘,沟里沟外都有。 道道凌厉,均匀整齐,只是一边收尾处有点微翘。 这些剑痕她一眼便知出处。 凤清垂眸,识海中轻训:“狗子,说了收好灵力,只找不乱打,你又不听话。” 赤霄剑微微晃动,似乎在表示抗议。 “算了,看在你平时拉土橇拉的勤奋的份上放你一回。” 赤霄剑动得更加厉害了。 “得,回去让你多跟长藤树实战行了,不过先说好,何沭有意见的话你自己解决啊。” 凤清说罢,将还不安分的剑果断收回去,闪身回到百里竹待的地方。 “拿到了。” 凤清又从身上掏出两个通天曜石,嵌入石柱上其中三个形状整齐的小洞。 “好了,小师弟,用二长老在我们进荒古遗迹之前教过的法诀,剩下的交给我们。” 百里竹点点头,火灵素运转周身,两手指尖红色火焰凝聚,霎时两道小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道飞向身边的石柱,一道冲向对面的石柱。 双双命中石柱上放置通天曜石的洞,两头火灵力又弹回来,重新撞上对面石柱的小洞,火灵力凝聚的火焰微不可察,来往数次后到达石柱最上边的小洞。 凤清微微点头。 在云起宗魔鬼训练后,百里竹已经能将灵火运用得更加精准有力,拇指大的灵火媲美普通火灵力凝聚的大大大火球。 让他来悄无声息地运起混元大阵,最合适不过了。 两道石柱泛起微弱的灵光,百里竹脚下出现一个金光圈。 他欢快地朝光圈外的凤清挥挥手:“我先走一步,你们加油。” 凤清笑着挥手,在百里竹化作金光飞天而去的那刻,她另一手中早已蓄好的灵力朝不远处最外一道石柱冲去。 那道本就出现一道裂痕的石柱在跟凤清的灵力相碰刹那,恢复如初。 下一瞬,雷声轰隆,响彻天际。 凤清眸中流光微闪。 石柱上真的有跟雷法相关的阵。 她朝那根石柱迈步而去,整个人暴露在众人面前。 “诸位道友,好久不见呀。” 第126章 桑阳宗亏大发了 王掌门垂胸顿首。 可恶啊,失算了,本来名次就退了,而今还要再被一个女弟子坑走一枚极品丹药。 桑阳宗亏大发了,亏大发了。 不行,如此丢脸的事,对方还只是人外鲜少关注的云起宗…… 银梅暗暗观察桑阳宗掌门及弟子无动于衷的样,微微挑眉,含笑道:“王掌门,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订过灵誓哟,还是说您老喜欢感受感受灵力反噬的滋味?” 王掌门脸色一僵,连桑阳宗弟子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早知如此,就不该签什么灵誓。 他不由得看向凤清,心底暗暗愤恨。 此弟子看着鬼哭狼嚎,分明有意而为,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 此子就一戏精,果真不可小觑。 似乎是感受到王掌门的视线,凤清挪步到右眼皮直跳的王掌门面前,伸出手笑嘻嘻道:“掌门爷爷,无相返生丹,快快拿出来,弟子好早拿走人。” 于是当日,云起宗众人很是欢喜地领着诸多天材地宝、在诸多不善的猩红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演武场大门。 百里竹环顾一圈后,缩回队伍之中,小声问:“为什么他们看着很想打我们啊?” 何沭环胸回道:“你押的宗门第一位置被半路杀出的上一届倒一宗门给截了,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灵石飞走,会高兴吗?” “说得也是,”百里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诶,那为什么他们还不过来打我们出气啊?” 何沭嗤笑:“我们是谁?第一啊,谁敢来挑衅,小爷我一剑挑飞他。” 于洛走在后头,幽幽道:“因为还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何沭很放心地拍拍他的肩:“怕什么,有小爷在,加上倾国倾城、英姿飒爽的二长老护法,谁敢站出来?” “哦,”百里竹扭头,“可是我看到有人举着大毫笔朝我们这边跑,难道是被倾国倾城、英姿飒爽的二长老给吸引过来了?” 何沭跟着看了一眼,再回头:“哦,估计要签名来了。” 话落,忽然感觉后背被猛地往前推。 于洛抓着百里竹和何沭使劲往前跑,怒道:“要个鬼的签名,那是人家的法器!” 他们回头一见,那举着大毫笔的修士一脸愤怒地飞驰而来,后面是黑压压一群扛剑举刀的修士。 “云起宗的站住!” “就是他们,我上回在赌坊看到的就是他们,还吹嘘过人宗桑阳宗能拿第一,老子就不该信这群混蛋!” “站住!坑钱的云起混蛋!” 人群势如洪水猛兽,疯狂席卷而来。 最尾末,混在其中的个别六宗弟子喊得贼起劲。 哼,想这么走人,没那么容易。 只是没多久,那些弟子就被某些不知是气是笑的掌门长老给暗中抓回去。 “我靠了个靠,怎么这么多人!不就是输了灵石嘛,输不起就别玩啊,当小爷稀罕你们那点灵石,有本事来呀,看小爷一剑挑飞你们这群穷鬼。” “别挑了,赶紧走!” “不是说他们对二长老只敢远观吗?咋不怕了呜呜呜。” “二长老早被凤清拉去拿灵石撑场子的护身符了,你俩少废话,自己走不走!” 于洛脚下生风,把两人拉得快飞起来。 何沭和百里竹怕他真会放手,立马使上飞毛腿,忽而又想起,干嘛不用剑? 于是三人飞快朝神机城内御剑疾驰,仰天大呼:“这种以一敌万的活应该给二长老才是啊啊啊啊啊……” 第126章 桑阳宗亏大发了 王掌门垂胸顿首。 可恶啊,失算了,本来名次就退了,而今还要再被一个女弟子坑走一枚极品丹药。 桑阳宗亏大发了,亏大发了。 不行,如此丢脸的事,对方还只是人外鲜少关注的云起宗…… 银梅暗暗观察桑阳宗掌门及弟子无动于衷的样,微微挑眉,含笑道:“王掌门,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订过灵誓哟,还是说您老喜欢感受感受灵力反噬的滋味?” 王掌门脸色一僵,连桑阳宗弟子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早知如此,就不该签什么灵誓。 他不由得看向凤清,心底暗暗愤恨。 此弟子看着鬼哭狼嚎,分明有意而为,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 此子就一戏精,果真不可小觑。 似乎是感受到王掌门的视线,凤清挪步到右眼皮直跳的王掌门面前,伸出手笑嘻嘻道:“掌门爷爷,无相返生丹,快快拿出来,弟子好早拿走人。” 于是当日,云起宗众人很是欢喜地领着诸多天材地宝、在诸多不善的猩红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演武场大门。 百里竹环顾一圈后,缩回队伍之中,小声问:“为什么他们看着很想打我们啊?” 何沭环胸回道:“你押的宗门第一位置被半路杀出的上一届倒一宗门给截了,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灵石飞走,会高兴吗?” “说得也是,”百里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诶,那为什么他们还不过来打我们出气啊?” 何沭嗤笑:“我们是谁?第一啊,谁敢来挑衅,小爷我一剑挑飞他。” 于洛走在后头,幽幽道:“因为还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何沭很放心地拍拍他的肩:“怕什么,有小爷在,加上倾国倾城、英姿飒爽的二长老护法,谁敢站出来?” “哦,”百里竹扭头,“可是我看到有人举着大毫笔朝我们这边跑,难道是被倾国倾城、英姿飒爽的二长老给吸引过来了?” 何沭跟着看了一眼,再回头:“哦,估计要签名来了。” 话落,忽然感觉后背被猛地往前推。 于洛抓着百里竹和何沭使劲往前跑,怒道:“要个鬼的签名,那是人家的法器!” 他们回头一见,那举着大毫笔的修士一脸愤怒地飞驰而来,后面是黑压压一群扛剑举刀的修士。 “云起宗的站住!” “就是他们,我上回在赌坊看到的就是他们,还吹嘘过人宗桑阳宗能拿第一,老子就不该信这群混蛋!” “站住!坑钱的云起混蛋!” 人群势如洪水猛兽,疯狂席卷而来。 最尾末,混在其中的个别六宗弟子喊得贼起劲。 哼,想这么走人,没那么容易。 只是没多久,那些弟子就被某些不知是气是笑的掌门长老给暗中抓回去。 “我靠了个靠,怎么这么多人!不就是输了灵石嘛,输不起就别玩啊,当小爷稀罕你们那点灵石,有本事来呀,看小爷一剑挑飞你们这群穷鬼。” “别挑了,赶紧走!” “不是说他们对二长老只敢远观吗?咋不怕了呜呜呜。” “二长老早被凤清拉去拿灵石撑场子的护身符了,你俩少废话,自己走不走!” 于洛脚下生风,把两人拉得快飞起来。 何沭和百里竹怕他真会放手,立马使上飞毛腿,忽而又想起,干嘛不用剑? 于是三人飞快朝神机城内御剑疾驰,仰天大呼:“这种以一敌万的活应该给二长老才是啊啊啊啊啊……” 第127章 就跟见瘟神似的 朱门高第,雕梁画栋。 目光定定放在镶玉牌匾上飘逸的“何”字,他们感叹了一番。 百里竹:“你家真不错。” 凤清:“看着就气派。” 于洛:“嗯,季墨半年不回家,这门看着都养眼多了。” 凤清好奇一问:“此话怎讲?” 于洛指指眼前这府邸。 “这里,飘渺城城东,是何氏本家。” 他又朝天指了指一个方向,掠过层层亭台楼阁,天边日光和煦。 “而季家,在城西。” 凤清:“……那岂不是谁一回家,死对头家就遭殃?” 她不由得想起,在司命的命簿上写过,最后何沭因为剑道长途受挫折,苦闷郁结,只得在魔族肆虐的关键时期,和所有丹道家族子弟(包括季墨)一样,奉命回本家炼丹供给前线。 最后他如何来着? 好像是炼丹过度灵力衰竭,额……就死了。 跟季墨的结局大差不差。 凤清一时无言。 何必呢,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死了都要葬一地。 说不准诈尸了还要将死对头的坟给刨了。 咦惹~ 想想就寒碜。 何沭扭头,见刚刚还跟于洛好好说话的人,突然用一道难以言明的目光瞥向他。 他挑眉:“咋滴,小爷变帅了?终于想到要来巴结我了?” 凤清回头,切了一声:“巴结也是巴结你家的大门,话说这是你家,进去还要等人通报不成?” 何沭仰头,冷哼道:“小爷我千里迢迢回来,除非老头子敲锣打鼓,否则那道门槛想让我踩都得思量思量。” 凤清“哦”了一声,微微点头。 懂了,他不敢。 未等何沭问她这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一道怒吼从那道紧闭的大门穿出,振聋发聩。 “逆孙,终于肯给老夫滚回来了啊!!!” 四人如同小树苗般后仰。 再一瞧,大门被破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准确来说,是何沭面前。 虽白发满鬓,但高举棍棒的气势不输年轻壮汉,只是棍棒还未离手原本站在原地的人就没了影。 “拜了宗门胆子就肥了啊,见了老夫还敢躲!” “我脑子才秀逗了不躲。”何沭拉着三人当挡箭牌,死活不出来。 何无间一瞧见那张倔强的脸,双目瞪圆,汗毛竖立,“你这竖子,不给你顿教训,老夫今日就不是你太公!” 棍棒刚举,三双手忽而拦在面前。 何无间瞧见其中一张少年的面孔,很是不情愿地将手里的棍棒随手扔给早早跟在身后、如同空气般存在的仆从,重新负手而立,与刚刚跟被激怒的野兽般判若两人。 “是于家小子啊,是这竖子让你来的?” 于洛、凤清和百里竹松了口气。 难怪何沭不进门,门还没进就是迎头一棒,这要是进了不得屁股开花。 于洛随即行礼,恭敬道:“何爷爷,别来无恙,您老精神还是矍铄如常,晚辈此番是作为令孙同门,特意登门拜访。” 