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生缘》 第1章 xx市。衡越游戏开发公司最近推出了一款大型真人版穿越模拟游戏。公司为了做推广,首批体验者将给与奖金二十万。 二十万虽然不多,可这笔钱对于刚刚失业的百菏来说却尤为重要。所以第二天她早早的就来到了公司排队。 和预想中的一样,报名处的走廊内不多时就排满了人。 “做梦都想穿越一回,这回好了,既实现了愿望,还能给一大笔钱,竟有这种好事!” “谁说不是呢,谁不想回到过去重活一回啊?有这种好机会,就算是不给钱,大伙儿也得挤破脑袋去报名呀!” “就是,就是。只是这年龄的限制掐的也太死了,只招30岁的。不然的话我一定拽上我姐一块儿去。” “……”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首批体验者到底要多少人,除了年龄性别限制以外,还要具备哪些条件,但为了体验一下穿越时光的感觉,都想来碰碰运气。 “怎么还要签这种条款?玩个游戏还会有生命危险?那我可不参加!”一个面试者不满的小声嘟囔着走出面试房间。 紧接着,别的面试房间陆续有报名者走出来,众人纷纷上前询问。 “我告诉你们啊,他们公司这个穿越的时间不是程序能决定的。要靠穿越者自己的运气。说是时间短的话也可个把月内回来,若是时间长的话年也保不齐呢。我这家里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哪能离开那么长的时间啊?我只能弃权了。” “这样啊?那我也去不了。我倒是单身,也不用照顾老人,可时间太长工作怎么办?总不能为了20万就丢掉工作?” “就是啊,别说年,我要走了半年,家里那缺德的还不得把我换了呀?刚才那个面试的还说这游戏有生命危险,那还是算了,看来这穿越的游戏也不是谁都能玩儿的,搞不好再回不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一番讨论,打退堂鼓的越来越多。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报名者离开了公司。 而百菏听着大伙儿的话却有了几分庆幸。 自己和陆一鹏已经处了快五年了,虽然已经同居生活,可因为婆婆的反对还没有领证,又赶上前不久自己被单位辞退,一个失业的女人,就更是不招他家人的待见了。要是真去个年,父母那边有哥哥嫂子照应着,也可放心。陆一鹏要是不愿意等自己,大不了就另娶她人嘛…… “下一位,百菏!” 终于轮到了自己,百菏忐忑的来到了面试的房间。 负责面试的两个小伙子二十出头,长相帅气。其中一位拿着百菏的体检报告满意的点点头。另一位则拿着她的简历小声念着:“百菏,年龄三十,出生日期是二月二十二……” 念到这儿他停住,嘴里嘀咕起来,“二月二十二,那不就是乙卯年戊寅月己亥日嘛!”说着将手里的简历递给了身旁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面露喜色。他看着百菏上下打量,问:“知道自己的出生时辰吗?” “知道。零点。” “零点?你确定?”二人同时问。 “半夜十二点整,很确定!我家里人都说我是掐点来的。” 面试官“啪”的一拍桌子。同声说:“就你了!让其余面试者都回去。” 百菏吓得激灵一下,她不解的看着二人。 “我被录取了?” “是的,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这么容易吗? 百菏有点懵!她脱口问道:“为啥呀?” “录取了还要问为啥?你是不想去?” “不是不是,”百菏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都不用看了,直接就我了,有点儿不敢相信。” 其中一位小伙子解释,“我们公司这款游戏的首批体验者只限两人,对女子版的要求是乙卯年戊寅月己亥日,0时出生,这样苛刻的条件目前只有你符合,所以别人就不必看了。” 原来是这样。百菏只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她笑笑,说:“哎呀,我要早知道对生日有这样的硬性要求,就不用排了那么长时间的队了。” “怎么可能让你们早知道?我们要的是真实性,如果事先让你们知道了还不都得造假?那么多人,调查起来很麻烦的。” “也对。”百菏附和。“是我想的简单了。” 另一位小伙子一本正的说:“你的身份信息刚刚我们已经核实过,你这边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签合同之前先介绍一下游戏需知。进入游戏后,你会有一款手环,手环上会提示你需要完成的任务,完成任务以后会自动解锁新世界。完成所有任务以后,按手环退出键退出游戏。没完成任务按退出键等于放弃游戏,放弃奖金。在游戏里面你只有一次生命,生命结束代表任务失败。声明一下,你报名的这款游戏是我们公司的测试版。因为你是首批体验者,风险性存在两点,首先是时代的不确定性。这一点你能接受吗?” 百菏愣了一下。问:“你所说的时代我没明白。是指年代还是朝代呀?我刚才听大伙都说你们的游戏是回到自己的过去,是不是我们都理解错了,也有可能穿越到古代去啊?”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百菏心里先打了怵。 封建社会的女人,大户人家足不出户,穷苦人家不但挨饿受累还受尽欺凌,万一时运不济再被卖到…… 唉!简直不敢想! 小伙子回答,“这个是未知的。是根据游戏穿梭轨道的参数匹配来决定的。不过,由于目前穿梭轨道的能源有限,你只是有可能会遇到古代的人,但是穿梭到古代的可能性就会非常非常小。” “哦那还好。”百菏舒了一口气,又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对劲儿。“你这话听着矛盾哪,既然穿梭到古代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那我怎么会遇到古代的人啊?” 二人相视一笑。“这并不矛盾啊。即使穿梭到了现代,回到了你的过去,但是你别忘了,你只是在游戏的世界里。我们的游戏设定肯定是打破真实生活的自然规律的。简单来说,我们只是不确定你能回到你的哪个年龄。还有一点必须要提醒你一下,在游戏里,你回到的过去都是根据提取你的记忆之后生成的一个虚拟空间,在那里别说是古人,就算出现一些妖魔异兽也不足为奇,当然了,游戏里面具体会发生什么事都不是程序所能决定的,你遇到什么,遭遇什么,大部分取决于你自己的渊源。” 还有妖魔异兽?这倒是百菏没有料想到的。但一想到那二十万,她咬了咬牙,管他有什么,硬着头皮上。 “我在游戏里面是什么角色?有什么异能?” “你的角色就是你自己。什么异能暂时还不清楚,是随机的。” “不是说还有一个男的吗?我们一起去吗?” “你们不是一个版本。”那人接着说:“还有一点风险性,是时间的不确定性,就是说你在游戏里面待多久不是程序能决定的,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做任务的效率。” “这个不确定也好理解,那总有个大概?是论月啊还是论年啊?不会真有可能会年都回不来?” “刚才不是说了吗?按手环的退出键就可以退出游戏。” “退出游戏不是就等于放弃奖金了吗?” 二人同声,“对!” 真是多余问。百菏撇撇嘴,“那我什么时候开始?” “公司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个人事务。” 临走的时候,百菏突然想起什么,她回头问两个小伙子,“我们这款游戏叫什么名字?” “轮生缘。” 第2章 百菏也是受够了陆一鹏的冷脸。听到她要去做体验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只是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那么想回到过去啊?游戏而已,千万可别脑子犯蠢,当了真啊!” 真是莫名其妙! 倒是同事赵小冉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赵小冉在单位里和百菏走得最近,又比百菏小两岁,所以百菏拿她当妹妹看。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玩儿的事情也爱与她分享。 这次百菏被单位辞退也是赵小冉去和领导为她据理力争。对于单位的这个决定连百菏自己都是无话可辩,毕竟是弄丢了那么重要的文件,总要有人来承担后果的。 因为赵小冉是家中常客,所以百菏只是简单炒了两个素菜。 陆一鹏不在家,两个人说话也没有了避讳。 百菏跟赵小冉抱怨着,“陆一鹏脑子有病,说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讽的。” “瞅你心不在焉的,盐都放多了。”赵小冉咽下去一口米饭,问:“姐,你这都要走了,陆哥他就没什么反应?” “有反应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赵小冉转了转眼睛,“姐,你这次做这个游戏体验者,是不是就能见到贺华了呀?” 贺华!百菏愣怔了一下。 好多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当年连他的婚讯自己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见到了又怎么样?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他可是你心中的白月光啊。” 百菏心里某处疼了一下。随后打趣说:“虽说人生处处留遗憾,但经不起岁月是把杀猪刀啊,甭管多白的月光,你只要把他弄回家过日子,时间久了都会成为掉在桌子上讨人嫌的米饭粒子。我曾经也是陆一鹏眼中的白月光呢,可你瞧现在,他都懒得正眼儿看我一眼。”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小冉目光闪烁。“也不知道你会去多久?” “难说。” “你就不怕陆哥他……”赵小冉欲言又止。 百菏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分呗。等我拿到奖金后就自己做个小买卖,省的看他妈那张臭脸。” …… 今晚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游戏,百菏的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三个闺蜜,包包,李欣,邓杰刚刚离开,说是不想看见陆一鹏那张驴脸,可是将近九点了,陆一鹏依旧没有回来。百菏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陆一鹏十有八九是在外边儿另有新欢了,不然也不会绝口不提领证的事儿。 电话铃声响起,是游戏公司打来的,说是即将启动游戏环节。 百菏觉得奇怪。“不是明天吗?”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用悦耳的声音跟她解释,“这是公司赠送的人生体验套餐,您也可以选择拒绝。” “啥是人生体验套餐?都包括什么内容?” “人生体验套餐是让您能体会到人情冷暖的一款游戏环节,为了让您有真实的体会,所以具体内容都是对顾客保密的。” 能体会人情冷暖,这个倒是新奇,百菏很是感兴趣,何况还是。 “怎么会拒绝呢?我很乐意接受。” “我们的套餐体验游戏有abcd四个选项。那么请您在四个选项中任意选出一项。” 反正都是盲选,百菏想也没想,“选c!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电话那头突然变成了机器人工的声音,”好的,百菏女士。套餐c方案已经启动。一个小时后公司见,我们即刻开始。” 百菏从父母家出来后直接去了游戏公司。在这期间,陆一鹏并未打来过一个电话。 她心里合计,还没结婚呢就这样漠视自己,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等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赶紧搬出去。 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给自己幸福的男人,看来如今对自己真的是一丁点儿的爱都不剩了。 人生体验套餐,一款能体会人情冷暖的游戏,嗯,百菏突然好期待。她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的走进了衡越游戏公司。 —— 百菏躺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刚刚机器人工的提示:“由于游戏内容过于真实,请理智对待。 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啊还需要来理智对待?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盒子的空间很小,除了她再难容得下别人。也不知道是躺了多久,百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不想动,也不想睁眼。除了孤独,还能体会到什么人情冷暖?她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盒子似乎飞了起来,慢慢在一个硕大的发光体面前降落。那物体在暗黑的夜里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轮廓就像一张巨人的脸。脸部的上方有两个形状对称的山洞,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就像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一会儿,从巨脸下方缓缓伸出了一只手臂,那只手臂看上去有些苍老而干枯,且越伸越长,像蛇一般慢慢移到百菏的眼前。 她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那只手臂只轻轻的在她左眼上掠过。而后,百菏的左眼眶里便传来一阵阵的凉意,像被谁用冰袋冷敷过不久,温凉而惬意,很是舒服。 忽然间她眼前一亮,手臂和巨人脸竟同时消失不见了,好像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周围依旧空旷而孤寂,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一会儿功夫,从她的身旁开始不断生长出一株株白色的小雏菊,就像快放镜头那样,发芽、长叶、生蕾、开花……它们用最快的生长速度将身边的空隙一点一点填满。不多时她便被这些盛开的雏菊包围起来。 有人朝她这边走过来,是赵小冉。她脸色阴沉的地盯着她看。百菏被她盯得不自在,刚要开口问,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出声音。 赵小冉紧绷着脸,那种不友好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百菏看着她的脸在自己眼前一会儿变得模糊,一会儿又变得清晰,那种陌生的感觉,就好像她们之间从未认识过一样。 第3章 旁边又有人走了过来,是陆一鹏。他此时的模样倒不像以往那般讲究,可以说有些邋遢,还有些颓废。 他站在百菏面前开始低声抽泣。一旁的赵小冉很自然地抬手为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而陆一鹏竟然也没有半点躲避。 这个亲密举止立刻让百菏生了疑,难道他们俩…… 百菏从未想过会是赵小冉!这两个人平时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勾搭到一起呢? 窝囊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百菏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下一个走过来的是贺华,他比从前略略发福了一些,这使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百菏心里想着,我们是有五六年没见了?从他结婚彼此再无联系后,真没想到再见到他,自己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 贺华的眼睛有些浮肿,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哭过。他像一座颓废的石像那般呆呆立在百菏的面前。过了许久,他的唇角动了动,低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这三个字让百菏心底莫名一轻,像是释放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 对于贺华当年的犹豫不决和避而不见,百菏始终觉得他是怀有内疚感的,果然,这就算是迟来的道歉!终究是给一段不可言说的陈年旧事一个交代了。 陆续又有一些熟人在身边来来回回地走过,大家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久病将死之人,带着愁容和惋惜,这种气氛令百菏实在是郁闷。 搞什么呀?躺在这盒子里就能体会人情冷暖了? 可不多时,百菏就从几个同事的对话中听出了缘由。 “这不是个游戏公司吗?啥时候还承办起了殡葬事宜呢?” “我听说前一阵儿她就报名了这家公司的游戏体验人,没准儿就是游戏过程中出的事儿,所以公司就得负责呗。不然的话遗体能停放在这儿吗?” “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这也太突然了。”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舍不得穿舍不得用的供下个房子,也不知道今后会便宜了谁!” “就是!你看看赵小冉那死出,人还没死透呢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直往人怀里倒。也不顾及点儿影响。” “百菏可真是傻透腔了,被人挖了墙角还把人当好妹妹对待!哎你知道吗?本来主任没想真开除百菏,只是想吓唬吓唬给她个教训的。都是因为赵小冉跑到办公室那里一顿闹才把事情搞大的。” “怎么回事?” “那天大领导来检查工作她就直接闯进去了,不然大领导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啊?弄得主任也不好收场了,只好辞退了百菏。” “原来是这回事儿啊,赵小冉鬼精鬼精的,不可能糊涂成这样,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嗨!就百菏还傻乎乎的把她当好人,我看哪,没准儿百菏丢的那文件都是她偷的。” …… 百菏终于明白了,选项c竟然是个假死套餐! 果然是能体会到人情冷暖哪!真是不“死”不知道,一“死”吓一跳! 原来是赵小冉害自己丢了工作! 原来陆一鹏外面的女人竟然是赵小冉! 怪不得陆一鹏会阴阳怪气的说出那句话,一定是赵小冉跟陆一鹏说了贺华的存在。 百菏突然觉着自己这些年比窦娥还冤。 其实自己和贺华连恋爱都没谈过,不过就是和赵小冉在一次闲聊中提到了这段往事,发了一些感慨,唏嘘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怀而已。 细细回想起来,自己想起贺华的时候,还没有赵小冉口中提到的多。 她想起了机器人工的那句话:游戏内容过于真实,请理智对待。 是的,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持理智! 赵小冉!你给我等着! 稍远一些,她看见三个女人正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看身形该是包包,李欣和邓杰。 这都是真爱,没错了。 身底有一阵阵热浪袭来。只一刹那功夫,原本盛开着的那些白色小雏菊开始燃烧起来,火苗由小至大,由远至近。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已经听到了火焰燃烧时的啪啪作响。百菏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火光。 百菏突然意识到了不妙!不会是要把自己火化了?做戏不用做这么全套? 难道这是游戏公司的阴谋? 她突然想到……有没有可能,这是陆一鹏和赵小冉的阴谋? 百菏害怕了,她此刻真的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 那火光已经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将百菏吞没,可她依旧动不了,醒不了,百菏开始陷入绝望。 忽然间,她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边炸裂四射,她感觉身上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一样,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横飞出去。随后“咣当”一声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火光不见了,此时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盘旋着张开,一个身着黑衣黑帽的男子以风一样的速度自漩涡而降将百菏拦腰抱起。 就在离他最近的短短一瞬,一张脸定格在了百菏的脑海。那是一张白皙俊郎的脸,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比贺华和陆一鹏还要好看。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过后,百菏便失去了意识。 “百菏!到点了!” 有人在叫,百菏这一次终于醒了过来。她试着伸展了一下身体,就觉着腰部有点酸痛,身下的床也没有往日那般舒适,硬邦邦的,有些硌得慌。 硌得慌? 她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连忙起身环顾四周,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顿时呆住。 自己这是躺在了谁家的炕头上? 房间里还是水泥地面,两个老式的柜子摆放在屋子中间,墙上挂着一面长方形的大镜子,镜框是老式木纹的。镜子旁边并列挂着一幅相框,照片上端端坐着的,竟然是百菏的父亲和母亲! 百菏突然间明白了,这不正是小时候的家吗?刚才那说话的人,不正视自己的母亲? 这是已经进入游戏了。百菏看了看手腕,果然有个手环,只是手环上并没有任何文字显示。 “赶紧穿衣服吃饭哪,你这磨磨蹭蹭的毛病可啥时候能改?” 随着声音的传入,屋门“吱嘎”一声,百菏母亲走了进来。 “你咋还不穿衣服?” 百菏愣愣的看着母亲,母亲四十多岁光景,留着当年的齐耳烫发。上身依旧穿着当年那件浅色的确良碎花衬衣,下身还是深蓝色粗布裤子,腰身挺拔双目如炬,这是母亲的中年时期。 第6章 老厕所这位置也够难找,百菏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气的她边走边抱怨:院长是脑子有病?医院把厕所建的居然如此偏僻,就不担心女患者的安全问题吗? 厕所是一座老式平房,外表陈旧,一看就是经过了岁月的经年洗礼。屋门是老旧式的木框双开门,门框上的蓝色油漆被阳光暴晒雨水冲磨得不成样子,成片的干漆卷边翘起,轻轻一碰就能剥落一地。 百菏推门进去时先路过一个洗手池,一个中年妇女刚从里间儿出来。里间儿门上的折页已经变了形,导致房门只能半开着,百菏只好侧着身挤了进去。 厕所里仅有两个蹲位,中间打着隔断。她这边刚蹲下,就听隔壁那边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气声音。接着门吱嘎一声响,听着很刺耳,随后屋子里便陷入了安静。 百菏竖起耳朵听,隔壁怎么一点声音都没了呢?她觉得奇怪,如果刚刚叹气的那个女人出去了,咋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呢? 有些诡异,这地方实在太偏,百菏的心慌慌的,有些发毛,她等不及尿的利索就提上裤子往外走。可刚离开里间儿的门她就被吓得叫出声来。 只见前方洗手池子旁边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穿着乳白色睡袍的女子,也不洗手也不走动,就像个电线杆子一样在那儿静静杵着。 百菏缓了缓神儿,便有些情绪,“你一动不动往那儿一站,想吓死谁啊?” 那女子背对着百菏,头发长长的披在腰间,看身段应该是正值妙龄。听见了有人说话便缓缓地转过身来。 女子看上去二十左右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白,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很大,很黑,那种黑中带亮的瞳孔就像是几岁的孩童的瞳孔那般清澈。 她瞪着一对大眼睛死死盯着百菏,苍白的脸上是一副很惊恐的表情,让百菏很是无语,她心想:真是的,也不知道咱俩是谁把谁吓着了。大白天的整这幅鬼样子,估计是精神不大正常? 百菏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过在离开前还是得洗个手才行,毕竟这里的设施太陈旧了,还不大卫生,搞不好哪哪都是细菌呢。 “麻烦让一下,我洗个手。”百菏的口气不太友好。 那女子往一旁挪了挪,等百菏洗完手她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还用问吗?百菏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来尿个尿。” 女子又问:“你,看得见我?” 废话!我又不瞎!百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耐住性子问:“你有事儿啊?” 百菏本以为女子会知趣离开,不成想她脸上竟显出一丝惊喜来。“原来你真的看得见我!” “你这话说的,我又没全瞎,为啥看不见你啊?” 这时一声门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急匆匆走了进来。那女子就站在屋子中央,眼见两个人就要撞在一起,却谁也不想躲避一下。百菏刚要开口提醒,就见白大褂大夫已经径直从女子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卧槽!百菏感到头皮一紧,顿时僵在原地。 妖魔异兽,这就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百菏刚要拔腿开溜,那女子刷的一下凭空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出去的路,吓得百菏立刻一动不敢动。 女子看着百菏,百菏盯着女子,二人僵持了数秒后,女子主动开了口,“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了,你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听她如此一说,百菏立刻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太聪明的掩饰起来。“谁?谁在说话?” 那女子立刻拆穿她,“你就别骗我了,你能听得到我说话,自然也就能看得见我。” 百菏继续掩饰,“我没骗你。我是个半瞎,有一只眼睛完全瞎掉了,另一只视力也不太好,所以我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一点也看不清楚。” 那女子向百菏凑近,竟观察起她的眼睛来。 百菏只觉得一股寒气逼近,紧张的她大气都不敢喘。女子突然间向后退去半米,说:“你的眼睛左眼为阴右眼为阳,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阴阳眼,你拥有这样的异能,还说你没骗我!” “阴阳眼?”百菏大惊!她试着闭上一只眼睛去看她,也果然如女子所说,右眼能看见其它东西,却看不到女子,只有用左眼才能看到她。 不就是能通灵的眼睛吗?随机赠送的异能竟是这么个玩意儿!这异能有战斗力吗?能打败妖魔异兽吗?这不忽悠人吗?百菏顿时大失所望。 不用问,眼前这女子一定是个魂魄了。百菏见她也没什么恶意,胆子不由也壮了起来。 “我妈还在外边等我呢,今日我就不跟你多聊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那女子急忙问:“你还会来这里吗?” “这里是医院,我也没啥病,应该是不会来了。” “那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呢?” 百菏心说,见我干嘛?我可不想见你!可这话毕竟也不敢说出口,只好敷衍着她,“想见我哪里都行啊,除了这里,这里环境太差。” 女子突然满面愁苦,“可我只能留在这里,这间屋子我是走不出去的。” 百菏听她如此说,心里却是庆幸了一小下。“你为啥走不出去啊?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你了吗?” 女子迟疑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十年了,那道门对于你们来说是来去自如,而对于我……打开一扇门就是另一扇门,一道门后面总有无数的门,那是个死循环。十年了,我已经尽我所能,可终究还是走不出这间屋子。” 百菏顺着她的话脑补了一下那种场景,还真叫一个惨,不由得对女子心生同情。 问道:“那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呢?” 女子轻叹,说:“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百菏犹豫了一下,却没法说出拒绝的话来。“那你尽量长话短说,我怕我妈着急。” 女子长舒口气,便开始了她的故事。 第7章 “我叫于苏,家住复兴村,十年前我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一接触到雨水皮肤就开始溃烂。大片大片的烂,那种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 于苏顿了顿,像是陷入痛苦的回忆。 “家里人带着我来到这所医院住院治疗。那时整个医院只有这一个厕所。就在第一天的晚上,大约是十二点钟左右,我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母亲就自己来到了这里。也就是在你刚才的位置。我刚蹲下就听见隔壁有人问我:有纸吗?我当时知道厕所里还有别人时还挺庆幸的,就赶紧把手里的纸分出一半来从隔断底下递了过去。当它伸手来取的时候,我看见它的手腕像面条一样拐了一个弯儿从隔断底下伸过来,当时就吓傻了。 那只手在我脚旁摸索,手指很长,指甲很尖,我吓坏了,站起来就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手臂一下变得好长好长,软软的像条蛇一样突然锁住了我的脖子。” 讲到这里,于苏突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向后退了半步,眼睛里依旧充满了当日的恐惧和绝望。 百菏心疼的看着于苏,她用了十年的时间都不曾将当初的恐惧淡忘,可见她当日是经历了何等的骇人场面。那些细节,光凭想象就已经让人心生恐惧了,更何况她当时只是个孩子啊。 本以为故事到这里结束了,没想到于苏又接着讲下去。 “那只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她说:我等你很久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就是很渗人的笑声。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我母亲抱着我哭。那个东西也不见了。我眼睁睁看着我母亲抱着我痛不欲生,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是想跟着母亲回家,回到村子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已经有十年没看见母亲了,我真的好想她。” 于苏开始抽嗒起来,却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她本就是一个苦命孩子,却又碰上了这等恐怖的妖孽。不幸之致!百菏想安慰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也无力改变事实。 “那你以后再见到过那个害你的东西吗?” 于苏摇头。“没有,这十年来一直是我自己在这里,连其他的游魂我也没见过。” 能说话,又长着手,想来那个东西应该也是和于苏一样的游魂它既然十年没出现,那应该是早就不在这里了,如果它能出去,于苏为什么出不去呢?这十年来于苏一直没见到过其它游魂,那就说明,这个地方,其它游魂也是进不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于苏呢?百菏实在是想不明白。 只可惜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她的忙了。只能劝她想开一点。 “于苏,你也别太悲观,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只是现在还没到时机而已。”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我?我……唉!”百菏深知自己是个菜鸟,实在是愧对于苏的期许,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于苏,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要是有那个能力我肯定会帮你,可我啥都不会啊,要不……我回去研究一下,等我想到了办法,我再来找你,你看咱俩说了这么半天了,我妈这回肯定等着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的事我回去研究研究啊!” 百菏说完这些话,风一样跑出了厕所。 母亲已经向这边寻来,看见百菏便问起,“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百菏刚要顺嘴扯个慌,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手环亮了。 您有新任务:解救于苏! 百菏一整个人呆在原地! 不是?怎么救啊?就凭一个阴阳眼的异能吗? 这任务迟迟不来,就知道不会简单,原来是在这憋着大招呢! 百菏深叹口气,朝母亲摆摆手,说:“妈,你先坐那里等会儿,我再去拉一下。” “是吃坏肚子了吗?” “是。”百菏拖着长音回答,一溜烟的又跑回了厕所。 于苏见到百菏折返回来,立刻面露喜色。 百菏也不墨迹,直接问她:“说,我怎么做才能救你出去?” 于苏思考片刻, “我想知道我死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害我的那个东西说她等我很久了,这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有,我想知道这个地方十年前有没有发生一些古怪的事?” “要查医院十年前的事情,对于我这样的社会关系来说真的难度很大,我回去研究一下从哪里着手。” “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办。你能通灵,你可以去找一些游魂去打听一下会更有效率。” 百菏不解地看了看于苏,“我去哪找游魂啊?再说了,游魂能听我的?我问什么它们就能告诉我什么?万一把我生吞了呢?” 于苏听了却不以为然。“你身上有光能环绕,游魂是无法触碰到你的。” 百菏诧异,“我身上还有光能环绕?我怎么没看到?是卟啉卟啉晃眼睛的那种金光吗?” 于苏轻笑,“哪有那么夸张?就像落日余晖的光晕一样,要仔细辨别才能看到。” 百菏低头检查了一下,“可我还是看不到啊?” “或许只有我们才能看得到!我刚刚在观察你的眼睛时,只是靠近了些,身体就有了强烈的刺痛感,若是不小心触碰到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就是那些光能在保护你。”于苏停顿一下,继续说:“其实你不必担心,游魂大多都不会去伤害通灵人。你想想,有哪个人生前没有些未完成的心愿呢?只要你替他们完成一些小心愿,它们会很乐意去帮助你的。” 这话百菏赞同。“也对啊,再凶的游魂,他生前也是个普通人嘛。” “你……你在跟谁说话?”先前进去那个白大褂大夫颤颤巍巍的从里间推开门,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百菏。 百菏同样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问:“你才出来?你蹲这么长时间?” “你,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这人要是再不出来,百菏都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了,这么说来,她和于苏讲的话,白大褂是全听到了,好在她是听不到于苏声音的,百菏转转眼睛,梗起小脖子问: “我自己背台词呢?不行吗?” 白大褂一听百菏这么说,恍惚的眼睛里这才有了精气神儿,她气呼呼的喊道:“你这孩子有病?吓得我腿都蹲麻了!真是的!”说完踉踉跄跄的推门离去。 第8章 回到家后,百菏满脑子都是于苏的事情,去哪里打听医院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呢?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朋友此时不用,还待何时? 百菏把邓杰,李欣和包包都喊出来布置任务,她觉得,要想了解于苏十年前出事那晚发生了什么,就得找出那时在市医院工作的知情人。 天将擦黑,李欣带来一个好消息。她通过众多关系终于找出来一个八中的男生,据说他爸在市医院工作快有二十年了,并且还把他约了出来,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的七点,北上公园。 北上公园是市里唯一的公园。没有围墙,只是由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四周围绕,公园里也没有什么景点,所以既出入方便又少有游客,平日里最适合一些不良少年少女们联络一下友谊。 七点整,百菏和李欣刚进正门,一个相貌清秀的男生马上朝着李欣迎了过来,“你就是李欣?” 李欣点点头,“你是哪位?” “王平,王壮的堂弟。” “哦哦,”李欣客套说:“常听王壮提起你。” “我哥交代的事情我必须办好,现在我把人领来了,在那边,你们自己谈。” 顺着王平所指,百菏又看到了公园里那棵最粗壮的大杨树。这棵杨树可是有些年头,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它浑厚旺盛的生命力。 百菏走过去,茂密的枝叶郁郁葱葱的向四周伸展着,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叶子尽情挥洒着最后的余晖,她看见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少年此刻正慵懒地倚在树那头低头想着什么,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一层朦胧的光环。 少年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抬头,嘴里叼着根小草棍儿在唇间左右摆动,从额前顺下来的刘海几乎将眼睛完全遮住,一身黑色衣裤也尽显痞气。待他完全转过身,百菏猛地愣住。 怎么会是他?她脱口而出,“贺华?” 贺华也愣了一下,说:“对,我是贺华。” 贺华初中时期的照片百菏是见过的,其中有一张就是背靠这棵大杨树的照片,照片里也是眼前这般拽拽模样。 百菏是真没想到李欣辗转找到的人竟是贺华,和他在这种情形下见了面,真不知道是个变数还是个劫数。 贺华吐掉嘴里的草棍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百菏。” “百菏,这个名字好记。” 百菏心说,当然,这个名字你有可能会记住一辈子。 “他们说有人要见我爸,就是你吗?” “是我。” “你找我爸到底有啥事儿啊?” “我想跟叔叔打听一些有关医院很久以前的事情。” “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那好,看在咱们是朋友的朋友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明天周日,我爸休息,上午九点我到这里来接你。你可千万迟到,否则我就不等你了。” 嗬,还是看在朋友的朋友的份上…… 百菏想了想,仰头看着他,“我要是迟到了你就不等我了是吗?” 贺华与百菏对视不足三个数,突然就收回了那份拽劲儿,“那倒也不是,反正尽量别迟到呗,我倒是没啥事儿,但我怕我爸有事出去,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由于个头的原因,百菏又仰起头看他,对他的回答也颇为满意,不卑不亢的说了句,“知道了。不会迟到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哎!”贺华突然间叫住了百菏,“有个事我挺奇怪,来之前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可你为什么一见面就叫出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百菏回头看看贺华,扔出来一句让贺华百思不得其解的话来,“当然认识啊,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 今晚的月夜别有一番玲珑,躺在床上的百菏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缘分真是个戏剧性的东西,总喜欢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就悄然出现。 说实话,百菏不是没想到过会在这里遇见故人,甚至想到了有一天当年少的陆一鹏站在面前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是重新抓紧他的手?还是该绕路而行? 会在这里遇见谁,百菏想到过很多人,却未曾敢对贺华有过半点奢望,因为她知道,贺华的年少时光付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儿。 一想到这里,百菏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她翻了个身,算了,终归是个游戏,什么都改变不了,在这个虚拟的空间,自己能突然的闯入,亦会突然离开。即然是路过就不必太过束缚,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率性的为自己活一次。 第二天,百菏很早起床开始拾掇自己。她用了大哥带香味的洗头水,抹上老妈的雪花膏,凉鞋擦的一尘不染,白袜子洗的洁净如新。可是穿什么呢?这让百菏犯了难。毕竟自己除了这件白色连衣裙也没啥衣服了。没钱啊,愁人啊,在游戏里也是一分钱难倒……女孩子啊。 这个年代的生活条件虽不算艰苦但也实实在在不富裕,家家是收入少,孩子多,除了少许双职工的家庭过得宽松些,像百菏她们家这样单职工家庭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百菏开始盘算起来,完成于苏这个任务后,该研究研究如何快速生财致富来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条件了,就算是游戏,她也想让家里人的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不到八点半,百菏就开始步行从家出发。没办法,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公交车,她也不会骑自行车。 虽然百菏家距离公园有很远的一段路程,虽然一路上也并无风光甚好,但好在是有风、有光,倒也不觉得太辛苦,这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奇妙之处啊。 所奔赴的人,如是你所爱,便是一路鲜花盛放四季如春,如非你所爱,便是一路坎坷疲倦苦不堪言。生活小事如此,人生大事也是如此。 九点之前百菏如约赶到,贺华已经到了。 “你还挺准时,车子停哪了?” 百菏忍住笑,说:“我腿着来的。” 第9章 贺华微微皱着眉头,“你家连车子也没有吗?”这句话听得百菏心里一沉。 贺华从小家庭条件好,听他说那个女孩儿家境也是如此,在当时那个年代,他们才可谓是门当户对。 百菏苦笑一下,“没有。” 而贺华却突然笑了,说:“我的意思是那你跟谁借一下也好啊,毕竟你家离这儿得有八九里地呢,可不是近道啊,你一个小姑娘单独走那么远的路,不太合适。” 百菏自嘲,“我不但穷,还笨,我不会骑车。” 贺华不以为然,打趣说:“那你可是够笨的,像你这么大了有几个还不会骑车子的?回去的时候也打算走回去吗?” 百菏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让贺华送一下的话,尴尬笑笑,“看情况。” 贺华推来了他的自行车,朝着百菏招招手,“上来。” 百菏拽着贺华的衣角坐上了后座,起初是不大自在,可没过多久,心里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和少年的贺华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百菏以为以自己一个成年人的心态,并不会起任何波澜,然而,这具少女的身体却不由心态左右,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脸在慢慢的烧起来。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影视剧里的那种感觉:坐着喜欢的男生的自行车,一路迎着风前行,原来真的是一件很飒的事情。车在飘,风在飘,少女的心也在飘。 百菏闭上眼,她感觉自己已经起飞了! 俊美少年载着青春美少女一路飞翔,若再配上一条长长的红纱巾一起随风飘荡……多美好的一幅画卷哪。 可贺华却突然一个耍帅的急刹车,“到了!” 他家离北上公园也特么太近了! 百菏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揉了揉刚刚撞到他后背的脸颊,朝着贺华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心说:就这两步你还用得着骑车来?驼个小姑娘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真没个稳当样! 百菏想起了贺华给自己看他的那些成长照片,当时只觉得他小时候就挺有个性,挺酷的,如今百菏只想吐槽,原来他小时候就挺能嘚瑟! 贺华家是古色古香的独门小院,门两旁飞扬着两棵小垂柳,一进院子,两边各有藤椅和秋千。院子中央的小道镶嵌着鹅卵石,道两旁秩序地摆放着一盆盆五颜六色的花卉。 在这样的年代里能有闲钱用来装饰庭院,想来也是格外富足了。当有些人还在为生计疲于奔波的时候,有些人早已经在追求着生活的层次感了,这就是贫富差距。 贺华曾经给百菏看过他的全家福,所以一进屋子她就认出了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贺华爸爸。 贺叔叔看上去平易近人,一见百菏就满脸堆笑的照呼:“小姑娘快进来,坐,坐。” 待百菏坐稳,贺华爸爸亲切的问:“你找我有事?” 百菏赶紧先介绍自己,“贺叔叔,我叫百菏,我想跟您打听些事情,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才不得不来打扰您。” 贺叔叔笑容满面,轻轻颔首,“小丫头挺会说话的,想打听啥事儿就说,只要叔叔知道的就告诉你。” 百菏想了想,于苏这事也没法绕弯子说,就算曾经是医院的禁忌之谈,但贺叔叔应该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也没必要非守住秘密。 “贺叔叔,十年前你们医院来了一个叫于苏的病人,是个二十多岁的乡下女孩儿,她当时得了一种很怪异的皮肤病,但是还来得及治疗,在住院的第一天晚上就死在了医院的厕所里。您还记得这件事?” 贺叔叔脸色微变,寻思了好半天才说:“你是她什么人?” “于苏是我一个好朋友的亲戚。” “哎呀,”贺叔叔眉头皱起,“虽说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死在医院厕所里的可就她一个,所以这件事我还是印象很深的,哎?这件事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当时医院也赔了不少钱给她们家,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是她的家人又想追究了?” “不是不是,”百菏赶紧摇头,“我打听这件事跟她的家人没关系,是跟我自己有关系。” 贺叔叔疑惑地看着百菏,“这件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十年前你才多大?” 这老头!好奇心咋这么重?是我来打听事儿啊?还是你来打听事儿?百菏心想,幸亏来之前做了准备。 “贺叔叔,是这样的,我朋友的哥哥找的对象是于苏的姐姐,我朋友他妈迷信嘛,总是觉得于苏他们家有啥不好的说道,或者是有遗传病啥的,想问问于苏到底因为啥啊咋还死到厕所里了呢?” 贺叔叔似乎松了一口气,“哦,是这回事啊,那是得好好打听打听。小姑娘,这事儿你来问我还真问对了。当年医院开会研究的时候我也参加了,当时医院拿一大笔钱陪给家属,对外说是突发心梗死的。没办法,家属也不同意尸检,医院碰上这种事也只能认倒霉。当时我们都去现场看过,那孩子死相非常恐怖,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吓死的。” 百菏心说,是被掐死的。看来于苏这事儿从表面上看也就是这情况了。既然出事的时间上没看出端倪,那就从出事的地点再查查看。 于是她赶紧顺着贺叔叔的话茬说下去,“上个厕所都能被吓死,一定是厕所有问题。” “可不是嘛!”一提这事贺叔叔马上来了兴致。“当时大伙也是议论纷纷的,说啥的都有。那个厕所是很多年以前就盖的,盖厕所的时候确实出了事情。上梁那天,房子突然倒塌,在下面干活的女人当场就被埋上了,等到把人扒拉出来的时候四肢都不全和了,听说是她当时还被一把电锯给拌着了,少了一条胳膊咋找都没找到。这女的也够惨的,她家里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来,最后还是医院给处理的后事。” 第10章 百菏听的头皮发麻,难道厕所地基下面还压着残肢断臂不成?真是光想想就够渗人的。 她问贺叔叔:“胳膊也没找到,那这个厕所就接着原地又盖上了?” 贺叔叔摆手,“不是原地,是重建了,但躲开了出事地两米。” “两米也叫躲开啊?” 贺叔叔无奈摊摊手,“没办法嘛,医院地方也就那么大。” 了解到这些后,百菏看贺叔叔这里也没什么其它事情可以打听了,便和他聊了几句家常后起身告辞。 贺华出门相送,百菏以为他只是出于礼节,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百菏知道,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里,彼此如果就此告别,以后应该是很难再见。如今他这一送,自然就知道了自己家的地址,日后见与不见就要看他对自己的心意如何了。 这一路很长,两人却无话。晌午的日头正足,马路两旁生长的紫丁香蔫头耷脑地垂着头,没了活力。 百菏怕被母亲撞见,没到家门口她就提前下了车。因为一路上的沉默,她本以为贺华只是出于一个男孩子对女孩子的善意才会相送,却没想到…… “哎,聊两句!”贺华扬扬下巴,脸上挂着贱贱的笑。 百菏愣怔了一会儿,哑然失笑。原来你小子竟有这幅面孔?还想聊闲?看姐姐怎么收拾你! “聊呗!你想聊啥?” “你刚才是不是跟我爸撒谎了?” 百菏松了口气,“啊,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啊?” “你说是你朋友家因为他哥要搞对象的事儿才托你打听于苏的事儿,你肯定是编的,那个于苏如果活到现在都得三十多了,她姐姐比她还大,你朋友的哥哥顶多也就二十多岁,怎么可能和于苏他姐姐搞对象?” 百菏笑了。“你倒是挺细心的,还没被绕进去,我用这个理由的时候可没你想的多。” 贺华也笑,“我数学学得好。” “那你爸不会也听出来了?” “不会,我爸听不出来。” “为啥?” “因为你们两个的谈话重点都不在这些细节上。” “那你为啥就听出来了呢?” 贺华扬扬眉毛,颇有些得意,“因为我一直在找你说话的漏洞。” “啊?”百菏诧异,“为啥呀?” “因为我……”贺华停顿一下,抿嘴乐了。“因为我也实在是无事可做,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该来打听的事儿。我觉得你应该是出于别的目的。”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骗!百菏笑而不语。 贺华继续说:“哎!告诉我你的目的,没别的意思,好奇而已。’ 百菏眸子一转,有了个想法。问:“你胆量如何?” 贺华神气的竖起拇指,“外号贺大胆儿。” 还贺大胆儿?真没听说。百菏轻扯嘴角,心说,既然你自己往枪口上撞,就别怪我拖你下水了。 “是不是吹牛我一试便知!今晚敢不敢跟我去一趟市医院的那个老厕所啊?” 贺华惊了一下,但少年骨子里的那种自负却让他丝毫不能认怂。 “去呗!” “那就今晚七点,不过还得麻烦你来接我一趟。” “这算啥麻烦?小事儿而已。” —— 晚上七点天色还是大亮,百菏远远的就看见贺华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巧的是,这个时候邓婕,李欣和包包正好来找百菏。 “哎——呀!”包包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背着小手围着百菏看了一圈,“没想到啊,蔫人儿固咚心啊小百同学,这都啥时候的事儿啊?还捂得溜严溜严地?我们几个愣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哇!交代,他谁啊?你俩这是要上哪去啊?” 邓杰:“那还用问?这个点儿肯定是去看电影呗!” 李欣:“百菏你可越来越不讲究了,看电影都不带我们?” 百菏看了看眼前这三张嘴,也不想多做解释,只严肃的说了一句:“你仨先回去,我这儿有点事儿要办。’ 包包和那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笑嘻嘻凑到百菏面前,“想把我们支走?不可能!” 邓杰和李欣也跟着起哄:“就是,俩人儿也是溜达,一帮也是溜达,就一起溜达溜达呗。” “我真有事儿。是正事儿。” 邓婕撇撇嘴,“切!你能有啥正事儿?不会是人多怕花钱?抠门!小心眼儿!” 包包朝着贺华一努嘴儿说:“你看他都没说不让我们去,就你给这拦着!我们人多还能帮你打打掩护呢,要是你妈知道你单独跟男孩子出去还不骂死你!” 百菏摆摆手笑说:“行了,我服你们了,不信我是?那就跟着,都跟着,说好啊,等回来以后谁也不行来墨迹我。不是我吓唬你们,我们去的地方可闹鬼。” 包包一梗脖子,“骗谁呢?我可不信!” 邓杰:“我不怕!” 李欣胆子小,一听闹鬼马上蔫了,“我作业没写完呢,今天好像还留历史了。”说完转身溜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包包骑着一辆大二八自行车就左右拧着屁股朝这边冲过来。刚到跟前,被邓杰一把抓住车把,拦下了她。 “你下来,我驼你,你腿太短。” 包包看了看邓杰的腿,又瞄了一眼自己,悻悻交了车子。 包包和邓杰本就性格开朗,贺华很快她俩热络攀谈起来。到医院门口时还不到八点,大伙把车子锁好后百菏就直接领着直奔向老厕所。 贺华在外面等着,这俩单纯的小女子问都没问,还以为百菏来此只是上个厕所而已,毫不犹豫先推门走了进去。 百菏站在厕所门外观察了一下,两米之外确实有片空地,很平坦,应该就是之前坍塌的出事之地了。 她故意等到包包和邓杰从厕所出来,确定了里边再无人,这才慢悠悠走了进去。 于苏从头顶的天花板顺着墙壁缓缓爬了下来,散乱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像贞子一样。这个出场方式让百菏很是欣赏不来,她觉得,以于苏的身姿和相貌,怎么就不学学聂小倩呢? 第11章 于苏:“你来了!” “来了。” “刚刚那两个女孩是你的同伴吗?” “是。” “那个高个子很白的女孩子,眉眼间有些像我妹妹。” 百菏哦了一声,进入正题, “我找人打听了,你出事那晚医院里没发生其它事情,医院里的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出事的。不过我打听到多年以前盖这个厕所时曾经塌了一次,还砸死了一个女的,那女的死的挺惨,说是没有全尸了,还少了一条胳膊没找到。后来挪开了两米重新盖了厕所,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于苏瞪大眼睛,“胳膊?你说那女人少了一条胳膊?” 于苏的眼睛本就挺大,瞪起来就显得更大了。这让百菏不由得想起了贺叔叔说她眼珠子快要冒出来那句话,就越觉着她的眼球有些凸起。 她打了一个冷颤,劝道:“把眼睛收一收,别那么使劲的瞪,我都怕你给它瞪出来!” 于苏连忙低下头,嘴里还是反复念叨着:“胳膊,胳膊,一定是,一定就是她!” 百菏不解的问:“一条胳膊而已,怎么会是害你的那个东西呢?” 于苏喃喃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这么觉得,它当时的样子……并没有人的轮廓,像是蛇,又不像,像一条长长的脖子,又不完全是……” “不过是一条断臂,埋在地下时间长了也就腐烂了,变成泥土了,难道这也能成精吗?” 于苏幽怨地看了看百菏,“你不懂的。” 百菏张张嘴,“哦,那倒是。那下一步怎么打算?” “找出那条胳膊!” “啊?那怎么找啊?那么多年了,早烂没了?况且我也没那掘地三尺的本事啊?再说了,人家医院也不可能让我挖啊?” 于苏轻描淡写说:“你想多了。你去找个小游魂来,它自然就能办到。” 百菏腿一软,心说这都是什么任务啊?寻个宝箱赚赚金币不好吗?把本姑娘当捉鬼大师了呀! “去哪里找小游魂哪?” “医院太平间的附近,那里一定有。” 我——的——妈呀! 百菏重重叹口气! 于苏接着说,“去太平间以前你要先去准备一些柳枝,这是为了驱赶那些骚扰你的游魂,如果个个都来求你办事你可要有的忙了。医院里就有大柳树,离这不远。” “我现在去能看到游魂吗?” 于苏:“天一黑它们就开始出来活动了。” “我到这的时候都八点多了,那估计也快天黑了,我先去折柳枝。” 临走时,于苏叫住了百菏,“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百菏。” 贺华很熟悉医院的环境,他领着众人找到了大柳树。可是树太高了,百菏和包包都有些费力,眼看贺华已经折了不少,百菏就赶紧催促个子高一些的邓杰。 邓杰噘着嘴很不情愿,“这都几点了到底去不去看电影了?” “我啥时候说过要去看电影了?” “那为啥要折柳枝儿啊?抓着要被罚款的!” 百菏哄骗她说:“你就蹦高折,这树是贺华家的,不会被罚款的。” 邓杰折下大约十几枝,百菏给每人分配了一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咱们去太平间溜达溜达。” “啥?”三人同时问。 百菏拍了拍邓杰的肩膀,“哪儿溜达不是溜达啊是小邓同学?” 邓杰吓得一哆嗦。“马上天黑了,我可不去!” 包包附和:“我也不去!” “你俩不是强烈要求跟着我吗?这会儿就丢下我了?” 俩人谁也不吭声了。 百菏见天色将黑,也不想再逗她们俩了,就说:“行了,你俩去门诊大厅等我。 一听这话,邓杰拉上包包的手一溜烟没了影子。 医院的最后面有一趟平房,那里便是停放尸体的地方。屋子的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醒目的大字:太平间,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请勿吸烟。 百菏咧嘴笑了一下,这种地方,弄这个提示牌给谁看啊? 身旁的贺华停住。百菏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不会是想跑?” “你把我当成啥人了?我就是要跑也得拽着你跑啊?那你不会是想进去?” 天色暗了下来,百菏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淡淡回了句,“看情况。” 她拉着贺华靠在一棵大树旁开始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贺华提醒她:“你不用握那么紧,我不会跑的。” 百菏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握着贺华的手。 她连忙把手松开,解释说:“不是怕你跑,我是因为紧张。” “原来你也怕啊?” “废话!”百菏怼他。“我也是个女孩子嘛,这种地方我就算是三十岁也是会怕的好吗?” “我不明白,怕,那你为啥还非要来呢?” 百菏呆了一会儿,沉默很久,她小声说:“为了钱。”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变得静谧,连草丛里的蛐蛐儿也停止了鸣叫。 月光惨淡的倾泻下来。屋门上方罩着的灯泡发着暗黄色的光,映衬着前方木牌上的那三个字更显得有些阴森。百菏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四下观望。 这一次,她看到了! 前面的玻璃上紧紧贴着一堆白色的像面团似的东西,一动不动。 这个就算了! 百菏忙把目光移走开始寻找其它游魂。 一只干枯如柴的人形物种游荡着进入视线。四散的头发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看样子应该是个母系的游魂。它的怀里紧紧搂着一个瘦小如婴孩一样的物体,那婴孩长着两个头,后脑紧紧地贴在一起,还未发育完全的面部分别向两边谨慎地窥探着,两只细长如枯枝的手臂如蔓藤般紧紧攀附在母游魂的脖子上。 那母游魂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它,开始快速的向百菏所在的方向移动。 百菏有点慌,赶紧向它挥动着手中的柳枝儿。母游魂恼怒了,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叫声,突然,它怀里婴孩嚎叫着向百菏扑过来,速度之迅疾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一刻,百菏吓得呆住,连躲闪都忘记了。 然而下一秒那个像婴孩儿的物种却一下子被反弹出几米开外,重重的掉在地上,发出哀嚎。 第12章 这下遭了!周围那些游荡的东西发现了百菏,全都朝着这边飘过来,连玻璃上的那堆“面团”也开始慢慢蠕动。一个类似人头的东西从面团里伸展,接着,面团周围渐渐长出了数十支又细又长的手臂,支撑着它圆滚滚的身体在玻璃上弓起,此时它的形态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型的变异蜘蛛。 只见它转过头看向百菏,并匍匐着向这边爬过来。 百菏此时好后悔!她刚刚已经验证了自己的身上有光能在保护,可是贺华没有啊!手中的这些柳条只能做驱赶,并不能起到保命的作用,为今之计,她只有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贺华。 那些东西离他们俩越来越近,百菏不断挥舞柳枝来驱赶它们。贺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见百菏用瘦弱的身躯护着自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样,也紧张兮兮的跟着挥动柳枝,并问她:“百菏,啥情况啊?我们到底在驱赶啥呢?” 百菏不敢明说。“蚊子,很大的蚊子。” 贺华带着情绪,“骗人!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到底想查什么?是那个女的的死因吗?” 百菏迟疑了一下,说,“是!” “是被砸死的那个?还是被吓死的那个?” “都查!”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查这些事?”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为了钱。” 贺华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表情异常严肃的看着百菏,“多少钱?我给你!别再查了,这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做的事情!” 百菏依旧在贺华身前护着,不断的驱赶着前来的游魂,边挥动柳枝,边说:“二十万!” 身后的贺华没再说话,继续跟着百菏一起挥动柳枝。 有几只模样骇人的家伙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臂扑过来,接着都同样被弹出很远。身后的同伴发出呜呜的哀鸣,有的离开,有的退到一边远远的望着。 百菏心想,这个异能倒也不错,但只能用来防御。只是什么时候才能给一些有战斗力的异能呢? 那只“巨蜘蛛”伏在地上,数十条长臂把它毛茸茸的身体支撑了起来。它扬起光秃秃的头,一双凸起的眼睛不停的向四面转动。尖尖的鼻子朝着我不断地蠕动着,似乎在嗅什么气味。 出乎意料的,“异形蜘蛛”突然掉头向后爬去,数十只手臂飞快倒换着,不一会儿就爬回了原来那面玻璃上。一阵蠕动之后慢慢变小,又恢复了一堆面团的状态,贴在了玻璃上一动不动。 或许是惧于百菏身上的防御,游魂们也似乎折腾的没了兴致,那些骇人东西开始陆续散开,大部分藏匿于隐秘的角落里消失不见。 眼前的景象似乎切换一般,连氛围都跟着变了。前方出现一个约摸七八岁光景的男孩儿,他穿着白色半袖黑色短裤,一副很干净的样子,小手上还捧着一个有些泄了气的篮球。 小家伙的清秀和整洁让百菏对他的身份有些不确定。她闭上左眼去探查,小家伙不见了,这才确信,他还真是个小游魂! “就他!”百菏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把手中的柳条塞到了贺华手里,并态度友好的向小家伙招了招手。 小家伙愣愣看着百菏,双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怀里的篮球。 他是在担心我会抢走他的蓝球?果然是孩童心性。百菏欣喜,她再次招了招手。 好半天,小家伙犹犹豫豫的缓步走来。 贺华颤着声音问:“你在跟谁招手?” 百菏思忖片刻,说:“跟你说实话,有些已经故去的人还停留在这个空间,而我的眼睛恰好能见到他们。” 贺华惊讶地看着问,“那不就是……?” 百菏嗯了一声,“概念差不多。我要找一个来问一些事情。” “姐姐,你是引渡人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百菏和贺华之间的谈话。小游魂正环抱着篮球站在了百菏的面前。 “印度人?不是,我跟你一样是个中国人!” “咯咯咯……”小家伙突然笑了起来,“姐姐你好幽默啊,我说的不是印度,是引渡!就是可以领着我们去投胎的人。” “哦哦。”百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引渡人,这个词儿,自己好像也在哪里听到过。 “我也不是引渡人。” 小游魂有些失望,马上低垂着脑袋撅起小嘴巴。低声说,“又白高兴一场了。” 委屈的小表情连百菏也是心有不忍,恨不得把自己马上变成引渡人。 她问:“你在等引渡人?” 小游魂认真点头,“是的。” “引渡人什么时候能来?” 小家伙很失落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慢慢等喽。如果等得时间太久就会像它们一样了。”小游魂指了指四周那些游荡的怪物说:“变成那个样子就不能投胎转世了,而且还会被恶灵给吞掉。” 百菏又向那些游荡的鬼魂看过去,它们大多数长着奇形怪状的样子,也有极少数的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但和于苏还有眼前的小游魂相比,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 这就奇怪了。百菏忙问他:“他们原本不是那样子吗?” 小游魂:“当然不是了,它们原来的样子就是生前的样子喽。就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又没有亲人供养,有的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就忘记了怎么讲话,慢慢的就会连思想也忘记了,最后就逐渐变成自己意识里的那种样子了。” 原来竟是这样。 看来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很重视供养和祭拜这件事,竟然把传说中的那些封建迷信之说全都代入到了这个虚拟空间里面,而且听上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合理。百菏不得不佩服起设计者的脑洞来。 “小家伙你几岁了?” “我七岁了。姐姐我不叫小家伙我有名字的,我妈妈怕我会忘记就把我的名字缝到衣服里了,你看!” 小游魂掀起上衣,百菏看到衣角的里面绣着红彤彤的两个字:王宇。 第13章 “我妈妈担心字迹会被磨掉,就用红线把我的名字缝到衣服上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我平时最怕弄脏我的衣服了,所以我从来不像他们那样钻来爬去的。”提起了妈妈,他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落在百菏眼里却很心酸。 失去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位母亲得多痛苦啊! 百菏叹口气,说,“你妈妈真聪明。” “嗯!我妈妈最好了!”小王宇自豪地点着头。 这个小东西实在是讨人喜欢,百菏由衷的问:“王宇,姐姐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 小王宇一听马上就雀跃起来,“姐姐你要帮我?真的太好了!” 百菏赶紧趁热打铁,“那么在姐姐帮助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先为姐姐做一件事?” 小王宇一脸认真地说:“姐姐你说,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是这样的,医院厕所的附近可能有一条被埋在地下的胳膊,你能帮姐姐找出来吗?” ‘啊?”王宇突然面露惊恐之色,“姐姐你要找恶灵做什么?”恶灵?“什么恶灵?你是说那条胳膊是恶灵?” 小王宇很紧张,他谨慎的向四周看了又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 “姐姐你为啥要找恶灵啊?它很危险的,我看过它吞游魂的样子,好恐怖啊!我平时都不敢去厕所那边的。” 一条胳膊居然成了恶灵,还会吞噬游魂……那它该不会就是伤害于苏的那个东西? 百菏赶紧追问王宇:“一条残肢而已,怎么会成了能吞噬游魂的恶灵了?” 王宇:“张爷爷说,怨念太深的残肢得到机缘后也会积怨成恶成为恶灵额。爷爷还说那恶灵是因为生前不得善待,死后也没有得到善待。” 百菏糊涂了。“张爷爷又是谁?他为什么这样说?” 小王宇一脸自豪的歪着小脑袋,“说起张爷爷,他在这里可是住了一百多年喽,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说当年那条残肢上有一个手镯,被挖掘的工人藏了起来。那工人将手镯取下后就偷偷把残肢埋起来,恰好正是后来重建的厕所的便池那里。本来它常年埋在污秽之处已是腐烂不堪,只因为得了机缘,有一位不寻常的人用盛阳之水令它再生,而且它还吸走了那人的最后一口阳气,张爷爷还说那不寻常之人已经被它害死了。” 不寻常之人,是指于苏吗?她生前身患怪病,确实也不寻常。 那么这就对上了!原来找不到的残肢是因为工人的贪念,残肢变成恶灵,害死于苏,只是这盛阳之水是指…… “王宇,什么叫盛阳之水?” 王宇咯咯笑了起来,“张爷爷说盛阳之水就是纯阳的处子之水。但我听出来了,就是尿嘛咯咯咯。” 这叫盛阳之水?那岂不是人人都有?百菏略显尴尬,但是依旧不解。上厕所的小姑娘多的是,为啥偏偏是于苏能令它再生?这其中必有缘故。这个张爷爷懂的倒是挺多。不如…… “王宇,你说的张爷爷在哪?” 小王宇手一指太平间,“在屋里。” 百菏的心跟着一哆嗦,停尸房里竟然住着百年老鬼? “可你的张爷爷为啥这么多年都不去投胎啊?” “因为张奶奶喽!张奶奶不能转世投胎了,张爷爷说要陪着她。” “那张奶奶为啥不能投胎了?” 小王宇回头朝着身后的玻璃窗望了一眼,小手一指,“张奶奶已经变成大“蜘蛛了!” 百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宇竟然把那堆恶心巴拉的东西称为张奶奶? 面对百菏的惊讶小王宇却不以为然,“张爷爷说张奶奶生前可是个大美人呢!” 竟该和美人还能挂上钩?这可勾起了百菏的好奇心。 “王宇,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的张爷爷吗?” “可以。跟我来。”小王宇爽快的答应下来,在前面欣然带路。 百菏指着面前那一排停尸房询问贺华,“我还要去一下那里。” 贺华一脸麻木的样子,呆呆的说:“你想去哪就去哪,反正我也拦不住。” “你不怕吗?”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啥?我就能看见你,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没啥可怕的。” 百菏抿嘴笑。嘴倒是硬!看他那副呆样子分明是吓傻了。不过,今夜好在有他陪着,若是自己一个人前来,估计早被吓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百菏想了想,停下问贺华, ‘介意我牵着你吗?” 贺华小声嘟囔,“拉手就说拉手,我又不是狗,还得牵着。” 百菏轻笑,“是牵着你的手,没别的意思,一是互相壮个胆儿,二是,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能及时的保护你。”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是男孩子,不用女孩子来保护。” 百菏笑而不语,很自然的去牵起了贺华的手,两个人并肩前行。 太平间的门上没有锁,两扇陈旧的木门虚掩着,小王宇咣当一声推开门,惊得百菏和贺华同时战栗一下。 走廊里很亮,几乎每盏灯都开着,这样的光线让人心安不少。拐过门厅就是长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独立的房间,房间上依次挂着门牌号。 再往里走,有几只闲散的游魂在缓缓移动。这种情节倒是和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有几分相像。一个和王宇年纪相仿的孩童突然窜到了棚顶,倒立着朝着闯入者吐着舌头。 百菏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惧怕,只当做是没看见。 王宇走到七号房间门口停住,轻轻唤了一声,“张爷爷?” 屋子里传来一个很苍老的声音,“进来。” 门“吱嘎”一声自动打开,百菏和贺华又被这种生满铁锈的折页声音吓的一激灵。 屋子里很简陋,两边各有四张木床,床都是空的,洗的有些发旧的白色床单整齐地罩在上面,倒也把屋子衬托得干净。一位气质儒雅、身材清瘦的老人正端端地站在屋子中间。 老者身穿青色长衫,头发梳得没有一丝凌乱,一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他的脸颊略有些狭长,眼角边布满了细碎的皱纹,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不过看着却也炯炯有神。 第13章 “我妈妈担心字迹会被磨掉,就用红线把我的名字缝到衣服上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我平时最怕弄脏我的衣服了,所以我从来不像他们那样钻来爬去的。”提起了妈妈,他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落在百菏眼里却很心酸。 失去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位母亲得多痛苦啊! 百菏叹口气,说,“你妈妈真聪明。” “嗯!我妈妈最好了!”小王宇自豪地点着头。 这个小东西实在是讨人喜欢,百菏由衷的问:“王宇,姐姐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 小王宇一听马上就雀跃起来,“姐姐你要帮我?真的太好了!” 百菏赶紧趁热打铁,“那么在姐姐帮助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先为姐姐做一件事?” 小王宇一脸认真地说:“姐姐你说,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是这样的,医院厕所的附近可能有一条被埋在地下的胳膊,你能帮姐姐找出来吗?” ‘啊?”王宇突然面露惊恐之色,“姐姐你要找恶灵做什么?”恶灵?“什么恶灵?你是说那条胳膊是恶灵?” 小王宇很紧张,他谨慎的向四周看了又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 “姐姐你为啥要找恶灵啊?它很危险的,我看过它吞游魂的样子,好恐怖啊!我平时都不敢去厕所那边的。” 一条胳膊居然成了恶灵,还会吞噬游魂……那它该不会就是伤害于苏的那个东西? 百菏赶紧追问王宇:“一条残肢而已,怎么会成了能吞噬游魂的恶灵了?” 王宇:“张爷爷说,怨念太深的残肢得到机缘后也会积怨成恶成为恶灵额。爷爷还说那恶灵是因为生前不得善待,死后也没有得到善待。” 百菏糊涂了。“张爷爷又是谁?他为什么这样说?” 小王宇一脸自豪的歪着小脑袋,“说起张爷爷,他在这里可是住了一百多年喽,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呢!他说当年那条残肢上有一个手镯,被挖掘的工人藏了起来。那工人将手镯取下后就偷偷把残肢埋起来,恰好正是后来重建的厕所的便池那里。本来它常年埋在污秽之处已是腐烂不堪,只因为得了机缘,有一位不寻常的人用盛阳之水令它再生,而且它还吸走了那人的最后一口阳气,张爷爷还说那不寻常之人已经被它害死了。” 不寻常之人,是指于苏吗?她生前身患怪病,确实也不寻常。 那么这就对上了!原来找不到的残肢是因为工人的贪念,残肢变成恶灵,害死于苏,只是这盛阳之水是指…… “王宇,什么叫盛阳之水?” 王宇咯咯笑了起来,“张爷爷说盛阳之水就是纯阳的处子之水。但我听出来了,就是尿嘛咯咯咯。” 这叫盛阳之水?那岂不是人人都有?百菏略显尴尬,但是依旧不解。上厕所的小姑娘多的是,为啥偏偏是于苏能令它再生?这其中必有缘故。这个张爷爷懂的倒是挺多。不如…… “王宇,你说的张爷爷在哪?” 小王宇手一指太平间,“在屋里。” 百菏的心跟着一哆嗦,停尸房里竟然住着百年老鬼? “可你的张爷爷为啥这么多年都不去投胎啊?” “因为张奶奶喽!张奶奶不能转世投胎了,张爷爷说要陪着她。” “那张奶奶为啥不能投胎了?” 小王宇回头朝着身后的玻璃窗望了一眼,小手一指,“张奶奶已经变成大“蜘蛛了!” 百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宇竟然把那堆恶心巴拉的东西称为张奶奶? 面对百菏的惊讶小王宇却不以为然,“张爷爷说张奶奶生前可是个大美人呢!” 竟该和美人还能挂上钩?这可勾起了百菏的好奇心。 “王宇,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的张爷爷吗?” “可以。跟我来。”小王宇爽快的答应下来,在前面欣然带路。 百菏指着面前那一排停尸房询问贺华,“我还要去一下那里。” 贺华一脸麻木的样子,呆呆的说:“你想去哪就去哪,反正我也拦不住。” “你不怕吗?”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啥?我就能看见你,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也没啥可怕的。” 百菏抿嘴笑。嘴倒是硬!看他那副呆样子分明是吓傻了。不过,今夜好在有他陪着,若是自己一个人前来,估计早被吓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百菏想了想,停下问贺华, ‘介意我牵着你吗?” 贺华小声嘟囔,“拉手就说拉手,我又不是狗,还得牵着。” 百菏轻笑,“是牵着你的手,没别的意思,一是互相壮个胆儿,二是,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能及时的保护你。”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是男孩子,不用女孩子来保护。” 百菏笑而不语,很自然的去牵起了贺华的手,两个人并肩前行。 太平间的门上没有锁,两扇陈旧的木门虚掩着,小王宇咣当一声推开门,惊得百菏和贺华同时战栗一下。 走廊里很亮,几乎每盏灯都开着,这样的光线让人心安不少。拐过门厅就是长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独立的房间,房间上依次挂着门牌号。 再往里走,有几只闲散的游魂在缓缓移动。这种情节倒是和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有几分相像。一个和王宇年纪相仿的孩童突然窜到了棚顶,倒立着朝着闯入者吐着舌头。 百菏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惧怕,只当做是没看见。 王宇走到七号房间门口停住,轻轻唤了一声,“张爷爷?” 屋子里传来一个很苍老的声音,“进来。” 门“吱嘎”一声自动打开,百菏和贺华又被这种生满铁锈的折页声音吓的一激灵。 屋子里很简陋,两边各有四张木床,床都是空的,洗的有些发旧的白色床单整齐地罩在上面,倒也把屋子衬托得干净。一位气质儒雅、身材清瘦的老人正端端地站在屋子中间。 老者身穿青色长衫,头发梳得没有一丝凌乱,一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他的脸颊略有些狭长,眼角边布满了细碎的皱纹,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不过看着却也炯炯有神。 第14章 这样一位道风仙骨的老者,如果不是小王宇的提前谈及,实在让人无法把他与游魂来相提并论。 小王宇过去拉起老者的衣袖兴奋地摇晃,“张爷爷,姐姐说可以帮助我,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去投胎了?” 那老者并不说话,他先后打量着百菏和贺华,而贺华则握紧百菏的手警惕的四下张望。 面对老者的缄默,百菏很是被动,满肚子的问题也不知道从哪开头才合适。当眼神不由自主向窗外游离时,又吓得一个激灵。 那老者身后的玻璃窗上正伏着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身体如同柔软的龟壳一般,身体四周探出来密密麻麻的长臂,它们像吸盘一样紧紧吸附在玻璃上。那东西看见了百菏,凸起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向屋里窥探着。 这不是那只“变异蜘蛛”吗?还是王宇口中的张奶奶,这样近距离的打了照面,当真是别有一番感受。 “那是老夫的内人,见笑了!”老者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有力,犹如钟鸣摄人心魄。 百菏尽力抚平心中波澜,故作不以为然,客气的说:“张老,您好。” 算算这个老张头生前应该是清朝时期的人,为了博得好感拉近距离,百菏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张老,我有几件事不明,知道您见多识广,可否向您讨教一二?” 那老者背着手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腰板儿说道,“既是小宇的贵人,但说无妨!” 百菏捋了捋思路,说:“医院的老厕所里困着一个游魂,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事儿?我得了一些线索,有心帮她,却不知从何做起,还请张老不吝赐教。” “哦?你是受那人所托?”老者浓眉微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欣喜,但还是被一直暗中观察的百菏捕捉给到了。 “原是贵人来也!”那老张突然捋着胡子颌首而笑,“恶灵因那女子得以再生,十年间不断作恶于这一方生灵,令我等惶惶不可终日,今日见贵人身怀异像,便知是特意前来救我等于危难之中啊!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话,老者双手抱拳对着百菏就是深深一躬,着实让人意外。 这个老张没头没脑的一拜,给百菏完全整懵了。试问自己何德何能啊?哪受得起百年老鬼的一拜?莫非他以为自己是来收拾那只恶灵的? 百菏心说,自己哪有那本事?千万可别让百年老张抱有这种希望哪,赶紧解释清楚。 “张老您过谦了,您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管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至于那恶灵……我很抱歉,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百菏的话音落下,老张瞬间变脸,“这么说,贵人又反悔了?” 百菏一怔,哪跟哪啊这是?我也没答应他早除恶灵啊?怎么莫名其妙就赖上了呢? 但见老张头大长脸一耷拉,百菏立刻慌了神儿。连忙为自己辩解,“张老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来时只说想帮游魂于苏脱困,我可从未答应过您除去恶灵啊!您是不是听错了?” 百菏的话音刚落,老头又乐了,“只怪老夫没把话说清楚。贵人有所不知,我等和那位叫于苏的女子一样都是受恶灵迫害,贵人要想救于苏就必须除去恶灵,除去恶灵也就是等于救了我等一干生灵啊!” 百菏这回听明白了。想解救于苏就得除了恶灵,除去了恶灵,大家就都跟着沾光。看老头这架势,百菏要是今天不给他个痛快话,他也不能让百菏痛快喽。 “张老,我既无道行又无法术,如何才能将恶灵除去,还请您赐教。” 老张微微皱眉,“贵人周身圣光环绕,任何游魂无法近身。既来自于异界必有过人之本领,贵人如今又何必自谦呢?” 我来自异界?还有过人本领?百菏不禁苦笑。 “我绝对没有推脱之意,只是想知己知彼,多做一些了解,所以特来听听您的高见。” 老张头变脸极快,马上一副喜笑颜开,“谈不上高见,其实老夫也有几事不明,贵人可知那女子于苏到底与寻常人有何不同?”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于苏只跟我提起一件,就是她得了一种怪病,说是碰不得雨水,一碰到雨水皮肤就会溃烂。” 老张头沉思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夫想起那恶灵但逢阴天下雨从不出来作恶,莫非……”说到这里他突然变得兴奋,“老夫知道了!定是它吞下了于苏的阳气时,精魄里也续下了她所受的天谴,所以惧怕雨水!” 百菏更为诧异,“什么天谴?” 老张煞有介事捋捋胡须,“正所谓,人吃五谷只生寻常之病,所谓怪病其实就是天谴所致。世上之事本是因果循环,相生相克,她即遭天谴赎罪,也应有与之相克之物随身。贵人可知于苏还有何其他不寻常之处?” 百菏回忆一下,并无头绪,“这样,下次再见到于苏的时候我问一下。您刚才说恶灵的精魄里也续了天谴,那就是说它碰到雨水也会溃烂?” “理应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知道了那恶灵的弱点。时间不早了,今日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明日再来找您共同商讨此事。” 老张朝着百菏深鞠一躬,“能得贵人如此相助,实乃我等大幸!老夫在这里再次谢过贵人!” —— 包包和邓杰相互依偎在门诊大厅的椅子上睡着了,百菏亲昵的揉着二人的头发将她俩唤醒。 在医院大门口,邓杰和包包刚要骑车先走,被百菏一把拽住。 “你俩先别走,先一起把贺华送回家,然后借他的自行车,要不然咱三只有一台车子。” 包包没明白,“不用借车子那么麻烦?让贺华送你回家,他再自己回来不就行了?” 百菏提醒她,“贺华送我他再回来就是一个来回,到底哪个麻烦?再说这么晚了,他一个人骑车我也不放心。” 贺华刚把车子推过来,赶紧表态,“我是男孩子,没啥不放心的,我送百菏也行。” 百菏却坚持。“半夜三更的,男孩子也不行,听我的,一起先送贺华。明天我还得来呢,正好把车子给他推过来。” 听到这句话,正在检查车胎的贺华抬起头,眼睛闪烁一下,对着百菏浅浅一笑。 昏暗的路灯下,百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眼神,清澈,却有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情愫在里面,令百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路上,贺华告诉百菏,不用她推车过来,自己会去取,顺便陪她一起来医院。 百菏也没想到这小子经过今晚的惊魂之夜,明天竟还会陪自己来。 “你真的不怕?” 贺华:“说不怕是假的,可我不去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去?” “是啊,我是打算明天一个人去呢。” 贺华沉默一会儿,说了一句,“明天在家等我。还是那个时间。”便没再言语。 第15章 初夏的天空干净的如同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 这个年纪再坐到课堂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百菏终于熬过了一天的课,觉得自己太不容易。 晚上,贺华如约而来。 二人到了医院,百菏先去见了于苏。贺华依旧坐在不远处的石墩子上面等着她。 等到厕所里最后一个人出去时,于苏才从天花板上缓缓下来。 依旧是那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你来了。” 百菏直入主题,“你的感觉没错,那条胳膊就是害你的恶灵。” 于苏又瞪大了眼睛。 “本来它就埋在便池底下,后来被你一泡尿得以再生,又吸走了你的阳气变成了恶灵。” 于苏怔了半天才说:“我的尿怎么就让它再生了呢?谁告诉你这些的啊?” 百菏:“太平间里住着一位清朝的老张头,是他告诉我的。至于为何能再生,他也不清楚。所以我得来问问你,是你的尿有什么神奇呢,还是你还有其他不寻常之处?” 于苏面色有些囧,“我的尿液能使溃烂的伤口结痂愈合。这事说起来怪难为情的,所以我家里人从来不对外人提及。要说别的方面……”她停顿一下,“没有了。” “能使溃烂的伤口愈合?“百菏思忖一下,忽然有了一些头绪。 于苏问:“那个清朝老头有没有说我如何才能出去?” “他说只要把恶灵除掉你就能出去了,是它困住了你。” 于苏欣喜,“他能除去恶灵?” “拉倒,他还指着我除掉恶灵呢。” 于苏轻叹口气,有些沮丧,她默默垂下头,陷入沉默。 “别那么丧气,我这不一直在想办法呢吗?” 于苏抬起头说:“百菏,不管我能不能脱困,我都要谢谢你!” 百菏从厕所出来时,天色尚早,她一眼便看见了石墩子上的贺华正依着大树闭目而憩。 清风、树下,少年,让百菏恍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首诗: 有缘既往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往事已经如同白云般随清风飘散了,可如今的遇见又该如何? 百菏轻轻走过去,挨着贺华并肩坐下。 两人沉默好久,百菏问他,“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贺华:“有。第一次见面那天,你为啥说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百菏以为他问的会是自己能见到游魂这件事,却没想到他的问题竟是这个。 她想了想,“一见如故。” 贺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百菏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下巴弧线可真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贺华问:“我听你总提到的那个什么恶灵,你想好怎么去对付了吗?” “还没有。” “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百菏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吗?” “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百菏调侃他,“要么,给我20万?” 贺华笑了,笑的憨憨的。 “傻笑什么?” 贺华抿着嘴不敢看她。“你真的挺另类的,和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所有女孩子?百菏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们班上有个女孩子在追你?” “你咋知道?” “是罗雅芳?” “你连名字都知道?” 百菏黯然。那是你娶的人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当年听他哥们提到过他班上有个爱穿黄色衣服的女生喜欢了贺华很多年,十六岁那年还给他写了情书。叫罗雅芳。 自己也曾遇见过他和罗雅芳在一起,他说只是同学关系,百菏那时并没有多想。 回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即使已经那样久远了,百菏依旧会感到心痛。 她和贺华相识在一个朋友的饭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走过来时,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之后他们开始有了接触,从一见如故,到生万千欢喜心。虽然贺华并没跟别人正式介绍过百菏是他的女朋友,但百菏不在乎这些,她以为,相爱就够了。 贺华疏远百菏是从陆一鹏出现以后,而那时的陆一鹏只是单方面的追求而已。 直到有一天百菏生病住院,贺华看到了前来探望的陆一鹏。那天,贺华对百菏说:“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缘分,但我会记住你一辈子。” 百菏很生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便负气的不解释不联系,可是不久后就听说他结了婚,他娶了罗雅芳。 那时百菏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是贺华唯一的选择。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贺华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班同学啊?要不然咋会知道这事儿?” 百菏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很生硬的“嗯”了一声。 天色暗了下来,百菏拉起贺华向太平间走去。 一轮青月不知何时跃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冷魅的月光倾洒大地,为这个暗夜拂去神秘。 百菏有些诧异,太平间的附近为何总是这般静寂?就如同时间被静止了一般。那些夏夜里的寻常蝉鸣蛙叫都哪去了呢?难不成也被恶灵吞噬了? 天气有些闷,贺华的手心潮潮的,他紧紧握住百菏的手,一刻也不放松。 一些面相丑陋的游魂依旧三三两两地游荡着,偶尔也会驻足向百菏这边警惕的张望。 百菏悟出个法子,不与它们对视,装成一副看不见的样子,这个法子很有效,它们也真的不再来骚扰。 “砰,砰,砰……”小王宇拍着球出来了。稚嫩的声音对百菏喊着: “张爷爷在房间里正等着姐姐呢,姐姐你快去!”话音没落已经拍着篮球跑远。 百菏刚走进走廊内就听见了有嘤嘤嘤的哭声,在这样寂静空旷的长廊让人听得脊背发凉。是女人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那种哭声,绝对不是正常女人的哭声。 若在明处还好,最怕是这种躲在暗处只听声不见影的东西。百菏只觉得头皮发麻,麻得有些刺痛。 走着走着,哭声突然停止了。余光中,百菏瞥见了一个长袍黑发的东西正紧随在自己身后。百菏没敢回头,拉着贺华加快了脚步。 谁知那东西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刷的一下横到百菏的面前,接着便是“砰”的一声被弹了出去,撞到了对面墙壁上,它哇的一声大叫,又开始了刺耳的哀嚎。 第16章 透过散乱的长发能辨别出那是一张较为年轻的,女性的脸,那件长长的袍子是件新寿衣。 长发女子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百菏,那样子倒像是百菏把她给吓坏了。 “谁这等不识好歹竟敢冲撞贵人,定是那新来的蠢货!”话音落,张老头一个箭步就从房间窜出来。 “还真是你!”老张看着她气愤又无奈地甩甩衣袖,“唉!简直毫无礼数,毫无规矩,真是愁煞老夫!” 转身对百菏解释,“是今日新来的女子,年纪尚轻,一到此地就开始横冲直撞,甚是没规矩。请贵人姑且念她怨气在身,不要与她计较,日后她若再这样无理冲撞于贵人,我定要对她狠狠教训,不留情面!” 是刚刚去世啊,百菏惋惜的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没事儿没事儿,她也是可怜之人,不会和她计较。” 张老头拱手,“贵人大量!于苏之事不知贵人可有了一些眉目?” 百菏:“我刚从于苏那里过来,问过她,她说她的尿液涂在皮肤溃烂之处,皮肤就能快速愈合。” “哦?”张老捋捋胡子若有所思,突然忘形大笑起来,“原来如此!老夫终于想明白了!那条残肢虽有极深的怨念,但因长年埋于污秽之处已然是一副腐朽之身,故以精魄才无法成形。正巧那于苏女子以盛阳之水浇之,让那条残肢的精魄得以再生,它吸走了于苏的阳气后聚成恶灵之身,又因常年吞噬魂魄,才变得愈发强大。” 百菏:“既然吞噬游魂可以变得强大,那它为啥没有吞噬于苏的魂魄呢?还要把她困住?” 老张头:“老夫最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昨日听贵人说起于苏的怪病这才恍然顿悟,想来是那恶畜察觉到了于苏身上带有天谴,才不敢冒然吞噬,又怕日后误吞了她的魂魄,索性便将她困了起来。” 百菏:“那恶灵大概是什么样子啊?听于苏说有点像蛇……” “爷爷爷爷不好了!恶灵来了!恶灵来了!”小王宇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百菏一惊,心说,这恶灵还真是不经念叨,正提它呢它就来了。 老张头强装镇定,“小宇莫慌,那恶畜在哪里出现?” 王宇大口喘着粗气,“我刚才跑到前面去捡球,突然看见,恶灵追着今天新来的姐姐要吞她呢!它的样子又变大了!太吓人了!” 张老紧张的一把抓住王宇的袖子问:“到底在哪里出现?” 小王宇抖抖索索指向外面,“门口……” “不好!”老张头一声大叫。“你张奶奶还在外游玩。”说着便穿窗而出,眨眼间没了踪影。 小王宇怯怯地望着百菏:“姐姐……我好怕!” 百菏连忙安抚他,“别怕,你就躲在这里别出去。” “可是我好怕它会吃掉张奶奶和张爷爷。” 百菏心头一颤。 百年老张如今可是自己的军师啊!好不容易找到的老智囊,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命丧恶灵之口,如果没有了他,完成这第一个任务怕是无望。 百菏实在是不放心,拉上贺华就往门口跑。 贺华:“出了什么事?” 百菏:“害于苏的那个恶灵来了,我得出去看看,你跟在我身后,千万别跑到我前面去。” “会不会有危险啊?” 百菏想了想,“别怕!有我呢!” 刚到门口,外面便传来凄厉的嘶嚎和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百菏透过门玻璃往外看,一下子呆住! 清淡的月光下,一条惨白如纸像手臂一样的庞然大物昂首而立。 它的头部长着酷似五根手指般的触角且不停地上下摆动,脸部看似手掌心的形状,一只圆圆的眼睛长在了掌心中上方并高高的向外凸起,大大的白眼球咕噜噜的左右转动,一张血盆大口正在吞噬着一只游魂。 那只游魂已经被吞下了大半个身体,只剩下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嘴角奋力地踢打着。 那怪物左右蠕动着巨大的嘴巴不住地做着咀嚼状,垂在嘴角外的两条大白腿还在不断的做着垂死挣扎。 以往看过的任何恐怖电影也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百菏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眼见那恶灵嘴里嚼着的东西就只剩下了一双脚露在外面了,百菏忽的一下想起小王宇说恶灵追着新来的姐姐要吃,那么看来,恶畜嘴里的正是今天刚刚去世的年轻女子。可怜她生前冤死,死后也不得善终,连个转世投胎的机会还没等到,即刻便会化为恶灵肚里的残渣污秽了。 只听“咕噜”一声,恶灵已然将那女子整只吞了下去,吞咽之声连隔着这样厚的门板都能听得真真的,真是叫人胆战心惊! 简直不敢相信,这般残暴,这般邪恶,它的原身竟然是可怜女人的一条胳膊! 百菏第一次在心里开始咒骂游戏设计者的变态! “小翠别过来!小翠别过来!”是百年老张的声音。 百菏眉头一皱,在这样的危机下,他在鬼喊什么?找死吗? 百菏盯着门外的恶灵,见它好像被什么吸引似的,转身往右侧移动。百菏顺着那个方向一看,这才知道了老张头情绪激动的原因。 那个变异“大蜘蛛”,也就是王宇口中的张奶奶,此时正不知死活的爬向老张,而此时,恶灵已然注意到了它。 蜘蛛奶奶像是听懂了老张的话,它停下来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眼睛呆萌地望向这边的老张。奇怪的是,它的一只触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爪子里还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再一细看,竟然是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百菏可真是为它捏了一把汗!大难临头了还给老头送苹果呢,这不是自己往恶灵嘴里送吗? 眼见那恶灵朝着老张夫人一步步靠近,百菏的一颗心都紧张的快蹦出来了。 这边的张老头仍然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小翠快跑!小翠快跑!”可那个蠢萌呆傻憨依旧举着苹果,痴痴地望着老张,小眼珠还不时的转动着,看样子它并不懂得危险已然临近。 第17章 情况迫在眉睫!此时的老张已经是崩溃状态,他仰头发出一声绝望地嘶吼后,竟然朝着恶灵庞大的身躯径直冲撞了过去。 这分明是自杀式袭击啊! 百菏震惊了,她没想到百年老张会为了一坨面团一样的夫人去牺牲自己。不由眼窝一热,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她看不下去了,大不了奖金不要了! 百菏抄起了立在墙角的一把铁锹冲了出去,与此同时,老张也从恶灵身上滚落在地。那恶灵回过身便朝着老张头张开巨口,眼看就要一口吞下,百菏见状立刻用尽全力对着恶灵的尾部就是一铲! 这一铁锹铲下去,恶灵身上惨白惨白的肌肉组织顿时向外翻起。 想不到这家伙看似坚硬的外皮竟也不堪一击,百菏挥起尖锹又是重重一铲。 那恶灵疼的“嗷嗷”乱叫,调头便向百菏扑来,百菏迅速闪身绕过它那笨拙的躯体,对着它的身体继续挥着铁锹。恶畜被百菏激怒,只见它一跃而起,巨蟒一般的身形一下窜有两三米高,对着百菏张开血盆大口俯冲而下。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百菏闪身躲开,从侧面举锹砍向恶灵的那张大嘴。恶灵躲闪开,百菏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恶灵趁此之际再次对着百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这紧急关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百菏眼前一闪而过,嗖的一下飞扑到恶灵的头上,竟然死死抓住其中一只触角撕咬起来。 百菏抬头一看,竟是昨夜那只母游魂怀中的双头婴孩!不禁心中感慨,它昨夜还企图袭击我,不成想此刻却对自己出手相救!果然是负负得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恶灵此时停止了对百菏的攻击,开始用力摆动触手,企图把双头婴孩给甩下来。 百菏退后几步稍作喘息,张老头则趁着这空挡赶紧牵着呆傻的蜘蛛夫人将它藏到了角落里的一口大缸里。 终究是体型悬殊太大,双头婴孩没一会儿就被这恶灵重重甩了下来。小家伙被摔得嗷的一声叫,没等翻身爬起就被那恶灵一口吞下,只听咕噜一声便踪影全无。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疾,百菏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帮助小家伙抵挡一下呢,它就已经被恶灵咽进了肚子里。 旁边的母鬼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它迅速扑向恶灵,用两只凌厉的尖牙死死咬住它的触角不放。那恶灵嗷叫着用力一甩,母鬼嗖的一下就被甩到不远处的树杆上重重摔落下来,一声闷哼,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百菏发了怒。嘴里骂骂咧咧再次举起铁锹,“他妈的看我不砍死你!我砍死你!我特码跟你拼了!” 百菏如同打了鸡血,哐哐哐对着恶灵砍了一下又一下,砍着砍着突然发现身边多了许多的帮手。有拿着拖布的,有拿着扫地笤帚的,还有拿着木棍子的,还有朝着恶灵丢石头的…… 转头一看,竟是张老头领着那些平时游荡在附近的游魂们围了上来。连贺华也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只见他也举着一把尖锹,百菏往哪里砍,他就往哪里砍…… 那恶灵在此地横行了这么久,哪个魂魄敢反抗?如今竟被群攻,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它不顾疼痛再次张开巨口想扑向百菏。 百菏本来可以躲避,怎奈贺华却在自己身边,情急之下,她只有挡在贺华身前举锹抵抗。恶畜咆哮着附身过来,已近在咫尺,巨大黑影令百菏眼前一暗,却听“咣当”一声巨响,本来扑过来的恶灵瞬间就被弹出去五米开外。 恶灵巨大的身躯骤然跌落,连周围的地面也被砸的轰轰作响。 半天,那只恶灵蠕动了一下硕大的身躯头部紧贴着地面缓缓地拱身而起。百菏和一众魂魄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蓄势待发,却见那恶灵快速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百菏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把气儿喘匀,她警惕着盯着恶灵消失的地方,生怕哪一刻它会突然再冒出来。直至看见了游魂开始四散开,三三两两的又开始了游荡,这才放松了警惕。 老张头走上前,“贵人放心,那恶畜吃了大亏,今日必是不会再出现了。” 百菏此时对百年老张已是敬佩至极,她关心的问:“您夫人没事儿?” 老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夫人,连忙向百菏恭敬施礼,“今日小翠幸得贵人出手相救,请受老夫一拜!” 百菏:“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小翠……百菏瞄了一眼“蜘蛛”夫人,真是和这两个字不搭啊。百菏不解,恶灵和蜘蛛夫人同样是个异形产物,怎么差距如此悬殊呢? 百菏:我有一件事儿不大明白,还请您告知。” 张老头:“贵人请说。” “张老,你的夫人已有百岁年纪,而那只恶灵也不过才成形十几年而已,为何您夫人看上却无一点招架之力?” 老张眉头紧皱,重重地叹口气道:“贵人有所不知啊,我那夫人只是外形生得丑陋一些,其实是生性纯良,心思单纯似个孩童,连头脑也如五岁小儿那般简单啊!” 如五岁小儿?百菏心说,那不就是个傻子吗? 老张连连叹气,“唉,都怪老夫啊!都是老夫的贪嘴才害了我的翠儿!” 百菏想起了那个苹果……看来有故事啊!“张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张双袖拂陷入沉思,一阵沉默后开始缓缓道来…… “我夫人生前名唤小翠,相貌端庄,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老夫家中有一颗苹果树,每逢秋时硕果累累,老夫甚是爱吃。有一日老夫因一时怠惰,便唤小翠为老夫蹬梯摘取,谁料想翠儿却被树上一只巨大的蜘蛛所惊吓,跌倒后头撞大石昏迷不醒。这一病足足躺了三日有余,醒来后虽无性命之忧,却从此痴傻呆滞,只认得老夫一人。” 百菏:“怪不得您夫人刚刚举着苹果,看来是只记得一些潜意识里最重要的事。” 老张又是一声叹息,“小翠平日里常为老夫寻得苹果来,让老夫甚是担心。” 第18章 张老头接着回忆。 “老夫自那以后便砍掉果树再不吃那害人的果子。我变卖家产后携着翠儿遍访名医高人,辗转数十年翠儿仍是不见好转,后来遇见一位灵者,得知这世上有一种药草叫忆心草,可医治翠儿的病。为寻忆心草老夫不慎跌落悬崖,醒来时却见翠儿已在身旁陪伴,才知道原来小翠紧跟着老夫一起跳下悬崖。” 老张说到这儿缓了缓,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显出无尽的悲伤来。 百菏等他平复了些,问,“张老,您夫人为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啊?” 老张微微动容:“因为翠儿生前就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一直也无法投胎。像她这种心智丢失的游魂,往往最后就会幻化成自己心中最恐惧的东西。老夫深知小翠的脑子里留下了太多对蜘蛛的恐惧记忆,所以这百年来我看着她一天天起着变化,却也是毫无办法!翠儿虽幻化得丑陋凶悍,内心却无比单纯善良,她从未有过伤人之意,却也无半分防人之心,所以近百年来老夫时时为她担惊受怕,唯恐一时疏忽再次酿成大错!” 老张说完这些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百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蜘蛛夫人此时正顶着缸盖探出半边“脸”眼巴巴和老张对视,那个样子,像极了一只极其依赖主人的宠物。 面相丑陋的夫人百年来一直占据着老张的心,常人眼中的怪物却依然是爱人心里的呆萌小娇妻,不离不弃,相伴百年。在这份感情里小翠无疑是幸福的,与小翠相比,百菏觉得自己可谓是败得一塌糊涂。曾经爱的人不想娶自己,娶了自己的人不再爱自己,做了半辈子女人,终究也没能成为谁心尖尖上的肉,简直太特么丢人了。 张老头咳了一声,尴尬笑笑,“都是百年前的伤心往事了,不提也罢。老夫看贵人几次前来都是与这小哥同行,想必这位是贵人的夫婿?” “不是不是。”百菏连忙否认。“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再说还都上学呢,还是小孩儿呢。” “哦?”老张头看着百菏上下打量一番,“敢问贵人年庚几何?” “十六。” 他抚须一笑,“哎~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了,也该谈婚论嫁了。翠儿当年十五岁便嫁给了我。老夫看你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倒不如早早婚配成就一段佳话。” 百菏笑说,“张老您真会开玩笑,您那会儿是什么年代,如今什么年代了。” 百菏不想再闲扯下去,赶紧切入正题。 “张老,要怎么做才能除掉恶灵啊?” 张老头整个人像静止了半秒,好半天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贵人自己不知道如何除掉恶灵?” 百菏语塞,心说,这不废话吗? 张老头继续问:“老夫也正奇怪,贵人刚刚为何不使用法力?” 法力?百菏咧了咧嘴,“那除了使用法力,还有什么方法能除掉恶灵?” 张老头茫然的看着百菏,突然灵光乍现一般两眼泛光,“老夫想到了!用火药!” 这老头儿可真敢想,百菏着实被惊了一下。 罢了罢了,看样子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啥办法了。 “张老,这件事我回去研究一下,今日时间不早了,我们改日再来。” 张老:“那就恭候贵人的佳音。” 离开了医院,百菏在心里默默发愁。她想遍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仙魔影视剧,发现剧情里面大多都是使用法力来打死妖魔鬼怪的。除了仙侠剧……她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香港鬼片。 道士用什么捉鬼?符! 百菏一拍脑门,她想起来了奶奶的小黄符。也不知道奶奶珍藏的那些小纸符是不是用来唬人的,待会儿回家后一定要去问问清楚才行。 明亮的月光轻薄如纱般飘飘洒洒地投在发白的水泥路面上,照的路面清晰可见,连个小石头子都能看得清楚。 贺华一路上无话,只是低头嗖嗖嗖的蹬车子。 百菏猜想,他这一路上什么都没问,应该是不想提起有关恶灵的话题。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娃,又刚刚跟着自己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待会儿他自己骑车回家的时候得有多害怕? 到家门口时百菏让贺华等等,自己一溜小跑着去把正在看电视的包包给叫了出来。包包骑车驮着百菏,和贺华并列而行。一路上,百菏给他俩讲了好多笑话听,贺华脸上这才有了一些笑意。 送完贺华回来,百菏轻手轻脚走到奶奶房间,奶奶正咳嗽得厉害,百菏连忙给奶奶倒了一杯水。 奶奶颤着嗓子问,“去哪了?又这么晚?” 百菏:“在同学家刚背完功课,这阵子作业可多了呢!” “天天学得这么晚可别累坏了!快上炕把被子盖好,夜里凉。” 百菏一听赶紧上炕挤进了奶奶的被窝。 “多大的姑娘了还钻被窝?还像小时候那么胆小啊?” “奶奶,我胆子才不小呢。” 奶奶哼哼两声,“还不承认呢,你小时候动不动就吓哭了,体质也弱,可容易招些脏东西了,每次一吓哭啊我就用符咒往你脑门子一贴,可灵了,那些东西立马就走了。” 百菏眼睛一亮。她知道奶奶把她的符咒看的极为宝贝,一提起就恨不得立刻要膜拜一样,那可是老虔诚了。 “奶奶,你的那些符咒是从哪里弄来的?” 奶奶急忙纠正,“对符咒得恭敬,要说“请!” 百菏也急忙改口,“从哪里请来的?” 奶奶慢悠悠的回忆起来。“哎呀,你小时候就用小手指着,还哇啦哇啦的跟那些东西唠嗑,唠的有模有样的,五六岁时候就拿着小棍子打,嘴里喊着:去,去,我不跟你玩。再大一些就好多了,就是老做噩梦,醒了就哭,咧咧咧没完没了的,因为这个可没少挨揍,那时候,你一哭,你爷爷就给你画个圈,把你放里头,不哭够了不让出来……” 唠一唠就跑题了。百菏赶紧把话往回引。“奶奶,说符咒,说符咒的事儿。” 第19章 “符咒啊?哦哦。我那符咒可灵验了,你爸和你爷说我是老封建老迷信,还要把我的符全扔了。那可不行!我都偷偷藏了箱子底下了,就你妈我俩知道。奶奶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快睡,明天上学又该起不来了。” 奶奶刚要翻过身去,被百菏一把拉住。“奶奶,你还没说那些符咒的来历呢?” “来历?啥来历?” “哎呀,你到底是从哪请来的嘛?”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没说呀!” “没说吗?” “奶奶,你没说!” “啊哈,”奶奶长舒口气,颇有些神秘的说:“这事儿说来话长啊,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不能再瞒你了,这还得从你的身世说起。” “我的身世?咋的奶奶,我不是我妈亲生的呀?” 奶奶拍了百菏一下,“胡说八道!你不是你妈生的那你是谁生的?外面那老土婆子也生不出你这么个调皮蛋来!” “哎呀!”百菏用力蹬了一下被子,“奶奶我服你了,我不想听我的身世,说符咒,说符咒。” “正说着呢!” “你不是说我的身世呢吗?” 奶奶委屈巴巴,“这孩子!不说身世哪来的符咒?” “那行行你说!” 奶奶慢悠悠的又回忆起来。“那是你几岁那年来着?嗯……应该是三岁,刚拉拉会走道了,我看着你在大门口玩儿呢,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一位僧人,走道都没声,我一点都没听见他从哪走过来的,这一看就是一位得道高僧啊!他就站那儿盯着你说了八个字——天生异象,必生妖孽!我就追着问他,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当时就不干了!我说出家人说话不能说一半,你得说清楚了谁是妖孽?他被我磨得没办法了,就告诉我,说你身边有个东西长年的跟着呢,我求他做法给送送,他说那个不是普通的东西,就连他的道行都不行,然后就送了我这些符,说日后必会有用。” 奶奶说完这些话就没了下文,百菏等了好半天,只等来了奶奶的一声轻鼾,她推了推奶奶,问:“没了?” 奶奶迷迷瞪瞪“啊?”了一声,回答,“没了。” “说完了?” “啊。” “那我的身世呢?身世是啥呀?你也没说呀?” “我说了呀!” “哪句话说了呀?” “不是告诉你了吗?天生异象,必有妖孽?” 百菏撒娇的踹踹被子,“啥玩应儿啊?这算身世啊?那我是妖孽呀?” 奶奶突然提高音量,“你就算是个蛋,你也是老百家的种!快睡觉!” 第二天一早,百菏还是想跟奶奶再确认一下符咒的事情。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奶奶,“奶我再问你个事儿!你昨晚说的那位高僧,他确定是个出家人吗?” 奶奶边叠被子别说,“剃着秃瓢儿呢,肯定是出家人呗!” ”剃秃瓢也不一定都是出家人!那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啊?” “那我哪能记得住?” “是穿着僧袍吗?” “啥袍?” “就是……袈裟,”百菏打着手势提醒奶奶,“像大披肩似的,袈裟,像……西游记里面唐僧穿的那种!” “净逗!唐僧的袈裟那谁能穿的起?人家穿的袈裟那可是唐朝的皇帝送的!” 百菏急了。“济公!电视剧济公穿的那种……”脑子里闪过济公的帽子和草鞋,又怕把奶奶的思路带偏。忙改口说:”济公待的灵隐寺,那灵隐寺里面的那些和尚穿的什么你还有没有印象?” 奶奶想了想,“灰不拉几,是那个色儿。就是没戴帽子。” 百菏笑了起来。“奶奶,和尚都不戴帽子。” “我记得济公有帽子啊?” “济公,那他不是……” 百菏看着一脸阴沉的父亲走进屋里,后面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考试考成那个熊样还有脸赖床?几点了还不赶紧死起来?” 从前百菏被父亲这样骂的时候,早就已经哭成泪人了。可如今父亲就算说出再过分的话她都不往心里去了。而父亲看到百菏笑嘻嘻的样子火气又长了一分。气呼呼的将手中的一小截麻绳往炕上一扔,“你还有脸笑?期末考试再不及格你就拿这根绳子勒死自己算了!我就当没你这个闺女!” 奶奶指着父亲的背影嚷嚷起来:“改改你那张破嘴!跟你爹一个揍性!咳咳……”她捂着胸口连声咳嗽起来。 百菏赶紧过去给奶奶捶背。嘴里安慰着,“岁数大了少生气!我爸他就那脾气。” 奶奶叹口气,“都这脾气早晚还不气死两个?你看看这一家人,你爷爷和你爸整不到一块,一说话就干仗,现在你大哥也不着家,和你爸俩人一见面就吵吵,你二哥见着你爸就哆嗦,你爸没事儿就和你妈找茬干仗……唉!这么下去,这个家,有好吗?” 百菏沉默了。她回想起了奶奶的一生,母亲的一生,顿时悲从心来。 自己以前从未在意过奶奶和母亲的处境,虽然在这里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真正的现实生活,可眼前的人也是自己实实在在的亲人哪,她无法做到放任不理。 百菏默默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她先去学校跟老师请了两节课的假,然后便直接去了父亲的工作单位。 百菏背着小手在老百单位的大院里四处闲逛,手里面还拎着父亲早上扔给她的那截小麻绳。有几个熟悉的叔叔伯伯走过来问:“这不是老百的闺女百菏吗?你咋没去上学,跑这儿闲逛来了?” 百菏仰着小脖子回答:“我不念了!” “你手里拎个小麻绳干啥?” “这是我父王赐给我的小麻绳,让我上吊用的。” 不多时,这个消息自然就传进了老百的耳朵里。当他气急败坏的找到百菏时,百菏正在和自己的领导谈话。 “杨叔叔,我爸的工作压力太大了,他都抑郁了。一回家就没个好脸儿,跟谁都不好好说话,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我觉得我爸是生病了,心理疾病。肯定是因为工作太累了。” 第20章 杨主任:“不能啊,你爸是管库房的,工作没那么累,挺轻松的。可不管咋说你得上学啊,年纪轻轻的就不念了以后有啥出路啊?” 百菏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能念了!不能念了!再念书小命就没了!杨叔你看到这根儿小绳没?我爸说我考试不及格就用它勒死我呢!” 杨主任一拍桌子,“这老百啊,咋能这么跟孩子说话?这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老百再也听不下去,他怒不可遏的冲进屋里,“你这丫崽子看我今天不踢死你!” 百菏“嗖”的一下躲到了杨主任的身后,“杨叔叔你看见了?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这么虐待啊?我在家里连饭都不敢吃饱,还哪有心思学习啊?” 杨主任连忙伸手阻止着老百,“老百你这是要干啥?哪能这么对待女孩子呢?” “主任你起开,这孩子就是欠打!看我今天咋收拾她!” 杨主任伸手左一下右一下的拦着,老百就左一下右一下的晃着,两个大男人就像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样左右摇摆着。百菏深知父亲的脾气秉性,她突然从杨主任身后窜出来,主动走到父亲面前,老百正在气头上,一扬手“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百菏粉嫩的小脸蛋儿上,百菏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围观的人都愣住!百菏却泪眼汪汪的对父亲扬起另一面脸颊,“爸,这面还没打呢!” 老百抬着手如定住一般,呆呆的看着百菏,许久,他默默把举起的手无力的放下,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杨主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离开,关门前说了一句,“你们父女俩好好谈谈。” 老百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盯着百菏问:“你来干啥来了?为啥不上学?” 百菏说:“没心思上学了。” “为啥没心思上学?” “女孩子上学也没啥意义,反正到时候都得像我奶奶和我妈那样,受丈夫一辈子的气。” 老百刚要发火,又憋了回去。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怕受气你就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谁敢给你气受?” “我要是考个好大学那我找啥样的啊?比我条件好的,他能瞧得起我吗?没我条件好的,我能瞧得起他?” 老百气的哆嗦,“你这都什么歪理?那就找条件一样的!” “哪有一样的?我要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挑出个高低来!” “你凭啥鸡蛋里挑骨头啊?” “过日子不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你放屁!都听谁嚼的舌头啊?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他瞧不起你你看不上他的,那还咋过?” “咱家不就是那样吗?我爷瞧不起我奶,你瞧不上我妈,我爷看不上你,你看不上我哥,谁跟谁都不像一家人!谁跟谁都不亲!都不像亲生的!” 老百简直听不下去。“你别在那胡诌八咧了!你懂个屁!你刚才为啥说不是我亲生的?你缺心眼儿啊?那么多人面前说那种话?” “爸!”百菏一脸认真,“我可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不是你说的我妈不检点吗?你还有个小本本,上面都写着证据呢,我妈几点出去陈叔家了,呆了多长时间,几点去张叔家了,呆了多长时间……这些我都看见了啊。爸,这事儿我站你这边!” “你……”老百气的扬起巴掌。 “又要打我?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啊?我又没说错!” “你妈要是真不检点我还能要她?我那不是说的气话吗?” 百菏喘着粗气说:“爸你可别瞒着我了,谁会用这种事儿往自己媳妇儿头上扣屎盆子啊?况且自己也是一身屎,再说了我妈都没敢吱声,你说那正常吗?要搁我的话大砍刀早上去咯!虎父无犬女,爸,我就随你了!我丈夫要敢这么糟践我,我杀——了他!” 百菏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做响,听的老百打了一个冷颤。 二人沉默许久,老百问,“脸还疼吗?” “这点疼算个啥?以后要是成家了,哪天不得挂点儿彩?” 老百的眉头拧成一团。“你成家就知道打仗啊?” “爸,男的不是都打老婆吗?那我到时候,我这暴脾气,我能不还手吗?再说了,我又洗衣服又做饭的,还得孝敬别人的父母,侍候别人的一大家子,那他凭啥来打我?骂我也不行啊?不给好脸儿也不行啊?不跟我好好说话也不行啊?我一丁点儿的气我都不想受着,我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他凭啥不好好对我?敢让我受气,我药死他们全家!” 老百又打了一个冷颤。默默叹口气,说:“行了你快上学去别在这气我了!以后爱考啥样考啥样我不管你了,别走歪路就行。” 百菏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说:“爸,你工作也别太累着了,注意身体,少抽烟,我就算考不上好大学以后也会努力工作的,你放心,我走不了歪路。可我大哥就不好说了。他在家你老骂他,他自然就躲外面去,可外面接触的都是啥人你知道吗?就像今天,我如果离家出走了,被人拐卖了,或者一时想不开了,你不后悔吗?我妈当年可是当着咱俩的面喝的农药,如果那次没抢救过来,你不后悔吗?我二哥整天被你训得饭都不敢多吃,否定的一无是处,从小被父母否定和贬低的孩子长大了是不会有出息的。爸,恶毒的语言是一把刀,是能毁掉一个人的,你是一家之主,你应该做的事情是保护家人,不让他们受到外人的伤害,而不是自己用言行去伤害家人,并亲手毁掉他们!” 百菏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她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怕走慢了一步,老百的巴掌又甩过来。 老百闷着嗓子吼了一声,“站住!”百菏吓得一哆嗦。 “把麻绳给我留下,那是单位捆铁丝网用的。” —— 第21章 百菏这几日做梦都在琢磨能打死恶灵的方法,办法倒是有,却没有一种能实施得了的。比如去放一把火,这样至少会吃上三年牢饭。比如囤积鞭炮自制炸药,又没那么多钱,也会吃上牢饭,比如让那里发场洪水,也只是想想而已。 她掐着日子,今天已经是进入游戏的第六天了。 一大早,整个天空就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百菏一出屋门顿时被一阵凉意席卷全身。 “今天有雨,带上!”临出屋时母亲递过来一把雨伞,虽然已经有些破旧,却是家里唯一的一把。 百菏来到包包家的墙头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提着书包一溜小跑着出来。两个人没等走到学校,天色就开始变得昏黑起来,大片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不一会儿功夫就聚集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着让人瘆得慌。随后又有几声干巴巴的雷声响起,伴随着刺眼的闪电划过天空。 哗哗哗…… 一阵疾雨突然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毫无准备的就砸在了百菏和包包的身上。百菏赶紧撑起雨伞向包包凑过去。被打湿的衬衣单薄地贴在身上,凉凉的,令二人忍不住地打起了冷颤。 包包大声喊,“哎呀我去,这雨咋说下就下呢?幸亏你拿着伞了,我妈刚才让我拿伞我还嫌麻烦。” 百菏也喊了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雨越下越大,在前方白茫茫的连成了一片。路上已经看不见其他行人,感觉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俩可怜的小姑娘在冒雨前行。 走了一会儿包包问:“你出来时看表了吗?咱俩是不迟到了呀?路上咋一个同学没碰着呢?” 百菏:“不能迟到,我出来时才六点四十,二十分钟咱俩还走不到学校吗?” “哎!你看前面那个人!”包包突然用胳膊捅了百菏。 百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雾气蒙蒙的大雨,前方不远处的确是站着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女人,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刚好遮到膝盖,裸露的小腿在大雨中显得白皙透亮,撑起的那把黑伞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那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这让人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雨,她总不会是在欣赏雨景?不过也有可能是在等着什么人。 雨继续下着,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意思。当百菏和包包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人把雨伞向后挪开,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和一张异常白皙的脸庞。百菏向她偷瞄了一眼,却正和她的目光相撞。 百菏从未见过那般漂亮的眼睛,大而明亮,又似泉水般清澈,让人只见一眼便愿意深陷其中。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又足以让人听见。百菏只觉着自己的汗毛根根竖起。 走得远些,包包连连啧舌,“那女的可真好看,长得跟画里的人一样美。” 百菏问包包,“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她说话了吗?没说?我反正没听到。” 但百菏很确定自己没听错,她的的确确是说了那三个字,那种口气很熟悉,像谁呢,她想起了于苏。 雨突然小了很多,包包抖落着身上的湿衣服开始发牢骚,可百菏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心里慌慌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惊得她心里嘎登一下! 身后哪里还有女人的半点影子?再看看左右两旁,这条路上两边并没有遮挡物,这短短的几秒中内她会去了哪儿呢?她连忙提醒包包, “哎,那女的不见了。” 包包回头看,嘀咕了一句,“这么快就没影了,长翅膀了咋的?” 雨停了,包包突然八卦的问:“哎,你是不跟贺华搞对象呢?” “没有哇!我跟他才认识几天哪?” “我看他可听你的话了,你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他肯定是喜欢你!” 百菏没吭声。 “你喜欢他吗?” 百菏也没吭声。 俩人走了半天了,百菏觉得奇怪,怎么还没到学校呢?小腿肚子泛着酸,好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一样。她以为自己是着凉了,要感冒,不然不会走这么几步就虚的跟散架一样。 包包开始发牢骚,“身上都浇透了!真倒霉!累死我了,我都有点儿饿了。”说着便把一条胳膊搭在百菏的肩膀上。 百菏也是累的浑身无力,就赶紧把她的胳膊扒拉开,“死沉死沉的拿一边去,你早上没吃饭吗?” “吃了啊,吃俩馒头呢。” 百菏吐槽她,“真上食,就你妈蒸那大馒头你一大早上能造俩?那还好意思喊饿?”刚吐槽完包包,自己的肚子竟则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脚下的雨水把马路两旁冲刷出无数条昏黄色的小河沟,一道道山水也哗啦哗啦顺势着汇进这样的小河沟里,形成了一条条喘急的小水流。 感觉走了很久,二人是历经长途跋涉一般的疲倦。终于到了学校,结果是真应了包包那张乌鸦嘴,她俩迟到了。 每间教室里都在讲课,当她们俩经过长长的走廊时,各个班级里额师生都向她俩投来异样的目光。 站到教室门口,百菏硬着头皮敲门。 班主任用冷峻的眼神对她俩上下扫视一番,捏着嗓子问:“哎呀,你俩干啥来了?” 俩人不明所以的交流了一下眼神儿,谁也没吱声。 班主任又问:“你俩上哪耍去了身上整精湿精湿的啊?上大河打水仗去了?” 同学们一阵哄笑。 包包委屈的解释说:“雨实在太大了,我俩在路上浇湿的。” 又是一阵哄笑。 包包板着小脸儿朝底下喊:“笑啥啊?你们没挨浇啊?” 这时,嘴欠的安宁说了一句:“外面下雨了?我们咋不知道?” 百菏和包包同时白了他一眼。 班主任走下讲台,上下打量着眼前二人,问,“你俩说,我是给你俩算迟到啊还是算旷课?” 百菏讨好的挤着笑,“老师你看我俩也没迟到多长时间,咋能按旷课算呢?”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 “笑!笑!笑!包包气呼呼朝着那几个起哄的翻白眼,“你们都吃哈哈屁了咋的?有啥可乐的?” 老师背着手慢悠悠的说:“哎呦!没迟到多长时间哪?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你说你俩是不多余来?” “啥?”二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包包憋憋屈屈嘟囔道:“老师我哪儿也没去啊,早上就从家出来了,这才走到学校咋就放学了呢?” 老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可真能狡辩!行了,回去坐!我这还有一段没讲完呢,全让你俩给耽误了!” 第22章 俩人坐下没几分钟,下课铃响了! 同学们开始装书整理桌椅,百菏扶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两条腿酸的直打飙。邓杰和李欣把正在撅大嘴的包包从座位上拉起来搀扶着,嘴里不住地劝慰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百菏也懵了。她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难道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到家吃过午饭,邓杰,李欣和包包相继跑到百菏家。 包包的一双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百菏猜她是刚挨了顿胖揍。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凑近着问百菏:“你挨打了吗?” 百菏说没有,我妈还给我煮了姜汤。 包包委屈跺脚,“为啥啊?你看我妈把我掐的!咱俩一起的,凭啥打我不打你啊?” “你妈凭啥也不能打我,我又不是她生的。” “我说的是你妈凭啥不打!”包包撅着小嘴儿撸起衣服袖子给大伙看她的伤,胳膊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的。 百菏问她回家咋说的,包包答,实话实说呗!我也没干别的去! 百菏同情的啧舌,“哎呦喂,你妈能信就怪了!” “那咋说?” “老师又没找家长,你咋那实诚?” “撒谎啊?” “不提不就完了吗!” 包包:“……那你不早说?” “我现在知道了,看来你小时候总挨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行了,”邓杰轻轻推了一下百菏,“我俩刚把她哄好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火上浇油烧的才快,烧得快熄火的也快。” 包包朝百菏翻了一个大白眼,眼珠子转了转,又探过身子问: “哎,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咱俩真走了一上午吗?这事儿也太邪乎了?还有,咱俩看见那女的……她不会不是人?” 邓杰反问她:“不是人是啥?还能是鬼啊?是鬼的话大白天的你能看着?” 包包寻思了一下,“不是鬼那她就是妖!反正不是正常人!不然咋能突然一下就没了?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那条道上前后左右啥遮挡都没有,你说她能躲哪去?是百菏?” 百菏若有所思,嗯了一声。 这回包包更加肯定,“看嘛,她指定是妖!” 下午的最后一节正课是物理。 物理老师高高瘦瘦五十多岁,她习惯低着头从横架在鼻梁中间的近视镜上面去观察同学们。由于百菏物理学的不好,所以老师平时也不大关注她。只要她上课老老实实睡觉不打扰别的同学,老师也绝不会打扰百菏睡觉。 从前在中学的三年里,百菏的物理课便成了她调养身体机能提高免疫力的养生课。 然而,今天的课上她睡不着了,因为她听到物理老师一进教室就说:同学们,今天我们讲磁场与电流的磁效应。这句话让百菏的脑子灵光一闪。 她曾经看过一本比较冷门的书,是关于磁场灵魂学的,书名不记得了,里面有一段内容是讲一些暗夜精灵什么的,其中有一段关于灵魂的文字深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大意就是说—— 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的磁场,在雷电交加的夜晚,所有没找到肉身的游魂都会藏在黑暗的角落里躲避着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一旦被击中,灵魂身上的磁场与闪电发生效应,魂魄会瞬间击碎,魂消魄散。 雷电弄不来,但是,电,可以有。 这是百菏听的最认真最完整的一堂物理课,人生第一次学到了物理知识,竟是拜恶灵所赐。 刚下课时外面便人声嘈杂,几个好奇心重的同学赶紧向窗外探出脖子瞧热闹。 “嘿!打起来了!打群架了!” “谁啊谁啊?” “在操场那边呢,看不清楚。走啊,看热闹去!” 百菏也凑到窗台跟前往外看,见操场里有四五个男生撕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她不痛不痒的“呵呵”一声,继续瞧热闹。李欣有点喘的跑进教室喊:“百菏,赶紧的,是贺华,贺华领了人和安宁他们几个干起来了!” 百菏一听这话起身向操场跑去。到了操场先看到自己班的两个男生正和一个陌生的少年撕打在一块儿,那少年身高体壮,两个男生并未占上风,旁边那个正骑着谁的,一看雄壮宽阔的背影就知道是安宁,那他骑的人不会是…… 百菏赶紧上前查看,果然是贺华。 百菏急得直跺脚,安宁那大体格子贺华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安宁,安宁,快松开!松开!这是我朋友!”百菏一边拽他一边劝解。可安宁正在火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抡起大拳头直往贺华身上落,看的百菏是心疼不已。 百菏使劲推他,根本推不动。安宁又留的是寸头,让百菏实在是无从下手了,情急之下,百菏抡起胳膊从后面一把锁住了安宁的喉咙使劲的向后拽他,这招果然管用,安宁“l咳咳咳”咳嗽几声便向后瘫软。 可安宁往后倒百菏也会跟着倒,安宁毕竟体力好,况且百菏也没有太用力,他随后双手撑地便快速起身,百菏由于惯性险些向后仰过去,她一着急便松手去拽安宁身上的衣服想支撑自己一下,却不料自己一把抓住的竟是安宁的裤腰! 安宁穿的是齐膝宽松短裤,裤腰是松紧带的,于是在他起身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外面的短裤被一屁股坐倒在地的百菏一把扯了到脚后跟,露出来了白花花的腰部赘肉和里面粉红色系的紧身小花裤衩!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有人尖叫,有人起哄,还有人打着流氓哨。 安宁顿时不打了,他赶紧把裤子提上,朝着百菏嗷嗷喊了两嗓子后愤怒离去。 百菏知道闯了祸,她无助的朝着他的背影喊,“安宁你听我解释……” 这一闹腾那边三人也停了手,两个男生一边离开一边手指着百菏发着狠,“百菏你吃里扒外!你帮助外来的欺负自己班同学,你还敢脱男生的裤子,真不要脸……” 看热闹的渐渐散去,贺华和同来的少年都在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待那个少年转身百菏才认出来,竟是贺华的好哥们,刘显。 第23章 百菏走到贺华跟前询问,“你咋来我们学校了?” 贺华一副窘态。“我们下午没课,就想来溜达溜达。” “那咋还和我班男同学打起来了呢?” “不是我们挑的事儿,我俩就在墙根那呆着呢他们仨就过来了,那胖子问我们来干啥,我说等人,他问等谁,我没告诉他,他还问,刘显就说关你们屁事啊,然后就打起来了。” 百菏无奈笑了笑,“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来这打仗不是明摆着吃亏吗?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贺华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寻思……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我要是不来你也找不着我,我怕你一个人去……医院那头。” 百菏心里一热。“还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你说。” “你会接电吗?” 贺华眼里有了光。“会啊,不过刘显比我更精通,他爸是电工。” “那太好了,我打算……”百菏附在他耳边,“在太平间那里接出一根电缆线出来。” “哦,”贺华恍然,“你是想用电去消灭……”他没往下说,百菏已经点头肯定。 贺华微微颔首,“那我知道该接哪一种的。你什么时候需要啊?” 百菏婉然一笑,“你不说你们下午没课吗?” “好,我这就去安排。那晚上我来接你。” 放学回到家,百菏一进院子就看见母亲脸色难看的站在院子当中,忙关心的上前查看。“咋了这是?哪儿不舒服吗?” “你还意思问我?你在学校干啥了?把人家男生裤子扒下来了?一个小姑娘,你不嫌丢人哪?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原来是这事儿啊。百菏不以为然。“谁告诉你的?” 母亲没好气,“安宁他妈来了!说你扒她儿子裤子!” 百菏砸砸嘴,“老安婆子咋能这么说话?” 母亲脸色略有缓和,“那你到底扒没扒她儿子裤子啊?” “怎么能是扒裤子呢?就是拽了一下!” “那有啥区别啊?我还以为她冤枉你了呢!” 百菏一梗脖子,“当然冤枉我了!扒裤子和拽裤子性质能一样吗?啥叫扒?故意的才叫扒!我只是在拉架的过程中无意拽到了安宁的裤子,是他自己的裤腰太松才掉下来的,关我屁事儿啊?” 母亲把思路捋了一下,“对啊,确实不能说是扒裤子啊!这个老安婆子,这不是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吗?哼!” 母亲一甩围裙愤愤进了屋。 上午走了那么多路,百菏的腿到现在还是酸酸的。里屋又传来奶奶急促的咳嗽,有明显的杂音,听着就不像是普通感冒,应该是支气管或者肺部有炎症的症状。 百菏呆了一会儿。她知道,今年的冬天奶奶会离开。 奶奶去世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在那之前她就开始剧烈咳嗽,家里人都以为是平常的上呼吸道感染,只开了些普通消炎的药,所以奶奶没扛过去。 之后,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后悔,包括姑姑们,只是谁也不明说而已。只有百菏当众挑明,却换来了父亲的一个大嘴巴。那天姑姑哭了,父亲也哭了。 不管能在这里待多久,百菏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奶奶的病情恶化,哪怕下个月就能完成全部任务退出游戏,她也希望此时的奶奶时健康的。 “奶奶,明天去医院!” 奶奶摆摆手。“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咳嗽两声有啥要紧的,上医院还得花钱,我可不去!” 百菏态度坚决,“听我的,必须去!” 奶奶很执拗,“不去不去!我最烦那地方了,没病都得弄出一身病来。” 百菏一看奶奶这里说不通,转身跑去了东屋。 “爸,妈,你俩明天谁有时间赶紧领我奶上医院看病去!” 老百正在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画面,听到百菏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由一怔, “你奶咋了?” “我觉得我奶得了肺炎,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具体是啥病了。” 老百的脸色一沉,“你觉得?” 母亲正坐在炕沿边儿缝补着一双袜子的破洞,听出了父亲有火气,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附和,“妈这两天咳嗽的是挺厉害。” “上岁数的人咳嗽两声能咋的?我明天去卫生所开点感冒药回来。”老百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电视上的画面。 百菏压住火气,“那我明天请假,我领我奶去!” 老百不悦。“你有钱哪?” “我上你单位借去,找你那几个酒友借,敢不借我,以后再上咱家来喝酒看我咋埋汰他们!” 老百刚要开口骂,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百菏一提起老百的酒友又忍不住开了话匣子。 “本来家里就困难,还得供着外人的酒喝,一年得多少酒钱啊?你隔三差五就领人回家喝酒,喝酒就得搭着下酒菜,鸡蛋和肉连自个家人都吃不着,光可你们高兴了!没事儿就领一堆人喝酒吃肉吆五喝六的,自个老婆孩子在外头围着锅台吃糠咽菜,这酒也能喝的下去?” 老百一拍桌子,“滚!” 百菏抬脚勾出凳子一屁股坐下,“往哪滚?开饭哪!” “你支使谁开饭呢?自个没长手啊?捡碗去!” “当然支使我妈啊!她不是咱家的佣人吗?” 老百咬着牙抬起手,想了想又放下。“别给那胡咧咧!” “不是佣人是啥?” “你妈是咱家的女主人!” 百菏晃晃脑袋,“这我可没看出来。” 老百深吸口气,对刚要起身的母亲说:“你别动!”又朝着百菏立起眼睛,“你,捡碗去!” “好嘞!” 百菏把饭菜都端了上来,等奶奶和两个哥哥也都一一落座,就开始为大家分餐具,一边分餐具一边说:“以后只有我在家,我就为大家服~务~,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吃饭嘛,总来外人多不方便?”停顿一下, “对了,妈,咱俩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再看见你用家里的鸡蛋和肉给外人炒菜吃,那可别怪我上桌去抢!” 第24章 悲伤鬼火 老百一瞪眼睛,“你敢!” “我为啥不敢哪?我自己家的菜!”说着开始往二哥的碗里夹菜,“二哥,吃菜!自己家,想吃多少吃多少!有外人吃的还没有咱们吃的吗?吃!造!奶奶,这块肉烂乎,给你,这块带脆骨的给我大哥,妈,这块给你,大黑子,咪咪咪,过来,你也来块肉,我那份给你了……” “话咋这么多?就听你搁这叭叭叭……” 老百撂下饭碗刚要训斥,却见百菏嘴一撇撇,眼泪刷刷顺脸淌了下来。 奶奶忙问:“咋了这是? 百菏抹了一把脸,“没事儿,就是太高兴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真好!” 百菏找机会把奶奶的符咒偷出了一张,又带上了一个线团。晚上,贺华准时而来,两个人直奔医院。 趁着天色还大亮,贺华把下午藏在树坑的绝缘脚套和手套都找了出来。 百菏问他,“白天这里没人值班吗?” 贺华说当然有,下午我俩来的时候遇见了这的打更老头,跟他唠了半天磕。正好他说灯光太暗一到晚上渗的慌,我俩就答应他在门前扯出一根线接个瓦数大的照明灯,还给他乐够呛。 “那你跟刘显咋说的?” “我说,我想给太平间的打更老头安个灯。” 百菏噗嗤笑出来。“刘显就信了?” “那有啥不信的?我都把大灯买完了,杆儿都立上了。” “你没提我?” “没提。” 两个人边聊边往太平间方向走,一个老头突然在他们身后讲话,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你俩别往前溜达了,前面是太平间。” 二人回头,贺华连忙打招呼,“是你啊大爷,我来安灯啊!” “哦是你啊小伙子,眼瞅要黑天了,不行明天再安。” “我就是特意等天快黑才来的,正好试试灯光啊!” 打更老头满脸钦佩的样子,“小伙子胆量可以啊,这地方,还敢黑天来?” 贺华客套说:“你们不也得在这值班吗?” 老头摇头,“晚上不在这打更。”他指着不远处那趟房,“打更房在那头,偶尔过来查一圈就行,这地方晚上不用看着。”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老头便背着手离开了。 天色渐暗,天空有些阴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太平间屋门上挂着的那盏灯泡发出昏黄暗淡的光。 不远处,依稀有红光一闪一闪跳跃着向这边浮动,似一团火光,又似一盏明灯,如拳头般大小且时隐时现。 那红光飘飘悠悠地越来越近。借着那盏灯的光线,百菏看见了一只披头散发的游魂跌跌碰碰的朝这边挪过来。待它近了些,能看清它的上身裸露着,两只胸乳像两个干瘪的口袋般垂掉至腰部。那两只腿十分幼细,犹如快断的干柴枝般,几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左臂也如同枯骨般粗细,右臂却是空的,肩部依稀可见断裂的骨茬。此刻,它的嘴里正慢悠悠地吐着火光,一隐一现,看着十分诡异。 百菏觉得它很像是那只被恶灵吞掉的双头婴孩儿的母亲,那只母游魂。难道它那天晚上被恶灵甩到树干上竟然没被撞死? 母游魂盯着百菏看了一会儿,突然仰面发出一声哀嚎。那嚎叫声凄厉悲惨,伴随着一阵冰凉刺骨的冷风刮地而起,卷着头顶上的树叶纷纷坠落。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叶子落在头上和身上,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百菏盯着它一动不敢动,不知道哪一秒它就会扑过来,可它却向后退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着百菏。 突然间,有一滴眼泪从百菏的眼里滑落,不知怎么的,她心底开始莫名地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悲痛感,并迅速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 不出片刻功夫,那只母游魂转身摇摇欲坠的向旁处挪去,嘴里继续吐着鬼火,一隐一现地背向着百菏越走越远。 百菏觉得奇怪,为何突然间会感到悲伤呢?难道是母游魂在用它的能力将悲痛传递给自己? 随着红色的鬼火越飘越远,百菏的心绪也随之慢慢平复下来。她放眼四周,眼前不知从哪一刻起竟也再无一只游荡的鬼魂出现。 百菏拉着贺华直接走进了太平间,她看到走廊内空空荡荡的连一只游魂也没有,不由心生奇怪,便更是加快了脚步向老张的屋子走去。 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向屋子里望了一眼,空空如也。轻唤了一声。“张老在吗?” 许久,有人回应,“原是贵人来也! 张老头突然从屋内的墙壁里钻了出来,小张宇也紧随其后的现了身。 “姐姐!可把你们盼来了!”王宇开心的迎向百菏,快要到跟前突然“啊”的一声又退了回去,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畏惧地看着贺华手腕露出一半的佛珠手链。 百菏瞄了一眼,心里不禁惭愧,怎么早没替他想到呢? 百菏直接说了目的,今晚就要行动! “老夫没听错,贵人今晚是来诛杀恶畜的?” 百菏郑重点头,问老张,“我刚刚在外面我看见了一只母游魂,怎么看着就像是那天晚上被恶灵摔死的那个呢?” 老张回答:“那晚它并没有摔死,是它命大,只被撞断了胳膊。” “还真是它啊,我刚才见它比以前还要单薄干枯,嘴里还能吐火。” “唉!”张老头重重叹了口气,“几日不吃东西便成如今那副瘦骨嶙峋的骨架子了!饿鬼母性极重,爱子如命,那晚痛失爱子后已近疯狂,夜夜口吐鬼火引那恶灵现身,连累我等日夜藏匿于墙壁瓦砾之中,简直苦不堪言哪!” 怪不得今晚没看见其他游魂,原来是这回事儿。 老张继续说:“那恶灵每晚都来作恶,昨晚新来的魂魄又被它吞了去。” 百菏:“它大概什么时辰出来?” “一般戌时就会出现了。” 百菏问贺华:“戌时是几点儿?” “七点到九点。” “那现在几点?” 他抬腕看了看,“八点四十。” 第25章 百菏把兜里的符咒拿了出来, “张老您看看这符咒有用吗?” 只是扫了一眼,张老头立刻后退半步。“这符咒乃是法力很强的高僧所画,封印百年魂魄不在话下!” 百菏心中欣喜。没想到奶奶的宝贝还真是个宝贝! “那能封印住恶灵吗?” “恶畜不过形成十余载,绰绰有余!” 百菏心说,那我就没白准备。她拿出线团取下一根已经穿好长线的针,将符咒上下两端各穿好一根长线,然后向张老头做解释, “我想到了你们不可以接触到符咒,而我呢,也接触不到恶灵,于是就想了这个法子。待会儿您挑出两个行动麻利点儿的帮手来,让它们抓好两端的线,当我喊出‘贴符咒’的口令时,它们就立刻用线拽着符咒给恶灵贴上去。” 张老头大喜,“这个法子甚妙啊!” 百菏拉着贺华来到了大门口处,张老头,小王宇,和十几个游魂紧随其后。贺华拿起门后的插头嘱咐死百菏,“一会儿我就站在这儿等你的指挥,你喊通电源,我就插上,喊关电源,我就拔掉,放心,线口那里我都做好了处理,无论哪个角度掉落在地上都是线头朝上的,不会和地面接触上。” 停顿一下,微微蹙着眉继续说:“如果这次不成功那就下次,不要勉强,不要逞强,一定要注意安全!” 百菏心头一热,“知道了。”又补了一句:“幸亏有你在!” 一切准备就绪,百菏戴好了脚套和手套站在门内静候时机。 不多时,那团鬼火又一闪一闪的出现了。 “贵人有所不知……” 百菏正在聚精会神中,藏在墙里的老张头冷不丁来了一句,把她吓得一激灵。待她回身看向张老头的位置时,又是一个激灵! 这老头本来是整个身体藏匿于墙壁之中,因为要跟百菏讲话,便伸出细细的脖颈来露出脑袋,这样一来脖子就得加长些。那张原本就沧桑褶皱的老脸也是绷的过于紧,就像是有一张绷得很紧的面膜让他的整张脸都收缩了起来。 百菏已经看惯了他平时的儒雅做派,冷不丁看他把自己糟践成这幅面目,着实是惊吓不浅。 “贵人有所不知,那饿鬼是愚笨至极啊。前日引来恶灵现身,然而它又如何是那恶畜的对手?被那恶畜吞吐一半就将它一口吐了老远。” “吞下去又吐了出来?为啥?” 百菏心说,这个饿鬼命可真大,难道是因为它一副干枯骨架子不符合恶灵的胃口吗?那恶灵吞噬游魂的时候也挑食儿?” 老张回答:“那饿鬼本是胎生,不同于凡夫俗体的魂魄,它痛苦至极时能口吐鬼火,吐鬼火时通身炙热,此时恶灵吞下它便犹如吞下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这么一解释百菏就明白了。 “以老夫之见,那恶畜八成是不屑于和饿鬼纠缠了,这个时辰恶畜还没来,老夫是担心没有了新魂魄的吸引,它今夜就不会现身了。” 不来怎么行?百菏顿时心急起来。 “今晚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就是为了除去恶灵,如果恶灵不现身的话那不是白忙乎一场?机会难得,还请张老想个办法引它出来。” “这个……”张老头面露难色,随后重重叹了口气说: “引诱恶灵之事老夫本想一力承担,只是老夫一出去夫人小翠必然会紧紧相随,老夫或许能够灵巧躲闪,可是翠儿她必然会丧命于恶灵腹中啊!” 老张头的顾虑确属实情,就他那“蜘蛛夫人”的智商也确实是个大麻烦,由他去引诱肯定是不合适。 “那就找其他游魂去引。” “这……这叫老夫如何张口哇?” 百菏:“那我出去能把它引出来不?” 老张头又摇头,“那恶畜吞噬游魂是为了壮大自己的精魄。阳届之人前去引诱不成。” 百菏发起牢骚来,“要是引不出来今晚可就白费功夫了,谁也不去的话,那明天也是一样啊!后天也没机会啊?我总不能天天来这儿等它?“ 张老头面露愧色,这时,小王宇从墙壁里钻了出来,“爷爷,既然你们去都不合适,那就让我去!” 老张眉头紧皱,“你可有把握躲得过它?” “爷爷,我跑得快。” 老张无奈叹道:“爷爷最不舍你,可为今之计也只有你前去了。” 百菏没想到胆子最小的小王宇竟然自告奋勇的要去引诱恶灵,唯恐他会出事,便叮嘱他一定要离自己近一些。 小王宇抱起篮球鼓足了勇气便推门出去。百菏拿起电缆线示意小王宇,小王宇随即把球一丢拍了起来。 院子里很静,静谧得有些慎人。 砰砰砰……砰砰砰……球声有规律的在黑夜里回荡着,百菏的心脏也跟着它的节奏一起怦怦怦乱跳。 她惧怕的不是恶灵,她只是害怕像那晚那样,恶灵一口吞掉了双头婴孩,自己却什么都来不及做。她得死死的盯住小王宇,不让他有任何闪失。 突然间,四周刮起一阵阴风来,卷着少许的尘土一并飞扬着,让百菏禁不住打了很大一个冷颤,余光中她瞥见那鬼火也停下不动了。 一定是恶灵出来了!百菏四下寻找它的位置,忽然头发被一股劲风吹起,风中还伴随着一股恶臭。 恶灵速度竟已如此之快,着分明是已经到了门口! 百菏大喊:“小宇快跑!” 话音落,一个灰白的庞然大物已经出现在眼前。百菏仰头望,这恶灵竟比前日又大了许多变了许多! 只见它惨白浮肿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干枯褶皱的纹路,在昏黄光线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诡异。它头顶的五根触角不停蠕动着,高高凸起的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小宇。 还好王宇机灵,“嗖”的一下没了踪影,这个爱干净的小家伙再次被逼得穿了墙。 王宇的消失显然让恶灵愣了一下,百菏趁着它愣神这个空挡,风一样的冲出门外,举着电缆线迅速向恶灵的身体戳去,听得“嗷嗷”的两声怪叫,百菏还没看明白什么,整个人就横着飞了出去! 第26章 百菏“砰”的一下落地,疼痛瞬间袭遍了全身。这时候她发现恶灵的位置已经变了,明明刚刚还在门口附近,可现在距离门口足足有五米多远! 她顾不得多想,担心下一秒恶灵就会钻入土中跑掉,赶紧大喊:“贴符咒!” 低空中立刻飘出两只游魂来,被两条长线固定的符咒随着游魂的快速移动,在风中瑟瑟作响。还没等恶灵做出反应来,就已经被从左右两边绕过去的的游魂用长线将符咒紧紧贴在了身上! 刹那间,那张符咒金光一闪,似乎已经嵌在了恶灵厚实的肉壳里。恶灵一动不动了!刚刚还在俯冲的脖颈像被什么定了格,一张嘴巴张得老大,能看见它的尖牙上还挂着丝丝缕缕令人作呕的白色粘液,好像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百菏忍着疼痛走过来再次拿起电缆线,嘴里骂着,“他奶奶的看我不电死你!”说着就往恶灵身上戳。 “呲呲呲!”一阵电光火石闪现,伴随着一股腐肉烧焦的恶臭,却并没有发生书中所写的那样,“砰”的一声魂飞魄散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就在百菏逐渐失望之时,就听“嗷嗷”两声悲嚎,一团红光以闪电般的速度钻进了恶灵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数秒后,恶灵的身体表面开始冒烟,百菏紧紧捂住鼻子,那股怪味实在是令她恶心作呕。 是那只母饿鬼,它终于有机会为自己的婴孩儿报仇了! 百菏见电缆线外漏的线口已经和恶灵被电击的肉壳紧紧粘连在一起,就赶紧放心的松手离开。再继续待在恶灵身边,她怕是连胃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百菏慢慢后退,她紧紧盯着恶灵,生怕它在哪一秒就突然动起来。恶灵还没有魂飞魄散,她在心里快速思索着能彻底除掉它的法子,突觉脸上一凉,湿湿的,正疑惑时,夜空中便下起了雨。只一会儿功夫,雨水犹如瓢泼般倾盆而下。 这雨来得好突然,又下的诡异,百菏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雨!她连忙跑到屋檐下躲避。 恶灵厚厚的表皮开始一点点溃烂化脓了,并随着雨水流出一股股恶臭的腐水,那根电线此时还粘连在恶灵身上的溃烂之处,不时地冒出“呲呲”的火花。 这样还不死吗?百菏突然有了信心! 她在心里祈祷着,一,二,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庞然怪物如烧焦般瞬间变黑,又似山崩一样地轰然倾泻倒塌,地面上散落一地的黑色灰烬,没一会儿功夫便随着猛烈的雨水冲刷的消失殆尽。 恶灵消失了,连一丝的痕迹都没了,百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睁眼时,发现这场暴雨像被谁按了删除键! 百菏突然想起来,她朝着门后喊了一句:“贺华,关电源!我们成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从不远处的树后闪身走了出来。待女子走近,百菏这才认出来,竟然是在雨中见到的那位撑黑伞的女子。 女子来到了百菏的面前,对她莞尔一笑。百菏立刻看呆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美,完全就是那种超凡脱俗的美。尤其是在这个年代里,光是她那身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就足以让人为之倾倒,更何况她还长着一张绝美的脸。 那挺直的鼻梁恰到好处,弧线分明的嘴唇看着娇艳欲滴。身材还那么凹凸有致,皮肤白皙,长发乌黑…… 她有缺陷吗?找不到,完全找不到,这样的女子,连女人看了也会喜欢。 百菏一向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有莫名的有好感,忍不住主动开口,“美女,我们见过啊。” 女子浅浅一笑,说: “你很粗心大意。” 百菏不解。“什么意思?能说的具体点儿吗?” 女子轻启朱唇,依旧保持着迷倒众生的笑容,又说出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回去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果然身份神秘的人唠嗑也是这么有深度,这让一向思想跳跃的百菏一时也找不到能往下聊的话题了。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来, “你上这儿来干啥来了?” 女子略作思索,回答:“我来此地并非巧合。” 百菏眨眨眼睛,诚实的说:“我听不太懂。” “我来帮你。” “帮我?帮我啥呀?” 女子抿嘴,笑意更深,“如果我不来怎会有雨?” 百菏琢磨一下,也没想出来该怎么问才算合适,只好冒昧的问:“你的意思是,刚刚那场大暴雨是你让老天爷下的?” 女子敛起笑意,面色囧了一下,“不是老天爷,是我的母亲。” 她母亲是干啥的?好像听着比老天爷还牛,百菏的思路更乱了,脑子里闪现面试时小伙子说的那句话:在这里遇上妖魔异兽也不足为奇…… 再看看眼前这位犹如画中仙子一般,明摆着就不是寻常之人,若是在现实生活里有可能是正在拍短视频的装扮博主,可在这里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于是灵光一现。 “你莫非是龙王……哦龙母的女儿?” 女子有些尴尬,强调着说:“只听过龙女,哪听过龙母!我是雨灵!” 禹铃是谁啊?记忆里并没听过这个名字,百菏心里琢磨起来,她既然跟下雨有关,或许是一种什么称谓也说不定,等一会儿得去跟张老头打听一下。 嘴上赶紧客套起来,“哦,哦,你是禹玲啊!幸会幸会!” 一丝不悦在女子脸上划过,“算今晚我们已经见过两次,我还以为我不说你也会认得出来。” 百菏连忙解释,“我认出来了呀,你刚才一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你不就是上午下雨的时候我遇见的那位美女吗?你当时还跟我说谢谢我呢,我还纳闷呢,咱俩之前也不认识啊,你谢我啥啊?” 女子欲言又止,顿了一下,说:“看来你真是真的不知道。”随后目光游移地望着周遭的景物,很小声说了一句:“我居然没想到是在这里!” 这女子唠嗑颇有些高深,让百菏实在招架不住。 有些冷场,她没话找话习惯性的冒出来一句,“进屋呗!” 女子抬眸向百菏头上的门牌扫了一眼,说:“我不想进去!” 百菏回过味儿,这可是太平间啊!在这谦让什么?于是回身开门招呼,“贺华,出来!张老你们都出来,外面已经安全了!” 第27章 贺华推门出来,他提醒百菏说:“你确定它死透了吗?我看录像里演的怪物总是等你一不注意它又醒过来了,你以为它死了,可一会儿它又动了。你可别大意啊。” “百分百确定,放心,连渣都不剩了。” “那就好,这根线不用了,那我赶紧把大灯给打更老头给安上去,答应人家的事儿咱得说到做到啊。” 贺华说完看了一眼那女子,随后赶紧去忙乎他自己的事情。 张老头和小王宇也出来了,还有一些游魂陆续从太平间的各个方向冒了出来。 “老夫见过灵女!多谢灵女今晚仗义出手,下了那场及时雨。” 百菏惊讶的看着女子,“灵女?你是灵女?” 张老在一旁小声提醒,“贵人,雨灵就是送雨灵者!” 百菏这才恍然。怪不得能有那番气质,原来人家是有仙气儿的人。目光重新扫过,内心立时就有了两分小骚动。 刚刚她提到她母亲,想必是个灵族大家,大家族嘛,都人丁兴旺的,想必她也不是独生女儿。若是她有兄弟姐妹……那她的兄弟得长的多哇塞啊? 一想到这个,百菏马上对女子谄媚的笑出声。“哎呀,我真是见识浅薄啊,刚才要是有冒犯之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这个人说话直,不藏心眼儿。你跟我处长了就知道了。” 雨灵面色淡色微微带着笑意说:“你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位奇人,我起初以为你定会知道这些世间常事,却没想到你是一无所知,没事的,我不会往心里去。况且……” 停顿一下,又说:“我相助你们,也是相助自己。” 张老头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一旁,一副不敢搭话的样子,百菏也听不懂雨灵话里的所以然,只好自寻话题。 “张老,我有件事觉着奇怪,我刚才是怎么被摔出去的?” 张老回答,“老夫当时看的很清楚,是那恶畜用尾部攻击了贵人。” “不是说我有圣光护体它接触不到我吗?上次它一碰到我后不就被震飞了吗?可这次我怎么感觉是我被震飞了呢?” 张老头捋捋胡子,一副学者的样子,“老夫刚刚已经琢磨过了这个问题,推测一番后得出此结论,这次和以往不同,贵人手里持有电能源,那恶畜受到电击后条件反射便将尾部扫向贵人,那个时候恶畜已是浑身带电,电源能瞬间与贵人身上的光能源碰撞,这两大源能相互抵触,贵人才会被其间的力道反弹,那恶畜同时也是被震出数米之远。” 百菏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恶灵当时的位置发生改变,原来它也被震飞了。 百菏看天色不早,心想,任务要紧,还是赶紧去于苏那里看看。 她问张老头,“张老,既然恶灵已除,那于苏是不是就能脱困了?” 张老头:“若是再无别的阻碍,自然是能脱困。” 百菏皱了眉头,“还会有别的阻碍吗?” “老夫说的是如果。” 光线突然变亮,贺华已经把大灯安装好了。 “那我先去于苏那里看看!”百菏看了一下雨灵,心说,不如拽着她一起,待会儿万一有啥变故也好让她给自己支支招。便说:“一起去呗,” 雨灵有些愣怔发呆,百菏赶紧讨好,“哎呀,来都来了,你就陪我去一趟呗!” 百菏见她犹豫,怕她说出推脱的话来,连忙上前自来熟的轻拍了下雨灵的胳膊肘,“走,顺路的事儿,就在前面不远。”随后喊上贺华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百菏深谙此法。当对方在面对去与不去这个选择犹豫不决时,你要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他的潜意识里就会默认了这个选则,就算不情愿也会跟着你走。 此战术尤其对女人有效,百菏这些年没少在邓杰,李欣,和包包身上用过。但凡是她们要推脱,只要百菏一句话,“赶紧的,别墨迹,我先去车上等你了!”她们撅着大嘴也会乖乖出来。 见雨灵跟了过来,百菏停下等她。三人并排同行,百菏走在中间向两边做着介绍,“我叫百菏,不是百合花的百合,是菏泽的菏,这是我朋友,贺华,这是……” 雨灵接上,“我叫于玲。” 百菏心说,嗯,这个谐音名字不错。 来到了厕所附近,于玲瞟了一眼贺华,说:“百菏,我想同你说一会儿话。” 贺华马上领会,知趣的走开。 于玲看着贺华走远,便说:“我看你心地善良,又有侠义心肠,但却对六界之事一无所知,这对你并无益处,我想跟你讲一讲,让你有所了解。” 百菏惊讶低呼:”六界?” 于玲微微蹙眉,“唉,还真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事情都敢应承。看来我真得好好给你普及一下了。” “那太好了!”百菏欣然应允。 于玲娓娓讲了起来。“在这里,天地间分为六界,人界,冥界,灵界,妖界,魔界,仙界。虽分六界,却万物皆有秩序,冥有冥差,妖有妖使,灵有灵者……各有法度,各尽其职。灵界,由雨灵,雪灵,花灵掌管灵界四季,雨灵虽然有千年的寿命,却没有不死之身,若与人界男子诞下子嗣百天后便会化作天雨香消玉殒。诞下的孩子到了二十岁才会脱胎换骨成为灵女。”顿了一下,“我就是我母亲与民间男子诞下的孩子,我在民间长大,二十岁之前,我住在复兴村。” 复兴村?百菏一愣。这个地方听着耳熟,好像听谁提过,想了想,是于苏,她就是来自复兴村。 “于苏,她还好吗?” 于玲这么一问倒是让百菏想起于苏那天说的话,她说邓杰的眉眼间长得有些像她的妹妹……于苏,于玲,她心中突然有了答案。“难道于苏是你……” “她是我的,姐姐。” 可是…百菏突然又想不通! 不是说雨灵和民间男子诞下子嗣就会香消玉陨吗?那他俩是双胞胎吗?不像啊!再说于苏提到过自己的母亲,没说过她已经不在了啊? 百菏疑惑,“你是灵女,那于苏也是灵女吗?” 第28章 “不是的,于苏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和我父亲一样,都是民间寻常之人。” 百菏依旧糊涂。“那你爸……和你妈……她俩谁是二婚哪?” 于玲面色发窘。“我母亲已有百岁,从未婚配过,是我父亲,他欺瞒了我母亲。” 灵女还能被骗啊?百菏被惊了一下。心说,她爸还是个渣男,胆子真肥啊,一个普通农民竟然能骗到灵女? “你爸是不是长得特别帅啊?” 于玲轻轻摇头,“我父亲在采集药材的途中误入深山跌落谷底摔伤了腿,被我母亲所救,在我父亲养伤的过程中,他们相爱了。父亲他明知道和母亲在一起会寒气入体不久于人世,但他依然坚持来见母亲,所以我母亲也从未恨过父亲的欺瞒。” “嗯,”百菏点头附和,“你母亲不顾生死也要为他生孩子,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的爱你爸的。” “其实我母亲独自在世间行走了百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她也是太渴望成为一个母亲了,所以就有了我。这就是雨灵的繁衍方式。如果有一天我想做母亲了,也得做出那种选择。” 百菏不解的问:“你刚才说雨灵和民间男子诞下子嗣就会香消玉殒,那非得找民间的男子干啥?男人有的是,上别的地方找呗!” 于玲嘴角边溢出来一是苦笑,“确实,如果不是民间的男子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保大,弃小。但是我母亲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 百菏简直不敢相信。“为啥一定要做出这种残忍的选择?难道母女就不能同时生存下来吗?” “因为雨灵只能存在一个。” “那就不做雨灵呗!” “这是雨灵的宿命。” 这是什么破规定?谁设计的啊?毫无人性!大变态!百菏气的啐了一口,关键是这么一来于玲是肯定没有兄弟了,她不禁叹了口气。 百菏又问:“你是灵女,要想救你姐姐轻而易举?那你为什么没去救她呢?” “我……”于玲面露愧色。“从我二十岁离开家以后,已经有很多年没回去过了,我也是近来才知道她的事情的,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的魂魄,直到遇见你以后才从你身上的气息感知到了她的事情,可是我只是送雨的灵女,并没有除魔的法力,单凭我一己之力并不能除掉恶灵。” 原来是这样。“那于苏身上的天谴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我母亲的诅咒。” “啊?”百菏诧异,“你母亲为啥要对于苏下诅咒?” “这件事说来话长。”于玲思虑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母亲在我百天前将我交给父亲抚养,于苏的母亲坚决不同意,那时候我母亲本来就要幻化了,就和她做了交易:抚养我到二十岁,送她一笔财富,这笔财富足以保证我和于苏的所有生活开销,并且自己会永远离开!于苏的母亲这才同意我留下。我母亲担心于苏母亲不善待我,就告诫她:若能善待我的女儿,定能福泽满门,若不能,你的女儿定遭天谴!母亲幻化后父亲不久就去世了。于苏的母亲本来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把父亲的死一并怨恨到我头上,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所以于苏就生了怪病。” 原来于苏身上的怪病是这么来的。 百菏感叹了一句,“母亲不善,受罪的却是无辜的孩子。” 于玲静静呆了几秒说: “于苏的母亲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并不懂得那是母亲的诅咒,反而因为这句话更加的憎恨与我。于苏因为从小受到她母亲的影响,对我的态度也是极其尖酸刻薄的,每逢疼痛难忍时便会咬破我的手腕,撕扯我的头发……” 于玲停下缓了一会儿, “于苏……她可曾提到过我?” 百菏实话实话,“提到过,她上次看到我的朋友时就说:她长得很白,有些像我的妹妹。” 于玲突然捏紧了衣袖,“她称我为妹妹?” “这是她当时的原话,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心里还挺难过的。” 于苏的难过是百菏故意渲染的,其实于苏说这话的时候百菏并没有太在意。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她只是在想,同样是孤寂无依的两姐妹,即使灵鬼殊途,也是有着割不断的手足血脉之情,别看于玲一口一个于苏连姐姐都不愿意叫,但是她今晚对恶灵出手了,那就说明她心里一定是有这个姐姐的。 于玲不安的捏着自己的小手,“于苏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嗯……“百菏开始措辞。“精神萎靡,抑郁,每天都处于绝望当中。一提起恶灵就吓得抖抖索索,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能出去的一天,反正就是活的生不如死,额,死了也遭罪,还不如灰飞烟灭痛快呢。” 于玲的脸色越来越阴郁。 百菏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抻了抻快干透的上衣,抖落一下依旧潮湿的裤子,故作平常的样子朝于玲一摆手,“走,进去看看她。” 余光中瞥见于玲已经跟在了身后,百菏推开门就喊:“于苏!于苏!” 于苏立刻出现。想来是一直翘首企盼呢。当她看见了百菏身后的人时顿时呆住了,嘴里艰难的念出两个字,“……玲玲?” 于玲的声音很小,如同蚊子叫了一声:“姐”。 于苏立刻慌了,她冲到百菏面前急切的问:“她能看见我,怎么回事?玲玲她到底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了?她是不是也……” 看于苏慌成这样,一定是以为于玲也不在人世成了游魂,这分明就是在乎的吗?百菏赶紧跟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于玲她好好的呢,她能看见你是因为她是灵女!” 于苏一怔,楞楞地盯着于玲,黑洞洞的眼睛突然又变得凛冽起来,看着让人发怵。 “灵女?”她悲戚干笑两声,声音冷得若同冰山。“你如今化身灵女,而我却成了孤魂野鬼,我果真还是样样都比不过你!” 百菏在一旁看的无语。于苏这变脸速度可谓神速,刚刚在言语中明明透着关切,一听到妹妹成了灵女马上势若水火。真看不懂她的脑回路。死了哭,好了怒,这是什么样的姐妹情啊? 第29章 于玲一脸无奈,“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姐妹,姐妹之间为什么事事都要比个高下呢?” 从这短短几句百菏心里有了几分揣测。于玲从小一定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这就引起了于苏极度不满。女人的嫉妒心发作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有时候甚至能扭曲一个人的心智。 所以说于苏这样的人活的是真累,基因都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怎么能有可比性?活的轻松点自在点不好吗? 听完于玲所言,于苏一阵冷笑,“你还敢问为什么,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的母亲!她明知父亲有妻有女还要坚持生下你这个私生子,父亲对我母亲感情淡漠,全部心思都放在你们母女身上,我母亲伤心痛苦了半辈子,我从小就受父亲冷落,这些全都是拜你们所赐!” 于苏近乎咆哮,于玲连连无奈摇头, “姐,我们都长大了,你也应该明白了,父亲和苏姨当初就是包办婚姻,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父亲在遇到我母亲之前,他与苏姨之间就一直是冷漠疏离。就算没有我母亲的出现他们之间也一直是那种状态啊?” 于苏立刻高声反驳,“就算没感情,父亲也不会有抛弃我们母女的念头,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出现?” “姐你错了,父亲并不是想抛弃你们,当时父亲知道自己被寒毒侵蚀活不了几年了才提出离婚的,父亲是不想误了苏姨一生啊!” “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父亲在那些年里无数次劝母亲离开,还不是依旧打着要和你母亲团聚的算盘!” 于玲凄楚地摇摇头,“姐你这些年当真错怪了父亲了。哪有什么算盘可打?其实我母亲生下我百天后就不在人世了。父亲当时寒毒入体,身体机能日渐衰退,他们夫妻之间早已有名无实,所以父亲才会不断劝苏姨离开的。” 于玲的这一番话或许让于苏有些清醒,她楞楞地盯着于玲,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反驳。 沉默了许久,于玲叹道,“可惜苏姨她对父亲负气半生,冷漠成仇,直到父亲病逝那天她都没能了解父亲的真正用心。” 于苏的目光开始闪烁,她默默地低下头不再看于玲,而于玲的眼里已有了泪光。她继续说: “姐,父亲明知和我母亲在一起会寒毒缠身,可他们宁可放弃生命也没有放弃这段感情,可见父亲和我母亲是真心相爱的。如今他们已经都不在了,你难道还不能原谅他们吗?” 于苏缓缓抬头,看似空洞的眼睛再次盛满了愤怒,她盯着于玲的脸一步一步逼近,阴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真心相爱?我不信。都是因为那张脸?父亲说你长得极像你母亲,如果你母亲长着这样一张脸,那我母亲她还怎么有机会去赢得父亲的爱?你从小就长得出众,又处处比我优秀,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我在你身边就像个丑小鸭一样被人奚落。你的美无非就是为了突显我和母亲的平庸和落败?” 说着说着,于苏的情绪开始失控。 “于玲我恨你!更恨你这张脸!它就像我的噩梦一样阴魂不散!如今你既为灵我为鬼,你我灵鬼殊途,更没有相见的意义,你走!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姐,你干嘛要这样……”于玲终于泣不成声,遏制不住的泪水喷涌而出。 “不要叫我姐!”于苏又开始咆哮。“我也不配有你这样的妹妹!” 于玲呆愣愣了半天,她用手背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哀绝地说了一句: “既然我的脸一直是姐姐的噩梦,那我毁了它便是!” 于玲抬起右手,指甲突然间变得又尖又长,像五把锐利的钩子,迅速向自己右侧的脸颊划去。 “于玲!”百菏扑过去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可还是晚了一步。 于玲的右脸上多了三道深深的划痕,鲜血慢慢渗出,逐渐模糊成鲜红一片,顺着脸颊流淌到于玲雪白的脖颈上,直至把胸前的白色衣裙染成了血色。 与此同时于苏也迅速冲过来,她双手伸向于玲的脸,看她的动作是去阻止于玲的,然而她不过是个魂魄,又怎么能接触到于玲的身体? 于玲有些站立不稳,她的身体向前晃动了一下,惨白的嘴唇疼得不停抽搐着。 百菏搀扶着她不停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 于玲脸上的伤口面积很大,还在不断流血,百菏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就这么毁了,心里一阵惋惜。再看看于苏,就忍不住数落起来。 “于苏你这回解气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姐姐!有个优秀的妹妹本来是件引以为豪地事情,咋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你要死要活的理由了?你这心理也太扭曲了!再说大人的事情跟你俩有啥关系?她妈没了你爸也不在了,你们还要折磨于玲到啥程度才算满意?于玲刚知道你出事就开始到处找你,她要是不在乎你的死活能来这?要是没有于玲,恶灵能那么轻易就死掉吗?有这样的好妹妹你还不想认,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不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于苏喃喃自语地连连倒退,“玲玲,玲玲……” 谁也没有料到后退的于苏忽然双手掩面发出一声哀嚎,然后身体迅速向一侧的墙壁撞去。 这姐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倔!可是百菏也只能是看着干着急。就在于苏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又安然无恙的落了地。 百菏一看,于玲此时正掌心朝上的伸着手臂,想必是她施了法术。 于玲:“姐你不要这样,我只想让姐姐心安。玲玲在这世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你既然因为这张脸而不认我,我又在意这容貌有何用呢?” 被拉回来的于苏慢慢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肩不停地战栗。 第30章 见于苏不再冲动,于玲这才缓缓放下手臂,转身竟然安慰起百菏来。 “百菏你无需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其实你所有的好意我都知道,你心地纯洁善良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样,我很感激你帮了我姐,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她做个孤魂野鬼了。” 于苏表情呆滞地抱着肩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看着她抽动的肩膀百菏才明白,原来鬼魂没有眼泪,那是一种哭不出来的痛。 于玲慢慢走近于苏,声音轻柔得如空谷幽兰。“走,我们出去,我带你回家去看看苏姨。” 于苏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那样。她伸出手轻轻摸向于玲受伤的脸,虽然触摸不到,但脸上满是心疼和愧疚。 这时,百菏突然发现个事儿,于玲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什么时候消失了呢?这个法术不错,永远都不用洗衣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 于玲领着于苏缓缓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于苏迟疑的不敢迈出步子。于玲便耐心的鼓励她,“没事的,跟着我大胆的走出来,那个恶畜已经死了,以后再没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你。” 于玲一步一步引导着于苏迈出了囚禁的大门。贺华从树后探出了头,看见于玲的脸愣了一下,赶紧上前来询问百菏:“没事儿?” 百菏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这多明显的有事啊,还要扎心一问。 这时候,于玲叫住了百菏说:“我姐说要去感谢一下那一老一小两位朋友,这件事毕竟他们没少出力,谢过之后我就带着我姐离开这里了。” 百菏寒暄一番,“感谢一下也对,那你俩去,我和贺华这就回家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姐妹俩渐渐走远,百菏抖落着裤腿跟贺华发着牢骚,“刚才都湿透了,硬是给挞干了,这身上都是寒气,明天不得坏肚子呀……” 话没说完,“滴”的一声响,手环的屏幕亮了。上面显示,您已解锁灵界。 百菏想起来面试小伙子说过,完成一个任务后会解锁新世界。她不屑呵呵两声,灵界在哪啊?不会是认识了个灵女就叫灵界了?还没吐槽完呢,手环屏幕再次亮起,上面显示:您有第二个任务:救助小翠。 小翠?百菏嘴巴歪了歪,张老头的蜘蛛夫人,它被谁抓走了?哎呦,真是头疼,怎么就总绕着这个太平间转呢? 百菏拉着长调大声叹气,“贺华,调头!我还得去趟太平间。” 于玲两姐妹正在与张老头攀谈着什么,看见百菏来了,不由奇怪。于玲问:“你俩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百菏晃了晃脑袋说;“一言难尽哪!”她看见张老头若无其事的样子,心说,难道他还不知道小翠出事了? 于是问:“张老,您的夫人在哪里?” 张老头用手一指,“在那边游玩。” 百菏顺着那方向看去,人家不在那好好玩儿着呢吗?谈什么救助? 但是手环不可能给错信息,百菏开始分析,说于苏时是用了解救这个词儿,说小翠时用的却是救助,百菏脑子一转,大叫不妙,它所谓的救助难不成是指帮助蜘蛛夫人恢复前身? 帮助小翠恢复前身她就能投胎转世,也就等于救了她,可以肯定,第二个任务就是这个意思啦! 想到这里,百菏直入主题。 “张老,我想了解一下,您夫人怎么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老张头一愣怔,马上就欣喜若狂。 “莫不是贵人有心相帮?” “嗯!”百菏背着手,表情严肃的点头,看上去特别的有气势。 张老头连连作揖,恨不得扣地膜拜。“若能帮助翠儿恢复容貌,老夫愿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哎!别!”百菏伸手连忙制止他再说下去。这大半夜的说点啥不好?专挑那引起不适的词儿来说。 “张老您不妨把办法说出来听听。” “那老夫就直言了。有一种灵草叫做忆心草,生长于灵界的深山幽谷之中,只要以此草为药,小翠就能恢复逐渐容貌。” 采灵草啊?这还不简单吗?百菏连忙询问于玲,“你知道忆心草?既然你们灵界有,那就采一些给他们!” 于玲没有回应,反而问老张,“您没弄错?忆心草的功效是恢复记忆和心智的,像您夫人那个样子,忆心草如何能治得了啊!” “老夫不可能记错!就是此草!” “那你夫人是失去记忆了还是丧失心智了?” “翠儿生前头部被摔,之后便头脑愚钝日渐呆滞,现如今就只认得老夫了,依老夫看来,是二者皆有之。” “可是忆心草并没有让人恢复容貌的效用。”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灵女您有所不知,我夫人小翠只要恢复了心智和记忆,容貌自然就会慢慢恢复。” 百菏见于玲不回应也不表态,八成是不大情愿帮忙。可是忆心草长在她的地盘,百菏可不想放过这个好帮手。” “于玲,忆心草很稀有吗?” “谈不上稀有。” “那你不忙的时候就顺手采点儿呗!你看咱这事儿张老也没少出力,就当还他个人情了。这老俩口太不容易,等了一千多年都投不了胎,再等下去都等成活化石了!” 于苏惊讶地问老张:“天哪那你是……”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你是宋朝人?” “呃……”张老头面现尴尬之色,支支吾吾地看了百菏一眼又合上了嘴巴。 “姐姐你记错了,没有那么久啦!是一百二十七年。”身旁的小王宇仰着头低声提醒着百菏。 小孩子面前果然说不得谎。百菏挤着眼睛冲他摆摆手,“这个不重要!” 于玲紧抿着嘴唇,眉眼低垂像在琢磨着什么。 百菏碰了碰她的胳膊肘,“于玲你表个态嘛!” 于玲抬头幽幽叹一声, “灵界的确是有忆心草,只是这种草只生长在炼狱崖底的无心谷里,要想摘采并非易事啊!” 张老头大惊失色。“忆心草竟然生长在炼狱崖?怪不得我夫妻二人一直寻不到。” 第31章 百菏看到老张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猜想到此事很棘手。 于玲继续说: “并非我不愿意帮忙。无心谷里虽美若仙境,长满了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可是能有胆量去的人却为数不多。想去无心谷就得先经过炼狱崖。那炼狱崖又称净界,是极恶之人死后被囚禁的地方,直到灵魂净化干净以后才可以离开那里。在那里游荡着成千上万狰狞恐怖的恶鬼,那种地方我实在不敢去!” 于苏附和着,“那谁敢哪?我也不敢去!” 百菏一听这情况也是头疼,一听于玲不敢去,她马上就指望上了于苏。所以于苏一讲此话她立刻急了。 “人家于玲害怕情有可原,可那都是你的同类你害怕啥啊?” 于苏不乐意了,马上反驳,“什么同类不同类的,我只不过比你先走一步,要不然咱俩不是一类吗?况且这些年我都没出过厕所,光那个东西就把我吓死了,你说我害不害怕?” 百菏看着她失望的说了一句,“于苏你变了!” 心里忿忿道:啥也不是!啥也指望不上!刚才还哭叽尿嚎的,有个灵女妹妹马上小脖子就扬巴起来了! 小王宇做出一副战战兢兢样子,“姐姐,其实我也是不敢的,我们都是胆小鬼。” 胆小鬼……百菏语塞。 张老头神色黯然说道:“老夫为了小翠儿自然敢去,只是怕过不了第一关翠儿就会被恶鬼吞噬。” 百菏问:“炼狱涯一共有多少关?” 老张微作思忖答道,“传闻炼狱崖共有七关,是按照罪恶等级来划分。” “怎么听上去像地府?” 于玲解释,“只是座山而已,不是地府。 “哎~要不然趁着白天去呢,恶鬼不是晚上才出来吗?” 于玲:“炼狱崖没有黑夜,永远是白昼。恶鬼就是要在那里接受炙烤之刑和其它刑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百菏咬着唇陷入沉思。不能第二个任务就打退堂鼓啊!于是又开始游说。 “既然炼狱崖也叫净界,想必是都已经接受了净化,传说毕竟是传说嘛,越传越邪乎,总归是有人去过,或许并不是大伙传的那么回事呢?” 于玲垂下目光,声音渐小,“其实,我母亲为了救治我父亲曾经带他去过无心谷。但是在她留给我的记忆里,关于炼狱涯的那段不是很完整,我觉得是母亲不想让我有太多恐惧的记忆。” 百菏一挺脖子,“你看,你父亲只是个普通人他都去过,肯定是大伙传的过于邪乎了。” 于玲没吭声。 这时,一直低头沉吟的张老头向于玲双手作揖深施一礼, “老夫决定亲自前往无心谷,有关于炼狱山的个中玄机,还请灵女指点一二。” 老张头的决定让百菏吃了一惊。“张老你要去炼狱崖那你夫人怎么办?” “老夫自不会丢下她,小翠随我一同去便是。” 于玲劝道:“张老你就不必有此打算了,游魂是无法通过炼狱涯的。” 可张老头的态度很坚决, “我夫妻二人为寻这忆心草双双丢了性命,现在终于有了仙草的下落,怎能轻易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如若不能成功,我与翠儿便一同魂飞魄散,也算了却这百年的苦海了。” 百菏动容。老张头夫妻俩为了寻找忆心草双双送命,如今有了忆心草的下落怎会无动于衷?看来他已经有了双双赴殒的打算了。 “张老您就不必去了,还是我去。” 百菏此言一出,身边喘气儿的,和所有不用喘气儿的,全都震惊的看着她。 其实听到于玲的父亲去过时百菏就做好了这个打算,这第二个任务无非需要的就是胆量,就是过关游戏嘛,一关比一关恐怖而已,跟游乐场的鬼屋性质一样。百菏在闯鬼屋的时候从来都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她觉得里面除了冷不丁冒出来吓人一跳的那些声控,还真没啥可怕的。而自己身上有光能护体,直接无视它们走过去就好了嘛。 她看着于玲谄媚一笑,“那地方在你们灵界底盘呢你可得帮我领路啊,到了炼狱涯你告诉我忆心草长啥样就行,我自己过去采。” 于玲迟疑着。 百菏见状先拐了话题,“你送完于苏啥时候回来?” 于玲:“我的事情不能让苏姨知道,明晚我把我姐送到那里就会离开。” “那就后天,咱俩在我们学校的后山见。” “不行,后天我有别的事情。” 百菏不由分说的又做决定,“那就这周日!今天周一,还有六天呢你有啥事也办完了,就周日!” 于玲表情不明的看着百菏,百菏又问:“我都需要准备啥?” 于玲轻叹,“不需要带啥,穿一双厚底的平底鞋就可以了。” “那我周日早上六点在我们学校后山等你,不见不散!” 夜色如水般宁静。深邃的夜空中有洒落的星光,一点一点,或明亮或皎洁。 贺华把百菏送到了家,百菏刚要去喊包包陪自己去送他,被贺华一把拉住。 初夏里吹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意,贺华把车子停好,拉紧外衣,欲言又止。 百菏催促他,“有话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你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你。你要是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周日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我听着就很吓人,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那里具体什么情况都是未知呢,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会更不方便。” “哦,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哪!” “嗯,我会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贺华埋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家门前的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些常见的苋菜和野草,几场大雨过后,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足以没过脚面了。 百菏因为刚才淋湿了衣裤受了寒气,此时小肚子里叽里咕噜响,已经有了反应,有些绷不住。便嘱咐贺华说: “你先别走,在这等我一下,我回趟家后马上去叫包包,我俩一起送你去。” 说完要往家跑,却又被贺华拉住。“我有话告诉你。” 百菏着急,“你那快说。” “我……” “说!” “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女朋友!” 第33章 于玲突然问:“你喜欢百合花吗?” “嗯,很喜欢,特别是香水百合,但是在这儿……应该没有。” 于玲眸子一闪,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喜欢你的名字,百合,尤其是白色的百合,纯洁无瑕,看着就能让人忘却烦恼。在我母亲的记忆里,无心谷里面生长着一大片百合,花开的时候漫山坡的清香,香得让人不舍得离开。那是父亲和母亲停留过的地方,我要到那里去看看。” 百菏面上不露声色,心头却是阵阵窃喜。 其实于玲到现在都没正式的答应过自己呢,听她这么说这是决定要去无心谷了,去无心谷就得经过炼狱涯,这回自己有伴了! 百菏由衷的说,“谢谢你于玲!” “不用谢我。那晚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无心谷里面有我父母的足迹,我应该去那里看一看的。可炼狱涯那种地方要是没有你同行我是想都不敢想,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对了,来的时候我看你心情很不好,是有什么事吗?” 百菏心头一沉,“是我奶奶病得很严重。” “得了什么病?” “肺癌,晚期。” 于玲劝慰,“你不用太担心,这次去无心谷正好采一些灵药回来,可以治你奶奶的病。” 百菏简直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就连晚期都能治得了?” 于玲一笑,“不然怎么会叫做灵药呢?” “于玲……哎呀~”百菏此时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我都想拥抱拥抱你了,你简直太伟大了!你就是菩萨下届,仙女下凡哪!” 于玲不好意思的咯咯笑起来,“你可别这么夸我,其实说到底这也是你的福报啊。” “那咱俩说好了,周日早上六点,我就在这等你!” 下午的天气不错。百菏刚到教室坐下就发现李欣蔫了唧趴在书桌上正发着呆。 “咋了这是?” ”不太得劲儿。” “感冒了?” “好像不是。” 百菏抓起她的胳膊,“来,让本公主给你把把脉。” 她半眯着眼搭了一下李欣的脉搏,煞有介事“哎呀”了一声,“女施主你这是心有余力而气儿不足哇!” 李欣慢吞吞抬起头,看上去真的像气儿不太足的样子。 百菏又哎呀一声,“有黑眼圈了?啥时候整的?上午不还好好的吗?” 李欣有气无力,“上午就这样了,你那是没注意。”接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擦拭着眼角挤出的眼泪,又趴下挤出了俩字:“困,累。” “眼圈熬成这样,昨晚一宿没睡啊?” “睡了呀。” “几点睡的?” “十点多。” “那也不算太晚么,没睡好?” 李欣拖着长音,“唉~呀,睡得这个累,总被魇住,一睡着就梦见屋里有人,想喊也喊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那感觉老不舒服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一睡着又梦见屋里有人,反反复复的,真折磨人,我感觉我的神经都折了好几根。” 百菏知道那种感觉。“是,做梦被魇住那滋味可难受了,我每回都是醒过来以后换个方向换个姿势,要不然再睡着还是被魇住,可怪了呢!” 李欣坐起来,压着声音说;“还真挺奇怪的,我,半夜出去尿了泡尿,这几天老下雨院子里都是泥,我就寻思院子外头的大道上不是砂石路嘛,大晚上也没人,就跑外边尿去了。尿完提上裤子就看见脚边有个小牌牌,还挺精致的,这顺手捡了回来塞枕头底下了,就从那开始,哎呀,这觉睡的,一睡着就被梦魇住,就能见有个人在我脑袋顶上晃啊晃,给我吓的。这一宿折腾的我啊……你说,会不会跟那个小牌牌有关哪?” 百菏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趣。“你捡个啥样的小牌牌啊?” “黄灿灿的,椭圆形的,还挺轻,估计镀金的?上面写的那个咱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字还是符号,反正挺好看的。” “放学以后上你家给我看看呗!” “行,哎,要不你今天晚上陪我睡呗,我自个都不敢睡了。” “行。” 晚饭后,奶奶坐在炕沿上正在慢吞吞的的喝药,百菏本打算再偷一张符咒出来,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她觉着李欣的梦有点蹊跷,就想带一张符咒备用。 奶奶说:“这药真苦。你爸给我整了一大堆的中药,那么老多啊吃完了还不成药罐子了?这上岁数的人谁还没有个小病小灾儿的?有啥大惊小怪的啊?从医院一回来啊看把你爸你妈紧张得那样儿,这一天没干别的竟给我熬药喝了。” 看来奶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这样也好。 “奶奶,良药都苦口,咱家里不是有白糖嘛,你喝一口药马上喝一口白糖水,这样能缓解不少。” 奶奶撇着嘴说:“白糖多贵呀!一斤都涨到一块七毛四了!”说完又一阵咳嗽。 想到家里的经济条件,百菏难过起来。她劝慰奶奶,“奶奶,你放心喝,咱家很快就有钱了!” 奶奶摇头,“也没有其它收入,上哪有钱去?” 百菏咬了咬嘴唇,得想点办法挣钱了。“那你就别操心了。” 等到快九点,百菏终于逮到机会偷出了一张符咒,赶紧就直奔了李欣家。 两家很近,李欣的家就在百菏家的后一趟房。 路旁的小土堆上有几朵蓝色的喇叭花开了,这种颜色的喇叭花在百菏家小区的绿化带也经常见到。莫名的,她有点想哭。 李欣家睡觉很早,九点多一点儿就黑了灯。李欣的卧室很大,屋子里有箱子有柜子有桌子,曾经让百菏非常羡慕。 百菏要看小牌牌,李欣低声说:“那个小牌牌我就放在枕头底下了,等我回来没找着,肯定是我妈收起来了。等明天我再拿给你看。” 百菏埋怨她,“你早寻思啥了?我没来的时候你咋没跟你妈要呢?” 李欣更小声,“我寻思吃完饭再要也赶趟,就上趟厕所的功夫,我妈就出去打扑克去了,你来的时候她刚回来。你没看她大脸耷拉着吗?肯定是输了!我都没敢跟她说话。” 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第34章 堂堂孔少天 几只饥饿的蚊子开始嗡嗡嗡的围着两个人转悠。一只落在李欣手腕上的被李欣在黑暗中打个正着。 李欣开了灯开始打蚊子,百菏就说:“今晚就开着灯!” 李欣问,“你也害怕了?” 百菏没吭声。她不是害怕,她只是想,万一真有什么事能看的清楚一些。 李欣的床是很大,李欣睡在里面,百菏睡在外面,俩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没多久就都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百菏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眼一看,脑子里就剩俩字— wo cao! 自己的身边,李欣的身上,正伏着一个留着清朝大辫子的男人!此时此刻,那两只手还不停的在李欣的脑袋旁边摸索着什么。 竟然是个色鬼! 百菏怕惊醒李婶也不敢大喊大叫,便压着嗓子中气十足的挤出来一个字:“滚!” 那男人一惊,立刻抬头,目光于百菏对视,两人僵持了01秒,他嗖的一下竟身姿优雅的站在了屋子的地中央。 是谁说过?食色性也。这该死的色鬼竟长着一张如此俊美的脸,尤其是一双剑眉下的桃花眼,狭长而上挑,角度和长度恰到好处的透着高冷和邪魅。 他身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淡蓝色锦袍,正腰间系了条金色腰带,浑身上下散发着俩字:贵气!跟色鬼简直丝毫搭不上边。 美色当前,百菏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双方目光对峙,又僵持了半秒,男子突然转过身去翻起了李欣家的柜子! 百菏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就赶紧坐起来把枕头底下的符咒拿了出来。很严肃地威胁着他,“你再不离开我就要用这个来对付你了!”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嗯,是个好东西,收好!” 百菏诧异的张了张嘴。 “你不怕这个吗?” “我为何会怕?”头也不回,继续翻找。 他可真是狂妄!难道他不是鬼?百菏不确信的用眼睛去验证,闭上左眼就看不见他,是啊,是鬼啊! 有点懵!难道奶奶的符咒对长的好看的鬼不起作用?她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光能,继续威胁他:“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要去撞你了!” 那男子看都没看她一眼,“你要想给我投怀送抱有的是时间,可现在不行!” 连这也不怕,百菏黔驴技穷了。 许久,百菏憋着嗓子问,“你翻啥呢?” 男子没理会。 她又压着嗓子,“你在人家翻箱倒柜的……”百菏有些词穷,想了想,“你咋那么没素质呢?” 男子继续翻找。“你可以随意说话,大喊大叫也没关系,这里被我施了魇术,他们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施了魇术?百菏嘲讽着撇撇嘴,“哦~昨晚折腾李欣的就是你这个色鬼啊?” 男子停下手中动作,转身问道:“色鬼?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半夜的趴人家女孩身上摸来摸去的那不就是色鬼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摸她了?” 百菏这回敢喊了,“左眼!” 男子听后噗嗤笑了,这让百菏有点无措。他那个笑,怎么形容呢?有点像个阳光大男孩,微微一笑就会让你沉醉在春风里荡漾。 男子又去别处翻找,百菏实在好奇。“你到底翻啥呢?” “令牌。” 哦哦,百菏突然明白过来。“是金灿灿椭圆形的小牌牌吗?” 男子停下看她,“你看见了?” 百菏诚实答:“我没看见。” 可男子竟然说了一句,“别调皮!看见了就赶紧给我,那对我很重要!” 百菏再次强调,“我真的没看见。” “那你帮我看看她枕头下面有没有。” 百菏没动,说:“她的枕头下面没有。” “别闹了,那真的对我很重要。” “谁跟你闹呢?我又跟你不熟。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她枕头底下也没有!” “你连看都没看!” 百菏一脸认真,“实话跟你说,那个小牌牌让她妈拿走了,我明天帮你去问问她放哪了。” 念头转,又想到他来去自如的,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的……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昨晚真的只是来找东西吗?有没有趁机对李欣图谋不轨?” “我图谋不轨?”男子一拂袖,“我堂堂……我孔少天还需要对女子图谋不轨吗?” 百菏心说,原来叫孔少天啊,还“堂堂“,意思是挺有身份呗。于是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看他那一身打扮,生前想必是一位王孙贵胄。 看他有些忿忿不平,一副被人亵渎了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哎,我好奇问一下,你那小牌牌是干啥的呀?” “那块令牌是我从冥王那里刚借过来的,自有用处。” 冥王?百菏卡巴卡巴眼睛,“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都能从冥王手里借东西!” “身份?”他苦笑一声,“我隐姓埋名百年有余了,已经有些淡忘了原来的自己。” 百菏心说,你死都死了还需要隐姓埋名吗?你就算有仇家还能追到阴曹地府来呀! “孔少天是你的假名字啊?” 他盯着百菏看了一会儿,忽而笑了。 “我也不瞒你,我真正的名字叫孔庭训,家父便是定南王孔有德。” 定南王孔有德?一听就是个王爷啊,但是百菏的历史学的不好,并不清楚。 孔少天继续讲,“我父亲是崇祯年间的藩王,那时还是清朝初年,当时只有四个汉人封王,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仲明,还有就是我父亲定南王孔有德。” “吴三桂啊,我知道吴三桂!”百菏终于听到个耳熟的,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成想孔少天突然皱起眉头,是一脸的不悦。 “一说家父你就不知,一提吴三桂你倒是喜上眉梢,我父亲为保大清江山以身殉国,那吴三桂却是觊觎皇位蓄意谋反,如此反贼怎能比得上我家父名扬青史?