何无间面上的戾气散去大半,冷哼:“还是于家小子会讲话,不像那竖子,翅膀硬到敢瞒着老夫到赌坊用何家丹药押注这事先不提,让他回来一趟就跟见瘟神似的,若不是老夫亲自传信,是不是就打算窝在那云起宗了啊!” 几人浑身一抖。 说起来,赌坊这事他们人人都有份。 何沭嘴里嘀咕:“这还不是见瘟神。” “咳咳,何爷爷,实不相瞒,是这样的,”于洛抢在何无间脾气上来前抢先道,“何沭回家,不仅是来向您老请罪,还是为虚心求教您而来。” “求教?” 三人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还是丹道方面的。” 心头火熄灭些许,何无间又惊又喜,这逆徒的橡木脑袋何时被劈裂的?竟这么快就开窍了? 第127章 就跟见瘟神似的 朱门高第,雕梁画栋。 目光定定放在镶玉牌匾上飘逸的“何”字,他们感叹了一番。 百里竹:“你家真不错。” 凤清:“看着就气派。” 于洛:“嗯,季墨半年不回家,这门看着都养眼多了。” 凤清好奇一问:“此话怎讲?” 于洛指指眼前这府邸。 “这里,飘渺城城东,是何氏本家。” 他又朝天指了指一个方向,掠过层层亭台楼阁,天边日光和煦。 “而季家,在城西。” 凤清:“……那岂不是谁一回家,死对头家就遭殃?” 她不由得想起,在司命的命簿上写过,最后何沭因为剑道长途受挫折,苦闷郁结,只得在魔族肆虐的关键时期,和所有丹道家族子弟(包括季墨)一样,奉命回本家炼丹供给前线。 最后他如何来着? 好像是炼丹过度灵力衰竭,额……就死了。 跟季墨的结局大差不差。 凤清一时无言。 何必呢,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死了都要葬一地。 说不准诈尸了还要将死对头的坟给刨了。 咦惹~ 想想就寒碜。 何沭扭头,见刚刚还跟于洛好好说话的人,突然用一道难以言明的目光瞥向他。 他挑眉:“咋滴,小爷变帅了?终于想到要来巴结我了?” 凤清回头,切了一声:“巴结也是巴结你家的大门,话说这是你家,进去还要等人通报不成?” 何沭仰头,冷哼道:“小爷我千里迢迢回来,除非老头子敲锣打鼓,否则那道门槛想让我踩都得思量思量。” 凤清“哦”了一声,微微点头。 懂了,他不敢。 未等何沭问她这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一道怒吼从那道紧闭的大门穿出,振聋发聩。 “逆孙,终于肯给老夫滚回来了啊!!!” 四人如同小树苗般后仰。 再一瞧,大门被破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准确来说,是何沭面前。 虽白发满鬓,但高举棍棒的气势不输年轻壮汉,只是棍棒还未离手原本站在原地的人就没了影。 “拜了宗门胆子就肥了啊,见了老夫还敢躲!” “我脑子才秀逗了不躲。”何沭拉着三人当挡箭牌,死活不出来。 何无间一瞧见那张倔强的脸,双目瞪圆,汗毛竖立,“你这竖子,不给你顿教训,老夫今日就不是你太公!” 棍棒刚举,三双手忽而拦在面前。 何无间瞧见其中一张少年的面孔,很是不情愿地将手里的棍棒随手扔给早早跟在身后、如同空气般存在的仆从,重新负手而立,与刚刚跟被激怒的野兽般判若两人。 “是于家小子啊,是这竖子让你来的?” 于洛、凤清和百里竹松了口气。 难怪何沭不进门,门还没进就是迎头一棒,这要是进了不得屁股开花。 于洛随即行礼,恭敬道:“何爷爷,别来无恙,您老精神还是矍铄如常,晚辈此番是作为令孙同门,特意登门拜访。” 何无间面上的戾气散去大半,冷哼:“还是于家小子会讲话,不像那竖子,翅膀硬到敢瞒着老夫到赌坊用何家丹药押注这事先不提,让他回来一趟就跟见瘟神似的,若不是老夫亲自传信,是不是就打算窝在那云起宗了啊!” 几人浑身一抖。 说起来,赌坊这事他们人人都有份。 何沭嘴里嘀咕:“这还不是见瘟神。” “咳咳,何爷爷,实不相瞒,是这样的,”于洛抢在何无间脾气上来前抢先道,“何沭回家,不仅是来向您老请罪,还是为虚心求教您而来。” “求教?” 三人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还是丹道方面的。” 心头火熄灭些许,何无间又惊又喜,这逆徒的橡木脑袋何时被劈裂的?竟这么快就开窍了? 第128章 胜在聒噪 在三人疯狂的眼神暗示和暗暗推搡中,何沭才不情不愿地出来,在何无间不怒自威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扭扭捏捏道: “那个,老……” 后头三人心脏提起,千万别!!! 何沭忍了再忍,才没将那声“老头”喊出来。 “老……天好像不早了,小……我还是直说了。” 何无间抬头一望,风和日丽,哪里不早了? “我想知道,额想请教,那个百草回魂丹的丹方。” 何无间一怔。 何沭没听见回应,以为他不想,毕竟是何家镇族之宝,不会轻易示人的,特别是他还以为自己依旧是以前那个非常不情愿炼丹的剑痴,便改口道:“不方便的话,还是算了。” 头顶的阴影消失,何沭抬眼,却见何无间已经朝何氏府邸大门迈去。 何沭一时不解,跟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这时苍老有力的声音自前头响起。 “先回家。” 门口还在捧着长长棍棒的仆从躬身,点头哈腰道:“小少爷,还有小少爷的朋友们,快快请。” 大厅,墙上周遭挂着不少灵植图鉴,最前头是炉鼎浮雕。 凤清与于洛和百里竹坐在下首,环顾一番,目光一转,见何无间坐在首座右侧押茶,何沭坐在左侧,极力用眼神凶那还捧着棍棒的仆从,想让他最好识相地滚开。 奈何那仆从依旧很是敬业地站在一角,以便何无间传唤。 “于家小子老夫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不过短短一年,竟已金丹之姿,确实也不枉费于家主倚重。” 于洛回礼:“何爷爷谬赞,三师弟其实也不差,其双道资质深得师父长老赞赏。” “是吗?”何无间瞥了身旁何沭一眼,冷冷道,“你也别替他说好话,若真好,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筑基。” 何沭极力狡辩:“看没看清楚,是巅峰,巅峰!” “筑基巅峰怎么了,你还骄傲上了啊。” 眼见双方似乎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凤清忙跳出来,笑哈哈道:“何爷爷说得还真错,他对剑道确实可骄傲了呢,但是对丹道,可骄傲不起来啊,想当初会试时,连我们吃饭睡觉,四师弟还守着丹炉不放呢。” 闻此,何无间想到自己在六宗会试留影石上看到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将目光放在于洛旁边两人:“另外二位,就是随舍孙一道参加六宗会试的同门?” “正是,在下乃令孙的二师姐,凤清,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凤清。” 她说罢,又扯了扯身旁好奇看看这看看那的某个家伙。 意识到在说自己,百里竹立马笑道:“正是正是,何爷爷好何爷爷好,我是百里竹,是令孙的……同门。” 哼,才不说自己是师弟。 那头何沭似乎有些惋惜,眼珠子一转,插了句嘴:“他就是我的小、师、弟。” 百里竹:“……” 好想打他。 凤清嘴角微微抽搐,随身一颗蜜饯塞他嘴里,将快要炸毛的人给安抚回来。 于洛:“晚辈是令孙的三师兄。” 何无间微微点头,多打量了他们两眼。 百里竹和何沭资质非常,何沭跟了他们,虽说是云起宗,但也不比待在桑阳宗差到哪去。 不过……同门都是筑基以上,偏偏就这炼气的女娃占了师姐的名头。 修灵界关于凤清天雷毁阵夺魁的言论满天飞,想来是藏得深的,就是不知此人本事……莫非胜在脑子上? 凤清见他看过来,忙道:“何爷爷,一看您气度就不凡,难怪能教出资质如此之强的孙子,在下好生羡慕您孙子嘞,要是我有像您这样的爷爷,前途早无量啊。” 是个人夸一夸都不好冷眼相待。 何无间抚须,道:“哪里哪里,可惜某人不知福,换作旁人,早撒手不管,出一趟门,胆子肥了,事事也不报备。” 何沭偏头冷哼,谁想给一个动不动就用家法的老头管。 凤清忙道:“何爷爷说得是说得是,这不宗门对四师弟管得严嘛,没什么时间报备。 我就不一样了,在下修为不如令孙,所以也闲呀。 您看啊,您是四师弟的爷爷,在下呢,是他师姐,四舍五入,在下怎么着也该称呼您声大爷呀,作为我大爷,定是会事事替令孙给您报备的,您老放心了不是。” 何无间:“……” 可能是他想多了,此人胜在聒噪。 第128章 胜在聒噪 在三人疯狂的眼神暗示和暗暗推搡中,何沭才不情不愿地出来,在何无间不怒自威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扭扭捏捏道: “那个,老……” 后头三人心脏提起,千万别!!! 何沭忍了再忍,才没将那声“老头”喊出来。 “老……天好像不早了,小……我还是直说了。” 何无间抬头一望,风和日丽,哪里不早了? “我想知道,额想请教,那个百草回魂丹的丹方。” 何无间一怔。 何沭没听见回应,以为他不想,毕竟是何家镇族之宝,不会轻易示人的,特别是他还以为自己依旧是以前那个非常不情愿炼丹的剑痴,便改口道:“不方便的话,还是算了。” 头顶的阴影消失,何沭抬眼,却见何无间已经朝何氏府邸大门迈去。 何沭一时不解,跟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这时苍老有力的声音自前头响起。 “先回家。” 门口还在捧着长长棍棒的仆从躬身,点头哈腰道:“小少爷,还有小少爷的朋友们,快快请。” 大厅,墙上周遭挂着不少灵植图鉴,最前头是炉鼎浮雕。 凤清与于洛和百里竹坐在下首,环顾一番,目光一转,见何无间坐在首座右侧押茶,何沭坐在左侧,极力用眼神凶那还捧着棍棒的仆从,想让他最好识相地滚开。 奈何那仆从依旧很是敬业地站在一角,以便何无间传唤。 “于家小子老夫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不过短短一年,竟已金丹之姿,确实也不枉费于家主倚重。” 于洛回礼:“何爷爷谬赞,三师弟其实也不差,其双道资质深得师父长老赞赏。” “是吗?”何无间瞥了身旁何沭一眼,冷冷道,“你也别替他说好话,若真好,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筑基。” 何沭极力狡辩:“看没看清楚,是巅峰,巅峰!” “筑基巅峰怎么了,你还骄傲上了啊。” 眼见双方似乎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凤清忙跳出来,笑哈哈道:“何爷爷说得还真错,他对剑道确实可骄傲了呢,但是对丹道,可骄傲不起来啊,想当初会试时,连我们吃饭睡觉,四师弟还守着丹炉不放呢。” 闻此,何无间想到自己在六宗会试留影石上看到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将目光放在于洛旁边两人:“另外二位,就是随舍孙一道参加六宗会试的同门?” “正是,在下乃令孙的二师姐,凤清,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凤清。” 她说罢,又扯了扯身旁好奇看看这看看那的某个家伙。 意识到在说自己,百里竹立马笑道:“正是正是,何爷爷好何爷爷好,我是百里竹,是令孙的……同门。” 哼,才不说自己是师弟。 那头何沭似乎有些惋惜,眼珠子一转,插了句嘴:“他就是我的小、师、弟。” 百里竹:“……” 好想打他。 凤清嘴角微微抽搐,随身一颗蜜饯塞他嘴里,将快要炸毛的人给安抚回来。 于洛:“晚辈是令孙的三师兄。” 何无间微微点头,多打量了他们两眼。 百里竹和何沭资质非常,何沭跟了他们,虽说是云起宗,但也不比待在桑阳宗差到哪去。 不过……同门都是筑基以上,偏偏就这炼气的女娃占了师姐的名头。 修灵界关于凤清天雷毁阵夺魁的言论满天飞,想来是藏得深的,就是不知此人本事……莫非胜在脑子上? 凤清见他看过来,忙道:“何爷爷,一看您气度就不凡,难怪能教出资质如此之强的孙子,在下好生羡慕您孙子嘞,要是我有像您这样的爷爷,前途早无量啊。” 是个人夸一夸都不好冷眼相待。 何无间抚须,道:“哪里哪里,可惜某人不知福,换作旁人,早撒手不管,出一趟门,胆子肥了,事事也不报备。” 何沭偏头冷哼,谁想给一个动不动就用家法的老头管。 凤清忙道:“何爷爷说得是说得是,这不宗门对四师弟管得严嘛,没什么时间报备。 我就不一样了,在下修为不如令孙,所以也闲呀。 您看啊,您是四师弟的爷爷,在下呢,是他师姐,四舍五入,在下怎么着也该称呼您声大爷呀,作为我大爷,定是会事事替令孙给您报备的,您老放心了不是。” 何无间:“……” 可能是他想多了,此人胜在聒噪。 第129章 何府一行求丹方 “诶,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下就直说了哈,其实我们都挺好奇的,这个百草回魂丹……” 一番插科打诨,终于扯回正事。 “你想炼制百草回魂丹?” 何沭侧目,意识到是在跟他说话,点点头,顿了会,才道:“我想要丹方,没有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下面三人不由得捂脸。 有这么求人的吗? 何无间似乎见怪不怪,放下茶杯,道:“丹方有自然是有,但是百草回魂丹,就打消此念头。” 于洛疑惑:“是条件很苛刻吗?” 何无间点头,想到眼前三个人好歹也是何沭同生共死的同门,没多犹豫便脱口道:“所谓百草回魂,除集百株稀世灵植、上乘修为、天道气运、丹炉前独处七七四十九的耐性外,还需兽翎作引、紫晶供灵、灵炎熬炼,除此之外,还需人杰地灵之所,方有九成机会成丹。” “这……” 百里竹稍一琢磨,不解,“难在哪?” 何无间神色不悦,道:“你是行外人,自是不知其中艰难, 先不说你们可否集齐这百株灵植,就是这兽翎,需是神兽尾翎。 紫晶需是聚灵晶之祖紫晶石,而紫晶石早随雾灵山一乱后失传。 还有纯代火种灵炎、人杰地灵之所,试问其中一种,修灵界能成者几多?” 何况眼前还是一群尚在宗门、啥都不懂的小小弟子。 何无间又瞥向旁边不知在想啥的人,怒道:“还有,莫说七七四十九日,给你一日坐在丹炉前都能哼哼唧唧半天,要能炼成,老夫这家主位置也不用坐了。 何沭被吼得来了脾气,伸着脖子喊道:“小爷我是不想,又不是不能,看不起谁呢,还有,我何时哼唧了啊,若不是硬塞给我,我当初吃饱了撑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热得要死的丹炉上,还不如修剑……唔唔唔百里竹你唔唔干嘛……” 百里竹趴他身后紧紧堵住他的嘴,差点弄得人仰马翻。 于洛挡在爷孙之间,伸手笑哈哈道:“何爷爷,何爷爷您莫听他胡说,四师弟就是一时没懂您的苦心……” “哼,老夫能有什么苦心,若不是他爹嘱托,老夫吃饱了撑才任他闹腾,今儿这竖子胆子肥了啊,敢把在外面学的那套用在老夫身上,” 他朝大门方向怒吼:“上家法,不给这小子一个教训就不知道谁才是爷了!” 话落,门口待命已久的仆从屁颠屁颠上前来。 凤清跳出来,忙道:“是是是,您说得是,但是呢——欸欸欸,你回去,现在用不到棍子——嘿嘿何爷爷我们借一步说话。 恕弟子直言,您老也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四师弟不会的话,您直接说了谁都会不高兴的,”说罢她扭头道,“四师弟,瞧瞧,不会的话直说就好了,嘴硬什么呀,都是自家人,说出来没什么好丢脸的呀。” 何沭一听就来气了。 “小爷我不会?!呵,还没有小爷不会的东西,老头子我告诉你,不就是百草回魂丹嘛,小爷我要是炼不出来,管你什么赌坊丹药,小爷我一并担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就算天天抱着丹炉,我也绝不哼一声!” 何无间冷笑:“不哼一声?家都不回了,到时上哪让你抱丹炉去。” “我要不回来我就是狗子不如,行了!” 凤清暗暗按紧微微晃动的芥子袋,心道:“打个比喻,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就是狗,这样很不好滴。” 赤霄剑:¥&&…… 凤清:“行行行,回去不让你拉土橇行了。” 芥子袋安静如初。 此时,何无间那起身,负手道:“好,很好,别忘了你今日所言。” 一卷轴朝何沭那头飞去,他稳稳接住,卷轴霎时化作一缕灵光进入他额间。 很快脑海里多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文字图鉴。 正是百草回魂丹的丹方。 何沭偏头哼哧,眼底深处隐隐有诧异。 老头子还真说给就给。 第129章 何府一行求丹方 “诶,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下就直说了哈,其实我们都挺好奇的,这个百草回魂丹……” 一番插科打诨,终于扯回正事。 “你想炼制百草回魂丹?” 何沭侧目,意识到是在跟他说话,点点头,顿了会,才道:“我想要丹方,没有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下面三人不由得捂脸。 有这么求人的吗? 何无间似乎见怪不怪,放下茶杯,道:“丹方有自然是有,但是百草回魂丹,就打消此念头。” 于洛疑惑:“是条件很苛刻吗?” 何无间点头,想到眼前三个人好歹也是何沭同生共死的同门,没多犹豫便脱口道:“所谓百草回魂,除集百株稀世灵植、上乘修为、天道气运、丹炉前独处七七四十九的耐性外,还需兽翎作引、紫晶供灵、灵炎熬炼,除此之外,还需人杰地灵之所,方有九成机会成丹。” “这……” 百里竹稍一琢磨,不解,“难在哪?” 何无间神色不悦,道:“你是行外人,自是不知其中艰难, 先不说你们可否集齐这百株灵植,就是这兽翎,需是神兽尾翎。 紫晶需是聚灵晶之祖紫晶石,而紫晶石早随雾灵山一乱后失传。 还有纯代火种灵炎、人杰地灵之所,试问其中一种,修灵界能成者几多?” 何况眼前还是一群尚在宗门、啥都不懂的小小弟子。 何无间又瞥向旁边不知在想啥的人,怒道:“还有,莫说七七四十九日,给你一日坐在丹炉前都能哼哼唧唧半天,要能炼成,老夫这家主位置也不用坐了。 何沭被吼得来了脾气,伸着脖子喊道:“小爷我是不想,又不是不能,看不起谁呢,还有,我何时哼唧了啊,若不是硬塞给我,我当初吃饱了撑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热得要死的丹炉上,还不如修剑……唔唔唔百里竹你唔唔干嘛……” 百里竹趴他身后紧紧堵住他的嘴,差点弄得人仰马翻。 于洛挡在爷孙之间,伸手笑哈哈道:“何爷爷,何爷爷您莫听他胡说,四师弟就是一时没懂您的苦心……” “哼,老夫能有什么苦心,若不是他爹嘱托,老夫吃饱了撑才任他闹腾,今儿这竖子胆子肥了啊,敢把在外面学的那套用在老夫身上,” 他朝大门方向怒吼:“上家法,不给这小子一个教训就不知道谁才是爷了!” 话落,门口待命已久的仆从屁颠屁颠上前来。 凤清跳出来,忙道:“是是是,您说得是,但是呢——欸欸欸,你回去,现在用不到棍子——嘿嘿何爷爷我们借一步说话。 恕弟子直言,您老也有说得不对的地方,四师弟不会的话,您直接说了谁都会不高兴的,”说罢她扭头道,“四师弟,瞧瞧,不会的话直说就好了,嘴硬什么呀,都是自家人,说出来没什么好丢脸的呀。” 何沭一听就来气了。 “小爷我不会?!呵,还没有小爷不会的东西,老头子我告诉你,不就是百草回魂丹嘛,小爷我要是炼不出来,管你什么赌坊丹药,小爷我一并担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就算天天抱着丹炉,我也绝不哼一声!” 何无间冷笑:“不哼一声?家都不回了,到时上哪让你抱丹炉去。” “我要不回来我就是狗子不如,行了!” 凤清暗暗按紧微微晃动的芥子袋,心道:“打个比喻,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冲动就是狗,这样很不好滴。” 赤霄剑:¥&&…… 凤清:“行行行,回去不让你拉土橇行了。” 芥子袋安静如初。 此时,何无间那起身,负手道:“好,很好,别忘了你今日所言。” 一卷轴朝何沭那头飞去,他稳稳接住,卷轴霎时化作一缕灵光进入他额间。 很快脑海里多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文字图鉴。 正是百草回魂丹的丹方。 何沭偏头哼哧,眼底深处隐隐有诧异。 老头子还真说给就给。 第130章 都是亲传弟子 借着何沭的面子,一行人在何府蹭完晚饭后,在何沭的带领下一顿翻箱倒柜,最后赶在何家主发现前借着月色摸黑蹿出数千里。 月光泄进窗棂,缀得窗前人须白愈甚。 “如何?” 后头立于阴影中的仆从恭敬道:“回家主,已经出府,小少爷走时,带走了倚河苑所有丹药。” 倚河苑是何沭早先在何府的居所。 基本每次小少爷一走,何府管家总得安排着将丹药补足,按何无间的说法,是丹道世家子弟的院落,灵丹妙药断不能缺着一星半点。 “哼,谅他也不敢动老夫的东西。” 后面的仆从恭敬不语。 其实,小少爷还顺带把家主苑里的极品丹药给拿了七成。 但他观今日家主的怒火,似乎好像还需要点时间缓和一下。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 小少爷,只能帮你到这了。 希望他们神山一行,顺顺利利。 —— 次日,天色大好,宜进山。 人头攒动,皆观望着远处云雾飘渺的山峰。 再近些,是六宗掌门长老及其亲传弟子林立。 进入神山,每一宗弟子均有修为高深的同门长老领路,以防不测。 “师兄,”心瑶拉拉狄邱的衣袖,带着好奇轻声道,“那边的长老看起来好生年轻的样子。” 旁边多数人听此,也注意到这个,纷纷侧目望向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其余五宗跟着的都是年岁甚高的长老,哪怕是千山宗玉树临风的的风长老,看起来也至少年过四旬。 反倒是云起宗随行的这位,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是个少年郎。 在这修灵界,修为越高,驻颜永春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云起宗的银梅长老早已过百旬,照样艳绝修灵。 只是不知,云起宗这位长老又是哪位高人,是不是像银梅那般? “我认得,”不知谁说了一声,刚好能让旁人听得清楚,“那是云起宗的内门弟子。” 此话一出,人群中渐渐交头接耳起来,原来不是云起宗的长老年轻,而是,这本就不是长老。 凤清等四个弟子不禁扭头看向身后的严和,给予他同情的目光。 今早,赶来神山前,银梅一句没空就把他们打发给严和,让这位内门大弟子护送他们来到神山。 来到这之后,若不是严和修为不低,他们甚至都差点感觉,宗门这是把严和打发给了他们才是。 “严师兄,委实麻烦你了。”于洛轻道。 严和一贯地温文尔雅,他微微笑道:“应该的。” “我说,云起宗能出面的就这么少了吗?”