因何你会对那吴三桂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是这么用的吗? 关系到大义,百菏连忙赔笑,“你想多了。我们的历史课讲过三藩之乱,所以就记得吴三桂的名字了。电视剧里面也有吴三桂这个角色,但他是作为大反派出现的,可见历史很公正,所以你可以释怀了。” 第35章 孔少天听完这话,脸色转变也是极快,又若无其事一般继续讲:“我姐姐是固伦公主孔四贞,她是孝庄太后的养女,也是唯一的一位汉人格格,和硕格格。” 提起和硕格格来百菏倒是有些印象,她看过电视剧《孝庄秘史》,如果她不是从小有了婚约说不定就能当上皇后了呢,也不知道电视剧里面演的是不是真事儿。就问他:“和硕格格说的可是和顺治青梅竹马的那个格格?” “正是!”孔少天颇为得意,说:“你想想我这身份要想讨封个什么王的是不是垂手可得啊? 那倒是,百菏点点头。如果他所言非虚,这家伙确实有点来头。 他继续说:“别说讨封,本少连自家的世袭爵位都让给了姐夫孙延龄。我打小就看够了官场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对爵位官职并无半点兴趣。对本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有个自由之身,做个闲云野鹤更逍遥自在的事情了!” 百菏心说,他倒是意识超前,做个闲云野鹤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也是美好的,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银子不用为生计发愁啊!当然了,这对于他这个身份来说确实不是难事。 百菏颇有感怀的点点头,“既然你身份如此尊贵,又不想争权夺利的,怎么就年纪轻轻的……” 百菏没往下说。 孔少天淡然苦笑,“那孙延龄恨我姐姐的心里只有顺治,当上了大将军后竟起了反心。他设计将我软禁以逼迫我姐姐助他谋反。为了不陷我姐于不义,那我只有自我牺牲喽!” 百菏心里一惊。“你是自杀的?” 和张老头闲谈的时候曾经听过,自杀的人是很难投胎的。所以说,在这个空间里,他将永远孤独的在冥界游荡…… 一想到这儿,百菏的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惋惜。 孔少天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然怎么办?我姐姐为了我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难道真要助那狗贼篡取皇位不成?于国,民不聊生,于家,大逆不道,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也确实……唉!”百菏本想安慰他一句,也实在是文化底子薄,只好叹了口气。 旁边的李欣突然发出嗯嗯挣扎的声音,一听就是被魇住了。 孔少天见状便说:“记得明天帮我寻回令牌。我明晚来找你。” 话音一落,百菏眼前有凉风掠过。“嗖”的一下,他的身影如鬼魅般的一闪,还没来得及再看他一眼,他就已经消失在清冷的空气中。 百菏赶紧推了推李欣,李欣醒来就打了个冷颤,嘀咕说:“好像有风呢?” 百菏问,“又魇住了?” 李欣“嗯”了一下,“我梦见我身边有人说话,不过我一点都没害怕,就感觉自己憋不住了,急得到处找厕所。哎,你坐着干啥呢?咋不睡觉啊?” 呃……”百菏脑子一转,“你嗯嗯的把我整醒了,我都推了你半天了。” “是嘛,哎呀我得去尿泡尿,你陪我去。” “走,我正好也想去。”百菏也跟着起身下了床。 此时,外面已是晨光熹微,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空气中弥漫着破晓时的雾气,又掺杂着些淡淡的猪笼草的气息。 李欣打了个激灵后提起裤子,看了一眼百菏突然“噗嗤”乐了出来。 “百菏你是不憋了半天了?尿的可真长!” 百菏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快速起身提上了裤子。她四下看看,没看见孔少天的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说,大意了,以后再不敢在大道边随便尿尿了。 俩人回来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美美的睡到了大天亮。 今天上午有一节历史课。历史老师姓贾,他口才极好,讲课时向来不用拿书本,像讲故事似的就把一堂课的内容生动的叙述完了。 今天讲的内容是甲午战争,发生在清朝末年的事件,距离三藩之乱都已经相隔了二百多年了。和孔少天的年代相差太远,百菏只听了个大概又跟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迷瞪。等下课铃声一响她飞速的把历史老师拦截在走廊里。 “贾老师,咨询点事儿,清朝初年的孔有德一家的历史资料你那里有吗?” 贾老师愣了半天:“孔有德是谁呀?” 百菏回答说是崇祯年间的藩王,是和吴三桂是一批的。贾老师就说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办公室查阅一下。 贾老师的办公室面积不大,后面一整面墙都打上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历史方面的书籍,使整间屋子显得格外拥挤。 “孔有德……”贾老师一边按照书架上的标签翻找一边叨咕着,“崇祯年间清朝初期……孔有德,吴三桂……哎呀,”贾老师想起了什么似地砸咂舌,“我记得三藩之乱时就没有孔有德,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那就不在这个册子上,还得往前找。”贾老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那本书又伸手去翻找别的架子。很快翻出来一本发黄的大册子递过来,“嗯,找到了,你看这里写着,孔有德……” 百菏忙凑过去看, 孔有德,明末清初将领。崇祯九年受封为王,出征朝鲜,锦州,松山等地。入关后,随豫亲王多铎追剿农民起义军,镇压了江南各地的抗清斗争,顺治九年被明将李定国围困在桂林,兵败自杀,全家一百四十余口自陨,只有一女孔四贞逃出,后被孝庄皇太后收为义女,封和硕格格。孔有德之子孔庭训被李定国囚禁六年后下令处斩…… 百菏拿过来资料又细看一遍,孔有德之子孔庭训,说的不就是孔少天吗?父亲战死,全家一百多口自陨,遭遇相当惨烈啊!他的姐姐孔四贞被孝庄太后收为义女封为和硕格格,这也都对上了,只是资料上显示他是被处斩的,这里就和他的讲述有了出入。 于是赶紧请教老师,“贾老师,李定国是什么人啊?他真的杀了孔有德的儿子吗?” 第36章 贾老师在历史知识相当渊博,有名的历史人物都是挂在他嘴边的,像历史小百科一样。 “这个李定国是明末清初最杰出的抗清将领之一,他是革命党人蔡锷都称赞的民族英雄啊!想当年他……” 一听老师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百菏担心时间不够,就赶紧打断。 “老师我不管李定国是不是民族英雄,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杀了孔有德的儿子孔庭训。” “嗯?”贾老师锁着眉头瞪我,“百菏,这个不是啥重要的历史问题,不要纠结于这种不起眼的问题上,考试时是不会出这样的题目的!” “贾老师,我就想知道这个,跟考试没关。” 老师眨了眨布满皱纹的眼睛,又拿起册子放在眼前细看,“这样啊,我再看看,嗯,孔有徳只有一儿一女,女儿逃出去了,唯一的儿子被李定国关了六年后处决了。反正史书上这样记载的,具体的情况咱们也是无从考证啊!” 贾老师放下册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百菏啊,我看你平时对历史课也不上心,怎么突然对这些冷门问题感兴趣了呢?” “呃……贾老师我其实对历史课还是挺感兴趣的,尤其是您讲的课,又生动又吸引人,我们都挺喜欢上您的课呢!” “呵呵,”贾老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吗?哎呦……每回你和李欣这小呼噜打的呦,我听着都解乏呢!” 百菏跟着嘿嘿笑着,恰好上课铃响了,便迅速溜之大吉。 回去后百菏梳理着这些信息,没想到孔少天是历史上存在的真实人物,那么,他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还有,他的死因…… 百菏拖着腮趴在书桌上,心说,自己是闲出屁来了还是怎的?来调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他到底是咋死的重要吗?他都能跟冥王借出令牌来,想投个胎算个屁呀! 在这里,人活一世,鬼活百年,或许现在的生活正是他向往的闲云野鹤那般呢,自己在这瞎操什么心? 赶紧跟李欣他妈讨回令牌才是正经事。 傍晚,夜风微凉,阵阵不经意间袭过面颊的小风给人带来一丝惬意。 晚饭时,母亲和奶奶闲聊提起了李欣她妈今晚请了个神婆来家里来做法。百菏听了不由心里犯起嘀咕来,吃完饭就赶紧往李欣家去。 中午时自己跟李欣提起要看看小牌牌,她就支支吾吾,推三阻四,莫不是他妈给扣下不打算拿出来了? 来到李欣家,百菏透过院门的缝隙看到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太太和李婶正面对面站在院子里热络地攀谈着什么。 那老太太中等身材,面色红润,一头利落的短发黑白掺半,整整齐齐的都一丝不苟梳向脑后。她身着一身中式对襟黑衣加软料黑裤,肩上斜挎着一个小帆布包。这一身行头把她整个人显得很是干练英武、气势不凡。 她用余光发现了百菏,见她愣头愣脑的杵在大门口,便歪头跟李婶询问了一句什么,接着李婶说了一句:是孩子的同学。老太太又朝着李婶耳语一阵,随后,李婶马上满脸堆笑的朝百菏走了过来, “百菏啊,欣欣在屋里等着受法呢,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出屋。大仙儿做法事时不让有其他人在场,这也是为你们好,怕出点儿说道啥的,你听李婶的话还是先回家去。” “李婶,李欣咋的了?” “这不吗?前天晚上捡了不该捡的物件,招来脏东西了。” 百菏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中着急,“那个物件呢?” 李婶摆摆手,“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回去!” 百菏急得拍大腿,看来今晚是拿不到令牌了,这可怎么办? 李婶又回头,“赶紧回去,人家不让看!”” 看见李婶回过身不放心的频频回头,百菏赶紧一猫腰溜着院墙边跟儿偷偷地蹲了下来。 天色渐暗,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李婶回屋打开了院灯,院子里顿时照的灯光通明。 透过大门墩的墙缝,她看见李婶和神婆从仓房里抬出一张木桌子放在院子当中。李婶听从那神婆的吩咐,分别在桌子两边摆放了两只烛台,中间又摆上一个小香炉。一会儿,神婆附身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又拿出数根香来插在炉中,顷刻,炉中顿时香烟袅袅、阵阵扑鼻。 一切似乎准备妥当,神婆抬眼看了看夜色,小声对李婶说:“可以开始了。”说完端正站立在桌子中间部,低头从帆布包里拿出几张黄色符纸捧在手里。借着明亮的灯光,百菏看见纸符上面用红笔画满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类似于各式各样的小虫子形状,也不知到底是些什么高深图案,很是新奇。 神婆拈起其中一道符将其放在烛上点燃,嘴里便开始念念有词。李婶垂手站在一旁谨慎地观望着。这时,不知是巧合还是神婆碎碎念的缘故,半空中突然有悠悠的风色飘来。只见烛光微微跳跃却又不熄灭,如同有人操纵着风的大小一般。百菏诧异地四下窥探,却未发现半点异常。 接着,神婆又将第二道符点燃。只见她眼睛紧闭,嘴里急急地念叨着什么咒语似的,手臂也向空中舞舞扎扎地开始比划。不一会儿动作便逐渐加快,我看见李婶的脸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长这么大百菏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阵势呢!正盯得出神时,身旁冷不丁传来“哼哼”两声冷笑。回头一看,一个身着淡蓝色锦袍的古装男子正负手挺胸地站在自己的身后瞧着院里旳热闹看。 百菏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看清楚了才松了一口气。这家伙不是孔少天吗? 便说了一句,“快蹲下,人家正降你呢!” 孔少天立刻在百菏身边蹲下,“你想我了?” 百菏愣怔的看他,反应过来。“别瞎打岔!我说那神婆正给你施法呢,要降住你!你咋还在那没事儿人一样看热闹呢?我看她有点道行,纸符都飞起来了呢!“ “就那小技俩也想降住我?”孔少天说完便起身继续观看。 第37章 百菏蹲在地上仰望着他又不敢出声,见他的注意力全然在那神婆身上,就忍不住的对他多看了几眼。 这小子长的真是无死角的耐看,不但脸蛋好看,这身材也是纤长挺拔,小腰板子溜直溜直的,举手投足不经意间就透着一股子贵不可言和傲视一切的气场。尤其这锦袍内的两条大长腿,啧啧,她都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把大腿肌的手感…… “你像个贼一样蹲在这里做什么?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孔少天居高临下地看着百菏,那气场……百菏深吸了一口气,“说话这冲呢?看看你你能少二两肉啊?” “嗯?”孔少天微微俯身,有些不解的表情,“你不是要看那神婆如何做法吗?” 哦哦,原来说的是这个,百菏又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小声说,“她们撵我了!不让看!” 孔少天一把将百菏拽了起来,霸道说:“站起来,我看谁敢撵你!” 百菏的心跟着身体忽悠一下也被拽了起来。待心率平定以后,突然大惊失色的问:“你拽我了?你刚才拽我了?那你咋一点都没事啊?” 百菏心里想说的是,你咋没被弹出去呢? 孔少天不以为然,“我拽你一下能有什么事啊?” 百菏实在困惑,脱口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孔少天微微蹙眉,“你的脑袋里只有这两种认知吗?” “那你……是妖是魔?”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百菏又试探问:“灵族?” 问完以后自己都否定了。如果真是和于玲一样,自己的右眼又怎会看不到他呢? 院中神婆突然停下手中动作,朝着百菏瞪起眼睛:“闲杂人等速速走开!” 百菏一囧,刚要溜,一只手臂却被孔少天无端的给拎了起来。随着百菏的手臂抬起,一个金色耀眼的物件就从神婆的口袋里飞了出来,刹那间就到了百菏的手掌心,被握住。 神婆像被电击一般原地跳起老高,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她大惊失色,连李婶也是愣呆呆盯着百菏,百菏傻住01秒后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嗖一下跑掉。 跑出很远,她原地大口倒气儿,等气喘匀,见孔少天气定神闲立在自己面前,便跺脚埋怨说: “烦人!你给我闯祸了!李欣他妈肯定得上我家去告状去,到时候我咋圆谎?” 孔少天淡定一笑,“你就一推六二五,一问三不知。如何?” 百菏咧了咧嘴,心说,也只能如此了。她拿着手里的令牌仔细观看一番,和李欣说的一样,看不出个啥名堂。上下瞄了一眼孔少天,心说,古时候哪家的公子哥身上不揣着几块玉佩啥的,那搁到现在可都是文物啊,自己正是缺钱之际,便狡黠一笑,问: “这令牌值点银子?你打算拿啥来跟我换哪?” 不料想孔少天只是轻轻一抬手间,自己手中的令牌就回到了他的手里,揣入怀中后还嘲笑了百菏一句,“不要想着不劳而获!” 百菏的打算落空,不想继续被奚落,立马转移话题。 “我今天查过历史资料了,上面说你是被李定国大将军关押六年后处决的,可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孔少天微微侧头邪魅一笑,“你还为了我跑去调查一番,怎么?对我感兴趣?” 百菏早已不是个脸皮薄面子浅的小姑娘了,要是搁在以前有哪个男的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她多半会回怼过去:猫对耗子还感兴趣呢,可耗子在猫眼里算个啥? 可此刻,这话从孔少天的嘴里说出来,她丝毫不觉得幼稚,却还有几分美个滋儿的飘。 百菏保持脸上毫无波澜,一抬手,“请回答上一个问题。” 孔少天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李将军私下放了我呢?” 原主的话怎么也比史书记载的可信度高一些。百菏煞有介事点头,“嗯,有这种可能。” 可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心理学上讲,直视对方眼睛会促进彼此信任减少说谎率,于是百菏一个大踏步站在了孔少天面前,半仰起头与他目光对峙,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孔少天垂头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很小声的冒出一句,“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知道。”百菏眼睛眨也不眨,像念着咒语一样问他,“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 孔少天不再说话。 百菏眼睛泛酸,改变策略。她抓起孔少天的手摩挲几下,有些凉,也算不上冰凉,不太确定。又将耳朵贴在孔少天的胸膛上开始倾听,起初好像听到有心跳声,再细听又没了。抓起他的手腕口又开始探究,摩挲半天才找到脉搏处,似有似无,叹口气,不耐烦甩开。 一番操作下来啥结论也没得到,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黔驴技穷再想不到其他测试方法,临了起了意,伸手在他腰间使劲掐了一把,孔少天“哎呦”一声,“你干什么?” “疼了?” “你说呢?” 百菏握起小拳头朝他胸口轻轻敲了两下,“你这……是血肉之躯吗?” 孔少天侧头看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百菏没辙了。遂放弃。若无其事一般背着小手离开。 孔少天问:“你去哪儿?” “我回家呀!” “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你给我回来!” 百菏又慢悠悠背着手甩着猫步回来。“令牌你都拿到了,还有啥事啊?”说起令牌,又想起别的。“哎,我就奇怪了,你抬抬手就把令牌从神婆那里取回来了,那你为啥还要到李欣家去翻箱倒柜呀?” ”我昨晚在她家中一直感受不到令牌的位置,想必是那时就已经不在家中。” “那前晚呢?” “前天晚上你朋友将令牌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刚才你也看到了那神婆的反应,我若是硬取,你朋友也会受到那般伤害,只得耐心等她翻身。” “那你把她脑袋抬起来不就完了?” 第38章 孔少天一本正的回答,“我不与凡人女子有身体接触。” “哦。”百菏想起来魂魄是接触不到人的身体的,不过…… “那你咋能和我接触呢?” “你和她一样吗?明知故问。” 我和李欣……有那么明显吗? 百菏暗暗惊讶一番,心说,此人身份不明,法力不明,不知是何方神圣,难不成他能看出自己的门道来?便试探着问,“那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孔少天戏谑答了一句,“你衣服穿的那么严实,我什么都看不到。” 百菏对他翻翻眼睛。此人口风甚紧,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 “你这人一点不实诚,唠起嗑七诌八拐,我不跟你扯皮了,回家写作业去。” 走远了几步,歪着身子笑眯眯回头,“小伙长得挺帅,要是留个短发就更帅了!” 转天,午后,一场小雨刚刚下过,园子里那棵大榆树更加的郁郁葱葱。一嘟噜一串串儿的榆树钱儿绽满枝头,压得树枝沉甸甸地向下垂着。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让池梗子上面印满了铜钱大小的光斑。 奶奶在睡午觉,百菏躺了一会儿像是有某种预知一样起身就跑到了大门外去。 是于玲来了。 她对着百菏莞尔一笑便将她手中的一把莹莹绿绿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递了过去,交代说: “把它晒干后碾碎,一杯水放二钱,每日服用三次,可以缓解你奶奶的病痛。” 百菏接过来看,那上面的的小花像茉莉,花瓣厚实,花瓣晶莹透亮,散发着清香。叶片长得也奇特,椭圆的叶柄绿如油墨却又薄如蝉翼。 这种植物她可从来没见过。问,“这是你们灵界的灵草吗?” “这是苍株,并非生长在灵界,它只是比较罕见而已。我上午特意去了一趟苍山采摘的。” “苍山?我怎么没听说过?离我们这儿远吗?” “呃……”于玲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苍山是一座很古老的深山,很偏远,应该很少人知道。” 百菏好奇心又起。“你是不是无论多远都能嗖的一下去了,又嗖的一下回来了?” 于玲轻笑着摇头,“没那么夸张,也得根据路程长短需要不同的时间呢。” “那你来回飞的时候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于玲“噗嗤”一下笑了声。“要是让人看到了还不被人从半空中给打下来?我们灵女要是敢那么高调的行走于人世间,早被人抓起来当成怪物做研究了。实话跟你说,我不会飞,我们雨灵有自己特有的行走通道。能看到我的人那是因为是我想让他看到,就像现在,除了你,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 “哦我知道了,你想见我的时候你就显身,不想让我看见的时候就隐身,那不就是隐身术吗?” 于玲又笑,“我说的其他人并不包括你,在你面前我可是无法隐身的。” “是吗?我还有那种本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于苏说我的眼睛是阴阳眼。” 于玲若有所思,“在民间人们通常把能通灵的眼睛叫做阴阳眼,意思就是能看见已故去的人的魂魄,可是你的眼睛不同,灵女的的隐身术在你面前都毫无作用,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百菏颇感惊讶,“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眼睛不只是能看到鬼魂,也能看到别的……” 别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儿。她想起了孔少天。他如果不是鬼魂,那他能是什么? 于玲:“我只知道你除了能看到鬼魂还能看到我,至于别的还能看到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百菏脑中思索一番,“你说一个正常人死后,最大的可能会变成什么?” “不好说,也要看他死后被带去哪里,比如说,若是被带到妖界,也有可能转化为半妖,若是被带到魔界,也可能会转化为半魔。” 百菏想起了孔少天提过冥王,“要是被带到冥界呢?” “有可能成为游魂,也有可能成为鬼神。” 百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在冥界里面的不都是鬼吗?还有鬼神?” 于玲连忙摆手,“可不是那样啊,首先冥王就不是鬼,他是掌管冥界的鬼神,人家可是神级呢,像冥界的很多冥差,阴使,都是半神级别,就连鬼役也是有神阶在的,只是法力低微罢了。” 百菏追问,“低微到什么程度?“ “大多数只是会一些便于行使职责的基本法力,还有许多阴使一点法力都没有,你一定听说过孟婆?她除了熬孟婆汤,别的什么都不会。哎,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嗨,”百菏慢吞吞地说:“我最近遇上一个人,他只在夜里出现,开始我以为他是鬼魂,可是他不怕我奶奶的符咒,还能和我有身体接触,你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哪? “如果他能接触到你,首先可以肯定,他不是鬼!” 百菏听到他不是鬼这话时,心里头还有几分愉悦。“那他是什么呢?” “不好说,什么都有可能。你身上的防御只能抵挡鬼魂,对于妖和魔没什么作用。” 提到妖和魔,百菏心里头有点七上八下的,转念一想,堂堂冥王应该不屑于与妖和魔有交情。一想到这个,心里头又多了几分愉悦。 “百菏,你在跟谁说话呢?”身后陡然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 百菏回过头看见母亲披着一件外衣不紧不慢向自己走来。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百菏,“中午没睡觉啊?” 百菏瞄了一眼身边,于玲已经走了。 她回答母亲,“一个朋友给我送药来了,已经走了。” “再出来穿个长袖,这几天老下雨。别再着凉了。”母亲把肩上的外衣搭在百菏的身上,问:“昨晚你去李欣家看人家大仙儿做法了?” 百菏撇撇嘴,“啥大仙儿啊?充其量就是个跳大神儿的,比比划划的啥用也没有起,我看了一会儿也没啥意思就走了。”母亲有意提高了音量,“是这样吗?” 百菏一听母亲这口气就知道是李欣她妈来告过状了。 第39章 母亲说:“刚才在饭桌子上当着你爸的面我没敢提这事儿,你说你昨晚有多欠?人家不让看你非看,到最后是不整出说道来了?李欣他妈跟我说,那脏东西转移到你身上来了,还让我也请那大仙给你做做法呢,我哪敢请啊?就你爸那脾气还不得把她轰出去?”母亲缓了缓,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数落百菏, “以后你可别乱说话!有没有道行你一个小孩儿能看懂个啥?那老大仙儿名气挺大呢,人家家里头立的那可是大堂子,有八仙坐镇,二郎神引路,一般小来小去的活儿人家都不接!” 母亲的言语间透着对神婆老太太的恭敬之意,其实百菏在昨晚上也是不太敢冒犯的,因为这里是个未知世界,谁知道从哪儿会冒出来一个不寻常之人呢? 但是孔少天的出现让神婆漏了底,被定了性,所以,神婆如今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忽悠!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百菏眼睛一立,“妈,你可别趁我爸不在家把她整咱家来!” 母亲有点为难,“你说说这事儿,李欣他妈要不跟我说也就那么过去了,她一说你身上有脏东西跟着,我这心里就老膈应了。能当没事似的吗?我还寻思呢,要不然,直接领你上大仙儿家破破去?” 百菏忿忿吐了口气,“你要领我去她家,信不信我爸能把她家给砸了?这事我可不帮你瞒着!我爸是党员,对于我爸来说这是原则问题。再说你别一口一个脏东西脏东西的,我听着别扭!” 母亲从鼻子里叹出一口长气,锁着眉头嘟囔,“臭脾气,随你爸那出!手里拿的啥草药啊?” 百菏把苍株交给母亲,嘱咐说:“妈,这个草药叫苍株,可稀有呢,能缓解我奶的咳嗽,你把它晒干后碾碎,让我奶每次喝水的时候捏一小捏放水里,一天至少喝三杯。我到点了,我上课去了。” 下午,李欣一见到百菏就问:“你妈训你了?” “训了几句,没事儿。” 李欣:“我妈可真是的,不让去她偏去!可听那个老太太的话了。” “是那老太太让你妈去我家的?” “嗯,从我家拿走两大筐鸡蛋呢,肯定是想着再上你家去划拉两筐呗!” 百菏轻蔑的哼了一声,“那她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李欣放下手中的笔,探身过来,“不过也真怪哈,昨晚那老太太一顿忙活,我晚上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做。” 百菏没接话,心说,你睡得香不香跟那老太太有啥关系呀? 李欣歪着头问,“我妈说那脏东西跑你身上去了,你有啥感觉呀?”边说话还一边观察百菏的眼圈。 百菏撂下脸子看也不看她,“吃的好,睡的好,我感觉挺好。你别老脏东西脏东西的叫,听着真别扭。” 李欣见百菏不大高兴了,连忙捡她高兴的话题听。 “哎,你看见那老太太坐个大腚墩子了?” 百菏立刻阴转晴。“看见了!摔挺狠。” “你说,真有賍……”看见百菏不悦的眼神儿飘过来,赶紧改口。“真挺邪性哈!你当时啥感觉啊?我妈说你拿着那个小牌牌嗖一下就没影了,你跑哪去了?” 百菏顺口就编,“我看见那老太太坐地上了,当时一害怕我就跑家去了!没看见啥牌牌,手里啥也没有。” 李欣略做犹豫,马上就选择了信任百菏,“我也和我妈说呢,肯定是她俩看错了!” 百菏一想起老太太拿走李欣家两大筐鸡蛋,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立刻就往老太太身上泼起脏水来。“我跟你说,估计都是那老太太自己捣的鬼,八成是她相中那个小牌牌了,又没法直接跟你妈要,就演了这一出戏。” 李欣琢磨一下,小嘴巴一撇撇,“真没准嘿!他老跟我妈说留不得留不得,那她就能留得?” 上课铃响了,百菏拿出来课上要用的书本,问了李欣最后一个问题,“你妈咋寻思的要给你做法啊?” “我就说捡了那个小牌牌以后睡觉老魇住,总觉得屋子里有人,我妈就拿着它去找那老太太去看了,然后她就来了。” 百菏心说,老太太这回纯属是瞎猫碰死耗子,赶上了!就算是没有孔少天这一档子事,她准也是这个套路。 晚上放学到家后,奶奶在西屋厨房忙乎着,正往菜碗里盛菜。百菏上前一看,稀里咣当一个汤,一点油水都没看不出来。 百菏歪着脑袋观察奶奶脸色,“咋了奶?还另起炉灶了?谁惹你了?” “没有啊!你爸那屋又来且了!”(且:东北方言:客人) 百菏脸子一撂,“谁呀?几个呀?” 奶奶牢骚一句,“最能拉桌的那几个,喝起来没完没了。” 百菏运了一口气,“奶,来,把汤给我!”说着端着菜碗就直奔东屋。 母亲正猫着腰扒拉着大锅里的鸡蛋,百菏瞄了一眼说,“妈,把大酱给我找出来。”说完端着汤笑盈盈的进了屋。 “哎呀,我给叔叔们加个汤,小汤就酒,越过越有!” 酒桌子的几个叔叔马上笑逐颜开,“老百,看你这大姑娘真会唠嗑!” 百菏招呼着,“来,腾出个地方,赵叔你先把这个蒜苔肉丝端起来,我把汤碗放这!” 赵叔不知所以的立刻照做,待放下汤碗,百菏马上将赵叔手上的蒜苔肉丝接过来,“叔叔们你们先喝着,我再去给你们加个菜。”说完端着那盘菜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百菏把蒜苔肉丝递给母亲,“妈,我爸让你端我奶奶屋去!” 母亲也不知道啥情况,端起菜边走边说,你把鸡蛋盛出来给你爸送屋去。 百菏拿盘子把炒好的鸡蛋盛了出来放在一边,锅里留了极少几块,然后把母亲找出来的大酱倒了进去,扒拉扒拉,很快做好了一盘鸡蛋酱,笑盈盈的又送进屋里,往桌子上一放。 叔叔们脸色略显尴尬,老百铁青个脸也不好发作,闷着嗓子问:“那盘菜呢?” 百菏笑嘻嘻回答:“人家真正喝酒的人都不用就着菜,嗦嘞一根洋钉子就能喝下去半杯,这才叫境界!”说完走出了屋子,端着那盘炒鸡蛋乐颠颠回了西屋。 第40章 夜晚,院子里一片静谧祥和,月光映衬得每个角落如同白昼一般。夜风吹过,一阵阵凉爽袭来,让人觉得惬意舒适。 百菏刚哄好了老百,她在院子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说到底还是穷啊,干点啥能快速挣着钱呢?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搞什么生意既时间短又利润大呢?突然间她想到了,股票! 记得看过一部老电影,那是90年代拍的一部电影,女主角还是着名老戏骨潘虹。名字叫《股疯》,讲的就是在90年代初始股票刚刚发行不久的事情。 那时候绝大部分人对这个新鲜事物还不敢接触,政府甚至以红头文件按人头分配,要求各单位带头购买,但是老百姓们都不敢冒这个险。不久以后几乎所有的股票一上市就疯涨,最先投资股市的那批人是真正的一夜暴富,突然之间就成了富翁。 百菏平时也炒股,但她是个股票散户,大盘不会看,股票不会选,只会盲目跟风。前年买的连云港股票买的时候八块多,几个月时间就跌到了三块多。好在投入不大只买了1000股,现在还被套着。之后又买了500股中国石油,三块多买的,涨到八块出手了。出手之后她就关注了方大科技,根据她查过的信息,她记得这支股票上市半年就暴涨,最高纪录是半年之内翻了十倍。遗憾的是,她当时的主意力全在这里了,对于上市时间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她心里盘算着,就算方大科技现在还没上市,但其他新上市的股票大多数都会暴涨,特别是跟电子产品有关的股票,其次就是名酒和制药。 “喵呜!”大黑子慢慢悠悠走了过来。百菏抱起它亲昵的和它蹭了蹭鼻子,大黑子马上示好般打起呼噜来。 突然,怀里的大黑子发出“呲呲”的警告,然后用力一蹬便挣脱了百菏的怀抱,仓皇翻墙逃窜而去。 百菏吓了一个激灵,心说,难道出现游魂? “我吓着你了?” 是孔少天的声音。她松了口气。一抬头,却被眼前的黑衣人惊住。 这身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再细看,像是进入游戏之时那个将自己拦腰抱起的黑衣男子的装扮,难道眼前人竟是他吗?那小脸长得可真是带劲儿…… 百菏心思一抖,感觉有些呼吸紧促。她向前一步,眼前那人将黑色斗篷上的黑帽遮到了额前,只露出一张白皙淡然的俊脸,仔细一看,噗,还是孔少天。 “我还以为是……”百菏有些失落。 孔少天抬手向后拂去帽子,露出了一头帅气利落的短发。 “你以为我是谁?” 百菏声音很小,“没谁。” “你以为是鹜鸳吗?” “谁是鹜鸳?” “这是他的衣服。” 鹜鸳。百菏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嘴上说:“不认识。”又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孔少天看了看院子外,“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百菏点头,默不作声跟在他身旁走出院子越来越远。 剪成短发的孔少天显得英气逼人,配上这一袭束身黑衣,使他看起来多了一些沉稳内敛的气质。 “你竟然剪了辫子?你们不是有种说法叫不是说男子宁死不剃头吗?” “我做事向来随心。” 孔少天寻到一处平稳的土堆,两个人稍拉开一些距离各自坐下。百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底下,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轻轻翘起半边屁股坐下。 百菏开门见山。“有什么事你就说。” 孔少天平静的说:“我没事。” 百菏不信。“你没事能来找我?” 他挑起眉毛,“我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这话说的,咱俩也不熟,我就不信你能没事来找我溜达!” 他又挑了挑眉,这次是带着一丝顽皮。“那你现在可以信了~”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起,像是要勾起谁的心弦。 “唉呀……真是的。”百菏没了下文。 默了一会儿,孔少天问,“看你今天有心事。” 百菏抹了一把额头,“我每天都有心事,甚至随时随地都有。” “说出来听听。” 百菏质疑的瞪着他,“你跟我连一句实话都没有,你还想听我的心事?”心说,咱俩熟吗我跟你说? 孔少天半天没言语,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躲闪开,牢牢盯着地面若有所思。许久才说:“你真的想听我的事?” 影视剧里一般对方说这句台词的时候,接着就是一顿啦啦,开始大段的讲述了。百菏心说,问你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你想说了我还不想听了呢,我憋死你! 便一句话把他堵死。“不想听。” 果然,孔少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百菏肚子里一道凉气划过,她有些情绪,问孔少天,“你不怕凉?” 孔少天不假思索的答,“不怕。” “那你猜我怕吗?” 他看了看百菏,这才反应过来,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在了百菏的肩上。说了句:“夜里凉,我疏忽了。” 百菏盯着他又问了一句,带着讥讽的成分,“你有过女人吗?” 他瞪着眼睛看着百菏,表情不明。 百菏长吁口气,“也怪不得,生前是富贵公子哥,哪懂得体贴女人?现在这身份能接触到的雌性也都是来路不寻常的,不像小女子这般凡身俗体的又怕潮又怕凉。” 见他仍无动于衷便催促他,“你不是会法术吗?你赶紧的给我变出来个屁股垫来,最好是热乎的,不然我回家了。” 孔浩天面色发窘,“我变不出来。” “那你能变啥?” 他想了一下,“我能变身。” “把自己变成屁股垫啊?”百菏翻了个大白眼儿给他。“我可不敢坐你!” “我没有雌性朋友。” 话题还带这么拐的。 “你说的是原先呢,还是现在呀?” 他思索了一下,说:“做为孔庭训,没有,做为孔少天,也没有。” 不会?“你是从不把她们当成女朋友啊?还是就从来没接触过女性啊?” 第41章 “女性当然接触过。” 百菏怕他是没明白,给他具体解读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亲密接触!是那种亲密接触!你懂的。”她说这话的同时还手势并用,竖起食指和中指往一块秒速碰了三下。 孔少天往那里瞄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你这个年龄比划出这个手势就显的特别的猥琐。” 呦呵! 百菏也不让份,以同样的口气呵呵两声,“你这个年龄还得我用手势比划就显得特别的白痴。” 孔少天一抿嘴笑了。说:“没有。 百菏错愕的想笑。“你该不会还是……”她想说,你该不会还是处男?话到嘴边把那俩字又咽了回去。 孔少天显然听出来了,他冷哼哼一下,“跟你一样。” 这话说的,百菏同样冷哼哼一下。跟哪个我一样啊?现实里我都结过婚了。 但是他可不知道这些。 那他说跟我一样的意思就是到现在为止还是个黄花小伙呗! 目光把他重新上下打量一番,百菏问他, “你游荡这么多年就没碰到过一个心仪的?” 他淡然说道:“没考虑过这事儿。” 还挺洁身自好,白长这么好看了。百菏接着便好奇心泛滥。 “哎,你睡觉吗?” 孔少天愣愣的看着百菏。 “我的意思是,像你们这样的,用睡觉吗?” “好像神仙也得睡觉?” “啊,也困哪!其实我想问你的问题是,睡觉不得有个地方嘛,那你平时是逮哪睡哪啊还是有自己的窝啊?” 孔少天眉毛皱起,“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睡觉还要睡到窝里?” 百菏砸砸嘴儿,“唉呀~我没别的意思,窝的意思就是家,我们东北人经常这么说,就是个比喻而已。咋这么较真儿?” 他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点着头,“嗯,是该考虑考虑。” 百菏的脸抽抽了一下。心说,晃荡这么多年,我提了你才想起来考虑考虑? 又接着打听,“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什么都不做。” 她歪着脑袋看他,“不用工作的吗?” “不用。” “这么自由啊,也没人管制你?” “没有。” 百菏由衷感叹说:“哎呀,真羡慕啊!不用上班还吃喝不愁,也没人管,玉皇大帝的儿子也没有你逍遥快活啊!” 他“咦“了一声,问,“玉皇大帝有儿子吗?” 百菏撇嘴说:“我哪知道?”听孔少天这么一问,赶紧打听,“这里还有玉皇大帝呀?” 他摇头,“没有。” 百菏脑袋瓜一闪,开始套话,“哎,你们那儿谁说的最算? “六界之中各有其主。” “那你是六届中的哪一届呀?” 孔少天撇了她一眼说:“你哪一届我就是哪一届。” “呵呵,”百菏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八二届。” 心里堵着气,这么套都不说,不说拉倒!以后也不问了。 转念又一想,看他不像是个坏的,对自己也并无恶意,能和他结交一下对自己也是好事。像于玲和他这样的朋友,做任务中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来一沓才好呢! 想到这儿,她挤出来一个春风灿烂的笑容。“孔哥,你有法器吗?” 孔少天瘪瘪嘴,似乎是想笑出来又忍了回去。 “没有。” “那你都会哪些法术啊?” “你这是在探我的底,你觉得我能轻易亮出底牌吗?” 百菏不以为然。“姜子牙有三味真火,孙悟空会七十二变,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也没见人家掖着藏着,你有啥可瞒的啊?” 孔少天反问她,“那你先跟我交个底,你都会哪些法术?” “我啊,我狗屁都不会!” “那我比狗屁要强一些。” 百菏套近乎的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嘴巴砸一下,“孔哥,我发现你对我有所防备!” “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你。” 百菏被噎了一下,心中不悦,闭上嘴巴半天不说话。 孔少天想哄哄她,就说:“其实你是有一项法术在身的,而且这法术不但孙悟空有,连姜子牙也有。 “是吗?”百菏眼睛亮了起来。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难道自己竟然不知道?就赶紧问,“是啥呀? “火眼金睛嘛。” 百菏定住一下,遂白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生闷气。 又过了一会儿,孔少天清了清嗓子,问她,“你现在有心仪的人了吗?” 百菏想也没想,没好气的说:“八卦时间已经结束了。” 小肚子里又有一道凉气伴随着阵痛从上直串到下,百菏半边屁股又往起翘了翘,她屏住呼吸忍了一下,直到那股阵痛结束。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把我送回家,我现在肚子疼,一步都不想走。” “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疼了?” 百菏赖赖唧唧的说:“咋就好好的了?土堆上多凉啊?潮的呼的我都感觉裤子有点遢湿了!” 孔少天起身站起来,“那我赶紧送你回去。” 百菏仰着头看他,商量说:“我一步都不走。你不是能嗖的一下吗?你想办法,把我整回家就行,越快越好。” 孔少天只思考了01秒,俯下身伸出双臂就将百菏抱了起来。 在仙侠剧里面,只要将手臂往对方腰上轻轻那么一搭,嗖的一下就起飞了。百菏本来打算要站起来呢,想象着让他搭一下就能瞬间到家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像抱孩子一样来抱自己! 抱就抱,反正已经抱起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家去痛快淋漓一场。 百菏抓紧了他,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不容多想,孔少天“刷”的一下扯过来披风将百菏整个人盖住。果然是嗖的一下,百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落在了自家的院中。 “你赶紧走!我这就休息了。” “好。”他应了一句,百菏就觉得一道黑影从眼前嗖的一下闪退了。 提上裤子以后,百菏突然就心疼起当初偷摸早恋的那批少男少女们。这一阵子自己天天晚上往外边跑让她深有感触啊,在这个年代里,谈个早恋可是太不容易了! 春天冻的鼻涕拉瞎咔咔咳嗽,夏天可哪都是蚊子,见个面能咬一身包。秋天倒是能往苞米地里钻一钻,可坐哪啊?垄沟上拔凉拔凉的,也没见谁偷摸出去约个会还得偷个屁垫子出来。坐一会儿屁就不打一处来,啥浓情蜜意也不想谈了。尤其是像百菏这种体质的,屁股底下一凉准窜稀。 冬天就更别提了,尿泡尿都能冻成冰坨子谁敢出来溜达呀?百菏印象特别深刻,那时候女生捂上围巾在外边走一圈,嘴里喘出的哈气一会儿就能让眼睫毛冻上霜,一根一根冻的跟水帘洞似的,走道都看不清楚了。 第42章 次日。凌晨六点时,一缕晨光照进屋子。百菏使劲蹬腿儿抻了个懒腰,听见母亲在门外喊:“老大,老二,百菏,都起来洗脸,洗完脸吃饭!” 饭桌上,百菏一本正经的问起母亲,“妈,咱家现在有多少钱?”这个敏感的话题一下子就聚拢了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老百最先发问,口气中有明显的警惕,“你问这干啥?” “爸,看把你紧张的,就咱家这条件你还怕漏富啊?” 母亲的口气温和,和老百的口气成鲜然对比。“你问这干啥呀?” “你先告诉我家里有多少钱我再说。” 母亲犹豫了半天吐出俩字,“没钱。” “这咋还不方便透露啊?行,那我换个问法,妈,咱家有1000块钱吗?” 母亲流露出错愕的表情。“1000块钱?我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呀?上哪能攒那么多钱去?” 百菏惊讶的咧着嘴,“咱家连1000块钱都没有?这么穷吗?不至于?我爸一个月400多,你还总出去打零工呢,一个月就算攒100那一年也攒出来了呀!” 母亲撂下饭碗,“咱家一直拉着饥荒呢,啥时候攒过钱哪?” 百菏依旧不信。“我哥还没娶媳妇买房子呢,干啥拉饥荒了?” 老百板着脸说:“不供你们三个上学啊?” “爸,义务教育,能花多少钱哪?再说我大哥早毕业了。” 老百冷哼哼,“毕业他也没挣一分钱哪!” 大哥不乐意了,“那我也没跟家里要钱花!” 百菏一看气氛不好,赶紧转移话题。“妈,咱家除了冬天买煤,平时最大的花销是啥呀?” 大伙互相看看,都沉默了。 老百带着情绪说:“我月月把工资交给你妈,自己就留了50块钱烟钱,也不知道你妈都是咋拉下的饥荒,年年到头攒不下钱。” 母亲一听这话急了,“我能干啥呀,我,我连双袜子都舍不得买,攒不下钱还怨我头上了?” “不怨你怨谁?工资都给你了,要不然从下个月起工资我自己放着,你要花钱你自个出去挣去!” 百菏连忙劝解,“爸,妈,你俩别吵吵了,有话好好说,有账不怕算。我这么一听啊,你俩这些年也都是稀里糊涂的没算过小账,今天正好咱家人都在,我来给咱家算算!一个一个算,一笔一笔来,我爸是一家之主,那就先从我爸身上算起。” 众人都眼巴巴等着百菏的下文,老百也没反对。百菏清了清嗓子,开始算账。 “我爸那个酒壶是五斤装的,每次打十块钱的酒,一个月少了能打七八回,多的就得十多次,就按平均一个月八壶酒,那就是80块钱,加上平时下酒菜,火腿肠,午餐肉花生米啥的,偶尔还买点猪头肉,50块钱肯定不够,算80,加上每月的烟钱,50块钱,这就是210。” 众人脸色惊讶。她停顿了一下,掰起了手指头, “一半工资没了,再算剩下的200,六口人一个月按100斤口粮算,最少得50块钱,全家人穿衣用度往少了算,一年咋也得600块钱,月勾50,那就还剩100!” 百菏咽了一口吐沫,继续掰起手指头算,“每个月还得买猪饲料,鸡鸭鹅的饲料,平时再加上人情来往,水费电费等杂七杂八,100块钱也就没了!煤钱是大开销,就算加上咱自己捡的煤糊和打的苞米炸子,省着烧也得500块钱!这笔钱肯定就得借了!过年时别人家杀猪都卖钱,咱家杀俩猪也是基本上全请客了,还得搭着青菜和米面,冬天的青菜翻番的贵,再加上一年的猪饲料钱,饲料加工费,明摆着,咱家养猪就是赔钱的买卖!这么一细算,咱家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取暖期六个月,买煤的费用全靠借,常年下来,这饥荒应该不少了呀。” 百菏长吁了一口气,心情沉重的问:“妈,咱家现在欠多少钱了?” 母亲愁苦着脸,“2000多了。你的几个舅舅和姨我都借遍了。” “啥?”老百瞪着眼睛,“这日子让你过的!” 百菏提醒了一句,“爸,我可是刚算完账啊,你要没听明白我再重算一遍?” 老百沉默了一下,面色凝重起来,“别算了,越听越上火。” 百菏一听这话,觉得时机到了! “爸,你也别上火,咱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老百问:“啥好日子?”众人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百菏。 百菏一拍桌子,“买股票啊!” 众人一听马上又泄了气。 老百沉吟片刻,“单位里也提过这事,也没强迫大伙儿,全凭自愿,领导都没抻头呢,估计也是没谱的事。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了,好好念你的!再说了,那玩意谁懂啊?那要是赔了都喝西北风去啊?” 百菏又拍了一下桌子,小脖子扬起来,“爸,我懂啊!” “你懂个屁呀,你懂?你知道股票是啥?” “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给我说说股票到底是啥玩意?” 百菏心想,不如就趁这个机会给家里人好好普及一下。她站起来,一本正经的开始给大家讲解。 “股票就是企业为了筹集资金发行的一种证券,就像你的工资条似的,就是你可以拿钱的凭证。炒股票,说白了就是你要是买了这个公司的股票,你就是这个公司的小股东了,他挣钱你就跟着挣钱,而且股票价格是瞬息万变,一天一个价,打比方说,这个公司的股票今天是一块钱一股,我拿100块钱买100股,第二天这个股票就涨到一股两块钱了,我的本金就翻了一番,一股涨到五块,我就翻了五番,就是你投的越多就赚的越多……” 老百打断她,“那能靠谱吗?你就知道那个公司稳赚不赔呀?那要赔了呢?我听说买股票都有赔的倾家荡产的!” “爸,那你没听说买股票也有一夜暴富的啊?” 老百摇着头,“买股票,那就是赌博!暴富的那也是人家运气好!” 第43章 “爸,你可是党员哪,你想想,国家号召的东西能不靠谱?国家能坑咱老百姓吗?现在国家正在发展中,也正在大力扶持这些新上市的企业呢,你也知道,只有企业挣钱了国家的税收才能上来,国家有钱了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企业缺钱靠老百姓集资,有国家的支持,企业就会做大做强,企业挣钱了,入股的老百姓自然就跟着挣钱啦!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多明显哪!爸,暴富的人不全是靠运气,还得靠魄力!有挣钱的机会你得能抓住!这年头要想挣大钱你就得换换老脑筋,你想想,原来那些投机倒把的是不是基本全发了?” 大哥听的动心了,问:“那咋能知道该买哪只股票啊?” “大哥,你平时多关注一下新闻,现在国家全力发展经济,像那些高科技电子产品,比如生产家用电器的企业,他们的股票一定会暴涨,还有生产名酒的企业,比如茅台,泸州老窖,还有制药公司,特别是云南白药,只要购买这些企业的股票,不但稳赚不赔,还会翻番的挣钱!” 大哥的眼睛里有了光芒。他用探寻的口吻问老百,“爸,咱们也试试呗?那大城市里买股票发家的可太多了!咱们城市小,都不敢去买,就是因为不懂,现在既然我妹妹这么懂,那咱家就买呗!要不然咱家的日子啥时候能翻身哪?” 老百没表态,但百菏看的出来,老爸是动心了! 老百临上班前问百菏,“你咋知道这么多?” 百菏满脸堆笑的开始奉承,“研究的呗!爸,你就是没上心,你要上心的话就凭您那智商早就把股票给研究透透的啦!” 晚上一放学,百菏又听到了好消息。 饭桌上,老百郑重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他常用的手绢放在桌子上,手绢里包着东西,他缓慢打开,大伙伸头一看,是一沓有零有整的钱票子。 “一共是1000块钱,我从会计那里支出了两个月的工资,又跟同事们手里借了一些凑上。” 百菏笑眯眯的拽着手绢把钱拖到自己跟前,“老爸,你可真有魄力!” 老百却瞪起眼问:“你把钱拿走干啥?” 百菏一愣怔。“不是要买股票吗?” “你上哪买去?你不上课了?再说我能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你一个小孩子手里?” 百菏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毕竟现在才十六岁,未成年呢,确实不太合适。又乖乖的把钱推了回去。 老百:“我想过了,单位那头忙,我也请不下假来,这事就交给你大哥去办。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干点正事儿了。” 百菏一听,也行,大哥的脸上也是绷不住的兴奋。连忙问:“那我上哪去买股票啊?” 百菏:“去深圳。” 母亲立刻一脸的心疼,“要去那么远啊?去深圳那得做好几天的火车呢!” 百菏轻轻拍了拍妈妈的手背安慰,“妈,好饭不怕晚,挣钱不怕远。咱们家马上就要成为富户了,吃点辛苦算个啥?你要实在心疼我大哥,那就让我大哥到了bj中转后再坐飞机去深圳。” 老百马上反对,“坐啥飞机?机票咱买得起吗?” 大哥连忙阐明态度,“就是,坐啥飞机啊,坐火车就行,我不怕辛苦。”又问:“那我啥时候去?” 老百:“明天就去买车票!” 一看事儿成了,百菏赶紧向大哥嘱咐起来,“如果明天出发的话,下周一怎么也到了,那就周二,我上间操的时间能出来,九点钟你准时往爸的单位收发室打电话,我在那儿等你的电话。你记得打电话以前把正在交易的股票名称,价格,还有上市时间都记在本子上,我要知道这些信息。” 大哥默默记下,“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于玲来了。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变浅,却依旧醒目。 百菏心想,她身为灵女,要想去除自己脸上的疤痕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这是心结未解啊!于是扯起话题闲聊起来。 “也不知道于苏现在什么情况?这两天你去看她了吗?” 于玲浅笑:“昨夜去给家里送了一些名贵的草药根。我姐她很好,白日里就躲在柜子里睡觉,夜里就像膏药似的守着苏姨,一步不离。” “送草药?是苏姨病了吗?” 于玲摇头,“没有。草药根是打算种在家里头的园子里的。上次送我姐回去那晚,我看见家里的药地都已经荒废了,那片地里的草药就是当年我母亲留给苏姨的承诺。应该是苏姨也没了心思种植它们,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哦!”百菏明白过来。“原来你母亲承诺的财富是种植草药啊!” 于玲点了点头,“我们虽是灵女,却也没有金银财宝之类的财物。你可别小看这些草药,这些草药价格昂贵,单单是出售花朵和叶子就足以能让家里的生活富足起来。我昨夜已经将它们都种植下去了,过些天苏姨要是看到这些草药能重新发芽,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百菏心说,于苏她妈那么苛待于玲,于玲竟然还会为她种植草药帮助家里的生计,还真是个心善的女子! 哎~种草药?百菏眼睛一亮!急忙拉着于玲的胳膊央求说:“于玲,我也想种草药!” 于玲没有马上回答,她考虑了一会儿,有些犹豫不决,可没等百菏再次相求却已经答应下来。 “好。” 百菏内心狂喜。她也想过,即使这次炒股能让家里富裕起来,可是大哥毕竟不能长期留在外地呀!所以并不是长久之计。不过现在不同了,若能种植草药,那只需要在自家的园子里腾出一块地方来,以后就能足不出户轻轻松松的赚钱啦! 于玲:“这次我们去无心谷时,我帮你采摘一些适合在家里种殖的药材种子。” “嗯嗯!”百菏使劲儿的点头,“越名贵越好。最好是那种成熟早,产量高的。” 第44章 于玲想了想,“适合在家里种植的名贵品种并不多,我就帮你选葵槲,葵槲的花、叶和根茎都可入药,它一周发芽,过半月长出嫩叶子,一个月后就可以采摘叶片,两个月之后能采摘花苞,记住,一定要采摘花苞。天气转凉之前可以挖出一部分根系晾干出售,等来年春天又会从剩下的根系中长出新株,待新株长到手指高就可以将它移栽了。” 百菏连连点头,“嗯,这个好,这个好,就种葵槲。” 天色有些擦黑,于玲白皙的脸颊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惹眼,让百菏看了有些挪不开眼。这时于玲长叹了口气,百菏连忙问:“看你好像有烦心事,怎么了?” 于玲又叹口气,“我姐总这样藏在家中也不是办法啊,终归还是得去投胎的,可她不想离开苏姨,怎么劝说都不听啊!” 百菏想了想,“哎,我有个主意。” “你说。” “让你苏姨再生个孩子,然后于苏重新投胎做她的女儿,这样的话她们不就可以再续母女缘分了吗?” 于玲摇头,“苏姨是不会再婚的。” “好好劝劝呗。” “谁去劝啊?而且这话能说吗?” 百菏一琢磨也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于玲:“再说投胎之事又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听从冥差的安排的,我姐现在还不在名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呢。” “你是灵女,你去冥界那边为她说个话,这点面子他们总能给你的?” 于玲面有难色,“可我从未与冥界有过任何交集,跟谁也说不上话呀!” 冥界……百菏想起了孔少天。 “于玲,我跟你提过的前几天我遇到的那个人,他言语中提过冥王,应该和冥王相熟,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帮你问问,看他能不能为于苏这事说上话。” 一想起孔少天百菏脑子里又突然冒出来个想法。这俩人一个俊男一个靓女,还都是单身狗,不如……给他们撮合撮合。 “于玲,你总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没意思啊,要是有合适的就找个男朋友呗!” “男朋友?”于玲笑了。“还是算了,我可没有这个打算。和我在一起就要承受寒毒之苦,我何必去祸及他人呢?” “哎呀,你可真是一根筋。男人有的是,你不找民间的寻常男子不就完了吗?你们灵界没有男子吗?还有神界,还有冥界,不然还有……”剩下的就是妖界和魔界了,那还是算了,百菏没再往下说,她觉得那里的男子就算是有个人形,也配不上于玲。 于玲看了看百菏,说:“灵界除只有雪灵都是女子,至于神族的男子,别说我接触不到,就算有幸遇见了也是不屑多看雨灵一眼的。” “神族那么装逼的吗?” 于玲抿嘴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彼此地位相差悬殊,况且雨灵的宿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想婚配的人是从来不会考虑雨灵的。” 一提到这个百菏也是无话可说了,毕竟没人愿意去面对去母留子还是留母舍子的残忍选择啊! 沉默了一下,百菏说:“于玲,你们姐俩现在把话都说开了,也重归于好了,为啥还留着脸上那道疤呀?赶紧治好得了,不然白瞎你这张脸了。” 于玲咬着唇半天才说:“我姐也劝过我了,等到了无心谷再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于玲就告辞了,百菏刚要转身回家,却被突然出现的孔少天给吓了一跳。 百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忍不住数落他,“下次再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给点动静啊?你这样容易把我吓出心脏病的。” 孔少天却说:“我要是突然说句话你不是一样会被吓着吗?” 百菏斜睨着他,“听你那意思,吓我这件事就是避免不了的了呗?那人家于玲每次来咋吓不着我呢?不找自身原因还挺能犟嘴,怪不得你找不着女朋友。”数落完了,又问他:“有事啊?” 孔少天挂着坏笑,“没事啊!” “没事你能来这么勤?” “我路过。” 百菏撇着嘴,“我信吗?天天上我家门口路过来?片警儿都没你敬业。对了,我正好有点事想问你呢。” “什么事?” 百菏往四周看看,说:“咱俩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我怕待会儿我爸出来遛弯儿逮着我。” “你好像很怕你父亲。” “把好像去掉,你可不知道我爸那脾气,哎呀,炮筒子,麻烦着呢。” 孔少天走上前,“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话音落,他揽起百菏的腰,扯开披风将她刷了一下就完全遮住。百菏感觉自己忽悠一下,瞬间起飞了。 落地后,百菏睁眼一看,眼前是一片平坦的青草地,自己完全陌生。 “这哪儿啊?大草原哪?”见孔少天没回答,她突然想到什么, “我告诉你啊孔少天,别咱俩唠两句嗑你就把我整阴曹地府来,那可不行啊,不行那样的!我心里犯隔应,这到底是哪啊?” 孔少天狡黠一笑,“你说对了一半。” 百菏心里一揪,“啥意思?还真是啊?” “虽然不是阴曹地府,却是阴地。” “啥是阴地?” “通俗的讲,就是临近冥界的地方。” 一听是冥界临近之地,百菏不由自主就打了个冷颤。 孔少天玩味的的看她,“不用故意做出那种反应,这里四季温暖如春,不是你想象中的阴曹地府那般。” 温暖如春?百菏一听禁不住又打了个冷颤,说: “你还以为温暖如春是挺美好的事情?可对于我们东北来讲,冬天冻树木,春天冻人畜,要是四季都跟春天一样,那可是真不让人好活了! 孔少天听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接着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事问我吗?说。” “啊,是于玲的事。”停顿一下,百菏问他,“就刚才跟我说话来着,你见到她了?” “嗯,打了个照面。” “漂亮?” “是挺漂亮的,比你漂亮多了。” “废话。”百菏小声嘟囔一句,“我要是长成她那样我都不用来这儿了。”随即说起正题。“于玲有个姐姐,十年前没的,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一直都没去投胎,于玲在冥界也不认识什么关系,所以我就想着问问你,看能不能帮她疏通一下,让她姐早点排上号。” 第45章 “这个事儿好说,我去打声招呼就是。” 看他答应的痛快,百菏赶紧附加一句,“再选个好去处。” “好。”孔少天又欣然应允。 一见他如此好说话,她又想起来小王宇。 “再加上一个,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好。” 这时她又想起来如果去无心谷带回了忆心草治好了小翠的病,那他们老俩口子也等着转世投胎呢。 “还有一对夫妻。” 孔少天挑眉问:“还有?” 百菏讨好的介绍起来,“哎呀,说起来这对夫妻,那还是你老乡呢。” “我老乡?” 百菏煞有介事点头,“是,在你剪头之前,你俩头型一样。” 孔少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半天冒出一句话,“帮你这么多,你怎么谢我?” 百菏眼睛一转,又想做起红娘来,心想,不如趁此机会先探探他的心意。便说:“其实我已经想好要怎么感谢你了,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他邪魅一笑,“是吗?怎么谢我?” “先问你个事儿,你喜欢孩子吗?” “什么孩子?” 百菏砸一下嘴巴,“当然是你自己的孩子啦!” 孔少天惊呆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问:“你,你不会是……想给我生个孩子?” “你放屁!”百菏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怕惹恼了他,赶紧缓和了口气说:“你想哪去了?我是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孔少天无奈看着眼前人摇头,“想介绍女朋友也不用这么问?” “你不懂,是对方的条件……”百菏举起手指摩挲几下,“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百菏默默措了一下词儿,“她,不能生孩子,如果非得生孩子就会难产,到时候就会面临保大还是保小的……” “你想给我介绍的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雨灵,就是于玲?”孔少天打断她,脸色有一丝不悦划过。 “你咋知道?” 他脸一板,“废话,雨灵的宿命谁人不晓?” 百菏见孔少天脸色难看,像是提到于玲就冒犯了他一样,这才真正明白了于玲为什么宁愿孤单一人的原因。 默了一会儿,百菏小声说:“不愿意就算了,我反正是好心。” 他面无表情说:“我谢谢你的好心。” 气氛沉闷,百菏有些待的不自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项作业没写呢,明早老师要检查的。” 孔少天没好气的说,“明天不是周日吗?” 百菏低下头。 他看了她一会儿,微微蹙眉,又轻轻叹气,说:“我送你回去,回去后早点休息。” ——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玻璃窗射进屋子时,百菏便下意识的去看表:五点半。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套了一件黑色长袖体恤,又蹬上一条黑色紧身裤匆忙下地开始梳洗。 今天是周日,家人们还在香香鼾睡着,百菏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 凌晨的空气分外清新,四周一片静谧祥和,道旁的大榆树低垂着枝条条,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之中。 到了后山,于玲已经等在那里。 “没吃早饭?灵伞阁里面有果子。” 百菏四下寻找,“灵伞阁?在哪儿呢?” 于玲浅浅一笑,挥手将手中黑伞端端正正置放于面前的草地上,随后双腕轻抬,雨伞便随之翩翩张开,伞面下的空间,似有一层浮动的流光闪烁,透过光晕,隐约可见一个立体的圆形房屋轮廓,正中间有一扇门打开着。 想必这小房屋就是灵伞阁,百菏看的有点呆了。它看起来那么小,整个外形又呈半透明状态,令人感觉若有若无、亦真亦幻的,这样的房子确定可以进人? “怎么不进去?”于玲笑着催促。 百菏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爬进去,还是……于玲抿嘴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 这东西真是神奇,她们每接近房门一步时,与灵伞阁之间的比例差距就在缩减一步。百菏不知道究竟自己在逐渐变小,还是伞阁在慢慢变大,在她们走进那扇门之后,眼前的一切又一次让她大为震惊。 看得出来,于玲特别爱花。这里面简直就是一片缤纷的小花园,每一处角落都摆满了色彩各异的花卉。 再向里走,里面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小木床,床尾被鲜花围绕着,床头处摆放着一张朱红木桌,桌腿的花纹雕刻得古色古香,甚是别致。桌面上并列摆着两个玲珑别致的盘子,里面装满了一些百菏从未见过的果子,散发出阵阵诱人的味道。 于玲:“都是刚采摘的果子,你尝尝。” 百菏也不客气,看着盘子里有种像桃子样的果子便拿起一个咬上一口,嗯,这果子汁多味美,冰甜爽口,味道真是不错! 屋子轻轻晃动了一下。百菏有些站立不稳,便一屁股坐到床边。 应该是出发了。此时,百菏也顾不得好奇了,吃完桃子她又拿个别的品尝,恨不得把盘子里的不同品种尝个遍。 不多时,百菏拍着吃的溜鼓的小肚儿心满意足的打起嗝来。这时才注意但屋外依稀有呼呼的风声,没过多久,风声停了。 “到了?” 于玲点头。 百菏站在门口四下观望,只见眼前云遮雾罩,青烟飘渺,朝霞映出道道金光,染出层层色彩斑驳石上。一棵棵松柏巍然挺立,高耸入云。顽强地扎根于巨岩裂隙。满眼的苍翠浓密,或独立峰巅,或倒悬绝壁。 这地方竟然长着这么多的松树?百菏想起一句话,无崖不松,无松不奇。那眼前应该就是炼狱崖了。 猜的没错,于玲手指着前方不远处告诉她,“我们脚底下这座山就是炼狱崖,再往前走就是炼狱崖边了。” 百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眼前这水气升腾、一铺万顷、云海笼罩的让人闻风丧胆的炼狱崖,空气倒是别样的清新。 眼观四周,山影如画,天高云阔,百菏平生从未登上过高山峻岭,哪里见过这等奇景,只可惜如此壮观震撼的景色偏要与那成千上万的恶鬼同生共存,不然的话…… 若在此地建个旅游点儿,那炼狱涯可就是现成的大型鬼屋了,喜欢惊险刺激的游客还不得挤破脑袋…… 第46章 于玲一挥手,雨伞慢慢合拢,灵伞阁不见了,此刻,它又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雨伞回到于玲手中。随后,她开始调整呼吸,深吸一口气后问百菏,“你准备好了吗?” 百菏不明所以,也学着她的样子来了一遍后回答,“准备好了。” 于玲:“那我们出发。” 百菏主动凑过去挽起于玲的胳膊。二人走了没多久,百菏发现于玲迈出每一步时都很慎重,好像脚下踩中的石头子随时会炸了一样,搞得她也跟着特别的紧张。 离炼狱崖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崖边了。这时,一阵阵低吼隐约冲进耳膜。 是回声?还是错觉? 百菏压着嗓子问:“啥动静?你听着了吗?” 于玲压的比她还要小。“镇静镇静,要稳住呼吸,现在就乱了手脚一会儿下去时我怕你的心脏会承受不了。” 百菏心说,我哪有那么胆小?还没进去就乱了手脚。 马上走到崖边了,那些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百菏明显感到了有嗖嗖的阴风阵阵。一抬头,我靠!一张狰狞丑陋的面孔正缓慢从崖底探出了头。 是个恶鬼。只见那恶鬼伸出一双形如枯枝的手臂攀在崖边,只露出头部向她们的方向窥探着,看上去它倒是显得极为谨慎。 一阵风吹起,恶鬼头顶上几缕稀疏枯黄的毛发也随着微风上下飘动着,就仿佛自然生长在崖边的枯草一般。此时,它一双略凸的眼睛正翻着混浊的眼白,并死死地瞪向两个不速之客。 迄今为止,百菏虽然也见过了不少形态各异的鬼怪,但在青天白日里就这样面对面地与它对视,实在是令人感觉不爽。 一股抑制不住的凉意从脖颈嗖嗖掠过,百菏抓紧了于玲的胳膊,她许是被抓疼了,手臂轻微的战栗一下,百菏赶紧松了力道。 离崖边已经不到十步的距离,突然,正在窥视的那只恶鬼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把二人吓了一哆嗦。 “麻蛋的,吓我一跳!”百菏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声。 眨眼的功夫,一颗接一颗的人头便陆续地涌上崖边。它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都是人形,却全是面如白纸,眼白混浊。这样诡异的面目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诡异骇人。 来之前曾经在脑海里数次的脑补了炼狱崖的情景,对于它们的狰狞面目和庞大数量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是此刻这些密密麻麻的鬼脸成排的在涯边探出来时,百菏顿时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保守了。 她忍着心里的不适感,玩笑说:“这要是都扑过来把咱俩围上,估计咱俩一天都走不出这第一层。” 于玲表情木讷的说:“不会扑过来,第一层的恶鬼都是受完刑罚的,已经被渡化,不会攻击我们。而且它们也触碰不到咱俩。” 百菏看她认真的样子,连忙说:“我知道,我开玩笑的。” 于玲吃惊的看她,“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百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于玲的声音有些不稳,“现在我们已经站在炼狱崖的边缘了,马上要下崖底。” 百菏环顾四周,发现炼狱崖的崖顶是个圆形的平地,崖顶奇峰怪石,翠林松柏,而往崖下看去,清晰可见的是一个由奇岩怪石所组成的慢坡缓缓向下延伸着。坡上怪石嶙峋却寸草不生。顺着慢坡再往下望,视线的尽头被一层层雾气笼罩着,使崖底看上去深不见底。 二人慢慢走向崖底,那些伏在崖边窥探的恶鬼们开始纷纷后退,嗓子里不时的发出一阵阵低吼和嘶鸣。越走近,视线也跟着开阔起来。不远处,成群的恶鬼正在坡上抬着一些巨石。看见了百菏和于玲,也都纷纷翘首驻足看向这边,似乎充满了疑惑和惊奇。 随着两人的慢慢走近,崖下的恶鬼们开始避让起来,在通向崖底的石路上不自觉的为她俩退让出了一条宽宽的通道。 它们竟然在有意回避,这个倒是百菏没有料到的。 百菏:“我看着第一层的游魂都像是有理性有心智的,它们熬到了这层之后就能去转世投胎了?” 于玲纠正她说:“它们不是游魂,是恶鬼。” “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平民与罪犯的区别。” 于玲这么一比喻百菏顿时领悟,原来人到了冥界也要接受审判。 于玲继续说,“恶鬼生前都是做过恶的,送到炼狱涯是接受刑罚和渡化,从这里出去后再送去冥界的地府和游魂一起接受改造,但那里的刑罚要比这里轻的多。” 百菏有些不解,“不是说游魂是没做过恶的吗?那它们为啥也要接受刑罚和改造啊?” “也不是所有的游魂都要接受刑罚改造,地府共有十八层,审判后分到第一层的就直接等待投胎转世了,他们生前要么是大善之人,要么就是从未做过有违伦理道德之事。分到第二层的也没有刑罚,听说是日常偶尔做一些杂务,他们是生前没犯过大错之人,第三层有罚无刑,只是做些苦力。从第四层起依次排,越往下一层刑罚就越重,那里关着的的游魂虽说称不上恶,却都做过伤害他人之事。”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意思是他们生前所做之事够不上犯罪,但也挺缺德,就是从第四层开始,越坏的越往下排呗!” 于玲“嗯”了一声。 听于玲一番解释,百菏的心里有种莫名的痛快。她从前一直认为神鬼之说都是无稽之谈的封建迷信,但是在这一刻她倒是希望有些事情是真的。 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坏的冒烟却依旧过的风生水起毫无悔改之心,比如那些处处使坏的阴暗小人,比如那些借钱不还的无耻老赖,还有造谣生事的,招摇撞骗的,背后捅刀子的,栽赃陷害的那些小人行径,没有人去制裁他们,而在这里,一个都逃不掉! 第47章 一个念头突然从百菏的脑子里冒出来,这个游戏设计者,他是在净化这个世界吗? 回想自己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她毫无头绪,见了于苏之后,她甚至觉得情节有些幼稚,听于玲给她普及六界,她还吐槽过游戏设计者的天马行空,她觉得在普通人的现代生活中安插进了有六界共存的设定,不过就是强行增加一些游戏元素罢了。可现在她突然不这么想了。 人,鬼,灵,妖,魔,神,人鬼为天道轮回,雨灵、雪灵、花灵,代表了大自然界,妖魔为动物,由神约束主宰,若是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不就是指人与动物和大自然共存吗?这个设计者把自然界的生物全部拟人化,让它们以新的形态存在于这个虚拟空间,就是像打造一个有秩序的全新世界…… 六个任务,六界……百菏脑子里一闪,她觉得这个数字应该不是巧合。自己在市医院完成了第一个任务,解锁了灵界,而现在来到灵界开始第二个任务,那么完成可这个任务以后又会解锁哪个新世界呢? 百菏开始期待下一个任务了。 于玲指着前方说,“穿过了前面的迷雾就是炼狱涯第二层了。迷雾里面雾气很重,咱俩千万不要走散。” 还真是越往前走雾气越大。于玲挥伞拨开迷雾。走了不远,百菏就看见了迷雾中隐约出现了一大块的巨石,巨石上隐约可见有几个猩红大字,第二层拔舌狱 百菏走近了巨石大致看了一下,石壁上刻着各种神怪鬼魅,个个都瞋目呲牙,骇人万分。 于玲拉着她绕过巨石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探,雾气渐渐稀薄起来,不一会儿,视线也随之明亮起来,依稀可辩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在前方来来去去。 于玲轻声告诉她,“炼狱山从第二层开始会越来越恐怖,你要有些心理准备。第二层是拨舌狱。” “什么是拨舌狱?” “就是犯了口舌之罪的,比如生前诽谤诬陷,诈骗之类的,死后要在这里被剪掉舌头。” 百菏:“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民间故事,讲的就是长舌妇下地狱会被剪掉舌头。” 于玲压低声音,“你说的地狱应该就是地府,这里可比地府要残忍得多呢,确切的说是舌头被不停地剪掉。” 百菏听的糊涂了。“舌头就一条,还那么短,怎么还能不停被剪掉呢?” “它们的舌头剪掉以后很快又会长出来,然后再被鬼役剪掉,就这样周而复始的不停被剪掉。” “哎呀妈呀,让舌头再生啊,原来是这么个剪法,可真够狠的,这些刑罚都是冥王制定的?” “传说这一条是冥王的妹妹制定的。” 百菏八卦起来,“冥王还有妹妹啊?是亲妹妹呀,还是情妹妹呀?” “亲妹妹。听说法力修炼的不怎么样,总喜欢到处生事。不过已经失踪几百年了。” 百菏又好奇心起,“冥王的妹妹长啥样啊?是不是像夜叉?” “不像,听说很漂亮的。” 不多时,眼前的视线渐渐明朗起来,前面来来往往的人形也越觉清晰。百菏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些影子,忽觉身旁阴风嗖嗖,让人禁不住汗毛竖起。 于玲脚步开始加快,百菏也变得谨慎小心。不一会儿,眼前络绎不绝的开始出现恶鬼的身影,就像来往穿梭于闹市的游人般熙熙攘攘。 二人一刻不停歇,小心翼翼从那些恶鬼身边绕过,不敢与之对视一眼。而恶鬼们却是纷纷驻足,表情各异地瞪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百菏半垂着头,目光滴溜溜偷瞄窥测着四周的情况。身旁恶鬼们大多是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稍一留意,发现好似中年妇人居多。它们个个目光呆滞、面容惨淡、衣衫褴褛不堪,更有甚者已经衣不遮体,露着毫无血色的皮肤。 这一层的恶鬼们与第一层的不同,不但不后退让路,还直勾勾的原地盯着百菏和于玲,盯的人心里直发毛。 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来,音量很大,直捣耳膜,百菏寻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两个赤着上身青面獠牙的怪物正在合力抓捕着一只女鬼。 那俩只怪物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是人形。它们有一张说不清酷似马脸还是驴脸的面孔,两只尖利的獠牙呲在嘴外。头部没有一丝毛发,额头上还长出两只弯曲向上的犄角, 于玲用胳膊肘轻轻怼了百菏一下,提醒说:“别盯着看,那两个是鬼役。” 百菏一咧嘴,“鬼役怎么长成那样?” “它们的前身原本就是畜生,有那副模样已经不错了。” “为啥要用牲畜做鬼役啊?” 于玲想了想,“我猜是因为牲畜没有人类的情感,这样在刑罚方面就可以做到一视同仁。” 被抓住的女鬼继续惨叫着,两个鬼役用手臂死死卡住女鬼的头部,其中一个鬼役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大铁钳子正在使劲地往下拽女鬼的舌头。女鬼动弹不得,它的舌头被铁钳子生生捏住并越拉越长,另一个鬼役拿起一把大剪刀咔嚓一声剪下。女鬼倒地哀嚎,鬼役却拎起那半截舌头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起来。 百菏再看不下去,胃里一阵阵翻涌。又有几只女鬼的惨叫声传过来,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身边穿梭往来的恶鬼们显然被不绝于耳的嚎叫声震慑,都面露惧色地开始躲避鬼役。 余光中,百菏瞥见另一处方向有两个模样怪异的鬼役也在捕捉女鬼。女鬼们撕心裂肺的哀叫再次响起,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于玲走得飞快,百菏踉跄着拽着她的胳膊紧随其后,不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一片缭绕的迷雾,浓重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待二人跨入雾中时,身后的惨叫声顿时消失,耳边是一片寂静。 再往前走,迷雾忽而稠密忽而稀薄,若隐若现的石柱透着几丝神秘的色彩。又走了一会儿,二人便看见一座高高的石壁巍然屹立在眼前,丝丝缕缕的雾气在周遭循环缠绕着,俨然迷宫一般。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百菏看见上面刻些一行猩红醒目的大字:第三层剪刀狱 第48章 二人稍做歇息,百菏问于玲:“剪刀狱里面是什么情况啊?” 于玲皱起眉头,“剪刀狱是专门惩罚那些偷盗行窃之人的,和拨舌之刑有些相似,长出的手指会不断的被鬼役剪断。你看,那红字下面刻画的就是进行刑罚的场景。” 百菏走近一步仔细观看,见那石壁上果然刻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鬼怪,画中的情景也能一目了然,是几个鬼役按着一个恶鬼的手臂,其中一个鬼役正在用一把巨大剪刀剪它的手指,地上的断指和猩红的鲜血也刻画得非常逼真。 歇息了一下,二人继续往前走。面前的雾气已经渐渐稀薄,走着走着百菏脚下突然感觉平坦了许多,低头一看,见山坡的石路都是由整齐的大石块儿铺垫而成,石块儿被阳光晒得烫烫的,踩在脚底热乎乎的倒是令人舒服。 待完全走出雾区时,眼前便已经清晰可见。恶鬼们安静的排着长列,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个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宛如没了重量没了重心的躯体空壳,飘飘呼呼,晃晃悠悠。 百菏和于玲小心躲避着它们的身体,以免发生碰撞。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恶鬼对她们二人视如空气一般,竟然毫无反应。 百菏心想,难道是它们看不见我俩?心里正诧异着呢,突然一阵冷风袭过,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冷不防地窜到眼前。 “啊!” 二人吓得同声叫出声,然后便像被定住一般,谁也不敢动了。 等回过神儿一看,我靠,眼前这是啥家伙啊?人不像人,虎不像虎的,正瞠目呲牙和两个人面对面对峙! 双方谁也不动,这局面僵持了数秒后,还是眼前的怪物先动了。它蠕动黑色的鼻头朝俩人嗅了嗅,一双圆溜溜的虎眼上下不停打量,随即眼睛又向上翻动几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突然出乎意料的一闪身,垂手恭立站立一旁。 二人一愣,于玲缓缓侧目向百菏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前行,百菏马上心领神会。两人小心翼翼迈开步子,刚挪出两步,只见那虎怪高高举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大剪刀扑向身旁的一个中年男鬼。 原来是鬼役,二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这口气儿刚喘匀,一声凄厉的惨叫又猛然间响起,吓得二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余光中瞥见身旁的那些恶鬼们也都是惊恐万状,却依旧不敢乱了阵脚,依次兢兢战战地排着队形,晃晃悠悠的继续走着。 百菏特意瞄了瞄它们的双手,几乎都是从手掌处齐刷刷被剪断,也有个别的手指已经长出了一半长。 不用说,那个惨叫的恶鬼一定是手指刚被剪断。百菏实在不想目睹此等残忍的场面,挎起于玲的胳膊加快了脚步。 耳旁听得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又传来声声嘶嚎,一听声音就是个女鬼。虽然明知道这里的恶鬼都是因罪行而受到惩罚的,但是百菏此时却对他们满是同情。 在这里,当恶鬼成了弱者,执行规则的鬼役却便成了施虐的暴力者,也算是一种讽刺! 痛苦的惨叫哀嚎再次响起,百菏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走出这里,哪怕早一秒也好。 她目测着前面的距离,在心里默默的劝慰自己,快了,已经过了大半路程,再坚持一下,再忍耐一下。终于走到尽头时,百菏拽着于玲一个大踏步冲进了迷雾。身进雾气之中,耳畔的惨叫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百菏这才发现,眼前的这片雾霾就如同结界一般,一旦踏入其中,炼狱中的声音立刻被隔断。 此刻的宁静祥和让二人同时驻足长舒一口气。于玲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双唇紧紧抿着,本来白皙的脸颊因为过度紧张更显得楚楚生怜。 待心绪稍稍平复些,百菏在心里不由感慨,自己以前在视频里看那些血腥暴力的镜头时,总以为自己胆子很大,心理承受力也很强,可当亲眼目睹这些场景了,才体会了内心里真正的恐惧。置身事外的感受,和置身其中,真的是有天壤之别。 于玲缓过神儿后也发着感慨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哪,可见只有生前多结善因,少种恶果,才会走的安心。” 百菏点头认同,二人沉默一会儿,百菏问,“下一层是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铁树狱。” “铁树狱是惩罚什么罪行的?” 于玲解释,“是惩罚那些因为y乱而犯下罪行之人的。” 于玲话音一落,百菏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一些画面,心想,铁树狱,那该不是被挂在树上? 二人继续前行,穿过了重重的白雾后有两座高高耸立的巨石巍然屹立眼前,宛如两座威严的石头巨人。其中一侧的石壁上猩红的刻着几个大字:第四层铁树狱。 百菏走近细看,石壁上同样刻画着一些栩栩如生的图像,画面中,那些鬼役变了样子,它们个个长着人形鸟头,目圆嘴尖,后背上还长着一对硕大的翅膀,正表情凶恶地向上拖举着一具具毫无血色的躯体振翅而飞。脚下的画面则是数不清的恶鬼们哭天号地跪地求饶的场景。 光凭着画面并不能看得出这一层是什么样的刑罚,百菏便问于玲,于玲摇摇头说:“我母亲关于这一层的记忆,我感应的比较模糊,但我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刑罚,肯定是比上一层更加残暴!” 这一点百菏自然也能想到,她咧着嘴打了一个冷颤,看看于玲面露怯色的小脸蛋儿,忽的就生出几分豪壮的胆气来。她握住于玲没有体温的小手安慰说: “甭管是啥刑罚啥场面也跟咱俩没关系,待会儿进去后我领路,你就闭着眼睛大步流星跟着我往前走就行,里头爱咋折腾咋折腾,记住喽,你就只管走,别睁眼!” 于玲点了点头,柔弱的样子让女人见了也会心生怜爱。 第49章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迷雾又开始渐渐稀薄起来,脚下的石路已是清晰可辨,能看见前方炼狱中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在晃动。 “闭上眼睛,跟紧我。”百菏挎起于玲的胳膊嘱咐她,紧接着一个大跨步已完全踏出雾区。 一霎那间,哀嚎声,怪笑声不绝于耳,夹杂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直捣耳膜。百菏的直觉,这一层是有点猛料! 闭着眼睛的于玲惊得一个踉跄,百菏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在她耳旁又轻声嘱咐了一遍,“别睁眼!” 百菏边走边查看着周围,炼狱中生长着一棵棵高大的银色树木,整棵树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铮铮发亮的树枝似一根根坚硬的铁条一样弯曲向上的延伸着。在那一棵棵铁树上面,正悬挂着一具具惨白惨白赤着身体的恶鬼。 还真是挂在树上!这倒是在百菏的预料之中了。好奇心的驱使,她忍不住仔细观察起来。 距离最近的那些铁树上,其中的女体从身材上看大多都是正值妙龄,即使披头散发也难以掩住胸前的女性特征。 再细细观察一下,百菏发现了一个规律,原来每个悬挂的女体正对面都悬挂着一个男体!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深深的埋着头,四肢无力的下垂着,就连那两腿之间也是毫无生气的垂着。 此刻,这场景让百菏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果然男人还是挂在树上才老实!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有意识,不过,这是真老实了!即使直面诱惑,在酷刑面前怕也是无法升起任何欲望了。 树枝上挂着的躯体几乎都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几双绝望的眼睛偶尔还转动几下,还真以为它们是毫无声息了。 树下,成群的恶鬼哭天抢地的悲号着,求饶着,而毫无怜悯之心的鬼役们展开翅膀哇哇怪笑,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它们逐个抓起,并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把它们举到树枝前,将后腰处对准树枝尖端,一下子就从后背的肌肉向上穿进去。整个过程对鬼役而言就像穿糖葫芦一般习以为常。 目睹了整个过程后,百菏收回目光,她加大了前行的步子。炼狱中的恶鬼对她们二人的闯入几乎是毫不关注,想必是早被酷刑摧残的万念俱灰了。 距离前面那片雾霾已经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百菏觉着自己脑后“嗖嗖”刮起一阵冷风来,还没等她回头看,头发就忽的一下被吹了起来。 百菏并没有惊慌,她心里想,这十有八九是长着翅膀的鬼役朝这边飞了过来。 果然,一只鬼役忽闪着一对黑色的翅膀落到了两个人面前,站稳后,它扑棱几下翅膀,随后迅速收拢,两只细长的手臂抱在胸前,昂首瞪起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盯着百菏和于玲。 前路被挡,百菏无奈停下,于玲也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鬼役虽已近乎人形,可是头部依旧保持着鸟类的形态。百菏看着它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和短而尖的嘴巴,怎么看怎么觉着眼熟,心想,它的样子真像一只八哥。 那鬼役直勾勾地看着百菏,突然张开翅膀“嘎嘎”两声大叫扑到了她脚下,吓得二人连连倒退险些跌倒。 匍匐在地上的鬼役扑棱几下翅膀后又合上,人形的身体便隐于翅膀之下。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八哥。它把头高高昂起,一双黄色的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百菏,从喉咙里发出了清脆尖细的几个字。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百菏愣住。脚下的鬼役从喉咙里发出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却字字如戳百菏的心脉。 这种鸟类特有的声音,还有这几个字,她太熟悉了。 有时候,最意想不到的奇迹莫过于在时光流转之后,曾经埋在心里的那些念想,还能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就如此刻的丫丫。 丫丫是百菏在学校后山捡到的一只小八哥,她喂养了它四年。 百菏清楚的记得那是在一个六月里,她和李欣当时正坐在草地上闲聊,一只还不太会走路的小八哥从旁边一块大石头的缝隙里踉跄地钻了出来。小东西东倒西歪地扑到她的脚旁,然后就瞪着一双超萌的圆眼睛歪头望着她,那一刻,百菏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收养了它,还给它起了一个腻人的名字,叫丫丫。 带回家里后,爷爷为它专门编了一个鸟笼子。那时,丫丫还不会吃食,是百菏一口一口的喂它直至羽毛丰翼。而丫丫最先学会的不是“你好”,却是这句母亲最常说的话——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百菏看着眼前匍匐在地身形硕大的鬼役,实在无法无法将它与弱小可爱的小八哥联系在一起,但这熟悉的声音,还有它见到自己的反应,不是她的丫丫还能是谁呢? 她蹲下来轻声问:“丫丫,是你吗?” 鬼役半眯起眼睛,顺从的仰着脖颈,似乎等待着主人的抚摸。这动作和这神态让百菏更加笃定,她鼻翼有些发酸,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它的头顶。 于玲愣愣看了半天,问,“丫丫是谁?” 百菏回答,“丫丫是我以前养的一只八哥。” “天哪!这么神奇?居然会在这里遇见!” 是啊,百菏也觉得奇怪,丫丫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八哥,如今怎么会在炼狱涯里成为鬼役呢?这难道也是游戏设定? 她想起丫丫丢的时候,当时鸟笼子的门还紧紧关闭着,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攻击的迹象。家里人都认为是有谁不小心放走了丫丫,可百菏觉得,一只从小被人类喂养大的八哥,它会把鸟笼子当成自己的家。她觉着是有人偷走了丫丫。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见着它。 鬼役抖动着翅膀站起身来,硕大的双翅向后拢起并乖巧的退到一旁垂手恭立。看着初具人形的它,百菏此时的心境实在不好言喻。 ipaoshuba.com 良久,于玲扯了扯百菏的衣袖低声提醒, “百菏,不管它是不是你养过的那只小八哥,咱们都该离开了。” 百菏长叹口气,这里确实不是能停留的地方,丫丫也不是当年的那只小八哥了,它如今的体型再也不能踩着自己的肩膀上躲藏在自己的头发里。她眼里泛酸,拍了拍鬼役的羽毛说, “丫丫,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说完这句话,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百菏的泪窝子极浅,平时看到那些动物博主拍的煽情视频都能哭的稀里哗啦的,更别说是自己养过的小动物了。丫丫丢了以后她哭了好几个小时,眼皮都肿得透亮。后来的日子里也是一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事情都已经逐渐淡化了,可如今又被勾了起来,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见面机会! 于玲见状赶紧拉起百菏向前方雾霾走去。百菏依依不舍的频频回首,看到丫丫的翅膀全都松弛的耷拉下来,完全就是一副难过的神态,她无奈抹了一把眼泪,狠心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茫茫,这雾气仿佛弥漫在天地之间,无边无际。 见百菏依旧难过,于玲便劝慰说:“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太多的不舍,要狠下心来逼自己放下。已经失去的东西若能够再见,你不如把它当成是上天的恩赐,是意外的惊喜,这样想就会多一些喜悦,少一些伤感。” 百菏想了一会儿,哭丧着脸说:“我按照你说的想了两遍,但是越想就越难过,一丁点喜悦都没有。” 于玲质疑的看着她,“怎么会呢?心随意动,感从心生。控制住了心,自然就控制住了情感。应该是你想的方式不对。” 百菏嘴角咧了一下,“于玲啊,我觉得不是方式的问题,是境界的问题。你说的我懂,但做不到。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灵女,我就是个俗人,只要是产生感情了就没法控制,得到了就高兴,看不着就难过。就拿丫丫来说,我养了它四年,感情很深了,本来看不见也就算了,可偏偏在这么个鬼地方遇见了,还只能看一眼,这哪是惊喜啊?分明是往我心窝子上又捅了一刀!这要是个好地方也行,可这是哪儿啊?这不地狱吗?从今往后只要一想起丫丫我的心都揪挺。” 于玲轻声细语,“应该是丫丫死后被冥差选中做了鬼役,你可能不知道,在冥界,对于一只鸟来说能有这个去处,也算是福分。” “哎呀妈呀!冥界还有这说道?”百菏的嘴角快咧到后耳根。“这里要算是个好去处,那我祝福那个冥差他们全家都有这福分。” 于玲继续劝,“丫丫如今已经有人形,这都是它的造化,你凡事不要太过执念,淡泊之心就好!” “执念?执念。”百菏念叨了两遍,“我好像没啥执念呢,啥是执念?” 于玲思索一下,“就是说特别执着于一件事,或者是一个人。” 提到这个,百菏黯然神伤。她支支吾吾说:“对人的话,我可能,可能是……也不算有执念,有时候是自尊心大于执念。” 于玲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对人?你才多大呀?” 百菏意识到差点说漏了嘴,赶紧遮掩。“青春期嘛,有懵懵懂懂的喜欢也正常,我们班上都有搞对象的了。” “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是贺华?” 百菏大方承认,“我对他确实是喜欢的,他也说过他喜欢我,可我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为什么?是因为年龄还太小吗?” “有这个原因,我现在真不适合谈恋爱,二是,可能是……猜到了结局,所以也有一些负气的成分,就觉着,凭啥自动权都在你手里?你捅破这层窗户纸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你要不捅破,那我就啥也不是!那我算什么?第二志愿?还是候选备胎?” 于玲听的一脸懵圈,她消化了一下,无果。看着前面的雾气稀薄了许多,便扯开话题。 “别想了,想多了就是执念。你看,前面已经到第五层了,我记得第五层是刀山狱。” 百菏一听这三个字马上联想到了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没想到这个形容词竟然有一天会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动词。 横在眼前的依旧是刻着猩红大字的巨石,巨石上面刻着大字,第五层刀山狱。旁边石壁上也照旧镌刻着施刑的场景。她大略扫过一眼,得出个结论:比上一层更残暴。 这几层炼狱走过来,百菏的心已经被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淬炼的波澜而不惊,坚强而淡定,或许是因为丫丫的缘故,她倒是对鬼役的样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画面中的鬼役长得头似猿猴,唇如朱砂,目如镜面。毛茸茸的头顶上长有两只长角,分别向两边弯曲着。赤着的上身呈青绿色,背后展开着一对青色肉翅,屁股后还长着一条豹子一样的尾巴。 百菏咋舌,“这鬼役的前身八成是个猴子。” 于玲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随着二人走近,周围的雾气开始散开,只剩些丝丝缕缕的漂浮在空气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虽然离得有些距离,可于玲还是被吓得不轻。 百菏把她的胳膊挎得更紧,嘱咐说:“啥也别看,闭上眼睛!” 于玲把眼睛紧紧闭上,百菏比于玲略高一些,几乎是拎着她一脚就踏出了雾区。顿时,数以万计的惨叫和哀嚎声同时响起,伴着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个激灵。百菏定了定神,心里想着,失策了,进来之前把耳朵用卫生纸堵上好了,这动静也太特么渗人了! 炼狱的中端依次排列着一座座红色的荒山,山并不是很高,坡度也很小。山坡上长满了一排排利刃,锋芒锐利,明亮刺眼。这些尖锐的刀刃高高向上,且分布得密密麻麻。 第52章 这场景再次令百菏喉咙作呕。她当时就立誓,此生再也不吃油条了! 峡谷两侧跪着无数恶鬼,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也不乏一些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然而面目狰狞的鬼役们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任凭它们怎样伏地哀求都丝毫不为所动。 鬼役扇动着硕大的翅膀,伸出长长的双臂拎起一个就往油锅里扔。绝望的惨叫悲嚎声声入耳,此起彼伏。耳朵里那一小团卫生纸只是能减低音量,并不能阻隔音量,于玲吓得脚步不稳,身体哆嗦的更厉害了。百菏又加快了速度,于玲被她拽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着,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空气中到处悬浮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儿,熏得人几近窒息。百菏在心里又补上一个誓言,以后烤串和烤肉都戒了! 目测下一片雾区还有二三十米时,她在自己开始默默倒计时。同时也在祈祷,千万别有哪个欠儿蹬的鬼役冲过来挡路,这一层的鬼役八成是蝙蝠转化的,百菏最怕蝙蝠,光是想想就打怵。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脑后阵阵阴风袭来,不用看就知道是来了个欠儿蹬。百菏怕它突然挡住前方,于是架着于玲急忙拐了个小弯儿绕开。余光中果然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类似蝙蝠的鬼役已经飞了过来。她拿眼睛一扫,心里咯噔一下。 这只鬼役身体呈棕黄色,身体表皮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黄色绒毛,类似牛头形状的头颅上长着一对弯弯的牛角,一双贼溜溜的圆目瞪得如同一对铜铃。那张和蝙蝠一样撅起的嘴巴,嘴里还支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飞来的鬼役扇动着一对和蝙蝠一般模样的翅膀俯冲下来,伸着细长的双臂像是欲抓人的样子。 “快跑!” 距离前面雾区只剩下八九米了,百菏大喊一声拽着于玲撒腿开跑,身后有一阵强大的冷风临近,二人的头发呼的一下被直立吹了起来,就连于玲的裙子也被风诌了上去。 顾不了许多了,二人百米冲刺一样冲进白雾之中,顿时,耳膜中的所有惨叫声音嘎然而止,身后也没了鬼役的影子。 两个人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百菏气喘吁吁骂着,“妈蛋的,这个鬼役好像,好像还要抓人呢,把我吓够呛!” 稍作歇息后,百菏开始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于玲那一头柔顺的长发也被吹得蓬乱,可此时她仍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整个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发呆。方才被风掀起的裙底八成是起了静电,此时有一角裙摆正紧紧地粘在腰处,露出了纤长白皙的大腿。 看的出来,于玲一定是被吓坏了!回想起两人的奔跑冲刺,那估计是身为灵女的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状态。 想到这百菏忽然想笑。就刚刚那速度,别说于玲,连自己也是前所未有过的。看来人的某些潜能还真得靠意外状况才能被激发出来。 于玲长吁口气,终于缓过神儿来。百菏问她, “刚才那鬼役是冲过来要抓咱俩吗?” 于玲:“不会的,它虽然是畜牲转化,但既然能成为鬼役就一定是有了很强的思维能力和执行能力,我是灵女,你是凡人,它不会擅自做出攻击的行为。” 百菏松了口气说:“看它刚才冲过来那架势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于玲口气平静,“它应该只是过来巡查一下。” “你知道它不会抓咱俩啊?那你咋还吓成那样?” 于玲呆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是害怕它抓人,我是害怕蝙蝠。” 百菏立刻附和,“哎,我也是!我这人,也挺奇怪,我不怕蛇,但我害怕各种毛毛虫,我敢抓耗子,但我不敢碰蝙蝠。小时候我家仓房里就有蝙蝠,有一次突然冲出来飞到我身上,当时就把我吓的嗷嗷哭,从那以后就有心理阴影了。” 于玲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小时候我家仓房里也有。苏姨一生气就把我关仓房里,一关就是一晚上……”于玲停住,表情有些呆滞。 百菏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赶紧转移话题, “那玩意是挺膈应人的,咱可别唠它了。于玲你的裙子都吹上去了,快整理一下。” 于玲低头看看,这才发现自己头发蓬乱,衣衫不整。 百菏问,“你咋不换条裤子穿呀?出门在外的穿裙子还是不方便。” 于玲边整理便说,“我没有裤子。” “啊?”百菏实在不理解,她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不让穿……这是你们的规定吗?” 于玲歪头思考一下,“你这么一问倒是把我给问住了,在我的印象里灵女一直都是穿着裙子,没见谁穿过裤子,所以我成为灵女之后也是一直穿着裙子。” “哦,那我明白了,古时候女子都是裙装,所以你们灵女就沿袭了这个着装习惯,而且你们不怕冷,日常中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不像我们有时候还要跑跳起蹲的,只有穿裤子才不会尴尬。最主要的是,你们灵女穿上裙子更显得有仙气。嗯,我觉得这个才是重点。” 于玲抿嘴笑了笑,“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回去就给自己做几条裤子穿。” 百菏眼睛睁大,“你穿的衣服都是你自己做的?” “对啊!从里到外都是自己设计制作。” “从里到外?连内衣你都会做?” “会啊,你看,”于玲掀起裙子,“我的底裤就是我用芍药的花瓣一片一片缝制的,内衣也是。” “花瓣还能做成衣服?不会撕破吗?” “不会的,这些花瓣都是和灵草一起浸泡过的,我用灵力改变了花瓣的柔韧度。” 百菏走近些一看,还真是用花瓣拼接而成的。一片片白色花瓣微微透着粉红,而那些拼接处细细密密的针脚也精致得和花瓣的纹路融合到了一起,真可谓巧夺天工。 百菏连连咋舌,“于玲,你可真有才,假如这个世界有一天不需要雨灵了,你想过以后要干些什么吗?” “还真没想过,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可以做服装设计师啊!你穿的裙子每一件都很漂亮,既新颖又独特,这说明你在服装设计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于玲羞涩一笑,“你要是喜欢我做的衣服,回去后给你做一套。” 百菏客套一句:“那怎么好意思?”说完赶紧改口,“那就太谢谢了!” 第53章 前面就是最后一层炼狱了,两个人继续前行。 走不多时,眼前又隐约出现了高高矗立的石壁。百菏率先走过去观看,只见石壁上面颇有气势的刻着几个朱红大字:第七层,磔刑狱 百菏手指着石壁问,“于玲,那个字念啥?什么刑啊?” “念zhe,是磔刑。” “磔刑是什么刑罚?” 于玲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目光中露出畏惧之色。 百菏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她心知这最后一层炼狱的刑罚必是残酷至极,就自己走到另一面石壁上去寻找答案。 石壁上刻画的场面相比之前的血腥度完全超越数倍,而且立体感极强,让人总觉着眼前根本就不是壁画,而是将真实的场景用什么方法直接嵌在了石壁上。 画面中,青面獠牙的鬼役光着上身,脖颈上还有细长的青蛇缠绕,与其它炼狱的鬼役不同,它没有翅膀,也看不出是由什么动物转化而来,看形态更像是个人。它手中正高高举起一把带血的厉斧半蹲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前,石桌上堆满了残缺不齐的肢体。 石桌的旁边卧着几只既像豹子又像豺狼的怪物,都伸着舌头张着大嘴盯着石桌子看,其中一只正弓着腰在石桌下面吞食着桌子上掉落下来的残肢。 画面上流淌的鲜血猩红逼真,鬼役的一双圆目瞪得犹如凶神恶煞。画面的一角是蜷缩在一起的恶鬼们。它们有的跪地伏头,有的呆如木鸡,有的默默垂首而跪,表情刻画的十分逼真。 原来磔刑就是碎尸之刑。生生剁碎,再被喂养的怪物吞食,可是被吃干抹净了又怎么循环再生呢?难不成是被梵兽拉出来?百菏想问问于玲,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本来她胆子就小,就别再拿这个话题去刺激她了。 在这一层受刑的恶鬼生前肯定是害人性命的大恶之人,这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 来之前百菏一直以为是炼狱中的恶鬼恐怖骇人,如今算是明白了,炼狱中可怕的并不是恶鬼,而是这些残暴的刑罚过程。 在这七层炼狱之中,除了第一层即将度化的恶鬼还有些闲散精力,其它几层的都在炼狱中承受酷刑,根本就没有精力做恶,这一点就连百岁老张头也弄错了,如果是他亲自来的话根本就不会被恶鬼吞噬,被鬼役抓走或是扔进恶鬼堆里一块受刑罚的可能性才是最大。 于玲也来到石壁前,百菏看到她的小脸儿因紧张而微微抽搐着,便说:“害怕就别看了,待会儿进去后你还是闭上眼睛,坚持一下,最后一层了,走过去就是无心谷,胜利就在眼前了。” 于玲手足无措地盯着百菏,盯得她直发毛。百菏心说,她不会是被吓傻了?刚要安慰她,她却抖抖索索地说:“百菏,怎么办啊?我不知道磔刑狱里竟然有梵兽!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啊?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可怎么办哪?” “梵兽是啥?” 于玲抬手指向石画中的那几只像豹子的怪物,脸色愈加的仓皇不安。 “那是什么怪物?它们很危险吗?” 于玲神色肃穆,长叹口气说道: “它们不同于鬼役,鬼役起码有认知能力和分辨能力。不会肆意攻击我们。而那些梵兽是远古时期就有了的凶兽,它们本性残暴,听说只认喂养它的人,我担心……” 听于玲如此一说,百菏的心顿时也揪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梵兽会攻击咱俩?” 于玲咬着唇点头。 “它们能接触到咱俩的身体?” 于玲又点头。 我靠!这就麻烦了!连灵女都敢袭击,对我一个普通凡人那更不会客气了。 百菏呆呆地盯着画面里那只正在吞食断肢的梵兽,仿佛它动了一下,正紧紧盯着自己,顿时感觉一股凉气在头皮里乱窜。 怎么办?走过这最后一层就可以到达无心谷,希望在即,总不能打退堂鼓? 百菏可不想前功尽弃。“于玲,你的灵力保护不了咱俩吗?” 于玲紧蹙眉头低声说:“我灵力低微,况且对梵兽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只怕到时候会应付不来。” 百菏想了想,“哎,我看到壁画中是磔刑狱的鬼役在喂养梵兽,那鬼役肯定能约束那些它们啊,而且我觉得磔刑狱里的鬼役已有人形,应该好沟通,不如我们先把鬼役喊过来跟它说明情况,让它先把梵兽给关起来。” 于玲的声音更小了。“要想找鬼役帮忙,得有冥王的令牌才行。按道理来说,炼狱里除了恶鬼就只有监管恶鬼的鬼役,梵兽是不应该出现在炼狱里的。我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并不确定鬼役能帮咱们。” “确不确定的,不得先试试吗?万一能答应呢!是?” 于玲还在犹豫着,百菏又劝道:“咱俩站在雾区的边界线上就露个脑袋喊一嗓子试试。” “里边的动静那么大,你喊破喉咙它也听不见哪!” 百菏一想也是,她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目光扫到于玲的裙子,“哎,待会儿把裙子脱下来借用一下呗?” 于玲沉下脸,“脱裙子干什么?” “拿着裙子摇啊,引起鬼役的注意呗!” “可白色裙子的在白天并不显眼,那还不如用我的黑伞来吸引它呢。” “哎,对呀,那就用黑伞。” 于玲迟疑着,“能行吗?” 百菏拽着于玲一边走一边劝,“走走,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两个人手拉着手继续前行,走了没多久雾气开始稀薄,能隐约看见前方炼狱中有模模糊糊的影像,再往前走,影像逐渐清晰起来。 前方就是边界线了,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深呼吸了一口气。百菏拿着于玲的黑伞,打开后独自迈入磔刑狱中。 意外的,炼狱中的恶鬼相比其它炼狱少了很多,也没有想象中震耳欲聋的悲嚎惨叫声。 恶鬼数量不多,就显得偌大的炼狱有些空荡荡的。位于炼狱中间的位置,百菏看到了跟巨石壁画上相同的场景。 一张巨形的石桌,面目狰狞的鬼役正端坐在石桌前,一手举着亮锃锃的厉斧,一手按着石桌上的恶鬼在用力剁着,石桌子周围等待食物的正是一群梵兽。 第54章 它们有的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鬼役扔给它们的残肢断臂,有的则是昂首等待。而桌子一侧的那些恶鬼们则光溜溜地蜷缩成一团,或发呆、或摊倒、或低低地垂着头,却不像其它炼狱中那些恶鬼跪地一片的哭喊求饶。 百菏挥了挥手里的伞,可那鬼役并不抬头,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喊,“哎!” 鬼役停下手中动作看向百菏这边,石桌子底下的梵兽也跟着看向这里,百菏警惕的向后迈了一步准备随时逃进雾区。可那些梵兽并没有冲过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 百菏收起伞,朝着鬼役招招手,大声喊,“哎,你过来一下!” 鬼役直勾勾的盯了她一会儿,又继续举起厉斧开始工作。 百菏又喊了一遍,鬼役依旧不搭理。 死出还挺拽!百菏又扯着脖子喊了一句:“我和灵女现在要从这里过去,你管好你的梵兽。”喊完又补了一句,“这位灵女和你们冥王是老相识了,你可一定要看好梵兽,别伤着我们。” 鬼役半天没反应,正当百菏等的不耐烦时,它却大手一挥做了一个手势。 百菏心说,这手势是让我们过去?嗯,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她赶紧探身招呼雾区里的于玲,“于玲,进来,那个鬼役让咱俩过去呢!” 于玲半信半疑的迈进了炼狱中,百菏拉起她的手低声说:“都在那边吃呢,我刚才跟那鬼役也打过招呼了,我说你是冥王的老相好。” 于玲一脸懵登,百菏连忙改口,“老相识。” 二人同时朝着那边的梵兽看去,见它们正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口中食物,估计暂时无暇顾及别的,便谨慎的开始前行。 此时此刻,二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些低头吞食的梵兽,不敢有一丝大意,于玲的手是凉的,百菏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水。眼见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这时,一只梵兽突然抬头看向了这边,两个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百菏低声问:“跑吗?” 于玲没吭声,继续紧盯着梵兽,二人不约而同的加速了脚步。 又有几只梵兽朝这边看,突然,一只梵兽伸长脖子叫了一声,声音似狼嚎一般,其它梵兽们也开始跟着仰天长啸。 于玲大喊一声,“快跑!” 她话音刚落,那些梵兽已经朝着二人方向一起涌了过来。 百菏心知不妙,立刻拽着于玲脚底生风一样往前跑,眼见梵兽已经接近,她只顾往前跑却没留意脚下的小石块儿,竟一个跟头重重摔了出去。 一只梵兽张着血盆大嘴向百菏飞扑过来,它身后还跟着十数只甚至更多,危险在即,却无法自救,无望的百菏不得已想去按手环,耳边却传来了于玲的一声惨叫,她的手迟疑了,与此同时,头顶上一股劲风刮起,眼前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倒在地上的百菏刚一回头,一股热乎乎的鲜血直喷在脸上。紧接着,她的身体像被什么物体重重地压着,令她透不过气。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百菏的一只眼睛里流进了液体,她想挣扎起身,手脚却被压得无法动弹。这时,周围的声音开始混乱一片,她耳膜中充斥着狼嚎般的嘶叫和悲切的哀鸣。 一股股温热液体顺着自己的发丝淌至眼角,一会儿的功夫就侵漫眼周。百菏睁不开眼,她心里疑惑,是自己的脑袋受伤了吗?但头部并没有任何疼痛感,可如果不是自己的血那又是谁的?难道是于玲? 百菏心脏忽的缩紧,一定是于玲保护自己而受伤了,那么多梵兽,她流了这么多的血,那她是不是已经…… 她不敢再想,大声喊着,“于玲!你怎么样?于玲,你说话!你怎么了?” 突然间身上一轻,百菏感觉压着她的那个重重的物体被谁挪开了。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腾空,有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努力把眼睛睁了一条缝,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耳边各种嘈杂的惨叫全都消失了,除了耳畔里有轻微的风声,周围一片安静。 百菏伸手摸索,这才确定到自己正被一个强劲有力的臂弯紧紧抱在怀里。肯定不是于玲,那还能是谁呢?炼狱之中也没别人啊,难道是那个脖子上缠着青蛇的鬼役?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百菏瞬间哕了一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个鬼役是光着上身的,而这个人明显穿着衣服,仔细一闻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暮的,她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名字来,孔少天。 会是他吗?一想到这个名字,百菏莫名的心安下来。她用手开始擦拭自己的眼睛,刚擦几下就感觉眼睛火烧火燎的疼痛,接着就是胳膊,腿上,继而全身都如同被大火炙烤一般刺痛。强烈的痛感让她缩成一团,她忍不住想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百菏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感觉身体越来越麻木,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淡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轻飘飘地,就如同一根羽毛在空气中飘来荡去。这怕不是人死前的灵魂离体?她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百菏开始有了一些意识,身上的痛感没了,只是微微有些燥热,她在想,自己此时是不是已经变得和于苏一样了呢?若是如此,那自己还能回去吗? 她想看一眼手环还在不在,却又不太想动。身体一侧挨着一个凉凉的什么,让她觉着很是舒适凉快,她本能的又贴近了些,好像是谁的身体,这么凉的,应该是于玲啊。 “于玲,是你吗?”百菏心一紧,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周围很空旷,头顶的天空纯净得如水洗过一样。她赶紧看向身侧那个人,浓而黑的剑眉下,一双微醺的桃花眼…… 不是于玲,竟然是孔少天! 百菏这才看清,自己此时身上严严实实盖着他的披风,正躺在一片绿茵茵的芳草地上,而孔少天拄着一只胳膊侧卧在旁边正盯着自己,两个人距离近的几乎要贴在一起。 第55章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又努力了两次只好放弃。眼下她心里还顾不上别的,急忙问:“于玲呢?” “放心,她没事。” 百菏松了一口气。又问:“是你救了我?” 孔少天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炼狱呢?” 他思忖一下,“说来话长。” 百菏可没有耐心听,“长话短说。” “哦,也算是为你而来。” 百菏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下文,便数落他,“我这浑身没劲儿呢,说话挺费劲的,你别一句一句的崩行吗?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孔少天眯起眼睛浅浅笑了笑,这样近的距离,百菏突然感觉脑袋里忽悠一下,好似他眼里有星光把自己闪到了。 他慢悠悠的开始说:“冥王得知了磔刑狱中的恶鬼数目不对,便遣鹜鸳来彻查此事,鹜鸳跟我提起时,我想起你要去无心谷的事情,就跟冥王借了令牌打算今日跟鹜鸳一道前来调查,本想着解决此事后就去无心谷找你,不巧鹜鸳有别的差事耽搁了,他跟我提到磔刑狱的恶鬼数目减少可能跟梵兽有关,我这才火速赶来相救。” 百菏心说,你这是掐着点来的?电视剧里的英雄救美都是这么演的,早一秒还赶不到,晚一秒还不赶趟。 她埋怨说,“你咋不早点来呢?非得等我们担惊受怕的走到最后一层才来啊?” “不是说了嘛,是鹜鸳有事耽搁了。” “那你早说呀!你连着好几天晚上找我去都一句不提,我要是知道你来,我就等你呗,嗖一下就能到了,还用我们走那么多的路吗?还吓得够呛!” 孔少天唇边又荡起笑意,“我来也得是一层一层的过啊,而且有于玲同你结伴,我跟在旁边不大合适。话说回来,”他顿了一下,邪魅一笑,“我总不能抱着你们两个?” 长的过分好看的人笑起来似乎有种魔力,百菏的心都有点荡漾了。她移开目光,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未跟他提过要来无心谷的事。 “你咋知道我要来无心谷?” “你们在市医院太平间那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我怎么会听不到呢?所以从你们除掉恶灵那晚我就注意到你了。” 百菏一脸惊讶,“那些天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他又眯起眼睛,“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定义,你只是没看到我的存在而已。” 百菏有点囧,她脑子里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天的行为举止有没有不当之处。突然间她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一天我和包包被人捉弄了,莫名其妙的走了一上午,那是不是你干的?” 孔少天抿嘴乐。 百菏沉下脸说:“一定就是你!你可够坏的,行,你捉弄我一回,又救我一回,现在咱俩就算扯平了。” 他轻笑。“你倒会算帐。” 身上的热度正在逐渐褪去,百菏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儿啊?于玲呢?”她再次尝试着起身,只是抬起了一条胳膊,身体依旧有些麻木,也没有力气。 但是,胳膊是怎么回事?竟然光溜溜的…… 随着胳膊的抬起,她身上盖着的披风往下滑落了一些,露出了一侧肩膀,百菏感觉有些凉飕飕的,顿时心里慌了。 “孔少天我上衣呢?还有……”她没往下说。气愤问他,“谁把我衣服脱了?是于玲脱的?” “是我脱的。” 本来刚刚百菏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她觉得这事儿怎么也该是于玲。可……唉! 她侧过脸去,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他接着说,“梵兽的血毒性很大,还能腐蚀皮肤,刚才你身上中了梵毒,很危险,所以我等不及于玲过来,只好先脱掉了你的衣裤把你侵泡在无心池的水中驱毒。你的衣裤我已经给你洗干净了,晾晒在那边,应该也快干透了。” 衣裤?百菏眼睛瞪的溜圆,“裤子也脱了?” 孔少天语气平静,“都脱了。” “那我现在是一丝不挂呀?” “嗯。” 百菏真想此刻有个地缝钻进去。她别过脸去,口齿不清的嘟囔着,“那你就直接把我扔无形池里得了呗!非得脱光了泡吗?” 他解释,“你穿着衣服我无法确定你身上的毒素有没有清理干净,万一有残留,你身上会留疤的。” 百菏咬着牙,“意思你还得细细检查呗?” 他一字一顿,“我,在,救,你。” “是,我也没说别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语?” “啥词语啊?” “医者,仁心。” 百菏没吭声。心说,得嘞,倒显得是我小人之心了,是我的小心灵不纯洁了。 空气沉寂,气氛很是尴尬。 过了半天,百菏又问:“这是哪儿啊?于玲去哪去了?” “这就是无心谷。我们在无心池,于玲不在这边,她在药谷那边给鸦傀疗伤。” “鸦傀是谁?” “就是你的丫丫。” 百菏惊了。“给丫丫疗伤?丫丫怎么了?它怎么会受伤呢?” “梵兽攻击你们的时候,是丫丫及时赶过来用身体把你们俩护住了。” 百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身上的那个重物竟然是丫丫。它用翅膀护住了两个人,一定是伤的太重实在支撑不住了,才会压在了自己身上。她眼睛一酸,喃喃自语,“所以说,我身上那么多的血是丫丫的。” “还有梵兽的。丫丫和梵兽展开了厮杀,可它还要护着你们俩,没办法躲闪,所以才会受了重伤。” 百菏恨恨的问,“磔刑狱中的那个鬼役呢?它为啥不出手相救?” “它现在已经被我锁起来了。等鹜鸳过来后带回地府处理。梵兽是本来封印在磔刑狱的地下,就是它私自放出来的。” “它为啥要私放梵兽?” “现在还不清楚,我忙着救你呢也来不及去审问它。” 一想到丫丫为了救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百菏心疼不已,被那些凶恶的梵兽撕咬却无法躲闪,它得多疼啊? 百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我想去看看丫丫。” ”好,”他起身坐起来,“那你看看身体能动了吗?” 百菏试了一下,“胳膊能动了,腰也有知觉,就是腿还是有点麻木。” 他站起来,“我去看看衣服干了没有。” 百菏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方向看去,心里顿时有无数个卧槽飘过。 大概五米开外的草地上,自己的衣裤……不,不单是衣服裤子,还有还有内衣,内裤,鞋和袜子,此刻,它们平平整整排成一列被摊放在草地上,她此刻只想说一句,孽缘哪!这辈子也没这么丢脸过! 第56章 孔少天把百菏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的拿了过来,百菏不太好意思看他,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他放下,“都已经干透了。” “噢,放那。” 百菏扫了一眼,“你放那么远我够着了吗?放我跟前来!” 他把衣物又挪了过来,问了一句:“用我帮你吗?” “不用。你转过去。” 他听话照做。 百菏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好,刚想起身,却又因为小腿无力而蹲坐在地上。 孔少天急忙转身过来搀扶。“还是我搀着你!” 百菏搭上他的胳膊开始小心翼翼的迈步,问他,“药谷离这远吗?我们大概得走多长时间?” “不太清楚,我没走过。” 百菏瞄了他一眼,可不是嘛,他都是嗖的一下就到了。 “丫丫会有生命危险吗?” “说不好。” 百菏停下,“那我不走了,我想马上就到。”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孔少天揽住她的腰,掀起披风将她整个人罩住。轻轻向上一提便腾空而起,吓得百菏一把抓紧了他,生怕他手滑再把自己给掉下去。 不多时,他们稳稳落地,百菏第一时间便听见于玲带着哭腔说:“百菏,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它伤得实在太重了!” 百菏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掀开披风。只见于玲眼泪汪汪地站在面前,一双手粘满了鲜血,而丫丫此刻正面朝下瘫软的倒在于玲身后的草地上,一双黑色翅膀已经无力地摊开,像是已经被折断。 “丫丫!”百菏连忙走过去,却小腿向下一软,身边的孔少天一把将她扶住。 他扶着百菏走到丫丫面前,百菏缓缓蹲下来,眼泪已经是止不住了。 这时,丫丫艰难的抬起头,只看了百菏一眼,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股股的殷红还在从丫丫的身底不断涌出,面前的大片青草已经凝固干滞。它歪倒在草地上,两只翅膀已经被梵兽撕咬得破碎支离,露出了多处模糊的血肉。百菏看得出来,丫丫已经撑不住了。 她轻轻抱起了丫丫已经瘫软的头颈,轻轻唤了一声“丫丫”,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往下掉。 丫丫双目微微睁开,记忆里那双乌黑溜圆的眼睛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它眼里的光泽在逐渐暗淡。 于玲俯身蹲下说:“它伤得实在太重了,身体很多处都是被梵兽硬生生地撕扯吞食掉,我已经用了大量的止血草药,可我还是救不了它。” “你是灵女,你再想想办法!” 于玲抹了一把眼泪也哭了起来,“对不起百菏,我真的尽力了。” 丫丫的气息越来越弱,百菏焦急的回头望着孔少天,“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啊!” 孔少天重重地叹口气却一动未动。 百菏一把拽住他的裤腿,“你要不然去求求冥王,丫丫它不是还有神阶吗?冥王一定会想办法救它的!” 孔少天蹲下来,“冥王他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可丫丫它还没有死啊!” 他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百菏愣了一会儿,她不再说话,将丫丫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这是它小时候觉得最温暖的地方。丫丫的身体不再流血,头颈软软地垂着,百菏看着它的瞳孔慢慢涣散,眼睑一点点的垂落下来。 过了许久,于玲把百菏扶了起来。孔少天将丫丫平放在草地上,整理了一下它的臂膀,对百菏说:“你别太伤心,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这是鸦傀的宿命。” 于玲也在一旁劝慰,“对啊,百菏,你不是不喜欢丫丫做鬼役吗?说不定丫丫下辈子还可以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八哥呢!” 百菏一抹眼睛,抽搭着问:“能吗?”于玲被问住,两个女孩子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孔少天,齐声问了一句:“能吗?” 孔少天无奈的摊开手,“这……这不归我管哪!” 于玲:“那归谁管?” 百菏:“那你管啥?” 两人同声发问,孔少天歪头勉强挤出个笑来,回答,“我啥也不管,这种事儿该是归冥王管!但是像这种小事儿的话,估计找冥差就可以了。” 百菏:“那你上次答应我的三个,于苏,老张头两口子,小王宇,哦对是四个,现在再加上丫丫,一共五个,你一块儿帮我办了!我不管你找谁,反正你答应我了!” 于玲一脸惊讶的张大嘴巴,“百菏,投胎之事你已经替我姐在做安排了吗?” 百菏:“对啊,我也没有别的关系,就认识他一个,而且他也答应了要帮忙的。” 百菏连忙上前给孔少天施了一礼,“那真是太感谢了!” 孔少天客气一下,二人又闲谈了几句,于玲突然指着刚刚丫丫躺着的地方大声说了一句,“百菏你快看!” 百菏连忙回头,她大吃一惊,丫丫竟然不见了!就连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她愣愣的盯着草地,这时,一团小小的什么东西突然从从丫丫刚刚躺过的草丛里探出了小脑袋。当它跌跌撞撞的走出来时,众人这才看清楚,是一只毛还没长全的小八哥。 于玲小声说了一句:“原来鬼役死后可以获得新生。” 百菏心中大喜,“你说它是新生的丫丫?” 于玲点点头。百菏不敢相信的看看孔少天,他也同样点了头。 小东西左摇右摆地扑倒在百菏的脚面上,连栽倒的姿势都和第一次捡到它时一个样子。百菏蹲下把它轻轻捧在了手心里,问孔少天,“我能把它带回家吗?” 孔少天:“它依然是有神阶在的,你还是把它留在灵界。” 百菏抬头四下望了望,这里花草肥美薄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如果丫丫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也是一件幸事。过了一会儿丫丫从她的手中挣脱,它跌跌晃晃的朝着草丛深处走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百菏擦拭了一下眼角,喃喃自语,“它以后还会认得我吗?”于玲扶她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别想了,该干正事了!” 第57章 于玲也在不停开导着我,我活了几十年,这些道理我比谁都明白,但是眼睁睁看着一个自己曾经付出过感情的生命就这样一点一点消逝在眼前,谁的心里能好过? 于是他俩越是劝我,我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哭着哭着,我突然之间恨死了那些梵兽。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对孔浩天说:“你给我弄一把厉害的刀来,我就不信我宰不了那些畜生!留着它们到啥时候也是祸害。” 没等孔浩天表态,一旁的于玲告诉我:“没有梵兽了,磔邢狱里面的梵兽都被他杀了,一个都没留。” 我意外的看了看孔浩天,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不管他是为了鸦傀,还是为了肃清隐患,但终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抽搭了一会儿不大通气的鼻子,用手背开始揉着微微肿起的眼睛,于玲却突然拍了拍我的后背说:“百菏你快看!” 于玲的手指向丫丫,我诧异的随着去看,却发现丫丫不见了!再仔细看看,我发现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丫丫刚刚躺过的草丛里探出了小脑袋。当它跌跌撞撞的走到我面前时,我这才看清楚,是一只毛还没长全的小八哥!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于玲小声说了一句:“原来鬼役死后可以新生。” 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你说它是新生的丫丫?” 于玲点点头。我又不敢相信的看看孔浩天,他也朝着我点了头。 我的嘴巴张了半天,终于破涕为笑。小东西左摇右摆地扑倒在我的脚面上,连栽倒的姿势都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我的心再一次被它萌化。 我问孔浩天,“我能不能带它回家?” 他摇头说:“它是鬼役,你还是把它留在这里。” 我抬头四下望了望,这里花草肥美薄雾缭绕犹如仙境一般,丫丫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也是一件幸事。过了一会儿,它从我的手中挣脱,我看着它跌跌晃晃的朝着草丛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于玲把我扶了起来,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我朝于玲的雨伞看了一眼,她马上会意说:“放心,一切都好。” 这时我想起了答应孔浩天的事情,忙说:“我给你俩正式介绍一下……” 孔浩天打断我,“不用了,我们已经认识过了,我看你们俩还是赶紧去采药。” 这么不会说话呢?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他却跟我挤了一下眼睛。我默默分析了下,马上领会了其中深意。 他肯定是想让于玲赶紧采药治脸啊! “对对对,”我拉着于玲说:“咱们不是说好先采治疗伤疤的药吗?你赶紧先把脸治好,不然有人会心疼的。” 于玲问:“你说谁啊?” 我别有深意的回了一句:“你未来的男朋友呗!”说完我得意地看看孔浩天,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眼睛直勾勾盯着于玲的那把雨伞。 于玲嘟囔小声一句:“瞎说啥呢?”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好巧不巧,我的肚子就在此刻叽里咕噜一阵作响,在这空旷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刺耳。 在炼狱的时候冷一阵儿热一阵儿的,我的肚子里一直就在酝酿当中,刚才又经过无心池水的浸泡和梵毒的热攻,如今这是终于酝酿成熟了。 他俩同时看我一眼,竟还都默契的谁也没问问我是咋了。 我合计着,别看他俩一个翩翩公子一个世外佳人,毕竟都做过人,这个动静应该也是熟悉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问于玲:“厕所在哪?” 于玲尴尬的四处望望,“没听说无心谷里有厕所呀?” “啊?连个厕所都没有?那就是两眼一闭呗?” 于玲也“啊”了一声,像是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也四下望了望,发现谷里一马平川的连个遮挡都没有,而且这草长得都不是很高,连屁股也盖不住。那光我闭眼有啥用啊?这还杵着个公的呢。 肚子里又是一阵咕噜,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似乎还有夺门而出的嫌疑。 情急之下,我只好跟于玲比划,“你赶紧领他去采药,远点领,越远越好。我一会儿完事儿去找你俩。” 于玲问我:“你去哪儿找我俩?” 我说到时候再说,完事儿我喊你你还听不见吗? 他俩依旧愣着,急得我倒吸一口气直跟于玲使眼色,“快点走啊!” 孔浩天不大情愿的跟着于玲走了。我听见他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 我在心里腹诽:装什么犊子你没拉过屎啊?还嫌我麻烦,我没在昏迷的时候失禁,你就烧高香。 见他俩越走越远,我急不可耐地扯下裤子。一通噼里啪啦的释放过后,我顿时感觉舒爽畅快。 缕缕清风袭过,我放眼望去眼前草色青青一碧万顷,能在这么美的世外仙境留下一堆有机化合物,我也算是为无心谷的建设出了一份力了。 于玲他们俩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儿,一点儿影都不见。我沿着他们走的方向追了一会儿便大声喊了于玲的名字,没想到现身的却是孔浩天。 他二话没说,一把夹起了我就走。我心道:我的待遇已经从公主抱降到用胳肢窝夹着了,由此可见我一泡屎的功夫他们两个还升温了。 看到于玲的时候,孔浩天毫不客气的松了手,就差没把我撇到地上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发了发狠,但终究也没敢放一个屁出来。 于玲姗姗地走在前面,婀娜的身姿摇曳动人。我不经意地一抬头,湛蓝如洗的碧空中,那朵曾经紧随着于玲的莲花云此时正在伴着她缓缓轻移。 她听见了我落地的声音,回头看我,我指了一下天上的莲花云,她轻轻一笑,说:那朵莲花云是我母亲幻化而成。她在给我指引方向。” 原来那朵云真的是于玲的母亲幻化,她把永生的记忆和牵挂都谱写在高高的天际,纵使飘落至天涯海角,也从不曾离弃过自己的孩子,我被这份深沉的爱感动的说不出话。 第58章 这时,孔浩天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你俩先采药,我要去磔邢狱办件事情。” 说完这句话,人就嗖的一下没了影儿。 我朝着他消失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儿。然后笑着对于玲说:“该把贺华放出来了?” 于玲点头嗯了一声,将黑伞拾起并向前方一抛,那把伞又端端正正立与地面。待伞面张开,灵伞阁再次呈现在眼前。 我进去的时候贺华正站在一盆花面前发呆,见我进来立刻欣喜地问:“是不是到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啦?” “可以呀!” 贺华高兴的刚要往外走,又想起了什么来,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桃子递给我说:“那你先吃点东西,我等你一会儿。” 我想说谢谢但又憋了回去。我吃着桃子偷瞄着他,前尘旧事竟然一件一件的往上涌。多年以前的熟悉,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的心无数次因为他的体贴而牵动,眼前这个少年,我好想抱抱他,好像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就此沉沦,但是一想到他这副小身板和我目前这张稚嫩的脸,唉,只能想想算了。 老天爷真是扯,你把我送回十八岁也算个成年人啊,这大不大小不小的,啥都懂还啥也不敢干,你说急人不? 贺华问我,“这两层过得顺利吗?没发生啥事?”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他:“顺利,啥事也没有。” 我和贺华出来的时候,于玲也正好把采的一些草药送进了灵伞阁,我看到她的脸立刻大叫起来。 “你的脸……好了?” 于玲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刚才,用了药”。 这可是件大喜事,也算解了我的一块儿心病了。我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大吃一惊。” 于玲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你别闹了,我们不合适。” 我愣了一下,赶紧跟在她屁股后追问,“咋就看出来不合适啦?这才说几句话啊?你俩再多接触接触,互相了解一下,我觉得你俩真挺般配的……” 于玲一句话堵死了我。“那是你觉得。” 这话说的,我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于玲收起了灵伞阁,带着我和贺华向药谷深处走去。于玲说,忆心草长在药谷和花谷的交界处附近,正好我们采完了忆心草直接去花谷转转。 药谷里面的草场一眼望不到边,不禁让人联想起了内蒙古苍茫的大草原。草地上生长的都是我没有见过的花花草草。 一路上,络绎不绝的彩蝶在我们身前身后翩翩飞舞。它们像一群活泼可爱的小精灵一样扇动着色彩瑰丽的翅膀,充满好奇的在我们头顶迂回,嬉戏。 继续往前走着,脚下的草场渐渐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在点点阳光的映照下,我们仿佛置身仙境。 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潮湿的气息。清风掠过,所有的花草在风中微微摇曳,似乎都在尽情吸吮着大自然所赋予的雨露芳香。 贺华一路感叹着,这个也瞅瞅,那个也看看,到底是年少,此时,他已经完全被大自然的神奇所征服,连眼前两个美女都吝啬多看一眼。 “他就是贺华?” 突然间,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孔浩天回来了。 他眉头紧皱,用冷冰冰的口气问我:“是不是他一直在灵伞阁里待着了?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还带着一个毛头小子来?” 我看他的脸耷拉的像个大南瓜,看样子像是吃醋了,赶忙解释说:“你别误会,贺华是我的朋友,是我带他来的。” 他挑眉问我:“是我误会了吗?”我眨巴眨巴眼睛,也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又问我:“我就想知道他来有什么用?” 我想了想,“他不放心我,就一起来了。” “哦?”孔浩天的眉毛都快扬到了额头上。“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啊!” 他咧嘴笑笑说:“你的朋友还挺多!我看要不这样,回去的时候我带着于玲先走,你就和你的朋友从炼狱走回去,反正梵兽都被我杀光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当是磨练磨练你的意志,锻炼锻炼你的胆识。” 我一听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你咋这样式儿的呢?我俩待在于玲的灵伞阁里也不耽误你啥事儿,你就捎带脚把我俩带回家了,为啥老想着把我撇出去呀?” “我只能抱一个人。加上你俩就超重了。” “你净瞎说。那于玲拎着雨伞时她也没觉得重啊。” “她是灵女,她用的是灵力。我是鬼差,我用的是力气。”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好半天,他这话我明显听出来就是在瞎褶,但我却没法跟他辩论。我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句:“不带拉倒。好像没你就回不去似的。” 我吼完一撅哒走了,心里却在默默打主意。 等回去时趁他不注意我俩往于玲的灵伞阁里一猫,等他发现时也到家了,他还能把我再扔回来不成? 太气人了这家伙!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不对,是翻脸子就不认人。过河拆桥,重色轻友……气死老娘了!呸! 我使劲儿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再看看贺华远远的还在大前面兴奋地蹦跶着,心里就更是觉得苦。 孩子小真是啥也指不上啊!你长大了就娶别人了,我连个毛都捞不着,我太惨了! 孔浩天阴魂不散的跟在屁股后问我:“情绪挺大啊?你呸谁呢?” 我气囊囊的说:“我呸啥了?我就是吐口吐沫!” “你给我站那!” 我没理他。没想到他蹭的一下跑到我的面前拦住我。 我瞪着他问:“干啥?” “我刚刚从磔邢狱回来,你都不问问我为何而去?” 我翻了翻眼白,“那是你们冥界的事情,我一个小老百姓我打听那事儿有啥用?” “那我为何来炼狱涯?” “你不是来救鸦傀的吗?来了不也是没救成?”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救了你,你还摸了我,我是欠你的吗?” “我摸你了,你不也看我了吗?你咋老揪着这事儿不放?” 他狠狠盯着我,“你们现在女孩子都是什么思想?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耐烦挠了挠头发。心里腹诽:这清朝的男子都不如现在的好老娘们儿,太唧唧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于是扯开嗓子朝着前方的于玲喊了一句:“于玲!你等我一会儿!”随后一溜烟儿的跑开。 第59章 我追上于玲时,她正站在一片花海面前出神。 这是一片百合花海。洁白胜雪,芳香怡人,我本来还有一肚子的牢骚,只因看了一眼它们,心底某处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这片百合为何我看着如此亲切?就好像是……久别的老朋友,难道我和它们还有什么渊源? 不过那又怎么可能?我不禁哑然失笑。 于玲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又向我身后望去。我回头这才发现了孔浩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此刻他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望着花海,完全没了刚刚的呱噪。 于玲问他:“你刚才去磔邢狱做什么?” 孔浩天微微一怔,大概是因为他刚刚和我提到过这个问题,所以故意扫我一眼后回答:“去清点一下残留的畜生,再顺便教训一下青魔怪!” 青魔怪?我连忙问他,“是不是脖子上缠着铁蛇的那个丑八怪?” 孔浩天冷冷“嗯”了一声,脸色突然绷紧,一双桃花眼里迸射出凛若冰霜的寒气。“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瞒着冥王私自将梵兽召唤出来!真以为这炼狱山没有王法了吗?这次它害了鸦傀,我怎会轻饶与它?” 于玲突然沉下脸色皱紧了眉头,“我也正奇怪梵兽怎么会出现在磔刑狱里,却原来它做的手段!好可恶!” “你是说磔邢狱里原本没有梵兽?那它是从哪儿召唤出这么多梵兽的?”我问。 孔浩天凛冽的眸光一闪,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杀气。原来他还有这副面孔,看得我浑身一震。 他冷冷说道,“梵兽生性凶残,血液中又携带毒性,是原古时期就存在的一种魔兽。冥王原本把它们封禁在炼狱山山底,不曾想那青魔怪如此色胆包天,竟偷偷把它们召唤出来帮助自己毁尸灭迹!” 这我就不明白了。召唤梵兽怎么成了色胆包天了呢?难不成那个青魔怪还有这嗜好?想到这我笑了。 “青魔怪喜欢搞梵兽啊?” 孔浩天和于玲同时看向我,感受到这家伙眼神里的嫌弃,我意识到自己估计是分析错了,便马上闭了嘴。 于玲问:“你是说青魔怪在利用梵兽销毁罪证?” 孔浩天嗯了一声接着说:“那青魔怪原本是条千年蟒蛇精,因在凡间调戏女子被冥王贬下炼狱当差。不成想它死性不改,竟然对受罚的女鬼们淫心大发,又恐日后女鬼们告发,便私自召唤出梵兽将知情者全部毁尸灭迹。” 我回忆起来在经过磔邢狱的时候看见青魔怪把恶鬼的残肢喂了梵兽,难道这就是它在毁尸灭迹吗?我将这个事情说与孔浩天,他告诉我:“炼狱里的任何刑罚都是轮回不止的,即使被四肢分解,大卸八块,也会再由头部慢慢将身体长出来。可是如果肢体被梵兽吞食掉自然就尸首无存再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原来炼狱之中也有黑暗的一幕。若不是孔浩天将那些梵兽全部除掉,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鬼就此消失呢! “那些梵兽为啥要攻击我?” 孔浩天又目露杀气,“从你和于玲一踏进磔刑狱就引起了青魔怪的注意,他因为于玲的灵女身份不敢造次,但是对于你这样的民间女子又怎肯轻易放过?那些梵兽受了它的指令本来是要将你拖至它的洞穴,只因鸦傀已将它的种种罪行识破,又誓死要护你周全,它才对鸦傀起了杀心。” 原来罪魁祸首是青魔怪!我的怒火再一次升腾。我发着狠说道:“梵兽虽然除掉,但是绝对不能放过幕后主使。”我问孔浩天:“你说你不会轻饶了它,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它?可不能做个处罚就过去了,它的原身不是蟒蛇吗?你能不能抽了它的筋扒了它的皮让它永远不能再做鬼役?” “抽筋扒皮那倒没有,但是我已经用那把利斧将它的手脚一并砍下,只留下半截身子扔在刑桌上暴晒。这样的处罚你可还满意?” 这样的处罚还算解恨。我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么血腥的手段要是由孔浩天亲自动手的话,我总觉着难以接受,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像他那样的翩翩公子,他或许会有一些傲慢强势,也或许有一些放浪不羁,若是还有那般残暴的手段就会让人望而生畏了。 这时不远处的贺华开始喊我:“百菏你过来,这里有牡丹!” 这一片草场既有百合又有牡丹,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药谷和花谷的交界处了,于玲说忆心草就生长在这里,想到这,我不免心生感慨。 这一趟炼狱之行险些搭上了小命,但总算不负所托啊! 我朝着贺华那边走过去,也正好给孔浩天和于玲二人留一点私人空间。走之前我拜托于玲给我奶奶采一些治疗肺病的草药,于玲欣然应允。 贺华兴奋地拉着我流连在牡丹花从中,我也知道成年后的贺华挺喜欢养个花啊草啊什么的,却没想到他从年少时期就对花卉这般感兴趣。 他问我在和于玲看什么,我说那么一大片百合你怎么不去欣赏一下?贺华回答说:“百合太素了,我还是喜欢欣赏牡丹,你看这儿的牡丹颜色这么多,多好看!” 我也没想到无心谷的牡丹花竟然有这么多的颜色,蓝色的魅惑至极,紫色的充满了蛊惑,脚下这几朵绿色宛如翩翩下凡的凌波仙子,更尤其眼前这一株竟然黑如墨。 我合计着这里的牡丹估计都是靠想象力生长的,我也不是没见过牡丹,哪有像眼前这些稀奇的颜色? 好看归好看,但是贺华的话让我觉着很不舒服。我记得他说过罗雅芳也喜欢牡丹,他还专门陪她去过洛阳赏花,或许他们彼此做到了爱屋及乌,而我偏爱百合他却不屑一顾,这难道是冥冥中的一种暗示吗? 过了一会儿于玲和孔浩天也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于玲白衣飘飘,孔浩天一身黑色劲撞英姿飒爽,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登对。我瞧着二人的神情像是相谈甚欢的模样,再想想我和贺华这种情形,心里竟然莫名的产生了落差。 第60章 他二人走近,我见孔浩天手里捧着一大把药草,于玲手里只拿着几根,心想原来他也不是个榆木疙瘩。 于玲将手里的药草分给我和贺华,说:“给奶奶的草药我采完了,这个是忆心草,你俩照着这个样子去采。” 我连忙好奇地接过来瞧,原来忆心草长着心形的叶子。叶片坚韧光滑,翠绿油亮。 贺华拿着忆心草观察一番说:“一片叶子,一颗心,这个很好认,我记住了。” 孔浩天对贺华上下打量半天,问于玲:“要采多少啊需要这么多人?” 于玲回答:“有二十多颗就足够了。” 贺华并不知道孔浩天的存在,他以为于玲在跟他说话,所以就接了一句:“知道了。”说完就拉着我去寻找忆心草。 临走的时候,我听见孔浩天在身后和于玲八卦我们。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矜持吗?随便就和男孩子牵手。” 于玲还替我解释,“他们是朋友。” “男女授受不亲。搁在我们那个时候被男人接触了身体是要成亲的。” “时代不同了。” “时代再不同也要知道是男女有别,这是一个女孩子最起码的闺范。” …… 孔浩天一番迂腐之词虽然不大悦耳,但我还是把手从贺华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贺华的心思都在寻找忆心草上,对于我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察觉。他瞪着一双充满新奇的眼睛,突然一步蹿到前面蹲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起来说:“哈哈我找到了一颗!” 我被他的快乐感染,也被他的表情逗乐,就呵呵笑着凑过去,“是吗?让我看看!” 他从地上拔起忆心草指给我看,“你看它的叶子,真是一片叶子一颗心,这一定就是它名字的由来。” 我弯下身子去看,贺华却在此时要起身,于是他脸颊的边缘恰好擦过我的嘴唇。我微微愣了一下,他也同样的一怔。 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花香,撩动了我耳边了几缕发丝。我装作没事儿一样顺手拿起了他采的忆心草,贺华却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百菏,我喜欢你!” 此时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在贺华清秀白嫩的脸上,就像是罩上了一团温暖柔美的光晕,让人看着就有一种要抚摸的冲动。 蠢蠢欲动的青春同样泛滥着荷尔蒙气息,我在恍惚的迟疑间,少年的一只手已经环在我的腰际。他用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这个动作瞬间就燃烧了我的少女心。 贺华微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向下垂着,他的脸缓缓靠近,我已经感受到他的鼻息。 突然…… “百菏你哪里受伤了?我听说……” 于玲踉跄着出现在面前,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面对凭空出现的于玲,我和贺华像是被定住一样,呆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各自站好。 于玲不解地看着我俩问:“你俩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你受伤了,到底伤到了哪里?” 她可来的真是时候。我故作平静地说:“我没受伤啊,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那他怎么说……”于玲把话说到一半,他看了贺华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明白于玲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孔浩天。于玲也知道我并没有把磔邢狱发生的意外告诉贺华,所以对于孔浩天的存在,我和她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于玲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咧嘴笑了笑,其实我也明白了。是孔浩天拿我受伤当借口跟于玲开了一个玩笑。 他也真是闲出屁来了,好好的二人世界不珍惜,竟玩起了小屁孩儿的无聊把戏,活该他当了几百年的单身狗! “是谁说百菏受伤了?难道这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第四个人吗?” 我和于玲同时对贺华摇头说:“没有啊!” “那你听谁说的百菏受伤了?” 于玲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的感知意念出了错,我可能有点儿精神恍惚了。” 贺华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似乎是半信半疑,随后他耸耸肩膀笑了一下,“啥意思?没听懂。” 我于是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起来:“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于玲她今天是累着了,所以刚才她的感知能力出了点误会。” 贺华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又破有深意的看了我几眼。 我不明白他这个深意是关于刚刚差点促成的亲密关系,还是关于对于玲我俩有所隐瞒的怀疑,总之他一个优雅的转身,目光又开始在草丛中寻寻觅觅起来。 我看着他大约走出四五米的距离,便埋怨于玲说:“你俩搞什么鬼?坏了我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于玲张大嘴巴看了我半天才恍然明白,“原来你们俩刚才是在……”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我抿嘴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她继续说:“孔浩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话呢就突然的告诉我说你受伤了,吓得我赶紧就来了。” 他没正形的那一出我也是见识过。我说:“他逗你呢呗!” “哪有拿这事儿逗人的啊?” “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于玲噗嗤笑了出来,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想乐。“他本来也不是个人!”我又补充了一句。说完我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于玲连忙自责地后退两步。 我看了看于玲,莫名的觉着哪里不对劲,我又抽搭一下鼻子,使劲闻了两下。然后笃定地指着于玲说:“不是你!” 于玲很诧异地看我,这时孔浩天现了身,他似笑非笑地走近我,半眯着眼睛对我俯视,“听你这话像是在骂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撇嘴说:“好男儿不偷听!” 他挑挑眉:“好女子不嚼舌!” 我闷哼一声,“不就说了句实话吗?” 他扭头问于玲:“忆心草采够了吗?我觉得是时候该磨练磨练她的意志,锻炼锻炼她的胆识了。” 于玲不解的“啊”了一声。她听不明白,我可是听的明白。这家伙还在惦记着让我重走一遍炼狱。 第61章 他一提起此事,我立刻闭上嘴。多说无益,不知道哪句话又会得罪他,真把我撇下就惨了。 于玲看看手中的忆心草说:“还缺一些,我这就去采。”说完转身离开。 “我跟你去。”我刚要随于玲一起,孔浩天一把拉住我说:“你留下,我有话同你说。”说着用他的披风斗篷将我一罩,提溜着不知所处去了。 也就两秒钟的时间他把我放下,眼前好像是花谷的某一处,一簇一簇颜色各异的花卉开满了枝头,在我们周围形成别致的花镜。 “你带我来这里干啥?有话就在那儿说呗,一会儿贺华找不见我不得着急吗?” 孔浩天直愣愣的盯着我,像是有些情绪。我一时也想不出他哪里又对我不满意了,还是少说话为妙。 沉默了数秒后他问我:“贺华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不好回答。先抛开年龄不说,我和贺华之间的情缘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自己不明所以的回到了这儿就遇上了年少的他,我起初以为是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但是后来想明白了,其实自己无论做什么,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贺华现在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虚幻的梦境,等到有一天梦醒了,一切又会打回原点。 而我同样也没有想好,在这个虚幻的梦境中我打算和贺华维系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关系。如果我们彼此都已成年,我或许也会随着本心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压抑感情,可事实偏偏就如此尴尬。 他妈的,一想到这事儿老娘也闹心哪!我的命运真太可玩味了。 于是我喘了一口粗气,气囊囊地说:“就算比较要好的异性朋友。” 孔浩天向前一步,“怎样才叫比较要好的异性朋友?” 这个很难理解吗?我解释说:“就是关系挺好呗。” “有多好?” 哎呀!我无语的搓了搓额头,心想这家伙又抽什么风啊?咋这么磨叽? 但是我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有事儿啊?有事儿你就直说。” 孔浩天扶额做思考,半晌,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低沉,也没了先前的那份尖酸。 “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是要成亲了吗?” 我瞪大了眼睛问他:“你想啥呢?我们才多大啊?再说了,”我顿了一下,“我和他成不了亲。” 他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 “我就跟你说明白了,我和贺华在那个空间就相识,他不是我丈夫,我们就是朋友。” 他的脸色舒展,“我还以为他是你的丈夫呢。”停顿一下问我:“那你丈夫在哪?” “不知道啊。”一提起陆一鹏我就没好气。“我哪知道他在哪?” 孔浩天抱着膀子围着我转了半圈说:“你如果想找到他的话,我倒可以帮忙。” 我伸手说:“别!我找他干啥?我一点儿都不想找。” “你们感情不好?” “不好!”我脱口而出:“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为何?” 话都说到这份儿了,我索性心一横一吐为快起来。“他对我不好,我们老吵架,他还在外边儿找别的女人了,你说我们感情能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了陆一鹏和赵小冉之间的那些暧昧小动作,虽然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不是梦,但我还是觉着心里堵挺。这些年陆一鹏在外面没少沾花惹草的,如果还敢对我的闺蜜动起歪念头,那他对我真的是毫无顾忌了。 孔浩天听完愣了一下,随即他皱起眉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说:“遇上这种事情你得看开一些。” 这话听的我好想笑。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还想来安慰我,也是难得。不过他的话却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这样说与我听未免显得有些不厚道。 他继续说着:“这样的男人不必为了孩子而留住他,趁早打发走就是了。” 嗯?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看来自己还把人家给想狭隘了。 我干笑道:“如果我还能回去的话,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孔浩天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来。 “哎?你说你和贺华只是朋友,那他刚才为何对你有亲密举动?而你还不拒绝?” 我怔了下,“你啥时候看见我俩有亲密举动了?” “就在刚刚!” 刚刚被他看见了?那他怎么跟于玲说我受伤了?我在心里默默捋了一下。 这么说刚才就不是巧合,而是他看见了我和贺华有亲热举止所以才把于玲框了过来故意搞破坏的。 可他为了什么呢?是看不惯?还是恶作剧呢?哎呀,他不会是喜欢我? 不不不!我在心里马上否认了这个念头。他是一个游荡了百年的鬼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既不出彩也不讨喜。而且人家还是个帅气得很的生物,长得帅的自然心气儿也高,能配得上他的只有像于玲那般出众的灵女,我这种黄毛丫头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估计是恶作剧。 想到这里,我便敷衍一句想把这个尴尬话题辄过去,“那个,其实我们俩没什么,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我明明看见……” “你说你哈……”他来不及说出下面的话就被我迅速堵了回去,“我故意给你和于玲留个独处的机会,你咋不跟她好好待会儿呢?大美人当前还有心思瞎胡闹,是不是傻?” 他咬起嘴唇看我半天才说:“你小小年纪还想当红娘?” 我顿时反驳,“我可不小了,我都能当你的阿姨了。” 他嗤笑一声,“你若能当我的阿姨,那你岂不是那毛头小子的老祖宗?” 他这辈分是如何排的?我琢磨了一会儿,问:“啥意思?” “算算本少至少也有两百多岁,你如何当我阿姨?” 我不服气地说:“哪有你那么个算法?你的年龄应该是从你……”我本想说是从你死的那天算,话到嘴边又觉着不大中听便赶紧换了个说法,“从你这张脸看,你像两百多岁吗?顶多算个青年。” 他却反问我,“你这张脸像阿姨吗?” 第62章 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我随便朝着某个方向指了一下说:“知道吗?我在那里的实际年龄是40岁。” 孔浩天不以为然。“四十岁又如何?我可是两百多岁了。” 我吁了一口气,“按你这么算,你倒成我的老祖宗了?” 他不疾不徐说道:“你又何必在意我的年龄?” 咦?这话题怎么唠着唠着就跑偏了呢?我挠挠头发,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也没在意你的年龄啊?我的意思是我和贺华我们俩年龄相当。” 不料我此话一出,孔浩天脸色十分难看。 一看到他神情如此的厉色我这心里就打了鼓。毕竟我与他人鬼有别,对方什么鬼脾气我也摸不透,我看他自从到了这以后总是对我狠呆呆的,看我哪哪都不大顺眼,万一他一会儿把控不住冲过来朝我吐出长长的舌头、掐住我的脖子…… 我打了一个冷颤,愈发不敢往下想。 他扬起头,冷冷的俯视着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战战兢兢地斟酌了一会儿。按说我喜不喜欢贺华这事,对我自己来说都没啥大不同,对一个外人来说就更是麻绳绑豆腐,不值一提了。但他既然问了,我不如就给出个让大家都舒坦的说法出来才算稳妥。 我于是把他来这儿之后的言行细细的回想小心的揣测了一番,由此我得出一个不大成型的结论来。若我说不喜欢,让他觉着舒坦的概率可能会比较大。 我认认真真地摇头说:“不喜欢。” 他依旧严厉,“不喜欢就该知道如何保持距离才对,你难道不知自己是个女孩子吗?”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个二傻子,我会不知? 我老老实实回答:“孔大人教训的对,我以后会注意。” 他有些不耐。“不要叫我大人。” “那叫啥?” “我有名字。” “孔浩天?”我试着叫了一遍。 他说,可以。 “可你现在是鬼差大人了,我直接这么叫不会显得不尊重吗?” 他把一双放光的眼睛瞅着我,待到我抬头去望他时,那眼睛却又赶快避开了。他不客气的说:“你只要尊重你自己就好了。” 这嗑唠的。意思是我不自重呗?我把那股隐隐上涌的火气往下按了按,发力挤出个笑来。 “咱还有别的事儿吗?要是没有……” 他打断我,“以后不要再提让于玲做我女朋友的事情!” “咋了?”我不解的问他,“她没看上你啊?” 他忽的瞪起眼睛,“为什么是她没看上我?就不能是我没看上她吗?” “呵呵。”我干笑两声。“是是是,你长得这么超凡脱俗,怎么会被别人看不上呢?” 他面无表情看我一眼,表示对这点阿谀并不稀罕,一会儿方缓和了口气。说:“我们并不合适。” 于玲也这么说,真搞不懂他俩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我有些惋惜的嘟囔了一句:“可我觉得挺合适啊。” 他又不高兴了,“我的感情问题为什么要让你觉得?你怎么那么喜欢当红娘?” 我愣住。心中反复玩味着他说那些话的意义。 也对,我算个屁!从头到尾都是我觉得,这俩人没一个领情的,好心全当驴肝肺。 我垂下头沉默了。看来我是狗拿耗子,多余了。他们一个是灵女,一个是鬼差,而我只是个民间女子,不过是拥有了一双阴阳眼就以为能跟他们那样的身份攀上一点交情,确实是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我有些难过的低声说:“不好意思,是我僭越了,以后不会了。” 良久,我听到孔浩天重重叹口气,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是我把话说的重了,你不要往别处想。我只是气你不该把女孩子的清白看的如此淡然。” “啊?”我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问:“我咋就把清白看的淡然了?” 他俯身盯着我说:“我问你,你身为一个女孩子,既然被我看光却为何不用我负责?” 他竟然在纠结这个?果然两百年的代沟深不可测。我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咋的我不用你负责你觉得丢面子了?” 孔浩天并不恼,他轻笑一声,突然抓起我的一只手握住,柔声说:“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儿,从道德层面来讲,你本就应该这样要求我!” 他这个动作、这个语气再加上他此刻的小眼神儿,无一处不透着暧昧,让我不免心生狐疑。 他啥意思?难道还真对我有意思?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寻思着,先不管他是不是有意思,我反正得把这危险的小火苗给掐灭。于是我很认真的对他说:“个人不想拿这个来要求你,你不能用道德绑架我。” 孔浩天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问:“道德绑架这词儿还能像你这么用吗?”停顿一下又说:“我若执意要对你负责,你当如何?” 你说我该如何?我瘪了瘪嘴,没言语。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有人哭着喊着要对别人负责的,这小子这么急着跟我拉关系是何居心哪? 在回答他这个问题之前,我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自从来了这里行径就不大正常,小脸子说掉就掉,说话净说些臭氧层子磕,一会儿呲嗒呲哒我,一会儿又撩试撩试我,竟扯没正经的。前几日跟李欣冥婚不成,如今我把绝色灵女介绍给他,他都不满意,偏要上赶着对我负责任,莫非他只对我们民间女子有兴致? 我脑子一动,突然想起来古书上讲长年游荡的鬼魂都是靠吸取民间女子的阳气来维持着体内的阴阳平衡,从而来达到维持青春貌美和修为。我看着他那张绝美的面孔,心里有些起了疑。 与其自个儿瞎琢磨,还不如直接了当问他得了。我说:“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个事儿,古书上讲你们需要吸人的阳气来维持身体的能量,这说法是不是真的?” 他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问我:“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会怎样?” “我?我……”我支吾了一下,看来自己这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啊。 第63章 种上葵槲 凌晨五点左右,百菏在睡梦中迷迷瞪瞪的感觉到于玲来了。她穿好衣服出去,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哈欠,看见于玲已经在院门口附近等她了。 于玲把给奶奶治病的草药单独交给她,告诉了服用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百菏一一用心记住。随后于玲拿出来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用水泡着的正是已经冒出嫩芽的葵槲种子。 “这些种子刚刚冒芽,现在能种在地里是最好的。趁着你们家人还没起,我就帮你种上!” 百菏心里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你能送我种子已经是非常感激了,干活的事就我自己来。” “这些种子颗粒太小,若是一粒一粒的种,费时又费工。深浅埋的不得当就浪费了,这第一次播种还是我来。” 于玲这么一说百菏就没再推脱,赶紧邀请她一起到园子里去挑选地方。 二人站在园子中间,于玲观察一番说:“留一些每日常吃的蔬菜,像土豆玉米这些作物占地大产量小,想吃的时候价格也不贵,就把它们的苗子除去,种上葵槲,你看怎么样?” 百菏也觉得有道理,母亲每年种土豆玉米的使用面积占了园子的大半了,等成熟的时候价格稀烂贱,三十块钱能买两大袋子土豆,够吃一冬的了。 “行,就种在那里,那原来的秧苗得拔下来?” 于玲嗯了一声,她轻轻挥手,半米来高的土豆秧子和玉米苗子顷刻间就被整整齐齐的堆放在池梗子上,随后她打开盒盖,手臂一挥,手指轻轻捻动,百菏看见了许多莹莹闪闪的小光点在闪耀,盒子里的葵槲种子随着那些晶莹闪耀的小光点缓缓落在土地里。 百菏看呆了。于玲叫了她一声才缓过神。 于玲:“我顺便给这些作物施一些雨水,你回屋忙你的去,我施完雨就直接走了,你不用出来送我。” 百菏答应一句,谢过于玲后转身回屋。 母亲已经在早饭,百菏把奶奶的草药放下走过去帮忙。母亲问:“今天咋表现这么好?不用我去催自己就起来了?” 百菏也正要告诉母亲种葵槲的事情。“妈,我刚才把咱家的土豆秧和苞米苗子全都拔了。” 母亲一惊,“你说啥?” “我全种上药材了。刚种完。” 母亲急得赶紧要去园子里查看,刚推开屋门又退了回来。疑惑的自语:“刚刚还好好的,啥时候下起雨来了?” 转过身瞪着百菏问:“那些苗子都长挺高了,你得嗖地都给我拔了?你是不闲的?没有苞米拿啥喂鸡鸭鹅?不种土豆咱家冬天吃啥?” “花钱买呗。” “用你说?我不知道花钱能买啊?自己种不是为了省钱吗?你这主意咋这么正呢?跟谁商量了,说拔了就拔了?还种药材,种啥药材了?那玩意能当吃能当喝呀?” “妈,我种的药材叫葵槲,等成熟后能卖钱,药店收的价钱可高了,卖了钱你想买多少包米土豆都没问题。” “葵槲?”母亲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那玩意那么稀有,你从哪弄来的种子呀?” “朋友送的。” “啥朋友送的?你知道那种子多贵吗?人家说送你就能送你?不是假种子?” 百菏为了让母亲放心,只能撒谎。“妈,假不了!是真种子,她家就是种葵槲的。” 母亲仍有顾虑。“葵槲可不好养活,讲究多,老难伺弄了,听说往地里种的时候都得拿一把尺子量着深浅。” 百菏顺着母亲的话往下编,“是,我就是拿着尺子一个坑一个坑量着种的。” “你还真一个坑一个坑的量了?哎呦,那你种完几颗了?” “两千来颗。” “两千来颗?”母亲不可置信的看她,“你自己种的?” “可不自己种的吗?天刚亮就起来干活了,腰都酸了,妈,赶紧开饭,饿没劲儿了都。” 母亲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去盛饭。“说的跟真事似地,待会我去检查检查。”回身的功夫又看见了草药,问百菏:“在哪儿薅来一把草搁这了?” “这是药材,给我奶治病的,也是那个朋友送我的。” “你奶那病……”母亲叹口气,“行啊,吃,吃不好也吃不坏。” “妈,这种草药专杀癌细胞。可神了,保准我奶能吃好。” 母亲苦笑一下,“去喊你奶和你二哥吃饭。” 饭后,百菏把熬药的方法教给了奶奶,嘱咐每日服用,一日喝三回。老百临上班前提醒百菏,明天九点去单位的门卫室去接老大的电话,让她自己想着点这事儿,别给忘了。 今天是周一,也是月末,月考占用了一天的时间。百菏除了主科知识没怎么忘,史地生的大部分知识点都记不住了,总分成绩肯定是不太乐观。 晚上放学后,百菏的二哥也是愁眉苦脸的,吃饭时怯怯的也不敢抬头。 老百捏着酒盅滋喽一口,“你们今天考试了?你俩都考的咋样啊?” 百菏回答,“主科考的还行,小科没背好,下次好好背一背。” 老百看向老二,“你呢?” 老二没敢抬头,蚊子似的挤出三字:“没考好。” 老百眼睛一瞪,“你哪次考好了?” 老二吓得一哆嗦,头埋的更低了。 老百气的放下筷子,“废物一个!光一年级就念了三年,跟你妹妹都同年组了,也不嫌磕碜!你到底是学不会啊?还是没好好学啊?啊?” 老二怯声声的说,“我好好学了,学不会。” “好好学了能学不会?是脑袋不好使啊?还是你智商有问题啊?一天天傻啦唧的干啥啥不行,随谁啊你?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玩应儿?看着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吃,吃完滚蛋!” 老二放下筷子,耷拉着脑袋默默走了出去。百菏母亲的脸色变得难看,却又不敢发作。奶奶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把孩子吓的,饭还没吃完呢。” 老百嗷的一嗓子,“给他吃也是浪费!”给奶奶吓得手一抖,连忙把碗放在桌子上,直叹气。 第64章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灵伞阁,阳光下,他好看的侧脸在光线的反射下形成一道魅惑的剪影,令我有些挪不开眼睛。 “晚上我等你。”他说。 “你要上哪等我啊?” 他没回答我,只说了句,“进去。”俊逸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无法琢磨他的心思。 清风拂过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股芬芳的气息在微风中摇曳。无心谷,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我最后环顾一圈后,带着不舍进了灵伞阁。 随着门关上,我的耳边隐约有“呼呼”的风声传来。贺华坐在桌子前摆弄着手里的一根忆心草,见我进来就问我: “这么慢才进来,是舍不得回家了?” 我笑着回答他:“这地方这么美,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贺华附和说:“无心谷是挺美的,我还去花谷转了一圈呢,那里简直就是仙境,陶渊明的桃花源也比不过那里啊!我就是文笔不好,要不然以后世人传颂的就是《无心谷记》。“说完,他自己先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轻举起手里的忆心草自语,“竟然可以长成这种形状,它应该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植物了,一片叶子就代表着一颗心,每一颗心就代表一个故事。” 我看着他干净如手中那抹新绿一样剔透的眼神,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颗星星就代表着一颗心,每一颗心就代表着一个故事。”这句话是贺华在十年后对我说的。我清晰地记得当时他坐在车里,车窗外的星空一闪一闪,像嵌满了细细碎碎的小钻石。他望着那些小钻石突然诗兴大发起来:爱你的心都在那里,只要你抬头就会看见。不管有多少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关于你。 那晚,贺华身上的薄荷香盈满鼻尖,淡淡的酒气在诗一般的情话中挥发,诗一般的情话在酒气中升华,在细碎星光的见证下,我贡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可今天,我在听到了类似当年的情话前,一个非人类男子却对我贡献出了他的初吻。 瞧,生活就是这么的戏剧化,正所谓天道不测,造化弄人,不可捉摸,你有地方说理吗?没有。 “到家了!”孔浩天低沉有力的声音从灵伞阁的外面传了进来。他的速度可是比于玲快的多了。 于玲放下手中活计仔细倾听了一下,随即看向我说:“这是到你家了?” 我闻言连忙推开门去看,一眼就看见了我家的墙剁和刷着黑油漆的小铁门。 这有点像做梦,前一刻还在世外仙境的艳阳高照里,这一秒就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的皓月当空下。 今晚的月亮青辉四射,像一盏明灯高悬在夜空。这样如水的月夜,我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了。深吸一口气,是一股浓郁的大葱味道,夹杂着房前屋后几家猪圈的混杂气味儿,时而芬芳,时而呛鼻。没错,这就是家的味道。 “真的到家了啊,百菏,这不是你家门口儿吗?”贺华的脸看似平静,一丝兴奋还是掩饰不住的从语调里流露出来。 “几点了?“我问他。 贺华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 “时间太晚了,”我说,“赶紧让于玲送你回去,到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上课呢。” 贺华点头答应,我又随口嘱咐了他几句,“我明晚和于玲去老张头那里送忆心草,你要是能出来就来找我,不方便出来就在家里好好复习功课。” …… 于玲带着贺华离开后,我四下看了看,却没看见孔浩天,我以为他也离开了,便推门进了院子。 家里人都已经睡熟了,各种声调的鼾声已经此起彼伏。我合计着今晚应该是农历十五,圆如镜面的月亮把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我轻轻把大门的门环扣上,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盘腿而坐的孔浩天和板板正正坐在他身边的大黄。 这是什么队形?他和它……我噗嗤笑出来。瞄了一眼屋里,我又赶紧把嘴巴捂上。 孔浩天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向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他伸手一揽带出了院子。 待我站稳,脑子里还是刚刚他和大黄一本正经坐在一块儿的画面,只觉着十分搞笑。我问他:“你啥时候和我家大黄处的那么铁了? 孔浩天颇为得意,“你还别说,那条大黄狗还挺认亲。” 认亲?我疑惑的问他:“你和我家大黄有啥亲啊?你意思是大黄的前世是你家亲戚啊?” 孔浩天眯起那双桃花眼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剑眉向上扬了扬,说:“听你说话我觉得头疼,不如让我再吸两口阳气补补体能。”说着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并用他的披风把我罩住,令我丝毫动弹不得。 这个操作就有点多余了,其实听到他说要吸两口时,我除了对他需求的频率有些意外,并没有产生反抗的打算。但是他既然将我搂的结结实实的,我觉着自己怎么也应该反抗一下来以示矜持。 于是我佯怒,“赶紧撒开我!你这间隔的时间也太短了?” 孔浩天做起这事真的毫不拖赘,根本无视我的态度直接封住了我的嘴。我起初还瞪着眼睛准备跟他在嘴皮子上再扯个来回儿,没成想这小子下嘴如此之快,只好闭上眼睛任由他忙乎起来。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他果然进步了不少,基础的一些小技巧都已经运用娴熟。其实在亲嘴这方面上我也算不得一个成手,不过就是掌握了一些理论上的点而已,如今被他这样一个新手小白也逗弄得两腿发软,春心荡漾起来。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他竟懂得了适可而止,而我却有点意犹未尽。当我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后,我心里暗道:完了,老娘有感觉了…… 他轻轻揽住我的腰,我一抬头便能触碰到他的脸颊,这是情侣之间最完美的身高差。 他附在我耳边说:“你曾经问我有没有喜欢和一个人说话、喜欢和她见面、愿意为她做事、为她付出。我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对你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的天哪!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第65章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神纯净清澈,我看不出有一丝戏谑的成分。 这就奇怪了,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身上又没啥闪光点,相貌不出奇,身材不出众,他怎么会放着于玲那样熟透了的大西瓜不喜欢,来喜欢我这个半生不熟的小香瓜呢? 要说逢场逗趣瞎闹闹,这我都能理解,要说来真格的,我可不信!两百多年都没遇上个喜欢的,见我几面就喜欢上了?我哪有那么大魅力? 他继续说:“真的,只要闲下来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来看看你,想听你说说话,想看你在干什么。你身上就像有某种力量在引导着我,那种力量让我开始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向往,让我觉得原来我也可以有价值有方向的生存下去。自从遇见你,我也开始有了一种……责任感,我总是在担心你的安危,担心你又在为了哪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你行事鲁莽不计后果,身边又连个可以保护你的人都没有。从今往后我就是那个能保护你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 说得真好,比起当年贺华的小情诗更能拨动我的心弦。不管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我就姑且相信他是对我有一些好感,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谁不想身边出现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的人一直陪着自己守着自己?但前提是,他得是同类啊! 我在心里默默斟酌一番后,说:“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接受这份喜欢,但我还是希望你在冥界正经八百的找个女朋友陪你共度余生。” 孔浩天一怔,“就不能是你吗?” “咱俩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况且你我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我解释一句,“这不算肌肤之亲。” 孔浩天瞪着眼睛质问我,“你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难道在你眼里,女孩子可以随意让人看光,让人亲吻不成?” 这大帽子我可戴不起!我连忙反问他: “我说你是不是傻?我现在年龄尚小,等回到那个空间时,年纪已老。光喜欢有什用?那也得现实啊!你我人鬼殊途,而且你又那么年轻,我都是有家庭的老阿姨了,你说咱俩哪点合适?” “不要再跟我说人鬼殊途这种话,今世为人不代表永世为人,等你阳寿已尽到了冥界那天,我就娶你。” “娶什么娶啊那我不是老太婆了吗?” “我愿意陪你一起变老,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投胎。” “你都想那么长远了?可我觉得等我死的那天还早着呢,我咋还得再活个几十年?” 孔浩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我的时间那么多,花个几十年等你又怎么了?” 花个几十年等你又怎么了……这句话就像带着电流一样,让人听进耳朵里,身体就开始麻酥酥的瘫软。 温暖开始从腰间慢慢包围,我仿佛在飘着花香的桃花树下,头上有千朵万朵的明媚瞬间盛开。我呆呆的任他再一次抱紧,再一次吸吮,突然间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什么是现实,或许眼前正在发生的才叫现实。 打开院门的时候,爷爷的鼾声很响,完全掩盖住了我的开门声。我把草药放到柜子上,蹑手蹑脚钻进了被窝。 闭上眼睛,草药的奇特清香熏得我难以入睡。我翻了个身,与孔浩天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不断在脑海里翻滚。 我从没有想到过,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可以那么柔情似海,那张不羁的唇瓣也可以那么柔软温润。 奇妙的感觉重新袭来,脸颊又开始发了热。我忐忑地缩进了被窝开始撕扯被角。 奶奶的,老娘竟是一个如此不专情的女人!我就算不爱陆一鹏了,可我觉着贺华总算我的情感寄托,怎么现在又跟孔浩天纠缠不清了呢? 怪我了!一开始就不该放纵自己,还以为他不是同类就想着讨点小甜头填补填补空虚寂寞冷,这回好了,看样子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脑子里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一会儿嫌弃的骂自己,一会儿又犯了花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彻底睡去。 不知什么时辰,我被奶奶的一阵碎碎念吵醒。 “……我的小孙女儿啥时候回来的啊?我咋睡得这么沉竟然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哪,真是老喽,哪个零件都不中用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暖暖地投射在我的脸上,我慵懒地抻了个腰。奶奶正坐在炕沿儿上慈爱地看着我,她轻轻抚摸着我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关切。 “奶奶一起床就看到那些草药了,你二姑家沟里的那些山多高啊?你还采了这么多,把我小孙女累坏了?” 我说:“不累不累,我就是饿啊。” 于玲的仙果再好吃也架不住都是水分啊,几泡尿出来肚子就稀瘪稀瘪的。 奶奶说:“我给你蒸了鸡蛋糕儿。”我立刻来了精气神儿,赶紧起床洗漱准备开饭。这时窗台那里传来一阵女孩子咯咯的笑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邓婕和红小来了。 邓婕说:“你的头发睡的像个炸窝鸡!” 我伸手摸了一下,直觉头发有些擀毡。心想这一路风里来雨里去的哪还能顺顺溜溜啊! 红小她俩边往屋里走边问我:“听说你上你二姑家采药去了?谁跟你去的呀?” 我因为事情太难解释便没提贺华,我说:“于玲跟我去的。” 两个丫头顿时一脸的茫然,“于玲是谁呀?” 我洗漱完了才告诉她俩说:“是那天晚上下及时雨的那个美女。” “及时雨?”邓婕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一拍大腿,嗓门儿也提高了一倍,“哦哦是她呀我想起来了,就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的。” 红小也说:“我那天一听邓婕描述她的模样马上就猜到她是谁啦,是不是咱俩迟到那天在雨中碰到的黑伞女子?” 我点点头。 红小好奇的问我:“那她到底是啥人啊?” “雨灵!”我简短的回了一句。 “啥是雨灵?” “就是送雨的灵女。” 第66章 “你是说送雨吗?”红小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随后她眉头紧锁地咬着嘴唇,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半响,她眼巴巴地望着我说: “那个……我家去年的苞米因为干旱都没有多少收成,我爸妈整天因为地里旱愁的不行,你能不能跟于玲说一说,上我家的地里多送点儿雨呀?” 是啊,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呢?红小说的确实是实情,小时候我记得她家每年都种很多的苞米,可总是因为干旱而欠收。现在我既然认识了雨灵,这个忙我得帮啊。我不但要请于玲帮助红小家,还应该让她去帮助更多的农户。 想到这里我赶紧答应了红小,这丫头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啪嗒”一拳打在我的肩上说:“够意思!今天我请你俩吃冰棍!” “请我俩?你兜里有钱吗?”我笑着问她。 红小傲娇地拍了拍胸脯,“没钱也照样能让你俩吃上冰棍儿!等到中午我家的老母鸡就下蛋了,我偷拿出一个来换两根儿冰棍儿不就得了?” 一听有冰棍吃,邓婕举着两只小手比划起来,“你最好拿一个大一点儿的,跟老刘头好好说说能换三根儿呢!我就换过三根儿。” “拉倒换不了三根儿!”红小皱起眉头高声反驳道,“你上次换的时候我不也在场吗?那老刘头儿因为啥给你三根儿你没看出来啊?” “因为啥呀?” “那不是因为你三姨在旁边站着呢吗?你没看到老刘头看你三姨的时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么?” 邓婕不高兴了,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起来,“你滚犊子咋那么能瞎白话呢?还不是因为我家鸡蛋个大才多换一根儿的嘛!” 红小一张小嘴儿都快撇到了耳朵根儿,“你别犟了,就是因为你三姨!” “你放屁!因为我家鸡蛋个大!” “你才放屁呢!” “你就是放屁!” “你才放屁!” …… 这种日常小吵是常有的事,我并不理会。我现在只想先把肚子填饱。 小时候的穷日子我是点点滴滴经历过来的,在那个年代,每天都能吃上一根冰棍的孩子无疑是最令人羡慕的! 因为家里的贫困,我和红小,邓婕,李欣都过早的进入了工厂做了童工。往远了说,若不是因为家庭的拮据,陆一鹏的家人也不会对我那般轻视。 一想到陆一鹏,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个旮旯里猫着,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揪出来往死里踹几脚才解恨,我心里骂着,他最好别让我碰着。 我挖了一口鸡蛋糕儿送到嘴里,香啊!嫩嫩的,滑滑的,入口的瞬间就融化了所有的不快。 我看着两个气囊囊的丫头问:“你俩不吃?” 她俩同时没好气的说:“不吃。” 两个家伙突然的安静还让我觉得不大适应呢,我赶紧寻个话题。“哎,不知道李欣干啥呢,你俩这两天看见她了吗?” 提起李欣,红小一拍大腿蹭的就从炕沿上蹦了下来,“我昨晚去她家了,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谁呀?”我和邓婕同声问道。 “他爸回来了!” “切!有病?看见李欣他爸也值得你这样一惊一乍的。”邓婕撇着嘴横了她一眼。 “我还没说完呢。”红小煞有介事地挤了挤眼睛,好像顾忌着低头正在整理草药的奶奶,最后才压低了声音说: “知道吗?他家里来了个老太太,穿了一身黑衣,一张老脸抹得的煞白,就跟那个黑山老妖似的,还领着个女的,说是跟李欣她爸一块儿回来的,我听见李姨把老太太拽到屋外求她呢,说让老太太把那个女的整走,然后她家下半年的鸡蛋就都归那个黑山老妖了。” 我本来是仔细地听着,但还是听得一塌糊涂。说李欣他爸领来个女的,难道李欣他爸有外遇了? 李欣的父亲是搞地质勘探的,常年在野外工作,春天出工到了冬天才能回来。依照红小的话分析,似乎是他爸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韵事还被人家母女俩追到家里来了。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李欣他爸一辈子本本分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作风问题。 我问红小:“你看见你那女的长啥样了吗?多大年纪的人啊?” 红小回答:“没看见,连李叔我都也没看见,就在院子里看见了那个黑山老妖。” “啥玩意儿就黑山老妖哇?”邓婕沉着脸训斥红小,“你一口一个老妖老妖的也太不尊重长辈了?她没准儿还是李欣家的亲戚呢,你说话最好还是注意点儿!” 红小立刻不服气的回怼:“她是不是李欣家亲戚我还看不出来吗?想让我尊重她她也得做出让我尊重的事儿啊?听李欣说她总上李欣家去要鸡蛋去,恨不得天天跟鸡屁股底下等着。叫她黑山老妖我都是抬举她,我看她就像个贼头贼脑的黄皮子!” “红小啊可不能这么说话。”奶奶放下手中的草药急忙制止她,我以为奶奶也是劝红小要尊老,哪知道奶奶接着说:“你可记住,黄皮子是有仙儿的,千万不能在背后讲究它,它要怪罪下来的话,你是要吃苦头的。” “是是我又忘了,”红小轻轻吐了一下舌头,“我妈也这么告诉过我。” “嗯,以后可得长记性,嘴上不稳惹祸端哪!”奶奶捋好了手中的药材问我:“这些药材叶是不是得晾干后泡水喝啊?” 我说:“晾干捣碎后泡水喝。” 奶奶捧起草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这种草药珍贵的跟人参一样,是长在没有人气儿的深山峡谷里头,我小孙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人呐,一般的寻常人可是遇不上。” “啥药材呀这么稀罕,让我看看!”一听不是寻常之物,两个丫头都欠儿登一样凑过去瞧。 “呀!这是什么草药?从来没见过呀?” 我笑说:“你们要是都见过那就不叫稀有了!” 说着话间,我母亲从门外神色慌张地进来,一见到我们三个便说:“正好你们三个都在这儿呢,赶紧去看看李欣。” “李欣咋的了?”我们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第67章 “李欣他爸快不行了!李欣在家里哭的跟泪人似的,你们仨快过去。” “什么?”三人面面相觑,我心里更是吃惊不已。按说李欣他爸还没到寿呢,我记得李欣他爸去世的时候都快七十了!这怎么就不行了呢? “妈,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你是从她家过来的吗?” 母亲说:“我在她家一上午了这不刚回来嘛,那个神婆儿根本不行啊,越是做法人就越严重,眼瞅着人就不行了。我这赶紧回来让你爸去找个车把人送医院去!唉!这好端端的人……唉!”母亲不住地叹着气又急急地转身出去。 “走!”我一摆手,三个人便朝着李欣家跑,刚跑出门口就被我妈一把拽住,“不行啊百菏,你要去的话一定要把眼罩拿上,大白天的就闹这么邪火,一定是个厉害的东西!要是把你吓出个好歹儿可咋整啊!” 我挣脱了母亲的胳膊说:“我心里有数,你快去让我爸找车!” 当我赶到李欣家时,邓婕和红小正站在大门口儿喘着粗气。院门外站着五六个人,都是附近关系好的邻居,连红小的妈妈也在内。 李欣家的屋子里传出来男人的嚎叫,那痛苦的声音任谁也听得出那个人正承受着巨大折磨,一下子让我想起了炼狱山里的酷刑,难道…… 我来不及多想,直接进了屋里去瞧。屋里,李欣和李婶已瘫倒在地上哭作一团。 嚎叫的那个男人正是李欣他爸。此刻他正被绑在一张小木床上做着撕心裂肺的挣扎。 我看不清他的具体状况,因为那个神婆正挡在我面前在煞有介事地做着法事。只见她一手拿着挂着铃铛的木剑,一手拿着几张条符,左跳跳、右晃晃,始终都遮挡着我的视线。 床上的叫声越发凄惨。等不得了!“你给我闪开!”我一把将眼前的神婆推开。 李叔的手脚都用结实的草绳子捆着,而且还是把身体和木床捆在一起。此时,他那张痛苦的脸已经扭曲成一团,往日里硬朗的一条汉子如今已是瘦骨嶙峋,面目全非。 他这种状态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可我怎么看不见?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又将李叔从头到脚仔细察看了一番,奇怪!那个东西应该是存在的呀?这时李叔停止了嚎叫,只是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呻吟,我走到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没有反应!看来他的意思已经有些恍惚了。 “你这丫头是干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破坏了我做法,出了什么事你要负全责!”被我推到墙角的神婆气势汹汹来质问我。 我顾不得搭理她,置若罔闻地蹲下身去向床底下查看,床底下也没有! 怎么回事儿?我刚起身,身后便又响起一阵“叮铃铃”的声音。我回头看,原来是神婆手里拿的那根木剑在响。而就在此时李叔“嗷”的一声大叫,吓得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李叔奋力扭动着被捆住的身体,整张脸极度痛苦地抽搐着,就像是此时正在承受着某种惨烈的酷刑一般。 李欣哭着向我爬过来,一双水灵的眼睛早已肿成了烂核桃。 “百菏,我爸到底咋地啦?谁能帮帮他啊?呜呜……”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劝慰,“你别哭了,快去劝劝你妈别哭坏了身体,我再去看一下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这时一旁的神婆走到哭得几乎昏厥的李姨面前开始兴师问罪,“我说她李婶啊,你们是怎么守场子的?咋能让外人随便进来?看看,大仙儿她老人家怪罪了不是?这下好了,你们把仙儿给气走了!大仙儿一走就没人能降得住那女人了!” “哎呀你可不能让大仙儿走啊!你快想办法把她老人家给请回来!”瘫坐在地上的李姨抱住神婆的小腿苦苦央求着,看那情形几乎就要给神婆跪下来了。 神婆说要降住哪个女人?她口中所说的大仙儿又指的是哪的大仙儿?我心中不解,带着各种疑问赶紧起身再去查看床上挣扎的李叔。 李叔已停止了惨厉地嚎叫,继而转变为痛苦地呻吟,一张苍白的脸因疼痛而扭曲着,令人几乎不敢确认。我站在床前困惑得紧锁眉头,按说他的疼痛绝非身体上的疾病,因为我明显地感觉到了附近一定有某种东西存在,那种冰冷的来自冥界特有的气息现在对我来说已并不陌生。 神婆继续大声斥责着李姨母子,看来我的闯入已经成为她做法失败最有力的托辞。 “叮铃铃……”身后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又是神婆的那把木剑。 “啊!啊……”与此同时,刚刚停止的嚎叫又开始了。我紧张地盯着不停扭动的李叔,生怕错过了一丝重要的线索。突然,我注意到李叔被捆住的双手一直拼命向自己腹部方向挣脱,难道剧痛是来自肚子? 一定是这样!我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李叔的腹部观察,果然,不过数秒就被我看出了端夷。那里虽然被绳子紧紧勒着,仔细看却时起时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地蠕动。 我立刻拿起柜子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了绕在李叔腰上和肚子上的绳子。顿时,得到释放的肚子一下子就跟皮球似地弹起来,李叔的整个腹部就像个高高隆起的小山丘。 什么东西在里面?一瞬间,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全是《异形》里面外空生物衍生的恶心场景! 李欣迅速从地上跳起来,“这是咋回事啊?我爸的肚子咋地了?” “别过来!”我伸出手臂挡住了即将跳过来的李欣,稍作犹豫够,还是小心翼翼地掀起了李叔的上衣。李叔鼓胀胀的肚皮毫无遗漏的裸露眼前。那一刹那,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此刻的心情! 肚皮上,无数根细小的血管正在触目惊心地喷张着,好像脉络里的血液随时可以迸发出来一样。透着青紫色的肚子被撑得似乎一触即爆,一个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不断的在里面踢打顶撞着李叔的肚皮。 这是什么东西?有它在里面这样折腾,任凭多硬的汉子也无法承受啊!眼见着还在饱受折磨的李叔,情急之下,我大喊一声,“你给我出来!”随即照着正在肚子里乱窜的那个东西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第68章 话音一落,只见眼前一闪,一个好似圆球的物体忽的从身前飞了过去。我的目光随着它移至墙角,那个落地的圆球暮的开始伸展,一个长着圆圆的大头,细细的脖子,长长的手臂和短小下肢的鬼娃赫然出现在眼前。 鬼娃高约五十公分,全身呈灰棕色,肌肉干枯得如同将死的树枝一般,那样子看上去就像个快要饿死的外星人。此时,它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里,一双深陷的大眼睛正惊恐万状地瞪着我。 我不确定它能不能讲话,但还是开口问了它, “你是谁?你为啥会在这里?” 鬼娃并不答话,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瞄到了柜子上摆放的贡果,目光顿时定格,一张极为难看的面孔明显地露出了垂涎之色! 它一定是饿了!不过鬼需要吃东西吗?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这鬼娃难道是饿鬼的孩子?再看他目不转睛一副贪婪难忍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床上的李叔停止了叫喊,连断断续续地呻吟也听不见了,看来就是这个小东西在李叔的肚子里作怪。难怪铃铛声一响李叔就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想必是那鬼娃一听到稀奇的声音便开始翻动起来,试问这么大的个头在肚子里翻滚谁能承受得了啊? “百菏,我爸不喊了!我爸不喊了!他是不是没事了?”身后的李欣抑制不住地兴奋,双手不住的摇晃着我的胳膊。 李姨也止住了哭声,迅速地扑到了李叔的身上开始询问, “老李你咋样了?好点儿没有?老李……” 我见那鬼娃并不凶恶,而且这会儿全部精力都被贡果所吸引着,一时之间也不会做出啥意料之外的事情来,便放心地去查看李叔的状况。 李叔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床下,先前一直蜷缩的身体也舒展开了。看见了眼前的李姨,下垂的手臂竟努力的向她伸过去。 “老李……”激动的李姨一把握住了李叔的手,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看来没事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泪也差点儿跟着流下来。 “李姨,赶紧去红小家给我李叔弄点牛奶喝。” “嗯嗯,我这就去。”李姨含着泪把丈夫的手放在床边,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间。 “百菏,我爸没事了吗?”李欣问。 “目前看着是没啥大事儿了,不过我建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话音刚落,一旁的神婆拧拧哒哒地走上前来, “呦!真是感谢大仙儿的庇佑啊!你爸身上那难缠的女人终于给驱走了!” 这老太太倒是真不知趣,我本不想搭理她,她偏往枪口上撞。 我瞪着她问:“你咋还不走?” “这话让你说的,我凭啥走啊?没有我的做法那厉鬼还不要了小欣他爸的命?你小小年纪又懂得个啥?快不要在这儿瞎掺和了,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得罪了大仙儿叫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太狡辩一下也就罢了,竟敢提我的家人。我不客气的对她说:“我看你一把年纪本想给你留些情面,谁承想你竟是如此的不识好歹!你真的不知道像你这样招摇撞骗敛人财物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吗?” “你这丫崽子会不会说话?竟敢说本大仙儿是招摇撞骗!你还想不想让你们家里太平了?” 我厌恶地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吐沫星子,竭力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老太太,你说话如果再这样口口声声的带上我家人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哼哼!”神婆轻蔑地冷笑两声,“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我郭大仙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个小丫崽子,还想吓唬住我?” 一旁的李欣见状赶忙过来劝解,“郭姨你俩别吵吵啦!晚上我妈就会给你送鸡蛋去,你还是先回!” “回不回不是你们能做的主,我找你妈说事儿去!”自称郭大仙儿的神婆一扭身儿出了屋子,手中那把木剑上的铃铛儿再次响了起来。 墙角的鬼娃吓得蓦地跳了起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谨慎地向门外张望着,那神态看上去似乎对神婆的铃铛有所顾忌。 “去仓房给我找一个这么大的纸箱子来!”我用手比划着向李欣交代,李欣麻利的出去。 鬼娃怯生生地望着我,又望了一眼柜子上的贡果,神情极为凄楚可怜。看着它,市医院太平间那对相依为命的饿鬼母子不由又浮上了心头。 记得老张头儿对我提过关于饿鬼的传说,小饿鬼都是胎生,母饿鬼的母性又极重,可是如今这小东西怎么会落了单呢?难道她的母亲已经灰飞烟灭了不成?想到此,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我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举在手中。小鬼娃眼巴巴地望着我,两只干细的手臂怯怯地向前伸着,突然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来!接着!” 我把苹果放在地上向它骨碌过去,小鬼娃的目光顿时一亮,面部两边几乎萎缩的肌肉居然向上微微翘起,这表情……我觉得应该称作为惊喜! 小东西身手还算敏捷,没等苹果滚到跟前就已经迅速的把它握在手里。它举起苹果紧靠在墙角里望着我,两根细如枯枝的小腿艰难地支撑着鼓胀胀的腹部,看上去似乎已经撑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 这时,李欣两手端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推门进来。听见门响,鬼娃马上一脸警惕的抬头看她,手中的苹果搂得更紧了。 “这个行吗?”李欣问。我目测了一下纸箱子的体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个大小容纳鬼娃到真是绰绰有余了! “百菏你要用这个箱子装啥呀?” “啧……咋跟你说呢?”我为难地咬咬嘴唇,“看你妈那么相信那个老太太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你爸并不是被什么女人给缠住了,而是肚子里钻进了一只鬼娃,不过现在已经出来了。我得先给它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总不能让它一直留在你家里啊?” “鬼娃?”李欣突然像半截木头一样楞楞地杵在那里,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啥意思啊百菏?那是个啥东西啊?你可别吓唬我呀!” 我们几个里数李欣最胆小,见她吓得面色苍白我连忙向她解释, “李欣你不用害怕,它只是一个与母亲走散的孩子而已,放心了,我这就把它带走。” “你说它就在我家?那它现在在哪儿?” 李欣的身子仍然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双恐慌的眼睛开始四处搜寻起来。目光转到鬼娃所站的那个墙角时,她的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 “百菏!那个苹果……它……自己飞起来了!” 第69章 原来李欣看见了鬼娃手里的苹果!当然,她看不见鬼娃,在她眼里只有那个无故悬空的苹果。 “哎呀你不用怕,真的就是个小孩子,刚才看见你进屋了吓得在墙角那边躲着呢!”我极力摆出轻松的状态来感染她,“你也别愣着了,快把箱子给我!” 李欣犹豫片刻,终于放心的将纸箱子递给了我,心里的那些好奇也憋不住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百菏,它是啥样的小孩儿啊?它咋能跑到我爸的肚子里呢?你要把它带哪儿去啊?它能跟你走吗?它走以后不会再找到我家来……” “嗯,我办事你就放心!”面对李欣一大堆的疑问我只精短的回了一句。我心里早有合计,我要是搞不定不是还有孔浩天呢吗?事关到李定国的后人,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欣又开始在旁边聒噪起来。“百菏,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好像啥都懂,我有时候都感觉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这句话听得我也是心里一颤。 我没再接茬,而是默默地从柜子上又拿了几个苹果和几块饼干放到纸箱子里,然后对着墙角的鬼娃柔声地说: “来,到箱子里来!我带你离开这儿,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也不知道鬼娃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只见它忽闪两下深陷的眼睛像是在琢磨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不决。 “别害怕快进来我带你走,你看!这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东西都是你的啦,够你吃上好长时间呢!” 我一边柔声细雨地哄着,一边尽量让脸上保持着最和蔼的微笑。鬼娃的眼睛依旧怯生生地望着我,可是一双形状怪异的脚掌却不自觉的向箱子靠拢。我缓慢地蹲下身子将满是诱惑的纸箱子轻轻向它推了推,已经离之不远的鬼娃突然一个大跨步“嗖”的一下就钻进了纸箱子。 我怕动作幅度太大会吓着它,就不紧不慢地过去将箱子两边慢慢合上,并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抱了起来。箱子并不沉,里面的鬼娃似乎也没有多少重量,我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就抱着箱子走出了屋。 “你去哪儿啊百菏?你这是要把它带到哪儿去啊?” 李欣在身后不停地追问着,我生怕大声说话会惊了箱子里的鬼娃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哎呦呦她李婶你快看看这抱的是啥呀这么慌慌张张的,不会是趁着大人不在偷着拿了你家里的啥东西?” 真是冤家路窄!刚走到外屋门口就差点儿和姓郭的老骗子撞了个满怀! 李姨手里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牛奶随后也进了屋,听那神婆这样说我,她的脸色不免有些尴尬, “不会的,这孩子是小欣的同学。” 老太太轻蔑地晃了晃脖子,“哼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老太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啥人没见过?人品咋样我手指头一掐算便知分晓啊!” 本想赶紧抱着鬼娃赶紧去安顿,没想到她竟如此诋毁我的人格。看她一身黑衣黑裤再配上一脸横纹,想必红小口中的黑山老妖说的就是她。她这一副妖妖道道的德行倒是真真应了这个名字。想起了孔浩天上次说要治理治理她的话来,我不由心生一计。 我强忍着怒气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笑说: “老太太,听你说话这口气一定是觉得自己道行挺深哪!要是想在人家面前邀功请赏也得拿出点儿真本事来。小丫头我年龄虽小倒是也跟着高人学了一些本事,这样,今天晚上咱俩就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的大仙儿是真的,不知道你敢不敢来比啊?” “啥玩应?你想跟我比道行?他李婶你听听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黑山老妖裂开一张涂满劣质口红的大嘴叽笑着,满心的嘲讽从牙缝里都透了出来。 “到底谁是天大的笑话到了晚上就见分晓了。就怕你不敢与我比试呢!”尽管心里忿着,我的脸上依旧努力挤着笑容。 “看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真不拿本大仙儿当回事儿啊!晚上十点就在这院子里我等着你!” “好啊!只要你敢来!” 我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赶紧抱着纸箱子里的鬼娃离开了李欣的家。 此时正值晌午,天空中骄阳肆虐,耀眼的阳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箱子里的鬼娃似乎感受到了明亮的光线,正在里面不安的躁动着。 把它安顿在哪儿呢?需得找一处阴暗的环境才行啊,只要能熬到晚上把它交给孔浩天就万事大吉了。孔浩天他晚上一定会来的?不然今晚的斗法可怎么办?想到此我不禁摇头苦笑,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心,又不是有约在先,凭啥就认定他今晚一定会出现? 话说回来,就算孔浩天不来我也自有教训那黑山老妖的办法。今晚我和于玲已经约好了要去给老张头送忆心草的,如果等不到孔浩天我就把小王宇带回来,单凭他一个小孩子也足以让那个嚣张的老太婆吓破胆了!只不过一想到孔浩天不来,我这心里总觉着缺点什么似的。 回到家时院子里没人,我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土豆窖。那里平常倒是没人下去,最主要是阴暗隐蔽而且没人打扰,让鬼娃先在那里待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想到这儿我都佩服自己的安排。 打开盖着地窖的小木板,一股潮湿的霉味儿扑鼻而来。这个地窖早就被闲置,我上次下去时还是因为大黄。当时派出所不知道抽哪股子邪风,突然下达个全市打狗的文件。到了执行那天,我妈就让大黄躲进土豆窖里,可地窖又黑又深,它死活就是不肯下去,眼看着打狗队就要排到我家,情急之下,我顺着梯子“嗖嗖”先爬了下去,大黄看我下去了这才跟着跳了下去。 当时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外面一声枪声,我和大黄都真切地听到了邻居家大狗的惨叫。那声悲嚎虽然只有短短一声,却足足在心里震撼了我半辈子。大黄一声不响的把头伏在我的腿上,它也懂得了现实的悲凉。 没想到再一次来到这个地窖,竟然是为了一只来自阴间的鬼娃!世事难料,在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的不可预知呢? 第70章 我小心的扶着梯子向下爬。透过仓房的玻璃窗,一道醒目而耀眼的光线斜斜地射进地窖,借着那道亮光,我把纸箱子安置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面上,刚摆正位置,箱子里就是一阵躁动。我连忙退后坐到了梯子的横木上,不过数秒,箱子的两扇纸门就被缓缓推开。 鬼娃谨慎地探出了大得有些失衡的脑袋,不安份的眼睛开始巡视周围的一切,在放心了周遭的环境后,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眼神里净是诧异和新奇。 于是,在这个不足两平方米的空间里,我和只露着半颗头的鬼娃开始了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的交流方式。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鬼娃平静得像个照片儿一样,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上去它对我并不排斥,反而像充满了探索和好奇。 我在心里默默笑着,这个丑陋的小家伙儿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因为对人类感到新奇还是因为我能看到它而感到奇怪? “喂,你是从哪儿来的?你妈妈呢?” 小家伙歪着大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拿起一块饼干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咀嚼起来,完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来在沟通方面还得花些心思啊。 我皱着眉头斥责它说: “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都要说说你,你为啥要钻到别人肚子里呢?你知不知道那样做会害了人家啊?” “啊呜!”鬼娃终于有了反应,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又尖又细的声音,乍一听上去跟猫叫的声音有些相似。它的嘴巴里含着一小块饼干并不停的蠕动着,好奇的目光也从我的脸上移开,似乎在有意回避着我的责问。 “算了,我也不问你了,我得上去了,你待在这里不许出去,现在外面的阳光很足,会晒伤你。”我用手指着上面对它说。 “啊呜!”小家伙又叫了一声,紧接着灰棕色的脸竟然抽搐了一下,使本来难看的五官几乎全聚在了一块儿,看得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鬼孩子长得也忒它妈磕碜了!不过它这表情是委屈的意思吗?我心里一软,又换了温柔和蔼的口气, “你放心,这个地窖很安全,你不要乱跑就行了。等到天黑了我就带你出去。要是今晚你们的鬼差大人能来的话,或许他还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妈妈!” 如果你的鬼妈妈还健在。我心想。 “嗷!”鬼娃突然蹦起来叫唤了一声。我这时意识到,我的话它是能够领会一些的,因为我观察到当我提起“妈妈”的时候,小家伙的眼里明显发亮。 “你乖乖在窖里等着天黑,千万可别乱跑。” 我一边嘱咐着鬼娃一边扶着梯子上来。关窖门前,小家伙安静地望着我,嘴里竟还在咀嚼刚刚那一小块儿饼干。我笑了笑,心想:嘴挺大,吃东西可是够慢。 已近七月,天气没头没脑的开始变得燥热。空气简直像凝固了似的,一丝风也没有。 下午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这种时候不由格外想念起于玲来。若是此时能下些稀稀落落的小雨,那该有多凉爽。 说曹操曹操就到,滴答滴答……有雨点打到了窗户玻璃上。我赶紧起身去看,天空就像变戏法似的渐渐阴暗下来。大颗大颗的雨珠顺着房檐滴落下来,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珠子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像给窗户挂上了一串串璀璨的水晶珠帘。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多半是于玲来找我了。不过约好的时间不是晚上吗?这才下午三点多,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我麻利地穿鞋下地,随手在床上拿起一件外衣披在头上。走到大门口时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后园子的墙角那里,于玲正站在雨里浅笑着向我招手。 透过朦胧的雨帘,于玲仿佛一位不慎跌落凡间的白衣仙女那般空灵。 “不是说晚上才来找我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于玲说:“觉得一个人挺闷的,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那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要不要来我的灵伞阁坐一坐?” “我还真得进去了,不然就要浇成落汤鸡了。” 于玲笑了笑,“你先到灵伞阁里等我,眼下正是缺雨的时候,这附近的植物正饥渴着呢,我把它们喂饱了,也省的你一桶一桶地去拎水浇园子受累呀!” 提到缺雨,我想起了答应红小的事情,便问她: “那你能不能也给我朋友家的地里去送雨啊?” “当然可以!”于玲应承的非常爽快,“她家的地在什么方位?” 我用手朝后山指了指。 于玲说:“待会我们就去那里。”然后优雅的一扬手,灵伞落地,灵伞阁随即出现。“进去,我有惊喜送给你。” 能有什么惊喜呢?我推门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小木床上叠放着的白色衣裙和一套点缀着粉红花边的白色胸罩和内裤,立刻兴奋的握住嘴巴。 女人真是到了啥年纪也抵挡不住美装的诱惑。我迅速褪下了身上衣物,小心的将胸衣内裤穿上。 身上凉丝丝的,又感觉贴身的每一处接触都是那么柔软舒适。我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花瓣,低头一瞥,竟被自己的蜕变吓了一跳。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少女的轮廓已经悄无声息的成熟了,我突然开始相信了孔浩天对我的喜欢。 “怎么样?还满意吗?”于玲推门走了进来。 我自信的挺了挺胸前被两大朵花瓣包围的半圆说: “这花瓣里有没有激素?我咋感觉它俩在不断的膨胀。” “看把你美的!是心理膨胀了?”于玲斜着笑眼微微横了我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把灵伞阁安置在后山隐蔽的地方了,不但你朋友家的地,这附近所有的庄稼都会照应到的。” “那我就替那些农户谢谢你啦!” 于玲笑笑说:“我们是朋友,以后这个字不要和我说。” 第71章 顿了顿,于玲接着说: “我昨晚回了一趟家。苏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姐的情绪也很低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昨晚和苏姨见面了,我告诉她我姐在家里,她说她已经感觉到了。” “你和苏姨面对面接触了?那你是怎么跟她解释你自己的事情的?” “我说自己常年在深山的尼姑庵里修行,这次是因为我姐的事情回来看看。她让我想法帮助我姐去投胎转世,可是我姐并不答应。” “于苏不是一直在盼着早点儿投胎吗?怎么这次又不想去了呢?” “她说她想一直陪着苏姨。” “可是她们两个人已经阴阳相隔,又不能相见,就算是能陪着也是一种煎熬啊!” “是啊!可是我姐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劝不了。其实她的心思我也理解,好不容易再见到母亲,这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投胎的。只是我还没忍心告诉她呢,像她这样天天守着苏姨,苏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她的阴气啊!而且一旦被有道行的人发现了,她可能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谁说不是呢!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于玲的眼圈有些发红,看上去像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精致的内衣,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连夜为我赶制了衣裳?你不会一夜都没休息?” “反正也是睡不着,看你那么喜欢不如早点让你穿上呢!” 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你可真是对我太好了!” 于玲笑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不对你好我去对谁好哪?” 一句话说的我心头暖暖的,我开玩笑说:“这话有点煽情,你分明是在勾引我的眼泪。” 于玲笑而不语。望着她干净的像泉水一样清澈的眼神,我心里真的就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知道还有多少缘分可以让这份友情继续下去,待我回到另一个空间,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沉默了一会儿,我见于玲又开始愁容满面,知道她是还在担心于苏母女,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于苏既然不愿意离开苏姨,我看不如这样,就让于苏投胎转世重新成为苏姨的孩子呗?” 于玲撇撇嘴,“你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为啥?” “你想的倒简单,苏姨是单身,她也不想再嫁,你让她跟谁去怀孕呢?” “哦哦……”我恍然地拍拍脑袋,“怎么忘了这个茬了!不过,受孕那种事情就没有别的办法?你们都是有灵术的,就没有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方法能让于苏重生吗?” 于玲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应该去跟孔浩天去讨论,而不是跟我!” 提起他我不禁有些失意,“能跟他讨论一下也好,可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他。” 于玲看了我半天说:“其实你有心事,而且是关于他的。” 于玲的言外之意我听的出来,可我不想和任何人提及我和孔浩天之间的隐秘,主要也是有点羞于启齿,于是我就辙了过去。 “今晚我是有两件事要有求于他。我的朋友李欣他爸被小鬼娃钻进了肚子差点折腾的丢了性命,我把那只小鬼娃弄了出来,现在就放在我家的地窖里。她家请来一个神婆骗子还扬言要和我斗法,时间就定在了今晚十点。可我又不会法术,所以我想让孔浩天帮我修理修理那个老太太,二呢,是想让他帮忙找鬼娃的妈妈。” 于玲听我说完,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你不用急,我觉得他今晚会去找你。” “为啥?”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我想说我不知道,可他已经告诉我过了,那于玲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解的问:“你咋知道他喜欢我?” “我又不是傻子。他和我聊天时话里话外谈的都是你,而且他在无心谷因为贺华吃醋的那个样子都多明显了你没看出来吗?” 他还吃醋了?我支支吾吾说:“我,我还真没看出来。” 于玲埋怨我说:“你可能是没往那处想,还傻呵呵的给我俩做媒呢,弄得我好尴尬你知道吗?” 我被于玲说的实在不好意思,便用手捂住了脸。 “惭愧啊惭愧!”我嘟囔着,“他说他喜欢我我还不信呢,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跟真的一样。你说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你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你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怎么就不能喜欢你了?” 我拿开手指仔细盯着于玲的脸问:“你说的是我吗?” 于玲佯怒地白了我一眼。“干嘛这么不自信?” 我拉长声音说:“从来没人这么夸过我。” 她撇嘴说:“那是他们没眼光。” 于玲说的我都差点飘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我,还是我真的有那么好。但是我又想起来自己一败涂地的感情问题,这股得意瞬间又被浇灭了。 算了,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说点正经的,你给我出个主意,你说今晚我该怎么教训那个老太太啊?” 于玲淡然说道:“也不要太过分,毕竟也上了年龄了,让她知道悔改就行了。” 我冷哼一声,“你是没见过她那股子猖狂劲儿,我看她是越老越可恨,也不知道这辈子坑了多少人了。” “你急什么?”于玲笑了,“你就记着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别看她现在坑的是别人,可最终坑的还是她自己。” 我琢磨了一下,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只好把到嘴边的牢骚赶紧咽了回去。 想不到于玲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参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过了一会儿,于玲笑盈盈地望着我说:“这一片地浇的透了,我该去挪个位置。你不如先睡一觉,休息好了晚上才能办大事。” 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眼睛有点儿发沉,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上床躺下,嗅着被子上淡淡的清香缓缓入了梦。 第72章 雨后的空气柔和而清爽,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花草清香。 可能因为刚下完雨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干净笔直的沙石路,两旁站立着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小杨树,虽不十分茂盛,却都在精神抖擞地炫耀着枝头的翠绿,一阵微风吹过,每一片叶子都在风里昂着头傲慢地摇曳着。 这一觉睡得好沉。听于玲说灵伞阁里置放的花草都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怪不得自己睡了这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和于玲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待会儿我还得寻摸个谁送我去市医院啊。 我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吃晚饭,餐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高粱米饭和土豆酱。刚端起饭碗我就觉察到气氛不大对头。 “你上午去李欣家了?”父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两道浓眉微微皱起,每当父亲这幅表情的时候,那就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啊。”我忐忑的回了一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地把土豆酱拌在米饭里,完全不顾大哥二哥的瞠目结舌,埋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根据惯例,我的晚餐很可能在父亲的某一声厉喝中画上句号。 “你上那儿得瑟啥去了?不知道人家里有事儿了吗?” 父亲胸中的小火苗又升腾了一节。看来父亲是听说了什么,可还不确切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内容,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宜马上回答,我只好装出一副精神溜号的样子,在各种同情和惊诧的目光下,风卷残云地又吞下了小半碗儿饭。 “我问你话哪!”父亲显然有些不耐烦,音量也明显地提高了几倍。 我被吓的打了个哆嗦,只好瞪起无辜的大眼睛望着父亲说:“啊?我不知道啊?她家咋的了?” “还敢说你不知道?你不是跟人家请的大夫吵吵起来了吗?你还动手推人家了?还有,你从老李家拿饼干和苹果了?你是几辈子没吃过呀还连箱子都捧回来?丢不丢人啊?这一下午让那老太太给我损嗒的,我这脸都没地方搁了!你说人家里有事儿你一个小姑娘上那搅合啥去?” 大夫?我爸竟然把那黑山老妖称为大夫?看来也只是听了那老太婆的一面之词而已。我在心里暗暗问候了她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盯着父亲开始撒谎, “爸,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听说李欣哭了,我们几个就去她家看她,刚一进屋就看到有个老太太在跳大神儿。那个老太太说我冲撞了大仙拽着我给大仙磕头赔罪,我不想下跪就推了她一把。李欣说她家的苹果和饼干被老太太喷了好多口水看着恶心,就装在箱子里让我替她扔进大河里了。” “跳大神儿?”父亲突然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里的重点,两道浓眉诧异得几乎飞了起来。 “是啊爸,那个老太太是跳大神儿的,不是大夫。” 这时母亲在一旁终于接上了话茬。“谁告诉你她是大夫啊?那个老太太就是个神婆,咱附近的人都知道。” 父亲的脸色大变,但这一次的火气却不是因为我。“荒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耍那些封建迷信的把戏?我要早知道她是个跳大神儿的我话都不跟她说。这一下午跟我俩五马长枪的酸叽,我还真以为我姑娘那么不懂事儿呢!” “自个的孩子啥样自个不知道?”奶奶埋怨的瞄了父亲一眼,“听风就是雨的,还能不能让孩子好好吃个饭了?” 爷爷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要总挑在吃饭的时候训孩子,将来孩子们的胃不得落毛病啊?” 父亲为自己辩解说:“不是吃饭的时候我能见着他们吗?一个个跟跳马猴子似的哪有一个着家的?” 眼看着父亲胸中的小火苗儿又有了重新燃起的势头,我赶紧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爸,那个老太太说我得罪了大仙儿,叫咱家吃不了兜着走!” “放她妈的屁!我倒想看她有啥本事让咱家吃不了兜着走!”父亲的火气被我成功的转移了。 有些耳背的爷爷终于义愤填膺地撂下了筷子,“谁呀?谁家的老太太那么不讲理?咱家的粮食吃不了凭啥她都拿走?她咋那么大脸!” 爷爷背着手气哄哄地走出屋子,边走着嘴里还边嘀咕着,“这说谁家的老太太咩?到底因呼啥呀?吵吵巴火儿地不让消停吃饭……” “你瞅你爸这一天天的,啥都听不明白还啥都跟着操心!”奶奶摇着头也蹒跚着离开了饭桌。 此时一大碗土豆酱拌饭已经被我打扫得渣都不剩,我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余光瞥见父亲捏起小酒盅一饮而尽,审视的目光开始飘向了还在夹菜的大哥二哥,我唯恐受其累,脚底抹油似的冲到了院子。耳后回荡起父亲的一声厉喝:“你毛了?” …… 父亲对两个哥哥的“谆谆教导”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我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那一条条耳熟能详的条例仍在屋里抑扬顿挫的飘扬着,不过凭我四十年的人生经历判断,该闪了。 雨后刚露面不久的太阳无奈收敛起它的光彩,把最后的余辉一股脑儿地投射在一颗颗榆树枝上。我拍了拍五饱六撑的肚子向红小家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红小提溜着裤子猫着腰朝着自家的厕所跑,我马上就打了她的主意。 红小家厕所的墙头很高,我几乎是拉长了颈椎的每一处关节才看到了蹲在里面的红小, “红小!你屁股上咋有那么一大片胎记?” “哎呀妈呀,你吓死我了!”红小嗖的一下提上了裤子,狠狠瞪着我。 “二十分钟之内把我送到市医院,胎记的事我会当做没看见。” “百菏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损了?” “就刚刚看了你的屁股之后。” “想让我送你一趟就直接放屁,求人还有你这么求的?” 红小一边嘟囔一边去取车子。我心道:马上天黑了,小鬼娃要是从地窖里跑出来我上哪抓它去?不如赶紧送老张头那里才稳妥。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洒落下来,不觉间已笼罩了整个大地。我捧着纸箱子坐在车子后座上,身体也随着红小大幅度扭动的腰身而惯性的扭动。 这台自行车实在和红小的腿长不成比例,怪不得邓婕从来不让红小载她,这惊心动魄的一路摇摆,我唯恐纸箱子里的鬼娃受不住而突然跳出来。 “你有没有感觉臀部的脂肪在燃烧?”看着在医院门口撅着屁股锁车子的红小,我忍不住问道。 “少废话,多长时间回家?” “大概二十分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门诊大厅等我,要么在太平间……” “大厅!”没等我说完,红小梗着脖子头也不回的朝着门诊大厅走去。 第73章 天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忽明忽暗的闪着,这条通往太平间的水泥路从第一次来时就有贺华陪着,他今晚没来找我,我猜可能是家里有事了。 太平间的四周依然静谧,没有蛙叫、没有蝉鸣,甚至连蚊子都不曾踏足过。箱子里的鬼娃一阵躁动,似乎是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 若有若无的水滴突然从天而降,是于玲到了。她倚在旁边的大杨树旁微微皱起眉头问我:“箱子里面的就是鬼娃?” 我嗯了一声,把纸箱子轻轻放在树旁,于玲有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小王宇和老张头陆续的从太平间出来,见到我和于玲,瞬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当真是灵女和贵人,老夫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呢!” 王宇带着稚嫩的嗓音喊着:“姐姐,姐姐,张爷爷整天盼着你们来呢,今天终于给盼来了!” 于玲得体的笑着回应,随后从灵伞里面取出了忆心草递向了老张头。 “这难道就是忆心草?”老张头儿不敢相信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他那褶皱苍老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着,突然仰天一声长叹, “这便是老夫寻其一生的灵药哇,翠儿有救了!老夫这就向二位恩人行跪拜大礼。”说着撩起长袍就要下跪。 他这把年岁了这我们哪受得起?可我又不能与他有身体接触,好在于玲一把拦住了他。 我看老张头两眼紧着眨巴,估计是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但是又流不出眼泪,看着怪别扭的,于是赶紧劝慰他,“相识即是缘分,您老要跟我俩这样客气那不是整外道了吗?” 老张头激动的说不出别的,嘴里不停说着:“是,是。”此时小王宇的好奇心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姐姐姐姐你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听见它在动呢。哎呀它出来了!”王宇突然叫起来。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鬼娃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不甘寂寞的从纸箱子里钻了出来。 老张头惊诧地指着它,“这……这不是饿鬼的鬼子吗?它怎么会和贵人在一起?” 我判断的还挺准,它果然是饿鬼的孩子。 我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朋友的父亲在野外工作,它竟然钻到她父亲的肚子里去,还把人家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野外,”老张头若有所思地捋捋银白的胡须,“若老夫判断没错的话,它应该是在野外与母鬼走散,在黎明前无处可去,恰好此时遇见了你朋友的父亲,才会躲到它的肚子里。” 我点头,“也有可能。” 这时,一阵冷风突然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特有的青草气息,这味道我熟悉,我刚在想,是不是他来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果然在这里。” 正愁去哪里找他,他却主动来这里寻我!我惊讶之余,心里头顿时热乎乎的。 “……是,是鬼差大人?”一旁的老张头惊得张了半天嘴巴才说出话来,本来尖瘦的脸因为拉长的下巴就更显得狭长。 孔浩天伸手解下自己肩上的披风,丝毫没有理会旁众惊诧的目光就径直奔我走了过来。他问:“这个小鬼是你弄来的?” 我看着从纸箱子探出脑袋的鬼娃“嗯”了一声。 他把披风罩在我的肩上,很轻柔的说了声:“穿的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他挨近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热。 孔浩天还是第一次用这种音效和我讲话,这也太,太温柔了?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表达关切,你让几个旁观者情何以堪哪? 我的脸颊有点发烫,一定是红了。好在这里的灯光昏黄摇曳,估计他们几个也不会留意。 鬼娃见到孔浩天竟然乖顺的从纸箱子里爬了出来。它在树下恭顺垂立,两条细长的胳膊支撑着它严重失衡的身体。 孔浩天看了它一眼,随即剑眉微挑,脸色不大高兴。他问我:“我才一天不在而已,怎么又发生状况了?说说,这小鬼是什么情况?” 我把事情原末详细的向他叙说了一遍,然后软糯的说:“你来了就好了,那个老郭太太说十点钟跟我斗法呢,一会儿你替我教训教训她。” 孔浩天似笑非笑看着我,一双眸子里像放着光。 这么多旁观,我不好再与他对视下去,连忙转过身找于玲说话。 “于玲几点了?” 于玲看了看时辰回答:“快九点半了,你得抓紧回去了,我也该走了。”于玲说完和众人打过招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对老张头说:“你这里没什麽事情的话我们就回去了,家里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办。” 老张头立刻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好,好。” “那鬼娃怎么安排呢?”我征询孔浩天的意见。 此时,小鬼娃突然开始绕着纸箱子来回走动,它明显不安的眼神不时朝我俩偷瞄着,却还不忘了往嘴里一点一点地塞苹果吃。 “它怎么吃东西这么慢呢?这小半个苹果自打它来的时候就开始吃,这都多长时间了它还没有吃完。” 一旁的老张头赶紧站出来向我解释,“贵人有所不知,饿鬼的喉咙极细,咽下一个苹果至少需要好几个时辰。冥界众生唯一饿鬼道是需要用食物维持生息的,它们的喉咙就如针孔般大小,肚子却大得永远吃不饱,所以它们的样子才生的那么干枯丑陋。” 我这才恍然,“喉咙如针孔?竟然那么细啊!怪不得它一直在吃。”我问孔浩天:“你打算怎么安置它?” 孔浩天说:“就把它先安置在这里,我会通知鹜鸢去查找母鬼,没有母鬼的觅食和呵护,单凭鬼子自己是很难存活下来的。” 他的话让我心一沉,“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找不到母鬼它就无法存活了?” 孔浩天淡然说道:“当然,这就是它们的生存之道。” 鬼娃像是听懂了我们的对话,它眼巴巴看着我,让我不由心生怜悯。 “如果找不到母鬼,我可不可以喂养它?” 第74章 孔浩天板着脸说:“你想都别想了。” “你咋那么心狠?要不你找谁领养它也行,刚才你说什么鹜鸳,他是干啥的?要不然你让他领养得了。” 孔浩天抿嘴笑了,“鹜鸳也是鬼差,他会尽力寻找母鬼的,后续的事你就无需操心了。你不是还想教训别人吗?时间快到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我又不放心的嘱咐:“能不能找到母鬼你都得告诉我一声。” 孔浩天说:“好。”说完就要带我走,我赶紧拦住他。 “不行啊,红小还在门诊大厅等我呢,我们两个一起来的。” “这样啊,那你就跟你朋友一起回,我正好去找鹜鸳有事,待会儿再去找你。” 他说完闪身不见,只弥留空气中一阵淡淡的青草香气。 老张头和小宇望着孔浩天消失的方向依旧发着呆,我听见老张头小声说:“小宇你看着没?那可是鬼差大人,他是你百菏姐姐的熟识,这回你不用担心投胎的事情了。”而小宇则是满眼的崇拜之情,“原来这就是鬼差大人,他好酷哦!” …… 门诊大厅里很安静,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值班护士行色匆匆地路过。红小耷拉着脑袋靠在门诊大厅的长凳子上打着盹儿,我走过去轻轻推了她一下,红小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你那边才完事儿?都快十点了咱们赶紧撤,邓婕在李欣家还在家等咱俩呢!”说着话我二人急冲冲走出大厅。 我边走边问红小,“邓婕和李欣等咱俩干啥呀? 红小说:“不是说你一会儿要和那个黑山老妖斗法吗?我们仨等着去看看热闹。” 我埋怨的剜了她一眼说:“你们仨可真是心大哈,明知道我啥法术也不会,也不帮我想想辙,就知道看热闹。” 红小委屈的解释,“不是你主动约着要斗的吗?李欣还说你肯定手拿把掐的呢,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啥药?我们还以为你请于玲来坐镇呢。” 我说于玲不在,她走了。 红小一听急了,“她不在你咋比?你说你啥也不会逞啥能啊?那待会儿咋办?”顿了一下她又说:“那个黑山老妖也狗屁不会,你也不用怕她,实在不行我和邓婕装鬼吓吓她,你说呢?” 我一看红小认了真也就不再逗她。我说我有高人帮忙,她问是谁,我说,暂时保密。 北方的夏夜过了九点温度就会骤然下降。红小左右摇摆着屁股载着我算得上是一路狂蹬,摆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在接近李欣家的门口时,她一个急刹车成功的将我从后座上甩了出去,而她却毫不知情的去停车子了。 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一抬眼就看到了靠在墙头的李欣和邓婕捂着嘴笑。 这俩丫崽子也不说来扶我一把!此时头顶一颗流星恰好划过,我走到她俩跟前佯做一本正经模样说:“流星啊,我许愿满天星星都化作雀班密密麻麻地长在她俩脸上。” 邓婕瞪圆了眼睛马上不甘落后的双手合十说:“我许愿刚才百菏的愿望变成一个屁然后被风吹散!” 真能对付哈!我憋着嘴看着邓婕,没想到李欣也跟着起哄说:“那我就许愿百菏变成负责吹屁的那阵风,嘿嘿嘿……臭死她!” 哈哈哈……二人咧着嘴大笑起来。 我无奈的看着这俩二货笑够了,才问她们:“老郭太太来了吗?” 李欣回答说:“早就来了,在屋里等着你呢。”说完了又开始笑。 老太太都来了可孔浩天还没出现,我这正焦虑呢,她俩还没心没肺的哈哈!我于是板着脸训斥她俩:“憋回去!”她俩立刻笑不出来了。 这时,李欣家的院灯“啪嗒”亮了起来。一个尖细却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小丫头还真敢来啊!” 老郭太太已站在院子中间,仍然是白天那身黑衣黑裤,肩上还是斜挎着那个鼓囊囊的军绿色帆布包。她把自己的短发梳得油光铮亮,在二百度大灯泡的照射下,让人分不清刺眼的到底是泛着银光的白发还是涂了一层过期的发蜡。 在院子中间,案台已然摆好,和上次的摆设一样,两边各放着两只烛台,桌子正中间端端正正摆着一台小香炉。老太婆弯腰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又从挎包里数出一把香插在香炉中,炉中顿时香烟袅袅。 “进来,还在门外瞅啥?”老太婆威严的抬手冲我比划着,“不是想跟大仙儿比试比试吗?咋,打退堂鼓了?后悔了就赶紧跟大仙儿磕头赔罪,兴许大仙儿发仁慈了就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了。” 我又四下查看一番,仍然不见孔浩天的影子,心里虽然着了火,可咱这气势上必须得拿捏的住。 于是我晃着小脑袋开始激她,“老太太你可千万别假仁慈,还是把你所谓的大仙儿给我们请出来,让我们也好长长见识,看看你家大仙儿到底是哪路神仙?” “哼,”老太太轻蔑地撇撇嘴,“小小年纪目中无人,到时候就别怪大仙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了几张黄色纸符,又用一只红笔在上面一顿狂草,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叨叨着。然后手指捏着画满符号的纸符放在烛台上点燃,突然朝着我的方向扔了过来。 点燃的纸符跳跃着小火苗向我飞来,像一只燃烧的纸鹤释放着生命最后的能量。我看着那团飘忽而来的小把戏并不为所动,倒是她们三个吓得“嗖”的一下散开。 老太太口中不停念叨着貌似咒语之类的顺口溜,眼看着那团纸符离我只有半米远,只见她手掌心向后一拉,将要燃尽的纸符忽然调转了方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流畅的弧形便飞进了她的手掌不见。接着老太太突然大喝一声, “黄大仙儿在此,谁敢无礼?” 我趴在墙头上正琢磨着那团小火苗怎么会自动掉头的原因,被她冷不丁一嗓子吓了一跳。 这人精神有问题?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斜眼看了一下,原来是红小她们三个蹑手蹑脚的又凑过来了。 第75章 红小的个头比较矮,她踮起脚尖使劲儿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一边看一边好奇地问我,“哎百菏,你看那些纸符自己就着起来了,为啥呀?” 的确,这回老太太手里拿的纸符并不是直接用火点燃的,看她舞舞扎扎一顿比划整得还怪邪乎的,我还真是有点儿低估她的手法了。 今夜的月光很亮,李欣家的院灯更是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我伸着脖子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漏了她装神弄鬼的任何蛛丝马迹。 老太婆的嘴里依旧碎碎念叨着咒语,高举着纸符在头顶不停的左右搧动着,还时不时的在空中划着圆圈或者做着更怪异的手势。 不一会儿,她手里的符纸就开始冒烟,而且很快又燃烧了起来。空气中马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浓浓的,臭臭的,这种味道…… 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呢?就好像是刚刚点燃火柴时闻到的那种味道,但又像是有谁大蒜吃多了有些消化不良…… “嗯~”红小嫌弃地皱起眉头,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手掌扇着风,“这是谁晚上吃大蒜吃多了啊?屁放的这么臭?” 李欣也厌恶地捏起鼻子,“不是咱们这边,这味道分明是从老郭太太那边飘过来的。你们不知道,她晚上让我妈蒸的鸡蛋糕,她自己就造大半盆,老能吃了!你没看她像过电似的一个劲儿地颠哒嘛,准是吃鸡蛋撑着了,连屁都给颠哒出来了!” “行了别闹了,”我制止了她俩,“谁放屁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啊,除非她肠子漏气了。我觉得这味道是烧纸符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我看见那些纸都是她从自已包里拿出来的,肯定有说道,我觉得她应该在纸上做了手脚。” “纸上能做什么手脚啊?”李欣压着嗓子问。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好,我觉得应该是放了某种化学药剂之类的东西。” 半天没说话的邓婕突然发言,“我觉得老太太八成是被黄鼠狼上身了,你没听她刚才自称“黄大仙儿”吗?” 我撇撇嘴,心道:肯定没有大仙儿上身,李叔明明就是鬼娃闹的妖,她偏说是有女鬼附体,这不是明摆着张嘴胡嘞嘞吗? 老在墙角缩着也不是事儿,我说,“要不你们仨先在这等着,我去跟前听听她到底白话啥呢,近距离的查看一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说完我带着气势大步流星朝着老太太施法的案台走了过去。 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老太太高举着双手不停做着怪异的手势,见我走进院子,不屑地瞄了我一眼,然后理也没理的径直朝着屋里怪声怪气地喊了一嗓子, “太行山黄大仙儿在此,何事相求速速报来!” 这时,李婶恭恭敬敬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双手有些不安地揉搓着腰间的花布围裙,说话的声音隐隐透着诧异和担忧。 “我想问问大仙儿,我家孩子她爸到底冲着啥了?咋闹腾地这么邪乎呢?”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半闭着眼睛,声音怪异而尖细,“你家的事儿我的郭大弟子都跟我汇报了,你就先报一下他的生日时辰!” 李婶低头沉思半晌,说,“五零年一月十五出生,出生的时辰好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一月十五,晚上十一点,那就是正月十五的亥时出生,”老太太煞有介事地不停掐算着手指头,突然恍然大悟般地睁开眼睛,音量也提高了一倍, “哎呀!你家男人前世本是纸扎铺里替人还愿的童男纸人啊,在正月十五庙会那天趁热闹扔下童女偷跑出来,误打误撞投胎到了一家李姓的大户人家中,现在是让童女纸人发现了身份,已经跟着讨债来啦。” “童女纸人?闹腾得这么凶的就是个纸人?”李婶不解地喃喃自语。 老太太不满地瞟了李婶一眼,“休要小看了童女纸人!当年童男的离弃使童女纸人被废弃焚烧,过了这么多年,产生的怨恨早已戾气冲天,就连我们这些仙家见了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啊?那可咋办?”李婶听了这话更加的忧心忡忡起来。 “办……倒也是能办的,就看你家舍不舍得出银子了。本仙儿道家朋友众多,需要上下打点一番,凭借众家之力,要降服区区纸人还是有些把握的。” 李婶的脸色稍作好转,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现在倒是已经不折腾了,去医院也说没事了,那这种情况还需要……再打点吗?” “呦呦呦!啧啧……”老太太脸上摆着不耐烦,从牙缝里都透着鄙夷, “这是舍不得花银子孝敬仙家啊!那童女纸人随时都要回来的,不把它彻底请走你家男人能有好吗?我就看不上你们这些抠搜的人家,还想看病还不想出钱!你们家男人那是一条人命啊,咋就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不是……不是那样,”李婶被老太太阴阳怪气一顿抢白,脸色尴尬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只要看好他爸的病,我们家认出钱,仙家说要多少打点才够啊?” “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去买一个童男纸人,再弄一点儿你家男人的手指甲、脚趾甲和一件贴身内衣,拿着这些东西找个十字路口都烧了,再交给本仙儿的郭大弟子五百块打点钱,本仙儿这就去召集众仙家把童女纸人请走。” “五百?”李婶面露难色,我听得也是大吃一惊!李叔一月工资才不到一百块钱,这老太太这回可是下狠茬了。 “哎呀,你还要切记一件事啊,”老太太又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对李婶说道,“家里人任谁以后也不要接触七煞犯冲之人,会折阳寿的。” “啥是七煞犯冲之人哪?” “七煞犯冲,就是生日为阴历二月二十二亥时出生的女娃。这上上的生日时辰是男占二五八,女占三六九,女娃要是占全了二的数字,命属极阴,犯七煞!一生与亲戚朋友都是相克的。切记,这样的人要远离!” 第76章 阴历二月二十二,亥时出生,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嘛! 看来这个黑山老妖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她还把我的生日时辰都给打听出来了。这场做法她是既赚足了银子,又借机报复了我,真是够老谋深算的。 我强忍怒气干笑两声后朝着李婶喊了一句,“李婶,这打点的钱仙家才要五百?太少了太少了!这笔钱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们马上去办。” 老郭太太一脸狐疑地瞄了我一眼,一听到我们要去张罗钱的事,倒是没说出什么来,可李婶的脸色却是愈加窘迫, “百菏呀,你们几个快去睡觉,大人的事就别跟着掺和了,这么多钱你们上哪张罗去?” “哈哈哈李婶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捂着嘴故意大声笑着,“别说是五百,就是上万也行啊!人家仙家要的是冥币,又不是人民币!” 李婶一听马上面露喜色,张嘴刚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一阵咆哮给打断, “你说啥?你这个小丫崽子怎么竟敢如此无礼?仙家要的东西你怎么敢用冥币来糊弄?你……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轻蔑一笑,不急不缓地双手抱胸靠在了案台边, 我说:“哎~老太太,你这么说我可要跟你说道说道了,请问你的仙家们要去哪里打点呢?那肯定不会是我们阳间啊,既然是去冥间打点,需要的自然就是冥币嘛!再说了,你有啥证据说我李叔前世就是童男纸人?难道你还看过冥王的生死簿不成?” “你……” 黑山老妖一时语塞,眼睛不停向上翻起琢磨着对策。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避开话题大声对我喊着,故意拿捏的尖细嗓音因为喊的有些用力而破了音,听得我直掉鸡皮疙瘩。 “哼!仙家的秘密岂是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能懂的?真是太没家教了!我警告你,你几次三番地冲撞我们仙家,早晚有你们家的好果子吃!” 又带上我的家人!这句话听得我火起,我今晚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成。该死的孔浩天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我也顾不得其他,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句:“孔浩天!” “傻丫头,我一直都在呢,你只管跟她较量就是,动手的事就交给我。” 是孔浩天的声音,我寻着声音回头去看,却见他此时正抱着膀子悠闲地站在墙头上看着我。 这下好了!我挺了挺腰板,清了清嗓子,仿佛搁浅的鱼儿扑通一下被谁扔回河里一般神气起来。 老骗子你接招,老娘我开始反击了! 我用咄咄逼人的口气对她说:“老太太你避开实质性的问题不回答,让我实在难以信服啊!听你口口声声自称仙家,按照你们的路子,你现在应该是上了你大弟子老郭太太的身了,那你的真身应该在附近?如果你能让你的真身出来亮亮相我就心甘情愿替我李婶给你五百块钱,如果你做不到,钱的事儿就别妄想了!而且李欣家的鸡蛋你拿了多少就要退回多少,否则没有好果子吃的就会是你你信吗?” “哼!哼哼!”老太太突然一脸怪笑,“想得美!你想看本仙儿真身,你算老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这时孔浩天开始教我,“你说你现在就把她的真身请出来!” 我听完一愣,难道真的有真身?孔浩天的话虽然让我诧异,但我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安排。于是我轻蔑的横了老太太一眼,气场十足的咳了两声,说:“如果你不能请你的大仙儿真身出来,那么我只好亲自把它请出来了!” “你说啥?”老太太抻着脖子不敢相信地盯着我,李婶更是楞楞看我,一脸的茫然。 我回头去看孔浩天,墙头上却已不见他的身影。他去哪了?我接下来要怎么说? 孔浩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在这里!”话音刚落,我的右手就已经被他凉凉的大手握在掌心。孔浩天又附在我耳边嘱咐, “我现在不便现身,先按我说的做。你就说,有请黄大仙。” 我怔了一下,赶紧对着空气大声喊道,“有请黄大仙儿!” 一时间,院里院外所有喘着气儿的,都把眼神齐刷刷汇聚在我身上,就连鸡笼里的那几只老母鸡也瞪起黑漆漆的小眼睛直勾勾盯住我。 一直趴在墙头窥视的李欣,邓婕和红小简直就像三尊露着小脑袋的泥像一样,瞬间石化。 刷刷刷……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我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在揣摩间,从院子背光的墙角处,井然有序地走出一支令人瞠目结舌的小队伍来! 这是个什么队形?我使劲睁了睁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情景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群直立行走的……动物,就是黄鼠狼吗? 印象里黄鼠狼的样子我只在动画片里见过,这活生生的并且能站起来走路的,我生平可是头一回见识呢,更不用说是眼前这雷人的阵势了。 布列整齐的四只黄鼠狼分为两排,高约四十公分,体型细长,四肢短小,周身呈棕褐色。长长的脖颈上长着小小的类似鼠类的脑袋。一张标准的小v脸周围布着一圈匀称的白毛,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显得机灵而有精神。 然而,这些还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最让人跌破眼镜的情景还在后面。它们四个略有节奏地摇摆着细长的尾巴,拧拧哒哒地迈着小碎步,四只小爪子灵巧有力的抬着一顶“轿子”珊珊的向我们走来。 说是轿子,其实就是两根长短一样的玉米秸子!而那两根粗壮的玉米秸子上,煞有介事地端坐着一只个头稍大一些的黄鼠狼。 这只黄鼠狼看上去与其它四只并不相同。从脸部开始一直到快到尾部,毛色都是耀眼的白色,或者可以说是耀眼的银色。 看它端坐的那个派头,那个架势,应该是个有些身份的主,我脑子一亮,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黄大仙儿”? 第77章 在离李婶不远的位置,这撮“威风凛凛”的小队伍停下了。端坐在“轿子”上的黄鼠狼两眼直楞楞地盯着我的旁边,突然从玉米秸子上一跃而下,恭敬地深施一礼。 看它直视的方位,我猜想它一定是看见了隐身在我身边的孔浩天。 孔浩天轻轻勾了我的手指,然后伏身跟我一阵耳语。随后,我装模作样的挺了挺了腰板,朝着那群黄鼠狼大声说道: “今日请黄大仙儿过来只想证实一件事,你看看面前这位老太太你可认识?她打着是你弟子的旗号替你收敛钱财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今鬼差大人也听说了这事儿,今夜特意前来调查。鬼差大人说了,念你多年修行不易,所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中间站立的银色黄鼠狼顿时气的浑身颤抖,它怒视着已经瑟瑟不安的老太太,一双凶巴巴的眼睛不停向上翻着眼白。 突然,一旁的李婶动作夸张地打了一个冷颤,随即伸手指着老太太恶狠狠的开骂,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婶发出的声音竟是一个尖细的男音, “好你个贪心的郭翠英!你这是要坑死我呀!”接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唱起来, “我本家住悠山旁,念你曾把我来帮。 允你做个外弟子,三年时光做补偿。 如今三年早已过,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恨老妇毁我誉,惹得大人来升堂。 你若再敢把人骗,叫你全家哭断肠。” 李婶一番拿腔拿调的声泪俱下,让我和扒墙头的仨丫头简直看傻了眼。再看看方才一直刁钻刻薄的老郭太太,这会儿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坐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早已堆随成了一团,抹的油光铮亮的脑袋此时真恨不得扎到裤裆里不敢抬起头看任何人。 李婶用力地擤了一把鼻涕,又接着开始质问: “可恨的郭老婆子你这是想毁我修行啊!还敢打着我的旗号到处骗人钱财?这几年来我一直身在洞府,何曾托过你的身来?你就是一个平常的老妇人而已,凭着啥敢大言不惭的替人消灾?真是气死我了!今天你倒是说说这事儿该咋办?” “大仙儿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老郭太太唯唯诺诺的开始朝着一群黄鼠狼低头求饶,脑袋就如捣蒜般直往地上磕,再没有了先前一丝一毫的嚣张气焰。 见她低头认错,满肚子火气的我早已按耐不住, “你既然认错了,那你现在就当着李欣她们家人的面儿好好说说,你刚才说关于我李叔的前世和要远离二月二十二出生的女孩的那些话,那都是咋回事儿啊?” 老郭太太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虽然只短短数秒,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困惑和畏惧。 她大概这一辈子也想不明白,她这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家贼,为啥就载到了我这个最让她看不起的小黄毛丫头手里! “你快说!”李婶怒气冲冲地指着老太太突然一声厉喝,吓得她一个激灵就匐倒在地, “我说,我说,”老太太惊恐地支起胳膊缓缓抬起头,结结巴巴的对李婶说道,“你家男人的前世……我……我是瞎说的,那个生日的事儿……我也是瞎说的……还请大仙儿网开一面就饶过老婆子这回!” 老郭太太说完便把脑袋深深垂了下去。我看着老太太吓得连连告饶的怂样,心里头这个解气!想必她经历过今晚的事情以后也再难出来继续装神弄鬼糊弄人了。 看看时辰不早,这场闹剧也该适时收场了。不过她拿了李欣家那么多的鸡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想到这儿我又接着说道: “你以为求大仙儿饶了你就行了吗?那还得鬼差大人不追究下去才行啊。想必你这些年也没少行骗,几句求饶就想免了你的过错,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不过你要是把李欣家的鸡蛋全都如数奉还的话,没准儿这事儿还有可原谅的余地,否则鬼差大人那里你们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说到这里,我眼光一转朝着银色黄鼠狼撇过去,“你说呢黄大仙儿?” 那只黄鼠狼突然拱起两只前爪连连点头作揖,一旁的李婶也开始做起和它一模一样的动作来,边作揖边对我保证, “大人大人请放心,我一定让她把鸡蛋都如数奉还。我与这老婆子早无干系,还望大人莫要因此毁了小老儿的修行啊!” 既然老太太能悔改,李欣家的鸡蛋也要回来了,这样的结果倒也算是圆满。我下意识地向身旁扭头望了一眼,却出乎意料地迎上了两道热辣辣的目光! “你……你怎么现身了?”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当然就迫不及待现身啦!”孔浩天笑得两眼生花,寂静的空气里瞬间飘动着无数璀璨的星尘。 “那你刚才……”我欲言又止。 “我那是为了让你发挥的更好啊!” 孔浩天朝着五只黄鼠狼霸气十足的一挥手,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王者的气势。“好了你们都退了!以后收弟子时定要注重弟子的德行才是。” 几只黄鼠狼都无比恭敬的朝着孔浩天躬身施礼,礼毕,银色黄鼠狼起身一跃跳到玉米秸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定,四只黄鼠狼“小弟”又拧拧哒哒地抬着它消失在黑暗的墙角里。 “走,剩下的事自不必你再费心啦!”孔浩天鄙夷地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老郭太太,牵起我的手走出了李欣家的院子。 走到院外,李欣,邓婕和红小一脸惊悚地望着我“无故”悬起的手臂,三张俏丽的面孔定格成一个精辟到位的受惊表情包。 路过她们身边时,孔浩天说了一句:“你这三个朋友倒挺有趣。” 我打趣他说:“看见了李欣有何感受?” 孔浩天不假思索地说:“只希望她过得好,仅此而已。” 他回答的如此坦荡,这应该也是他的心里话。我想了想,说:“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于玲那么漂亮出众,你有没有对她动过心?” 他说:“多美的女子我没见过?我并不是太看重容貌。” 我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更喜欢阳间的女孩?” 他想也没想立刻回答我:“我喜欢你们的体温。” 你们? 这是什么概念?孔浩天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或许意义深远,我突然不想再说话了。 第80章 感情升温 百菏向前探了探身,“我感谢你个屁!我需要那个真相吗?” “你喜欢自欺欺人的活着吗?” “我没有自欺欺人,我明白着呢!” “你明白什么?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跟谁在一起关我屁事?” 孔少天沉着脸盯着百菏,“嘴硬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是嘴硬,分明是你想歪了!”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感情的事我也解决不了。你指的不就是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吗?” 百菏一愣,“我刚才这么说了吗?” 孔少天气得咧嘴。“就这么一会儿你还忘了?” “你听错了?” 他提高了音量,“不可能听错!” “我说感情两个字了?” “你说了!” 百菏吓得一哆嗦,“孔少天你跟我喊啥?说感情俩字就是说贺华吗?我除了他还不认识别人了?” 孔少天瞪起眼睛,“除了他,还有别人?” 百菏意识到着急说错了话,态度马上回转。“什么别人?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压根就没寻思他,都是你自己非往他身上想。” “那你寻思的是谁啊?百菏我以为你……真没想到……”孔少天气的语无伦次,“如今又冒出来别人了,你小小年纪情史还真是丰富多彩!” 哎呀!真是越描越黑。百菏赶紧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他转过身去。“狡辩就算了。” 不让狡辩,那还怎么解释?她无奈叹口气,“哦,那就算了。” 孔少天气的嗖的一下转过身来,“你……你都懒得跟我解释一下?” “等,等会儿,你都给我吵吵懵了,先让我捋一下。” 百菏闭上眼睛,努力组织语言中。可大脑有点宕机了,越着急就越是编不出来。 孔少天落寞的转过身去,“我要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好好想想。” 百菏急了,“你站住!我刚才到底咋说的呀?” 他叹口气,“我问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跟我说,你说,感情的事,谁也解决不了。” 这么说的呀!百菏眼睛一转,觉得问题不大。 “你看,我就说是你多心了嘛,我说的是咱俩的感情,跟他有啥关系?”百菏说着说着,脑子就跟上了。 “我现在上课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真想自己快点长大,这样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跟你见面了。我已经开始考虑以后要面对的事情了,因为感情的事情谁也解决不了,只能靠我自己。” 孔少天缓缓转过身来,眉头微皱,“你说的是真话吗?” 百菏故作委屈状,“我从来没在你面前撒谎过。” 他走近一步,“我就想听你一句真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百菏狠狠咬字,“有!” “除了我,还有谁?” “除了你,还有钱!” 孔少天瞬间释怀,抿嘴笑了。“你知道你这么说话意味着什么吗?” 百菏毫不在意的说:“还能意味什么?反正你又没钱,至少没人会认为我是贪慕财富才选择跟你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 “我贪慕你的美色啊!” 他徉怒,“你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百菏娇嗔道:“没有办法,因为我从未在你面前撒谎过。” 河边风大,卷起阵阵凉意,百菏夸张的打了一个大冷颤,孔少天立刻上前掀起披风将她揽入怀里。 百菏抿嘴笑,“我知道你为啥愿意穿这件衣服了!” 风掠过了百菏的额前,有些稍长的刘海瞬间变得凌乱。孔少天很自然用手指将她的刘海捋顺,轻声说:“有点儿长了,都挡眼睛了。” “不想剪,想留起来。” 他附在她耳边问:“是为我而留吗?” 百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故作轻松一笑,“是,都是为了你,从今以后我每喘的一口气都是为了你。” 他轻轻捏了一下百菏的脸蛋儿,“我听你这么说话总感觉心里没底呢?” 百菏调侃他,“为啥没底呀?漏了?” 孔少天笑起来,笑的格外好看,百菏看的有点呆。他的手掌将百菏的腰部轻轻禁锢,百菏本能的一挺胸就很自然地与他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苏的一下,似乎有一股电流从脚底涌向头顶,百菏的脸颊腾的一热,心说,完了,老娘有感觉了! 他附在百菏耳际,“我带你去个地方。” 百菏习惯的闭上眼睛,暮地感觉脚底一空,身体突然之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仰面倒去,心里一慌,今天起飞的姿势咋还变了呢?随后身体翻转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用双腿夹紧了他的腿。 这个姿势有点尴尬。百菏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巫骑着一把扫帚在天上飞…… 孔武有力的手臂紧紧将她揽着,耳旁是呼呼的风声,她不敢睁眼,也不想睁眼。一是恐高,二是,信任。 连她自己都震惊,为何自己会如此信任他呢?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停止了,百菏感觉像是飞了很远的路程。周围很静,传入耳畔的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百菏掀开披风刚要往下看,孔少天却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别往下看!我们在山顶的云层。” 百菏不敢再动,只好老老实实盖着披风趴在他身上。又过了一会儿,百菏见他半天未动,不明所以的问:“我们是卡住了吗?” 听见孔少天“噗嗤”一笑,她连忙掀开披风问:“笑啥?为啥不落地呢?” “我们正躺在云层里。” 百菏一惊!“云层能躺吗?那东西是水汽凝结的,不禁躺啊!我恐高,咱俩还是落地!” “这是神界上空的云层,也是结界,不同于你每天看到的云。”说着随手在旁边扯了一把拿给百菏看。 百菏被他手里的物体惊住。这一缕丝丝络络的倒像是白色的棉花,她试试探探的用手指去捅了一下,凉凉的、有点滑,像是实质的构成,又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消散。 她自语说:“这就是神界的结界?看着可是不大结实啊。” 孔少天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百菏目光回转,此时两张脸离得很近。四目相对,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第81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除了我有些粗重呼吸声,周遭的一切静若空灵。 我仔细品味着他的话,他说我的生活可以海阔天空。对呀!即使不能重来一次,但是我现在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 他继续说:“其实做人就是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忧心未来只是徒增烦恼。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从前我做人的时候没能看清这个道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把握住现在。”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跟我发感慨还是头一回,既然提起了当年,怕是勾起什么心酸往事了? 我问他:“你当年没把握住好自己和李嫣之间的青梅竹马,这事对你来说一直都是个遗憾?” 他嘴角含笑微微摇了摇头,“谈不上遗憾。说是青梅竹马,其实平时我们接触甚少。李府家教很严的,况且那个时代的女孩子是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哪能像你们现在这样可以整天在外面疯跑。” 我咂舌道:“时代不同了嘛,社会总得进步啊。” 他马上变了脸色,“时代再进步,人也得要脸皮?男女之间哪能想拉手就拉手,想拥抱就拥抱?两个女孩子竟敢带着个毛头小子出门,也不怕传出去毁了姑娘家的名节?” 他这话明显是损哒我呀! 男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也不寻思寻思自己趴我身上多长时间了?还好意思跟我俩义正言辞装文明人? 我撇嘴说:“你要是颗种子现在都能在我身上发芽了,你还跟我这提姑娘家的名节?咋想的啊?” 哪料他不疾不徐的说:“这不同,我是打算娶你的。” 我拿眼睛斜瞄他,“你自个打算的啊?这种事儿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他抿嘴邪魅的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霸道的说:“你我之间就只差有夫妻之实了,怎么?亲密到这般地方你还敢说不嫁?” 我嫁你个球?我在心里暗暗骂道。我总不能那头一个,这头一个? 我说:“别老提什么嫁啊娶的,不现实,也没有意义。” 他收敛了笑,眉头微微皱着,“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在回答他这个问题之前,我看着他的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才说:“有。” 他马上笑了。“是什么样的感觉?” “诚实的讲,有一点心动。” 孔浩天含笑看着我久久不说话,过了半天他撩起我额前的发丝,俯在我耳边说: “回去以后离开那个对你不好的人,只要你心里有我,你的顾虑都不是问题。你说你小,我可以等你长大,你说你老,我也可以陪你变老。等你来冥界的那天我就八抬大轿去抬你,若你不想留在冥界,我就陪你一起投胎,只要我们不喝孟婆汤,十八年之后我就光明正大的娶你做我的妻子,好吗?” 我沉默。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在仔细倾听,认真琢磨。他甚至把未来的事情也做了规划,不得不说,他打动我了。 可是未来还很遥远。他刚才说,担忧未来只是徒增烦恼,他只想把握现在。那么我也在想,谁知道我的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呢?所以今天的我也只想同他一样把握住眼前的事情。 我问他:“你现在怎么做到能给我一个正常的生活?我说的是现在!” “现在啊,”孔浩天狡黠的笑笑,”我可是哪里都很正常,可是你还小呢,我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守着你,护着你,等你成年了,我自有办法为你办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到时候你再为我生上两三个孩子……” “生孩子?”我打断他问:“你还有让女人受孕的功能?” 孔浩天愠怒地眯起眼睛,“我可是堂堂藩王之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赤裸裸质疑我作为男人的尊严?” 我急忙说:“不好意思,口误,口误。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出来,“女孩子家讲话还是要淑德一些。” 说完这句话,伏在我耳际压低声音说:“下次若再这样口无遮拦,我会惩罚你……” 话说到这儿孔浩天暮的住了嘴,嘴角边溢出坏坏地笑来,而我也恰在此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唯恐他接下来又会唠唠叨叨的说教一番。 孔浩天默默地看着我的眼睛,任我堵着他的嘴一动不动,仿佛在这一秒中已经魂飘天外一般。 沉默半晌,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将掌心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说: “这么多年以来,我其实一直很空虚很孤独的游荡在冥界,自从遇见了你,我感觉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我每天有了期盼,有了动力。” 孔浩天顿了顿,深邃的眼睛逐渐发亮, “当我在无心谷接触到你的身体时,我就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孩子以后就有我来保护了。我一定要对她负责到底,我不但要负责她的名节,更要护她周全,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任何危险。”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巧舌能言的人,孔浩天的一番深情大论似乎令我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他那两道灼热的目光越来越深邃,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将我卷入无尽的眩晕之中。 我的脸又开始发热。这下彻底完了,这小子不会是给我下什么迷药了? 他的手开始温柔地触摸我的发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反复摩挲着。我被他抚摸的有些上头,脑子里也开始出现一些和他合体生活的画面,当想到了他的花轿时,我无力的说:“我怕我去冥界的时候,你的八台大轿里抬的却是一个老太婆,那场面得有多尴尬呀!” “笨蛋,那时你也成了游魂,我施个法术把你变回年少时的样子不就行了?” 也对啊。 在魔幻的世界里,果然是无知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 话已经聊到这份儿上,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实。他口口声声的喜欢或许只是眼前的好感也说不定,关凭着一些好感就来撩拨我,我只恐日后会入戏太深又惨淡收场。 第82章 遇袭 “真的呀?” 百菏点点头,突然有点羞涩。 “其实我最开始还想给你俩介绍介绍来着。没成想我俩成了!” 于玲笑着撇她一眼,“我早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思了。” 百菏把自己脱下来的衣裤整理好,回头说:“于玲,上次我跟你说罢工那事,你得往心里去。” “往心里去了,要不然能这么闲吗?这么短时间就把衣服给你做好了。” “没什么人来找你?” “没有。” “那就好。” …… 雨后的夜晚有点凉。一阵阵凉风掠过窗棂吹了进来,百菏打了个冷颤,赶紧上炕去把小窗户关上。瞧着外面天色已黑,一颗骚动的心就再也按捺不住。 出去前百菏嘱咐奶奶说,夜里降温了,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一转身听见奶奶在小声嘀咕,屋里这么热关上窗户干啥?大伏天的降什么温啊净瞎闹。 百菏穿着新裙子,一出院子就连连打喷嚏。本来她就觉着今夜格外的凉,可架不住一颗臭美的心。想着孔少天今晚大概率会来,小腰板马上强忍着挺直起来。 她独自溜达在房后的小路上,耳边响起的净是蟋蟀的低鸣。夜幕已经完全降下,却仿佛在某一刻突然又暗了一些。月光惨淡地倾泻在有些泛白的大地上,映照得路旁的几棵树木重叠成巨大的黑影。 今夜不知怎地,百菏总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就无缘无故的觉着发冷,难道是要感冒了? 沙沙沙……一阵夜风袭过时引起了几片树叶的连续响动,在这样静谧的月夜显得尤为突兀,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有意的摇晃着树干而发出的声音一般。 静谧?脑海里突现这个概念的时候,连自己都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些藏在草丛里不断起伏鸣叫的蟋蟀呢?怎么它们会同时收了声音? 注意到这个问题之后,自后脊梁处明显感觉有一股寒气突然袭来,让百菏止不住的连着打起哆嗦。 身后有人!这是脑电波传来的第一个信号。 百菏没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她稍稍加快了脚步,并用余光警惕的向两边观察。几秒后她断定了身后确实有什么在跟着,但却没有一丝的脚步声。她心里一惊,难道是游魂? 一想到这个百菏的心猛地绷紧。 越往前走,心就越发慌,可是又不敢停下。此时道路两旁那些平日里看着很温暖很熟悉的石头和草木,都感觉变得诡异。 “嘶嘶……”突然,左耳边清晰地传来谁用鼻子用力嗅东西的那种声音。紧接着一股刺鼻子的异味儿直扑鼻息。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带着厚重的压迫感向她左边快速压过来,还不等百菏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见“嗷”的一声怪叫,一个似乎很重的东西扑通一声从她身旁摔了出去,而百菏自己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反弹倒地。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慌了手脚,不待她缓过神来,那个黑影又嚎叫着向这边扑来。百菏出于本能的伸出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伏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扑通”!又是一声巨响,地面上似乎有一股凉风贴地而起,伴随着一声凄厉而痛苦的哀嚎。 听声音,百菏分辨出那个袭击她的东西应该是再一次被摔了出去。是游魂! 它一定是被自己身上的光能给击退了。想到这儿百菏稍稍松了口气。 她听见那个东西在离自己的不远处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喘息的声音像愤怒的沉雷一样,不断传入百菏的耳膜。 游魂为什么这么愤怒?它为什么会袭击自己?百菏不明所以,心想着孔少天怎么还不来,孔少天……百菏这才突然想起了骨哨! 她悄悄摸索向脖颈上的骨哨,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了下去。“噗”,骨哨发出了一声沉闷得如同对着空暖水瓶吹出的气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百菏听见那个可怖的游魂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她吓得顿时不敢再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孔少天,赶紧来…… 忽的,又一阵劲风袭来,百菏清晰地听见了有衣袂摆动的声音,下一秒自己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从地上抱起来。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气。 他终于来了!百菏心里放松下来。 “别怕,我来了!” 孔少天附在百菏耳边低声安慰,声音似清风细雨般柔情。百菏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会如此矫情,一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吭叽起来。 他哄小孩似的拍着百菏的头,一边安抚一边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都怪我!” 百菏一边疯狂吐槽自己的少女心泛滥,一边却还是忍不住渴望享受这从未曾得到过的宠溺感觉。 等到怀里的女人稍稍平静下来,孔少朝着对面的那东西厉声喝道:“混账东西!为何跑到这里来滋生事端,不怕我打得你灰飞烟灭吗?” 随着孔少天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喝,那边的游魂也没了声音,百菏这时才看清它的模样。 浑身呈土褐色的它在地上半蹲着,赤着上身,头上披散着稀少而蓬乱的毛发。四肢干细得如同快要折断的枯树枝,一双完全伸展开的手掌像两根干枯的树叉一般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脸部。透过手指缝隙,它那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不时朝这边偷瞄着,眼神里有惧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戚感。 这不是母饿鬼吗? 百菏呼啦一下想起来,它是来找小鬼娃的? 孔少天举手间,母饿鬼“嗷”一声便伏地跪倒。百菏看它那副痛苦的表情,明白是孔少天刚刚对它施了惩戒。 当孔少天再次挥手的时候百菏急忙劝住了他。 “算了别惩罚它了,你问问它是不是来寻找小鬼娃的。” 孔少天关切的问她,“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放我下来!” 第83章 “这种动作以后不要再有。” 他说完这话我很想问他,你确定吗?但是他又接着说:“除了跟我。” 低沉浑厚的声音一落,我就感觉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耳畔立即响起呼呼的风声和衣袂的飘动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所有的声音消失,耳边恢复了平静。我被孔浩天紧紧罩在宽大的斗篷里,感受着与世隔绝般的宁静,内心里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又一点一点的开始回归。 他掀开斗篷时,我看见眼前的树木和院墙都是那么熟悉,再一瞧,原来孔浩天竟将我带回了自家的门口。 他说了句,晚上我来看你。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朝我的脖子指了指说:“有事记得吹一下。” 我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呆愣了好半天,心里头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儿。 这一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我上了天,还定下了一个霸道的小丈夫。小……丈夫,我抿嘴笑了笑。 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妙的不可言。用情至深时总是缘浅,未用情时缘分却不请自来。 我又想起贺华和罗雅芳,心里头刚刚荡起来的那朵小浪花顷刻间化为了泡沫。似乎有沙子吹进了眼睛,我用力揉着眼角,还是有一滴泪水遗落了下来。 “到家了咋不进屋呢?站那儿发什么呆?”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焦虑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切。“红小刚把书包给你送来,她说你不舒服,你咋啦?” 听到母亲的声音,我赶紧往屋里走。看来红小是帮我撒了谎,于是便顺着红小的话说下去。 “放学的时候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八成是吃坏了肚子。” “赶紧喝口热水。你奶正给你炒鸡蛋呢,快去吃。”母亲转身刚要进院子,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住, “哦对了,下午李欣她妈来给咱家送来了不少鸡蛋,说那个姓郭的神婆子骗她的鸡蛋都如数送回来了。李欣他爸的病好的差不离,都能下地干活了,过几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突然皱起眉头问我:“她说你李叔的病是你看好的,是吗?” 我知道这事情也瞒不住我妈,就点头说是,又问母亲:“看病的事李欣她妈是咋跟您说的?” “她说她就记得老郭婆子做法时你和她呛呛几句,然后她家院子里就进来了好几个黄狼子,其中一个都变白毛了,看着像是道行不浅,再后来都发生啥事儿了她都不记得了,还让我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如果后来的事情李婶不记得了,那应该是她被黄大仙儿附身的时候,那时是没有记忆的。这样更好,也省得大人们没完没了地追着我刨根问底。 母亲不放心的追问,“你到底咋把你李叔的病治好的?来的黄狼子是咋回事?” 我如实回答说:“我李婶看见的黄狼子就是得道的黄大仙儿,姓郭的老太太就是被它教训后才把鸡蛋退回来的,我李叔的病其实就是招上了你们口中的脏东西,脏东西走了病自然就好了。” 母亲楞楞地看着我,两条浅浅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儿,“百菏,妈咋越听越糊涂了呢?又是黄大仙儿又是……脏东西的,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哎呀妈,”我警惕的往两边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情不要打听得太多,我也不能说,说出来对我不好,你跟李婶就说我事后全不记得了,一回想起来就头疼。” “知道了知道了,妈明白,”母亲恍然般的连连点着头,“妈不问了,只要你没事儿就好,快进屋吃饭去。” 我刚迈进门槛儿,一股煎鸡蛋的鲜香扑鼻而来。奶奶笑盈盈地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炒鸡蛋放到餐桌上,又为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快趁热吃!”奶奶眉开眼笑地催促着我,菊瓣似的笑容从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 “奶奶,今天有啥喜事儿了吗你这么开心?” 奶奶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一双深陷的眼睛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得意的笑容满满的从唇角溢了出来, “老李家的事儿奶奶都听说了,我就说嘛,那个说你天生异象的得道高僧不会骗我的。你看,神婆都看不好的病还不是让我孙女给看好了?” “奶奶,原来您就是为这事儿高兴啊。” “那是!祖上积德才出奇人呢!你没看李欣她妈提起你时那佩服的样子,这回你可给咱家长脸了!” 奶奶的眼睛里洋溢着愉悦的亮光,脸上的皱纹也因为满脸的笑意而堆得更深,她继续说: “快跟奶奶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你是咋把黄大仙儿给请来的?它为啥能听你的话啊?” “奶,这种事儿有啥长脸不长脸的,你可千万别让我爸听见。再说了,有些事情是秘密,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唉,奶奶对这些事儿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要想耳根清净还真得把她给吓唬住才行。想到这儿,我故作为难地放下了筷子,又装作紧张地向屋外瞥了一眼, “奶奶,其实看病的事情是有高人在指点我,高人说了……” 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奶奶连忙着急地探过身子来听, “啥都不能说!” “啊?”奶奶愣愣地直起身子,眼里透着难掩的失望,“跟奶奶也不能透露点儿吗?” “不能!高人说了,这是天机!”我故作神秘地拉长声音。 “哦,那不能说!不能说!这事奶奶懂,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随便泄露。”奶奶仿佛大彻大悟般地连连晃着脑袋,表情天真的像个可爱无邪的孩子。 “奶奶不问了,只要你好好的奶奶就放心了。” 和母亲的话如出一辙。奶奶的手掌温柔地拂着我的后脑,一股暖暖的气息瞬间感染着周遭所有的空气。我默默地端起饭碗,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亲情的味道。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种久违的亲情,我还能拥有多久? 第84章 傍晚的阳光仍然带着炽热的余温,但是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燥热,它夹杂着丝丝凉意,不时的撩拨起垂在我额前的几缕发丝,那种力道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一个人。 今夜,我不得逼着自己坐下来把这些天所有的作业补上,因为班主任给了下了最后通牒,作业不补就不用去上课了。 小时候就跟作业死磕,长大了差点被孩子的作业磕死,如今又一把年纪了还得重新被作业再磕,怎不叫我心生悲痛? 心头一悲,我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怎么了百菏?”奶奶看见了急忙走过来紧张地盯住我的脸查看,“大热天的咋突然打起冷颤来,可别是在你李叔家招上了啥……”说到这,奶奶神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然后赶紧捂上了嘴巴。 我知道奶奶是担心我,自从母亲和奶奶知道了我能通灵的事情,她们时刻都为我担惊受怕着,唯恐我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赶紧劝慰奶奶说:“奶奶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咱家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采的草药你一定按时服用啊,我看你这几天咳嗽得轻多了呢,看来是效果不错。” “可不是嘛,我天天泡着水喝呢,咳嗽确实差多了,感觉痰也比以前少多了。” 又一丝凉风掠过窗棂吹了进来,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赶紧上炕去把窗户关上。瞧着外面天色已黑,我便把写好的作业装好,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临走时我嘱咐奶奶说,夜里降温了,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一转身我听见奶奶在小声嘀咕,屋里这么热关上窗户干啥?大伏天的降什么温啊净瞎闹。 我一出院子就觉着今夜格外的凉,真想马上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暖和暖和,但是想着孔浩天说今晚来找我的话,两条腿又忍不住的往外走。 独自走在房后的小路上,我耳边响起的净是蟋蟀的低鸣。夜幕已经完全降下,却仿佛在某一刻突然又暗了一些。月光惨淡地倾泻在有些泛白的大地上,映照得路旁的几棵树木重叠成巨大的黑影。 今夜,我总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就无缘无故的觉着发冷,难道是要感冒了? 沙沙沙……一阵夜风袭过时引起了几片树叶的连续响动,在这样静谧的月夜显得尤为突兀,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有意的摇晃着树干而发出的声音一般。 静谧?脑海里突现这个概念的时候,连自己都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些藏在草丛里不断起伏鸣叫的蟋蟀呢?怎么它们会同时收了声音? 注意到这个问题之后,自后脊梁处我明显感觉有一股寒气突然袭来,让我止不住的连着打起哆嗦。 身后有人!这是脑电波传来的第一个信号。 我没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于是我稍稍加快了脚步,并警惕的向两边观察。几秒后我断定了身后确实有什么在跟着,但却没有一丝的脚步声。难道是游魂? 一想到这个,我的心猛地绷紧,我明显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越往前走,心就越发慌,可是我又不敢停下,只得强装镇定向前走。在我眼里,道路两旁那些平日里看着很温暖很熟悉的石头和草木,都在此时变得诡异起来。 “嘶嘶……”突然,左耳边清晰地传来谁用鼻子用力嗅东西的那种声音。紧接着一股刺鼻子的异味儿直扑鼻息。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带着厚重的压迫感向我左边快速压过来,还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只听见“嗷”的一声怪叫,一个似乎很重的东西扑通一声从我身旁摔了出去,而我自己也被这股强劲的力道反弹倒地。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我慌了手脚,不待我缓过神来,那个黑影又嚎叫着向我这边扑来。我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伸出手臂护住了脑袋,伏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扑通”!又是一声巨响,地面上似乎有一股凉风贴地而起,伴随着一声凄厉而痛苦的哀嚎。 听声音,我分辨出那个袭击我的东西应该是再一次被摔了出去。它一定是被我身上的强光给击退了。想到这儿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始终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 我听见那个东西在离我的不远处正大口地喘着粗气,喘息的声音像愤怒的沉雷一样,不断传入我的耳膜。 袭击我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为什么会攻击我?我不确定它接下来还会做出哪些疯狂地攻击。怎么办?旁边连根树枝都没有,手无寸铁,跑也跑不过它…… 我紧张的咬着嘴唇,舌尖有点咸,好像有血丝儿渗了出来。心想着孔浩天怎么还不来,孔浩天……骨哨!天哪,这种时候我怎么才把它给想起来? 我悄悄摸索向脖颈上的骨哨,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了下去。“噗”,骨哨发出了一声沉闷得如同对着空暖水瓶吹出的气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我听见那个可怖的东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这种低吼声令我的身体顿时僵住,就仿佛每个毛孔里都插着一根细小的钢针,这是一种真正的恐惧感,因为此时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孔浩天,孔浩天,孔浩天…… 突然又一阵劲风袭来,我清晰地听见了有飘动着衣袂摆动的声音,很快的,我被一双有力的胳膊迅速从地上抱起来,随后,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气。 他终于来了!心里一放松,两颗不争气的眼泪立刻滚落下来。 “别怕,有我呢!”孔浩天附在我耳边低声安慰我,声音好像清风细雨般的柔情。我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娇弱的时候,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搂着他的脖子止不住的开始呜咽。 孔浩天像哄小孩似的拍着我的头,一边安抚一边自责,“都是我的错,我来晚了,都怪我,都怪我。” 等到我稍稍平静下来,他朝着对面的那东西厉声喝道:“混账东西!为何跑到这里来滋生事端,不怕我打得你灰飞烟灭吗?” 第85章 随着孔浩天一声怒不可遏的低喝,那边却也没了声音。我心中疑惑,这时也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瞧它。然而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后,我先前的恐惧一下子消失了。 它在地上半蹲着,赤着上身,浑身呈土褐色,头上披散着稀少而蓬乱的毛发。它的四肢干细得如同快要折断的枯树枝,一双完全伸展开的手掌像两根干枯的树叉一般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脸部。 透过手指缝隙,它那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不时偷瞄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惧怕,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戚感。那种悲戚的眼神我一眼便认得,分明就和先前在太平间见到的那个口吐鬼火、痛失爱子的母鬼一个模样。 哎呀!我知道它是谁了,它应该就是饿鬼,那个落单的小鬼娃的母亲啊! 孔浩天朝着它狠狠挥了一下手势,母鬼“嗷”一声便伏地跪倒。我看它那副痛苦的表情,立刻明白是孔浩天对它施了惩戒。当孔浩天再次挥手的时候我急忙伸手制止住。 孔浩天把我放下来,他不放心的上下查看我有没有受伤,在确定我只是受了惊吓之后,再次气愤的责骂了母鬼。 我此时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关切和疼惜。之前我常认为他不过是猎奇心态,或许因为空虚,或许出于慰藉。可现在我愿意选择去相信了,他对我的感觉,一定有一些爱的成分在。 孔浩天揽着我的腰把我紧紧护在他身旁,这样的感觉让我心安。他挥手刚要将母鬼传送到某处时,我告诉了他我的判断。 孔浩天错愕了一下,目光迟疑地飞掠过一旁的母鬼思忖说道:“你们又没有语言交流,你如何断定它就是那鬼子的母亲?” 我说我就凭直觉,不相信你就问问它,看看我的直觉是不是正确的。 孔浩天将信将疑的问了母鬼:“你的鬼子丢失了?”那母鬼突然“呜呜”叫着,如捣蒜般点头。 “你到这来是寻找鬼子的?” 母鬼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随即跪下给孔浩天开始磕头。 我得意的看着他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我听老张头讲过关于饿鬼的事情,它们的嗅觉都非常灵敏,它一定是闻到了我身上有小鬼娃的气息,估计是误会我伤害了它的孩子,所以才来攻击我。” 夜色中,孔浩天漆黑的双眸幽黑如深潭,目光中闪烁出令人玩味的神采。 他含着笑说:“瞧我这个差事做的,倒不如一个阳间的小丫头了。” “你是关心则乱嘛。” 他宠溺的看了看我,随即伸手揉搓了一下我的头发。 我娇嗔道:“别老揉斥我的头发,头型都整乱了。” 他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揉你的头发,顺顺滑滑的,好有手感。” “怪癖。”我撇嘴笑着。 他用披风斗篷将我裹住只露出脑袋,满脸温柔的说:“那就随我去一趟太平间。”转脸敛了笑容对母鬼严厉说道:“随我来,去见你的鬼子!” 我在心里吐槽,两副面孔切换的够快的,平日里对游魂还不知道凶成啥样呢。 那饿鬼先是一愣,继而激动异常地咧开了嘴巴,露出了两颗极为难看的牙齿。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孔浩天,跃跃试试的准备着随时一跃而起和我们同行。 我主动扯过斗篷把自己的脑袋也罩得严严实实后,提醒他:“可以起飞了。” 他却问我:“捂得那么严实你不憋挺啊?要不我还是抱着你。” 我隔着斗篷对他说:“别的,你还是这样夹着我我也不是小孩儿也不是病号。抱来抱去的让别人看着也别扭。” “谁会看见啊?” “那待会儿见到老张头和小王宇,我自己也觉得别扭。对了,老张头和小王宇就是我跟你说的等着要投胎的朋友,再加上于苏,他们四个人投胎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不是三个吗?怎么说成四个呢?” “哦我忘了跟你说还有老张的媳妇儿,我不就是为她采的忆心草吗?你上次去可能没注意到,一会儿我给你引荐一下。不过她现在那形象可不太好见人,丑着呢。” “多丑的游魂我没见过?” “那倒也是。”我又催促了他一遍。“赶紧起飞呀!我都捂半天了。” 话音一落,他搂着我腾空而起。在离地的那一刻我听见他跟我说:“下次换个词儿,别老是起飞起飞的,我又不是飞机。” 我心道:换啥词儿啊?飞行?飞升?升天?啊呸呸呸!那还不如起飞。 耳边又是呼呼的风声,这时速得有三四百迈了?怪不得他每次都用斗篷把我蒙上,我估计我要是露脸,头发就得根儿根儿立,脸都得让风吹变形喽。 过了一会儿风声停止,周围似乎变得安静下来。这是到了? 我刚掀开披风斗篷就听得孔浩天压低着嗓音训斥我: “把腿放下去!成什么样子?” 我连忙低头去瞧,原来是我把一条腿盘在了他的胯上,而大腿内侧又不偏不倚的贴近了他的敏感部位。 我如今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我若无其事的放下了腿,身体却还是紧贴在他的身侧不舍的离开。见他依然板着一张俊脸,我心中不免窃笑。 他越是这样一本正的管束我,我留越是觉着他可爱至极。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迎着他苛责的目光,故意眯起眼睛咬着嘴唇仰起头看他,一只手同时不安分的在他胸膛上开始胡乱摸索起来。虽然是隔着衣服,我却依然能感觉出他健硕的肌肉和匀称的身体线条来。当我的手逐渐向腰带以下滑去时,又被他适时的一把摁住。 他佯怒的吓我说:“你若再这般有意无意挑逗,别怪我不再怜惜你,对你用强!”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说:“我又不反抗,你算不得用强。” “你……”他咬牙盯了我半天才说:“这么多游魂都在看着你,你打算放肆到几时?” 第86章 “啊?”他这话一说完,我像被弹簧弹开一样腾的跳开了半米的距离。回头一看,以老张头和小王宇为首,一群游魂不约而同停在原地朝这边望着,它们大多是瞪着眼睛,一脸惊异,也有个别因为五官扭曲而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的。 今晚什么状况?平日里也没见这些游魂聚得这么齐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刻全都现了形呢?其他游魂倒还好说,若刚才那番情形落在了一老一小的眼里,那可是有失我如今的身份了。 孔浩天看出了我有些窘迫,他霸气的朝着游魂们大手一挥说:“看什么看?还不退下!” 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拽回身边。“躲那么远干什么?只管站在我身边就好。” 这可真是远了不行,想近近又不让。碰上这种既霸道又刻板的官宦公子,分寸还得拿捏得当。我在心里不服气的合计,小样儿,老娘早晚把你归拢得明白地。 目光扫过众游魂,我不可避免的和老张头愕然的目光对了上。毕竟他年长些,我在他那样的老者面前,立马就成了个薄皮儿红瓤的小嫩瓜模样。 一众游魂哗然散开,个个惊恐地一闪即逝。顷刻间面前就只剩下了还在发愣的老张头、王宇,和呆萌的蜘蛛夫人——小翠。 不过在尴尬之余,我却一眼发现了小翠的样子与往日不同了,多处都明显有了改变。 之前我记得她身上有很多触角,现在竟然只剩下两只。而且最初的那对高高凸起的眼睛,此刻也平陷和缩小了不少。最显眼的就是她整个的体积都跟着缩小了一大圈,特别是肚子,从之前的圆形已经变为长椭圆形。 这一定是喝了忆心草的功效。 “张老,张夫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啊!” “哦哦,”听到我说话,老张头这才缓了缓神儿,极为恭敬答道,“这都是灵女与贵人的功劳啊!服了忆心草之后,我夫人如今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神智,我与她之间都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了!” “那可太好了?”我由衷高兴的说,“继续服用过不了多久张夫人就会变成正常模样了。” “老夫万分感谢贵人与灵女的相助!” 我瞄了一眼孔浩天,告诉老张头说:“采取忆心草最大的功劳其实不是我和于玲,是你们眼前这位鬼差大人,若是没有他的相助,单凭我们俩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采回来呢。” 老张头一听立刻向孔浩天行了大礼。 “老夫谢过鬼差大人的大恩!” 这种场面,本以为孔浩天说些谦逊的话也就过去了,却不料他极为冷淡的一挑眉眼,抬手便制止了老张头欲行的大礼, “不必对我言谢,我出手并不是为了你。百菏为了帮助你们差点儿将性命搭上,我希望今后像这样危及她人身安全的事情就不要对她坦言相告了。” 老张头尴尬的僵了一下,随即哆哆嗦嗦的点头,“是,是。大人的话老夫一定谨记在心。” 这个臭脾气啊!他如此一番话倒让我有些下不来台了,就好像我背后跟他发过什么牢骚过似的。 我连忙解释,“张老不必介怀,此事是我自愿前往,就算有什么闪失也怪不得别人,他就是那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老张头紧张的也说不出个别的,依旧垂着脑袋不停的说:“是,是。” 孔浩天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对老张头说:“张老,前日托付与你的鬼娃怎么样了?速速唤它出来。” “哎这就去!”老张头唯唯诺诺的转身离去,夫人小翠也随之同行,只留下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巴巴望着我的小王宇。 他见老张头走远,终于有机会跟我说话。“姐姐……” 小东西一声怯怯轻唤,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透过那双期盼的眼神,我何尝不明白小鬼头的心事? 我忙安抚与他说:“王宇,你的投胎之事我已经跟鬼差大人提过,他也答应了会为你们安排个好去处,你就安心等待。” 王宇一听立刻欣喜,不停的跟我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我笑着提醒小东西,“你应该谢他呀!” 小王宇立刻会意,连忙朝着孔浩天行礼说:“谢谢哥哥为小宇费心!” 这孩子就是有股机灵劲儿,一声“哥哥”马上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孔浩天向前探着身子,脸上终于露出温柔之色,他和蔼的对小王宇说:“哥哥一定把你的事情当成头等大事来对待,待寻到上好的机遇时,我会亲自来接你。” 小家伙雀跃起来,高兴之余,小孩子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哥哥,你在和百菏姐姐谈恋爱吗?” 孔浩天看了我一眼,笑盈盈的回答王宇说:“是啊,你的百菏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 王宇憋着嘴巴想了一会儿,我还担心他说出一些令孔浩天不高兴的话,听他说完才知道自己实在是低估现在的小孩子的情商。 小家伙说:“哥哥,你和百菏姐姐真般配!”说完还朝我笑着,清亮稚嫩的眼神简直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这孩子,”我笑笑,“快去玩球去!” 王宇抱着球欢快的跑远。这时候老张头抱着纸箱子疾步走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把纸盒箱子端放在地上,然后恭敬的朝孔浩天深施一礼, “大人,小鬼娃极为胆小,一直就在箱子里呆着不肯出来。” 孔浩天慢悠悠地一挥手说,“我知道了。”说完,又向身后的一棵大树招了招手, “躲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认你的孩子?” 听到孔浩天的召唤,一直躲在树后的母鬼这才敢探出头蹒跚地晃了过来。没走几步,只见它用力嗅了嗅圆圆的鼻头,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它的目光停留在了地上的纸盒箱子上紧紧盯着,突然它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干枯的身子摇晃得更加厉害,眼看着那双幼细如干枝的短腿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自己超大的肚子,却丝毫不顾及的朝着纸箱子张开双臂。 第86章 “啊?”他这话一说完,我像被弹簧弹开一样腾的跳开了半米的距离。回头一看,以老张头和小王宇为首,一群游魂不约而同停在原地朝这边望着,它们大多是瞪着眼睛,一脸惊异,也有个别因为五官扭曲而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的。 今晚什么状况?平日里也没见这些游魂聚得这么齐啊?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刻全都现了形呢?其他游魂倒还好说,若刚才那番情形落在了一老一小的眼里,那可是有失我如今的身份了。 孔浩天看出了我有些窘迫,他霸气的朝着游魂们大手一挥说:“看什么看?还不退下!” 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拽回身边。“躲那么远干什么?只管站在我身边就好。” 这可真是远了不行,想近近又不让。碰上这种既霸道又刻板的官宦公子,分寸还得拿捏得当。我在心里不服气的合计,小样儿,老娘早晚把你归拢得明白地。 目光扫过众游魂,我不可避免的和老张头愕然的目光对了上。毕竟他年长些,我在他那样的老者面前,立马就成了个薄皮儿红瓤的小嫩瓜模样。 一众游魂哗然散开,个个惊恐地一闪即逝。顷刻间面前就只剩下了还在发愣的老张头、王宇,和呆萌的蜘蛛夫人——小翠。 不过在尴尬之余,我却一眼发现了小翠的样子与往日不同了,多处都明显有了改变。 之前我记得她身上有很多触角,现在竟然只剩下两只。而且最初的那对高高凸起的眼睛,此刻也平陷和缩小了不少。最显眼的就是她整个的体积都跟着缩小了一大圈,特别是肚子,从之前的圆形已经变为长椭圆形。 这一定是喝了忆心草的功效。 “张老,张夫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啊!” “哦哦,”听到我说话,老张头这才缓了缓神儿,极为恭敬答道,“这都是灵女与贵人的功劳啊!服了忆心草之后,我夫人如今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神智,我与她之间都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了!” “那可太好了?”我由衷高兴的说,“继续服用过不了多久张夫人就会变成正常模样了。” “老夫万分感谢贵人与灵女的相助!” 我瞄了一眼孔浩天,告诉老张头说:“采取忆心草最大的功劳其实不是我和于玲,是你们眼前这位鬼差大人,若是没有他的相助,单凭我们俩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采回来呢。” 老张头一听立刻向孔浩天行了大礼。 “老夫谢过鬼差大人的大恩!” 这种场面,本以为孔浩天说些谦逊的话也就过去了,却不料他极为冷淡的一挑眉眼,抬手便制止了老张头欲行的大礼, “不必对我言谢,我出手并不是为了你。百菏为了帮助你们差点儿将性命搭上,我希望今后像这样危及她人身安全的事情就不要对她坦言相告了。” 老张头尴尬的僵了一下,随即哆哆嗦嗦的点头,“是,是。大人的话老夫一定谨记在心。” 这个臭脾气啊!他如此一番话倒让我有些下不来台了,就好像我背后跟他发过什么牢骚过似的。 我连忙解释,“张老不必介怀,此事是我自愿前往,就算有什么闪失也怪不得别人,他就是那个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老张头紧张的也说不出个别的,依旧垂着脑袋不停的说:“是,是。” 孔浩天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对老张头说:“张老,前日托付与你的鬼娃怎么样了?速速唤它出来。” “哎这就去!”老张头唯唯诺诺的转身离去,夫人小翠也随之同行,只留下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巴巴望着我的小王宇。 他见老张头走远,终于有机会跟我说话。“姐姐……” 小东西一声怯怯轻唤,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透过那双期盼的眼神,我何尝不明白小鬼头的心事? 我忙安抚与他说:“王宇,你的投胎之事我已经跟鬼差大人提过,他也答应了会为你们安排个好去处,你就安心等待。” 王宇一听立刻欣喜,不停的跟我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我笑着提醒小东西,“你应该谢他呀!” 小王宇立刻会意,连忙朝着孔浩天行礼说:“谢谢哥哥为小宇费心!” 这孩子就是有股机灵劲儿,一声“哥哥”马上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孔浩天向前探着身子,脸上终于露出温柔之色,他和蔼的对小王宇说:“哥哥一定把你的事情当成头等大事来对待,待寻到上好的机遇时,我会亲自来接你。” 小家伙雀跃起来,高兴之余,小孩子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风。“哥哥,你在和百菏姐姐谈恋爱吗?” 孔浩天看了我一眼,笑盈盈的回答王宇说:“是啊,你的百菏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 王宇憋着嘴巴想了一会儿,我还担心他说出一些令孔浩天不高兴的话,听他说完才知道自己实在是低估现在的小孩子的情商。 小家伙说:“哥哥,你和百菏姐姐真般配!”说完还朝我笑着,清亮稚嫩的眼神简直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这孩子,”我笑笑,“快去玩球去!” 王宇抱着球欢快的跑远。这时候老张头抱着纸箱子疾步走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把纸盒箱子端放在地上,然后恭敬的朝孔浩天深施一礼, “大人,小鬼娃极为胆小,一直就在箱子里呆着不肯出来。” 孔浩天慢悠悠地一挥手说,“我知道了。”说完,又向身后的一棵大树招了招手, “躲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认你的孩子?” 听到孔浩天的召唤,一直躲在树后的母鬼这才敢探出头蹒跚地晃了过来。没走几步,只见它用力嗅了嗅圆圆的鼻头,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它的目光停留在了地上的纸盒箱子上紧紧盯着,突然它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干枯的身子摇晃得更加厉害,眼看着那双幼细如干枝的短腿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自己超大的肚子,却丝毫不顾及的朝着纸箱子张开双臂。 第87章 “呜呜……”纸箱子动了动,一个细细的脖子顶着个圆圆的大头缓缓从箱子里探了出来。灰棕色的鼻头同样用力嗅了嗅,一双深陷的大眼睛顿时望向正费力摇晃奔来的母鬼! 四目相对,两声悲戚戚的叫声, “啊呜!” “嗷呜!” 小鬼娃快速从纸盒箱子里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激动万分的母鬼怀里。母鬼一个踉跄倒地,却强撑着干瘪的肚子费力爬起,一把拥住了飞扑过来的鬼娃。 这种场景有点煽情,不看也罢。 孔浩天不顾一众游魂的注视,无限温情地揽我入怀,他的举动让这黑夜里的寒凉仿佛也骤然升温。 他低声说:“如今它们母子团聚,你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这里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现在时间尚早,如果你想散散步的话,我陪你。” 这个主意也不错。但是在我家门口散步容易让我妈逮着。于是我对他说,“要不你陪我在市里散散步。这里的街区早已经重建,我也难得能再看到他们二十年前的老样子,正好你就陪我一起怀怀旧。” 他说了声好,便揽着我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市里的主干街道上。 看来他对这个城市比我还熟!难以想象他这个番王之子以后要在这样的小城市里陪我打发日子,简直离奇的跟说书一样。 夜色如墨。偶尔飘过来的几缕夜风轻抚过发丝,令人感到一阵惬意,送走了母鬼后,我身边再没有了那种不适的感觉。 “这条街道以后都会加宽,路旁的大树也会挪走,两旁的住宅和小商铺会拆掉,整条街道两旁都会建成大商场。” 我一边走一边跟孔浩天介绍着,他也听得仔细,还不时的问起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街道两旁种着几颗丁香,在夜风的吹拂下为我们飘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不觉间已走出半条街,夜风习习,他十分自然的拉着我的手,偶尔路过的行人奇怪的看着我悬起的手臂,估计还以为我是在锻炼某种有利于臂力的动作呢。 走了一会儿他问我:“我刚刚跟王宇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时,你并没有否认,你这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我笑了笑,“我如果当着那孩子的面否认你的话,那你多没面子?” 他停下看我,“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表态了,按照你们现在的话说,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和我谈恋爱吗?” 这话题有点多余。其实,他跟我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就现在这种亲密程度来讲,跟谈恋爱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现在非要多此一问的话,我怎么回答都显得不合适。 我既然都说了不爱他,那不爱还谈啥恋爱啊? 于是我故作深沉:“从理论上来讲,咱俩还不能谈恋爱。你起码得等到我爱上你的时候才能提出这个要求。” 他有些不悦,“从你的理论上来讲,是不是你再遇上个心动的,也同样能与他做一些和我做过的那种事情啊?” 我咋舌,“你想多了,哪儿那么容易就遇上心动的呀?” “若贺华那毛头小子再来找你呢?” 他这话冷不丁还把我问住,我犹豫了一下,觉着也必要隐瞒什么,就如实回答他:如果他来找我,那就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呗,先前来找我的时候我们也没怎么着啊?” 他挑眉说:“都快抱一块儿了还叫没怎么着?” 我轻拍了他一下说:“只那一次!还是被你及时破坏了,就不要再提了。” 他不太相信的看我,“以前不曾有过?” “以前……”我咬了咬唇,“哎呀,我实话跟你说。我结婚以前就跟他认识,那时候我们彼此也是互相喜欢的,但是他最后另娶她人了,我其实连他的女朋友都算不上。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孔浩天微微震惊的看了看我,随即马上将目光移开。 两个人慢慢向前走着,半天都没有说话。迎面走来三个青年,二十左右年纪,从头到脚的打扮都是当今的时尚标准,但落在我这个二十世纪的过来人眼里就只显得流里流气,俗不可耐。 听他们的谈话应该是刚从附近的舞厅出来。其中一个蓄着中长发的男子嘴里正因为某个女生拒绝跟他跳舞而不停的咒骂,语言粗俗恶劣,一听就不是个善茬子。 孔浩天见有人过来便拽着我的衣袖靠向道边尽量远离他们。可这三个人在看见了独自一人走在街头的我,顿时别有用意的停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长得也不赖,有人街头搭讪也属正常。特别是在这种接近半夜的时间段,好女孩子早已经在家睡觉了,能在街头闲逛的大多也是揣着某些小心思的,太有可能引起谁谁的想入非非了,所以我赶紧埋下头加快了脚步。 但我还是低估了这三个人的胆量和脸皮。在我马上要过去了的时候,其中一个竟然一把将我拽住。 “哎哎,你不是那个……小齐吗?” 三个人围成个小半圆,故意挡住了我的去路。 “对对,就是小齐,你不认得我了?咱俩小学时候还同过桌呢!” 小齐?我特么还小歪呢!跟老娘玩这套路你们还嫩了点儿。我板起脸色,“麻烦让一下!” 身边的孔浩天微微一怔,估计他以为是我碰到了熟人,并没有出手制止。 三个不识趣儿的人不但没有让开,还有点蹬鼻子上脸了。那个伸手拽我的人竟敢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一个人压马路多寂寞啊?不如我们哥仨陪陪你。” “找死!”这时身边的孔浩天骂了一句,我见他发了怒,担心他出手没轻没重,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并呵斥眼前这三个要倒霉的家伙,“还不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挡道!” “呦呵!跟我俩装呢?告诉你,哥今天心情不顺当,这道还真就不给你让了!你能咋招?”蓄着中长发的男子发着狠说。 “老大老大,老妹儿长得这么好看,有点小脾气正常,别心急,你得慢慢哄。” “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88章 话音未落,孔浩天一挥手,我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从他掌中发出,眨眼间,刚刚还在嚣张得意的三个人就被这股力道送上了五米开外的一棵大杨树上面。 那棵大杨树的树龄可是有年头了,目测得有二十多米的高度,连最低的树叉也距离地面足有十米多。 我刚还在担心孔浩天会不会下手太重将他们打残呢,还好,现在只是把他们扔到树上以示惩戒,看来他做事还是极有分寸的。 三个人分别被拦腰挂在三根粗壮的树杈上。他们同时哇哇大叫着,又紧张的死死抓住树干,唯恐下一秒就会摔下来。等到三人之中终于有人意识到了自己是遭遇了超自然现象时,也终于琢磨过味儿,刚刚被他们搭讪调戏的女孩儿十有八九是个异类。 我被树上的一阵阵叫声吵的心烦,也担心会引起路人的恐慌,便指着他们警告说:“都给我住嘴!再叫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们摔断腿!” 此刻,被我吓破胆的三个人一听我发了话,立刻就乖乖闭上嘴巴。 我看了下身边的孔浩天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是让他们一直待在树上吗?” 他发着狠说:“像这种社会败类,若不是有冥界章法约束着,我恨不得将他们提前打发了。今日既然让我遇见就绝不能轻饶于他们,今夜就让他们挂着!” 挂一夜?我觉得有些不妥,就提醒他一句说:“我倒不是为他们求情,我担心的是怕他们掉下来摔死,那我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放心。至多断胳膊断腿儿,性命无碍,而且我也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 断胳膊断腿儿……好,我无奈的耸耸肩。 他们仨也实在可恶,今夜若是让他们遇见其他无辜的女孩儿,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这种惩戒虽说暴力了一些,但总得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时,从街道拐角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感觉至少五六个人,听声音是一群少男少女。再走近,少年的温柔低语夹杂着少女娇羞的咯咯笑声,凭直觉,这是几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我扯了扯孔浩天的衣角说:“有人来了,我们走。” “嗯。”孔浩天厌恶的朝树上撇了一眼后拉着我刚要离开,树上的一个人突然大叫起来。 “雅芳!雅芳!快过来救我!我是你大哥,贺华,雅芳,我们在树上,快过来救我们!” 贺华?雅芳?难道刚走出来的那群人是……我急忙回过头去,这一看还真是让我嗓子眼儿发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走在最前面手拉着手的果然是贺华和罗雅芳。身后相继跟随的是贺华的两个哥们儿,他们各自搂着身边的女孩儿。此时的六个人同时仰头望着那棵树,这时贺华指着树上某一个人说了一句:“宝贝儿你看,那真是你大哥!” 他这声宝贝儿叫得我脑瓜子嗡嗡的。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几天前陪我去炼狱的那个少年,他当时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担心我,愿意一直陪着我,这才没两天就喊着别人宝贝儿了,难道我认识的贺华有着两幅面孔? 我想起来那天他脱口要说出罗雅芳的名字,又想起来数年前他也同样是说着关于喜欢我的话,做着关于喜欢我的事,转身却毫无征兆的娶了罗雅芳。我当年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负气任性导致我们错失良缘,如今重新思虑一下这些事情,我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他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是罗雅芳,他们是从初中就开始的恋情,而且是在我穿越之前就开始了。我的出现对他来说,不论是成年后还是现在,都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也或许是他们漫长恋情中的一小瓶调味剂,不管合口与否,都不曾撼动过他们的关系。 想明白了这些,我突然间觉得心底某处空置出来一大片空间,像被谁掏空,也像是自动清空。我长吁了一口气,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聒噪着。 罗雅芳朝树上喊:“大哥你们怎么都跑到树上去了?还爬那么高?” 那人哆哆嗦嗦回答:“快让贺华陈东他们去找梯子,大一点儿的。” “这么晚你让他们去哪儿找梯子呀?再说梯子也没有那么高的呀?你们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树上的人有谁鼓起勇气喊出了一句:“是那个女孩儿!是他把我们弄得树上的。” 这群人终于注意到我,在看清我之后,贺华像是被电到一样,快速放开了罗雅芳的手。 “百菏?” 没想到的是,贺华竟还向我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不会一个人去了……那儿?” 贺华的眼里闪过一丝隐晦,此时,我已分辨不出他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还是……没话找话。 “这是谁啊贺华?”罗雅芳一脸傲慢地走了过来。她上下左右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着敌意和不屑。“百菏?她就是陈东他们提过的那个神神叨叨缠着你不放的丫头?” 她今晚穿了一袭长到脚面的淡蓝色长裙,上衣是料子很薄很透的那种雪纺纱,款式很时尚,整个人装扮得优雅大方,再配上高高束起的马尾,看上去那么得体,和贺华的贵气倒是很配。 是的,很配。贺华和罗雅芳的家境都很富足,而在我那样三代同堂的大家庭里,连一件像样的衣服我都是买不起的,能穿的出去的永远都只是一条有些显旧的白裙子,或者是褪了色的体恤衫。 所以当他们双双站到我面前时,我仿佛看到了公子哥一时猎奇穷家女被正牌富家女友抓包奚落的狗血剧情。 “我问你话呢贺华,前阵子就是她老找你啊?我那天就看见有个女的躲在咱学校树林里偷看你,看来我没眼花,不就是她嘛!” 罗雅芳显然对贺华和我打招呼很不满意。从她强势的口气里我能听出贺华平时一定是宠溺惯着的。 第89章 贺华没回答罗雅芳的问题,他继续问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树上的几个人又开始喊,“贺华你认识那女的?那你快跟她说说咱们都是熟人,先让我们下来。” “啥?我大哥他们是因为你才上树的?”罗雅芳未弄清状况就开始胡乱的臆想起来。“你咋那么不害臊呢?前阵子天天找我男朋友,啥时候又和我大哥他们扯上关系了?看你长得挺文静想不到竟然这么不知羞耻,也不找杆秤幺幺自己几斤几两?我大哥是你这样的档次能配得上的吗?”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一点也不想理会,我意味深长的看了贺华一眼便要转身离开。没想到罗雅芳一把拽住我。 “你往哪走你我让你走了吗?我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我强忍心中的怒火冷冷甩掉她的手说:“把你的手拿开!别碰我!” “哎呀!你勾搭我男朋在先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呢你还敢跟我横?”说着话她出其不意对我的侧脸一扬手,抡起巴掌就是一耳光! “该死!”一时疏忽的孔浩天刚要抬手被我一把摁住。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我早听说过她是个暴性子,却没料到是从这个年纪就开始的。可是一个丫头片子我还用得着孔浩天动手吗?我迅速的抡圆了胳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罗雅芳的脸上就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儿。 罗雅芳同样也是被我来了个措手不及,她捂着腮帮子大叫了一声,随即便疯狗一样伸手扑向我。 “你俩干什么啊这是?”贺华拦在我俩中间,他将罗雅芳连拖带拽的整到一边,让我再次轮起的巴掌落了空。 孔浩天揉着我的脸自责的说道:“我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竟然如此蛮横!都怪我一时大意了,现在是回家还是好好教训她一顿再走?我听你一句话。” 本来是想走的,现在出了这种状况,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我犹豫着,特么的就这么走了好像是我怕了她似的,我要不走呢,她那张嘴也必定说不出啥好听的来。我要跟她捂扎起来也占不到啥便宜,真是叫人为难。 那边罗雅芳还在叫嚣,“贺华你别拦着我!小样地还敢跟我还手看我怎么收拾她!”又朝着陈东他们几个喊着:“你们几个都愣着干啥?是不是朋友啊就这么看着我挨打吗?” 陈东无比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忙把目光移开,他身边那个女孩儿刚要冲过来也被他一把拽了回去。这时树上那两个可傻了眼,都在埋怨起罗雅芳的大哥来,“老大这下可完了,你妹妹咋这么不开事儿?不给求情反倒又把人得罪了,哥们儿马上坚持不住了,这要掉下去可得摔个半死……” 贺华从后面紧紧搂住罗雅芳的腰不停劝解着,罗雅芳在他怀里扑腾着两条腿誓不罢休的撒着泼,见贺华不松手她又改了套路,由撒泼马上转换为撒娇。很显然,这套方案对贺华很受用。他搂着罗雅芳一阵低语,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当看见罗雅芳一双白皙的长臂亲昵地圈住了贺华的脖颈时,我突然觉着无趣,便对孔浩天说,回家。 他问:“是直接走吗?”我想了想,觉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别玩儿突然消失,就说:“先走到前面拐角处。” 孔浩天揽着我离开,我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想再做无谓纠缠。我在心里劝慰自己,今夜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也并非坏事,至少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结终于可以打开。即是生命中无缘之人就当舍,心中无我,何必执念?此后不如善待自己,一切向前看。 这时身后传来罗雅芳的叫骂声,“臭不要脸的你给我站住!你不能走!” 我听见贺华劝解:“雅芳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刚不是说好了不闹了吗怎么还不消停?” “贺华我没闹,我不能让她走,她走了我哥怎么办?” “待会儿我们几个去找梯子……”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她走,她刚才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算了算了,那不是你先动的手吗?听我一句别再惹事儿了。” “凭啥就这么算了?你跟她到底咋回事儿你还没给我说清楚呢。”她说完这句便在我身后喊起来,“哎!叫百菏的那个你给我站住!为啥纠缠我男朋友把事儿说清楚地再走,别跟缩头乌龟似的不敢承认。” 贺华:“雅芳你……” 这时孔浩天停了下来,他长吁口气,然后有些恼怒的对我说:“她几番言语羞辱与你,你为何一再忍让?若不念及她是一介女流我早就出手将她狠狠教训一番。你不必有任何顾忌,她有贺华一干人撑腰,你有我孔浩天就足够了,只管放手还击就是。” 我看了他一会儿,心道:放手还击?你以为我会功夫啊?能打了她一个耳光还是趁其不备呢!罗雅芳和我年纪相仿,身材相仿,真要骨碌到一块儿……唉,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孔浩天一席话虽然说的中肯受听,可我们之间终究有年代的鸿沟,他又怎知我的顾忌其实不是贺华他们,而是他呢! 贺华一群人和现在的我不过是小屁孩儿一堆,这个时代的男生女生就算打个架也是差不多的路数,特别是女生之间,无外乎撕衣服、扯头发、逮哪咬哪,最后都是头发互相揪的跟梅超风似的,衣服拽得身上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形象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而孔浩天那个年代,但凡能出手打架的女人她也是练过些招数和把式的,过招之后赢也赢得漂亮输也输得不跌份,哪像我们只会市井泼妇的撕扯咬骂啊!在这些招式下女生就没有赢家,只有谁比谁的形象更惨烈一些。 看罗雅芳那个蛮婆样,在贺华面前更是不带认怂地,我要和她真撕到一块那我还能保住脸面吗?胸罩裤衩子都得让她给我拽下来,犯得上吗我? 这样的一面我怎么能在孔浩天面前展示出来呢?太有损我往日的光辉形象了! 第90章 孔浩天一直等着我的态度,我被他看得有点儿燥,下意识地往前挺了挺腰,突然想起了今晚被母鬼累及到的那重重一摔,马上用手捂住腰部,说:“要不是腰受了伤,你以为我会轻饶了她吗?” 孔浩天急忙上前一步,一手托我手臂,一手扶着我的腰,问:“这里受伤了?怎么才说?快让我看看!” 我又意识到有点过,就说:“不用看没摔坏,就是摔疼了,有点儿不敢使劲儿。” 他松了一口气说:“那应该是肌肉扭伤了,这几天可要好好休息,调养一下就会无碍。” “那我们还是……”我刚要说出回家二字,却听见贺华一声大喊:“雅芳你回来!”扭头一看,罗雅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跟前。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孔浩天连忙把我揽在身侧。 罗雅芳仰着小脖子,一副丝毫不把我放眼里的神情。 “看在贺华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你前阵子对他的纠缠,但是现在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不许再来找贺华,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待她说完,孔浩天俯在我耳边低声嘱咐:“你只管随心应对就是,我不会再让她碰到你分毫。” 哎呀我去!他要早说此话我至于如此隐忍吗我?这家伙让她叭叭的这个窝心。 这颗定心丸吃下,我是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背也不弯了,架子也端稳了气势也升腾了口气也硬实了。 我扬起下颌,也摆出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架势来。“你也不用看谁的面子,想追究你就大大方方来追究,我倒想领教领教你都用哪些手段来对我不客气。贺华呢我想找就找了,不想找便不找,都随我自己心情,你的警告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屁,没用!” “你……”罗雅芳一时语塞,她气的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这时贺华已经走到我们跟前,他伸手刚要拽罗雅芳的衣袖,被我一声厉喝吓住。 “你站那!别动!” 在我的冷眼注视下,贺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无比尴尬站在原地搓着手指头。 这功夫罗雅芳终于借机找到了新的切入口。“你凭啥跟我男朋友大呼小叫?你以为你是谁?” 我斜视着她说:“你说贺华是你男朋友,那为什么前阵子他天天来追求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呢?一定是对你厌烦了你却不自知还跟我在这吆五喝六呢,我真为你的厚颜无耻感到羞愧。” 罗雅芳脸色大变。“你说啥?贺华追求你了?” 我冷笑一声,“不然你问问他啊?”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贺华,贺华开始局促不安起来。他一会儿看看罗雅芳一会儿看看我,无处安放的两只手不住相互搓着。 罗雅芳几乎要哭出来。“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追她?” 贺华垂下眼眸,任凭她质问也不做声。我也料想到贺华会如此窘迫,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说不出那些对女孩子无赖狡辩之词,要想在事主面前全盘否认,他的心还狠不到那种程度,又何况是在这个年纪? 我本来只是想打压一下罗雅芳的嚣张气焰,并不想质问贺华什么,见罗雅芳一再对他相逼便将话题扯过来,“我看你就别为难贺华了,答案已经很明显,我不信你一点感觉不出来。我和贺华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谁纠缠谁,我如果想跟他在一起呢,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我如果不想跟他在一起,他才能是你的男朋友,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 贺华不敢看我,罗雅芳却直勾勾看着我,那副表情像要吃人。同时我也感受到身侧那人的目光也不太友好,于是赶紧补充上一句:“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告诉你,我并不想和贺华在一起,所以他现在是你的了。还请你们以后都离我远一点儿,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这话说完,贺华突然抬头看我,表情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啥。倒是罗雅芳的情绪异常激动,她对着我开始破口大骂: “放你家的屁!你以为你是一朵花啊?我跟贺华都处半年多了,你才认识他几天?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跟贺华就分不了!就算他追过你那也是他图个一时新鲜,新鲜感过了他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玩儿你都白玩儿!” 她这话直接戳到了我的心窝子里,我感觉胸口里疼的猛然收缩一下。 女人对感情若有这股狠劲儿,男人还真难跑出她的五指山。或许当年的罗雅芳早就洞悉贺华心里另有了我,然则她虽然具备了狠劲儿,胸怀却是没有的,所以他们婚后生活才会一地鸡毛。 在我呆愣的瞬间,一记清脆的耳光异常响亮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这记耳光稳!准!狠!更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罗雅芳的那半边脸颊顿时多了几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 我正纳闷是谁这么及时的出手替自己解了气,却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麻酥酥的,这才意识到,是孔浩天借我的手教训了罗雅芳。 还来不及多想,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冷,众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与此同时,一阵阵阴风接地刮起。一时间,街道两旁的塑料袋、碎纸屑和各类垃圾被纷纷吹到半空中,夹杂着尘土中的小沙粒一并飞扬着。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开始捂住眼睛时,我透过指缝看到贺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边,并举起双臂护住了我的头。 他是在为我遮挡风沙?而且还是在罗雅芳面前?一股熟悉的洗衣粉清香再次吸入肺腑,我心里一酸,一个孔武有力的臂膀突然揽我入怀,快速将我和贺华的距离拉开。 这是另一股熟悉的味道,微微带着凉意,淡淡散发着青草香,让我恍惚的小心思立刻晴明起来。 阴风停止,风沙退去,树上那三个大喊着救命,甚是聒噪。孔浩天一抬手间,一切便恢复平静。我四下看了一圈,谁也没少,倒是多了饿鬼母子。 ipaoshuba.com 第91章 陈东他们各自护着自己的女朋友正惊恐地看着我。很显然,他们已经想到了眼前的突发状况和我脱离不了关系。 贺华眉头微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罗雅芳哀怨地看了看贺华,又看了看我,突然伸着手臂朝我扑了过来。 “罗雅芳!”贺华一声厉喝,一个大跨步挡在了罗雅芳的前面。 罗雅芳大怒,“你让开!她还敢打我,还敢打我,你撒开我,看我不撕烂她……” 贺华拦着罗雅芳,嘴里却喊出我的名字。 “百菏,百菏你听我说,你不要跟她计较,都是我的错,我会找时间跟你去解释一切,我这就把她带走,马上带走!” 罗雅芳踉踉跄跄的被贺华越推越远,她嘴里骂骂咧咧,手脚不停做着反抗。我听见贺华对她大喊:“有完没完?再不走后悔的人就是你!” “笑话!我有啥可后悔的?今天不让我教训教训这个贱货我就不走!她竟敢打我?我必须让她知道知道后悔俩字儿咋写!” “别再说了,赶紧回家,听我的话赶紧回家,不然就来不及了!”贺华用力向后拽着她,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我这才看明白,原来贺华是猜到了刚刚那阵阴风是来了游魂,又见我凭空闪退数步,便想到了来的游魂应该是我的朋友。 说来说去不就是怕我的游魂朋友对罗雅芳不利吗,我还差点误会他是在保护我呢,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贺华你把我拽疼了!”罗雅芳尖声叫了起来,“我叫你护着她,我叫你护着她……” 听她如此口气,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罗雅芳弯腰拾起了一块什么东西,突然一扬手向我扔了过来。 是石头! “不知死活!”耳边响起一声冷哼,直让人冷到骨缝儿里。空气中一丝律动,带动衣袂飘动的声音。孔浩天一挥手臂,身上的斗篷顿时呈现一道圆弧形瞬间遮住了我整个身体。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刹那间响彻夜空。紧接着,便听见罗雅芳杀猪般的嚎叫一声不迭一声。 难道是孔浩天将石头扔了回去?这是砸着哪儿了能叫成这样?罗雅芳也太矫情了?我有点想笑。 拨开丝滑如水的斗篷,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罗雅芳正手捂着肚子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凄厉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孔浩天不耐烦地一扬手,罗雅芳立刻没了动静,只是依旧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你,用石头打到她了?” 孔浩天冷冷答道:“我还没有出手,鬼子便钻进了她的肚子里。不过让她领教一下钻腹之痛也好。” 天哪!鬼娃钻到她的肚子里去了?这种钻腹之痛连李叔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承受不住,罗雅芳一个小姑娘哪里招架得了?震惊之余我再看向罗雅芳,此时她的肚子已经高高鼓了起来,那件收腰的雪纺衫已经被撑得鼓鼓胀胀的遮不住身体,有几处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个待产的孕妇。 陈东他们四个人急忙跑过去帮忙,可他们几个哪里见过这种状况?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大肚子罗雅芳,两个女生直接吓得跌倒在地哭了起来。 贺华不知所措地看着痛苦不堪的罗雅芳,呆愣愣站在原地也没了主意。 我看她折腾了一会儿也真是于心不忍了,就赶紧劝孔浩天把鬼娃叫出来,毕竟她还是个小姑娘,差不多就得了。不料他却严肃说道: “据我观测,此女戾气极重,你日后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她今日即使得了教训也难改跋扈本性,只恐怕日后还会生出大祸端。贺华这个毛头小子,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孔浩天说着,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了两道凛冽的缝隙。再次投向罗雅芳的目光中,竟是耐人寻味的寒冷。 有那么玄乎吗?这些年除了听说罗雅芳脾气不太好,和贺华吵架也勤了点,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了。我觉得孔浩天有些小题大做了。便说:“这话再早说二十年嘛,现在晚了,不想招惹也招惹上了,她就是贺华日后的妻子。” 孔浩天好像不太相信,“你是说,贺华就是因为她而没有娶你?” “可能是。”一提到这个话题,我心里就有些泛酸。我低声说:“也许人家根本也没这个打算,只是喜欢过而已,谈不上嫁娶。” 孔浩天嘴角一歪轻笑一声,“他还真是个蠢货!不过这份愚蠢我喜欢,不然我哪里有机会?” 我也轻笑一声。“你想啥呢?他没娶我也没耽误我嫁人哪!你要啥机会?” “那不一样。只要不是这小子,其他人不足为虑,待你回去后赶走那人就是。” 说的倒是轻巧。他以为古代呢扔个休书就能把人家打发了?再说扔休书那也是人家休我呀?女人从古至今啥时候有过这特权? 那边,两个女生还在嘤嘤的哭着。贺华揪着头发沮丧地蹲在地上,月光下,忧伤的剪影看上去令人心酸。 罗雅芳固然跋扈,可她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我看着她如此狼狈地满地打滚,心里头一点也没觉着好过。 “孔浩天,这也折腾得差不多了,你就快让鬼娃出来!” 孔浩天有些不高兴的问我:“又不是我让鬼子钻进去的,为何是我把它叫出来?” 我知道他是推脱之词,便问他:“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不是你把饿鬼母子传唤过来的?” “是我传唤的不假,但是我没有给它们下达过任何命令。” “这倒怪了,那鬼娃为啥会钻进罗雅芳的肚子?” 孔浩天并不急着答我,他扯过身上的斗篷一角为我把腰部遮住,随即正了正腰间的配饰,又整理了一下长衫的褶皱,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那小东西对你心存感激,见有人对你不利必然会有所作为,如今贺华都不着急救,我为何要替她出这个头?” “贺华……他怎么救啊?” 他俯下身子贴着我耳边轻声说:“该怎么救,贺华心里比谁都清楚。” 第92章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孔浩天话里的意思,正要问他,他却开始揉搓我的头发。 “你呀!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真是笨的可以。” 我佯怒,“快说,别跟我卖关子。” 他问:“贺华负你在前,罗雅芳欺你在后,他二人不欠你一个说法吗?” 我皱了皱眉头,坚定的说:“要啥说法?我不需要,以后各走各的路。” 孔浩天浅浅笑了笑,“凡事有因必有果,贺华他也明白这点,罗雅芳此时所受的罪全是她咎由自取,她若不能在你面前真心悔过,你的朋友能绕过她吗?但是依照罗雅芳的性子怎肯轻易向你低头?所以你以为贺华在等什么?” 我还是没明白。“那你说他在等什么?” 孔浩天淡然道:“他在等罗雅芳服软,同时也在等你心软。” 我依旧想不通。“他为啥要等?直接来求我不就得了?” 孔浩天极为耐心的跟我解释,“他若急于前来为罗雅芳求情,不但有可能会激怒与你,更会让你认为他在包庇罗雅芳欺辱你的言行。” 我想了想,有点明白,却不大认同。“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贺华想来求我又觉得没脸来吗?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让你说的这么复杂,我觉得贺华没那么多心机。” 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这点小心思还算不得心机,只能说有点头脑。男人的做事头脑。贺华这小子,他对你并没有死心。他拖得越久,就越能表明他跟谁更亲近。” 我却不屑他的想法,“你想多了,这有什么好拖的?他们都处半年对象了,和我才认识几天?跟谁亲近那不是明摆着呢吗?” “非也。”孔浩天摇晃着手指头,一本正的说:“对于男人来讲,处的久只能说明旧,新人才能令人更心动。” 他这句话着实把我噎了一下。他妈的男人要都这么想,那还能有守得住的婚姻吗? 孔浩天继续说:“从古至今,女人念旧,男人尝鲜儿,这是规律。” 我看着这个没谈过恋爱的老古董,心道:你懂什么恋爱观,婚姻观?我看你是被封建王朝的婚姻体系中毒太深!气的我脱口而出:“你净扯犊子!照你这么说结婚的都离了,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粗鲁。”他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接着说:“在你们这个时代,一个有担当的优秀男人一生都在诱惑中学会克制、回避和拒绝,才能保证对感情的忠诚和家庭的维系,但是你要知道,没做不等于不想。贺华他这个年纪也不需要什么责任感,当然是随心了。” 我撇了撇他,“说的好像自己情圣一样,你不说你没爱过女人吗?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你咋就断定贺华还对我不死心?” 他砸砸嘴说:“没爱过女人我还不了解男人吗?”说完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指的是没遇到你以前呢。” 我也无心计较前后了,满脑子都是关于新旧两个字。刚刚孔浩天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对于男人来讲,处的久只能说明旧,新人才能令人更心动。 人心哪!我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孔浩天轻扯嘴角,唇边溢出一丝轻蔑,“瞧,谁来了?” 我回头,看到眼前这个满面愁容的少年,我还是禁不住会心疼。贺华站在了我面前的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良久,紧抿的嘴唇终于轻启。 “我……可以过去吗?” 我心一抖,他是对我产生了畏惧吗? 我说,可以。 贺华缓缓向前迈了几步,在距离我大约一米的位置停住。这一米的距离也让我的心开始下沉。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了,他说:“百菏,罗雅芳说她要跟你道歉,你要不过去看一下?” 我心里默默苦笑,到底还是等到她服了软,我也心软了,他才肯过来求我。 我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他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心想这种情形下的道歉有什么意义啊?我可不想听。只好有啥就说啥了。 “贺华你要是为她来求情的那你就回去,我就不过去了。我不需要谁的道歉,再说她现在的遭遇也不是我所为,是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对她施以惩戒。还有树上那三个,领头是罗雅芳的大哥啊,就他那种流氓恶霸要搁过去早该被人当街打死还得人人叫好称快,他们家真应该感谢现在的法律。贺华你好好想想,今天我百菏如果真的是孤身一人,那我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会的,还有我在……” “你得了你,”我立刻打断他,“没有你我还招惹不上罗雅芳呢?” 贺华耷拉个脑袋不敢看我,喃喃低语:“都怪我,我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 “事到如今你就别提当初了,还是多想想以后。” 一提到以后贺华突然抬起头,“百菏,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还真让孔浩天给说中了。我瞄了孔浩,天一眼,他此刻也正紧盯着我的脸观察着我,似乎比贺华还期待着我口中的答案。 “我给你什么机会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你以后的妻子,这个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我表面意正言辞对贺华说完这些,心里却失落得很。 不过贺华对我还不死心这个事儿,我异常的欣慰。这和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两码事儿。女人都懂,如果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宁愿是因为缘分不够或各种不够,唯独不愿意是你对我爱的不够。 贺华眼神笃定地看着我说:“不,这个事儿我认真想过,我们能改变!你也说过我和她结婚以后也是老吵架,她的性格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喜欢长大以后也不会喜欢,等你回到我们长大的那个空间,我和她分手,我去找你。” 贺华的话让我愣了一会儿,和他从相识相爱最后到他瞒着我结婚的那些场景一一在脑海中闪现。既然不喜欢罗雅芳的性格,却处了近十年也没有分手,吵了十几年也没有离婚…… 很快我就琢磨过味儿,火气也随之而来。 第93章 “贺华我也看透你了,这些年我早听说你们俩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你这辈子在罗雅芳面前都是这个怂样,你不仅怂,你还贱!知道你们俩为什么老吵架吗?那是因为你对她一直都是这样,既不能安下心,又不能狠下心,所以不怪人家天天对你指着鼻子骂,你就是活该,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喜新不厌旧,哪个都不想放手。她撒泼你就想走,她一撒娇你又回来了,你明知她是那种性格你不也娶了吗?这叫啥?这就叫真爱。所以你也别再想着跟她分手了,你们俩就是绝配,一个死守,一个不想走,正好!省的出去祸害别人。” 我一口气说完,贺华傻了,孔浩天也愣住。 我用胳膊怼了孔浩天一下,“还不让鬼娃出来?” 孔浩天这回痛快的回应了一句,“好嘞。”他扬手向罗雅芳那边比划了一下,小鬼娃便像一个圆球一样从她的肚子滚了出来。 我冷冰冰的对贺华说:“她没事了,你回去照顾她。” 贺华抹了抹发红的眼角,目光忧郁地看着我问:“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要不你等我……” 我打断他,“你就别惦记我了,管好你该管的人。他们兄妹如果再来招惹我,那下场恐怕就不会是吃点儿苦头这么简单了。” 提到罗雅芳大哥,贺华用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说:“他大哥那个人也该受点儿教训,一会儿我让陈东他们去找个梯子想想办法把他们弄下来。” 他这小脑袋瓜想的倒也奇怪。明明我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儿,他却说要找梯子…… 这估计又是孔浩天说的那样,是男人的做事头脑。他一定想到了罗雅芳的大哥对我做了什么,所以不敢为他们求情,或许也不想为他求情,但迫于罗雅芳的面子还不能不管。 果然如孔浩天说的那样,在这些小细节上还是男人比较了解男人啊。但是罗雅芳的大哥我现在可不想就这么算了,就像刚刚我自己说的那样,如果今晚就我一个人,我会是什么下场?一想到这儿,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于是我很认真的告诉贺华,“你们也不用找梯子了,他们几个犯的事儿可不是道歉那么简单,让他们挂在树上并不是在惩罚他们,而是我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惩罚他们。你就走你的,他大哥的事情,你管不了。” 贺华倒也没什么犹豫,自然而然的说了声,“好。”便转身走了。 贺华走过去不知道跟罗雅芳说了什么,罗雅芳抬头看了看她大哥之后就乖乖让大伙搀扶着离开了。 待众人走远后,孔浩天重重舒了一口气。他搂过我的肩膀,掀开斗篷重新将我罩住,说: “就刚才你对贺华说的那番话,我听了都哆嗦。开始我还真捏了一把汗哪,你说你们俩要是当着我的面复合了,那还真不如拿把刀捅死我算了。” 我板起脸问他:“捅死你是不是有点难度啊?” 他笑了,笑的贱贱的。 我依旧耷拉着脸子,“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你在不在我都会那样说。你也不要臭美,我不要贺华,不是因为有了你,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问题。我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处的久了就嫌旧,有了新的就心动。” 孔浩天眨巴眨巴眼睛,也听出来了我话里的嘲讽之意。他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说了一种现象,并不代表我的恋爱观。” 我撇了撇他,“那你的恋爱观是什么?” “忠,贞。”他说一个字扬一下眉毛,带着一副欠揍的样儿。 我“呸”了他一口,“你净捡好听的说。我可不信。生于你那个年代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周正的恋爱观?” 他呵呵笑了两声,“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这个年代的女子,若是自己的男人不忠,不贞,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根本留不住的。” 我说不对,也有不跑的。 他闷哼了一声,“就像罗雅芳那样的?不跑也得把男人折磨个半死,犯不上。” 我略一琢磨,“你这恋爱观是权衡之下逼出来的?” 他眯起那双桃花眼贱兮兮的说:“非也。这就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如果愿意为你去权衡,那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细品这话,却也是那么个道理,我一时无言了。 他轻轻撩起我额前的发丝,将它们别在我的耳后,动作轻柔细腻,这一刻的沉静后我还以为他有了啥想法,竟然不可思议的有了些许期待。 然而他说:“树上那三个混蛋,你想怎么处置?” 我迅速调整了情绪看向那里,此时三个人都是一样的姿势各自被“挂”在粗壮结实的分叉上,胳膊和腿儿软绵绵耷拉着,那颗沉沉的大脑袋深深地低垂着,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来似的,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生息。 怎么看上去像死了一样?又一想也不可能,孔浩天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该怎么教训他们呢?按照孔浩天的意思,他们或许会摔个骨折什么的,但是我觉得是这样,断胳膊断腿儿总是能痊愈的,好了之后也不影响做恶呀?除不了根儿啊! 除根儿?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哎,有了。 我对孔浩天说:“那两个跟班的给个教训就行了,至于罗雅芳的大哥绝不能轻饶。我不为了出今晚的这口气,我只想为了日后有可能被他祸害的那些女孩儿着想,狠虽狠了点,但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孔浩天点头,“我也有此意,此人恶性难改,不废了他,又不知日后会祸害多少良家少女。” 我看着他会心一笑。看来我俩是想一块儿去了。 我问他:“你想怎么废?” 他说的轻描淡写,那就阉割。 看来想法有些出入啊!我赶紧摇头:“不能阉割,你傻啊?器官好好的就没了,那就得立案了!这种惩戒可就构成故意伤害啦。你的不行,还是听我的,我有个更损的招,能让他打碎牙齿咽肚子里屁也不敢放一个。” 第94章 他颇有兴致的凑近了听,“哦?什么损招?” 我说,早泄。 “什么?”他轻轻皱了一下眉。 “早泄!不懂吗?你们古代管这病叫啥?” 他琢磨了一会儿,又挠了挠鼻子,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假懂。就问我:“这样,便宜他了?” “不便宜,一点也不便宜。他以后要想要个孩子都得斥巨资找试管帮忙了,靠自己是肯定没戏。”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想乐。我心里想象起来,那混蛋日后想过个正常生活都不可能,更别说想霍霍谁家姑娘了。一顿撕最后也就是呲到人家的裤脚子上,不但祸害不了人家,还得让人家鄙视一番,这才叫真正的诛心呢。 孔浩天疑惑的看着我,我合计他也没听过试管这个词,个中具体我也不好解释,便跟他沟通起另外俩字儿。 我问他,“你知道早泄是啥意思?” 他略显尴尬的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回答:“知道,医书上称乍交即泄。” 我颇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就好办。这么跟你说,我说的早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早泄,我的意思是比那还早,早到什么程度呢,就让他每次跟女人一搭上边儿就泄,应该叫……”我想了一下,“对了,叫未交即泄。所以说呢,要惩罚他那种人,你就不能让他失去功能,功能必须得让他有,还得杠杠的,但他就是用不了你说气不气人?急也急死他!” 孔浩天看了我一会儿,“你这个,是挺损。” “你这是什么话?”我白了他一眼。“这要搁你们那个年代他还不得被当街打死?和谐社会救了他呀,他就感恩!” 孔浩天面无表情,“男人做成那样,还不如当街打死的好。” “咋滴,你们男人活着就为那点追求哇?早泄了就生不如死了?” 他翻了一下眼睛,没回答我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紧锁眉头的咂嘴,叹气。 “我说你的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一个女孩子家,满嘴早泄,早泄,像什么话?”他说完扶额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说:“要搁我们的年代,你,绝对是嫁不出去的。” 他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马上拉下脸。 “我就得,我就得烂在炕上是吗?我要真生你们的年代我能啥都说吗?我虎逼啊我?我也翘着三寸金莲子在屋里猫着哪都不去,装大家闺秀谁不会呀?再说过去找不着媳妇儿的多了,我还真不信我能烂家里头!”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看看你,说说你还激了。” 我嘟囔道:“一天天的老拿我跟你们年代的女人比,啥环境生啥样人你懂不懂?再说你们那年代有几个女人能活的长?今个跳井明儿个投湖活着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太憋屈了!你要不把我送古代去,看我不掀翻了天!” “你这小嘴儿,我说一句,你说十句。” “我有理我为啥不说?你要得意你们那年代的女的你就找去呗,找不着喘气儿的就找个你一样的,还好摆楞,捏股成啥样是啥样,我反正做不成大家闺秀,也成不了你心目中理想的样子。” 孔浩天突然眉眼含笑,温和而优雅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一副醋意十足的样子?” 我一愣,“你少扯!我吃谁的醋了?” 孔浩天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也感觉刚刚自己确实有点唠叨,话有点多。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啊?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想起刚刚那个话题是,早泄,那怎么说着说着还扯到吃醋上了? 当务之急还是把那三个混蛋打发了,万一让路过的巡警把他们救了我岂不是白费一番脑力? 我伸出手指捅了一下孔浩天的腰,“说正事儿,他们三个就按我说的那种惩罚,你行动。” 他咂咂嘴,“是施法。” 我也学他的样子咂咂嘴,“你这又嫌我跟你有语言代沟了呗?” 他马上笑了,“没有,我只是纠正一下。”说完他手拂斗篷,奋袖一挥,举手投足间霸气侧漏。顷刻间,那树上的三个人扑通落地,直砸得地面也似乎跟着震动起来。 我吸了一口凉气,“这高度是骨折没跑啦。” 孔浩天眸光回转,又掀开斗篷为我罩上,问我:“罗雅芳的大哥,你确定要让他……” 我估计是他不想说出那两个字,但我又怕他领悟不到我真正的用意,只好厚着脸皮又交代一遍,“确定是早泄,而且是未交即泄!记住,未交即泄,还必须吃啥药都治不好。你懂的。” 他舔了舔嘴唇,眼也不眨的看了我半天,最后用手指搓了一下我的脑门儿说:“我是拿你没办法呀!说你几句你还激了,你知道长着你这种稚嫩的模样却毫无掩饰的说着这种污秽之词是多么违和的画面吗?” 又来了又来了!我有些不耐烦,“别墨迹了,办好你的事儿。” 他无奈的长出口气,我也无奈的翻了一下眼皮。 事儿事儿的,早泄那是病,咋就成了污秽之词了?医院的女护士比我还说的直接呢,她们不光嘴上说,治病时还上手咩,那咋了?你是病人你也得乖乖的掏出来。净挑没用的说我! 孔浩天捻动手指,嘴唇动了几下,我以为接下来他要施展些什么大幅度动作,连忙向后躲了躲。他却淡淡说道:“好了。” “完事儿啦?” 他很严肃地嗯了一声。 我突然很好奇,“哎,针对这个事儿你们还专门儿有施法的口诀啊?” 孔浩天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马上改口说:“行了,我不问了。” 夜风习习,街道上恢复了寂静,仿佛刚刚所有一幕幕都不曾发生过。我抬头看着月光皎洁如玉,突然开口问他:“你可别蒙我,我看你就动了动手指头。” 他皱了皱眉头,带着怒气,刚要张口说什么,我马上用手堵住了他的嘴。看他那表情不像蒙我,我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有点冷,咱回家。” 第95章 我一说冷,他连忙用斗篷把我罩住。不过数秒间,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有些蓬乱的头发后问他,现在几点了? “刚刚子时。” 子时,我翻着眼睛开始合计,子,丑,寅,卯,鼠,牛,虎,兔……哎呀, “你就告诉我几点呗,别跟我说时辰,忒耽误事儿。” 孔浩天笑笑,“十一点。” 我为自己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无知哦,我们这儿不兴说时辰,都直接说几点就行。” “我知道。”他抿着嘴唇笑盈盈看着我,“时间太晚了,你的腰还有伤呢,快进去休息。” 哦我的腰……他不提醒我都忘了这茬。为了不穿帮我立刻捂着腰部吸了一口气,“还是有点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他马上过来扶我,“不是这边吗?怎么那边也扭到了?” 我顿了一下,“啊,两边都扭到了。” 他关切地问我:“要不我给你揉一揉?” “你还会推拿呀?” 他说,不会。 “那,就不用了。” “揉一揉也会缓解一下疼痛的。”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我有点儿想笑。我说:“不用了,咱俩唠会嗑,我还不困。” “可是时间太晚了,我怕影响你的身体。” 我打趣说:“不影响,我都发育完了,够用。” 他疑惑的啊了一声,又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嗯了一声。我突然想起那日在无心谷因为受伤已经被他看光,所以他才嗯了一声。我那时还以为投胎时也要脱光衣服的挨个验明正身,便噗嗤笑了出来。 他问:“笑什么?” 我不好回答他这个问题,便同他聊起了别的。 “你们鬼差平时都忙些啥?” “范围比较广,没有什么针对性,主要还是维持好冥界的秩序。但是冥王交给我的差事甚少,只吩咐我看好这一片小区域尚可,所以我平日里都很闲。” “那冥王到底是特殊照顾你还是质疑你的工作能力啊?” 我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孔浩天极为认真的琢磨起来,我不禁有些尴尬。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我觉得他应该是对通灵者有特殊照顾。” 冥王特殊照顾通灵者?我张了张嘴,也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啥意思?说具体点儿。” “冥王一再嘱咐我,要绝对保证这个区域内所有通灵者的人身安全。” 我眼睛一亮,“所有?除了我还有很多吗?” 他摇头说:“目前我还没发现有别人。” 我兴奋的抓住他的衣袖问:“那岂不是说,你现在是我的专属保镖?” 他含笑看着我,眼睛里盛满柔情。“所以,你很得意吗?” 我仰起脖子晃了两下,“那相当得意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小女子,却能得到冥王的眷顾,何其有幸?” 他立刻收敛了笑容,板起脸色,“所以你的得意是因为冥王眷顾,而不是因为我的专职保护?” 这个小心眼儿!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就辩解说:“这不是是一码事吗?” 他像小孩子一样撅起嘴,“不是。” 我赶紧哄他,“我又不认识冥王,我只认得你,当然因为你而得意了。我本来就得意你嘛,所以就更得意了。” 他这才露出笑容说了句:“油嘴滑舌。”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问我:“你刚才说,你得意我?” 我憋住笑意看着他,没想到他还听出来了这两个‘得意‘的不同用意。 我咬了咬唇,“是啊。” “我总相信一句老话,日久生情。” 我调侃他说:“你别太得意,日久还生锈呢。” 孔浩天静静看着我,月光将他的眉眼轮廓照的非常清晰,他又向我靠近些,说:“我有时候也在想,你究竟是哪里吸引住我了呢?竟让我时时想,时时惦念,恨不得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 我不加思索的回他,“因为我有阴阳眼呗,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换了别人也麻烦。” 他微微皱眉,“你那意思我喜欢你是因为图个方便?” 我嘿嘿两声笑,“那倒不全是,但肯定有这个因素。” 孔浩天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良久,喃喃地吐出了三个字,“或许。” 一阵夜风拂过,吹起了挡在前额上的几缕发丝。微风掠过脸庞,让人感觉到些许的凉意。他又揽我入怀,为我罩上斗篷。 他搂的自然,我也靠的自然,这本该是情侣之间的亲昵和默契,如今被我受用的这么理所应当,我这是……空虚的久了?还是情到自然?连我自己都有些捋不清楚了。 他将我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问我:“你为何如此看轻自己呢?” “啊?”我一愣,抬头看着他,“我有吗?” 孔浩天轻咬下唇,目光深邃幽深,带着几分责怪之意,“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除了有阴阳眼的女子我能接触到,旁的女子我便无法接触了?” “没有啊,我知道你能接触到灵女,”然后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可你说你喜欢热乎的。” 孔浩天撇撇嘴轻笑,“好话到了你嘴里就得变了味儿,我告诉你,灵女可不都是冷冰冰的。” 我好奇的问:“也有热乎的?” 他没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说:“看来我得跟你普及一下关于六界的简单认知了。我们所处的宇宙空间分为六界,这六界又分阳界、冥界、灵界、魔界、妖界,再有就是远在天之涯的仙界。在这六界中,除了阳界,其他五界的女子我都能与她们正常接触的。所以你想想,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是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吗?” 他这一席讲解惊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活了大半辈子了,谁能想到我们人类竟然不是这宇宙的主宰?原来一直与我们共生共存的还有妖魔灵鬼仙?可笑的是,他们一直都知道我们人类的存在,而我们人类却从来以为自己才是天地之间的唯一。 第96章 他见我不说话便继续说:“看来于玲并没有告诉过你,在她们灵界中除了雨灵还有雪灵和花灵,而且雪灵和花灵除了拥有灵力之外,其他特征都与阳界之人无异。当然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阳界之人相貌有美有丑,灵界之人却个个容貌出众。” 听上去真的很神奇,但是听到他夸旁人样貌出众,我这心里不太舒服了。我试探着问他,“花灵,一听名字就知道人一定长得很美,那你一定也认识不少灵界的美人?” 孔浩天愉悦地眨了眨眼,“见过倒是很多,有过接触的并不多,花灵……早年前接触过一位。” 我有点酸了,“老漂亮了?” “嗯,”孔浩天突然颌首含笑,“比起于玲还要美上几分。”言罢,竟眯起双眸,似乎在某一刻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我抬头看着他长吁口气,他依然在美滋滋的想着什么。我故意大声打了个哈欠,“哎呀,困了,不唠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孔浩天这才缓过神儿,也眯起眼睛说道:“是该休息了,咱们进去!”说着竟然要同我一起进院子。 咱们?“哎你等会!”我将他拽住。“你干啥去呀?” 他淡淡说:“进屋休息。” 我说,你净扯,你咋还上我家休息了呢?你自己没地方了?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今夜就先在你的小闺房对付一下。” 对付一下?我瞪起眼睛,“你也知道是我的闺房?那你进去和我一起困觉是几个意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会乱来的。” 说完竟自顾自的要推门进屋。 我靠!这是唱哪出啊?急得我一个大步挡在了他的前面,“我睡觉打呼噜放屁,还咬牙,我那屋子小,不散味儿。” 孔浩天呆愣愣地看着我,突然一扭身走向大门,边走边说:“你进屋,我走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啊?这点困意全让他给吓没了。 夜浓于墨。已近凌晨,月亮不知道何时竟偷了闲,这会儿,正躲在哪朵云层后面打起盹儿来。 家人都已睡熟,屋里黑着灯。我换好了睡衣睡裤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小床,脑袋一挨在舒适的枕头上,困意马上袭来。 黑暗中我习惯性的一迈腿去骑我的大毛毛熊,却感觉哪里不对劲。平时软踏踏的毛熊怎么变得这么硬呢?而且,这体积上怎么也变长了。 咋回事儿?我伸手去摸,手掌心马上便触到有丝丝滑滑质感的……丝绸衣料,再一摸,我去,是个人! 我心里陡然一惊,手脚吓得“嗖”的一下便缩了回来,还没等惊叫出声,一双大手忽的将我嘴巴捂上。 “不许乱摸!睡觉!” 我的大脑在几秒钟内迅速恢复意识,这声音,这语气,不是孔浩天还能是谁! 我的天哪,这货是不是疯了?刚给点儿脸咋还上床了呢?是不是不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是不是以为我会惯着他?气得我抬腿朝着刚才摸过的位置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估计是踹到了孔浩天的小腹上,只听他一声闷哼,随后翻了个身转了过去。 转过去就没事了?我瞄着刚刚的位置又是狠狠一脚! 又一声闷哼,孔浩天依旧没有离开的半点意思。黑暗中,我依稀看到他向对面的墙边挪了挪身子,整个人几乎快贴到墙壁上了。看来他是不打算离开了。 这是图个啥呀?就非要占个窝呗? 我怕吵醒家里人,也不敢问他什么。只好就这么躺着盯着他出神。小屋里挡着窗帘,我隐约能看见他依旧背对着我,紧贴着墙壁。 我的小卧室本来也不大,两面的墙壁之间只能容得下我这张小床,而小床宽约一米二三左右,孔浩天若是像这样贴着墙壁而睡,余下的距离我倒是还能够伸展开手脚。 可是……可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行不行,想到这,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既然他非要在这里睡,我也只好把床让给他了。没办法,我去里屋的炕上和爷爷奶奶挤挤,先凑合一晚上再说。 心里这样打算好,我坐起来刚要起身下床,却无端的感觉身上突然一点力气都没了。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身子顿时软绵绵地摊在床上。当脑袋一挨上枕头,意识立刻模糊起来。 合上眼的最后一瞬间,我瞄着身旁依旧安然躺着的黑影,拼尽浑身的力气踹出了最后一脚!妈淡的!一定是你干的好事! 晨光熹微时,光线透过了外屋厨房门的窗户,又透过了我小卧室的窗帘。我这时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白皙得几近透明、帅气得无可挑剔的脸庞,笑意中溢着魅惑,慵懒中又带着几分小性感。 他说,早啊。 早? 这小子果真在这睡了一晚上?再看他一身白色丝绸料子的儒衣儒裤依然穿戴得整整齐齐,低头再看看自己的睡衣睡裤也还算是捂得严实,不由自心底长嘘口气,是个君子。 不过他这么死皮赖脸地爬上我的床,还把我整迷糊过去了,到底因为点儿啥呀? 我压低声音问他:“你一直没走?” 他笑着点点头。 我又问:“我睡着以后你干啥了?” 他瞪起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我啥也没干!” “你也睡了?” “我没睡,我就看着你了。” “你不睡觉就这么一直看着我了?” “是啊!” 我轻轻呸了他一口,“你有病!”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又恢复了盎然的笑意,“现在才四点多,离上学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才四点多?那还真挺早的,离平时起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呢。这两个小时……我看了看身边这个顶顶好看的大傻子,心里头这个不平衡。 太特么憋气了。踢也不走,踹也不走,就这么直勾勾看了我半个晚上,给我整迷糊了,最后还啥也没干,这不磕碜人呢吗?我不就岁数小点儿……那啥也小点儿嘛,至于那么安全吗?埋汰谁啊这是? 第97章 我气呼呼的闭上眼睛,闭上嘴巴,我打算这两个小时都不想搭理他,真不想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好像翻了个身。我把眼睛嵌开一条缝,见他真的已经转过身去并紧贴着墙壁。 我想也没想抬脚对着他的腰踢了他一下,“哎,不是说一直看着我吗?谁让你转过去的?” 他扭头问我:“怎么了?你睡你的呗,我又没影响你。” 这句话可把我噎的够呛,我合计半天也没接上话茬。只好默默咬了一下压根子,看着他的后背运气。 他的头发很黑,很密,映衬着白皙若雪的脖颈,让我有些挪不开眼。再往下看,宽阔的肩膀健硕匀称,整个后背的轮廓犹如一座完美至极的塑像般线条流畅又透着霸气十足。看着看着,我突然一股热血上头,迅速的蹭过去抱住了他。 他却吓得一激灵,“你过来干嘛?” 我气囊囊的说:“就过来了,就抱你了,你能把我咋滴?” 他欲起身,我赶紧用力将他摁住,“现在想走?晚了,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保镖,哪也不行去。” 他柔声说:“我不走,我转过来。” 他说着抽出胳膊翻过身,我与他脸对着脸互相看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奶奶的,我真想仰天呐喊一声。姑娘我正值青春期,我也是要脸面的。 我于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 他犹豫了一下,用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在我脸上触了触。 我很不满意,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他却皱起眉头说:“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哎呀我去,今儿个我这老脸好像要扔这儿! 我还就不信了。我忽的起身想将他摁住,突然脑袋一沉意识便模糊起来。恍惚间那阵强烈的睡意再次袭来,我努力想抬起沉重的眼皮,见眼前那家伙好像在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然后我眼前一黑便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六点,清晨的阳光投射到印满向日葵图案的床单上,更映衬出一片片欣欣向荣。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孔浩天已经不在。 或许是因为小屋里来过了不速之客,怎么此时此刻再看着这间卧室时,就总觉着有点不一样了呢?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自己还真是说不清楚。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按照老习惯我又跑到红小家门口去等她一块上学。只一嗓子,红小便半拖着书包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可就在她冲出屋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她的衣服……有点门道。 红小今天穿了一套红色的连衣裙,颜色鲜艳耀眼,在清晨明亮的光线映照下,更是显得光鲜亮丽、明艳照人! 待她走近些我才看清衣服的款式,原来这裙子和上衣是分体的,不是连衣裙。上衣是样子有些中式的风格,不高不低的小立领映衬出雪白的脖颈,一排深红色的盘扣显得整件衣服古色古香的。衣襟的两侧分别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色泽瑰丽煞是好看!衣服恰到好处的胸围和腰围处,更是充分突显了青春期少女的曼妙身姿来。 裙子是半身裙,不长不短刚好到膝盖处。样式也简单大方,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和裙褶,和这件窈窕的上衣搭配的真是恰到好处。 我开玩笑说:“妖孽!敢问你这是要上学啊?还是要上轿啊?” “叫谁妖孽?”红小翻着眼睛横了我一眼。 “啥时候买的新衣服?可是够艳的啊!” 红小得意地轻扯嘴角,溢出了一丝傲娇的笑意,“好看不?” “好看!”我由衷地赞叹道,“在哪儿买的啊?” 红小梗了一下脖子,“秘密!” 一到学校后红小的新衣服立刻引起了大波同学们的骚动。整整一个上午,不断有女同学从别的班级跑过来问长问短的,都想打探到这套衣服的出处,就连班主任李静老师也把红小悄悄拽至一边打探消息呢。 起初我倒真没往别处想,可是这么多人前来打听,红小就愣是没说出来这套衣服的出处。 这就奇怪了,一套衣服而已,红小啥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八月份已近立秋,天气也不像盛夏时那般燥热了。到了夜晚,气温突然骤降,穿上长衣长裤都让人觉得微凉。 和邓婕、李欣两个人在红小家叽叽喳喳地闹腾了半个晚上,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各自返回家中。 红小今晚显得异常兴奋,她总觉得今天的新衣服和脚上穿的鞋子有些不搭,翻箱倒柜地倒腾来倒腾去,结果最终也没找到一双令自己满意的鞋子来。 今晚好像是阴历十五,月亮真是又圆又大,像一个雪球般镶嵌在墨蓝墨蓝的夜空上,显得格外皎洁明亮。 我快走到家门口时,在路旁的大树前一眼便看见了孔浩天的身影。只是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两个人都是背对着我,似乎正在秘密谈论着什么。我看那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我不由心里一惊! 闭起左眼再看过去,别说是他,眼前就连孔浩天的半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睁开眼再仔细看他那身行头,虽说和孔浩天的不大一样,不过看上去倒也像套当差的制服。难道他也是鬼差?一想到此,我的心里就有点儿小兴奋。 我合计着,除了孔浩天以外,其他鬼差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他会不会就是救了我又把我带到这个空间的那位鬼差呢?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我的脚步禁不住地加快起来。 待我走到跟前,两个人同时收声回头看我。可二人同样惊异的表情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那位陌生黑衣男子看到我觉得奇怪也是情有可原,可孔浩天他为什么也是这种表情? 陌生男子呆呆的用手指着我,一张好看的脸因为吃惊而被定格。 “她……她这是要……” 看到这张同样风华绝代的脸孔,我的心里除了失望,再掀不起任何的波澜。因为这张脸对于我来说很陌生,他并不是救我的那位鬼差! 第98章 “不要说了!”孔浩天用手势制止了陌生男子,随后身形一闪,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看得出,此刻他非常的紧张。 “可是她已经……”男子依旧呆望着我,目光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 “不必多说!”孔浩天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且先行离开,这里的事我会跟冥王交代。” “东主……” 孔浩天又抬手制止。 黑衣美男犹豫片刻,脸上尽显愁容,“今日之事,卑职只希望东主不要惹祸上身哪!” “够了!” 一声冰冷至极的低吼,仿佛有人从头顶倒下一桶冰水,淋得我浑身一抖! 我还从来没见过孔浩天这么紧张这么生气过,今晚他到底是怎么了?还有,那黑衣美男为什么称他为“洞主”?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太多的疑惑在心里滋生,看来今晚我得跟这小子好好唠唠了。 待我再回过神时那名黑衣美男已然不见。我问孔浩天:“他是谁啊?也是鬼差?他到这儿来干啥来了? 孔浩天微微一僵,冰冷的气息微顿片刻,随后语气越发冰冷起来, “你去哪了?” 哎呀!跟我这么横?我没好气的回答:“管着吗?” 谁知孔浩天一把扭过我的身子,用力扳着我的肩,那一双大手简直是要把我的小肩膀给捏碎。 “你不知今晚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还不老老实实在卧室里待着?非要乱跑出去让我担心?” 今晚……什么日子?我有点懵。 “到底咋了?” 他也不答我,依旧板着脸说:“赶紧回到你的小屋子去!” “这才几点啊?我还没溜达够呢!” 孔浩天有点儿生气了,“现在!立刻!马上!” 哎呀我去!我挺直了脖子好好看了看他。小脾气挺爆啊!这是有几副面孔啊?他这么一喊,我这小倔脾气也瞬间上来了。 “你跟我喊啥喊?我就不进屋你能把我咋滴?” 他瞪着眼睛和我对峙了半天,我也毫不客气的抱着肩膀摆了个pose。小样儿的,跟我玩对眼儿,我对死你。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甘拜下风。伴着一声长叹,他凄凄惨惨的说:“回屋休息,奶奶,我求你了。” 我见他怂了,便给了他好脸色,我同他商量着说:“这么早就睡觉那也睡不着啊?你就再让我溜达一会儿呗?” 他突然俯下身来,做出一副撒娇模样,“我不想在外面待着,咱俩回你那小屋待着。” 竟然跟我来这一招。 那我还真没辙。我假装硬气的说:“哎呀回回,这个墨迹。也不知道你非要进屋到底要干啥?啥也干不了,啥也不让干,啥也不是。” 我顺从的跟他往家里走,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来他从昨天到今天的行为都透着古怪,刚才还叫我奶奶,难道…… 我一拍大腿,“孔浩天,你是不是查出来我的前世是你奶奶呀?所以你才不敢……” 他狠狠撂下一句,“别胡说八道了!”说完一把搂过我将我踉踉跄跄的推到大门前。 我嘴里嘟囔着,“没意思,没意思,就那么躺着多没意思呀。” 他说:“我陪你唠嗑。” “我怕家里人听见。” “听不见,小屋子里我设了结界。” 我心里一抖,甚好!看今晚我咋收拾你的! 刚要推开大门,周围的冷空气令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今晚的天气真是有点儿奇怪,白天还是二十多度的大艳阳天,怎么到了晚上温差突然变得这么大了呢? 我忍不住回头四下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就这一眼吓得我差点儿跳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门口的小路上零零散散地出现了十数个歪歪斜斜的身影,一眼望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都行色匆匆,却又一脸茫然。乍一看上去,无一不是透着诡异和邪气! 离得最近的一个身穿白衣,长发遮脸,走路有些踮脚的女子,在距离我和孔浩天约两米左右无声地跟随着。 女子低着头,头发长达腰间,前额上的部分发丝直直地垂落在面颊两旁。此刻,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一直低垂的脸猛然抬起! “啊!” 或许是毫无思想准备,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我竟控制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叫。 眼前突然一黑,意识就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孔浩天一把将我扶住并拦腰抱在怀中。 闻着来自他发间隐隐散发的青草香气,一股强烈的困意顿时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全身。 我努力的向上睁着眼睛,却发现根本徒劳。在合上眼的最后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大朵大朵盛开的向日葵。我仿佛觉得自己正置身于金灿灿的花海之中,身边有一缕缕的仙气升腾,凉丝丝的、香盈盈的,吸入肺腑之中好不惬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皎洁的月光下,孔浩天双膝盘坐于小屋里的床头上微闭双眼,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听见了我的一声嘤咛,他双目微张,眸光中透着一丝关切和倦怠。 “醒了?” 我心说,废话,不是你在操控我的意识吗? “你感觉怎么样?” 我听得出孔浩天温和的语气中透着满满关心,可我的心里还别扭着呢。 这小子动不动就是操控我的意识,这样下去好人也让他整出毛病来了。 “感觉浑身没劲儿,不想动。”我带着情绪嘟囔道。 “不想动就不要动了,乖乖躺着。” 又是一句废话!三更半夜的不躺着还能干啥?啥也不是。 我无聊的看着棚顶,那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报纸和杂志页面,色彩纷呈的图案在透过窗帘的月光的映照下,隐隐现出几分诡异。一时间,那张毛骨悚然的面孔又在脑海中闪现。 我的头皮忽的一阵发麻,吓得我一把抓过孔浩天的手, “我刚才看见那个女的,她没有眼珠,没有下巴,还有路上的那些……你不是说过不让这些东西出现在我家附近的吗?那它们是怎么回事儿啊?” 孔浩天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似乎又因为难而把话咽了回去。 “你说啊?” 孔浩天抽出手掌反将我的小手握在掌心,继而一声轻叹, “看来你对于冥界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第99章 “今天是七月初一,冥界的大日子,开鬼门!” “开鬼门?”惊诧之中,我忍不住开口喊了出来,“我只知道七月十四是鬼节,七月初一开鬼门这个真没听说。开鬼门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快给我讲讲!” 孔浩天眉头轻挑,掩饰不住的烦忧之色尽显眼底, “每年农历七月初一的凌晨,地府就会将鬼门打开,让那些在地狱里受苦受难的鬼魂们获得一个月的自由,回到阳间探访自己的家人,当然,这其间也有很多冤魂厉鬼因为无家可归而在阳间四处游荡,滋生是非。” 听孔浩天这么一解释,我心里顿时恍然。原来他今晚这么反常是因为我的晚归而担心我,可我竟曲解了他的好意,还以为他是自私霸道的想管制我。 “那今晚我看见的那群……是刚从鬼门放出来的?” “嗯,他们中大多都是回来寻访家人的,所以我不能加以驱赶。” “那你能告诉我今晚那个来找你的是谁吗?” “他也是一个鬼差。”孔浩天淡淡说道。 “他为什么见到我就大惊小怪的?” 孔浩天想了想,说:“他没想到你是个通灵者。” “那我咋觉得他有话要说?你还挺凶的不让他说。” “他……”孔浩天犹豫了一下。说:“他看出来了你是穿越时空而来,想八卦一下,所以我就训斥了他。” 我“哦”了一声,又想起来那黑衣鬼差称孔浩天为“洞主”,一时间不觉自作聪明的脑洞大开起来。 这小子有个洞,没准儿洞里有矿呢,二百多年了,他应该攒了不少钱。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对孔浩天的了解太少了,甚至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 “孔浩天,你平时都住在哪儿啊?让我猜猜,你住的地方一定是个洞穴,里面很宽敞,而且还有洗澡的天然水池子,水池边上一定长满了好闻的青草,味道就像是你头发上的那种清香味道。你的洞府可能还有一大堆仆人什么的,每天前呼后拥威风凛凛的过着惬意的日子,所以你才一直都不愿意去做鬼差的,我猜的对吗?” 孔浩天用他深邃的目光盯了我半天才从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这样的地方你喜欢吗?” “也行。”我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冬暖夏凉,在那种地方偶尔呆几天应该也不错,但是时间长不行,太潮,容易得风湿。” 他没说什么,只是撇着嘴淡淡笑了笑。 我问他,“哎,我好像听见那个鬼差跟你说什么不要惹祸上身的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话音刚落,他那两道浓眉顿时扬起,刚刚那点难得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你还听到什么?” 他今晚是怎么了,这变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快?难道鬼门大开也影响着他的情绪? “没听到什么啊?”我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事儿,其实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反正你们说什么也和我没关系,你既然不方便说那你就当我没问好了。” 一丝隐晦在孔浩天眼底闪过,沉默良久,那双盯着我的双眸越发清冷, “开鬼门的这个月,晚上没有我的陪伴你最好哪都不要去,就呆在这间小屋子里好好修养身体。” 我心中一急,“为啥?为啥我不能出门?开鬼门对我还有影响?” “这可难说,或许对任何人都有影响,你尤其不能冒这个险。” “没你想的那么邪乎?每年的七月份我们大家都是正常过日子的,也没见谁有什么不妥啊?” “今年不同!” “今年有什么不同啊?” “你……唉!”孔浩天重重叹口气,“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还说陪我唠嗑,可唠着唠着就嫌我话多,不说话,干别的你也不让。这个憋气! 我一时火起,忽的一下坐了起来,还没等坐稳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床上。我明显感觉心里一股股莫名的焦躁、恐慌,继而就是一阵一阵的晕眩。 “百菏!百菏!” 一直盘膝而坐的孔浩天动作迅敏地扑将过来,一把将我横腰抱起。 我模模糊糊看着他那个紧张的样子,却也不像在操控着我的意识。那我究竟是怎么了呢? 不过,躺在孔浩天的臂弯里,嗅着来自他发间那淡淡的青草芳香,我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言情小说里那些极易晕倒的女主来。想当初,自己也是打心眼儿里羡慕过那些有晕倒体质的姑娘们啊! 每当电视剧里出现窈窕身姿摇摇欲坠时,一双有力的臂弯恰到好处地揽入怀中,这种戏码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今时今日老娘终于得偿所愿,趁着还有意识,不如…… 我刚要伸手去搂住他的脖子,大脑就开始一阵阵犯困,此刻,我倒是真找到了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下面儿的亲热戏想都不要想了。 这眼皮越来越沉,眼前越来越暗,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如潮水泛滥般席卷全身每处神经。 恍惚间,孔浩天的那张俊脸越来越远。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却在马上碰触到的他手掌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子像被一块大磁石吸走一般,缓缓飘向了身后的无尽夜空。 我这是有多久没做梦了呢?这梦境中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可场景又是那么虚幻。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飘浮在夜空中的感觉可以如此的自在逍遥、畅爽无比!此时,我身轻如鸿燕,又游仞如蛟龙,在苍茫无际的星空中肆意畅游。 不知过了多久,不断翻滚飞跃的我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厌倦了,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在某一刻突然玩够了手中的玩具,抬头,却赫然发现这浩瀚的空间里只有自己。 顿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苍凉、恐惧一下子齐聚了过来。我的心在这一刻开始无限的焦躁和不安。 我张开双臂试着开始向下坠落。缓缓地,缓缓地下坠。我心想,就算下面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深渊,无尽的苦难,也总好过高空里独自一人的寂寞。 第100章 那下面那是什么?一条河吗? 月光下的波光流动,磷光闪闪。再近些看,是的,脚下真的是条河。