对面,萧怀哈哈大笑起来,“该掌门出面的时候长老顶,该长老出面的时候,竟派了个弟子来闯神山,你们是要笑死我们吗哈哈……” “这厮倒是说了句准话,”过人宗的妙雪昂首笑道,“我倒是好奇了,什么事竟让宗门宁愿派一个弟子来也不愿长老出面。” “这位姐姐,此言差矣,”心瑶柔声道,“就算是弟子,也是宗门精心安排过的不是,总不能是因为不重视,大家都是亲传弟子,蒙受宗门教导,话说出来该有过思量才是。” “切,这叫哪门子精心安排。”萧怀撇头哼哧。 公孙良展扇,悠悠道:“三师兄该多学学,”他将扇面朝心瑶那指了指,“瞧瞧桑阳宗的小师妹,多明事理。” 萧怀眨眨眼,不由得道:“二师兄,你脑子里是哪根筋溜不着方向了?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胳膊肘净拐向外人。” “二师弟说得也不无道理,”华姚观望着后头的人群,“不过仔细想想,云起宗的弟子,待遇似乎不怎么样。” 大家都是亲传弟子,就云起宗的特例,若不是宗门不重视,也不会大家都是成堆弟子长老守在外头给自家宗门亲传壮士气,独有他们,就来了五个人。 在场的人就算有熟悉的,也逐渐通过刚刚这一幕看出来。 哪怕都是亲传弟子,待遇也能天差地别。 公孙良笑道:“所以我说,桑阳宗的小师妹真是个明事理的。” 那头,妙雪听过心瑶的话,微微颦眉,凉凉地盯着她,“桑阳宗的,我说的哪里差矣了,前……” “小师妹。” 妙雪被这一声喝得住嘴,她不悦地看向前头人:“大师兄,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夜渊淡淡开口:“想想师父的教诲,神山开启之时,不要分心。” 妙雪登时一股气梗在喉间,师父,又拿师父来压她。 一遇到桑阳宗那小师妹的事,就只会拿师父压她。 妙安轻轻拉住她,往一旁挪了挪,凑耳低语:“算了。” “阿姐,这能叫算了?”妙雪咬着牙缝,就算将牙咬碎了也恨不得朝某人淬去,“那人说我有错就罢了,还前不搭语后不着边的,分明就是针对,故意让我难堪,这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阿雪,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妙安轻叹,重新一字一句告诫她,“看清局面,知已本分,再顾人言。 闹得不和气随时可往后处置,不恰当的时机再闹,便是笑话,我们过人宗放在首位的,是趁着神山开启前养精蓄锐,而非小打小闹。” 一通话下来,妙雪才没有再闹的冲动。 阿姐都说了大局,那她就顾大局,那桑阳宗的以后最好少惹她。 而很快,随着过人宗安静如常,也没什么人再注意他们,因为云起宗那头的热闹已经叫人吸引了过去。 第130章 都是亲传弟子 借着何沭的面子,一行人在何府蹭完晚饭后,在何沭的带领下一顿翻箱倒柜,最后赶在何家主发现前借着月色摸黑蹿出数千里。 月光泄进窗棂,缀得窗前人须白愈甚。 “如何?” 后头立于阴影中的仆从恭敬道:“回家主,已经出府,小少爷走时,带走了倚河苑所有丹药。” 倚河苑是何沭早先在何府的居所。 基本每次小少爷一走,何府管家总得安排着将丹药补足,按何无间的说法,是丹道世家子弟的院落,灵丹妙药断不能缺着一星半点。 “哼,谅他也不敢动老夫的东西。” 后面的仆从恭敬不语。 其实,小少爷还顺带把家主苑里的极品丹药给拿了七成。 但他观今日家主的怒火,似乎好像还需要点时间缓和一下。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 小少爷,只能帮你到这了。 希望他们神山一行,顺顺利利。 —— 次日,天色大好,宜进山。 人头攒动,皆观望着远处云雾飘渺的山峰。 再近些,是六宗掌门长老及其亲传弟子林立。 进入神山,每一宗弟子均有修为高深的同门长老领路,以防不测。 “师兄,”心瑶拉拉狄邱的衣袖,带着好奇轻声道,“那边的长老看起来好生年轻的样子。” 旁边多数人听此,也注意到这个,纷纷侧目望向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其余五宗跟着的都是年岁甚高的长老,哪怕是千山宗玉树临风的的风长老,看起来也至少年过四旬。 反倒是云起宗随行的这位,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是个少年郎。 在这修灵界,修为越高,驻颜永春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云起宗的银梅长老早已过百旬,照样艳绝修灵。 只是不知,云起宗这位长老又是哪位高人,是不是像银梅那般? “我认得,”不知谁说了一声,刚好能让旁人听得清楚,“那是云起宗的内门弟子。” 此话一出,人群中渐渐交头接耳起来,原来不是云起宗的长老年轻,而是,这本就不是长老。 凤清等四个弟子不禁扭头看向身后的严和,给予他同情的目光。 今早,赶来神山前,银梅一句没空就把他们打发给严和,让这位内门大弟子护送他们来到神山。 来到这之后,若不是严和修为不低,他们甚至都差点感觉,宗门这是把严和打发给了他们才是。 “严师兄,委实麻烦你了。”于洛轻道。 严和一贯地温文尔雅,他微微笑道:“应该的。” “我说,云起宗能出面的就这么少了吗?”对面,萧怀哈哈大笑起来,“该掌门出面的时候长老顶,该长老出面的时候,竟派了个弟子来闯神山,你们是要笑死我们吗哈哈……” “这厮倒是说了句准话,”过人宗的妙雪昂首笑道,“我倒是好奇了,什么事竟让宗门宁愿派一个弟子来也不愿长老出面。” “这位姐姐,此言差矣,”心瑶柔声道,“就算是弟子,也是宗门精心安排过的不是,总不能是因为不重视,大家都是亲传弟子,蒙受宗门教导,话说出来该有过思量才是。” “切,这叫哪门子精心安排。”萧怀撇头哼哧。 公孙良展扇,悠悠道:“三师兄该多学学,”他将扇面朝心瑶那指了指,“瞧瞧桑阳宗的小师妹,多明事理。” 萧怀眨眨眼,不由得道:“二师兄,你脑子里是哪根筋溜不着方向了?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胳膊肘净拐向外人。” “二师弟说得也不无道理,”华姚观望着后头的人群,“不过仔细想想,云起宗的弟子,待遇似乎不怎么样。” 大家都是亲传弟子,就云起宗的特例,若不是宗门不重视,也不会大家都是成堆弟子长老守在外头给自家宗门亲传壮士气,独有他们,就来了五个人。 在场的人就算有熟悉的,也逐渐通过刚刚这一幕看出来。 哪怕都是亲传弟子,待遇也能天差地别。 公孙良笑道:“所以我说,桑阳宗的小师妹真是个明事理的。” 那头,妙雪听过心瑶的话,微微颦眉,凉凉地盯着她,“桑阳宗的,我说的哪里差矣了,前……” “小师妹。” 妙雪被这一声喝得住嘴,她不悦地看向前头人:“大师兄,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 夜渊淡淡开口:“想想师父的教诲,神山开启之时,不要分心。” 妙雪登时一股气梗在喉间,师父,又拿师父来压她。 一遇到桑阳宗那小师妹的事,就只会拿师父压她。 妙安轻轻拉住她,往一旁挪了挪,凑耳低语:“算了。” “阿姐,这能叫算了?”妙雪咬着牙缝,就算将牙咬碎了也恨不得朝某人淬去,“那人说我有错就罢了,还前不搭语后不着边的,分明就是针对,故意让我难堪,这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阿雪,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妙安轻叹,重新一字一句告诫她,“看清局面,知已本分,再顾人言。 闹得不和气随时可往后处置,不恰当的时机再闹,便是笑话,我们过人宗放在首位的,是趁着神山开启前养精蓄锐,而非小打小闹。” 一通话下来,妙雪才没有再闹的冲动。 阿姐都说了大局,那她就顾大局,那桑阳宗的以后最好少惹她。 而很快,随着过人宗安静如常,也没什么人再注意他们,因为云起宗那头的热闹已经叫人吸引了过去。 第131章 和气生财 “我也挺好奇,”霍平笑得不怀好意,“也不知你们这位内门弟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替上一位长老。” 季墨朗声:“是呀,难道是没人了吗?放心说出来,我们不会笑话你们的,毕竟,连荷包蛋都能待地方,也没指望来多厉害的。” “三师弟,”狄邱喝道,语气不轻不重,“少说点,我们这边有的是弟子开口,不缺一张嘴,我们歇着便好。” 后头,几十位桑阳宗弟子七嘴八舌起来。 “没人了,还来神山那不就是送死。” “云起宗也就这点能耐,第一不会是徒有虚名的。” “就是就是。” “……” 有跟着起哄的,更多的是等着隔岸观火。 姜升举着法杖大吼:“喂,你们桑阳宗的会不会管人,聒噪得很诶。” “我们聒噪干你们陵水的什么事!” “就是就是。” “当然有,某些不干净的糟心玩意脏到我的耳朵了,有意见?” “那你自己别听啊!” “嘴长在你们身上,倒是闭上啊,一张一合的以为这是谁家的狗出来嗷嗷乱咬呢。” “嘿,你们陵水是不是太闲了……” 陵水宗其余亲传面色微冷:“怎么,难道我们小师弟说得不对?” “诸位,诸位,”凤清瞧着嘴炮要闹出真格的趋势,又见那些个掌门长老迟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只得站出来,提高声音盖过多数人。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们人少就人少,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别伤了各自的和气才是。” 其余宗门,有的亲传弟子眸光微闪。 这凤清今日说话是不是太好了些。 她是肯吃亏的主? 这般想着,她人已经移步到姜升身旁,“姜道友,莫气莫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跟一群嗷嗷啃野骨头的土狗互怼,简直有损我们姜道友还有诸位陵水道友的身份,真真太不值了。” “……” 果然,就说嘛,这人不吐几句膈应死对方,那她就不叫凤清。 姜升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左一句生财右一句生财的,你很缺钱吗?要不要我接济你点?” 凤清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下意识接过话:“啊这,你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后头的白菘默默看了眼凤清腰间鼓鼓的芥子袋,不动声色地将姜升欲要掏灵石的手给拉回来。 人家都第一了! 人家的天材地宝都不知从掌门们那揣了多少进兜。 人家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三师弟。 咱就不必再锦上添花了好吗! 凤清没管这些,只当一个小小玩笑,她扭头,朝那群愈发嗷嗷乱吠的人群喊道:“诸位诸位,稍稍安静片刻,关于我们云起宗此行安排,我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偶有几句不和谐的。 “哼,就听听这厮能说出什么真心的。” “……” 心瑶预感不会有什么好话。 “凤清姐姐,恕心瑶说一句,宗门安排一向各安各的,如果因为几句话承受不住,浪费时间在此,着实不值当,不若踏实备好神山之行,师兄认为可对?” 话锋一转,心瑶将话头给了自己人。 几位师兄自然对自家师妹点头附和。 后边的人群又闹了起来。 “我就说嘛,也就想冠冕堂皇扯上几句。” “切,狗嘴吐不出象牙,这话说得真对,还是我们小师妹厉害,三言两语就点破了对方的目的。” “……” 全程就没有凤清能插上话的地方。 