河面很宽,一面环山,一面是青青绿绿的草地。架于河面之上的,是一座略呈弓形的石桥。从青绿的草地这边,一直跨向山的那端。 轻盈的落在桥头,我望向河面。黑黝黝的水面看上去深不可测,透着神秘,透着诡异。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此时正高高挂在河面上,尽情地宣泄着自身的皎皎光辉。 我顺着桥身向前走,石桥的栏杆两侧依次悬着两排红通通的灯笼,灯笼内烛影闪闪、火光通明,映照得整座大桥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桥上很安静,偶尔袭过的夜风拂过发丝、掠过双颊,让人感觉异常的惬意。 走至桥身的中端便能一眼望见桥尾。抬眸望去,一个端坐在石阶之上的红色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姑娘? 借着灯火通明的光线我仔细观看,那伏膝沉思、静静娴坐的真的是一个端庄的姑娘。 原来这里还有别人,太好了!终于能有个伴儿,一起说说话也好啊。我心里雀跃着,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向桥尾疾行而去。 快走到跟前,那女子听见了我的脚步,缓缓的直起身子,并抬头看我。这一抬头不要紧,我直接激动的就跑了过去。 “红小?你怎么在这里?” 红小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没有一丝惊诧,只从容的将一只脚向我面前伸了伸, “你看,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鞋子。” 红小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我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红小的脚上果然穿着一双新鞋,一双我从来没见过的新鞋。 这是一双红色的平底布面儿绣花鞋。在脚腕处系着一条精细的带子。脚趾的鞋面处绣的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色泽艳丽、形态逼真,仿佛一朵鲜活的牡丹花正在脚面上淡然开放!和此时红小身上穿的那套红色衣裙简直就是绝配。 或者说,它们本来就属于一体! “这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红小并不看我,一双略显呆滞的大眼睛望着水面默默出神,嘴里却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一句令我匪夷所思的话来, “它一直就在这里,只等着我来找他呢。” 红小双手托着腮依旧盯着水面发呆,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起来黯淡无光,整个人僵持得像一尊美丽冰冷的蜡像。看着红小怪异的样子,我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红小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这里到底是哪儿?难道真是我的梦境? 回想起这几次突然而来的困意,我总感觉是和孔浩天有关系的,这一次孔浩天会不会是他对我实行了什么幻术?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我的梦境的话,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幻境! 印象里记得看过一部有关于催眠术的故事,故事里讲过,被催眠的人都会进入到一个未知的幻境。在幻境里,他们有可能遇到的一切事物都是个未知数,所有的事情都是靠幻境里的人自己去应对和解决后才会离开那里。 这就是说,如果眼前的一切是我的幻境,那么要想回到现实,我只能靠我自己。 “红小,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忘——情——河。” 红小的语气缓慢而平静,不带有任何一点儿感情色彩。 “忘情……河?” 呆呆的望着深不可测的水面,我的心绪仿佛在某一刻突然驿动起来。 “这水……可以忘情吗?” 红小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坐在石阶上,一双乌黑的眼眸依旧安静地望着水面出神。 月光下,红小的肌肤白皙胜雪,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柳眉,乌黑的眸子,秀挺的琼鼻,娇艳的朱唇,这般空灵清丽的一张脸,再配上这一身妙曼的红色衣裙,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几分。 “红小,你今天可真好看,像一个漂亮的新娘!”看着眼前这个可人儿,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红小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我是新娘。”说完,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 她今晚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是电影中演的丢了三魂七魄的样子?而且我实在想不明白,在我的幻境里,红小的出现到底意味什么呢? 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再看看红小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但总算还有意识,也不算太糟。 我得跟红小唠唠。“红小,你为什么也会来到这儿?” “不知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在这种幻境里红小等的会是谁呢? “红小,能告诉我你在等谁吗?” “不知道。” 红小的所有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看着红小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再听着她那机械得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我能判断出红小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她看上去没有撒谎的能力,换句话说,此刻的红小似乎失去了正常思维。 “红小,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该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 真是一问三不知啊!怎么办?我的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现在我只想回家了。 “红小,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不如一起回家!”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不知道。” 好了,问题又被恶性循环似的回到,问了这么一大堆,我还是一无所获。 红小的眼睛还是呆滞地盯着水面,说了这么多话也不肯再看我一眼,她莫非……不认识我? 有了这个想法,我心中陡然一惊,我急忙蹲下身去推红小的胳膊, “红小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 红小缓缓回眸,目光却落在了我推向她的手臂上,而在这一刻,我的眼睛也死死瞪着自己的胳膊,惊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因为我看见自己正在推红小的那只手,竟穿越了红小的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幻觉!绝对是幻觉! 红小还没有到寿呢,她怎么会死? 第101章 我感觉心脏像冬天的落日一样,随着这只虚无的手臂惶惶然下坠。一股钻心的痛楚从头至脚袭遍全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是个幻境我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好的,怎么就非要出现这样的场景?真想快点儿离开这里,真想快点儿回到现实! “红小,你还认识我吗?” 问出这句话时,我的身体里像是突然被人塞进满满的凄凉,堵得喉咙发紧。明明感觉眼泪已经涌上眼眶,却还是流不出来。 心里明明好痛,而眼泪却无法流出来,这是一种哭不出来的痛吗?心里忽的一颤,那日于苏看到妹妹自毁容貌时那种难言的悲伤,难道就是这种感觉? 红小抬起苍白的脸直直地瞪着我,良久,说了一句让我惊得站立不稳的话来, “你是……鬼。” 我是鬼?我怎么能是鬼呢?可怜的红小一定是把我也看成同类了。 “红小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百菏!”带着颤抖的哭腔,我几乎啜泣起来。 “百……菏?” 一丝异样的流光快速在红小眼里闪过,只一刹那便消失殆尽,但还是被敏感的我捕捉到了。 红小缓缓站起,转身向桥尾的大山走去。走至山前,呆呆站住。与桥身相接的大山黑黝黝的立在眼前,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阴森森地趴在那里。 因为刚刚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红小身上,所以还不曾对眼前这座山仔细看过,现在面对着它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一愣! 这桥……怎么会通向一座没有路径的高山呢? 在山下仰望,我并不能看清它的山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被这座巍峨耸立的大山所切断。眼前没有路,也没有出口,桥下面就是幽深不可见底的忘情河。 等等,这山……看上去怎么如此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里呢? 仰起头,我又重新审视起这座诡异的大山来。 我试着向后退了几步,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里,整座大山像是一个略圆的巨形人脸,在黑夜里显得阴气森森、狰狞可怖!在大山中上端似乎有两个大小相同的山洞,黑洞洞的形状犹如两个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下方,也就是桥身与山面的临接处,长而宽的一道裂隙向两边延伸着,好似一张硕大的嘴巴贪婪的微张着,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我想起来了! 眼前这座山分明就是我回到这个空间那天,梦境里出现的那个巨形人脸!那个吞掉我左眼球的巨形人脸! 那么这座桥……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顿时令我不寒而栗! 这座桥的位置正对着那张貌似狰狞大口的正中端,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里伸出的一条长长的…… 舌头!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划过脑海。顾不上多想,我急忙冲过去拽起红小转身就往桥头跑。可是手中又觉一轻,我的手再一次穿过了红小的手臂! 怎么办?我接触不到她! “红小,快跟我走!”我焦急地冲着她大声喊道。 红小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言不发。相比起刚刚的呆滞,此刻,她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犹豫和踌躇。 突然,我感觉桥身似乎晃动了一下。接着,整座桥便开始了明显地摇晃。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嘶嘶”的响动。回过头去,我吓得顿时大叫了起来! 只见桥头的那一端已经腾空而起,本来坚硬的桥身此时却像一条高高昂首的蟒蛇一样向桥尾这边曲卷过来。桥面上的水泥砖块一层层的被掀起,就像是蟒蛇身上的鳞片一样斑斑驳驳而又紧密相连,虽离开桥面却一块也没有掉落下来。 眼看着桥身上不断揭地而起的石层就要延伸到脚下,急得我连忙向后倒退。对了,我不是会飞的吗? 张开双臂忽的一跃,整个身子一下子就轻盈地离开了桥面。 “红小快跑!” 见红小还在楞楞看着像蛇一样俯冲向我们的桥头发呆,我的心里急得如同着了火! 怎么办?怎么办?这座恐怖的桥马上就要吞噬到红小,可红小就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又接触不到她,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了那晚欲撞墙的于苏来。于玲同样是接触不到于苏,可她只是轻轻伸手一拉便把于苏给拽了回来,我现在既然在幻境里,是不是也能够拥有某种异能呢? 情急之下,我学着于玲的样子伸直手臂对着红小用力向上做牵引的动作,心中默念:起!起!快起! 成功了! 红小的身体居然随着我手掌的牵引离地而起,红色的衣裙被带起的劲风吹得舞动起来。她背向着我,在我手臂的带动下迅速脱离了桥面。 在红小腾空而起的那一刹那,桥身表面的石层已经崩裂到红小刚刚站立的位置。只一瞬间,整个桥身如同一条巨大的舌头,快速朝着与桥尾相接的山面裂隙处卷曲着。 好险!若是我们刚刚没有及时离开,恐怕此时已经被诡异如蛇的桥怪给送到山的“嘴巴”里去了! 紧张的心弦稍稍缓和一些,飞行的速度却一刻不敢懈怠,我快速地牵引着红小向身后的河岸退去。微微侧目,河岸已在身后不远处。 突然,伸直的胳膊大概因为太过紧张或是用力过度,一个轻轻的颤抖,红小的身体暮的下跌!我心里一慌,却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之间,只听“扑通”一声响,红小直接从高空跌落水中,眨眼之间已经不见身影! 这下可遭了! 想也没想,瞄着红小落水时泛起的偌大水窝,我一个猛子向忘情河俯冲下去。 在身体接触水面的一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流瞬间袭遍全身。 听着耳畔隐约传来细小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我感到似乎有无数的小气泡在不断破裂。暮的,一股悲沧的情绪自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齐聚上涌,沿着血管,像被接通了的电流,缓缓流过四肢。 第102章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身体是僵硬的。 数秒后,我睁开眼睛,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豁然。 顾不得多想,我连忙开始寻找红小的身影。 水中的视线十分模糊,凭借着今晚格外明亮的月光,我依稀可以看到数米内的东西。 拼命地用双手向上撩着水波,我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再往下沉一些。突然,一抹红色出现在视线里。 一定是红小! 我像条鱼儿一样摆动着身体,迅速向那抹红色靠近。再近一些,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没错!就是红小! 红小双眸紧闭,整个人呈大字形正在背向河底缓缓下沉。此刻,透过朦胧的水光,红小那飘散的头发、娴静的面容和在水中悄然舞动的耀眼红裙,简直如同一位美丽的新娘在不知忧愁地酣然入睡。 河下深不见底,眼见红小越坠越深,我心中更是焦虑万分!情急之下,伸直手臂再一次向上牵引着红小的身体,心中反复默念着此刻的唯一的心愿: 快上来……红小快跟我上来……我们离开这里…… 我想,自己身上的某种力量一定是因为强烈的意念而产生的。随着我心中的碎碎念,红小的身体开始和我一起缓缓向水面上升。 紧盯着红小的身体,这一回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由于水波的压力,我们上升的速度有些缓慢。突然,暮的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一阵清风袭过身体。紧接着,红小的身体“哗啦”一声破出水面,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在水面瞬间荡漾开来。 我知道,此时我和红小已经完全离开了河水,但心念仍然是不敢懈怠一分。用余光扫着河岸的位置,我加快了速度向那里移动身形,直至视线里出现了一大片青青绿绿的草地以后,我才把依然沉睡的红小缓缓轻放在草坪之上。 “红小,醒醒,快醒醒!” 蹲在红小身边,我轻唤着她的名字。 红小整个人湿漉漉地平躺在草地上,平日里粉红色的小脸蛋此刻儿没有一丝血色。或许是我发自内心的呼唤起了作用,一个轻颤之后,红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百菏?” 红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扑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直直瞪着我喊道, “这是哪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咦?你掉河了?咋像个落汤鸡似的呢?” 她这是……活过来了? 虽然今晚发生的状况我是完全搞不明白,可是看着眼前的红小一副叽叽喳喳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心里真是豁然一亮啊! 既然红小的神智恢复常态,那就是说我在这诡异的幻境里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红小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红小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一脸懵然,“我有什么事?到底咋回事啊?” “刚才都快吓死我了,你就跟个傻子一样,咱俩都掉河里了你知道吗?” 红小低头看看湿漉漉的自己,突然抿嘴乐了,“哦,原来我也掉河去了,可咱俩都是个旱鸭子啊,那咱俩时咋上来的啊?” “当然是我把你弄上来的!我现在可是有灵力的,我会飞呢!” “你会飞?”红小的目光不屑的向我后背扫了一眼,“别扯淡了!你又没长翅膀!” 唉!看来一时半会也跟她说不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红小,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咋来到这儿的?” 眼睛翻了翻,红小思忖片刻说道, “我就记得晚上你们几个走了以后我就睡着了,这怎么睡着睡着就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了呢?哎百菏,这儿到底是啥地方啊?咋这么奇怪呢?” 默默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又是咋来的?”红小问道。 “我也是跟你一样,睡着了之后就到了这儿了。” 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哎百菏,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做了一小段梦,梦里有个人说要送给我一双鞋来着,让我跟他走,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鞋?是不是你脚上穿的这双鞋?” 红小先是一愣,随即连忙去看自己的脚, “这谁的鞋啊这么土?这都啥年代了还让我穿双绣花鞋?” 红小撅着嘴巴嘟囔着,一副俏皮的样子既真实又清晰,怎么看都不像是…… 看着看着,我情不自禁的向她伸出手。 “干嘛?鬼鬼祟祟的想偷袭我呀?”红小瞪着眼睛看着我,一副鬼精鬼灵的表情。 手悬在半空,我有些沮丧,“刚才我的手一直无法碰到你,我想再试试。” “碰不到我?怎么会呢?”红小说着便将右手伸过来勾我的手指,可仅仅一秒钟,红小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两只小手交叉重叠,红小的手掌再次穿过了我的手心。 良久,红小皱着眉低语,“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不是真实的?” “怎么是我?不真实的明明是你嘛!”我立刻反驳道。 “是你!”红小立起眼睛。 见红小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反正在我们两个当中,无论不真实的那个人是谁,我们也不会放弃彼此的。 “算了,是谁都不重要了,这里没准就是个虚幻的地方。刚刚那座恐怖的桥你是不记得了,否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轻松自在地笑出来了!” “那座桥很恐怖吗?我觉得挺美的呀!” 红小面色恬静地望着河面上那座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貌的“怪物”,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和向往。 “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我一直感觉生命中有个很重要的人就在那座桥上等我,那种感觉很强烈,可现在没了。” 红小莫名其妙一番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没了?”我问。 “那种感觉没了!” “感觉?对谁的感觉?” “就是梦里要送我鞋子的那个人。” “男的女的?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男的!”愠怒地横了我一眼之后,红小随即一脸陶醉的表情说道, “内男的……老帅啦!” 第103章 看着红小一副花痴的德行,当真是完全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啊! “红小,我们现在怎么办?” 面对这种糟糕透顶的状况,我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没想到平时一向毛毛躁躁的红小此时却是相当的冷静。只见她细眉轻挑,淡然一笑,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呗!” “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怎么样?” 是啊,不然怎么样!这个鬼地方,竟然连条回去的线索也不给提供,到底是为哪般啊?但看着红小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紧张的心绪不免也跟着放松少许。 “红小,咱俩现在去哪?” “乌起码黑的能去哪啊?看这里灯火通明的,不如就在这儿先过一夜。” 在这过夜? 一想起刚刚“桥怪”变身“大蟒蛇”的可怖情景,只觉得浑身汗毛孔嗖嗖地冒冷风!那怪物伸展自如灵活得像条舌头,万一它趁着我俩熟睡的时候将长长的“舌头”伸到这里…… “红小咱还换个地方!这里实在不安全。” “咋不安全了?” “你不知道,那座桥是个像蛇一样的怪物,刚才就是因为它的攻击咱俩才掉进水里的。” “怪物?像蛇一样?”红小若有所思地呢喃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百菏,你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是我的梦境啊?” “不会……?我以前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可梦境里的情景是不会这么清晰的,景物也不会这么逼真,我觉得这里好像是个幻境。咱俩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共同进入到一个幻境里面了。” 红小想了想,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不管怎么样,尽量往好处想,好在咱俩还能在一起呢,要不然可就更糟糕了!” “说的也是,我看咱俩不如四处走走,顺便找找看有没有能出去的线索。” “好啊,”红小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就听你的。” 幽蓝的天幕上,月亮洁白明亮,把整片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出于对“变形桥怪”的忌惮,我和红小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背向桥头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草地宽阔无垠望不到边际,每处景致似乎都没什么明显差异,看来要想在这片绿地上找到线索真是有点难度,不如先走出这片草地再做打算!但这样走下去可不行,要靠步行走出这片草地那得耽误多少功夫啊? 看着茫茫无际的草坪,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红小,我忍不住嘚瑟的对着红小伸出一只手臂, “来红小,伸手对准我的掌心,让你带你见识见识我的御手飞翔。” 红小轻笑一声,不信任的连连摆手说道,“你可拉倒,行不行啊?我可信不着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行不行?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走吗?那得走到猴年马月啊?” 红小依旧浅笑,却还是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我。 这么小看我?看来不吓吓她是不行了! “墨迹啥呀赶紧痛快儿伸手!我告诉你,万一咱俩在这幻境里的能量有限,时间有限,被你耽误了最佳时辰没准就再也出不去了!” 红小一听这话,二话不说马上将右手臂伸直,竖起掌心对准,“好好,那就信你一回。” “两臂都伸开,闭上眼睛!”我严肃命令道。 “知道啦!” 红小依着我的要求摆好姿势,我则是平行站在红小身侧。两掌相对,手心间似有一股异样的气流通过。抬眸眼望正前方,心中默念: 起! 一时间,乌发飘飘,衣袂舞动,一身红裙的红小在风中飘逸出尘,看上去给人一种仙仙的感觉。只可惜我身上穿的是衬衫长裤,再怎么自我陶醉的摆造型也感觉自己有些不伦不类。 大约飞行了半个时辰,视线里隐隐出现了不同的景象。速度放慢些过去,却见前方是一个丫形岔口。缓缓落地察看,左边的小径通向一处郁郁森森的树林,右边通向一处巨大无比的山脉。 看到这个岔口,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道测试题吗? 记得自己曾看过一道测试性格的问题,当一个人旅行时,面对大海、高山、树林和沙漠进行选择,我当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开满花朵的树林,因为树林总是给人大自然独有的清新空气,而且走在满是花朵的道路上,虽前路未知,却也能有短暂的愉悦时光。 测试的结果我有些记不清了,无非就是说我喜欢安逸的生活,性格内敛性情善变之类的一些话,我当时对测试结果很是嗤之以鼻。 “怎么走?是选择树林还是山?”我问红小。 刚落地的红小拍着胸脯长吁口气,待缓了缓神,又左右看了看,态度果断地回答道, “大山我爬不动,我选择树林。” “跟我想的一样!” 目测了一下左边离得并不远的树林,看上去步行也不会需要太长时间的。刚要去催促红小一起走,却见红小一边嘀咕着一边大步流星的向树林的方向先行一步。 “我也歇得差不多了,树林里咱俩还是腿儿过去,我担心你飞的太快让树枝刮坏了我的新衣服!” 小气鬼!带你飞了这么久也不问我累不累,看来新衣服倒是比我重要呢! 心里默默嘟囔着,还是几步追了过去。 跟在红小的身后,平时擅长絮絮叨叨的红小此刻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模式。 “哎百菏,你不说这是幻境吗?那凭啥你会飞我不会飞?我看你这阵子就神神叨叨的不对劲儿,你是不是又有啥玄玄乎乎的事儿了?故意把我整到这里让我陪你作伴儿是不?” 这大磨叽怎么又怀疑上我了呢? “不是!”我大声反驳了过去。 红小回身停住,双手叉着腰朝我瞪起眼睛来, “要不是你把我整来的,那你说凭啥你会飞我就不会飞?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为啥我就没那功能?” 听出来了,叽叽歪歪磨叽了半天,原来是眼气我的“御手飞行”啊! 第104章 撇了撇嘴,我故作不以为然, “我哪儿知道为啥?我要是有那本事把你弄到这来我能不知道咋回去?再说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也得挑个人?就你这叽叽喳喳毛手毛脚的,你还以为我会挑上你啊?想美事儿!” 红小不服气地撇着嘴,眉毛轻挑,得意的小眼神冲我瞟了过来。 “切!不挑我你想挑谁?就李欣和邓婕她俩那小胆量能陪你?别逗了!到这儿还不得直接吓拉喽啊?” “噗嗤”一笑,我赞同地点点头,“嗯,你要这么说我还真不跟你犟了。” 话是损了点儿,但红小的得意貌似也有几分道理。如果真的换成她俩的话,估计现在得一直昏迷不醒呢! 月光洋洋洒洒,皎洁的光线似乎相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些。两人一路唠着闲嗑,不知不觉竟已经走到了林边。 眼前,一层隐隐的薄雾丝丝缕缕地飘着,似乎伸手可触。抬眸望去,林中的景致模糊不清,犹如海市蜃楼般虚幻缥缈。 红小站在我的身侧,眉头紧蹙地打量着面前的树林, “哎,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吗?我怎么看这树林像是罩着一层什么东西呢?” 红小的话提醒了我。 这树林看似近在咫尺,却又感觉远在数米之外,朦朦胧胧间透着不真实,难道是海市蜃楼?虽然我知道海市蜃楼是出现在白天,可是身处这匪夷所思的幻境当里,哪个环节又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呢? 疑惑之中,我忍不住试试探探地伸出手臂,动作缓慢的向眼前的雾气摸去。身侧的红小疑惑地看看我,也学着我的样子缓缓伸手。可随着手臂的平缓前伸,我暮的呆住了!红小和我的手掌都像是隐身了似的消失不见了! 心中一惊,我急忙想往回抽手,还没等把胳膊收回来,自指尖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流。接着,像是被什么不可阻止的力量吸住一样,一个大踉跄,我和红小同时被拽入了树林当中。 一道强烈的光线猛然袭来,我惯性地用手捂住眼睛。可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了眼前的那片明亮! 什么光?这么亮? “哎呦我的屁股!” “红小你没事儿?”听到红小的叫声,我顿时紧张起来。 “我没事儿,屁股被摔了一下。你呢?” “我也没事儿,就是晃得睁不开眼睛。” “没事就好。哎百菏,这树林里好奇怪,刚刚来的时候还是黑天,怎么一进树林里天就亮了呢?” “天亮了吗?” 慢慢睁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眼前明亮的光照让我一时间难以适应。 什么情况啊?这里竟然是白天? 刺眼的光照透过树枝投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的通亮。 放眼四周,各种千姿百态的大树到处都是,那稀奇古怪的样子我在虚拟的网游里都不曾见过。 脚下的花花草草更是稀奇,虽也色彩纷呈,缤纷摇曳,但是要和无心谷里的植被相比起来,这里的植物简直就是来自外太空的奇异品种!不但形态怪异,颜色繁多,而且味道奇香无比,令人心旷神怡间,不觉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 这里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不过满目的稀有植被看上去却是相当的养眼。 “这里好美哦!我一定是在做梦,要不咋会来到这么神奇的地方?” 红小瞪着澄明的眼睛四处望着,目光由欣赏渐变为陶醉。看着红小眼中的痴迷,眼前不由浮现出她先前的呆滞模样,心里莫名一惊! 华丽的背后或许更是危险重重,这样想着,心里猛地警惕起来。 刚刚明明是黑夜,如今却一下子变成白昼,想着伸手时隐没的手臂和那股不可抗拒的吸力,脑子里一下变得清亮。 难道这里有结界? “百荷,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 本来想说我也不知道,转念一想,红小毕竟年少,我再凡事都没个主意那怎么行? “既然到这儿了,先一探究竟再说。跟上我!” 红小犹豫了一下,随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默默随在了我的身侧。 “我们往那个方向?”红小问道。 “我也分辨不清东南西北,就尽量直走。” 林子里没有道路,脚下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潮湿松软的树叶,踩在脚底发出“吱吱”的声音。 往里走没多远,一棵奇特的古树突现在眼前。它的跟部露在外面一大截,可以看见根茎相互之间紧紧相交、错综复杂。树干粗壮无比,目测一下,估计得十数人才能抱得过来。 它的树皮是墨绿色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藤一样在树干上诡异地盘绕着,看上去杂乱无章毫无秩序,就像是一个个打不开的死结,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这一定是一棵千年古树! 随着我和红小的走近,耳畔隐约传来枝叶发出的簌簌响声,声音怪异特别,恰如谁的叹息一般。 “百菏你看,前面那是什么树?真是太壮观了!”红小指着前面那棵古树问道。 对于树木,我的知识面出奇的匮乏,除了杨树、柳树和松树,其它种类我是一概叫不出名字的,更别说这些千年古树了!而那棵古树颜色醒目,形状怪异,与林子里其它树木明显不同。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对它无端产生了一丝抵触。 摇头一声苦笑,“我也不认得。” “我们过去看一看好不好?” “不好,还是从这边绕过去!” 红小跑到我的前面歪着脑袋看我,一脸的天真无邪模样, “为啥?那棵树那么特别,你为啥不想过去看一眼呢?” “没有为啥,就是不想过去。” “没有为啥那为啥不过去?万一有什么线索你不是错过了?” 对于红小的“不耻下问”,我平常倒是经常领教的,刚要不耐烦地损她几句,但听到她往下的“线索”二字,我又忍下了。 “那好!看几眼就走,最好不要耽搁太长时间。” 第105章 红小抿了抿嘴,乐颠颠地走在前面带路,走了没几步却停住了。抹了一把汗汗涔涔的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看着我, “哎百菏,你说林子里会不会有野兽啊?” 一听到有野兽,心里也禁不住咯噔一下,可我不想引起红小内心的恐慌,所以面上还得故作镇定, “嗯,树林嘛总会有动物的,你还是跟在我身后走,不要离我太远,万一遇到什么猛兽的话我会拉你一起到树上躲避。还有啊,你最好不要去碰那些稀奇古怪的花草和树木。” “为啥?”溜到我的身后,红小又开始了碎碎念。 “呃……不为啥。” “不为啥那为啥?” “哎呀我不知道为啥!就是一种直觉而已,你就听话得了呗,哪那么多为啥?” 看着红小一脸欠扁的天真和不耻下问,我在心里默默叹气。 “切~不问就不问!”红小抽搭一下鼻子,转而把一张小嘴儿嘟起了老高,“会飞了不起啊?” 原来心里头还在计较这个呢! 偷偷抿了抿嘴儿,我没敢笑出声。本想着哄她一句半句的,但看她难得闭上了嘴,心里便想着不如就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宁也好。 不多时,我和红小就走到了墨绿色的古树跟前,望了一眼那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我不想多做停留,便引着红小绕开树根继续前行。 突然,耳畔清晰传来一声叹息! 还没等我有任何思想和反应,身后的红小尖叫了起来, “百菏!救我!” 不好!一定是有野兽! 惊慌之余,我立刻将身体飞离地面数米,随即伸出手臂回身对准红小…… 咦?红小呢? 地面上已经没有红小的影子,正心急如焚时,红小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百菏我在上面,我被大树抓起来了!” 什么?被大叔抓起来了?哪里来的大叔?难道树上有人? 心中诧异着,却丝毫不敢耽搁。寻着红小的声音我快速向上移动身形,眨眼间便飞到了这棵古树的中端。却见红小高悬在半空中,此时,两只胳膊和纤细的腰肢正被被几根柔软如细藤般的树枝紧紧缠住。 “百菏快救我,这棵大树是个妖怪,它会动!” 原来作怪的是大树不是大叔! 突然,一阵难听的怪笑响起,那笑声震耳欲聋,直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吼吼吼吼……你们两个小娃娃,竟敢无视我的存在!你们以为我这道关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过去的吗?” 天哪!这棵树说话了!而且还是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男音和女音! 悬在它的对面,不!确切地说是在它的眼前!因为此刻,我清晰地看见了它的眼睛、它的鼻子和它正在一张一合的嘴巴! 在它粗壮无比的树干上,长着一对儿圆溜溜酷似水晶球一般耀眼的眼睛。眼睛下方有两个手腕粗细的窟窿,黑洞洞的,看上去应该是鼻子。鼻子的正下方是一张巨大的黑洞,随着它说话的一张一合,我仿佛看见了黑洞里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洞穴,没猜错的话,那是……它的喉咙! 没想到刚刚脱离桥怪的魔爪,现在又遇上了树怪! “树怪,你快放开红小,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虚张声势地摆好战斗姿势,我朝着树怪大喝一声。该怎么对它不客气我是不知道,反正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吼吼吼吼……小娃娃你在威胁我吗?不过我要先纠正一下,我是树妖!不是树怪!” 树妖?树怪?有什么分别? “树妖!快放开我的朋友!不然让你好看!” “好看?哈哈哈哈……不必了,我已经很好看了!” 树妖这回发出来的是一个女音。嗓音婉转悦耳却又清脆嘹亮,听着倒比刚刚那个混合音要顺耳得多。 “树妖你快放开我!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红小奋力地扭动身子,脸上闪动着满是大义凛然的光辉。 我去!红小你是不是抗战片看多了呀?你那简单的小脑袋里难道就没有一丝地想过?树妖抓你是为了想吃掉你? 树妖瞪着莹莹透亮的水晶球眼睛望着红小,眼底闪着猫头鹰一样敏锐的光芒。 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我总得做些什么才行。瞅准这个空挡,我趁着树妖的注意力在红小身上,迅速向红小移动身形。没等树妖反应过来,对准树妖缠在红小腰部的树枝狠狠咬了下去。 “哎呦!” 随着树妖一声惊叫,一道黏糊糊的绿色液体从被咬的枝干上流了出来。顿时,整棵大树“吱吱”作响,那些看似打着死结的树枝瞬间松动,转眼间,无数条像藤蔓似的树枝铺天盖地向我袭来,密密麻麻不给我留一丝逃出去的空隙。 “百菏快跑!” 我听见了红小的叫声,可是跑已经来不及了!此刻的我被树枝裹得密不透风,就像有无数条巨蟒一起朝我的身体缠绕过来。无论我想往哪个方向飞行,这个牢笼都如影相随地甩不掉! 又一阵“咯吱吱”巨响,牢笼开始迅速收紧。 难道它想把我捏碎? “百菏……” 红小凄厉地呼喊还没落下,难听的混合音再次震彻耳膜。 “小娃娃,你还不求饶吗?” 求饶?哼!随着树妖的寸寸收紧,我的心里倒是踏实了!因为树妖那些张牙舞爪的“手臂”已经穿透了我的身体,严格地说,是已经穿越了我的身体,而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既然你奈何不得我,那我可就反击了! 一时间,妇女专用的挠!撕!抓!咬!全都派上了用场。没用片刻,就听得树妖哇哇怪叫不止,接着,那些紧紧缠绕的树枝们都灰溜溜的回归了原位。 “你这个小娃娃到底什么来历?”一个苍老的男音陡然响起。 “少啰嗦!还不快快放了我的朋友!” “现在还不能放!我还没有得到你们的秘密呢!”那个老男音的口气缓和了不少,仔细听听似乎还透着一点点委屈。 “什么秘密?” 悦耳的女音再次响起,却犹如伏在谁耳边地潺潺细语般撩人心弦, “说出你的秘密,我会为你指路!” 第106章 难道这树妖是变态吗?折腾了这大半天就是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看这树妖忽男忽女又眼神诡异,一定是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什么秘密?我们哪有让你感兴趣的秘密?你少在那里打马虎眼了!赶快放我的朋友下来,不然我要动手了!” 说着,我情不自禁地呲了呲牙,摆出了一个要扑过去的造型。 没想到我的恐吓还是起了一些作用,树妖颤颤巍巍地张开黑洞般的大嘴,用苍老的男音说道, “小娃娃,你不要激动,既然老王想要你们进来,我们哪有胆量阻拦?只是我的这些孩子们从来不听我的指挥,老妖我也是无可奈何啊!但是我保证,只要你们说出了令孩儿们满意的秘密,它们一定会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放了你朋友的。” 听这树妖忽然变得恭敬的口气,难道它竟怕了我不成?可是我这虚张声势的两下子怎么可能把这千年树妖吓倒呢? 疑惑之间,我不禁向刚刚缩回去的那些盘绕在树干上的枝条看去,一看不打紧,心里忍不住猛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些粗壮如手臂的枝条上,某些部分已被抓得破烂不堪,而且从伤口处还在继续涌出一股股绿色的液体,那些液体顺着墨绿色的树干向下流淌着,虽不十分显眼,却已足够令我触目惊心! 那都是我干的? 就我这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能把树妖挠成那惨样?这怎么可能呢?那这千年树妖的皮也是忒薄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老树妖既然俱怕我几分,那我也不用跟它客气了。 挺了挺脖子,我扳起脸色说道, “树妖,别再罗里嗦地说一堆废话了,难道你们树妖都是变态的吗?别人的秘密关你们屁事啊?还不赶紧放下我的朋友,否则信不信我挠花你的老脸?” “就是嘛!你就别再编瞎话骗我们在这浪费时间了!这里哪有你的孩儿们?现在抓住我不放的分明就是你!” 见我初战告捷,红小的态度也跟着强硬起来。 老树妖瞪圆一对儿晶莹透亮的眼睛,继续用男音解释道, “小娃娃,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孩儿们长大后便有了收集别人秘密这个嗜好,连我们也无法掌控得了,凡是路过这里又不肯说出秘密的那些小妖们都被孩子们挖心掏肝地折磨死了。” “这还不都怪你这个老色鬼!”树妖的男音刚落,嘹亮的女音陡然响起,“我还这么年轻就被你这个老东西给霸占了去,你叫我如何甘心?我不甘心你叫我的孩儿们如何能够健康成长?” 那女音竟然称男音为老东西!倒是完全把我给弄糊涂了!难道这树妖是两个身份不成? 正困惑不已时,却听那苍老的男音一阵感叹, “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何就不肯接受我呢?你在我的庇佑下安然生活了五百多年,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女音高亢而尖锐地反驳道, “我为什么要感激你?你我本不同命,你乃珙桐我乃香樟。我不过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僻静才把种子落在这里,是你!你竟然悄悄把我的树根盘了过去占为己有,强迫我与你同根共生了五百年!这五百年内你再无花我再无香,连孩儿们都不能健康生长,这样的结合有意义吗?你叫我怎能不恨你!” “唉!我那不也是为了保护你吗?你的精血是小妖们提炼香精的首选之物,我若不这么做你还能活到今天?如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呢?” “我耿耿于怀?五百年来你从头至尾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你有没有说过一句道歉?” 唉…… 一声重重地叹息之后,男音陡然而止,而女音依旧不依不饶。 “如今,你惹恼了小娃娃伤了我和孩儿们,你就是这么保护我们的吗?” “香樟此言差矣!以往哪次犯险我不是全力以赴护你和孩儿周全?你也知道这女娃娃身份不寻常,老王又有意接见她们,我今日怎好与她做两败俱伤之举呢?” 女音或许再无言以对,一时竟没了声音。那男音一阵长吁短叹后也开始沉默。可这些话听在我耳里却是让我心生疑惑。 起初两个树妖一堆罗里嗦的争吵我是听明白了,女妖是棵香樟树,她无非就是怨恨老妖珙桐树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便自主主张的占有她的树身,而老树妖却不解风情,五百年来从未说过一句对不起,明明是好意却落了个强娶强占之名。 可是后面说的我身份不寻常又作何解释呢?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还有老王…… 呵呵,说到老王……呵呵,是隔壁那个老王吗? 听着树妖对老王像是格外恭敬,难道这林子的主人姓王?重点是,他还要接见我和红小!嗯,或许这会是一条重要线索。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见他了! “咳咳!” 清了两声嗓子,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 “那个……树妖,既然老王想要见我们,那你还不速速放了红小然后给我俩带路?” “这……” 老树妖将大黑洞合成一道缝隙,左右嘴角向下一撇,构成了一副标准的为难表情。 “怎么?你还不想放人?”我脸色一沉,一股不可控制的怒气隐隐上升。 “小娃娃莫要动怒,你二人只要说出令我孩儿们满意的秘密,他们自会放人的!” 怒气缓缓升腾,我有些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指,“还是这么顽固不化?要逼我动手吗?” 这时,沉默半天的香樟开了口, “女娃娃且慢动手,你纵然有本事伤我们个体无完肤,可我的孩儿们也会在第一时间里将你的朋友掏心挖肺,你说这样两败俱伤又是何苦?” 高悬着的红小立刻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百菏不要动手!我不要被掏心挖肺!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啊?我愿意说!我说!我说!” 第107章 香樟说的不无道理,同时动手的话,受伤害的是红小。和红小的生死比起来,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说的,况且我也没什么非要隐藏的秘密。 不过,听红小哭着喊着要说出自己的秘密,此时我倒是心生好奇。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秘密呢? “还是你这女娃聪明,那你就先说!” 粗壮的树身上,那张黑洞洞的大嘴朝着红小一张一合,却发出了香樟婉转悦耳的声音。 红小想了想,“可……可到底什么样的事情才算秘密啊?” 香樟答道,“你想保密的事情而又鲜少人知道,便算得上秘密。” “那……那我屁股上有个胎记算不算秘密?除了我的家人,这事儿只有百菏知道。” “这……这要问问我的孩儿们对这个感不感兴趣。”树妖似黑洞的大嘴巴一撇,为难地看向缠绕在红小身上的树条,见它们丝毫没有松动,便对红小摇摇头, “我的孩儿们并没有放开你,这说明它们对你的秘密不满意!” 满意就怪了! 唉!这个红小被吓傻了吗?小树妖们怎么会你屁股上有没有胎记感兴趣呢? “不满意……”红小支支吾吾地转着眼睛,“那……那我还有什么秘密呢?啊有了!上学期我在李静的包里放了一只蛤蟆……六一那天是我把体育老师的自行车放的气儿……去年安宁给我写过一封情书……” 红小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至少交代出了十件以上类似的恶作剧,当然,其中也不乏我们几个一同作案的事件,倒是安宁给她写过情书这件事,我真是一点不知情。 “嘻嘻嘻嘻……” 一阵嘈杂的窃笑陡然响起,听上去像是有无数个男童女童掺杂在一起的混合声音。紧接着,红小身上的一些较细的枝条像蛇一样游刃着先后撤离,各自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可那些粗一些的树枝依旧紧紧抓住红小不放。 红小不甘心的用力挣了几下,发现根本徒劳。然后用失望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最后朝着树妖大声问道, “怎么还不放我啊?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已经没什么秘密了呀!” 香樟蠕动着和她悦耳声音极不相称的大嘴说道, “你们阳界的生活琐事只能吸引我那些年幼的孩儿们。要不这样,我提醒你一下,你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阳界之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秘密或许我那些年长的孩儿们会感兴趣呢!” 红小微微一愣,“我的衣服……” “哦,是啊,我本来也想说来着,只是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有个男的把衣服送给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衣服就在枕边放着了。可我妈又说是我三姨给我从广州邮来的,现在我也被弄糊涂了!真的,我发誓,我就知道这么多,都说了。” 红小说完,沮丧地噘起小嘴,连眼泪都急得快掉下来了。 关于红小新衣服的来历,我也是有过那么瞬间的怀疑的,现在听树妖说不是阳界之物,也就证实了我的感应。但从红小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并没有隐瞒什么,还有她跟我提过的那个梦,具体情景我想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再看向红小时,她腰间的树枝大一部分已经缓缓退去,看来这个不完整的秘密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树妖转了转晶莹耀眼的眼睛,随即将敏锐如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数秒,那道难听的男女混合音再次响起, “嗯,这女娃娃当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说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如果不肯说的话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孩儿们会如何对待你的朋友。还有啊,我要提醒一句,我的孩儿们会分辨出真话和假话,不真实的秘密还是不要说出来,否则它们发起怒来会很麻烦的,到时候只怕是我们做爹娘的也拦不住啊!”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树妖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心里暗暗打起鼓来。自己的秘密无非就是拥有阴阳眼和穿越的事情,难道真的要全说出来?万一这树妖有什么阴谋那我岂不是太被动了? 可是……如果有所隐瞒我又担心红小的安危,怎么办? “想好了吗?”树妖似乎有些着急了。 冷冷横了一眼树妖,我轻轻叹了口气。回眸,便迎上红小那满是期待的眼神。 “百菏,我的秘密已经合格了,现在就看你的啦!你和贺华的事情也算秘密,你就说出来。” 贺华?贺华是谁啊? 红小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她为了不把我阴阳眼的事情暴露而在帮我编故事吗? “红小,你说的贺华是谁啊?我和他之间又有什么事情算是秘密呢?” “哎呀百菏你就别瞒了,这里又没有别人,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嘛,跟它们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就说出来!” “红小你在说什么?我哪有谈过恋爱啊?更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贺华!” 红小是又犯傻了吗?她明明知道在树妖面前是无法撒谎蒙混过关的,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捏造一个有关恋爱的谎话呢?况且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谈过恋爱呢!就算在二十五年后的时空里我也是一直都保持单身的呀! 红小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晌,她喃喃自语般的压低了声音, “百菏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说贺华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要说出那件事吗?” ‘那件事’我当然知道红小指的是什么,不就是我有阴阳眼吗,这件事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说的。 “说出来也无所谓的。”给了红小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我目光清冽地看向树妖, “我的秘密就是,我拥有一双阴阳眼!” 话音刚落,又有几根树枝先后放开了红小,像一条条长蛇一样蜿蜒着纷纷回归原位,然后扬起树枝末端的叶子开始了一阵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像是在交流着我刚刚说出的秘密。 仔细一看,红小身上只剩下三四条树枝还紧紧缠绕不放了。显然,它们那变态的好奇心还是没有得到满足。 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妖! 这时,香樟又发了言, “女娃娃,你身上应该还是有什么秘密的。” 第108章 这是在逼我说出穿越的事啊!算了,管它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为了红小,顾不了那么多了! 考虑到红小过于单纯的头脑,为了不引起她的恐慌和好奇,我故意把话说得简短。 “我是从二十五年后回来的!” 树妖瞪着一双圆溜溜似水晶球的眼睛,迸射出无数道令人炫目的光芒,让我一时难以分辨它的反应。紧接着,红小身上又有两条树枝离开了她的身体。 瞟了一眼红小身上仅存的两条“小顽固”,我声音冷冷地盯着树妖质问, “怎么?我已经说出了我所有的秘密,难道它们还不满意?” “女娃娃莫急,我的孩儿对你脖子上佩戴的骨哨很感兴趣,你能说说关于它的事情吗?” “骨哨?”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一股莫名的暖流不自觉地涌上心头。 这个骨哨……感觉像是什么人送给我的礼物,可究竟是谁呢?我怎么一时记不起来了呢?想必也是个不太重要的人,要不然我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不过就是个关系一般的朋友送的小物件而已,这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那既然你认为不是秘密,那便算不得是秘密了!” 树妖言罢,只见那两条顽固的树枝竟然把红小轻缓地放在地面上,随后摆动着柔软的树身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看到红小安全着了地,我心里也松了口气,立刻轻盈地落到红小身边。 委婉好听的女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的孩儿们既然已经将那女娃放下,这说明你们如今心里已是坦坦荡荡,再没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了,我香樟也会言而有信为你们带路。” “带路?”我和红小几乎异口同声,“你要给我们带路?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老王的安陌殿了!” “按摩店?” 两双瞪圆的美目相对,有惊诧、有困惑、有难以置信,又有些忍俊不禁。 按摩店,这老王……难道是个做足疗的? 不能啊!瞧着树妖一提到他便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这老王怎么也得是个管事级别的啊? 咦?树妖尊敬的人……莫不是……守林员? 熊大?熊二?光头强? 想着想着,嘴上“噗嗤”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这里是幻境好不好?树都成精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些幼稚的事物存在? “别笑!”红小故意绷着脸,似乎在强忍着笑意。 “哦,我们走。” “去老王那里?” “嗯。”我点点头,然后抬眸看一眼树妖。从地面这个角度望过去,再看不见它那双晶莹光亮的眼睛和一张黑洞洞毫无美感的大嘴。呈现在眼前的,不过是一棵形状怪异的古树而已。 “不是说要带路吗?走!”我朝着头顶大声喊了一句。 香樟说要给我们带路,不知道它是怎么个带法呢,是用走呢还是用飞的? “绿儿,你去!路上莫要贪玩儿,要早去早回。”头顶上传来的是香樟的声音,相当的轻柔,又带着无限爱意。 “嘻嘻嘻嘻……百菏姑娘,红小姑娘,我们走!” 一阵稚嫩的童音在头顶响起,抬眸看去,竟是一片绿色叶子!一片如掌心大小、类似三角枫同时长着眼睛鼻子嘴巴的绿色叶子! 这是个小树妖吗?可是这小树妖长得好萌啊! 浅绿色的小嘴儿圆嘟嘟的嵌在叶面上,圆溜溜的眼睛像是由不同深度的绿色渲染而成,晶莹透亮又显得有立体感。眼睑上还长着一排墨绿色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简直要萌化姑娘的心啦! 此刻,它扇动着叶身两边的叶片,同时摆动着尾部的叶角,灵活得如同一条在水中畅游翻滚的鱼儿一般在我们眼前调皮的翻着跟头! “你好可爱呦!”红小欣喜地看着眼前的小树妖,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摸它。 “嘻嘻嘻……跟我来!”小树妖翻着跟头灵巧闪开,向着前面树林深处的方向翩翩飞去。 “好神奇呀,原来树叶也是有生命的!你看它们多可爱啊!” “树叶本来就有生命啊?万物皆有灵性嘛!只是平常我们用肉眼看不到而已。” “对了百菏,我要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为了救我说出你的秘密。” “废话!朋友重要还是秘密重要?再说我那些秘密跟树妖说了也无所谓。” “可是我也听见了!”红小怯生生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心里怔了一下,我知道红小指的是我从二十五年后穿越回来的事。 “听见就听见!”我淡淡说道。 “百菏,你现在都四十岁了可看着还是这么年轻!我知道你有特异功能,放心,你的年龄我是不会跟别人说的。” 什么?我现在四十岁了?你懂不懂穿越啊? 懊恼而又无奈地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红小,我默默叹气。 关于穿越的事,既然红小看中的重点是年龄,那么就由她去,毕竟她这样想的话,我会省去很多口舌。不然她要整天追着我问这二十五年间发生的事情,那我一定会发疯的。 主啊!但愿这丫头的脑袋永远转不过来这道弯儿来! 红小扇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地偷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半天,终于出声, “百菏,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嫉妒你会飞了!” “为啥?” “我可不想跟你一样长着獠牙还长着像钩子一样可怕的指甲!” 听着红小莫名其妙的话,我站住了。 “你说啥呢?谁长獠牙了?谁的指甲像钩子了?” 红小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自己不知道吗?刚才树妖要困住你的时候我在上面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的。你的尖牙好厉害,一张嘴就把那么粗的树枝给咬透了。还有,你的指甲突然长出来那么长,一下子就抓得那些树枝流出东西来了。” 红小边说着边用手比划着,我愣愣地看着红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海里想起了树妖受伤后的惨状,心里不禁打起个大大的冷颤来。 这又是獠牙又是长指甲的,我到底变成了什么? 第109章 “百菏姑娘,红小姑娘,你们怎么不走了呢?” 前面的小树妖扇动着叶片向我和红小这边飞回来。 这个小树妖倒是有心,只通过了我们刚刚和老树妖之间的谈话内容就记住了我和红小的名字,足以见得它的小头脑也是非比寻常。 “没事没事,我们这就跟上!”我连忙应了一声。 小东西一边愉悦的在我们眼前翻着跟头,一边用稚嫩好听的声音提醒着我和红小。 “小心点哦,不要踩到草地上的花儿呦!不然她们会很疼的!” “哦哦知道知道,我们会小心的!”红小连忙低头看着脚下,看着看着却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天哪!百菏你快看,这些花都会动,它们在动呢!” 花儿在动,其实在红小大呼小叫的前一秒我就已经注意到了。确切点说,这些左摇右摆的花儿其实是在躲避我和红小的两双脚! 那些花朵并没有长着像小树妖那样能看出表情的萌脸,看上去只是比普通的花朵生得过分妖娆艳丽了些,但我从它们用花瓣半掩着面并纷纷向两边倒着的姿态上,便清晰地感受到了花儿们内心的恐慌! 或许在它们看来,我和红小就是两个突然闯进来的大怪兽! “别大惊小怪的啦!你还没看出来吗?在这个奇怪的树林里,好像一切皆有可能。”我淡淡说道。 红小愣眉愣眼地看看我,随即恍然般地翻了翻眼睛说道,“那倒也是。”说完,回身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色彩醒目的花花朵朵,一路朝着翻滚跳跃的小树妖追了过去。 林间并没有道,四周满是遮天翳日的参天古树,脚下净是珍奇稀有的草木花卉。这样的林子,要是没人带路的话,恐怕此时要我回到老树妖那里我也是寻不见的。 “你叫绿儿?”看着飞到眼前的调皮可爱的小树妖,我就忍不住地想和它聊上几句。 “对呀!” “那你们叶子都有名字吗?” 小树妖眨了眨绿悠悠的圆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说道,“当然不是喽!要满一百岁才会有名字的。” 一百岁,听上去好久的样子,可是香樟都五百岁了还称老树妖为老东西呢,想必那老树妖的年轮怎么也有上千年了!它身上的树叶多得数不胜数,满一百岁的叶子那得有多少啊? “绿儿,满一百岁的叶子一定多得数不过来?如果每片树叶都要有名字,那你们的爹娘能记得过来吗?” “嘻嘻嘻嘻……”绿儿用两边的叶角掩住了圆嘟嘟的小嘴巴,发出了一阵银玲般悦耳的笑声。 “百菏姑娘,树叶们的寿命只有一年哦!绿儿可不是树叶,绿儿是一棵修炼百年的小香樟哦!” 惊诧地指着绿儿,“那你怎么……” “百菏姑娘是在说我的样子吗?嘻嘻,绿儿离开了爹娘的树身就只能暂时变身为叶子,这样也好为你们带路啊!可是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还没有绿儿这样的能力呢!”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红小终于按耐不住地插了一句,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能力比它们都强,所以你爹娘才会派你来为我们领路的。” 绿儿得意地眨眨眼睛,“不是每棵苗儿都像绿儿这么有慧根又这么有福气的,绿儿的苗芽是从娘亲的心脉上发出来的,又每天吸收着爹爹上千年的精血,所以绿儿才会继承爹娘的修为和法力。” “绿儿你真是好福气啊!”红小由衷地发出感叹。 绿儿兴奋地连翻了几个跟头,圆润的小嘴儿几乎合不上了。“是啊,绿儿也这么认为呢!” 看着超萌超可爱的绿儿,此刻,我怎么也难以把它和刚刚那些攻击我和红小并且有着窥探狂的那些小树妖们联系在一起。 “对了绿儿,你们为什么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呢?” “是啊绿儿,我感觉这种嗜好好……变态啊!”红小也跟着附和。 听到红小口中的“变态”两个字,绿儿有些不开心了。它嘟起了丰润的小嘴巴,缓慢地扇动着两片柔软的叶角,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和红小。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低声答道, “因为我们不想成为一无所知的白痴!这里距离老王的安陌殿很远,爹娘平日又不允许我们离开树身,所以我们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打听到妖界的一些情况。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绿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最后的一句话我都没有完全听清楚。 但是这小东西也太会煽情了?看着这幽怨的小脸儿,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都认为有不良嗜好的是我和红小了! “妖界?”红小突然叫了出来,“绿儿你刚刚说的妖界是什么意思?” 对啊,绿儿刚刚是提到了妖界。红小的叫声提醒了我,“绿儿,妖界在哪?” 绿儿奇怪地看着我,“这里就是妖界啊!” “这里是妖界?”我和红小同声叫道。 “咦?两位姑娘不知道吗?” 和红小瞪大了眼睛互相看着,两个人同时呆呆地杵在原地不动。僵持了数秒后,红小开口, “怎么办?它说这里是妖界。” “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下呗。” “妖界里不全都是妖精啊?万一吃人呢?” “这里又不是现实,咱俩也不是唐僧,应该不会!” “是啊,这不是现实,”红小茫然无措地看向别处,喃喃自语地低声嘀咕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咋还无缘无故卷到神话故事里面来了呢?要是做梦也该醒了?我这到底是犯啥邪了呀?唉!” 唉!红小发愁,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呢?我们到底身处何处?到底该何去何从?我也完全懵了。 “百菏姑娘,红小姑娘,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老王还在安陌殿等着你们呢!” 绿儿扇动着柔软的叶片开始在头上催促。 又是老王!又是按摩店! 和红小四目相对,俩人又同时长出口气。 良久,一跺脚,一咬牙,我狠狠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老王还是老李,走,会会他去!” 第110章 越往里走草木生长得越茂密,无论向哪边张望,都望不进树林多深的距离。第一次进入这样大的树林,况且处处都是奇妙的花草树木,我和红小已经看得目不暇接了! 偏偏我们俩的好奇心又很强烈,对不时见到的小松鼠小兔子以及其它叫不上名字也不知是不是小妖精的小动物,都会发出一声声惊叫惊叹。就这样在新奇与欣赏中,心中的惴惴不安也逐渐散去。 绿儿一路翻滚跳跃地给我们介绍着沿途奇异的草木,也讲了一些它所熟知的关于妖界的事情。 没想到这小妖还真是天真无邪无节操,被我和红小夸得晕头转向以后,把强迫人家说出来的隐私全都当做笑料说给我俩听了。 什么雨燕喜欢照镜子,一看到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子就会魔术般地开始产卵。还有狮妖每两年都会闭关修炼七天,大家都以为它是勤奋苦练修为,却原来是藏在洞中与母狮子没完没了的在狂造“小狮妖”。 猴妖镜喜是个偷窥狂,它的大眼睛能看清百米以外的东西,还对羽毛有透视能力,经常偷窥孔雀和鸟妖们,因而它也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老王身边的孔雀,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是男扮女装! 从绿儿喋喋不休的透露中,我们得知原来这妖界中是有地位级别之分的。地位最显赫的是四大妖族,它们分别是虎妖家族、鹿妖家族、狐妖家族和鸟妖家族,稍低一等的称作四大妖群,分别有兔群、蛇群、猴群和狼群。 这些稀奇内幕听得我和红小是一会儿掩口而笑,一会儿目瞪口呆。特别是当绿儿说到掌管四大妖族的是族长扎南,我默默一笑,而提到掌管四大妖群的是群主若之,我一口吐沫差点呛到! 渣男、弱智神马的也就算了,群主!哈哈!原来这个词儿最早是竟从妖界传过来的! 一路聊了这么多,才知道原来聪明可爱的绿儿也是有底线的,除了再说些兔妖咏花爱慕虎族的二郎,狐族的阿梅偷了鹿族棕俜的宝贝银剑等等琐事之外,对于老王的事情却是缄口不提。 而绿儿越是回避,就越给老王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这个老王,能在妖界立足,他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呢? 也不知走了有多少时辰,与绿儿嬉笑间倒也不觉得疲倦,仔细看看红小,额头和鼻尖都已渗出了一层汗珠。 “百菏姑娘,红小姑娘,你们看!过了前面就到了妖界的盛先城了!” 绿儿望着前方一片色彩斑斓的建筑物,兴奋地翻了一个跟头。 “看见了吗?最东边那片橙色的房屋就是虎族的府邸,南边蓝色的房屋是鹿族的府邸,西边白色的是狐族的府邸,北边那七彩的就是鸟族的府邸了。” “哪呢哪呢?” 顺着绿儿所指,我和红小伸着脖子翘着脚向前面望去。前面几棵茂密的古树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两个人想也没想,绕过古树拔腿就朝着那一片绚烂的色彩跑过去。 刚绕过最后一棵古树,眼前的景观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令我和红小不由同时惊呆了! 为了观摩得更全面,我不由分说伸手便将红小稳稳抛在了数米高的粗壮树丫上,随即轻盈地落在了她的身旁坐下一同观看。 这是一座城市,确切的说,是一座充满魔幻色彩的古老城池。 坐在树上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笼罩在城池上空的一层层若隐若现的薄雾。影影绰绰、飘渺如纱,把整座城池罩得宛如仙境一般。 稍远些,朦胧的远山在雾气中看上去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漫不经心却又恰到好处的淡墨抹在了水蓝色的天际。 薄如轻纱的雾气之下,便是那座色彩徇烂的城池。正如绿儿所说,城中东南西北处分别坐落着色彩不同的四座府邸。屋顶之上,淡淡的彩色流光袅绕,好似梦中的幻境一般。 城池的正中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宫殿之上,处处闪动着彩虹般绚烂的流光异彩,犹如无数颗色彩夺目的明珠悬浮于半空,点点荧光,煞是惹眼。 瞧这派头,瞧这气势,这座宫殿里住的主儿可是非富即贵啊! 招呼着绿儿过来,我问道,“绿儿,中间那座显眼的宫殿是谁住的?” 绿儿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满心羡慕地说道, “那里是妖界之王住的地方哦!只有我们尊贵的王才配得起那样漂亮的宫殿呢!” 尊贵的王?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老王,会不会就是那位尊贵的万妖之王呢? 转念摇了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想起老王,心里不禁又想起老王的按摩店来。在那样繁华的闹市里,真的开几上家按摩店那倒也不稀奇! 抬眼再仔细看去,城池中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凉亭楼阁中影影绰绰,波光闪耀的河面上有船只也有桥梁,整个城中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不过,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形到底是长着一张人脸还是一张兽脸,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绿儿,看着那四大妖族的府邸可是够气派的,不知道四大妖群住的地方够不够气派啊?” 提起妖群,其实我好奇的是——群主! 绿儿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想了想, “哦,它们的洞府住得稍隐蔽些,需要仔细看过才能找到呢!姑娘日后如果看到从地面上升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半圆光环,从光环直接走进去就到达它们的洞府了。” 红小翻翻眼睛,嘴角溢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呵呵,妖群都在一个洞府住吗?兔妖和狼妖要是在一块儿那还不得打飞天了呀?” “当然不会啦!绿儿再告诉你们个秘密!那光环要是粉色的就是兔妖们的洞府,要是紫色的光环就是蛇妖们的洞府,要是绿色的就是猴妖们的洞府,光环要是有些发黑,也是最不漂亮的光环,那一定就是狼妖们的洞府了。” 听绿儿详细的讲解完,我不怀好意地勾动唇角,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来, “绿儿,我了解了这么多,也没想出来那弱智(若之)群主到底是个什么兽呢?” 第111章 绿儿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眼睑,那副表情就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 “百菏姑娘,若之群主是个什么兽,绿儿真的是不知道呢! 看着绿儿萌萌的样子,简直快要把我和红小的心给融化了。 一转脸,绿儿又恢复了开心的样子, “百菏姑娘,红小姑娘,前面就是盛先城,老王一定在等着你们呢,你们快进城去。” “啊?”红小不情愿地张大了嘴巴问道,“绿儿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绿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绿儿要回到爹娘身边去了,不然他们会责怪绿儿的!” “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吗?” “没有爹娘的允许,绿儿是不敢进盛先城的!” “那你回去后和你爹娘好好商量商量呗,征得他们的同意你再回来找我们好不好?” 绿儿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然后开心的扇动着叶身两端的两片叶子叫道, “好啊好啊!绿儿这就回去好好表现,爹娘一高兴说不定就允许我来找你们啦!” “那太好啦!绿儿,你一定要早去早回,我和百菏在盛先城里等着你!” “我知道了红小姑娘,你和百菏姑娘要凡事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呦,盛先城里的妖们和绿儿是不一样的!” 红小噘着嘴巴和绿儿依依不舍的告别,直到绿儿的身影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消失不见。 “百菏,绿儿一走我才觉得自己好累啊,看着盛先城也有一段距离呢,我可是走不动了,不如你带我飞过去!”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看着红小一脸的倦容,我爽快的答应。 一扬手,红小便轻盈地随着我向色彩绚烂的盛先城一路飞去。 有了几次的飞行经验以后,我发现自己对能力的运用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心念一闪之间,仿佛就有一股灵力自手心而出,连红小这样的体重也被我掌控得如此轻松随心,就连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两倍不止,难道我也和于玲一样,变成灵女了? 和熹的暖风吹拂着发丝和脸颊,让人感到阵阵舒畅。有了这个想法,心中更觉惬意无比。 管它是现实还是幻境呢,先让我好好过把灵女的瘾再说! 很快飞到了盛先城上空,望着城中那一池的波光粼粼,不由心思一闪。 或许每个境界里的水面桥头什么的都会存在些讯息?例如桥怪通向的那座黑山,它不就是我穿越时梦境里的那张巨脸吗? 虽然我不懂它的出现到底在暗示什么,但我有一种直觉,它既然两次出现,就一定和我的穿越有脱离不开的渊源。至于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我是一点谱都没有,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向下望去,桥中间那座凉亭红栏绿瓦、样式简约,看着很是不错。不由身形一降,随即带着红小无比轻盈地飘落亭前。 眼前的凉亭格局宽敞,构造雅致。亭子正中是一张圆形石桌,上面摆放着几盆灿然开放的淡蓝色雏菊,石桌围着四条朱红色长条木凳,只是凳子上空无一人。 这时,一阵窃窃私语自身后传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声音便越聚越多,似乎男女老少的动静一应俱全! 看来我和红小的从天地降,已经把桥上桥下闲逛的妖们都吸引过来了。 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身侧的红小对了下眼神,随即各自深吸一口气,准备回身面对身后这群猪头狗脸! 意料之外的是,转身的一刹那,妖群中顿时传来发出一声声惊呼! 还没等我看清它们的样貌,一部分看上去年长一些的正手忙脚乱地提拎起身旁的小家伙,纷纷转身四散逃窜。余下的俊男靓女们个个目瞪口呆地痴望着我和红小,一张嘴微张着,仿佛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它们……哦不,他们都是怎么了? 不过,看着面前这群身着奇异古装的花样少男少女们,这倒不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了。 首先我得怀疑,这里确定是妖界吗?我不会是一不小心飞过了头穿越到了古代?而且这里是不是正在举行什么选美大赛?不然怎么会满眼都是帅哥美女啊? “让开!让开!哎哎我说你呢!你给我让开!” 一个尖细中透着风情,高亢中透着傲慢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接着,几个站在前面的男女踉跄的几乎扑倒在地,随后,一道异常醒目的身影从拥挤的围观中闪了出来。 “哇!她的衣服好美啊!”红小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让我听见。 这女人长得很美,但更美丽更吸引眼球的其实是她身上穿的那套七彩羽毛衣裙! 那是由成千上万根薄如蝉翼的羽毛编制而成的,胸前是一片片水粉色羽毛,不高不低的花瓣形状恰到好处的突显出了她雪白修长的脖颈。袖口和腰间的羽毛渐呈粉红色,到了裙摆处,羽毛的颜色便是色彩纷呈,却又不显得繁乱,直把她整个人映衬得妖娆妩媚,婀娜多姿。 “都二傻子似的在这杵着看什么呀?还不回去好好修炼修炼你们这张脸去?真是的,看着你们这群懒妖我就心烦!你们群主死哪去了?也不好好调教调教你们这群歪瓜裂枣,瞧瞧你们的丑样子,再瞧瞧你们身上的破行头,小心让老王发现了把你们轰出盛先城!” 羽毛美人一手掐着盈盈小腰,一手扬着由孔雀羽毛编制的扇子,朝着噤若寒蝉的妖群们是一顿臭骂,顷刻间,桥上的围观者一溜烟的便鸟兽散尽,只留下了各自脚下扬起的一道道灰尘。 “呸呸!”美人眉头微皱地用扇子紧扇着面前飞扬的尘土,嘴里还不断嘟囔着, “这群不长眼的,看把我弄得这一身灰!” 说完,扭着纤细的腰肢回过身来,朝着我和红小嫣然一笑道, “让二位姑娘见笑了!” 第112章 这身姿,这动静,真是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啊! “哇!”红小又是一声惊叹,“你的衣服好漂亮啊!” 羽毛美人微微一怔,脸色略有些不大高兴,但转瞬就恢复了甜美如初的笑容。 这个红小啊,不夸美女只夸衣裳,人家美女心里能舒服吗? 羽毛美女一边翘着兰花指,一边轻轻扇动着孔雀扇,美目流转之间,尽显无限妖娆。 “两位姑娘,我是奉了老王的旨意特意来接二位的,二位请随我来!” 说着,转身扭捏着细腰肥臀在前面带路,举手投足之间,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和红小对视一眼,又互相地点了点头,心里便同时有了默契。 看来这老王早已等候多时了!该来的躲不掉,就先去见见这个神秘的老王。 羽毛美女一步三拧,不多时就领着我和红小下了桥。在后面欣赏着美女的步步生花,我和红小又这么八卦,心里自然是免不得要生就一番感慨的。 嗯,这羽毛美女姿色出众,神态撩人,小蛮腰够细,屁股也够用,唯一的遗憾,就是胸小了点。 真是没想到,就这一缺陷连向来都大大咧咧的红小竟也看出来了。 “哎,这女妖修炼的还不错,女人味儿也十足,只可惜发育的稍差了点儿。” 说着,红小还拍拍自己的胸脯做着比较, “嘻,就是不一样,长了几百年的还不如我这十几年的长得大!” “嗯哼!” 羽毛美女顿足停下,回眸冷眼瞟了一眼红小,随即用手拂了拂头上的孔雀羽毛发簪,一甩头,更大力地摇摆着腰身向前面走去。 这是听见了! 耳朵可是够灵的,红小这么小的动静都被她听见了,难不成她是兔妖吗? 看来这美女很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我们初来乍到,又妖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美女的好。 为了融洽一下人妖关系,我示意红小快步跟上,而我则开始谄媚讨好的跟羽毛美女套起近乎来。 “这位美女姐姐,不知道我们俩该如何称呼你呢?” “你叫我什么?”羽毛美女突然停下,转身一脸惊诧的望着我问道。 叫她美女姐姐,有什么不妥吗?难道这马屁拍到了后脚跟上? “呃……美女……姐姐。” 看着她那张琢磨不出情绪的脸,我回答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百菏,注意下你的辈分,我们是不是应该叫美女前辈比较好?” 看到羽毛美女貌似不大乐意,红小在一旁自作聪明的提醒了我一句。 “什么?”美女微微挑眉看向红小,脸上明显划过一丝不悦。 红小立刻打了一个激灵,“美女哥哥息怒!” 羽毛美女突然将整个身体转了过来盯着红小,面色似乎微微透着紧张和慌乱, “你……你竟然叫我哥哥,你看出来什么了?” “不不不,”红小想也没想连忙摆手否认,“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呀!美女哥哥你想多啦!” 什么叫美女哥哥呀?红小这是急糊涂了吗? 若有所思地盯着红小看了半天,羽毛美女这才“咯咯”笑道, “你这小丫头,口无遮拦的倒也可爱,只是你们的这身份竟然称我一声姐姐,你让我怎么承受的起呢?以后叫我孔雀就行了!” 孔雀?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红小是面面相觑,又马上默契的把嘴紧紧闭上,以免哪一刻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没成想眼前这么妖娆的美人竟是孔雀啊! 一想起绿儿绘声绘色地讲起猴妖镜喜用那双透视眼儿偷窥孔雀美色,不想看光的却是一副男人身子时的那种懊恼和失望,我就忍不住的要笑场。 孔雀继续扭着腰身在前面不知情地晃着,依旧兰花手指,依旧顾盼生姿。 孔雀还是那个孔雀,还是同样的风情同样的美丽,只是如今落在我和红小的眼里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刚刚明明看着还挺顺溜的身材,如今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就觉着那腰也硬了!屁股也瘪了! 还有那双大脚丫子,一看就是大老爷们的脚!他得穿四十五号鞋? 红小落在后面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憋着笑一路小跑的紧赶慢赶才追上了孔雀和我。 “孔雀哥……嫂子,老王住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孔雀沉着脸回头瞟了一眼,“你这丫头一定是脑子不大灵光,再说一次,叫我孔雀!” “哦。”红小吐了吐舌头。 “前面这座大殿便是了。” 红小叫道,“原来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是老王的呀!老王可真有钱!” “有钱?咯咯……你这丫头可真逗!” 孔雀歪着脑袋瞄了一眼红小,随即用扇子掩面咯咯笑了几声。 红小跟屁虫似的倒腾着小碎步,一步不落的紧紧随在孔雀身侧。看着大街上家家店铺生意兴旺,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一双大眼睛简直忙乎的不够用了。 “孔雀,我发现了,你们这地方风水不错,做啥买卖都挺红火!” “哎孔雀,你们这地方也有饭店?那饭店里头真能做菜吗?” “哎孔雀,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有医馆啊?那大夫是不是老山羊啊嘻嘻……” “孔雀,我发现了,你们这地方水土挺养人,满街筒子都是帅哥美女!” 红小话唠似的一顿叨叨,孔雀终于接茬,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要想在这盛先城里立足,没有颜值那怎么行?” “哦?你们只拼颜值?难道不比妖术吗?”我惊声问道。 这盛先城中,既然所有的妖都以人形露面,那么眼前这些店铺、饭庄、医馆什么的我倒也不稀奇了。可对于这一点儿我真的很意外,不论是妖界还是魔界,贵贱尊卑,凭的不都是法力高低吗?难道这盛先城是个例外? 孔雀摇着扇子娇声答道,“盛先城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妖术擂台大赛,但是选美大赛却是一年举办两次!你说这妖术和颜值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些呢?” “嗯!”红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还是颜值重要些!” 第113章 这个妖界,还真是不同寻常! 不但修炼人形,过凡人日子,还到处都是一派人间的繁华景象,这是想把这里变成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吗? 正暗暗琢磨着,红小突然一声高呼,惊得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百菏,你看它们这地方竟然还有妓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实在想不出来,它们谁……谁啊?” 说到后面,红小的动静自觉地压低了,她省略的那个字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毕竟岁数小脸皮薄,那个“嫖”字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轻易说出口的。 “我的天哪!那是妖院好不!”孔雀眉头紧蹙,不可置信地看着红小,也同时高声叫道,“我说姑娘,你能不能少说多看啊?盛先城怎么可能有那种地方?真是的!” 孔雀满脸不乐意地白了红小一眼,然后快速摇着孔雀扇一步三拧的朝着前面宫殿的殿门走去。 “哦哦我看错了,还真是妖院啊!” 红小捂住嘴巴憋住了强忍住的笑意,三步并两步地朝着殿门疾步而去。 殿门两侧,各站着两个守卫,虽面无表情却是相貌英俊不已。四个守卫手中各执一根半尺长彩色毛笔,笔尖上闪着荧荧光亮,很是耀眼。 两扇殿门高约四米,正红朱漆,颜色艳丽。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提着三个大字, 安陌殿! 安陌殿?原来不是按摩店啊! 此刻,脑海中瞬间划过无数黑线! 红小惊呆得张圆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天哪!原来老王就是妖界之王啊!” 老王是妖界之王,虽然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也曾闪过,但是亲自站在了安陌殿前,心中还是吃惊不小。 孔雀自顾自地拧着腰肢走向右侧的守卫,并向他们大方伸出了自己雪白的右手腕。在我和红小正疑惑着她的怪异举止时,却见右侧其中一个守卫举起毛笔轻轻一挥,孔雀的右手腕处便横出了一道蓝色的长条印迹来。 那道印迹的形状规则,颜色醒目,上面似乎还闪耀着一行小字儿,只是站在我的位置有些看不清楚。 “你们俩,过来!”左侧的守卫向我和红小摆摆手。 “伸出右手腕!”面色冷凝的守卫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命令道。 满心狐疑却也不得不照做。英俊的守卫手中大毛笔一挥,顷刻间,我和红小的手腕处就多了一道和孔雀手腕上一样大小的红色印迹来。上面还闪耀着一行小数字儿:0:00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上去倒像是手表,可是手表怎么不走字儿呢? 还没等我发问,嘴快的红小便开了口, “哎,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往胳膊上画一个不走字儿的手表啊?为什么孔雀的是蓝色的我俩是红色的?有什么区别吗?” 守卫面无表情的紧闭着嘴,没有一丝要回答红小的意思。 这时,孔雀轻摇着扇子拧了过来,“这是计时器!我这个蓝色的是的,你们那个红色的是要收费的!” “收费?” 孔雀的解释惊得我忍不住闷笑一声。 进个安陌殿还要收费,难道这里面是停车场吗? “孔雀,见老王为什么还要收费啊?” 红小也不情愿地嘟起小嘴儿,“就是嘛!而且为什么你的是的我俩的就得收费?” 孔雀将嘴角漠然一撇,“这是安陌殿的规矩,你们问我也没用!” 说完,拧着腰肢一个大踏步就迈进了安陌殿内。 “百菏,你身上带钱了吗?”红小凑到我耳边悄悄问道。 看了一眼红小,又向富丽堂皇的殿里面瞄了一眼, “我哪有钱呢?先进去再说!” 一进到殿内,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院子。院墙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树荫下生长着颜色各异的奇艺花卉,一群巴掌大小的蝴蝶正围绕在花蕊间翩翩飞舞。 沿着脚下铺着绿茸茸的青草地毯,是一层层青绿色石阶。上了石阶,一座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大殿便出现在眼前。 这老王真是好大排场!光数着殿前这些横竖排列的俊男侍卫们就有数百人! “你们俩先在这儿等着!” 孔雀回头嘱咐了一句,便羽扇轻摇,扭捏着身姿朝着大殿门口站着的一位玉树临风的美男走去。 “柳上仙,孔雀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就她们俩个?” “是,她身边就带了一个。” “嗯,那就让她们过来,老王一直等着呢!” 两个人谈话声音不大,却字字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也不知那‘柳上仙’三个字,是那位美男的名字还是指他是一位上仙? 还有那最后一句话,‘她身边就带了一个!’这句话说的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柳上仙和孔雀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我吗? “两位姑娘快过来!”孔雀一声娇呼,打断了我思虑。 唉!这是叫我们过去呢!看着眼前清一色白衣长衫、发髻高挽、面目清秀、笑容可掬的古典帅哥,我和红小的脚步明显变得沉重了! 本来离大殿门口也就是数米之远,可中间偏偏站了好几排秀色可餐的俊男,这真是让我和红小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不自然地挪着小步,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从俊男排列有序的队形中硬着头皮穿了过来,我的手心似乎都紧张的冒出汗水来。终于来到了孔雀和柳上仙的跟前,我和红小不由同时长出口气。 “柳上仙,麻烦您代为禀告一声,就说孔雀身子不适,就先回去歇息了!” “好!” 柳上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面色淡然,言语简短,闪烁的目光却不时的在我脸上定格。 孔雀一脸傲娇地摇着羽毛扇转身离去,从我和红小面前路过时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晃着脑袋从牙缝里阴阳怪气地挤出一句话来, “唉呀妈呀折磨死我啦!” “哎~呀~这臭人妖……”只听红小啧啧两声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立着眼,目送着孔雀的背影发狠。 第114章 “红小!”忌惮地看了一眼柳上仙,我低声喝止着红小。 红小不以为然地握着两个小拳头,朝着孔雀远去的背影跺跺脚,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嘚瑟把你毛拔下来!” “噗嗤!”一旁的柳上仙突然捂着嘴笑了出来。 “咳咳!”轻咳两声,俊逸清秀的脸庞随即恢复常态。 “两位姑娘,请随我进大殿!” 柳上仙言罢,一把推开紧闭的大殿门,“吱嘎”一声,两扇红门缓缓向殿内打开。 跟着柳上仙小心翼翼地踏进大殿,我立刻就被殿内的几根内柱吸引。 这些大殿的内柱都是有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数只振翅飞翔的仙鹤,神态各异,看上去栩栩如生。 以往在电视中看到的大殿,内柱上大多刻着一条回旋盘绕的金龙,看着又壮观又有气势,可这个老王却喜欢在柱子上刻画仙鹤,真是有趣有趣。 回眸再看向大殿四周,便更是感叹老王的与众不同! 四面墙壁满满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又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段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乎经过渲染,又似乎浑然天成。 这满墙的花朵看着真是既亲切又温馨,这不是奶奶常喜欢养的倒挂金钟吗?俗称也就是灯笼花。真没想到老王的口味儿竟这么家常! 只是这殿中的格局和陈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王呆的宫殿啊? 想象中,这殿内应该有高高在上的台阶,阶上有珠光宝气的台案和金漆雕刻的座椅,大王端坐金椅之上,两边是侍女和护卫,底下站着两排文武群臣,声声高呼,威风不已! 可如今这殿内只有几根内柱和四面花墙,却不见一个人影,那老王藏哪去了? “老王,她们来了!” 柳上仙朝着殿内前方的花墙轻唤了一声。 难道老王藏在墙壁之中? 正疑惑着,却见那面花墙从终端断开,缓缓向两边平行移动,渐渐现出了一道荧光闪闪的水晶珠帘! 透过珠帘,隐约可见一张约七尺宽的大床。床边至屋顶悬着彩色罗账。床上,一个玲珑妙曼的少女酥xiong半露、玉腿横陈地歪躺着,正惬意地伸展着身体一声不迭一声地打着哈欠! 这是什么情况?她是老王?还是刚从老王床上爬起来的小妾? “才来呀!我都睡了两觉了!” 女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起身披了件丝质落地长衫,又在腰间系上一根带子便慵懒地走了出来。 在她掀开珠帘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 这个妖孽! 我想象不出来有什么动物可以修炼得如此完美,能拥有一张让我画都画不出来的绝世容颜! 同样是弯柳眉,大眼睛,挺鼻子,小嘴巴,你仍旧无法想象,这样的五官长在她的一张脸上就能让你无法挪开眼睛。 再往下看,这身材是更不用说了! 妖孽就是妖孽!估计人家是想胖哪里就胖哪里,想瘦哪里就瘦哪里,该白的地方白,该嫩的地方嫩,在她们身上要想挑出毛病来可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孔雀倒是个例外。或许这也跟先天条件有点儿关系。 “小六子,见本王穿的这么暴露你为何还不回避?莫非……最近又得了什么宝贝?” 本王? 这女人是老王? 和红小对视了一眼,不由同时翻了个眼白。 千猜万想,没想到老王是个女人!还是个拥有旷世美貌又让人大跌眼镜的女人! 口口声声说要见我们,没料到她接待客人的地方竟是在床上!就算是同性,那也太随意了点儿太不庄重了点儿? “老王明鉴,柳恩并没有抬头!”柳上仙虽低着头,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哦?是吗?你一直都没抬过头?” 美女老王向前一步凑到柳上仙面前,昂着脸,挺着胸,连有些蓬乱的发丝都要飘到柳上仙的脸上了。 哎呀我!那个角度,就算柳上仙低着头也能瞟见那对呼之欲出的半圆。 这摆明了就是se诱吗? 能不能换个时候?我和红小还在这里呢! 好在柳上仙是个谦谦君子! “老王,人已带到,柳恩告退!” 话音一落,柳上仙彬彬有礼后退三步,头不抬眼不视,转身拂袖而去。 “哼,小气!” 看着柳上仙离去的背影,老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听着这俩个人说话倒是有趣,老王竟称呼柳上仙为小六子,看着自己穿着暴露,不回避就说是得了宝贝,不抬头就说成是小气!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呦!二位也站累了?要不要坐坐?” 终于注意到我们了! 这娇滴滴的声音真是好听,就是让人听着心里生气! 进来了这么久,光看你在这里调戏美男了,现在才让我们坐?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坐哪儿? 看了老王一眼,我没吭声。红小在殿内四下望了一圈,没瞧见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鼓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也没出声。 老王不以为然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头发,然后玉手一挥,瞬间,花墙上的花朵纷纷飘落,刚一落到地面,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个伶俐可爱的妙龄少女! 再一眨眼间,少女们手中各自多了一些桌椅器具、盆盆罐罐、水果糕点和各色美食。一时间,大殿内人影穿梭往来不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顷刻间,冷清空旷的大殿内桌椅器皿应有尽有,瓜果甜点一应俱全。 一切准备停当,少女们安静地站在两侧,个个抿着小嘴儿微笑着看着我和红小。 老王端坐在玉石桌旁,石桌对面摆放了两张木椅。 “还愣着干什么?坐啊!” “哦,谢谢老王!”别嘴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和红小恭敬地坐下。 老王捻起手指优雅地捏起茶杯的杯柄,轻轻吮了一口,又放下,抬眸看了我一眼说道, “怎么不喝啊?盛先城里的鱼叶茶你可是没尝过呢?” 不待我答话,只听她朱唇轻启,又说出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来, “我说妹子,咱俩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第115章 这是在跟我说话?难道她认识我? 刚端起的茶杯啪嗒放下,我楞楞看着此刻笑容可掬的老王。 “好久不见?有……多久?” “哎呀,”老王美目流转,沉思片刻,“怎么也有八百多年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红小一口茶水扑哧喷了出来,直接溅到了我的裤子和脚面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老王责怪的眼神立刻飘向正窘迫得手忙脚乱的红小。眸光回转,继而对我微微一笑, “妹子又在哪里寻了这么个小东西?一晃这些年过去了,难不成妹子你连口味都变了吗?”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这别扭呢?连心思一向不太敏锐的红小都听得立起了眼睛。 也不知老王那八百年没见的妹子到底是谁?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八百年没见面,要认错个人倒也不算稀奇啊! 默默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这叫什么鱼的茶还真是入口留香,回味无穷。 回想着初入盛先城时,桥头那些见到我就跑的老妖们,莫非也是和老王一样错认了我?这么看来,老王口中的那个妹子,身份一定是非比寻常! 眼睛转了转,心中暗道,不如我就将错就错先一探究竟再说。 “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老王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话说的,我当然记得啦!百菏妹子的名字有谁会忘呢?” 百……菏? “扑!”这一下真的被呛到了! 不会这么巧?认错个人怎么连名字都能对上?这可……有点不合常理。 “老王记性可真好,八百年没见了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可百菏就没这么好的记性了,所有前尘旧事全都忘至脑后了!” 老王微微一怔,随即很快恢复常态, “若能都忘了也是好事啊!也免得让你哥哥伤心。” “我哥哥?”老王的话让我真是越听做糊涂了! “不提这个了。” 老王的眉头看似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继而捻起茶杯又轻抿了一口,看着茶底,一双媚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回味着那鱼叶茶的妙处,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良久,眸光回转嫣然一笑,看得我只觉暮然间眼前灿灿生辉。 这妖孽! “今儿早起来正在寝殿梳妆,从青铜宝镜中就看见妹子你带着这个小东西鬼头鬼脑站在结界外张望,妹子你是太久不见青姐姐所以特来看望吗?” 青姐姐? 听老王口气,想必这青姐姐指的是她自己!心念一闪,心想不如爬着老王的话茬顺下去,只盼着还能套出一下线索来也说不定。 “呃,青姐姐这么想也是没错的。” “哦?”老王柳眉一挑,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顿时爬上眼角。 “那百菏妹子可是带来了什么话儿吗?” “呃……” 听出来了,老王似乎在问我有没有人给她捎什么口信。这个问题可是不好蒙混过关,我该如何回答呢? 想了想,我故作为难模样, “呃……青姐姐,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就记得是有什么事情来着,可一出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纳闷呢,就连红小也跟我一样,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说完,我向身旁正在专心品尝各式甜点的红小问道,“是红小?” “啊?”手举着一块绿豆糕的红小微微一怔,随即抹了一把嘴角的糕点碎渣,“是是!” 答的倒是挺痛快,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我和老王之间的谈话啊!看着红小那副专注的吃像我才明白,怪不得这半天难得地安静呢,原来是被桌子上的糕点美食堵住了嘴巴。 “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王噗嗤一笑,露出了少许炫白的牙齿,将两道不信任的眼神儿朝我抛了过来, “妹子你可真会开玩笑!难不成你们一出门还掉河了不成?” 好巧不巧!这件事老王还真蒙对了! 微微抿嘴我淡然笑道,“还真被青姐姐说中了!” 老王暮的一愣,随即抬手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嘴巴,发出了一串畅快淋漓夹带少许阴阳怪气又极不符合她那千娇百媚姿态的笑声来。 “哦吼吼吼……” 好雷人的笑声! 惊得我再一次把送到嘴边的茶水放下,就连一旁专心享受美食的红小也抬起头傻傻看着她。 这个无节操的老王!听见别人掉河了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看她开心得估计下巴都快掉了? “你真的掉河了?”垂下衣袖,老王还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啊。”我淡淡应了一声。 “整个身子都掉进去了?” “啊。” “哦吼吼吼……真是笑死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带着困惑,带着无奈,带着一丝敢怒不敢言的烦躁,我默默托着腮看着坐在对面笑得花枝乱颤的极品美人,心中瞬间有无数的问候飘过! 奶奶的,你这妖婆子到底把我当成谁了?你到底和你口中的‘百菏’之间有什么纠结?你又想从‘百菏’身上探听什么消息?‘百菏’掉进河里,你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以至于开心得都失了仪态? 悻悻触了一下鼻子,“是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也很想知道。” “妹子可真会说笑,今天不是冥界开放鬼门的大日子吗?不然你青姐姐我怎么敢打开结界放你们进来呢?” 鬼门大开?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照这么说,我和红小是在鬼门开放的日子进入妖界的,我觉得这不会是巧合,或许,这就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还有,在妖界之外的那个有桥怪的地方又是哪里?我想这个问题老王一定知道。可是既然顶着“妹子”的身份说话,我觉得还是不要把话问得太直接的好。 眼睛转了转,我端起石桌上的茶壶,乖巧的为老王的茶杯里斟了半杯,随即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青姐姐,你觉得冥界和妖界……离得远吗?” “远么?”老王怔了一下, “不过一道结界而已!可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边哪!” 第116章 一道结界而已? 这么说,我和红小最初呆的地方就是冥界? 脑子里迅速将进入幻境的前前后后大致捋了一遍,就越发觉得和红小相遇的地方和冥界相似。诡异的桥怪,梦里出现过的黑山巨脸,一时失去神智的红小,还有深不可测的忘情河…… 我明白了!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幻境,也不是谁的梦境,是冥界! 一定是鬼门开放时,我和红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卷到了冥界,然后在寻找线索时又鬼使神差的共同选择了树林,也就是现在的妖界。 原来冥界和妖界是相邻的,就像老王所说,冥界和妖界,中间只隔了一层结界而已! 老王是妖界之王,她自然不可能是个笨蛋,她把我当成她八百年前的故人,而她的故人不仅和我样貌相同而且名字也都叫百菏,此刻,我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老王的故人百菏一定和我有着某种我暂时想不明白的渊源,而她在冥界中一定有着特殊的身份或者能力,否则,我在妖界的盛先城也不会享受到老王亲自接见的殊荣。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故意找了一些有寓意却又挑不出破绽的话题来聊, “青姐姐,冥界可一点儿都没有盛先城好玩,空空荡荡的,哪像这里这么热闹!” 老王浅笑,“这不是赶上开放鬼门了吗?整个冥界的游魂都放回了阳界,那还不空空荡荡的?再说百菏妹子你向来就不喜欢冥界的气氛,不然怎么会没事就往阳间跑惹得你哥哥不高兴呢?” 说到这儿,老王顿了顿,莫名地轻叹了一声, “唉!从前的话,你倒是常喜欢来我这里转转的……” 老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放下,却没了下文。只是脸上多了一丝忧伤。 这里面明显有故事!趁热打铁,我又接着说道, “青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是喜欢来你这里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老王忽的扬眉,“想必是你哥哥从中阻拦?” 这是第三次提到哥哥了,看来老王和那个哥哥很熟。 “青姐姐,你也知道我哥哥那个人了,没办法,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老王眉眼间明显有异彩流动,“唉,这么多年了,他也算为你煞费苦心了!” 说到这,老王眸光一转,一双美目落到了默默托腮的红小身上。 “这个小东西,是你哥哥送给你的玩伴吗?” 玩伴?小东西? 看了一眼咬唇瞪眼睛的红小,我差点笑出声来。真不明白老王为什么一直把红小称作小东西! “呃……她是我的好朋友,红小。” “好朋友?”老王掩口而笑。“呵呵,妹子你始终都是对阳间的小人儿情有独钟啊!” 听到老王说红小还是阳间的人,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唉!”老王突然重重叹口气,接着说道,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六界中顺便拎出哪个来不比那阳界的干巴小子顺眼?妹子你当初可真是迷了心智了!你瞧你现在造的,看着真让人心酸哪!怎么就穿成这样就出门了么?回头快让孔雀给你置办几身儿新衣裳。” 我心中一惊!“哪个干巴小子?” “吼吼!”老王又拂袖而笑,“想到这事儿我就想笑,你哥哥不惜耗损功力将忘情河水引到幽冥山,真没想到过了八百多年他才如愿,真是笑死我了!” 先不管什么幽冥山忘情水的,不知怎么的,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是那个干巴小子! “青姐姐,你说的干巴小子到底是谁啊?” “百菏妹子,如今不管他是谁,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了,你既然已经忘情,我就算告诉你他是谁你也记不起来了!” “忘情?什么意思?” “妹子,既然你已经忘情了,姐姐我也就不瞒你了。” 老王说着,玉手轻抬拍了拍胸脯轻叹一声, “当年你哥哥引到自家门口供你观赏游玩的那条河就是来自忘情河里的水,这件事除了我和你哥哥别人都不知道。你哥哥满心自信的以为喜欢在水里嬉戏的你一定会去河里游玩戏耍的,谁知你竟然一百多年都不去碰那河水,于是他就迁怒与我,硬说是我向你泄了密。” 说完,老王不住摇头叹气,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青姐姐,忘情河真的可以忘情?” “嗯,你哥哥说过,不管是谁,只要投进了忘情河里,就会从脑海里抹去和感情有关的所有记忆。从前我还有点儿半信半疑呢,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千真万确了!不然妹子你怎么可能把爱了近千年的人给忘了呢?” 爱了近千年? 那么久,该是一种怎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啊! 千年的爱恋都不得善终吗?想到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百菏所承受的苦楚,我真是从心里感到疼痛。 “咳咳!”老王轻咳两声讪讪笑道, “百菏妹子,如今你终于忘情了,你哥哥他也如愿以偿了,那他现在也一定能想明白当初我是被他冤枉的啦!那你这次来……他到底让你捎了什么话给我啊?” 又是这个棘手的问题! 扶着额头,我故作头晕的样子, “青姐姐,我突然感觉头好疼,有没有地方让我可以躺一会儿?我想休息一下了。” 老王连忙起身,“哦哦,你的寝宫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一切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呢!”说着向殿外娇喝一声, “擎苍!瑾瑜!还不快扶着百菏小主去寝殿歇息!” 百菏小主?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那个百菏在冥界果然是有些身份的! “那百菏就先去休息休息,青姐姐,咱们晚些时候再聊!” 说着,我装作费力地起身,然后向红小使了个眼色,红小马上会意地站起来。 这时,殿外快速进来两个身着白衣长衫的翩翩少年,举止优雅的径直朝我过来。 “百菏小主,您慢着点!” 这小动静! 清明婉扬,又似一口甘甜泉水,缓缓渗入心田! 两位花样少年一边一个,动作轻缓得体地搀扶着我向殿外走去。 第117章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一阵凉风袭过,感觉好不凉爽! 出殿门往右转弯,眼前出现了一棵巨大的千年桃树。桃花妖冶繁盛的开满枝头,压的桃枝条条坠地,犹如一道道粉红色的花雨从天而降。 舒坦! 眼前绿树花海,左右美男相搀,生平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待遇! “那个,妹子,你哥哥到底让你捎什么话要不你先告诉我呗!” 没想到老王竟然跟在身后依旧不死心地追问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青姐姐,你也知道我一出门就掉忘情河里了,现在啥都想不起来了!” “哦哦……是是!那你先去歇息,我晚些时辰去再去看你。”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又传来老王的娇唤, “不对呀!百菏妹子,就算你掉进忘情河里,那也不该把捎给我的话儿给忘了呀?” 哎妈呀愁死我了!这姑奶奶咋这执着呢? “呃……可能是一想到那个我爱了千年却不知道是谁的人,心情就烦乱的缘故,所以青姐姐你容我再好好想想!” 头也没回地喊完了这一堆话,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去往寝殿的步子。 老王的声音没再响起,或许是回去了。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我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百菏小主,前面那粉色殿门就是您的寝殿了,老王这么多年都为您保留着当初的设施和摆设呢!连颜色都是您所喜欢的,可见您在老王心中有多重要啊!” 右边的美少年满眼含笑地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座粉色宫殿介绍道。 “哦?我在老王心中还挺重要?” “那当然了!”左边的美少年接过话茬,“百菏小主,想当年你一进盛先城就喜欢拿着鞭子追打妖群中的狼妖,一向主张和谐的老王可是从来都没责怪过您呢!” “啊?我为什么要追打狼妖啊?” 美少年浅浅一笑,“那擎苍就不得而知了!” 却听右边美男抢着答道,“哦,我听说是因为百菏小主不喜欢狼妖们的老脸!这盛先城中只有狼妖是没办法修炼样貌的,法力越高面容就越苍老。”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在桥上那些老妖们看见我都吓得一溜烟的没影了,原来是曾经挨过那个百菏的鞭子啊! “百菏小主您慢一点!注意脚下的台阶。” 两个照顾得细致入微的帅哥搀扶着我一步一步往台阶上走,嗅着美男身上散发出的体香,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看来我真该感谢一下那个百菏啦!这都是借了她的光呢! 正无比嘚瑟的倚靠在美男有力的臂弯里,沉寂半天的红小突然来了一嗓子, “哎呀!天太热了,百菏,我也有些头晕了!” “啊?”抬头望了一眼早已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再看一眼稳稳扶额的红小,我马上心领神会。 “那个谁……瑾瑜啊,快去好好搀着红小……主!” 心思一动,我给红小也安排了一个身份。反正小主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既然老王那么看中我,我想他们也不在乎再多出一个小主来! “哎!” 左边那个叫瑾瑜的小子立马应了一声,乐不思蜀地跑到红小身边一把搀住了似乎就要因“头晕”而随时晕倒的红小主。 “红小主您可慢着点儿,注意脚下的台阶!您这身子可是太弱了,瑾瑜待会儿得给您弄点黄杨大补汤补补气血啦!” “黄羊大补汤?哦哦羊汤啊?那记得一定要多放点儿香菜啊!” “红小主真会说笑,杨梅汤放香菜那能好喝吗?” …… 那白衣瑾瑜扶着一身鲜红的红小,两个人一路是欢声笑语的就进了粉色大门的寝殿。直把我和叫什么清仓的落在后面老远! 这速度还真是……头晕了。 来到了寝殿门口,看着这两扇桃粉色的殿门,我可是有点无语。 我还真没见过有粉色的门!这么庄重典雅富丽堂皇的一座寝宫,全让这一道门给毁了!那个与我重名的百菏小主,眼光可是够特的。 “百菏小主您可小心门槛!” 身边的擎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进了正门。 眼前是一个令人豁然开朗的大院子,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两边的殿墙呈浅粉色,倒也跟大殿门的粉红相呼辉映。 院两旁遍种着奇花异草,品目繁多,十分鲜艳好看。 院子中间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两排约两米来高的花树,株株挺拔俊秀。花树上似有无数桃花般大小的七彩花朵竞相盛开。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犹如给地面上铺了一层七彩花毯般华丽。 坐落在院子正中间的大概就是寝殿了。透过一排郁郁葱葱的白玉兰树,露出了一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般光辉四射。 这就是老王为我准备的寝宫?皇帝老婆住的也没这么奢华别致?这老王也太讲究了!怪不得人家能生的那么美,做人这么大气,真是想不美都难! “你俩咋走这么慢呢!我都搁这儿坐半天啦!” 突然,一句与这仙气加贵气院风极不相符的东北话带着扑面而来的大碴子味儿直捣耳膜。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七彩花树后面,一面圆形白玉石桌旁,红小正一手托腮,一手悠闲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无比惬意地坐在石凳上享受着瑾瑜的颈部按摩! 刹那间,脑海中顿时有无数条黑线划过。 走过去坐在了石凳上,我仔细看了看对面那张无比得意的小脸儿,问道, “你脑袋不迷糊了?” “不迷糊啦!”红小过电似的立马放下胳膊坐直起了身子,然后把桌子上的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棕色汤水推到我面前, “瑾瑜刚给我弄了一碗黄杨大补汤汤,还挺好使!我这还剩一口呢你喝不喝?” 看了一眼似乎露出碗底的大补汤,我撇了撇嘴,面无表情地又推了回去, “红小主你身子弱,得大补!还是你自己喝。” 第118章 “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口,不喝拉倒,那我可都喝啦!” 红小说着便端起碗呲溜一口将剩下的一小口汤咕噜下了肚。 嗒嗒嘴儿,不过数秒,红小将屁股微微翘起,又用手摸了一把, “瑾瑜啊,这石凳子有点儿凉,给我找个小屁垫儿去呗!” 正在给红小捶肩的瑾瑜粲然一笑,却并不答话,只见他扬起手指朝着红小坐的凳子轻轻一弹,就看红小身子一激灵,连忙起身看向自己的屁股底下, “唉妈呀!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啊?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把我吓一跳!” “咋地啦?”好信儿的立刻歪着脖子看过去,原来是红小屁股底下多出了一个小毛垫儿来。 “瑾瑜!你又忘了老王的禁令了?”一旁站着的擎苍突然一声低喝,把刚刚还喜颜悦色的瑾瑜吓了一个哆嗦。 “我这是怎么了?”瑾瑜沮丧地垂着头,手足无措向后退了一步,“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百菏小主了,而红小主又是这么可爱有趣,让瑾瑜一高兴把禁令都给忘了啊!” 不过是施了一点儿小妖术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看着两位花样少年突然变得如此紧张,我不禁感到奇怪。回头看看身后正绷着脸的擎苍,我问道, “什么禁令啊?把你俩吓成这样?” 擎苍不解地看了看我,“百菏小主您忘了吗?” 难道跟我还有关系?哦不,是跟那个与我重名的百菏小主有关系。 “咳咳!”我讪讪地假装咳了两声,“都这么多年了,时间也是太长了点儿,我还真有点儿记不大清了。” “百菏小主,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瑾瑜微微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的接过话, “当年您一来到安陌殿就喜欢找小妖们比试法力,这安陌殿里的小妖哪里是您的对手啊?回回都被您追得现了形到处躲避。您也知道我们老王是最注重形象的,却又不忍心责备小主,于是便下了一道禁令:凡是在安陌殿当差的,在安陌殿里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情一律不允许使用法力,否则便轰出盛先城!” 竟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听起来那个百菏小主好像很嚣张跋扈的样子,我想她在盛先城一定也没什么人缘?可为什么老王会如此惯着她呢?嗯,这里面或许还有什么精彩的内幕! “嗯哼~”红小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百菏我发现你以前挺坏啊!” “不不!”瑾瑜连忙摇头,“百菏小主只是淘气而已,其实百菏小主还是很善良的。” “没事喜欢拿着鞭子追着人家打还叫善良?”红小撸起衣袖着看我依旧坏坏地笑,似乎正准备着对我进行一番批判和奚落,可是当目光不惊意地路过她自己的手腕时,注意力突然被吸引了过去。 “咦?这个手表……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啊,怎么现在是一点六十七呢?百菏,你看看你那个是几点?” “一点六十七?哈哈!”我笑着向自己右手腕上的蓝色长方印记看去,却见上面那一行小数字显示的也是1:67的字样。 轻笑着抬头问向擎苍和瑾瑜,“我的也是一点六十七,哎你们这里的表怎么还有一点六十七这个时间啊?” “百菏小主,这上面显示的可不是时间,那是银两的数目。”擎苍答道。 说到银两,我顿时想起孔雀阴阳怪气说蓝色印记要收费的话,难道见老王真的要收费! “什么银两?到底怎么回事儿?” “百菏小主您又忘了,”站在对面的瑾瑜微微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清秀的面容越发显得俊逸出尘。 “来安陌殿见老王是要按照时间收取费用的。本来这条规矩对于您来说是豁免的,只是现在殿门口的守卫都是近百年才新换,因为他们并不认识百菏小主您,所以才会给两位小主划上蓝色。” “这算什么规则啊?”红小皱起眉头不满意地拍了一下桌子,“明明是老王要见我们,又不是我们要见老王的,凭啥要从我们要钱啊?再说了,我们哪有钱哪?” 瑾瑜笑笑,“这件事两位小主不用放在心上,守卫那里我们会去交代一下的,如果他们不能通融,这银两我们兄弟出了就是!”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和红小异口同声。 “小主不用放在心上,从前我们兄弟也没少受过百菏小主的恩惠,这点儿银两又算得了什么!” 听瑾瑜这话,原来那百菏小主和眼前这俩美少年早已熟络。 “涨了涨了!这会儿又涨到一点七十九啦!”红小看着蓝色印记嚷嚷道。 “红小主不必再去看它就是,有我们鹿兄弟在,自然不会让二位小主为银两为难的!” 鹿兄弟? 这两位花样美男是鹿妖?怪不得闻着身上这么好闻呢,原来是麝香的味道啊! 想到是俏皮可爱的小鹿妖,我禁不住双眼微眯,又深深吸了一口来自美男身上散发出来的醉人香气。 “百菏小主还是这么喜欢我们身上的麝香啊!想当年您可是一见着我们兄弟就追着我们掏取香囊里的香料,那真是谁都拦不住哇!弄得老王也是哭笑不得。” “啊?” 瑾瑜的一席话说完,别说是我,就连红小也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白皙的脸颊瞬间窘得像猴屁股! 掏取香囊里的香料? 也不知道当年的百菏小主是天真无邪还是不拘小节,那麝香是取自雄性麝鹿肚脐部和y部之间的腺囊分泌物,如果对方是头可爱的小鹿也就不说啥了,可偏偏人家已经修炼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啦! 那个位置,再怎么说也算是男性的私密部位?当年的百菏小主就那么不懂得避嫌?竟还要亲自掏取? 一时间里,脑海里闪现的都是百菏小主无节操的将美男扑倒继而掀开层层衣衫掏取麝香的生动场面。 心里默默苦笑一声。这个百菏小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19章 清风在花香中簌簌流动,花香在空气中肆意荡漾。美好的下午时光,伴着阵阵熙风的吹拂悠然而逝。 夕阳落下,已近黄昏。逛完了后花园的美妙景致,我和红小惬意无比的趴在六尺宽沉香木阔的大床上享受着技艺高超、手法娴熟的肩颈部按摩。 寝宫内白玉铺地,内嵌金珠,光着脚踏上去也觉得是无比的温润。头顶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晶莹剔透灿灿生辉。屋内各种稀有摆设,珠宝首饰一应俱全。 床边悬着裸粉色轻纱罗帐,幔帐上绣着洒珠银线的白玉兰花,偶尔一阵清风袭过,宛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 红小慵懒地抻了个腰,环顾着屋内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迸射出异样的光彩。“这房子可够奢侈的!真没看出来你以前还在这儿住过呢?” 眉头一挑,我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你信吗?” 红小嘿嘿一乐,“一半相信一半儿不相信!”说完,又将脑袋扎到了柔软的大枕头里。 瑾瑜坐在床边的檀木雕花椅上,一边仔细捶打着红小的肩膀,一边眯着笑眼向我发着感慨, “这世间哪,果真是什么都抵不过时间的。这一晃都八百多年过去了,百菏小主您的变化就是太大了!也不知道您这么些年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盛先城了呢?” 朝着眉清目秀的瑾瑜抿了抿嘴,我没言语。 是啊,我也想知道,那百菏小主这么多年都去哪了呢?如此华丽舒适的地方,还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竟然舍得八百年都不来?这好像有点不符合常理!就算是发生了某种特殊情况无法前来,那也不该八百年都失去联系?除非……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那个百菏小主莫不是挂了? 此念一生,心里竟不由莫名的烦躁起来。 暮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擎苍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看向门口说道,“听这脚步,像是孔雀来了!”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花枝招展的孔雀一手摇着羽毛扇,一手托着几件叠放得工整的衣物一步三拧达地走了过来。人未进门,娇滴滴又有些酸溜溜的小动静便飘了进来。 “哎~呦!你们哥俩可真会拍马屁,小心别拍错了地方闪了你们的蹄子!” 阴阳怪气儿的说完这句话,一双撩人的美目忽然风情万种的朝我抛了过来。 “哎呀您就是百菏小主啊?孔雀才来盛先城不过五百年,所以并没有见过百菏小主,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挺二位见谅啊!” 孔雀的声音嗲得让人酥到骨子里,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性别,恐怕就连身为女人的我也会对这种风情万种的女人欣赏一二呢! 遗憾的是,绿儿将他的底牌泄露给了我们以后,此时,再妩媚妖娆的风姿在我们眼里也变得毫无美感!而且我现在只想知道,孔雀把喉结藏到哪儿去了? 红小漫不经心地抬头瞄了一眼,随即把头转了过去又趴在枕头上。 这时,看似不善言语的擎苍冷冷开口, “孔雀,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孔雀扇动着漂亮的羽毛扇子,十分不屑的眼神儿从两位鹿妖美少年身上扫过, “老王命我给百菏小主送来了几套衣裳,请百菏小主收拾停当后去厅用晚膳。” “知道了!”擎苍淡然说道。 “这几套衣裳都是由鸟族和狐族的巧娘们在今天下午赶制出来的上上品,尺寸也都是为小主量身定做的,孔雀就放到这里了,百菏小主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孔雀就先告退了。” 说完,孔雀把手中衣物放到床边不远的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扭着不算丰满的屁股走出了寝殿。 待孔雀走远,我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擎苍,把那些衣服拿来让我瞧瞧!” 正为身上这套落满灰尘又和这里的环境极为格格不入的一身休闲发愁呢,漂亮衣服就送到了眼前。心里不由感叹一声,美女老王的待客之道就是周全哪! 擎苍优雅地走过去将梳妆台上的四套衣物依次摆放在了床上。看到有漂亮衣服,红小也迫不及待地翻身坐起,一把将离得最近的一套果绿色套裙抓了起来。 “百菏,有没有我的?” 这个颜色是红小的最爱,看着她眼底那掩藏不住的兴奋,我就知道了这套衣服已经跟我没任何关系了。 “喜欢就拿去,什么你的我的?喜欢哪套你先挑!” “我就喜欢这套!那耦合色和白色的是你喜欢的颜色,就留给你,至于这套羽毛的……”说到这里,红小嘻嘻笑了起来, “我看还是留给孔雀穿,我害怕碰上镜喜!” “红小主也见过镜喜?”瑾瑜有些好奇。 “没见过,没见过,道听途说而已!”红小嬉笑着连连摇头。 “这么好的衣裳要白白送给孔雀?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听着他二人说话的口气,似乎对孔雀不大待见。那么美丽风情的女人都不喜欢,难道他们也知道孔雀是男扮女装? “你们兄弟好像不太喜欢孔雀?” 我的话音刚落,瑾瑜马上一脸的厌恶表情, “百菏小主您不知道,这个孔雀虽长得漂亮,却是满肚子的歪歪肠子!平时见着男人卖弄风骚也就罢了,可背地里对女人也不放过。自己在府邸里养了几十个盛先城外的散妖,男男女女的,关起门来那场面是混乱不堪。还时不常的就举办个什么美容交流会,宴请的都是盛先城中颜值较高的妖族们,据说酒后场面低俗不堪。当然,我们兄弟可是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怪不得兄弟俩不待见他,原来孔雀的私生活这么不检点呢! 仔细观看他二人的眉眼神情,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两位美少年倒称得上是谦谦君子。 红小撇撇嘴儿不屑道,“你瞅他那副得比嗖嗖的样儿,一看就不是啥好鸟!” 第120章 “红小主可真是生就一双慧眼,第一次见孔雀就看出了她的本质,瑾瑜佩服!” 红小得意地一扬手,比划出了个从头顶摸到脚底的手势,“嗯,我不但看出了他的本质,还看出了他的内在……构造!” 说完自个儿捂着嘴躺在床上大笑起来。 红小说的话我自然是明白所指的,只是我的阅历和人生不同于红小,所以笑点也早不像她那么低了。 我随手拿起床上那套淡藕荷色衣裙往身上比划了一下,瑾瑜和擎苍马上知趣地退了出去。 临走时,一向不爱多言的擎苍回头提醒道, “两位小主,后堂已经备好了洗澡水。” 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而去。 望着两个美少年的背影,我的思绪突然在某一瞬间默默出神了。 两只可爱的小鹿竟然修炼成如此俊美的人形,不但品性端正、而且体贴入微,如果能抓几个这样的美男带回家给大伙分分,那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想到此,脑海中不仅浮想翩翩。 “咯咯……” 脑海里的美好画面突然被红小没完没了的傻笑打断。 “有啥笑的?还不快去洗澡,老王还等着咱俩吃饭呢!” 不耐烦地催促着红小下了床,两个一起拿着心仪的衣服转身进了后堂。 后堂,说白了其实就是一间浴室。屋内面积不算太大,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刚刚采摘的花朵,使整间屋子闻上去清新四溢,香气扑鼻。 屋子门口摆放了一面画有梅兰竹菊图案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水池,水面上洒满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瓣。 “神水啊!这一定是神水!”红小夸张地猫起腰不断搓着手掌心,咧开嘴兴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半夜里看见香肠的汤姆猫来! “神水神水,我可要不客气地进来了呦!” 说着,红小动作麻利地褪下了身上那套曾经爱不释手的红色衣裙,不过数秒的功夫便已是一丝不挂。还没等我脱完,只听“扑通”一声就扑进了水里嬉戏起来。 “舒服!舒服!” 看红小极其陶醉地坐靠在水池边哇哇叫着,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水温不高不低,刚刚好。坐在水里,水面刚好没过前胸。 惬意无比的把身体泡进水里,顿时感觉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贪婪的开始吸收来自玫瑰花瓣的特有清香。 “哎百菏你信不信?这神水没准儿能把我脸上的这几颗雀斑洗没了呢!” “嗯我信,还没准能把你的腿给洗长呢!” 红小笑着把一捧水撩到了我的脸上,骂道, “犊子!天天说我腿短,也没见你的腿比我的长到哪去!” “我说你是为了督促你,这个年龄要好好长身体,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情想的早了身体就不发育了!” “我可没胡思乱想!不像你连对象都有了!再说了,我的发育已经够用了不用你操心!” “啥叫够用啊?”瞄着红小胸前一片诱人春光,我故意调侃道。 红小直起身子浮出水面,一脸傲娇地挺了挺胸,说道,“看着没?我这标准就叫够用!干啥都够!” 蛮以为红小会难为情,没想到这孩子的脸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厚了! 微微一愣,一时间我竟被她堵的没了话,尴尬之余突然想起来红小刚刚又提到了关于我有男朋友的那件事情。 “哎你怎么又说我有对象呢?我哪有啊?” “怎么没有?我们都见过的!老王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俩掉进忘情河后关于感情什么的都忘记了,所以你才会不记得。对了,你脖子上带的那个骨哨,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有那个东西,那没准儿就是你对象送给你的。” 听到骨哨,心里没由头的颤了一下。 “你说这个骨哨,我也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手里捏着骨哨默默出神,链子却在不经意间被我拉长。 哦?原来这个链子还带有伸缩性的,有意思! 低头看着这个稀奇的小东西,我忍不住好奇起来。 这个到底是谁送我的呢?为什么要送我这样一个哨子?而我又为什么宝贝似的戴在脖子上呢?是不是因为它吹出来的声音非常悦耳? 心念一闪之间,我情不自禁的将嘴唇对了上去。 “发什么呆呢?” 在水池中嬉戏了一圈的红小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啪”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手一抖,骨哨从手中脱落,迅速回归原位。 “百菏,这里有没有澡巾啊?” “澡巾?我觉得应该没有!” 红小翻翻眼睛,“那我用什么搓澡啊?” “泡泡就得了,要求还挺高!老王不说等着咱们吃饭呢吗?洗差不多就出去!” “对啊!”红小恍然大悟般拍拍额头,“瑾瑜他们还在门口等着呢,我得穿衣服去啦!” 话没说完,红小人已经从水里出去了。 对于吃货的红小来说,着急穿衣服的理由竟然不是吃饭?这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刚刚还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胡思乱想,谁信啊?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红小在屏风后面已经换好衣服,还没等我仔细欣赏一下,只觉眼前绿色的身影一闪,红小便跑没了影。 这急的!门都没给我关上!果然是长大啦!情窦初开啦,就学会重色轻友啦! 幸亏有面屏风挡着,我才不至于被暴露! 屏风侧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荧光闪闪的镜子。穿好了衣服,我不由自主地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前觉得顿时一亮! 这套衣裙倒真是为我量体定做的! 略有些中式的对襟领口正好搭配了我此时半长不短的中长发,精致的水粉色荷花盘扣给整件上衣增添了女性的柔美和妩媚。 恰到好处的收腰,镶上黑色缎面的袖口,以及刚没过膝盖的裙长,无一不彰显出少女的亭亭玉立和妙曼身姿来!再搭配上一双中长银色布靴,露出了一小截白皙得耀眼的小腿,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却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柔美气质。 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看着此刻镜子中的自己,和刚才穿着一身休闲的我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121章 一阵清爽的微风扑面而来,吹动着还带有少许水分的发丝。用力的甩甩头发,一股带有玫瑰的香气沁人心脾。 脚步轻盈地迈出寝殿,人还没站稳,就听见美男兄弟的惊呼, “百菏小主,您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除了发型跟原来的不同,其它方面都没有改变。” 其它方面?指的是什么? 难道是三围? 略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眸,目光悄然扫过胸前的高度,嗯!照那个妖孽老王比起来也没有逊色多少,毕竟人家还小嘛,发展空间还是有的。 “百菏小主,这衣裳的风格真是跟过去您的打扮穿着十分相像呢!看到小主这个样子,我们兄弟俩仿佛又回到了八百年前啊!” 哦,这俩小子原来是在说我的穿衣风格,是我自己想多啦。 “咳咳!”尴尬地咳了两声,“那我……以前的发型是什么样的?” 擎苍微微含笑,眼底闪现出一丝复杂的成分, “很长很长,就像黑色的瀑布从头顶倾泻下来。” 这个擎苍,真是有些耐人寻味!竟然对我突然改用这种眼神儿,还这种口气,他就不怕引起我的误会? 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儿向他瞄了一眼,却正巧和两道深幽的目光碰上。 奶奶的,这小子还真不能细看,细看起来让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高挺的鼻子,轻抿的嘴唇。修长高大却又不显粗犷的身材。清风下,那一袭白衣长衫随风舞动,透着冷傲,透着清高。 连忙躲开那两道令人慌乱的目光,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红小身上。 红小身上的这套绿色衣裙与我身上穿的风格截然不同。拖地百褶长裙,外罩缎绣半长衣,内衬浅绿色锦缎裹胸,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金线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出几朵蕾丝花边,腰系一条金色腰带,贵气而显妖娆。 “红小,你这身衣服可是真漂亮,就是发型有些不搭。”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感觉这样的衣服配我的短发真是怪怪的!” 红小眉头深皱地鼓起腮帮子,神情看上去有些沮丧。 瑾瑜见状浅浅笑道,“红小主不必在意,要想头发生长这个并不是难事,花灵那里有百花蜜酿造而成的生发露,让百菏小主去为你讨一瓶不就得了?” 花灵? 这怎么又冒出个花灵来? “花灵是谁?我去要一瓶她能给我面子吗?” 瑾瑜笑道,“小主说哪里话,她敢不给谁的面子也万万不敢回拒您啊!” “那为啥?” “小主您又不记得了?”擎苍目光清冽地盯着我问道。 “哎呀我早上不是掉忘情河了嘛,顺道忘记了一些琐事也很正常啊!” “可是据我所知,和感情无关的事情是不会忘记的!” “是吗?”我有些心虚地辩解道,“那谁知道有没有关系啊?反正是没有印象了!花灵到底是谁啊?男的女的?” 擎苍若有所思地看看我,良久,发出一声轻叹, “花灵是你当年从灵界捉来的……女子。” “啊?” 我微微一怔,“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抓个女的回来?而且还是从灵界?” “这……”擎苍面色显为难,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一定有隐情! 当年那个百菏小主究竟何德何能?竟然去灵界抓人,没有什么大怨大恨谁会如此涉险? 关于抓人的背后内幕,我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不寻常的故事。 “原因很复杂吗?”我追问着擎苍,“我跟她到底有什么过节啊?一定是很大的仇?家仇?国恨?情敌?没关系的你就直说,我能挺得住!” “呃……”擎苍继续支吾着。 瑾瑜看了看擎苍,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动,随即望着我粲然一笑,答道, “百菏小主,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只听您当年心血来潮说要捉个花灵玩儿玩儿,过了不久您就真捉来了一个花灵放在这安陌殿了。可谁能想到您这一放就是八百多年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主您是一面不露,没您的允许,谁也不敢将她私自放了,所以呢她也就认命的在这安陌殿内软禁了八百多年。” 什么什么?捉个花灵玩儿玩儿?还一关就是八百多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哪?这个百菏小主到底意欲何为? 竟然强抢灵女? 简直就是心术不正、丧心病狂、恬不知耻、衣冠禽兽、祸国殃民…… 其实,要捉也该捉个像擎苍这样的美男啊?为毛捉个女人留在身边?难道……她的性取向有问题? 这个花灵,我现在倒是想见见她。 “瑾瑜,那个花灵现在在哪儿?” 瑾瑜向寝殿内看了一眼,答道,“她平时就待在您寝殿的后花园,这么多年,那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由她负责照看的。” 怪不得园子里的花草生长得那么好,原来是有个花灵在照料它们啊! 这么看来,那个百菏小主把花灵捉来似乎也没什么大的玄机,或许她就是想找个花灵来当园艺师也说不定。 “我现在能去看看她吗?” 瑾瑜抬眼看了看天色,面色有些为难,“百菏小主,老王那里还等着呢,要不改个时间?” 红小连忙应声附和,“是啊,长头发的事儿也不能急于一时,她被关了八百多年来也没跑掉,这会儿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了,咱们还是吃完再去找她!” 看着红小,我笑笑,“哦,头发跟吃饭相比还是饭重要些?” “嗯,”红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珠转了转又连连摇头道,“也不是!没有相比的必要,吃完饭想干啥都赶趟。” 暮色渐暗,老王在膳房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看到一道紫色和一道绿色的靓丽身影终于出现在膳房门口,这才手抚前胸大大释了一口气。 “百菏妹子你可终于来了!你们哥俩这磨磨蹭蹭的习惯是不是祖传哪?” 第122章 这一路上一会儿这事儿一会儿那事儿的,也真没少耽误时间。看着眼前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自觉理亏,忙尴尬地笑笑, “哦吼,不好意思,让青姐姐您久等了!” 没想到老王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我尴尬无比。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呃…… 看着依然笑容可掬的老王,我的腿倒是不好意思往前迈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入座!” “哎!” 美食在前,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闻着那一阵阵勾人食欲的香气,我和红小相视咧嘴一笑,故作优雅地拿起了筷子,然后直奔早已盯好的目标而去。 “吃慢些,”老王满脸含笑,温和地注视着不太注重吃像的我,“这么多年了,这里的素食妹子你吃的可还习惯?” “啥?这些是素食?” 听到素食两个字儿,嘴里嚼着金缕虾,手里抓着一根鸡腿的我顿时愣住了! 老王妖娆一笑,“当然是素食啊!妖界里生存的都是什么你忘了吗?我们怎么可能会为了享一时的口福而去残杀同类呢?” “那倒……也是,可这些是……”困惑地盯着手中的鸡腿,我真有点儿懵了! 老王优雅地拿起桌上的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不紧不慢答道, “这些都是用各种名贵的蔬菜和瓜果花卉作原料烹饪出来的,也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你以前常吃的一些菜系。” 用瓜果蔬菜做原料竟然能烹饪出如此色香味儿俱全的鸡腿来?还有刚刚咽下去的那香喷喷的大虾!真是好神奇啊!难道这里的厨师是从仙界捉来的不成? 不对呀!安陌殿内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可见这里的厨师烹饪手段可谓顶级一流啊! 撕下一块油汪汪的“猪肘子”,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我感觉有两道殷切的目光灼热的向我投来。 这老王不吃东西光看我,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位百菏小主的哥哥给她捎的话? “妹子,你哥哥他……最近可好?” 第六感果然准确! 我夹起一粒绿油油的蔬菜丸子,殷勤地放在老王眼前空无一物的小碟子里, “唔,这蔬菜丸子不错,青姐姐您尝尝!” “你哥哥他这些年……还是一个人?” “唔,这鱼肉丸子也不错,青姐姐您再尝尝这个!” “来的时候,你哥哥……有没有交代什么?” “嗷……没想到安陌殿的素食这么好吃!青姐姐,您怎么不吃啊?光在这儿看我俩吃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 一顿晚膳下来,我和红小吃的是五饱六撑、畅快淋漓。周围堆放着残渣油渍,一片狼藉。只有老王一个人黑着脸,梗着脖子僵硬的坐在那里默默看着我出神。 精致绝美的金丝袖口上有几滴明显的油渍,那一定是我夹菜时不小心滴上的。那双尊贵无比的芊芊玉手,手背上竟沾着一小块儿猪肘子肉皮!眼前的碗里高高隆起着各类美食佳肴,却没被动过一口。 红小畅快地打了一个饱嗝儿,说道, “我吃饱了,我先出去了!” 看到红小出门,我急忙拿起桌上的锦帕擦了擦嘴追了出去, “哎你等我一会儿,咱俩一起走,吃的有点儿多,咱俩出去溜会儿弯儿!” 一脚踏出门槛,余光中瞥见坐在桌角一脸落寞的美人,忽然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青姐要不你也一起!” 老王迟钝的怔了一下,随即轻缓地摇摇头,挤出来一丝令人动容的苦笑来, “不啦,你们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老王当真好隐忍,这样无礼都不怪罪自己,还露出这般落寞的神情,我的心里不禁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个美女老王喜欢百菏小主的哥哥! 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得到如此绝色美人的眷顾,却又无情的八百多年都避之不见呢? 看来,待会儿我得跟两个美少年好好聊一聊这个神秘角色了。 想起这两个美少年,我的唇角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瑾瑜,活泼开朗,似乎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少言寡语的擎苍却好像对我又多了一层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不过有一点儿我可以肯定,这两兄弟跟百菏小主的交情不浅,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当然,这话是针对百菏小主而言。 说到朋友,我不禁又是会心一笑! 冥界里有正直的老张和可爱的小王宇,灵界里我有大美女于玲,现在妖界里又多了两个帅气的小鹿妖! 没人疼爱又怎样?我还不是一样畅快人生! 夜色微凉,一轮圆月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上,把大地映衬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入夜,各式彩色莹光一齐亮起,把夜色中的安陌殿装饰得更加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走在回寝殿的路上,我绞尽脑汁围绕着关于百菏小主哥哥的话题开始了各种套路。 “瑾瑜啊,我这脑袋又不好使了。你给我算算,我哥哥有多久没来安陌殿了?” “哎呀我想想,”瑾瑜认真地掰着手指头,“那年你的寝殿刚刚建好时,他来看过,还给老王送来了好几箱子的珍奇异宝。现在算算得有九百多年了!” 有美人惦记着,竟然还九百多年没来,心倒是够硬。 想了想,我装作委屈的样子开始感慨, “嗯,好像得九百多年啦!你说我哥这人也真是的,这盛先城多美啊!冥界阴森森的有什么好啊,非把我留在那儿受罪!” 或许受我的感染,瑾瑜也感慨地叹了一声, “唉,做哥哥的做到他那样也很难得啊!这外界都知道,百菏小主您一向不喜欢待在冥界。因为他知道小主喜欢老王为您建的寝殿,所以就特意来看了一趟,回去后原样照搬的在幽冥山里也为小主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寝宫来。这份心意,恐怕世上没有几位兄长可以做到,小主您能有这样的兄长也是有幸啊!” 竟然为妹妹建立宫殿,冥界里还有这么财大气粗的人物?我真是对这个神秘哥哥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123章 我随手摘下一朵低垂的白玉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清新。 “其实他的苦心我也知道,可是我在冥界没什么朋友,他又不陪我,你说我每天多无聊啊!” “小主的哥哥每天要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当然没时间陪小主啦!” 终于说到了有关职务的话题,我灵机一动,赶紧顺着杆儿爬, “他又不是阎王爷,哪有那么忙?” “哈哈哈哈……”瑾瑜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百菏小主您可真逗,‘阎王爷’这个称呼我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乍一听还觉得挺好笑呢!现在的冥界之王可比阎王爷听上去顺耳多了!” 冥界里领头管事儿的不叫阎王爷吗?怎么现在改叫冥王了?难道我已经奥特啦? 自我解嘲地笑笑,“是,我就是那么一比喻。” 瑾瑜又笑,“要是你叫你哥哥一声‘阎王爷’,没准还会把从来不笑的冥王给逗乐了呢!” 叫我哥哥阎王爷干嘛冥王会乐?瑾瑜的这个逻辑真把我绕蒙了。 “我哥哥……冥王……” 心焦地挠挠头发,我在心里默默探究这两者的关系。真想直接问一声,百菏小主的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可又怕这样冒失会引起擎苍的怀疑。 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我是冒牌儿的,这个盛先城我和红小还能出去吗?就更别说想通过他们的帮助把我送回阳界了! 没想到的是,擎苍的一句话直接令我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百菏小主,您不会又忘了你哥哥是谁了?” “……” 擎苍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惊得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个擎苍真是不可小看,话不多,却每次说话都能点到重点,以后在他面前说话还真得小心点儿!毕竟,他们尊重和服从的人是百菏小主,而不是我这个冒牌儿货!一旦被揭穿,只怕是妖心难料啊! 想到这儿,我从容不迫的正视着擎苍的眼睛,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喜欢哥哥的身份而已。我更希望我和哥哥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心里也不免打鼓。 话已至此,只希望自己的感觉没错。既然称为百菏小主,哥哥又有建造宫殿的财力和能力,那身份肯定不寻常! “百菏小主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可不像您的性格啊?瑾瑜猜您这些年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么消极的想法。” 看来效果还好,总算没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抬高手臂拍了拍瑾瑜的肩膀,“还是瑾瑜你体谅我!” 眸光偷偷瞄向擎苍,却见他眉头紧蹙的直视前方,眼底尽显担忧之色。 他在担忧什么呢?难道他对我已经有所怀疑,而在担忧真正的百菏小主的安危吗? 心弦突然在某一刻开始紧绷起来。 天下没有的午餐!或许浮华奢侈的背后,一个不小心,就会面临意想不到的重重危机。 一阵难得的沉默过后,四个人像约好了似的,脚步都默契地朝着寝殿的后花园走去。 月亮散出淡淡的清辉,静静的泄在花园里。明亮的月色下,那些白天里姹紫嫣红的花,青翠欲滴的叶,都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更美了。 不是说花灵平时就在后花园里待着吗?可四下瞄了一圈儿,也没见后花园里有半个人影! “那个花灵晚上住这儿吗?逛了这么半天,怎么没看见她?” 瑾瑜指着前面花海深处一个角落说道,“小主,后院墙那边有个花棚,花灵就住在那里。” “这个点儿她不会已经睡了?”红小悄声问道。 瑾瑜和擎苍一齐看了红小一眼,谁也没吭声。 大概对于谦谦君子的两兄弟而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穿过一簇簇三色木槿,再往前面是一大片盛开的百合。抬眸看去,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花朵随风摇曳,伴着缕缕清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迎面扑来。 “小主,前面这些就是您最喜欢的百合,当年您在的时候还没有开过花呢,没想到这一等竟是八百年。” 擎苍的语调缓慢而低沉,仔细品品却隐隐透着一丝苍凉,令我不由一愣。‘这一等’,本来看似普通的三个字,却在擎苍幽怨的目光中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我诧异地偷瞄了擎苍几眼。此刻,他站在花海一侧目视远方,眉宇间尽显惆怅之色。一身白衣的他在淡淡月色的映衬下竟显得说不出的落寞。 他似乎有心事,似乎又和百菏小主有关。 我默默咀嚼着擎苍的那句话,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 “吼,前面那个是仙女还是女鬼?” 红小的一声惊叹打断了正陷入沉思的我。顺着她的手指,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花海之中赫然站立着一个女子。 月色下,女子一身白色衣裙,一头如水的乌发披至腰间,风吹发动,宛如一位亦真亦幻的仙女翩翩飘落花海之中。 瑾瑜欣然答道,“红小主,那不是什么仙女,也不是女鬼,她就是花灵。” 花灵,果然是漂亮。光看背影就足够令人砰然一动。 “瑾瑜,让她过来一下。” 我想,既然她是百菏小主捉来的而不是请来的,那她应该算是俘虏级别的,我自然没道理先过去见她! “婀娜!” 瑾瑜朝着花间那个身影喊了一嗓子,女子似乎惊了一下,随即回过身来。 瑾瑜又朝着她招了招手。 随着女子的走近,那一张不俗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约二十上下的妙龄女子。肌肤胜雪,容貌靓丽,从额头处环绕着一顶素色花环,眉宇之间透着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 又是一个绝色美女! 不过最近美男美女见的太多,眼前这个虽然美得极致,但在盛先城这个拼颜值的地方倒也不觉稀奇了。 “你叫婀娜?名字不错,人如其名。” 婀娜神色从容的抬头,看到我时,身子还是微微抖了一下。 看来我故意装出来的威严还是起到了一些威慑作用。 “百菏小主,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才能放了婀娜?” 第124章 面对我的故作姿态的盛气凌人,婀娜的目光虽然有些躲闪,但声音却是不卑不亢。 放了她?我现在可没有这个打算,毕竟百菏小主抓她的原因我还没有弄明白呢,我怎么能替她做这个主? “这件事嘛,荣我再仔细想想!不过眼下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婀娜一怔,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百菏小主您这么说话还真是客气,您吩咐的事婀娜怎么敢说不愿意?” 一个‘敢’字,竟然咬那么重,这口气分明透着不满! 可是既然不满,那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呢?身为灵女的她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不满又不逃,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不敢得罪百菏小主! “好,听瑾瑜说你那里有百花蜜酿造而成的生发露,你看看我和红小主两个人的用量大概需要几瓶啊?” 婀娜抬眸,面色平静得看了看我和红小的头发说道, “一瓶足以。” “一瓶能长到多长?” “最少可至腰间。” “那得用多长时间才能长到腰间?” “一夜之间便可。” “一夜之间?那么快?” 一夜之间就可以让头发长到腰部?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一想到明天早上一睁眼时,自己就变成了一位长发飘飘的大美女,心中早已是迫不及待起来。 “婀娜呀,你现在就去把生发露给我拿一瓶,我和红小主今晚就要用。” “回百菏小主,生发露是由清晨未见过阳光的而且必须是新鲜的百种花蜜酿造而成,现在是夜晚,请恕婀娜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板着脸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说没有?今晚没有明天不可以有吗?看来她这是在回拒我啊!想到此,失望至极的我脸色不免开始阴暗起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擎苍突然语气柔和的对婀娜说道, “婀娜,既然你手里没有现成的,那就明一早儿赶紧酿制一瓶!两位小主明晚再用也不迟的。” 婀娜抬眸看向擎苍,面色犯难道,“可是……这安陌殿内凑不齐百种花蜜。” “这个你勿需担心,待会儿我会给你送来一块出行令,盛先城中的花卉你可以随意采摘。” 婀娜微微欠身,语调依然不冷不热,“那就有劳您费心了。” 见擎苍已经把事情交代完毕,我觉得也没啥必要再跟眼前这位冷美人絮叨下去。 “好了,明天你就将生发露交给擎苍。” 说完,我打了两个哈欠傲慢地转身离去。 仗着百菏小主的身份,我肯定是不屑亲自再来一趟的。况且,我更不想再来对着她那张长脸。 长的再美也不过是个俘虏,姑奶奶我捯饬捯饬也不比你逊色多少!待明晚老娘长发及腰,你那张臭脸算个屁? 心里忿忿骂着,便再无心欣赏这满园的姹紫嫣红。 一路上,瑾瑜和红小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是热火朝天,而身旁的擎苍却是眉眼低垂、双唇紧抿,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 “擎苍,你给花灵出行令就不怕她跑了吗?” 擎苍唇角微勾,有些不屑地说道, “放心小主,要是能跑她早就跑了。妖界可不是什么身份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她那点儿灵力摆弄摆弄花草还成,咱们老王那层万年结界她怎么可能破得了!” 万年结界?听上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可是百菏小主又是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的呢?难道她有本事破了那层万年结界不成? 心中的疑惑太多,却又不敢在擎苍面前再冒然套话。这小子不比瑾瑜,话少,又警惕性高。言多必失啊,我还是少说话为妙。 回到寝宫,擎苍和瑾瑜为我和红小铺好了锦被便悄然退去。朦胧的灯光下,淡淡的檀木香气充斥在空气中,令人沉醉的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躺在了柔软无比的大床上,一股好闻的杏花香从锦被里面散发出来。 “红小,你说咱俩睡一觉后会不会明早一睁眼就已经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呢?” “也没准,可是我不希望明早就回去。” “为啥?” 红小慵懒地伸了个腰,“咱俩还没拿到生发露呢!等头发长长了再回家呗,也不差这一天。” “那倒也是。” “百菏,咱俩走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些珍宝首饰都打包,回家卖了钱盖大房子,你爸不用再出去打工了我爸也不用再种苞米了。” “嗯,明天没事儿咱俩寻摸个大布口袋啥的……” “嗯呐。” 红小的声音越来越低,一会儿的功夫便没了声音。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自己的眼皮也感觉越来越沉了。翻了个身,我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寝殿外面便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百菏小主!百菏小主!” 听上去好像是瑾瑜的声音。这么早,难道有什么事? 伸腿踹了一下红小的锦被,我翻身下床开始梳洗。 红小不情愿地连连打着哈欠也跟着起身。两个人收拾停当,便睡眼惺忪地走出寝殿。 寝殿外,瑾瑜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心焦地在殿门口走来走去。 看到瑾瑜,红小嘻嘻笑着,“这么早就喊我们起床,是不是开饭了?” 瑾瑜不好意思地笑笑, “红小主,老王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没起呢!您要是饿了我待会儿叫擎苍把早膳先去备着。这么早吵醒二位小主是因为大殿门口来了个叫绿儿的小妖,吵着嚷着说要找百菏姑娘和红小姑娘有要紧的事情,我一听是来找二位小主的,就赶紧跑过来通报了。” “绿儿?是绿儿来了?”红小雀跃得一拍大腿说道,“瑾瑜你还不快让它进来!” “既然二位小主同意,那瑾瑜这就去把它带过来。” 瑾瑜刚欲转身,又被我一把拽住, “那个……瑾瑜呀,既然老王还没起呢,红小主现在又饿了,我觉得还是把早膳端到我的寝殿来,简简单单做点儿粥就行,千万不要太丰盛了,浪费!” 第125章 一想到昨天晚膳后老王的落寞表情,我就感觉后背直冒冷风!这万一哪一刻她要突然识破我是冒牌的,那她还不得咬死我啊? 再说了,我也不想一大早起来就面对她喋喋不休地追问。在我离开盛先城之前,能清静一秒是一秒。 瑾瑜会心地咧嘴一笑,“知道了,百菏小主最喜欢的银耳紫薯粥加蜂蜜,这就叫擎苍去准备。” 哦?银耳紫薯粥加蜂蜜?这口味也和我大径相同嘛! 瑾瑜说完乐颠颠地朝着大殿门方向走去,不多时,耳畔便传来了绿儿稚嫩悦耳的声音。 “盛先城好大好热闹哦!绿儿好喜欢!” “这里的妖们都修炼得好漂亮哦!绿儿好羡慕!” “安陌殿里真是气派!瑾瑜,你每天都住在这里吗?” …… 红小竖着耳朵仔细分辨着,听见了绿儿一句接着一句的碎碎念,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真的是绿儿来了,太好了!这下终于有人可以陪我说话了。” “这话说的,”我朝着红小撇撇嘴道,“好像没人跟你说话似的,你那张嘴啥时候闲着啦?” “这一天哪有人正经陪我说说话啊?”红小一脸委屈的嘟着嘴说道, “老王不喜欢我,口口声声叫我小东西,吓得我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擎苍和瑾瑜你们之间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哪里敢插嘴啊?万一说漏了什么惹出事端来我可承担不起。” 说漏什么,红小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新鲜! “你怕说漏什么?” “你说呢?百菏——小主?”红小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到后两个字时语气尤为加重,数秒,又“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小主?那我还王母娘娘呢!我是打算好了!他们只要好吃好喝的供着,爱把你认成谁就认成谁呗,等你把他们都哄高兴了就把咱俩送回家,到时候咱俩再划拉点金银宝贝偷偷带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妖界嘛!” 红小的一番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真没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她还能有这个心眼儿! “我和那个……百菏小主……你都听出来了?”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废话!”红小十分不屑地翻翻眼白, “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打开从始你就支支吾吾的一个劲儿在那套话,他们听不出来我能听不出来?再说了,你的所有秘密在树妖那里不是都说出来了吗?我又不傻,能想不到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 这个红小,真是人小鬼大!女大十八变哪,看来以后我还真不能总把她当个孩子看待了。 谨慎的四下望了望,我赶紧制止住红小怕她再说下去,“嘘!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哦。”红小吐了吐舌头,立刻闭上了嘴。 这时,瑾瑜已经带着喋喋不休的绿儿从墙角拐了过来,路过那棵千年桃树时,绿儿兴奋不已地连连翻着跟头,嘴里不停赞叹着, “哇!好漂亮的桃花啊!真是太美了!绿儿给桃树爷爷请安啦!” 桃树爷爷? 抿着嘴和红小相视一笑,心里不禁暗自琢磨:也不知道这大树与大树之间有什么明显的性别特征,让绿儿可以一眼就能辨出雌雄? “百菏姑娘,红小姑娘,我终于见到你们了!绿儿好想你们呢!” 看到我和红小在殿门口一直等候着它,绿儿显得有些激动。 “绿儿回去后就央求爹娘要来盛先城,想不到爹娘一口就答应了绿儿。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爹和娘头一次意见相同呢!” “哦?你爹娘这回没吵架?”一想到香樟对老树妖的满腹怨恨,能有一致的意见还真是难得。 “没有!绿儿还奇怪呢,怎么绿儿才走了没多一会儿,娘就变了个样子呢?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多啦!特别是对待爹爹的态度,不知道要比原来好了多少倍呢!” “是吗?那准是你爹承认错误了,你娘也想开了,所以他们决定以后要和睦相处了!” 绿儿扑扇着灵动可爱的大眼睛,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绿儿也觉得是这样,不过绿儿还是挺感谢百菏姑娘和红小姑娘的,因为爹娘是在遇见两位姑娘以后才变得像现在这样和和美美的,真正像一家人啦!所以绿儿才跑来告诉两位姑娘,你们还是尽快离开盛先城,盛先城可能要有危险了!” “你说什么?盛先城要有什么危险?” 还没等我发问,端着早膳的擎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们身后。此刻,只见他双眉紧蹙,目光清冷地瞪着绿儿,一张俊美的脸因为过分紧张而微微有些抽搐。 对着擎苍冷冽的目光,绿儿有些不知所措。嘟着嘴巴飞到我的肩头,怯怯地钻到了发丝之间,然后歪歪探出头望着擎苍低声答道, “昨晚绿儿的兄长们抓到一只半妖地鼠,从它的嘴里探听到一个秘密,魔界的萨摩罗又要带领魔界来攻打盛先城啦!” 绿儿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瑾瑜和擎苍二人脸色更是巨变! 擎苍脸色苍白地盯着绿儿问道,“那半妖地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秘密?” 绿儿答道, “听半妖地鼠说,昨晚它的巢穴被一股强劲有力的外力震塌,害得它险些丧命。在它巢穴的下面出现了一条直径约五米的地下黑洞,看上去深不可测。一只体型巨大的蝼蛄兽从里面爬了上来,在地面上和一个黑衣人见了面。” “什么样的黑衣人,他们说了什么?”擎苍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绿儿思索片刻,“半妖地鼠没有看清黑衣人的样子,只听见了蝼蛄兽对黑衣人说,萨摩罗已经定好三日后凌晨进攻盛先城,你要做好你的事。之后就走了。” 绿儿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少有的沉默过后,瑾瑜问道, “绿儿,你身为妖界生灵,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去通报老王呢?” 第126章 被瑾瑜这么一问,绿儿眉眼低垂,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为情, “爹娘说地鼠半妖整日里游手好闲又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才会修炼的一塌糊涂,以至于近千年来还只是一个半妖。他们不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怕我冒冒失失去见老王会被老王责罚。而且绿儿也没有银两见老王,所以想来想去只能先把这个消息告诉百菏姑娘啦!” 明白了,原来老树妖和香樟是想通过我的口向老王传达这个不一定确切的消息,这样绿儿即可以不受责罚,也免去了知情不报的罪责,真是一举两得。 擎苍把手中端的托盘交于瑾瑜手中,随即面色阴沉的向绿儿训斥道, “你爹娘当真是老糊涂啦!这么重要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幸亏你及时赶来通报,我这就去禀告老王,是真是假,老王自会做出明确判断。” 说着急冲冲的转身向老王的大殿奔去。 瑾瑜端着早膳目送着擎苍急切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萨摩罗还不死心吗?唉,也不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两大界一旦交起手来,又将是一片生灵涂炭哪!” 瑾瑜幽幽长叹,脸色越发苍白,回眸看了我和红小一眼,目光中尽显无奈。 “两位小主还是先回殿中用膳,瑾瑜先去备桌。” 说着,端着托盘中的早膳先径自进了院子。 绿儿躲在我的肩上一言不发,红小也是红唇紧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两个能言善道的人物突然没了动静,一时间里,就感觉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看着红小这幅沉默的样子,我知道她多半是害怕了。不由就开始劝她, “哎,你们先别瞎担心了,先进去吃饭,不管是不是真的,老王的万年结界不是谁都能破得了的!” 红小暮的抬起头,瞪着眼睛朝我大声说道, “你刚才没听见吗?那个什么蝼蛄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它们已经不用经过结界就可以进来了。” “啊?”我一下子怔住。 本想着简单安抚一下红小那颗幼小脆弱的心灵,却没想到她的一句话反倒使我不安起来! 是啊,绿儿刚刚提到过半妖地鼠发现有个黑洞,这难道是魔界为了攻打妖界而打通的地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魔界众生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包围盛先城吗? 一提起魔界,脑子里瞬间涌上《魔戒》里面的那些骷髅魔兵和地狱怪兽来。 说真的,电影里那些恐怖的地狱魔兵要比炼狱山里的恶鬼们可是骇人多了!它们要是真的攻进来,我和红小怎么办?就我这点儿连挠带咬的三脚猫功夫,自保都费劲,又如何能保护得了红小?一旦被怪兽们俘虏,可能我俩这辈子都别想回到阳界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不行,为了确保万一,我看我还是尽快去求老王,看看她能不能有办法把我和红小送回家。 “红小,你先进去吃饭,我去找老王问问有没有办法把咱俩送回去。” “好,那你快去,我也没胃口吃了,我让瑾瑜赶紧去找那个花灵要生发露去!” 唉,到底是年纪小,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头发的事儿呢!心里苦笑一声,我转身疾步向老王的大殿走去。 夏末秋至,阳界的天气已然转凉,这里的气候亦是如此。或许六界中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这一年四季的节气! 刚走到大殿的院墙拐角处,一头便和匆忙而来的擎苍迎面撞上。 惊吓之余,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扑倒,却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弯紧紧环住。 顿时,一股强烈的麝香扑鼻而来,夹杂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熏得我直觉神清气爽,继而又心神恍惚起来。 感受着来自彼此胸前的体温,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有些不舍离开。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和美男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胸膛内不由得是花房乱颤,连刚刚的担忧和不安也几乎完全抛之脑后了! 刚要抬头迎接那两道按照剧情发展本该有的炙热目光,擎苍却面色慌乱的一把将我推开。 这孩子!咋这么不解风情呢!你一个鹿妖我都没嫌弃你,你还挑三拣四? 万分不甘心地撇撇嘴,忍不住就想调侃他几句, “撞了就撞了,撞完了还推我干啥?” 擎苍脸色通红,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百……百菏小主,老王……老王让您过去一趟。” 眼见美少年白如玉的面颊快速染上红晕,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不过,这脸皮儿就是太薄了点儿!只不过不小心抱了一下,至于连舌头都不好使了吗?瞧那小脸儿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至极! “知道了,我也正要去找她呢!” 故作漠然瞟了一眼面色红润,嘴唇紧咬的擎苍,我淡淡说道。又担心美男转身跑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喊了一嗓子, “还不带路。” 大殿内,衣衫不整的老王歪坐在一把白玉靠椅上,纤长的手指忐忑地敲打着桌面。身后,分别站着四个正在为她梳洗装扮的侍女,也都是面色肃穆,愁眉深锁。 “百菏妹子快坐快坐!”见我进来,老王热络的向我招着手。 屁股没等坐稳,老王微微欠身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道, “妹子,一大早就把你叫了起来,想必你也是知道原因了,我就长话短说。上次之所以萨摩罗惨败,都是借了冥界的力量。有你哥哥助我护盛先城,萨摩罗还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利用我和你哥哥的千年之约对我们妖界又要大肆进犯。为了保我盛先城这块净土,青姐姐求你一定要找到你哥哥,让他前来再次助我。” “千年之约?” 我愣愣看着心急如焚的老王,竟是悲从心来。看来魔界即将来犯,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了!此刻,我真是打心眼儿里都想帮她,可是…… 第127章 我到底该怎么才能帮到老王呢? 说到百菏小主的哥哥,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找? 心里像有一面锣鼓正在七上八下的敲着,敲的我是心乱如麻,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魔界进犯,现在已经关系到了我和红小的安危,如果我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一定不会吝啬出手的。关键是,自己目前这副半人不鬼的样子,除了会妇女撒泼的那套小伎俩,其他的狗屁不会啊! 这老王既然和百菏小主的哥哥是旧相识,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呢?现在还居然跟我提什么莫名其妙的千年之约?真是把我越弄越糊涂了! “我说亲姐姐呀,千年之约到底是啥玩应啊?你就直说!” 事到如今,我看我也别再揣着糊涂装明白了。 老王缓缓松开了我的手,幽幽叹口气道, “唉,还不是你哥哥冤枉我,硬说是我把忘情河水的秘密透露给你,你才一百多年不下水。我一赌气就承认了,谁成想他竟然和我定下千年不见之约用来惩罚我的多嘴。” “啊?千年不见?他竟然这么霸道?你为什么不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呢?” “没用!”老王负气似的嘟起嘴巴,侧着身子用手掌不轻不重的在桌面上拍了一下,“你哥哥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每一句都不相信!” “每一句都不相信?我哥哥他性格那么多疑吗?” 老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啦,这也怪我,我从前总是喜欢跟他撒一些谎,当然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恶意的。其实还不是看你哥哥为人太古板,所以就常喜欢和他开开玩笑什么的。哪知道他次次都放在心上,不但和我斤斤计较,还总是怪我把你给带坏了!” 带坏? 提到百菏小主的为人,我倒是饶有兴致打听一下。 “青姐姐,我以前……很坏吗?” 别有意味的看我一眼,老王忽的扬扬手臂咧嘴一笑, “当然不算啦!不过就是平时撒撒小谎、打打小架、喜欢抢点儿宝贝,偶尔调戏调戏美男什么的,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毛病啊,这都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哥哥这人就是太矫情!” 撒谎打架?抢人东西?还调戏美男?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什么特别不好的毛病?亲姐啊,人家她哥说的一点都没错!百菏小主可不就是被你惯坏的吗? 唉,一想到初见青姐姐你调戏柳上仙时那副风骚十足的媚劲儿,百菏小主跟你成天耳濡目染的,还能学出好来? 怪不得她敢直接撩衣服提取美男麝香,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师傅在,估计直接扒美男裤子她也干得出来。 就瞧瞧老王现在这幅样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半透明的长衫根本遮不住前胸的无限春光,呼之欲出的半圆儿挑衅似的傲然挺出,还敢坐在我对面毫不矜持的忽而侧个身!忽而探个腰! 我也就是个女的,我要是个男的早扑过去把你法办了!还能惯着你这妖孽继续出来贻害众生? 如此无节操的青姐姐和百菏小主,幸亏我跟她们不熟。 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大堆,我轻咳一声,便话归正题。 “青姐姐,既然是千年不见,那你跟我哥哥现在还剩下多少年期限了?” 老王美目一翻,“八百四十年了,你算呗,还剩下一百六十年。” “哦,还剩下一百多年了,那也快了!” “快什么呀,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还有三天,魔界就要进犯了!你哥哥不来我怎么办?” 这时,大殿内突然一个男声响起,“老王,就算冥王不出面相助,区区魔界又能耐你何?” 不知什么时候,翩翩风姿的柳上仙已然来到了大殿中。 “已你我二人的万年仙力,你还怕对付不了一个萨摩罗不成?” 冥王? 千方百计的想探听百菏小主的哥哥是谁,没想到只被柳上仙一语就道破。 原来百菏小主的哥哥竟然是冥界之王! 怪不得会被称为小主,都怪自己这方面的认知太过浅薄,才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看着负手而立的柳上仙,老王柳眉倒竖的娇喝一声,“你懂什么?冥王不来助我,那我得平白浪费多少财力物力和人力啊?” “老王,保护盛先城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总是心疼你那些财宝好不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盛先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啊!” “废话!没有我的那些财宝,哪来如今的盛先城?现在你跟我说是身为之物,当初若不是因为区区五十两黄金我能被贬于此吗?” 老王说到激动处,竟腾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柳上仙径直奔了过去。 “都是你!这点银两都不肯替我周转,害得我被人陷害当众出丑。你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都是身外之物?” 柳上仙注视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女人,一声轻叹之后,眼底竟闪现点点柔情, “那么久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现在的日子早已好过那些神仙千倍万倍不止,这盛先城如今繁荣昌盛,也不枉当初命名的“胜仙”之意啊!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再说,为了惩罚我当初的一念之错,我现在不是已经家徒四壁身无分文了吗?这样你还不解恨吗?” 老王久久盯着柳上仙那双突然变得情意无限的深眸,良久,撅着嘴巴翻翻眼睛,无言以对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转身扭着杨柳细腰又回到了白玉靠椅中。 老王和柳上仙的对话听的我是一愣一愣的,怎么感觉听来听去的都是围绕着一个“钱”字在纠结呢?甚至连找冥王帮忙都是为了要省钱!这老王也太抠门了?可是想想自己的豪华寝宫和华丽衣裳,又觉得老王不像是那么吝啬的人。 哎呀糊涂了糊涂了,妖心真是完全闹不懂! 一阵沉默过后,柳上仙温文尔雅地看着已经渐渐消气的老王说道, “老王不必太过担心,柳恩这就带领众妖去处理那个黑洞。还有,如今这安陌殿中很有可能已经藏有内鬼,你要格外留心才是!” 第128章 “内鬼?” 老王再一次坐直了身子,探究的目光竟然落在了我的身上。 心里一惊,我吓得连连摆手,“你不用看我,我可不是内鬼!我连魔界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老王抽抽嘴角,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道,“妹子,你瞧你想哪儿去了?我刚想跟你探讨探讨这个事儿,看把你给吓的!你是堂堂冥界之王的妹妹,怎么可能自毁身价和魔界串通一气呢?” 听老王如此一说,心里这才重舒口气。 唉,没怀疑我就好。 这时,一旁的柳上仙高声说道,“老王,要是没别的事柳恩先行告退。” 老王微微颌首,“好,黑洞那边你速去查看!” 待柳上仙走远,老王眸光一转,突然变得神色肃穆, “百菏妹子,你别听他的,他去忙黑洞的事儿咱俩说咱俩的事儿。你青姐姐我是从来不打没把握之仗,上次萨摩罗进犯盛先城吃了大亏,这一次他又主动出击,一定是抓着了什么必胜的先机,所以你哥哥那里你还得去抓紧时间通知一下,毕竟魔军要来妖界的话一定要途经你哥哥的地盘,而现在整个冥界犹如一座空城,如果萨摩罗借机攻打幽冥山那可如何是好?” 萨摩罗出兵要路过冥界?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仔细想想老王说的话不无道理。作为百菏小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回去通知鬼王。可是我敢去吗? 别说我不知道冥王平时在哪个旮旯胡同猫着,就算我能找到他我说什么?关键我是一个冒牌货啊!万一点背再碰上那个真正的百菏小主,我不傻眼了?她连花灵都敢抓来玩儿,我又算个屁啊?看我和她长得这么像还不得把我当成宠物关起来呀! 不行不行!通知冥王这件差事我是万万不能接。 突然,脑子里豁然一亮!哎!有主意了! “青姐姐,冥界如今鬼门大开,我哥哥一定去了阳间。这样,你抓紧时间把我和红小送回阳间,让我好快点找到他。” “好,”老王赞同地点点头,“让擎苍陪你去,不过你那个小东西就先放在安陌殿,青姐姐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那个……还是让我带着她,把她自己扔下她会不习惯的。再说擎苍不用去也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她习惯不习惯?妹子,时间紧任务急呀!你和擎苍趁夜要速去速回,青姐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带上红小也不碍事儿,不会耽误时间的。” 老王脸色一沉,柳眉瞬间皱起,“妹子你可别胡闹了!咱这是办正经事儿呢,你和擎苍最好不要在阳界现身,带上她那么个累赘会误事的!” “呃……好。” 看来这老王是铁了心的不让我带走红小,难道她是怕我一去不复返非要留下个人质? 带不走红小我能一个人回家吗?唉!刚想出个回家的良策,看来泡汤了。 看老王略显阴沉的长脸,我有些心悸,便随口扯了个别的话题, “青姐姐,魔界在哪儿啊?距离我们这里远不啊?” “哎呀妹子,我发现你不只是忘情,我看你是傻了!魔界那么高的一座山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啊,再说那魔界你也不是没去过。” 一座山?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分叉口的选择题!我和红小同时选择了树林,向左边去就是一座黑黝黝的高山。 天哪!幸亏我俩当初选择的是树林,如果选了高山,那岂不是自投魔口? 想起绿儿说起那个巨大的蝼蛄兽是魔界一员,我就更是心有余悸!魔界的成员一定是各种稀奇古怪面目可憎的兽类和恐怖的魔兵,哪比得了老王这个恰似仙境的盛先城?个个俊男靓女、性情温顺! 也难怪那个萨摩罗总是打盛先城的主意,我想他八成是看上了盛先城这块儿世外仙境想占为己有啊。 见老王对我的问题有些不高兴,我连忙借黑洞做遮掩, “青姐姐,我不是不知道魔界那座高山,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萨摩罗从魔界就开始挖地下通道的话那得挖多远才能到这里啊?他的魔兵如果从通道里面过来,那是不是就不用途经冥界了?” 听了我的话老王微微一怔,继而若有所思的别过脸去,数秒,猛的一拍桌子, “如果我把黑洞变成火炉你说会怎么样?” 黑洞深不见底,氧气缺乏,一氧化碳浓度偏高,一旦遇火就会爆炸。嗯,这个办法不错! “青姐姐,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去哪弄那么多汽油啊?” “汽油?那是个什么东西?” “啊?” 哦我忘了,这是妖界,好像他们这里没有汽油。 “那青姐姐打算用什么把黑洞变成火炉呢?” 老王得意地晃晃脑袋,“当然是用我的万年功力了!不过……” 说到这里,老王微微叹了口气,“那么大的黑洞得消耗我不少功力啊!一旦那时被萨摩罗破界而入,我恐怕要吃大亏的。而且萨摩罗把入侵时间定为凌晨,那个时辰也是我功力最弱的时候。” 老王眸光盈盈闪动,点点忧愁尽在眼中。或许是这两日对我无微不至的点点滴滴激起了我内心某处的柔软,那抹担忧落在我眼中以后,鼻腔竟忽的莫名一酸。 “青姐姐,我有个主意,可以不用消耗你的功力就可以把黑洞变成火炉。” “哦?什么好主意?快告诉我!” “用酒。” 老王怔怔看着我,不明就里地等着下文。 “我看见盛先城有不少酒坊。酒能助燃,那黑洞深不可测,氧气稀少,一氧化碳浓重,遇到明火必然引爆,我们再埋伏在洞口将一坛坛白酒泼到它们身上,量那些魔兵再厉害也怕是爬不上来了。” 老王楞眉愣眼地眨巴眨巴眼睛,“妹子,你说的什么氧什么碳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不过你这些东西能生成大火吗?” “青姐姐你放心,想放个火对我来说那是轻松加愉快。目前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要先想个办法用来迷惑那个黑衣内鬼!” 第129章 老王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我,“迷惑他?什么意思?” 说的这么直白还没有共鸣?这万年妖王是不是活得太久,脑血管也会堵塞啊? “青姐姐你想啊,他既然是内鬼,当然会通风报信啦!我们就在表面上给他制作假情报迷惑他,让他给萨摩罗送假情报!” “哦哦,我明白了!”老王恍然般连连点头,“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我们要制作什么假情报好呢?” 唉,你是妖界之王!这个也要问我?我对盛先城和萨摩罗一无所知,我一时之间怎么会有妥当的主意呢? “呃……这个……青姐姐,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召集你的心腹们仔细斟酌一下,毕竟我对盛先城没有你们自己了解的多。我看我还是先去阳间找我哥哥要紧。”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阳界?” 呵呵,我要是知道怎么回去我早回去了! “青姐姐,擎苍他去过阳界吗?” “没去过!” “没去过?那他……怎么去啊?” “你带他去不就完了吗?” “我?” 怎么办?绕来绕去的又绕回到我的身上。还以为擎苍可以带我回到阳间,没想到又是空欢喜! “那个……青姐姐,那我去过阳界吗?” “啊?”老王骤然一愣,“当然去过啊?你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阳界了!” “可是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怎么办哪?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去那里。” 老王怔怔地盯着我,随即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拍桌子,娇声说道, “哦哦,你连这个都忘记了?也难怪呀,那个干巴小子是阳界的人嘛,当然也会连阳界也忘记了!妹子我告诉你,现在你们那里的鬼门开着呢,你顺着鬼门走出去就会到达阳界了。” “鬼门……在哪儿?” “唉!”老王眉头紧蹙地看了看我,叹道,“都是你哥哥出的馊主意!这哪是忘情啊?这不是傻了吗?” “妹子你不用担心,擎苍知道鬼门在哪,他会带你过去。” “可阳界那么大,那我们出了鬼门之后会是在阳界的哪个城市啊?” “城市?”老王奇怪地看了看我,“莫名其妙的你在说些什么?你想去哪里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 我自己说的算?难道就像御手飞行那样用意念就可以做到? “哦明白了青姐姐,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到了阳间之后我要去哪找冥王……哥哥?” “我说妹子,”老王嗒嗒嘴儿,脸色似乎有些无奈,“他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哎你们之间不是可以凭借气息互相寻找的吗?如果他在阳界,你一到那里就可以感受到他的位置的。” 说得好轻松!可我不是真正的百菏小主,我怎么会感受到冥王的气息呢? “青姐姐,那我如果找不到我哥哥那怎么办啊?” 老王不可置信地挑眉说道,“怎么会呢?他不在阳界的话那就一定已经回冥界了,你回幽冥山找找看。” “幽冥山……” 我记得老王第一次提起幽冥山的时候,是因为我掉进了忘情河。她说百菏小主的哥哥把忘情河的水引到了幽冥山,也就是自家门口,照这么说,忘情河围绕的那座我梦里出现过的巨脸山就是幽冥山,也就是百菏小主的家! 冥界之王,竟然选择那么一座充满黑暗恐怖的地方居住,真是没想到!更难以想象的是,冥王还在幽冥山里建造了一座宫殿! 这说明什么? 很多事情你真是不能只看表面!打开阴森恐怖的黑暗大门,里面没准儿就是红墙绿瓦、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我说妹子,你不会连幽冥山也找不到了?” 老王单臂撑胸忽的向前探身,一脸愁容地盯着我。而她这个姿势,自己那一对白皙胜雪的玉兔有一大部分立刻被挤出单薄的衣衫。 春光已然外泄,老王自己丝毫不觉得,而我的脸却腾地一下红了。 我慌乱地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嘴里支吾答道,“怎么会呢,幽冥山当然找得到啦!” “哦,那还好,妹子,如果你连自家的门口都找不到了,那问题可就大啦!” 老王的语气有些不冷不热,令人难以揣摩出她的心思。难道她突然有所怀疑? 心里陡然一惊,不由脸色微变。 既然事情都掌握的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 “青姐姐,你看这样行吗?我先回去和红小交代一下,然后就和擎苍出发去找我哥哥。” 老王直起身子坐正,理了理已经被侍女梳洗得一丝不苟的发鬓,口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百菏妹子,也不用急于一时,还是入夜再出城!青姐姐知道,只有到了夜里一切形势才有利于你。现在毕竟大敌当前,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老王的温婉令我心里轻舒口气,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我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老王的大殿。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回家的办法。到了阳界以后,找冥王的事情我看还是先交给擎苍,我得回家去看看自己和红小到底出了什么差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等找到冥王捎完信儿我再回来找机会带红小开溜也不迟。 至于冥王,俗话说的好: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我就是个负责传话的,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况且又不是我要冒充他妹妹的,是老王她们自己认错而已。 话说既然是老王喜欢的男人,我想那冥王一定是个大帅哥!常言道:人帅好沟通!万一他心情好的话或许还能把我送回二十五年后的空间也说不定呢! 一想到这些,刚刚还忐忑不已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 大殿门口的一棵白玉兰树后,擎苍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见我终于从里面出来,一丝难掩的喜色立刻从眼底现出,觉察到我的注视,便一闪即逝。然而,一缕绯红却不自觉爬上了英气逼人的脸颊。 虽然自己可能是真的忘记了所有关于感情的事情,但我此时突然有一种直觉: 擎苍好像喜欢我! 第130章 清风柔柔吹起,盛开的白玉兰斜斜的伸展着枝干,无叶无绿,只是朵朵优雅宁静的绽放。在晨风的吹拂下,那些洁白温润的花瓣隐隐带着香气,虽不浓郁却也清新自然。 看着树下那个俊逸出尘的男子,心情那是相当的不错!这样的颜值要是带回家中跟邓婕和李欣显摆显摆,她俩还不得羡慕死我? 但愿擎苍到阳间之后也是眼前这般养眼的模样,而不是现出原形就好。 想起刚刚被美男推开的场景,我在心里不由暗自发笑:小样儿的,跟我玩儿纯情是不?看你到了我的地盘以后我怎么霍霍你的! 背着手轻咳一声,我摆出了一副和自己这个年龄极为不符的高姿态表情来, “擎苍啊,晚上跟我走!我领你去阳界溜达一圈。” 擎苍微微一怔,问道,“这是老王的意思?” “怎么,老王不发话你就不愿意陪我了?” “呃……不是,老王不发话擎苍怎么敢擅离盛先城呢?” “不是?这么说你的内心还是愿意陪我的啦?”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炙热,擎苍红着脸,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我。然而他越是这样躲避,我就越是觉得有趣。 这个羞怯的小鹿妖,当真是可爱至极呀!瞧他那一张俊脸儿,竟敢生的那么白净、那么粉嫩,真想过去掐上一把,看看究竟能掐出多少水份来。 良久,擎苍低着头小声说道,“小主,咱还是回!我早上特意为你准备的银耳紫薯粥您一定还没顾得上喝呢?” 一提起我的紫薯粥,这食欲还立马上来了。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饿了。走!” 还没走两步,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昨儿早上回寝宫的时候,自己可是享受着左搀右扶的待遇呢!怎么到了今天规矩就变了吗? 翻翻眼睛,我故意扶了扶额头,“哎呀,我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的就落下了一个毛病,一饿呀头就晕,擎苍,快过来扶我一把!” 余光中窥见擎苍陡然一愣,不过只是那么一秒便恢复常态地走了过来。 我在心里默默笑着,惬意无比的靠在美男坚实有力的臂膀里,恨不得将脚下的里程再延长十倍。 “擎苍啊,你说那个花灵应该把生发露做好了?待会儿你就去看看,要是没做好你就催催她,红小主已经等不及啦!” “哦。” “擎苍啊,你扶着点儿我的腰,腰没劲儿。” “哦。” “擎苍啊,你说我是不是要感冒啊?怎么感觉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呢?” “哦。啊?感冒是什么?” 感冒都不知道?唔,可能妖界的人都不生病。 “感冒就是着凉了,生病了。” 擎苍诧异地撇了我一眼,继而浅浅一笑, “小主又在逗我,你这身上都够凉的了,怎么还会着凉呢?” 见美男难得一笑,我的心里也瞬间开了花儿。不过我明明是热血沸腾的妙龄女子,美男怎么说我的身上是凉的呢? “我身上凉吗?” “当然,小主是冥界的人,身上当然是凉的啦!” “啊?有多凉?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出来呀?红小主的身上也是凉的吗?” “红小主是阳界的人,她的身上自然是热的。” 咦?既然我和红小都是阳界的人,为什么我们俩会有那么多的不同?眼睛转了转,我问道, “擎苍,我考你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能接触到红小的身体,而我不能?” “你不能?” “嗯。”想了想,我还是点了点头。 “擎苍觉得应该是冥王对你施了什么法术?” “此话怎讲?” “六界中,只有冥界的鬼魂才不能与人界的身体有接触。而小主您原本是冥界中的鬼神,是可以与人界接触的。现在突然没有了接触的能力,想必是冥王不想让你再接触人类!” 百菏小主是冥界的鬼神?这个倒新鲜! “擎苍,你说我是冥界中的鬼神,那是什么意思?冥界中存在的不都是鬼吗?难道之间还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呀!冥界中的鬼是有级别之分的,低级的是那些等待投胎的鬼魂,还有无法投胎的饿鬼和野鬼等等。高级的鬼就是神啦,是统领和管理整个鬼域的一些鬼神,大到鬼王,判官,城隍,四大鬼主……小到无常,鬼差,鬼役,鬼奴……擎苍就知道这么多,再具体的级别之分就弄不清楚了。” 听着真是稀奇!原来冥界里这么多说道呢! 可是擎苍这次怎么会毫不吝啬地跟我说了这么多?他不是一直都对我有所怀疑吗? 心里诧异之余,我不由抬头朝他看去。 “擎苍……”我小女人般的轻唤了一声,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难得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擎苍跟着停下,直视着我那两道看上去感慨万千实际上却很心虚的目光,低声说道, “其实,擎苍心里很痛!我不知道这些年在小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每次听着你费心费力的想探听自己已经忘记的那些事情,擎苍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心!小主,以后你还想知道什么事情就直接开口问擎苍好了,擎苍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啊? 此刻,我的眼前就像是有无数只嘎嘎叫的老乌鸦朝我翻着白眼嘲笑而过。 奶奶的,原来在这小子面前我早就穿帮了! 太没面子了! 半辈子不记得怎么在男人面前脸红的我,就感觉热血瞬间上涌,直臊得我从头皮估计一下子烧到了后脚根儿! 那个百菏小主的命可真好!有这么帅气的小妖帮着、护着,疼着,让我这个代以身受的单身狗情何以堪? 既然这么感动,那就抱抱! 眼见四下无人,姑奶奶我就豁出去一回又何妨?反正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那个店儿了。 “擎苍,我头好晕!” 说着,我身子一软,极其自然地歪到了少年温热的怀里。 还没等我有任何思想准备,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忧心忡忡的少年已将我整个人拦腰抱起。 紧接着,光滑的手臂上竟然有一滴热泪滑落。 第131章 是擎苍的眼泪吗?他怎么会哭?心里陡然一颤,我不由抬头望去。 擎苍的眼睛深邃而迷蒙,长而卷曲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整张脸因忧郁而更显魅惑。 “你……哭了?” 擎苍低头望着我,微微翘起嘴角,溢出了一丝凄美的笑意。 “没有。” 说完,便抱着我昂首阔步的向寝殿走去。 明明掉了眼泪还嘴硬!不会是来个抱抱就流出了激动的泪花了? 心里偷笑着,我勾住了擎苍的脖颈,轻轻的把头贴在了他温暖厚实的胸膛。听着美男强劲有力且异常加快的心跳,我双眼微眯,神智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擎苍的心跳如此之快,几乎是常人的一倍!那他现在的心情得有多激动啊? 也难怪!美人在怀,又是自己喜欢的女人,想必他此时的情绪已经澎湃到极致了! 哎呀!要是继续这样澎湃下去的话,身为一个正常的雄性,下一秒,他很有可能会霸道的夺走我的“初吻”! 初吻?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脑海里顿时展开一片春意盎然的无限遐想。 不过,就这样开始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儿?他是妖啊? 咳!管他什么身份呢?毕竟是个纯纯的小鲜肉!待本姑娘先尝尝鲜再说! 小思绪正乱码樱花地飞着,突然感觉擎苍的脚步停了下来。 完了完了!他停下来了,看来马上要动真格的啦!顿时,一颗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害羞得闭紧了双眼,忐忑地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美好。 “小主,到了!” …… “啥?” 听着擎苍平静的声音响在耳边,良久,我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寝殿的正院子,红小端坐在七彩花树后的白玉石桌前,正呲溜呲溜地喝着碗里的银耳紫薯粥。瑾瑜睁大眼睛在她身侧站着,探究的眼神儿不断在我和擎苍身上来回扫射。而绿儿则是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整个一副标准的受惊表情包! 紧接着,红小那特有的大碴子口音顷刻间像对着扩音器一般的直捣耳膜。“哎呀妈呀,这大体格子是抱回来的?” “滚犊子!” 我阴着脸从擎苍怀里蹦了下来,狠狠白了一眼满脸坏笑的红小。 “咋的啦这是?崴脚了?” “吃你的!小心噎着!”我没好气的又堵了她一句。 擎苍小心扶着我坐下,把桌子上扣着碗盖儿的一份热气腾腾的紫薯粥打开,说道, “百菏小主有点儿头晕,大概是因为没吃早膳的缘故。” “不能!”红小不假思索的撇撇嘴说道,“她那身板几顿不吃啥事没有!” 我抬眸朝着对面的欠儿灯冷冷抛过去一个犀利的眼神后,开始默默喝粥。 “百菏小主,您先吃着,我去花灵那里看看您要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擎苍说着便转身离去。只剩下空气中滞留的麝香气息。 红小看着擎苍急匆匆的背影问道: “擎苍是去拿生发露吗?刚才瑾瑜都去过一次了,花灵说还没做好。也不知道她这一晚上都忙乎啥了,烦人!” 心里正窝着火呢,一听生发露还没做好,胸中的小火苗腾地窜了起来。 “没做好?她是不欠收拾了?” 红小一愣,“她可是灵女,你……想挠她?” 默默长舒口气,我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抬头看着红小,我故意重重吸了两下鼻子, “哎,红小,你早上没刷牙?” “啊。咋了?” “我说闻着这么臭呢?” 红小将自己面前的空碗推开,对我翻了个眼白,“切!好像你刷了似的!” 见我和红小相继吃完,瑾瑜手脚麻利的将一桌子的盘盘碗碗都放入托盘内端着出了寝殿大门。 咦?从回来后还没听见绿儿的动静呢,一向呱噪的它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转身看了一眼正围着七彩花树转个不停的绿儿,我有些奇怪,“绿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百菏姑娘心情不好,绿儿还是少说话为妙。” “我……没心情不好啊?”让绿儿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有?”红小不相信的撇着嘴,“哎妈呀,你瞅你刚才从擎苍怀里下来时那大长脸耷拉地,咋地了?没把你抱舒服?” “你滚犊子,一天到晚没事儿瞎叭叭啥?”狠狠白了红小一眼,我接着说道: “告诉你个事儿,我晚上和擎苍回家一趟,老王让我把魔界要来进犯的事情去通知冥王。” 本以为红小一听到我回家没带上她会马上大呼小叫,没想到她却一脸淡定, “啊,你找到回家的办法了?” “嗯,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晚上试试就知道了。” “啥时候回来?” “事情办完就得回来。” “哦,那你去。” 看着若无其事的红小,我真是满肚子的狐疑!她这是怎么了? “红小,看我回家你不着急?”我诧异地问道。 红小淡淡看我一眼,“我还没呆够呢!哦,你回家后去我家看看,给我爸妈捎个信儿让他们别担心,告诉他们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那他们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说?” “我不管,怎么说是你的事!到时候你跟你家里咋说的就咋和我爸妈说就行了。” 红小的平静让我大吃一惊!或许我一直就在低估她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仔细想想,当年的我们在这个年龄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大事情,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也许并不能真正的去了解对方。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我问红小, “哎,你知道百菏小主的哥哥是谁吗?” “知道啊,是冥界的冥王嘛!” “靠!” 看红小说的那么气定神闲,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要知道我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是费了多大的劲、消耗了多少脑细胞啊!而红小竟然说她知道! “你啥时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瑾瑜跟我说的。”红小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咋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呀?” “你……唉!” 看着貌似一脸无辜的红小,我重重叹口气,然后默默咬牙。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和身边的人不沟通,该有多么可悲! 第132章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又有一些七彩的花瓣簌簌飘落,为地上原有的彩色地毯增添了新的颜色。 红小一手托腮,一手敲打着桌面,歪着身子望着那些掉落的花瓣出神。半晌,冒出了一句令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话来。 “瑾瑜说要待会儿要领我去盛先城里逛逛,再给我买点稀奇的物件和礼物。” “瑾瑜要给你买礼物?为啥?” 红小看也没看我,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色彩斑斓的花瓣上。 “我跟他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你的生日好像是冬天的?” “阴历!知道不?”红小突然坐直了身子瞪着我,“我警告你啊,待会儿不许嘴欠!” 阴历也不能阴去三个月! “啊。”我沉闷地应了一声。 这一天天的,小节目玩的挺嗨啊!怪不得舍不得回家呢,连逛盛先城都不说问问我去不去,真是重色轻友。 “就你俩去啊?”我问。 “不是啊,还有绿儿。” “那为啥不带我呢?” “带你?”红小不屑地瞟我一眼,“你有钱逛街吗?” “那你有钱哪?” “我不用钱!瑾瑜给我花钱!” “行啊,这小关系处得够铁的。”我撇撇嘴。 红小无比得意的一扬脖子,“那是!” “看把你嘚瑟的,”我酸溜溜地横了红小一眼,继续说道, “唉!我这没人给花钱的就不去妨碍你们逛街了,不过你还是轻点儿得瑟的好,等我帮老王办完事儿咱俩就抓紧时间赶紧回家,免的你在这节外生枝!” 红小眨巴眨巴眼睛,不大情愿地翻了个眼白,便别过脸去没再言语。 这时,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回过头,原来是擎苍和瑾瑜带着花灵从寝殿门口走了进来。 花灵头戴素色花环,仍旧一袭白衣装扮,整个人显得飘逸空灵。远远走来,不用看脸,就只是那一头乌黑铮亮又极其柔顺服帖的长发,就足以吸引别人的眼球了。更别说人家偏偏还生就了一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脸蛋儿和苗条匀称的身条来! 要是我能拥有一头像她那样的长发,再好好捯饬捯饬,或许也不比她逊色?心里这样想着时,当看到花灵手里拿的一个小瓶瓶,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不多时,三个人已来到身边。 瑾瑜向前一步,两道讨喜的浓眉向上扬着,嘴角便溢出一丝温润的笑容,虽然对着我而言,但眸光却是紧紧盯着红小, “两位小主,你们要的生发露刚做好,现在就让婀娜为你们调配!” 一听到生发露三个字,红小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不是得洗头啊?去哪儿洗啊?”兴奋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即马上看向我, “百菏,要不把生发露倒在浴室的池水里咱俩直接好好泡一泡,那样的话头发不是吸收得更好吗?”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一听这话我连忙摆手,“拉倒你!要泡你自己去,我可不敢!万一身上有些不该长的地方长长了咋办哪?” “不该长的地方?” 红小一怔,随即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哎妈呀!可不是吗?还是你想的周全。” 一定是都听明白了具体所指,两位美少年噗嗤笑出了声音。就连一直板着脸孔的花灵婀娜也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继而脸色微微泛起一丝潮红。 “去打两盆清水来!”婀娜轻声吩咐。 “好。”瑾瑜和擎苍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各自端着一盆清水从后堂出来。 婀娜把盆中多余的水倒掉后打开药瓶,把一瓶呈淡蓝色的液体均匀倒进了两盆清水中。搅拌均匀后对瑾瑜和擎苍嘱咐道, “你二人就按着我说的方法给两位小主梳洗!后花园里还有很多事要忙,这里没别的事婀娜就先行告退。” 听着婀娜不冷不热的语调,我不禁微微蹙眉。待她走远,我俯身去看那盆微微泛着蓝光的水,闻一闻,还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味道。 “这个……不会是毒药?” 不知为什么,对那个冷冰冰的婀娜,我实在不放心。别到时头发长不长再变成个秃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瑾瑜浅浅笑道,“小主放心,借她一万个胆儿她也不敢!况且刚刚擎苍已经用银针试过。二位小主就放心梳洗。” 用银针试过了?这个擎苍倒是有心!感激的向他瞄了一眼,谁知这小子立马将目光看向别处。 躲我?小妖精!你等到晚上的! “红小主您坐好。”瑾瑜扶着红小坐下,从手里拿出一把梳子,蘸着掺了生发露的水一下一下的往红小的头发上梳理。 而这时,擎苍似乎突然变得拘谨起来,他不自然地看看正和红小有说有笑的瑾瑜,犹豫了一会儿,才学着瑾瑜的样子扶着我坐好并开始为我梳头。 小样儿,还不是得主动过来?你躲得了吗? 梳理完毕,红小和瑾瑜带着绿儿兴高采烈的去逛盛先城了。只剩下我和躲躲闪闪不敢看我的擎苍。 想着一早上匆匆忙忙的也没怎么来得及梳洗,便让擎苍在后堂为我备好了洗澡水。 临进浴室,我朝着门口的擎苍狡黠地挤了一下眼睛, “不许走,在外面等我。” 或许是我的眼神儿太过猥琐,擎苍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尖儿! 浴室内,水面冒着缕缕热气,朦朦胧胧,令人神智有些恍惚。池中依旧洒满了玫瑰花瓣儿,使空气中散发着点点幽香。 惬意的半躺在水池中,我在脑中想象着一个大男人向水里不断撒着花瓣儿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向后捋了捋被水粘在脖颈上的发丝,手指不经意的又碰到了脖子上的骨哨。便情不自禁的把它捏在手指中把玩起来。 骨哨渐渐拉长,我放在眼前仔细观看:它的做工极为精致,通明透亮,周身呈红色光芒,触感温润细致,颜色深浅适中。捏在手指尖,竟感觉全身通畅,连周遭都有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这么神奇漂亮的宝贝,吹出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心里这样想着,我不自觉的把骨哨放在了唇边。犹豫了一下,我轻吸口气,对准骨哨吹了下去。 第133章 “扑……呜!” 这是什么动静?这么难听?就像吹在了一个破暖壶上。 切!也不知道是谁送了我这么个无聊的东西。做工这么精致的哨子,声音竟是如此平淡无奇,还不如我家大黄的放屁声好听呢! 或许只是个装饰品。 松开骨哨,我惬意地闭上眼睛。挥动手臂轻轻撩拨着池水,继续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自涟漪的按摩。 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我得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了。 我和红小都是在家里睡觉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到冥界的,我记得自己当时是飞在夜空中,然后发现了下面的忘情河,又发现了站在桥上的红小。 我现在已经知道,当初发现红小的地方就是幽冥山,也就是冥王和百菏小主的家。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红小为什么会出现在冥王的家门口?而且红小脚上的绣花鞋也是在那里发现的。这不可能会是巧合? 还有她身上的那套来历不明的红衣服,如今再想起来,我怎么都觉得那就是一套嫁衣! 红嫁衣,绣花鞋,红小梦里的那个帅男人…… 天哪!难道是冥界里有什么人要和红小举行冥婚? 想到这儿,心里猛的一惊! 没错!红小精神恍惚的时候曾经说过她是新娘,她在等一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一掉到忘情河里却忘记了这些重要的事情,这是不是说明一个问题:红小曾经动过情,而现在她也忘情了! 奇怪,我和红小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过红小喜欢过谁呀,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男人呢?还竟然有本事让红小动了情,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既然敢把一个新娘放在冥王的家门口,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是和冥王脱离不了关系的。 难不成…… 要娶红小冥婚的人就是冥王? 这个大胆的假设一浮上脑海,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冥王为什么放着老王那么妖艳夺目的女子不理,而去人界掳来个不懂情事的小丫头呢? 我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老王和擎苍都说我是冥界的人而红小是阳界的人?在他们眼里,红小是人,我怎么就成了鬼了呢?难道我已经死了? 这个假设更是让我心头一惊!使劲儿地晃晃脑袋,我可没有勇气认同这个猜想。 还有一件令我迷惑不解的事,自己和那个百菏小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竟然拥有一样的名字和一样的脸?而且在我穿越时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她居住的幽冥山? 这个世间会有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巧合吗? 诸多的疑问,诸多的谜团,折磨得我头疼欲裂!而我的大脑里又缺失了大部分重要的记忆,这真是让我一筹莫展了。 如果自己能见到冥王,他会不会为我解开这些谜团呢? 但愿如此!我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 水温有些变凉,自己泡的时间够久了,也该出去了。擎苍应该还在外面等着呢? 想到擎苍,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美少年还真是有趣!明明对我是有点儿意思的,可任凭我怎么主动接近,他就是不敢有半点逾越。 闭上眼睛,擎苍那张俊郎的脸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嘻嘻,今天晚上,我要不要再来点儿什么刺激的…… 一想到马上就能和美男单独共处,我就禁不住浑身躁动起来。 从水中出来,擦干了身子,我又重新穿上那套紫色衣裙。 站在镜子前,看到镜子里面那个凹凸有致的长发美少女,我不由惊呆了! 这是我吗?短短一个时辰,我的头发竟已经长过肩膀。湿漉漉的发丝顺着娇嫩白皙的脸蛋儿垂下来,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小性感。 完美! 满意地转了个身,我推门出去。 擎苍果然还在门口等着。看见从里面美滋滋走出来的我,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同时间,眼底的惊异之色一闪即逝。 这个小细节当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甩甩头发,我故作慵懒地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是阳光明媚、万里天云、秋高气爽、温度适宜,真是个适合撩情的天气啊! “泡了这么久头都晕了,擎苍,过来扶着我!” 擎苍抿着嘴唇杵在那里,没动。 “小主最近总是头晕,用不用擎苍去找些治头晕的草药?” 你个小妖精!你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不用!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我悻悻说道。 “去哪儿?” “当然是回寝宫躺着了。”瞪着愣眉愣眼的擎苍,我皱了皱眉头。 废话!不躺在床上,难道躺你大腿上吗? 咦?躺他大腿上?这个主意貌似也不错! 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而我又刚刚洗完澡,嘿嘿,如果这个时候再躺在他的大腿上…… 此念一闪,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靠,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了?我以前是这样的人吗?不会是跟老王待了两天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讪讪地挠挠头发,我径自向寝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不扶就不扶!撩情这种事情,还是要等到月黑风高才有情调。 回到寝殿,只躺着半个时辰我就躺不下去了。 擎苍那小子也不进来,我一个人在这躺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能躺住吗? 眼看着也到了午膳时间了,不如去找红小他们一块在盛先城吃得了。来的时候在城里不是看见有饭店了吗?不知道妖界的饭店是怎么样的? 嗯,趁着有时间就去见识一下! 主意拿定,我扑腾坐了起来。穿上了轻盈方便的银色布靴就去找擎苍。 刚出屋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麝香味道迎面扑来。 “小主,您醒了?” 瞪着站在寝殿门口的擎苍,我抽抽嘴角, “我也没睡啊!” “哦。”擎苍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又没了下文。 看着木讷的擎苍,我不禁感叹:同样是鹿妖,你怎么就不能像瑾瑜那样热情点呢? “擎苍,”我冷着脸叫了一声,本想着以命令的口吻,一想到自己身无分文,便马上换就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擎苍啊,你有钱吗?” 第134章 擎苍闻言身子一顿,随即淡淡答道: “有。” 我朝着擎苍有提示性地笑了一下,特意给他留了几秒钟表现的时间。在这个空挡里,如果他够爷们,他就应该马上问我是不是要用钱,用多少? 可是,貌似我的心机再一次被扔到了臭水沟里。这小子的一张嘴比我闭的都紧。 人长得这么好,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脸子刚要拉长,但想到自己是有求于他,便赶紧扯着嘴角继续向上翘着。 “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去逛逛盛先城。” 擎苍略点了点头,“好。” 我眨眨眼睛继续笑着,“如果碰上了有喜欢的东西,或许还想买一些。” “好。”还是一个字,说话简单明了。 好!好!没钱好个屁!非逼我说出来借钱的话吗?可是毕竟非亲非故,又人妖殊途,这还不了的帐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我在心里暗自腹诽着,虽然心里不太舒坦,可面上哪里还好意思随意板起脸说话。于是,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朝着擎苍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你看,我来的时候有点儿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钱,要不……要不……” 艾玛实在说不下去了! 在花钱方面,比起红小对瑾瑜的理直气壮来,我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唉!”擎苍终于正眼看了看我,随即轻叹口气说道,“小主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是想去盛先城里逛逛吗?擎苍这就带你去就是了,哪来的那么多顾虑啊?” 擎苍你这个木头!我想说什么你听不出来? “可是我没有钱哪!”我大声叫道。 “没有钱怎么了?” “没钱怎么逛街怎么买东西啊?” 擎苍皱起眉头,嘴角抽动两下,似有万般的无可奈何,“小主,您买东西什么时候付过钱啊?” 啥?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强盗似的!他这是在损我吗? 忍住火气,我不由得想起了老王对百菏小主的评价来:撒撒小谎、打打小架、喜欢抢点儿宝贝,偶尔调戏调戏美男…… 别的先不说,这抢东西的意思是不是说百菏小主看上什么东西都是用抢的?不然擎苍怎么会说出来那么一句话? 唉!真不知道那个百菏小主的为人到底是讨喜还是讨厌。要是为人处世真如老王说的那样,我看她多半是不怎么招人待见了! 不过想着既然现在是顶着她的身份,我也该尽量替她挽回一些民心才是。 思虑至此,我朝着擎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态度无比真诚地说道, “从前都是我不对,买东西哪有不付钱的道理。算了,今天没钱就不买东西了,随便去逛一逛也挺好,我们这就走!” 擎苍眉头紧蹙地摇摇头,“小主这是说的哪里话,老王有规定,小主在盛先城无论买什么就记在她的账上,所以小主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需要付钱。” 哦?原来不是强抢啊! 听擎苍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顿时宽慰不少。不过这老王也太敞亮了,就是对亲妹妹也不过如此? 眼睛一转,我问擎苍,“你说老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擎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王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王和百菏小主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 习惯性地咬咬嘴唇,我又问道,“怎么个不亏本法?” 擎苍浅笑,“小主别忘了,您有个财大气粗的哥哥!” “哦哦,”一拍大腿,我做出恍然大悟状,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擎苍本是微笑地抿着嘴,在完全听清了我说的话之后,忽的将笑容敛起,两道好看的眉毛也几乎锁在了一块儿。 遇到一个这么不开窍的主?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愁死了? 其实,说听不明白那是假话,擎苍把话说的那么直白,我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联想到瑾瑜之前说鬼王来过安陌殿,还送来了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我就是智商再低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冥王财大气粗,老王再舍得为百菏小主花钱,说白了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 我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逗逗擎苍这块木头,让他也知道知道,和一个脑子不开窍的人说话是什么滋味。 抬头看看头上的日头,我催促着擎苍说道,“快别说他们了!是不该吃中午饭了?我都有点饿了,擎苍,咱们中午去城里吃!” “好。” 和沉闷的擎苍是一路无话,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安陌殿正门口,殿门两侧依旧站着四个相貌堂堂的青年守卫,虽面目冷峻,却也是相当的养眼。 四个守卫手中各自拿着那根用来计费的半尺长彩色毛笔,笔尖上荧荧闪闪,煞是惹眼。看见我走过来,手执红色毛笔的守卫一把将我拦住。 “把手伸出来。”其中一位面相清秀的守卫冷冷说道。 伸手?这是要结账的意思吗? 偷偷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计价器”,只见上面的数字显示:268:67 二百多了?这得是多少钱啊? 这两天受到了老王的上等待遇,又有两位重量级美男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我发现自己这小脾气也是见长。 “伸手干啥?”不等擎苍上前说话,我阴着脸瞪向那个守卫。 “干~啥?”守卫不可置信地高声反问了我一句,“安陌殿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呦呵!挺秀气的一个小妖精,态度咋怎么不友善呢?小样地,跟百菏小主说话竟敢这么大动静,你是不是瞎? “大胆!” 果然,不用我发威,身后的人马上怒气冲冲地厉声喝道, “我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这是百菏小主!你们的眼睛都长哪儿去了?” 听到擎苍发怒,守卫们陡然一惊,连那旁边三个守卫都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战战栗栗的过来赔罪, “城署大人息怒!小的们不知是百菏小主,还望城署大人一定要在小主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啊!” 城署大人?指的是擎苍,可他们竟然求擎苍说几句好话,听这话的意思,他们惧怕的人不是擎苍而是我? 第135章 擎苍板起脸将俊眉一挑,整个人顿时透出来一股子威严之气, “狡辩!昨天才见过小主,怎么今天就认不出了吗?” 那四个守卫一时语塞,哆哆嗦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朝着我和擎苍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跪了下去。而冲撞我的那位守卫更是浑身抖如筛糠,连说话都开始带着哭腔, “城署大人,昨天小的们见到的百菏小主并不是这个样子啊!是我等有眼无珠,还请百菏小主和城署大人开恩,就饶过我们这次!”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一脸惊吓跪倒在地的四位翩翩美少年,我的心都要碎了。 至于吗?多大点儿屁事儿啊说跪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哪!何况你们长得又这么帅?这一跪我的小心脏可承受不起啊! “你们怎么都跪下了?有话好好说,快起来快起来!” 我着急地跺了跺脚,伸手就去扶那个吓得最惨的守卫。谁知我这一扶,那小子不但没起,还直接给我磕起头来。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是我有眼无珠冲撞小主,小的愿意自毁双眼给小主赔罪,还望小主不要怪罪其他三位兄弟。” 自毁双眼?就因为没认出个人?这说的什么疯话啊?简直听得我心肝都直颤悠。 对我来说,只要是不要钱,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就是嗓门儿大了点儿嘛,哪个爷们还没点儿脾气?这也算个事儿? “毁什么眼啊?没认出来就没认出来呗,可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都快点起来。” 跪地磕头的守卫仍伏在地面不敢抬头,“百菏小主,您大人大量,只要您别把我们兄弟几个送给那些狼妖婆娘,小的们以后愿意为小主肝脑涂地。” 我擦,这不是自毁双眼就是肝脑涂地,姐们我还没吃午饭呢!咱能不能不说的这么惊悚? 不过,把他们送给狼妖婆娘是什么情况?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擎苍。 接收到了我的探寻,擎苍看着我张了张嘴,脸色一转,却对着眼前跪着的四个惶恐小妖发了话, “算了算了,既然百菏小主都不怪罪你们了,你们还不快快起来谢恩?” 几个守卫不可置信的交流了一下眼神,下一秒,不约而同的朝着我响响亮亮的磕一个头,嘴里齐声喊着, “谢小主开恩!” 这个头磕得真叫实在,待守卫们起身,脑门上都清晰可见的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淤血印子,看得我心里直叫心疼啊! 这个百菏小主从前都干了些什么呀?怎么看着众人对她都有一种谈虎色变的感觉呢?回眸看看擎苍,我心里不由得蒙上了些许惆怅。 这会不会是他对我避而远之的原因? 默默叹口气,我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不多时,擎苍大步追上了我,诚心诚意地说出了一句令我心塞的话来: “小主,谢谢您!” “谢我?” 这句道谢出自擎苍之口,听得我心里跟长了毛一样别扭。 “谢什么?谢我没像从前那么恶毒?” 说着,脚下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些。 擎苍一愣,随即又大步追了上来, “小主不过是贪玩淘气而已,就是偶尔有些恶作剧,也是没有害人之意啊?何来恶毒一说?” 听他说这话时竟然和老王是一样的坦然自若,我咬唇回头,仔细盯着擎苍的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的双眸依旧真诚自然,让人丝毫验不出有虚意奉承的成分,我的内心瞬间又是云里雾里。 “狼妖婆娘是怎么回事儿?”我边走边问。 擎苍走在我的身侧,健硕的身型足足比我高出了大半个头。他低头思忖片刻,答道, “从前有一个守卫因为不认得小主而说错了话,小主便找来了四个母狼妖,求老王把他和一起守城的三个守卫分别和母狼妖配成了夫妻。” “呀,这是好事啊,给他们找媳妇儿为何那几个守卫吓成那副德行?” 擎苍咧咧嘴,看起有些无可奈何,“小主又忘了,那狼妖相貌丑陋,尤其母狼妖,都是些道行高深相貌衰老又奇丑无比的凶悍婆娘,你说他们怎么会不害怕呢?” “擎苍,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这女人丑点老点又怎么了?谁还没有老去的那一天?难道因为自己生的美就宁可挖掉双眼也不愿意和丑女人做夫妻?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都是一副皮囊而已,至于搞得那么悲壮吗?” 擎苍尴尬笑笑, “是是,小主说的极是,当年小主和老王也是这么建议的,说这样婚配有利于妖界的和谐。母狼妖们奇丑无比,连狼群的雄性们都不愿与她们婚配,使她们终年活在饥渴和自卑当中,日子久了就会心理不健康,弄不好还会引起妖界的治安隐患,老王觉得有道理就采纳了小主的意见,所以小主时不常的就会找一些小妖们和狼群来抓阄配对儿!” 抓阄配对儿?做夫妻又不是打四幺四,怎么能靠手气呢?唉,这百菏小主心是好心,不过主意倒是损了点儿。 话说回来,现在这世道做的是不是好事主要还得看效果! 轻咳一声,我有些按捺住心中的小得意,“我这个人喜欢拿事实说话,你给我说说,那些被我抓阄做夫妻的,到现在为止幸福指数怎么样?” “幸福指数?” “哦,就是指幸福的程度。” 擎苍思忖片刻,答道,“幸不幸福擎苍倒是不敢妄言,只是他们的邻居们常常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哦?天天吵架?” “不是。” “那为啥?” 擎苍面色一窘,连耳尖儿都泛起潮红。 “这个……具体不太好说,狼妖们不论雌雄,在每次举办的妖术大赛时都是体力优胜,耐力超强。听说……他们的洞穴里经常是不分昼夜的惨叫连连……” 擎苍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而我也听出来了这其中的重点。不由抽抽嘴角暗自腹诽。 还以为百菏小主为人促成好事是出于一片热心肠,却原来是把那些俊男靓女沦为了狼妖的xg奴,竟然还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脸上贴金! 最无语的是,做出这么损到家的事情,擎苍还一脸真诚地说百菏小主只是出于贪玩淘气的恶作剧!还加了个‘而已’! 唉,我现在好像有点儿明白当初冥王为什么会订个千年之约了。 第136章 距离安陌殿走得渐远,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盛先城的闹市区。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店里面人影绰绰,到处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漫步在繁闹的街中,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风雅脱俗或清新靓丽的面孔,偶尔也会冒出来几个面相苍迈丑陋不堪的身影,我想他们都是狼妖。 看着他们一个个匆忙而过,无论男女,竟都有些落寞的影子。在这个拼颜值的盛先城,想必他们的内心里也是饱受摧残而创伤累累! 可是一想起他们那过剩的精力来,刚刚升腾起来的小同情马上就被什么给浇灭了。 一路上,擎苍像个贴身保镖似的紧紧跟在我的身侧,但凡有离我距离比较近的男妖,他必然会投给人家一个犀利无比的眼神。这样过了没多久,我的两边就自觉出现了一条顺畅无阻的的通道来。 走至路旁的一家珠宝店铺,一眼看到里面的柜台上有些物件盈盈闪闪的煞是耀眼,我不禁有些心动。便抻着脖子不断向里面张望,连脚步也挪的极慢起来。 这点儿小心意擎苍怎会看不出来。 “小主,这家的珠宝首饰不错,咱们进去看看!” “嗯。”面色故作淡然的应承了一声,下一秒,我一个箭步就窜进了屋里。 这店铺从外面看并不大,可进到屋内一看却很是宽敞。临墙摆放着三排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透明柜台,柜台里依次摆满了玲琅满目的珠宝饰品,五颜六色、荧光闪闪,看得我是两眼放光,心里直痒痒。 虽然擎苍说过,百菏小主买东西不用付钱。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毕竟我是个冒牌货,吃点喝点也就算了,如果再打着人家的幌子拿些珠宝,这样会不会有损我的节操呢? 内心正苦苦挣扎着,一个貌似店主的女人手拿绢帕从柜台后扭着腰身闪了出来。 “呦,我道是城署大人领着谁呢?这不是百菏小主吗?真是稀客呀,这一晃都快有八百多年没见着您嘞!可想死我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上下年纪,细腰丰臀,姿色颇丰,说话走路倒是有几分和孔雀相似,尤其一身粉红色衣裙更是惹眼。 她既然认得百菏小主,想必是百菏小主从前经常在她的店里买首饰。想到这,我浅笑着略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女子见我笑了,身子突然像过电似的抖了一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 “百菏小主,今天来打算买多少啊?您这么多年没来,我这里可是添了不少稀有货色呢!您看,这是今年最畅销的玛瑙耳环,看这颜色,看这款式,我保证是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宝贝。看看这副翡翠手镯,全淡紫色,是您最喜欢的颜色呢,再看看这条珍珠颈链,您看看这光芒,多称您的脖子!晃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红衣女子异常兴奋地为我挑选出几款珍奇的首饰来。我盯着这些首饰,脑海中想的却是她刚刚的那一番话。 买多少?只要一想起这三个字,我的小心脏就时不时的纠结一下。 一般顾客进门,老板不都是问人家买什么吗?而为何红衣店主一开口就问我买多少?这是个什么概念? 根据我多年的购物经验,这说明百菏小主买首饰她绝不是买一两个就走的主,而是像个土豪一样疯狂采购,不然这个红衣店主也不会兴奋到那种地步。 要不说呢,有些话不能细分析,就像眼前这个殷勤的店主,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推荐,感觉她能说会道的很会做生意,可是我的大脑里又开始琢磨起她强烈推荐的玛瑙耳环来。因为我实在没想明白,既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又如何能成为今年的最畅销款? 红衣店主继续热络的为我做着介绍,看着这些珠光宝气的金银配饰,心里就像是钻进了一条毛毛虫。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对珠宝首饰不心动,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这女人越是热情,我内心里就越煎熬。 “百菏小主,如果有喜欢的只管买就是。”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为难,擎苍在后面适时的提醒道。 “是……吗?” 心潮澎湃地看向擎苍,我依旧不敢确定。 不待擎苍答话,那红衣店主倒是急了, “哎呦,百菏小主您还犹豫什么呀?这可不是您的性格!我刚刚为您挑选的这些首饰那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戴在小主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您今天要是错过了,日后那可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红衣婆娘这顿叭叭,听得我是要多揪心有多揪心!可是几经思前想后、想后思前,我终究没有勇气说出那个“买”字。 这时,身侧的擎苍说出了一句相当爷们的话来, “那就都拿上。咏花,把你刚刚为小主挑选的那些首饰都为小主包好。” “得嘞!” 红衣店主兴奋的娇声答应,随即屁颠屁颠的赶紧回柜台后面忙着打包首饰去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擎苍,我故作淡定地笑了笑,其实内心里早已惊涛骇浪的能掀翻一艘龙舟了。 既然擎苍都这样决定了,那我要再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反正我自始至终没说过要买,那百菏小主和冥王应该不会怪到我身上的。 咏花店主把一个个包装精致的小首饰盒子放在了一个金色锦盒里,然后小心翼翼的交到擎苍手上,只听擎苍小声说:“老规矩。”那店主便满脸生了花般地回了一句,“我懂的。” 没猜错的话,两个人话里指的是结账的事,所以我一转身装作没听见似的大步出了店铺。 哈,阳光暖洋洋的,舒服! 张开手臂,我惬意地伸了个腰。 天上终于掉馅饼了!就是不知道这些饼拿到阳界还能不能吃?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障眼法什么的,拿回家一打开全是石头和癞蛤蟆就好。 心情正无比嘚瑟的畅想着,一声带着浓郁乡土气息的东北大碴子口音在耳边陡然响起。 第137章 “唉妈呀,你咋在这呢?” 这一惊一乍的除了红小还有谁? 我转头,见身旁已然站着红小和瑾瑜两个人。红小笑嘻嘻地抹抹嘴角的糕点碎渣,拍了拍手掌上的残屑,朝我得意的晃晃手腕,问道: “好看吗?” 哦,这是在跟我显摆手腕上那副新买的玉镯啊! “挺好看的。” “这个呢?” 红小傲娇的挺了挺胸,用手拍拍自己的脖颈上那条看上去价格不菲的珍珠项链。 “也好看。”我笑着点头。 红小开心地抿着小嘴,一脸的小幸福满满写在脸上。嘚瑟完毕,又看了看我光秃秃的脖子和空空的手腕,马上不可置信地立起眼睛, “不是,你就这么出来的?啥也没买?”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转身向身后的擎苍别有意味地望了一眼。 擎苍怀抱锦盒翩翩而立,温文儒雅犹如一道抢眼的风景。看到擎苍手里怀里抱着的锦盒不小,红小一怔,随即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这么大的盒子,百菏都买啥了?” 擎苍浅笑,“应有尽有。” “应有尽有?”红小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句,先是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后蓦地回头朝着瑾瑜一声娇嗔: “瑾瑜!” 那边的瑾瑜神色一慌,连忙愁苦地解释道,“我的小姑奶奶,就买这两样,瑾瑜就把这几千年的俸禄全都拿出来了呀!” 呦,才一个时辰不见,这红小怎么连辈分都涨上来了? 红小朝着瑾瑜嘟囔着嘴,这样子分明是对瑾瑜心存不满意。而瑾瑜则是满脸无可奈何的苦逼状。 这场景我可有点看不下去了。 刚刚还是一脸满足感,怎么转身就是一脸失意呢?人家瑾瑜那可是倾尽所有啊! “我说红小,瑾瑜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把几千年来积攒的娶媳妇儿钱都拿出来了,到时候他没钱娶媳妇儿你是不得负责啊?” 红小茫然地看了看我,随后脸刷的红了。 “放屁!”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俩字儿后,小丫头翻翻眼白一撅哒走开了。 瑾瑜连忙小跑着追了过去,看着杵倔横丧的红小,我心里暗道,还不知足呢,你的两样宝贝戴的可是心安理得啊!哪像我,表面上应有尽有,可有哪一样是属于我自己的? 往前走了没多远,一阵好闻的菜香顺着小风就飘了过来。我抽抽鼻子,肚子里马上配合地咕噜了几声。 “小主饿了?要不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擎苍极为绅士地俯身看我,略带磁性的嗓音让人听了不免有些小悸动。 看出来了,擎苍除了在跟我情感互动的某些方面表现得木讷之外,其他方面都是极为细致体贴的,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故意对我的热情避而远之。 “好啊。”我点点头,并叫住了前面的红小和瑾瑜。 香味扑鼻的店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衣冠禽兽阁。 衣冠,禽兽。说的一点都没夸张。 走进店里,发亮的嵌花地板投射出淡淡的光,让本来质朴简洁的屋子看上去多了一点华丽的味道。 屋里摆放了很多桌子,约有一半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客人。令人诧异的是,店铺里虽然有很多宾客,却大多都是端端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吃饭,默默地饮酒,偶尔有相互之间想说个话的,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这样一来,整间店铺的气氛倒有点像优雅的咖啡馆了。 四个人找了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坐下。两男两女,正好凑成了一桌麻将。 走了这半天也有些口渴,揭开空空如也的茶壶,我忍不住喊了声“服务员”,可过了半天也没人理我。擎苍瞧着我浅浅一笑,随即无比儒雅地招呼了一声:“小二!”立刻就有一位翩翩少年彬彬有礼地走了过来。 小二!听到这两个字,我的脑洞又不禁有些走神,真想多嘴问一句:为什么是小二?而不是小三?又或是,为什么是小二而不是老二? 所以说有时候有很多事情你就不应该多想,一想多了脑子里就会乱码樱花地出现一些不该想的……物体。 小二从袖口拿出了一本长长的册子,我从反面看见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墨迹,觉着应该是本菜谱。红小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最后眨巴眨巴眼睛煞有介事地点了两道菜:母子相会,绝代双骄。 我一听,顿时对坐在对家的红小一阵腹诽:不就是过个假生日吗,还玩什么高雅啊?实得惠儿的点几个顺口的得了!装啥大义巴狼啊? 一把扯过厚厚的册子,我投给了红小一个犀利的大白眼。 没想到打开册子一看,我当时傻了!这都是些什么呀?上面这些五花八门的名词我真是闻所未闻,什么雪山飞狐、猛龙过江、肝胆俱裂、乌云遮日……在往下看更过分,这底下竟还写着玉女脱衣、懒汉推车、淫芽盖被…… 我靠,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这确定是能吃的东西吗? “还是你点!”咧了咧嘴,我把这令人汗颜的册子一把塞到了擎苍的手里。心里暗道:也不知道红小瞎蒙的那两道菜能不能吃。 擎苍接过册子看也没看的就微笑着合上。 “来一道严刑拷打,再来一道玉女脱衣。再加四碗白米蒸饭。” 白米蒸饭我是听懂了,其他的就不用听了,越听越傻!而且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靠智商能够解决的问题,估计靠思想。 不多时,小二端着个大大的托盘,稳稳的把四道菜依次摆放到了桌子上。 “母子相会、绝代双骄、严刑拷打、玉女脱衣,四碗白米蒸饭,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小二温和有礼的报着菜名,我和红小抻着脖子不由看傻了! 母子相会就是黄豆炒黄豆芽?绝代双骄就是青辣椒炒红辣椒?还有这盘严刑拷打,说的舞舞玄玄的,不就是一盘竹笋蒸肉吗?玉女脱衣,整得跟标题党似的,不就是一盘去皮的油炸花生米? 擎苍说,盛先城里的饭馆毕竟比不得老王的安陌殿,青菜也就那几样,能做出的仿真荤菜也没有几道,所以呢,大伙这顿饭吃的是不香不臭,不过我和红小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第138章 出了衣冠禽兽阁,街道两边有茶楼,当铺,作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两旁的空地上也有不少撑着大伞的零散商户,长相俊美的小商贩们扯着雪白的脖子娇声吆喝着,那情景倒像是在作秀一般。 四个人悠悠逛逛地行走在喧闹的盛先城里,看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面孔,似乎我们四个是这城中最闲散的人了。 天空湛蓝阳光甚好,凉爽的小风一阵一阵地掠过面颊。看着乌黑闪亮如锦缎似的发丝,我和红小时不时的就捏起一绺儿来放到眼前稀罕稀罕。 才不过几个时辰而已,齐肩的头发却已经快长到腰部了。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沉甸甸的感觉,此刻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嘚瑟。活了好几十年,姐们今天终于找到了长发飘飘的感觉!三个字儿:爽歪歪! 一路有说有笑,不觉间,竟发现道路两边的店铺渐少,连街道上的路人也渐渐稀薄起来。远远望去,两座色彩艳丽的大院子出现在视线里。看样子,那里倒像是盛先城的住宅区了。 “两位小主,前面就是妖族的府邸,再往前去便是妖群们的洞府,咱们可还要往前走?” 瑾瑜这话听着似乎是在征求我和红小的意见,可是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却只是讨好地盯着红小的脸色。 说实话,我还真打算在这盛先城中好好转一转,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毕竟是来了。再说,此生能有幸来到妖界走一遭,那可是平常人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今天既然有这样的游览机会,那我怎么能舍得错过? “走啊,当然往前走了!难得有机会能来一趟盛先城,这里又这么有意思,我还想好好见识一下呢!。” 红小这一点真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听她说完,我连忙附和道, “嗯,红小主说的没错……” 下面刚要说出我也想去见识一下时,脑子里忽悠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话锋一转,我连忙改口,“今天是红小主的生日,只要她高兴就行。既然红小主说想四处逛逛,那咱们就陪着她逛个够!” 红小摸摸鼻子,别有意味地看了看我,然后故意皱了一下鼻子便别过脸去。 这丫头,我这不是顺着你说话呢吗?怎么那小眼神儿里没有一丝感激呢? “哦,今天是红小主的生辰啊?”擎苍得体地笑笑说道,“这都申时了,你看我还没来得及为红小主准备一份小礼物呢,真是惭愧!” 按理说擎苍也就是说说客套话,我以为红小不会太往心里去的,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不只是听进去了,而且还较上真儿了,只见她嘴巴一咧嘻嘻笑道, “没关系,我这个人也不挑,从你那应有尽有的盒子里随便匀出一样给我就行了。” “呃……”擎苍面上一囧,看看锦盒,又看看我,一时竟无语了。 瞧着神情尴尬的擎苍小脸儿是红一阵白一阵,我哪里忍得下心?便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府邸连忙岔开话题, “哎红小,你看左面那个七彩的府邸,猜出来是什么族住的了吗?” “鸟族啊,右边那个橙色的是虎族,绿儿不是告诉过咱们了吗?蓝色的府邸是鹿族,白色的是狐族。” “啊,你记性还挺好。” 咦?提到绿儿,我不禁心里一愣!从见到红小他们就没见到绿儿,他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绿儿哪儿去了? 疑惑地看看红小,我问道,“绿儿呢?” “绿儿不想买东西也不想吃饭,所以就自个跑出去玩儿了。它说要好好在盛先城里转一转,待会儿它会自己回安陌殿的。” “哦。” 我在心里琢磨着,绿儿那小东西估计是不想当电灯泡才自己去玩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这才不过两天的时间,我怎么觉得红小和瑾瑜的关系有点突飞猛进的势头呢? 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倒也没什么明显的暧昧之处,或许因为各自的性格都有点自来熟,而瑾瑜多半是看在百菏小主的情面上才会那么舍得花钱? 但愿是我想多了! 不知不觉,几个人已经走出了繁华的闹市区。此时的太阳光线十足,越往前走,就越觉得左边那座七彩府邸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分外耀眼。走至分叉口时,我和红小竟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待走近些,便有隐约的嘈杂声音渐入耳膜。仔细一听,院墙内有男有女,有说有笑,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热闹非凡的宴会。 红小侧着耳朵听了一阵,瞟了一眼瑾瑜,问道:“里面在干什么啊这么热闹?” 瑾瑜和擎苍对视一眼,眼底竟同时流露出鄙夷之色。 “一定是孔雀又在举办什么交流会!”瑾瑜答道。 “真的?”红小亢奋地瞪大了眼睛,“咱们也进去看看呗!” “啊?”两个少年顿时张圆了嘴巴。 瑾瑜苦着脸劝道,“红小主,这个时辰咱们该回了,老王交代过,酉时之前一定要赶回安陌殿,她还有要紧事情要交代擎苍。” “是啊,”擎苍闪着漆黑干净的眸子,秀气的眉毛却已经蹙了起来,“今晚百菏小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擎苍还要回去为小主准备一些物品。天色不早,咱们回安陌殿还要需要一些时间呢,不如现在就折返!” 刚刚还默许要陪着红小逛个够,这才过了多久啊就急着要回去,我用后脚跟也能想出原因了。 擎苍和瑾瑜对孔雀是很反感的,特别是对孔雀举办的一些乌七八糟的宴会更是抵触的厉害。试问如此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领着两位妙龄小主去推开那扇污秽的大门呢? 一想到擎苍的洁身自好,小心脏便莫名的一暖。咬唇轻笑,我赶紧跟着表态, “算了红小,今天的时间太仓促了,咱们还是回!” “好。”三票反对,红小抽抽嘴角,多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时,街道上的行人比起之前已经少了一大半。连路两边的零散商户也都纷纷撤了大伞,开始匆忙地整理摊位。 天边,一抹殷红色的夕阳映红了半片天空,渐渐与盛先城的耀眼光芒融为一体。 第139章 走了这大半日,纵使我腿脚灵便也略觉有些不适。回到寝殿,屁股还没等坐热,门外“噔噔噔”就跑进来一个俊逸的白衣少年。 “百菏小主,老王有急事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马上吗?” 什么事情这么急?怕是自己听错了话,我忙又问了一遍。 “是,”白衣少年答道,“老王特意交代说是要紧的事,只等百菏小主一回来就马上过去。” 这么急? 呆呆地怔了一怔,一颗心不由得就往下沉。 不会是真正的百菏小主来了? 白衣少年传完话转身离去。我也赶紧地蹬上靴子紧随其后地走了出去。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收敛了光芒,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把天边映的火红一片。 大殿里空无一人,老王歪坐在白玉靠椅上正默默出神,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招呼, “百菏妹子你可回来了,快随我进来。” 说着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转身纤手轻抬,通往寝室的那扇花门便缓缓开启。 我警惕的四下寻摸了一圈,确定这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老王并无其她人,心里这才稍稍安了心。 老王的寝室不是很大,却奢华至极。一进门,一张约七尺宽的金色豪华大床占了房间的大部分面积。床边至棚顶悬着七彩荧光罗账,床上的棚顶处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灿灿生辉犹如明月一般光亮。 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是出于女性的敏感,我的眼光不自觉的就往围着罗账的床里多瞄了几眼。 这老王铺的床单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颜色银白,看上去光滑细腻,没有一丝褶皱,还泛着铮铮的亮光! 难得看到世间竟有这种光滑度的床单,我不禁又脑洞大开。 这要是把床打点儿斜,床上躺的人还不得滑下来呀?更别说想在床上干点儿啥了!一不小心再把腿给劈喽,悬! 再往里看,床头处随意放着两个绣花的抱香枕,一个长长扁扁的大卧枕不规矩地横在床头,一条大大的类似蚕丝的锦面被子软软的堆放在床的一角。 也不知这是早上没叠被啊还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余光瞄了一眼,见她发丝微微蓬乱,脸上略带慵懒,心里不由暗道:这万年妖王一天天的没啥事儿也就是躺躺床上睡个觉呗!这跟普通妇女在家坐月子也没啥两样。 “妹子你快来看!” 老王站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大大的青铜镜朝我招招手。 “下午一觉醒来时,青姐姐便在青铜宝镜里看见了这个人,看他在结界外神色不安,举止焦躁,倒像是在等什么人,你看看是不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谁呀?” 一听有人找我,一个箭步我就窜了过去。 站到青铜宝镜面前,当我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时,整个人顿时惊呆了! 这果然是面宝镜啊!这图像可比用摄像头录的清晰几万倍不止! 你看镜子里的那个男人,利落的短发,修长的身型,身穿一套英气逼人的紧身黑衣黑裤,肩上还披着一件无比帅气的黑色斗篷。再细看他的脸,那才叫一个高清! 浓如墨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深邃忧伤。英挺的鼻子,性感的唇型,再配上不胖不瘦刚刚好的脸型,简直就是雕刻师手中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极品帅哥不安的来回渡着步子,时而叹气,时而锁眉,幽深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难过和忧伤。 急成这样,看样子倒真像是在等什么人。唉,这要是在等我该有多好! 说实话,对于这种颜值的雄性,我的眼睛是丝毫没有抵抗力的,更别说是在镜子里肆无忌惮地偷窥了。 不看白不看!本着这条至理名言,我的目光就更无法移开了。 “这小子太帅了!你就这么看了他一下午?” 两眼放光地盯着青铜宝镜,我不自觉地咬起手指来。 突然间好羡慕老王,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可以拥有一件这样无敌的偷窥神器。 我的话音一落,老王顿时提高了音量, “哪有一下午?我才刚起床没多久!” 缓了一口气,老王又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青姐姐我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啊?像他这种姿色,也就能和你哥哥打个平杵!” 原来冥王也是个极品帅哥啊! 继续欣赏着宝镜中的美男,我摸摸自己的这张脸,不禁在心里惋惜:为何他的妹妹不是倾国倾城?真是可惜了!不然的话,和镜子中的帅哥那岂不是绝配? 可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她和他若是配上了,那我上哪凉快去? 这时,只听老王在一旁问道,“妹子,你都看了这么半天了,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呀?” “我哪知道啊!”想也没想,我脱口而出。 “他不是你哥哥的手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啊?” 我诧异地看看老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听老王说帅哥是冥王的手下,我这心里不免有点儿小失落。这么好看个人儿,就不能生在阳界让我好好认识认识? “看他的着装应该是冥界的四大鬼主之一,你确定你不认识他?” 老王满脸不信任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是想仔细探寻我话中的真假。 “啊,新换的?”心里一紧张,我顺嘴就扯了个慌。 若有所思地看看镜子的黑衣美男,良久,老王才缓缓点头道: “你说的对,应该是新换的,从前的四大鬼主我都见过,印象里真没这个人。妹子,他即是你哥哥的手下,你说我是不是该打开结界放他进来?” 放他进来?这等大事老王怎么来问我? “呃……,青姐姐,这个我可说不好,毕竟打开结界是大事,万一……” 不等我支支吾吾地讲完,老王“啪嗒”一拍大腿, “妹子你考虑的对,既然你我都不认识他,大战在即,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好。” “就是就是,”我连声附和道,“还是谨慎一点好。” 我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窃喜不已: 放他进来?开玩笑!看完这满城的美女他还能记住我的脸吗?不如待会儿趁着月黑风高让我出去跟他细细沟通一下才是正道。 第140章 傍晚,在老王的膳房里,这女人是婆婆妈妈的一顿叮嘱,生怕我在冥王面前把她的一番诚意给遗漏了。听着她的碎碎念,我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便匆忙的回了寝殿。 倒不是没胃口,只是想着晚上要穿那套收腰的白色衣服,吃的五饱六撑的总也是不好看?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极品美男既然一身黑衣,我理所当然要配一身白裙才显出有缘嘛! 只是,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小子还在不在。 一脚踏进寝殿的大门,就听见绿儿在院子里啦啦地说个没完。 “红小姑娘你是没看见哪!孔雀的宴会开的好热闹啊!光是盛先城外的散妖就来了二十多位呢!这次真是好大规模呀!连族长扎男和群主若之也都参加了呢!” “什么?”瑾瑜的声音响了起来,“连扎男和若之都参加了孔雀的宴会?这眼看着魔界就要来进犯,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个还有那等闲心?” 绿儿又说:“瑾瑜大人你有所不知,绿儿看见他们在宴会上扯起了一条好大的条幅,上面写着:万妖一心谁敢进犯我?齐心协力干倒萨摩罗!而且我听着孔雀在开场时跟大伙说这次宴会就是为了讨论关于如何保护盛先城而举办的研讨交流会。” “哦?那他们在宴会上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好的方案来?”瑾瑜问道。 “没有。绿儿也想知道大伙能不能想出来什么妙计来,所以才耐心地等到最后,可是大家一喝起酒来好像都忘记了这件事啊,直到他们喝的都现了形了也没人再提起过。” 这时,擎苍在一旁冷冷说道,“哼!他们能有什么妙计?还不就是打着商量正事的幌子想畅快的花天酒地一番吗?” “哎绿儿,他们喝酒为什么还要现形啊?”红小好奇得问了一句。 绿儿接着回答,“喝醉了呗!说到现形绿儿就想笑呢!绿儿看见扎男族长追着一个好美的散妖说要为她净身度化,谁知刚一抱住那个散妖,散妖就醉的现了形,绿儿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大狗熊啊!吓得扎男族长转身就跑,真是逗死我了……” 绿儿嘻嘻笑过之后又接着说道, “还有若之群主,抱着孔雀的大腿就是不放,后来被孔雀狠狠踹了一脚也当场现了形,直到绿儿回来时他还在地上趴着不醒呢嘻嘻……真是笑死绿儿了!”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还是擎苍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走到跟前的我。 “百菏小主!” 擎苍有些腼腆的和我打了声招呼,而我看到擎苍的一身装束时,心里不由一乐。 擎苍今晚也穿了一身黑色束身衣裤,修身的流线完美勾勒出了他纤长健硕的大好身材。 这是要和我来个黑白配吗? 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擎苍,我暗地里不自觉的就做起比较来: 镜子中的黑衣美男虽相貌出众,但终究是太完美太惹眼,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而触手可及的擎苍是既温暖又体贴,对我而言,还是擎苍这种家用型的比较适用些。 “小主,需要的衣物都已经为您备好了,您这就回寝室换上!” “好啊,要不要一起?” 笑着向擎苍飞了个猥琐的眼神儿后,我丝毫没理会那几个家伙的惊恐表情,自顾自的大步进了寝室。 刚进房间,一眼便看到床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衣裤。打开一看,是一套紧身的类似瑜伽服之类的服装。再一抖落,从衣服里又掉出一块黑色的面纱来。 这该不会是一套夜行衣?这是给我准备的?又不是出去飞檐走壁偷鸡摸狗,干嘛穿的这么鬼鬼祟祟? 噗嗤一笑后,我想起花灵那白衣袂袂长发飘飘的空灵模样,果断的把那贼里贼气的一身黑扔到一边,手脚利落地换上了仙仙的白色衣裙。穿戴整齐后,又忍不住的跑到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番。 嗯,怪不得灵女都喜欢穿一身白,还是那句老话啊,要想俏一身孝!这齐腰的黑发果然是和白色长裙才是绝配! 满意的转了个身,完美!看我出去怎么亮瞎众人的眼睛! 不料,这才刚走到院子,就听红小咋咋呼呼一声高呼: “哎妈呀这大晚上的你穿一身白回家你想吓死谁啊?” 看着如此不会捧臭脚的闺蜜,我咬着牙根狠狠赏了她一个大眼白, “你懂个屁!白色显眼,省得跑丢了擎苍找不着我! 红小抿嘴一乐,“是显眼,别一出鬼门关你再吓死两口!” 这话说的我可真不爱听!丫崽子晚上吃的臭豆腐吗? “我这颜值能把谁吓死啊?有那么脆弱的人吗?” “哎妈呀,就你和擎苍整的这一黑一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来索命来了呢!” 嘻嘻嘻嘻……半天没笑的绿儿这回终于又捡着笑了! 用余光瞄了瞄忍俊不禁的瑾瑜和擎苍,我终于有点不淡定了。带着点儿威胁的口气,我眯起眼睛看着红小说道: “红小主说话这么有劲,是不这阴历的小生日过嗨了?” 红小微微一愣,翻了翻眼睛,似乎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继而抽抽鼻子,终于乖巧地说了一句人话: “不过你穿白色的衣服还是挺好看的。” 听出了两个女生争执的原因,擎苍算是识趣,“小主既然不喜欢穿夜行衣就算了,只戴面纱。” 戴面纱?太幼稚了?一句没经过大脑过滤的口误脱口就冲了出来: “我是出去找人,又不是出去偷人,干嘛要戴块见不得人的面纱呀?” “嘿嘿嘿……”红小眨动着少女纯真可爱的大眼睛,却问出了一句最不纯真可爱的话: “偷人?偷人也要戴面纱吗?” 看了看突然默不作声的擎苍,我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啊,口误。我说的偷是偷东西的偷,不是偷情的那个偷。” 红小又道,“那不是一个字儿吗?能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 不生气!不生气!我在心里默默劝着自己。 为什么我和队友之间的默契度为零? 都是自己的错! 关于闺蜜之间如何在男神面前互相捧臭脚这个环节,看来回家之后我得给她们好好上上课了。 第141章 天边的云彩已悄然离去,月儿大方的露出了头。 “百菏,你想好咋跟我爸妈说了吗?”见我突然阴着脸转身离去,红小只得追到殿门来问我。 “想好了。” “咋说?” 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瑾瑜,我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姑娘跟人私奔了,现在过得挺好,你们就不用惦记了!” 红小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喘了口粗气大叫一声,“你敢?” 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我抬头看着天色淡淡说道:“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我不如提前给他们上个眼药。” “放屁!你……” 红小还想说些什么,马上被我云淡风轻地堵了回去, “那你就当我是放屁!晚上没事儿早点睡觉,我办事快,没准一会儿就能回来。” “……” 一脚刚迈出殿门,我忽然想起了有一件小事还被好奇心一直悬着。歪着头,目光越过情绪不大饱满的红小,我朝着她身后的绿儿招了招手,绿儿马上兴奋地飞了过来。 “宴会上那群主若之果真现了形?” 绿儿捂住嘴巴立刻咯咯笑不停,“现了现了!百菏姑娘。” “那它……” 绿儿果然聪慧,话无需说全,我一个眼神过去,马上就会意。 “是只猴子,嘻嘻……” 原来是只猴子啊!轻轻嗤笑一声,我戳了一下绿儿的小脸蛋儿,便随着擎苍转身匆匆出了安陌殿。 盛先城内月色如水,男男女女或三两成群,或成双成对,伴着色彩纷呈的璀璨光芒,悠闲的往来穿梭于夜色中的大街小巷。 真是想不到,在美女如云的人潮中,我欣喜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不少的回头率!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着马靠鞍!经过这么一捯饬,现在的我和来时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亲眼看到美男的频频回首,我不禁有些飘飘然。心情一愉悦,脚下的小步子不知不觉也迈得悠然自得起来。 擎苍在前面走一会儿便等我一会儿,没过多久,终于忍不住停下,“小主,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我们天亮也赶不回来啊!” “不会?长夜漫漫,难得逛逛夜景,顶多也就耽误个把小时的,有什么要紧啊?再着急也得一步一步的走,难道你还能飞过去呀?” “小主,擎苍正有此意。” 真的要飞?我其实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而已。但转念一想:他是妖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好啊,就听你的,不过天太黑了,我眼神儿不太好,还是你带着我!” 既然有现成的顺风车,我想,自己这蹩脚的意念控制术还是先不用了!毕竟自己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得见路。 听我说完这话,擎苍站在面前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不喜也不怒,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怎么了?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出了盛先城之后的那片树林,里面的林木又高又密,我可不确定我能够飞得过去。” 擎苍依旧看着我,安静了几秒,暮的走到我跟前叹了口气,随即说了四个字儿: 闭上眼睛! 还来不及多想,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下一秒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个男人横着抱起来了。 虽然擎苍这个举动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非我主动的情况之下,我竟然感觉自己有些不适应。 尴尬地闭上眼睛,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吐槽:不是一直盼着趁月黑风高来点儿小刺激吗?如今这真拥实抱来了怎么就怂了呢? 正不着边际的感叹着,只听见耳畔突然响起呼呼的风声,紧接着,一股劲风扑面,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心里一惊,我赶紧伸出胳膊紧紧绕上擎苍的脖颈,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我给摔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似乎觉得周围已经没有灯光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身旁已是漆黑一片。 好快啊,看来这是出了盛先城了! 为了躲避强风对面部的侵袭,我只得把脸颊紧紧伏在擎苍胸口。倾听着来自异界少年的急促心跳,自己的心里也是不停地打着响鼓。 印象里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雄性抱了这么久,而且还是抱着我飞!也不知飞的是高是低。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我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儿。 四周真的漆黑一片啊,只有隐约可见的那些树影快速的从眼前嗖嗖嗖的一晃而过,晃得我眼睛都发晕了。这时速太快了,估计得有二百来迈了!吓得我忙又紧紧的把眼睛闭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风突然停了,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缓了缓神儿,只听擎苍说道: “小主,到了。” 到哪了?也不知道是到冥界了还是到阳界了?刚要开口问擎苍,却听到另一个略带沙哑的雄性声音陡然响起: “你是谁?把她给我放下!” 身子一激灵,顾不得有些麻木的手脚,吓得我嗖的一下从擎苍的怀里就跳了下来。 “哎呦!” 脚面刚一着地,微麻的脚板就像过了电似的疼痛难忍。 “怎么了百菏?” 问这话的不是擎苍,却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动作极快,话没落地,我整个人竟已经被他完全揽在了怀里。 对于这突发的状况,擎苍本能的一怔,而我的心里更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滚! 此刻,拥我入怀的这个男人不正是青铜宝镜中的那个极品美男吗?难道他一直在等的人就是我?他刚刚竟然叫我百菏?他认识我?还是他也错把我当成了冥界的百菏小主?正百思不得其解中,这极品美男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瞠目结舌! “我找你找得好苦!” 说着,竟当着擎苍的面又把我紧紧拥在怀里。 他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哦哦我明白了!抱的这么亲密,一定是情侣关系。我就算失忆了,忘情了,可我总不可能有一个鬼男朋友?他既然冥界的人,那他要等的人一定是百菏小主,而不是我! 一想到这小子连女朋友都认错,我心里顿时不太舒服。而且,我喜欢美男,可不代表美男就可以随便占我便宜! 你小子心里惦记着别人,却在这里没完没了的抱住我不放,而且还当着我的擎苍!想到这里,一股怒火不由从内心升腾。 第142章 撑开双手使劲的将黑衣美男向后推,我嘴里悻悻说道: “放开!女朋友能是乱认的吗?” 谁知这小子倒挺固执,抱着我愣是死活不肯松手,嘴里还不住喃喃着: “不放,不放,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这两天几乎找遍了整个冥界,感觉就像是过去了两百年一样。没有你的日子我真是一分钟都忍受不了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怎么可能再放开?” 黑衣美男异常激动,说到动情处,连声音也带着些哽咽,连我这个与本案无关的人听着都略略为之动容。 一个纯爷们,能对女人说出如此声情并茂的台词,这得是耗费了多少真心哪!想不到那刁蛮任性的百菏小主竟然还有这般极品优质男做男朋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哪! 话说回来,他既然是百菏小主的人,那我可是惹不起!想到此,我马上扭动着身体试着向外挣脱。 “哎,有话说话好吗?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呀?” 对着这个比我高出大半头的男子,我的脸庞几乎贴在了他雪白的脖颈上。现在才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一点都不刺激,只有令人窘迫的不适应。 等了几秒,感觉美男的怀抱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相反的,那双有力的胳膊锢得更紧了。 我试探着又用力挣扎了一下,竟是纹丝未动。余光瞥见身侧的擎苍已目光冷冷,不由心头一沉。 一会儿不会打起来?妖界的美男pk冥界的帅哥,为了我这个阳间的小虾米…… 还是别介,伤了谁我都心疼。 “那个……差不多得了,你看我这还有事儿呢,要不……咱们待会儿再抱?” 估计是黑衣美男的胳膊有点泛酸了,听我这么一说,这才不甘心地松开了我。可是,虽然两个人的胸间距是有了,但那双孔武有力的胳膊却依然紧紧攥住我的肩臂让我逃脱不得。 “百菏,他是谁?” 黑衣美男淡淡瞟了一眼正与之冷冷对峙的擎苍,询问中明显带着不悦。 抽抽嘴角,我没有回答。我觉得眼下最该问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我。 “你是谁?”仰起头,我反问道。 “我是谁?你……怎么这么问?”黑衣美男显得很吃惊。当然,他这个表情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那我应该怎么问?你以为我们之间很熟吗?劝你一句,做事情之前要想想清楚,不要那么冲动。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长得相像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美男微微挑眉地看着我,那种斥责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炕头上的婆娘一般透着自来熟, “百菏,你以为你到妖界弄长了头发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我是打算娶你的,你身上有哪里我没看过?你就是再变个十八般模样我也一样认得出来。” 他这话说的可是够分量!直接把自己和百菏小主未婚同居的那点儿事儿都给抖落出来了。原来冥界的风气也是世风日下啊!感叹之余,惊觉身旁射来两道含有不明原因杀伤力的目光,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我说这位同志,说话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本姑娘现在的年龄尚小,并且还是标准的单身,被你哪里都看过的那个女人可不是我!” 黑衣美男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数秒,桃花眼轻抬,眸子中竟透着黯然和满眼的无奈, “百菏,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愿意接受我,没关系,我的时间很多,我会一直等下去。” 表情很生动,语言很煽情。可是,某一句老话说得好:人不对了就哪里都不对了! “兄弟,你还是让我走,话说多了你会后悔的。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观察的擎苍终于开了口: “这位鬼主大人,请问你到底是百菏小主的什么人?” “百菏……小主?” 美男轻轻蹙眉,困惑不已地盯着擎苍,半晌,探究的眼神又徘徊到我的脸上。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称你为小主?” 这个令我百般纠结的问题我拒绝回答,我也回答不了。撇了撇嘴,我扭脸故意看向别处。 只听擎苍又问:“你既然是冥界的鬼主,又怎会不知百菏小主的身份?” “身份?” 美男眯起眼睛看看擎苍,又看了看我,似乎是更加迷茫了。 擎苍见状,不由重重锁起眉头,半晌,忽而眸光一闪,朝着美男问道:“不知这位鬼主大人在冥界当差已有多少年月了?” “仅数月之久。” 听到这个回答,擎苍眼睛一亮,似乎有所顿悟一般。 “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生。想必鬼主大人和百菏小主相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黑衣美男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说道:“数月之久。” “嗯,”擎苍这才释然颌首,“这就是了!” “此话何意?” 轻叹口气,擎苍答道:“百菏小主昨天不小心掉进了忘情河。” 一提到忘情河,我明显的感觉到黑衣美男大大地抽了口冷气,继而瞪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开始久久与我凝望起来。那目光,似有不解,似有探究,又似乎盛着满满的关切。良久,嗓音沙哑地低声问道: “你真的掉进了忘情河?” 美男依旧紧紧揽着我的肩膀,好像知道自己一撒手我就会马上跑掉似的。可怜我弱不禁风的小肩膀啊,被他大手禁锢的那部分肌肉好像已经变得麻木了。 “啊。”表情愁苦地咧咧嘴,我算是做了回答。 美男突然目光如炬地望着我,声音低沉有力,却明显透出窃喜, “这么说,你忘情了?” 话音没落地,这小子又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百菏,你对我动情了!你竟然对我动情了!可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真笨,真是太笨了!” 看黑衣美男情绪如此悸动,我这脑子里就如同云山雾罩一般迷茫。 怎么他们这地方掉个河说道这么大呢吗?忘情也有人乐,动情也有人乐,那我到底是应该忘情啊还是应该动情啊?我反正是懵了。 第143章 这怎么抱起来还没个完了?旁边还有一双要冒火的眼睛在那看着呢! 此时,我是近不得又推不开,别提有多尴尬了! “咳咳,”故意咳了两声,我装作上不来气儿的样子,“兄弟,我现在是真有事儿,要不咱们再约个时间?” “再约?” 美男轻轻推开怀中的我,而那双大手却像是焊在了我的肩臂上一般,牢牢掌控着彼此间的距离。 “你以为我还会放走你吗?我不管你有什么事,先跟我回家再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他说的是百菏小主? 感受到这家伙强硬的态度,看来今晚要想甩掉他是不大容易啊!虽然自己对美男的同行也是不嫌弃的,可无奈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是冥界的鬼主,貌似也有很大的权利,百菏小主是冥王的妹妹,那更是得罪不起!我若是不承认自己是百菏小主,擎苍那里就漏了馅儿;我若是默认了,这就等于把人家的男朋友也一并接收了,一但真相大白之后,我一个阳界弱弱的小蚂蚁,这两口子还不把我给踩巴死? 纠结啊!还是想办法闪人最靠谱。 脑瓜里快速转了一圈,我不由捋出了一个粗略的思路来: 这个时候他说百菏小主有危险,难道他知道了萨摩罗要来进犯妖界的事?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去通知鬼王,那我岂不是有机会儿跑掉了吗?就算他不知道,可他是冥界的鬼主,这等大事让他去通报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此,我抽抽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兄弟……怎么称呼?” 美男一怔,随即桃花眼微微眯起,一丝魅惑的笑容顿时令人如沐春风。 “我姓孔,名浩天,孔浩天,这回你可得记住了!” “孔——浩——天,”自言自语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我点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百菏,忘情了也算是好事,正好可以让你我重头再来!” 他倒想得开!只可惜重头再来一百次也没我什么事儿! 我发现了,有些事情真不能瞎想。还是老话说的对,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知老王那面青铜宝镜除了偷窥之外,是不是还有给脑洞开光的神效?下午刚冒出个极品美男和野蛮小主配一配的想法来,没想到真就蒙对了!看来我真得找地方凉快去了。 “孔……浩天,咱们把个人私事儿先放一放,眼下我和擎苍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正好你能帮上忙,而且和冥界也可能有关系呢!” “哦?你说。” 孔浩天目若清泉,唇边含着浅笑,虽然此时是月夜,竟让我感觉眼前这男人周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令人莫名的一暖。 淡定!淡定! 稳了稳心神,我问道:“妖界的老王你知道?” “偶有耳闻。” “那冥王在哪里你可知道?老王有重要事情让我给他传个话,很急!” “冥王刚刚从人界回来,现在应该回了幽冥山。” “那可正好,不如你去幽冥山给冥王传个话,也省得我俩人生地不熟的到处瞎转悠了。” “怎么?你俩……不去?” “我胆小,有点不敢见冥王,还是你自己去!” 如果说和冥王能在阳界弄个“偶遇”什么的也算靠谱,没准还有机会问问自己穿越的事情,可当着擎苍的面让我直接去野蛮小主那哥俩的家,试问有哪个冒牌货有那胆量? “也好,”思忖片刻,孔浩天点点头,“那你就在幽冥山附近等着我。” 幽冥山附近?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和百菏小主偶遇。摇摇头,我小声说道: “我也不想去幽冥山。” “那你去哪?” 当然是回家看看了!出来了两天了,家里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呢!但不管要去哪,还是先把鬼主大人支走再说。 “我打算让擎苍陪着我到处转一转,顺便再考察一下冥界的地理风光。” 这句话一说完,看到姓孔的脸色骤变时我就后悔了。 跟他们相比,我到底是年轻,总是不能灵活掌握自己的身份角度。说谎的速度尚且可以,但大多时候都不能全面考虑问题。 “有我在此,要让别的男人陪你考察什么地理风光?” 孔浩天脸色阴沉,深邃幽深的双眸闪过一抹凌厉,虽是一闪即逝,却真真的让我心头一颤! 想起他刚刚目睹了自己被擎苍抱在怀里,如果待会儿我再和擎苍一起跑掉,他会不会认为自己的女朋友是红杏出墙而发飙啊? “呃……呃……”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强大气势,我砸砸嘴儿,终究没磕巴出个一二三来。 想不到的是,擎苍却在这时候说了话, “这位鬼主大人,你口口声声自称百菏小主的男朋友,可现在小主她对感情已然失忆,擎苍想冒昧问一句,你可有什么凭证来证明你与小主的关系?” “什么凭证?” 孔浩天目光清冷地瞟了擎苍一眼,随即松开了攥在我肩臂上的一只手,然而,那修长的手指竟直接奔着我的脖颈下方摸了过来。 我靠!他想袭胸! 领口确实有点低,他这是要直接上手来证明关系吗? 我本能的向后一仰头,刚要开口喝止,却见脖子上的骨哨已被拉长,正轻巧地捏于孔浩天的手指间。还没等我彻底反应过来他的用意,这小子的一番话直接让我呆若木鸡! “就凭我送给百菏的这个连心骨哨!这个骨哨与我二人心脉相连,今天下午若不是她亲自吹响,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脑子里嗡的一下,我感觉周遭的一切在这一瞬间突然静止了。 骨哨…… 被抹去了记忆的骨哨,原来竟是他送我的!而且,它还有个煽情的名字——连心骨哨。 是的,我在洗澡的时候的确吹响了它,连时间也对得上。下午,他就出现在了结界外。 我又想起了青铜镜里的他不安地走来走去,那么焦虑,那么担忧,心里忽的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很不舒服。 原来,极品美男要找的人不是什么百菏小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子——我,百菏。 第144章 这世上的事儿啊,真是没处说理。莫名奇妙就穿越了,莫名其妙就成了阴阳眼,莫名其妙就失忆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个极品美男,还自称是我的男朋友。 我从未想过人生有朝一日会如此奇妙。身前一个冥界的鬼主帅哥,身后一个妖界的鹿妖美男,而我,作为新新人类的一名普通小虾米,竟还有一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野蛮小主与自己撞了名字撞了脸! 哪位大神能告诉我,我这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心中无奈苦笑一声,望着眼前这张帅气得几乎不真实的陌生面孔,我默默叹口气道: “你放开我,我不跑了。” “傻丫头,你以为我是怕你跑掉吗?” 孔浩天目光脉脉,语气轻柔,如女孩子般白若柔荑的手指轻轻撩开挡在我脸上的几绺发丝, “之所以不放手,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不舍。” 不是不敢,而是不舍!说的令人好心动! 看他眉宇之间深情款款,丝毫没有虚伪造作之像,看来他对我的感情是毋容置疑了。 想想也真是好笑,冥界的百菏小主偏看上个阳界的干巴小子,而我这个同名不同命的阳界干巴丫头,竟然钓到个冥界的大角色做男朋友,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阴错阳差啊! 孔浩天接着说道: “一起去幽冥山,冥王又不是面目狰狞,没什么可怕的,你若是真不想见他就在外面等我,等我出来后咱们就回家去,这两日家里人都在为你担心不已,早些回去也好让他们放下心。” 家里人?不知道他说的家里人指的是婆家这边还是娘家那边? 我此时在心里祈祷,但愿您是老哥一个,可别告诉我您家中还有一对鬼公婆在等着我回去请安呢!一想到鬼婆婆,我的小心脏就忽悠忽悠的直往外蹦。 忐忑的向他瞄了一眼,我怯怯问道: “你指的家是哪个家啊?” 孔浩天笑笑,“傻瓜!当然是你的家了。” 听他如此说,我心里这才稍松了口气,可细细一琢磨,自己这心里便更不安了。 “听你的意思,咱俩的事我家里人是知道的?” 这怎么可能?要说我爸那人可是无神论者,什么鬼呀神的一律不信。我们平时要是谁敢在他面前提半个字,准被他一嗓子给轰出去,更别说敢给他找个鬼姑爷了,那我还不被他老人家直接清理门户啊? 见我一副心焦的样子,孔浩天立刻敛了笑,一本正经答道: “家里人暂时还是不知道的,毕竟你的年纪还小,不急。不过这回奶奶已经知道咱们的事了。” “啊?我奶奶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身体不好,有没有被这件事吓着啊?” “还不是因为前晚……”孔浩天说到这里忽的停住了,接着话锋一转,“放心,我是在梦里向奶奶交代的,奶奶不但没害怕,而且还对我这个孙女婿很是满意呢!” 看着某男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挂在嘴角的那一丝浅笑,亦魅亦邪,却透着暖暖的亲切,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数月之久!”这是他刚刚回答擎苍的四个字。难道我从二十五年后回到这里就和他上演了一段人鬼情未了? 记得他刚说过他是打算娶我的,这就是说我和他之间还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可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妈淡的我怎么就全身都被他看过了呢? 我才十五,未婚同居那是不可能!莫非他也像猴妖镜喜那样,拥有一对儿透视眼? “百菏,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失忆了,弄不明白的事情那可就多了。等办完事回家后我会一一为你解释清楚的。” 这话让他说的,就好像刚刚被他读了心一般!面色一囧,我忙扯开话题, “孔浩天,就按你说的,现在去一趟幽冥山,老王有很重要的话拜托我一定转告冥王,你见了他就把那些话告诉他就行。” “什么话?” “你可听好了,”长吁口气,我尽量放慢了语速,“老王说,如果错不在她,那千年之约是不是就不做数了?如果千年之约不做数了,那萨摩罗来进犯盛先城冥王是不是得管?如果要管,明天老地方不见不散!” 一口气将老王墨迹了一顿饭的诚意给精致的总结了一下,心里不免还有些小得意。 ‘没文化真可怕。’新新人类总结出来的就是有道理!那老王活了万年之久,估计可吃了不少嘴拙词穷的亏! 这么长的话怕是姓孔的一下子记不住,我不放心地问道: “你记住了吗?要不我再说一遍?” 孔浩天张了张嘴,没回答我,目光却投向了我身后的擎苍, “魔界要进犯盛先城?这个消息可靠吗?” 擎苍淡淡答道: “老王既然向冥王传出话来,那一定是准了!” 孔浩天眉头忽的重重皱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 “这等大事为何不早说?你这就随我速速前往幽冥山去见冥王。走!” 孔浩天一个“走”字刚说出口,只听耳旁一阵劲风响起。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我已经被完全罩在他的黑色斗篷之下。那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只轻轻一揽,我整个身体便和他紧密贴合。只贴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心里一惊,却直觉自己已随他离地而起,正飞行于半空之中。 这一定是去往幽冥山了。还真是说走就走,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带给的。 耳畔是呼呼不断的风声,略有些尖锐刺耳,让人听着不由心生烦躁起来。索性不如就闭上眼睛,任心绪百转千回的翻腾。 这个叫孔浩天的家伙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之间就成了自己的准老公!他既然提到了骨哨,又提到了奶奶,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只是,他那样的身份,我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接受。我毕竟是个新新人类,让我嫁给一个鬼丈夫,那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过,我可以拒绝? 第145章 约摸半个小时左右,风停了。 “百菏,到了。” 孔浩天搂着我轻轻落地,并在我耳旁柔声说道。 拨开斗篷向外看,梦里出现过的那座巨脸山赫然出现在眼前。 再一次看到了那座灯火透明的木桥和被忘情河围绕的幽冥山,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在这里等我片刻,不要乱跑,我与他速去速回。”孔浩天说着,又向紧随其后的擎苍示意道: “你这就随我进去面见冥王。” “不行!” 看着刚要随他一起进去的擎苍,我急得大声喊了出来。 “别把我自己留在这里,我有点儿害怕。” 只要一想起前晚上那变身桥怪的骇人模样,我就忍不住的直打冷战。况且这又是野蛮小主的地盘,我还是小心为上。 孔浩天若有所思地瞟了擎苍一眼,继而把黑白分明的双眸定定的落在我的脸上。良久,眉心紧拧,轻轻叹口气道: “好,我就自己进去。” 又是一声轻叹之后,孔浩天转过身去,忽而不放心地回过头看了看我,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呆呆地看着他在眼前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只有一丝淡淡的青草香气弥留在周遭的空气中,我不禁有些恍惚。 “不知小主作何打算?”身旁的擎苍上前一步问道。 看着擎苍望着幽冥山方向默默出神,我顿了顿,竟有些不知所指。 “你指他?还是……” 擎苍的声音不大,似乎在故意压着嗓子说道: “我看他的样子并不知道小主的真正身份,而您现在对他也是一无所知,小主,您确定要和他继续这段陌生的关系?” 陌生?是啊,就这样不知索然的被一个陌生的鬼夫套牢,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模式吗? “要不怎么办?难道……” 说到这里,我警惕的四下望了望。见周围一片寂静,连个蛙鸣蝉叫都没有,便放心地说出了已溜到嘴边的那个字: “跑?” 擎苍迟疑了一下,随后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但听小主吩咐。” 或许那个跑字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擎苍竟是持有如此配合的态度,心里不由一愣。 跑?还是等他?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抉择。 这时,只听擎苍又道: “这八百多年来,在小主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擎苍实在是不知。但方才听小主与那人的对话,似乎小主有个奶奶,所以擎苍觉得,不如小主趁今晚就去见一见她老人家。” 擎苍的言外之意我听出来了。他是在提醒我,趁着孔浩天不在,让我先去见见奶奶一探究竟。 这个主意也不错!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得回趟家看看再说。想到这里,我略点了点头, “嗯,也好,趁他不在,我先回家去摸摸情况好做下一步打算。” 话说完,见擎苍不动声色地依旧杵在原地不动,急得我低声喊道: “寻思啥呢还不快走?一会儿等他出来我还能跑得了吗?” “哦哦。”擎苍回过神来问道,“现在去哪?” “带我去鬼门关,我要回阳界。” 擎苍微微一愣,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走上前来展开双臂。 “哎,”伸出一只手,我制止了刚要抱起我的擎苍,“你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就行了。” 一想起姓孔那小子冰冷的眼神,我还哪里有勇气再让擎苍抱我? 擎苍垂下眼帘向后退了一步,我注意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隐晦的神情,还没想明白是什么状况,一只手就被擎苍的大手有力的握住。 今夜的月光不浓不淡,夜风不轻不重。 擎苍掌控的速度似乎比孔浩天的速度慢了很多,这样一来,在舒适感上的优势不由就显现出来。 闭上眼睛,耳畔划过温柔的风声以及衣袂飘飘,头顶悬着璀璨夺目的浩瀚星河。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的向后飞扬着,在空气中显得格外空灵飘逸。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让我竟生出一种穿梭时空的感觉来。 突然,鼻子里莫名的冲进一股异样的味道,很刺鼻。 “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话音没落地,那股呛人的味道愈发浓重,似乎有什么朝着我迎面扑来。没等我反应明白,一道黑影极速的现在眼前,并一掌将我击落在地。紧接着,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好久没做梦了,这又是一个梦吗? 这里好静谧啊,耳边似乎有几不可闻的轻柔水声,朦胧的四周散落着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呼吸道充斥着暗晦的味道。 脑子里忽的闪现一个念头:我这是掉进了下水道里吗? 想到下水道,我的脑洞不禁又天马行空起来。梦境里的下水道里会有什么呢?美人鱼吗?还是被细菌感染后即将腐烂的美人鱼?假如真的让我遇上了,我是救她还是不救她? 过了一会儿,意识终于回来了!因为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身体某处的的疼痛已经迅速开始向全身蔓延。此时,我的脚好像是麻木的,不然怎么会无法感知自己是在地面还是悬在半空? 试着伸展一下身体,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活动,似乎四肢正在被什么捆绑在一根冰冷的物体上动弹不得。 “擎苍……” 努力的张开嘴,然而,嗓子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了?擎苍呢?刚才出了什么状况?这到底是哪儿?难道,我被谁给绑架了不成? 要说绑架,擎苍是个千年鹿妖,怎么也得有点不凡身手?能在他面前轻易的把我劫走,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呢? 天哪!莫非是冥王?或是百菏小主? 遭了,一定是他们!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会对我迁怒?现在看来,一定是他们已经知道我假冒身份的事情了。 身体的疼痛越来越无法忍受,痛得我几乎要大喊出来。可是任凭自己如何用力,却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的舌头怎么了?好像没感觉了一样! 暮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炼狱山的拔舌狱! 难道自己因为说谎而被鬼王或是百菏小主剪了舌头?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极度的恐惧和不安马上使自己的身体降到冰点。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音陡然响起: “百菏小主,真是好久不见哪!” 第146章 听着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尖利、轻蔑,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不是冥王!更不是百菏小主!而是又一个把我错认成百菏小主的某男。 那人一把扯下了蒙在我脸上的黑布,突然而来的明亮光线一时间使我难以适应。努力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粗犷的男性在视线里渐渐清晰。 男子身材很高大修长,目测他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只见他身穿暗红色锦缎长袍,黑亮垂直的长发横披在肩,斜飞的英挺剑眉浓密得异常醒目,一双细长幽深的黑眸蕴藏着锐利的光芒。 “你是谁?” 张口问出这三个字,也只是用唇形表达了出来。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舌头麻麻的,嗓子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紧抿起轻薄的嘴唇,一丝嘲讽的笑意便溢了出来, “怎么?才几百年不见就忘了故人吗?” 故人? 说实话,我对故人这个词语的界限很模糊。是曾经很熟悉?还是曾经是朋友?亦或是曾经有过感情交集? 看着眼前这张冷傲孤清盛气凌人却透着别样魅力的的帅气脸庞,我对他们关系定位突然有些倾向于后者。 不过,人长得是够帅,只是这身上的气味,着实是难闻了些。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闻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蹙蹙眉头,我的脑子里不自觉地搜索着记忆,鼻子就跟着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下一秒,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怕是这动作极为不妥,忙在瞬间装作难受的咳了一声作为掩饰,却不想自己这个多余的动作看在他的眼里更加弄巧成拙。 只听那男子闷哼一声,继而冷冷说道: “看来你依旧嫌弃本王,那也怪不得本王刚刚对你的狠心了!” 本王? 看他年纪约二十上下的样子,站在面前,竟让人不觉间就产生一种压迫感,却原来身份非比寻常! 听他话中的意思,百菏小主从前是嫌弃他的,之所以受到现在这般狠心待遇,难道是因爱生恨? 男子又冷冷说道: “因为一个阳界的无能小子,你几千年来不曾正眼看过我,我还以为百菏小主你是如何重情重义之人,却原来也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货色!今夜若不是我亲眼撞见你与那鹿妖勾勾搭搭,又怎会让我当场识破你的虚伪面目?” 听着男子怒不可歇的声声指责,我心里真是连连叫屈。冤枉啊!我可是比窦娥还冤哪!什么叫几千年来不曾正眼看过你?你我见面今天可是头一回啊! 这百菏小主从前都造的什么孽啊?就算帅哥身上有异味,你也不用嫌弃得那么明显?这回好了,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到我身上来了。 唉!借人家的光好吃好喝的这顿抖擞,我就知道自己这两天不是好嘚瑟!吃人家的早晚都要还的!这话说的太有道理啦!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男子突然间一声大吼,吓得我一个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我刚才什么眼神儿?很伤人吗?如果真有不恭的成分,那我也不是有意的啊!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分明情绪不稳,而我又无法开口解释。一旦他对我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我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怎么办? 快速的在脑子里思忖一番,我马上瞪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与他对望。此情此景,笑是笑不出来了,只盼望着尽量能挤出点儿泪花先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一些。 看到我不知索然的表情,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而我的目光也一刻不敢挪开,直到我的眼睛望的有些酸痛时,终于有一滴类似液体的东西成功的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那男子怔了一秒,眼神里突然透出一丝凶光。 “怎么?百菏小主难道还有眼泪不成?”说着,竟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掌径直抚上我光洁的脸颊。反复摩挲了几遍之后,慢悠悠而又阴森森地吐出了一句话: “鹿肉还没下锅呢,现在伤心还早了点儿!” 鹿肉?下锅? 战战兢兢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某一瞬间轰的一声爆炸了! 擎苍!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惊慌刹那间袭遍全身。此刻,看着眼前这张冰冷陌生且充满仇视的面孔,我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擎苍怕是会凶多吉少! 他既然抓了我,又怎么会放过擎苍?连冥王的妹妹都敢绑架,何况擎苍只是妖界一名小小的鹿妖呢! 此时,我的恐惧或是很令那男子满意,鄙夷的横了我一眼,他得意地冷笑一声,紧接着向外面举起巴掌啪啪拍了两下。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未见有什么异动时,却让我有机会看清了自己此时所处的境地。 这是一个偌大的山洞,洞壁上到处刻画着各种稀奇怪兽,个个嗔怒呲牙骇人万分。洞内有几块形状奇特的怪石,每块怪石旁边都有一根类似钟乳石般的石柱子,每根石柱上都长满了长约一指的尖锐倒刺。 这种怪异的石柱看上去倒像是用来绑人的。 绑人?莫非我身上的疼痛就是被这些尖尖的倒刺所伤?想到这,身体下意识的略略挣了一下,顿时,整个后背和腿部立刻便像刀扎一般痛苦! 一定是了!这个变态男子竟然用这么狠毒的方式对待我,那擎苍就别提会受到何种惨不忍睹的待遇了! 随着变态男手掌落下,不多时,四个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形兽押着一个被铮铮铁链捆绑的蒙面黑衣男子从山洞口走了进来。 黑衣男子正是擎苍! “萨摩罗,我知道是你!有种你放了百菏小主!” 擎苍大声的怒吼,并奋力想挣脱身上的铁链,可是看在我眼里,那铁链似乎已经嵌入擎苍的身体里,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萨摩罗!我清晰地听到擎苍喊他萨摩罗! 怪不得第一眼看他便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之气,原来他就是想进犯盛先城的魔界之王——萨摩罗! 第147章 萨摩罗狰狞地冷笑一阵,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把他压过来!” 四个酷似某种爬行动物的人形兽迅速将蒙着脸的擎苍推推搡搡地压至我的对面。 萨摩罗转过身,整个人如同一座阴冷的冰山一般站在擎苍面前,凝视良久,突然发出几声干笑,那笑声阴寒之极,仿佛让人冷到骨头里。笑罢,出其不意的伸出长臂,一把扯下了蒙在擎苍面上的黑布,并恶狠狠地说道: “区区一个低贱的小鹿妖,竟然敢和我叫嚣,看来你今日真是活到头了!” 擎苍丝毫不畏惧的眯起双眸与他对视,眼底逐渐渗出一丝锋利的光芒。 “我擎苍本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不过你若想伤害百菏小主半分,只怕冥王不日就会踏平你的炎魔宫,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哦?是吗?”萨摩罗再次狞笑,“如果你的百菏小主肚子里有了我萨摩罗的种,你猜冥王他还会踏平我的炎魔宫吗?” “你敢!”擎苍的眼睛似乎冒出了火。 “我敢?哼哼!我当然敢!你以为我现在还是从前那个畏首畏尾的萨摩罗吗?今天我不但要毁了她的清白,还要当着你这个贱妖的面!你们刚刚不是比翼双飞吗?现在,我就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和你比翼双飞的百菏小主是怎么一点一点的成为我萨摩罗的女人的!” 我靠!刚才我没听错!那个变态的混蛋家伙竟然说要在我的肚子里种下他的种?他以为这是种苞米啊还是青蛙产卵啊?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我现在的身体还没来过月事呢,怎么可能怀孕?他就是想让我下个蛋那也得是我的身体有那功能? 还口口声声要毁了我的清白?还要当着擎苍的面?他这个魔界之王还能不能要点儿脸了? 听到萨摩罗这么无耻的说话,擎苍早已是怒气冲天,“萨摩罗你这个变态的臭皮蠹!你敢碰百菏小主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萨摩罗转身一甩衣袖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就凭你?你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说完,一个大步迈到我的面前,恶狠狠的捏起我的下巴, “我的百菏小主,还记得你都是如何羞辱我的吗?看不起我这条虫子是?若是我让你的肚子里怀了我们的虫儿,再抹去你这段记忆,你说你的冥王哥哥会不会亲自为我们主持大婚呢?” 虫子?臭皮蠹?那不是一种小型的昆虫吗?我记得自己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一只皮蠹,那是类似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头上长着棒状触角,全身是亮亮的黑褐色,腹部长满了红褐色的尾毛,一碰就释放出一种酸酸的腐臭味。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种酸腐味儿就是萨摩罗身上的味道!怪不得闻着熟悉,原来声名显赫的魔界之王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臭皮蠹!还大言不惭的想要毁我的清白?还想种下他的种? 老天哪!一个连畜生都算不上的物种,你为什么要让它修炼成人形呢?昆虫都想造人,女娲娘娘她老人家知道吗? 然而,面对萨摩罗的咸猪手,我是既喊不出又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大手无耻地伸进了我的衣领内。此时,这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萨摩罗你这条臭虫,不许你对百菏小主无礼,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擎苍用力想挣脱身上的锁链,可是那锁链却是越挣越紧,敷在他胸口位置的那根链子已经深深勒进了肌肉里,少量的鲜血开始顺着银白色的铁链渗透了衣服。 回头看了一眼愤怒的擎苍,萨摩罗的脸上现出一丝淫笑, “贱妖,我是不是有点挡住你的视线了呢?” 说着,便朝四个人形兽摆头示意,长相怪异的人形兽马上将擎苍又向前推搡了一步。 萨摩罗无耻笑道: “不知道这样面对面的看着,感觉如何呢?” 言罢,只见他左手轻抬,锋利的指甲犹如刀片一般瞬间将我胸前薄如轻纱的衣料割开。刹那间,我直觉胸前一阵凉意袭来,垂眸一看,雪白的胸脯几乎完全置露在空气中。 未等我做出任何反应,那只邪恶的大手迅速履了上来。紧接着,眼前一黑,萨摩罗那高大的身体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弯下身,毫无防备的,我的嘴唇被他一口含住。 脖颈后面顶着的尖锐石刺似乎已经刺透了肌肤,我感觉有一股凉丝丝的液体正顺着颈部向下流淌。余光看着身侧近在咫尺的擎苍,我的心头犹如帛裂。 如果说刚才自己还一直心存侥幸的打着百菏小主的保护伞,此刻,毫无反抗能力的我在承受着萨摩罗无耻蹂躏的同时,那瞬间涌来的莫大悲哀与羞愤,顷刻间将我的侥幸心理完全吞噬、瓦解。 现在的自己,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我的整个灵魂也啃食殆尽。 “萨摩罗,你住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百菏小主?” 擎苍的呼吸有些费力,却依然声嘶力竭的高声叫喊着,在我眼里,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已近乎疯狂。 然而,有用吗? 擎苍越是崩溃,萨摩罗就越是亢奋!此时,我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这个恶魔身体内邪恶的本能反应! 就算最初萨摩罗只是为了羞辱擎苍和百菏小主,而现在,他对这种游戏已经乐此不疲的想继续下去了。此刻,不是因为他的内心需要,而是因为他的生理需要。 来自后背的疼痛令我几乎有些恍惚,我木然的靠在布满尖刺的石柱上一动不动,任凭萨摩罗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猥亵和侵犯。 安静的望向身侧的那个目光绝望的少年,我的心在滴血。 擎苍的身体不停地战栗,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捆绑在身上的铁链已经完全看不到,只有深深凹陷的一道道伤痕,和顺着身体流淌下来的那一地令人触目惊心的鲜红。 第148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刻,从未有过的绝望掠过心头。 萨摩罗已经将我的裙摆从腰部划开,一双邪恶的大手正畅通无阻的伸向了少女的禁地。 紧绷的肌肉突然的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侵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顿时自脚底升腾。 死死盯着我胸前已经袒露的雪白,四个人形怪兽脸上现出猥琐的邪恶。而萨摩罗显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见他双眼迷离,面颊通红,嘴里重重喘着粗气,一只手竟已伸向自己的腰间开始解着腰带。 此刻,每个人的内心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就连那四个人形兽也都是两眼放光的巴巴期许着。 擎苍目睹着这一切,眼睛里的愤怒逐渐变成悲伤。我不知道这个少年对我目前的身份——百菏小主到底是何种情愫,以至于在他身上,我似乎能感受到一种末日降临般的苍凉。 “住手!”擎苍脸色惨白,似乎要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喝止萨摩罗。 “萨摩罗,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无耻!只要你放过百菏小主,我愿意献出我的千年妖丹。如果你……执意要侵犯小主,那我……死前也会保留最后一口精气,到时候你就算……抹去小主的这段记忆,我的精气也会找到冥王……还他一个真相。” “妖丹?”正欲解下褥裤的萨摩罗明显一愣,犹豫片刻,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气若游丝的擎苍问道: “你会自愿献出你的妖丹?” “是,”擎苍看上去已经很虚弱,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 “条件是……你永远不能侵犯……百菏小主!” “有意思!”萨摩罗轻蔑地冷笑两声,突然回身捏起我的下巴狠狠说道: “听见了吗?这个贱妖竟然肯为你献出妖丹!也不知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让他做出如此决定?” 神情木然地与萨摩罗对视着,我的心里却在打鼓。 也不知道擎苍的千年妖丹究竟有多宝贝,先不说我被萨摩罗怎么从上到下的猥亵,就连他自己不是也大量失血几乎要丢了半条命吗?怎么就才舍得要献出妖丹? 虽然我不清楚擎苍失去妖丹后会怎么样,但从萨摩罗的口气中我听得出来,擎苍献出自己的妖丹一定是很大的牺牲。而萨摩罗一听到妖丹两个字,箭在弦上都能忍住不发,也足以见得妖丹的重要性。 但是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啊!命要是没了,有什么丹不也是白搭吗? 萨摩罗紧紧盯着我那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良久,本来深棕色的瞳孔突然变成了深紫色,让人看上去更觉诡异。 “不对啊,”萨摩罗转转眼睛,歪着头看向擎苍幡然怒道: “贱妖,你不会是在跟我耍什么心计?就算你自愿把妖丹献与我,可是你的精气若是跑到冥王那里去告状,到时候我还有命享受那颗妖丹吗?” 擎苍忽的将头抬高,目光越过了萨摩罗,久久的驻留在我的脸上,瞬息,只听擎苍一字一顿, “只要你遵守承诺放过百菏小主,我愿受蒸笼之死!” 蒸笼……之死? 脑袋嗡的一下!我朝着擎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献出妖丹会让擎苍没命,那我宁可承受萨摩罗的摧残蹂躏!还是那句话:保命要紧啊! 擎苍,你不要那么傻!不要为我放弃生命!就算被萨摩罗百般羞辱那又如何?只要能活着出去就不怕没有报仇雪耻的那一天! 尽管头部几乎被固定在了石柱上,可我还是尽最大的幅度拼命的摇头向擎苍示意和祈求。我祈求他不要犯傻,我祈求他选择活下来,这些心思我知道他都能够读懂,一定能! 擎苍悲伤地望着我,忽而深情一笑,我的心里瞬间翻江倒海般的苍凉和绝望。 这个少年已经做了决定,我无法改变他了! 闭上眼睛,不可抑制的酸胀感觉迅速涌上眼底,而我却无法流出眼泪。 哭不出来的痛,更是痛上加痛! 这一切被萨摩罗都看在眼里,这个变态恶魔终于恼羞成怒, “哼!还真是情深意切啊!好,我今天就成全你的这份蒸笼之爱!” 说着,扯开嗓子朝着山洞口大声喝道: “来人!抬蒸笼!起火!” 听到萨摩罗的这句话,我顿时像触了电一样的手脚发抖、浑身痉挛起来。 这个恶魔,他真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杀害擎苍? 不多时,一阵嘈杂声音从外面传来,彻底粉碎了我心中最后的侥幸幻想。 山洞外,陆续进来的是十多个长相怪异的人形兽,有几个怪兽抬着一口大锅,有几个怪兽抬着一架蒸笼,剩下的兽们手中各抱着一堆木柴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呱噪地嬉笑道, “快点儿快点儿,动作麻溜的,一会儿可就有鹿肉吃了!”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的心降到了冰点。真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有谁能帮帮我,快来把我推醒好不好?快让我回到现实好不好? 然而,这一切还是在继续。 人形怪兽们很快在山洞内支好了锅,架起了蒸笼,点起了火。 萨摩罗朝着眼前四个人形兽一挥手,这四个人形兽迅速将满身鲜血的擎苍呈大字型高高举起,快步的向冒着热气的大锅走去。 “百菏,珍重!” 擎苍最后望了我一眼,低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后,便被几个人形兽高高架向了已经热水腾腾的蒸笼。 听着一众人形怪兽们的指挥吆喝和兴奋呐喊,我没有勇气将目光移向那里。只是用仇恨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萨摩罗。 恶魔,我要记住你这张脸!永生永世! 极度的痛苦,已经使意识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肉香从蒸笼里透了出来。 “大王,现形了!现形了!吐丹了!吐丹了!” 人形兽们围着蒸笼异常兴奋的叫喊着,而我的神经已近崩溃。 木然地将目光移向那里,精神更是崩溃到极致! 我看见从热气腾腾的蒸笼缝隙里,一颗乒乓球大小并闪着金光的圆形球体,正朝着上方冉冉升起。 第149章 我知道,那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一定是擎苍的妖丹! 擎苍宁受蒸笼之死,也不愿目睹百菏小主遭受萨摩罗的蹂躏,他究竟怀着怎样的一种情感? 可是,擎苍直到死也没有想到,他付出生命要保护的人,却是个一直在隐瞒真相的冒牌货!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尖刀在不断地剜着,一刀一刀,痛入骨髓。 心里好疼。 一时间,擎苍的沉稳、擎苍的睿智、擎苍的羞涩、擎苍的愚拙,那些记忆中的美好片段,点点滴滴、字字句句,全都涌上心头。 或许有些感觉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 擎苍,你知道吗?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突然,面前的萨摩罗高举起双手仰天长笑不已, “哈哈哈哈……等了这么久,我终于得到了第一颗妖丹!哈哈……” “恭喜魔王贺喜魔王!”人形兽们齐声高呼着,其中一个长着类似蚂蚁脑袋的人形兽尖声尖气地喊道: “等咱们攻下了盛先城,那整个妖界的妖丹还不都是魔王您一个人的嘛,到了那时,功力大增的您统一六界可就指日可待了!” 蚂蚁人形兽话音一落,一众魔兽就如训练好的一般,又齐声开始高呼: “恭祝魔王早日修成正业!恭祝魔王早日一统六界!” 一统六界?原来他竟然有这个野心!怪不得他要进犯盛先城,原来是为了得到可以让他变得更强大的妖丹! 如果让这个恶魔统治了六界,那还有天下苍生的活路吗? 又一阵忘形的大笑之后,萨摩罗伸出右手臂,对着浮在半空中的妖丹暮的一收,接着便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他要吞了妖丹! 果然,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所引,那颗金光闪闪的妖丹已经向萨摩罗的大嘴径直飞来。 那是擎苍的妖丹!他怎么配? 擎苍虽不为我,却是因我而死,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擎苍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被眼前这个恶魔吞噬! 悲愤,已经使我忽略了身体的疼痛,更让我疯狂的不顾一切后果! 看着擎苍的妖丹直直奔向了我正前方的萨摩罗,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了萨摩罗刚刚为了猥亵我的下体,已经将绑在我腿部的锁链移到腰间。 这是个机会,上天给我的机会!擎苍为我枉死,我怎么能够什么都不做?无论结果如何,就算搭上这条命,我都不能让这个恶魔这么痛快的就得到擎苍的妖丹! 决心已定,我用尽全身力气对准萨摩罗的左腿窝就踹了过去。力道之大,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正欣喜若狂准备吞噬妖丹的萨摩罗怎么也没想到,他毫无防备的一个踉跄倒地,擎苍的妖丹却径直飞向了我! 想也没想,我条件反射般的张开了嘴巴,那妖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钻进了我的嘴里,紧接着“咕噜”一声便滑进了我的喉咙。 “你竟敢……” 回过神的萨摩罗勃然大怒。话未讲完,眼中厉芒一闪,右手瞬间出拳。一拳轰出,耳朵里只听“嘭嘭”几声巨响,我的整个身子便向后飞起,并倒退着砸碎了数根粗壮的石柱后,紧接着便直接撞向了山洞的石壁之上。 一声闷哼,我连忙下意识的将嘴巴紧闭。又一阵剧痛,自己已然从高高的石壁上着落在地。 窝在石壁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涌上喉咙,一声难忍的干呕,大口的鲜血马上自嘴里喷出。 身体的痛感已经发挥到极致,所幸的是,身上的锁链也随着石柱一起粉碎断裂了。一时间没了捆绑,更感觉到全身的骨骼是真正的散了架。 萨摩罗面相森寒,目光自倒塌的一片碎石粉尘上扫过,又落到我的脸上冷声道: “是你主动吐出妖丹,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主动吐出?你想得美!吞都吞了,你难道还要剖膛挖肚不成? 剖膛挖肚?这个恶魔想也是做得出来的。不过,那又怎样?老娘既然做了,就没怕过! “百菏小主,你还真是不识抬举!本来我还想着和你生米煮成熟饭时,你那冥王哥哥自然也不会太阻止我的宏图大业的。现在看来,你竟敢坏我大事,我是留你不得了!” 萨摩罗面漏凶光,步步逼近。而我也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其实只要你肯吐出妖丹,你我还可以成为一对儿恩爱夫妻的。待我一统六界之后,你就是我萨摩罗的正妻!你不是喜欢去人界吗?只要你乖乖的吐出妖丹,乖乖的做我的女人,我保证什么事儿都可以依你,如何?” 萨摩罗故意缓慢地迈着步子,依旧不放弃的对我进行百般诱导。我心里也非常明白,这个恶魔此刻的耐心,不是出于对百菏小主的深情,而是对冥王的忌惮! 一旦被他抹去了记忆,控制了身体,我就会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成为他枕边的泄欲工具,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而在妖界和冥界当中,大家关心的是真正的百菏小主,有谁会在意我的生死? 有谁……会在意我? 脑子里忽的一亮! 有啊,自己不是有个莫名其妙的鬼夫——孔浩天吗? 孔浩天,孔浩天,此刻,我突然感觉到这个名字变得如此的亲切,想到它,就像沙漠中看到水源,雾霾中见到曙光。 趁着萨摩罗未对我再一次出手,趁着自己还有口气在,我忍着疼痛摸向了脖颈上的骨哨,趁其不备用力吹了下去。 不管孔浩天有没有能力将我救出去,至少我可以通过连心骨哨让他知道,我目前身在何处。 听到我吹响骨哨,已近身前的萨摩罗不由一愣,随即双眉倒竖、怒目圆睁, “你在通风报信?” 狡诈的他一下子便猜到了我的用意。下一秒,只见眼前光线一暗,萨摩罗高大的身形迅速挡在跟前,仅用一只手,我便如同一只瘫软的小鸡一样被他拎了起来。 萨摩罗的一只手臂环绕着我的腋下,整个人被他架着靠在冰凉的石壁上。这样近距离的身体接触,那股难闻的臭皮蠹味道马上又冲入鼻腔。 半晌,未见萨摩罗有任何动作,而几乎贴在耳垂上的呼吸却明显的急促起来。 第150章 不对劲啊! 心里一慌,我赶紧下意识的低头。 糟糕!怪不得萨摩罗突然没动静了,此刻,自己胸前破裂的上衣又一次完全向两边扯开,只剩下于玲送我的那套芍药内衣凌乱的半横在胸前,丝毫没有遮挡住跳跃而出的丰满雪白。而腰下的两条丰腻长腿,没有了裙摆的遮掩,也完全袒露在萨摩罗毫无掩饰的欲望中。 咬紧牙根,我慌忙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将衣物努力整理好。又将胸前两片被割开的纱织衣料凑紧到一块系成一个死结,这样总算是把胸前的风景给遮挡住了。 奇怪的是,萨摩罗并不阻挡,也不说话,只是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就像一只强大的野兽在戏谑地盯着面前无法逃脱的猎物一般,眼底泛着幽幽的光。 奶奶的!擎苍已经不在,此时的萨摩罗已完全肆无忌惮,更何况他并没有得到擎苍的妖丹,所以他现在更有理由对我下手了。 怎么办? 空气中又飘来那股熟肉的味道,浓浓的,挥之不去,瞬间已经充斥了整个山洞。那种味道令我窒息,更令我崩溃。 兴奋的人形兽们已经开始进行瓜分和撕扯,耳畔里不断传来它们的呐喊和吵闹声。 “竟然是头金色的鹿!想不到咱们这么有口福,瞧这肉金灿灿的,一看就有食欲!” “还不是咱们大王聪明,想到用迷药才绑住了这鹿妖!要不咱兄弟能有这等口福?” “那是那是!不过这鹿妖是我扛回来的,这块鹿大腿得归我,谁也不许跟我抢!” “我也扛了,凭什么就归你?这大腿我也有份儿!” “我的!你给我放下!” “是我的!” “……” 擎苍! 心里悲愤的怒喊一声,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一起涌上脑门。 “怎么样?亲眼看见你的小鹿妖被蒸熟是何种感觉?再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即将被一块块吃掉又是何种感觉?” 萨摩罗这几句话说的犹如一剑封喉般,又使我周身气血不停翻涌向上直至脑中。手心攥紧,坚硬的指甲已陷入肉里。 得意地俯看着我,少顷,从他凉薄的唇勾起一丝最为残酷不过的笑容。 “百菏小主,你当年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萨摩罗不是癞蛤蟆,只是一只小小的臭皮蠹!不过就是这般让你看不起的小皮蠹,如今却强大得吃定了你这只自以为高贵的白天鹅!” 言罢,萨摩罗发出一阵可怕的狞笑,而后又冷冷说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刚刚在通知冥王!好,很好!我现在倒是有兴趣和冥王来赌一赌!看看是他的行动快,还是我的行动快!” 萨摩罗的嘴里一字一句地说着,腾出来的一只手却快速的伸向自己的腰下处。 看他的表情和动作,我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他所谓的行动是指的什么了。而听着那边的争夺和嘈杂依然不止,心里那个破釜沉舟的念头更加强烈。 你们这群丑八怪!休想再碰我的擎苍!休想再碰我! 深吸一口气,我暗中在脚底和腿部运足了劲儿。悄悄地伸直手掌,感受到心中那股悲愤犹如开闸的洪水,顿时让浑身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满满的,几乎都急不可待要破体而出。 就是现在!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任由这些恶魔肆意宰割! 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哦不,应该是伸出利爪!此时,我的一双手已经不是平常的纤纤玉手,它简直就是尖曲锋利的钩爪锯牙! 萨摩罗色心一起,哪里还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或许这就是做为雄性的通病。 对准他脖颈的动脉处,我猛然伸出右手用力勾去,而左手则随后拼尽全力一推。 正忙乎着解裤带的萨摩罗显然没料到看似虚弱不堪的我还有对他反击的能力。 随着一股墨绿色的液体向上喷涌而出,毫无防备的萨摩罗呈倒仰的姿势被我推至三米开外后砰然倒地。 顾不上朝他多看一眼,我依旧高举着锋利的爪子,极速飞向了蒸笼旁边的人形兽们。 巨大的蒸笼已经打开。透过丝丝缕缕的热气,我看到一头金色的麋鹿毫无生命体征地横躺在蒸笼之上。顿时,那种强烈的悲愤再一次如狂风骤雨般爆发! 盯着那只正欲撕扯擎苍大腿的蝼蚁兽,我挥舞利爪径直朝着它的咽喉俯冲过去。 这些恶心的昆虫也妄想修成人形?只可惜你们好像忽略了一点,人类的喉管是最脆弱的也是最致命的,如此重要的部位这么轻易被我抓到,我还会手软吗? 许是喉管被我一下勾裂,只听“咔嚓”一声,随着一股深绿色液体的迸射,那只蝼蚁兽的头颅突然向后折断。 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眼见离它最近的那只说不上是什么鬼的人形兽刚想逃伺机窜,愤怒至极的我猛的冲上去以更快的速度伸手勾住了它的脖颈,然后飞身而起,又狠狠抛下。 顾不上多看一眼,耳畔清晰听得“哇哇”几声惨叫后便没了声息,我又迅速向乱做一团的兽群扑过去。一时间,墨绿色的血液到处飞溅,我的裙子和身上已经溅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就连头发和脸上也污秽得不堪入目。 空气中飘散的肉香分秒都在加速我的暴虐,此时的我已经变得嗜血、近乎疯狂! 正围着蒸笼垂涎的人形兽们见此情形,哪里还有吃的心思,都吓得仓皇乱窜,溃散奔逃,一个个竟毫无反抗之意! 看着幸存的几只人形兽向山洞口逃跑,杀心大起的我怎么肯放过?它们都是杀害擎苍的帮凶,我要让它们给擎苍陪葬! 瞅准一只即将逃出山洞的人形兽,我运足了力道,刚要出手,忽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心中顿时大喊不妙。 果然,来自后背两道强烈的攻击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上,接着,整个身体迅速被抛飞了出去。一声闷哼,被撞飞的身体从山洞口的石壁上扑通坠地。 第151章 蜷缩在距离山洞口不远处的石壁下,那股强烈的痛感再次袭遍全身! 背后袭击我的除了萨摩罗还能有谁? 我知道仅凭自己刚刚偷袭他的那一招之式是不可能将他置于死地,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弄伤了他。 费力地抬头,眼前之人高大魁梧的身形慢慢向我靠近。 咦?怎么回事?他刚刚明明是受伤了,为什么看上去却毫无异端? 天哪!他的伤口…… 看过不少生化人的影片,对于某些物种自动愈合伤口的镜头并不陌生,可是如今这一幕真真实实在眼前上演,心里着实震撼不小。 亲眼看着萨摩罗脖颈处那道不小的伤口在一点一点愈合,我的心迅速下沉。 是啊,他是魔界的魔王,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魔法和功力,岂能是我这个人类的小虾米能够伤害得了的?虽然我也拥有了一些连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的异能,可相对强大的魔王而言,那些招式或许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儿科而已。 看来我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萨摩罗目光冰冷地盯着我步步走近,感觉到了自己怎么样也逃不掉的我,此刻,一种深深地绝望感不禁油然而生。 “哼……” 闭上眼,听到眼前人低低冷笑一声。 “想不到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竟然为了区区一鹿妖就对我起了杀心?真是令本王心寒啊!”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双臂袭来。下一秒,我整个人又被萨摩罗从地上拎了起来。 失去重心的身体瞬间有些站立不稳,我下意识地倒向了身后冰冷的石壁。眼见高大的身影再次邪恶地贴了过来,我果断抬脚踢向了他的膝盖。 萨摩罗大概没想到我在身体失衡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小角度高难度的功击动作。吃痛地闷哼一声,身子向旁边一歪。 目光扫过那张被疼痛扭曲的脸,反抗的意识更加强烈。用余光探到,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在身侧不远,心里不由一动。 “为了那贱妖你竟这么恨我?看来本王现在就得抹去你的这段记忆了!” 抹去我的记忆? 萨摩罗的话令我心头一寒。我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可是我不能忘了惨死的擎苍!绝不能! 英俊而邪恶的脸就在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上方,萨摩罗瞪着漆黑锐利的眼睛,目光中隐隐藏着一丝戾气,居高临下逼视着我。灼热的呼吸,伴着那股难闻的气味,又肆无忌惮地喷在我的脸上。 屏住呼吸,我的眼睛锁定了头顶那个突出的喉结。 管他有没有自愈能力,管他是不是以卵击石,反正我不想坐以待毙。为了那个近在咫尺的洞口,我也得出手一搏! 暗中蓄足了力气,我再一次出手! 不想这一次萨摩罗已有了提防。一声冰冷的嗤笑后,刚刚偷袭的手竟被他顺势反扭住背向了我的身后。这个姿势再次拉近了两具身体的距离,顿时,一具温热的男性躯体结结实实的把我挤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动弹不得。 萨摩罗抬起一只手对着我的脑袋缓缓压下,宽大的手掌下发着绿幽幽的荧光。 他这是开始施展魔法要抹去我的记忆了吗? 心里一急,被紧紧束缚住的身体奋力想挣脱萨摩罗的制约,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那种深深的绝望感再次降临。看来这一次真的没那么侥幸了。 眼睁睁地看着萨摩罗的手掌逐渐移向我的太阳穴却无能为力,我的心感到莫大的悲哀!然而这一掌尚未近得竟然戛然而止并停在半空!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定睛而望,我心头暮的大惊!萨摩罗身后赫然出现的那个男子…… 我不知道这个诡异的山洞到底是通过何种方式照明,在明亮如白昼的光线下,对面男子就连伸向萨摩罗脑后那一掌的手心纹路我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诧异间,面前的萨摩罗轰然倒地,直挺挺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而身体动作还依旧保持着刚刚对我施法时的姿势。 中间没有了萨摩罗的视线阻挡,这下我看得更清了。 男子身躯高挑纤长,如墨的黑发利落的以竹簪束起。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白玉兰的镶边。腰系玉带,脚蹬黑靴。浑身上下自然地散发着一股华丽而尊贵的气质。 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时刻从他精致俊美的面庞感染到了我。 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深邃的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竟让我心中莫名一颤。 他是谁?为何四目相对时,我会有一种悲伤的情愫在悄然滋生? 盯着他的眼睛,我像着了魔似的久久不能移开。暮的,一道黑影从中间孑然闪过,没等我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条孔武有力的胳膊已将我拦腰抱起。紧接着,一张宽大的黑色斗篷凭空划起一道流畅的弧线后,飘飘然地罩在了我的身上,只露出一张惊恐的脸在外面。 是孔浩天! 想也没想,我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深深地呜咽起来。 “擎苍……他……” 无声地说出这几个字后,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费力。 “可恶!这个魔头竟然对你封了声道?该死的!” 孔浩天皱起眉头冷声骂了一句,随后不轻不重的在我后脖颈某处点了一下。 原来我不能发声的原因是被萨摩罗封了声道! “萨摩罗……他死了吗?” 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谢天谢地!嗓音虽有些沙哑,但总算是能够发出声音了。 “唉!”孔浩天沉着脸轻叹口气道: “这个魔头如果能这样死掉倒是大快人心了!只可惜冥王的功力也只是暂时能封印住他,所以我们还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冥王?” 孔浩天的话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刚刚救我的男子竟然是冥王?虽然我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一定非同一般,可是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冥王会来救我? 第152章 ipaoshuba.com 孔浩天目光炯炯环视四周,半刻,眸光一闪望向面前背对而立的冥王说道: “属下多谢冥王的相救之恩!此地不宜久留,属下这就带百菏离开。” 听到孔浩天说话,冥王这才转过身来。明亮的光线打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和高大挺直的身体上,使他看起来越发的气度不凡。 “孔浩天,本王没有看错你,你果然不负我望!” 冥王一开口,声音浑厚霸气、洪亮如钟,无形中便给旁人一种震慑力。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王者风范。只是他说出的话让我有些不明就里。 孔浩天——我的这个鬼夫,也不知道他在冥界到底是做什么差事的?感觉冥王对他非常器重的样子,不然也不会赶来魔界救他的未婚妻? 冥王说完,我注意到孔浩天的面容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我偷眼瞄一眼冥王,只见他双手背后昂首而立,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一股威严的王者气息。 捕捉到了我的窥视,他用异样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便垂下眼睑盯着地上直挺挺的萨摩罗,脸色突然间变得冷漠至极,仿佛浸满了霜雪般的寒气。 “你且带百菏先行离开,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就这么离开么?那可不行!我走了擎苍怎么办?我不能把他扔到这里!我不能让那些人形兽吃了擎苍!绝不能! 想到这里,我急切地握紧孔浩天的衣襟,有些执拗地盯着他的脸呜咽道: “擎苍为了我才变成这样……我不能把擎苍扔下不管!” 孔浩天蹙着眉头又将我抱紧了些,转头望向了蒸笼的方向呆愣了几秒,白皙清隽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意。不过片刻,目光又逐渐开始变得平和。 “放心,擎苍已然安息了。” “安息?” 怎么安息?我有些不解。 “嗯,你看!” 孔浩天抱着我侧过身去。从这个角度,我惊异地看到了,有一缕耀眼的金光如一条金龙般正从蒸笼上徐徐升起,而擎苍的身体却在逐渐缩小,缩小,直至慢慢消失不见。随后,那缕金光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径直地奔向了我。 擎苍这是…… 心里正疑惑着,却见那缕金光缓缓飘至我的身旁,围着我和孔浩天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圆圈。那些金光星星点点犹如稀碎的金沙般在身体周围环绕,晃得我眼睛有些迷乱恍惚,却又不舍得眨一下。 “擎苍……是你吗?” 我嘴里低低地呢喃着,并情不自禁的朝着眼前那些金鳞闪闪的星光伸出手。忽的,所有的金光似乎在一瞬间被掌心全部吸引过来,在自己纤小的手掌上方齐齐汇聚,快速地形成了一个类似椭圆形的图案。 此刻,我被眼前这个壮观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 擎苍的脸? 是的,手心上的金光汇聚而成的,的的确确就是擎苍的脸庞!虽然五官有些虚幻,却依然能看得出以往的清秀和俊郎。 一刹那,我的心疼得像刀绞一般! 眼睛里有一阵阵的酸胀感不断上涌,却无法流出什么,堵的令人发慌,甚至发狂! 望着擎苍的影像,我盼望着能出现什么奇迹,盼望着这些金光能在下一秒就变成一个真真实实的擎苍,然后笑着从孔浩天怀里将我接过去,笑着对我说:百菏,其实我也喜欢你! 手心凉凉的,却毫无重量。四目相对,我的心已经碎了。 矜持!矜持!去特妈的矜持! 很多时候我都因为这两个字而违背了当时的意愿!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情当时不说不做,或许老天就再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谢谢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照顾好她!” 耳畔响起了孔浩天低沉沙哑的声音。良久,我恍惚看到擎苍微微一笑。随后,手心上的金光突然动了起来,擎苍的脸庞顷刻间消失不见。 那些金光星星点点的飘散在眼前,形成了一堵巨大的金墙,而后,又化作起初的模样,似一道长长的金龙一般飘向了山洞口。 “擎苍不要走!” 慌乱间,我急忙朝着即将远去的金光伸手抓了一下,却依然感觉掌心空空。 那道金光转眼消失在洞口。我似乎能感觉到它们已经飘向了浩瀚的星空。此刻,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里,一定多了一颗金光灿灿的星星。我知道,那颗星星就是我的擎苍。 无力地摊开了手掌,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两粒细小如尘埃的金色从指缝间缓缓飘了起来。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两粒金色如同两只微小的蝴蝶,翩翩飞进了我的双眼。 顿时,一丝莫名的悸动自内心升腾。那些抑制已久的眼泪瞬间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倾泻。将脸埋在孔浩天的胸口,我控制不住的低泣起来。 孔浩天轻抚着我的肩膀长长地出了口气,叹道: “没想到擎苍如此重情重义!属下还要多谢冥王的成全,他能有此归宿我和百菏也就安心了。” 冥王洪亮清澈的嗓音又陡然响起, “擎苍固然有义,但这也是百菏前世自己种下的福报。” “冥王,属下向你提过的关于……” “那件事不必说了,就随她的心!她如今吞下了擎苍的千年妖丹,已经非同凡人之体,想回去时自然可以回去了。” “那我……” “照顾好她!”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带百菏回家。” “回家?糊涂!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回阳界那个家?” “那……” “先带她回幽冥山疗伤!” “回……幽冥山?” …… “属下遵命!” 话音一落,孔浩天一把扯过斗篷将我头部罩住。 眼前一黑,只觉整个身体瞬间腾空。耳边又响起呼呼的风声,我紧紧搂住孔浩天的脖颈,一股好闻的青草香气满满传入鼻息。 虽然心情悲痛至极,但鬼王与孔浩天之间的对话我还是听进去了。 原来擎苍能够安息是鬼王出手相帮! 就为这一点,我忽然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第153章 睁开眼时,孔浩天已经抱着我站在了幽冥山前的“桥怪”之上。 第三次来到幽冥山,心中的感觉大有不同。 第一次面对,对我而言它就是个恐怖的怪物。第二次面对,它是冥王的宫殿。如今,它摇身一变又成了我的疗伤之地! 世间的事,在一夜之间可以改变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假如我肯随孔浩天一起面见冥王……假如我安安分分在外面等候……假如我不曾怂恿擎苍带我离开…… 然而,世间的事没有假如!所有事情都是等发生了才后知后觉。 木桥两边的大红灯笼依然高高挂起,把夜的角落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我不知道冥界的时空里是否也会有阳光普照的白天,而这样无边无际的暗夜,正如我此刻的人生,迷茫、困惑、看不到希望。 关于过去,抑或未来,或许我的人生是丰满的,可是那些记忆呢? 生平第一次,我突然觉得,原来生活会因为失去了某些重要的记忆而变得苍白! “轰”的一声响,幽冥山像是一个怪物般张开了血盆大嘴。孔浩天抱着我面不改色地大踏步迈进了幽冥山内。 身后的山门轰然落下,震得耳膜一阵阵发麻。皱了皱眉,我心里无端的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冥界的氛围还用得着渲染吗?这要是我的家,我一定会把这扇阴森森的破山门换掉! 心里正嘀咕着,没想到走了没多远眼前就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草坪,活泼的嫩绿纵横交错在一块儿,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清新翠绿,带给人一种迥然不同的美感。 月光?幽冥山内怎么可能会有月光? 下意识地抬头望望,却发现头顶竟然直接就可以看到璀璨夺目的星河! 太神奇了!此刻,一轮皎洁的圆月正高高悬挂于天际,将明亮无比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投射在幽冥山内,把整个山间照耀得无比的明亮、圣洁! 怪不得这里面的空气这么清新,原来这座山竟然是露天的!要不怎么说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呢!幽冥山从外表上看让人感觉阴森可怖,可谁能想到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再往前看,一座整齐别致的大院坐落在草坪上。洁白的墙面,朱红的大门,在月色的映衬下异常醒目。 孔浩天几步走到大门前,没有一丝犹豫,便急急叩响了门上的铁环。 不多时,大门应声而开。里面井然有序地走出了四位妙龄少女,均是淡蓝色缎面长衣长裤,脚底配一双黑色绒面绣花鞋。四位女子都是柳叶眉,大眼睛,齐腰的乌发简简单单编成辫子歪歪的垂在胸前,一个个看上去清爽、干净、利落,又不失青春妩媚。 姑娘们训练有素的分站两侧,见到我和孔浩天便得体的上前施礼,只听其中一女子恭敬说道: “是百菏小主回来了!主人已经传音,命我等在这里等候小主。” 百菏小主?怎么连冥王的侍女们也是这样称呼我?难道她们也会认错不成? 我狐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孔浩天,却见他竟然也是同我一样的困惑表情。 “百菏难道你真的是……” 话未说完,孔浩天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把嘴闭上。 看着四个丫头毕恭毕敬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泛起了涟漪。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不得不令我重新看待百菏小主这件事! 如果说妖界的老王会认错,灵界的婀娜会认错,魔界的萨摩罗会认错,可是再怎么说,冥王的侍女们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主子都会认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的是冥王的妹妹?真的是百菏小主吗?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我不是我家捡来的,也不是我家收养的,本人可是我妈十月怀胎生下的货真价实的人类物种啊!怎么可能和冥界的冥王扯上血缘关系呢? 老天哪!你可真能跟我整事儿!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怎么还弄出来个身世之谜了呢?况且这一杆子扯得也是太离谱了,直接就给我划为非人类啦! 脑袋有点晕。不想了!事情还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摸摸额头,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唉,这还真不是正常人类的体温。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黏黏的,有大部分发丝都是粘在一起,还隐约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异味,这更让我心烦意乱起来。 “抱了那么久了,你不累吗?让我下来自己走走!” 孔浩天怔怔地看着我,愣了几秒,这才倏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小主,让奴婢侍候小主先去沐浴更衣?”一个乖巧的侍女低声问道。 “沐浴更衣?好!”看看自己身上的满身污秽,我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孔浩天:“那你……” “我等你!” 月光明媚而柔和,孔浩天站得笔直。白皙俊郎的脸上,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如两汪安静的深泉般莫名的让人心安。 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就涌上了一种想拥抱的冲动。心念一闪,身体便立即做了反应。 “你是真心对我的?”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男子,眼泪在第一刻流了出来。“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是啊,对于我来说,现在这个世界让我感到无比的困惑和陌生,而孔浩天就像是我唯一可以抓紧的一根生命稻草。除了他,无助的我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不等孔浩天做出任何反应,我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朝着院子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格局和老王的安陌殿有几分相似。侍女们搀扶着我路过大殿,又穿过一个长廊,走至长廊的拐角处,一阵桃花的香气迎面扑来。走近,却原来是一棵千年桃树。 贴近桃花,我轻轻将脸凑过去,一股浓浓的香气顿时沁入心脾,令人不觉间竟沉醉得有些恍惚,过了好半天我才缓过神。 沿着一道院墙再往前走,一扇粉色的殿门便出现在眼前。推开大门,眼前的景致却是让我心头一惊! 第154章 这……白玉的地面、水粉的殿墙,院子中间摆放的两排七彩花树,还有那一树树开放得郁郁葱葱的白玉兰…… 这里莫不是安陌殿?不然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房屋建筑怎么会和安陌殿里百菏小主的寝宫通通一样呢? “这是哪儿啊?” 我回头向一个侍女问道。眼前到底是安陌殿还是幽冥山?我真的有点不敢确信了。 “回小主,这里是幽冥山,是您的寝宫啊!” “我的寝宫?” 脑子一闪,瑾瑜的一番话突然涌上脑海: “做哥哥的做到他那样也很难得啊,他知道小主喜欢老王为您建的寑殿,所以就特意来看了一次,回去后原样照搬的在幽冥山里也为小主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寑殿来……” 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一模一样,原来这就是冥王为他的妹妹建造的宫殿。看来这个冥王哥哥……也不错嘛! 穿过正堂,四个侍女直接搀着我去了后院的后堂沐浴。沐浴完毕,两个小丫头为我换上了一套端庄华丽的淡紫色束身长衣长裤,脚底配了一双金边黑色绒面短靴。梳理停当,几个人轻轻搀着我径直奔了寝室。 寝室内的格局果然是和安陌殿里的寝室一分不差。只是屋子里的珍奇摆设和珠宝首饰看上去要比那里的贵气一些。 轻轻撩起了裸粉色的轻纱罗帐,幔帐上刺绣的朵朵白玉兰仿佛跟真的一般栩栩如生地漂浮在半空,如虚如幻,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去把大门外那个男的给我叫过来。” 坐在床边,我向身边站着的一个侍女吩咐道。 “可是送小主回来的那个男子?” “就是他。” 侍女轻声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去。余下的几个丫头开始忙乎着为我换上睡衣、整理床铺。 不是说要给我疗伤吗?这是让我洗洗先睡的意思?看着侍女们忙里忙外的进进出出,我又开始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这屋子感觉挺冷清啊,有多久没住过人了?” “回小主,从您当初走的那天算起,应该是有……八百四十年了。” 一个有些纤瘦的丫头边掰着手指边回答道。 八百四十年?那么长时间不回家,百菏小主到底去哪了?我今年倒是四十,不过如果我是小主,那剩下的八百年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不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是? 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看着几个恭顺的侍女,我眼睛一转,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变得柔和些。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晃就八百多年过去了,你们知道这些年我都去哪了吗?” 听到我问话,三个丫头连忙放下手中活计,眉眼低垂,低低怯怯地齐声回了一句: “奴婢们不知。” 算了。看来在她们身上也套不出什么话来。拂了一把身上的白色丝绸睡衣,我索性将身子向后一仰,一头扎到柔软的锦丝被上。 “可感觉好些?” 刚一躺下,一个沉稳有力嗓音洪亮的声音在屋内陡然响起。 这声音不是孔浩天!倒像是…… 心猛的一跳,我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眼前人高大俊郎,气质清冷,果然是冥王。孔浩天紧随其后负手而立,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满脸的关切溢于言表。 怔了怔,我简单答了一句:“呃,还行。” 冥王显然对我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只见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审视了良久,这才说道: “就先在这里住下。” “住下?”我心里一愣,面上却不露分毫。“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 “住一晚。” 冥王淡淡瞟了我一眼,似乎轻叹了口气,乌黑的瞳仁里仿佛蕴藏着某种令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得我心里不由自主微抖了一下。 “我到底是谁?”想也没想,我脱口而出。 不料冥王面色一冷,那白皙的下巴微微抬起,隽黑的眼睛俯视着我,仿如深渊般寂静迫人。 “你就是你,否则你想是谁?” 紧抿着嘴唇,我瞪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就有了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好,我就是我,我本来也没想是谁! 在他的眼里,我丝毫看不出来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应该有的关爱和怜惜,或许他的妹妹已经不存在了,而样貌相同的我刚好出现,不管他出于何种心理救了我,到头来,我还是我。 无趣的扯了扯嘴角,我自我解嘲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就是我呗,还能是谁?” 见冥王没搭话,我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迅速换就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尊贵的冥王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恢复记忆?怎么样才能回到二十五年后的空间?” 冥王微微蹙眉,“那些不该记住的东西忘了就忘了,何苦再去想起?” “可是这些记忆没有了,我的生活会受到很大影响,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连人生都变得空白了,这样的我回去以后还怎么正常生活啊?” “你就那么想回去?”他明显不悦地板起脸。 “我的人生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没有结束?”冥王瞪起眼睛,声音突然提高了一倍,吓得身后四个侍女全都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 “那天若不是鹜鸢及时出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冥王的大嗓门犹如一记闷雷,炸的我整个人是完全傻了! “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是哪天啊?鹜鸢又是谁啊?” 冥王蹙着眉头看着我,忽的长叹一声别过脸去。孔浩天也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使他的脸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 “好好休息一晚,盛先城暂时不要去了,明早我会命人把红小接来。” 冥王的口气突然变得柔和,竟令我一时有些不适应。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红小?你……认识红小?” 第155章 对于我的惊讶,冥王没作任何回答,只是淡淡瞟了我一眼,而后漠然地扔下四个字:“早些睡。”便径自地拂袖而去。 奶奶的!大神级别的人物沟通起来怎么就这么难?想从他们嘴里听句有用的话比特么拉屎都费劲! 我在心里默默腹诽着,抬眼看看眼前依旧翩翩而立的男子,突然就有了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 朝着四个侍女一摆手,我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孔浩天的俊脸移不开。 “你们先退下,我要和他说点儿悄悄话。” 察觉到几个丫头犹豫的目光,我又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他是我的……”话未说完,我故意朝着她们使了一个不可言喻的眼神。 侍女们知趣地退了出去,最后那位还不忘把房门给紧紧带了上。 嗯,还挺上道,一看就是过来人儿!这种说话说半分,剩下靠眼神的套路也就只能和一点就通的明白人儿可以使用了。 “坐!”我偏了偏头,示意孔浩天坐在我身侧。 “咱俩是一伙的?” 看着有点心不在焉的极品帅哥,我在心里不断酝酿着如何拉拢他的说辞。 孔浩天有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冥王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他说的到底啥意思啊?” 孔浩天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又摇了摇头。 靠!又来一个不好好说话的!有完没完?敞亮的唠点磕能死啊? “你咋了?冥王把你的声道给封了?”我扭头看着他,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头。 见我脸色阴沉,孔浩天面色有点僵,不过倒是很快回了一句: “没有。” 一阵静默。 我低头看着自己两只白皙晃眼的脚丫子在床下不安分地搓来搓去,竟有些出了神,直到感觉脚趾有些发酸,这才缓缓说道: “你说冥王这个人咋这么古怪呢?” “不古怪又怎么做得了冥王?”孔浩天这次回答的还算痛快。 “嗯,我觉得你这话也有道理。自古以来的王者就没有几个是正常人。”口气顿了顿,我扭头看着孔浩天,“哎,你以前听说过冥王妹妹的事情吗?” “没听说,”孔浩天目光专注地始终注视着我的脸,或许是怕我有所怀疑,他挺了挺身子,又加重了语气向我解释: “真没听说过,我平时也不留意这些和我不相干的事情啊?” “你们冥界这么重要的人物你都不在意,那你都留意啥了?”我有些没好气。 孔浩天怔怔地看着我,又翻了翻眼睛,似乎是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个什么。 “那你觉得我到底是不是他妹妹啊?” “不太好说。” 又是一阵静默。 我无聊地继续晃着脚丫子,晃着晃着,心里无端的就冒出一个念头:不是说没事儿盯着女人脚丫子看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吗?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那种人? 心念到此,我出其不意地猛然抬头看向孔浩天。 还好,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幔帐上的白玉兰默默出神,只是我的这个动作倒是给他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 “哦,没事。”我故作不经意的接着晃了两下脖子。 “孔浩天,你说我的记忆还能回来吗?” “那就要看冥王愿不愿意帮你了。” “你是说……冥王可以让我恢复记忆?” “嗯。” “可是他好像对我很冷漠,好像……有芥蒂,还好像是……爱搭不理的。” 孔浩天嘴唇轻咬,想了想,忽的摇了摇头。 “这个我倒没觉得。收到骨哨的信息后,我第一时间返回这里恳求冥王出手救你,我只说了你的名字,他二话没问就火速赶去了炎魔宫,当时我还有点奇怪呢,现在看来,他应该一直都知道我身边的女子是你。” “知道你身边的是我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当初冥王和我提及鬼差一事,曾经对我说李嫣的转世李欣命数已近,并将我封与镜中,而且还给了我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与她相见,后来遇到你时才知道李欣并没有到寿,是冥王对我说了谎。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冥王为什么会骗我,现在仔细想来,我有点儿捋出头绪了。” “什么头绪?” 虽然我对孔浩天说的关于李嫣转世、李欣有没有到寿什么的并无印象,可听到他说有头绪,我还是愿闻其详。 “我觉得冥王的真正目的是想让我接近你,而不是李欣。” “为什么?” “至于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孔浩天定定看着我,目光突然变得柔和、清亮。 “还记得今晚在炎魔宫时冥王说的第一句话吗?” “第一句话……”习惯性地挠挠头发,我仔细回忆着初见到冥王时的每一个细小情节。 “哦我想起来了,他说:孔浩天,本王没有看错你,你果然不负我望。” “对,就是这句。你想想,冥王并不曾交代过我任何事情,却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他见我如此紧张的女子不是李欣而是你,却不感到一丝奇怪,这里面就一定有文章。” “想不到你的心思还挺细腻呢!虽然你说的这些我听不大懂,但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嗯,前不久,冥王升我为东主。” “东主?那怎么了?” 孔浩天唇角微抿,身子轻轻朝我这边挪了一下。 “在冥界,除了冥王,权利最大的就要属四大鬼主了。四大鬼主分别是东主、西主、南主和北主。冥界的秩序和阳界的生死循环就是由四大鬼主维持和掌控的。而我,现在是东主。” “是嘛,听上去权利好大啊!” 他是鬼主这件事,在我和老王从青铜宝镜里偷窥他时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有些不以为然。 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孔浩天又向我凑了凑, “而且,这里是你的闺房,冥王他竟然允许我自由出入……” 距离拉近了,这小子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暧昧起来。面对他越来越近的压迫,我不得不向后仰着身子说话。 “嗯,那又怎么了?” “百菏,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第156章 孔浩天说着,手指轻抬,不轻不重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顿时似有一股电流袭过全身一般,麻酥酥的,竟让我有些坐不住了。 “你……好好说话,什么傻不傻的,我不是没有记忆了吗?” 孔浩天终于浅浅笑了一下。 笑得真好看,自从见到他一直板着脸,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看得我不禁有些神情恍惚起来。 擎苍也是不大爱笑,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想到擎苍,我又红了眼圈。我哽咽着说:“孔浩天,我心里好难受。” 孔浩天轻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擎苍的事,擎苍他临走时要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会做到。” 我不解,“你赶到的时候擎苍都不在了,他如何跟你交代的?” “在他幻化的时候,我感应到的。” 我闭上眼,那日一幕幕又重现脑海,我深刻的体会到了擎苍对百菏小主那份炙热的爱,他把那份爱深藏了几百年,却再也没有机会跟她表白了。一想到这儿,我的心如刀割。 “你不知道我有多内疚。擎苍爱的是百菏小主,却为了救我付出生命,我该怎么偿还这份恩情呢?” 孔浩天没有作声。 沉默了一会儿,我擦掉眼泪问他,“咱俩刚才说到哪了?” 他和我对视片刻,说: “刚才说到冥王,我觉得冥王是在有意撮合我们,而且,他给了我这么高的权利,就是想让我更好的去保护你。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觉得呢?” “我觉得……” 到现在为止,我对冥王和百菏小主的事情还是很迷茫。有太多的事情让我晕头转向,我现在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捋不出来。我说:“我真的没有感觉,我现在对什么都没有感觉,乱极了。” 孔浩天靠近我刚要说些什么,我突然变得烦躁:“不要离我这么近,我不自在。”这句话说完,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我虽然失忆了,但眼前这人极有可能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别说我现在身处困境,就算是没什么事情发生,我也不该这么跟他不留情面的讲话。 果然。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他向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站着,见我抬头看他,便对我挤出了一丝苦笑。那笑容看着,有些惨淡。 他说:“我不知道你忘情之后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开始,还是结束。在弄丢你之前,我以为我们已经开始了,现在找到了你,我感觉,”他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莫名的失落。如果我们曾经是恋人的话,那我确实不能这样对他。想到这里,我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说:“孔浩天你别想的太多。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如果我在掉进忘情河之前,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那么,你就不会失去我。” 他站着没动,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我望着他,眼泪突然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我哽咽着说:“能抱抱我吗?” 这时他终于走过来紧紧抱住了我,我再也忍不住的放生大哭起来。 哭了很久很久,我感觉自己的心空出来一大块儿,像一片没有生机的草原,荒芜,颓废。 待我平静下来,他轻抚着我的头发问我,“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说:“你帮帮我,我想回到二十五年后的时空,我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冥王说如果不是鹜鸳带我回来我就不在这儿了,那我是差点死了吗?我还想找回我丢失的记忆,我不想忘情,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病人,病的很严重,什么都不记得,这种滋味太痛苦太折磨人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这些事我去为你想办法打听。你还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擎苍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这样的承诺太重,擎苍是为了百菏小主,你也能那般为我吗?可我又是谁?我彻底迷茫了。 我揪住孔浩天的衣角问他:“孔浩天,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是阳界那个普通的百菏?还是冥界的百菏小主?” 他抓起我的手轻轻握在掌心,认真的看着我说:“我并不认识什么百菏小主,我喜欢的我眼前的你,我也不管你到底属于阳界还是冥界,我只想要你!” 他说着便拉开我脖子上的连心骨哨,“你看,这个就是我爱的见证,如果我不是全心全意爱着你,我就无法感应到你的气息和位置,也就无法两次找到你,只要你一直带着它,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得到,除非……” “除非什么?”我问。 他淡淡说道:“除非我变得像擎苍一样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像擎苍那样,把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照顾,我也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 听不下去了,现在的我已经听不得这种话。我赶紧起身捂住他的嘴巴。 我不想让任何人再为我付出性命。生命都是同样的宝贵,我何德何能? 孔浩天抬手轻轻拨开遮挡在我额前的一绺发丝,突然俯低身子,闭上眼,脸缓缓低下来。 面对这个此时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男人,我的身体竟然没有一丝抗拒。我是怎么了?是痛苦到麻木,还是欲望的本能? 此刻,我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说:为什么要推拒他?你们本来就是恋人,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你现在把他忘得多干净,曾经就有多爱他。 又有个声音说:停下来,你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他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这两个声音交替出现,越吵越烈。而正当它们吵得难分胜负的时候,两张微冷的唇却已经碰到了一起。 好难啊,我不想抵抗了,我渴望这种被爱着的感觉,强烈的渴望着,从外到内的渴望着。 他应该是感应到了我心理方面的变化,将我搂得更紧。我的热烈终于被点燃。 第157章 “当当当”!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心里一惊,失控的意识瞬间回归身体。 敲门声落下,只听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鬼主大人,奴婢已经为您备好了上房,请您早些去歇息。” ‘请您早些去歇息?’哈,这很明显就是对孔浩天的逐客令嘛!看来冥王早有交代,这些侍女也个个都是明白人儿,火候掌握的真是恰到好处! 孔浩天并没有停住,而我也莫名其妙的还在继续。门外的人还在敲着,而此时我的手刚要去摸索些什么,被她们这么一喊是向上一步没胆量,后退一步不甘心,弄得我这心里也跟着不上不下的痒痒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数秒的静止后,我们终于分开,我恨恨的长吁口气,一万个不情愿的将手退了回去。 “鬼主大人?” 门外侍女见屋内的人没回应,便又问询的轻唤一声。 “知道了。”孔浩天吸了吸鼻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回了一句。 灯下,他的头发和面颊都晕着浅浅的光泽。澄黑的眼,依旧紧紧注视着我,而身体,却是一动未动。 “你去,让她们等的久了不太好。” 孔浩天憋着嘴不言语,站在原地又默默看了我一会儿,这才舍得要离开。 “好好休息一晚,我明早再来看你。” 话一讲完,纤长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头也没回,直接推门出去。 走得这么急,这小子不会是难为情了? 门外脚步声渐渐走远,很快没了动静。我缓了缓神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索性翻了个身向床里挪去。一伸手抓过来一个柔软无比的大枕头,我靠着它一动也不想动了,不一会儿功夫,困意便袭来。 空气中仿佛还滞留着一丝淡淡的青草香气,回想起刚刚的一幕,那股子悸动又开始在体内不安分的来回流窜。 我竟然被他挑起了情愫?还是自己这具身体本来就对他有感觉? 回想起在盛先城的结界外见到他时,他倒是说过我忘情之前就已经对他动了情。这是不是说,如果我没有掉进忘情河,我也是很爱他的。那既然爱他,身体有点反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这小子又长得这么帅,我在他面前还真的是有些把持不住。 想着想着,我的困意更深,我翻了个身刚要睡去,门外那个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主早点歇息,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情您就喊我们。” 这一嗓子吓得我激灵一下。在外面守着?睡觉有什么可守的呀?这几个丫头莫不是担心孔浩天半夜偷偷溜进来,故意喊给他听的?想到此,我不由心里暗笑。 “不早了,你们也快去睡!”我对门外的侍女们吩咐着。 “小主,奴婢不用睡。” “怎么能不用睡呢?你们不困吗?” 屋外的侍女没答话,片刻的寂静后,一个丫头温声细语的说了句:“请小主休息!奴婢为您关灯。”话音落,屋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朦朦胧胧,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马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一把拽过柔软如丝的被子,团团一腿骑着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我的脑子尚有些晕沉,一时未辨出自己身在哪里,直到听到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呱噪自门外越走越近。 “百菏!百菏!哎,你们的百菏小主起来了吗?” “还没有。” “什么?这都大亮了咋还睡呢?不知道我来了吗?真长心了,也不出来迎接迎接我,让我自己拎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这么远,不怕我被打劫啊?” “这位姑娘且慢,待奴婢先进去……哎!哎!” “咣当”一声门响。 “百菏,别睡了,赶紧起床!看我把什么给你拿来了?” 我早听出是红小的动静,所以看到她双手拎着两个做工精致的布袋子站在床前兴奋的样子,我一点不觉奇怪。 “手上拎的什么?” “你猜!” “别废话,懒得猜。” 红小佯怒地横了我一眼,讪讪地吸吸鼻子,顿了顿,突然画风突变,满脸喜色的朝我扬起手中的布袋,美滋滋地炫耀道: “这个,是瑾瑜给我买的首饰。这个,是擎苍给你买的首饰,看看,都让我给拿过来了,怎么样?” “擎苍……” 擎苍!擎苍!机械的念着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如坠入大石般骤然下沉。那一瞬间,心里的疼痛就如冻结了几层的冰,使血液无法流回心脏。 清秀俊朗、冷静睿智的少年,载着深浅不一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鼻子一酸,眼泪就像按下了启动的开关,开始源源不断地流淌。 “哎,你咋……哭了?” 放下手中的两个袋子,红小有点发懵。 “百菏!百菏!你别吓我啊,到底咋了?谁欺负你了?” “没事儿……你就让我……哭一会儿!” 再次伏在床上,我已经泣不成句。 悲伤有时候像是一道被打开的闸门,只要没人去关,就会一直无休止地往外喷泄,直到泄空里面所盛放的一切。 不知哭了多久,感觉眼泪渐渐干涸,我这才缓慢地抬起头。 “有纸吗?” 红小一愣,片刻,赶紧回头向门外喊道:“哎!你们谁有纸?哦不!要手绢!擦脸的!” 不多时,几个侍女端着洗脸盆和装着毛巾、香皂的托盘,面色茫然的低垂着头依次走了进来。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块丝质手绢,我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后翻身起床。 屋外,白玉兰的花瓣落了一地。白白的,晶莹透亮。偶有一片轻轻落在发间,又缓缓飘至地面。 平静的看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红小,我开口: “谁接你来的?” “不认识,去了两个人,说是你的鬼王哥哥派来接我的,还说你在这里等我呢!” 我纠正他,“是冥王,不过你咋也说他是我哥?你难道也相信这些?” 空气里低低浮动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红小看着脚下的花瓣,半刻,突然抬头看着我,那表情相当认真。 “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你走以后我问了瑾瑜。瑾瑜说,他们是妖,妖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第158章 片刻的静默。 “妖不会认错人?”我喃喃自语着,心里面开始忆起进入盛先城的一些片段。 “嗯!”红小在一旁严肃地点点头,“瑾瑜说,每个人身上都会自己特有的体味儿,这种味道自己是闻不出来的,可是妖却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来,因为他们的嗅觉最灵敏。” 望着态度酌定的红小,我依旧还是难以置信。 “难道我真的和冥王是兄妹?可是,那怎么可能?除非……除非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那也未必。” “嗯?”疑惑地盯着红小那张俏丽且难得认真的脸庞,我有些摸不着北。 “啥意思?” “唔,其实我也不明白。你这个想法我也有过,可当时问瑾瑜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原话。” 一朵洁白的玉兰花瓣轻盈地飘落,红小伸手接住,并凑到鼻前闻了闻,又说: “奇怪!这里怎么和安陌殿里的寝室一模一样啊?对了,来了这么半天我怎么没看见擎苍啊?擎苍呢?” 心里一紧,我长长叹了口气。 “以后再也不会看见擎苍了。擎苍……不在了。” “不在……”红小怔住,连手中的白玉兰悄然脱落也浑然不知。“不在……是什么意思?” “昨晚我俩遇上魔界的萨摩罗,擎苍他为了保护我……被萨摩罗害死了。” “什么!”红小大叫,“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怪不得你刚才哭得那么伤心!那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我没事,是冥王……救了我。” 我故意省略掉孔浩天不提,不是想隐瞒,只是此刻实在没有一一做解释的心情。 红小愤恨地瞪大眼睛,抬头望着虚无的空气,嘴里开始不停地咒骂,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可怜的擎苍……他那么好,老天咋就忍心?该死的萨摩罗,王八蛋!我恨死他了!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默默看着红小痛心地抹着眼泪,我的泪水却意外的没有流出来。或许,当悲伤刻进心里的时候,眼泪就会变得微不足道了。 此刻,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穿过山顶照进幽冥山内,光线就更显得柔和清新。 抬眼望去,院子里到处一片斑斓。那些七彩花树枝条交疏、花团锦簇,七种颜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开放得细致美丽。墙边的各种花卉绿叶圆润,花朵饱满,好似都在自信的展现自己的绝代风华一般。 轻叹口气,看着眼前这般绚丽多彩的景致,突然间意识到:原来冥界并不是暗无边际的黑夜,想象中黑暗恐怖的地方却也有着如此温暖美好的白天。 “新的一天。”不知怎的,我的嘴里莫名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红小用衣袖擦拭去眼角的泪痕,呆呆看着我的侧脸,也莫名冒出了一句: “百菏,你要想开点儿。” “啊。”轻轻拨了拨头发,我面无表情地应着。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 “百菏,那个人……是谁?” 红小看着从寝宫大门走进来的男子有些出神地问。 男子身材伟岸,皮肤雪白,身穿冰蓝色长衫,腰系玉带,脚蹬黑靴,一头飘逸长发直披脑后,乍看上去,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者一般卓尔不俗。 这般气势不凡,仿佛天生自带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除了威震六界的冥王还能是谁? “他就是冥王。”我小声回道。 红小张圆了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直至冥王走近,这才缓过神。 “你……你……”手指着冥王,红小莫名地支吾起来。 冥王完全无视红小的一脸惊诧,悠然的宛如一汪波澜不惊的池水。 站在我和红小面前,冥王的目光掠过我,却意外地驻留在了红小脸上,并开口问道: “在盛先城那里你可呆得习惯?幽冥山和安陌殿相比,可有不足之处?” 冥王的问话红小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只见她眉头轻蹙,眼珠不停转来转去。这不经意的小表情,更显出少女的逼人灵气来。 “我们……在哪见过?你……你……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红小继续支吾着。 看着红小的吃惊模样,冥王浅笑,语气突然变得和蔼,“动情不深,忘得倒是干净!送你的鞋子和衣服呢?可记得把它们拿回来?” “鞋子?衣服?”红小傻傻地挠挠头发,数秒,突然大声叫道:“啊!难道我的衣服是你送的?难道你就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男的?难道就是你把我从家里弄到冥界来的?” 冥王挺了挺身子,佯怒地看着咋咋呼呼的红小,眼神中却溢出一丝柔情。 “都要做主母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白,我忽然明白了:原来要和红小冥婚的人真的是冥王! 只是,冥王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普通的人界少女呢?而且,他了解红小吗?说红小毛躁?我笑了!看来冥王对她的了解真是微乎其微。 冥王的话音刚落,就看红小立刻握起了小拳头,激动万分地跺起了脚, “哎呀!你说啥?祖母?做谁的祖母?给你的孙子吗?不行不行!我才这么小,怎么可以当人家的奶奶呢?你要是给你的孙子找祖母还是找别人!我可不合适!” 咽了一口吐沫,红小丝毫没给谁插嘴的机会, “真想不到,你看着挺年轻的,可是都已经当上爷爷了,唉,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 红小一闭嘴,周遭马上静了下来,静的连红小喘的的粗气都清晰可闻。 我想,冥王应该是接不上话茬了,毕竟,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习惯了,红小如此接地气儿的一番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叫他如何能轻松应对? 果然,冥王迟疑片刻,憋了憋嘴角,目光迅速平移到我的脸上。 “昨晚睡得可好?” 瞟了一眼那张异常好看却令我异常纠结的面孔,我不咸不淡回道: “还行。” 不料,下一秒,冥王的一句话却是令人咋舌。 第160章 我刚刚说什么了?我是不是说要甩掉他? 与孔浩天那双漠然的桃花眼接轨,只一秒,我汗颜的迅速垂下眼眸。 “嗨,你来了。”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心里像是长了毛一般不自在。 “谁呀?”红小低低地问了一句。 “啊,我未婚夫,孔浩天。”说完,也不敢直视孔浩天的表情,连忙撩着裙子走过去拽他。 谁让自己嘴欠哪!不是刚刚多说了那一句,此刻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就把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儿先给认下了。 到底是爷们,见我主动示好,人家丝毫都没跟我计较,无比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和我并肩就走了过来,看得红小是一愣一愣的。 “你刚说要娶你的那个……就是他?”红小手指着孔浩天,面部表情明显有点儿蒙圈。 “昂。”为了掩饰刚刚的尴尬,我故意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状。 “那……贺华怎么办?你俩黄了?回去后……” 又来了又来了!别说我已经不记得贺华是谁,我就算是还记得有这么个人,那吕布面前不提董卓,现任面前不提前任,丫崽子你能不能长点儿心? “别说没用地,说说你自己的事儿,冥王说了,想娶你,你想咋整?” 怕她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我赶紧打断了红小。 “唉!”红小挺了挺傲娇的胸脯,翻了一圈眼白,似有无奈,似有感慨,又悲从心来的总结了一句:“你说咱俩这是中啥邪了?咋都摊上这种破事儿了呢?” 胸大果然情商低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胸大无脑这句真言了。 “你老说那些没用的有啥用啊?说正题!” 一听我的嗓门有点提高,红小也急了,“都生气走了还说啥正题啊?谁知道他到底是娶啊还是不娶啊?话也不唠明白儿地就甩剂子走人了,我这心现在还悬着呢!哪有这样办事儿的?还是不是男人哪?” 我笑笑,“你不说人家不是人吗?”可话刚一出口立马就懊悔地想拍大腿。 红小果然是不出我的意料,嘴里吐出来的话向来不和大脑走一条线上。只见她嘲讽地横了我一眼,不友好的眼神又飘向了孔浩天。 “你少挤兑我!你刚还说他不是人想甩了呢!这会儿不也黏糊的在我面前秀恩爱吗?口是心非。” 我张张嘴,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其实心里是多想瞄准儿她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啊!可终归是个心软的人,只是默默将友谊的小船又稳了稳,云淡风轻地轻启朱唇: “对啊,我未婚夫本来就不是人,他是神!” 感觉到紧握的手掌心颤了一下,我的心也不禁跟着微微抖动几秒。 “神?”红小十分不解地瞪着眼睛问:“他们不是……鬼吗?” 我摇摇头。 “鬼分两种,一种为鬼魂,一种为鬼神。而他们都是鬼神,是冥界的统治和管理者,明白吗?” 听了我煞有介事的解释,红小的眼里竟有了一抹喜色。 “哎呀,那要是这么说,我爸我妈没准能同意呢!” 我心道这小妮子难不成是动心了? “先别考虑你爸你妈,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同意吗?” “我……其实……”红小垂下眼眸,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的捏起一缕头发,反复的在指间缠缠绕绕,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我还没想好。说实话,你哥太帅了,那浓眉毛,那小单眼皮儿,那瘦瘦高高的个头,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这事儿来的就是太突然了,我有点儿接受不了。我就想着,能不能先处朋友看看,过几年再谈结婚的事儿啊?毕竟我现在还没成年呢!咋也得让我再长长啊!” 哈,再长长? 和身侧的男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默契地瘪了瘪嘴没笑出来。 “嗯,我看你对这件事考虑的挺周全的,我就不多说啥了,你自己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那你呢?”瞄了一眼我身旁的孔浩天,红小向前伸了伸脖子,把嗓音压至极低:“你嫁不嫁?” 真愁人!有这样当着男主角的面直接问悄悄话的吗?二货你是在替他求婚? “起什么哄啊红小?咱俩嫁的也不是一个人!再说了,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他们不都是鬼……神吗?你要是敢嫁我就敢嫁!” 我擦,这事儿还有组团的? 瞧这丫头一脸认真,兴许真是上了心,看来我得找机会跟冥王谈谈了。因为在那个空间里红小已经四十岁了,冥王若是娶了现在的红小,那红小的人生不是完全篡改了吗?难道我们的历史可以改变? 这时,一直沉默的孔浩天突然开了口:“念在你是百菏的朋友,我劝你一句:你和百菏身份不同,命运更不同,这么跟你说,冥王是不会娶一个阳界的女子的!” 孔浩天这话说完,我和红小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不会娶我?那你的意思是,鬼王他在逗我?” 是啊,不会娶阳界的女子是什么意思?和红小一样,我也在等着孔浩天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等了半天却是一片的寂静,孔浩天紧闭着嘴巴,好像根本没有想回答的念头。 “说话呀?”我用胳膊肘提醒了一下沉默的人。不料,那人却是一脸无辜,“我的话说完了啊!” “……完了?” “昂!” “你还没说为什么?” 目光淡然地看了看我,孔浩天突然苦笑一声。 “冥王的心思深不可测,我看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不是有句话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咱们应该回家看看了。” 孔浩天的一席话听得我是云里雾里,我深知他若是有意回避这事,我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转念一想他的身份,毕竟是人在屋檐下,索性也就跟着闭了嘴。可是红小那边也得有个交代不是?思忖片刻,我开口: “红小,冥王要再说起婚事,你就问他怎么个娶法,若不再提及此事,咱们还是尽早回家!” 第161章 听我说完,红小诧异地看看我,语气很是委屈: “你说的这是啥话呀?难道他不再提,婚事就不做数了吗?我就算是要回家也得把事情弄个明白啊,把我莫名其妙弄到这儿来也不给个说法,哪有这样的道理?” 红小深深锁着眉头,说完这翻话时,眼里已有了一层莹莹的水印。看着她这幅可怜模样,我突然就觉得浑身无力起来。 日子本来好好的,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儿呢?毕竟还是个懵懂的少女,面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对方又是个大角色,别说是她,就连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权衡这其中的利弊了。 片刻的沉吟,我清了清嗓子,对红小柔声说道: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啊?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别忘了咱自己的身份。人家是谁啊?那可是冥王,是咱能招惹得起的?别说把你弄这儿来,就是把你直接弄没了咱不也没地方说理去吗?不过,你要是真有勇气跟他讨说法那你就去找他好好问一问,也兴许你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瞪着眼睛看了我许久,红小幽幽问道:“能吗?” “能!”为了安抚她,我一咧嘴,给了她一个自认为无比安神的笑容。 没想到这个笑容果然安神,不过短短数秒,这妮子抹抹眼角的泪痕,眨眨眼睛,挺直了腰板,又恢复了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满血状态。 “哎,去问问你们家主子,咋的?到这儿来不供饭哪?” 红小回头向身后并排站着的几个侍女嚷嚷着,侍女们面面相觑后,忙应承着迈起小碎步陆续走出大门,估摸着是为我们准备早膳去了。 看红小的样子,应该能让我吃个消停饭了,我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约莫半个时辰后,侍女们来传膳,意料之外的,冥王竟端端坐在饭厅内的餐桌旁候着。虽然是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但我和孔浩天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障碍,倒是红小,突然变得异常的扭捏起来,整顿饭吃下来,人也变得淑女不少,连看冥王的眼神都多了些什么成分似的。 饭后,冥王带着孔浩天出了幽冥山,说是有事情要办,我听他们的话音,似乎是去了妖界。 孔浩天临走时温存地抚了抚我的头,又无比暧昧地抛了两个字儿:“等我!”刺激得红小瞪圆了眼睛,巴巴地望着冥王默默离去的背影,好半天也没跟我说话。 寝宫里的那棵千年桃树枝繁叶茂,妖冶的桃花开满枝头,远远望去,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桃花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馋的我大口大口的开始深呼吸。 待走近,红小突然大喊:“心情好压抑啊,我要上树!”我忙劝道:“三思啊三思,这棵桃树说不定是位雄性,你穿的是裙子,会被它看见你的小内nei的!”红小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勇气上去,却忿忿地摘了一朵桃花别在耳后。 二人刚要离开,不料那桃树竟像是有意挑逗似的,两根细细的枝条突然就钻到了红小的裙底,猛的将宽大的裙摆给高高掀了起来。一瞬间,红小两条白皙的大腿和那条粉红色的小内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吓得红小哇哇大叫,朝着寝室的方向一转眼就跑没了影。 “嗯,这颜色是我喜欢的!” 耳边陡然响起的这个诡异的男音明显是从树身里发出来的,惊得我倒退连连,唯恐它下一秒对我毛手毛脚,也一溜烟的追着红小跑进了寝室。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快到午时。肚子里的早饭还没消化完呢,午餐时间又要到了。 我有时就琢磨,这些天里吃到嘴儿的东西也不少,怎么就干吃不拉咩?在盛先城里看着红小倒是一趟趟的没少去茅厕,可我这安静的肚子竟是连一点儿尿意都没有,也真是奇了怪了! 百无聊赖,红小索性把那两个纸袋拿了出来。冥王和孔浩天进屋的时候,我和红小正趴在床上分首饰。好巧不巧,聚精会神的红小就在这个档口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一时间,冥王和孔浩天怔怔地站在屋子中间停住了。 许是第六感的提醒,红小这才抬头发现了屋子里突然多出的两个男人。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红小目光复杂地与冥王对视,而我和孔浩天则淡定地看着彼此…… 还是红小的脑瓜反应快,眸光一转,惊诧的小眼神儿马上扫过我的臀部, “百菏你坏肚子了?” 一句听上去温情脉脉的关切,此刻,只有我心里最清楚红小女士的良苦用心。 张了张嘴,我又无力的闭上。同时在心里默默劝着自己:毕竟我年长,担了就担了。四十年的友谊,决不能因为一个屁就翻了船不是? 默默地起身,我云淡风轻地问了句: “可以开饭了吗?我饿了!” 午膳很丰盛,和老王那里的素斋不同,桌子上竟然有烧鸡和烤羊腿! 侍女们你来我往地穿梭于厅房之中,有传菜的,有布膳的,有倒茶的,一时间把冷清的一间屋子折腾得不亦闹乎。在这种气氛下,冥王的沉默寡言就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最后的一道菜是桃花羹。粉红色的花瓣儿层层叠叠地飘于碗中。看上去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因为想起了桃树精的咸猪手,我和红小愣是忍着一口没动。 “晚膳想吃些什么尽管去吩咐侍女,今天晚上我和浩天就不能回来用膳了。” 待到众人水足饭饱抹嘴油时,冥王他‘老人家’才蹦出来了这么一句。 红小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娇小的身子向后靠了靠,脸上立刻就现出了一副小怨妇的表情。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冥王微微挑眉:“有事?” “嗯。” “会很晚。” 面对冥王的惜字如金,完全没辙的红小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无奈地投向了我。接收到了求援信号,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孔浩天, “你们要去哪啊?” 孔浩天缓缓答道: “去阻止萨摩罗那个混蛋!” 第162章 阻止萨摩罗? 脑子里猛的一惊:今晚难道那个魔头真的要攻打盛先城?这么说,冥王和孔浩天是去支援老王咯? 一提到萨摩罗,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那股难解的恨意瞬间又洪水般在心头泛滥。 冰冷的双眸定定的落在冥王脸上,缓了缓,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和一些, “你昨晚明明有机会杀死他?可为什么你要放过他?” 冥王正拿起桌上的绢帕优雅地擦拭着嘴角,听我说完,面色未动,只匆匆瞄了我一眼,随后起身挪开了身后的雕花木椅,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六界之中也有制度法规在约束我们,他是魔界之王,岂能是我随意想杀就可以杀得了的?” “那怎么办?难道你们的制度就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吗?” 冥王从容地放下了手中绢帕,依旧是不动声色, “这个勿需你操心。” 我就知道跟他说什么也是白搭,虽然已经预料到,但他的漠然还是让我恼火。 长出一口粗气,我冷冷的将带着情绪的目光移向了对面的孔浩天,并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 “孔浩天,我要你去杀了萨摩罗!” 谁知,没等孔浩天说出什么,冥王却先怒了, “胡闹!他只有二百多年的修为,你想让他因你这句话而去送死吗?” 什么?孔浩天才二百多年的修为? 想起萨摩罗至少活了已上千年,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是啊!悬殊这么大,那果然是去送死! 冥王瞪着眼,两道浓眉深深皱起,不经意间就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震慑力,让人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 我默默垂下了头,在心里一遍一遍琢磨起冥界之中生与死的区别来。想着想着,脑海里就突然涌上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两个词儿,不由惊得我是心里一颤! 抬头,再细细将对面那个男人打量一番:这么好看个人,两百多年才出一个,对我又这么好,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一想到他也和擎苍一样离我而去,我怎么就有了一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了呢? 冥王走至我的对面停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红小,又看看我,也没说什么,便阔步向门口走去。孔浩天跟着起身,我忙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哎,刚才那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孔浩天身子僵了僵,没说什么,也没看我一眼,便随着冥王一前一后出了门。 侍女们安静地站在两侧侯着,屋子里顷刻没了声音。扫了一眼对面空落落的椅子,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瞬间在心底蔓延开。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忽地起身大步追了出去。望着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我倚在门口大喊: “早点回来!别让我们担心!” 喊完之后,连自己都莫名一怔! 本来喊的是“我”,可话一出口,却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我们”这两个字儿! 两个人的脚步同时顿了顿,都没有回头。 “们”?我哑然失笑。那个冷漠的人需要别人的关心吗? 午后的阳光很暖,透过山顶照射进来,光线柔了许多。 支开了随从的侍女,我和红小闲步在寝宫的后花园中。已是盛夏,但这里仍有大片的百合在盛开。一堆堆、一簇簇,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没想到看似恐怖的幽冥山,里面却是美得流香四溢,到处呈现一派温馨祥和。 一阵静默过后,红小终于忍不住开口: “百菏,你和冥王相认了吗?” “认什么?” “兄妹关系啊?” 心头一凛,我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谁跟他是兄妹啊?别扯啦!再说,家里有俩哥哥了,不缺!” 