凤清扭头看向自己同门,目露无奈,还有一丝冲动。 对那群鬼哭狼嚎的弟子破口大骂一声?傻逼?的冲动。 至少在严和看来是这样。 而三个师弟却是很懂得那道目光背后的另一层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姐不干了,你们上。 “你们……” 后头严和还懵逼着,下一秒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三位师弟推到人群之前,一边推还一边道:“快,严师兄,尽情释放,让那群凡夫俗子们好好看看,惹怒我们是怎样的下场。” “……” 不是,几个意思呀,就不能说句人能听得懂的吗? 第131章 和气生财 “我也挺好奇,”霍平笑得不怀好意,“也不知你们这位内门弟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替上一位长老。” 季墨朗声:“是呀,难道是没人了吗?放心说出来,我们不会笑话你们的,毕竟,连荷包蛋都能待地方,也没指望来多厉害的。” “三师弟,”狄邱喝道,语气不轻不重,“少说点,我们这边有的是弟子开口,不缺一张嘴,我们歇着便好。” 后头,几十位桑阳宗弟子七嘴八舌起来。 “没人了,还来神山那不就是送死。” “云起宗也就这点能耐,第一不会是徒有虚名的。” “就是就是。” “……” 有跟着起哄的,更多的是等着隔岸观火。 姜升举着法杖大吼:“喂,你们桑阳宗的会不会管人,聒噪得很诶。” “我们聒噪干你们陵水的什么事!” “就是就是。” “当然有,某些不干净的糟心玩意脏到我的耳朵了,有意见?” “那你自己别听啊!” “嘴长在你们身上,倒是闭上啊,一张一合的以为这是谁家的狗出来嗷嗷乱咬呢。” “嘿,你们陵水是不是太闲了……” 陵水宗其余亲传面色微冷:“怎么,难道我们小师弟说得不对?” “诸位,诸位,”凤清瞧着嘴炮要闹出真格的趋势,又见那些个掌门长老迟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只得站出来,提高声音盖过多数人。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们人少就人少,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别伤了各自的和气才是。” 其余宗门,有的亲传弟子眸光微闪。 这凤清今日说话是不是太好了些。 她是肯吃亏的主? 这般想着,她人已经移步到姜升身旁,“姜道友,莫气莫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跟一群嗷嗷啃野骨头的土狗互怼,简直有损我们姜道友还有诸位陵水道友的身份,真真太不值了。” “……” 果然,就说嘛,这人不吐几句膈应死对方,那她就不叫凤清。 姜升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左一句生财右一句生财的,你很缺钱吗?要不要我接济你点?” 凤清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下意识接过话:“啊这,你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后头的白菘默默看了眼凤清腰间鼓鼓的芥子袋,不动声色地将姜升欲要掏灵石的手给拉回来。 人家都第一了! 人家的天材地宝都不知从掌门们那揣了多少进兜。 人家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三师弟。 咱就不必再锦上添花了好吗! 凤清没管这些,只当一个小小玩笑,她扭头,朝那群愈发嗷嗷乱吠的人群喊道:“诸位诸位,稍稍安静片刻,关于我们云起宗此行安排,我真心实意地说一句好。”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偶有几句不和谐的。 “哼,就听听这厮能说出什么真心的。” “……” 心瑶预感不会有什么好话。 “凤清姐姐,恕心瑶说一句,宗门安排一向各安各的,如果因为几句话承受不住,浪费时间在此,着实不值当,不若踏实备好神山之行,师兄认为可对?” 话锋一转,心瑶将话头给了自己人。 几位师兄自然对自家师妹点头附和。 后边的人群又闹了起来。 “我就说嘛,也就想冠冕堂皇扯上几句。” “切,狗嘴吐不出象牙,这话说得真对,还是我们小师妹厉害,三言两语就点破了对方的目的。” “……” 全程就没有凤清能插上话的地方。 凤清扭头看向自己同门,目露无奈,还有一丝冲动。 对那群鬼哭狼嚎的弟子破口大骂一声?傻逼?的冲动。 至少在严和看来是这样。 而三个师弟却是很懂得那道目光背后的另一层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姐不干了,你们上。 “你们……” 后头严和还懵逼着,下一秒就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被三位师弟推到人群之前,一边推还一边道:“快,严师兄,尽情释放,让那群凡夫俗子们好好看看,惹怒我们是怎样的下场。” “……” 不是,几个意思呀,就不能说句人能听得懂的吗? 第132章 神山入口 数十阵倒吸气声入耳,严和看着眼前哗啦啦双膝曲地的众修士,面色难得肉眼可见地扭曲一下。 他就说他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对这群黑压压的嘴碎,除了上手还能做什么? 万没想到凤清竟还真让他上手。 别看严和平日在外待人和和气气的,自身散发出威压,却丝毫没有一点留情,给众人一股子莫名的危险气息。 “我擦,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要跪拜。” “我也有,为何那几个云起弟子无事?” “……” 前头数宗亲传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狼狈,但观他们面色惨白,也知好不到哪里去。 “可恶,”妙雪发现周围的师兄师姐暗暗运转灵力,免遭影响,咬牙,“连大师兄都受到波及,的此人到底何来头?” “非是来头问题,”妙安了然于心沉声,“是我们一直都小瞧了。” “小师妹,”另一头,狄邱大呼,将快要倒地的心瑶给攥起来,“没事,小师妹。” “我没事,师兄不用担心我。” “哪还不用担心,”季墨微微蹙眉,看着崔休将将一颗丹药递给她,“我们毕竟是筑基,大师兄都有影响,更别提我们这些个筑基了。” 心瑶沉默了一瞬,眼神晦暗不明。 她的修为还是差得太远,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筑基,迟迟跨不过结丹那道坎。 反倒是她…… 心瑶抬眸,在旁人没注意的位置死死盯着人群前头的少女。 明明在炼气却有如此古怪的修为,瞒过所有人,凭什么好运都让她占了去,凭什么! 凤清注意到怪异的视线,下意识侧目,那道目光已经消失,只见那些交头接耳、面色扭曲的人低着头。 她环胸冷哼,朗声道:“我云起宗亲传弟子的待遇如何还轮不到旁人非议,但要说我宗出面,呵,瞧好了,” 她伸手指指身旁充当门面的严和,“就算是我宗弟子,站出来随便一道元婴威压也能甩你们十万八千里,没有长老出面怎么了?你们派出元婴级别的长老,就不容许我们来一位元婴级别的师兄了? 切,我看你们还是再回去修个几百年,等会看清元婴修为了再出来丢人现眼。” 有修士红了眼,狗屁的丢人现眼,分明是此人刻意隐藏修为。 有人不禁四下嘀咕。 “那个内门弟子是元婴,我擦,我就说能进神山者不可小觑。” “靠了,我一个筑基何德何能,被一个元婴压着拜。” “嘘,小点声,没看见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很吗?” 有人壮着胆子瞄了一眼,果真见一些负责为亲传弟子领路的长老脸色阴沉,还有抠出脚趾头的尴尬。 他们基本是元婴修为,也曾引以为豪。 如今却被云起宗的内门弟子有比下去的趋势,同是神山护法之人,身份不同,却在修为上平起平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人群乱糟糟一片,隐在暗处观望的掌门们眉间微皱,终于觉得是该出面了。 前脚一迈,只觉心头隐隐一跳。 他们不由得望向那如同神灵般不可触及的高耸山峰。 “难道是……” 人群前头,云起宗弟子拥在一处,朝着严和竖起大拇指。 何沭:“哈哈羡慕死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弱鸡,一张嘴巴巴说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丢人现眼的。” 百里竹欢呼雀跃:“严师兄严师兄,这才几月不见,你就牛逼哄哄地升了个元婴,可有什么秘诀快快教教我,俺要速通元婴!” 严和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已金丹数年,日积月累地修炼,自有元婴之日,百里师弟你还小,多加努力,未来仙途一片光明。” 百里竹有些失望:“啊,没有速通法子呀。” 于洛微微扶额,轻叹:“大长老的课你又没记住。” 瞧着他准备再次给人家的课业补上一补,不等百里竹叫嚣着不干,凤清急忙打断他们。 “先等等,进去再补来得及,快开始了。” 严和是奔着撑场子来的,见她话落,三个师弟严肃地点点头,眼神隐约还带着点兴奋,然后随身掏出他们自来时就一直在捣鼓的一把丹药,未反应过来,几把丹药跟花一般朝人群漫天撒去。 一触地,砰地轰炸开来,霎时迷雾阵阵,叫人辨不清方向。 凤清扭头,用只有他们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边!” 严和感觉自己被人拉着朝一个方向跑去。 另一头已经大乱。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雾了?” “诶?我能站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魔族进犯?” “……” 过人宗倒是显得镇定如常,夜渊用识海感应四周,猛地朝刚刚云起宗弟子离开的方向望去。 “过人宗弟子,跟我来!” 一道灵光划过迷雾。 后头的师弟师妹忙御剑紧随而上。 妙安看着前头人的背影,问:“大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夜渊盯紧前方偶尔闪烁不明的灵光,声音冷漠而坚定:“神山入口已经出现。” 第132章 神山入口 数十阵倒吸气声入耳,严和看着眼前哗啦啦双膝曲地的众修士,面色难得肉眼可见地扭曲一下。 他就说他一个赶鸭子上架的,对这群黑压压的嘴碎,除了上手还能做什么? 万没想到凤清竟还真让他上手。 别看严和平日在外待人和和气气的,自身散发出威压,却丝毫没有一点留情,给众人一股子莫名的危险气息。 “我擦,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要跪拜。” “我也有,为何那几个云起弟子无事?” “……” 前头数宗亲传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狼狈,但观他们面色惨白,也知好不到哪里去。 “可恶,”妙雪发现周围的师兄师姐暗暗运转灵力,免遭影响,咬牙,“连大师兄都受到波及,的此人到底何来头?” “非是来头问题,”妙安了然于心沉声,“是我们一直都小瞧了。” “小师妹,”另一头,狄邱大呼,将快要倒地的心瑶给攥起来,“没事,小师妹。” “我没事,师兄不用担心我。” “哪还不用担心,”季墨微微蹙眉,看着崔休将将一颗丹药递给她,“我们毕竟是筑基,大师兄都有影响,更别提我们这些个筑基了。” 心瑶沉默了一瞬,眼神晦暗不明。 她的修为还是差得太远,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筑基,迟迟跨不过结丹那道坎。 反倒是她…… 心瑶抬眸,在旁人没注意的位置死死盯着人群前头的少女。 明明在炼气却有如此古怪的修为,瞒过所有人,凭什么好运都让她占了去,凭什么! 凤清注意到怪异的视线,下意识侧目,那道目光已经消失,只见那些交头接耳、面色扭曲的人低着头。 她环胸冷哼,朗声道:“我云起宗亲传弟子的待遇如何还轮不到旁人非议,但要说我宗出面,呵,瞧好了,” 她伸手指指身旁充当门面的严和,“就算是我宗弟子,站出来随便一道元婴威压也能甩你们十万八千里,没有长老出面怎么了?你们派出元婴级别的长老,就不容许我们来一位元婴级别的师兄了? 切,我看你们还是再回去修个几百年,等会看清元婴修为了再出来丢人现眼。” 有修士红了眼,狗屁的丢人现眼,分明是此人刻意隐藏修为。 有人不禁四下嘀咕。 “那个内门弟子是元婴,我擦,我就说能进神山者不可小觑。” “靠了,我一个筑基何德何能,被一个元婴压着拜。” “嘘,小点声,没看见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很吗?” 有人壮着胆子瞄了一眼,果真见一些负责为亲传弟子领路的长老脸色阴沉,还有抠出脚趾头的尴尬。 他们基本是元婴修为,也曾引以为豪。 如今却被云起宗的内门弟子有比下去的趋势,同是神山护法之人,身份不同,却在修为上平起平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人群乱糟糟一片,隐在暗处观望的掌门们眉间微皱,终于觉得是该出面了。 前脚一迈,只觉心头隐隐一跳。 他们不由得望向那如同神灵般不可触及的高耸山峰。 “难道是……” 人群前头,云起宗弟子拥在一处,朝着严和竖起大拇指。 何沭:“哈哈羡慕死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弱鸡,一张嘴巴巴说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丢人现眼的。” 百里竹欢呼雀跃:“严师兄严师兄,这才几月不见,你就牛逼哄哄地升了个元婴,可有什么秘诀快快教教我,俺要速通元婴!” 严和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已金丹数年,日积月累地修炼,自有元婴之日,百里师弟你还小,多加努力,未来仙途一片光明。” 百里竹有些失望:“啊,没有速通法子呀。” 于洛微微扶额,轻叹:“大长老的课你又没记住。” 瞧着他准备再次给人家的课业补上一补,不等百里竹叫嚣着不干,凤清急忙打断他们。 “先等等,进去再补来得及,快开始了。” 严和是奔着撑场子来的,见她话落,三个师弟严肃地点点头,眼神隐约还带着点兴奋,然后随身掏出他们自来时就一直在捣鼓的一把丹药,未反应过来,几把丹药跟花一般朝人群漫天撒去。 一触地,砰地轰炸开来,霎时迷雾阵阵,叫人辨不清方向。 凤清扭头,用只有他们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边!” 严和感觉自己被人拉着朝一个方向跑去。 另一头已经大乱。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雾了?” “诶?我能站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魔族进犯?” “……” 过人宗倒是显得镇定如常,夜渊用识海感应四周,猛地朝刚刚云起宗弟子离开的方向望去。 “过人宗弟子,跟我来!” 一道灵光划过迷雾。 后头的师弟师妹忙御剑紧随而上。 妙安看着前头人的背影,问:“大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夜渊盯紧前方偶尔闪烁不明的灵光,声音冷漠而坚定:“神山入口已经出现。” 第133章 要进神山喽 “哈哈凤清果然料事如神,”何沭御剑穿过那道溢出白光刺眼的巍峨洞窟,仰天大笑,“神山入口开得真及时。” 严和微微一愣,他有些不可置信瞥向后头与百里竹同御一剑的少女:“凤清师妹,你竟知道入口何时开启?” 凤清眨眨眼,哈哈笑道:“没那么神啦,我识海对灵气的感应比常人灵敏,神山这么一处集天地灵气的神圣地界,入口一出现,自然就有很多灵气来啦,我一动识海就知晓。” 这也是实话,毕竟化神修为的识海,通过灵气波动预测秘境出现时机本就不是难事。 何况神山从某一方面来讲,算是座独立一方的上古秘境。 严和了然。 虽然凤清的修为不高,但也正是如此,有过人之处才是正常。 六宗会试第一的名号,便是实力证明。 只是…… 御剑都要蹭师弟的,这人灵力是有多枯竭,还是说都供给给识海去了? 很快,这疑问被他抛之脑后。 “师弟师妹,二长老已给我嘱咐,神山之行先由我给你们带路,以规避不测,”严和说着,指向前头,自打穿过入口,他们就在一直在白色光芒中快速前进,直到现在,才看清前头有一黑点正逐渐扩大,朝他们逼近。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晕眩,还有莫名的下坠感,让他们差点把持不住脚下的剑。 好在这一段路似乎很长,看起来是为外来者而设,以便适应神山的修为压制。 一路行此,他们已经习惯的这种感觉。 “入口只是第一步,待会你们会正式迎来神山内‘开门红’,切记,一入神山,不论仙鬼,皆循天地规则,有修为压制,也就是说,接下来我的元婴修为帮不了你们多少,一切须靠你们自己争取神山机缘。” 于洛一点点保持自己脚下玄剑的速度,紧跟他们身后,时日久了,他对御剑勉强达到轻车熟路的地步,不过严和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问:“师兄,那你此行的任务是……” “带路。” “仅此而已?” “嗯,”没回头看他也知道身后人会是一脸怎样的表情,严和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神山虽说是座山,实则处于空间内,外面看与里面看是两种视角,地分六方,开山先祖命名以六方神兽,其地势波诡云绝,百年一变,各宗保管一方领地图纸。 神山开启之前,每一宗会互换地图,来之前,掌门师叔已将其余宗门送来的图纸交予我手,由我来带你们前往适合继承机缘的地方,不过途中所有险阻,还需你们各自应付。” 百里竹有些好奇:“严师兄,你之前也来过神山吗?” “并未。” 他们有些呆滞。 严和继续说道:“在修灵界我历练过不少地方,神山一直是亲传弟子找寻机缘的灵地,我以为没有机会来,许是掌门他们想给我一个机会罢,你们别担心,凭借我的经验还有历届亲传弟子传下来的手札,给你们领路还不成问题。” 何沭悄无声息地咽了口水,脱口:“严师兄,师父他们只是不想来,你别多想。” 严和:“……” 我知道,但你不用说出来,真的。 此刻,他们已经能从前头一片白光中隐约窥见岩林绿景。 要进神山喽! 第133章 要进神山喽 “哈哈凤清果然料事如神,”何沭御剑穿过那道溢出白光刺眼的巍峨洞窟,仰天大笑,“神山入口开得真及时。” 严和微微一愣,他有些不可置信瞥向后头与百里竹同御一剑的少女:“凤清师妹,你竟知道入口何时开启?” 凤清眨眨眼,哈哈笑道:“没那么神啦,我识海对灵气的感应比常人灵敏,神山这么一处集天地灵气的神圣地界,入口一出现,自然就有很多灵气来啦,我一动识海就知晓。” 这也是实话,毕竟化神修为的识海,通过灵气波动预测秘境出现时机本就不是难事。 何况神山从某一方面来讲,算是座独立一方的上古秘境。 严和了然。 虽然凤清的修为不高,但也正是如此,有过人之处才是正常。 六宗会试第一的名号,便是实力证明。 只是…… 御剑都要蹭师弟的,这人灵力是有多枯竭,还是说都供给给识海去了? 很快,这疑问被他抛之脑后。 “师弟师妹,二长老已给我嘱咐,神山之行先由我给你们带路,以规避不测,”严和说着,指向前头,自打穿过入口,他们就在一直在白色光芒中快速前进,直到现在,才看清前头有一黑点正逐渐扩大,朝他们逼近。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晕眩,还有莫名的下坠感,让他们差点把持不住脚下的剑。 好在这一段路似乎很长,看起来是为外来者而设,以便适应神山的修为压制。 一路行此,他们已经习惯的这种感觉。 “入口只是第一步,待会你们会正式迎来神山内‘开门红’,切记,一入神山,不论仙鬼,皆循天地规则,有修为压制,也就是说,接下来我的元婴修为帮不了你们多少,一切须靠你们自己争取神山机缘。” 于洛一点点保持自己脚下玄剑的速度,紧跟他们身后,时日久了,他对御剑勉强达到轻车熟路的地步,不过严和的话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问:“师兄,那你此行的任务是……” “带路。” “仅此而已?” “嗯,”没回头看他也知道身后人会是一脸怎样的表情,严和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神山虽说是座山,实则处于空间内,外面看与里面看是两种视角,地分六方,开山先祖命名以六方神兽,其地势波诡云绝,百年一变,各宗保管一方领地图纸。 神山开启之前,每一宗会互换地图,来之前,掌门师叔已将其余宗门送来的图纸交予我手,由我来带你们前往适合继承机缘的地方,不过途中所有险阻,还需你们各自应付。” 百里竹有些好奇:“严师兄,你之前也来过神山吗?” “并未。” 他们有些呆滞。 严和继续说道:“在修灵界我历练过不少地方,神山一直是亲传弟子找寻机缘的灵地,我以为没有机会来,许是掌门他们想给我一个机会罢,你们别担心,凭借我的经验还有历届亲传弟子传下来的手札,给你们领路还不成问题。” 何沭悄无声息地咽了口水,脱口:“严师兄,师父他们只是不想来,你别多想。” 严和:“……” 我知道,但你不用说出来,真的。 此刻,他们已经能从前头一片白光中隐约窥见岩林绿景。 要进神山喽! 第134章 第一关 大片大片林木映入眼帘,枝条如同有生命般四处碰撞,发出声响。 与长藤树有些像,却又没有长藤树那般要命,枝条略短也不入土。 看着这一片,少说得有半里,奈何他们身后只有一个洞窟,洞窟出口又被这些烦怪异的树木给围成半个圈。 他们试着用灵力,丝毫翻不起浪花。 严和道:“此为神山必经之路,穿过这片林子即可。” 几人对视过后,再看那片不安分的林子,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后背汗毛竖起。 这不就是二长老魔鬼训练中的一环吗? 百里竹有些好奇:“那你呢,严师兄?” “我去前方等你们,顺便探探路,祝你们顺利。” 说罢,严和御剑而起,穿过林子飞去。 何沭和百里竹眼睛一亮,各自御剑,学着严和的样子穿而林过。 嘿嘿,这不就轻松多了吗? 不想还未飞进半步,整个人感觉像被压山的猴子,直直跌落。 “啊啊啊啊救命啊……!!!” 于洛甩出叶子牌,数张牌于半空合为一体,宛若毛毯,稳稳接住头朝地的两人。 他们甩甩凌乱的头发,“哎呀妈,差点摔个狗啃泥,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飞不起来?” 