红小转头看着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将目光移开。阳光有些晃眼,我没有抬头。 又走了几步,两个人不约而同在一簇郁郁盛盛的百合旁停住,“这花好香哦!”红小捂着嘴咳了两声,而后,拿眼瞟了我,目光闪烁着,似乎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见我问了,红小终于支支吾吾开口: “你说……他那么优秀,为什么要娶我呢?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 微微一愣,我嗤笑, “因为我啥呀?你可别胡思乱想了!他连认都不认我,又怎么可能因为我而娶你?” “你说他不认你?为什么?” “还用问吗?多简单!因为我不是他妹妹呗!人家是冥王,我是人,我们俩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呢?” 红小翻翻眼睛想了想,“你是人……倒是没错,可是你现在有很多地方也跟人不一样啊,你想想,你生气时会变形,而且我还接触不到你,这是不是很像……鬼?” “别瞎猜了!”我有些不高兴的拉下脸,“我是啥你还不是最清楚?再说咱们来的这地方就不正常,而且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所以在我身上发生点儿什么怪异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红小想了想,忽而歪头一笑, “也对哦!不过当局者迷嘛,认不认没关系,反正我们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个屁!”我白了她一眼。 红小抿着嘴转过头去,也没再言语。 这样静了一会儿,红小突然大喊: “哎,你看那是啥?” “能不能不一惊一乍地?” 埋怨的横了红小一眼,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后花园的院墙并不高,越过亮眼的浅粉色墙头,直接可以看到不远处山洞内层的各种巨大峻岩。红小所指的,是嵌在山体石壁上的,隐隐发着光的一面扇形岩石! 此时的阳光不偏不倚,恰好就直直地投射在那块儿有型有样的石壁上,致使那个方位的光照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样,折射出点点荧光似的的色彩来。幽幽浮动,又若有若无,不经意间,又会突然寻不见。 那是什么?看上去倒像是一扇会发光的石门。 如果真的是一扇门,那门后面会是什么? 密室?练功房?还是……牢房? 第163章 “百菏,那个发光的是啥啊?看形状好像是外星飞碟。” 外星飞碟? 我愣怔了片刻,忽然有些想笑, “想象力挺丰富啊!啥外星飞碟?还外星飞刀呢!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玩应?我觉得那是个石门,门后应该是个山洞。” “山洞?”红小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又细细看了一会儿,随后也附和道:“嗯,听你一说还真是越看越像,可是谁会喜欢住那么高呢?不会是……鬼王?” 鬼王八?哈,我轻轻撇了撇嘴,“你为啥老叫他鬼王?人家是冥王。再说下次说话要把“王”和“八”分开,听着别扭。” “我喜欢叫鬼王。“红小说完并未看我,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望向石壁,看了许久,又幽幽开口: “百菏,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人家刚跟我说要娶我的时候,我还一万个不乐意!可现在他不提不念了,我这心里倒是抓心挠肝地难受。这是为什么呀?” 红小依旧专注地看着石壁出神,看似在询问我,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着, “他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迷药了?我现在咋满脑子都是他呢?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媳妇儿。哎百菏,你说他都子孙满堂了为啥还要娶啊?会不会他媳妇儿已经不在了啊?” 问到最后一句时,红小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那眼神儿……我怎么看着像是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听谁说他子孙满堂了啊?”我问。 “他自己说的啊!他早上不是说让我当他们家的祖母吗?而且我说他这么年轻就当爷爷了,他也没否认啊?” 唉!这个傻丫头!我低低叹了口气。 “不是这样红小,你肯定是误会了。冥王说的主母应该是对冥王夫人的尊称,不是你想的那个‘祖母’,是‘主母’,主人的主!” “啊?”红小傻傻地看了我好半天,习惯性地翻了翻俏皮的大眼睛,而后蹙眉说道:“难道我想多了?不能!他那么优秀一定很抢手,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说到这儿,红小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连眼里的光彩也变得灵动。 “百菏,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那个山洞看一看?说不定事情的真相就在那里面。” “能有什么真相啊?闲的你!” 说不清为什么,看着那些奇异的光彩,我有些莫名的抵触。只觉得那里若真是个山洞,还是不要去探究为好。哪知红小却不高兴了。 “举手之劳而已,干嘛那么小气?这个大院咱们都逛过了,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如果那里也是个清净之地,我这心里不就踏实了吗?” “其实我就那么一说,那也不一定就是个山洞啊?” “不是就不是呗!反正就是随便看一看嘛,就当做溜达了!好不好?” 看着红小的满脸期许,我在心里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心拒绝。 算了,还是去看一看!不然这丫头没完没了的唠叨也够我受的。 “好!就满足一回你的好奇心。伸手!” 见我答应了,红小窃喜地抿着嘴,乖乖的把双臂张开。我对准她的掌心,心念一闪,两个身体便腾空而起。在飞向石壁的短短时间内,我突然觉得身体里面蕴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随时准备爆发一般令人血脉喷张。 自己的能力比先前更强大了,难道是擎苍的妖丹起了作用? 很快来到了石壁,我和红小浮在半空,面对面地对着这块儿峻岩,却发现刚刚那些耀眼的光芒竟是完全被收敛了起来。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它就是一块儿普通的岩石,只不过在它四周的边缘,清晰的有着一圈与山体石壁很明显的分割线。 看来这的确是一面石门。 右手引着红小的身体,我的左手对准石门轻轻一推,只在心念之间,面前的扇形峻岩便无声地打开,眼前,一条宽阔的长廊赫然显现。 带着红小轻盈落地,身后的石门又无声的徐徐关上。 长廊两边的石壁上有序地挂着数盏明亮的花形壁灯,把整条山洞照的是灯火通明。石壁呈淡绿色,偶尔有几处的缝隙里竟然生长出一簇簇绿油油的夜来香来。此时,淡黄色的花朵正开得是花团锦簇,娇艳欲滴。 空气中隐隐散着别样的清香,让人不由心神一震。这样的景致,倒是把整个山洞的气氛烘托得浪漫温馨,不自觉就把两个人的紧张情绪渐渐转化了。 “还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红小悻悻说道。 也不知道丫头哪根筋不对,一门心思的就认定了这里是鬼王的风花雪月之地。而我,自打迈进了这个山洞的第一步起,心里就隐隐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长廊内很安静,似乎没有任何人在的迹象。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长廊的尽头。眼前是一个丁字通道,向左右看去,两边各有一道不算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各是一扇房门。 走哪边?我和红小停住,面面相觑。 红小转动着水汪汪的眸子,摆动手指左晃晃右晃晃后说道: “男左女右,先去左边。” 也不知她这是哪门子逻辑!左边就左边。 走廊距离房门也就只有五六米远,两边的墙壁依旧是淡淡的绿,走近一看,却原来是布满了一层潮乎乎的青苔。神奇的是:山洞内的空气却并不让人觉得潮湿不适,反而有一种春天的温暖和清新的味道,令我不自觉的总想深呼一口气。 借着明亮的灯光,两人几步来到了房门前,不想那房门竟是虚掩的。听了听,没什么动静,里面却是明显溢出了一股子女人的脂粉气味儿。 我犹豫地看了看红小,红小也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房门没关,难道里面有人?是谁呢?会不会是……百菏小主?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此时,我的心里不但没了以往的惧怕,反而变得更加迫不及待了。 “等等!” 我伸手刚要推门,红小突然制止了我。 “你说万一这房里住着鬼王的女人,我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我怔了怔,而后不以为然道: “我觉得你想多了!”说着,便一把将房门推开。 第164章 房间里灯是亮的,却没有人。我和红小对视一眼后,两个人不由都楞住了。不管刚刚彼此心里面猜的那个人是谁,或多或少的,竟都有那么一点儿小失望。 这房间看上去应该是一间储物室。面积不大,正对面的墙壁上镶嵌着一组不规则立式落地橱柜,各种千奇百怪的稀奇宝贝摆放在柜子的各个展示框里,使我们站在门口这个位置就可以一目了然。 那上面有色彩绚丽的石头,有晶莹剔透的陶瓷摆件,还有各种各样的漂亮花瓶和碧玉器皿等等。 “进去看看?”红小试探着问我。 我心道:来都来了,这满屋子的稀奇物件儿,不好好欣赏一下怎么甘心?于是重重地“嗯”了一声,便一个大踏步先直奔了对面展示框里摆放的一个发着粉红色亮光的球体。 走近一看,这好像是一盏能散发香味的台灯,只不过外形是一个简单的球形。 我好奇的将它拿起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个球体是可以在底座上自由旋转的。随着旋转的角度,它发出的颜色开始不断变化,而且散出的香味也愈加浓烈起来。怪不得刚刚在屋外闻到了脂粉味道,原来香味儿就是从这个台灯发出来的。 看过之后,我把它放回原处,旁边几个展示框里的陶瓷摆件又吸引住了我的眼球。离我最近的是一个莹莹闪闪的小兔子。通体雪白,只有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在滴溜溜地望着我。 滴溜溜地望着我? 下一秒,我猛然明白过来:它的眼睛居然在随着我的位置变化而转动!再下意识地看看其它陶瓷小动物,这才发觉,原来这些造型各异的小模型们除了身体不能动以外,那一双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全都在默默注视着我和红小的一举一动呢! 正在惊叹之余,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旁边一个花瓶上的侍女图案似乎在动!诧异地看过去,不想却看到了一副令我万分震惊的画面。 在一旁的展示框中摆着一个高约两尺的花瓶,花瓶上绘的是一副横卧在贵妃椅上休息的仕女图。而现在,那个身长约四十公分的少女居然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我怔了怔,以为是自己眼花,赶紧揉了一下眼睛走过去仔细观察。 花瓶上的画面中,少女年约十六七岁,容貌绘得十分美丽。只见她乌发披肩,手持蒲扇,身着淡紫色长裙,腰间系着金色绣花腰带。正慵懒地斜倚在贵妃式长椅上打着盹儿,而身后的几簇栩栩如生、色彩艳丽的富贵牡丹此时开得正艳。 少女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竟然缓缓起身开始梳理自己的一头乌发,这情景真是让人咋舌! “红小!” 我压低嗓子唤一旁的红小过来,又唯恐声音大了会惊扰到画中的美女,便对红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红小有些不解地挪步过来,顺着我的手指,只看了一眼,嘴巴便张得老大。 画中美女依然旁若无人地梳洗打扮,似乎我和红小的存在丝毫都不会打扰到她。这样看了一会儿,红小终于忍不住的朝着她慢慢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并不想制止,因为此时我的好奇心也早已蠢蠢欲动了。 红小指着画面中的少女发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落在哪个部位好。我倒觉得不如戳一下她的脚心看看,于是便伸手朝那里指了一下。 红小会意,小心翼翼地将食指对准画中少女的脚底轻轻一戳,便迅速抽回,好像生怕被人家看见是她干的一样,那神情看起来尤为搞笑。 画中少女正专心梳头,没想到红小这一戳她竟然真的会有反应!看到少女惊得把梳子掉在了地上,我和红小都不由吸着冷气双双倒退一步。 数秒,那少女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头顶方向,似乎没发现什么异端,便很快恢复常态。身体动作之间,贵妃椅后面的牡丹悠悠飘落了一片花瓣,少女伸出芊芊玉手将花瓣拾起,低低叹口气,那神情好不怅然,让我和红小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太神奇啦!想不到幽冥山里还有这稀奇物件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百菏你看,这里居然会有吉它!而且那吉它看着好恐怖啊!” 顺着红小的目光,只见屋子左边的墙壁上还真的挂着一把吉他。乍一看上去,自己不禁被它诡异的外表震得浑身一颤! 这把吉他的材质说不清是用什么制造而成,淡黄色,很光滑,表面隐隐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更奇怪的是,在琴弦的旁边居然装饰着好多牙齿、指甲、飞溅的鲜血和大量表情各异的僵尸头,看得人脊背是直冒冷风。 看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这吉他更是越看越诡异,仿佛无形中就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不断驱使着别人去触摸它。 也不知道如此奇特的吉他会弹奏出什么声音呢?心里这样想着时,我的手指便不由自主的伸向了琴弦。 “铮铮铮……” 一阵悦耳如清泉的琴音从指缝之间倾泻而出,令人不觉心神一震!于此同时,琴体表面那些漂浮着的雾气却在极速汇聚。很快的,一股隐隐有些像人形的白雾突然从琴弦后面飘了出来,而后稳稳地滞留在半空中,把我和红小惊得几乎跌倒在地! 一瞬间,有关阿拉丁神灯的传说突然涌上脑海! 那团白雾似乎是个亡灵,难道是我恢复了它的自由之身,它此刻就要实现我的三个愿望了吗? 哎,用不着三个,一个足矣,人毕竟不能太贪心嘛。 正想着自己要许个什么愿望实际些呢,却见那个亡灵竟不给面子的径直朝着门口飘去,一个眨眼功夫,那团白雾已经消失不见。 就这么跑了?还真是大恩不言谢啊! “那……那是什么东西?可吓死我了!” 躲到对面的红小结结巴巴地问道,还没等我说话,却又听见她的一声惊叫: “唉呀妈呀,百菏这有个人!” ipaoshuba.com 第165章 红小的话让我心头着实一惊!呆了这么半天我怎么没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啊?如此的无声无息,难道是死人? 一想到这俩字儿,我的心又有些发紧。 红小跌坐在地上正目瞪口呆地望向对面的墙角。在靠近门后的位置,一个年轻帅气的古装男人单手背后挺胸而立,虽目光炯炯,身形却是一动未动。 记得一进门时我朝那里瞟过一眼,当时那个位置是有一个高高大大的什么东西放在那儿,只不过那东西被一块很大的黑布罩着,所以我也并未多加留意。 而现在,那块黑布不知怎么的竟被惊慌的红小踩到一角而脱落了,这才暴露出了这个黑布下隐藏的男人。不过看到是个美男,我的心也稍安了。 男人身着古代官服,头戴乌纱,浓眉大眼,面容清秀,看到我二人后却仍然神情自若地目视前方,不禁令我心生疑惑。而那边的红小亦是满脸诧异地颤巍巍起身,口中竟喃喃道出一个名字,更是令我惊掉下巴。 “贺华?”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大脑顿时有那么几秒的呆滞! 贺华!红小口口声声说跟我谈恋爱的那个男生不就是叫贺华吗?而眼前这个男人…… 不可能不可能! 红小是出现幻觉了还是脑子被吓坏了?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穴道的男人,看他身上穿的服饰应该是宋朝的衣服?而且貌似还是个有官职的家伙,他怎么可能和阳界的贺华扯上关系? “什么意思?你觉得他长得像贺华?”我问红小。 红小没有看我,两眼依旧直直盯着面前那好看的男人出神。“岂止是像啊,简直就是同一张脸!” “是吗?有那么相像?”我半信半疑的向前迈了一步,并试着和美男打了个招呼, “嗨!” 男人毫无反应。 “你好!”我又朝着他轻轻挥了挥手。 还是没反应。那男人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依旧是目光炯炯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 不对劲啊! 此时,我的脑海里猛然窜出一个念头:刚才门是虚掩的,他比我们早一步进入这间屋子,而且身上还用黑布遮挡,难道他是来偷东西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哪有偷东西穿的这么正式?还穿着一身官服! 抬眼又见他面色红润、粉唇轻抿,分明就不是冥界的人嘛,那他怎么可能一动不动?难道不用呼吸吗?还是被谁施了定身法? 呀!难不成他是个假人? 是啊,这满屋子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有个栩栩如生的假人也不足为奇啊!此念一生,我快步走上前去察看。 既然美男身上没挂着“生人勿近”的牌子,管他是真是假,让我先近身欣赏一番! 嗯,衣服倒是货真价实的上等布料所制,质地丝滑,颇有手感。只是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我到底是摸得摸不得呢? “你要干啥呀?”一旁的红小楞眉楞眼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 “我检查检查他到底是不是喘气儿的!” “咋检查?” “那还不简单嘛!”说着,我大胆的把手伸到美男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果然没有鼻息。又随手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就这一捏,我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美男看上去虽然和真人并无异样,但这脸蛋儿的手感和温度却是骗不了我的。 “假的。”我态度肯定地告诉红小。 “只摸脸就断定是假的啦?不用再摸摸别的地方试试?” 红小的话或许出于一颗纯真的少女心,可听在我的耳里就难免变了味儿。 “那你还想让我摸哪儿?” “衣服撩开看看。” 刚才说红小是有颗纯真少女心,我想自己可能是误会她了。 “撩上面还是下面?”我假做认真。 “上面……没啥看头,还是下面!” “那你来。”我一脸严肃的朝红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红小缩起脖子“噗嗤”一笑,赶紧朝我不停摆手,“我就不来了,我怕回家再看见贺华时自己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哈,这丫头还真说的出口! 挑衅地瞄了红小,我故作不屑地撇撇嘴道: “切!没种就说没种别找借口!看不看跟人家有啥关系?” 红小瘪瘪嘴没再言语。见她这么快就没了下文,看来我的小九九也落空了。 其实本来是想激一激红小的,心想着她万一冒起虎气来也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不是?我倒是真想知道,一个如此逼真的假人儿它到底逼真何种程度?难不成就连底下也是长得全和? 只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那种勇气下手的。这要让冥王和孔浩天知道我扒了假人儿的裤子那我还颜面何存?最糟糕的是: 万一他不是假人儿呢?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我面色一囧,“嗖”的一下赶紧抽回了搭在美男腰间的那只手臂。 “哎,你刚才说的贺华他多大啊,哪个班的?”为了缓解尴尬,我一边闲聊着一边朝别的物件儿走去。 “看来你真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也难怪,你现在有姓孔的大帅哥陪着,还哪会记得贺华啊?我就奇怪了,前一阵子你和贺华还天天成双入对儿的往市医院跑,也没听你提过你俩分手的事儿啊,你什么时候又搭搁上一个?我也是挺佩服你,这阴一个阳一个的倒是两不耽误。哎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脚踩两只船啊?” 放下了手中的一个碧玉茶壶,我笑笑,“现在你跟我说啥都白费!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踩谁去啊?” “那回家以后贺华要去找你咋办?你不认他啊?”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 怔了怔,我幽幽说道:“到时候再说。” 红小没接茬,屋子里一阵静谧。没过多一会儿,只听红小压着嗓子说道: “百菏,那女的躺椅子上睡着了,要不我再去戳她一下?” “还去?你不怕她突然从花瓶上蹦出来啊?” 红小一惊,连忙掩口道: “啊?能吗?哎呀!那要是能出来可就遭了!这屋里可还有个公的呢!你说他们俩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行了你!”我打断了正欲喋喋不休的红小, “小小年纪的,心都让你给操碎了!要不咱俩去那边那屋再看看!” 第166章 待我的话音落下,前一秒还在意犹未尽调侃别人的红小,此刻却有些失神。 这可有点稀奇! “你咋啦?”我问。 “百菏,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儿了?” 红小侧目瞟了一眼那个神奇的花瓶,脸色现出几丝幽怨, “你说我咋这么笨哪!一看到这满屋子的稀奇玩应儿怎么就把来这的目的给忘了?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说花瓶上内女的是谁?” “是谁呀?” “她不就是鬼王的女人吗?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我摇摇头答道。 红小的话让我有些想笑。我还当她是认出来了画中那少女是什么历史人物呢,却原来是自斟自饮地喝起醋来。那不就是一幅画里的人嘛,怎么就成了冥王的女人呢?真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这么想。 见未能引起我的共识,红小瘪瘪嘴,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用这里仔细想想好不好?我来啦,你说他能把女人藏哪儿?” “藏哪儿?” “藏画里呗!花瓶上的画里,多好的藏身之地啊!我刚刚差一点儿就被蒙混过去了。” 把女人藏画里?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可人家是冥王,真要是有个把女人的话还用得着藏吗? “红小,我觉得你有点儿庸人自扰了,听你那话就好像冥王就是专门来骗婚似的。再说了,你要是不相信他直接拒绝他不就完了吗?想这么多累不累啊?” 本是好心想劝劝红小,哪知这丫头已是油盐不进了。我这里话音刚落,她那一双大大的眸子就立了起来,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那姓孔的小子也有别的女人,我就不信你不想弄清楚!” 别的……女人…… 孔浩天? 微微一怔,我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心里竟隐隐有些发堵。紧接着,似乎连同着胃也跟着泛起酸来。 静了一会儿,我咽了口唾沫,抽抽鼻子,索性绕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哎,你说咱现在是下去啊还是接着再看看? 红小翻了翻眼白,答:“不看白不看!不过你得再等我一小会儿!”说完便雄赳赳的向花瓶走去。我见她紧握着被妒火燃烧的小拳头,不由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呀,这丫头不会是要砸了花瓶? 正在担心之余,却见她一手掐腰一手指向花瓶上的少女,口里还碎碎念叨着: “叫你睡觉叫你睡觉!我戳!我戳!我戳死你!” 言语间,红小对着画中人是一顿猛戳,只见那少女惊慌失措的从贵妃长椅上跌落下来,忽而手捂头部,忽而又去护住腰部,一头凌乱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半个身体,完全不见了刚刚的端庄和优雅,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唉,这样真的好吗?妒火中的女孩儿果然是行为失常啊!也不知那画中人经不经得起这般折腾,我还是赶紧劝劝! “行了红小,差不多得了!就算她是冥王的女人,可她又何错之有呢?况且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就不怕她真的跳下来跟你算账啊?” “不怕!我都是要做主母的人了我能怕她?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呢吗?” 有我?原来是仗着我呀!那我可得赶紧闪了。 “那你在这慢慢玩儿,我先去那屋看看。” 说完,我一个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子。还没走几步,身后马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小碎步。 “哎等等我,等等我!” …… 右边的走廊依旧不长,走了没几米便到了门口,可一到门口我和红小就心凉半截。 门是锁着的,而且这锁的形状也极其怪异,竟是一张拳头大小、闭着眼睛的椭圆形人脸。 人脸的样子有点类似于小丑的形象,长得虽难看,给人的感觉却很讨喜。它的双眼大大的向外凸起,圆圆的鼻子头呈半圆式扣在脸上,一张月牙型大嘴弯弯向上翘着,乍一看上去,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一样。 “嘻嘻,好可爱的小锁头!这一定是鬼王设计的。”说着,红小那不安分的手指头在人面锁头的圆鼻子上轻戳了一下。 一提到冥王,红小的脸上顿时现出少女的娇羞,没猜错的话,这丫头应该是坠入爱河了。 “哎呦!” 人面锁头突然将凸起的眼睛睁开,并发出一声惊呼,把我和红小不由同时吓了一个激灵。 “我当是谁这么淘气呢,原来是小主回来了!快请进!” 人面锁头的月牙嘴夸张似的一张一合,从嘴里面发出了一个尖细的男音,听得我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还没等消化完这突来的感官刺激时,门已经自动打开了! 不用说,这把锁一定是个有灵性的东西。连它都这么自然的叫我小主,难道我真的是那“大长脸”的妹妹? 唉,不想了,先进去看看再说,说不定这里面就会有我想要的答案呢。 站在门口粗略地环顾一圈,两间屋子的结构是一样的,只是这间看上去稍小了些。 墙壁依然是淡青色油面漆底,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简洁明亮。屋子里没有过多的摆设,正对面一张竹藤靠椅,一张圆形落地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套朱红色陶瓷茶具。 左面墙壁前放着一张长形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工艺精致的蓝色锦盒。右面墙壁前也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直径约半米的水晶球。 “百菏快看,这个水晶球好大啊!” 红小比我先一步进了屋,一进去就径直向水晶球走去。 也难怪,整间屋子最惹眼的物件儿就要属这个莹莹闪闪的水晶球了。 这是个清澈、璀璨的透明灵体,而灵体虽然透明,却还是清晰可见那犹如海水一般的碧蓝,那种蓝色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晶莹剔透的美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它,它给你的观感和震撼都会不同,就仿佛里面蕴藏着整个宇宙的神秘一样,令人顿时无限遐想。 站在水晶球面前,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开始莫名的澎湃起来。 据说水晶球能看到过去和未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到底是谁?而眼前这个水晶球,它会告诉我答案吗? 第167章 红小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 “万能的水晶球啊,你能不能告诉我,鬼王他为什么要娶我?我到底要不要嫁给他?要是让他再等我几年他能不能等啊?” 听着红小罗里嗦一堆问题,我有些想笑。水晶球能回答吗?应该不能! 过了好一会儿,见水晶球也没什么反应,红小噘着小嘴开始嘟囔: “这水晶球也没有个使用说明,谁知道怎么用啊?” 我笑笑,“还使用说明!你当水晶球是你家电饭锅呢?” “那不会用咋整啊?看着多着急啊!哎你说它不会只是个摆设?” 摆设?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小。这间屋子应该是冥王的房间,简单朴素,没有什么过多的陈设,而唯独放了一个水晶球,足以可见这个水晶球的非比寻常! 至于怎么用……我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一些有关的电影画面。 “哎,我看电影里的有些人是用双手捂着它再提出自己的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要不你试一试?” 红小一听,连忙伸出双手放在了水晶球的两边,问道:“是这样吗?用不用闭眼睛?” “呃……应该不用,闭上眼睛还怎么看到水晶球里的影像啊?” “也对哦!”红小说着,向后挺了挺身子,抬起头,表情在一刹那变得认真起来。“伟大的水晶球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呃……呃……告诉我一下我刚才问的那些事儿啊?” 这怎么还省略了呢? 脸色一板,我有些不悦,“你咋那么懒啊?一点都不真诚!要不你让开让我先来。” “别,别,”红小转头望着我急急说道:“我刚才是紧张了,让我再重来一遍。”回过头去,红小清了清嗓子,这才正儿八经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尊敬的水晶球,你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我到底该不该嫁给鬼王啊?” 红小说完,我仔细盯着海水般碧蓝的水晶球,心里却有些不确定。 突然,似有道闪电般的光线在透明的球体中一闪即逝,惊得我心头一颤,连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起来。 竟是有反应了!这是要显灵的节奏吗? 没过几秒,水晶球终于出现了影像。我和红小屏声息气地盯着画面,悸动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慢慢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间新房,大红对联挂在新房门边,满屋子的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桌上放着几盏红烛,把房间照的如梦如幻。 再往里看,红彤彤的床铺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帘,绣着凤鸾的大红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前,旁边,一个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双膝盘坐在床上,两只手摸索起床上散落的花生、桂圆、大枣等不住的往嘴里送着,正嘎嘣嘎嘣嚼得喷香。 不用猜,坐姿这么销魂、做派这么豪爽的没有别人,一定就是我们家红小。 戏里戏外的新娘我看是过不少,还真没见过在婚床上盘腿大坐并且还大吃特吃的新娘!再说了,床上那些吃的可是有讲究的,放在婚床上那是有“早生贵子”的寓意,而现在都已经被她造的差不多了。瞧那一地的花生壳、桂圆皮儿和枣核,真不知道新郎看到以后还有没有心思跟这样的婆娘“早生贵子”! 还没来得及吐槽她几句,画面一闪,新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眼熟的现代欧式风格大客厅。我心里正诧异这突变的画风时,房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少年。 少年面色忧郁,目光沉重,神情很是悲伤。仔细看去,衣服袖子上居然戴着一块黑色孝布!当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时,我顿时呆住了! 那孩子……他不是红小的儿子吗?他在为谁戴孝?难道是…… 心头一凛,孔浩天的那句话瞬间浮上脑海: 冥王是不会娶一个阳界的女子的!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是不懂这其中寓意的,而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原来,凡事都有代价! 静默地瞟了一眼红小,一种难言的酸楚忽的席卷全身每一处。 这时,水晶球里闪过一道白光,眨眼间,画面全部消失,水晶球又恢复了晶莹剔透的碧蓝。 红小继续捂着不肯松手,眼睛依旧紧紧盯着,过了好一会儿问道:“没了?”我回答:“没了。”她这才不舍地把手放下。 “百菏,你说后面那画面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那男孩儿是谁呀?他怎么会出现在水晶球里?跟我有关系吗?” 唉,这让我怎么说才好? 思忖了好久,我低低叹口气,最终还是觉得现在讲出来不合时宜。 如果说冥王娶的是二十五年后的红小,那么,他们的婚事必然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痛苦之上的,特别是孩子!可是现在的红小也只相当于孩子,我跟她说这些她能明白吗? 而且,这里面很多事情都取决于冥王的意愿,要想彻底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觉得还是耐心地等冥王开口更稳妥些。想到这里,我面色缓了缓,不着痕迹地答道: “水晶球的寓意很深奥,我也看不懂。至于嫁不嫁,还是等你把所有事情向冥王问清楚再做决定!你说呢?” 短暂的安静后,红小愣愣看着我。或许是水晶球的缘故,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连水汪汪的眸中也映出浅浅波光,更衬出她此刻的茫然。 “……喔。” 低低应了一声,红小便微微侧转脸庞,身体也不自觉的向旁边挪开。我知道她此时一定是满脑子的困惑却无从说起,暮的,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稍后,我长吐一口气,忐忑地伸出双手捂住了水晶球。 手心凉凉的,很舒服,似有一股清泉从掌心流过。 咽了口唾沫,我幽幽开口: “水晶球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片刻的静默后,水晶球里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随后,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开始陆续出现。不多时,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第168章 在一条青石铺就的路径上,缓缓并肩行走着身穿古装的一男一女。少女一身紫衣,眉眼如画,待画面拉近,见那女子竟长着和我一样的面孔! 我深知能在水晶球里出现的人都必定和我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那么她的出现似乎只有一种解释:她,应该是我的前世。 再仔细看那男子,却正是刚刚被我摸脸的宋代美男! 画面中应是秋天,一两片泛着黄的树叶时而翻滚在半空,时而落在幽长的路径上。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温情脉脉的为男子摘下一片飘落在肩头的叶子。四目相对,那男子深情一笑,无限情意尽在不言中。 画面跳转,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成了一片竹林,郁郁青青,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幽静。竹林深处有一所农家小院,外观简朴却又不失风雅。我的前世——那个紫衣少女正心神不宁地站在院中,忽而翘首,忽而叹气,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多时,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徐徐走进院中,少女先是惊讶,后是惊喜,竟一头扑进了男子怀中。男子拥着她轻轻转身,一袭蓝色官服被日光晕染,泛着淡淡的光晕,此时此刻的样子竟是和刚刚所见的假人一模一样的英姿飒爽、俊逸非凡。 只看到这里,我便明白了一大半,原来我和那假人儿雕像的真人版竟是有着前世之缘的恋人! 那么他的雕像为何会出现在幽冥山?眸光一闪,我仿佛想到了什么。 画面再次跳转,竟又是出现了一间新房!看着那满屋子的红彤彤,好像从水晶球里都能透出当时的喜色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浪漫佳话,看着倒也没什么稀奇。可是当新郎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时,我呆住了! 特么那小子娶的也不是我啊! 几个意思?恩爱秀了满屏,到头来却娶了别人? 任谁都知道,在古代那可不比现在!我被他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完事儿就这么把我踹了? 奶奶的!一股无名之火顿时自心头攒起! 论姿色,那新娘子也不比我好看到哪去,可他为何会始乱终弃?难道是因为他当了官而心生嫌弃不成? 回想起上一个画面中的农家小院,我真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在古代都讲究门当户对,他定是觉得我的家世配不上他的官宦身份,而另娶了门当户对的官家千金。 切,不娶拉倒!你多大的狗屁官啊咱还不稀罕呢! 我这里正忿忿腹诽着,却见那水晶球里又出现了另一幅让人心塞的画面: 灰色的天空布满阴霾,一座山壁陡峭的悬崖边,紫衣少女呆呆的迎风而立。画面拉进,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偶尔从发丝间显露出的眼神冰冷得令人心悸! 看来那男子终究是负了……我。 少女无望地闭上双眸,双臂徐徐张开,身子向前一倾,似一只凄美至极的蝴蝶般徐徐下坠。 暮的,手心处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我在时光的一端,看着另一端的荒凉,纵使我为苍者,却早已没了初心。 怎么也没想到,前世的我,竟是如此的想不开。 涯间雾气缭绕,犹如梦境般虚幻。一名蓝衣男子拦腰将我接住。接下来的画面,便是幽冥山的桥头。幽冥山还是我现在看到的样子,只是桥下没有水,而是一片绿莹莹的草地。 进了幽冥山,男子把我扔在一间寝室的床上后气愤地拂袖而去。在他转身时,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是冥王。 在以后的画面里,忧郁的少女每日沉溺于对一个负心男子雕像的制作,而冥王各种恼怒的表情包也是霸了满屏。终于有一天,冥王忍无可忍,怒砸了已经快完成的雕像,然后,一直沉默的少女爆发了! 激烈的争吵中,少女摘下腕上的玉镯怒摔在地后夺门而去。冥王伤心不已,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玉镯碎片一点一点地拾起,又小心翼翼装到了一个蓝色锦盒里,而后黯然关上了房门。 画面到这里结束了,水晶球又恢复了原有的碧蓝。刚刚那些零零散散的场景,仿佛梦境一般,在心头不断萦绕,再萦绕,久久都不能平息。 一阵长时间的静默,还是红小先开了口: “百菏,我刚才一直都憋着没敢说话。那男的真长得跟贺华一模一样!我有点看明白了,原来你俩是上辈子就认识的,可他背叛了你!鬼王很生气,他不希望你再想着他了,其实他是为你好。估计是他知道你前一阵子又和贺华好上了,所以他才会把你弄回冥界来还让你掉进了忘情河的。” 红小能想到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想到了。 只是,关于我的身份,水晶球它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了吗? 猛的一个激灵,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锦盒!那个蓝色锦盒!” 是的,在看到冥王把玉镯碎片放在锦盒里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锦盒眼熟,总感觉是在哪里见过。现在一想,那不就是身后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锦盒吗? “什么锦盒?怎么了?”红小诧异地看着我。 没顾得上回答红小,我转身走过去便拿起了桌子上的蓝色锦盒。 盒子很轻,似乎没什么东西一样,我有些忐忑,但还是快速将它打开。 里面有一块儿金黄色的绢帕,绢帕里包着什么。我小心翼翼打开层层包裹,露出的东西让我轻舒口气。 果然是个玉镯!质地细腻通透,颜色近乎透明。再仔细看,镯子内侧还刻着一行小字。 我小心将镯子捏在手中,却见那一行字竟是: 吾妹百菏永世平安。 看着看着,心里像是被谁塞进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仿佛每根血管都有那么几秒钟的瘀滞! “不是摔碎了吗?”红小不知什么时候已凑了过来。 微微一愣,我淡淡回了一句: “堂堂冥王要想修复个镯子还算难事吗?” 话说完,忽觉得红小的话竟是含着玄机的。 “你……也认出来了?” 红小撇撇嘴,“切,我又不傻!” 第169章 安静了几秒,红小偏头斜瞥了我一眼, “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吾妹百菏,这下你该相信了?” 吾妹……百菏…… 听红小说起这几个字,心头依然是颤了一下。 有些事明明已经知晓了答案,却还是不敢去相信。 “……喔。”我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放回了玉镯,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了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想,这世上有许多的美好,其实都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如果你不曾发现过,或许那份美好就永远被表面的冷漠给埋葬掉了。 下去的时候,红小问我,为什么水晶球给我那么多影像,而就只给她两个?我想了想,忽而得意地一笑:自家的东西自然要向着自家人些嘛。 回到的寝室已近黄昏,侍女们已备好了晚膳,而冥王和孔浩天真的没有出现,这让我和红小头一次有了面对美食却食之无味的感觉。 凌晨时分,看着红小终于熟睡的脸庞,我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起身,轻轻走出了寝室。 抬头,从幽冥山敞露的山顶可以看到一轮明月高悬。 这里的夜无疑是幽静的,却不知盛先城今夜所面临的凶险有没有结束。想着这一阵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匪夷所思,我没有一点睡意,脑海里总是交替地出现两张面孔,虽同样俊美,却让人忽而觉得有股莫名的亲切,又突然感觉到一种遥远的陌生。 吹了一会儿风,我随意走了几步,竟不觉已经出了院子。一阵桃花的清香缓缓飘过,望过去,忽然注意到,那棵千年桃树下还站着一个男人。 月光下,男人站得笔直,修长的身影在明亮的光照下显得格外的挺拔。再仔细看,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类似小葫芦的酒壶。 那人抬头望着月亮,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偶尔的,又举起葫芦轻轻地喝上一口。不多时,一股淡淡的酒香就随着夜风飘进了我的鼻子。 看轮廓,他倒是像极了冥王。可我心里又觉着奇怪,如果冥王在这里喝闷酒,那孔浩天去了哪里? 怀着一丝不安,我缓缓走了过去。 那人扭头看我一眼,复又看向前方。 果然是冥王。 “怎么没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睡不着。”我低声答道。 “咝……”他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脖子的线条笔直柔美,喉结慢慢滚动着。然后放下酒壶,斜瞥我一眼,缓缓道出了一句: “萨摩罗抓了孔浩天。” 或许是因为他的冷静,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真正明白之后,脑子里便“轰”的一下,擎苍的惨死猛的浮现眼前。 萨摩罗抓了孔浩天,冥王不去相救,却在这里喝闷酒,难道是已经…… 不!不会的!孔浩天不会有事的! 默默地咬了咬牙,我不敢再往下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又怎么会被萨摩罗抓住?” 冥王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只顾着照看青娘子了,倒是疏忽了他。” 疏忽?说的真是轻描淡写。想必青娘子指的就是妖界的老王了,没料到堂堂冥王一见美色之后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思至此,我强压着心头的愤恨,鄙夷地撇撇嘴, “原来堂堂冥王也是重色轻友之人!” 冥王闻言,脸色稍显不悦。数秒,他蹙着眉头看了看我,忽的将头一仰看向天空,“在我眼里,青娘子无色,孔浩天也非友。” 说完,又拿起酒葫芦“咕噜”喝了一口。 他这话什么意思?听上去把两者撇得倒是干净,可是孔浩天已经被萨摩罗抓了去,他现在整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难道他要对此事坐视不理吗? 想到这,我心头一急, “孔浩天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 冥王微微侧目,“你很担心他?” 我一愣! 这不废话嘛!我为什么会不担心他?毕竟他现在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冥王明明知道了我和孔浩天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问出这个幼稚的问题? “回答我!” “是。”听着冥王生硬的态度,我有些抵触,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吗?”冥王淡淡瞟我一眼,那种淡漠让人心头一悸。“那你可知你的一句话很有可能让他已经送了命?” 已经?我呆呆咬唇,反复咀嚼着冥王的这句话。 对于在午膳时的那句冒失,我已特意嘱咐过孔浩天了,让他当我没说过,可现在孔浩天还是出了事,难道他真的傻到那种程度?自己去以卵击石? 冥王举起酒葫芦仰头又喝了一口,静默片刻,低低叹口气继续说道: “你怎可依仗一个男人对你的爱让他去为另一个你喜欢的男人复仇?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煞费心思的让你忘情是个错误的决定。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让你自己去看透或许比让你忘了更好些。现在,我决定把你前尘后世的记忆都还给你,至于你能不能救出孔浩天来,那就要凭你自己的心了。” 夜很静,空气中泛着桃花香。冥王幽幽地说完这番话后,目光在我的脸上久久停留。半晌,终怅然地叹了口气,便抬头望向那一片袒露的夜空。此时,头顶的月亮恰好悬挂在幽冥山穹顶的正中,映照得山洞内越发的明亮起来。 前尘后世的记忆。这听上去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 不得不承认,在冥王说要给我全部记忆时,我的心悄然兴奋了一下。 是的,我的‘现任男朋友’现在生死未卜,我却能兴奋起来,就算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我还是把他的生死放在其次了。 冥王白皙的侧脸看上去有着淡淡的忧伤,看着看着,在某一刻我突然就理解了冥王之所以对我的漠然。 他在为孔浩天不值,为一个对我痴情的男人不值。或许,他同样也在为我对某段感情的执念感到不值。 第170 偷偷瞄着冥王,我有些不知所措。本打算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前尘后世的记忆,但想起刚刚他言语间的指责,便只好先压下了这个念头。 “孔浩天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冥王看我一眼,继而低头微微沉吟,似在斟酌如何开口。见他一副如此慎重的模样,我这脑袋里嗡的一下就乱了。 落在萨摩罗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萨摩罗那个王八蛋,他一定把孔浩天抓到炎魔宫去了,我这就去炎魔宫找他拼命!” 说着,我咬着牙转身就往外走。谁知刚迈出两步,身后的衣角就被冥王一把拽住, “你给我回来!怎么还是这般冒失?”稍后,他口气缓了缓,却仍蹙着眉头叹道,“炎魔宫本王已经去过了。把青娘子送回盛先城之后,本王马上去把炎魔宫的里外都翻了个遍,可恨的是,我竟是连一点孔浩天的气息都感应不到。” 说完,冥王又重重叹了口气。 原来他已经去过炎魔宫了! 看来冥王也并非如表面上的那般冷血。可是连他都没找到孔浩天,难道萨摩罗已经对他下了毒手不成? 回想起擎苍的惨死,我的眼眶阵阵发酸,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直直涌上脑门。 “萨摩罗那么残暴,孔浩天会不会已经被他……”我有些哽咽。 “应该不会!”冥王打断我的话,平静地看了看我,而后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孔浩天是冥界的人,萨摩罗纵然再嚣张也是要忌惮本王几分的。不过,孔浩天今晚屡次偷袭想取他性命,萨摩罗已经恼羞成怒。依照本王推断,他定是封住了孔浩天的气息将他关押于某处。以那魔头的秉性,不折磨孔浩天个几千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孔浩天能不能挺得过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几千年?开什么玩笑!他能挺我也挺不了啊! 一听冥王如此说,我更是急得直跺脚。 “那魔头手段残忍,孔浩天怎么可能挺得过去?咱们得赶快想办法救他出来啊!你不是说我能救他吗?你就直接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冥王眯起眼睛看了看我,眸光中带着一丝质疑,但又转瞬即逝。 “要想尽快救出他,只有先混入魔界去查出他的关押之处。如果让你去做这件事,你可愿意?” “混入魔界?我自己去?”想也没想,我脱口就问了一句。 对于魔界和那个混蛋魔王臭皮蠧我从心里真是一万个抵触,但为了救孔浩天,这个魔界就算是地狱我也是躲不过了。可是去归去,冥王也总得给我派些人手? 不想我的话音一落,两道不悦的眼神顿时向我飘来。 “我有说过让你一个人去吗?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身体一凛,我急忙答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好!既然如此,你先随我来。” 冥王一拂衣袖,手中的酒葫芦转眼不见。正在诧异间,只见他突然离地而起,竟是像仙人一般浮在半空。一时间,衣袂飘飘,长发舞动,就连那身姿也是极为优雅,看得我不禁有些愣了神儿。 “还不跟上!”冥王一声轻喝,我这才稳住心神紧随着冥王一同飞向山体的石壁。 咦?这个方向不是下午我和红小才去过的密室位置吗?冥王刚说过要给我前尘后世的记忆,难不成我的记忆在那里? 正在思虑间,不觉竟已来到了石门面前。 冥王一脸肃然地盯着石门,不出半秒,那石门径自打开。 长廊内依然灯火通明,石壁上的夜来香依然开得满室生香。再一次踏进这个密室,心里不禁有种莫名的忐忑。 冥王一进长廊便背着手不急不缓的向右边那间屋子走去,我屁颠屁颠的紧随其后。走到门口,门锁上沉睡的小丑突然睁大眼睛叫着: “呦,是冥王大人和百菏小主来啦!” 随着尖细的男音落下,房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身前的人一个迈步跨进房间,然后径直向桌子上的锦盒走去。 那个锦盒,难道另有玄机? 玉镯! 此念头刚一闪过,鬼王却已经把锦盒内的玉镯举到我的眼前。 “戴上它,你所有被封存的记忆和能力将重新回到身体里。有了记忆以后,如果你还是决定去救孔浩天,那么一个时辰之后,本王会在桃花树下等你!” 天呐!原来我的记忆就封在了这个玉镯里啊?早知道的话我下午就该戴上不是? 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我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接过手镯, “戴哪个手上都行吗?” 冥王一愣,而后淡漠地拂了拂衣袖,又斜了我一眼,“救不救孔浩天,你有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本王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行一步了!”说完,优雅地挺了挺身子便阔步离去。 看着冥王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是直犯嘀咕:我不是已经决定去救孔浩天了吗?他还让我考虑什么?难道我有了记忆和能力以后就会改变主意不成? 大神的思想真是难琢磨!反正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只有一个时辰,时间紧任务急,我还是赶紧把镯子戴上。 老话说,男左女右。想了想,还是觉得戴左手更方便些。 这只玲珑剔透的镯子真是一件与众不同的宝物啊!最初看见它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它有什么稀罕之处,可如今把它戴在腕上才顿觉出它的妙处来。 它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光滑度和透明度,戴在手上竟若隐若现,犹如一湾清水绕在腕间。看着它,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忽的,眼前开始一片晕眩,我险些站立不稳,连忙手扶着桌角本能地捂住了眼睛。 刹那间,屋内似有无数道刺眼的光芒纵横交错,晃得我不敢把手挪开。约摸过去半分钟的光景,那些耀眼的光线逐一消退,眼前的光感才慢慢暗淡。 微微睁开双眼,透过指缝,我瞧见屋子里一切已恢复如常。 而下一秒钟,我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71章 脑海里就像是出现了一条条动感胶片,有无数个画面交替更迭地闪现。我尽量睁大眼睛盯着那些本来虚无的空气,唯恐自己会错过什么。 此刻,我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神奇的时光机里,那些机器的轰鸣和嘈杂声音扰得我难以呼吸。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翻江倒海地折腾起来,搅得我整个人犹如风浪中的一叶孤舟般飘来荡去,而事实上,我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动。 这样的不适感持续了好一阵子后才逐渐消失。默默呆立了一会儿,我开始整理那些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的记忆。 原来我穿越之前竟是有丈夫有孩子的,而且,我不但是有家庭,我心里还爱着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从我们八百多年前在南宋孝宗年间相识到现在,我和他之间的虐恋竟然持续了整整十生十世。 当然,之所以称为虐恋,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世是终成眷属的,也就是说,在这十生十世的感情纠葛中,他从来都没有娶过我,而我还竟然对他痴恋了八百多年! 这个男人,就是红小口中反复提到的那个贺华! 闭上眼睛,回忆的碎片如泉涌般涌上脑海。千年痴恋,换来千载断肠。如今回过头去,除了心酸,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曾经在一起的痕迹。 南宋孝宗年间,贺华的前世,那时他叫苏莫离,是个待考的秀才。在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桃花夭夭,芬芳满树,偷偷溜到人界的我在桃花树下与他一见钟情,从此便沉沦情海。那个时候的苏莫离与我情深意切,可谁成想他却在金榜题名之后听从了父母之命而另娶了高官之女,而他们哪里知道,众人眼中与他地位悬殊的贫贱孤女,其实真正的身份是冥王之妹!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可肝肠寸断的痴情女却因为负心郎的一句“若有来生,我便娶你”这句承诺,而决定早点结束今生的宿命去等待来生的幸福。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痴情的人多半都对自己无情。于是最初的爱情里也就有了水晶球显示的那个投崖的凄美画面。 当然,因为我对负心郎的这份执念,我的哥哥——冥王他气得差点吐了血!当他把我接回冥界时,也顺便把我可以在人界现身的能力给拿走了。 回到冥界后,我意志消沉,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而在冥王气急败坏怒砸了我亲手制作的塑像时,我也怒摔碎了他送我的护身玉镯,并亲口扔下重话: 若再干涉,永生永世再无兄妹之情! 此后的若干年,我目睹着苏莫离的情伤却不能相见。为了隐忍心中的痛楚我性情大变,在妖界、灵界和魔界肆意横行放纵,偶尔也会去人界抓个与苏莫离容貌相似的小生回来,弄得冥王是颜面尽失,却又束手无策。 终于有一天,冥王不忍见我再自甘堕落,便和我立下一个赌约:许我十生十世的轮回,每世许我八十年的寿命,并许诺,若负心郎有一世肯兑现那句承诺,冥王就愿意成全我们。 如今,赌约已过去了七百六十年,也就是到了最后一世。可就是这第十世,在我四十岁的时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可是在穿越之前呢?重点是,我和贺华在最后一世依旧是阴错阳差的各自嫁娶了。 而穿越之后,我本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就可以重新把握机会,可谁知,贺华还是选择了罗雅芳。 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冥王他早知会如此,于是才和我有了这个赌约。换句话说,在这场赌博中,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 到了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了冥王为什么总是质疑我去救孔浩天的决定。 原来真的有一个男人,他让我执着地爱了他近千年!而孔浩天呢,我们相识的时间才不过几个月而已!在冥王看来,我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爱的人去以身犯险呢? 可是,……不爱吗? 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他的身影时我却能感觉到心底那股莫名的酸楚呢? 两个月的时光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此刻,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仿佛都在牵扯着我的心绪。 而贺华呢? 那一张曾经让我欲罢不能的脸庞,如今却成了我心底永远无法治愈的伤。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男人负了我近千年。 十世相恋,十世薄凉。还有什么是岁月带不走的? 眸光一闪,我又想起了那天在老王的青铜宝镜中的孔浩天。看着他焦急不安的为谁担忧,当时的我以为是初见,竟萌生几丝幻想。这是不是可以说,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对他是喜欢的?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我怎么会把他忘得那么干净? 思绪再一次切换到贺华,我的心里又阵阵隐痛。 这一世,我们之间完了吗?罗雅芳印在他脸颊的那个吻,就应该是个完整的句号。 现在的他,或许仍在我和罗雅芳之间摇摆不定,而我要如何选择,决定权在我自己手里。 十生十世,何以忘却,能越过记忆之上? 有些时候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力气再去爱了。 当年的桃花早已人树两空,记忆中仅存的幻影,不过是那日午后循阶而上拾花的背影而已。如今,空余青阶,却再无花落。 默默地关上房门,我尽量让自己心绪平静。走到长廊拐角,目光便不可避免的朝着对面望去。 在那间永不上锁的屋子里,关着多少心碎的过往? 比如,那座雕像,我还要去看看吗? 想起那张脸,一行清泪便再也无法抑制。 罢了,罢了,总有一些时光,要在过去以后,才能将曾经的执念释怀。当年的雕像早已被冥王砸碎,如今的那座,就算冥王模仿的再逼真,也再不是自己的亲手而为。 眼前最该想的,不是怎么样才能救出孔浩天这件事吗? 关上石门的那一刹那,我想,爱情这东西天生就是用来伤人的。就如此刻,擎苍用自己的生命赋予了我眼泪,而我却用它祭奠了与他人的爱情。 第172章 月色下,桃花妖冶繁盛的开满一重又一重,厚重的压弯了枝条。远看,犹若一片片粉红色的浮云,在月色中泛起层层巨浪。 此刻,再看着眼前那棵巨大的千年桃树,我已经完全是另一种心境了。 美则依然,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站在树下,不由一声轻叹。岁月流逝,物是人非,时光兜兜转转,依旧还留在原地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仁兄了。 拍了拍树身,我苦笑一声,“桃兄,别来无恙啊?” 一声慵懒且悠长的哈欠,在寂静的月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嗯~小主终于想起老桃啦?” “咳,一言难尽。”说完,我讪讪地挤出了一丝笑意。 “无所谓啦!不管小主什么时候回来,老桃都会一直在这里的。” 是啊,一直都会在,不然呢?你还有出得去的可能吗?想到此,我的心里不由升腾一丝愧疚。 “桃兄,当年冥王为我建这座寝宫的时候,他把你从偌大的妖界森林弄到这冷冷清清的幽冥山来,你可曾恨过他?” 静了数秒,老桃发出一声轻咳, “过去这么多年,老桃早就想明白了,不是每一片土壤都适合我老桃生存的。当年若不是冥主把我移到这里,恐怕现在我早已被疯狂修炼的众妖们吸噬得精气全无了。在妖界森林里,老桃只是众妖眼中的养料而已,而在幽冥山,老桃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 尊重? 听老桃说出这两个字,我不由微微一怔。 在盛先城里,妖与妖之间的身份殊荣的确悬殊巨大。而城外那些千年乃至万年老树,它们即使修炼成形也没有选择进城生存的资格,更别提有什么地位可言了。何况在妖界森林里,桃花的妖冶之美对于盛先城里那些美丽至上的妖们,那可是首选的上上修炼材料啊! 可惜从前的我就算是和老桃相处的情谊匪浅,却也是从未试过真正去了解一下它的内心。 或许,在老桃眼里,妖界森林每一年的本可以引以为豪的盛世繁花,其实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灾难罢了。 安慰地拍了拍老桃,我温言道:“是啊老桃,无论在哪里生存,只要活得有尊严就好。” “难得小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事关自己时怎么就犯起糊涂了呢?小主,在感情上也该如此?无论你选择谁,只有你爱的有尊严,那才是值得的。” 呦!连老桃也跟我一本正经探讨起爱情观来,我就且听听它到底能有什么高见。 浅笑着耸耸肩,我有些不以为然,“那你觉得怎样才算爱的有尊严呢?” 老桃抖了抖满树的枝条,一股浓郁的花香顿时扑入鼻息。 “老桃觉得,至上和唯一,才算爱的有尊严。” “哦?”我若有所思地挑挑眉,“这话怎么讲?” 老桃接着说道:“就拿你和人界那小子说,冥主他安排你每世轮回都是贫寒出身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与他每世相遇相爱,却不得善终,小主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为何?还能为何! 冥王不看好的感情,我们怎么可能会得善终? 重重叹了一声,我忍不住苦笑出声: “就当是没缘分!其实结局都是早被注定了的,以我们的绵薄之力,又怎么会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呢?” “我的小主,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是冥主的安排那你可大错特错了!其实注定的不是没缘分,而是那小子的人性如此,那才是你们历经多少世的轮回也无法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哪!” 微微一愣。 “你说什么……人性?我有点儿没听懂。” 老桃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而后便侃侃而谈起来: “所谓人性呢,就是当爱情面临选择时,人界的男子大抵都会去选择一个他也喜欢并且能让他更加成功的女人。这就是人类的秉性。而你喜欢的那小子,在老桃看来,他也并非什么超凡脱俗之人。” …… 是这样吗? 老桃的观点听着好像有些片面,但又像是带着那么一点道理。 仔细想想,贺华每一世的妻子的确都是家境优越且貌美如花,而我却总是以为他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无爱婚姻里并且心疼不已。现在想来,真的有水深火热吗? 假如是这样:某人一边是享受着娇妻的温存和富足的生活,一边又矫情的告诉我,其实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那么,真正水深火热的,除了那个愚蠢的女人还能是谁? 突然想起了冥王对我说的那句话:有些事情让你自己去看透,或许比让你去忘记更好些。 原来,一段伤心的感情,需要的不是遗忘,而是,明白。 若一直以来都深信不疑的东西,在某一刻突然遭到了自己的质疑,这种感受的确很糟糕。 一阵静默过后,一片花瓣悠然飘落至掌心。想着那种柔柔的触碰或是来自老桃的安慰,心中的酸涩便更是深刻些。 “是的,我承认,在他的感情里,我不是至上,也不是唯一。” 又一阵静默后,老桃开口: “其实小主的每一世老桃都是略知一二的。这些年你在人界轮回,冥主可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小主每每遇到不顺时,冥主就会到老桃这里喝喝酒说说话。在老桃看来,你每一世都为了这段无果的感情而忽略了身边爱你的人,所以才会导致你每一世的婚姻失败。如果小主肯早点放下执念的话,也就不会在这一世遇害了。” 遇害? 心中一凛,我不由想起了孔浩天曾跟我说过我穿越之前的那个梦境或许不是梦。 有可能,那是个葬礼。 “老桃,你快告诉我遇害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唉!”老桃一声重叹,“还不是冥主因为发现了萨摩罗对妖界蠢蠢欲动这件事,那天便抽回了一直暗中保护你的婺鸢去执行个特殊任务。可谁知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出了车祸。想想可真够悬的,要不是婺鸢回去的及时,你的肉身早就被自己葬礼中的一把火烧的灰飞烟灭了。为这事儿,冥主他可没少自责啊!” 葬礼!真的是葬礼! 难道说,那个空间的我已经死了? 第173章 月色依旧明亮,而我的眼前好似混沌一片,一时间竟变得模糊起来。 手扶着老桃的树身,我愈加迷茫,“你是说,那个空间的我已经玩完了?所以,才有了穿越这回事儿?” “没有没有!”老桃急急答道:“肉身未毁,小主并没有死去。不过,这肉身虽然保住了,可小主的气数已经微弱到奄奄一息,实在无法承载你的的三魂七魄。冥主情急之下这才授意婺鸢将你的灵魂暂且寄存到了二十五年前的身体里。” 听老桃说自己还没玩完,这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我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可把我吓坏了。哎,桃兄,既然我所见到那些都不是梦境,那我在迷迷糊糊中分明看见了幽冥山,而且它还像个怪物似的挖掉了我的左眼,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哎呀小主,这你可错怪他喽!你自小就在幽冥山长大,其实最先感应到小主有难的就是这幽冥山神哪!是他及时用自己的意志幻化出层层的包裹才能在车祸中保住了小主完整的肉身。怎奈由于重重空间的阻隔,山神的法力受到限制,致使小主的左眼还是不慎被飞起的碎片所伤。山神眼见小主的眼睛即将被毁,一时情急这才隔空施法将那只受伤的左眼暂且带回了幽冥山治疗。而当婺鸢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小主的家人已经将你的肉身推入火炉之中。那天若不是婺鸢及时赶到……唉,一想起那件事,老桃到现在还是冷汗连连哪!” 等等!从老桃的言语中,我似乎听出了一个最令人心悸的事实。 既然我没死,我的家人为什么要把我火化?而且还是那么急不可耐?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连我的娘家人都……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误以为我已经死亡。 难道是碰见了庸医?还是…… 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心烦意乱地揪起一把头发,又重重地甩开。此时,我的脑子里是一团糟。一想到这些事情,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发生了呢?没把我撞死也就算了,还特么差点把我活活烧死!”我恨恨地自语着。 这时,老桃接过话茬,“这个老桃可就不知道喽!我的小主哇,你说你身边埋伏了那么多的危机,平日里你就一点没察觉吗?这还是我们那个聪慧机敏威风八面的百菏小主吗?就算是投胎做人了,那咱也不能做个傻子不是?” 老桃的数落愈加令我愤恨不已。默默地咬着牙根,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等我回去咱们好好清清这笔账! “哎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个,”我有些不耐地摆摆手,“桃兄,没猜错的话,我的阴阳眼应该是冥王给开的?” “嗯,小主的三魂七魄虽然附身到了年少时的身体中,可原来肉身的左眼已经不在,所以小主的左眼睛自然是失明的。冥主他担心你因此而颓废消沉,这才索性给你开了阴阳眼。冥主说,反正再过个几十年小主就要回来了,这样一来,也好让你早点与冥界接触一下好多一些了解。” 想不到老桃知道的还真不少,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冥王可没少跟它碎碎念哪。 唉,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找吗?也不知道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的? 想象着他从始至终为我做的林林总总,心头似乎被谁扯了一下,有点疼。 自己还单着呢,却一天天的净为我的事儿操心了。 “桃兄,那孔浩天也是……他为我安排的?” “他?咳咳,”老桃似乎有意咳了两声,“你这一会儿冥王一会儿他的,怎么,叫一声哥就有那么难吗?” 哥?这个字儿有多久没叫过了? 自那天摔碎了玉镯,自那句“若再干涉,永生永世再无兄妹之情”之后,好像很久很久了。 眨巴眨巴眼睛,我没做声。 见我不语,老桃继续说道: “说起这个孔浩天哪,其实最初还真是个意外。冥主在这些年里跟我也提及了几次,就是说他生前有情有义,死后不愿投胎,而且相貌又极其的出众,便有意封他做个鬼差。怎奈那小子平日里放荡不羁,并不愿被差事所束缚,冥主便想出个法子哄骗,利用他对一女子的亏欠心理做了交换条件。可谁也不曾想那小子竟因此与小主你有了交集,这还真是无心的一桩喜事呢!” 一桩喜事? 脸上一热,我忙把话题转开。 “看来他很看重孔浩天啊,仅凭两百多年的修为就可以坐上东主这么重要的位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重用!” 老桃嘿嘿两声,“那还不是为了小主你吗?小主难道没看出来?冥主他是相中这个妹夫了!” 这个自然是看出来了。 顿了顿,我又问: “对了桃兄,还有一件事我就没想明白,你说我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回到了幽冥山了呢?” “当然是冥主把你召唤回来的。七月鬼门大开,游魂都放回了人界,每年这个时期,人界的阴气是最重的。而小主年少的肉身只是个凡胎俗体,在阴气重的时候是无法承载两重魂魄的,何况那时又赶上小主你为情所伤,导致后来的那三魂七魄愈加衰弱,这种情况下,第二重魂魄若再不离体,只恐很快会两两相克而双双魂飞魄散哪。” 听老桃这么一说,我哗啦一下就明白了! 怪不得在那晚,孔浩天和那个鬼差见到我后都是同样震惊的表情,原来他和孔浩天都已经看出来了我身上潜在的危机。 现在想想,那两日天孔浩天对我几乎是寸步不离,甚至开始限制我的出入自由,就连同居那样的无耻要求都厚着脸皮提了出来。我当时还很不耐烦地跟他吵…… 原来,他做这些事情,只是想在我有危险的时候能够在我身边保护我。 两滴温热忽的自眼底溢出。 他宁愿让我误会你是个无赖之徒,也不愿说出真相让我担惊受怕,姓孔的,你一定给我好好的等着,我百菏就算是把魔界掀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找出来。 第174章 夜,仿佛又浓了些。 老桃那厚重而又被故意压低了的声音,使这个不平凡的夜显得愈加沉重。 “桃兄,既然我这一世的寿命还没有到限,那你可知道我的肉身现在何处?” 老桃回道:“据老桃听闻,小主的肉身已经被小主的娘家人带回家中照顾,虽然尚无意识,身体却是无恙。” 带回娘家,却不是带回自己家,想来也是因为陆一鹏一边要工作一边又要照顾孩子而应顾不暇? 身体无恙却没有意识,那不就相当于个植物人么? 不过,既然有母亲在身边照顾着,我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毕竟平日里我和陆一鹏的感情就不算十分和睦,而且,在我的葬礼上,他和赵小冉之间那个亲密动作是怎么回事儿,恐怕回去后我再不能装聋作哑了! 从前,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份完整的爱,我和陆一鹏虽是各怀心事却一直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如今,自己剩下的四十年是不是应该好好的规划规划了? 长舒了口心中的闷气,我猛然又想起一件事,“哎桃兄,那我的眼睛……” 老桃立即答道:“小主就尽管放心,等小主回去时定是清明如初。” 那还好。总算没给我留下个伤残之身。 看来,在我的每一世轮回中,冥王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着我。想起这百年里所经历的生死存亡,原来都并非侥幸! 一个看似冷酷无情的人,却在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若是摘下冷峻的面具,潜藏的可是一泓清泉? 我想,世间最大的寂寞,莫过于千百年来的形只影单。此刻,只要一想到那种亘古不变的冷冷清清,心里便不由是隐隐发痛。 “咳咳……” 两声轻微的咳嗽,动静不大,却还是把沉思中的我给吓了一哆嗦。 “唉,岁月真真是不饶人哪,就算老桃我也不能不服老啊!这一时之间说了这么多的话,感觉嗓子还真有点干干的。” 默默一笑,我心领神会。 老桃这是馋酒了。 “今日太晚了,等明日我去给桃兄弄上几壶上好的百花酿来好好的润一润。” “哎哎,可不要拿那百花酿来勾起老桃的馋虫了好不?只怕老桃暂时是没那个口福喽!小主此刻可是做了决定去救那孔浩天么?冥主他也正为此事去了魔界,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冥王去了魔界? 心中一惊,我忙问道:“他上魔界干什么去了?” 老桃不急不缓答:“等冥主回来你就知道了。冥主说了,不管小主你决定救不救孔浩天,他的营救计划都得进行下去。” 营救计划? 有点吃惊,但更多的感觉是,暖心。 ‘凡事有计划’——这一向都是他的行事风格,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如此。 这么说来,在孔浩天被抓走后他就已经开始谋略,就算我放弃了去救孔浩天,他也没打算放弃自己这个下属。这番待人处事,怎么我偏偏还认为他是个冷血之人呢? 果然看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静默片刻,老桃抖了抖满树的枝条,惬意无比地打了个悠长的哈欠。顿时,周遭的空气中一下子充满了桃花香,仿佛就连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已经被醉人的花香给浸透了。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身后,一声洪亮且充满磁性的声音陡然响起。我知道是谁来了。 “是。我一定要去救他。”缓缓地转过身,我态度笃定的与眼前人对视。 冥王唇角轻抿,一丝流光自眼底闪过,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恰好落在了我的眼中。 “那好,闲言少叙,我现在就跟你说一说我的计划。” 顿了几秒,冥王咽了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说道: “刚刚我去了魔界找萨摩罗要人,他当然还是矢口否认抓了孔浩天,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故意在盛怒下抓了几只魔兽回来,现在正关押在幽冥山的水牢内。估计萨摩罗很快会赶到,你要做的就是,在萨摩罗赶到之前变幻成被俘的一只魔兽混入其中,然后再由萨摩罗亲自将你们带回魔界。” 以这种方式混入魔界,听上去倒是合理。但我还是有些忐忑,这种潜入行动一般都是需要有内应配合的。冥王他总该给我安排些帮手? “我……一个人去?”抬眼看着冥王一对深蓝如海底的眸子,我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当然不是。就在刚刚,已经有两名侍女混进了俘虏当中。她们都是我冥界修为高深的护卫,一旦找到孔浩天后,有她二人的协助,你们必定会成功逃离魔界。” “哦。” 还好,不是孤军奋战,胜算的把握更大了些。但转念一想,问题又来了。 虽然自己对魔界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要冒充成一个原本存在的魔兽,那不是很容易露馅? 毕竟它们是兽啊!而且还是有修为的物种。跟那些没有思想的僵尸魔兵是完全不同的。修炼过的魔兽们已经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独特的性格,甚至也会有自己钟意的异性魔兽呢! 天哪,这个模仿秀可真真有些难度! “那个……魔兽与魔兽之间也都是彼此熟知的?若是冒充成其中一员,会不会风险有点大啊?” 冥王微微蹙眉,显然是对我的这个担忧有些不屑。 “这么浅显的事情本王怎会想不到?放心,你三人既然是变幻成了魔兽的模样,想当然也是连着记忆和能力也要一并拥有的。否则怎能去贸然潜入?” “哦。”面色一囧,我连忙把眼光移向别处。 对啊!谨慎如他,这些小细节自然早已考虑周全,我也真是儿科了。 思至此,我恭顺地垂下眼帘,立刻无比乖巧的表了态: “既然已布置得步步周详,我一一照办就是。” 冥王满意地点点头,“嗯,时间不多,你速去水牢那里,护卫们正在将俘虏逐一提审,到最后一名雌性魔兽时,正是你窃取对方身份的时机。” 第175章 “红小那里你打算怎么办哪?我这一去也说不准要多长时间呢,她在幽冥山这么呆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家里那边也不知道都急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家那边……” “这些事你无需操心,”冥王挥手打断了我的话,“红小的事情我自会妥善安排,至于你在人界的那个家更是无需担忧,从你的第二层魂魄离体后,那个空间的生活早已恢复如常,就和你未穿越之前是一样的。” 微微一怔。我张了张嘴,又合上。 和未穿越之前是一样的! 这一遭我是白走了吗?那些个相偎相依的美好,那些个甜蜜牵手的记忆,都已经被完全抹去了?还有那个令人窝心的耳光,想当然也是白挨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已经被抹去,如今,他二人更可以是心无旁骛的出双入对了! “还在那瞎琢磨什么呢?我只说生活恢复如常,有什么未了的事情都等你从魔界回来再说。” 冥王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般,大手一挥,便威严地喝止了我乱码樱花的小思绪。 “还不速速赶去水牢?” “……哦。” 一大块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明月的光辉,使夜色如同浓墨,在幽冥山内无边无际的蔓延。 水牢设在幽冥山的外面。是鬼王用来关押冥界渎职的鬼吏和外界入侵的妖魔的。 出了幽冥山,穿过冥水桥,我大步流星赶往水牢。身未近前,耳畔便传入一阵阵娇滴滴的惨叫求饶。 “姑奶奶,美女奶奶,就饶了小金蝉,奴家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小金蝉是雌性,按照魔界的规矩,只有雄性们才可以参战的,小金蝉未去过战场,真的不知道魔王他抓回来的是谁啊!” 顺着声音走过去,我在一间水牢的窗前停下。 窗户显然是事先敞开的,站在窗前,屋子里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名浑身湿漉漉的女子背对着我站在一米见方的锁魂池中瑟瑟地求饶着。从后面看,那背影算是凹凸有致,只是那腰肢细的不像人类,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般,这样就更是突显出女子那浑圆硕大的肥臀了。 原来是只雌性金蝉兽。 锁魂池对面的石阶上,横眉立目的站着两个黑衣女护卫,皆是英姿飒爽,俊俏非凡。 感知到我的气息,两个美女护卫分别和我对视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听你这么说,你家魔王他确实抓了人?”长发女护卫向面前的金蝉兽探问着。 “呃……抓了……吗?小金蝉也不清楚啊!” 美护卫一声怒喝:“小毛虫子还在诡辩!你刚不是说不知道魔王抓回来的是谁吗?” “啊,刚刚小金蝉纯属口误,求两位美女奶奶就不要为难小金蝉了。” 这时,长发护卫嗤笑一声,突然将音量提高了一倍,似乎有意让窗外的我听得更清晰。 “为难你?哼哼,你以为我们只是在为难你这么简单?你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魔炎宫你怕是再也回不去了。那些不识相的魔兽都已经被我们杀了,你是最后一个,如果你也这么不识相的话,那我们可要动手了!” 最后一个?这么说水池里这个小金蝉兽就是我即将要幻化的身份喽! 心灵会神的朝着那个护卫点点头,我又继续听下去。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小金蝉惊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们不要杀我,魔王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不要杀我……” 女护卫嗤鼻,“那个残暴的魔头会来救你?你以为你是谁?别异想天开了。” “不不,奴家没有异想天开,魔王他平日里对小金蝉疼爱有加,他是不会对金蝉弃之不顾的。他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不管小金蝉的……” 金蝉兽还在继续娇喘连连的呱噪着,可我的脑袋却嗡的一下。 疼爱有加? 倒吸一口冷气,我默默扶额。 我靠,这四个字真是犹如晴天一声闷雷啊!这贱货是萨摩罗的萌宠呢还是侍妾呢?我怎么就如此点背,偏偏赶上了这么个身份? 显然,那两个护卫也被这个小金蝉兽的话给惊到了。四道不淡定的目光齐齐向窗户这边投了过来。 不行!我绝对不能和萨摩罗纠缠不清!那魔头可是万年修为,离得越近,暴露的危险就越大。事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了! 脸色一凛,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比划了一下,美女护卫目光一亮,马上微微点头。 下一秒,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小金蝉兽捂着脸尖叫起来。 “啊啊你们竟然毁我容貌?魔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呜……” “啊!”又是一声惨叫,小金蝉的身子一软,歪歪地栽倒在水池中。 这时,两个护卫急忙向我招手,“小主快请进,时间不多,请速速变身。” “嗯。”我点点头,身子一提,便轻盈地越窗而入。 待我看清面前这个看似娇弱的金蝉兽时,心里可着实不小的吃了一惊。 看来萨摩罗在这几百年里没少为自己洞府里这些个雌性魔兽下功夫啊!早年间,就是搜遍整个魔界也找不出容貌如此妩媚的雌兽来。如今,这贱货就算是破了相,也难掩曾经的不俗之貌。 尤其是胸前那一片春光,简直堪称“奇尺大辱”!更由于受了池水的浸透,越发显出惊涛骇浪般的汹涌来。 这是动画版的芭比……兽?我确定要变幻成这幅骚包样儿混进魔界? “她当真是最后一个?” 真希望我还有其他选择。 “小主快不要犹豫了,”两个美女护卫急急催促着我,“冥主已传音,萨摩罗已经距离幽冥山不到五百米。” 唉,时间紧任务重,我也只好如此了。 孔浩天,此骚非彼骚啊,但愿你见了这样的我不要嫌弃就好。 “小主,冥主担心您这副样子会受到不必要的骚扰,所以刚刚传音让我转告小主,请小主一定用金蝉兽的躯体变幻。” 到底是哥哥啊。 以这副雷人的躯体混进去,不受骚扰才怪呢! “知道了。” 低低应了一声,我立即施展心法,将整个身子汇聚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白雾。“咻”的一下,便钻进了金蝉兽那已经半虚空的躯体里。 第176章 在幽冥山外的草地上见到萨摩罗,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他没有杀害擎苍之前,我对他还是不厌烦的。回想起这些年与他之间的过往,虽称不上是朋友,但也绝没有敌对过。 只是他为人处事太过张狂,又听不得别人的半句不好。当年只因我一句无心的玩笑,一言不合便恼羞成恨因恨生怨,天天的扬言要将我拿下方才解气,还厚颜无耻地说要用身上的味道征服我! 就那味儿?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哪? 总之,形容他只用三个字儿即可:装犊子! 今晚,萨摩罗是单枪匹马来要人的。只是,他胯下的这匹马有些特殊,那绝不是普通的马,而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红褐色灶马兽。 说起灶马,我还是很熟悉的,小的时候时常在田野草石或土隙间见到。它的体型宽大,后背隆起,有六条结实粗壮的大腿,个头如蟋蟀一般大小。 没想到就是这么不起眼的昆虫,也能修炼成体积巨大的魔兽,真不知道在六界中还有什么匪夷所思是不能发生的。 萨摩罗握着灶马兽两条长而弯的触角,稳稳当当地盘腿端坐在宽厚的兽背之上,浓眉炯目,长发飘扬。 一件惹眼的银白色斗篷看似懒散地斜披在肩,一套华丽的银色长袍配了条鳞光闪闪的银色腰带,脚蹬黑底银色布靴,手摇银丝玉坠折扇,真是银装素裹,分外张扬。 总之一句话,就是浑身的臭显摆,满脸的臭嘚瑟,胎带着一副不着调的装逼范儿。 混在一步三晃的俘虏群里,我也故作战战兢兢地打着颤。七个被俘的魔兽中,除了我,还有两个雌兽,浪蝶和蜂夭。经过了一番深刻的眼神交流后,我们已经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几个容貌端庄、表情肃立的女护卫押着我们这群雄性巨丑、雌性巨媚的魔兽们下了冥水桥,在距离萨摩罗约五米处的草地上停住。 “我家冥主有交代,既然没有找到魔王抓人的证据,这些魔兽就先放回去。若是日后让我们冥主找到证据,定会找魔王好好讨教一番。” 听到女护卫好听的声音,萨摩罗微微眯起双眸,唇边便溢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来。 “怎么?你家主子都不出来迎迎?” “冥主不在。” “那……你家小主也不在吗?” “小主也不在。” “哼!”萨摩罗脸色一沉,手中折扇“啪”的合上。 “罢了罢了,转告你家主子,下次可不要这么无凭无据的冤枉本王了。这冥界魔界早晚一家,可不要因此伤了和气才好。” 早晚一家?难不成到现在他还做着那厚颜无耻的春秋大梦么? 默默骂了一句,我无奈地翻了个眼白,哪知这货顿时将两道犀利的眼神儿远程投射到我的身上。 心里一惊,我忙把头低低垂下。 “小金蝉!” “啊!”我本能的应了一声。 “过来,坐到本王身边。”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偷偷瞄了一眼萨摩罗和他的灶马坐骑,奶奶的! 身边……哪有空位?身后……又不太可能。 哎呀我去!他这分明就是想让我坐到他的怀里嘛! 纵是我可以将心中的恨意极力掩藏,可是让我风骚无骨地依偎在仇家的怀里献媚,是不是残忍了些? 身体不是我的,孰能忍,但思想是我自己的啊,他婶子也不能从啊? 最可气的就是原主这个骚包的身体! 从一见到萨摩罗的那一刻起,这小贱兽的肾上腺便开始不停分泌出兴奋的骚动分子来,害得我频频运气用意念去压抑,去克制,这才强忍着没让自己奔着萨摩罗娇滴滴地扑过去。 而此时,在萨摩罗一声霸气侧漏地召唤下,小贱兽体内的骚包分子们猛然像洪水一般,迅速恢复满血状态。 “魔王,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一声令自己都无比恶心的娇呼,“我”最终还是拧着细如手腕的腰肢,晃着浑圆丰硕的肥臀朝萨摩罗扑了过去。 “奴家的脸……呜呜呜……” 萨摩罗一怔,随即居高临下的用折扇掂起我的下巴,顿时,目光凛冽如炬。 “该死!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是感知到了魔王言语中的嫌弃之意,骚包的身子一软,我的抵触思维这才占了上风。 “是奴家自己不小心……” “蠢货!伤口被锁魂池水浸泡过还会有痊愈的可能吗?还不退下!就知道给本王添堵!” 萨摩罗气急败坏地收回折扇,扭过头去不再看我,眼中分明充满了怒气和厌恶。 “浪蝶,你过来!” 美人儿破了相,立马就换人,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主。看来我这个赌注是下对了。 待浪蝶缓缓上前,萨摩罗一把抱起便极速离去。 见状,被释放的魔兽也迅速向魔界的方向飞奔,蜂夭护着我紧随其后。一时间,草地上灰尘四起,路过之处,无不一片狼藉。 “浪蝶今晚怕是难逃那y魔之手了。” 揽着蜂夭同样纤细如腕的腰肢,我忍不住哀叹道。 “小主说哪里话,奴婢们的命本就是冥主给予的,区区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唉,幸好那身体是原来的雌兽的,总算自己的身体没被那魔头给糟蹋了。” “小主,我们俩只是窃取了原主的记忆和样貌,并没有占用她们的身体。” “啊?为什么?” “那两个雌兽修为尚浅,能力不足,而我二人体内已有万年修为。我们奉命保护小主安危,怎可为了免受一点屈辱而舍强取弱?” “……” 默默闭上了嘴,我无言以对。 幽冥山没有男护卫,所有的女护卫都是鬼王为了保护我而精心培育的。她们生平的职责就是因我生,为我亡。 当年的我对她们呼来喝去的时候,从未有过一丝疼惜。而现在,我的心很疼。 下意识地牵起了蜂夭的小手,我暗自运足了力道,向前面疯狂逃窜的几只魔兽追赶过去。 为今之际,我能够做到的,只有尽快的找到孔浩天,好让她二人早日脱离魔窖。 不多时,那条熟悉的丫形岔路口就出现在眼前。向左望去,幽深小径的深处是一处郁郁森森的树林,向右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巨大影子如暗夜中的魔爪一般探出了头。 第177章 月亮再次露脸,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略闪烁的星光,在黑蓝色的夜空中显得格外诡异。 停在岔路口,我不由自主的向左边张望。那条通往妖界的幽深小径,此刻,已经恢复了大战后的寂静,但寂静中似乎又有种让人向往的神秘力量。 呆立片刻,蜂夭扯了扯我的衣袖, “小主,我们还是赶往魔都,在此耽误的太久怕是会引起巡山兽的注意。” “嗯。”朝着蜂夭点点头,我深吸口气,便转身随着她向右边的魔界方向加快了速度。 约摸有十分钟的光景,跑在前面的那四只魔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紧接着,一座座如暗影般耸立的山峰渐渐横在眼前。 眼见着那四只魔兽陆续地隐没在一扇看上去隐蔽性很强的石门之中,我和蜂夭对视一眼,便也紧随着穿越了过去。 原来,山体中间这座看似拱形的石门,其实是一道出入魔都的幻影结界。 穿过了结界就是魔界的魔都。魔都四面环山,山峰高耸入云。抬头望去,山体的石壁上每隔几米就竖立着一个火架,而那些不同颜色的光焰所照亮的,就是各类魔兽们栖息和修炼的洞穴。 其中那个最大最奢华的洞穴,就是萨摩罗的炎魔宫。 魔山之间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平地,目测足有两公顷之多。有各种稀奇的植物、构造怪异的亭台、形状独特的假山和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青石路,俨然一个人造的生态公园。 四只魔兽一进入魔都便快速向各自的洞穴爬去,而萨摩罗早已带着浪蝶不知所踪,想必是回了炎魔宫!所幸的是,我和蜂夭住的是同一个洞穴,这就为今后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便处。 洞穴说大不大,里面的睡房被隔成左右两间,剩下的空间就显得格外拥挤了。坐在门廊内的石椅上,我开始思量起下一步的行动来。 蜂夭调暗了洞内的光线,确定洞外无人,这才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小主,待会儿我悄悄出去侦察一番,你且先在洞内歇息一晚。” 让我歇息? 眸色一怔,我摇摇头。我知道,浪蝶今晚一定会想尽办法拖住萨摩罗,这样的好时机我怎么可能错过? “不不,今晚是个侦察的好机会,我看这样,为了节省时间,不如咱俩就兵分两路行动。” 蜂夭沉吟片刻,“也好。石牢那里我看先不用去,这几座魔山是魔兽们居住的地方,白天不易侦察,那今晚就先从这几座魔山开始。” 侦察魔山!蜂夭的想法正和我不谋而合。 如果萨摩罗要把孔浩天秘密关押,首先就得掩住魔界的悠悠众口。而偏偏魔兽们个个大嘴巴,都是藏不住秘密的。所以,石牢的看守众多,萨摩罗应该不会把他关押在那里。那么,仔细想想,魔山似乎就成了最好的藏匿之处。 “对,”我赞成地点了点头,“就从魔山开始。出洞后你向左我向右,记住,一旦情况不利赶紧回洞。” 蜂夭立刻拱手,“属下明白。”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小主出去前记得把衣服换了。”说完,挽起衣袖便转身出了洞。 待蜂夭关好洞门,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看,不由恍然。 还是我的护卫想的周全。要想在魔都求得清净,这身风骚露肉四处透风的衣服还果真是再穿不得了。 洞外,月亮照的一片银白,使魔都内所有景色仿佛披了一层幽蓝。夜,寂静而深沉,除了几只古铜色的巡山兽闪着锐金色泽的利爪,时不时从头上的天空掠过。 蜂夭果然身手敏捷,就在我换衣服的这个空挡,她已经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沿着右边猩红的石阶一路过去,每隔数米便有一个洞穴,每个洞口前都竖立着一个高约半丈的火架。那些火架上,一排排黄色、红色和兰色的火焰随着夜风不断跳跃,将诡异的气氛展露无遗。 在魔都里,魔兽们居住的洞穴是有等级区分的。越接近地面的洞穴,里面住的魔兽的修为和能力就越高。所以,萨摩罗的炎魔宫当然是最接地气的。 依次往上,魔兽们按照洞口的火焰颜色来区分修为和身份高低。蓝色为高等,红色为中等,黄色为下等。 当然,在魔界,能力不足也是可以靠脸吃饭的,比如我现在的身份金蝉兽,还有蜂夭、浪蝶等等一些姿色上乘的雌性,她们虽然居住在有红色火焰标志的中层,靠的却不是修为,而是能取悦众魔的身材和脸蛋儿。 夜,更深了。猩红色山岩在清冷月光映照下显得越发狰狞。 顺着一层层凿刻规整的石阶,我一寸一寸地搜寻着周遭的气息,不放过任何来自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波动。大约一个时辰,我不觉已寻到了魔山的中部。 魔山高耸入云,面积辽阔。魔兽虽不计其数,但到了半山腰,洞穴却也寥寥无几。而且,上面这些洞穴,里面居住的魔兽都是些修炼得不上台面的低级半成品。因此。每个洞口前都是乌漆墨黑的,连摆放火架的资格也没有。 根据金蝉兽的记忆,这些低级魔兽很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平日里对它们的认知和了解也是寡见鲜闻。所以,逐个洞口去窥探时,我的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生怕在某一刻会突然冒出个血盆大口的怪物,吓得我失口大叫而惊动了头顶的巡山兽。 闭紧嘴巴,我尽量放松着紧绷的那几根神经,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和十二分的警惕,在暗处和阴影中仔细寻觅着有关的蛛丝马迹。 不管是废弃的洞穴,体积巨大的岩石,还是茂密的灌木丛,我绝不允许自己错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正走着,前面又出现一个洞穴,黑漆漆的洞口犹如鲨鱼正张开幽深的嘴巴。 连洞门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低级魔兽的居住之地。不过,也或许这是个废弃的洞穴。 深吸一口气,我提着胆子走了过去。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立在洞口。 第178章 猛然一个激灵,我感觉浑身的汗毛孔像过了电一样,一阵阵的发麻。幸亏是提前用手捂住了嘴,否则我一定被它吓得叫出声来。 眼前站着的黑影像是个人形兽。借着月光,我不得不对它上下打量,因为此时,它就像中了邪一般,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这是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对峙。我在明,它在暗,且敌友难辨。所以它不动,我更不敢动。直至两只眼睛对视得泛了酸,那家伙的丑样子也就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 它是那种乍一看挺难看,仔细一看更难看的物种。要说它是魔界第一丑也绝对没有冤枉它。 丑则丑了,头上又没毛,油光铮亮的一颗大脑袋,两根又粗又短的触角分割着他头顶上光秃秃的空间。面容本来盈瘦,脸上又无肉,却还长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看着让人心里麻酥酥的直犯膈应。 五官生的倒算是正常,只是那眼鼻口就像是被谁随便安上去似的,也没有个调调间距和找找对称的逻辑,就那么任性的随意组合着,真是丝毫都不在意他人的感受。 约摸过去十分钟之久,眼前那个称不上是个什么东西的怪物终于先挺不住了!只见它脸部微微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脖颈上的一道青筋立刻就暴了起来。 见此情形,我立刻暗中运足了力道,随时提防着它的攻击。 对于它的战斗力,我暂时是无从感知的。但奇怪的是,金蝉兽的身体传递给我的信号却是对它毫不戒备。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念头一闪,我再次对它仔细观察。 从它的面目表情判断,初见我时它似乎有种惊奇和疑惑,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了它的一丝兴奋。而现在,它则是一脸的茫然和无所适从,整个一副呆傻痴状态。 没有敌意就好。这使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略略得到放松。 看上去这家伙对我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况且以小金蝉这样的样貌,即使是破了相也难以掩住自身上下的那股子媚劲儿,想必它也没什么动机来冒犯? 不过,要说冒犯,那也不是一点儿没有可能。毕竟那丑东西也是地地道道的雄性,我还是小心抵防为好。 丑家伙依然把持在洞口不动,这不禁使我进退两难。前面一定还有废弃的洞穴没有探查,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这样对峙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无奈之下,我只好启用小金蝉的方式先开了口。 “喂,盯了人家那么久,你到底要干嘛?” 不可否认,金蝉兽的脸蛋虽然被划了几道,但美人儿的底子还是在的,尤其是那撩人的小动静,同性听了或许会不舒坦,但对于受用的异性来讲,却能让你酥软到骨子里。 果然。话音刚一落下,丑家伙一个激灵,眼睛瞬间亮了。 它用粗糙的手掌提了提仅围在腰间的一块黑色粗布,似乎想遮挡住鼓得圆溜溜的小肚子。月光下,那些袒露在外的褐色皮肤像是一层厚厚的油皮纸一般泛着光亮。随后,它的身子动了动,我这才发现,原来它的一只脚上竟套着根细长的链子! 这链子……是什么情况?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 在魔都里,即使是受到严惩的魔兽也只是被投进石牢罢了,而这个丑家伙,显然是谁有意将它锁在了这个像是已经废置的洞穴里。 它究竟犯了什么错呢?或者说,它究竟是开罪了谁? “喂,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又问了一句。 丑家伙转了转那双高低不平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我。暮的,它像是察觉了什么,霍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借着月光,我清晰看到它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两旁,尖尖的耳朵轻轻翕动了一下。 下一秒,它骤然转身,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链子声响,它便快速地隐入了黑暗的洞穴之中。 心忽的一紧。怎么…… 它听到了什么?还是……洞里还有别的谁…… 正疑惑着,忽见对面洞口旁的石阶上,一个窈窕身影已经悄然而至。 “原来是……金蝉啊。” 来者故意压低着声音,仔细一看,却是蜂夭。 蜂夭向洞穴里瞄了一眼,而后别有意味的和我对了个眼神,“丢失的宝贝可寻着了?” 听蜂夭这么问,想必她那里也是无果。低低叹口气,我不由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你停在这里……难道有线索?” 蜂夭的话指的是什么我当然明白,只是刚刚那个丑家伙虽然看着有些奇怪,但应该是和孔浩天扯不上什么关系的,而且,这附近的气息并没有我熟悉的味道。 “线索倒没发现什么,我只是对这里有点儿……好奇。” “哦?”蜂夭若有所思地转了转那双异常警觉的眸子,步子竟慢慢向洞口方向挪去。 “你……” 蜂夭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朝我示意,我立刻收声。 她要干嘛? 正疑惑着,却见蜂夭身形一闪,竟径直向黑暗的洞穴冲了进去。 啊?就这么擅闯? 冥界的护卫果然是不把这些魔兽放在眼里的,更何况还是些未修炼成形的人形兽! 到了此刻,我才算真正明白了两名女护卫坚持用自己身体幻化的原因。原来只有这样,她们的万年功力才不会受到阻碍和影响。不像我,顶着金蝉兽这副风骚有余却功力不足的身子,到哪里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不过,好在有她们俩。 既不失名节,又有了安全保障,这种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也只有心思缜密的鬼王哥哥能想的出来了。 随着蜂夭的突然闯入,只听“扑通”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撞到石壁上。紧接着,洞内一片通明,明亮的光线把本来就不太宽敞的洞穴照的一目了然。 正费解时,却见蜂夭单手托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萤火兽在洞穴里一通翻找,而刚刚的那个丑家伙,它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此时,正蜷缩在墙角处痛成一团。 第179章 是蜂夭袭击了它? 也难怪,一个修行不入流的人形兽,冥界的护卫怎么可能把它放在眼里!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家伙怎么从头到尾像个哑巴似的连动静都没有?难道它不会讲话? 不能够啊!要知道不管是妖界的生灵还是魔界的生灵,修炼后拥有的第一个能力就是开口讲话,其次才是修炼人形。 想到这个,我又回忆起孔浩天和我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他曾暗示过过人类是六界中最低能的物种。当时我听了还挺生气,而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只觉得有些好笑。 很多时候,我们看上去从骨子里鄙夷的东西,却总在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去模仿着。妖界也好,魔界也好,冥界也罢,不都是在效仿着人类的言行举止和生存方式吗? 这难道不是一种向往? 也或许,在孔浩天的眼里,修炼成人,和修炼成人形,多出来的那个“形”字,才是两者之间本质上的区别。 孔浩天?孔浩天…… 一想起这个名字,脑海里又不可遏制地浮上了那张温暖的面孔。思念,顿时犹如春潮般,顷刻乍泄。 姓孔的,你到底在哪儿?知不知道你的百菏已经来了? 浓郁的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幔帐,笼罩着数座紧密相连的魔山。放眼环顾,仿佛所有生灵都应在此刻沉浸在睡梦当中。而这个时辰夜不能寐的,除了寻找你的我们,其中也一定会有你。 可你现在究竟在哪呢? “我仔细查看过了,这里并没有。” 正聚精会神地心心念着孔浩天,蜂夭却冷不丁来到面前抖了一嗓子,我身子倏地一震,所有风花雪月的细碎往事跌了一地。 回过神儿,我瞄了一眼还蜷缩在墙角的丑家伙,此刻,它已经痛得抱成了一团。 “那个……你揍它了?” “不过给了一掌而已。碍眼的东西,活该它自己不识好歹。” 一掌……而已…… 我深知身为冥界护卫的一掌对无甚修为的人形兽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由得对那只剩下半条命的家伙深表同情的又多瞄了一眼。 也不知它的原形是个什么东西,竟忍心把自己修炼得如此随性。怪不得在魔都里这么不受待见,概念里真真是连个基本的对称都傻傻不分哪。 蜂夭抬头望了望天色,淡淡说了一句:“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咱还是先回。” 说完之后,又极其不自然地扶了扶自己那细如手腕儿般的腰身小声嘟囔: “这是腰吗?这还是腰吗?害得我几次都险些跌倒,真担心哪一刻用力过度把它给弄断了!” “嘘!”我朝着蜂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默默的向山下移动。动作一快起来难免带动了些许风丝儿,不由就担忧起了蜂夭的担忧,便不自觉间用双手将过于纤细的腰肢给紧紧护住。 一路上,各种怪异的鼾声自各个洞穴不断传出,偶尔也有几声浪声浪气的呻吟传入耳膜,听得我是满身的鸡皮疙瘩,偷眼瞧着蜂夭,也是一激灵一激灵的撇着嘴鄙夷着。 回到洞穴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躺在不算舒适的小床上,嗅着令人不太自在的陌生气味儿,连带着小腹也跟着阵阵的不舒服起来。和蜂夭唏嘘了几句闲嗑,也不知何时竟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一早,便被蜂夭悉悉索索的一顿翻找声音吵醒。睁开惺忪地睡眼,最先看在眼里的,就是蜂夭那撅起的浑圆的大pi股。 “你翻啥呢?” 蜂夭头也没回,整个臀部已经完全将俯下的前身遮挡住。 “根据蜂夭的记忆,萨摩罗平日里最喜欢美人穿上白色衣裳,这个箱子里应该就有一套的。” 蜂夭的话令我陡然一震,顿时困意全无。 不用说,她这是诚心想去勾引那个魔头,好为我争取到更多充裕的时间。 想着浪蝶已遭惨魔手,如今又要搭上蜂夭的清白之身,心中的愧疚之情真是难以言表。 默默咬唇,小腹那里又隐隐感到有些坠痛。 “找到了。”蜂夭手里拎着一套白色衣裙淡然起身,一边动作麻利地换着衣服一边低声向我交代着: “昨日与妖界大战,因冥主的介入,使萨摩罗并未讨到什么便宜,还损失了众多魔兽。若猜的没错,这几日那魔头定会对魔都有一番调整的。届时,所有的魔兽都会聚集在场园内听候新的安排调遣,倘若能利用这个期间再去搜索魔山,或许会有重要的发现。” “你说的有道理。”我赞许地点点头。“正好萨摩罗已经不待见我,我就以容貌被毁不想见人为借口留在魔山,想必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嗯,到时只需多留意头顶的巡山兽就好。” “那是自然。” 说话间,蜂夭已经换好了衣裳。白衣黑发,细腰肥臀,胸前一对儿呼之欲出,整个一副活脱脱的芭比娃娃造型。 对着镜子,蜂夭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风姿感叹:“这虫子终归是虫子,连个正确的审美观都没有!有必要把身子整得这么夸张吗?” 我嗤笑道:“它们能有什么审美观?还不都是为了迎合萨摩罗的口味儿。” “可那臭皮蠹倒是把自己捯饬得人五人六的。这万年间我们也曾见过他几次,说实话,若不是那满身的气味儿惹人厌了些,其实也称得上是一副好皮囊。” 蜂夭的话我自是没法否认。从前的百菏小主对他也是不讨厌的,全因了他身上难消的臭味儿才会避而远之。所以也造就了萨摩罗在我面前一向是既自大又自卑的矛盾做派。 可现在看来,那些年里我终归还是高看了他。 “小主你先休息,我去场园内看看可有什么线索。” 见蜂夭收拾妥当就要出门,我连忙拦住。 “等等我,我随你一起去。” 魔都四面环山,空气自是出奇的清新。因是白天,无法施法,我二人只得拿着金蝉蜂夭平日里的扭捏姿态一步三摇地下了魔山。 第180章 自打自己结了婚生了孩子,记不清有多少的时光都在怀念和追悼曾经的杨柳细腰,总以为那样的婀娜身姿已经一去不复返,可谁曾想,梦想中的细腰肥臀,不用节食不用手术,今日里竟实现了,还实现的如此妖冶。 要知道,就这副要命的小身板,要是搁在二十五年后,那得花费多少银子才能整出来啊? 扭着纤细无骨的腰肢,我和蜂夭也渐渐的摸索出了一些和谐感,只是这磨人的小步子实在是慢了些。 昨晚目测魔山之间的场园平地怎么也有两公顷之余,此时真正身处场园内,才知道这场子在夜里虽看着不复杂,内里却是九曲十八弯。以这般速度,何时才能探查完哪? 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几座亭台,越过几座拱桥,绕过几座假山,这才走过了一小部分的景观而已。可还未见有什么线索,我这心里免不得一阵阵急躁。 待会儿若是等魔兽们纷纷睡醒,我俩这个大早就算是白起了。 于是蜂夭在前,我在后。眼见四下无人,便收起了姿态加快了速度。 绕过一座假山拐角,我左顾右看,发现这假山从下至上有道宽约半尺的缝隙,正欲探头看个究竟,却瞧见偏北方向,一高大男子,正朝这边缓步行来。 我眯起眼睛一看,心中吃惊不小。 想不到这魔头还有早起晨练的习惯。 不管怎么说,我是最不想见到他的。心中一急,便顺着假山那道缝隙生生向里挤。别的地方倒是顺利,只是前胸卡在中间费了些力气,蜂夭见状,立刻就心领神会地推了我一把。 忍着胸口的疼,我是一声不敢出。总算假山里面的空间还算对得起我,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人。 听脚步,萨摩罗已经越走越近,蜂夭却是无处可躲。不过我想,她或许压根也没想躲。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蜂夭啊!” 听声音,萨摩罗已到跟前,我更是屏声息气。可就在眼睛忍不住四处转动之时,我突然发现,原来这座假山的缝隙远不止我挤进来的那一处。只是周遭的那些更为细密曲折,就像是历经了阳光的万年暴晒,被晒得裂了缝儿一般。 好在,这些缝隙很细微,蚊子要想挤进来恐怕都会困难些。不过,这外面的光景,只要寻着合适的角度,就能一目了然了。 “见过魔王。” 蜂夭娇滴滴地行了一个万福金安,待她侧过身子,我恰好就看见了萨摩罗那两道放光的眼神儿。 “一大早的,这一身衣裙穿的倒是娇俏,怎么?在等谁么?” “魔王说笑了。除了魔王,魔都的任何雄性都入不了蜂夭的眼。” 显然,蜂夭的奉承让萨摩罗很是受用。只见他微微一笑,一双瞳孔立即变为了炫目的幽蓝色。 “昨夜你也被掳去了幽冥山?冥界色鬼众多,你可曾遇到什么不齿之徒?” “回魔王,奴婢在幽冥山时从始至终见到的只是几个女护卫,不曾遇到过什么色鬼。” 萨摩罗嘴角一歪,一抹近乎邪恶的笑意立刻在唇边荡开。 “很好,总算这玲珑有致的身子没被外界讨了便宜去。来,近些,让本王瞧瞧最近修炼的如何?本王觉着似乎胸前又汹涌了不少,快过来让本王验验!” 蜂夭乖巧地上前一步,还没等我琢磨完萨摩罗那俩字儿:‘验验’是何意,只见他两只大手在蜂夭的肩上一划拉,蜂夭的外衣立即被褪到了腰部,高高耸起的风景被白色透明内衣包裹的若隐若现,呼之欲出,以一种最美的姿态呈现在了萨摩罗眼前。 此翻情景,别说是萨摩罗,就连躲在假山里面的我,也惊艳得连连倒吸凉气,一时间缓不过神儿。 “嘶……”萨摩罗瞳孔立即变为深紫,“瞧瞧瞧瞧,这对宝贝比起那刁蛮丫头的可要养眼多了!本王也不曾想那小妮子原来是中看不中用。几百年前我见她时觉得她还算丰满,不想那日被我剥了衣服一看,竟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切!真是枉费我生生惦记了她那么多年。人类都说啊,家花没有野花香,依本王看来此话却不实。我看哪朵野花也没有家花开的大,是不?放眼一看这六界中哪里的女子也不如我魔界女子生的玲珑!这真正的尤物其实都在自家呢,本王以后便不用舍近求远了!” 刁蛮丫头指的一定就是我了! 他奶奶的,如果我现在若是能实现个心愿,我只想拥有个诸如苍蝇拍子之类的法器。对准那魔头,我定会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拍,把他拍成一坨肉馅再合上一泡粪汤搅上一搅拌上一拌,然后给众魔兽当点心吃。 悔不当初啊。 当年的我还竟然以为他算个可交之人!还竟然,在某一刻因为他的穷追不舍而心生一丝得意。 竟然不知他如此下作!如此无耻!还那般爆殓凶残!想起擎苍,我恨不得此时就能将他手刃…… 我这里强按下心头怒火,他那边依然是搂着蜂夭上下其手的一顿摸索。估摸是摸的性起,那该死的魔头竟一把将蜂夭抱起,放在身侧的一块光滑的平石上。 我早料到,从进去魔都的第一天起,我这经历就注定会不平凡。只是,我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平凡。 这青天白日的,眼见着萨摩罗对蜂夭真刀实枪的验了身子,一场活色生香的直播,真真是亮瞎了我的眼。 最糟糕的是,小金蝉体内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又开始不断骚动,我只得暗中提气拼着全力进行压制,才使得原主这骚包的身子没冲出假山扑过去。 时间过得很慢,诚然,也是真的过了很久。 几声低吼,一场晨炼终于结束。 其实,在小金蝉的记忆里,这样的晨炼在魔都早已司空见惯。毕竟,虫子的世界,不需要廉耻。 “难为你了。” 待萨摩罗走远,我闪身出来,想了几想,才从嘴里低声挤出了这四个字。 “没什么,小……”蜂夭看了看四周,便没有把‘小主’二字说出来。她很快调整情绪,表情变得异常冰冷,和刚刚那副状态的蜂夭判若两人。她冷冷说道:“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只看着魔王的那一张脸时,便能好接受一些。” “啊?”我愕然。 她又叹口气,“不然能怎么样?反正是躲不掉的,与其活受罪,倒不如改变一下心态。” “……” 一时间,我真正没了话。 第181章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太阳一露头便绚丽多彩起来,毫不吝啬地照耀着这注定精彩绝伦的一天。 各类形态奇特的魔兽们开始纷纷出场。打哈欠的,伸懒腰的,嬉笑打闹的,撒泼骂街的,一时间,群魔乱舞鸟兽撒欢儿,到处一派乌七八糟的闹腾景象。 一袋烟功夫,几声刺耳的号声陡然响起。 果然不出蜂夭所料,萨摩罗这是又要召集大伙议事啦! 一众魔兽听到号响,都如打了鸡血似的,从魔山各处密密麻麻地俯冲向场园的空地。 放眼望去,各个洞穴仿佛突然被捅开的马蜂窝般,此情此景,尤为壮观。就连平日里一向注重形象的雌兽们,此时也是顾不得仪态,立马恢复了爬行界的本能,直恨不得再生出一倍的足来才爬的更快些。 所幸的是,今天起得早。 不然,以那种姿态一路狂爬过来,恐怕本小主这一大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在魔都,像此时这种魔兽们大聚集的场面并不常有,这样的大会要逢大事才会召开。而魔界这几百年来,要论大事,那便是这次攻打盛先城了。 话说发兵前一日,萨摩罗已经将魔兽们召集过一次。为了鼓舞士气,那魔头忍痛给手下们分发了不少财物宝贝,同时也允诺了大伙不少的条件和好处。虽然昨夜以兵败告终,但是绝大多数的魔兽们还不知大战详情如何。就连参战的那些魔兽们,能侥幸活命的,大多数也是不明就里的。 所以,今日的号声一响起,众魔兽是各怀心思,兴奋难挡。不过一刻钟,便把偌大的场园挤得是水泄不通。 绕开了萨摩罗刚刚”晨炼”的那座大青石,和蜂夭令择了一块儿透着深褐色光泽的黑曜岩屈膝坐下,我便开始快速整理起金蝉兽脑子里那些个小道消息。稍后,本小主这才对昨夜那场大战算略知了个大概。 昨夜子时,萨摩罗带领众魔兽自魔都出发,却不是从地面直接扑向妖界森林,而是通过魔都外一条早已挖掘好的地洞悄悄潜入。 说起这个地洞,那工程可称得上是久远浩大了。 魔都距离妖界森林虽说不上有多遥远,却实在也算不得有多近。从魔都外的隐蔽处至妖界森林的结界附近,上千只蝼蚁兽们足足挖掘了八百年之久! 据说洞内宽有三十丈,高约五十丈。为了有效避开妖界森林结界的法力屏障,此洞最深处竟达百余丈之深。 其实,为了霸占胜似仙境的盛先城,也为了得到妖界众妖的妖丹,萨摩罗自从得知了冥王和青娘子的千年之约以后,他便开始暗中策划和准备这场侵略之战了。 在萨摩罗看来,妖界自千年以来只重视修炼皮囊而忽视了修炼法力,而青娘子此时又失去了冥王这把重量级保护伞,那么,想当然,在地洞竣工之时,他自然以为盛先城一定是稳稳手到擒来的。 萨摩罗之所以这么有信心,还有一件事,也是让他感到尤为得意的事。 在小金蝉的记忆里,一次受到萨摩罗恩宠之时,魔王曾无意中透露过一个讯息,那就是在盛先城里,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收买了一个重要角色做了他的内应! 当然,盛先城里出了奸细这件事,我和青娘子老王都已经知晓。 而且,我那青姐姐还真是把我的话都给听进去了。思路捋到这儿,我不禁也是略有遗憾的,想来,盛先城近年内是不会有酒喝了。 现在一看,萨摩罗失算的不止是冥王出手相助这件事,还有蝼蚁兽的粗心大意,内应的疏忽暴露,和青娘子提前备好的火攻。 那一坛子一坛子的好酒可真真没被浪费,全然在洞穴中化为熊熊烈焰,让萨摩罗一下子折损了不少良兵爱将。 洞内的大火虽堵住了进攻的入口,但萨摩罗毕竟对盛先城觊觎了那么多年,又怎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地下走不通,萨摩罗就决定强攻妖界森林的结界。 萨摩罗命众魔兽沿着结界堆起小山般的沉积岩,又助燃了一把万年魔火,试图用火力和魔力将结界破坏掉。短短时间内,妖界森林外是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想来那场面也是惨烈得很。 老王和柳恩她们是怎么防御的我就不清楚,可据小金蝉大脑里网罗来的讯息,似乎在萨摩罗即将要冲破结界的千钧一发,冥王出现了。 结果可想而知,萨摩罗最终没有得逞。可是冥王并没有同萨摩罗动手,只是损功耗力的施了一场通天大暴雨将结界外的魔火全给浇灭了。 萨摩罗与冥王打了照面便不战而退。可就在即将撤离之际,却遭到了冥王一名手下的攻击。据说那个偷袭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被萨摩罗打成重伤并带回了魔都。 在金蝉兽的记忆里,有关战场的讯息到这里便结束。 我知道偷袭萨摩罗的就是孔浩天,我也知道冥王他轻易不会向萨摩罗动手,我还知道,那场浇灭魔火的大暴雨,却一定不是冥王施的法。 虽然他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却并没有施雨的本事。所以,这条讯息有误。 说冥王哥哥没对萨摩罗出手,这点我信。 冥界、魔界和妖界虽相邻,但级别层次可是大不相同。 冥界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和人界、灵界虽有上天入地之别,却是生生息息、恒古并存。更与灵界在仙界大帝的领导下共同肩负着保护人界繁衍生息的重任。 远从万年前,仙界大帝就从九重天将仙址移到了远在天涯海角的末隐空间,把监护人界的重担逐渐交给冥界后,便鲜少过问世间之事。 而现在的魔界和妖界,也就是在那个空档才出现的。 这些年,做为主导者的仙界早已对世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魔界和妖界不作乱人间,那些个老神仙和老佛爷们自然也就不予理睬。 说白了,就是这些虫虫兽兽们不在人家四界内的地盘里作妖嘚瑟,老人家们自然也不屑跟这些多腿儿的爬行动物计较。 说的实在点,允许它们自称一界,不过就是给诺大的宇宙填个热闹罢了。 第182章 要说起这个萨摩罗,那也算是有点小来历的。 整理了一下他每每与小金蝉得意的讲述起自己的成名史迹,本小主这心里还真是感慨万千万千感慨呢。那简直就是一部《励志昆虫记》! 依他本人自诉,万年前,在仙界迁移之际,恰逢凡间有一位萨姓修仙之人得道升天。而这位萨上仙很不忘本,居然在升天之前在自已衣兜里揣上了一把故乡土以示怀念之情。而好巧不巧,就在这把土里,睡着一只正在午休的臭皮蠹。 萨上仙到了天庭后自然是更衣沐浴仙袍加身。小仙童按照规矩便把上仙脱下来的凡衣俗物和破鞋旧帽等等毫不犹豫的一甩手扔下了界。 再说那臭皮蠹一觉醒来,发现身已在仙界,不禁飘飘然。就在小思绪刚刚起飞之际,只听得耳旁是呼呼的风声。还没等想明白是咋回事儿,又听“啪叽”一声响,便重重摔了个仰八叉。 待它缓过神来,费劲巴力的从衣兜里爬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已从九重天掉落到了冥界的一处半山腰。 这座山,就是现在的魔山。 想当初,在偌大的魔山里也生存着无数花虫鸟兽,其中不乏一些志向远大的虫兽,它们的口号是:不敢奢求修炼成仙,起码也得修炼成形。 这“形”,指的自然是漂漂亮亮的人形了。 想当然,做为有志之虫,吸过仙气儿的臭皮蠹也是这其中心气儿最高个性最拽能力最强的。那时,他给自己起了个超霸气的名号——萨摩罗。 你可别小看了这几口仙气儿,萨摩罗之所以功力大大超乎它人,相貌又生的极其伟岸,也是完全承了这几口仙气儿的光了。 举个例子,若旁的兽修炼个基本人形要用上五百年,而他只需两百年便能修炼的顺眉顺眼。 一晃光阴似箭,年复一年。萨摩罗在魔山渐渐成了气候,便把所有大型飞禽走兽轰出了魔山,自称魔王并统领着一众节肢动物门,占据了冥界一角而自成了一界。 至于那些被赶走的飞禽走兽,彼时都已是半人半妖状态,冥王正愁无处安排它们的去处时,竟在幻影森林意外遇见了被贬下界的青娘子和上仙柳恩。自此,在冥王的扶持下,幻影森林变成了如今的妖界森林,这些都是老早年前的旧事了。可以这么说,若没有冥王的默许,任谁也是不敢在冥界的地盘里称王的。 甭管是大型动物还是微型动物,都有它们生存的权利。当初萨摩罗和青娘子能够各称一界自行管理,对整个冥界来讲,这也算是好事。 所以说,对于魔界和妖界,冥王只能监管,而不能铲除。当然,这样做也是承了仙帝之意。 许是活的太久了,加上小金蝉的记忆也是太过琐碎,这些个旧事一回想起就没个尽头。 不知不觉,身边竟已经挤满了各类魔兽。大伙见到了“我”这张破了相的脸,窃窃私语间,有惊吓,有惊奇,有惊喜。 半刻后,萨摩罗身穿紫袍威风凛凛地立于碧玉高台之上,目光炯炯环视一周,大手只轻轻扬起,场园内顷刻静音。那气势,与先前那副猥琐状判若两人。 可叹本小主因刚刚目睹了现场直播,又通过金蝉兽的大脑领略到了他以往的床第“疯采”,此时,那一幕幕真真实实的违禁画面自混沌的脑子里便开始“疯涌而出”。 其中,有刚才的那一幕,也有以往的种种不堪…… 说来也可气,本小主心里原是厌恶至极的,可小金蝉向往和甜蜜的情愫时不时的就往里掺和,于是乎,一颗动荡的小心脏是忽而满满鄙视,忽而春心荡漾,此起彼伏地来回交替着,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不多时,那阵恼人的腹痛又莫名的大驾光临了。 也不知这磨人的小妖精是要来例假啊?还是要拉稀啊?本小主在脑子里不断推想着各种可能,却又感觉哪样都不像。 抬眼再看高台上那位正声情并茂侃侃而谈昨夜的辉煌战绩,这肚子就疼的更厉害了。 莫不是肚子里有存货,憋的? 扫了一眼场园内聚集的魔兽越来越多,估摸着魔山各处也空了。蜂夭回头和我对了个眼神儿,本小主马上会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借着腹痛的由子举步维艰地挤出了兽群。走在魔山的石阶上,我不小心蓦然回了个首,却险些一脚踩空。 我滴奶奶呀!从这个角度俯瞰,群魔大会的场面还真不是一般的壮观。 只瞧着那些半人形兽,几乎就没有个相同的造型,真真填补了我对节肢动物认知的空白。 怪不得当年萨摩罗把飞禽走兽都给轰了出去,原来光这虫虫的种类就有成千上万哪。魔都面积又本来有限,哪里还再有它们的容身之地? 不过,萨摩罗在这点上也是失算了。当年的他一定是没想到,那些被他轰走的飞禽走兽所练就的妖丹,如今竟成了他最想窃取的宝贝。 现在的他一定悔死了? 闲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准溜号。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魔山的中部。 时间紧任务急,我甩开了脑子里那些闲杂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深草区,灌木丛,和那些个简易洞穴。 可偏偏越往高处走,萨摩罗高亢的声音就听得越发清晰。越清晰,这腹痛就越是难忍。四下观望,正好有一处大青石可以隐蔽。一不做二不休,本小主手脚利落的把裤子褪下就来了个标准的深蹲。 人逢三急,哪还顾得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我顿时觉得腹中似有什么在徐徐下坠。过程缓慢而艰难。许久,有一团硬硬的东西令我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但只要稍一放松,它就会像受惊了一样立刻缩回去,令小腹感觉肿胀难忍。 我含了一口气暗暗用劲,终于,感觉有个不可回转的圆滑实体渐渐离开了轨道,暴露在明亮的空气中,接着,小腹顿时一阵轻松。 知道是落了地,我不由一阵腹诽。原来兽类的排泄过程竟如此曲折离奇。 它奶奶的,不过是拉个便便,这也忒特么费劲了! 我好生恼怒地低下头,下一秒,本小主惊得是冷汗连连。 这哪里是便便?分明就是一个蛋哪! 第183章 本小主刚刚下了个蛋。这已经是摆在眼前不容置疑的事实。 稍后,我尽量稳了稳心神,把小金蝉的大脑地毯式搜索了一遍。结果,对这个蛋的认知依然是毫无所获。 看来,这个蛋来的太过突兀,突兀得连小金蝉兽她自己都倍感措手不及。 一阵清风儿掠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才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自己应尽快起身把裤子提上才是正道。 再回头望望这个蛋时,本小主默默咬了咬牙。不管怎么着,毕竟也算是亲生的,弃之不管也终究不地道。可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总不能捧着那么大一个蛋在外面晃啊!想了几想,我还是决定先把它放回自己的洞中再说。 打定主意后,我从容的自衣襟的内兜里扯出一块儿质地不错的绢帕来。不经意地扫上一眼,只见帕上画着的两只大鹅分外惹眼。 不想那原主的反应还挺快,立马就洞察出了我的心思。即刻,一声哀嚎自脑子里响起: “不要啊!那是魔王亲手为奴家画的鸳鸯!” 呦呵!真看不出他还有这情趣儿!我咧嘴嗤笑。 那既然是萨摩罗亲手画的,可就更不能白白浪费了。 我暗中提了一口气,把小金蝉的反抗意识狠狠压制了一番,那厮立时没了生息。只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悲壮情绪瞬间就充斥了一部分的神经系统。 不过,我对此很不以为然。折了个最舒适的厚度,本小主淡然一笑。 管你鸳鸯还是大鹅,质地这么丝滑,颜色又这么亮丽,不用来擦屁股岂不辜负了那混蛋一番心意? 擦净了身下污秽,我满意的提溜起裤子刚要站起,谁知目光往右只不经意那么一扫,不由又是惊出一身冷汗! 身后岩石虽大,前面无物,左面无物,但右面是一小丛稀疏的杂草。只怪当时情急,却没瞧见杂草丛正对着的其实是一个洞穴。 此时,那个不太明显的洞口前正明显地站着一个人形兽。虽和我对视,却一脸波澜不惊。瞧那架势,它应该是盯了我很久了。也就是说,它极有可能目睹了本小主下蛋的全过程。 纵然是个人形兽,可终究也是个公的。纵然下蛋不算最尴尬,可关键是,下蛋得脱裤子。 一时间,我脑门阵阵发紧,恨不得撬开个石缝儿马上消失。余光中瞥见那家伙依然目光如炬,不由更是窘迫难安。 但转念一想,又顿时释然。我现在的形象是小金蝉,就算被这只人形兽看光了,本小主其实也什么闪失。 这样想着,心中的窘迫立刻也就淡了下来。又见它依旧毫不避讳地盯着,我不禁凛然地回身对峙了过去。这一回身不打紧,仔细一看,原来是昨夜那个丑家伙! 咦?他怎么没去参加大会呢?我心中嘀咕着,但嘴上的气势却一点儿没丢。 “你瞅啥?没见过下蛋哪?” 丑家伙怔了一瞬,一只脚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牵动着脚腕儿上的锁链哗哗作响,我也哗啦一下明白。 怪不得没去场园,这不拴着呢吗! “再瞅我眼珠子给你剜下来!”我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见丑家伙依旧不做声,我也懒得再搭理他。回头小心翼翼抱上了还冒着热呼气儿的蛋,转身走了。 回到洞中,我心里很是纠结。我该拿它怎么办?这不是个小问题。煮了?炒了?不忍心。难道还要将这枚蛋孵化不成?生孩子我会,这趴窝孵蛋本小主可不擅长啊! 正一筹莫展之际,洞门被谁推开了。我以为会是蜂夭,回头一看却是浪蝶。 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两手捧着蛋说道:“怎么才看见你?快过来帮我出出主意!” 怎料浪蝶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却身形未动,我顿感不妙。再细看过去,浪蝶便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将音量提高: “小金蝉,魔王要见你,还不速速出来。” “啊?魔王要见我?” “是,带上它。”浪蝶指了指我手中的蛋。 还要带上蛋?什么情况?难道萨摩罗知道我下蛋了? 呆愣了几秒,我犹犹豫豫地走出洞口。浪蝶把蛋接了过去,在门后侯着的两只巡山兽不由分说的一把将我架起便飞向了场园。也没容我个一时半刻去想想对策,巡山兽就已将我扔到了萨摩罗所在的碧玉高台之上。 “可是本魔王的?” 萨摩罗高高在上地瞥了我一眼,随即便久久注视着自己手里的那枚蛋。 我半跪在地上细细辨认了一番,正是自己刚刚生下的那枚。不由得佩服起浪蝶光一般的速度来。可是听着萨摩罗的问话,我又有点茫然。那蛋明明是自己刚下出来的,怎么眨眼功夫就成了他的? “可是本王的?” 萨摩罗提高了音量,我本能的一个激灵。 这蛋是自己生下的没错,可偏偏萨摩罗要有此问,这蛋难道还藏有什么玄机? 我垂着脑袋紧罗密布的搜罗关于生蛋方面的知识,突然脑中一亮。 我记起在人界轮回时,曾听说过母鸡下蛋孵小鸡这门技术活光靠母的也是行不通的。还得有公鸡的在身上辅佐一翻才能成事儿,俗称“踩蛋儿”。 要这么理解的话,萨摩罗这一问的大概意思应该是在问我他是不是那只成事儿的公鸡?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若我说是,那岂不是又跟他扯上关系?若我说不是,那是谁的? “本王在问你话,你聋了吗?” 萨摩罗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我受了小金蝉意识的影响,吓得一哆嗦,那个“是”字儿,差一点就脱口而出。随即心中一惊,快速在脑子里权衡了下利弊,赶紧大声回了一句: “不是。” 此言一出,场园内顿时一片哗然。 萨摩罗冷着一张脸,似乎是很没面子,但在众魔兽面前却又不得不保持着威仪。 “谁这么好命?竟还是个千年难遇的独胎,告诉本王,那个幸运的家伙是谁?” 听萨摩罗如此口气,我这才知道,原来一胎只生一枚蛋,还甚是金贵呢。 第184章 听到魔王询问蛋的生父,底下的魔兽们纷纷骚动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互相猜测着谁的可能性最大。 萨摩罗定定地看着我,幽蓝如深潭的瞳孔已经变为灰色。这个情绪的转换对于小金蝉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所以本小主此时无法揣测出他的意图。 片刻,他收回了目光,又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蛋。那种错综复杂的眼神儿就连跟他关系不浅的小金蝉也是头回见过。 又看了一会儿,萨摩罗抖了抖衣袖,再望向我时,竟淡淡叹了口气: “本王万年以来都不曾有后,这一胎若是本王的,本王便把你接到炎魔宫中好生照顾,虽不能给你个名分,却也能让你衣食无忧。小金蝉,你是个聪明人,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且给本王交个实话,这一胎……真不是本王的?” 原来萨摩罗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只成事儿的公鸡!那究竟是不是萨摩罗的呢? 根据小金蝉的脑电波显示,前晚跟她在一起的还真是萨摩罗。咱且先不追究下蛋这门技术活到底要在肚子里孕育几天才能成型,就拿小金蝉和萨摩罗久远的关系来说,我这点子也是够背的! 怎么早也不生晚也不生,偏偏要赶上本小主附她的体时就孕育出来了呢?这不明摆着给我添乱嘛! 那既然铁定是萨摩罗的,本小主可得好好斟酌一番。我一边用内力压制着小金蝉的兴奋与冲动,一边快速分析着时局。 一旦被萨摩罗接到了炎魔宫,那岂不是每天都要面对他?最糟糕的是,从此以后还要每天专心养蛋,为那个无赖孵化后代,那我还能有寻找孔浩天的机会了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承认是萨摩罗的!再说了,萨摩罗害死了擎苍,又抓走了孔浩天,我怎么可能让他顺顺利利就有了后? 想到此,我一咬牙,拿着小金蝉往日的姿态赶紧叩头, “金蝉不敢欺瞒,的确不是魔王的,求魔王恕罪。” 俯首叩头的空挡,我感觉似乎空气凝固了片刻。没多久,头顶上空悠悠飘来一个得体地、冷静地、很彰显帝王风范的声音: “既是如此,小金蝉,念在你曾服侍过本王,如今又破了相,本王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说出那人是谁,本王即刻赐你们洞府安心养胎。但倘若你执意不说的话……” 说到这,君王范儿顿了顿,又咳了咳,话风一转,随即便透出一丝阴凉。 “昨夜你被掳到冥界,回来时无故破了相,如今又诞下独胎,看来这件事还是有待追查啊!如若你是被那些冥界色鬼占了便宜,那本王这里可就留不得你了。” 留不得? 坏了!无论是驱逐,还是处死,哪样我都赌不起啊!看来不给蛋蛋安个亲爸爸,营救计划很可能泡汤。 可是,安谁呢?小金蝉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也没交下哪个雄性备胎。魔兽们嘴硬心坏,安到哪个头上他也会抵死不承认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萨摩罗等不及了。 “想来你也是说不出的。在本王看来也断不会是魔都内的人!来呀,巡山兽!还不将这个吃里扒外辱没世气的贱货给我扔到魔狱喂……” 不好! “魔王且慢!”一听萨摩罗那个“扔”字出口,我想都没想便高声拦下。却没料到,高呼这四个字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本小主正诧异着是谁竟敢在这么敏感的事件上多嘴时,却听萨摩罗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哦?蜂夭!难道你有话说?” 一听是蜂夭喊停,我面上一喜,转念又担忧的暗中捏了把汗。喜的是,蜂夭刚与萨摩罗经过“晨炼”,腻歪期还没过呢,如果有蜂夭求情的话,或许萨摩罗能放过金蝉。忧的是,原先的蜂夭因争宠一向与小金蝉心面不合,如果此时贸然求情,只恐会引起萨摩罗的怀疑也说不准。 这样想着,我不禁神情复杂地朝高台下的蜂夭瞄了一眼。至于具体想表达个啥,本小主自己也是没个明目。 蜂夭不动声色的与我眼神接了轨,便千娇百媚对着萨摩罗恰到好处地抿嘴一笑。个中意味百转千回悠远留长,恐旁人一时无法参透。而因凑巧目睹了现场直播的我,被这狗血的隔空调情也是震慑得头皮发麻浑身直掉疙瘩。 “回魔王,关于金蝉的独胎,蜂夭有事禀告。” 萨摩罗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蜂夭那张俏脸儿,但面色随即有所缓和,眼中有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一并闪过。 “那还不速速讲来。” 蜂夭上前一揖,朱唇轻启,甜丝丝的小动静拿捏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蜂夭自昨个回来便辗转难眠,偶见金蝉神情抑郁地出洞,于是尾随出去想探个究竟。不想赶到时竟撞见了金蝉被一人形兽给抓住……” 话说到这,蜂夭似乎有意省略,顿时,台上台下陷入一片浮想之中。就连本小主我也不由自主的设想联翩。 月黑风高,小金蝉兽若果真被胆大妄为的人形兽抓住后,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美好蓝图? 见挑起了大众的好奇心,蜂夭便继续娓娓道来: “其实,蜂夭当时也是想救金蝉的,只是蜂夭去时就有些晚了,蜂夭想,那人形兽既已经得了逞,蜂夭再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只盼望着金蝉从此后能面对现实就好。那人形兽虽相貌丑陋,但如今配金蝉也算是才貌相当,依照蜂夭看,魔王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高台上下一片安静。 萨摩罗沉思片刻,回身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女马上默契的将那个身世扑朔迷离的蛋接了过去。 听着蜂夭如此这般描绘出一桩奸强案件来,而后又拿情说理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喜事。感叹之余,本小主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萨摩罗看来,与金蝉心面不合且又为情争宠的蜂夭这么安排此事倒也合情合理。于我来说,既避开了萨摩罗的监管又保全了自己,这怎么说都能称得上是一个好思路。 只是,我依旧想不通,蜂夭这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药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去哪儿找一只顶包的人形兽? 第185章 “竟有这等事?”萨摩罗有些气急败坏。“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如此大胆?难道他不知小金蝉是本魔王的人吗?” 萨摩罗此言一出,两道幽怨的眼神儿立时就向他飘了过来。 “金蝉她不珍惜恩宠竟自毁了皮囊,昨个魔王当众呵斥,我等就以为魔王已经不在意金蝉的归属。却不想魔王对金蝉用情如此之深,即使美貌不再也依旧不肯放手成全他人。都怪蜂夭愚钝会错了意,还请魔王责罚。” 萨摩罗愣了一愣,随即马上有所领悟。新宠这是吃醋了! “责罚?这是什么话?本王日理万机,对魔界众生更是一视同仁,又怎会为了个自毁前程的金蝉兽而伤了……众臣子的心呢?” 萨摩罗安抚的回望众生,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见美人儿们面露喜色,众目睽睽中也多了一些敬仰的成分。对此,他很是得意。 再低头看看昔日里的旧好,毁了面相又为他人诞下骨血,估计此时比吞了一只苍蝇还恶心。无奈,在臣子面前,这面子活依旧得做足喽!在新宠面前,旧情债也得了却喽! 于是,萨摩罗眼不见心不烦地转了个身。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后,那角度中连余光都不带有我的半点影子。 台下,蜂夭和浪蝶一波又一波的明调暗逗,从背后这个角度看,魔王有些身形不稳。 这人哪,心情愉悦了,语气也就随着和善了,语气和善了,想法也就跟着仁慈了。 只见萨摩罗大气地一挥手,台下顿时一片静谧。 “如今金蝉既然与他生米煮成熟饭,又为他诞下独胎,想来这也是命运使然。本王就命金蝉即刻嫁入他的洞府。不管他是什么阶品,为了让他们能够专心养胎,本王许他们衣食无忧,直至魔胎出世。你们看这样可好?” 台下众人异口同声喊着,“大王英明!大王仁慈!”,无不感叹魔王的宽宏大量与慈悲心肠。只是,小金蝉这个当事人,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大家遗忘了。 自古以来,失宠的女人都不如男人一个屁的境遇好,放下就想把你马上驱散。所以,本小主揉了揉腰伸了伸腿,由先前的跪式调了个最舒适的坐式,换上一副恭顺谦卑的面容,乖巧无比的等着萨摩罗在众人面前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驱散。 戏份唱至如此,男主就该合情合理的上场了。我深知蜂夭也不会打无准备之战的,只是不知她为我安排的顶包魔兽到底是哪副熊奶奶样。于是,揣着少许戏谑的成分,我默默等着看一场好戏上演。 果然。萨摩罗发话了: “蜂夭啊,刚刚本王重新分配了魔都的将领之职。在巡查分配上还有少许空缺。不知金蝉的新郎君究竟是哪位臣子,你且传他上前让本王瞧瞧。” “这……”蜂夭沉思了下,欲言又止。 萨摩罗道:“但说无妨。” “回魔王,只是一个低级的人形兽。蜂夭眼拙,并没有看出他的原型。” “那他可在台下。” 蜂夭摇头,“并不在。” 萨摩罗这回语气不悦了,“哦?何故竟不来会场?他现在何处?你可还能认得出他?” 蜂夭回道:“自然认得出。许是犯了什么过错,蜂夭见到他时是正被玄魔链拴着,就在半山腰的一个废置洞穴。” 废置洞穴被拴着的那个?蜂夭说的不就是那个丑家伙?好个才貌相当!她可真会挑人儿。不过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蜂夭的用意——那个家伙不会说话。 萨摩罗再次抖了抖衣袖,而后若有所思的双手背后,似在沉思,又似在回忆着什么。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 “巡山兽,随蜂夭一同去把他带来。” 等待的过程大约有一刻钟,在这十几分钟里,萨摩罗一直没有回头看我。心塞也好,无情也罢,我倒是落得轻松,只是无辜了真正的小金蝉。 瞟着萨摩罗高大不俗的背影,我禁不住一阵唏嘘。一条虫子,能走到今天这步也着实不易。不过,善恶终有报。你害死了擎苍,你的血脉今日能落在我的手上,也注定了老天是让你偿还这笔帐了。 片刻,头顶传来巡山兽煽动翅膀的声音,目光穿过古木的繁枝,视线的终点,是一个悬在巡山兽巨爪下的佝偻身影。 只一会儿,那个佝偻的家伙便被巡山兽毫不客气地扔在了碧玉高台,距离我的不远处。 丑家伙踉跄站起,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萨摩罗转身看着,眼中动了一动,面无表情道: “蜥蜴怪,昨夜里可是你冒犯了眼前这个金蝉兽吗?” 蜥蜴怪?他的原型竟然是一只蜥蜴?哎呀我去!一想着那种爬行动物身上厚厚的鳞甲,本小主就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被称作蜥蜴怪的家伙扭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异动,而后竟默默地点了点头。 怪了!他怎么会承认的如此痛快?要说冒犯,刚刚他倒算是冒犯了我,可他承认的是昨夜啊?难道是他没听清楚? “小金蝉!” 我这里正疑惑着,却听到萨摩罗喊了我的名字。 “你看好,面前的蜥蜴怪可就是冒犯你的人?” 罢了罢了!蜥蜴就蜥蜴,也好过毛毛虫不是?本小主咬着牙再看过去时,却还是禁不住浑身抖了一抖。青天白日的,那丑家伙看上去又丑了几分。 “正是。”我发着狠答道。 萨摩罗漠然地抬了抬下巴,眼中的嫌恶稍纵即逝。 “好,既然你二人都没有异议,本王说过的话也会兑现。从现在起,你和他便是夫妻。既然已有子嗣礼数就一切从简!本王会让蜂夭为你们备好生活所需。你即刻搬到蜥蜴怪的洞府,没有本王的召见,不可擅自走动。” 说完,萨摩罗眼角轻挑看向丑家伙,冰冷的语气听得本小主的后脊梁直冒凉风。 “蜥蜴怪,你给本王听好,本王暂且除去你身上的玄魔链。现在你的修为尽失,魔都上下任何人都可置你与死地。如若你仍旧不识好歹想擅离洞府,到时可别怪本魔王对你二人不讲情面。” 第186章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深知萨摩罗的表面功夫已经做完。再多留无益,该撤了! 至于许给小金蝉的这位丑郎君,我就先替小金蝉收着。尽管小金蝉此刻的内心已经悲愤的无力呐喊。 在众目睽睽下,本小主小心的一手捧着蛋,一手牵着丑郎君,一步三拧地下了碧玉高台。 说什么没有魔王的召见就不许擅自走动,啥意思?还给我们禁足了?其实,他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本小主能看不出来么?不就是怕金蝉和蜥蜴怪在人前晃来晃去的损了他的老脸吗? 本小主还看出来了,现在的萨摩罗很是在乎公众对他的评价。不然,以他的残暴,还会好心的让金蝉和蜥蜴怪回家去孵蛋?别扯蛋了!一早就把他俩剁剁给众魔兽下了酒菜儿。 踏上了猩红的石阶,我听着碧玉高台之上的萨摩罗冠冕堂皇地说了几句结束语,不多时,台下便鸟兽散尽。其实,我估摸着他早没什么心情了,毕竟这个蛋让他傲娇的小心脏不小地闪了一把。 眼下,魔都里正值盛夏,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也很为一对新人应了景。丑家伙一路上倒也配合,任由我在人前装模作样地秀甜蜜。直到了半山腰的洞穴附近,眼见四下无人,我这才一把甩开了那只长着厚厚老茧的枯手爪子。可谁知,他竟然和我做了同样的动作。 呦呵!难道丑家伙还嫌弃小金蝉不成?就算是人家毁了半张脸,可那也能配他百十个来回?就他那副尊容,能有个愿意搭伙混日子的就算烧高香啦!怎么?他还不乐意? 这一回,我着实为无辜的小金蝉委屈了。 “喂!跟谁甩搭的呢?咋地?就你那德行,金蝉还配不上你啊?” 听了我的训斥,走在前头的丑家伙愣了一愣,却没有回头。 见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死相,本小主莫名就想起了萨摩罗曾提到他已经没有任何修为的话。一想起这话,本小主莫名就觉得有一股凛然正气缓缓升腾。 一点儿修为都没了,那还装啥犊子啊?我要不替金蝉把他归拢板正地,这心里头还真是觉得对她不住呢! “蜥蜴怪!你给我站住!”我大声喊道。 丑家伙没理我。 “丑八怪,我说你呢!” 说来也怪,叫名字他不应,叫他丑八怪他倒是回头了。 “哎,过来把它拿走,我这手都酸了。”我没好气地看着手里的蛋朝他嚷嚷道。 丑家伙犹豫了半秒,但还是走过来把蛋接了去。 见他小有妥协,我赶紧趁热打铁。 “打今天起,它就是你儿子了!你得像伺候祖宗一样把它伺候出壳。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不把它整明白喽,咱俩谁都没好日子过! 没料想,丑家伙听了我一番话后竟然怒了!只见他瞪着一高一低的眼珠子,举起蛋就要往地上摔,吓得我急忙扑过去紧紧护住。 “你疯了!你要把它摔了咱俩还能活命吗?你要不是因为它现在还被玄魔链拴着呢!咋的?你还想被拴上啊?” 事实证明,我的大嗓门还是起了作用。特别是提到了玄魔链时,丑家伙高举的手臂顿时就落了下来。 真是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是个倔脾气。既然来硬的行不通,那就来点儿软的。本小主就不信了,一个秃露光唧的小妖怪,我凭着小金蝉的这副身板儿还搞不定他了? 萨摩罗的后代本小主是铁定不想让他认回去的,但是要想让蜥蜴怪心甘情愿的做这个爹,我还得做点儿功课才行。 想到此,我咽了口吐沫,扶稳了丑家伙的手腕子,吐息呐气让自己的小动静儿三分入艳,七分苦楚,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冒牌的爹,所以觉得窝囊?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雌性的金蝉兽只有受了精才会下蛋这回事?” 许是莺声燕语抚平了心中怒火。丑家伙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只因那张脸生的实在是错综复杂,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意会他此刻的表情。 不过,本小主一向认为,不管会不会讲话,只要是没言语,那就代表默认。所以呢,我对着一幅扭曲难看的五官便开始了一本正经的扯淡。 “我昨晚出来遛弯儿,没想到走着走着就遇见了你。你把我吓了多大一跳你一定还记得?我当时就受了惊,回到洞中就腹痛难忍,没想到今一早就吓出了这个蛋。” 这样说着说着,本小主自己都觉着这个蛋来的是合情合理。又见那蜥蜴怪目光闪烁,似乎心有所动,我便又加了一把料。 “你再想想,要不是你的,我能大老远跑你家门洞下这个蛋吗?是不?而且,刚才魔王对你说的话我也听出来了,他对你也是挺不待见的,现在咱俩可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 顿了一顿,本小主猛然想起魔都里也有蚂蚱兽,所以,到嘴边的“蚂蚱”俩字儿又让我及时咽了回去。 “一条绳子上的妖精。这个蛋现在魔都上下都在关注,要是有了啥闪失,萨摩罗……魔王他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收拾咱俩的,到时候把咱俩一刀剁了也说不定啊!” 蜥蜴怪垂下了头,看着四只手同时抱着的宝贝蛋,若有所思。而我在这一刻也注意到了一个事实:他抱着蛋,我抱着他的手。 “那你说说,这个蛋对咱俩重不重要?” 我一边苦口婆心地问,一边不动声色的将一双手抽回。 难得的,蜥蜴怪竟然点了头。 能把这家伙逐渐拉拢到一个战壕,本小主始料未及。 清风习习,阵阵草香。转过一块儿巨大青石,就到了蜥蜴怪的洞府。 其实,蜥蜴怪所谓的洞府,不过就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简易洞穴。里面除了一堆茅草,狗屁都没有。幸亏蜂夭和浪蝶已经在忙里忙外的拾掇,等我和丑家伙赶到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小窝。 第187章 关上新安装的洞门,丑家伙捧着宝贝蛋本本分分跟在我的身侧,蜂夭和浪蝶见了,不由得相视一笑。 “蜥蜴怪,你刚才在魔王面前的表现很好。蜂夭也不会食言,等有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兑现。只是在洞中该如何和金蝉相处,是不是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丑家伙似乎对蜂夭很是忌惮。识相地点了头,便赶紧绕开蜂夭走到一边。而眼下我也弄明白了。原来他甘愿顶包是因为蜂夭许了他心愿。只是,本小主刚刚那番苦口婆心的“受惊孕蛋论”,他到底是听进去了呢?还是听出来我在扯淡了? 默了一默,我忧心忡忡地问蜂夭, “你到底许了他什么?” 蜂夭回道:“不打紧,只是许诺度他一些修为。” 度修为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要紧。只是…… 本小主眼珠子一转,见那丑家伙正专心致志的往蜂夭浪蝶二人备好的保温箱里安置宝贝蛋时,便小声提醒了蜂夭一句: “度修为啊,那你可得有个分寸,毕竟金蝉的修为也很平庸。” 蜂夭心领神会,“这个自然有数。” 临走前,二人又在洞内巡查一番,仍旧一副不放心的模样,“您仔细看看,可还缺些什么?” 我粗略瞄了一圈,见这洞中虽小,日用的物件却应有尽有,实用的器皿也是巨细无遗。什么衣服、首饰、鞋子……盆子、罐子、箱子……虽品目繁多,又被打理得井然有序,忙摇手道: “够了!够了!又不是来过日子的。” 转眼向保温箱后面的角落望去,只见丑家伙挤在一张极窄的木板床上正打着盹儿,便问: “哪些物品是他的?” “他还要求什么?”蜂夭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床,一蛋,足够。”待随着我的目光一同看过去时,蜂夭想起什么似的朝保温箱后面喊了一嗓子: “蜥蜴怪,金蝉笨手笨脚的,照顾魔胎的活以后就交于你了。你可敢有什么异议?” 丑家伙头没抬眼没睁,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算作回应,而后继续打着他的盹儿。 对于他时而冒出的胆魄,我倒是没感到惊讶。只是她二人各自“嘶”了口冷气,又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狠狠剜了他一眼并向我施礼告退。 午后的阳光有些懒散,透过古树那些枝枝蔓蔓的缝隙,映得地面斑斑痕痕,犹如无心池水的磷光,点点荡漾。 躺在还算舒适的小床上,前尘往事偶尔掠过,直感叹命运的时常作弄。倘若时光倒回,只盼着自己能够多长些脑子,也不枉度了这万年长河。 冥王曾说,他把炎魔宫里外都搜了个遍,却感受不到孔浩天的气息。既然连魔王的炎魔宫都搜了,那想必魔都上下的气息也已经寻遍了。 冥王还说,萨摩罗一定是把孔浩天的气息给封住了,所以他才寻不到。连冥王那么高深的修为都寻不到的气息,我又如何寻的到呢? 这样想着,我开始沮丧起来。摸索出暗藏衣领下的连心骨哨,我几乎要冲动地吹下去。可是,不行!萨摩罗听过这个哨音,一旦惊动了他,恐怕会引出大麻烦。 午前,浪蝶传来消息,她利用刚讨来的巡查之职,调户口似的把所有洞穴和各处关押场所查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孔浩天的踪迹。 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在我刚看清自己的心后,却连个说出口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这一世,是我在人界轮回的最后一世。还有个漫长的四十年呢,说好要陪我的,难道你要食言了么?如果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找不到你,那我该怎么办?还要守着这个蛋继续和蜥蜴怪过日子吗? 蛋?灵光一闪,我腾的一下坐起来。 是啊!我手里还有这个蛋。他是萨摩罗唯一的骨血,这不就是最好的筹码吗?如果怎么都找不到孔浩天,那就等到魔胎出世。我就不信,用这个小萨摩罗去换出孔浩天,万年都不曾有后的萨摩罗还会不妥协么? 对,就这么办! 主意打定,我刚要为想到的这个良策悸动一番时,却听保温箱后面“扑通”一声响,丑家伙忽然从窄小的床板上跌落在地。此时,正瞪着那双高低不平的眼珠子警惕地看着我。 他这是…… 被我吓着了?我不过是从床上突然坐起来而已,动静又不是有多大,他至于反应如此过激吗? 脑瓜一转:他在防备我! 我去!他竟然对金蝉有所戒备?这事儿可是够新鲜的。美女和野兽共处一室,该心存戒备的不应该是美女吗?怎么把野兽紧张成这样? 我淡淡瞟着他,他敏锐地盯着我,气氛开始怪异。经过一轮顽强的对峙,丑家伙见我久久没有动作,许这才意识到了:原来自己想多了。遂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起身去摸了摸保温箱里的宝贝蛋,那神情犹如母爱流露,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这个蜥蜴怪,在世风很不严谨的魔都里倒算个另类。 洞内的气氛有点沉闷,我松了松面部神经,主动开了口: “蜥蜴怪,你知道内个……咱家内个蛋还有多久才能孵化出来吗?” 话音儿落了半天,丑家伙头也没抬。气恼之余,我突然想起了丑家伙并不会说话。 “你说不出话就用手比划,一根手指头算一天,你约摸着大概得几天能出壳?” 丑家伙依旧没反应,本小主有点儿烦躁了。但想着洞中和谐和孵蛋大计,又默默忍了一忍。 “你要知道就伸手,不懂就摇头。”我再一次提醒。 静了好一阵子,丑家伙轻缓的把保温箱合上,冰冷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扫过我,而后又将那颗秃头低下,不轻不重摇了摇。 摇头,这是不懂啊! 这怎么行?金蝉毫无经验,对此更是一窍不通,再加上她现在心灰意冷,眼前一切又不愿接受。所以从碧玉高台下来的那一刻起,她体内那些活跃的意识就已经呈冬眠状态,再没跳出来难为过我。 第188章 虽说本小主借着金蝉的口当众否认了萨摩罗这个爹,可这枚独胎毕竟千载难逢,而且现在整个魔界都在关注着,实在是大意不得。眼下,既然丑家伙也是外行,那孵蛋这事儿还得指望蜂夭和浪蝶了。待她二人再来时,我一定要问问清楚其中细节和注意事项才好。 不过,孵蛋这茬暂且撂下,想想丑家伙一直不曾开口讲过话这事儿,我就很是觉着奇怪。他既已修炼成人形,怎么可能没有语言功能?又怎么可能没有修为?除非有人将他的声道封住,又将他的修为夺走。 是了,这个逻辑还是比较贴切。要这么说,在魔都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应该是萨摩罗了。若果真是萨摩罗所为,那原因极有可能是丑家伙犯了什么界规。想到这里,本小主的好奇心又一次泛滥。 眼前这个秃露光唧脑袋没毛的家伙,看上去既倔强又不大合群,似乎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一丝兴趣,整个一副无欲无求的精神状态,他能触犯哪门子的界规呢?会不会他知道什么或是有谁不想让他开口…… 思忖片刻,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哎,蜥蜴怪,我从来没听你开口说过话,你不会说话吗?” 丑家伙此时已经坐到自己的木板床边,单手托着腮。只因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总是令他的表情有些混淆,所以我看不出他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或许我的问话惊扰到了他,丑家伙抬起头瞪着我,目光很不友好。 当然,这种不和谐我也是料到了。虽然他的抵触情绪对我们的计划并不能产生多大弊端,但益处肯定也是没有的。我琢磨着,与其同一屋檐下这样别别扭扭地,还不如让他消除戒心为我们所用更稳妥些。思虑至此,我又将语气缓和了些, “如果你对我存在敌意或是有什么戒备,那你可是白白浪费精力了。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非但不会伤害你,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什么呢。” 闻言,蜥蜴怪身子依旧未动,一双不对称的眼睛斜斜瞪着我,似乎在揣摩我这一番话的诚信度,又像是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一般,继续蔑视着。面色一囧,我不由气上心头。 “你老瞪着我干啥?咋的,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这回,蜥蜴怪明显一怔,然后我看到他竟然站了起来。 这……几个意思? 空气在突如其来的对峙中凝滞了数秒,我本能的向床里挪了挪。撑了一会儿,垂眸扫了一眼胸前和腰下,还好,虽然都不是自己的物件儿,但遮掩的还算严实。 蜥蜴怪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随即竟摇摇晃晃的向我这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喘着粗气。此时,他那张浅褐色的脸颊已经涨得明显泛红。 糟糕!他突然变成这幅德行,不会是发情了? 心头一凛,我连忙暗自提气绷紧了两条腿。待会儿丑家伙若果真敢犯贱,本小主这一脚踢出去,那他今天可有苦头吃了!见他仍一步一步走近,我便琢磨着是该用几成功力踢出去才合适呢?就他这副干瘪的身子骨,我还得悠着点儿,别一脚把他给踢死就不好了。 眼瞧着这家伙跌跌撞撞就要扑到床上,我立即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右脚蹬墙左腿屈膝瞄着他刚要发力,却听“扑通”一声响,蜥蜴怪似乎一个身形不稳,竟扶着床沿儿朝我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我顿时愣住了。默默地盯了他好大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才明白他这一跪并不是没站稳。 收回力道,我心里暗笑:算你小子还识相!又见他态度诚恳姿势标准,心里很是受用。于是挪过身子正了正身形,又将两条小腿儿悠然盘上,这才俯视问道: “有话说话,你这是要干啥?”说完,才意识到丑家伙并不能讲话,便又补了一句,“要不你写字也可以。”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妥。魔界比不得妖界,在魔都里是不重视文化的,所以它们也不可能会写字。想了想,我便试探着问道:“你看这样行不?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可好?” 丑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继而竟无比乖顺地点了点头。只是这张丑脸由于距离太近的缘故,惊得原主金蝉的小心脏有些动荡不稳,就连同本小主也跟着精神恍惚了那么一瞬。 呆了一呆,我随即恢复常态。 “我问你,你从前可会讲话?” 丑家伙点点头。 “那你可是被谁封住了声道?” 丑家伙又点了头。 这就是了,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下意识地探查了下洞外的气息,见并无异像,我便压低了声音又问: “是不是萨摩罗?” 丑家伙直勾勾仰望着我,眼都不眨一下。我心中暗暗打鼓:莫不是自己料错了?正惊疑不定时,却见眼前这张丑脸微微抽搐了几下,连嘴角也跟着略略上扬。 我看着那面容竟像是有些喜色,心想着自己终究对金蝉是有些亏欠的,不如就趁此时与蜥蜴怪好好做个沟通,也好让金蝉日后有个依托。蜥蜴怪虽样貌丑陋,但性情总比旁的魔兽们都靠谱些。再说了,外表这个东西在魔都里是可以修炼的,谁又能说丑家伙有朝一日就没可能变成个俏郎君呢? 我这厢主意刚拿定,随后便探到原主金蝉无可奈何一声长叹,于是对丑家伙的拉拢之意就更是坚决。 “蜥蜴怪,你不必瞒我,如今你与金蝉已是夫妻关系,你愿不愿意也是推不掉的。今后在魔都里咱们还得齐心协力相互照应才不会受了旁人的欺负,所以你不能对金蝉心生嫌隙。明白吗?” 我此番话全是为金蝉而说,流露的也算是情深意切。许是言语上过分随和了些,竟致使丑家伙的胆子也变得大了。 就在那颗秃脑袋不住地点头之时,他那双放在床沿儿的枯手爪子也没闲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魄,这家伙居然一把握住了我的双手! 第189章 蜥蜴怪握的虽然是金蝉的手,但本小主可是感同身受。没办法,自己挖的坑,我是急不得又恼不得。窘迫至极,一时间竟忘了他是因何而点头。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我方才问他是不是萨摩罗封了他的声道。 丑家伙将嘴角忽向着耳根子扯了一扯,露出个哭笑难分含义不明的表情。我揣摩着他手中的力度,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放手了。默了一默,觉着还是正事要紧。 “你方才点了头,那就是说,是萨摩罗封了你的声道。那你的修为呢?也是被他废掉的?” 丑家伙又点头。 “你是犯了什么界规吗?” 丑家伙摇头。 “既然不是触犯界规,他却不想让你开口,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丑家伙瞪大眼睛呆望着我,看似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笃定地点了头。 果然有秘密! 这秘密会不会和孔浩天有关系呢?如果有,那便应该是昨日的事。若不是昨日,那丑家伙掌握的秘密本小主也就不大感兴趣了。这样想着,我便努力扯起了嘴角,对着丑家伙灿若春花地笑了一笑。 “我问你,你被萨摩罗废掉修为又封了声道,可是昨日的事?” 蜥蜴怪表情明显着愣了一下,眼睛又直勾勾地瞅着我,一动不动。 这是,没想到我会笑得如此灿烂?还是没想到我有如此一问? 若是后者,那金蝉这双玉手也没白让他握了这么久。若蜥蜴怪真是知情者,再给他尝些甜头也是值得的。况且,人家现在本来就已经是金蝉的夫君了,就算是他此刻扑上来,金蝉也是理当顺从的不是么? 不过,行这等夫妻大礼,还是待本小主全身而退时再落实,我可不想因此有了心理阴影。眼见着他还在怔怔看我,我这唇角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脸上笑容就不觉僵了些。倒是丑家伙先恢复过来,将金蝉这双玉手又紧握了一下,随即重重点了头。 他这一点头,我突然觉得像被电流击了那么一小下,情绪瞬间沸腾。面前,入目的依旧是蜥蜴怪那张丑脸,但此刻看起来,却觉得丑的极具特色,每每看一眼都觉着能看出几分新意来。 如此重要的角儿,岂能跪着? “你快起来,等蜂夭浪蝶再过来时,我替你问问,看她俩能不能悄悄解了你的声道。” 拉起了丑家伙,我又柔声慰藉了一番,这家伙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我的身边,压的小床“吱呀”一声就陷进去了一大块。 说实话,我内心真是矛盾啊!眼瞅着这丑八怪蹬鼻子上脸,真想一脚把他踹出洞外,哪凉快哪呆着去。可心里就算再膈应,脸上也不能显出来,依旧得挂着笑,手还得黏黏糊糊的继续牵着,谁让人家极有可能掌握着我的软肋呢! 退一步想,本小主不过就是上了个身,他就算是一时兴起兽性大发,要承受的也是金蝉哪!又没把我怎么着。再说了,小金蝉这半天了也没跳出来抱怨过,说不定已经接受了蜥蜴怪呢,那我还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想到此,我便不漏痕迹地往后挪了挪,继续问他: “即是昨日发生的事,那一定是跟昨夜的大战有关?对了,昨夜之战你可曾参加?” 丑家伙歪着脑袋与我对视,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恐怕这敏感的话题会引起他的狐疑,就赶紧解释: “只因金蝉是女儿身,未能与你们一起为魔界尽一份力,心中很是抱憾,所以金蝉就特别想知道关于大战的事情。听说即将攻破妖界的结界时,冥王出现了,可有此事?” 丑家伙迟疑了下,随后点了头。 看来他真的知道什么。心中一动,我赶紧趁机追问: “金蝉还听说冥王身边除了一名鬼主跟随以外,并未带一兵一卒,这说的可是真的?” 丑家伙两眼突然莫名的放光,但依旧点了头。 终于探到了关于孔浩天的一丝讯息,我哪里还顾得上他的异动,自己就先激动上了。猛的抽回双手,我反到一把将他的手爪子紧紧握住。 “传言冥王和咱们魔王并没有交手,动手的却是那个鬼主,而且,我还听传那个鬼主被魔王带回了魔都……当然,金蝉也是偶然听到,也不知这传言是否属实。” 我一边假做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边密切注意着丑家伙的反应。我琢磨着,如果他是因此事而被封了声道,那他就极有可能知道萨摩罗把孔浩天藏在了哪里。 我此言一出,丑家伙明显身子僵了半秒,继而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连同着一双枯手爪子也从金蝉的玉手中抽走。 见他如此反应,我心中暗喜。有戏有戏。一把将丑家伙抽回的双手又重新拽了回来。 小样儿的,别想回避。 “瞧你这反应!怎么?这点儿事儿我还问不得了?”轻轻白了他一眼,我故作娇嗔。 “就算魔王带回来一个冥界的鬼主又怎样?我也就是好奇才问问罢了。金蝉本想以诚相待,还一心想着帮你恢复修为解了声道,没想到你竟然还对金蝉心存芥蒂,真是让人心凉。” 说着,我佯装生气,并甩开了丑家伙的手爪子。 就这一甩,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敢。本小主赌的可不是蜥蜴怪对金蝉的心思,而是他的修为和解封声道。我深知这两件事一定是丑家伙心心念念的,孰轻孰重,他一定知分晓。 不出所料。丑家伙思想片刻,回过身来朝着我大嘴一裂,露出了一副哭笑兼容的神情,并再次抓住了小金蝉的一双手。本小主出于本能向后闪了一下,却险些仰倒在床上,幸亏被他及时的一拽,我才重新坐稳。 可他这一拽,我却“噗嗤”乐出了声。扫了一眼有些通红的手背,心中也不由对丑家伙滋生出了一丢丢的好感来。 我估摸着啊,蜥蜴怪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就这双破手一会儿抓上,一会儿又放下,都快让他拽吐露皮了,也不见他有啥别的动机。这要是换了旁的魔兽早就将小金蝉给按倒了,哪还有可能将倒在身下的又给拽起来? 第190章 在礼义廉耻上,魔兽本就比不得盛先城里的那些妖,再加上萨摩罗这棵上梁不正,底下这些小的们就更是行为不端了。所以,在繁衍交配这方面,魔兽们一贯采取本性上的开放自由,情绪上来了便是毫无顾忌。所幸,蜥蜴怪倒是个罕见的例外。 面对面坐着,我又重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是见得次数多了,却也不觉得像初见时那样丑了。此时,我瞧着丑家伙像是心情不错的模样,心中那绕得百转千回的问题便再也忍不住。 “你可知魔王抓来的那冥界鬼主现在关在哪儿?” 我深知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会叫蜥蜴怪感到意外,可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绕圈子了。见丑家伙挑起他那本来不对齐的眉毛,瞪着一上一下两只眼睛闪闪地看我,我便努力撑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回望于他。明明心如擂鼓,面上却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 十几秒过去,我腮帮子有些发酸,丑家伙竟还不动声色。我这时想起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若有求于一个人,要么能拿捏住他,要么能笼络住他。我自认为没那个把握去拿捏住倔强的蜥蜴怪,前后思量,觉着只剩下攻心这条道可行了。 眨巴眨巴眼睛,我赶紧酝酿了一番措辞, “你呀,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金蝉有商有量,等蜂夭为你度了修为解了声道以后,金蝉就陪着你日夜在这洞中修炼,再不理会其它闲杂事。不过,那冥界鬼主之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瞒我!明白吗?” 蜥蜴怪终于放平了那双浓眉,平静地继续看着我,许久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上道,我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却故作淡然的接着往下唠: “魔王现在是极不待见咱俩,咱俩以后这日子怕也不好过啊!金蝉这张脸是在冥界被毁的,自然见识了冥界的厉害,如今魔王抓了冥王的手下不放,你说这不是明摆着和冥王过不去吗?依我看咱们魔王是想妖丹想糊涂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把盛先城和幽冥山两头都给得罪了。那青娘子和冥王岂是好惹的?到头来遭殃的不还是咱们这些无名小卒?不然,金蝉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这一番推心置腹,说的我是口干舌燥,气都没歇一口。却见那丑家伙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眨都不眨一下,也不知是听入迷了还是看入迷了。但从他嘴角上扬的角度来看,此刻,这家伙的心里一定是美滋滋的。 他这是想啥美事儿呢?不会是我这一片真心全没听进去?不过,这一副长得丑却想得美的样子,看着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我咬咬牙,欠起圆滚滚的屁股又向丑家伙的身边靠了一靠。 “蜥蜴怪,我这一番大不敬的话能说与你听,那可是把心都掏给你了,如今你就表个态,从今往后你可愿意跟金蝉一条心?” 蜥蜴怪依旧盯着我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本来,在与他的对视中,我是占着一些气势的,可被他这么没完没了地瞪着,任谁也会感到不自在。 没一会儿,我就觉着后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刚想转身避开那两道灼灼逼人的目光,却瞧着丑家伙的大嘴让旁侧忽地咧了一咧,眼珠子转了一转,点头了! 成!他如今的态度已和先前判若两人,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审时度势的思虑了。我想,回头得赶紧让蜂夭想办法解了他的声道,不然这唠点嗑也忒特么的费劲了! 眼看天色傍黑,时间不早。这一半天的时间都浪费在口舌上了,可最重要的信息还没套出来呢,心头禁不住又是一阵怅然。 我咬了咬唇,再次问道: “你可知道魔王将那冥界鬼主关在了哪里?” 丑家伙默默看了我几眼,竟别过头去。我以为他只是回避问题,却不料,这家伙身子一歪,整个人极其自然地躺在了我身侧的枕头上。未等我缓过神儿,他竟眯起眼睛打起盹来。 这是要名正言顺的同床共枕啊!看来这丑八怪一点儿都不傻。 眼下这情形,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怕是躲不过这一遭了。毕竟是我老人家亲自把他请到床上的。 轻叹一声,我挺了挺腰杆儿,强做淡定从容将他推了推, “天还大亮着呢,你怎么就困了么?” 丑家伙依旧闭着眼,身形未动。 “那鬼主关在哪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又将他推了一推。 这回,丑家伙斜眼瞟我一眼,而后重重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直接把我的一只手臂拉过去揽在怀里,继续打盹儿。 被他这样拽着,我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屁股底下就像是长了刺一般难忍。没过半刻,听着有几声轻微的鼾声响起,我便试着小心地抽回手臂,可我越是往外用力,那家伙搂的就越紧。几个回合下来,我这条手臂就如长在他胸前一般,再没有可活动的余地。 我心想着,若因此跟他撕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况且他刚刚又点了头,这就是说,丑家伙知道孔浩天的下落。我若此时同他翻脸,也必定会把好不容易搞好的关系弄僵。这样仔细来回的一番权衡过后,金蝉的小细腰就已支撑不住了。 没办法,为了孔浩天,本小主强忍着悲痛躺了下来,但脑子里却是打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一旦他稍有不轨动作,我可得迅速抽身离体,以免遗恨终身。 要说小金蝉倒是想得开,她此时的意识里不但毫无戒备,而且身体里那些不安分的小分子竟开始相继活跃起来,充斥得整个身体神经战栗,周身发热,引得一股难以克制的情愫忽地涌上心头。 不好!这是雌兽要发情的明显征兆。 我深知魔兽们的本性,若此时蜥蜴怪扑上来,那必是干柴遇烈火,而此种火势也不是本小主此时的道行能够扑灭的。无奈,我只能一面强行压制,一面叫苦连连。 第191章 就这么僵持着足有半个时辰,听身旁那丑八怪依旧是呼吸平稳地打着轻鼾,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好在,金蝉只是一厢情愿起了念头,不然,今天真可谓是超级精彩的一天了。 可叹金蝉哪,何其不幸遇到了本小主,又何其不幸地遇到了个丑八怪,要命的是,还是个不解风情的丑八怪!身侧躺着个亢奋的雌兽,竟还睡得这么沉,心得是多大啊! 夜半,金蝉的情绪终于退却,难免又开始了一番自怨自艾,悲悲切切直至凌晨才昏沉沉合上眼睛。待清醒过来时,天已经是大亮。 只是这一天本小主滴水未进,在气力上总觉着有那么点虚弱。虽说我十年八载的不进米粒儿也是无所谓的,但住在幽冥山时我可是餐餐讲究,顿顿不落。再者说我在人界呆了那么多年了,一日三餐早已成为习惯,所以,这一宿挺过来我是闲饥难忍,倍受煎熬,只盼着蜥蜴怪什么时候睡够了能起来准备一顿可口的饭菜。 有意思的是,金蝉竟也有此想法,这可是头一回和她能够达成共识。 又过了半刻,一缕光线透过门缝射了进来,把洞内照的明亮。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我慢慢地把蜥蜴怪怀里的胳膊抽回,光着脚下了地。 地上微凉,踩上去恍如冰水。我便又扶着床沿缓缓坐下。随着木床的轻微浮动,丑家伙醒了,眯着一双极其难看的眼睛望着我,眼神里满满的祥和宁静。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说不清是金蝉的思维在影响着我,还是我在潜移默化着她。 若是有那么一天,一间陋室,一张小床,一双让人安心的眼睛,是不是也很温馨?这样想着时,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青草的香气在空气中浮荡,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是我的错觉么? 顾不得什么,我几步冲到门口,一把将洞门推开。洞外,氤氲的雾气弥漫着草色青青,满山浓郁,只是不见半点人影。片刻,两行淡淡的雾气也开始在眼底氲染。 是了,错觉而已。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森绿,有这样的青草味道,怎可能一定是你? 现下的分离,对你我来说或称不上是最糟糕。你如今明明与我同在一处,我却感觉不到你的气息,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熬么? 莫名的烦躁突然涌上脑门。此刻,我真想把蜥蜴怪揪过来一顿严刑暴打。回头狠狠望去,却见那恼人的家伙竟背对着我在角落里若无其事的准备早饭。 日渐没,蜂夭和浪蝶整日里也没见个人影。得不到孔浩天的半丝消息,这日子过得了无生趣。时间磨人,复日出,再日落。我掰着手指头算不觉又已过了五天。这几天里,蜂夭和浪蝶依旧没有过来。我不断猜想着她们是被何种事物缠住了身,以至于敢把如此重要的我孤零零地丢在此处。 该死的萨摩罗估计这几天也是气儿不顺,那些个巡山兽有事儿没事儿的就飞来洞外巡查一番,还煞有介事的给我们划分了活动范围。 这哪里是成全?分明就特么是软禁么! 倒是丑家伙这几天的表现分外的乖巧,把本小主伺候的很是舒坦。每日三餐,顿顿不重样。渴了端水,饿了端饭,身子乏了还时不常过来在肩头捏上几把。 我在心里琢磨着,难不成他还真把金蝉当个月子里的产妇在伺候着?不然,白日里这番献殷勤,为何夜里头却只敢伸伸手做做表面活计?撩拨得金蝉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我每每在丑家伙有所行动时便抽身离体,借着月光,浮游在上空目睹着小木床上肤色分明的一黑一白,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这吃的饱了,怎么着也有迷糊过头的时候,难免会被那双窸窸窣窣伸过来的枯手爪子给逮个猝不及防。我有时顾忌着洞外的巡山兽,并不敢次次抽身,只好闭上眼任由着他毛手毛脚的瞎折腾。次数多了,心里也略略有了谱:这丑家伙是个哑炮,光打雷不下雨——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也难怪丑家伙闲的蛋疼,这一天天的屁事儿没有,除了做做饭,孵孵蛋,他也就剩上上床这件事乐在其中了。渐渐地,也不分个青天白昼,自个忙乎的是不亦乐乎。 我心里奇怪,蜥蜴怪虽巨丑无比,但也是物件齐全功能强大的一只雄兽,可如今却不知在修炼哪门子的忍者神功,居然每次都是箭在弦上而不发! 我起初以为他这是体恤金蝉在月子里,还为金蝉庆幸着,这回算是摊上了优秀好男人的典范了。可仔细想来又不大像。若真是体恤,也不该那么手欠不是么? 想不通,想不通。 这几日,那枚金贵的蛋在蜥蜴怪的精心照料下,里面已经有了异动,想必是要破壳了?可关于孔浩天的下落这家伙似乎总是有意回避,我几次三番套话,可遇到个不会说话的,我也是空有一副嘴皮子。 晌午,本是阳光明丽的天气却无端下起了雨。丑家伙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棵秃露光唧的草棍儿。昏黄的光线下,他高大粗壮的身型立在洞门口,几滴雨水顺着那张丑脸向下滚落,显得格外沮丧而落寞。 “咋这副德行呢?挨揍了?” 我心里清楚,附近的人形兽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若看见他悠哉悠哉地四处瞎逛,随便找个由头揍他一顿也没什么稀奇。 丑家伙定定看我一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在床上盘腿儿而坐,盯着他手里那颗仅剩下半片小叶子的草棍儿默默出了会儿神。 那是什么草来着,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快把门关上,别在那杵着了,做饭。” 丑家伙缩了缩肩膀,回头向身后雾蒙蒙的雨帘望了一会儿,这才蔫头耷脑地关上洞门。 第192章 午后,太阳升起来了。雨后的魔山湿润翠绿,阳光斑驳。几只巡山兽从高山峻石间嘶鸣而过。一阵温风吹来,风过幽林,拂过了秋末的点点时光。 倚靠着洞前的巨石,身处一片碧色中,听两旁水声潺潺。山水沿着石阶层层飞落直下,聚成无数道清流飞瀑。斗折蛇行蜿蜒而下,最终消失在苍翠的山间。 不远处,一个赤色蚱蜢兽提溜着裤子自草丛缓慢站起。整理停当,便惬意地伸了个腰。我估摸着他是刚进行了一场愉悦的排泄,正想转身回避呢,那家伙已经发现了我。四目相对时,他明显一愣,犹豫了片刻,竟径直朝我走过来。 我见那东西上身穿一件猩红马甲,下身穿一条印着红花的大裤衩子,裸着的胳膊腿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赤色绒毛,还不等看脸,心里就犯着膈应了。刚转身要回洞内,一个尖细的声音便传入耳膜。那动静,就像是被谁勒着脖子挤出来的一般刺耳。 “呦,这不是破了相的金蝉吗?出来晒太阳了?兴致不错嘛!” 这句不咸不淡的的搭讪,听着就让人心生不痛快。搜罗一下金蝉的记忆,才知道是个曾经的觊觎者。 “咦?你那丑郎君呢?怎么没陪着你?不会是被打的爬不起来了?” 丑家伙被打了?我心头一愣,回身淡淡瞟着红毛蚱蜢兽: “谁打他了?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什么时候?”蚱蜢兽眨了眨细长的眼睛,也愣了一愣,“不就是刚刚的事儿吗?” “刚刚?” 丑家伙打外边回来时的确是不大高兴,我当时还半带戏谑地问了一句,没想到竟让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 “天哪!你还不知道?”蚱蜢兽惊讶的大声喊到。 我转过身,仔细将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红毛上下打量。这家伙面相生的还算周正,只是一身打扮看着有些辣眼睛。猩红的马甲配上血红的大花裤衩子,正裆的位置竟绣了一朵含苞未放的金色牡丹,脚上还蹬一双纯手工编制的竹底儿草靴,这是魔都的新时尚吗? 那红毛见我正眼瞧他,居然厚颜将自己裆部的金色牡丹猥琐地挺了一挺。亏我控制及时,不然,金蝉一口吐沫星子差点就呸他脸上。 红毛蚱蜢兽是五百年前来魔都的外来户,在萨摩罗面前巧嘴簧舌,还自诩有一手设计衣品的好活计。凭着有两套衣裳入了萨摩罗的眼,才得以在魔都里立足。平日里就喜欢为姿色出众的雌兽们量体裁衣,尤其见了金蝉时,那更是挪不开半步。 不过,私下里听雌兽们说,萨摩罗为了防止蚱蜢兽背地挖自己的墙角,偷偷在他宝贝命根子上施了法。具体施了什么法子,那金蝉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回来,现如今既然有谁敢打蜥蜴怪,那就等于根本没把金蝉放在眼里。这事儿若是搁到前几日,本小主自然不屑理会这些虫虫兽兽之间的琐事。可这几日接触下来,我便改了想法。 芸芸众生,不论妖魔鬼怪还是花鸟鱼虫,谁都有追求生存的权利,更有追求好好生存下去的权利。 雌兽们生存不易,尤其像金蝉这样破了相失了宠的,遇事又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以后难保不受旁人欺凌。本小主既然利用了她一回,也总该为她做点什么方可安心。 这样动了心思,我便将脸一沉,冷冷瞧着红毛蚱蜢问道: “谁这么嚣张敢打我金蝉的郎君?是你么? 一向嗲声嗲气的金蝉可从未如此强势地讲过话,那红毛显然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故意歪歪嘴角,摆出一副不以为然, “那又怎样?” 我怒视:“他得罪过你?” “岂止得罪?是得罪大发了!”红毛蚱蜢举起手臂来回挥舞着,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金蝉哪,就算魔王他老人家嫌弃了你,你也不该负气选了个秃露光唧的哑狍子啊?这些年来大伙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可你却偏偏选了个最丑的做郎君,你说说,这不是成心想打我的脸吗?” 这红毛杂碎还挺自负!看来本小主有必要为金蝉将来的小日子清清场子啊。 “蚱蜢兽!我选郎君与你有何干系?有多长的杆子也打不着你的脸啊!样貌丑怎么了?你先前的样子没准还不如我家郎君生的顺眼呢!再说了,我金蝉还偏就喜欢这秃露光唧不长毛的,摸着哪儿都滑溜,手感好!” 蚱蜢兽向后退了半步,张大嘴巴怔怔看着我,好半天才吭哧瘪肚挤出了一句: “切,这身上要……要没些个毛……那还算男人?” 见红毛的气势渐渐不足,我更是提高音量说话: “我家的爷们算不算男人不由毛说了算,那得由我金蝉说话!对?今儿我还不怕告诉你,我家郎君虽然不中看,但却很是中用!” 话锋一转,我瞄着红毛的裆部挑衅地扬了扬眉,继续嗤笑道: “我说蚱蜢兽,你那含苞待放的大牡丹可是镶了金边儿的,这么多年了它可曾开过一回半回?” 蚱蜢兽咬着微微抖动的嘴唇,不敢相信地指着我,“你……你……你怎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从前的你可不是……” “行了!”我不耐烦的将话打断,“别跟我说没用地,我问你,凭什么打蜥蜴怪?” 蚱蜢兽抽抽鼻子,强装硬气地跺了跺脚,“凭他竟敢偷偷溜进魔王的百香园子去偷仙草!” 仙草?我嗤鼻笑了笑。不就是百香园子里那些带有香味儿的花花草草吗?那也配称仙草? 说起百香园子,前些年金蝉也曾有幸进过。说实话,里面的花草真没什么稀奇,可萨摩罗却宝贝得什么似的,连金蝉想摘一朵插在发间也不允许。 百香园子是萨摩罗用来炼制香料的地方。这些年来,萨摩罗一直想各种办法遮掩身上的臭味儿,炼香,就是其中一个项目。 不过说也奇怪,魔都内数万年间也没出过什么风雅之辈,哪会有谁懂得种植花草和炼香之术呢? 第193章 细细想来,我之前好像并未说过什么喜欢花草之类的话,难道丑家伙他自己需要?不然他抽啥哪门子的风竟敢溜进百香园子?不知道那里属于魔都的禁地吗? 对了,晌午回来时他手里拿的那根破草棍儿就是从百香园子摘的?怪不得只剩下一根光杆儿了,想必是挨打时被碰掉了花叶,所以我才看不出来那是一株什么花。 再看眼前,红毛子歪着脖抱着膀忿忿喘着粗气,摆着一副十分正义凛然万分理所应当的做派,就好像他打了蜥蜴怪是替天行了道一般,真是让人生气。即刻,我又感应到了金蝉的无奈和苦楚,这股火气便更是把持不住。 “蚱蜢兽!你既然能修炼成人形就该好好学学做人之道才是,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不知安分?你成天围着个不值钱的大花裤衩子蹬一双破草鞋以为这就是艺术吗?你整天游手好闲骗吃骗喝不嫌丢人吗?那魔王的百香园子自有看门的把守着,他们还没说话呢你算哪头咸蒜?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就你那死出也想着要欺负个人儿,是不有点儿太高估自己了?” “啊……”蚱蜢兽双手掩面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向后又退了两步。在静默了许久之后,终缓过来心神,神情却渐渐变得沮丧起来: “早些年我在人界历练过,那里的女人们成婚前温柔如水,生了娃后就个个粗野泼辣的像只母老虎!金蝉,你知道吗?你如今这副模样跟人界那些妇女并无二般。” 还以为他会尖叫着暴跳如雷和我有一番争执,却想不到这浑身长毛的雄蚱蜢竟也有这般文绉绉的时候。 我在心里盘算着,既然要教训他,武不是对手,那就只有动嘴皮子了。可嘴皮子上若没几成杀伤力的话,那也是白费功夫,唬不住他。 脑子一动,不良的笑意便挂上嘴角。 “是吗?你既然见识过那种面目,那金蝉也不用跟你忍着收着了。小红毛子你特么给我听好喽,从今往后你若再敢碰我家郎君半个手指头,别怪我把你趴女人上茅房偷女人裤衩子给幼雌兽下春药偷听别人行房这些光荣历史一股脑的通通曝光!而且,就在刚刚你还扒了金蝉的裤子欲行非礼被金蝉奋力挣脱,我觉着咱们应该大排场地闹到魔王那儿老账新账一起算算你看如何?” “哪有此事?哪有此事?”蚱蜢兽这回终于跳着脚地尖叫起来,“你这疯婆子胡言乱语也要讲个尺度,怎么可以如此栽赃陷害血口喷人?” 我冷眼瞧着红毛子终于发了怒慌了神儿,嘴角边的笑意又冷了几分, “没有吗?你说没有我偏说有,这可如何是好呢?不然你来猜猜大伙更乐意信哪个版本?还有哇,金蝉听说你不但坏话说尽损事做绝,还扎了个小人儿来诅咒魔王让他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好让他身边的雌兽都投入你的怀抱……” “够了够了!”听到这里,红毛子早已是惶恐至极,气儿都喘不匀了。他高高举起两只毛绒绒的胳膊,生无可恋般的向我保证着: “金蝉,我蚱蜢今天跟你保证:从今往后再不招惹你们就是!”说着转身疾步逃去,一路逃着嘴里还不停嘀咕着: “女人生了娃当真可怕!当真可怕。” 见红毛子走远,我大大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洞内。一推门,最先看见了蜥蜴怪正捂着胸口蹲在床边咧嘴,便有了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 “他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啊?打不过也要朝他脸上狠狠挠上几把咬上几口才是,也省得他没事儿人似的来我门口神气活现的气人。” 丑家伙听完,默默起身看着我,眉头微蹙,略带不屑,看了一会儿回身向保温箱走去。我瞧着那样子似乎是对我的一番教导很不能苟同,便无趣的抬腿上了床。侧眸瞥他一眼,心想,长成这样崎岖不平,可他的心里,竟还住了个纯爷们!实属难得。 走到保温箱前,丑家伙停下,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突然回头朝我招手。 蛋怎么了么?来不及多想,我三步并两步窜了过去。 果然,原本光滑的蛋壳表面,现在已经有了几道细微的裂痕,就像是被什么震碎一样。 我抬头问丑家伙,“是不是要出来了?”丑家伙点点头。忽地,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和莫名的兴奋不断感染着我,体内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开始悄悄地生根,蔓延。逐渐的,这种感觉更为清晰起来。暖暖的,很温馨,温馨得让人想要流泪。 脑海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这一瞬,我豁然明白。是母爱,是来自于金蝉的母爱。还有我,百菏——一个母亲。 丑家伙轻轻盖上保温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拿出了花瓶里插着的那根草棍儿递给了我。我不知何意,接过来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刚要递还给他,抬眼便迎上了一对期许的目光。 一根破草,他怎么会看的如此重?眸光一闪,我突然想到了。 不会是因为这几日蜂夭没来履行承诺,他一时心急就跑去禁地偷“仙草”为自己度修为了?想到此处,我把光秃秃的草棍儿塞回他的手中,温言道: “你不要听信传言,萨摩罗的园子里并没有什么仙草。你采的这草不过是一株普通的野花罢了,它并不能助你恢复修为。” 丑家伙怔怔看着我,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骗你,真的没啥用。快扔了!” 闻言,丑家伙沮丧地不再看我,静默了一会儿,他沉着脸呈一个大字重重倒仰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秋末的黄昏,已经有些寒冷。一阵风吹过,半开的洞门“啪”的一声被合上。 吃过了晚饭,闲来无事,我便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等天黑。想着下午的事,我有些后悔。光顾着骂蚱蜢兽过嘴瘾了,怎么就忘了跟他打听一下蜂夭和浪蝶的消息呢? 第194章 或许是秋末的最后一场雨,这一整夜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敲在门上,地上,犹如谁附在耳际细碎的呢喃。 天不亮,我迷迷瞪瞪睁开眼,却发现丑家伙不在,以为他去洞外解手,可过了半天依旧不见人影。黑灯瞎火的他能去哪呢?我隐约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想起他半宿对着那根儿破草唉声叹气的,我腾地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 遭了!丑家伙是不是还没死心啊?这回要是让看园子的发现,那还不被打个半死?我念着他这几日对本小主精心的服侍,又感应到了金蝉的焦虑,立刻穿鞋下了地,顺手抓起床头一件厚实的长衫就出了洞府。 洞外,雨像是刚停的样子,露水很重。树枝随着风轻轻晃动时,便有大片的水珠从树叶间滚落。天还是灰蒙蒙的,透着寒意。这种天气,盯了一夜的巡山兽也都找地方歇息去了。没有了它们的大翅膀回来扑扇着,整个魔都里有一种空旷的寂静。 沿着洞府四周寻了一圈,没瞧见人影,看来这家伙真的去了百香园子。事不宜迟,我得趁着巡山兽还未醒赶紧把他给找回来。眼见四下无人,我默默念了个决直接奔着园子飞去。 百香园子位于魔都的最北部,距离炎魔宫很近。想着萨摩罗有早起“晨炼”的习惯,我这心里未免有些紧张,只盼着别像那日那么倒霉就好。 不多时,闻着一股股的清香扑鼻而来,知道是离的近了。因金蝉早些年前曾来过这里,所以我巧妙地绕开了几个设岗的位置,直接便落在了一棵紫杉的树丫上。 要说这棵紫杉年岁可是不少了,萨摩罗还未来此处时就已经生长在这里。因树汁有毒,怕那些年幼的魔兽们误食了去,故而萨摩罗把它圈到了百香园子内。俗话说,老树成精。这紫衫原本就是冥界的圣灵,所以,本小主小小的附身法术还是逃不过它的灵眼的。 找了个既茂密又视线好的树叉钻了进去,坐好,我拍拍树身算是打了招呼。老杉自然知道我的身份,十分给力的把本小主的四周围成个椭圆型的封闭笼子,不但温暖隐蔽,还可自由移动。我靠在笼子里小腿一盘,便调换着角度开始搜寻起丑家伙来。 百香园子并不大,位于高处自能一览无余。只是从这个角度看,园子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再加上天色暗淡,我也就能看个模糊。所幸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得矮小,若是花丛中立着个人影还是能看到的。 笼子转至偏南方时,这个方向的香气更浓了些。我大致辨别了一下,混杂的香气中似乎应该有天籁的黑心玫瑰,紫荆山的夜来香和无心谷里的香水百合。金蝉虽然曾来过这里。可她对花草毕竟一窍不通。如今本小主亲自来过,才明白了为什么萨摩罗会把这里设为禁地。 能弄到这些稀有的品种,看来这魔头还真不简单。不过,这些珍贵的花卉也是顶难侍候的,离开了本土还能让它们生长的这般郁郁葱葱,那可是顶级的花匠才能做到的。萨摩罗对花草肯定是狗屁不通,可放眼整个魔都,好像也没谁能够有此能耐! 我心中诧异着,眼睛却是一点没敢分神。模模糊糊发现有一处白茫茫的花丛之中趴着个黑影,仔细一瞧,还真是丑家伙! 只是,这家伙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半天不见起身,也不知道在那鼓捣个啥。我琢磨着他要是想摘朵花也不用这么费劲,如此大的动作,莫不是想把人家的宝贝给连根拔起? 坏了!这傻狍子到底长没长心?就算这园子里种的不是仙草,可人家自己视为宝贝疙瘩,你怎么就敢给连根挖走?花池子里少了个那么大的空位,想不被发现都难!这要是被萨摩罗查到头上,还不要了你的小命么? 一想到此处,我顿时心焦如焚。急着从笼子的缺口下去制止丑家伙。可身子还没等完全探出去,却先被老紫衫给制止住了。 看着腰间束得紧紧的枝条,我满心诧异。虽说紫衫如今生长在萨摩罗的眼皮子底下,可那也不至于忘了本才对。况且,身为冥界的万年圣灵,又怎么可能把一只小小臭皮蠹放在心上? 正迷惑不解时,老紫衫抬起一根枝条指向我的身后。此时,天色微亮,我回过头去,一眼便呆住。 一片粉红色瑞香开得正艳,花丛之中,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修长,身穿暗红色锦缎长袍,黑亮垂直的长发横披在肩。女的看上去正值青春豆蔻,一袭白衣,黑发过腰,额头处环绕着一顶素色花环,整个人透着不俗的灵气。 随着二人走近,两张出众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那男的,是萨摩罗,女的,竟是花灵婀娜!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俩竟能走到一起。怪不得萨摩罗会有此百香园子,原来竟有花灵这层关系!可她如今不是应该关在盛先城的吗?难道老王把她给放出来了? 那二人朝着老紫衫越走越近,我再容不得多想,默默坐回笼子,心头却在打鼓。 有老杉罩着,我这里自然是隐蔽的,可丑家伙还在花丛那里撅着呢,这么近的距离,待会儿还不被萨摩罗逮个正着? 这可如何是好?我得赶紧想个什么法子出来。若丑家伙真被逮住,我是出来帮他呢?还是继续藏着? 唉,但愿那家伙吉人天相傻有傻福千万别被发现才好。 我心里碎碎念着:蜥蜴怪你可得藏好啊千万别被萨摩罗看见……回头忐忑望去,却发现丑家伙不见了!再左右找找,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心中顿时大喜:这家伙溜的够快,孺子可教! 再说那二人一路闲聊,不觉已经走到了老杉树下。我在上方透过繁密的树枝望着下方的婀娜,见她依旧肌肤胜雪容貌过人,心头便涌过一股强烈的不痛快。 第195章 二人走至紫杉树下,停住。婀娜那柔柔的小动静便轻飘飘地入了耳: “你这里可是藏了什么冥界的人么?” 婀娜这话听得我陡然一惊。难道她已经发现了树上有人? 可又一想:不能啊!本小主只是用灵魄上了个身,真身并不在这里,灵女的眼睛就算再灵也是无法看穿我们冥神的魂魄所在。倒是蜂夭和浪蝶,她们是用真身变幻的,待会儿我得想办法溜过去给她俩提个醒。 这时,只听萨摩罗讪讪答道: “本王自然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灵女的。大战那晚,确实带回来一个。” 听这话,知道所说的并不是树上之人,但我这心头更是抖得发紧。 大战那晚带回来的不就是孔浩天吗?没想到这二人一过来就唠上了如此有价值的话题,这是踏破多少双铁鞋才能寻到的机会啊! 屏声息气竖起耳朵,我生怕漏掉半个字。 “岂止一个呢?”婀娜斜斜瞥着萨摩罗,笑了,笑的风情万种,又透着意味深长。 “本王怎么会对灵女有所欺瞒呢?那晚真的就只带回来一个!”一米八几的萨摩罗眉眼低垂的向面前娇小的女人解释着。 “是吗?”婀娜转了个身,拿着帕子轻掩住嘴角的笑意,那表情显然不信。萨摩罗马上换就一副笑眼:“就是就是。” 从这个角度,婀娜的高高在上和自命不凡,萨摩罗的谄媚献好和仰之弥高,每个细微的表情我都能清晰入眼。萨摩罗看着婀娜的眼神就像痴迷的奴才看着望尘莫及的主子,乖儿子看着自己崇拜的小妈,刺激得我是咬牙切齿地直想骂人。 特么本小主就不明白了,萨摩罗这混蛋对婀娜就恭敬谦卑,彬彬有礼,怎么对我就是张牙舞爪猥琐至极?这反差也忒大了啊,叫人实在难以接受。 正恨恨腹诽着,又听婀娜继续说道: “好了,不相干的人不提也罢,就说说你带回那位鬼主,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那鬼主自然还在魔山,不知灵女怎么会对他感兴趣呢?” 婀娜提起帕子浅笑,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娇羞, “不瞒你说,那位鬼主姓孔名浩天,是婀娜的旧好。” 什么?脑子里嗡的一下。 旧好?什么意思?我不是听错了?花灵婀娜竟然会和孔浩天有瓜葛?还是旧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愣了许久才缓过神,听树下两个人还在继续说着,再听到耳里便如恍恍惚惚做梦一般不真实。 “……想不到灵女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是啊,一晃两百年过去了,真是造化弄人哪。当年我被那野蛮小主掳到盛先城里一关就是近千年,亏了有那条通道,婀娜才能时而溜出来为你照料这百香园子。我与浩天相识是在二百年多年前,那时我常来园子调制香料,路过冥界时有缘与他结识。这些年我二人聚少离多,这次一逃出来后我就去冥界寻他,才知道他在那夜出了事。” “原来你与那鬼主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既然是这样,灵女早在五日前却为何不问起?” “五日前我来你处落脚,并不知道他会在魔都。这几日里我寻他寻的好苦,应是上天垂怜,昨日竟在这园子里瞧见了他。” “哦?灵女见到他了?” “见到了。他虽被你变幻了模样,封住了气息,却瞒不过我的灵眼。萨摩罗,你怎么把他变得那般丑呢?快看在我的面子恢复了他的真身!” “咳咳……这还不是因为……嗨,算了,既然他是灵女的故人,那本王不同他计较便是。只是……只是有一事让本王实在难以启齿。” “什么事这样为难?直说无妨。” “这事本王实在不愿欺瞒灵女。那鬼主在七日前强占了我魔都的金蝉兽。金蝉产下魔胎,我只好当众把金蝉兽许配与他。二人现在已成夫妻,就住在蜥蜴怪先前的洞府里。” “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浩天怎么可能和雌兽产下魔胎?再说,你虽把他变幻成蜥蜴怪的模样,可他却不是真正的蜥蜴怪。他既不是蜥蜴怪,那他们的姻缘自然也就不能做数。” “灵女说的极是,其实这桩婚事做不做数倒也是无妨的。” …… 二人继续聊着,而我早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得呆住了。 蜥蜴怪竟然是孔浩天? 近在咫尺的丑家伙,怎么就成了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呢?这是不是太戏剧化了点儿? 忽地,一颗心上上下下地翻滚,仿佛搅和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挪动了位置。眼睛一酸,一行清泪即刻滚落。 找到了孔浩天,我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可为什么却觉着如此压抑呢?此刻,连我自己也无法分辨出来,这到底来自我的伤感,还是金蝉的悲伤? 蜥蜴怪,那个丑家伙,他竟然是我一心要找的孔浩天?我哑然失笑。 朝夕相处七天之久,竟对面不识。而他的旧好,却只用了一眼。还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窝心的事情吗? 她是旧好,我算什么?新欢么? 他二人聚少离多?那我又算什么?备胎么? 怪不得晌午时挨了打还依旧奋不顾身的往百香园子跑,原来是为见老相好来了。 亏我们这些日子还费心费力的一顿找,如今旧好上门,救他出去也是一句话,分分钟,轻松加愉快的事儿,再不需要旁人的什么营救计划了。 泪珠再次滚落,当初的计划,和当初的心意,此刻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咦?有谁中了毒么?你看这儿,竟然有树汁流出来。” 婀娜的一声娇呼突然将我拽回了现实。 “是呀,谁会这么不小心?这园子是本王的禁地,魔兽们都知道紫衫有毒,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敢靠近它的。” “哎呀遭了!会不会是浩天啊?他昨日与我相见,今日一定会偷偷再来这里。或许紫衫有剧毒他并不知道,路过时才会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不行,快告诉我他的住处,我得赶紧去看看!快走,再耽搁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灵女不必着急,本王这就带你去见他,跟我来!” 第196章 树下一男一女闪身不见,不用说,这是去蜥蜴怪的洞府了。我再无暇多想,赶紧捏个决抄个隐蔽的近路悄然飞走。 急着赶回去,倒不是担心孔浩天是否中毒。如今他有婀娜在,解个杉毒自然不在话下。我更想知道的是,变回真身的孔浩天,见了昔日的旧好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揪心也好,窝心也罢,本小主想亲眼所见。 