凤清想了想,解释道:“神山地界的影响,越靠近山顶,修为限制越明显,灵力反倒使不出来,基本大秘境都有这个天地压制。” “那为什么严师兄没事?按理说修为越高限制越明显才是。” 凤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严师兄是来负责领路的,应该有宗门给予的法器,不负责闯关,能规避部分压制也说不定——既然有压制,就不太适合像术法课那般换着背的法子,弟兄们,单打独斗准备喽!” “放心好了,”何沭摩拳擦掌,“这玩意小爷我就算闭着眼睛过都是分分钟的事。” 四人一脚后移,三两息间冲入漫天甩枝条的林子,身影如魅行,根本用不着灵力,肉体的本能反应足够他们轻车熟路地穿行其中。 百里竹两腿一蹬跃起,躲过横扫过来的枝条,“话说下一站我们去哪?严师兄说神山分六处,哪里有那啥啥百草啊?” 何沭环胸,侧身往前一步,觉得百里竹的问题有点废话,“地图在严师兄手里,说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百里竹:“猜猜嘛,我们还要这样保持好久,孩子很无聊的。” 何沭:“要不你随便烧一段枝条,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吃,这样就不无聊了。” 百里竹扫了眼手里不知何时攥上了枝条的于洛,“你说晚了,这活轮不上我。” 凤清左躲右闪,宛若在游园般的惬意,“小师弟说得也不错,先讨论讨论也未尝不可,既然是六宗各自负责的地图和机缘,那么每一宗应有对应自己宗门相关的传承。” “比如?” “比如说,过人宗剑修居多,该宗的神山青龙图则有剑道传承,长信宗的神山白虎图则有长信老祖留下的符阵传承。” “师姐你怎么又知道了?!难道有什么神山攻略书卷,待会给我看看。” “想多了,猜的,不过我一般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也不知道地图上会不会指明这些。” 何沭微微扬眉:“那你再多猜猜,百里竹又无聊了。” 百里竹:“?” 何沭似乎知道百里竹想问什么,抢先道:“也是猜的。”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脚下逐渐远离入口,行了大段距离。 后头其余宗门的弟子姗姗来迟。 “可恶,若不是云起宗他们用迷雾丹耍诈,我们会被甩在后头?” “先过这第一关,长老说有修为压制,大家小心行事。” 然后无一例外是被抽枝甩飞打屁股的结果。 “我靠,这压制得也太严重了,跟大石头砸下来一样,跳起来都难。” “奇了怪了,”有弟子坚持到一半,隐约望见前头人乱蹿的身影,“他们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的样子?” 四下猜疑渐起,不过这群只顾着灵素修炼的弟子怕是不会想到,那群人不过是扛大鼎扛习惯了,以至于对平地上的压制丝毫没感觉。 当然,若是后头其余被狼狈至极的宗门弟子见到云起宗弟子还有闲情雅致谈天说地,非得仰头吐血,直呼老天不公。 第134章 第一关 大片大片林木映入眼帘,枝条如同有生命般四处碰撞,发出声响。 与长藤树有些像,却又没有长藤树那般要命,枝条略短也不入土。 看着这一片,少说得有半里,奈何他们身后只有一个洞窟,洞窟出口又被这些烦怪异的树木给围成半个圈。 他们试着用灵力,丝毫翻不起浪花。 严和道:“此为神山必经之路,穿过这片林子即可。” 几人对视过后,再看那片不安分的林子,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后背汗毛竖起。 这不就是二长老魔鬼训练中的一环吗? 百里竹有些好奇:“那你呢,严师兄?” “我去前方等你们,顺便探探路,祝你们顺利。” 说罢,严和御剑而起,穿过林子飞去。 何沭和百里竹眼睛一亮,各自御剑,学着严和的样子穿而林过。 嘿嘿,这不就轻松多了吗? 不想还未飞进半步,整个人感觉像被压山的猴子,直直跌落。 “啊啊啊啊救命啊……!!!” 于洛甩出叶子牌,数张牌于半空合为一体,宛若毛毯,稳稳接住头朝地的两人。 他们甩甩凌乱的头发,“哎呀妈,差点摔个狗啃泥,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飞不起来?” 凤清想了想,解释道:“神山地界的影响,越靠近山顶,修为限制越明显,灵力反倒使不出来,基本大秘境都有这个天地压制。” “那为什么严师兄没事?按理说修为越高限制越明显才是。” 凤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严师兄是来负责领路的,应该有宗门给予的法器,不负责闯关,能规避部分压制也说不定——既然有压制,就不太适合像术法课那般换着背的法子,弟兄们,单打独斗准备喽!” “放心好了,”何沭摩拳擦掌,“这玩意小爷我就算闭着眼睛过都是分分钟的事。” 四人一脚后移,三两息间冲入漫天甩枝条的林子,身影如魅行,根本用不着灵力,肉体的本能反应足够他们轻车熟路地穿行其中。 百里竹两腿一蹬跃起,躲过横扫过来的枝条,“话说下一站我们去哪?严师兄说神山分六处,哪里有那啥啥百草啊?” 何沭环胸,侧身往前一步,觉得百里竹的问题有点废话,“地图在严师兄手里,说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百里竹:“猜猜嘛,我们还要这样保持好久,孩子很无聊的。” 何沭:“要不你随便烧一段枝条,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吃,这样就不无聊了。” 百里竹扫了眼手里不知何时攥上了枝条的于洛,“你说晚了,这活轮不上我。” 凤清左躲右闪,宛若在游园般的惬意,“小师弟说得也不错,先讨论讨论也未尝不可,既然是六宗各自负责的地图和机缘,那么每一宗应有对应自己宗门相关的传承。” “比如?” “比如说,过人宗剑修居多,该宗的神山青龙图则有剑道传承,长信宗的神山白虎图则有长信老祖留下的符阵传承。” “师姐你怎么又知道了?!难道有什么神山攻略书卷,待会给我看看。” “想多了,猜的,不过我一般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也不知道地图上会不会指明这些。” 何沭微微扬眉:“那你再多猜猜,百里竹又无聊了。” 百里竹:“?” 何沭似乎知道百里竹想问什么,抢先道:“也是猜的。”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脚下逐渐远离入口,行了大段距离。 后头其余宗门的弟子姗姗来迟。 “可恶,若不是云起宗他们用迷雾丹耍诈,我们会被甩在后头?” “先过这第一关,长老说有修为压制,大家小心行事。” 然后无一例外是被抽枝甩飞打屁股的结果。 “我靠,这压制得也太严重了,跟大石头砸下来一样,跳起来都难。” “奇了怪了,”有弟子坚持到一半,隐约望见前头人乱蹿的身影,“他们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的样子?” 四下猜疑渐起,不过这群只顾着灵素修炼的弟子怕是不会想到,那群人不过是扛大鼎扛习惯了,以至于对平地上的压制丝毫没感觉。 当然,若是后头其余被狼狈至极的宗门弟子见到云起宗弟子还有闲情雅致谈天说地,非得仰头吐血,直呼老天不公。 第135章 拔草遇兽潮 出于何姜两家的交情及合作(准确来说是何沭和姜升之间),在进神山前,姜升愿意以日后随叫随到加上姜家剑的无限次使用,换一颗百草回魂丹。 于是此行,云起宗四人决定先前往灵植盛产地——神山朱雀图所标注地方,收集稀有灵植。 严和在前方领路,其余人根据何沭给出的灵植样式,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中摸索。 百里竹在其中灵活穿梭,不时探出脑袋,“还以为神山有多灵气呢,跟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嘛。” 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在翠绿的草地上绽放着,令人目不暇接。 天边不时有鸟儿展翅掠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让他们不由得回想到不迭谷的盛景。 不过,若仔细看会发现,那并不是鸟,是比寻常鸟还大上不知多少倍的蝙蝠妖兽。 与外边不同的是,神山地界灵气充裕,阿花虚弱的灵体不仅得到恢复,还能轻而易举地造一方屏蔽气息的空间,以防妖兽发现。 严和看他们跟农民秋收似的忙碌,便没打搅,立在一方高石上眺望把风。 毕竟他签过灵誓,除非必要时刻,否则不得干涉或者参与神山相关行动。 虽然他也不大明白,为何别的宗门都在紧锣密鼓地找寻机缘的时候,这些师弟师妹还有闲工夫薅草。 “哈!小爷我就说,就算在修灵界其它地方凑不齐,在这神山,就没有找不到的稀罕物,老头子的丹方诚不欺我。”何沭起身,攥着第一百种他们需要的灵植,满意地放进芥子袋。 再抬眼,只见得光秃秃的一片和堆成小山高的灵植,他的同门正拼命将这堆价值连城的灵植往芥子袋里使劲塞。 凤清抽空扫了眼过来,“愣着干啥,还不快来帮忙,我们是奔着干大事来的,别只想着百草回魂丹哈。” 说罢,发现自己的芥子袋好像又满了,有些懊悔自己没向邵辞撸个须弥戒来。 何沭抿唇,好似有股幽怨自头顶飘出,只得认命将自己的芥子袋腾出位来。 忽而,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大吼,震耳发聩。 三个师弟立马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百里竹:“什么情况?老虎下山了?” 何沭:“话本看多了,我还打虎呢。”嘴上插科打诨,眼神里流露出的警惕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凤清头也不抬,“你们去看看。”她手下依旧在扒拉这堆灵植,真是的,最近芥子袋越来越不方便了。 速度最快的百里竹闻声,脚步一蹬,整个人如风般飞快蹿去。 等再见到他的人时,比去时还更快。 “啊啊啊啊师兄师姐,大事不好!!!” 凤清完事地拍拍芥子袋起身,眯眼瞧着百里竹被吓成鬼畜的脸。 探个路的功夫,咋还慌成这副鬼样子? 再看他后头,不止凤清,连于洛和何沭都瞪大了眼。 只见一群巨型犀牛拱着那粗壮的独角,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黑压压向着前方迈进。 身体如山高,肌肉如铁硬,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仿佛在昭示它们的力量。 众人惊出僵尸脸。 “哇咔咔咔咔,哪来的独角犀牛啊啊啊啊!!!” 一头压根不在话下,十头也不足为惧,百头勉勉强强。 问题是那是千头不止啊,这还打个屁的打。 就算有屏蔽灵息的空间,在不便飞的情况下,八成也会被兽潮乱脚踩成肉夹馍。 方圆十里的犀牛是都跑这来了吗? 他们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回跑。 严和御剑在半空紧紧跟随。 奇了怪了,他明明记得那个方向没有兽群才是。 不管了,给他们指路逃命要紧。 这般想着,严和在下边人催促的尖叫下,御剑朝左前方而去。 “那里有深河及索桥,跟我来!” 