天色渐亮。第一只巡山兽扑扇起沉重的翅膀时,我已经赶回洞府。 躲在青石后,我听见婀娜在洞里喊着“浩天,浩天”,声音虽饱含悸动,却不是声嘶力竭,不由轻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两个人形兽抬着一副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的玄衣黑发美男子,正是孔浩天。此时,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一张俊脸或因疼痛扭曲着,却丝毫没有削减他不凡的气度。 婀娜紧随其后,嘴里不停娇呼着:慢着点,轻着点…… 秋日的晨风乍冷还寒,转眼吹透了不算厚实的长衫。我像做梦一样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控制不住的缩缩肩膀,“啪”的一下,听到终难忍的一大颗泪,在脚边的小石块儿上砸碎。 低头落花风雨,抬头满目苍夷。 短短数月,阴阳穿梭,却恍如过了几世般。那些散在紫陌阡尘里的回忆,被谁的手一挥,便哗啦哗啦地飞舞成了碎片。 罢了,自此便再没什么营救计划,可以回家了,多好。 在我的世界里,谁都可以离去,谁都可以忘记,谁都可以……没有结局。 “你怎么在这儿?” 陡然响起的浑厚男音令人一惊。抬头,不知什么时候,萨摩罗竟端端地立于眼前。 怔了一怔,我缓缓地,淡淡地,迎着他的目光回了一句: “我不在这儿,那应该在哪儿?” 萨摩罗眯起眼睛久久凝视,半晌,也缓缓说道: “本王刚刚知道是错怪了你,你且收拾收拾,随后就搬来本王的炎魔宫。” 金蝉心里一动,探究,却尽是苦楚。我随她一声长叹,便冷眼瞧着眼前人, “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去炎魔宫?” 萨摩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仔仔细细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稍后,柔声道: “都怪本王糊涂,这几日让你受委屈了。本王向你保证,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与你。” “不必了。金蝉从今后只想守着孩儿平平静静地度完此生,别无他想。” 垂望着性情大变的“金蝉”,萨摩罗挺了挺伟岸的身子,嘴角边竟溢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该搬去炎魔宫了!今日是魔胎出世之日,难道你忍心让孩儿一出生却见不到母亲么?” 这话一撂,我顿时呆住。数秒,金蝉与我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一回金蝉可是急了,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便脱口大喊道:“你把我的孩儿弄去了哪里?”说着疾步冲进洞内。 果然,以往的那个位置,连同着保温箱子,一同不见了。 金蝉的心凉到脚底。没有了蜥蜴怪,没有了孩儿,如今,她还有什么?这个翻脸无情的魔王吗?在看透了他的本性之后,她怎么还敢奢望? 扶着床栏,金蝉大口地喘着粗气,握住床边的扶手向前大半倾着身子,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洞门推开,高大身影快似一道闪电。 那双大手将金蝉的身体放平在小木床上,我就知道该是退幕的时候了。对于萨摩罗,她已避无可避。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都是她的命数。 “你先回去,今晚我会搬去炎魔宫的。”拼了一口气,我奋力挣脱了萨摩罗紧握的手。 这应该是本小主最后一天主宰金蝉的意识了,过了今晚,她的人生便可以由自己把握。 支走了萨摩罗,我慌忙起身。眼下,找到蜂夭和浪蝶才是最要紧。 推门,洞外已日上三竿,凉风不疾不徐,这种天气正适宜散散步,谈谈心,顺便观赏一下百香园子的怡人景致。 想必花灵心心念念的浩天,此刻正迎着风嗅着花香陪她叙着前尘旧事? 男人,果然是多面化的,有些人更是不能只从自己的角度去感知。就如某人,从前我只认为他对自己是情有独钟,却不知对陌生的金蝉同样也能痴云腻雨、缠绵悱恻。如今,更何况是面对着那般绝色佳人? 爱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会让人蒙住眼睛。 青石后,有两个人缩头缩脑地探头,仔细看,却是五日不见的蜂夭和浪蝶。 “刚听说花灵婀娜已经离开了魔都,奴婢二人这才敢出洞府来见小主。” 婀娜走了? 我呆了一呆,道:“屋里说话。”便转身回了洞府。 关上洞门,两个惶恐的人齐齐跪下, “五日前奴婢曾与花灵婀娜远远碰见,为避免被她的灵眼识破,我二人只好谎称闭关修炼终日躲在洞中。刚刚得知她已离开的消息,这才火速来见小主。” 她二人因为婀娜而躲了起来,这事儿我后来也想到了。不过,想起婀娜和萨摩罗的谈话,怕是五日前碰见的那回就已经被她识破了。 “起来,你二人平安无事就好。那婀娜的确走了吗?” “的确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二人相视一眼,又齐齐垂下头嘤嘤道:“带走了孔鬼主。” 就这么走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心急啊。我苦笑着稳了稳身形。 二人起身搀扶着我到床边坐下,蜂夭轻声劝慰着,“小主不必心焦,我听说是孔鬼主中了衫毒,花灵带着他回灵界疗伤去了。”默了一默,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主,那蜥蜴怪真的是孔鬼主?” 浪蝶也问:“那小主这么多天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蜂夭接着再问:“那孔鬼主竟也没识破小主是个冒牌儿的金蝉兽吗?” …… “是啊,”轻咳了两声,我拉着悠长的话音打断,“老话说的好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老话还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明白了什么似地抿上小嘴儿,相继垂下头去。 “今晚动身,回幽冥山。” 第197章 蜥蜴怪不在了,盯梢的巡山兽们也都各忙各的去。防着萨摩罗再来骚扰,我同蜂夭浪蝶悄悄移到了她们居住的中层洞府里。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霞光映的天空好似一副瑰丽的画纸。两个丫头把洞门关好,又挂上了厚厚的布帘,但依旧有一道亮黄的光线肆无忌惮地钻了进来。 守着这一抹暮光,我斜靠在藤椅里巴巴等着夜幕降临。身后二人百无聊赖,一阵窃窃的低语便时不时地入了耳。 “……” “我第一眼看着蜥蜴怪时就觉着与其他魔兽不同,怎么就没想到会是孔鬼主的真身呢?” “唉,萨摩罗诡计多端,竟把鬼主变幻成了蜥蜴怪的模样。只怪咱们平时和鬼主接触甚少,不晓得他的脾气秉性,又如何能轻易看破呢?” “话虽如此,可终归还是大意了。” “呃……也是。今儿去蜥蜴怪哦不,孔鬼主的洞府时,瞧那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不说,屋子里的味道也觉着熟悉。” “就是,那味道是很熟悉,像是我们幽冥山里的味道。” “对对,就是幽冥山里的味道,是什么来着?” “具体是什么我一时也没想起来,让我再仔细想想……” “别想了,”听到这儿,我终于忍不住回身, “你俩那鼻子倒是灵的很会挑时候,知道他是孔鬼主就立刻连幽冥山的味道也闻出来了,先前蜂夭打他的时候我咋没见你鼻子皱一皱?” “小主,那不是……那不是……”蜂夭被我蹙眉盯着,支吾了半天,似乎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措辞,只好瘪着嘴垂着头再不作声。 “还说什么有幽冥山的味道,我在那屋里呆了好几天,难不成鼻子堵了不成?” 听我语气不顺,俩丫头垂着头,眼皮都没敢抬一下,那怯怯的小模样看着怪让人心不忍的。 其实她俩的小心思我也明白,潜入魔都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孔浩天的下落,如今却被灵女轻易带走,这结果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在冥王面前也是不好交差的。 再想想,没认出孔浩天,纵有疏忽也是我的疏忽,本来怪不到俩丫头身上,不如就给她们个宽心丸儿。 “行了,你们俩也不用绕着弯儿的拿话给我听。冥王那儿要是怪罪下来,本小主一人承担就是,不会让他迁怒于你们的。” 这话果然敲到了心坎上。二人相视一眼,急忙起身,连最常识的虚套话也省略掉,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齐齐跪下谢恩。 三人又絮絮叨叨一阵闲聊,说话间,不觉残日西沉。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日光,终于肯降下帷幕。洞外,三色火焰随着夜风不断跳跃,把整个魔都点缀得幻影憧憧。 这个时辰,饥肠辘辘的巡山兽们都各自忙着填饱肚子去了,喧嚣了一天的魔都也难得变得安静。 施展心法,我将灵魄慢慢从金蝉体内抽离。待整个人翩然落地,两个丫头上前施礼,金蝉却在一旁愣愣地杵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盯着我,眨都不眨一下。 蜂夭朝金蝉淡淡瞥了一眼,向我请示道:“小主,要现在动手么?” 金蝉闻言腿一软,顿时跪倒在地,嘴里低声哀求着:“百菏小主开恩!百菏小主开恩!” 见她花容失色,我伸手连忙把她拉起来轻声劝慰,“快起来快起来,她们只是要将你这几日的记忆抹去,并不是取你性命。” 金蝉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揉了揉磕得生疼的膝盖,半天,迟疑地叫了一声,“百菏小主……” “有事?”我微笑着。 金蝉一张脸憋得通红,声音细若蚊蝇,却字字清晰,“金蝉恳求小主,可否留住金蝉这几日的记忆?” “为何?” 咬了咬唇,金蝉抬头迎着我诧异的目光,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眼神笃定, “这几日经历下来,金蝉恍如过了一生般受用,所以金蝉不想忘记。今晚金蝉就要搬到炎魔宫去了,金蝉只想记住曾经遭遇的人情冷暖,再不能做个天真肤浅的痴情女子,枉付一生。从今后,金蝉只愿能时常警醒在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孩儿身上,陪着他平安健康地长大,别无他求。” 屋子里点着一盏青铜古灯,光线忽明忽暗。我直直看着她,只觉脸上那几道疤痕竟不知什么时候柔和了许多,看起来再没那么扎眼。 呆了片刻,我回过神儿,仔细品味起金蝉的一番话,便由衷地觉着无力反驳。 眼前的金蝉比起先前的风骚有余而头脑不足,简直就是经历了一场华丽丽的蜕变——成熟,睿智,沉稳,坚韧,由内而外散发着母性的气息,神圣不可亵渎。 看来,留住记忆,于她真的是件好事。 “好,本小主允了你这个请求。” 话音一落,身后俩丫头急得“蹭”的站了起来,“小主三思!毕竟她是萨摩罗的人,咱们又何必给他留下口实?” 听出了俩丫头的意思,我挑了挑眉,淡然一笑,“无妨!等本小主离开了他的地盘,我还能怕他不成?” 这时,金蝉也赶紧跟着表态,“护卫大人,这些日子金蝉一直配合着百菏小主的言行,不曾出过半点纰漏,若此后再向魔王去揭发,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听金蝉这么说,两个丫头相视一眼,也觉着这一番话颇有道理,又看了看不以为然的主子,知道多说无益,退后一步再不做声。 “金蝉还有个不情之请,望百菏小主成全。” 要说先前对金蝉怀的只是愧疚,可如今再看着落落大方的金蝉,我这心里便不自主的多了几分喜欢。 “说,只要于情于理的,本小主都会应允你。” 金蝉目光一亮,莹莹闪闪地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金蝉想,想让小主为孩儿赐个名字。” 金蝉竟提起了孩儿,我不由一愣,心里忽地有种柔柔的情愫升起。 她这一胎确实神奇,竟还千载难逢的跟我扯出了缘份。细细究起,本小主的神魄入体才是孕育这孩儿最大的决定性因素,所以,我这小半个娘亲给他起个名字,于情,倒也是应该的。 第198章 即是有缘分,那就带个“缘”字最好。思索一番,脑子里便冒出两个合适的。 “若是女孩儿,就叫瑾缘,倘若是个男孩儿,就叫惜缘。” “瑾缘,惜缘,瑾缘,惜缘,”金蝉喃喃重复着,眼里隐约闪着泪光。“好,好,这俩个名字都好,金蝉已经记在心里了。” 这时,蜂夭在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小主,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 听到此言,金蝉一下睁大了眼睛。巴巴地望向我,就像是突然失了主心骨似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见她如此消沉,我不由一声轻叹。看来,女人的依附性都是与生俱来的。像她这般涉世未深,要想在萨摩罗的炎魔宫立有一席之地,还需磨炼一些时日啊! “金蝉,萨摩罗把你接入炎魔宫多半是看在孩儿的份上,就算他会给你名分,却不代表他会真心待你。炎魔宫以后还会入住更多的雌兽,她们也会相继为萨摩罗诞下魔胎。你要记得,切莫有害人之心为孩儿徒增罪孽,也要时刻提防着奸人对孩儿的陷害。平日里少说多看,凡事三思而后行,尽自己最大的能量来保护好他,还要把他教育成一个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如果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磨难或险境,就去百香园子找老紫杉,它会想办法去幽冥山通知本小主的,若本小主不在时,蜂夭和浪蝶也会前来助你脱离险境的。” 我这一番推心置腹的叮嘱,直听得金蝉大颗大颗眼泪终于激动地滚滚而落。 “百菏小主……” 我一早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心中既有感慨,也有欣慰。 “好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自己多保重。” 金蝉抽抽搭搭地垂着脑袋退于一旁,屋子里的空气又渐沉闷了。我想着该交代的也交代过了,该嘱咐的也嘱咐完了,刚要闭目念决施展心法,却被金蝉一把拽住, “百菏小主且慢,您可是落下了一件最为宝贝的东西啊!” 最为宝贝? 诧异地回过身,见金蝉小心翼翼的从脖颈处取下了一条莹莹闪闪的细链子,心中自是一惊! 那不是我的连心骨哨么? 这骨哨自打孔浩天送了我,自己就一直不曾离身,如今,竟然险些把它遗落。 只是,我现在还有带它的必要吗? 迟疑地接过链子,握在掌心,晶莹透亮的骨哨透过白皙的指缝发出幽幽的红光,直射进凋零的心底深处。 猛的,我想到了什么。 孔浩天夜夜拥着金蝉入眠,怎会看不到脖子上戴的骨哨?他既然见到骨哨,又怎会想不到是我? 会不会,他已经知道金蝉的体内有我的灵魄? 懵了!脑子彻底懵了! 细回想,从第一日的嫌弃,到第二日的警惕,再到体贴入微、缠绵悱恻,他对金蝉的态度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转变的呢? 如果他早知道了金蝉体内有我的灵魄,又怎会这么多天都不透漏他的身份?除非,他对自己的猜测并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想到这儿,我又想到了什么。 “蜂夭,浪蝶,你俩刚才说那屋子里有幽冥山的味道,可是真的闻到了什么?” 两个丫头见我一直默默出神,正不知所以地杵在原地候着,这会儿听我突然发了问,赶紧挠头冥想地开始回忆起来。 “小主我想起来了,是百合花的味道。” “对对,就是百合花,每年小主寝宫后花园的百合一开花,幽冥山里到处都是那种味道。” “百合?”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里颤了一颤。“真的是百合的味道吗?怎么这些天我从来没闻到呢?” 蜂夭急忙回道:“我俩也是今天下午过去时才闻到的。” 今天? 百合……百香园子…… 心念一闪,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今早上蜥蜴怪趴在花丛里的那一刻。那花丛,开的可不就是百合么? “蜂夭,你速速去一趟先前住的那屋子,找找床底或是隐秘处,看看可有什么,” “小主放心,蜂夭明白。”话未说完,蜂夭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不一会儿的功夫,蜂夭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支已经枯萎的百合。 “在床底下找到的。”蜂夭小声说。 这正是百香园子里的香水百合,此时,那朵半开的花朵还来不及盛开就已经完全枯萎掉了,怡人的香气也变得若有若无。再看看下面那些蔫巴巴的叶子,我哗啦一下就想明白了。 原来,瓶子里插的那根草棍儿,竟是他第一次去百香园子偷的香水百合!我想,他一定是想拿这只百合来试探金蝉的身份,只因为我当时认不出那仅剩的一片叶子,于是他才去了第二次! 要这么说,他是为了偷百合才去的百香园子吗? 可是,那婀娜的出现又该怎么解释?他第二次去百香园子难道不是为了见婀娜么? 即便他已觉察了我有可能将灵魄附在了金蝉身上去寻他,可是在得知自己多了一个选择以后,他会怎么选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 人家都双宿双飞了,还用得着再猜吗? “小主,天色不早,不要误了吉时。”蜂夭又在身侧提醒了一句。 是啊,不要误了吉时。不是有句话么,这世上的事,只要时间不对,就什么都不对了。 从前的事,怪自己多心了。 收回了心思,我闭目默默念了心诀,将整个身子汇聚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白雾,附在了蜂夭的身体里。 深秋的夜风,寒意阵阵,直寒到了人的骨子里去。忘情河水波光粼粼,像一块漫无边际的银缎子,在月夜里残喘地延伸着。 幽冥山里的温度也凉了许多,清冷的月光默默地泄在草坪上,照亮着周遭的月影流年。只有夜风不知趣,仍在谄媚地传送某种熟悉的芬芳。 今夜的花香,恍如冰冷的忘情水般,令人窒息。 回到寝宫,我便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一睡,竟睡了足足三天三夜。可终于回了自己的地盘,也没捞着个自然醒,竟是被谁使着劲儿的推醒的。 费力地睁开眼睛,我模糊地辨出眼前似乎是个人影,白衣黑发,目光炯炯。 第199章 “怎么还不醒?这是要睡个几年吗?快醒醒,醒醒!” 眼前人依旧探着身子,见我不肯睁眼睛,竟然扯起了我的一绺头发像荡秋千似的摇晃个没完! 我一时火起,瞪大眼睛一看,不由睡意全无。 这么手欠儿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不是我那冥王哥哥还有谁? 几日没见,颜值依旧,风采依然,只是这身行头……我撇撇嘴。 “你咋还穿起了一身白衣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白无常溜进来了呢?” 冥王脸上一囧,但很快恢复常态。 “起来说话,本王有事要跟你讨教。” 没把他的手下给找回来,还以为他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听到讨教二字,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可这又是晃脑袋又是拽头发的,是讨教应该有的态度吗? 默默嗤鼻,哼,谁叫人家是老大呢! 不情愿地揉揉眼睛,不料这才刚一起身,却疼得我扯着嗓子“哎呀”一声。顺着痛处一瞧,这回本小主可不想再“忍气吞声”了。 “抬脚!你踩着我的头发啦!” “是吗?”被我的高声贝不小地冲击了一下,冥王讪讪的退后半步,我这才把散落在地上的长发整理好,顺手打了个结斜披在肩头的一侧。 又遭了我的一记白眼后,冥王自我解嘲着,“你们女孩子倒真是不嫌麻烦,平白的给自己填了这么大的累赘,不累么?” 我撇着嘴朝他披在半腰的一头青丝瞟了一眼,“那你咋不剪?” 冥王一时语塞,“本王……本王何时像你这般披头散发来着?”顿了顿,又小声说了一句:“也准备着要剪呢。” “啊?你要剪发?”留了几十万年的长发,他说要剪!我没听错? “红小那丫头竟然说本王像个……”他欲言又止,憋了数秒,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四个字:“像个娘们儿。” “咳咳。”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到,我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竟敢这么形容我们的堂堂冥王,也不怕他发怒怪罪吗? “红小性子耿直,素来有啥说啥,你可别怪她。”话音落下,忽地感触到两道颇有杀伤力的目光向我投来,才顿时醒悟:这种没水平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就赶紧机敏的换了下一话题。 “哎你刚不是说有事讨教吗?到底啥事儿啊?” 冥王久不做声,我故作没事儿的向上拽了拽腿上的锦被,重新盖好,也不去正眼瞧他,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熬了半天,那边才吭哧瘪肚地蹦出一句话来。 “呃……扒苞米……在民间可算的上是一件人生大事吗?” “啥玩应儿?” 深吸一口气,我猛的将盖在腿上的锦被掀开,坐正了身子盘上了腿儿,义正言辞道: “我好不容易睡得这么香,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问这个?” “呃……”冥王迟疑着看着我,似乎在内心深处仔细斟酌一番后,也丝毫未觉着自己理亏,竟抱着膀反问一句:“有何不妥?” 静默了半刻。 “扒苞米?呵呵!”我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苦着脸挤出一丝笑来,“红小回去了?” “嗯,说是要赶回去扒苞米。我看她那样子像是扒不成苞米就会误了人生的大好前景似的,也不敢多留,就赶紧差人送了回去。” “……” 张了张嘴,我转了半天眼珠子也没想到这个话茬该怎么接,只好又闭上。 “这……扒苞米,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这个哥哥这么执拗,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他很久了。可红小这么急着回去,我并不晓得是不是这些日子又惹出了什么事端来。所以,做为不能拆台的闺蜜,话不能乱说,也不能不说。 翻翻眼皮,我开始一本正经的扯淡。 “那到底……重不重要呢?我这样跟你说,蝴蝶效应你听说过吗?” 冥王摇头。 嗯,没听说过就好。 “它是这样的。话说几亿年前的一只蝴蝶呢,被一个参加时空旅行的科学家不小心踩死,等回到现实以后,因为这只蝴蝶的离去,导致了整个世界都发生巨大的改变……话说回来,扒苞米也是同样的道理,多拔一穗苞米就多卖两毛钱,多拔十穗苞米就多卖两块钱,这一笔一笔的财富对红小来说就起着很微妙的作用,比如她可以多买件漂亮衣服啊,多买几本有用的书籍啊,而她的人生会因此而产生重大的影响也说不定呢是不?” 冥王眨巴眨巴眼睛,没说什么。 “我说这些你听明白了吗?” “没听明白。” 嗯,没听明白那就对了。我心道。 沉默了许久,冥王迷起眼睛拂了拂衣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棚顶的水晶玉璧灯喟然一声长叹, “莫要再提蝴蝶了。你可知道,红小那丫头把水牢里的蝴蝶兽给伤了。” “啊?”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红小那么喜欢这里怎么就舍得溜回去呢?原来真的是惹了祸事才跑的。 “她没事儿跑水牢干啥去了?” “唉!”冥王又是一声长叹,“你走以后,这丫头竟然得了疑心病,偏诬赖本王说那蝴蝶兽就是我养的小三!你说,本王连小一都没有呢,又何来的小三哪?” 原来如此。 唉,我这兄长平时聪慧过人,怎么一碰到感情问题就如此不开窍?红小不就是吃个醋么,怎么说的真像是得了什么病似的? 默了一默,我接着问:“那蝴蝶兽就是魔界的浪蝶?她现在怎么样了?” “让红小挠花了脸,自己想不开就撞了墙,多亏护卫发现的及时,不过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呢。” 嘿嘿,几日不见,这红小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那蜂夭呢?” “那个黄蜂兽啊,也让她挠了几把,脸蛋儿也毁了。” 你别说,红小这回闯的祸可是无意中帮金蝉除去俩个劲敌呢! 一个没忍住,我咧着嘴“噗嗤”乐出了声。“这么说,她俩现在都毁容了?” 见我笑得欢,冥王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表情?幸灾乐祸么?” 第200章 见我笑得欢,冥王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表情?幸灾乐祸么?” “对啊!” 难得我如此坦诚,这回冥王倒是被堵的没话了。 良久,我看他大长脸依旧闷着,便把话又拉了回来,“不就是挠花了脸吗?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冥王不可置信地看看我,冷哼一声,“这六界之中,我就没听说有哪个女孩子的脸被破了相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是变丑了一点,却能因此保住性命,你说这样算不算得是一件好事呢?” 冥王愕然,“这话怎么说?” 我颇得意地晃着脑袋,“此中玄机太深,不可说,也说不得。” 以蜂夭和浪蝶的手段,今后必然入住炎魔宫成为夫人,运气好的话,还会有自己的子嗣。她二人本来与金蝉不合,倘若再联手争宠垄断了炎魔宫,还会有金蝉母子的活路吗?那话说回来,倘若她们的存在威胁到了金蝉母子的安危,本小主还会让她们俩有活路吗? 一句话,现在断了她们的后宫之路,就是留了她们今后的活路。 可这其中的玄机,不知情的人怎么会看得透呢? 冥王冷眼瞧着我,嘴巴都快撇到了耳根子后头。“什么不可说,我看分明就是搪塞。” “看看你看看你,不怪红小生气!那两个雌兽破了相你拉个大长脸干啥?难不成你想把她们娶进门给我当嫂子么?” 冥王闻得此言,挑了挑眉,突然舒平了脸,细长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儿, “谁说那丫头生气了?” 咦?我本想拿两个雌兽开句玩笑逗逗他,却没想到他完全不计较这个,只把重点放到了第一句上。难道是榆木脑袋要开窍了吗? 饶有兴致地朝他上下打量一番,又见他神色淡定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这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了。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了他: “这么明显的事儿还用谁说吗?你想想,她要是不生气能跑去挠人家?打架也伤神哪!” 冥王翻翻眼皮,悠闲的背着手踱了几步,走至地中央时,便停住,眼望着棚顶的水晶碧玉灯,莫名其妙的“嗯”了一声。 这声加重语气的“嗯”,应和的“生气”呢?还是“打架”呢?我有点吃不准。 慵懒地偎在床头,我拿起枕头调了个最舒适的角度靠着。灯头上的水晶吊坠儿在几缕晨光的投射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冥王望着灯,我望着他,都默默出了神儿。 我琢磨着,冥界七月一过,鬼门关闭,八月无事,重阳尚早。唯一能闹腾闹腾的红小也溜了,我这兄长大抵是闲的厉害,除了时而跟众人装装高冷,玩儿玩儿高深,也实在无事可做。不然,也不会大清早的跑到我的寝宫来发呆。前些日子还跟我拿腔拿调地端着架子,这是知道我要走,端不住了。 瞧着屋外阳光尚好,我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腰,下床坐到了梳妆台前的软凳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蓬头素面,却胎带着一副不着边际的时尚感,一时忘形,竟顺风顺水地数落起依旧在研究灯坠儿的那人来。 “等那俩雌兽伤好了就赶紧给萨摩罗送回去,老留在幽冥山算啥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动了啥心思呢!” 那人终于回过神儿,“呵,你这口气倒是和红小那丫头一模一样。” “她也这么说了?” “说了。” “还说啥了?” “还说了一句胡话。” “啥胡话?” 冥王对着梳妆镜颇有深意地扯扯嘴角,“不可说,说不得。” “切!” 我撇嘴撇没再言语,仔细认真梳理起自个蓬乱的头发来。也不知梳了几遍,才规规整整编成了一个大长辫子垂在脑后。 “百菏……” 冥王在身后和声悦色地唤了一声,我起初便以为是自个幻听了。 他这样浓情厚意的叫我名字,我只在小的时候听过,长大一些便逐渐灭绝于耳了。长年响彻耳边的都是经过了肝火的过滤,再转变为后鼻音的美声再发出来。 恍惚间,这样的浓情厚意又络续了一句。 “命薄上你还有四十年的阳寿,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就吩咐鹜鸢过来。你们也好早去早回。” 好好的,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直接去……二十五年后吗?” “当然。” “可是……”我忐忑地回望着他,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终鼓起勇气,“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呢,还想再回一趟……” “不用再回那里了,”冥王挥手打断,“有些事情已成定数,再返回去做什么也是徒劳的。” “真的什么都无法改变吗?这是我在人界的最后一世了,我就不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命数吗?”我怏怏地噘着嘴。 他看了我一会儿,低低叹口气,“你有能力回到你的过去,自然也就有能力改变你的命数。只是,那代价很大,你或许承受不起。” 冥王的话让我抓住一丝希望,无论怎样,谁不想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呢? 起身,我目光坚定的告诉冥王,“如果能改变命数,我愿意承受任何代价去试一试。”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问道:“你确定要去试一试?要整个人界陪你一起承受这代价?” “啊?”我愣了一愣。 冥王接着说道:“回到过去,任何一个细微的改变都必然引起整个人界的重大改变,你自己也说过,这就是蝴蝶效应。” 这一席话,惊的我顿时无言以对。我没想到的是,冥王竟然也会有此番见解。奈何,做人糊涂,做神也糊涂。这道理本是我讲出来的,才不过个把钟头,却已经当局者迷。 再一想,这世上的路,总要循个规矩去走。左右不过几十年,是好是坏,不要累及了旁人才好。 这样想着,嘴角边不禁溢出一丝苦笑来, “哥,原来你都明白……” 冥王俯身揉了揉我的头发,破天荒地笑了,一排牙齿白的耀眼。“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为兄还怎么当好一个冥王?” 缓了缓,又慢条斯理地开口: “走之前,去奈何桥见几个人!” 第201章 “去奈何桥?见谁呀?” 冥王笑着拂袖而去,“不可说,说不得。” 近午的好日头把幽冥山照的暖烘烘的。寝宫内,白玉般的雕花镜台边,两个梳头的侍女正替我梳理着刚洗过的头发。 抬眼向窗外瞧了瞧,玉兰花纷纷绽放,好似一只只落在树上停息的白蝴蝶。瞧了一会儿,忽记起有些顶重要的事情还未交代,便对其中一个侍女吩咐了一句, “去把随我一同去魔界的那两个护卫叫过来。” 不多时,侍女不急不缓地带着两名清秀的女子进了屋。我因平时对记人相貌也不大用心,只觉着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眼熟,却一点分不出哪个曾扮做蜂夭,哪个曾扮做浪蝶。 二人得体地问了安,便恭顺地立于两旁。毕竟相处多日,我感念着她们的忠心,少不得上下仔细的打量,也好日后能记住模样。 变回了真身的两个丫头,宛如大家闺秀般温文尔雅,又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与先前变幻的两个雌兽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深知幽冥山的护卫虽忠心与我,但骨子里却还是把冥王当成主人的。故而,哪些话该说,该怎么说,我还需细斟酌一番才行。 思虑间,两个侍女为我擦干了头发,又端过来一杯刚泡好的碧螺春来,便都识趣地退下。我捏起茶盅轻吹了一口气,杯中茶雾缭绕,抿上小口,心中顿觉清明。 “水牢里那两个雌兽的事情你们两个也知道了?” 两个丫头微微点头,“知道了。” “你二人离开时谎称闭门修炼,算算日子也不少,今夜就将她们送回去,免得又多滋生出事端来。” 一个面相活泼点的丫头回道:“夜里就打算送回去呢,主人今日已经吩咐过了。” “哦,我知道,本小主只是想再多嘱咐你们一句半句的。”说完,我放下茶杯,故作淡然地捋了捋挡在额前的一绺头发,便继续说下去, “抹去她们的记忆时,顺便在她们脑中留下这样一句烙印:金蝉之子做魔王之日,便是她二人修成正果之时。” 两个丫头微微一怔,少许,看上去谨小慎微的那一个很快点头应承着:“奴婢记下了。”而另一个胆大活泼的,倒像是变作蜂夭的那个活跃丫头。她扑扇着乌黑的大眼睛,歪着脑袋问我: “小主,您为何对金蝉的事情如此上心哪?” 这个问题终于问上了道。 我浅浅笑了笑,回手又将茶盅捏起来茗了一小口。此时茶温刚好,入口便能品到一股浓郁的茶香。再抿了一口,竟茶入愁肠,一丝苦味掠过舌尖。 空气静默,我怅然放下杯子,几声长长地叹息油然而发。 “唉!缘儿已经出世三天了,也不知道是个男娃娃还是个女娃娃。本小主就盼着缘儿是个男儿身最好。你们说,若以后由缘儿来做魔界的魔王,那今后的六界是不是就能过点儿消停日子了?” 那丫头听的愣了,眨巴眨巴眼睛,忽而眼神一亮,频频点头道:“是啊是啊,萨摩罗野心勃勃的,向来就不安分。原来小主竟想的如此长远,是奴婢愚钝了。” 见她一点就通,我也不马上接话,只淡淡笑着放下茶盅,抿紧了罩在身上的紫色长衫。 屋外,一朵朵“白蝴蝶”悠然飘落,却丝毫减不去芬芳满树的繁华景象。已是深秋,天气微凉,难得幽冥山的白玉兰还开得如此肆无忌惮,正应了民间的那句老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眸光一闪,我看着眼前两个丫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蜂夭浪蝶如今容貌已毁,也就谈不上能有什么大好前景了。依我看哪,她们的魔王素爱香料,若以后能在百香园子里当个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本小主听说百香园子里有一棵万年紫杉,那杉毒虽不能立即要了人性命,却能一点一点的渗入骨髓毁了人修为。你们可记得提醒她俩,不要用错了调香的材料才好。” 两个丫头身子一僵,忽如大梦初醒般,都直勾勾地看着我。良久,有谁“噗嗤”一乐,那两张小脸儿上的悸动之色几乎掩饰不住的要爆发。 “终于能解了这口恶气,还是小主深谋远虑,奴婢领会了!” 看着俩丫头按捺不住的雀跃,我才意识到,那魔头肆意糟蹋了两个丫头的身子,也等于给自己攒下了两笔仇恨。这才真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待二人心绪略有平静,我又语重心长做了一番引导, “你二人本来悟性过人,具体能悟出个什么来,那就与本小主不相干了。今日找你们两个来呢,其实不过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话热络热络,毕竟咱们也曾相处了那么些时日不是?再有,我哥哥是个认规矩的人,他有仙界的天规在那约束着,比不得咱们,所以咱们姐妹之间的一些体己话就不要说与他听了。你们觉着呢?” 两个丫头何等聪慧,早听出了我的弦外之意,连忙应声附和, “是是,小主尽管放宽心,其实我二人和小主的心意是相通的。今日小主找奴婢来不过就是说了些体己的话,怎敢让主人也跟着费神呢?” 见两个丫头如此上道,我心里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倘若这事能按照心中所想的发展,那也算是了却本小主一大心病。 擎苍,你为护我而去,本小主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顶重要的大事交代完了,我也顿觉轻松不少。但还有一事,虽然不想提及,却始终像块顽疾淤积在身,想了几想,还是开了口: “孔鬼主那事儿……我哥哥没说怎么打算吗?” 这话一问出,两个丫头喜色全无,相视一眼,竟齐齐低下头去回避着。 “咋啦?”我脱口问道。 那面相俏皮的丫头抬眸看了我一眼,忙又垂下眼帘,犹犹豫豫地小声回了一句,就赶紧地抿紧了小嘴儿再不言语。 “主人说了,不许在小主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 怪不得他一直不曾问起,原来…… 一时间,克制已久的烦乱,委屈,伤心,失望,种种情绪在心头流转,压抑着眼眶酸涩得厉害。 背过身去,我朝着两个丫头摆摆手, “没事了,你们退下!” 第202章 夜将至未至,天边最后一抹暮光还未曾完全隐没,寝宫内却已经是昏昏不明的了。 屋外的侍女刚点亮了水晶碧玉灯,满堂的明光就从正门的暗处托出个身影。走近些,一张轮廓深刻的俊美脸庞,正是我那冥王哥哥。 “我算着今夜过了子时便是十五,不能再等了,你现在就随我去。” 人还没进门,急切切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他这样风风火火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去哪啊?” “奈何桥。” 我知道是有要去奈何桥见个谁这档子事儿,却没想到来的这样急。 “现在就走么?” “现在就走。” 冥王话落,一个不由分说就拽着跌跌撞撞的我冲出了寝宫的大院。 “到底是见谁啊,还去的这样匆忙?” 冥王看也不看我,只管拉着我的胳膊就从幽冥山的山顶露天处施法飞了出去,任由本小主的大嗓门在夜风中隐没。 被他这样狼狈拽着,我不禁满腹狐疑。他如今连大门都懒得走了,这到底是哪个旧识要赶着投胎啊?一向沉稳冷静,做事有条不紊的人,又是那么高冷孤傲,恨不得走路都不屑带起一点风丝儿,这才不过十日光景,我怎么觉得他的处事风格完全变了样呢?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远远的便能瞧见一大片红如血的彼岸花花海,如火如荼,就像是谁用鲜血铺成的地毯,分外惹眼。 彼岸花生长在黄泉路上,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叶绿花未开,花开叶已落,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精灵,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曼珠生的妖艳似火,沙华生的俊逸出尘,两个守护精灵虽花叶同根,彼此却从未见过面。 可即使这样,曼珠和沙华还是义无反顾地相爱了。这段感情长年煎熬着一对苦命鸳鸯,也同样煎熬着在奈何桥当差的孟婆。 奈何桥驾于忘川河之上,而忘川河又与黄泉路相邻,做为唯一的老邻居,孟婆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被谁缠着讲一讲谁的逸闻趣事,又或是被谁软磨硬泡着给捎些什么话。 捎话这事本来容易,可是要隔上个一千年,任谁的记性也没那么好啊!于是,孟婆子的手边便长年的多了一个顶重要的小盒子,盒子里装了个厚厚的小本本。盒子上,还郑重的上了一把金鳞闪闪的鱼头小锁头。 因为这里是鬼门关所在,所以早些年前我常来此地。也记不得多久以前了,我曾戏谑着说:曼珠,既然你与沙华生生世世不能相见,倒不如把他让给本小主。 曼珠愣愣看看我,没说话,但此后也再没同我说过一句话。 这人活的久了,往事自然就多,一回忆起什么来便一股脑的什么都往上涌。我回想着曼珠当年那张气得发绿的小脸儿,还没等乐出声呢,就被鬼王拽着踉踉跄跄地落到了奈何桥头。 此时,奈何桥上明月高悬,暖风袭人,吹得人有几分迷醉。可别看桥上是一派静谧祥和,桥下却是万年如一日的波涛翻滚,声嘶力竭,画面惨不忍睹。 血黄色的忘川河水虫蛇满布,血雨腥风。里面那些个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个个引颈高呼的在水里扑腾着,经年不息。只因鬼王早年间在河面上罩了一层结界,才使得这里变为如今的安宁景象。 不过,见惯了冥界的惨烈场面,这些血腥对于本小主来说早就不以为然了。目光移至别处,再看忘川河旁巍峨耸立的三生石,远远看着,上面刻着那四个醒目的大字:早登彼岸,此时依旧如当年一般乍眼。 桥尽头有个望乡台,望乡台旁,一身青衣的孟婆子正守着一口大锅忙着熬忘情汤。许是熬的忘了神儿,这婆子竟连我二人的大驾光临都未曾察觉到。我看着她那锅里的热气依稀缭绕着,像是刚刚起锅的样子,便知道待会儿有几个投胎的要赶来了。 “不是说让我见几个人吗?人呢?” 冥王前后看了看,忽向我身后指了指,“嗯,来了。” 会是谁呢? 身后是黄泉路,开满了妖冶似火的彼岸花。回头的时候我还在想:不会是曼珠这丫头终于想通了,要找我谈一谈关于转让沙华的事?待转过身子,看清了一行人的样貌后,我怔了一怔。 最前面,走在花间的一位老者,青衣白发,长长的辫子垂于脑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素衣妙龄女子。身后,蹦蹦跳跳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个篮球。再往后看,是一个身穿白色睡袍的年轻女子,正满怀心事地看着脚下的彼岸花默默出神。 那不是于苏吗?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儿,不是小王宇还有谁?而那位老者,不就是市医院太平间的百年老张头?他小心搀扶的妙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夫人,小翠了。难道要投胎的就是他们几个? 我深知投胎的程序繁琐,善恶清查,爱恨清欠,验审正身……等等几十道关卡,这一系列章程走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也下不来。除非冥界有关系,后台硬,才能直接领着过了这道鬼门关。 而那些找不着门路的,交不起门槛费的,化不开怨气的,还不清孽债的,不招人待见的……都在漫漫无际的排队等候中逐渐变为了孤魂野鬼,失去了投胎的最佳机运。 当然,也有些极特殊的大功之人和大善之人是直接可以过鬼门关的,可他们几个并不是。 “怎么回事儿?”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冥王。 冥王气定神闲地将衣袖一甩,背过手去,“你放心不下的事情,不就是他们吗?” “呃……可是……” 我顿了顿,想起了安排他们投胎这件事本是孔浩天应承过的,如今人已经过了鬼门关,难道是他领过来的? 这样想着时,我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几眼。 迷蒙的雾气低低地萦绕在花间,河面,桥头。有几缕薄雾笼着巍峨的三生石,像一片吉云缭绕,煞是祥瑞。 第203章 “别看了,是鹜鸢领过来的。”冥王看出什么似的,一语便道破了我的心思。 竟然是鹜鸢!我在心里默默苦笑,面上不动声色地“啊”了一声,遂别过头去避开了那两道犀利的目光。 对面,花间的一行人缓步上了奈何桥,我听见冥王说了句“你们聊着”,随后耳边有轻风闪过,知道是他隐身回避了,便径直迎向了对面的四位来者。 老张头搀着妙龄美人率先走了过来,小王宇紧随其后。于苏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她四下张望了几眼,便抬眸怯怯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素来胆小,就对她灿烂笑了笑,示意她过来。 四人走近,老张头携美人上前施礼,“百菏贵人,小老儿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与贵人再次相见,真是恍如梦中啊!” 未等我说话呢,身后的小王宇就已经按耐不住了,“百菏姐姐,你怎么才来呀?我们都在这等你三天了。” “呃,是啊。”一听他们早就来了,我有些汗颜。可总不能说自己睡了三天? “哦,这几天被一些事情拖住了,一办完马上就赶了过来。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们都好?” “好,都好。”老张头笑眯眯地回道:“托贵人的福,我们一切都好,尤其是我的夫人小翠。百菏贵人您再看看,现在可还能认得出她来?” 听老张头亲口承认了身旁之人就是他的夫人,我心里又惊又喜,这才仔仔细细将美人一番打量。 早听老张头说过小翠相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难得的美女。细眉大眼,五官精致,配上一身素色衣裙,更显得如雨中梨花,楚楚可人。再仔细从头到脚查看一番,依旧是个美人,哪里还有一点变异蜘蛛的影子? “神奇!神奇!”我啧啧称赞起来,“若张老不说,谁还能把张夫人和从前的样子联系到一起呢?” 老张头深情地看着身旁之人,一双周围满布皱纹的眼睛更是得意地炯炯放光,“是啊,可我夫妻能有今天,全靠了贵人和灵女冒险采来的忆心草啊!”话落,四道目光款款相望,浓浓的爱意尽在不言中。 他二人如今的样貌是一老一少,落差巨大,却仍然能恩爱如初,实在也是用情至深。那忆心草固然珍贵,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味稀有的草药而已。要说小翠能变回本来样貌,我觉着一个“情”字才是关键。 “张老,其实并非完全忆心草的功劳。忆心草虽然唤醒了小翠,但是让小翠恢复回来的决定因素,是你们之间的爱才对。” “……”老张头怔了一怔,复又垂下头陷入沉思。小翠则是偏着头看着他,笑而受之。 天色已然全黑,明月渐渐升高,像盏明灯似的悬挂于夜幕,伴着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 原来今夜是圆月啊,怪不得刚才冥王急匆匆地拉着我来。对与轮回之人来说,能赶在月圆吉时投胎的,此生必定会圆圆满满。我没想到冥王能对他们几个的事情格外讲情面,心里不由一暖。 夜风拂面,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于苏和小王宇距离桥栏远远站着向桥下望,呆呆的,一动不动,本来就面无血色的两张面孔,一紧张起来就更让人觉着触目惊心。 我自然知道忘川河里是什么个情形,只是这两个胆小鬼此时的怂样,远比河里的狼哭鬼嚎更有看头。 “于苏,王宇,快别看了!把自己吓得够呛,图个啥嘛!” 两个胆小鬼听到我唤他们的名字,不约而同抖了一抖。蓦然回身时,眼睛里还带着一抹惊恐。 “百菏姐姐,河里面好恐怖啊!”小王宇紧抱着怀里的篮球,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看着他那惹人怜爱的小模样,我有些不忍,就柔声安慰起来, “不用怕,忘川河自古就是如此,见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河里面都是一些前世做了恶却不思悔改的家伙。奈何桥不载恶念怨念,哪怕心存一点点,也是会从桥上掉下去的。小王宇,你要记得姐姐的话,一念成恶,一念成佛。来世你要心存善念,做个坦荡荡的正人君子,才不枉费姐姐对你的一番期望。” “嗯,我一定要做个正人君子。”小王宇瞪圆着黑漆漆的一双眼睛,握紧了小拳头,就如许下了世间最郑重的承诺一般,坚定地点着头。 他的投胎之事,当初我也是亲口许诺过,如今这小家伙终于能有个好归宿,也了却我的一大心事了。 舒了一口气,我朝着一语不发的于苏浅浅笑了笑, “于苏,来之前你见到于灵了?她最近怎么样?” 于苏想了想,回答:“玲玲这阵子一直忙着在南部送雨,我见她的机会也不多。走之前见了一次,她知道你在这儿等我后,让我跟你说声谢谢,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她很在乎你这个朋友,有缘还会再见的。” 很在乎我这个朋友……听到这一句时,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热热的,有点失神,好半天才回过劲儿。 于灵,我们还有缘再见吗?但愿。 几个人静默了一阵,我不由自主放眼仰望星空。此时月朗星稀,天地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灰白,像是离别应景的最好写照。 “幽冥路,忘川河,奈何桥头叹奈何,唉!”老张头有情有韵一声长叹,让人禁不住也陪着一起黯然神伤起来。 “翠儿,喝下那碗孟婆汤,你我从今后便成陌路,来生再相逢时两不相识,再无这夫妻缘分了。” “张郎……” 小翠悲悲切切一声长唤,我听着像是一场悲情戏的前奏,脑子里骤然闯入的画风,不知为何竟联想到了小剧场的二人转。 不好!他夫妻道离别,哀易生悲,悲易生怨。奈何桥可是不载一丝怨气啊!别待会“扑通”掉河里,我还得下河去捞人,那忘川河……嗷……想想都要吐了。 面色一紧,我急忙大声吆喝: “张老,小翠,那碗孟婆汤你们要是不想喝就不用喝了,待会儿我跟孟婆打个招呼,不算事儿!” 第204章 夫妻俩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瞪着眼睛盯着我。 “这……这……这样也行?”老张头显然有些怀疑。 怎么不行?我心里暗笑。我要是说不用喝,她老孟婆子敢驳我的面子?不说身份高低,单论辈分,她也得称我一声小姑姑呢! 当年的老冥王,也就是我爹见她在鬼门关游荡多年也不愿投胎,便留她在这里看守忘川河。那时的她叫孟娘,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她当时称我爹为冥王爷爷。后来我爹娘仙逝,我哥哥在忘川河上封了结界,忘川河不需要看守了,就给她安排了这个熬忘情水的差事。 前些年我还在幽冥山住时,曾听婢女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趣闻。说她喜欢上了冥王并且和他表白了,但冥王的婉言相拒让她心灰意冷。她跟冥王说自己熬了一辈子的汤也熬够了,不愿再留在望乡台,要重新轮回做人忘却此生烦恼,我那冥王哥哥便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当她喝下了自己熬的忘情水准备投胎,冥王跟没事儿人似的又把她安排在了望乡台继续熬忘情水…… 我还听说,这些年里,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过n次了,冥王做的乐此不疲。冥界上上下下都知道此事,蒙在鼓里的,唯有她自己而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当年娇滴滴的孟娘终于熬成了如今的老孟婆子,那一锅锅的忘情水也成了她的招牌汤——孟婆汤。 有时候细想想,我那哥哥面上呆板不拘言笑,整天端着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子,没准儿骨子里也是闷骚的。我就琢磨着,要不是他没事儿总去聊骚,那孟婆子能一世接着一世的就恋他一人儿?话说在冥界当差的帅哥可多了去了! 往事太多,一想起个什么就没完没了的。老张头似乎太过激动了,他连连咳嗽几声,这才把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小老儿曾听说过有些人一出生便记得前生之事,我猜想就是没喝孟婆汤的原因?可我从没想过这种好事有朝一日会轮到我们头上,百菏贵人,您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老张头的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又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听他仍是口口声声以“贵人”相称,看来他是不知道我的小主身份的。这样最好,免得又要我费上一番解释的口舌。 “放心张老,本……我好不容易张一回嘴,那孟婆子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此言一出,就好比给老张头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那满是褶皱的脸庞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贵人竟有此神通,小老儿真是不知如何感激才好,请受我夫妻一拜。”说着,夫妻俩对着我毕恭毕敬又是深深一恭。 我估摸着老张头每次见了我要是不拜上几拜的,可能他自个也是不大自在。再想着这也是最后一拜了,索性就没多言语,欣然受了。 暖风阵阵,几个人又一番寒暄,不觉已近子时。我看时辰不早,怕误了投胎的满月吉时,就领着他们来到了望乡台。 望乡台前,孟婆身着一套带有白色条纹的青色衣裙悠闲的背对而坐,远远看着就像是医院里的病号服。在她的身侧,热气缭绕,隐隐可见有一女子身着艳丽的一身红正与她侃侃而谈。不用说,穿的那么红又那么乍眼的,一定就是曼珠了。 我们一行人已经走近,那两个人聊在兴头上竟未曾发觉。背对着我们的孟婆翘着微微抖动的肥臀,好像在描述着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说到兴奋处时,还差点从石凳上出溜下去。 看着孟婆宽厚的背影,我不由一阵唏嘘。女人哪,果然是一胖毁所有。我看着她那与日递增的臀围,估摸着也是由于久坐才形成的。看来,近年内她是真的挺清闲。 “曼珠,你听说没,冥王那个刁钻的妹妹回来了。” “她不是去人界历情劫去了吗?日子还没到?怎么就回来了呢?” “谁知道呢?怕是又给他哥哥招惹什么麻烦了?唉,真不让我们冥王省心。” “你可别成天的为冥王担心了,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 越走近些,两个人的谈话就越清晰地传入了耳。我这心里虽不大高兴,但毕竟有外人在,又怕两个碎嘴子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便故意的咳嗽一声,大声说道: “老孟婆子,我看你过了七月一定悠闲得很哪,不然怎么有功夫坐在这里闲扯?” 孟婆身子一抖,赶紧回头。一看是我,慌忙欠着屁股站了起来。而对面的曼珠依旧不以为然地坐在那里,明显的不屑。 “老早就瞧见桥上有人,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贵客来了!刚才我正要和孟婆聊一聊咱们冥王的高明手段呢,巧的很,这才刚起个头,你就来了。” 冥王的高明手段? 听出来了,曼珠这话是想拿着我哥哥和孟婆之间的内点纠葛给我个下马威啊! 想调侃我?呵!本小主轻蔑地撇撇嘴,随后对着曼珠甜甜一笑。 “我说曼珠啊,我看你是闲出屁来了,旁人都不说的话,若是从你的嘴里流出了什么,我想,那一定是我对沙华的关注度还不够啊!看来,往后我得对沙华兄弟拿出点诚意了。” 听我说了这番话,曼珠那张脸一时白一时红,咬了咬牙朗声说: “百菏,旁人与你来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我只有一个沙华,你为何偏与曼珠过不去?” 挑了挑眉,我冷冷一笑,“过不过得去,那就看你的嘴巴老不老实了。” 孟婆在一旁听得有点懵。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们俩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看了看孟婆,“说什么也是与你无关的,听不明白倒是好事。”凝视了她一会儿,我才想起来说正事儿,“对了,我这两个朋友有点特殊原因,忘情水是不是可以免了?” 不等孟婆回答,曼珠囔囔着鼻子小声说道:“你说免了自然就免了,还做样子地问孟婆作什么?” 第205章 怪了,这小妮子怎么今天格外的话多?难道是存心在朋友面前扫我的颜面吗?这样想着,我面上却依旧笑的灿烂, “哎曼珠,你不是不与我说话的吗?是不是这么久没见了对我想念得紧啊?要不,待会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关于转让沙华的事儿?” 一说到这个,曼珠瞪着眼气得再说不出半句话。好一会儿,冷着脸起身离去。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幕,老张头他们几个显然有点发懵。此刻,估计已有千百种猜想在心头呼啸而过了。 夜深,头顶的月分外明亮,一如纤尘不染的玉盘。就快子时,是时候上路了。 无论于谁来说,相识相交便是情缘。我看着眼前几张熟悉的脸,有点难舍,但并不怅然,毕竟这是好事,让大伙带着愉悦的心情上路才最好不过。 四双眼睛都在看着我,有崇敬,有感激,有不舍,这让本小主多愁善感的心灵也平添了少许的成就感。目光移至于苏和小宇的脸上,我温言道: “于苏,小宇,马上到子时了,快喝下忘情水,不要耽误了吉时。” 孟婆闻言,忙端了两大碗忘情水递过来。两人接在手上迟疑片刻,竟不约而同地望着满月轻轻念出了两个字:“妈妈!”而后便闭着眼一饮而尽。这一声低唤我听得真切,心头一沉,不觉长长一口气叹出声来。 望乡台尽头雾气袅袅,隐约可见一个圆圆的黑洞立于雾气之中。老张头搀着小翠走在前,于苏牵着小王宇紧随其后。走到洞口时,四个身影已经若隐若现。 模模糊糊的,我看见有几只手在向我挥动着,还未等伸手回应,洞内突然现出四道金光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一眨眼的功夫,金光消逝,眼前便依旧是迷蒙缥缈的雾气,再无其他。 时间就像是在这一刻静止。呆了好半天,我才缓过神儿来,却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此时此刻,在我即将回去的那个空间里,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又有四个新生儿降生了。他们原本曾生活在不同的年代,如今却变成了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有缘人,而其中的一对男女,还注定会再一次成为夫妻。 这,就是命数,前世注定的命数。 一丝轻风从身后袭来,这感觉稍稍有些异样,我知道是有人来了。最近,我发现自己的神经变得越来越敏锐,这应该是跟体内有擎苍的妖丹有关系。 “好了,这回你的心愿已了,可以安心回去了。” 是冥王的声音。 回过身去,见冥王背着手已经站在面前。旁边,还多了一个帅气得不像话的黑衣男子。扫了一眼,有些面熟,又仔细瞧了瞧,不由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他不就是将我从炼炉里救出的那个美男子?他就是鹜鸳? 鹜鸢,鹜鸢,这个名字可是没少听大伙提起,可惜第一次见面我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没想到的是,今晚终于活生生亮闪闪地出现在眼前了。 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我发觉那双眼睛与某人的有些相似。看着看着,心头有哪根弦儿“砰”地拨动了一下,很微小,却很清晰。 “百菏小主。”鹜鸢也看着我,忽地微微一笑。然而这一笑却让我的目光瞬间呆滞。好一会儿,我长舒了口气,才努力的将目光移开。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我心里开始念口诀似的一遍遍强迫着自己。不过是因为发型相似,装束相似,笑容也相似而已。已经刻意埋起来的东西,绝不要再被什么就轻易地挖出来。我是谁?我是百菏小主!在旁人眼里,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过是一个别人的旧好,本小主又想起来做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还没从送别的情绪里出来啊?” 鹜鸢依旧浅浅笑着,笑容里溢着温和,透着关切。虽是一点点的笑容,却已是眉目隽雅,清澈荣光。可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自在。似乎总能让我轻易就想到一些……难过的事情。 咬了咬唇,我把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那片耀眼的彼岸花海。静默数秒后,我淡淡开口: “鹜鸢!” “嗯?” “暂时……不允许你笑。” “啊?哦。” 余光中,我看到鹜鸢怔了一怔,但随后还是捂着嘴笑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儒雅,儒雅到有点可敬了。不过这很好,起码在性格上和某人是迥然不同的。 夜风吹过,捎带着一阵烟雾飘了过来。“咳咳!”冥王似乎被烟呛到了,轻咳两声,转头看向正忙着灭灶火的孟婆出了神。 望乡台四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混合着锅里的热气和灶里的烟气随着清风飘过来,让冥王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也覆上了几分仙气。察觉出我在看他,冥王收回了停留在孟婆身上的目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问道: “事情都办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啊?” 眨眨眼,我抬头看着他:“其实我还有一事放不下。” “什么事?” “我想见见奶奶。” 奶奶是在今年冬天去世的,虽然我给她采了无心谷的草药,但是我并不确定这样就能医好她的肺病而延长她的寿命。如果像冥王说的那样,我并不能改变什么,那这一面便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冥王瞟了我一眼便转身,目光静静环顾一周,最后,落在花海看起来最繁茂的某个方向:“那就托个梦!” “为啥呀?我就不能亲自去一趟吗?”我有些急了。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亲自去看一眼又能怎样?你转身走了她便不再记得。再说了,在那个空间里不是一直有个你在奶奶身边陪着呢吗?这样的情况,你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冥王一席话让我心塞。是啊,还有一个百菏呢!在每一个过去的空间里,我其实一直都在。 心里好闷,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小声嘟囔出一句来: “那她的病会不会好?或者说,寿命会不会延长几年?” 冥王又淡淡瞟我一眼:“我说过了,你并不能改变什么。” 第206章 “哦对,不是你不能,是不可以。”冥王扬着头又补充了一句。 不可以!不可以!我也知道在道理上的确是如此。可现在听他这么不咸不淡地说出口,我只感觉头皮阵阵发紧。 “那红小呢?她的事情你怎么说?”我反问他。 “红小怎么了?”冥王歪着脖子看我,“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不过成了她做的一个梦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梦?他费劲巴力的把红小弄过来就只为圆她一个梦?不是说要娶她吗?连嫁衣都送了,难道这些都是表面做的假象? 嗬,我就说嘛,他堂堂冥王怎么会突然的要娶一个人界的黄毛丫头做老婆?果然这事儿是不靠谱的。 轻轻白了他一眼,我叹口气说:“好好好,你说是梦就是梦,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什么就我说了算啊?你说这话可是够没良心的。”冥王卷了卷衣袖,斜眼瞄着我又接着往下说: “本王起初想把红小弄到这儿来还不是为了给你就个伴儿吗?不然会有那么巧我偏就选上她?” 给我就个伴儿?这托辞可是托大了。我撇着嘴质疑他: “不会?这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啊,你怎么可能这么儿戏?” “怎么是儿戏呢?这可以说是一种策略。” “拉倒你,不想娶就不娶呗,反正人家也不太想嫁,用不着你费心思的找话来搪塞。” 听我说完,冥王抿着嘴乐,完全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真是服了!忽悠完人家良家少女还一点儿都不带惭愧的,听他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义薄云天情深似海呢! 哎~不对啊?眼珠子转了转,我忽然想起了另一茬儿。 他刚才说“起初”,他说起初想把红小弄到这儿来是给我就伴儿,听他这话音儿,这是还有后话啊! 眸光一闪,我嘿嘿笑道: “说说呗,你和红小的事儿你到底是咋想的?反正我也要走了,你就痛痛快快告诉我得了,省的我跟猜闷儿似的没事儿老瞎琢磨。” 冥王歪着头讥笑我,“自己那点事儿还琢磨不明白呢,没事儿老琢磨我做什么?” “谁让你是我哥!” 不假思索的,我突然大声喊出了这么一句。这声哥叫的有分量,喊的够音量,喊完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冥王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看风景的鹜鸢,眼神明显有点飘忽地找不着北。过了好半天,才幽幽开了口: “这事儿说来话长。鬼门大开的时候你的灵魄受到排斥,本王那时就开始在你的朋友中为你物色人选了,不为别的,只因本王这些年深知孤家寡人的滋味儿,而你又尤其受不了冷清。你的那几个女伴当中,邓婕胆怯,李欣娇弱,能陪你回幽冥山的,也就只有红小那丫头最为合适。本王暗中观察了很久,觉着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要让红小做你的侍女是不大可能,想来想去,不如本王就娶了她做夫人,皆大欢喜。” 这一番话冥王讲的是有神有韵,我也是字字听得真切。夜风,轻轻地吹着,有几根发丝吹进了眼睛,有点酸,有点痒,仿佛要流出点什么来才能让人舒服点。此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热了。 不过,他刚刚用了“皆大欢喜”这个词儿,呵呵,我确定我没听错。 “你觉得这样是皆大欢喜?”我小心地探问。 他微微想了想,“呃,应该……没什么悬念。” “那你是,喜欢红小?” 这回冥王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正面看着我,“这话问的,本王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吗?婚姻又不是儿戏。” 啊?他喜欢红小?曾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亲自听他说出口,我还是意外了。 原来,他真的喜欢红小。 关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早想问他,只是他整天板着个脸,叫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现在我问了,我没料到他答的竟这样干脆,就好像这事儿从来都没困扰过他一样。 “喜欢她那你还放她走?”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放她走又能怎样?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愣愣地看着冥王,我是彻底被他的思维搞糊涂了。“你前几天说要娶她,现在又说她有家庭娶不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矛盾呢?哎呀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说你到底是咋打算的。” 冥王清了清嗓子,看着远方,“我不介意晚一点再进入她的生命。” “晚一点儿?多晚哪?”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微笑着看我,然后又转过脸去,望着一旁,不说话了。然后在某一瞬间,我哗啦一下想到了什么。 “你,你不会是要和我一起去我们那个时代?” 传过来的声音有些飘忽。“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不是废话吗? 砸砸嘴儿,我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嘻嘻笑着,“哥,咱好好说话。” 冥王浅笑,“你和我虽然不能改变过去,但却可以改变现在。” “啥意思?还是不大明白。” 破天荒的,冥王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笨!等你回到你的时代,这句话你就会再明白不过了。” “是吗?”摸了摸鼻子,我咬着唇沉吟。想了半天,依旧似懂非懂。 我想,对于十五岁的红小来说,假如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变成了她的梦境,那么,那件真实存在的嫁衣,又让她如何面对呢?一个异界的男人曾走进过她的生命,就算是个梦,那颗少女心也会永远记得。想到这,我又想起了水晶球里的画面。红小穿着嫁衣,而她的儿子却为她带着孝布,难道…… 突然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哥,”我低低地唤了一声,“既然你是喜欢红小的,那她的走时候你跟她表明心迹了吗?” 冥王想了想,点头。 堂堂冥王竟然跟女孩子表白了,这可让人很是意外。 “那她怎么说?” “说了一句胡话。” “啥胡话?” 冥王苦笑着看向远方,“她说,她还从来没有嫁过人呢,就这么嫁给我,她会觉得委屈。” 第207章 红小这丫头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苦笑一声,我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哪来的狗屁逻辑,什么叫做她还没嫁过人哪?你又不是二婚头,咋就委屈她了?” “那疯丫头本就口无遮拦,胡话而已,不必当真。”冥王说着,低头摆弄了一下腰间的配饰,似乎并没把红小的话放在心上。 是胡话吗?我撇撇嘴。我打小跟她在一块儿,就她肚子里那几根弯弯肠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她要拉几个羊粪蛋儿。其实她的意思就是:自己连人还没嫁过呢就直接让她嫁个鬼,她觉着冤的慌。说到底,她还是嫌弃冥王的冥界身份了。因为在那家伙眼里,甭管冥界的谁都只是个魂魄而已,不分什么鬼神。做她的丈夫,她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还好,冥王他没往这层想,不然他要知道自己被一个小黄毛丫头嫌弃了,指不定得多窝心呢! 几缕清风拂来,伴着一股股刺鼻的浓郁沉香,勾得我一个难忍的喷嚏没遮没挡的就喷了出来。感觉到不远处投过来的一双美目,我庆幸着自己鼻腔里没什么分泌物,否则的话我可是糗大发了! 心里忿忿着,我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便直勾勾看向了对面散发味道的始作俑者——孟婆子! 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原本一身青白条纹病号服的她竟换了一套粉嫩粉嫩的华服紧裹在身。借着今晚的月光如水,她肩披白色纱衣,腰下淡粉色百褶长裙如桃花朵朵轻泻于地。虽说那腰身有些健硕,但若不看人,单看那衣裳,真可谓是美极! 再看,发型也变了,束起的头发上还插上了一支蝴蝶钗,又别有心思的将一缕发丝特意垂在胸前。此时,这婆子手拿一个小瓶瓶,正忙乎着往自个身上洒着什么,说的没错的话,那刺鼻的香味儿就是打那个瓶子里散发出来的。 大半夜的穿这么嘚瑟,这是有约吗?我看她如今那张脸,半老徐娘那个“半”都已经占不上了,却还难得保持着一颗少女心,刚要感叹她大无畏的自我意识,忽地发现有两道和我同样震慑的目光也在那个方位徘徊。 这就不奇怪了。女为悦己者容嘛,孟婆也不例外啊。 捂着鼻子,我向前一步挨着冥王身侧,歪着头问他,“她穿成那样花枝招展的你也不说说?毕竟是个肃穆的位置,合适吗?” 冥王依旧盯着那方,语气淡然地回我:“无妨,今晚除了你的那四位朋友便没有别的安排了。” 我张了张嘴,又无趣地合上。想了一秒,便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是约好了的。”又举起手使劲儿扇了扇面前刺鼻的香味儿说:“她这个香我有些受不了,你有事你留下,我先回去找老桃喝酒了。” 话落,刚要念决飞身离去,身后之人却突然明白过来,“你这张嘴!哪个与她有约了?”声音顿了顿,抬起的胳膊便被他一把握住,“本王同你一道回。” 幽冥山内,夜雾氤氲的草地上,望眼即是盛开如星星点缀般的花花朵朵。有大有小,有红有黄,很是养眼。 “你和鹜鸢先去老桃那里等着,我去拿酒。”一进幽冥山,冥王丢下这句话便身形一闪没了影儿。 他去拿酒?我没听错? 回头看着刚刚落地站稳的鹜鸢,我问:“他刚才是不是说他去拿酒?” 鹜鸢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又说了句:“小主你先去老桃那里等着,我去备点下酒菜。”说完也是急冲冲隐身而去。 我迟钝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回过神儿,心里嘀咕着:酒菜我自己也会备。我说要和老桃喝酒,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他们俩个了?” 已是丑时,幽冥山内寂无人声,唯有夜明珠般的月光还织在流光闪耀的屋顶上。缓缓起身,我有意没念隐身决,任长发和衣袂在半空中凌乱飞舞着。 这感觉很妙,真是很久不曾有过了。一时间,压在心里的那些重量似乎在某一刻都开始渐轻,渐淡。 飞至寝宫上方,有一阵桃花香袭来,低头,却见老桃正慵懒地打着哈欠。我戏谑地朝它轻轻吹了一口气,便即刻有片片殷红犹如桃花雨般从枝头悠然而落。 树下,鹜鸢背着手翩翩而立。旁边,一张小圆桌子,四壶百花酿,五六碟子小菜儿,已然备好。 办事够有效率的。“呵……”我低低笑了一声。 鹜鸢听到动静,抬头看着我,月光折射到他的眼里,光泽沉湛,看不分明。待我轻盈落地,鹜鸢收回目光,眼中带笑,翘起手指优雅地弹落肩头的桃花瓣,下一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又将笑意收回。 说真的,这个男人还真是儒雅,浑身上下寻不出一丝的霸气来,这一点倒不像孔浩天…… 怎么又想起他来?美酒当前,切莫自寻烦恼。 呆了一呆,我懊恼地甩甩头,头上的簪花有些松动,啪嗒一声落在了小圆桌子下的草地上。我并不理会,只提着宽大的裙摆挨着桌子坐下。桌上摆着三副碗筷,再看那几样清淡小菜,也都颇称我的心。 “我哥呢?酒都拿来了人跑哪去了?” 鹜鸢慢悠悠说:“冥王让咱们先喝着,他说去去就来。” “哦,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坐。”我伸手招呼着他,并打开了一瓶桃花酿。顿时,酒香扑鼻,转瞬沁入心脾,勾得老桃花枝颤动的连声叫着,“这一瓶归我,这一瓶归我,少了一滴都解不了老桃的馋虫啊!”说着,竟毫不不客气地伸出枝蔓卷走了一整瓶子桃花酿。 我笑着,“心急什么?自然少不了桃兄的那份,这不正好四瓶?”回眸看着正襟端坐的鹜鸢,我眼底的笑意更深,“手把一如何?” 这话原是想和美男逗逗趣,看他往下如何托辞的,竟不料人家虽看着温和拘谨,喝酒却是另一派诗情豪义, “晚酌明月夜,玉碗盛来琥珀光。何以解烦?唯有桃花酿。小主,鹜鸢也正有此意。” 第208章 夜风徐徐,满月如镜。我做出豪迈的样子举起酒碗,“好诗配好酒,来,先走一个!”早已经被酒香馋的迫不及待的老桃立刻叫着好响应。 虽是低度的果酒,但酒入喉咙,仍会有少许的辛辣。无奈,自己起的高调,气势上怎么也不能掉了链子。一时间,推杯换盏酒性高致,不觉喝了三碗时,冥王回来了。 许是酒意的缘故,我此时看着他只觉得比平日随和了许多,便大着胆子问:“你刚才跑哪去了?是不是老佳人有约啊?” 冥王淡淡撇我一眼,“净胡说八道,哪来的老佳人?”说着撩开衣摆从容坐下,“孟娘这些年不容易,毕竟是为兄误了她,看在她从前也唤过你一声姑姑,以后就不要戏虐她了。” 我没想到他回的如此直接,也如此坦然,一时间竟然对不上什么话了。这时,一个侍女过来禀告:“主人,外面有人求见小主。”冥王一挥手说:“让他进来。”我看他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像是一早就知道有人来见我,便问他是谁来了,冥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回我:“为兄这几日仔细想了想,觉着在走之前还是应该让你们见上一面。” 讶了一讶,我冲口道:“谁呀?谁要走啊?去哪儿啊?” 冥王提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挑着眉毛看我:“你这记性,才不过三碗酒下肚就飘的连这事儿都忘了吗?” 一旁的鹜鸢抿着嘴浅笑,又将三人的酒碗一一斟满,说道:“小主不是忘了,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酒有些上头,我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走的人是我。迎着那份关切回望过去,一想到这刚刚有了些亲密度又要分开几十载,不免心生伤感。静默片刻,我仰头饮了半碗后一抹嘴角望着冥王:“我这一走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后若再想喝酒,能陪你的唯有桃兄了。” 冥王淡淡一笑,举起碗自嘲道:“本王这么无趣,有桃兄肯陪,本王就已知足。” 鹜鸢也跟着举起碗,看看我,又看看冥王,似是有话未吐,但终是忍住了。一仰首,将碗中酒悉数喝了下去。我见他像是有烦忧,便正经地坐直身子对着他探问:“这一程是你送我去吗?” 鹜鸢刚要开口,冥王却抢着说:“鹜鸢不仅要是送你,本王已经安排他留在那边了,这样的话对你照应的也会周全一些。” 留在那边?我没想到冥王会如此安排。照这么说,我的后半生岂不是都要和鹜鸢绑在一块儿?时刻有个鬼差护着,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回去以后我将不再是个普通的女人了? 锁了锁眉头,我心里暗自权衡了一番,说不上是好,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一张嘴便傻傻地半张着,好半天才合上。 “小主放心,若不是小主有需要时,鹜鸢是不会现身打扰到小主的生活的。”鹜鸢的声音轻飘飘入耳,我听出了他话中的见外之言,脑子里一热,只觉着这四碗酒算是白喝了。 风拂过,老桃的一壶桃花酿已经见了底,带着微微的醉意,满树芬芳随风摇曳不休,犹如一场盛大的桃花雨自头顶而降。 轻轻掸落发间的花瓣,我悠然叹了口气,“鹜鸢,你言重了,我想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事,谈不到打扰二字。” 鹜鸢没说什么,脸上带着温和地浅笑看着我,即关情,又不僭越。我瞧着他那张帅的不像话的脸,不自觉的就浮现出另一张脸来。瞧着瞧着,我的眼神有些涣散,就觉着这小子的身后出现了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光。揉揉眼睛,再使着劲的晃晃脑袋,才看清楚,原来是先前那个侍女领着一个白衣女子缓步走来。 “怎么是你?”人未走近跟前,冥王便大声质问。 然而,冥王的冷脸似乎并未影响到那女子,女子几步走上前来,轻盈的就像是踏着月光而行。 桃花酿虽是果酒,却是有些后劲儿的。四大碗下了肚,我对今夕何夕渐渐有些恍惚。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花灵婀娜见过冥王,见过百渮小主,见过鬼差大人。” 眼前那人得体地施了礼便退后一步亭亭而立。我坐直了身子稳了稳心神,眯起眼睛将她上下打量。 白衣白裙,白皙的手臂里斜挽着一头漆黑的长发,发间一顶素色花环。夜风吹拂,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令人感觉有些迷离味道,眼角却还弯弯地攒出些媚态来,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仿佛除了她自己这世间再无美人。 我见她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才过来见我,心底的某根神经便更是堵的发慌。 本小主想不明白,她如今和某人已是双宿双飞,为了何事竟然大半夜特意跑到我这来张扬一番? “本王传的是孔浩天,怎么来的是你?”冥王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 “回冥王,浩天他身体未愈,不便前来,花灵想着有一些事终究还是要交代的,所以就代他来了。” 冥王目光一黯,冷声道:“本王这里无需一个外人交代什么,灵女这就可以回了。” “冥王此言差矣。花灵对于冥王来说自然是外人,可对于浩天来说却是自家人。冥王召见浩天,浩天行动不便,花灵有责任代夫前来领训。” …… 呵,好一个‘代夫前来领训!’这句话我听得够清楚,再往下说的什么我可就听不大清了。 原来,我那哥哥安排我见的人是孔浩天! 脑子里嗡嗡作响,许是酒劲儿上来了。晕晕的,沉沉的,还有点疼。敛了敛神儿,我努力地挺直了有些瘫软无力的身子,夹了几口菜,又端起酒碗和鹜鸢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本小主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一丝颓态,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就算是,他和她已经成了自家人,她,如今称他为夫。 第209章 “你代他来领训?”冥王挤出个硬板板的笑,却依然显得冷淡至极。“孔浩天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他身为冥界鬼主,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花灵就能代替得了了?真是妄言!” 冥王神色凛然字字严厉,任谁听了这番话也是挂不住脸儿,更何况是个娇柔的女子? 婀娜的脸色有些难堪,她盯着冥王良久不语,之后,忽的转面朝我一笑,哀楚的眼神竟瞬时水灵灵地荡漾起来。 我在盛先城软禁了她那么些年,深知她心里头是恨我的,如今她对着我却能笑得灿烂如花,我只觉得那笑容的背后冷的蜇人。 “婀娜一心为浩天着想才冒然代夫前来,忽略了浩天的职责所在,是婀娜失礼了。只是,我此番来主要也是想见见百渮小主,毕竟有些事情是宜早不宜迟的,若婀娜早说了,也总比让小主继续蒙在鼓里的好。” 她这个自搭自垒的台阶下的甚妙,我早些年若是看出来她有如此城府,也断不能去招惹她。一番推辞面上是为了我,若不是亲耳听到她说了与孔浩天之间的旧事,还真的会认为她今夜是特意前来讨好我的。现在,她既然说到我蒙在鼓里这话,想当然指的就是她与孔浩天的那点儿事了。 再有,她一个小小的花灵竟敢来挑战我兄妹的颜面,能撑起胆量的也唯有一个情字。照这么说,我和孔浩天之间的过往她已经知晓了。没猜错的话,她今夜前来多半是来替谁做个了断的,毕竟某人曾是冥王看好的妹夫,如今总这么不清不楚的悬着,对那人的身份和前途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想到这,我歪歪嘴角不冷不热地回了她一个笑。“方才侍女说有人求见本小主说的就是你?今夜你既然特意来找我,必然也是揣着一番肺腑之言来的。本小主时间宝贵,有事你不妨大胆直说,可别拐弯抹角的浪费口舌误了大家的时间就好。” 我这一席话本就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来本小主话中的尊卑之分? 婀娜略显尴尬地微微抽动嘴角,只一会儿,便又恢复了万种风情的温柔作派。 “既然如此,婀娜就长话短说罢。浩天在认识小主之前与婀娜曾有过婚约,因为这些年婀娜被软禁在盛先城,婚事才被耽搁下来。如今我已经答应了浩天的求婚,我二人能再续前缘也是姻缘天定的大喜事,可浩天却因为和小主也曾有过口头婚约而沉郁伤怀。婀娜实在不忍心看他继续苦闷下去,便想着为浩天做一回恶人来替他挑开这个心结。小主,我与浩天的个中曲折全因一个情字,早听说你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在婀娜看来,这桩婚事也必然会得到小主的理解和祝福,婀娜在这里就先谢过小主了!” 说到婚事,婀娜雪白的脸色渐有粉红自两颊蔓开,眼中不自觉生了一抹得意的笑意,凝在眼角,稍稍挑高了,就有几分挑衅的味道溢了出来。 看出来了,她特意跑过来跟我宣布婚事,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因为她不在孔浩天才和我有了婚约,现在她回来了孔浩天就想悔婚了。第一次是我拆散了他们,这一次我就应该成全他们。可我若成全了,就是跟她认输了,我若不成全,又显得我不够宅心仁厚。说到底,这娘们儿今晚来就特么是给我难堪来的。 抢了本小主的男人,还敢上门来挑衅?本小主若不给她点好看,也对不起她长的这么好看。 该死的孔浩天,伤了本小主的心,还敢避而不见?本小主若再不跟他划清界限,也对不起自己的半世轻狂! 冥王蹙着眉一言不发,这时,鹜鸢又为我斟上半碗桃花酿,冥王便伸手阻止说:“她今晚喝了不少,够了!”我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眯起眼睛赞了声“好酒”,才提着清亮的嗓音轻飘飘瞥向了婀娜, “婀娜,孔浩天无父无母,他与谁有婚约也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你当真了你就嫁,并不需要对本小主感恩戴德。孔浩天有心结,你多劝劝便是,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新好旧好的,在本小主这里可是从来都不缺。你如今既钟情于他,本小主就念在年少轻狂时曾戏耍过你的份上给你个补偿。再有,说本小主宅心很厚这话,纯粹是句屁话。” 夹了一口菜,我接着说: “说起你在盛先城被软禁之事,本小主有些微词。你既然在盛先城被软禁了近八百年,又是如何与孔浩天结识的呢?他只有两百多岁,这时间上也不符啊?关于这事儿,他就没问过你?” 婀娜显然没料到我能有此一问,神色一惊,没言语。 “知道吗?孔浩天一直在查盛先城里的奸细呢,听说这个奸细住在盛先城,却偷偷地从地道溜出去给萨摩罗送情报,这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再交给青娘子的话,那后果可就惨喽!哎,你认识萨摩罗吗?” 我这一问带着明显的意味深长,婀娜只对视了一眼,忙低头回答:“不认识。” “呦!那可真挺遗憾的。萨摩罗那家伙本小主最了解,也爱养个花草什么的,你俩要是认识了一定会投缘。那家伙最崇拜擅长炼香的女子了,他能把你当小妈给供起来,说不定还能为你建个什么园子呢。” 婀娜的脸白的像张纸,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不安地来回转动,过了许久,才压着嗓蚊子似的挤出了一句:“婀娜该说的都说了,就不再多打扰各位,婀娜告辞。” 我冷眼瞧着她转身要走,完全没了来时的傲娇气势,心中又发了发狠,从口袋里掏出了骨哨朝她稳稳抛了过去。 “等等,这个是孔浩天前些时日为小主我量身打造的连心骨哨,虽说对你来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对孔浩天来说总归是个重要的宝贝,如今你要嫁他,这东西放在我这也不太合适了,你就代他拿回去!” 第210章 “啪嗒”一声,骨哨落在地上。婀娜颤颤巍巍地弯腰拾起,我看着她的手指打着抖,拾了几次才犹豫的把骨哨紧紧攥在手里。 婀娜没有回头,我从那匆促的步子就看出了她有多慌乱。 无论是与萨摩罗私通还是出卖盛先城,哪一件都是她不敢让孔浩天知道的。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不齿之事却被我这个情敌尽数掌握,这怎能不令她惶恐呢? 没猜错的话,她此番目的不过是想给我敲个钟提个醒再示个威,告诉我孔浩天要和她成亲了,我以后就别再惦记了。或许她没料到我并未表现出有多么落败,相反的,这条连心骨哨却势必成为她心里最大的阴影。 如此所为,不是本小主小气,事实上,对待这种事我确实也大气不起来。婀娜一口一个“夫”字叫着,犹如钟鼓沉甸甸敲打在心。就算我刚刚在气势上打压了她,可那又怎样?到头来孤家寡人的还不是本小主我吗? 默默敛回神,我垂头看着碗里仅存的一口酒一饮而尽。良久,黯然抬头,“哥,我今晚……就走,不,现在就走!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冥王愣了愣,“净说胡话,醉成这样还如何走?明日再说。” “我……没喝醉。”我摆着手。虽然舌头有些打结,可本小主向来以为只要神志是清醒的,理论上就算不得是喝醉。 冥王叹了口气道:“毕竟是花灵的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再说,逃避不是办法,本王明日就把他揪过来当面问问清楚。” 还有再问的必要吗?我早从孔浩天嘴里听说过花灵,他那日跟我提起时便是一脸的心驰神往之色,却原来他二人早就相恋。而我,本就是一个路人,在人家两地相隔之时模模糊糊被牵扯进来,充其量不过算一个备胎而已。如今明知无果再去相问,岂不是自取其辱? 路人……备胎,备胎……路人……竟万年以来不曾变过……难道这就是我命中注定要循环的劫数? 够了!心中突然阴寒至极,愤怒和痛楚一齐涌上来。 “我不许你去问他!哥,你能不能让我有点儿尊严的走?” 我没料到自己竟有如此失态之时,咆哮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歇斯底里。 冥王看着我久久不语,目光变得沉痛。良久,才沙哑着嗓音说了一句:“也好,早去早回。”回身又对鹜鸢嘱咐,“趁着大好月色这就启程!照顾好小主。” “请冥王放心!”鹜鸢应允着起身,“小主,我们准备启程。” “呃……”一说到马上启程,我竟有些不适应了。“我要准备什么?” 鹜鸢将我扶起,为我细心地拂去裙子上的草叶,平静地笑笑:“小主,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就好。” 说完,他一只手臂环绕在我的腰际,逐渐收紧时,我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要离开了。回想一下鹜鸢送我来时的情景,那些片段已经有些模糊。目光掠过对面那个高大而孤寂的身影,我只觉得心尖猛然一缩,一时间,几乎有泪水要涌出来。 闭上眼睛,我低声吐出了几个字:“哥,照顾好自己。”在感觉到腾空跃起的一刹那,我听见还有个声音由强至弱地传入耳畔: 小主,老桃等你回来喝酒…… …… 头有些疼,更有些乱。就像是从沉睡了几百年的睡梦中刚醒过来似的,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我努力抬起重重的眼皮,立时便有几道不太刺眼的光线嵌入。 “醒了!醒了!妈!爸!快来!咱家百渮醒了!” 在一阵喜极而泣的大呼小叫声中,我终于有力气架起眼皮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张居高临下俯视的脸庞。父亲,母亲,还有,眼瞪的最大叫的最欢实的那个,是我二哥。 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到我的手腕上。“百渮,我苦命的姑娘,他们都说你醒不过来了,可妈就不信!就不信!妈就知道你一定能醒过来。一定能!” 父亲眼中莹莹闪闪的,可嘴角却挂着笑意,“谁说就你妈一个人不信啊?我不也这么说来着吗?我也一直相信姑娘能醒过来啊!你看,这不醒了吗?还是知女莫若父啊!”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也笑着,“什么知女莫若父?这叫母子连心!” 这时,一直溜着眼睛观察我的二哥忽然煞有介事地插嘴说:“爸妈,你俩先别说话,让百渮说句话听听。躺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傻没傻,还会不会说话?电视里一般像她这种情况不都得失忆啥的吗?” “改不了你的乌鸦嘴!我没傻,也没失忆,好着呢!”朝着他白了一眼,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看起来是个好天气。我还记得从这里离开的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我领着儿子在院子里堆雪人,还特意为雪人买了一条十二块钱的围巾,为这事,陆一鹏还数落我吃饱了撑的乱花钱。 提起陆一鹏,我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他和赵小冉在我的葬礼中偷偷牵手的情景。心中一凛,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妈,亮亮呢?” 母亲和父亲相视一眼,说:“亮亮……陆一鹏带着呢,我和你爸本来想把亮亮接过来一起照顾着,可是陆一鹏不同意。” 陆一鹏。我听着母亲如今竟然连名带姓的这样称呼他,看来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陆一鹏不是得上班吗?他工作那么忙,怎么能照顾好亮亮呢?亮亮他奶奶搬去我家了?” 母亲看我一眼,神色有些躲闪,“他奶奶……说是忙,又身体不好,说照顾不了亮亮。” 身体不好,还忙?那么大岁数能忙什么?是忙着打麻将。 也不奇怪。我那个婆婆对孙子向来漠不关心。孩子从小到大她没帮着照看过几天,也没花过一分钱。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依旧是不肯伸把手帮衬一下,足可见亲情尚浅哪。 第211章 亲缘也好,血缘也罢,心若无情便诸事淡薄。所谓人心曲曲如流水,世事叠叠万重山。如今的我,再不是从前那个看不透世事识不破人情的傻白甜了。 “饿了?妈给你煮碗面去?”母亲关切地问。 一说到吃的,我这肚子马上就咕咕叫了起来。毕竟躺了两个多月了,现在的我可是肉体凡胎啊! 看到我点头,母亲转身去厨房忙乎着和面,父亲和我聊了一会儿便被给母亲吆喝出去扒葱。这时屋里只剩下我和二哥,我示意他关上房门。 “跟我说说我的葬礼到底是咋回事儿,那天在殡仪馆里都发生了什么?” 坐在沙发里的二哥直了直身子,大大喘了一口气说:“现在你这事儿都在咱这儿传开了。进了炼人炉里能活下来的人,你可是古今第一个啊!” 我心知是鹜鸢把我从炼炉推出来的,可就是不知道当时在大家的眼里是个什么情形。 “我是咋从炼炉里出来的?” “这事儿说来可邪乎了。听殡仪馆的火化工说啊,你刚被推进去就被传送版给送出来了,他起初还以为传送版出故障了,就找来了两个维修师傅,一查没毛病,可就是一推进去就被送出来,反复了好多次以后,几个师傅觉得这事邪门,一个胆大的就去探了探你的鼻息,这才发现你竟然还有呼吸,就赶紧打了120。” 利用推送尸体的传送版把我送出去,原来鹜鸢安排了这么一段环节来掩众人耳目。 “既然我还有呼吸,那不就是没死吗?咋还会举行葬礼了呢?” “唉,”二哥轻轻皱眉,“就这事儿我至今也没想明白。车祸那天,法医当场就宣告死亡了,而且在殡仪馆里也放了一天,大家都在场看着呢,你完全也没有啥生命的迹象啊!这怎么就又有了呼吸呢?不过咱妈说了,你这是命不该绝,阎王爷他不收你,所以就让你起死回生了。” 阎王爷?说的是冥王吗?呵,我心里笑了笑。 提起车祸,我对此是完全没什么印象,但老桃曾提醒过我,他说我身边危机四伏。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惯,人死之后怎么也要在殡仪馆里置放三天让亲戚朋友好好悼念一下的,可我却只放了一天,这似乎是个疑点。 “怎么这么急着就出殡呢?谁签的字?” 一听我问起这个,二哥神色一黯,眉头皱得更紧,“当然是陆一鹏了!是他坚持让第二天就火化的,说是长痛不如短痛,多放一天老的小的就跟着揪心一天。爸妈都不同意,为这事儿他还和咱家人大吵起来,说你是他的妻子,什么时候火化由他说了算。” 好一个长痛不如短痛! 默默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我接着又问:“二哥,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的车祸吗?” 二哥向沙发里使劲靠了靠,交叉着双手望向窗外,似乎很不愿去提起这件事。数秒后,叹了口气说: “是你自己开车撞绿化带里的大树上了。事故鉴定说是你酒驾,死亡原因是酒精过度引起的心脏病突发。”默了一默,他锁着眉头看我:“你跟谁喝的酒啊?你那些同学朋友啥的我都问过了,他们都说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跟谁啊?” “是啊,跟谁啊?”我无奈地挤出一丝苦笑来。 没有值得怀疑的作案者,没有值得推敲的案情,竟是我自己酒驾撞了树!这个说法真是让人颇感意外。 嗤笑一声,我喃喃自语:“我是跟谁喝的呢?还开车撞树上了,然后还把自己给吓死了,这种死法可是够让人难堪的。” “嗯,”二哥低下头搓着手掌,“调取监控录像了,前后左右没行人也没车辆,确实是你自己开着车撞上去的。” 我摊开手掌撇撇嘴,“可我一点没印象。” “还说没失忆呢!看来你是选择性失忆啊,把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那段给自动删除了。” 二哥的话刚落,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过来。 “卧了四个荷包蛋呢!快吃,你爸都给你晾半天了,应该不烫了。” “那么多哪吃的了啊?”我笑着接过面碗,热气缭绕到脸上,马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面香。 记不得有多久没吃到母亲做的手擀面了,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面汤入味儿,面条筋道,还是记忆中的味道,一点没变。此时,我心里暂时顾不得别的,不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连荷包蛋也是一个不剩。胃里面踏实了,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出了奇的安静,每个人都在看着我的吃相,一句话不说。 母亲的白发又多了些,父亲的背又弯了些,才四十多岁的二哥也略显老态。几双眼睛互相凝视,看着看着,一对老人的眼泪就齐刷刷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这两个月我的事没少让他们二老伤心落泪。现在我既然回来了,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要让他们每一天都笑着过。 想到这,我起身下床,使劲地拍了拍胸脯说:“爸,妈,我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了,身体杠杠的,啥毛病没有,你们就放心。” 母亲愣了愣,随后抹去眼泪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担心地问:“百渮,那你的左眼睛……能看见?” “左眼睛咋了?”我脱口问到。话一出口,忽的想起了老桃说起我左眼受伤的前后始末,心中顿时恍然,赶紧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她,“能看见啊,好使着呢。” 母亲和父亲泪眼相视,而后都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现出释然的笑意。二哥见状忙扶着二老坐下来, “你不知道,咱爸咱妈一直担心你的左眼睛会失明呢。出事那天你的左眼睛被碎玻璃划伤了,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可奇怪的是,我们把你从医院里接回来的第二天,你眼睛上的伤口就没了,就好像压根没受过伤一样,一点疤痕也没留下。” 关于我的左眼睛,我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我坐到母亲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说: “妈,你姑娘福大命大,轻易是死不了地。从今天开始,我得好好报答你们,还得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 第212章 话落,二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百渮,你是得好好规划一下你自己的生活了。” 一看我二哥有些激动,母亲连忙出言制止,“二!说啥呢?百渮这才刚醒过来。” 我二哥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母亲这时给他递了个眼神儿,他只好无奈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烟雾袅袅上升,烟雾中的脸愁苦,沮丧。刚抽了两口,被才反应过来的父亲一把抢过来,在茶几上的烟缸里摁灭。 家人的遮遮掩掩,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听我二哥的话音儿,我直觉这事儿跟陆一鹏有关。 “我家里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三个人目光躲闪,却都不答话。我知道,亲人的隐瞒无非是出于对我的担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令我难以接受的事情让他们无法启齿。想了想,我盘腿坐到床头,拿出了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派头。 “爸,妈,你姑娘的承受能力强大着呢,你们啥事儿也不用瞒着我。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咋也不能再继续做个糊涂鬼啊!二哥你就说,是不是陆一鹏做了啥对不起我的勾当?知道啥尽管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这话一落,三双吃惊的目光齐刷刷向我投过来。我二哥一拍大腿,像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看着母亲,“妈,这事儿瞒不住,你还指望百渮和他过啊?” 还真是陆一鹏的问题。虽然早预料到,但此刻我还是有些心烦气躁。 “哥你就别磨叽了,陆一鹏到底干啥了?” 父亲母亲明显不愿面对这个问题,都低低地埋下头回避着。唯有我二哥义愤填膺地看着我,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你在医院里一直都没醒,大夫说你以后很可能一辈子都是个植物人了,让接回家里照顾。陆一鹏说上班照顾不了你,他妈又说不管,咱妈就把你接到了这儿。可谁知道你前脚一出院,陆一鹏后脚就给亮亮找了个后妈!” “后妈?我不是还没死吗?他找谁了?” “还不是你那好闺蜜,赵小冉!” 果然是她!看来我在玻璃棺内感应到的情景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真实的一幕。 缓了一缓,二哥接着说:“最初俩人儿还知道藏着掖着点儿,自从有一次半夜被亮亮撞见以后,干脆就明晃晃地登堂入室了。现在更是打着照顾亮亮的旗号直接限制起孩子的自由来,不让孩子来这儿来看你,也不让咱家人去看孩子。我都开车拉着妈去你家好几回了,那俩狗男女愣是连门都没给开。咱妈气不过去找她理论,她还恬不知耻说跟陆一鹏都好几年了,现在是看在你半死不活的份上才没让你们离婚的。” 呵,女主人还没咽气儿呢,这就上演起鸠占鹊巢的大戏来,是不是早了点啊?赵小冉这个心机婊,原来这几年的主动殷勤全是奔着陆一鹏去的,亏我还一直把她当朋友,她却拿我当傻子待。 其实,我和陆一鹏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了,如果他有了情投意合的人,等孩子大一点以后我肯定会成全他们的。但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赵小冉! 几年前她费尽心机接近我,成功让我把她划为闺密行列,如今,她竟然在我落难的时候霸占我的家,慢待我的家人,限制我儿子的人身自由…… “呵呵,”我面无表情地笑了笑,“陆一鹏,赵小冉,好样的。” 屋子里一阵寂静。良久,母亲心疼地看着我劝慰,“百渮,别上火了,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陆一鹏既然都这样了,那咱就想开点儿把婚离了就得了,可别为不值得的人伤了自己。” “你妈说的对,”父亲接过话,“离婚爸赞成,但有个条件,亮亮必须要过来!可不能让孩子落在赵小冉手里啊,那丫头心肠不正,不是个好东西!” 母亲连忙附和:“对,亮亮决不能给他们!” 空气有些沉闷。静默了一阵,我开始飞快地思考。离婚,眼下已经是势在必行。但在离婚以前,做为冥界小主,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我淡淡笑笑,“婚是肯定要离的,但不是现在。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亮亮跟着陆一鹏的。” 竟然被十岁的孩子撞见了苟且之事,他还配当个父亲吗? “百渮,以你目前的经济状况,我担心法院不会把孩子判给你啊。” 在抚养权的问题上,我二哥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此刻在打什么算盘。呆了一呆,我倒是笑了。 “这个完全不必担心,我要是不够扶养条件的话,那陆一鹏就更不够条件了。哥,你觉得他跟我离了婚之后,还有可能继续过现在这样的舒坦日子吗?” 二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说话,一旁的母亲却急的脸色都变了,“百渮,咱可不能冲动啊。” “妈,你想哪去了!放心,违法的事儿咱不做!伤害自己的事儿更不做!你姑娘的头脑清醒着呢!” “清醒就好,可不许犯傻啊。”母亲又叹口气,双手搭在两边的太阳穴上轻揉了几下。我猜是她的头疼病又犯了,就赶紧哄着劝着把她扶到床上躺着。目光扫过墙上的小日历,我赫然发现今天竟然是礼拜六! 真是个好日子,我在心里笑着。这么久没见我的宝贝儿子了,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二哥,我的车修好了吗?” “修好了。我修的,就在前院停着呢!陆一鹏那小子连修车的钱都不肯拿。” “是吗?”我冷笑着抽抽嘴角,“别着急,欠别人总是要还的,他躲不了。”顿了顿,我回头看他,“哎,不是有保险吗?”不料他突然间提高了音量,“大姐,你是酒驾!” 听他这么说,我便转过头不做声,父亲却不解地看着他问:“二,你气糊涂了?百渮不是你妹妹吗?” 二哥尴尬地咧咧嘴,没接话,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递给我,脸上摆出一副行侠仗义的表情,“啥时候回去就吱一声,我陪你去!” 挑了挑眉,我拍拍他的肩膀,摆了一副女汉子的姿态回了他:“没必要,我自己就够用!” 第213章 越接近小区,心里就越沉重。十几年的婚姻终抵不过生死之距。同样是经历了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就算没了激情,就算没了爱情,却依然相敬如宾了这么多年。这些年里,陆一鹏对我虽然不冷不热,但对孩子却是捧在手心里的。而现在,他怎么就为了一个哪哪不算出奇的赵小冉而丝毫都不顾及孩子的感受了呢? 越想越烦躁,索性不想了。打开音乐,我调到了一首节奏舒缓的歌曲听着。前面转弯就要到家了,我必须要调整好心态才行。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街道上已经有了一些节日的气氛,有几家店面在门口里挂上了灯笼,拉上了彩灯。 我家是复式的一楼,有自己的小院子,院门前就是小区的停车场。车子驶进小区后,我把车直接停到了自家院门前的过道上,陆一鹏的车后面,目光便开始在停车场里搜寻起来。 赵小冉的车是红色的,很显眼,没几秒钟我就发现了目标。看到那个熟悉的车牌号时,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抖了几抖。如果说来时仍残留着一丝期许,那么此刻,我仿佛听见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分崩离析的声音。 此时,我不知道在自己的家里正在上演着什么狗血场面,但不论有多糟糕,我都下了决心去应对所有的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周六,我儿子应该是在家的,或许,还不至于太糟糕。 深吸一口气,我将眼底的情绪全部收好,像往常一样拿钥匙开了门,并努力做出热情迸发的样子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 推开门,我有些意外。眼前的场景的确不算糟糕,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馨二字。 亮亮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有两盘冒着热气的饺子和几个小菜儿,而陆一鹏还在厨房守着热气腾腾的电烧锅继续煮着饺子。听到喊声,父子俩一齐回头,瞬间呆住。 “妈妈!”下一秒,亮亮推开椅子就向我扑了过来。而陆一鹏还傻傻地举着漏勺,一句话说不出来。 把儿子拥在怀里,我爱抚地摩挲着他的小脸蛋儿,目光有意无意的把客厅和厨房都扫了一遍,可没有看见赵小冉。 是她没来吗?还是去了卫生间? 我心中狐疑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朝着陆一鹏粲然一笑,“傻愣着干啥啊,还不给我拿拖鞋来!” “……哎!” 陆一鹏如大梦初醒般地放下勺子刚要过来,亮亮却喊着“妈妈我去”,话音未落,一双小手已经举着拖鞋过来了。 “妈妈,你好了吗?” 亮亮紧紧牵着我的手问我,稚嫩的声音让我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儿。 “儿子,妈妈好了,全好了,从现在起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真的吗?妈妈你跟我保证!” “我跟你保证!” “太好了!”孩子眼底放着光,牵着我的手就往餐桌那里拽。“妈妈,快过来一起吃饺子。” 说话时,陆一鹏又端上了两盘饺子,并摘掉围裙坐到了我和孩子的对面,表情很不自然。看到桌子上有三副碗筷,我心里便恍然。想了想,笑了。 “你们爷俩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回家才特意包的饺子啊?” 儿子看我一眼,忙往我的碗里夹了一个饺子说:“妈妈你吃”,我的心忽地就疼起来。 他才十岁而已,就开始考虑起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不知道那颗幼小的心里还承受着多少不该有的压力啊? “是儿子说想吃饺子了。”陆一鹏面色平静的说,顿了顿,抬头看着我问:“你啥时候醒的?” “刚醒。” “你的眼睛……没事儿?” “没事儿啊,”我不以为然地笑着,“哪都没事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健康过。” 陆一鹏也笑了,笑得不露破绽。“那就好。” 空气变得有些微妙。三个人都埋头吃起饺子来,谁也不说话,像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头一样。就这样,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之后,陆一鹏终于绷不住了。 “百渮,我刚包完饺子时发现咱家没醋了,正好这时候小冉打电话说要来咱们小区,我就说让她给捎瓶醋过来。一会儿她可能会给咱们送来。”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出去买醋了!好,陆一鹏想的这个托辞很不错,正好也给我提了个醒。 微微笑着,我伸手给陆一鹏夹了个饺子,“一鹏,今天是咱一家三口团聚的好日子,小冉一会儿要是来送醋咱就不留她在这吃了,你说呢?” 陆一鹏没抬头,“是,那是自然。”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铃响了起来。 陆一鹏像触了电似的弹起来,却被我温言劝住,“肯定是小冉,我去。”陆一鹏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强作平静地又坐下。 透过猫眼一看,果然是赵小冉。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冷的人连呼吸都冒着白气儿。我整理了一会儿头发,故意拖着半天才把门打开,赵小冉脸色难看地举着醋瓶子刚要说些什么,一看是我,脸刷的变白了,整个人像座雕像一样杵在门口,半天没动。 我心里恨着,脸上却不露痕迹地笑了笑说:“一鹏可真是的,天这么冷还得折腾你给送瓶醋来,多给你添麻烦啊!”说着话,我十分自然地从她僵硬不动的手里把醋拿了过来,人却依然挡在门中间。 “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今天刚回家,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听我家一鹏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了你照顾亮亮,改天我一定请你上海鲜馆吃饺子去。” 赵小冉终于回过神儿,极其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哦,不用啦!我海鲜过敏。” 我又灿烂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只想着我们家一鹏爱吃海鲜,咋就把你海鲜过敏这事儿给忘了呢?” 赵小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儿都喘不匀了,“我……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吃我就回去了。” “好,那开车慢点儿,这回我得在家休养一阵子呢,你有时间来就过来玩儿啊!” 赵小冉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停车场,那从背后透出来的狼狈和昨晚的花灵一般无二。默默咬了咬牙,我收回目光关上房门,一转身却和陆一鹏的目光撞上。 第214章 他竟然在观察我。 我心里清楚,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只会令我更加被动,让他们更加嚣张。现在,我不但要把这层窗户纸加固起来,还得镀上一层金。 出了轨的婚姻就像一条穿习惯了的内裤被沾上了污渍,再继续穿,难受,脱了不穿,难看,换一条,又担心没以前那么合身。现在的陆一鹏就像这么一条破裤衩子,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让赵小冉再得到它,因为在我扔掉之前,我打算把它一条一条地撕个粉碎。 饭桌上,陆一鹏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终于找了个不着痕迹的话题引到我父母身上。 “这段时间工作忙,没回去看爸妈,他们没说我啥?” “没说啥啊,就说你不容易来着,让我对你好点儿。” 说这话时,我有意不去看他的脸,餐桌下的一只脚丫却不安分的攀到了他的大腿间蹭了一下。陆一鹏身子一僵,却没回避。 亮亮吃进去最后一个饺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然后拍拍鼓起的小肚子站了起来,“妈妈我吃饱了。” 我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儿,“吃饱了就回自己房间写作业去,妈和你爸要收拾收拾屋子。” 亮亮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回了房间。余光中,我看到陆一鹏微微怔了一怔。我当然知道他紧张的是什么,赵小冉在我家住了那么久,她的东西肯定不少? 两个人默默吃完了饭,陆一鹏很主动地收拾了碗筷,这种情况可是不常有。在他系上围裙刚要洗碗时,我走过去用胳膊肘恰到好处地撞了他一下,待他回过头,我妩媚地笑了笑说: “还是让我洗,厨房我来收拾,你负责卧室,卫生间和客厅,好不好?” 陆一鹏呆了呆,狭长的眼睛在我脸上徘徊了许久,才如获重释般地点头说:“好啊。” “我还是有点乏,所以今天你就多辛苦辛苦。” 两个人距离很近,我仰着头看他,才不过几秒的时间里,陆一鹏猛地吸口气避开了我的目光,“乏了你去儿子屋里休息一会儿,屋子也不乱,我自己简单收拾收拾就得了,不用你。” 就等着这句话呢。真要俩人一起收拾屋子,他还怎么清理赵小冉的东西? 我一点没客套地站在陆一鹏身后,看着他动作麻利的把洗好的碗筷分类放在橱柜,又拿起了抹布把操作台擦的一尘不染,修长的手指熟练灵巧,看来这段日子是没少干家务活啊。 我心里嘀咕着,赵小冉虽然登堂入室了,可似乎并没有把这个男人侍候得太好。暗暗笑了笑,我觉得清理现场这些事儿我还是有必要帮他出出主意的。 “一鹏,你待会儿去楼下找个纸箱子,把该不要的东西都装上,别舍不得扔,有些东西咱也该换换新的了。” 陆一鹏背对着我“嗯”一声,虽然应的不太及时,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听进去了。 清理掉碍眼的东西,接下来就是卧室了。那张床已经不干净,但要说马上换掉的话肯定会引起陆一鹏的警觉,考虑再三,终是忍下了。 “一鹏,干完活之后咱俩去商场买套新的被褥,我想要买一套红色的来冲冲喜,也好去去晦气。” 陆一鹏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转过身看着我,神色出奇的淡定, “好啊,你说换咱就换,都听你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出轨以后都会心虚,会愧疚。当然,前提是在他还没有对你心生厌烦的时候。如果你愿意陪着他演戏,那么他也很快就能入戏,因为,男人的情商终高不过女人。大多时候,他会因为身体的某个部分而忽略了自己还长个脑子。 陪着儿子读了几篇课文,我听着屋外的陆一鹏在用透明胶布封纸箱子,看来赵小冉的东西已经清理完了。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儿,陆一鹏只穿着条短裤推开门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去泡个澡,我给你放了水。” 躺了两个多月了,的确该好好洗一洗。锁上房门,我把整个身体泡进了浴缸。水温只是微热,正是我的皮肤能适应的温度,看来这一点他还记着。 卫生间收拾的很整洁,已经看不到一丝让人不愉快的痕迹。我的洗漱用品和化妆品有秩序摆放在我的梳妆阁上,虽然那里刚刚还被别人占用着,但是此刻,陆一鹏还是做出了选择。 一个愿意花精力去掩饰的男人,至少说明一点:他还不想离开你。关于这点,赵小冉似乎失算了,而对于我,也是意料之外。 “咚咚咚,”有人敲门。这么平缓沉稳的方式不会是我儿子。还没容我回应,那人便用钥匙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是陆一鹏。 他穿了件随性的衬衫,敞着衣襟,下身只穿着条短裤,眉宇间带着笑意,而这种笑意平日里绝对不会出现。 “我给你搓搓后背。”他说着便极其自然地关上房门,并反手上了锁。那门锁“啪嗒”一声响,我的心也跟着缩成了一团。 四十岁的男人,早已过了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心甘情愿被牵着鼻子的年纪,那声“啪嗒”,我知道意味着什么。毕竟十几年的夫妻了,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他既然愿意效劳,我的目标就近了一步。 大大方方地从水中起身,我把澡巾递了过去。水珠顺着凸凹有致的身体向下滑落,陆一鹏的眼睛也跟着一路滑过。 浴室里有点热,我平静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毫无感情色彩地说了一句:“只许搓不许摸。” 陆一鹏没言语,闷声不响地接过澡巾,比澡堂里专业的搓澡工还敬业,仔细认真的把我全身上下搓了两遍,最后还为我洗了头发。 花洒下的水珠四溅,朦朦胧胧中,我看见陆子鹏眼神起了变化,顾不得关闭水阀,慌忙从浴巾架上扯了条浴巾就迈出了浴缸。谁知迈的步子有点急了,脚底一滑,整个人竟直接跌进了陆一鹏的怀里。 第215章 花洒还在喷水,落在浴缸里的水面上哗啦哗啦地响个没完。陆一鹏的身体异常滚烫,就着扶住我的机会紧紧抱住了我。 浴巾掉在地上,两具光裸的胸膛紧密贴合,这让他变得亢奋起来。他一手托住我的头,像是一头急于摄取水分的困兽,快而狠地对准我的唇开始侵略。 脚下打着滑,我站立不稳,只能依附在他炙热的身体上任由他肆意掠取。感觉到口中有点咸,也有点疼,似乎是牙龈被他的牙齿碰破,这让我突然觉得恼火。 妈蛋的至于吗?对待一个过了七年之痒并且已经不爱了的妻子,是不是有点过激?转念一想,他不会是因为我赶走了赵小冉在报复性的施暴? 一涌上这个念头,我顿时来了气,捏住他的鼻子牟足了劲儿就把这口气向他嘴里吹过去。 这招很管用。陆一鹏马上抬起头涨红着一张脸看着我,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 “你还是这么冷淡。”许久,他板着脸说。 “不是冷淡,是理性,一个母亲的理性!”我义正言辞地辩解着,“儿子还在那屋呢,你咋一点不顾忌呢?” 听我这么解释,陆一鹏的脸色缓和了些,“我进来时儿子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我一时间没了话,迟疑间,听着花洒还在哗啦啦地喷水,便回过身去关上。就在这个空挡,陆一鹏再次从身后抱住了我,声音沙哑的在我耳边吐出五个字:“老婆,我想你。” 陆一鹏的手臂正绕在我的胸前,这使我的身体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呆了一秒,我赶紧握住了那双刚要不安分的手,“想也得等到晚上啊。” “现在不行吗?” “不行。” “为啥?” 为啥?我想了想,“冲喜的被褥还没买来呢!” “好,”陆一鹏飞快的从架子上又扯下一条浴巾给我围上,“穿衣服去,咱们这就去买。” 陆一鹏迅速地穿好衣服,又帮我挑出了一件乳白色毛衫和黑色羊绒大衣搭在椅子背上,就赶紧过来帮我吹头发。我看着他主动献殷勤的样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他原先的冷漠和赵小冉的那张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某一瞬间,有个念头忽的从心底窜了出来:在他的感情里,他到底算是背叛了我还是赵小冉?我有些混淆了。 回过神时,陆一鹏已经把我的头发吹干。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比原先纤瘦,白皙,似乎看着年轻了几岁,想来多半是这两个月一直在屋里捂着的缘故。 临出门,陆一鹏把一个封好的纸箱子抬进了自己车的后备箱,我看着那个箱子不小,像是我们家原来装电视机那个,陆一鹏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它横放了进去。 明摆着,这是等抽了空还要给送回去呢! 噎了一口吐沫,我把墨镜拉下来一点看着他:“箱子里什么啊?” 陆一鹏刚要关后备箱,一转身却被我耷拉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这不是……不要的东西吗?” “那你还不扔了?”我简明意概。 “啊,这不是想扔远点吗?” “不用,”我瞟了一眼略显不安的陆一鹏,又瞟了一眼道边的垃圾箱,淡淡说:“扔那儿就行了。” 我们这小区缺打扫街道的,可就是不缺捡破烂的。我估摸着不出半小时这个箱子就会被哪个眼贼的人弄走。 从家里彻底清理了赵小冉的东西,我就像是从身上摘去了一颗毒瘤,连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其实我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够狠,如果物业允许的话,我更想一把火直接点了它。因为我留意到了,在客厅的沙发垫下面,压着一个红色的女式挎包。以我对赵小冉的了解,包里面应该有身份证,银行卡,钱包,家里的钥匙,当然,还有车钥匙。 因为我还留意到了,那辆红色的雪弗莱还在原地停着。至于车主人是怎么离开的,我并不感兴趣。 一路上,陆一鹏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他并不笨,我和平日里的反差这么大,或许已经察觉到了我是知道点儿什么的,只是不确定到底知道多少,更不确定我到底会怎么做。 咬了咬牙,我觉得在他荡的摇摆不定的关头,我应该先拉他一把,至少在对面还有人在的时候,我还不能把他推出去。 所以,在整个逛街的过程,我都坚持着执子之手一步一相随,搞的几个卖货的半老徐娘都说出了同样的推销词:“大妹子,这款红花的被子卖的可好了,好多新婚的都选这种。” 因为孩子一个人在家午睡,所以我和陆一鹏没有在商场耽搁太久。回到家里时,亮亮已经在做作业。看到他这么乖巧懂事,我并不感到欣慰,相反的,心里是隐隐的疼。 为人父母,我们究竟是有多残忍?最终要逼他在最需要被疼爱的年纪成熟起来,还要在自己的父母之中,只能选其一。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刚过六点钟天空就开始灰暗起来。拉窗帘的时候,我朝停车场特意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停的是一辆白车。 晚饭是陆一鹏做的,要开饭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让我很难受很难受的话。他说,从你出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亮亮像长大了五岁,我像老了五岁。 把亮亮哄睡以后已经十点多,我忍着困意在房间一忽儿归置归置这里,一忽儿拾掇拾掇那里,心里打鼓似的打发着时间。 陆一鹏抱着膀子倚在门上看着,忽的在某一瞬间就跟触了电一样,不容分说拉着我往卧室里走。我几次试探地往回抽了抽手,他却反而抓得更紧。我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只得死了心,闭着眼被他摁倒在新买的大红被子上。 这一夜,陆一鹏像一头被打了鸡血的老黄牛。在某个时间段,我恍惚地进入半睡眠,梦见了自己光着身子被谁拖进了水里,水有点凉,我在水里本能地扑腾着。也不知道是几点,我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听到哭声,才发现他像一个孩子似的伏在我身上啜泣。 第216章 在家里只消停地呆了一天,第二天中午一过,邓婕,李欣,红小和葛红就组团的上了门。哲学家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而此时,我们家里有两千五百只。 我们的见面仪式很喧嚣。先是尖叫,后是拥抱,笑完了哭,哭完了笑,气氛到了高潮时,红小还臭不要脸地打了个气韵悠长的流氓哨。 回避在亮亮房间里的陆一鹏终于不淡定了,他拉着孩子穿好了衣服,和四个女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说电影院新出了一部大动漫,他要陪亮亮去看一看。 这个提议一出,立刻在鸭群中得到了一致好评。 陆一鹏走时,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去窗前行注目礼,我起初还以为她们是心有不舍,正大惑不解时,红小回过身儿就骂了一句:“这个臭不要脸的,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其她三个女人心有灵犀的各自用眼神跟红小交流了一下,红小马上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言,忙从果盘里拿起一个大樱桃塞到了嘴里,“嗯,樱桃不错,你们也尝尝。” 几个女人像被点了穴似的,一人抓起一把樱桃机械地吃起来。屋子里难得的开始安静。我瞧着那几张脸画风突变目光躲闪,就猜到了大伙回避的肯定是陆一鹏的那点事儿,但看着两百块钱一斤的大樱桃就这样被她们食之无味不知所然地吞咽着,不由得心疼起来。 “哎,这么贵的东西是用来解馋的不是用来堵嘴的,不想吃就别勉强,这还有别的水果呢,樱桃给孩子留点儿。” 红小瞪了我一眼,“瞅你内小气样,吃完了你再去买呗!” 我解释说:“家门口的超市里可没这个好吃,这是陆一鹏他们单位分的,这不是马上就过节……” “呸!”话没等说完,红小被什么噎到,连果肉带果核一口吐在手心里。 “咋啦?”一提陆一鹏,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红小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可能……吃到虫子了。” “哼,”我冷笑,“还没见过这品种的樱桃生过虫子呢,那你算是中奖了。” 红小讪讪咧了咧嘴,抿了一口茶,便把话题转移开, “哎,你们发现了没有?百渮变样了。” 这个话题成功的引起了共鸣,几个女人瞬间满血复活。 “你也看出来了?我刚一进屋就发现了。” “我也想说呢,确实是变化挺大的。” “瘦了,白了。” 最后一句是李欣说的。我看着异常圆润的她咧嘴笑了笑,“废话,你要是躺屋里两个月不吃不喝试试?也能瘦,也得白。” 李欣也笑了,笑得跟十五岁时一样好看。可见岁月是公平的,除了给她增了六十斤的脂肪,也没忘给她增了一份成熟稳重的知性美。“你出事以后我连着五天没吃饭,一下子掉了七斤秤。” “你才掉了七斤啊!”红小接过话,“我这俩月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足足瘦了十八斤呢!” 红小这么一说,大伙的目光齐齐朝她投了过去。 “嗯,确实是瘦了不少,那你现在也得有一百四?”我由衷地说。 红小的心情刚灿烂起来,又被我一句话给说郁闷了,在我脸上定格了足有半分钟后,她酸溜溜说了一句:“百渮,你要是再死一回,我肯定能瘦到结婚前的样子。” 她说这话我一时也没多想,脑子里马上涌出来的画面就是水晶球里她穿着喜服的样子,那一刻,她确实是个纤瘦的美人。 “嗯,你说这话我信。”我默默点了头。 “呸呸呸!红小你这张乌鸦嘴!”邓婕像是才反应过来,照着红小就给了一拳,可红小却很不以为然。 “怕啥?百渮有大神罩着,命大着呢!” “啥?”我一愣,再看其她人倒是没什么明显反应。 “哎,你回来后看见李丽了吗?”红小突然压低声音问我。 李丽是我家对门邻居,经红小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从我回家后她家一直大门紧闭不见人影。可红小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起她了? “没看见,咋了?”我也压着嗓子说。没想到红小的动静更小了,好像生怕被谁听了去,“她——中——邪——了!” “啥?”这一回是四个人的震惊。 “咋回事儿?”我问。 红小端起茶杯,“这事儿啊,要不是百渮醒过来,我是不带跟你们说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插言,都在等着红小喝完这口茶好给大伙说个明白。可谁知这娘们儿一到关键时候却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就直奔了卫生间,看的我们几个是一愣一愣的。 这时,沉默了半天的葛红噗嗤一笑,小声说:“行了,你们可别听红小瞎白话了,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咋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我都不太敢跟她唠嗑。” 李欣的脸色不太好,“百渮家邻居中邪了她咋知道啊?说的怪吓人的,一会儿回家时你们可得送我。” 葛红又小声说:“你们不知道,上个星期她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梦着个白胡子大婶儿要收她当弟子,让我帮着拿个主意,说人家等着回话呢!这把我给气的,半宿没睡着。” “做梦拜师?咋的?她是不是要出马啊?”李欣憋着笑。 正说着,卫生间传来哗哗地冲水声,葛红和李欣都不说话了。邓婕若有所思地朝卫生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 奇怪的是,红小从卫生间出来后再没提李丽这茬,大伙也谁都没问,如此有悬念的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越过去了,就好像从来没说过一样。 一下午的时光在家长里短中悄然而逝。这期间,陆一鹏给我发过三次短信,内容都是一样:她们走了吗? 要不是显示的时间是不同的,我还以为是移动变政策了,一条短信给三遍提醒。 临走的时候,邓婕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等其她三人上了车,她小声跟我说: “百渮,你家邻居那女的是有点儿啥事儿,我好像也听说了,但具体咋了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你还是注意点儿的好。” 第217章 五点多,陆一鹏来电话说亮亮要吃麦当劳,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想动,也不想吃,家里的剩饭剩菜热一热就可以了。 难得自己在家,我是真心的想清净那么一小会儿,可事实上这个心愿很有难度。 陆一鹏的电话挂了没多久,李欣的电话就进来了。她的第一句话是:她们先送我回来的,我一到家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大白天的我一点没担心你,到家了就到家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百渮,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说这事,可我在路上想了半天,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眼皮子一跳,大概猜到了她要说的是啥事儿,但还是按照正常程序问了一句:“啥事儿啊?” 李欣像读课本似的念了一句:“你出事以后,你们家陆一鹏和赵小贱混到一块儿去了。” 赵小贱说的就是赵小冉,她们几个背地里就一直这么叫她。 我现在明白,其实很多事真的就是旁观者清。我和赵小冉交往三年,她们几个从头到尾都不看好,说自打赵小贱离婚以后内分泌严重紊乱,看见谁家老爷们儿长的顺眼瞳孔都泛绿光。我当时一笑而过,只当是她们损人的一句笑话,没成想最后自己却成了笑话。 李欣把这句话说完就挂了,连个安慰人的形式都吝啬走一下。我自个儿回味了半天,体谅她不擅长安慰这事儿,又是唯一能如实相告的朋友,心里面劝自己要高看她一眼。 李欣的电话刚挂,葛红就打了过来。她说,我刚到家,我心里就莫名一沉。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了几秒钟,“百渮,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说这事,可我在路上想了半天,我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同样的话又听了一遍,我的心又沉了一沉。 “说,简明扼要点儿。” 那边叹了口气,“我听说陆一鹏和赵小贱搞到一块儿了,你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儿。” 默了一默,我说:“知道了。” 心神还没完全缓过来,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这回是邓婕。她说,我刚上楼,我就猜到了下文。 “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提这事,刚才在路上想了半天,我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扑通一个倒仰躺下了沙发上,数秒,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好,为了让你不内疚,我给你十秒钟。” 电话那头只顿了一秒,“赵小贱跟陆一鹏勾搭上了。” 我平静地回了一句:“勾搭上就勾搭上,你不内疚就好。”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愣,“你生气了?” 这话问的! “出了这种事你还让我欢快起来吗?” “我不是那意思,我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咋的?是你给他俩拉的皮条啊?” 耳朵突然被震了一下,“放屁!我想扒他俩的皮!” 揉了揉耳朵,我笑笑说:“好的,赵小贱的皮归你,陆一鹏的皮我自己扒就行。” “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会笑到最后。” 电话那头舒了口气,“百渮,你没事儿就好。”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电话终于安静下来,可我却心神不宁了,总觉着还有什么事儿悬着。 这个时间,估摸着陆一鹏和亮亮快回来了。我一忽看看表,一忽瞅瞅电话,终于忍不住先给红小内娘们儿拨了过去。 电话秒通,我还没想好措辞呢,便直接问了句:“哎,你内疚吗?” 红小似乎正啃着一个苹果,有丝丝的杂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听我一问,气定神闲地回我:“我咋的啦?为啥要内疚啊?” 犊子!我心里骂了一句。大家都内疚,你凭啥就不内疚?要是一会儿等你想明白再内疚起来,不是打乱了我的算盘? “温馨提示一下,待会儿陆一鹏可就回家了,那时候你再打电话过来,你尴尬我也尴尬。” “他回不回家关我屁事儿啊?” 我有点儿没辙了,看来她是一点没有要告诉我的念头。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日后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嫂子,为了和谐,我忍不住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好好想想,你对我就一点儿不内疚吗?” 红小“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吐字有些含糊不清,“靠!凭啥我内疚啊,我又没跟陆一鹏搞破鞋!” “那谁跟他搞破鞋了?” “废话!还用问吗?除了赵小贱谁还能那么贱!”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行了,你慢慢吃别噎着了。” 刚要挂电话,那头稳稳传来一句:“我掐指一算,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嗯,你掐对了。”我挂断。 窗外,夜的轻纱几乎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刚要拉上窗帘,我看见过道上开过来一辆黑车。车子在李丽家门口缓缓停住,司机从副驾驶座上搀下来一个女人。借着不太明亮的夜色,我还是能认出来,男司机是李丽的丈夫,而那个病病怏怏的女人正是李丽。 这是得了什么重病了?看她走路都费劲儿我不由自主感叹,现在的癌症真是猛于虎啊! 我虽然平时很不喜欢李丽的为人,但作为邻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关心一下。 打开了院灯,昏暗的夜色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我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恍惚看见有一团什么东西从李丽的肩上一闪即逝。再细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可能是自己一时眼花。 听到开门声,夫妻俩抬头,一看是我都吃惊不小。当然,碰到我这种从炼炉里都能侥幸存活的人,吃个惊是正常的,可我没想到李丽的反应竟是这么鲜明。 看那嘴型,应该是一个“啊”字没等喊出来,整个人就瘫倒在她丈夫的怀里。我本来是出来表现一下关怀的,没想到却把她吓晕了,场面真是令人尴尬。又接收到了两道冰冷加埋怨的目光,我索性把热络的话咽回肚子里一转身进了屋。 坐到沙发上,我是越想越不甘心。 靠!她丈夫凭啥那种眼神儿看我啊?这是我家,我以后还能不能出屋了? 第218章 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双重思想,一重为了生存,一重为了希望。当我们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能产生交集的概率越来越小时,大多数人开始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渐渐习以为常。 所以说,习惯,有时候是两个非常可怕的字眼儿。 有研究显示,人类养成一个习惯的周期是二十一天。我在这个漫长的周期里,渐渐地习惯了陆一鹏炒的毫无看像的番茄炒蛋,习惯了和他一起牵着孩子的手去散步,习惯了一天里好几个电话的啰嗦,习惯了被他摁倒在红彤彤的大床上折腾…… 意兴阑珊时,我脑子里也会映射出他和赵小冉在这张床上折腾的情景,慢慢的,我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和她。 很多时候,心里头会莫名的涌上一种小三儿上位后的得意。我想,这或许就是爱和不爱的差别。 如果说这段日子里我和陆一鹏是各怀鬼胎,那么孩子的快乐却是实实在在的。话说回来,距种种迹象判断,心怀鬼胎的那个人似乎就只有我。 这段时间陆一鹏一直准时上下班,其它的时间都在陪我和孩子,看不出有一丝劣迹。论起做丈夫的角色绝对能评上五颗星,做情人嘛,实打实地说,我得替赵小贱给他个差评。 我有时候也纳闷儿,我又没给他下迷魂药,浪子怎么就毫无悬念地回头了呢?直到上午我泡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不经意中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才有所顿悟。 浪子能回头,或许跟我的身体变化有直接关系。 盛先城里的那些妖之所以能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全靠他们体内的千年妖丹起了作用,而这样的妖丹在我体魄内也正好有一颗,那就是擎苍的妖丹。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绰约的女人,凹凸有致皮肤细腻,连自己也喜欢上了几分,那陆一鹏愿意弃旧图新重新做人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今天是我醒过来的第二十二天,风轻日暖,阳光普照。这样的好天气在十冬腊月里总透着那么点儿不寻常。 近晌午时,门铃响了。我趴着猫眼一看,顿时感叹今天果然是不寻常的一天。 我打开门看着面前这个妆容精致却掩盖不住一脸倦容的女人,看着这个我曾以诚相待却算计着挖我墙角的女人,心中有无数遍想把她踹下楼梯的冲动,但想着她居然有勇气主动找上门,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有事儿?”我板着脸。 赵小冉像是没听到我的问话,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愣了半天,“你……你整容了?” 我斜眼瞟着她,“我需要整容吗?” 赵小冉翻了翻眼睛,丝毫没在意我的冷脸,一把推开了堵在门口的我就直接进了屋,鞋都没脱,一屁股坐到了最外边的沙发上,“我要跟你谈谈。” “麻烦你先把鞋脱了,地毯我刚吸过。” 她把脚翘起来从地毯边上往外挪了挪,“我没有踩到地毯,也呆不了几分钟。” 知道她不会配合,我不想把时间放在无用的争执上,便直接问她:“你想谈啥?” 她冷笑一声,“百渮你就别装了行吗?你把我的东西全扔垃圾箱了,不就是已经知道了我和一鹏的事儿吗?行,你够狠!我好几套名牌衣服、名牌内衣,连那么多证件、银行卡和钥匙你都给我扔了,你不就是明摆着存心报复我吗?” 强忍着怒火听完她这番话,我劝自己先冷静了一会儿。没冲过去扇她几巴掌,我还真佩服自己现在的气度。都骑到别人脖梗子上拉屎了,还指责别人不应该把屎擦干净,她还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今天她既然把说到这份儿上,我看我也没必要跟她绕弯子演戏了。 眉心攒起,我回了她一个冷笑, “我家里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垃圾,是垃圾当然要扔垃圾箱,这有问题吗?还有一点你得搞清楚,那些垃圾是陆一鹏收拾的也是他亲自扔的,这事儿你跟我还真喊不着。你要觉得憋屈不然你去派出所报个案嘛,就说你和人家老公偷情把身份证和名牌胸罩裤衩子落到人家里被人家女主人当垃圾给扔了,问问他们能不能为你做主!” “你……”赵小冉脸色发绿,绿了好一会儿咬着牙说: “百渮,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陆一鹏,我就不明白了,现在你这么煞费苦心的非要留住他,你到底有啥目的啊?” “有啥目的?”我干笑一声,“陆一鹏是我老公,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没经过大脑啊?” 她呆了一会儿,勉强抖擞起精神嘟囔,“可是你明明跟我说过你们之间已经不爱了,迟早都是会离婚的!” 这话我是跟她透露过,我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她背叛我还振振有词的挡箭牌。 爱情这个东西真不得了,竟能让一个看上去性格和顺的女人变得这么无畏。眼前这个女人,我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是嚣张?疯狂?还是悲哀? 低低叹了口气,我的语气稍平和了一些:“赵小冉,我和陆一鹏还没离婚呢,如果你选择在我们离婚后和他在一起,我或许还会祝福你,可你错就错在太心急了,心急的近乎无耻!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会和陆一鹏离婚,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也实话告诉你,”赵小冉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和一鹏在一起三年了,我很爱他,该放手的人是你!” 我默默忍了忍,“我和陆一鹏十一年了,我们还有孩子!” “我也有了他的孩子!” 我咬咬牙,“那就生!我们会给抚养费的。” “你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有意义吗?他爱的人是我!”赵小冉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是吗?”我撇了撇嘴,“陆一鹏要是爱你,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跟我谈判了?”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赵小冉的心窝子,让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直憋的眼圈发了红,才哽咽着说: “百渮,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自私吗?你霸占着一鹏的人,还霸占着贺华的心,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贪婪的女人!” 第219章 贺华?一个好久不曾念及的名字,我此刻再听到这两个字时还是禁不住心头一颤。 见我不说话,赵小冉的情绪反而激动了起来:“你搅和得贺华和雅芳姐不得安宁,现在又来搅和我和一鹏的感情,老天真是不长眼,死了就死了,为啥还要让你活过来再继续祸害别人哪?” 她这番歇斯底里我听得有点热血上涌,握紧的拳头差一点儿就轮到她那张因狂躁而扭曲的脸蛋儿上。 三年里我捧着一颗真心去待她,她却对我怀着这样一付歹毒的心肠。怪不得老桃说我身边危机四伏,看来希望我死的还真是大有人在啊。 再有,她怎么说着说着还把贺华和罗雅芳给扯出来了?他们之间八竿子也打不着?据我所知赵小冉和罗雅芳并不认识,可她刚刚却叫她雅芳姐…… “你认识罗雅芳?”压下怒火,我满腹狐疑地看着她问。 赵小冉张着嘴正想继续再说什么,听我提到罗雅芳,目光微微呆滞了一秒,但很快恢复常态。“不认识。” “你不是叫她雅芳姐吗?” 她转了转眼睛,依旧蛮横地斜视着我:“不认识就不能叫姐了?我们两个同病相怜,都是被你横刀夺爱的受害者,我叫她一声姐咋了?” 同病相怜?我冷哼一声。 我从未见过她有如此不可理喻的时候,看来爱情已经让这个女人无法明辨是非了。多说无益,我现在只想让她从我眼前消失。 “我不想再听你费话,你现在可以滚了!”我冷眼瞪着她。 可赵小冉并没动,一丝同样的阴冷在她的眼中闪过, “百菏,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挑明了说,你要是非让我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地生下来,就别怪我对你的孩子做出啥过格的事儿!反正我现在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竟敢拿亮亮来威胁我!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了。 “啪!啪!”不等她说完,我抡起胳膊左右开弓,将两个清脆响亮的大嘴巴子朝着她那张狰狞的面孔狠狠甩了过去。 “你敢打我?”赵小冉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下一秒,她突然像一头激怒的母老虎一样张着嘴朝我扑过来。 我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她竟然会还手! 眼看她的一只手奔着我的头发就抓了过来,我急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不想她的另一只手又朝着我的脸使上了劲。 我心中大喊不妙,身子立刻向后躲闪,怎料身形不稳,又被她冲过来的力道所迫,整个人就要向后跌倒。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谁稳稳地扶住了,紧接着,即将扑到我身上的赵小冉竟被我不受控制地飞起一脚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感觉到身旁仍有人在扶着自己,拿余光一撇,原来是鹜鸢来了。 这回可好,有他在,我的底气更足了几分。 “赵小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亮亮一根毫毛,你信不信我会弄死你?” 赵小冉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估计是被那强有力的一脚给震慑住,一时间没敢再造次,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提防着我再次动手。 当然,身旁的鹜鸢她是看不见的,否则她早没胆量继续站在这儿了。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屋子里出奇的安静。赵小冉最终神色凄然的败下阵来。我以为她这回该走了,却没成想形式发展大大出乎意料,她竟然扑通一声抱着我的大腿跪下来开始哀求我: “百菏,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反正你对一鹏也没啥感情,你就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儿上成全我这一回!不管咋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成了黑户啊!”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看来赵小冉这回是铁了心要跟我杠上了。 我往回抽了抽大腿,怎奈这娘们儿早想到似的又加了把力气。我有心一脚把她踹出去,转念一想她这副活不起的怂样我再临盆一脚踹成个流产啥的,终究是显得欠厚道。想了几想,到底忍下了。 可就是这份犹豫竟又被赵小冉当成了软磨硬泡的契机。 “我求求你了百菏,我知道错了,都怪我太爱一鹏了,我真的离不开他,你看我还有了他的孩子,你就成全我们!” 知道她这番话不是出于谦意,我依旧不为所动。 “你赶紧走,求我也没用,若你一开始就跟我说这话,没准儿我会成全你,但现在你既然把事情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明确告诉你,晚了。” 赵小冉仰头看着我默不作声。 “再说了,你说你爱陆一鹏,那陆一鹏他爱你吗?” 她蓦地瞪大眼睛,“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看她笃定的眼神,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鹜鸢依旧在身侧扶着我,这场景就无端生出一丝尴尬来。如果没他在的话我铁定是要跟赵小冉耗到底的,可如今有了他旁观,我咬着牙也得大度一些。 “好,既然你对你们的感情那么自信,去告诉陆一鹏,净身出户,我同意签字。” “为啥要净身出户?”赵小冉刚露出喜悦的脸立刻变得迷茫,“他这些年……” “你住嘴!”我实在不耐烦了。“你但凡还要点脸的话就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你可以去告诉陆一鹏了,让他收拾东西赶紧滚蛋,但我是不允许你们拿走一分钱的。” 赵小冉跟换了脸似的马上站了起来,“你没权利这么做!” 我不想再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努力压了压心里窜上的那股火,我冷静地指着门,“滚!” 她盯了我一会儿,终于哭出来,“百菏,我恨死你了。”说完推门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我僵了一下,站在原地反复回味着她这句话,想来想去都觉着自己没啥过分的,才回头对鹜鸢勉强挤出了一个笑, “让你见笑了。” 第220章 鹜鸢松开了扶在我腰间的手,又浅浅回了我一个笑便看着门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女人变成这样就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我心知他说的是赵小冉,但想到刚刚也让他看到了自己毫不优雅的一面,虽说我很少优雅过,但在刚接触不久的男神面前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 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打趣地解释说:“女人都有不可爱的时候,你以后可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啊!” 鹜鸢望着窗外沉吟片刻,忽地回眸看着我,“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变得不可爱,也不会让这种不可爱的女人困扰到她。” 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闪着几许魅惑的光彩,好像雨后的彩虹映得人心里瞬间绚烂了起来。 但,这个话题有些不寻常。 我眨了眨眼,试着把意识从恍惚中拽出来,脑子里想着该切换什么话题才合适些,嘴里却毫不思索地冒出了一句:“你来的这么及时,不会是一直潜伏在我家里了?” 说这话时,我的脑海里没由头地浮现出了上午光着身子照镜子的画面,脸,刷的红了。 “天地良心,绝对三十米开外,哦不,是五十米。”鹜鸢语无伦次地摆着手,我的话让一向沉稳的他有些慌乱了。 “开句玩笑,看把你吓的。”我赶紧把话拉回来。 静了几秒,鹜鸢低着头的往后退了一步,“小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你去哪儿?” 他依旧低着头,“呃,我去亮亮学校!”话说完,人已经闪身不见。 我呆愣了一下,原本因为赵小冉而气愤的心情,因为鹜鸢的出现忽然变得有点难以言喻了。 不过,去亮亮的学校这个想法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管赵小冉说的是不是气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晌午时,陆一鹏打电话问我午饭想吃什么,他要去菜市场。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对赵小冉来过的事情毫不知情,心里面对他的恨意也有了些松动。 没多长时间,陆一鹏拎着一袋子水果蔬菜和一条多宝鱼笑嘻嘻地进了家门。说实话,陆一鹏做菜虽一般,但就这个清蒸多宝还算是合我的胃口。 我摸着自己有些瘪了的肚子,内心权衡了一下,觉得和赵小冉撕那几下还是颇费体力的,这第二场撕逼大战还是等吃饱喝足了才不容易吃亏。 水足饭饱,我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陆一鹏把厨房收拾的一尘不染,再环顾一下屋子,觉着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可拾掇的了,这才拉下脸把陆一鹏叫了过来。 “咋啦老婆?谁惹你不高兴了?”陆一鹏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上午赵小冉来了,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我开门见山。 陆一鹏的笑容瞬间凝固。呆了半天,盯着我问出了仨字儿:“你信吗?” “你指的是啥啊?是问我信不信她怀了你的孩子还是问我信不信你和她发生关系了?”我反问他。 陆一鹏咬着唇,目光闪烁了几下,最后低着头小声说:“孩子。” 终于摊牌了。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痛了几秒。 “这么说你承认你们之间有关系了?” 陆一鹏避开我的直视,继续低着头看着地毯上的一朵金色牡丹默默出了神。 “说话。”我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他又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在我最迷茫最痛苦的时候,我承认,我没拒绝她的引诱。你出事以后我很后悔,后悔没好好照顾你。我那时已经提出跟她分手了,可是当我知道了你出事的原因之后,我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才一气之下把她接到咱家的。我那时觉得你无论醒不醒的过来,心都不在我这儿,而她又是实心实意的对我,所以……” 说到这里,陆一鹏突然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老婆,从你推门回家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想好了,我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只要你还是我老婆,咱们就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别跟我玩儿煽情了行吗?”我不为所动的把手抽出来,“话既然都说开了,咱俩也没必要再演戏了。甭管赵小冉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咱俩这婚都得离。你去看看黄历,选个好日子这几天就办了。” “办个屁!”陆一鹏再次抓起我的手,“我不离婚!” “为啥啊?” “因为我爱你!” “爱我?”我噗嗤笑出声,“你可别跟我扯犊子了,你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你在外面找的还少吗?还好意思说这个你爱我,你恶不恶心啊?” 陆一鹏咬唇看我,好半天才说:“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别否定我的感情好吗?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头装的是谁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行了,”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爱装谁就装谁,我不跟你讨论这个了,先说说我的离婚条件。依我看赵小冉有房有车有存款条件也不错,我这几年为了亮亮也没出去工作,你们俩又不差钱,你就净身出户,孩子归我!” “不行!”陆一鹏直起脖子喊了一声,我以为他也和赵小冉一样是计较财产的分割问题,不料他又说出一句话直接把我噎住。“孩子归你那我也得归你!” “你能严肃点儿吗?我在跟你谈离婚的事儿呢!”我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我很严肃也很认真,我告诉你百菏,我是亮亮的亲爸,他这一辈子都得姓陆,就算我死了他都不能改姓。” “你说什么屁话呢?谁说要给亮亮改姓了?” “你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打算吗?” “没有!我从来就没想过!” “那……”陆一鹏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没啥。”陆一鹏翻了翻眼睛说:“咱妈说了,你是选择性失忆,我看这样挺好。过去的事儿该忘了就忘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想啥呢你?”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小老婆都揣着崽儿找上门来了,我觉得这日子还能好好过下去吗?” 第221章 “咋就不能过了?”陆一鹏正了正身子,像一颗挺拔的老葱。仅仅过了半秒,目光突然又变得萎靡起来, “老婆,其实你真挺自私的,你只把自己犯过的错给忘了,偏偏就把我的错牢牢记着,你说你对我多不公平?” 我犯下的错?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咯噔一下。他难道知道我和贺华的事儿?细想想又不对,都是婚前的事,结婚以后我们就算有过接触,那也没做出过格的事啊?除非是…… 应该是了,有些不该说出来的话我曾经跟赵小冉说过,我说过我心里还装着贺华,以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不告诉陆一鹏呢! “老婆,”陆一鹏接着往下说:“老天让你死了一回又活过来了,又让你忘记了那些影响咱俩感情的事儿,不就是想让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吗?你说咱俩现在好不容易又恩爱了一回,我要是同意跟你离婚那不成了逆天而行了你说是?” 我不动声色听着他的游说,把他的话前前后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致可以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陆一鹏认为我对自己和贺华的那一段儿感情失忆了。 可我就更不明白了。 坚持要把我提前火化的人是他,弃我于病床不顾的人是他,把赵小冉接过来过日子的人是他,如今要和我死乞白赖不离婚的也是他。 他既然知道了我对贺华的感情为什么还放着对他一往情深的赵小冉不要,非得死守着我这个心思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呢?而且,以他死要面子的个性是不可能会心甘情愿接纳一个精神背叛他的女人的。 他到底藏着什么居心?或者说有什么阴谋,我有点迷茫了。 陆一鹏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小冉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就会把她的事儿解决……” 听他顺风顺水儿地叫着小冉,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我听不下去了。 “怎么解决?你要杀了她吗?”我故意慢吞吞地插了一嘴,嘴角边却荡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陆一鹏愣住,困惑地看了我半天,“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她真怀了你的孩子你会选择杀了她还是杀了孩子?”我继续问。 陆一鹏不太高兴了,“你这是咋了满嘴杀杀杀的?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至于说的那么危言耸听吗?难道你还想让我成为一个杀人犯啊?” 一听他这口气我就知道他并没有对这件事经过深思熟虑。 我轻蔑笑了笑说:“你看,你就是没转过这个弯儿来。你说当初要是我死了或者醒不过来,你们俩现在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吗?可现在我回来了,她却怀孕了,又不肯离开你,如果她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你觉得咱俩的日子还能过好吗?” 陆一鹏直勾勾地看着我,“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你还能不能跟我过日子,那个孩子才是关键。” 陆一鹏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你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糟行吗?我……一直都采取措施呢,或许……或许她只是吓唬你。” “或许?”我冷笑。“你能用到这个词就说明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陆一鹏我告诉你,一个处心积虑要跟你在一起的女人要想怀孕并没有多难。” 陆一鹏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说:“如果是真的,我会想办法让她打掉。” 终于自己绕回了这个问题上。 我嗤笑着看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问:“打掉和杀掉有区别吗?而且那还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还说你不是一个杀人犯?” 陆一鹏呆住,良久,满脸凝重地看着我说:“老婆,你会和我同进退的对?我不想再失去你。” “不想失去我?说的多可笑!陆一鹏,其实你不是早就在我和赵小冉之间做出选择了吗?干嘛现在又跟我玩儿这些假深情的套路啊?” 陆一鹏瞪着眼睛没言语,我见他一副装无辜的表情,便直接问了个尖锐的话题。“我问你,如果那天出事儿的是赵小冉,你也会那么着急的想把她火化吗?” 话音还没落,陆一鹏的脸色就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透那到底是尴尬还是恼怒。一时之间,我瞪着他他瞪着我,空气变得凝重。良久,他甩开我的手腾地站了起来。 “你非要提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吗?非要在我打算真心实意对你的时候戳我心窝子吗?有意思吗?” 他这样的嘴脸,这般的口气,我这些年里倒是见惯了的,能面对着他的本来面目,我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了一些。 “咋就没意思呢?”我讥笑着反问他,“我觉得在我的葬礼前后肯定发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儿,我很想知道。哦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我出事儿的原因吗?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陆一鹏的眼里开始燃烧起怒火,他望着窗外久久不说话。像他这般盛怒我还是见得不多,心中的疑惑就更如潮水一般扩散。 “我想知道自己是咋出的车祸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咋还生气了呢?”我故作轻描淡写的问。 他皱起眉头,“你就别问了,有些事情既然忘了就没必要再提它了。” 一提起车祸他的情绪就开始反常,这让我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心中一紧,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为啥不让问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 陆一鹏冷冷看我一眼,“是!” 见他如此抵触,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死死盯着陆一鹏,心底的恨意又开始慢慢滋生。“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陆一鹏的脸刷地白了,他闭上眼睛仰头干笑了一声, “百菏,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挺傻的,我现在决定改正一下。你听着,我不会和你离婚,但也不会和小冉分手。” 我顿时僵住。像是被谁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他不会和赵小冉轻易分手我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他如此直言不讳,又对车祸之事如此刻意回避,看来,他的想法只有一个—— 车祸之事若我不追究,他便和我好好过日子,若我执意追究起来,他便和我撕破脸。 一想到加害我的人是陆一鹏,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冷从神经迅速侵入到骨髓里,让人无处可逃。 第222章 陆一鹏摔门而去。我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练就铜墙铁壁,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势不可挡。 回想这二十一天里,陆一鹏亲手做过的菜,他牵手走过的街,他憧憬过的美好日子,还有那些个痴云腻雨的夜晚。所以我不明白,还是不明白,丝毫也不能明白。 假如连恩爱也可以造假,假如夫妻之间翻手是欲望,翻脸是毁灭,那仅剩下的一点责任感只显得那么的卑微。 午后,窗外飘起了雪。纷纷扬扬,让静寂的天空尽显苍茫。 我黯然站在窗前,真的好冷,好冷,我此刻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孤独。仿佛我站在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没有花开的季节,只有寒冷入骨。 “鹜鸢,你在么?” 不报任何希望的,我只是茫然无措地低唤了一声,没想到鹜鸢就真的现身了。 “小主,你怎么了?”没用我多说什么,鹜鸢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回头看着他愣了半晌,鹜鸢随即双手作揖说:“天地良心哪!真的是五十米开外,真的。” 我“噗”的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几滴眼泪又溢了出来。 鹜鸢皱皱眉,“小主你这是何苦?祸兮,福之所倚。在人界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左右不过是个劫,早历完早安心,咱们也好早回幽冥山啊!” 我擦了擦眼角:“你说的倒轻巧,什么早历完早安心哪,四十年呢,冥王会让我提前回去吗?” 鹜鸢微微含着笑,“心若放不下在哪还不是一样?” 毛头小子,竟还点拨起我来了。 我撇撇嘴,“你恋爱过吗?” 鹜鸢笑而不答。手掌一举,拇指上的白玉指环闪过一道柔光。再一眨眼,那枚盈盈闪闪的指环却已到了我的拇指上。 “小主,以后再想唤鹜鸢出来的时候只需摩擦指环即可。” 他这个召唤的方式…… 心里一抖,记忆中血红的骨哨像忘川河彼岸的一朵曼陀罗,抽芽吐蕊,在五脏六腑里慢慢地扎根,慢慢地盛开。 闭上眼睛,我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再流出来。 耳旁,鹜鸢的声音轻如吐息,“不如,今晚我领小主出去散散心可好?” “啊?”我睁大眼睛,不料抬头便迎上了一双深邃如千年古潭的眸子,这样的一双眼我似曾相识,令我不敢再直视,只怕会再次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但鹜鸢这个提议让我很是意外。默默稳了稳心神,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开他坐到沙发上,挤出个硬板板的笑回应,“好啊。” “那么,过了亥时唤我。”鹜鸢转身,忽然又停下看了我一眼:“小主,你累了,睡一会儿!”说完隧闪身不见,空气中立刻有淡淡的清香四散。 这味道…… 待我回味过来这是含有曼陀罗成分的迷魂香时,眼皮已经沉的抬不起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以一个中规中矩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条毛毯。 是鹜鸢又回来过吗?我心想。这小子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屋外雪已经停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回想自己这一上午就遭遇了两件触霉头的事,即使是美美地睡了一觉也让人扭转不了糟糕透顶的心情。 于是,我决定去附近的植物园透透气。可是到了才没多久,我就不得不感叹人与缘分之间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如果偶然性的相遇是一种缘分,那么必然性的遇见算不算有缘? 贺华笑的时候总是充满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春天里最常见的阳光,明亮又不灼热,和煦的在空气里酝酿着。 他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脚下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这么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 而从我确认是他的那一刻起,沧桑的双眼四目相对,脑子里最深刻的感觉就是,岁月呼啸,年华流水,这个踏着雪缓缓走近的男人,一定是穿过了千万重的时光才从水晶球里跋涉到我面前的。 距离半臂之隔他停住,身子站的笔直,两手依旧揣在大衣兜里,我已经能听见他“砰砰砰”的心跳声。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微怔。 “你早就醒了,可我却刚刚知道。” 我垂眸想了想,“我没有特意瞒着谁,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打扰你。” 他静默片刻,微微侧头看了左边,然后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下子抱住了我。 “知道你醒了,我在你家门口的停车场等了你三个小时了,终于等到了你出门,这才跟着你过来。” 他这个拥抱让我始料未及。记忆里这样的亲密早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如今我们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怎敢奢求?温热的气息在我的右脸颊摩挲着,我身子一颤,不知所措的将头歪向右侧。然而只是这无意的一歪,一瞥,我整个人触了电似的从他怀里弹了出来。 看着树林小道上冲过来的那个失去理智的女人,我又深深体会到了,今天这个并非偶然性的缘分或许是个孽缘。 “你看看那边。”我提醒了一下还恍惚在怅然若失中的贺华。 贺华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后退半步,当看到即刻冲到我面前的罗雅芳时,他毫不犹豫地迎上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你还想干啥?”贺华大声训斥。 “我想干啥?我想问问你们在干啥?”罗雅芳涨红着脸,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贺华使劲往回推着她,“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你还当我是傻子吗?没关系你们还偷偷出来见面?没关系你们还抱在一起?”女人有些歇斯底里了。 “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行吗?别在这大呼小叫的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我怕啥?”罗雅芳丝毫不顾及地看着不远处伸头探脑瞧热闹的几个人继续喊叫着,“谁爱看就过来看,来来来都过来,我让你们好好看看这个臭不要脸的骚娘们儿长啥样,她离开我家男人就活不了,趁我不在就开始勾搭……” “行啦你有完没完啊?”贺华伸手堵住了罗亚芳的嘴大喊着:“赶紧跟我回家。” 第223章 “啊!”贺华一声低叫。 我眼睁睁看着罗雅芳一口咬住了贺华的手腕,半秒钟过去,贺华的眉毛拧成一团,却没有挣脱。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疲惫和颓废。 从始至终,我只是安静地站着,一言没发。因为在不远处,在那些瞧热闹的人群里,还有一个人极其冷漠的一直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是陆一鹏。 或许,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正在两个男人心里缓缓生根,从这一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人生,就好像是一条大河陡然间拐了一个弯,就此走向了另外一个走向。 在这一刻之后,本该牵起的双手,本该并列起的双肩,就此失去了相伴的机会和理由。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性,我不是傻子。我想,在某一棵树后说不定藏匿着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不过,无所谓了。 一对男女撕扯着离去,我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女人嘴里不停地咒骂,男人不停地解释。看热闹的一一散去,那个冷眼旁观的也不知所踪。我仰头苦笑,缓缓闭上双眼。 给了我十生十世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镜花水月? 傍晚时,陆一鹏把亮亮从学校接了回来,进屋后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便要离开。临出门他犹豫了一下,背对着我说:“这几天单位有事不回来了。”我便在心里笑了笑。 现如今我们之间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亮亮以后就由我接送。小冉怀孕了,她那边的确需要你的照顾。” 他转过身看我,目光有些鄙夷,“这么快就原谅她了?” 原谅?我苦笑一声。如果没有赵小冉怀孕这件事,我还是会尽力挽救这个家,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给亮亮一个没有阴霾的童年,毕竟他的年龄还小。 可现在不同了,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更需要一个家。 这一个下午我都在想,反复的想。不完整的家庭,缺失的父爱,或许这是亮亮躲不掉的宿命。事已至此,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慢慢接受,慢慢适应。因为他还有我,一个足以护他一世周全的母亲。 而且,从某种意义来讲,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百菏小主的儿子,所以他有理由比别人更坚强。 “谁说我原谅她了?我只是在接受现实。”我的语气有点冷。 陆一鹏嘲讽地哼了一声,“是,你这个人活得是挺现实的,这边一有风波马上那边儿就开始行动了。” “啥意思?”我一时有些不解。 他冷冷地斜视我,“没啥意思,没意思,真的是很没意思。”说完没好气儿地推开门,我看着那架势分明是要重重地摔门而去,他却在门刚要合上的那一瞬想起什么似的向亮亮房间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后轻轻把门关上。 房门“咔哒”落了锁,陆一鹏远去的脚步听起来有些沉重。我愣了半天,才恍然明白他说的那句这边有风波那边就开始行动是啥意思。 他这是认为下午我去和贺华约会了。 也对,在那种僻静的地方相遇还顺手抱了一下,有谁会相信我只是想过去透个气儿呢? 以陆一鹏的秉性,他当时没冲过来质问那个抱我的男人是谁时,我就可以肯定了一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贺华的存在。 我心里清楚,不管罗雅芳的出现是不是巧合,但陆一鹏能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偶然。 究竟是谁设计了这一出戏?我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之前说想和我重新开始,那是他以为我失忆忘记了贺华,而在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之后,我知道,这个口口声声不离婚的男人已经开始动摇了,而我在知道赵小冉怀孕以后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现在,我和陆一鹏就像两列背对背的列车,愈行愈远,再也无法汇合。 冬天的夜来的太快,刚吃完晚饭,夜幕就已经铺天盖地降了下来。 亮亮睡了以后,我没有一丝困意。打开手机无聊地翻看,忽然被朋友圈转发的一条寻人启事吸引。内容是这样写的: 二十五年了,你到底在哪儿?我坚信,这些年里你也和我一样在不断地寻寻觅觅中度过。翠儿,等着我,终有一天,当年的张郎会手捧鲜花出现在你面前,还你一场盛世婚礼。 再往下看是电话和联系方式,扫了一眼那个电话,好像还是本市的。 好个别致的寻人启事,还捎带上了求婚。我想,这如果不是搞怪吸引眼球的,就应该是某一对苦命的情侣确实失散了。 二十五年过去了,两个人现在也老了?如今的老年人都这么懂得浪漫,真是难得! 张郎?现如今这个年代能这般称呼自己的人岁数也应该不小了。还张郎,小翠……一对老古董!我轻笑一声。 不过下一秒,我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张郎?小翠?二十五年? 对了,老张头和他的夫人小翠投胎时不正是二十五年前吗? 我想起来,他们当时并没有喝孟婆汤。那这条寻人启事会不会是老张头发的?这样想着,我便迫不及待的去看那个电话和地址,仔细一看,还竟然和我同在一个城市! 这未免也太巧了?我有些不敢相信。冷静了下,我绝定拨通那个电话试一试。 如果他真的是老张头,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去见一见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似乎能感觉到电话的那头内心是多么迫切,可传过来的声音异常冷静,这让我在第一刻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好。”他的声音很磁性,很年轻,有些低沉。 “你好。”我也回了一句。 “有事?”对方语速很快,隐隐透着一丝抵触。 这种事情没必要拐弯抹角,我顿了顿,便开门见山的问:“我刚刚在朋友圈儿看到别人转发的一条寻人启事,您是不是姓张?”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后,态度有点冷淡, “我不姓张。如果你对于那条寻人启事有话说,那么我先提醒你,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希望你在说话前先考虑清楚,最好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第224章 公安局刑警队的?我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这跟这条寻人启事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条信息已经被记录在案了?还是…… 挠了挠头发,我支吾着问他:“那……那条寻人启事是你发的吗?” “是。” 听他大方承认,我的心跳不由快了一拍。我又问:“你既然不姓张为啥要称自己是张郎呢?” 对方的语气依然冷,“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就是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呃……不是。”他的不配合让我一时语塞。这让我心底刚升腾起来的小悸动瞬间恢复了许多。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如果他真的是前世的老张头,没理由会对有可能知情的人如此漠然啊。 轻轻舒了口气,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诚恳地说:“抱歉打扰到你了,我以为那条寻人启事对你很重要,而我也恰好算个知情者,所以才打了你的电话。” 而我的诚意似乎并没有打动他,他的语气听上去依然冷漠。 “在这一天里我已经接到近30个电话,他们每个人都说自己是知情者。” “哦是吗。” 这个男人的怠慢已经让我感到尴尬,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应该结束了。我很想直接挂掉电话,可出于礼貌,我还是捡了一句关键的话甩出来,然后优雅地道了晚安。 “虽然你接到了很多的电话,但那些绝对不是一个名叫百菏的人打的。”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手机。我想,如果他是老张头转世,那么他听到百菏这个名字以后不可能再不为所动。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客厅的钟表在“哒哒哒”地响。几分钟过去了,我在等。十几分钟过去了,我依旧没动。半小时过去了,就在我已经开始失望的对这种巧合抱憾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刚刚那个男人打过来的。 我盯着电话屏幕,心砰砰砰地跳。我很清楚这个回拨的电话意味着什么。 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显得急切:“你是百菏?” 他能问出这句话,我几乎就可以确认了。 “对,我就是百菏。”我有意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你在哪儿?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吱嘎一声,电话那头的男人应该是站了起来,我听到了椅子的挪动,声音有些刺耳。 没等我说话,男人又急切说道:“这样,还是我开车过去找你,毕竟天晚了你一个女人不太方便。”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什么,“哦你放心,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白玉林,我的警号是。” 公安局的人我不熟悉,即使他自报了家门对我来说依然陌生。白玉林?这个名字听起来和张郎感觉相距甚远啊。 哎呀!瞧我这脑袋!老张头投胎转世不一定非得姓张? 我的每一世都叫百菏,那是因为我有个做冥王的哥哥,他不希望父母给我取的名字被随意更改。可老张头怎么能一样呢? 转过了这个弯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电话里有多么愚蠢。怪不得他的态度那么冷淡,想必真正的小翠是不会问出这么无脑的问题的。 见我半天没说话,这小子有些急了。 “是不是不方便啊?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要不……改天也行。” 语气明显的口不对心!不过这小子还算有点绅士风度,这一点倒是挺像老张头的风格的。 “倒是没什么不方便。可你确定现在要过来找我?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你可能要走上一段很远的路程。”想到他刚才的怠慢,我有意给他泼了一瓢凉水。 “呵呵!”电话那头却轻松地笑了。“我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刚刚调出了你的户籍,身份证是最近重新办理的,如果登记的地址无误,我们的距离只有几公里而已。” “啊?哦。” 原来那段空白的时间里他在调查我的资料,这一点我真是没想到。看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倒有兴趣马上会会他了。 “是的,登记的地址无误,那你过来!在我家小区门口有个蓝鹰咖啡,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那里见。”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叮嘱了一句,那口气就像是叮嘱一个多年的老朋友。 “百菏,出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我笑笑。说的跟地下组织秘密接头似的,这一定是刑警的职业病? 换好了衣服,我去亮亮房间看了一眼,孩子睡得正香。没多想什么,我握住拇指上的指环轻轻摩擦了几下。 没过几秒,鹜鸢就出现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给我看孩子。” 鹜鸢张圆了嘴巴看着我。 我讨好地笑了笑,“帅气的保姆先生,我一会儿就回来,用不了多久的。”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而且不是和我一起?”鹜鸢皱着眉问。 “我要去见一个人,你不能去,你得在家替我看孩子啊!要不我能放心出去吗?” 鹜鸢走到亮亮房间门口看了看,轻轻将手一扬,一道若隐若现的紫色光晕立刻围绕在房间周围。 “亮亮有我的结界保护着,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可是小主……”鹜鸢停住,咬了咬唇,“我们不是先约好的吗?” “啊?”我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今晚和鹜鸢的确说好了要出去散散心的。“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你要不提我都给忘了!” “唉,”鹜鸢低低叹了口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要错过。”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我有点儿过意不去了。只是约好出去散散心而已,我没想到鹜鸢会这么在意。虽然有些不解,但人家的一番心意绝对是要领的。 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我认真地看着他那双异常清澈的眼睛, “其实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我的心界可宽着呢!毕竟也是活了十几万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啊?早看淡了。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的关心。” 鹜鸢腼腆笑笑,“小主你能这么想最好,但鹜鸢今晚要带你出去其实不只是散散心那么简单。” 第225章 “哦?”他这句话倒是吊起了我的胃口。看了看表,还不到十点。“那等我回来咱们再出去应该还来得及?” “应该……来得及。不过也不太好说,去看一下就知道了。嘿嘿!”说完这句话,鹜鸢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捂着嘴竟了乐出了声音。 什么事情能让鹜鸢觉得好笑呢?我有点感兴趣了。 “啥事儿把你开心成这样啊?能不能先透露点儿?” 鹜鸢抿着嘴又笑了笑,“怎么说呢?算……偷窥!” “啊?偷窥?”一听到这两个字,我的笑意立刻收敛了些。 他要偷窥谁啊还要带我一起去?不会是他看见了陆一鹏去赵小冉的家要带我去捉奸? 又一想,不能啊!鹜鸢就是再不谙情事也不至于带着我去捉陆一鹏的奸还乐得这么美滋滋? 反正是偷窥谁也不合适啊!怎么鹜鸢还有这种嗜好呢?缓了缓神,我故意清清嗓子柔声提醒他,“那个,鹜鸢,偷窥在我们这儿可是一种不大光彩的行为。” 鹜鸢听了微怔,然后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我,“小主你想哪儿去了?对了,你不是约了人吗?我正好也有点儿小事要处理一下,咱们就分头行事速去速回!” 鹜鸢神色平静,那双眼睛清澈乌黑,蕴着阳光般的正气,一时间,我反倒觉得是自己的思想猥琐了。别过脸看看表,这说话间不觉二十分钟也快过去,就赶紧催促他先走,然后锁好门直奔了蓝鹰咖啡。 咖啡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有几对小情侣懒散的相互依偎在一起。一首叫不上名字的美国乡村歌曲悠扬低调地播放着,屋子里飘着一股奶油爆米花的浓郁香气。 “在这里!” 一个坐在靠窗位置的年轻男子朝我招了招手。我把目光移过去,见他穿着件随性的深蓝毛衣,利落的短发,皮肤白皙,眉宇间带着笑。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很有好感的帅气男生。 在对面坐下来,他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推到我的面前,然后冲我得体地笑了笑。 “要加糖吗?”他端起摆放方糖的小碟子问我。 “没加吗?哦,我自己来。”我微笑着接过。 “你好,我是白玉林。”他眉眼温和地凝视着我说。我只听他那温软低沉的声音就知道他就是刚才和我通电话的男子。可他能一眼认出我来,这让我多少感到诧异。 “你怎么一眼就知道是我?” 白玉林笑笑,“你和证件上的照片出入并不大。” 我恍然地“哦”了一声,便低头搅动杯中的咖啡。 “身份证上显示你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可你看着并不像。”他又说。 “是吗?这女人过了四十后一年一个样。”我没有抬头,继续搅动没融化的方糖。事实上,我是在等着他切入主题,不管他是不是老张头转世,在话题上我都不能做任何的引导。 安静了几秒,他又开口了,那嗓音温软平和得像徐徐不动的水:“其实,就算是没有看你的证件照,我依然能认出你!” “哦?”我不动声色。 白玉林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说出来不怕你见笑,我这些年曾数次梦见过你的样子,只是梦中的你更年轻,感觉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梦里?”我微愣。 不是应该拥有前世的那些记忆吗?怎么成了梦境了呢? “是的。”他含笑点头,然后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手指白皙纤长,喝咖啡的动作也显得斯文俊雅,和之前电话里那个冷冰冰的刑警判若两人。 “时间不早了,我就开门见山先从小翠说起。” 我没说话,只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从十八岁起,我就断断续续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面最常出现的是一个叫小翠的女人,她长得很美,总是穿着古代的衣裙,还叫我张郎。在梦里我和小翠还拜了堂成了亲,我经常能梦见我们在一起的各种情景。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这些梦,可是八年过去了,这些场景依然能真实又连贯的不断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像是我前世的一些记忆渐渐在苏醒。到现在,小翠已经变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除了她我的心里再容不下任何女人。所以,我必须得找到她。” 说完这些话,白玉林用期许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是等着我表态。 原来他的前世记忆是以梦境的形式唤醒的。可说了半天好像也没我什么事儿呢? “那你梦见我是啥情况啊?”我问。 白玉林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第一次梦见你的时候我印象很深。那个梦有点恐怖,梦里面小翠变成了一个很难看的怪物,这让我非常伤心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接着梦里又出现了另一只怪物,很像巨型的蛇怪那种,还要吃掉小翠,我急得要过去拼命,这时有一个叫百菏的小姑娘就出现了,也就是你!你像个少女战士一样勇敢的把怪物打死了。后来的梦里你为了帮助我们还去了阴曹地府采仙草把小翠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再后来我还梦见我和小翠在黄泉路上要投胎转世的时候你来送我们,那时你长大了一些,穿戴也和以前不同,像个仙女一样。你还说我和小翠不用喝孟婆汤,说我们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还以为不喝孟婆汤就能记住前世所有的事情,原来并非如此啊!看来老张头只记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些事情,其他的都自动略过了。 “我听出来了,其实你并不知道现实中到底有没有小翠这个人存在,你寻找的只是你梦里的小翠。” 白玉林咬了咬唇,下一秒忽地看着我笑了。 “如果说一开始发那个寻人启事多半是个心理慰藉,可是从今晚开始我就认定了我的小翠是真实存在的。你瞧,梦里的百菏都已经实实在在坐在我面前了,那小翠又怎么可能不是真实的呢?” 第226章 白玉林脸上浮现浅浅的红晕,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内心一定是激动而澎湃的。如他所想,百菏存在于世小翠就一定存在于世!此刻,困惑他八年的未解之谜全因我的出现而尘埃落定了,这叫他怎能不热血沸腾呢? 直视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我连半秒钟都不忍再耽搁下去。 “好,我被你的执念给打败了。白玉林,我现在告诉你,你的那些梦根本不是普通的梦,而是你前世的记忆在慢慢苏醒。你的前世姓张,小翠的确就是你前世的妻子,二十五年前你们在我的帮助下得以投胎转世,但是小翠如今在哪我却并不知道。” 白玉林呆住了,震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说……你不知道她在哪儿?”他的声音很低,眼神里尽是失望。 “嗯。如果不是在朋友圈看到有人转发你的寻人启事,我也不会知道你竟然就和我同在一座城市。” 看我一眼,他没有马上接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落到窗外,嘴角边溢出一丝苦笑来。 “人哪,真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你知道我本身是个刑警,是最不应该相信这些所谓的投胎转世之说的,可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又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些。八年来我不断地劝说自己这只是梦而已,千万别去当真。可事实上自己却一直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去年年底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那条寻人启事,从那以后我不断接到各种自称是小翠的电话,结果你可想而知。” 轻叹口气,他又静了几秒,然后转头看我,眉头已经有些舒展。 “不瞒你说,我其实就要放弃了。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百菏这个名字时我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傻的。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的证件照时,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颠覆了,不!是已经颠覆了!” 我自然能想象出他当时会有多震惊。我笑了笑,“其实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要奇妙得多。” “你说这话我信!就比如你百菏,我和你素昧平生,你却能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这是奇妙之一。第二,你因车祸被认定身亡,却在高温1000摄氏度的炼炉里毫发无损的被阎王爷退了货,如今还生龙活虎地坐在我的面前,这说明什么?” 知道他调查了我,殡仪馆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我静默不语,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白玉林瞟了瞟周围后压着嗓子说:“你绝不是个普通人!或者这样说更合适,你拥有某种人类不具备的超能力。” “非人类吗?”我噗嗤笑出了声。“你好好看看,我可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寓意不明的撇着嘴,又将我上下扫视了一番,而后将身体靠在沙发椅上无奈地摊开手,眼中倒是流露出极淡的笑意来。 “如果你不能给我个令我信服的解释,那就怪不得我天马行空的展开想象了。” 他的嗓音清淡温和,低沉有力。我忽然觉得刑警这个工作并不适合他,他应该去干播音员这一行。 “我知道如果不把事情给你解释透彻你还是会寝食难安的。念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就不折磨你了。实话告诉你,前一世我们其实是同类,包括小翠。到了这一世我们也一样,只是些普通人类而已。” “同类吗?可在我的梦里你杀妖斩怪上天入地几乎无所不能,我怎麽就不行?” “嗯,我只是能力比你们超强些。”我平静地答。 他又向前探起身子问:“那时的我们到底是什么?” 我看了看周围,先前的几对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咖啡厅里除了我们,只有几个闲散的服务人员在远远地靠着墙壁玩手机。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 “我认识你们时,你和小翠是在冥间游荡了二百多年的一对鬼夫妻。而我是灵魂穿越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当年的我只有十五岁。这就是我们同样回到了这一世,你二十五岁而我却四十岁的原因。” 白玉林将手指插进头发里陷入沉思,估计是好一会儿才转过这个弯儿来。 “你要这么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他点着头表示认可。 “不是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我也点头轻笑。 他看着我愣了一秒,突然仰头揪起了自己的头发大声说:“天哪!我的的世界观又一次颠覆了!” 几个服务员回头看他,他忙放下手臂坐直身子收敛了声音:“小翠的事情怎么办?你得帮我!” “我就是来帮你的,等我消息。” 白玉林憋着嘴笑,抬手指了我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完他扫了一眼我的杯子问:“要不要再来一杯?” 我忙摇头,“不用了,这东西喝多了怕失眠。” “失眠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啊!”他摇头轻叹着继续说:“我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现在说说你的事。”说到这他突然端正了坐姿,整个人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跟我说说那场车祸。来之前我看了你出事时的报告,虽然是酒驾,但酒精含量并不高,绝对不至于连大树都分不清。资料上显示你死于心肌梗死。但我的结论是……” 他有意停顿一下,而后不疾不徐说道:“作假了!听我的同事说你当时从殡仪馆被救护车送回了医院,所以我刚才托医院的熟人查看了你的病历。结果是,你不但心脏完好无损,哪哪都没毛病。” 心头一震。 这话的意思是……当时的尸检报告有人做了手脚? 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闭上眼睛,心中隐隐作痛起来。“关于那场车祸也是我回来后最想弄明白的一件事,可糟糕的是我对此毫无记忆了。” “毫无记忆了?”白玉林有些激动地一拍桌子,“完了,那可就无从查起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便更让我沮丧,“所以,这件事就永远是个未解之谜了?” 沉默片刻,白玉林紧绷着脸说:“那倒也未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查下去的。” 第227章 从蓝鹰咖啡厅离开后已经十一点多,白玉林万般谨慎的将我送至家门口才离开。瞧那不放心的架势,我估摸着要是跟他稍微客套客套,他一准会钻我家里去大肆侦察一番的。 按他的话说,我身边一定有某些不安全的因素仍然存在着,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防火防电防贼防盗总之是各种防备。 不过我觉得白玉林是过于敏感了,他的这些担心应该是他的职业所致。过日子又不是拍电影呢哪来的那么多突发状况啊?虽然车祸那件事疑点重重,但现在有鹜鸢在,我想我这个家还不至于危机四伏。 再说我平生也没跟什么人结过仇,如果谈到感情纠纷的话,那么,恨我的人倒也有。 比如:罗雅芳。 她那番撕扯叫喊与恨意和少年时如出一辙。我那时得知她与贺华的关系后,已无打扰之心,她却偏偏揪住不放。如今我更是将那份感情深藏心底,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许多经历后,往日种种我都已经放下了,他们非要个个翻出来重新面对。 还比如:赵小冉。 挖我的墙角,还恨我屹立不倒。 再比如:陆一鹏。 那场车祸他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他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把我火化?一想到这些个问题,我的心忽地抽痛成一团。 我掏出房门钥匙,金属的碰撞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推开门,房间内依然紫气缭绕。一步一步走到亮亮的房间门口,看着那张睡得安详沉稳的小脸蛋儿,许久,莫名的长释口气。 夜很静,或许因为太静了,许多细微的声响反而被放大。冰箱“滋滋”的电流声,钟表“啪嗒啪嗒”的走动声,不知哪处的墙壁里时而一阵窸窸窣窣,那些声响,仿佛叫人的心也变得空旷荒芜起来。 卧室的门开着,孤独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在空气游窜。一条腿本能地迈向那里,却又本能地抗拒着。 陆一鹏说到做到,他果然没有回家。 回忆起这些日子的温存,说敷衍也好,说假象也罢,但那些感官上的快乐却是不可否认的。 