第135章 拔草遇兽潮 出于何姜两家的交情及合作(准确来说是何沭和姜升之间),在进神山前,姜升愿意以日后随叫随到加上姜家剑的无限次使用,换一颗百草回魂丹。 于是此行,云起宗四人决定先前往灵植盛产地——神山朱雀图所标注地方,收集稀有灵植。 严和在前方领路,其余人根据何沭给出的灵植样式,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中摸索。 百里竹在其中灵活穿梭,不时探出脑袋,“还以为神山有多灵气呢,跟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嘛。” 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在翠绿的草地上绽放着,令人目不暇接。 天边不时有鸟儿展翅掠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让他们不由得回想到不迭谷的盛景。 不过,若仔细看会发现,那并不是鸟,是比寻常鸟还大上不知多少倍的蝙蝠妖兽。 与外边不同的是,神山地界灵气充裕,阿花虚弱的灵体不仅得到恢复,还能轻而易举地造一方屏蔽气息的空间,以防妖兽发现。 严和看他们跟农民秋收似的忙碌,便没打搅,立在一方高石上眺望把风。 毕竟他签过灵誓,除非必要时刻,否则不得干涉或者参与神山相关行动。 虽然他也不大明白,为何别的宗门都在紧锣密鼓地找寻机缘的时候,这些师弟师妹还有闲工夫薅草。 “哈!小爷我就说,就算在修灵界其它地方凑不齐,在这神山,就没有找不到的稀罕物,老头子的丹方诚不欺我。”何沭起身,攥着第一百种他们需要的灵植,满意地放进芥子袋。 再抬眼,只见得光秃秃的一片和堆成小山高的灵植,他的同门正拼命将这堆价值连城的灵植往芥子袋里使劲塞。 凤清抽空扫了眼过来,“愣着干啥,还不快来帮忙,我们是奔着干大事来的,别只想着百草回魂丹哈。” 说罢,发现自己的芥子袋好像又满了,有些懊悔自己没向邵辞撸个须弥戒来。 何沭抿唇,好似有股幽怨自头顶飘出,只得认命将自己的芥子袋腾出位来。 忽而,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大吼,震耳发聩。 三个师弟立马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百里竹:“什么情况?老虎下山了?” 何沭:“话本看多了,我还打虎呢。”嘴上插科打诨,眼神里流露出的警惕一点也不比旁人少。 凤清头也不抬,“你们去看看。”她手下依旧在扒拉这堆灵植,真是的,最近芥子袋越来越不方便了。 速度最快的百里竹闻声,脚步一蹬,整个人如风般飞快蹿去。 等再见到他的人时,比去时还更快。 “啊啊啊啊师兄师姐,大事不好!!!” 凤清完事地拍拍芥子袋起身,眯眼瞧着百里竹被吓成鬼畜的脸。 探个路的功夫,咋还慌成这副鬼样子? 再看他后头,不止凤清,连于洛和何沭都瞪大了眼。 只见一群巨型犀牛拱着那粗壮的独角,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黑压压向着前方迈进。 身体如山高,肌肉如铁硬,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仿佛在昭示它们的力量。 众人惊出僵尸脸。 “哇咔咔咔咔,哪来的独角犀牛啊啊啊啊!!!” 一头压根不在话下,十头也不足为惧,百头勉勉强强。 问题是那是千头不止啊,这还打个屁的打。 就算有屏蔽灵息的空间,在不便飞的情况下,八成也会被兽潮乱脚踩成肉夹馍。 方圆十里的犀牛是都跑这来了吗? 他们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回跑。 严和御剑在半空紧紧跟随。 奇了怪了,他明明记得那个方向没有兽群才是。 不管了,给他们指路逃命要紧。 这般想着,严和在下边人催促的尖叫下,御剑朝左前方而去。 “那里有深河及索桥,跟我来!” 第136章 等一等 “等一等!” 严和满是难以置信,急得叫停后边人。 最前头的百里竹刹住脚步,鞋尖沾上湿泥,黏黏糊糊的,叫他一颗心提起落下又提起。 “河呢?桥呢?”他绝望地看着眼前大片泥泞的洼地,欲哭无泪,“为什么会是沼泽啊,严师兄你好不靠谱。” 后头跟上来的人紧急刹车,还未埋怨没事干嘛停下来之前,瞥见这看似进去就出不来的沼泽,怔在原地。 泥潭里还不时吐出泡泡,几头鳄鱼钻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这要怎么过?前有泥潭后有兽潮,天要亡我也。 凤清冷静下来,仰头吞下一把补灵丹,祭出赤霄剑和土橇,两脚一蹬跃上土橇。 “上来,姐带你们飞。” 何沭惊疑:“天上不是对灵力有压制吗?指不定飞一半就进鱼肚里了。” 凤清不觉捂脸:“压制也得看级别。” 于洛率先明白过来,纵身一跃稳稳站上土橇。 “她说得不错,修为越高压制越强,反过来,炼气在神山说不准能行动自如。” 听此,何沭和百里竹一骨碌爬上去。 反正也没更好的法子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哪曾想随着凤清振臂一呼,赤霄剑连人带橇,在被兽潮践踏之前,成功缓缓上空,倏地,直冲对岸。 整个过程丝滑无比 他们一时庆幸,一时心绪复杂。 只能说,有时候修为低也是一件好事。 穿过百米沼泽,土橇稳稳落地,下一瞬迷雾四起。 很快就两手摸不着方向。 大雾中,数道身影遁形,各色灵力剑气翻飞乱蹿。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按照常理,被误伤都算是轻的了,严和御剑观望,有些担心,偏偏被对方长老拦住,只得干着急。 大雾散去,过人宗四名弟子持剑喘息,微微拧眉。 人呢? 刚刚还在这的。 忽而,一阵凌厉的气息扑近,夜渊冷目后移,执剑挡下背后疾驰而来的攻击,发出“叮——”的长啸,仔细一看,是一张叶子牌,似软实刃。 叶子牌转了几圈,按原方向飞回,稳稳落到举止从容的少年手中。 目光再移,他身旁的三个同门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和从容。 在迷雾中怎么可能什么伤都没有? 凤清随意地将赤霄剑转了个方向,轻笑:“用我们玩剩下的,当然对我们没法子啦,一个瞬移阵就能解决的事情,难道还会乖乖站着跟你们玩躲猫猫啊。” 过人宗弟子脸白了一瞬,刚刚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同他们都是下意识拿剑就开打,不仅白费力气还把自己人给误伤了。 暗处,有人暗暗得意。 季墨咧嘴:“小师妹真是出得好主意,把他们耍得跟猴似的,转个不停。” 就是可惜了,怪云起宗的太过狡猾,给他们逃了。 不然那么多迷雾丹,起到的效果绝对不止现在的程度。 “好了,是不是准备赶往下一个地方,”季墨凑过去看狄邱手里的神山朱雀图,“我们去搜集灵植吗?” 狄邱微微点头:“这附近有一处百亩园,老祖留下的继承地也在那。” 季墨:“那很好,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诶?”他看了看狄邱又看了看崔休,发现了一个问题,“小师妹呢?” 刚刚还跟他们在一块呢。 三个把周遭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刚刚混乱的“战场”上。 “渊哥哥,你没事。”心瑶不知何时出现在夜渊身后,小心翼翼捧起他那有道细微剑伤的左手,心疼地仿佛受伤的是自己的心头肉。 霎时在场目光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凤清嘴角微抽。 不是大哥,刚刚打的时候不见你出现,人家都要歇了你来凑个啥劲? 第136章 等一等 “等一等!” 严和满是难以置信,急得叫停后边人。 最前头的百里竹刹住脚步,鞋尖沾上湿泥,黏黏糊糊的,叫他一颗心提起落下又提起。 “河呢?桥呢?”他绝望地看着眼前大片泥泞的洼地,欲哭无泪,“为什么会是沼泽啊,严师兄你好不靠谱。” 后头跟上来的人紧急刹车,还未埋怨没事干嘛停下来之前,瞥见这看似进去就出不来的沼泽,怔在原地。 泥潭里还不时吐出泡泡,几头鳄鱼钻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这要怎么过?前有泥潭后有兽潮,天要亡我也。 凤清冷静下来,仰头吞下一把补灵丹,祭出赤霄剑和土橇,两脚一蹬跃上土橇。 “上来,姐带你们飞。” 何沭惊疑:“天上不是对灵力有压制吗?指不定飞一半就进鱼肚里了。” 凤清不觉捂脸:“压制也得看级别。” 于洛率先明白过来,纵身一跃稳稳站上土橇。 “她说得不错,修为越高压制越强,反过来,炼气在神山说不准能行动自如。” 听此,何沭和百里竹一骨碌爬上去。 反正也没更好的法子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哪曾想随着凤清振臂一呼,赤霄剑连人带橇,在被兽潮践踏之前,成功缓缓上空,倏地,直冲对岸。 整个过程丝滑无比 他们一时庆幸,一时心绪复杂。 只能说,有时候修为低也是一件好事。 穿过百米沼泽,土橇稳稳落地,下一瞬迷雾四起。 很快就两手摸不着方向。 大雾中,数道身影遁形,各色灵力剑气翻飞乱蹿。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按照常理,被误伤都算是轻的了,严和御剑观望,有些担心,偏偏被对方长老拦住,只得干着急。 大雾散去,过人宗四名弟子持剑喘息,微微拧眉。 人呢? 刚刚还在这的。 忽而,一阵凌厉的气息扑近,夜渊冷目后移,执剑挡下背后疾驰而来的攻击,发出“叮——”的长啸,仔细一看,是一张叶子牌,似软实刃。 叶子牌转了几圈,按原方向飞回,稳稳落到举止从容的少年手中。 目光再移,他身旁的三个同门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和从容。 在迷雾中怎么可能什么伤都没有? 凤清随意地将赤霄剑转了个方向,轻笑:“用我们玩剩下的,当然对我们没法子啦,一个瞬移阵就能解决的事情,难道还会乖乖站着跟你们玩躲猫猫啊。” 过人宗弟子脸白了一瞬,刚刚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同他们都是下意识拿剑就开打,不仅白费力气还把自己人给误伤了。 暗处,有人暗暗得意。 季墨咧嘴:“小师妹真是出得好主意,把他们耍得跟猴似的,转个不停。” 就是可惜了,怪云起宗的太过狡猾,给他们逃了。 不然那么多迷雾丹,起到的效果绝对不止现在的程度。 “好了,是不是准备赶往下一个地方,”季墨凑过去看狄邱手里的神山朱雀图,“我们去搜集灵植吗?” 狄邱微微点头:“这附近有一处百亩园,老祖留下的继承地也在那。” 季墨:“那很好,事不宜迟我们快走——诶?”他看了看狄邱又看了看崔休,发现了一个问题,“小师妹呢?” 刚刚还跟他们在一块呢。 三个把周遭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刚刚混乱的“战场”上。 “渊哥哥,你没事。”心瑶不知何时出现在夜渊身后,小心翼翼捧起他那有道细微剑伤的左手,心疼地仿佛受伤的是自己的心头肉。 霎时在场目光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凤清嘴角微抽。 不是大哥,刚刚打的时候不见你出现,人家都要歇了你来凑个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