一个女人,从抗拒,到适应,从适应,到渴望……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已经产生微妙的变化。更何况,在陆一鹏面前我不只是一个女人,我还是他的妻子。 而在这方面陆一鹏无疑是聪明的。他或许深知无法唤回彼此渐行渐远的爱情,便竭尽所能地唤醒了已经沉睡了的欲望。 假如,欲出于本能,情出于伪装,那么他的演技滴水不漏。 而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使跟我生活了十年,我依然是看不透。他,会是那个想要了我的命的人吗? 夜,越来越浓。心,越来越痛。 “咳。” 一声轻咳,很轻,轻的恰到好处,适时的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又不至于惊到一丝一毫。抬头,是鹜鸢。 “没想到小主约的人竟是他。” 我刚刚进屋没有开灯,屋内淡紫色的光晕把整个房间映衬得朦朦胧胧,光线虽不算明亮,却也能一目了然。鹜鸢就站在餐桌的椅子旁,手扶着椅子背,嘴角边衔着淡淡笑意。 见他如此神色,我心里也顿时清明。 “看来你早知道他在这儿,那你为啥瞒着我?”我口气略有些埋怨。 鹜鸢嘴一抿,云淡风轻地笑着:“哪有瞒着?小主没问过,我自然也就想不起来提起。” 我啧了啧舌,一时竟无语。静默了几秒钟,突然脑中一亮: “哎,那你一定知道小翠的下落喽?” “嗯。”鹜鸢点了点头,“鬼王说怕小主孤单,索性就将他们四个都安排在了x市投胎。” 一听说小翠、于苏、小王宇他们四个都投胎到了x市,我心里高兴之余,不免又对鹜鸢心生责怪起来, “好你个鹜鸢,你明知道这段时间我这么闹心,还把这件事儿藏着掖着不说,你是不是成心啊你?” “啊?”鹜鸢愣了愣,见我眉目平和,不像是真生气的样子,便上前走了一步,浅浅笑了笑, “自打小主你回来后就不断被一些俗事所累,这段日子我都找不到跟你说话的机会。别说这件事还没容空提起,就连隔壁妇人的事鹜鸢也是一直不曾有机会说呢!” “隔壁妇人?” 鹜鸢的话让我吃惊不小。隔壁妇人说的不就是邻居李丽吗?我想起她那副病病歪歪的样子,红小说她中邪了,邓婕也说过让我注意一下,现在竟连鹜鸢也提到她。 “你说的是李丽?我好像从那天以后再没看见她了,她到底怎么了?” 鹜鸢走到我面前说:“这事说来话长,还是稍后再详说,现在我要赶紧带小主去一个地方,不然可要错过一段好戏了!” “你要带我去哪?我可先声明啊,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可不感兴趣。” 谁知这小子表情不明地看我一眼后便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不但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还伸出一只手臂直接揽住了我的腰部。 这突如其来的接近令我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他半提着离开了屋子。 眼看着自己刚刚穿过了厚厚的承重墙破壁而出,一时情急我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揪住鹜鸢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将他前胸的衣襟死死攥住,失声大喊道: “哎哎哎咱家有门!有门!” 鹜鸢在半空中费力地稳了稳身形,又加了一把用在我腰间的力道,幽幽来了一句: “小主,这才回来几日,你这体重可是简直判若两人。” “竟说没用的!”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如今我可是实打实的肉体凡胎!能跟在幽冥山的时候比吗?” 许是感受到了我话中的不悦,鹜鸢没再言语。我心道:我这阵子我可瘦了不少,看来还得再减减。 鹜鸢携着我加快速度,城市的霓虹彩灯瞬间闪过眼底,几秒钟的功夫便来到了一座小区的上空,我们在一棵茂密的大杨树树叉上落了脚。 街道的路灯有点暗,大部分住户都已经入睡,整个小区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鹜鸢说的好戏就在这儿? 我诧异地看了看他,刚要开口问,却被他伸手捂住了嘴巴。顺着鹜鸢的手指方向,我看到前方不远的另一棵大杨树上也躲藏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第228章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在半夜三更爬上树?这是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于是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这个不正常的人。 那男人背对着我们,一身黑色衣裤,短发,身材修长,此时正歪着身体倚靠在粗壮的树叉上,两手插在裤兜,以一种最悠闲的站姿望着自己面前那幢楼的一扇还亮着灯的窗户出神。 这小子的背影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哎,他……他不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男人突然转过身,他发现了我们!还没等我喊出声,一个高大身影伴随着一声严厉的质问忽地飘至眼前。 “你来这儿干什么?怎么还把她给带来了?” 鹜鸢看着来者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下眼前这个悬空而立的男人,这才悠悠开口: “哥,你咋在这儿呢?” 没错,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我的哥哥,冥王。 还没等冥王做出回答,我又发现了一件令自己震惊的事儿! “哥,你竟然把留了几十万年的头发给剪了?为什么啊?” 他并没有回答我,反而皱起眉头看着我们: “你们俩个不好好睡觉跑树上来做什么?” 冥王这话问的我脸一红,我连忙纠正他:“哥,你说的话有语病,什么叫我们俩个不好好睡觉啊?” 冥王微愣,随后憋了憋嘴,脸色略显尴尬, “胡闹!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往外跑?”说着板着脸看向鹜鸢,“你就由着她任性吗?” 鹜鸢垂下头:“属下知错。” 气氛略有些沉闷,安静了几秒,我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哥,你能不能别一见面就上纲上线的?本来我心烦着呢,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起码给个好脸色?” 冥王抖了抖眉毛,背着手看了我一会儿,轻轻笑了笑,“本王看你心宽体胖的状态也不错,你还有什么烦心事啊?” 这脸色好了嘴却不好了! “能不能不说我胖?能不能不说我胖?我是出来散心的,怎么个个给我添堵?”我也板起脸色说话。 可冥王压根没理会我的小情绪,抿着嘴扭头望向了三楼那扇窗,看起来心情一片大好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美滋滋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看来是人界的美食了得啊,为兄见红小也是胖的圆嘟嘟的,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你看见红小了?”我有些意外。但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我这心里哗啦一下就明白了。 这里不正是红小住的小区吗?虽然我看不清眼前这是几号楼,可我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三楼那扇窗户铁定就是红小家了。 这个重色轻妹的家伙!我第一眼看见他时还以为他是不放心我这个妹妹才来到人界的,看来是本小主想多了! 想到此,我酸溜溜地抹抹鼻子说道: “哥,你在这还有要紧事儿我俩就不打扰了。鹜鸢说要领我去看场好戏,时辰不早,咱们就此别过。” “去哪儿看好戏?”冥王不解地看着鹜鸢问。 “啊?”鹜鸢先是怔了怔,随后不急不缓答道:“回冥主,小主她怕是听错了,鹜鸢只是说要领小主看看夜景散散心而已。” 咦?明明说过什么偷窥啊好戏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看夜景? 偷窥?我脑子里猛的一闪。呀!鹜鸢说的好戏该不会就是冥王偷窥红小的这出好戏? 对,一定是了!怪不得鹜鸢会在冥王面前矢口否认,他要敢承认那就怪了!还好,看冥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对我俩的话也没太在意,不然让他听出来又要没完没了的训斥一番了。 冥王转头继续看向那扇窗,安静了几秒后,终于不舍地回过头来:“时辰不早了,你们俩这就回,免得百菏的家里人担心。” “哪有谁担心我?没人。”我不假思索地接道。 冥王打量了我两眼,说:“你丈夫刚刚回家了。” “啊?”我倏地睁大眼。这句话让我实在是吃了一惊。默了片刻,我问冥王:“那你呢?你不走吗?还是……继续呆在树上?” 问完这话,我下意识的向红小家望了一眼,只见那扇窗不知什么时候黑了灯,看来是睡了。 冥王也快速的朝那里瞟了一眼,“我有一些事情没办完,还要在人界停留一段时间。你先回家,为兄得空了会去看你的。” “啊。”我随口答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儿气,又有点儿气不起来。于是干脆转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只等着鹜鸢带我离开,可等了一会儿鹜鸢纹丝未动。 我轻轻捅了一下鹜鸢,继续不说话,而这时冥王却说了一句让我肝儿颤的话来。 “对了,为兄在来之前见到了孔浩天。” 孔浩天。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在身体里蔓延。 “在哪见到的?” “幽冥山,他来幽冥山找你。” “找我?”我的眼睛莫名酸了一下。“他找我干什么?” “没说。”冥王耸了耸肩。“为兄没告诉他你的去向。放心。” 放心?孔浩天找不到我,我究竟是该放下这颗心还是不放下呢?我默默苦笑。 也不知道他的毒伤好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娶了婀娜? 冥王接着说:“他现在已经回到冥界就职了,本王不在,他身为四大鬼主之一又怎可缺位呢?” 是啊,他现在是冥界的东主,位高权重,能回去就职,想必是婀娜已经把他的毒伤给治好了。 这时,沉默了半天的鹜鸢突然开了口:“冥主,属下这几日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哦?”冥王不以为然地挺了挺身子,“讲。” “属下在小主家的隔壁发现了一只幽冥山的山怪,正附身与隔壁妇人的身体中。” “什么?竟有这等事?”冥王惊讶地瞪大眼睛,“幽冥山的山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还藏匿在百菏的身边?” 第229章 “是啊,这也正是属下百思不解的地方。”鹜鸢蹙着眉头说,“山怪不是一直锁在幽冥山地下吗?由幽冥山神亲自看守着,怎么就逃出来了呢?再有,鬼门已经关闭,它们如何能跑到人界来?而且还恰好出现在百菏小主的附近,属下认为这不像是巧合。” 听到幽冥山山怪这几个字,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冥王,却见他的表情格外冷峻,越发显出那双眼睛的幽沉。 平日里那么乌黑深邃的一双眼,在此时看起来居然有点渗人,惊得我身上的寒意更深了。 幽冥山山怪,顾名思义,必然是产自幽冥山。 其实它们本是幽冥山附近的蚊蝇,被山神无意中炼化成精怪。体型不大,腿短臂长,动作敏捷,以吸噬血液和精魄为乐,具有超强的攻击力。 当年炼化成精的山怪共有四只,被捉住以后一直锁在幽冥山山底,分别镇压在地下深宫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连我都不曾见过。 说起这四只山怪惹的祸端,这事还要从几万年前说起。在当时,那也算是轰动冥、灵、魔三界的一件大事了。 某年七月,正值开鬼门之时,冥界的鬼门关上空突然出现大量毫无意识的枯尸,飘飘悠悠地悬浮在半空,就像一排排断了线的人体风筝,那场景诡异至极,见者怵目惊心。 它们都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魄的鬼魂,虽然人形不散,却已经枯萎风干,所以称枯尸。 与此同时,鬼门关附近的人界也陆续出现一些失血而死的人。这事惊动了鬼王,鬼王下令重重排查,冥界这才发现了竟有四只山怪的存在。 传闻,当年冥王出动了十大阴帅才捉住了三只,剩下那一只异常狡猾,最后是幽冥山神拿出了杀手锏镇妖铃才捉住了它。 因为是幽冥山的精怪,山神又有好生之德,所以这几个孽畜闯出这么大的祸端还是被保全了性命,说到底这也是山神自己的私心。冥王碍于山神脸面,也就由了他去。 万年来那四只山怪一直锁在幽冥山地下,若不提起,恐怕都无人能记得起了。可如今鹜鸢竟然在人界发现了一只,而且还是在我家隔壁,这就是说,现在那骇人的孽畜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啊! 我还听闻,那山怪的身体及四肢生的酷似猴子,浑身长着一层薄薄的棕色绒毛,可脑袋却保持了原有蚊蝇头部的样子。 试想想,假如把一只蚊子的头部放大了若干倍,那样子还不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啊!再想想它们嘴里的那根吸血的大针管子,鸡皮疙瘩马上就立起来了。 可幽冥山神愣是把如此重口味儿的精怪当成宠物养了这么多年,还真不是一般的护犊子啊。 本小主还听闻,山怪攻击能力超强,遇鬼魂吸噬精魄,遇活人吸噬人血,如果被它们吸附上便十有八九逃不脱,直至对方被抽干精魄或血尽人枯它才会离体。 这事儿若搁在从前的话,以本小主的能耐,这些孽畜肯定是无法近身的。可如今不一样啊,我这副白白胖胖的肉体凡胎怎么可能躲得过连十大阴帅还得联手对付的山怪呢? 一想到吸血山怪近在咫尺,我又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我靠!等李丽完蛋了,那下一个岂不是轮到我? 哎呀遭了!亮亮!亮亮还在家呢! “鹜鸢快走,亮亮有危险!” 一想到亮亮自己在家,急得我抓起鹜鸢的手腕转身就走,却忘记了自己人在树上,结果一脚就踩了空。多亏冥王和鹜鸢及时拉住了我,这才没跌落树下。 鹜鸢将我扶稳了,温言道:“小主莫慌,亮亮的房间有属下的保护结界罩着不会有危险。” 鹜鸢说完我松了口气,“对啊,瞧我急的倒把这茬给忘了。”瞥了一眼正低头想着什么的冥王,脑子里忽地也想起了什么来。 “对了哥,你刚才说陆一鹏回家了,那……他岂不是有危险?” 冥王身子微抖了一下,猛地抬头问鹜鸢: “那妇人现在是什么情形?” 鹜鸢回答:“回冥主,据属下探查,那妇人每隔几日便会去医院输血,短日里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这话冥王略略点点头,脸色稍缓和了一些。 “稍安,”冥王正过身子看着我说:“一般来说,山怪吸不干那妇人的血便不会攻击下个目标。” 一般来说? 本是安慰人心的一句话,可我的重点只放在了前四个字上面。 “哥,你的意思是说山怪也会有攻击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 冥王嘴唇微动,分明刚要被咬住的唇就放下了,这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咬嘴唇是本小主的习惯性动作,而我这个哥哥也有此习惯。不同的是,我咬唇只是个随意的动作,常有。而他咬唇只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所以不常有。 也所以,我心中马上就有了答案。 “万事皆有变数,何况只是个畜生!”就在我的心越来越往下沉时,冥王的话又给了我重重一锤。 是啊,万事皆有变数,这孽畜如今出现在我的身边,难道是预示着我又要历经什么变数了吗?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就去捉它啊?”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鹜鸢轻叹:“小主有所不知,山怪生性狡猾,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有几只山怪在人界,如果贸然对它出手的话,只恐会打草惊蛇让其它山怪藏匿起来,到时候就会对人界造成更大的危害。” 我瞪着鹜鸢:“那就赶紧去问山神哪!跑出来几只他会不知道?” “百菏!”冥王低声喝止了我,“你稍安勿躁,为兄刚刚已经传音回去,正在等山神的答复。” 说完这话,冥王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过了几秒,我注意到他的眉毛轻轻抖动了一下,脸色略有些凝重。 看来情况不太妙。 “山神怎么说?”鹜鸢心急问道。 冥王咬了咬唇,说:“你先把小主送回去!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小主和她的家人。” 第230章 究竟山神带来什么消息会让冥王犯了难? “不会是四只都跑出来了?”我脱口问道。 冥王摇摇头:“不是。”随后一个犀利的眼神投向了鹜鸢。于是没等我下一个问题问出口,鹜鸢便揽起我的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家的方向腾空而起。 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感让我来不及去思考什么。再睁开眼睛时,人已端端正正站到了自家院子里,鹜鸢却不见了。 也许是高跟鞋的声音吵醒了陆一鹏,也许是他一直都在等我。房门打开时,他正穿着睡衣站在明亮的客厅看着我,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四目相对时,两道寒光袭来,让人周身发冷。 而我从进门的这一刻,看见陆一鹏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一直悬着的心忽地放下了。 这一刻,我有了这样一个念头:无论他回家之前跟哪个女人在一起都是无所谓的,能平安回来就好。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以往他的出轨让我伤到的不是心,而是自尊!若能把自尊放下了,就都释怀了。 “你竟然把孩子自己扔在家里?”憋了半天,陆一鹏先打破尴尬,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 作为父亲,他这么生气我能理解。这件事从大面上看我的确做的很不对。可这世上偏偏有一些事是你无法解释得清楚的,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这么晚你去哪了?” “我在问你话呢?” “你说话!” 看着我一言不发地换好睡衣、洗漱完毕,陆一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起来。看来沉默也不是个好办法。 背对着陆一鹏,我仍然能感受到两道火力十足的目光。我在想: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呢? 一直以来,我们常常把彼此的亲疏归咎为缘分,其实说到底,缘分是多么虚幻抽象的一个概念啊,事实上,真正影响我们的往往就是彼此之间相处的态度。 多少次犹疑忐忑的不确定,欲言又止的矜持,负气后的不屑,以至于每一个小小的变数,都可以完全改变了彼此选择的方向。 假如我能早点明白这些,我们的婚姻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人生没有假如。 不等陆一鹏再次盛怒地质问,我回头淡淡一笑,没有半分逃避地与他坦诚对视。 “一鹏你小点儿声,不要吵到亮亮。我又不是出去和哪个男人去约会了,你看你发那么大的火干啥?” 陆一鹏瞪着眼睛仍然死盯着我,“不是去约会?那你这么晚出去干啥了?” “因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想弄个明白,所以就出去见了一个朋友。” “见谁啊?是谁那么重要竟能让你让你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母亲。” 真是任我和颜悦色都浇不灭他心里的怒火。我默默思量了一下,觉得他可能是认为我出去见贺华了。 男人嘛,就算不爱了,面子还是要的,所以这个误会我还是得澄清。 “看你说的!至于吗?我平时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吗?今晚真的事出突然。本来这么晚了我自己出去也是挺害怕的,而且那个朋友我也是第一次见,可是没办法,谁叫你有事不在家呢。你要是不信我下次有事你陪我去。对了,你不是说单位有事这几天不回来了吗?那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 陆一鹏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不断探究着我,不过眼神里的戾气已然不见,替代的,是某种柔和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们第一次面对矛盾没有冷眼相对,没有激烈争吵。 的确,相处的态度能改变许多东西。然而事实却有些嘲讽,决定这种态度的因素不是出于我的包容和原谅,更不是大度和涵养。 夜,无比幽静。一层层盈盈闪闪的紫色光晕呈半圆形状笼罩着整个院子。这样强大的结界,隔绝了结界以外一切干扰,包括声音。鹜鸢也是用心了。 早上,陆一鹏和亮亮出门不久,赵小冉就上门了。 我瞧着她比上次还要憔悴,看来陆一鹏并没有把她照顾得有好多。 “一大早的就来我这,你不用上班吗?”我没有冷脸,相反,语气很是平和,就像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什么。 应该是被我的友好态度给惊到了,赵小冉睁大眼睛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上,我请了半小时的假。” “外面冷,进来。” 赵小冉畏畏缩缩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看上去噤若寒蝉,和上次的骄横判若两人。 “有事儿?”我开门见山。 她怯懦地看我一眼,便目光闪烁地低下头,从包包里翻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我。 这是一张彩超诊断报告单,名字是赵小冉。上面是胎儿的彩超图像,诊断为宫腔内早孕。还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医学术语和数字。 看完,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那么,怀孕是真的了,她并没有撒谎。 “多少天了?”把报告单还给她,我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问了一句。 “41天。”她小声说。 才一个多月。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在我出事以后怀上的。 这个女人,和我姐妹相称了三年,却在我九死一生之际和我老公有了孩子! 她是到底有多爱陆一鹏?才会有如此泯灭良心的勇气? 可是,事已至此。 不是还有个词儿吗——奋不顾身。她用自己的方式完美的把这个褒义词给黑化了。 “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我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调。 赵小冉拧紧了眉心,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半晌,终于呜咽着说: “郑经明他骗了我!当初离婚的时候孩子是判给我的,是他说如果我把抚养权让给他的话,我啥时候想看孩子都可以。可孩子到了他手里他们家就变了卦,还说会让孩子和我断绝母子关系!我知道他会说到做到,百菏,现在我只剩肚子里这一个依靠了,我不能打掉他。” 赵小冉说着话,眼泪也跟着刷刷刷地流了下来。 第231章 一阵啜泣之后,赵小冉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百菏我求求你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你就行行好,成全我和一鹏,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做啥都愿意,行不行?” 我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的赵小冉,仿佛眼前这个人已经透明,透明得让我将她的满身苍夷一目了然。 她曾经贪婪,任性,不负责任,为了贪一时之欢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如今又为了这样一段感情而对我卑躬屈膝苦苦哀求。 我闭上眼睛,心里阵阵酸楚,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赵小冉终于嘤嘤地哭出声来。 “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好,这些年……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如果没有爱上一鹏,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姐妹的。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百菏你……你原谅我!” 看着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此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我们都犯下了同一样错误。我们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却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良久,我抿了下发干的唇,哑着嗓子说:“半小时到了,你回去上班。” 赵小冉哭哭啼啼地走了,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到钟表滴滴答答的声响。此刻,这种安静变成了最刺痛人心的刀刃,让人感到浑身冰凉至极。 两天后,我从红小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赵小冉割腕了。好在抢救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下午时,陆一鹏回了一趟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都装在一个大皮箱里,然后平静的对我说:“老婆,对不起,我们离婚,我净身出户。”我说:“好。” 离婚手续办的异常顺利,连排队的时间都没有被耽搁。照相,签字,盖章,领证,一气呵成。 临分手的时候,陆一鹏坐在自己的车里,示意相邻车里的我摇下车窗,看了我好久,说:“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当然。”我说。出于礼节,我也问了一句:“你们的孩子还好儿?” 陆一鹏没有回答,扭过脸去不再看我。车玻璃缓缓上升,我看到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晶莹的一闪而过。 在办手续的整个过程里,我一直以平静示人。可在玻璃窗升起的那一刹那,看着他的车远去,堵在心底的那股酸涩终于泛滥。 十年的婚姻,就这么完蛋了。 亮亮对我们离婚的事儿表现得出奇的冷静。我起初担心这冷静的背后会隐藏着一些预想不到的狂风骤雨,于是在接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试探。 我问亮亮:“假如,我是说假如,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怎么办?” 亮亮当时手里正摆弄着一个纸飞机,想也没想就答我:“不怎么办啊,继续上学呗!” 我又问:“那你想跟谁在一起生活呢?” 他抬头看着我:“跟你啊!” 我问为什么,他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来。 “我爸爸不是有赵阿姨了吗?那我当然跟你啦!”惊得我一脚刹车停住。 没想到亮亮用他的小手拍拍我的手背说:“妈妈,不要害怕,我们的班主任也离婚了。” 在他的小脑袋瓜里,我不知道班主任离婚了和自己妈妈离婚了会有什么关联,但是我从他波动不太大的表情看出来,他现在已经能接受爸爸妈妈分开生活这件事了。 今晚的夕阳很红,在这个冬日里比较少见。吃过晚饭,那抹红色渐渐消失后,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 我站在门廊前,看着围绕在院子边缘的紫色结界慢慢显现,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隔壁。 李丽家客厅亮着灯,我刚要琛头去瞧个究竟,却见有谁的身影那么一晃,窗帘“刷”的一下就被拉上了。 我瞧着那身形像是李丽的老公刘大山,心想着也不知道李丽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天鹜鸢也不见个影儿,我因为忙着自己家这堆烂事儿也没顾得上唤他,也不知山怪的事解决了没有,待会儿等亮亮睡着了我得见见鹜鸢。 正心心念着这些呢,“吱呀”一声,李丽家的门突然开了。 刘大山搀扶着李丽站在门口,灯光微暗,我看不大清楚李丽的脸,只听见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在埋怨着他老公: “哎呀你可别墨迹了,我都躺了一个多月了,那站门口透口气儿咋的啦?不行啊?” “你看你又激闹了,你这身体才见好点儿,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别墨迹!”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最终以李丽一句强有力的训斥结束。 我听着李丽那浑厚的底气,估摸着她这是好了,心里也略略放下心来。 “李丽!身体怎么样了?” 我轻轻地打了声招呼,没想到李丽看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似的,一脸惊恐地扭过身子就要进屋。 这是怎么了?上一次见到我直接吓晕了,这一次还见我就躲! “你等会儿!”情急之下我赶紧将她喊住。 “李丽你这是咋啦?咋还见着我就走呢?” 李丽背对着我停住,可是没挺过一秒她就一个箭步逃进了屋子,并随手把房门重重关上,只留下她老公刘大山站在门口独自尴尬。 我缓了缓神儿,怕刘大山待会儿也趁机溜了,就赶忙走近些去询问。 “刘哥,李丽这是咋啦?” “哎呀……这个……哎呀……”刘大山起初有些支支吾吾,吭哧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百菏妹子啊,我们家丽丽的病其实就是被你给吓出来的。” “什么?” 刘大山的话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李丽的病分明是山怪闹的,怎么还推到我身上来了呢?不行,这个锅我可不能背。 “刘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啥时候吓着她了?” 刘大山有所顾忌地往屋里瞄了一眼,之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说:“妹子,那我可就有啥说啥了。” 他这话我没接,只耐着性子等着听他的下文。 我还就不信了,明明是被山怪附了身吸了血,这失血的病症还能赖到我的头上不成? 第232章 “这话还得从去殡仪馆那天说起。”说到“殡仪馆”时,刘大山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又接着往下说。 “你出事儿那天我和丽丽去给你送行,当时我在门口跟别人打招呼,是丽丽自己进内堂的,说要看你最后一眼,哪知道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大喊大叫地跑了出来,说看见你的棺材里有一个吓人的东西。当时我以为是她看错了瞎咋呼还说了她几句,谁知回到家以后她就一病不起了。去医院检查一开始说是失血性贫血,后来就发现不对劲儿,她身上的血莫名其妙大量流失,你说也没有伤口都流哪去了呢?可医院也查不出来是咋回事儿,没办法就先靠着输血来维持着。有朋友还说是丽丽中邪了,还有说她是被下蛊了。也找过治外病的婆子看过,又是摆场又是做法的,钱没少花可也没见啥效果。就这么折腾一个多月了,眼看人就不行了,不瞒你说,后事都悄悄的准备了。哪成想今儿一大早自己忽悠就坐起来跟我要吃的要喝的,吓得我还以为她这是回光返照要不行了,赶紧拉她上了医院。到医院一检查你猜怎么着?各项检查全部正常了!好了!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刘大山一向木讷,这回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李丽这病的前前后后他已经跟别人复述过无数遍了。 他说到李丽在我棺材里看见一个东西吓跑了时,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让我想起了我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在那个场景里李丽的确来看过我,记得当时我还狠狠骂了她一顿,然后她就捂着脸惊慌地吓跑了。 老桃跟我说是幽冥山神保住了我的左眼,然后鹜鸢在我的葬礼上把我救了回去。 由此可见,我当日所见到的那些并不是梦,而是我潜意识里能感应到的一些真实的情景。而自己当时所有的语言和动作只是潜意识里想表达的想法罢了,别人肯定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 事实上,在别人眼里我一直都是静静地躺在棺材里,不曾有过什么反常。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我什么都没做李丽为什么会被吓跑呢?她说在我的棺材里看见了吓人的东西,会是什么?如果棺材里真的有什么,别人怎么都没看见就只有李丽看见了呢? “李丽有没有跟你说她到底看见了什么?”我问刘大山。 刘大山答:“就说看见了一只很吓人的像怪物一样的东西,一晃就不见了,具体也说不清是啥。” 怪物?我心里一激灵。“在我躺着的棺材里?” “对对,就是在你的棺材里。”刘大山非常笃定的说。 他提到怪物这两个字,我立马就想到了山怪。又感受到刘大山那两道探究的目光直盯着我,我突然就没了与之对视的勇气。 可不是么,当日李丽那惊慌的样子的确是被什么给吓到了。我又想起来刚回到家后曾见到过李丽肩上有一黑影闪过,当时以为是眼花,但现在可以确定,能以那么快速度逃出我的眼睛,大概就是山怪了。 李丽既然从殡仪馆回到家就病倒了,山怪应是在殡仪馆或是她回家的路上袭击了她。而李丽说在我棺材里看见了怪物,难道就是山怪? 刘大山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这个人也一向不信啥鬼啊怪的,刚开始我总以为是丽丽眼花自己吓唬自己,可自打丽丽不断失血之后,我自个也觉着这事儿犯着邪乎。百菏妹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生气,我们家丽丽这病还真就是和你脱离不了关系啊!” 他说这话我也没法否认,先不说山怪袭击她跟我有没有关系,但她去殡仪馆的确是冲着我去的。 刘大山接着说:“丽丽身子弱我那天就劝她别去,她说姐妹一场非要去送送你,可哪成想就给吓出这病了呢?她这一病里外里花了七八万,本来家里就不宽裕,孩子正上高中,一个月补习费就得万八千的,再说了丽丽这身体也得补补不是……” 刘大山说到这里长长叹口气,我用余光看到他不时拿眼睛瞟着我,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果然一个秉性。 “刘哥你稍等会儿。”我说着回身进屋从抽屉里拿了两万块钱出来交给了刘大山,“李丽病了这么久我也没去看看是我的不对,这钱你给她买些补品养养身子……” 我嘴上还有些客套话要说,见刘大山接过钱也没个推辞的意思,就给咽了回去。 刘大山接过钱在手里捏了一捏,脸上不惊不喜,看那表情我估摸着他还有话要说,怕是嫌少。也不想再听,也不想再掏,便朝着屋子喊了一句:“亮亮你喊妈妈有事?妈妈这就进来了!”喊完赶紧跟他打过招呼转身进了屋。 进屋前眼光又扫到院子外的结界,心里就有些纳闷:李丽的病好了,山怪应该是被捉住了,那这结界怎么还没撤? 九点半时,亮亮已经睡沉了。我看看自己穿戴还算齐整,就摩挲了手上的指环。 鹜鸢很快现了身。 “小主有事?”鹜鸢的情绪似乎不太高。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也不见个影?” “当然是忙着山怪的事。” “我刚才看见李丽的病已经好了,山怪被你们捉住了?” 鹜鸢苦笑一声,“她是好了,可不知道哪一个又遭殃了。” 这话…… 我惊愕地看着鹜鸢问:“让它跑了?” 鹜鸢无奈地点头。 怪不得结界没撤。 这可遭了!山怪只要藏匿起来便无声无息,除非它自己显形。可找到后便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压低声音问鹜鸢:“到底来了几只?” 鹜鸢答:“就这一只。” 一听这话我心里略略松了口气,有些责怪地问鹜鸢:“那还让它跑了?我哥没出手吗?” 鹜鸢锁着眉头说:“这一只正是当年幽冥山神用镇妖铃才降住的那只孽畜!” 第233章 我的天!怪不得冥王当时脸色沉重呢,竟是当年那只最难搞的!可幽冥山神的镇妖铃岂是能轻易拿到人界来的么? 看来人界这回可是摊上大麻烦了。 “那我哥呢?他怎么说?” 鹜鸢答:“冥主他回幽冥山调派人手去了,他命我二十四小时在人界探查山怪的动向,只等那孽畜显形的时候好找出它的踪迹。” 鹜鸢前面说的话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听得后面说在等孽畜显形,我就上了心。 “那山怪一定会显形吗?它会在什么时候显形呢?” 鹜鸢回答:“据我了解,山怪每袭击一个新目标时会对受害者使用一些惊吓的手段。或是突然显形,或是突然大叫,然后趁其不备再咬住受害者的脖颈。畜生总归是个畜生,我想这大概是出于它们的顽劣之心。” 原来山怪在袭击之前还有这个习性。可鹜鸢说这是顽劣之心,这点我不能苟同。 我早听说山怪狡猾,看来所言非虚。要知道人在紧张时刻血管就会收缩紧绷,动脉从而会变得明显起来。山怪选择在这个瞬间袭击受害者的颈部动脉,它插入的准确率也会更高。 这么一分析,李丽先被惊吓再被附身吸血的事似乎就有点思路了。假设山怪当时就藏匿在我的棺材里,我那时左眼受伤,而且没有开阴阳眼,所以不会发现山怪的存在。李丽又是自己进去祭奠我的,这也许正是山怪选择她为袭击对象的原因。至于山怪当初为啥没袭击我,又为啥会藏匿在我的棺材里,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我推门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亮亮,又轻轻把房门带上。 窗外的结界泛着淡紫色的光亮,一层罩着一层,朦朦胧胧间又透着柔和,祥瑞。可是想到结界以外不知道哪个无辜者又会成为山怪新的袭击目标,我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唉!我既盼着山怪早点显形,又害怕等到它再次显形的时刻。” 鹜鸢却神色淡然地看看我,不急不缓说道:“小主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经吩咐过医院附近的游魂,如果发现有失血症状而就医的患者它们会马上通知我的。” 对啊,如果在医院及时发现了被袭击者,自然也就减少了伤亡率。想不到鹜鸢看起来温润如玉,办起事来竟也是这么细心周到。 想来也是,若鹜鸢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冥王也必不会差他来护我的周全。 心里暖了些,我便想起了鹜鸢说我哥回冥界去调派人手的话。 “我听说上次捉山怪时动用了十大阴帅呢,你说冥王这次依旧会派他们出动吗?要是一下子来这么多的鬼将,人界可就有大热闹瞧了。” 想想就有些兴奋,本小主可有好久都没见过十大阴帅了。 早些年间在奈何桥附近曾见着过牛头和马面一回,当时恰逢他俩正在小酌,我也算是有幸见到摘下面具的两个俊俏小生。算算年头,也有个千把年过去了。 我还听说,日游和夜游同时喜欢上了人界的一对双胞胎姐妹,等不及人家寿终正寝就给双双娶进了门,冥王一气之下停了他兄弟俩千年的俸禄。 听说鱼鳃和黄蜂也变了脸,都再不是从前那兽面人身的丑模样了。还有鸟嘴,听说前些年不知犯下什么过错被贬去人界受罚,也不知现在回来了没有。 一想起鸟嘴来,本小主脑子里有根线就开始越飘越远。从前我一直以为他的真身是只乌鸦,自从这些年在人界见识了八哥这种鸟类后,我就越觉得鸟嘴的真身不像乌鸦,倒怎么看都像是只八哥。 怀旧的小思绪就这样飘飘荡荡跑了好远,又忽的被鹜鸢那温润好听的声音给拽了回来, “这个我倒没问过冥王。不过我听幽冥山神的话里那意思,说是山怪虽然隐术非凡,但人界的磁场不同于冥界,因此那孽畜在此的能力会大大受限。只要同时阻滞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气息便能叫它无可遁形,到时候只需冥王一己之力便可将它捉拿回去。” “是这样啊,那只要过来四个鬼将就能搞定了。对了,你没有问山神,那只山怪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问了,”鹜鸢看着我顿了一顿,“说起来这事儿还和小主你有关系呢!” “和我有关系?” “嗯。”鹜鸢轻点了头。“山神说那日小主车祸受伤时他曾幻化意念隔空保护了小主的肉身,那山怪应该是趁山神没留意间便追随着那道轨迹偷跑到了人界,这段日子他一直忙于修炼也是疏忽了,要不是冥王给他传音他还不知道有一只山怪不见了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么说李丽在我棺材里看见的怪物就是它了,可我还有一事不明。 “山怪既然藏匿在我的身边,那它当初为何没有袭击我呢?” 鹜鸢偏着头淡淡笑了笑,“小主你想啊,那孽畜本来聪明,它是一路潜在山神幻化出的隔空轨道里混进人界的,怎会不知眼前便是它主子要保护的人?所以怎敢轻易地伤害小主?” “哦哦也是。”鹜鸢一说,我听上去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这么说那山怪不会袭击我了?那你在院子里还费力弄那么多层强大的结界干啥?这得耗了你多少功力啊?” 其实鹜鸢不说我也看出来了,院子里那道结界是冥界里最高级别的自动保护结界。那些光晕虽色彩夺目,但可不是用来养眼的,它对结界内外一切事物都具有自动识别和自动揣摩功能。能弄出这阵势,对鹜鸢一个鬼差来说也真是做到尽心尽力了! “那结界……”鹜鸢略略有些尴尬,“鹜鸢可没那个本事。那是冥王为小主设的,冥王说小主和孩子的安危大意不得,该防备还是得防备的。” 是冥王啊!我撇撇嘴。还以为他心里成天就琢磨着别人呢,原来也有这个妹妹的。 静了片刻,鹜鸢看向窗外自言自语说:“冥王这两日没传音来,怕是还在调息?” 第234章 鹜鸢很认真地说出这话,脸上有几丝关切现出来,这样的表情落在了我眼里便成了笑点。 “你是咋想的?我哥有那么囊吗?他是冥王啊,就给我弄这么一个结界还用得着调息两日?” 鹜鸢回过头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里又似有一抹光亮在闪烁。犹豫了几秒,说: “其实不止这一个。前几日夜里我带你去见冥王的那个地方,冥王把整个小区都罩上了。” “……” 我与那双分明是还想表达些什么的眼睛对视了好半天,终于半张着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那个小区是红小住的啊。罩我一个院子,罩她整个小区!是我亲哥吗? “哦,我听冥王提起,说那小区里住着小主很要好的朋友。”鹜鸢补充了一句。 这话说的没毛病。我点了点头,不带任何表情地嘟囔着:“把整个小区都罩上了?大手笔啊!那是得好好调息两日。” 我在心里苦笑,看来我哥对红小的心意已经下了定论。 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男人,单了那么久,如今对一个人界的有夫之妇就这么喜欢上了。这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我现在也是理不清楚了。 默默掐指一算,自己也有些日子没见着红小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她和我哥究竟发生了什么,弄得堂堂一介冥王来人界眼巴巴的为她守望窗台,还把她护的如此周全,有时间我得找她好好叙叙了。 “小主还有别的事吗?” “有事有事。”见鹜鸢要走,我急忙拦住。 自那晚和白玉林见面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候一下。知道了我离婚的事,他就再没有提起过关于小翠的话题。我心里清楚,他是不想在这段时间里给我填烦乱,但是他自己的心里却是一刻都放不下的。 “你那天说知道小翠在哪,我想找到她,这个事儿有难度吗?” “这有何难?”鹜鸢轻描淡写道:“小主那四个朋友本来就是冥王特意安排在这儿的,小主什么时候想找他们都行。我知道那日投胎的有四人,但不知小主说的小翠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老张头的媳妇儿啊,没喝孟婆汤的那一个。” 鹜鸢略想了一会儿,“哦,那个很漂亮的姑娘是?” 果然漂亮的到哪哪都是引人注意的。鹜鸢这个木头也不例外啊。我默默撇了撇嘴,“嗯”了一声。 鹜鸢接着说:“因为小主前几日问起过这事,鹜鸢就趁着闲暇时特意去留意了她们。那个漂亮的姑娘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咖啡厅,这一世的名字叫李兰英。那个小男孩儿在兴安一小学做教书先生,只不过这一世是个女孩儿,叫刘秀。于苏在市医院工作,是一名医师,叫闻静。” 原来小翠自己做了老板,小王宇当了教师,还变成了女孩儿。于苏成了一名医生,还竟然在她前世出事的市医院任职,也算冥冥中对她当年的意外有个交代了。 听起来他们几个生活的都不错,能看出来,冥王对他们的安排也是用了心的。 欣慰之余,我突然觉得有一事很奇怪。鹜鸢怎么单单记住了于苏的名字?我记得我没跟他提起过啊? “你咋知道于苏这个名字?” 鹜鸢一怔,但很快回答:“于苏,这名字很好听,也很好记。” 这话乍一听也没毛病,但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仔细琢磨半天才回过劲儿来。 “她这一世不是叫闻静吗?你咋叫她前世的名字呢?难道你认识她的前世?” 鹜鸢唇齿微启看着我,好像很无辜,又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认识,不认识,这回真的是第一次见。” 我盯了他一会儿,见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谎。又一想毕竟不经意间记住哪个名字也是有可能的,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过于敏感了。 鹜鸢回头朝窗外看过去,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稍后,声音有些急促地说:“等捉住了山怪以后小主什么时间想去找她们鹜鸢自会带小主去的。这会儿我得去医院跑一趟了,那边应该有了些信息。” “那你快些去。对了,小翠的咖啡厅叫什么名字?” “蓝鹰咖啡。”鹜鸢扔下了四个字便头也没回地闪身不见。 蓝鹰咖啡?这四个顿时令我哑然失笑。 推开卧室的门,见亮亮举着小手睡得正香,我轻轻为他掖了掖被角,关了灯,这才安心地拨通了白玉林的电话。 “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咖啡吗?”电话里,我尽量抑制着自己的兴奋。 “哪里?”这小子说话办事倒是简洁。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蓝鹰咖啡。” “好的,五分钟到。” 已近十点,咖啡厅里既不冷清也不喧闹。几对情侣你侬我侬地靠在一起私语着什么,偶尔几桌单身男女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品着咖啡,摆弄着手机,合着舒缓的音乐各自打发着夜晚的时光。 说起这家蓝鹰咖啡也是开的有些年头了,自开业以来总是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咖啡厅的老板不常在,但我却有幸见过几次。个子不高,人很纤细,大眼睛小嘴儿,嘴角一边笑起来还有个深深的梨涡。人本就生的妩媚,却柔美中透着刚毅,属于那种能让人见了就过目不忘的美女。 谁能想到呢?她竟然就是小翠。 才坐下没多久,白玉林就到了。看看手机,四分四十秒,是个守时守点的男人。 白玉林叫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然后不紧不慢地瞟了我一眼,唇角就溢出一丝笑意来,“嗯,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你看起来也不错,就是帅的有点儿不像话了。”看着脸色微红的一张俊脸,我忍不住赞了一句。 “必须的!出门匆忙了些,也没顾得上好好捯饬捯饬,不然就帅的没天理了。” 我笑着撇撇嘴,捏起小勺搅动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再一次环顾了下屋子。 这半天了也没见着美女老板的影儿,看来今晚她没来店里。心里一动,便招手叫来了服务生。 第235章 “你们老板是李兰英吗?你们店里的咖啡有问题啊,去把你们老板找来,否则我们不付账的。” 白玉林直起身子不解地看着我,他当然知道我的咖啡还一口没喝呢,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服务生去到台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电话走过来, “我们老板说,如果您对我们店里的咖啡不满意,可以不付账。” 有性格啊!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不给钱她也不来吗? 白玉林抿了一口咖啡后对我笑着挑了一下眉,明显也感叹于老板的处事风格。 “你们老板男的女的?”这小子有点好奇了。 “女的啊,我们老板可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美女!”那服务生似乎有意去讨好白玉林,离我远远地站着。 白玉林嘴角一歪歪,“这妹子我喜欢。” 听白玉林说出这话,我心里不由暗笑。“你是喜欢妹子是美女啊?还是喜欢妹子有个性啊?” 白玉林故意晃晃脑袋,“自然都喜欢。” “那要是跟小翠比呢?” “两码事。喜欢归喜欢,小翠可是我的真爱。” 说着话,白玉林收敛了那一抹不羁,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一旁的服务生像看戏般的看着我们俩调侃,傻乎乎的跟着笑,像是忘记了我可能是个找茬的客人。 我瞄了她一眼,看着二十岁不到,正应该是读大学的年龄,却顶着不合年纪的妆容站在这里虚度光阴,心里就有了几分真气。 “去告诉你们老板,如果她不亲自来解决问题,我不但不付账,还会进行投诉的。” 小姑娘楞楞看了我半天,不知道是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感觉到了我的难缠,乖乖转身回到台再次打起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脸色严肃地走过来,看起来似乎带了些底气。“老板让我问您,您的咖啡有什么问题?” 我无奈的朝着白玉林笑了笑,“你这妹子还真是难请啊!”又对那小服务生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告诉她,咖啡里有一股忆心草的味道,我需要她亲自来跟我解释一下。” “什么草?”小姑娘楞楞歪着头问我。 “忆心草!你跟她说,回忆的忆,用心的心,是一种能治愈失心病的草药。记住了吗?” 我一字一顿说完,小姑娘又快速跑去打电话,对面的白玉林终于坐不住了。四下看看,忙低声问我:“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连忆心草都整出来了?” 想着一对毫不知情的情侣即将见面,我极力克制着向他挑明真相的念头。“哦,情急之下乱说的。”我随口搪塞他说。 白玉林翻了翻眼睛,探过身子说:“我猜这家老板一定是得罪你了。说,待会儿需要我做什么?” 心里一暖,我朝他笑了笑,“为了我去开罪美女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那得分谁!在我眼里,你也是美女!大美女一枚!” 这话听得受用!心里正得意之际,却见咖啡厅急匆匆走进来一位身穿黑色羊绒大衣的美女。美女长发过肩,身材小巧,未施粉黛却清新出尘,搭眼过去,我这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美女老板和服务员询问了几句后就径直走向我和白玉林。白玉林的座位是背对着她的,自然没瞧见。我眼见着她步步走近,便在心里快速温习了一遍预想好的那些台词。 李兰英走到桌子前客气地问我:“你好,请问您怎么称呼?”白玉林听到声音便抬头看她,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但很快恢复常态。 “你好,我叫百菏。”我也很客气地起身。 这回发愣的不止白玉林一个人了,李兰英彻底傻了一样看着我。 “你叫……百菏?”她瞪大了眼睛。 没猜错的话,李兰英对于前世的记忆应该和白玉林是大致相同的。既然忆心草能把她给引来,那么她怎会不记得百菏这个名字? “对,我就是百菏,你叫李兰英是?一起坐下聊聊可以吗?” “当然。”李兰英缓了缓神儿,拉开面前的椅子从容坐下,并得体地向我和白玉林致以微笑。 “我听服务生说您对我们店里的咖啡有意见,电话里也没太听明白,您说我们的咖啡里有……忆心草的味道?” 李兰英特意加重了忆心草这三个字。 感受到了她话里的探寻,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白玉林,低头笑了笑。轻轻搅动咖啡勺,咖啡的浓郁香气便扑面而来。我又小口抿了一下,放下杯子,这才不急不缓答道: “咖啡的味道我是品尝过,但忆心草的味道其实我是不知道的。相传那忆心草长在炼狱崖下面的无心谷里,熬成药后也是有种浓郁的香气,但到底有多香,恐怕就只有小翠自己知道了。” 这话说完,身旁的两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有意回避着四道震惊而困惑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二十五年前,我结识了一对在冥间游荡了二百多年的鬼夫妻,男的叫张郎,女的叫小翠。小翠为了给张郎摘个苹果被蜘蛛吓得摔伤而得了失心病,我和灵女去无心谷采了忆心草。小翠恢复女儿身后和张郎一起投胎,为了来世能再做夫妻,他们在投胎时没有喝孟婆汤。到了这一世,他们以梦境的形式各自保留着对前世的一些重要记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年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不断寻找着对方,于是,当年的贵人百菏又出现了,而且现在就坐在他们的面前。”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都佩服于自己口才的流利,赶紧喝了一大口香浓的咖啡算做奖励。 一旁的李兰英痴痴看着白玉林,又不敢相信地看看我,眼睛里已经有一团雾气在打转。 “这么说,我的梦境就是前世的记忆?这么说,我的张郎是真实存在的了?” 我得意地笑笑,“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坐在这里?” “她就是小翠?” “他就是张郎?” 两个人异口同声向我发问。 第236章 我笑着摊手,“这还用问吗?” 二人开始久久对视,相顾无言。毕竟是公共场合,再怎么悸动也唯有泪眼相望望了。我看到白玉林一个大老爷们也是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眼,便借口去卫生间悄悄退了场。 他夫妻二人如今终于圆满了,我这贵人当的也算合格,也不枉当年老张头子给本小主行了那么多的礼鞠了那么多的躬。 推门离开时,店里头正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外国情歌,唱到高潮部分很是煽情,但我觉着这时候要是能放一首《人鬼情未了》就更能应景了。 回到家后,因为见证了一场历经生死轮回的爱情,本小主做为一个屡战屡败的情场失意者便心潮澎湃起伏的有些睡不着。 人近中年了,从前身边就没个知冷知热的,到现在连个喘气儿的都没了,怎能不令人郁闷至极? 一不小心爱上一个,却是个有主的,好不容易有个瞧顺眼的,又被人半路截了胡,心想着就和陆一鹏凑合凑合过下半辈子,他还被别人借了种。看来本小主这条情路也是年久失修处处是坑啊! 究竟是差哪儿了呢? 想不通。想不通。 越想不通就越想,越想就越想不通。就这么翻来滚去想着想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我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二月份的天气最为寒冷,但偶尔也有例外。一大早,阳光就显得和蔼可亲,淡淡的,舒舒的,不带一点冷冽。 把亮亮送到了学校后,我给红小打了电话,知道她在家,便径直奔了那里。 进屋时门没上锁,红小穿了套很贴身的家居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等我,身材看上去匀称了不少,再不是从前那副宽阔的大身板子模样。 “你减肥了?咋瘦了这么多?”我问。 要是往常听到这话,红小准得亢奋一阵。可是今天她却淡定得很。“也没特意减。就是这段时间吃的少也睡不好,折腾的。” 说是吃的少也睡不好,可面色哪里有一丝憔悴? 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奶香扑鼻。知道是为我准备的,我端起喝了一口,问:“你今天咋没上班?” 红小握着脚脖子把腿又往里盘了盘,身子也歪了歪,“我请了一个月的假。” “好好的干啥要请假?” “好啥呀!”红小提高了音量,“我这一天天地强活着呢,你看不出来?” 听到这话,我忙放下杯子从头到脚又将她上下浏览两遍。没看出颓废来,只觉着眼前这位比以前浓缩了,精致了,看起来更耐看了。又想起冥王近日对她种种的好来,语气不免就带了几丝嘲谑的味道。 “我看你分明是春风得意,一定是交了什么桃花运了,偏还在我这情场失意的人面前扮可怜,什么居心哪你!” 红小呆了呆,卡巴卡巴眼睛,悻悻地挤出一个字:“屁!” 我本来想借着这番话便能引申下去,没成想红小一点不按套路,仅用一个屁字就切断了我的铺垫。默了一默,我在脑子里盘算着再如何开头,压了两口茶,就瞥见了红小的脸竟然红了。眼睛一转,我有了主意。 “对了,一直想问你个事儿呢。我醒的第二天你们四个去看我时你说了一句话,你说我有大神罩着命大着呢,我一直没明白啥意思,你指的大神是谁啊?” 红小歪着身子瞟我一眼,没吭声。我就接着说:“葛红说你老梦见个白胡子大婶要收你做弟子还要教你武功……呵呵……你的梦挺神奇啊!”话说完我忍不住先笑了笑,没成想红小却急了。 “啥玩应儿?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我梦见白衣服大神,啥时候说是白胡子大婶了?人家说要我做妻子,咋到她嘴里就变成弟子了?她是不是耳朵塞鸡毛了?一句都没给我整对。咋听的呢?还好意思和你们瞎叭叭……” 红小气呼呼埋怨着,我却心里一乐——原来我哥走的是摄魂造梦这种老套路,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白瞎了一身翻天覆地的好本事。 心里吐槽了会儿,我故作兴致勃勃模样,“哎快跟我说说你梦里那白衣服大神长的啥样儿?” 一提起大神来,红小脸色马上阴转晴。“一个字:帅!就像三生三世里面的夜华。” “夜华?他俩像吗?”我仔细想了下,别说,笑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神似,只是冥王对自己的笑容向来吝啬。不过,他那一头长发可不是夜华的假发套效果可以比拟的,那才叫真正的飘逸出尘。只可惜现在也剪了。 “像!咋不像呢?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咧嘴笑笑,又顺着她的话茬聊下去,“你的夜华大神是罩着你的,那罩着我的大神又是咋回事儿?快说你还梦见啥了?” 红小看我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停留在某个并不存在的点定住,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过了好半天才娓娓道来: “说来也怪,一般来说梦里的人都是样子模糊,可我的梦就跟真事儿似的,每个人的样子都特别的清晰,就连头发丝儿我都能看得真真的。我第一次梦见那个人是在你醒过来的前几天。我那时心情也不好,老失眠,有一天都是后半夜了好不容易睡着,就梦见有个声音对我说:百菏这几天就要醒过来了,你不要担心了。我问他是谁,他问我想见他吗?我说想,那个人就一下子出现我眼前,白袍子,长头发,那张脸别提多真实了。我当时就问他:你咋知道百菏要醒过来呢?你猜他咋说?” 红小说到这儿却反问起我来,让我很是意外。“他咋说?” 红小憋了憋嘴重重出口气,“他说,红小你咋胖成这样?” “啊?”我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感受到两道不快的目光,我忍了忍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赵廷一翻身踹到了我,我就醒了。” 赵廷是红小的老公。这关键时刻竟被他一脚踹醒,也算冥冥中尽了做丈夫的本分了。 第237章 “再然后呢?”我紧追不舍地追问着红小,唯恐哪个不小心就被她转移了话题。 “再然后……”红小停下来,起身为我的杯子里续了热水,又重新把腿一盘慵懒地靠在沙发里。 “第二天夜里我又梦见他了。他带我去了一个像宫殿似的地方,要啥有啥景色也好,还有一大群漂亮丫头,其中有一个丫头还跟我说了话。她说您是红小主?几年没见您了您倒是丰润了许多许多许多呢!我当时挺不高兴的,还许多许多许多,这不明摆着笑话我胖吗?我看那群丫头蛋子个个塞西施似的又好看又苗条,不知道为啥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我就训他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咋不学好呢?家里成天放一堆花花姑娘你女朋友不生气啊?他说她们只是侍女而已,他要是把她们都换成了男的他还不放心他女朋友呢!我问他:你女朋友在哪呢?他说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我说你别逗了,看你穿的这出你是哪朝哪代的啊?你今年有三十吗?再说我儿子都十六了我和赵廷感情不错做梦都不带出轨的我咋能是你女朋友?然后他就拿眼睛瞪我,我吓一激灵就醒了。” 听红小絮叨了第二个梦境,我竭力忍住了要喷发出来的笑。 这是带红小回了幽冥山啊。那个多嘴的丫头怎么说的来着? 哦,丰润了许多许多许多…… 话说的有水平!待本小主回幽冥山以后一定地给她讨个光明的前途才不算埋没了她这份善表达的资质。 我笑着逗红小,“人家又帅又有钱的还真是大神级别啊,你就这么给拒绝了?” 红小淡淡撇我一眼后竟不客气地端起我的杯子滋溜喝了一口,“啥拒绝不拒绝的,做个梦你也当真。这奶茶味道不错?我给你留了一盒,走时想着拿。” 我怕她顺着奶茶的话题拐了道就没敢接茬,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那第三天又梦见他了吗?” 红小点点头,“那天我睡得挺早,约摸后半夜了才梦见他。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袍子,来了也不说话,就傻站着看我。我问他百菏咋还不醒,他说快了。我问啥时候,他就这样说了一句:百菏有诸神在保佑着呢她没事!我说这世界上哪有神啊,他说有,他就是神。我说我不相信。他问我如何才信,我就对他说:你要是能让我瘦下来我就信你。他说:好,从现在起你要每天都想我,想的越多瘦的就越快。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他说:那么漂亮的一件嫁衣要是不瘦下来如何能穿的进来呢?说完这句就甩袖子走了。” 冥王竟然用这个法子来诱导红小记住他,看来在感情方面他也没那么笨啊。 “接下来呢,第四天又梦见他了?” “没有。以后的几天就没梦见他,可我明显瘦了一大圈。” 我心里一动,“你想他了?” 红小挑眉看着我说:“我能不想吗?谁做那么奇怪的梦能不琢磨啊?那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他,一有时间就研究《周公解梦》。可是没过几天你真的醒了,我也瘦了不少,我就觉着这事儿不对劲儿。你知道我这体质,减肥减了那么多年啥法子没试过?可短短几天就无缘无故瘦下来了,你说邪性不?” 不过是冥王的小手段而已,我心里笑笑,并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捂着嘴配合出个吃惊的表情来。“天哪,是挺邪性的!” “这才哪到哪啊,更邪性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红小说到这干咳了两声,我忙贴心的及时地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快喝口水润润嗓子。”红小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突然眼睛一瞪看着我:“哎你今天干嘛来了?” 我心里一哆嗦:“没事儿啊,挺长时间没见了,就是想看看你。” “我咋感觉你有事儿呢?” “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我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唉,”红小叹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本来应该我去看你的,可这段时间……”她顿了顿,“你和陆一鹏真就这么拉倒了?” 我咧嘴笑笑,“那还有假吗?证儿都发了,银字儿,那仨字儿都是镶了银边的,老亮堂了!” 可能是我笑的有点牵强了,红小不说话看着我,就这么安静了好半天,我忽的意识到这话题终究还是被她带跑了。 “哎刚说到哪了?对,更邪性的事儿!快说说后面又梦见啥了?我听的正起劲儿呢!” 红小没理会我的话,又盯着我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哭出来!” 原来是在担心我离婚的事儿。 “哭啥啊?天要下雨他要走人顺其自然就好,我没觉得憋屈,真的。”怕她不信,我腰板一挺朝自己比划起来,“你看我这白里透红的,人生第二春刚刚开始正春风得意呢,哪有闲工夫憋屈啊?” “真那么想得开?”红小半信半疑。 这种事情也难怪她不信。 我于是看着她语气笃定地说:“跟你说实话,我和陆一鹏之间爱情早消耗没了,就剩亲情了,分开对谁都好。我过去因为自己自尊心接受不了,也担心孩子接受不了,所以就死守着这段婚姻,现在一想多没劲儿啊!人生短短几十年都互相耗着干嘛呀?不就离个婚吗?连我儿子都想的开我有啥想不开的?再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话说完,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香入喉顿时茶壮苁人胆,就不由自主对她埋怨起来:“我说你咋老打岔?好不容易来点儿兴致被你搅和稀碎。后来又梦见啥了你一气说完,吊得我胃都疼。” 红小往沙发里靠了靠,翻翻眼皮说:“你咋对我的梦那么感兴趣?”我顿时一脸悲催。 “你以为我八卦啊?我要不是想为你排忧解惑信不信憋死你我都不稀罕听?” 我一嗓子吼完,红小摸摸后脑勺讪讪笑着,“看你说的,开个玩笑嘛!” 这回我没接她话茬,只安静等她的下文。 第238章 红小捂着嘴咳了两声,无缘无故的,嘴角一扯竟自己嘿嘿乐出声来。我琢磨着她这是想起了哪桩美到心窝子里的好事儿了,于是赶紧往跟前凑了凑,做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来,洗耳恭听。 见我凑过来,红小嘴边的笑纹咧得越发深了,“我跟你说,自打连着三天都梦见他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呢,应该不是咱们这个年代的人,我看他穿的衣服是古代的样式,头发还那么长,就像玄幻剧里的什么上神上仙的,而且他们家的装修风格……” 顿了顿,红小突然问我:“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可能还存在着一批从远古时期就长生不老,而且还拥有超能力的人呢?” 她这个问题还真问到点子上了。我于是扶额假意做思考状。“啊,远古时期,长生不老,还有超能力,”又像模像样补了一句,“一批啊?”心里却暗自苦笑:那得是多大一批啊! “应该……有。不是有句话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啪叽!红小兴奋地在我大腿上狠拍了一把。“我就知道能跟你唠到一块去,别人都白费!邓婕她们还说我有妄想症呢,不过我现在也懒得和她们说这些,没共同语言。” 红小撇着嘴端起杯子压了一口水下去又继续说:“那三天之后隔了好几天才梦到他。这回我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名字,他说我想叫他什么就叫什么,我说那就叫夜华,我喜欢。他嘴里嘀咕嘀咕:夜华,夜壶,为何喜欢这个名字?然后就有点不大乐意。我问他到底叫啥,他寻思半天说了五个字——我还没想好!我说你连叫啥都不敢告诉我还想让我当你女朋友你忽悠谁呢?然后就轻轻推了他一把,可这一推我自己却忽悠一下从哪儿掉下去似了,一个激灵吓醒了。” 红小说到这儿又端起杯子仰脖灌了几口,我这厢连忙为她把水续上。 没想到才半月没见,我那木头哥哥竟为红小搞出了这许多花样来。我想起他初识红小时曾煞有介事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不介意晚一点再进入她的生命。 当时红小十五岁,看来他说的“晚一点”指的是二十五年后的现在啊! 的确,现在他和红小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蝴蝶效应”了。 再看看眼前这娘们儿,谈起梦里一个“虚无”之人竟也明显透出一脸花痴,看来是上心了。 但有一件事红小还真是错怪我哥了,他之所以不把名字告诉红小其实是有原因的—— 早些年前,那也是很早很早了,尚可如红小说的远古时期。我哥的名字叫耶摩罗伽,而我的名字更是有些里里嗦,叫耶摩闫罗婆。据说这名字还是当时的圣天老祖给起的。 到了我稍稍懂事起就十分不喜这个老气横秋的名字,我娘凡事顺着我,见我喜爱百合花,便觉着百合这个名字顺耳。但毕竟不能和花花草草的同音同字降了身份,于是就改了一个字变成百菏了。而我哥自从爹娘仙寂登天继承了冥位之后,旁人大抵都是恭恭敬敬称他为冥王啊鬼王啊冥主什么的,自此再没有人叫他耶摩罗伽或是伽儿了。这时间过去久了,恐怕连他自己对这个名字都感到陌生了。 况且那冥王的名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告诉谁的,就算是红小也不行,毕竟还没过门呢。 红小接着说:“隔了几天我又梦到他了,他那回穿的一身黑,还挺现代的,而且还变成了短发。我问他为啥剪头了,他说你不是不喜欢男人留长发吗?我说我啥时候说过这话?他说我很久以前说过。我当时挺奇怪,就问他:我们以前认识吗?他说认识。我问他啥时候认识的咋认识的,他就一本正经告诉我说:在我十五岁时有一段记忆被他封印了,等我有了记忆以后就知道一切了。我问他啥时候能给我记忆,他说只要我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出小区,过段日子他就把那些记忆都还给我。我说我凭啥相信你啊?他就眼睛一立:是不是我让你圆润回来你才能相信我呢?我说不用不用我信你!那我不上班你养我啊?他就笑着揉我的头发说:我养你!一听这话给我美够呛,可一抬头他却不见了,急得我到处找他,这一着急又醒了。” 红小声情并茂的一股脑儿说了这些,说完,托着腮美美地陷入回忆。可我正听得起劲儿呢,哪里容得她此刻犯花痴。“然后呢?” “暂时没有然后了。”红小也不看我,只转着手中的水杯来回地打量着:“这又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梦见他。”说完叹了口气又自顾自絮叨起来: “以前你跟我们讲的那些奇怪的梦我一直就不信,总以为那些都是你编出来唬我们的,但现在我信了。” 说着话时,她挑着眉看我一眼,眉头挑的有些高了,明显带着嘚瑟。见我不搭茬,又端起杯子仰脖灌了几口。我见她这会儿功夫玩儿命喝水便有些奇怪。 “早上吃咸菜齁着了咋的?这一会儿你大半壶的水都进肚儿了。” “你懂啥,”她十分不屑的回怼我:“知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 “嗯,泔水也是水。” 那娘们儿横了我一眼,“那是你!老娘我属于纯净水系列,透明无杂质。”见我撇嘴于是补了一句:“是他让我想起他的时候就多喝水,说越喝水越瘦的快。” 看红小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我便试探地问:“梦里的事儿你还真信啊?”没想到她却反问我:“我跟你白话了这么多你还没想明白?” 我一愣,“想明白啥?” 她翻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我:“亏你还是个被阎王爷退过货的人。你也不想想,他说你醒你就醒了,他说我瘦我就瘦了,我和他见面时连衣服有几道褶子脸上有几个痦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可能是做梦吗?” “不是梦是什么?”我故作不懂。 红小不以为然地摊开手,却语出惊人,“那只是一种我和他见面的方式而已。” 第239章 没想到这娘们儿总结的还挺透彻! 我笑笑,“刚才还说我呢,你现在不也当真了吗?” “废话!刚开始我没打算跟你说这事儿。” 我闻言一怔,“为啥?” “怕你误会呗!” “我有啥可误会的?” 红小吞吞吐吐说:“这不是……你那儿刚离婚,完了我还……好像我臭显摆啥似的多不好。” 嗨,还以为对我防备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放心我不能误会你,你能臭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放屁。”红小翻了我一眼,语调一转,“要不,你替我分析分析?” “分析啥?” 红小腾的一下坐直了,“你给我分析分析我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啊?” 我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她刚不是分析的有条有理说这不是梦是一种见面方式吗? “没事儿你?咋说话颠三倒四的呢?” “也不是……唉,”红小咂摸了一下嘴巴,表情很是无奈。“我就是想不明白,活半辈子了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儿啊,再说这些事儿我又不能逮谁跟谁说。其实我是觉得……”她犹豫了一下,“咋说呢,我就是感觉一定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一定有?你为啥那么肯定?” 红小卡巴卡巴眼睛,“物理反应。” 我于是抬头仔细盯了她一会儿。 她要说是直觉啊感应什么的,我能理解,可这物理反应是个什么境界?没听说过。 那边接着说:“反正等,过段时间如果我真有了他所说的十五岁记忆,那这人就准了。”说完整个人往后一仰披头散发瘫在沙发里。 看来这段时日某人的脑神经元新陈代谢超常啊!看她这么饱受煎熬的,我还真有点不忍了。要不,透漏点什么给她定定心? 难得她此刻能安静下来,我赶紧在脑子里开始权衡利弊。 照这么发展,过不了多久冥王就会解封她的那段记忆了。这其中我带着她妖界冥界的一顿逛悠,肯定是撇不掉干系的,与其到那时她再来找我磨牙,还不如现在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冥王既然来找她了,想必时机到了就会现身。他俩的事儿我现在也算掺和进来了,若是不帮冥王做点啥,倒显得我这个妹妹不善解人意了。 再有,红小要是有一天知晓了全部事情,那我今天的不说就成了她眼里的不地道,可我要是说多了,我哥那里又显得我十分的欠登儿。 所以说,有所说有所不说,这个分寸得有一番拿捏才行。 思量过后,我大声清了清嗓子,算是开场白。 “要我分析呢,梦依旧是梦,不过肯定不是你做的梦,而是有人为你特意创造出来的梦。你那个夜华,他应该是远古时期的一个什么神,以前你们就认识,现在他来找你应该是想再续前缘。” 红小直勾勾看着我,“你是认真的在跟我说话么?” “挺认真哪!” “你确定不是在逗着我玩儿?” “不是啊!” “你刚才说他是远古时期的神?” “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我脑袋不清楚你也跟着犯糊涂啊?” 什么情况啊她这是? 我很严肃地看着她:“我一点不糊涂,我是旁观者清。” 屋子里静了有十秒钟,这娘们儿突然缩着脖子嘿嘿笑了。“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有这么一个思路来着,就怕由我说出来就变成你的笑柄了。” 我于是再仔细盯了她一会儿。 真不愧是冥王看中的女人,够神经的。 女神经接着说:“甭管是真是假,我现在都是已婚妇女了,又这么大岁数,你说他咋不早点儿来找我呢?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可能人家是有事儿耽搁了呗。”我随口应付她。 “关键是我现在有赵廷了呀!” 这个问题我还真替冥王回答不了。 我于是淡淡瞟她一眼,“给你一百个亿你卖不卖赵廷?” “废话!卖他一百个来回儿!” “那不结啦?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你以为赵廷舍不得卖你啊?” “那倒是。”红小仰头叹气,“生完孩子就一直嫌我胖呢,老豆腐渣了,哪用得了一百亿啊,估计一百万就得把我给卖喽。” “看你说的,不可能!”我万分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哪有那么值钱?五十万就能拍板儿了!” 红小淡定地看着我开始陷入沉思,过了半天问:“八卦一下,陆一鹏给你留了多少钱?” 我想也没想:“我这身家用得着他留钱吗!” “啥?别告诉我你这婚离的毛都没捞着!” 见她扯脖子喊,我心里偷笑,就故意低声叹口气,“唉,就说你这人把钱看的忒重,陆一鹏就跟你不一样。” 那娘们儿有点儿懵了,“你啥意思?” “他把钱都留给我了!” “你吓我一跳。还算他有良心。” 良心?各自心凉还差不多。 “等他有事需要钱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吝啬的。夫妻一场,钱不钱的在我这里只是一个态度问题,他既然想要个心安我就给他个心安。” 红小应该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依旧表情凝重地发了一句感慨:“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仗义的,其实你们俩的事儿也不能全怪陆一鹏。” 说出这话来我知道她是想偏了。 “两个人的婚姻失败也不全是一个人的错,但我指的心安不是感情这方面的事儿。” “那还有啥事儿?” 我心头一紧,沉默了。 关于车祸的事儿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我也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雪花,零零落落的,不注意看还真有点看不出来。 “没啥事儿,都过去了,不想追究了。” 红小“哦”了一声也没说别的,估计意识到这个话题有那么点儿沉重,起身去了卫生间。 我走到窗前俯瞰,大地已经一片银白,看上去那么的洁净。我黯然笑笑。 不管陆一鹏要提前火化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算了,就权当是一个做丈夫的对妻子没真正爱过他的发泄。 第240章 从红小家出来已近午时,雪依旧稀稀落落地下着,地面上浅浅履着一层白色。 本打算在红小家蹭个午饭,因为不想和赵廷碰面,也就算了,倒不是因为赵廷这个人怎么样,我只是在弄清了我哥对红小的心思之后,再面对红小的老公自己就觉着别扭罢了。 不知道是下雪的缘故还是冥王的缘故,小区里的街道上看不到什么人。我抬头望了望,头顶那片结界在雾蒙蒙的半空里泛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微光,令本小主心里不禁有了一些小感慨。 这些年来,能让冥王心里惦记的女人除了我这个妹妹还不曾有过她人,可如今,他心里装的满满都是红小。 不过这样也好,若红小能嫁入幽冥山做我的嫂子,那本小主回去以后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车窗上浅浅落了一层雪,随着车门关上时纷纷坠落。车里的温度很低,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一抬眼,车右侧竟站着一个人,惊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身穿黑色连帽大衣,双手插兜站的笔直,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是我刚才走了神儿没注意到有人? 但看这身材和衣着打扮,好像是鹜鸢。 应该是他,除了他能这幅样子的突然出现,还能有谁? 我拍拍胸脯安抚了一下略受惊吓的小心脏,起身下了车。 “是鹜鸢吗?”我小声问他。 那人没说话,却自个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这么一声没吭就上了车,我一脚车里一脚车外地站着,倒不敢动了。 好像不是鹜鸢啊。 怎么办? 擎苍的妖丹除了赋予了我青春,至今还未发现自己有其它能力呢,这人若对我不利,我如何自保? 正焦虑思忖着,那人说话了。 “百菏,是我。” 这个声音…… 我怔了怔,下一秒就被那人一把拉回车里。 此时,面前的人已经摘下帽子,正与我近距离地对视着。而当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看到这张脸时,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我是有多久没见他了?依旧是狭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再换上这身现代的行头,他比之前更加有魅力了,气质也显得沉稳内敛。 我怎么也没想到,孔浩天会出现在这个空间,而且是青天白日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我的车里。 其实,知道他回到冥界任职,我就想到我们终会有见面的一天。我曾经想象过很多种相逢的场景,但那都是等我回到幽冥山之后的事。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这么以为——在这里的四十年,我们是不可能再见了。 可现在,他竟然出现了。 出现的毫无征兆,也不应景。就这么坐在我的车里直勾勾看着我,看得我直发毛。 这和想象中的相逢根本不是一个版本嘛,我先前想好那些台词有哪句是适用的呢? 呀真巧,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嗨好久不见,孩子几岁了…… 呦出来逛咋没带着媳妇儿啊…… 我动了动嘴唇,真想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可终究是脑子不清明,不清楚如何起这个头才算应景。 好在,他开口了。 “本来想在车里面等你的,怕吓着你,只好站在外面等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对我而言依旧富有一种莫名的磁力,就算我的心里在极力抵触着。 可甭管内心再怎么澎湃翻滚,绝不能让这小子看出来就是。 我稳了稳心神,尽量保持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惊不喜,语气听上去不冷不热。 “可你还是吓着我了。” “走路怎么心不在焉的?我站这半天了你都不看一眼。” “我过来时你就站在这儿了?” 他如果是早站在这,那我还真是走神儿了。 孔浩天“嗯”了一声,双手扳过我的肩头,力道不大,却也不容挣脱。“丫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丫头? 这俩字像自带两股电流般瞬间从头发丝儿钻到后脚跟儿。眼里涩涩的,心里麻麻的,说不出是酸,还是暖。 “别这么叫我,四十岁了,再这么叫不合适。” “傻丫头,年龄对我们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孔浩天说着话,脸也跟着一点点贴近,近的鼻尖几乎挨上,我有些慌神儿,忙向后躲了躲。“数字……那也是我的大?你才……几岁。” 他呆了一下,随后向后移了移身体,目光望向车窗外的某处。 “是啊,我都几乎忘了,我喜欢的那个小丫头竟然是,冥王之妹。” 他这表情…… 是失望啊! 冥王之妹怎么了?就比不得花灵了吗? 比不得你还来找我干屁? 车里的空气突然间变得沉闷,促使我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来调节自己。沉默了几秒,我把车打着火,瞟着他问: “哎你找我有事吗?” “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什么话?正经话啊!” 孔浩天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眉头微微蹙着, “见到我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喜。” 他用到惊喜这两个字,我于是没贸然回应,搁在心里仔细掂量了掂量,突然觉得心口窝堵得发慌,鼻子里一阵阵的反酸。 “没有喜,只有惊。” “为何没有喜?” “喜从何来?” 孔浩天愣住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的路人,不带有任何情绪的起伏,那种平日对着镜子演练多日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寡淡,终于派上用场。 许久,孔浩天垂下眼眸,很是无奈地叹口气,“最近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天变了,人也要变了吗?” 他这么唠嗑我真是接不下去,也听不大懂。天变没变跟我有啥关系?人变没变他心里就没数吗? 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在这的时间不多,对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能给我点时间跟我好好谈谈吗?” 听到他说时间不多,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谈啥?” “谈谈你,你现在的一切,然后再谈谈我,和我们。” 你们? 我扭头瞪着他,“谁们?” 第241章 他口中的“我们”,可是指他和婀娜? “什么谁们啊?是我们,我和你。” 我卡顿了半秒,这才恍然刚刚是自己会错了意。 可即使是意会错了,那他和婀娜的事情总是存在的? 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她那晚口口声声“代夫前来”,本小主就觉着肝颤儿。 这几十天里,他二人久别重逢如今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那娘们儿肚子要是争气的话,估计现在连崽儿也揣上了,这也圆了孔浩天儿女绕膝的夙愿了。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儿女绕膝…… 我这里是越想越胸闷,越闷越窝火,想着想着,脸色就有些也绷不住。 “咱俩之间有啥可谈的?” 应是嗓门的突然提高,孔浩天看着我发了一会儿愣,半天才说: “你为何待我这般冷漠?莫非是怪我那晚没能杀了萨摩罗?” 他倒是能褶,竟还把萨摩罗给扯了进来。不过一提起那臭虫我倒有些硬气不起来了。 那天如果不是本小主一时冲动说让他去杀了萨摩罗,他也不会去以卵击石而被抓到魔山变成了蜥蜴怪。再如果到了魔山我能早一点认出他来,或许后来也没婀娜什么事儿了。 毕竟,婀娜没出现之前他已经向我求了婚,而且还是在冥王的默许之下。 提起冥王来,本小主不得不埋怨他几句。若不是他把那倒霉的忘情河给移到了家门口,本小主也不会掉河里,若不是掉进河里,又怎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若不是将他忘了,又怎会有后面的诸多波折? 所以,所以,如今他和她破木头既已成舟,我和他,也只能说是缘分浅。 “那晚我当真是拼尽了全力。都怪我无能,还连累了你。” 孔浩天的自责令我心头一颤。 这还是那个我认识的霸气骄傲的孔浩天吗?不管事实怎样,我是极不愿意听到他用“无能”这个词来说自己的。 “你别这么妄自菲薄行不?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也没有连累过我。去魔山是我心甘情愿,没认出你是我愚钝。不过现在已然这样了,那些事不提也罢。” “怎可不提?我心中有太多的困惑,所以为夫一来到这儿即刻来寻你……” 为夫?我惊了一下,“请注意你的用词,你是谁的夫啊?”我打断他。 孔浩天半张着嘴停住,看了我一会儿,问:“冥王可是已为你解封了记忆?” 我面无表情地啊了一声。 “那为何还这般待我?” 这人哪要是心中不顺,口气也难免生硬。做人要大气的道理本小主以往曾无数次告诫别人,可轮到自己…… “那我应该哪般待你啊孔鬼主?” “孔鬼主?”孔浩天的脸色一沉,“若不是当初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怎会答应冥王做了鬼差?若不是眼睁睁看着你即将魂飞魄散而无能为力,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鬼主?” 他这样子口气讲话,心里多半是已经生气了。他这一生气,本小主不禁想起从前他对我的种种好来,一想起那些好处,内心某处便滋生出了一丝丝的柔软。 又听他接着说:“我且问你,金蝉可是你变幻的?” 我想了想,觉得魔山的事情谈谈也好。 “是我。” 孔浩天闭起眼睛长叹口气,“果真是你!”遂一把拉起我的手说道:“你可知蜥蜴怪就是我?” 一提蜥蜴怪这茬我顿觉底气尽失,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当时并不知。” “那后来如何得知?” 我本想说自己亲眼看着婀娜将中毒的你从洞府中带走,可转念一想,这小子从始至终未曾提及婀娜半字,我得先稳住,且听他如何跟我先张这个嘴。 “蜂夭和浪蝶告诉我的。” 孔浩天歪头想了想,“她二人一心维护你,应该是冥界的护卫所扮。” “嗯。” 孔浩天将我欲抽走的双手紧紧握住,这情形让我想起他曾是蜥蜴怪时也是这般握着金蝉的手不放。 那时,我一心寻他却对面不识,如今,两两相对却已明日黄花。可见感情的事,最抵不过造化弄人哪。 “你可怪我没及时认出你来?” “没有,这事儿咋能怪你呢?” “唉。”孔浩天又一声轻叹。“都怪我过于谨慎了,又顾虑重重。其实早在金蝉产蛋那次我就觉得事有蹊跷。百菏,你可还记得当时见到我时说的话么?” 我摇头,“那咋记得住?” 孔浩天淡淡笑笑,然后学起了金蝉的样子,“你瞅啥?没见过下蛋哪?再瞅我把你眼珠子剜下来!” 他这样神似的学一个女人讲话,而且讲出来的话竟还是东北口音,惊得我把眼睛瞪圆了看他。 “还有那次从场园的高台回来的路上,我不理你,你便说了一句:跟谁甩搭的呢?咋地?金蝉还配不上你啊?” 他学这话时竟连我当时的掐腰动作也一并带上,这一回本小主的笑意实在没忍住。 “行了你可别学了,听你说东北话咋感觉这么怪呢!” 孔浩天一本正,“对啊,我也觉得奇怪,魔都里的金蝉兽怎么讲东北话?而且那语气语调竟是与你一般无二!但当时我也只是困惑而已,万万没往你处想。回洞以后,金蝉跟我谈话时无意中叫出了萨摩罗的名字,我便断定这其中有异端。再以后金蝉总是绕着弯子打听大战之夜被萨摩罗带回来的鬼主的下落,说话时还有摸鼻子咬嘴唇的动作,这开始让我联想到你,但我又觉得不大可能,冥王怎会让你来以身犯险?直到那天晚上,我看到金蝉脖子上的连心骨哨……” 听到这里时,我的脸腾地热了。月夜里那些黑白分明的热身画面齐刷刷涌上脑海。 “你变态!”我冷不丁将他打断。 “怎么就变态了呢?我因为不想在那种情况下要了你,所以只能强忍住,你可知当时我有多煎熬么?” 听他说出这话来我便不好意思再言声。 怪不得他每次箭在弦上而不发,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可尴尬的是,他以为自己搂的身体是我的,但其实并不是。 第242章 孔浩天继续说: “我起初以为那蛋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但随着魔胎即将出世,而蜂夭和浪蝶此时却失踪了,这让我对金蝉又产生了质疑。我以为,若金蝉真是你所扮又怎会与萨摩罗苟且诞下魔胎?可若金蝉不是你又怎会处处与你相似?且还带着连心骨哨?偶然得知萨摩罗有个百香园子,园子里生长着百合花,我便打算采来将你试探。那日我好不容易躲开巡山兽采到一枝,不料路上被个红毛疯子强行夺去。无奈之下,黎明前我趁着你熟睡再次溜到园子,哪成想返回途中又被紫衫所毒。当我强撑着回到洞中时却找不到你,心急之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待醒来时我去见冥王,这才得知你已离开幽冥山回到了二十五年后的时空。” 说完,他抬手轻轻揉搓了一下我的头发,目光中透着温柔。而这种久违的柔情却让我有些不适应。 他说的这些情况和本小主当日分析的大致相同,只是关于婀娜他却只字未提。 是怕彼此尴尬?还是在刻意隐瞒? 车内有些冷,一双手被他毫无温度的掌心紧握着,就愈发觉着冷。 我有意打了个冷颤,然后不露声色将手抽回,启动车,打开暖风,余光中感受到两道专注得不大寻常的眼神,便赶紧续上下文: “其实那几日你搂着的身体并不是我变幻的,她是真正的金蝉兽,只是身体被我控制了而已。” 孔浩天脸色微变,盯了我半天才低声说:“我也想过是如此。” “那你还……”本想着质问几句的,可话刚一出口,我又觉着自己多余一问。 他整天搂着腻歪的人是谁,该计较的人是婀娜才对,我一个落幕的备胎咋呼个啥劲儿。 “我还怎么?” 他竟还有脸不耻下问。那些日子自己都干啥了难道心里没数? 我沉着脸瞟他一眼,没言语,却不想这小子说出了一句让我对他十分刮目相看的话来。 “就算身体不是你的,却是由你控制,这与是不是你也没什么分别。” 听他如此振振有词,且还看不出心虚来,我忍不住将一个零下二十度的眼神儿抛了过去。 提起魔山之事,彼时他是蜥蜴怪的模样,而本小主只是上了金蝉兽的身。就凭他那几日对金蝉的那番亲热,若不是后来婀娜横空插了一杠子,我与他回幽冥山后肯定是“啪啪啪”一顿大嘴巴子方能解我心头之火的。 如今,他一句轻描淡写“没什么分别”竟想翻篇儿了事? 按说我俩现在这关系掰扯这事儿有些尴尬,可依照本小主的性子,这事儿事关原则,多掰扯几句也没啥不妥。 “没分别?”我冷哼一声,“那我问你,若那几晚换成萨摩罗又当如何呢?” 孔浩天立刻板起脸色,“那还用说?自当是抽身离体。” “谁呀?” “你!” “哦,萨摩罗同金蝉兽苟且,我就当抽身离体,蜥蜴怪要与金蝉兽干柴烈火,我就坐等参与,咋的?蜥蜴怪比萨摩罗长的好看哪?还是你认为我巴不得的跟着一块儿过过干瘾?” 我这话一说完,孔浩天半张着嘴看着我,表情寓意不明。我知他狡辩功夫了得,便耐着性子听他还能吐出什么狗屁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叹了口气,“你再别这样说了,都是我的错,活该我中杉毒,活该我找不到你,活该我这些日子遭罪受苦,都是我活该。” 苦?你苦个屁啊!我暗自腹诽。罪是遭了一些,最后不是抱得美人归了吗?苦从何来? “你苦吗?” “我怎的不苦?从去年鬼门大开之日到如今也有半载之余,你可知这些日子我寻你寻得有多苦?上一次我遍寻三界才找到你,你却偷偷跑了。这次若不是有山怪误入你的时空,真不知道还要再寻到何时才会有你的下落。” 山怪?怎么还扯到山怪身上? “你来这里跟山怪有关吗?” “嗯,说到底我还是要感谢那只山怪呢,要不是它跑到这来,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你。” “啥意思?”我一时不解,“你不会是跟着它来的?” 孔浩天摇头。“冥王派四大鬼主来捉它回幽冥山,我身为鬼主自然就来了。” 什么什么?他来这里竟是冥王的安排? 调遣鬼将捉拿山怪的事鹜鸢倒是跟我提起过。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哥会派四大鬼主来。 他不是不希望孔浩天找到我吗?又怎会有如此安排? “你来找我我哥知道吗?” 孔浩天笑笑,“既然我来了,怎可能不来找你?冥王他又怎可能想不到这点呢?” 就是说啊。也不知我这个哥哥到底是咋想的?风一阵儿雨一阵儿,肯定被红小那娘们儿给带坏了。 车里的温度暖了些,我眸光微微一转,便落到了他白皙的脖颈处。他在大衣里面穿了件白衬衫,衬衫扣子只扣到第二颗,看着松散闲适,还有些小性感。 穿成这么现代,我还是头回见。目光又不小心上移,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我有些心跳异常,猛的扭开了头。 孔浩天也转开。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其实不过短短数月,我怎么感觉,我们的事情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呢? 许久,孔浩天哑着嗓子问我:“从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你说过的话多了,哪句啊?” “我曾在云间向你承诺:如果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幸福,就离开他,如果你不愿意离开他,那么我会陪在你身边等你,等你回幽冥山那天就是我娶你的时候。” 我愣住。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离了婚。 不过,现在提起这些是几个意思?难道他没娶婀娜吗?还是说娶我做妾? 他们那个时代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呢。 不然就是…… 学婀娜那套,郑重其事的来收回承诺? 我冷漠地斜视着他,直至那张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住。 “有话请直说,你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看得出,孔浩天在隐忍着。他闭了闭眼睛,率先移开了目光,注视着车窗外。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坚定。而我的内心开始不淡定了。 第243章 243章 信守承诺?说的是娶我么?那婀娜呢?俩人分了? 不大可能! 想起那夜婀娜竟敢冒大不敬孤身前来幽冥山向我挑明心迹,想必是铁了心的要与孔浩天在一起的。 再有,那娘们儿暗通萨摩罗一起算计妖界,虽说本小主还没来得及揭发她,但既然她能在大战前夕从盛先城逃了出去,妖界必然能想到她就是内奸,而这娘们儿也必然能想到这点,那么此时,她更要紧紧靠住新任鬼主这座大山了,又怎肯轻易分手? 话说回来,那么好看个人儿,人家若不想分,我就不信姓孔的能狠心离她而去。 可现如今,他却红口白牙说出要对我信守承诺这话,莫非……这小子真的想一王俩二? 我呸! 我拿眼斜着他,心里恼着,他最好不要有此念头,否则…… 否则怎样呢? 我想了一想,竟有些恍惚了,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怎样。眼里一酸,眼角便有了些许雾气,慌得赶忙伸手拢了拢发丝,借此擦拭了去。 这时,孔浩天在我耳畔慢悠悠吐出一句:“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对你的心意不曾改变过。” 他这话说得深情款款情深意切,我却听来字字扎心。不曾改变过?那便是吃着碗里的还不忘了锅里的喽! 此刻,我只觉着有一群蚂蚁在小心脏里来回地折腾,折腾的让人莫名地焦躁。我抹了抹额角,强作淡定模样,“那个,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我交代吗?” 他看着我,“这不正交代着呢吗?” “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还有哪些?”孔浩天向前探着身子,那双桃花眼清澈似一汪泉水。 妈蛋!好无辜的小眼神!他和婀娜那点儿烂糟事儿我若不是亲眼目睹又亲耳听见,这会儿一准是被他蒙蔽得脑袋瓜子上百草丰茂树木丛生了还美滋滋呢! 我咬住嘴唇,几次话到嘴边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不能问,不能问。这种跌面子的事儿终究先开口不得。想我堂堂冥界小主,竟被一区区小花灵给绿了,还被人盘算着四十年后要娶回去做老二……哦不,也说不准是老三,老四…… 仰头一声哀叹。 “没有其她了?” 孔浩天无耻的向我这边凑了凑,说:“久别重逢,此番来我只想跟你表明心迹,其它暂且不提。” 看来是他不打算将此事说破了。 我用力咬着唇,直到疼痛难忍才缓缓松开。暖风开了也有一会儿,车内应是温暖,可我依然觉着置身冰窖之中。 也罢,他说不提就暂且不提。 我扭过头不再看他,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那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咱们这就回!” “要回哪里?” “我回家。你不是有正事要忙吗?你去忙你的。” “抓山怪要等入夜,为夫白日里并无事情。” 夫什么夫啊? 算了,真的是没心思跟他掰扯了。本小主只等他下车后好找个偏僻的地方一个人忧伤一会儿。等了半天,却不见他有下车的意思,我也不好明说,于是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住挡柄,用催促的目光直直注视着他。 这小子跟本小主对视了半秒,也不知道从眼神儿里究竟领会到了什么,竟端端正正坐好,并一本正经地系上了安全带,看得我一脸懵逼。 “你这是……” 没等我发问呢,孔浩天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说,“可以了。我们走。” 我明明是让他下车,他没有确认过我的眼神吗?还是本小主的眼神传达有误?“我要回家,你去哪儿?”我只好再次强调。 “自然跟你回家了。” 他语气淡然,神情自若,似乎一点都不觉着这提议有什么不妥。我诧异地看了看他,他便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一声,“你当我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你说跑我家里就跑我家里去了,我现在可是成了家的人。你跟我回去,这不合适?” 我想,既然他和婀娜不清不楚,那么我离婚的事情也没必要告诉他。 孔浩天看着我,语气依然淡淡,“那又怎样?” “成家,就是有家室了。你跟我回去,你说方便吗?” “我倒是无所谓的,”孔浩天微微耸肩,“正好去看一看,你家里那个。” 我倒吸一口气,无奈地摇头,“不方便。” 出乎意料的,他一改平素的沉稳模样,竟一把握住我的肩头,“为何我每次找到你时,你身边都会有其他男人?你到底要折磨我到几时?” 有句话说的好,一孕傻三年!他难道是喜当爹了吗?我翻了个白眼。 本小主努力克制着心头燥火,却难免音量有些按捺不住的提了一阶。 “你搞清楚,这就是我原来的生活!再说你激动啥啊?我成家的时候有你吗?你别忘了咱俩是咋认识的!” 待我吼完,孔浩天呆愣了几秒,脸色十分难看。沉默了好半天,低声问了一句:“他现在待你如何?”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就算是我和陆一鹏没有离婚,这十年间我仍旧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总结我们的婚姻关系。他待我如何呢?恐怕这是个连陆一鹏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去我家行不行?”我转移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 我大声道:“不想回答那个问题,我就问你,不去我家行不行?” 孔浩天若有所思望着我,忽的豁然一笑,“为夫明白了。” 明白个屁啊!一听到他还这般为夫为夫自称,我就气儿不顺。 他接着说:“你既然如此反对,为夫也不勉强,你只管回家去,为夫闲来无事,一时也无容身之所,便在这车里小憩半日,入夜好办正事。” “你是说,我回家,你就一直待在我的车里?等天黑?” 他这个决定,我有些不敢相信。 “嗯。”他极认真点了点头。 第244章 看来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跟着我了。其实本小主心里明白得很,孔浩天既然找到我,就迟早会找上家门来一探究竟的,躲过了今天,明天也是早早地跑来。 罢了罢了,就以我现在的能耐,除了能对他吼上几嗓子之外,也是奈何不得他的,就随他自己折腾去。 车子缓缓开出了小区。虽然路上的积雪不是很厚,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勤快人在自家门口开始清扫工作。 孔浩天闭着眼靠在座椅上,看上去有些倦怠。从这个角度看他,侧脸的轮廓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让人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 唉,生的这么好看,也难怪连花灵都招惹上了。这人心哪就是贱,早先他对我好时我还往外于玲那推呢,如今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我却发现自己越发的对他放不下了。 可是,放不下也得放下啊! 默默收回目光,我暗自叹了口气。 “还未到吗?”他依旧闭着眼睛。 “快了。” “好慢。” 我白了他一眼,“嫌慢啊?那你飞过去啊!” 他这时眯着眼睛看我,唇角边衔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来,“百菏,为夫看见这雪便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随口问:“啥事儿?” “你走以后,为夫去了几次那个时空看你,有一次碰到了你那个雨灵朋友。” “雨灵?你是说你碰见于玲了?”不得不说,跟孔浩天的谈话到现在,这是令我唯一感到欣喜的话题了。 孔浩天也不着急回我,将身子无比放松地向后仰了仰,身下的座椅便随着缓缓落下,落到一半时,他惬意地伸了个腰,顺道拽下了宽大的衣帽把额头遮了上,这才慢悠悠答道: “是叫于玲,就是同你一道去无心谷的那个丫头。” “就是她啊,你们是在哪碰见的?说话了吗?” “说了。” “说啥了?” 孔浩天不紧不慢道:“随便聊了几句,也都是些关于你的。当时我去的时候她也在你家附近呢。她说,你已经不认识她了,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去远远看上你一眼。” 是啊,已经不认识了,难得于玲她还想着我呢。临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去跟她告个别,听到她如此说,我这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了。想到此,心头不禁一阵怅然。 “唉,还去看啥啊,那个时空的我完全没有对你们的记忆啊。” “就是啊,”孔浩天有意拉长语调,“对为夫简直是无视。” 我咂咂嘴,“那是无视吗?我是完全看不见你好不好?” 孔浩天又故作感叹的大声叹口气,“唉!你看不见为夫,可为夫能看见你啊,这看得见却摸不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啊!” “哎你说这话不对啊,你咋能摸不着呢?你还不是想摸谁就摸谁?” 自己这话刚说完,本小主马上意识到此言甚为不妥。尤其一提到这个“摸”,脑子里闪过的便是自己当初对孔浩天上下其手时的情形,面上一囧,赶紧转移到他身上。“喂,你不会想施梦魇之术对我下手?” 不想孔浩天朝我撇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我怕他又开始了从前的唠叨,就赶紧把话拉了回来。 “开玩笑呢和你,别不识逗。哎,于玲还说啥了?” 这小子眯起眼睛看了我半天,才口气生硬地回了我,“她说她想来找你。” “真的啊?她真这么说的?”激动之余,我无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于是惹来孔浩天很不爽的一记眼神儿。 我没理会他,只想着于玲要是能来看我那可挺好。不过,她可是背负着送雨的使命呢,能说走就走得开吗? 虽说本小主也活了万把年头了,但对于雨灵的事情还真是了解甚少。瞥了瞥身旁那人正闭目小憩,便做出谦逊模样, “我有一事想跟你讨教。” 那人眼皮也没抬,“讲便是。” “你说雨灵可以调换时空吗?左右都是个送雨,去哪送不一样啊?若是可以,那这事该去找谁做主?” 他斟酌了几秒,我以为会是一番详解,便侧耳恭听。 “为夫对雨灵也不是很了解,你若想知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解惑。” 我失望地撇嘴问:谁啊?” “骛鸢。” 骛鸢?我有些意外。 灵女的事情向来隐秘,我之所以问孔浩天还不是因为他和婀娜有一腿吗,又在灵界住过那么长时间。可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那骛鸢如何会知晓呢? 又大略回想了下,仍不记不得骛鸢有聊过此话题。思忖一番,却忽然悟出另一条信息:他二人私底下似有勾搭。 我打了个哆嗦,忙打探道:“你同骛鸢关系如何?” “自然是比不得你。”孔浩天这话说的是酸溜溜的,让我一时不好接茬。我知道他酸的是什么,以骛鸢这些年对我的守护,怎能不刺激他那颗玻璃心? 默了一会儿,我继续探道:“你俩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昨夜。” 昨夜?我又一脚刹车。 “你不是说你刚来吗?” 孔浩天蹙眉看着我,“这二者有何关联?” “废话!那我问你,你俩在哪见的面?” 他似乎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伸展了一下腰身,抬手把帽子又向下拉了拉,遮住了整张脸。“别打听,为夫不是八卦之人。”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 “狗屁!”我低声骂了一句。 骛鸢一直在此处守护我,他俩既然昨夜见过面,即是昨夜便来了,却还跟我说什么一到此处便来寻我的话来故作煽情,当真虚伪。 几时来的就说几时,撒那慌是何居心?说白了,他就是对本小主哄骗惯了,所以才谎话张嘴就来,所以才不提婀娜半字,所以才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心中郁闷,我加快了油门向家里驶去。 车子驶进小区,我把车开到门口的停车场,见孔浩天依然蒙着脸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心虚。 “哎,你确定要待在车上是吗?” 等了半天,他闷声闷气吐出仨字儿:“不然呢?” 第245章 回的如此言简意赅,直接令我没了下文。我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并未有何反应,只得将车门锁好,独自回去。 屋子里有些乱了,我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忙完,便站在窗前看着,久久未动。 午饭的时间已过,虽有些饿,却也没什么胃口。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我这心里头开始纠结起来。 都快一个时辰了,那小子在车里一动未动。此时正值严寒,车里的温度差不多有零下二十了。置于这般寒冷之中,就算是冥界之人也是极受罪的。我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心狠了? 时钟滴滴答答,一圈续着一圈的在耳边提醒着。我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才感到手脚都已冰凉。 沉下心仔细想想,单就这次见面来说,这般所言所行,的确有些任性了。人若任性起来,言行就会显得稚嫩,可自己毕竟不是小丫头了,闹这一出又是何必呢? 人家心里装着谁想娶了谁,想说什么想隐瞒什么,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我这把年岁之人怎能如此看不开?况且他这次又是有差事在身,再这样怠慢下去很是显得小家子气。 罢了罢了,如今我这屋里也没啥顾忌,让他进来又何妨? 来到车前,我隔着车玻璃望着他。他蜷缩着身体侧卧在车座椅上,用宽大的衣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异常白皙的下颌。望着望着,我便不自觉的有些出神。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孔浩天拉开帽子看着我,我赶紧打着手势让他进屋。 他先是一愣,随即麻利地起身下车,竟如小孩子般急不可耐。 看来,这世上的事与其烦恼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他既来之,我则安之。 意料之外的,孔浩天一进屋就跟警犬似的巡视起来,还真令我有些不自在。 大致看了一番,问:“怎么?家中就你自己?” “废话,有别人我能让你进来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好像……”他又嗅了几下,欲言又止。 “咋的啦?” “好像并没有敌人的味道。” “敌人?”我轻笑,“不知你口中的敌人为何物?我在此屋安居乐业,何来敌人?再说院子外头还罩着那么强的结界呢。” 孔浩天摇头道:“那结界非我立,又怎能防我之防?” 他这话又是扯到哪里去了?这里是人界,他用防着谁? “你可真会说笑,这是我的窝,能防我之防就够了。你若有所担忧,将来把你自己的窝好好做一番功夫就得了,实在不用操我这心。” 我这话说的虽是略略尖酸了些,确也是为他着想。要是他以后住在灵界的话,那倒是要好好防备着些阿猫阿狗的。特别是魔界那条臭虫,那可是婀娜的忠实粉儿呢。一想到日后他少不了会与那魔头打交道,我还真为他捏把汗。 孔浩天微微沉吟,然后淡淡笑笑,“此敌非彼敌,你言非我意。罢了,不谈这些。”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顷刻,指着马桶扬声道:“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能自动冲水的马桶吗?” “啊?” 这话题换的措手不及,我脑路急回转,赶紧配合着将刚浮上来的婀娜那张脸调换成眼前的马桶模样。 “啊。”我点头称是,心里只盼望着这小子不要在一个坐便上八卦太多就好。 孔浩天走近些,又绕着马桶细看起来,“早听说这是个神奇的物件儿,可否给咱演示一番?”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心想,这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儿! 现代的东西对他来说哪个不算是稀奇物件儿呢?坐小汽车都没啥反应,怎么的就对马桶情有独钟兴趣盎然了? “这有个开关,一按便可出水。”说着我便上前演示了一下。 当然,这个演示定不能是全过程了。本小主活了这么大年岁,也只是万般无奈才在人前下了个蛋,可从未在人前堂而皇之的大小便过。 看着马桶内水哗哗哗地流,孔浩天砸砸嘴,我本以为他要唏嘘感叹现代的高科技,却听他不以为然道:“我当是多神奇,原来是采用水的重力而已。”着实令我对他又高看了一番。 那双桃花眼扫过我的梳妆台时,停住。“这些瓶瓶罐罐的,倒是有些神奇。” 我忙解释,“这不过都是我擦擦抹抹的护肤品,日常用的,不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很普通。” “你平时就是擦抹了这些东西?”他盯着我的脸笑笑,笑的有点儿痞。“你现在的样子可是让我吃了一惊呢!” “咋的?”我面色一窘,小声嘟囔道:“想说我胖就直说,但我这脸是吃胖的,可不是抹胖的。”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孔浩天魅笑着走近一步,“我从前认识的小丫头是个娇俏可人的少女,而现在,她长成了一个风韵的女人。虽然胖了许多,却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这番话我听的很是受用,可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马桶,婀娜那张脸便又浮了上来。 “打住!”我伸手后退一步,“你我之间已经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孔浩天抖了抖眉,笑容凝住。思量了一会儿,突然客客气气地问了我一句: “有些累了,方不方便让我在哪里休息一下?” “方便,方便。”我瞥了一眼卧室,算了,还是客厅。“你可以在沙发上休息。” 他朝沙发瞥了一眼,然后缓缓转过身看墙壁上的装饰画出了神。纤长挺拔的身姿安静伫立,不知怎的,我感觉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就像是一棵远古洪荒的孤树。 一会儿,他又问:“那晚上呢?” “晚上?晚上你不是要出去办差吗?还……还回来啊?”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白皙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很不真诚的笑来。“玩笑话,不必当真。” 最好是玩笑话,我心想。 晚上我可不能留宿你!这不清不白的,你睡我屋? 那我还睡不睡了?三更半夜的,屋里头睡个那么好看的前男友,而我还是单着身,这不是折磨人吗? 第246章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那棵远古洪荒的老孤树背对着我又吟出一句诗词来。我对诗词歌赋不擅研究没啥底子,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刚捋清楚大致意思,就突然意识到了别的。 那婀娜养花种草想来是个风雅之人,如今这姓孔的酸酸唧唧动辄整出两句破诗来,定是被那娘们儿耳濡目染所致。环境改变人哪,想来,他俩的事儿是板上钉钉了。 我扯了扯袖口上的一根线头,力气稍稍过了些,袖口的缝边儿便拽开了一小行,心里忽的一沉,一丝苦笑便溢出来。 人以类聚嘛,这两个妖孽倒也般配。我本是个粗放之性,既做不得小娇娘,也容不得半粒沙子在眼里,这潭水已然是浑的,趟不得了。 一会儿,他朝客厅过去,慵懒地靠在沙发里眯起眼睛开始打盹儿。屋子里这时安静极了,连自己的呼吸声音都要放缓些怕显出粗重来。 我看着他,确切的说,是偷瞄。陷在沙发垫子里的那张脸忧郁而高贵,又像画一般的不真实。瞄着瞄着,心头草又开始乱码樱花地疯长。 要说女人不好色那绝对是屁话。就这小子这颜值这身段,在本小主的记忆里还真没几个能与之比较。 还没拿下呢就……可惜可惜。 娘的,本小主这万年以来情场屡屡失意,伤了神也伤了心,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无所依傍。帅哥没了,青春也没了,大把大把的岁月就这么蹉跎了,也不知是犯了哪门子冲。 “何不来坐近些仔细端详?”冷不丁的,孔浩天冒出这么一句来,却依旧是躺在沙发上双眸紧闭,身形未动。 尴尬之余,我这脑子哗啦一下清明了。 自己如今只是一副肉体凡胎,跟眼前的孔浩天相比起来,身份什么的,远没有能力来的现实。 我张了张嘴,想着赶紧编出一个说辞来,又觉着说出啥也都是废话。只得讪讪进了卧室,不再出来。 冬日天短,不到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我穿好衣服准备去接孩子,却发现孔浩天已经不在屋里。 什么时候走的呢?连招呼也不打,这样缺礼数的行径必也是随了那小妖精。 路灯渐次亮起,夜幕如潮水般一秒一秒吞没了天光。在校门口等了十分钟,亮亮出来时,身后紧跟着鹜鸳。问过他,才知道今晚四大鬼主齐齐出动抓捕山怪,冥王交代他寸步不离保护我的家人。 鹜鸳的意思是把我娘家一大家子都接到我家里,我觉得不妥。 山怪的事情自然同他们说不得,又没什么非来不可的缘由名堂的,我娘家人是不会都挤到我这里过夜的。我和鹜鸳一商量,便把亮亮送到母亲家里,买了些好酒好菜,招呼上哥哥嫂子侄子都来聚上一聚。酒桌上我频频劝酒,因酒驾查的严,自然也就都留宿母亲家里了。 一大家子人酒足饭饱后,孩子们逐个睡去。大人聊的聊,侃的侃,不觉就近了子时,我也有了倦意。正要解衣上床时,白玉林打来了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情?我隐隐觉着不大妙。 “百菏你在哪?”果不其然,白玉林的声音很焦躁,一听就是有事。 “我在我妈这。咋了?” “我和兰英在市医院,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马上,立刻,十万火急啊!” 我腾地站起来,压着嗓子问道:“到底咋回事儿?谁出事了?” “是兰英!她刚被推进抢救室。” “抢救室?她咋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送她回店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到家后她就给我打电话说不太舒服,等我赶到咖啡店她就……”白玉林哽咽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没有意识了。你赶紧过来百菏,我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这到底是咋了?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呢?” 电话那头,白玉林的情绪越来越不稳,显然已经失了方寸。我挂了电话急忙往医院赶,却被守护在门外的鹜鸳拦住。得知了李兰英病重我不得不去,鹜鸳只好施法在屋顶临时造了个结界,并随我一同前往。 路上,我寻思着,李兰英年纪轻轻,难道有什么隐疾?听上去倒像是心梗脑梗之类的疾病。但甭管是什么,我都不能让她出事。我还没吃到喜糖呢,新娘怎么可以倒下? 万一真的抢救不过来,我就让鹜鸳把我体内的千年妖丹取出来,怎么也能救她一命。 抢救室外,白玉林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见我来了,一个箭步迎了过来。 “这么快?你飞来的吗?我们好像刚刚挂掉电话?还是我急糊涂了?” 有鹜鸳在,当然是飞来的。 “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有消息吗?”我我岔开话题。 白玉林叹口气道:“还没有。” 我朝着身旁的鹜鸳使了个眼色,鹜鸳领会,一闪身进了抢救室去查探。我这边赶紧安慰白玉林,“放心,兰英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白玉林仍自责叹气,“都怪我太粗心了,平时工作忙,没照顾好她,连她生病了都没察觉。”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或许是突发的急病呢。” “怪我。”白玉林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像一滩泥一样贴在墙上。“本来打算前天去做婚检的,可单位这边有点事儿,就给耽误了。” 婚检,看来婚期将至了。“日子定了吗?” “没具体定,初步打算是在五一,赶上长假,正好也领她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停顿了一下,白玉林突然抬起头问:“对了,郑经明你认不认识?” 郑经明?不是赵小冉的老公吗?哦不,是前夫。她现在的老公是陆一鹏才对。 真不想提起这俩冤孽。 “我认识一个叫郑经明的,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白玉林直了直身子,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亮。“经济的经,明白的明,做建材销售,四十多岁,离过婚,现在的妻子比他小十几岁,是个小学教师。” 第247章 “郑经明后娶的媳妇儿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清楚,不过你的说的其他情况都和我认识的那个郑经明相吻合。咋了?为啥提起他来?” 白玉林上前一步正要接着说下去,突然一个踉跄,人还没等站稳,四道黑影在走廊内一闪而过直奔向抢救室,所过之处,带起了一波劲风,惊的我汗毛竖起冷颤连连。 “哪儿来的风?”白玉林看看四周紧闭的窗户,诧异不已。而我也猛然间意识到了,刚刚那四道黑影绝非人类,莫非是…… “鹜鸳,快把百菏带走!”抢救室里,有人大声喊了一句,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落地,那屋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桌椅碰撞、金属落地、伴着几声令人毛骨耸立的嘶鸣,各种声音混成一片。但我还是听了出来,那声大喊,是孔浩天的声音。 下一秒,鹜鸳风一样地将我抱起冲出了医院。我只觉眼前一黑,已不知身处哪里,耳边回荡着一阵刺耳的铃声,搅得我五脏六腑都如撕裂般疼痛。一股腥热抑制不住从口中喷射而出,我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很柔,像来自遥远的天籁。我很想张开眼睛看一看,但眼皮却沉的抬不起来。 好困啊,真想大睡一觉,睡个混天混地才好。 正要睡去,那个天籁之音又响起,一遍一遍轻唤着我的名字。 是谁呢?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想念,竟让人想哭出来。这么想着,我感觉到眼睛有些湿了,也有了些力气。 我费力的将眼皮抬起,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四周似乎都笼罩在温暖的晨光里。那轻柔的光里,站着一位白衣仙女,正噙着泪对着我笑。 思绪飘飘荡荡又作了一番游离,在某一个瞬间,我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过来。 眼前这个仙女,不是于铃吗? 完了完了,我喃喃自语道:这咋又回到二十五年前去了?这番轮回还有完没完了啊? 于铃莞尔一笑,“看把你吓的,你没有回到二十五年前,是我,我回到了二十五年后。” 竟是如此?我莫不是做梦吗?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于铃赶紧过来扶了我一把,碰到了那双冰凉柔软的手,又看了看四周,我这才断定,眼前并不是梦。 “那天我听孔浩天说起你要来,我想都没敢想,只当是闲话呢。哪曾想到如今你就站在我的家里,你真是给我个天大的惊喜呀!快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 于铃帮我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先不要着急说我的事儿,你就不想知道你自己躺多久了吗?” “我?躺多久?” “足足五天了呀!百菏,你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吓啊!” “五天?我的妈呀,我竟然躺了五天?这又是咋回事儿啊?我记得那天我是去了医院,后来四大鬼主也去了,哦对了,李兰英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她没事了。已经好了。” 得知李兰英没事,我心里安定了许多。“她是……我要没猜错的话,她是被山怪袭击了是?” 那天在医院走廊听到抢救室传来的打斗声音和嘶鸣时,我就猜到了。 于铃点点头,“嗯。那晚鹜鸳进抢救室查看时发现了山怪,马上通知了四大鬼主赶来捉拿,这才救下了李兰英,可是谁想到,救下了她,却害了惨你。” 害惨了我?我听的糊涂了。 “怎么会害到我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铃轻叹口气,“那山怪本就狡猾难捉,四大鬼主碍着幽冥山神的面子又不能取它性命,只能动用镇妖铃来降住它。可是,你体内有妖丹的事,除了鹜鸳和孔浩天之外,那三位鬼主并不知情。幸好孔浩天及时提醒,鹜鸳这才带着你火速离去保住了性命啊。” “妖丹……”我怔住。“妖丹,镇妖铃,妖丹……”我喃喃重复着,心里哗啦一下就明白了。 于铃轻点头。“是的,如你所知,那镇妖铃是上古的宝贝,是专门用来镇妖的神器,铃声起,妖丹碎。法力平常的妖尚且不能保命,更何况你如今只是肉体凡胎!” 怪不得当时我五脏六腑疼痛难忍,原来是妖丹…… 我陡然打了个冷战。“于铃。我体内的妖丹可还在?” 于铃笑笑,“妖丹若不在了,你还有命吗?” 一听妖丹尚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日我想着用它救人,也不算辜负擎苍。可如果被镇妖铃镇碎,那可就枉费了他的一片真心了。但是于铃刚才说的话是咋个意思?我忙完她:“难不成我和妖丹还成了共生体了吗?” 于铃解释道:“擎苍赋你妖丹之时,就已经将它融入了你的身体内。” 原来是这样。 我想起擎苍为护我清白惨遭蒸笼之刑,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这么说,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可以这么说。” 当日的情景再一次涌上脑海,我闭上眼睛哽咽着,过了许久,才缓过心神来,低声说道:“这颗妖丹是擎苍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了,既然与我同生共体,我以后定当小心保护它。回幽冥山以后,我定要让山神将那镇妖铃封与山底,严加看管起来。 于铃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世上已无镇妖铃。” “啥?” “那天抓捕了山怪后,鬼主将镇妖铃交于冥王,而冥王却没有把它还给幽冥山神,而是直接毁了。听说为了这事儿,山神至今还未和冥王说过话。” 听到神器被毁,心疼的我连锤心口窝子。 “唉,可惜了可惜了,真是可惜。” 那可是上古的宝贝啊,只此一件,怎么就舍得啊?我刚还打算着日后回到幽冥山软磨硬泡的跟山神讨来呢,如今却没了。我这个哥哥,真是个死脑筋。 于铃却很是不以为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镇妖铃对你来说始终是个祸患,冥王借机将它毁了,才是尽了一个做哥哥的本分。你将它讨来,岂不是要放着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吗?” 第248章 我砸砸嘴儿,觉着于铃说的不无道理,又觉着神器被毁实在可惜,也说不出个别的,只得连声叹气。 于铃接着说道:“你受伤那晚可把鹜鸳给吓坏了。他立即传音给冥王和我,我带着护丹蕨、续命草、唤魂兰等十几种灵药去见冥王,这才能和冥王一同来到了你这里。”说到这儿,于铃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你这身子如今可是昂贵得很呢,无心谷里稀罕的灵物你几乎吃个遍了,再要睡下去,我可要拿板子把你打醒了。” 原来昏睡这些天里一直都是于铃在这里照顾我,且还吃了那些个灵丹妙药,我这回,怕是赚大发了。我心中得意,面上免不得有些抖擞起来。“不睡了不睡了,要是知道你来我早就醒了。” 咦?等等,我好像听到…… “你刚才说鹜鸳传音给你,我没听错?” 于铃怔了一下,小脸蛋儿腾地红了。那少女特有的娇羞之态一一落在了我的眼里。 有情况有情况。若鹜鸳真的传音给于铃,那二人必是关系匪浅。 脑子里又想起我那日向鹜鸳询问老张头、小翠、王宇和于苏的转世情况时,鹜鸳顺口便叫出了于苏的名字,却说自己从没见过于苏。我当时就很奇怪,如今看来,如果他与于铃相识,那一切就好解释了。 于铃不作答,脸色依然绯红着,我打趣说:“原来有人早相识了帅哥,却还要瞒着我。” “谁想瞒着你了?”于铃更加害羞了。“这不是……这不是还没聊到这儿嘛。” 我嘻嘻一笑,“那就聊聊呗。快告诉我,你们啥时候认识的?” 于铃低眉垂眼,“是你走以后的事儿。” “我知道。如果你们是在我走之前就相识,却一直瞒着我,那得多不地道啊?你们俩都不是那种人。” 于铃敛了笑意,犹豫地看着我,面露难色。“你说这事儿,我要不跟你说,你肯定会怪我跟你藏着掖着,我要跟你说了,又怕你怪他擅离职守……” 说到这她停住,扑闪着毛嘟嘟的大眼睛着着我,我就明白了。 鹜鸳的职责是在此保护我,他和于铃身处不同的时空,他们既然是在我走之后相识的,那必然是鹜鸳偷偷溜去的。说擅离职守,不为过。 只是,于铃的关切之心这么明显,难道…… “你和鹜鸳在谈恋爱?” 于铃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微笑。小脸蛋儿红了又红,犹如两朵盛开的桃花。 这是默认了啊! 确定了这件天大的喜事,我这心里也是甜蜜一片,也不顾及眼下的身子是否会被于铃的寒气所伤,一把将她的手握住。 “你和鹜鸳能走到一起,我是真心地为你高兴。以前我就想,你不能总这么孤孤单单的,总要有个伴儿才行。我还为你打算过,若是要找男朋友,也就是冥界的男子最为合适不过了。这个鹜鸳我还是了解的,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人既正派又单纯,你就放心交往。至于你说的擅离职守什么的,那是没有的事,你们不说,我不说,冥王不会知道的。” 于铃也没有挣脱,想了想说:“倒是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啊?” “孔浩天。” “他也知道?是鹜鸳告诉他的?” 于铃摇头,“不是,是孔浩天被派遣到这里抓捕山怪的前一晚,曾撞见了我和鹜鸳在一起。” “你是说他来这里的前一晚吗?在哪里撞见的?” 于铃笃定地点点头,“对,就是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不知怎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就不知不觉又去了你家那里。鹜鸳忽然来找我说明日四大鬼主会去抓捕山怪,他可能会有一段日子过不来了,就想趁着夜里来看我一眼。我和鹜鸳刚进了你家院子,却碰见孔浩天端端地坐在你家院子里头。当时鹜鸳正挽着我,被他瞧见了眼里,鹜鸳也只好大方承认了。” “孔浩天竟然去了我家?” 于铃嗯了一声,又笑了起来,“我见你家大黄与他十分的亲昵,摇着尾巴围着他不住地转啊蹭啊,可见他是常去呢。” 有美人相伴,也不知道他还去我家干什么?不过我想起孔浩天初来的那天,他说他昨夜见过鹜鸳,我问在何处,他说他不是八卦之人,原来指的是鹜鸳和于铃这件事。我当时还认为他在来的时间上说了谎,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错怪他了。 于铃又说:“对了,我和鹜鸳离开之前,有一位灵女也去了你家院子,不过她没有看见我们俩。” “是花灵?”出现在孔浩天身边的灵女,不用说一定是婀娜了。 “对,是花灵。鹜鸳说她叫婀娜。” 果不其然。我轻蔑哼了一声,“她去我家院子做啥?去找孔浩天?” 于铃微微点头,“看样子应该是。我见他俩说了一会儿话,离得远也没有听清楚,鹜鸳怕她看见我俩,就急忙带着我离开了。” 这两个臭不要脸的,约会还约到我眼皮子底下去了,欺负我看不见听不着吗? 也不对哦,即使看见了也是气不着我的。那个时空的我,根本也不晓得他俩是哪根儿葱,哪头蒜,我估摸他俩也是实在闲出屁来了。 于铃起身去拨弄床头柜上摆放的绢花,调整了位置和颜色,淡淡叹了口气。“冥界的男子,我真是琢磨不透,什么才是最好的呢?”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酸。于铃是个单纯的姑娘,因为父母的事,在感情方面一直有所困扰,如今好不容易敞开了心扉,可不能因为孔浩天这个多情种而曲解了同样单纯的鹜鸳啊! “放心,鹜鸳和孔浩天不是一个类型的,鹜鸳很简单,不像孔浩天那么复杂多变。” 于铃没接话,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一会儿,端了一杯白水进屋递给了我,“你这屋里摆放的都是一些假花,怎么不养些真的来?既能净化一下空气,又能稳定心神,多好。” 第249章 “以前也养过几盆开花的,”我接过水杯,饮了一小口接着说:“等我回来后一盆都没了。我也没问,估计是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都让赵小冉给我养死了,要不然,就是都扔掉了。” 于铃看着我呆愣了几秒,随即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明天就给你弄几盆来,保准让你见了喜欢。” “好,好,好。”我心中欢喜,连连点头,“你弄来的肯定是稀罕物啊,我可得当宝贝一样伺候着。你看我这屋里也该添置些有活力的物件了,我儿子都嫌弃这儿冷清,整天黏在我妈那儿不肯回来。” 于铃呵呵一笑,“可不是嘛,我刚一进来时就埋怨鹜鸳呢,怎么就把我们的百菏小主保护成这个样子?屋里也没个人气儿,冰箱里也没个吃的喝的,换洗的衣服就那么两件,这日子过得,哪像一个女人?” 我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看你说的,哪有那么糟糕,我也是……忙嘛。” 于铃抿嘴儿打量着我,又打量了一下屋子说:行了,这段日子我会在这好好调理一下你的身体,也好好调整一下你的生活。你就安心休养,孩子在你母亲那儿你也不用担心,鹜鸳把你娘家那边方方面面都照料的妥妥帖帖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把身体养好就行。” 听于铃这话我不免心生疑窦,我人都醒了,咋还要养? 于铃笑着坐到床沿上,“想什么呢?赶紧把药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我举着杯中水问道:“这是药啊?” 于铃媚笑一声,“你以为呢?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这可是用生长了两千年的桑树叶子泡的,又放入千年迭芝、百年生楮,再用熬化了的麻香籽将它熏得无色无味后才拿来给你喝的,你可不要糟践了啊。” “啊?”我惊呆的长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于铃说的那些草药我不甚了解,但是光听着年份和这些道工序,就知道手中这杯白水样的液体是何等的不寻常了。我举到眼前仔仔细细观摩了一番后颤抖地问:“全喝了吗?” “全喝了。” 我再没废话,一仰头把杯中水干了个一滴不剩,砸砸嘴儿,不甜不苦的,竟还是个白开水的味儿。眼睛一转,就把于铃那番介绍在心里默默叨咕了两遍。 我想着等红小来时,我端着一杯白开水,口中念着这番说辞:这可是用生长了两千年的桑树叶子泡的,又放入千年迭芝、百年生楮,再用熬化了的麻香籽将它熏得无色无味……她会不会感动得屁滚尿流?想着想着我自己就乐了。于玲问我乐啥?我便同她学了一遍。 于铃把杯子送去厨房,边走边数落着我:“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 一杯神水下了肚,我略感有尿意隐隐袭来,于是扯着脖子问于铃:“我可以下地?去趟厕所。”说着抬腿起身下床。可是右腿刚一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吱儿”的一下传遍全身,这时才听到于铃回了我:“不可以!” 于铃并着小碎步子跑了进来,见我疼的龇牙咧嘴,即心疼又生气。“你怎么自己就下床了?别动别动。” 我疼的说不出话来,细碎的汗珠从额头溢出来。于铃将我的腿小心翼翼挪回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将实情告诉了我。 “你体内的妖丹虽然保住了,却有了小面积的撕裂,它的破损也累及到了你的五脏六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伤情。这些天我给你喝的药里大多是修补内脏器官的灵药,但是灵药也是需要时间的,你现在的身体里就像是有着几百针缝合不久的伤口一样,在没有完全愈合之前,你可不能大幅度的活动,以免引起伤口撕裂。” 我竟然伤的这么严重?天哪,这镇妖铃当真是可怕,怪不得哥哥宁可得罪山神也要将它毁掉,毁的好!毁的好! “那我啥时候才能好啊?上厕所咋办啊?” 于铃板起脸色,“要想行动如常的话还得近三个月,今天是第五天,也能下地了,但是得有人扶着才行。你看你刚才多莽撞,抬腿就想下床,也不知道试探着先动一动,疼不疼自己还没感觉吗?真是不长心。” 被于铃一番训斥,我也是无言以对,于铃为我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又柔声安慰我说:“再耐心躺两日痛感就不会这么明显了,灵药在一点一点的起作用,足七日后那些伤口才会完全愈合上,到时候你就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只是还要慢一点轻一点,小心一点。放心,有我在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听于铃说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如今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多亏有于铃的灵药和她的悉心照顾。否则,肉身被毁,即使我哥哥能保我一条命,怕以后也是个残废了。 阳光透过一层薄薄的纱帘照了进来,我向窗外瞥了一眼,打趣地说:“现在是冬天,你在这,不会在二月天里就要下雨?” 于铃噗嗤笑出了声。“就知道你会担心这个。放心,这是在北方,这个季节有雪灵在这守着,还轮不到我。而且我调换了时空也就失去了和自己形影相随的那朵莲云,以后若要降雨就会麻烦些,每次都需现行施法了。” “你调换了时空?”我欣喜地直起身,“这么说你不用再回去了?” “是暂时不回去,等你和鹜鸳回幽冥山时,我还是要回去的,毕竟我母亲在那里。” 于铃的母亲不是已经……我心里一动,想起了尾随着于铃的那朵莲云。对了,那朵莲云就是她母亲幻化而成。想起于铃母亲,我不免又想起了于苏。 “我听鹜鸳说于苏就在市医院。” 于铃笑笑说:“我知道。” 也对,我都是从鹜鸳那里听说的,于铃又怎会不知道? “那你去看她了吗?” “一直守着你了还没去呢,等你痊愈了咱俩一块去。” 第250章 已近午时,于铃去了厨房忙乎,我靠在床头拿着一本漫画翻看着,心里头好不愉悦。 于铃不走了,我真是没想到。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消息接踵而至。妖丹保住了,于铃恋爱了,且还留在了这里,真是快哉。想我身边已经有了鬼差,如今又多了灵女,从今往后,在这座小城里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于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听着是把菜下了锅,一阵翻炒后,朝我喊着:“百菏,我给你熬个猪蹄儿花生汤给你补补,再炒个青笋,咱俩就够吃了,你看行不?” 一听是吃的,我眼睛里快要放出光来,连连点头道:“行啊行啊,俩菜就够用,多了也是浪费,我有一个大猪蹄子也就造饱了。” 于玲咯咯笑出了声,“你这胃口还不小!“过了一会儿她又喊道:”哎,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你说。” “你家邻居那窗户上贴着出售房子的广告呢,想必是怕了你了,不想再与你做邻居。我和鹜鸳商量过,准备把那房子买下,过些日子等你好些我就搬过去。” 我呆愣了一秒,怕是听错了,忙问她:“你说你要买房子?” 吸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吵,于玲又提高了一分音量,“是啊,也不能长期住在你这啊,我一个人倒是行了,可还有他呢。再说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成天到晚地站在树上歇息。我合计着自己也是要长待的,鹜鸳又不能离你远了,如果能在这附近找个容身之地是最好不过。这不,恰巧你家邻居想卖房,真是成全了我们。” 我怔怔地合上书,细细咂摸着这番话其中的信息量,脑中一闪,哗啦一下回过味儿来。妈呀,这是好事将近的节奏啊! 白玉林和李兰英婚期将至,眼下于铃和鹜鸳又要喜结连理,这个春天真可谓喜事连连哪。 约摸半个时辰,于铃把饭菜做好,小心翼翼搀扶着我坐到了餐桌前。 于铃的厨艺还不错,猪蹄儿汤炖的汤汁浓厚,竹笋炒的清脆可口。我躺了足足五日,腹内早已空空如也,只一会儿功夫,一碗米饭泡着高汤就着一个大猪蹄子就下了肚。 水足饭饱,我心满意足打了个嗝,打趣着于玲说:“谁能想到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灵女也能下厨,鹜鸳真是捡到宝了。” 于玲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什么家务活不会干哪,我父亲去世后,家里的活计都是我做的。” 瞧我这记性,于玲有个不幸的童年我咋还给忘了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担心于玲伤感,就连忙把话题扯到了鹜鸳的身上。“鹜鸳你俩的喜事儿准备啥时候办啊?” 一提到心上人,于玲低下了头,流露出十足的小儿女情态。“不急,还是先等房子安置妥当了再说。” “房子还不快吗?他家既然要卖,明儿就给他钱让他赶紧搬走就是了。剩下的琐事儿鹜鸳分分钟就能搞定。哦对了,我回头跟我哥说一声,让他去媒神那里替你俩登上记领个证,有了证你俩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至于仪式的话……你们打算如何操办?” 于玲抿嘴笑道:“我和鹜鸳在这边只有你一个朋友,就咱们三个,能办什么仪式?就不操办了。” 于玲的话让我惆怅起来。婚礼要想操办得热热闹闹的,那就得回冥界办,可偏偏我们三个现在都回不去。思来想去的,也只能如于玲所言了。 唉,毕竟是于玲的终身大事…… “要不这样,等我回幽冥山后我给你俩补办个婚礼。鹜鸳可是我们冥界第一个能娶到雨灵的人,这婚礼必须大办才行,到时候我把盛仙城的老王和三界那帮朋友都请来好好热闹几天,这样才不算委屈了你。” 于玲不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现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我一点都没觉着委屈。” 可哪有女人不重视自己的婚礼的?我知道于玲这样说也是自己宽慰自己的话。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一定要为他们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也不枉他二人在此伴我四十年。 掰着手指头算,又熬过去了五天。 在于玲的调理下我已经能自己下地行走,那些个内里的伤口,只要不做大幅度动作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夜色深浓,窗台的绿植中,有一株才开的白花透过月的照射,竟仿佛是一丛深谷幽兰。旁边的那盆红梅,花蕾顶破了外衣,已露出了红红的花瓣。 这些日子于玲为我弄来了不少的花,屋子里添了这些花花草草,就仿佛换了一番天地般。 我和于玲闲来无事各自捧着一本漫画书看的入神,鹜鸳来见。 我佯装生气的样子大声质问他:“好你个鹜鸳,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鹜鸳一脸的大惑不解,看了一眼于玲,这才明白过来,连连摆手跟我解释,“没有没有,小主,我可真没想瞒着你,确实是这段时间忙着山怪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说起。” 见于玲一脸茫然,我怕她当真,赶紧换了一副笑模样出来,“好了好了,看在于玲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真挺好奇的,你们俩到底咋认识的?” 鹜鸳朝着于玲瞥了一眼,一抹笑意就不由自主荡上了眉梢。“我能认识玲玲,都是孔鬼主为我们牵的线。” “啥?你说是孔浩天……牵的线?”这可真是让我意了个外。 鹜鸳嘴一抿,绽出了两边的梨涡,不紧不慢道:“孔鬼主还身为鬼差时就跟我提及过玲玲并有意撮合我们。小主回到这儿以后,有一次他去了小主二十五年前那个时空的家,在附近恰好遇见玲玲,便传音与我,说小主有难需要我过去,我信以为真就赶了回去……” 鹜鸳说到这儿,目光闪烁地看了看于玲,又看了看我,却不说了。可我已全然明白。 “其实不是我有事,他骗你回去是给你介绍对象,是?” 第251章 鹜鸳小孩子似的看着我,想说是,又看不出我是个什么想法,便又不说话。 我见他有些拘谨,知道他是多了心,连忙起身给他拉个凳子招呼他一并坐下。“你看你吭哧瘪肚的,咋回事就咋回事呗,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鹜鸳见我满脸堆笑这才放心坐下。“孔鬼主当日只是介绍我们认识而已,并无提及别的。自那次见面以后,我与玲玲便每日传音联络,孔鬼主也是后来撞见了我们在一起才知道了这层关系的。” 撞见的时间应该就是于玲所说的那晚了。不过我一事想不明白,孔浩天有意撮合他俩,这事儿我咋一点不知道?他介绍于玲和鹜鸳认识,却为啥跟我只字未提? 但不管怎麽样,他间接促成的这桩好姻缘我还是举双手赞同的。 其实当初我刚认识孔浩天的时候也曾想过将于玲介绍给他的,谁成想转来转去他竟然为鹜鸳牵了线,而他自己也搭上了花灵。足可见,我们冥界与灵界的缘分还是有几分的。要不然…… 我看着鹜鸳嘿嘿一笑:“不知灵界的男子你有没有认识的?” “干嘛?”两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既然看穿了,我索性直截了当。 “你看你们都出双入对的就剩我一个人多没意思?鹜鸳你以后帮我留意着,有那灵界的男子条件不错的也给我介绍一个两个的,多了无妨,好做比较。” 鹜鸳不解的问:“为何非要选择灵界的男子?” “因为……那个……”为何呢?我想了一会儿。“啊,你看你们找的都是灵界的,我不如也凑个……伴儿,闹个浑合,以后大家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嘛。” “我们?”鹜鸳小声问于玲,“还有谁啊?” 这个呆头鹅,话非要说的那么明吗? 于玲淡淡回了一句:“还能有谁?孔浩天呗。” 呆头鹅大彻大悟般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于玲,又看了看我,目光随即投向了正上方空气中的某个点,定格不动。 我深知把磕唠到这儿就算是唠死了,为了不冷场,便随口扯到了别的上面,话说完,才意识到也是扯了一句废话。 “山怪捉住了,四大鬼主都已经回去了?” 于玲这时为鹜鸳泡了一杯茶端过来,鹜鸳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回说:“那是自然。九日前那夜就押着山怪回去了。” 我装腔作势“哦”了一声,鹜鸳又说:“但孔鬼主没走。” “哦?” 我捏着腔调又哦了一声,面上似乎云淡风轻但心里已是惴惴不安暗自打鼓:其他三位鬼主都走了他怎么没走呢?什么情况?不会又发生什么事儿了?一想这些,内里的某处伤口似乎牵动了一下,我咧了咧嘴,忍了忍,只盼着鹜鸳的下文解惑。 鹜鸳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看着于玲说:“这茶浓了,我还是喜欢你泡的茉莉花茶,只一片花瓣儿足以。淡淡的,若有若无,我喝起来味道刚刚好。” “我还寻思着让你尝一尝这暹罗叶子,你要是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了。”说着话,于玲马上起身去为他换茶。 我翻了翻眼睛,心说:你小子还挺事儿逼的,有个人给你沏茶倒水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真是把你惯的! 于玲一会儿功夫就把茉莉花茶泡好。鹜鸳尝了一口,皱眉道:“甜了。” “我给你放了一勺蜂蜜,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了换了。”于玲说着又屁颠屁颠去换茶。我刚要开口说留下我喝,那厮已经手脚利落的倒了,又端了一杯新的来。 我看着于玲忙前忙后的,心说你咋那么欠儿呢他又没让你放蜂蜜。放了就放了他不喝你给我行不?这一会儿功夫来来回回换了三杯茶也不见有我一碗!情郎来了我这病号便成了虚设一般,这么一大砣子坐这呢你都能当成空气不成? 鹜鸳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终于心满意足舒展了眉头,心疼地握住于玲的小手煽情道:“快快坐下歇会儿。”于玲含情一笑,小脸蛋红的如同猴屁股般醒目。 我托着腮帮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俩货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常扯着咸淡,话题离我期盼的内容是越整越远,胃里头不免泛起一股子一股子的酸水来。 也不知是哪个话题扯上了我,良心未泯的于玲终于意注意到了我的情绪不大对头,关切地摸摸我的额头问:“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我憋着嘴一言不发。 能舒服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舒服,哪哪都不舒服。 于玲看了我一会儿,宛然一笑,哄孩子似的揉了揉我的头发道了一句:“你~呀!心与身俱安,何事能相干?”继而转头问鹜鸳:“他还在外面?” 鹜鸳点头。 “那个女的呢?” 鹜鸳回说:“也跟着呢。” 于玲叹了一声,“这是造的哪辈子孽!” 我起初听的糊涂,再听着像是说外面来了一男一女,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咋的?陆一鹏和赵小冉来了?” 两个人一愣,半张着嘴巴对视一眼,又同时看着我说:“不是他俩。” 我于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俩,那我知道了,一定是白玉林和李兰英。这么多天了,我掐算着他俩也该来看看我了。” 两个人又同时摇摇头,“也不是。” 我心里头一颤,难道是……“贺华和罗雅芳?” 俩人又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还能是谁呢?我有些不耐烦了。“到底谁来了?看你俩磨磨唧唧的,想急死我吗?” 于玲又叹口气,极不情愿的从口中念出两个名字:“孔浩天,还有婀娜。” “啊?”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是某一根脑弦儿被谁用力弹了一下错了位,缓了好半天才回到原位。 “啥意思?他俩?” 鹜鸳回道:“孔鬼主这些天一直和我守在外面,婀娜是今天才到的。我听着应该是婀娜劝孔鬼主跟自己回去,而孔鬼主劝她先回去,两个人就一直在外面僵持着。” 第252章 听鹜鸳说完,我觉着这事蹊跷。 按说我这回受了这么大的伤,做为旧相识的孔浩天晚几天走也算情有可原,可是婀娜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究竟意欲何为?最蹊跷是:她是怎么来的? “谁把婀娜整来的?孔浩天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鹜鸳答:“是冥王。” 我大惊。“我哥他疯了吗?” 鹜鸳腾地一下站起来。“小主你可千万别怪冥王。你有所不知,山怪捉拿回去以后,只因孔鬼主一直没有回去,婀娜就日夜跪在幽冥山大门外请求冥王将她传送到这里。冥王不予理睬,她却要挟冥王说要一尸两命撞死在幽冥山前。你说她一个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冥王又能有什么法子?冥王也是顾及着冥界声誉,怕落人口实,万般无奈才将她传送了过来。” 鹜鸳一席话说完,我只觉喉间先涌起了一股酸涩。“一尸两命?她怀孕了?” 一旁的于玲听的性子起,起身一拍桌子厉声说:“要走要留那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为何在别人家门口纠缠不休?百菏现在需要静养,鹜鸳你去把他们两个给我轰走!” 鹜鸳为难地摊摊手,“能轰走我早轰走了,那是孔鬼主,我没法说啊!” “孔鬼主多个屁!” 于玲此言一出,惊的我和鹜鸳同时瞩目。 我本想笑,却觉着喉咙依旧发紧,眼角边有什么溢了出来,凉凉的,痒痒的,笑容就那么冰挂子似的凝结在了嘴边。 “你不去我去!”于玲忿忿着出了屋子,房门在她身后甩的响亮有声。 鹜鸳眼望着外面,小心翼翼说了一句,“孔鬼主对小主的关心确实真心真意,这些天里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在外边守着,属下全都看在眼里,一听说小主醒了,高兴的跟孩子似的。” 趁着鹜鸳没注意我擦拭了眼角的泪痕,淡然说道:“毕竟朋友一场,关心关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鹜鸳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个婀娜有些手段。” 我附和着点头。“是,连咱们的冥王都向她妥协了,确实是有手段。” 鹜鸳垂着头在客厅里来回度着步子,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我欠了欠屁股,应该是坐的久了,有些发麻,想要起身,却觉着浑身无力。 身为冥王,考虑冥界的声誉是没有错,可妹妹就不用考虑了?让这两个妖孽到我眼前来添堵吗? 脑子一热,我也顾不得颜面了。 “鹜鸳,你给冥王传音,就说他把婀娜整到这来让我心情极度不爽,现在人已经抑郁了,叫他马上给我传送几个灵界的男子来。” 鹜鸳回头愕然地看着我,“弄来那么多男子做什么?” 鬼知道做什么。我胸中郁结随口扯道:“我要开party。” 鹜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了我好久,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 “其实小主若真要寻找一位灵界男子,并不需要通过冥王,眼前便有一位。” “谁啊?” “雪灵啊。” 雪灵,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早些年在幽冥山时我曾结识过一位雪灵,叫韩颜。那可是真正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举手投足间儒雅天成。我记得还是通过鸟嘴认识的。 鸟嘴是十大阴帅之一,在他还没被贬之前,也是成天追在我的屁股后头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溜须拍马甚有一套。后来犯了错被冥王打回原形也不知贬到了哪里,突然间就不知所踪了。不过据小道消息透漏,被贬之事似乎跟雪灵韩颜有关。 活得久了,前尘往事数之不尽,提起个雪灵都要牵扯出一大串子的回忆来。不过都是些旧人了,不想也罢。倒是眼巴前这位雪灵……“他叫什么?” 鹜鸳回:“庭白。” “挺白?”我呵呵笑道:“不用说也都知道他长得白。你与他关系如何?” “谈不上交情,只是认识。前阵子他曾专门拜访过我。” “是吗?”我颇感意外。“何事拜访?” “是打听小主的事。” “打听我?他认识我?”这倒是提起了我的兴致。 鹜鸳却摇头。“他说施降雪术时发现城中有若有若无的妖气,追踪至此却发现小主只是拥有阴阳眼并不像妖,心中不解特来向我请教。”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说?” “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话?我眼皮跳了一下。“你咋个实话实说的?” 鹜鸳回忆了一下,“我告诉他冥王之妹在此历情劫,体内有妖界赠与的妖丹,是人,并非妖。” “鹜鸳!” 我眯起眼睛细细将鹜鸳端详一番,心中很是不快,忍不住大声埋怨起来。“你咋那么实诚?就不能编一个别的出来?连历情劫都说出来了,就不能给我留点颜面吗?” 鹜鸳委屈说:“小主你的事情那么复杂,我哪里编的圆哪?”沉吟一阵,忽的自责起来:“我也是太笨了,那个庭白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我绕了进去。” 无奈,无奈。鹜鸳毕竟是个忠厚之性。 “算了算了,如今我这颜面早丢的遍地都是了,也不差他这一亩三分地儿。庭白既然知道了我的来历,那我的面子也肯定不敢驳的。这样,你现在去帮我办件事……” 我拉过鹜鸳如此这般的耳语一阵,鹜鸳惊讶地看我,有些犹豫不决。我拍了拍桌子,“快去!”鹜鸳这才闪身不见。 鹜鸳走了好一会儿于玲才回来。一进屋就噘着嘴嘟囔:“那个婀娜,我还没说什么她倒先哭起来了。拉着我又是套关系又是倒苦水,我若开口轰人倒显得我的不是了,真是有心机。” 这种局面我也料想到了,于玲和婀娜虽同属灵界之女,所处境遇却天壤之别。那婀娜长年行走于冥界、妖界、魔界,是个老江湖了,连萨摩罗都臣服于她的裙摆之下,涉世未深的于玲哪里拿捏得住她? 婀娜这回既然来了,不见到我是不会轻易走人的。 第253章 从前我仗着小主的身份戏耍了她,将她捉去盛先城禁了那么多年,想必她在心里已经恨透了我。后来赶上孔浩天那档子事儿,她自认为这是她扬眉吐气压倒我的一个机会,可我却在她洋洋得意之际将连心骨哨扔给了她,必定给了她不小的挫败感。 所以,她这次宁可冒着大不敬之罪也要来到此处,就是想借着肚子里的战果给我这个身负重伤的中年女人狠狠一击,以报她当年受的囚禁之辱。 话说回来,当年之事的确是我欠她的。如今她既然执着于孔浩天,我也唯有让她心安或许她才肯放下仇恨。 再说孔浩天与我是有恩,有情,既然他与婀娜木已成舟,我若再不成人之美,岂不是小人行径? 思虑至此,我朝着于玲豁然一笑说:“来者是客,待会儿都请进来。晚上咱们弄些好酒好菜招待一下,以尽地主之谊。” 于玲见我没气没恼反要款待,不由愣了。“百菏,我如今怎么看不透你了?你这是打着什么主意?” 我没解释,只是笑着催促她,“快帮我梳洗打扮一下,鹜鸳马上要带来一位重要的客人。” 于铃这才注意到鹜鸳不在屋内,但也没问,只是静静盯了我一会儿,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说完拉起我进了卫生间,沐浴,梳妆,更衣,再出来时已是改头换面,翩翩佳人。 半刻钟功夫,门外响起了清脆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我知道鹜鸳在自己的时候一向不习惯走门,这敲门声,定是宴请的客人们来了。 果然,于铃把房门刚一打开就陆陆续续进来了四个人。我起身刚站稳,一个陌生的男高音伴随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奔我扑了过来。 “媳妇儿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声音飘至耳边时,我整个人已被那人揽入怀中。那人接着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瞒着我,还当不当我是你的老公?” 我倒抽一口冷气。 都说雪灵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鹜鸳这回不会找错人了? 可我躲无可躲,只能硬挺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就盼着这个过火又过长的拥抱能早点结束。 终于,他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结束了拥抱礼,却拉着我的双手又给了满屋子人一个晴天霹雳! “媳妇儿快让我看看,咱们的孩子没事儿?” 我仿佛听见了头顶上方有一道响雷“轰”的一声炸开了。当然,被击中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刚刚一同进屋的孔浩天,和婀娜。 戏唱到这个地步,我要是再不登台配合那可就对不住他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首先和眼前这位开始了彼此间初次的深情的而且很有必要的凝视。 褐色的短发微微卷起,蓝色的眼眸如星辰般璀璨,面容清新俊逸,气质卓尔不凡。嗯,这形象还是让我颇为满意的。 再看他这一身时尚的装扮,蓝白格子衬衫外罩着一件短款貂领黑色棉皮夹克,裤子笔挺皮鞋铮亮。这确定是雪灵? 我记忆中那银发飘飘白衣长衫手执灵杖的翩翩少年,竟是和他同属一脉?真是颠覆了我对雪灵的认知。 不过,甚好。 我由内而外发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放心,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那人体贴地扶我坐下。“那就好那就好。你身子弱快快坐下歇息,我来招呼客人就行了。”我于是顺着他的话马上做出一副孕妇姿态,挺着胸脯手扶着稀瘪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我是庭白,你们都是我媳妇儿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都别愣着了快过来坐下喝杯热茶吃些点心,待会儿我亲自下厨整几个小菜,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庭白一番自我介绍完毕,于玲终于回过神儿,同我这位刚刚上任的“老公”一起招呼着孔浩天和婀娜。 六个人围着餐桌子坐好,一番寒暄后,庭白起身忙乎着沏茶倒水、切糕点、洗水果,俨然在自家一般。 孔浩天坐在我的对面,我只敢用余光偶尔扫过他一眼,可不敢与他有眼神上的交汇。倒是婀娜,我大大方方招呼着,有模有样叙了几句家常,听得鹜鸳和于玲是一愣一愣的。 天色擦黑,到了饭点儿。也不知道是庭白施了手法还是真的厨艺了得,一会儿的功夫就端上来七八道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当,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酒席上,这小子更是拿出了男主人的姿态来,风土人情侃侃而谈,提杯敬酒话不重样儿。我于是想起了鹜鸳说他伶牙俐齿,如今算领教了。 孔浩天始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婀娜不怎么动筷,却为他夹了满碟子的菜,和我这边同样堆满了菜的小碟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庭白瞧见了便会心一笑,找到了一个借题做文章的机会。 “孔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女朋友有孕在身本应是你照顾她才对啊!这一点你得向我学习学习了。我家媳妇儿也有孕在身,我平时那可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爱着的,她要是受了一丁点儿的委屈我都寝食难安哪!” 说着话又为我添了一口肘子肉,“媳妇儿你要多吃肉,可别饿着咱儿子。”说完腻腻歪歪朝我靠近了些,近的几乎要贴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孔浩天冷冷看向这边,终于开了口:“庭白,你张口闭口媳妇儿叫着,可我最近得知百菏才刚离婚不久,不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打我受伤后孔浩天在外面守了十日,自然是知道了我已经离婚的事。我心中一紧,也不知道庭白会如何应对。 庭白夹了一口菜不慌不忙反问了一句:“孔兄,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孔浩天盯着庭白不作答,看样子也想回应,婀娜却插了一句,“我相信,我与浩天就是一见钟情。”说完仰着小脸儿望着孔浩天腻腻问了声:“是?” 声音酥入骨,两颊生桃花。 第254章 我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孔浩天的身上,我借此机会终于敢大大方方看他一眼。 脸颊消瘦了,人也憔悴了许多,只是那双桃花眼比往日犀利了,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他看了一眼婀娜,却没有正面回答她。遂将眉峰一挑眼望众人,双目透明却苍凉。“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我认为真正的感情是通过深入的接触而产生的,而不是仅凭一面之缘。” 说到这儿他又不屑地笑笑。“一面之缘,或许能让人产生一些情愫,却不足以让人钟情。” 孔浩天一席话说完众人各有所思。鹜鸳放下筷子微微颌首道:“听上去有些道理。”于铃看了他一眼,鹜鸳立刻闭嘴不言。 庭白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凡事不可绝对。孔兄不信,或许是孔兄拥有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若说起这一面之缘来本人自然是深有体会的。有的人你仅见了一次就像和她认识了一辈子,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她人。” 说着话,庭白突然握起我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做出一副好不深情的样子来。我知道他是在帮我做戏给孔浩天和婀娜看,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看着看着,只觉得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是释放着咒语般让人无法移开。 “记得吗?那一天你在林中久久伫立,高贵而忧郁的身影让我停住了脚步。我为你飘起了漫天飞雪你却浑然不知。就是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知道:这样一个亦人亦妖的女人会受什么事情困扰呢?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是那么无助,我突然就产生要保护你的冲动。从那以后我走进了你的生活,你的笑你的泪你的怒都牵动着我的心。我很庆幸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就发誓:绝不能像某些人那样朝三暮四优柔寡断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要让你真正的快乐起来,给你你想要的幸福生活。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此情,不渝。” 若不是自己早有安排,我几乎要被他的这番话感动了。他在话里不仅侧面回答了孔浩天提出的问题,更是旁敲侧击地讽刺了他一番,让人听了心头一阵畅快。 庭白依旧款款深情望着,我不免心生忐忑起来。要说做戏最难的就是眼神,庭白这方面做的很到位,可我确是差得很。也是眼前的这张面孔太过于陌生了,我酝酿了好半天终究也只是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庭白笑眯眯道:“你我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以后不要跟我说谢谢这两个字儿。”我顿时觉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把手抽出来,这家伙手上却抓得死紧,余光中瞥见了对面那俩人正直勾勾看着这边,又不得不勉强挤出个灿烂如花的笑脸来应和着。 孔浩天从鼻子里发出两声极不友好的闷哼,问庭白:“不知百菏受伤的这段期间你在哪里?” 提起这个我有些底气不足,拿眼偷瞄了庭白,见他面色极为淡定便暗暗松了口气。 庭白缓缓将我的手放下,我欲抽回他又死死抓住。我暗道:这家伙演技是不错,可也该懂个收放自如才行啊。 “这事说来忏愧。前些日子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情我去了一趟南方,不成想我才离开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想真是后怕啊!还好有你们在照顾着百菏,我在这里再次谢过了!” 孔浩天沉着脸色没言语,婀娜却开了口。“你身为雪灵,负责着这一方的降雪,维持着人界生态环境的平衡,偶尔对女友照应不周也是能理解的。就像我和浩天,他平时忙,家里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在打理。他对我也难免有个疏忽懈怠的时候,但我从不抱怨。我相信百菏小主也是一样能体谅你的。” 庭白恭维道:“花灵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浩天兄可真是好福气!” 婀娜抿嘴一笑。“言重了。既然百菏小主现在已经转危为安,更有你们三位在此照顾着,我和浩天也就安心了。家中还有诸多事务,加上我这身子也有不便,用过饭后我和浩天就准备回去了。” 庭白瞄了我一眼,嘴角边溢出个寓意不明的笑来,朗声道:“哎呀这等大喜事庭白可是要向二位贺喜啊!浩天兄,不知大婚的日子可定好?我和百菏没准还能去讨一杯喜酒呢!” 孔浩天冷冷说了句:“并没有定下。” 婀娜连忙接道:“回去这就要准备起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嘛。”说着便伸手摸了摸小腹面呈娇羞之色。稍后又抬头看着我问:“百菏小主,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办呢?” 我张了张嘴,正想着如何作答呢,庭白抢道:“我们随时,我听百菏的。” 孔浩天这时嗤笑一声,问:“你竟还有办婚礼的打算?难道人界还有你的户籍不成?” 庭白仰起脖子回望着孔浩天,表情很有些得意。“这就是孔兄见识浅薄了。我从民国时期就已经在人界办理了户籍,每四十年更换一次身份。不瞒你们说,我在隐林之中建有豪华别墅,而且还在自己喜欢的各个城市都有住宅。不用说珠宝首饰,光是我那些古玩字画便是富可敌国了。不是说大话,以我现下的财力在人界还鲜有办不成的事情呢。” 如今这时代的雪灵可是滋润的有点过了头了。听完这番话,我脑海里浮出那个银发飘飘白衣长衫手执灵杖的翩翩少年,再看看身旁这位炫酷的时尚精英,不由得阵阵感叹。 一干众人面有惊疑,沉默不语,只有孔浩天很是不屑道:“那些东西对于我们冥界的人来说形同虚设一般。” 庭白笑着摇头。“孔兄此言差矣。财富不是数字,它代表的是一个人生活的格调。以后我和百菏呢想清净一下就去隐林过一过世外桃源的日子,想念都市繁华了就去各大城市轮着住上一住,感受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不枉百菏回到人世走的这一遭啊!” 这个庭白实在是巧舌如簧,孔浩天面色动了动,似心有不甘,却是无言以对。 第255章 这顿饭下来,除了于玲和鹜鸳两个人你侬我侬吃的心满意足,其余四人的筷子不过是蜻蜓点水,意思意思。 庭白张罗了一杯结束酒后,众人免不了相互几句客套话,唯有孔浩天耷拉着脸子一言不发。 饭后于玲为大伙备好了茶水,茶香四溢,庭白品了几口便兴致大起,天南地北谈古论今话题宽阔的漫无边际。孔浩天怼一句,他便有十句等着。我看着孔浩天像是忍了几忍最后忍无可忍,终于起身告辞。 一众散去,于玲扶着我回了卧室躺下。我想起孔浩天那张雷劈的脸忍不住抿嘴乐。“氛围还算不错哈。” 于玲撇撇嘴,“怎么就不错了?请酒的话里有话,吃酒的心存疙瘩,还有什么氛围可言?” 我嘿嘿一声。“今天庭白的功劳很大,我得想想该怎么谢谢他才好。” 于玲皱了皱眉头,“这个庭白,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我今天是开了眼了,世上竟有如此碎嘴子的雪灵!” 我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于玲给我掖了掖被角,继续说:“你想就这么打发走他们俩?依我看未必会如意。你看孔浩天吃饭时那个样儿,我怕他是心有不甘。” “这我也看出来了,庭白一说话他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不甘心又能咋样?甭理他,想吃着碗里还吃着锅里,他有那么大胃吗他?” 于玲默了一会儿,轻叹。“行了,你也累了半天了,睡一会儿。”说完带上房门转身出去。 外面天色将黑,我瞧见窗台上那盆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朵,娇娇嫩嫩小巧玲珑的,让人心里生出温暖。 闭上眼睛,睡意便阵阵袭来,脑海里这时无端荡起了一首旋律,并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反复吟唱起来。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眠由深至浅,我开始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周围有些冷,我似乎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人或是东西在看我,一直看着。 我有点害怕了,想喊喊不出来,想从睡梦中醒过来可是又做不到。我能感觉到那个人或者那个东西在慢慢贴近我的脸。 忽然唇上一冷,一个柔软的什么已经覆上唇瓣。我动不得,躲不得,心里头想,既然躲无可躲,不如闭眼承受。 那东西将我抱在怀里,浅浅的、轻轻的吻着我的唇和耳朵,那种感觉很美妙。恐惧没了,我贪婪无比地享受着,心里盼望着可千万别在此时醒过来,继续啊,继续……但我最后还是悲催地醒了。 意识完全清醒时,我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眼睛却是能看的清清楚楚。我于是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眼前这个抱我紧紧的东西,待看清他时,心里骂道:他还的确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不是东西的家伙见我醒了,终于肯放开我。 “听我说百菏,我好不容易才溜进来,我的时间不多。从你这儿回去后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我想明白了。你和那个叫庭白的小子在跟我演戏。你竟敢拿怀孕这事儿来骗我?我当时被气昏了头回去一琢磨才反过味儿。你被镇妖铃伤成那样还怎么敢说孩子没事儿?这不是明显的编瞎话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放弃!我虽然和婀娜姑娘相识,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儿了。这一次是我在魔山中了杉毒被她偶然遇见才把我带回灵界解毒。那时我一直昏迷,醒了之后就回到了冥界,她说她跟我有了孩子可我不记得自己对她做过那种事。百菏,我的心里只喜欢你一个,对婀娜姑娘只是心存感激和愧疚,我不会娶她,你一定要相信我。还有,你不许跟那个油嘴滑舌的雪灵再有接触,我看的出来他可是打着你的主意呢。你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你听到没有?” 孔浩天一连气儿说了这么多,听的我是心潮澎湃暗流涌动。 都说愚者千虑一得,智者百密一疏。按说庭白这么精湛的演技他轻易是识不破的,可怎么我就忘了镇妖铃这一茬了?自己这回受伤五脏六腑差点都震碎了,啥胎儿能保得住啊?我竟还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孩子没事!这不是明显的说瞎话么? 完了,我和庭白这戏是白演了。这回这糗可是出大发了。我拿眼瞪着孔浩天,心里真是百味陈杂。但是他刚才的吻…… 说实话,就像当初他要吸阳气一样,相当的受用。 孔浩天问我:“有话要说吗?” 我使着劲儿眨了眨眼睛。 孔浩天也没做什么,只是轻轻地将我放平,我动了动手指嗯了一声,知道自己能动能说话了,可我没出声。 我能说啥啊?他刚才说他只喜欢我一个!他不想娶婀娜!他说孩子不是他的他没和婀娜做过!那我还有啥说的? 月光下,他的一双桃花眼深情中透着渴望,魅惑中带着迷离。我想起了初见他时,他的俊美让我出神,他骗我说要吸阳气,他在无心谷为我清毒和我肌肤相触,他在云之上为我立下誓言,他在我丢魂失魄之时和我日夜相守,他在妖界外为我徘徊不安…… 那既然他没和婀娜做过,却为我做了这么多,那我还等啥? 我将他一把抓住翻身就扑了上去,只说了句:“我今天必须把你拿下。”便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想不到他的嘴唇如此柔软,一个男人,嘴唇竟绵软的如同面团一般! 我的嘴忙乎着,手也没闲着,伸手摸索着去解他的衬衫扣子,笨笨卡卡解了半天才解了一个扣,有些急了,便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他终于反应过来,扳过我的肩头一把将我放倒。三下五除二的卸去了身上的繁琐。 当他那健硕的身体突然呈现出来,我心里一惊忙从床上坐起。谁知道身子刚刚坐直,全身的衣服只被他轻轻一挥手就褪了个精光。 这也忒……忒特么没情调了! 第256章 我下意识护住前胸,他只轻轻一推就把我推到柔软的被褥之上。那身体迎面欺压过来,唇齿从我的肩颈滑下…… 闭上眼睛,我仿佛置身云端。一切来的都是那么不真实,恍如做梦一般。这半生的梦啊,终于在这一晚可以画上一个圆满。什么劫数,什么天意,或许都源于内心潜在的渴求而已。 月光倾洒而下,他起身而坐,过分白皙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白粉。我盯着他看个没完,他却有些难为情,说:“转过脸去。” “转啥转?你是我的人了,我想看就看。” 他看了看我,突然俯身按住我的手,嗓音沙哑地附在我的耳边说:“趁着于玲不在家,我想多待一会儿。” “于铃不在屋里?”我这才把她想起来。哎呀我这脑袋啊!刚刚是不是有点太忘我了?竟都把她这个大活人给忽略了。 “既然不在那我可就要放肆了。”我一脸坏笑看着他。一只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摸着摸着,也没二话,抓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推了上去。许是抓得过劲了,没一忽儿功夫,他突然刹车了。 他这一停弄得我是上不去也下不来,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便瞪起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他自我解嘲说:“对于陌生的事情来说,每个人都有……生疏失手的时候,为夫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我正被身上的那股子邪火攻得浑身不自在,也没想明白他前面说啥意思,只听得他说没有下次了,心里头突然沉闷,于是瞪起眼睛问他:“为何没有下次了?” 孔浩天一顿,随即疑惑的问我:“不好的事情为何要有下次?” 我板起脸,“你认为刚刚我们做的事情不好?” 他想了想,笑了,”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像刚刚那般的失手,不会再有下次。” 他这么一解释我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转移了别的话题。“赶紧穿上衣服,没准于玲一会儿就进来了。” 孔浩天连忙起身下床把衣服整理的整整齐齐,然后又坐到了床边一本正经地说:“百菏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的,我听说男人的第一次命中率会很高的。” 我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抬腿踹了他一脚,喝道:“滚犊子你还挺敢想。” 孔浩天也不躲,实实在在接下我那一脚后又一本正地说:“本来打算回到幽冥山再要孩子,你这女人太无底线,竟然敢拿这事儿来蒙我,看来对你没个约束也是不行的。为夫一定要给你实实在在地种上,看你以后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得倒美!他也不琢磨琢磨,如今可是在人界,我一个单身女人莫名其妙的生出个孩子来,怎么给孩子上户口?说孩子爹是个鬼吗?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个事我也不必理会他,只当他是自己痴人说梦得了。我问他,婀娜的事儿打算怎么解决。 孔浩天思虑了一会儿,不紧不慢问出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来。 “我听说人界中有一种方法,说是女人不用和男人交配也可以让女人怀上一个男人的孩子,有这样的事情吗?” 他说的这事应该是人工受孕。但他用了“交配”这两个字,确实让人听得刺耳。 在我看来,交配是指动物和动物之间的结合。人类之间的结合有那么多高大上的词儿,什么爱爱啊,同房啊,在古代文雅些的还有周公之礼、敦伦什么的,怎么也不能用上这个词儿啊! “可以有这样的事情,这叫人工受孕。下次不要用交配这个词。” 孔浩天不以为然。“那用什么词?在人界不就是这么说吗?” “胡说八道!”我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是这么说的?” 孔浩天理直气壮道:“鸟嘴啊。” 我一愣,“鸟嘴回来了?” “回来了。因为在磔刑狱护你有功,冥王免去了他剩下的二百年刑罚。” 磔刑狱?我有点懵了。 “在磔刑狱护我的不是我养的丫丫吗?怎么还扯上鸟嘴了?难道说……”我哗啦一下明白了,鸟嘴的真身就是八哥啊! “难道我养的丫丫就是鸟嘴?” 孔浩天点了点头,“就是鸟嘴。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年鸟嘴跟雪灵韩颜关系交好,韩颜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想打你的主意,就利用鸟嘴跟你接近,并偷偷把自己炼制的摄魂丹放进了你的水杯里。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就让冥王给查到了,他把韩颜轰出了冥界,并叫他永世不得再踏进半步!这件事鸟嘴自然也受到牵连,他因此事被冥王贬到了磔刑狱去当鬼役。我听鸟嘴说后来你去人界历情劫的时候,他因为惦记你还偷偷从炼狱崖溜出来几个月呢,它那时就是你身边的丫丫。再后来就是你们在磔刑狱遭到梵兽攻击时他舍身保护了你,因此这才被冥王提前给召回了。” 孔浩天说的这些事情,从前我是一点都不知晓。 原来鸟嘴被贬竟然还是因我而起!韩颜早先还打过我的主意!这个不要脸的还往我的杯子里下过药!亏我当年还一直把他当做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呢! 等等,说到下药……当年下的药我到底是喝了没有?太久远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摄魂丹喝了会怎样?”我问。 孔浩天咧咧嘴,“倒不是什么毒药,摄魂嘛,无非就是借助药物来操控别人感情的一些小把戏,药力起作用后会让吃药的人疯狂爱上他,爱的不能自拔那种。”说到这里,他别有意味看着我说:“哎呀,也不知道韩颜当年炼制的药效到底能令人如何疯狂不能自拔呢?” 听他这样说我就放了心。我即使记性再不好,我也知道根本没有过我曾经疯狂爱上韩颜这档子事儿。这么说来,那杯水我铁定是没喝的。 我听出来孔浩天是在试探我,便打趣说:“这韩颜也真是够傻逼的,长得那么好看那还用得着对我下药吗?直接说不就完了吗?多大点事儿,我又不是不喜欢他。” “是吗?”孔浩天眉峰一挑,接着又冷哼了一声,“我就说雪灵没一个好东西!我告诉你以后离那个庭白给我远着点儿,不然我对他不客气!” 第257章 这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回到庭白身上去了? 一提到庭白我自觉是底气不足,自然不敢接茬。在心里默默捋了一捋,才想起来这话题应该是从人工授精那儿引申过来的。 但不知孔浩天好端端的问那干啥? “哎你刚才问那个什么方法来着,没有夫妻之实怎么会有孩子的了?” 孔浩天顿了一顿,估计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我这急转的话题。愣了一会儿神才说:“我怀疑自己被人设计了。” “你?被人设计了?”我捂着嘴刚要笑出声,突然间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婀娜怀孕那事儿?” 孔浩天嗯了一声,表情明显不大自在。 我强忍着笑意道:“不能?她一个姑娘家……那种事如何下得去手啊?” “下手?”孔浩天有点懵,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到底是哪种事呢?怎么还需要动手?” 瞧他一脸的茫然我又忍不住想乐。看来他对此事是一无所知啊! 我使劲儿吞下了一口唾沫将马上要喷出来的笑硬生生憋了回去,道: “你说的那事儿叫人工授精。” 话还没说完,我看着孔浩天那副错愕愤怒的表情赶紧就闭了嘴。我反正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了,估计连傻子都能清楚是啥意思。 他直勾勾看着我不说话,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这种事已经超乎他的脑洞之外,一时间让他难以消化。 不过,要说婀娜为了受孕而去做那事,这事儿打死我我都不信!同为女人。毕竟也是个高傲的性子,那种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依我看哪,如果孔浩天真的没碰过她,那她就是跟我一样——假怀孕! 好半天,孔浩天狠狠咬牙道:“现今的人界怎么竟有如此龌龊之事?” 龌龊?我听得咋舌。 “这咋能说是龌龊呢?这只是人工受孕的一种方法而已,是正规医院里合理合法的治疗流程,也是为了帮助那些受孕困难的妇女的一种医疗手段,你可别把这事儿给想歪了啊!” 孔浩天不屑的撇嘴,明显不认同我的话。我赶紧又补充了几句:“当然,要是有人偷偷把这法子用在了你身上,那可就是龌龊了,哦不,应该说是无耻才对!不过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婀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别说她连我也做不出来啊!况且你还说自己一直是昏迷状态,那就更不可能了!你想啊,人都晕了,还怎么……那什么?” 孔浩天目光闪烁不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一会儿,他用那种寓意不明的眼神盯着我问: “你确定……男人在昏迷的时候不会……那什么?” “啊?”我怔了怔。这事咱也没试过啊还真不好确定。 “这个……这……其实我也是猜的,要不然哪天有机会我拿你做个试验好了。” 孔浩天也不应话,就那么阴沉着一张脸看我,看得我心里头直发毛。 是嫌我说的太直白?还是我哪句话说的不中听了?怎么他这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许久,他闷声问了一句:“我送你的连心骨哨呢?”我的手无端抖了一抖。 “连心骨哨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还给我了?” “咦?婀娜没给你吗?” “婀娜?”孔浩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怎么回事儿?骨哨如何会到了她手上?” 这个女人!她竟然没把骨哨还给孔浩天!她到底瞒了孔浩天多少事? 事已至此,本小主可再没有替她遮掩的必要了。 我直起身子往床头靠了靠,满脸委屈地说:“我走之前婀娜去幽冥山找我了,说你们俩早有婚约,说你以前答应我的事都不做数了,还说让我深明大义祝福你们。我就把骨哨给了她,让她还给你。” “你说婀娜去幽冥山找你?还对你说了这些?” 我拉着长音很是幽怨地“嗯”了一声。 孔浩天默了一会儿,两条眉头几乎纠结成一团。“可是为夫不明白,她怎么会去找你?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老实回答道:“很早就认识。我以前年少轻狂有些顽劣,曾经把她软禁在盛先城为青姐姐种植花草。所以这次我才和庭白演了一出戏,就是觉着有愧与她,想成全你们俩。” “成全我们?”孔浩天把脸凑过来呵斥:“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向后躲了躲,负气的小声嘟囔道:“我听见她在魔山跟萨摩罗说你是她的老相好,然后还把你带走了,你说我还用再问你的意见吗?” 孔浩天又是一惊!“什么?婀娜竟然和萨摩罗相识?” 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只淡淡一笑。“是啊。没有婀娜做内应,萨摩罗怎么能把盛先城摸得那么透?没有萨摩罗的协助,婀娜哪有能力数次从盛先城偷偷溜出来?不偷偷溜出来又如何与你一见钟情呢?你在魔山的百香园子里看到的那些花花草草不都是婀娜为萨摩罗弄来的吗?不然她能那么巧就在魔山遇上了你?不然萨摩罗就那么发善心会轻易把你给放了?” 这一回孔浩天陷入沉思许久。我一下子把婀娜的老底儿都抖落出来,也够他消化半天的。 从前我没拆穿她那是真的想退出了,可现在情况大有不同。孔浩天已经是我的人了! 而且,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孔浩天虽然聪明,可是对女人却不十分设防。这个婀娜对他是撒谎聊屁一句实话都没有,谁知道她美丽动人的外表下藏的是啥心思?我的浩天,她其实配不上! 第257章 这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回到庭白身上去了? 一提到庭白我自觉是底气不足,自然不敢接茬。在心里默默捋了一捋,才想起来这话题应该是从人工授精那儿引申过来的。 但不知孔浩天好端端的问那干啥? “哎你刚才问那个什么方法来着,没有夫妻之实怎么会有孩子的了?” 孔浩天顿了一顿,估计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我这急转的话题。愣了一会儿神才说:“我怀疑自己被人设计了。” “你?被人设计了?”我捂着嘴刚要笑出声,突然间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婀娜怀孕那事儿?” 孔浩天嗯了一声,表情明显不大自在。 我强忍着笑意道:“不能?她一个姑娘家……那种事如何下得去手啊?” “下手?”孔浩天有点懵,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到底是哪种事呢?怎么还需要动手?” 瞧他一脸的茫然我又忍不住想乐。看来他对此事是一无所知啊! 我使劲儿吞下了一口唾沫将马上要喷出来的笑硬生生憋了回去,道: “你说的那事儿叫人工授精。” 话还没说完,我看着孔浩天那副错愕愤怒的表情赶紧就闭了嘴。我反正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了,估计连傻子都能清楚是啥意思。 他直勾勾看着我不说话,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是这种事已经超乎他的脑洞之外,一时间让他难以消化。 不过,要说婀娜为了受孕而去做那事,这事儿打死我我都不信!同为女人。毕竟也是个高傲的性子,那种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依我看哪,如果孔浩天真的没碰过她,那她就是跟我一样——假怀孕! 好半天,孔浩天狠狠咬牙道:“现今的人界怎么竟有如此龌龊之事?” 龌龊?我听得咋舌。 “这咋能说是龌龊呢?这只是人工受孕的一种方法而已,是正规医院里合理合法的治疗流程,也是为了帮助那些受孕困难的妇女的一种医疗手段,你可别把这事儿给想歪了啊!” 孔浩天不屑的撇嘴,明显不认同我的话。我赶紧又补充了几句:“当然,要是有人偷偷把这法子用在了你身上,那可就是龌龊了,哦不,应该说是无耻才对!不过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婀娜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别说她连我也做不出来啊!况且你还说自己一直是昏迷状态,那就更不可能了!你想啊,人都晕了,还怎么……那什么?” 孔浩天目光闪烁不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一会儿,他用那种寓意不明的眼神盯着我问: “你确定……男人在昏迷的时候不会……那什么?” “啊?”我怔了怔。这事咱也没试过啊还真不好确定。 “这个……这……其实我也是猜的,要不然哪天有机会我拿你做个试验好了。” 孔浩天也不应话,就那么阴沉着一张脸看我,看得我心里头直发毛。 是嫌我说的太直白?还是我哪句话说的不中听了?怎么他这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许久,他闷声问了一句:“我送你的连心骨哨呢?”我的手无端抖了一抖。 “连心骨哨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还给我了?” “咦?婀娜没给你吗?” “婀娜?”孔浩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怎么回事儿?骨哨如何会到了她手上?” 这个女人!她竟然没把骨哨还给孔浩天!她到底瞒了孔浩天多少事? 事已至此,本小主可再没有替她遮掩的必要了。 我直起身子往床头靠了靠,满脸委屈地说:“我走之前婀娜去幽冥山找我了,说你们俩早有婚约,说你以前答应我的事都不做数了,还说让我深明大义祝福你们。我就把骨哨给了她,让她还给你。” “你说婀娜去幽冥山找你?还对你说了这些?” 我拉着长音很是幽怨地“嗯”了一声。 孔浩天默了一会儿,两条眉头几乎纠结成一团。“可是为夫不明白,她怎么会去找你?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老实回答道:“很早就认识。我以前年少轻狂有些顽劣,曾经把她软禁在盛先城为青姐姐种植花草。所以这次我才和庭白演了一出戏,就是觉着有愧与她,想成全你们俩。” “成全我们?”孔浩天把脸凑过来呵斥:“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向后躲了躲,负气的小声嘟囔道:“我听见她在魔山跟萨摩罗说你是她的老相好,然后还把你带走了,你说我还用再问你的意见吗?” 孔浩天又是一惊!“什么?婀娜竟然和萨摩罗相识?” 他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只淡淡一笑。“是啊。没有婀娜做内应,萨摩罗怎么能把盛先城摸得那么透?没有萨摩罗的协助,婀娜哪有能力数次从盛先城偷偷溜出来?不偷偷溜出来又如何与你一见钟情呢?你在魔山的百香园子里看到的那些花花草草不都是婀娜为萨摩罗弄来的吗?不然她能那么巧就在魔山遇上了你?不然萨摩罗就那么发善心会轻易把你给放了?” 这一回孔浩天陷入沉思许久。我一下子把婀娜的老底儿都抖落出来,也够他消化半天的。 从前我没拆穿她那是真的想退出了,可现在情况大有不同。孔浩天已经是我的人了! 而且,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孔浩天虽然聪明,可是对女人却不十分设防。这个婀娜对他是撒谎聊屁一句实话都没有,谁知道她美丽动人的外表下藏的是啥心思?我的浩天,她其实配不上! 第258章 孔浩天长出一口气。“一直以为你是个没良心的铁石心肠,却是我错怪你了。”说完俯身过来将我揽在怀里。 说我没良心?我还一直以为他想娶的是婀娜呢!由此看来,沟通,有多么重要。 好久没这么安心地靠在谁的臂弯里。孔浩天的肩膀结实有力,让人感到踏实。奶奶的,这次本小主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哪个小蹄子要再敢来跟我抢男人,老娘跟他玩命! 芳草的香气阵阵袭来…… 我是有多久没闻到他身上的芳草香了? 闭上眼睛,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过。然而平静不过半秒,忽听得门外有人争执起来,又伴着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嘈杂。 “婀娜姑娘,没有百菏小主的允许你不能擅自闯进。”说话的人是鹜鸳。 “百菏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这是于玲的声音。 “不行!我现在必须要见到百菏,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 “你不能进去!”鹜鸳和于玲依旧阻拦着。 “浩天!浩天!浩天你在吗?” “……” 我听着门外婀娜着急的想要见我,心里头却一点都不着急。 这女人明明喊着要见我,嘴里却喊着孔浩天,很明显嘛,这是捉奸来了! 孔浩天立刻焦躁起来。“糟了,我施的梦魇被她自行破解了。” “破了就破了,多大点事儿?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把话说清楚。” “现在?” “你早早晚晚不得面对吗?” 孔浩天沉默了。我知道他对女人心肠软,而且婀娜怎么说也算救过他,让他面对面说出些伤和气的话,的确是难为他了。 再者说来,你千万不要相信一个男人会有斩断情丝的能力!特别是面对着像婀娜那样的美女。人家几滴眼泪疙瘩一落,他一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半天,孔浩天蚊子似的挤出来一句话。“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才合适,毕竟……我也不想伤害婀娜姑娘。” 男人哪!总是这么拿不起拎不清还抹不开面子。 “不用你说!”我推开他起身去了客厅。 孔浩天跟着我出来,像个犯错的孩子般紧挨着我坐在餐桌旁。我看着他那无措的样子突然就生出了一丝“保卫萝卜”时的大义凛然。 我嘱咐他:“待会儿我不问你你不许说话,听着就行。”他乖巧点点头,我又不免生出一丝得意。 如果说这天下男人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交给老婆来处理,那夫妻得多和谐?社会得多安定? 争执还在继续,我朝门外喊了一嗓子:“让她进来!”屋外立刻就安静了。 门一开婀娜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一眼瞧见端坐在餐桌前的两个人,傻了一样杵在了那。 “浩天,你果然在这。” 说话的人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眼神里荡漾的尽是哀恸的晶莹,真可谓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我朝孔浩天偷瞄一眼,此时他正与婀娜对视着,那种半笑不笑的神情尤为陌生。 “浩天,这么晚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你就不担心吗?” “浩天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孔浩天倒是听话,无论婀娜怎么问,他依旧是用那种晦暗不明的神情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既然如此立场分明,我也该上场了! “婀娜姑娘,请问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找浩天?” 婀娜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强行压制着心头的火气。 “百菏小主,是你把浩天找来的?” 我想了想,“是啊。” “找他何事?” “谈心哪!” “谈心?”婀娜轻蔑地笑笑,“百菏小主,浩天是我的未婚夫,你也马上要嫁给庭白了,难道你不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吗?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谈心,你说这件事如果让庭白知晓,他会怎么想?” 我故意笑出声。“你说庭白啊,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今天说的话都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怎么?你还当真了?” 婀娜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我深知和情敌摊牌这种事最忌讳绕弯子,得先机者大多也是靠着脸皮厚才能成事。如今敌人既然找上门来,那就别磨磨唧唧瞎耽误功夫了,不如就直截了当。 “我就跟你直说了,现在孔浩天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在刚刚,我们已经煮米下锅了。” “你……你们……” 我眼看着婀娜有些站立不稳,美目流转之间又将凄凄惨惨的苦情状抛向了我身旁的男人。 “浩天,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这一波泫然欲泣梨花带雨我生怕孔浩天招架不住,敢忙把话接了过来。 “你当真怀了孩子吗?” 婀娜收起哀状,直接恼了。“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会捏造这等事来自毁名节?” 我讥讽道:“大姑娘都敢未婚先孕你还好意思跟我这提名节?” “你……你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跟我掰扯这个?我呵呵笑道:“怀了好怀了好!那就生下来!回头送到幽冥山去,自会有人照顾他长大。你要是自己养那就更好,我和浩天不差钱儿,可以给你一大笔抚养费。” “浩天你听她都在说些什么话?浩天!浩天!” 可任凭婀娜怎么呼唤,孔浩天哑了一般就是不言语。 竟有这般定力?此刻,我除了沾沾自喜,心里的爱慕可是又加了几分。 婀娜默了一会儿,冷笑道:“你到底用什么控制了浩天?” 我也跟着冷笑一声。“你要非说是控制,那我告诉你,我是用真心控制了浩天。真心是需要讲真话的,请问你对他讲过真话吗?不讲真话那就不是真心,不是真心你就不配站在这质问我,更不配和浩天在一起!” 婀娜瞪着眼睛不说话了。不过这娘们儿伪装的真够可以的,我丝毫都没看出她的心虚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觉着也该收尾了。 第258章 孔浩天长出一口气。“一直以为你是个没良心的铁石心肠,却是我错怪你了。”说完俯身过来将我揽在怀里。 说我没良心?我还一直以为他想娶的是婀娜呢!由此看来,沟通,有多么重要。 好久没这么安心地靠在谁的臂弯里。孔浩天的肩膀结实有力,让人感到踏实。奶奶的,这次本小主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哪个小蹄子要再敢来跟我抢男人,老娘跟他玩命! 芳草的香气阵阵袭来…… 我是有多久没闻到他身上的芳草香了? 闭上眼睛,内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过。然而平静不过半秒,忽听得门外有人争执起来,又伴着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嘈杂。 “婀娜姑娘,没有百菏小主的允许你不能擅自闯进。”说话的人是鹜鸳。 “百菏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这是于玲的声音。 “不行!我现在必须要见到百菏,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 “你不能进去!”鹜鸳和于玲依旧阻拦着。 “浩天!浩天!浩天你在吗?” “……” 我听着门外婀娜着急的想要见我,心里头却一点都不着急。 这女人明明喊着要见我,嘴里却喊着孔浩天,很明显嘛,这是捉奸来了! 孔浩天立刻焦躁起来。“糟了,我施的梦魇被她自行破解了。” “破了就破了,多大点事儿?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把话说清楚。” “现在?” “你早早晚晚不得面对吗?” 孔浩天沉默了。我知道他对女人心肠软,而且婀娜怎么说也算救过他,让他面对面说出些伤和气的话,的确是难为他了。 再者说来,你千万不要相信一个男人会有斩断情丝的能力!特别是面对着像婀娜那样的美女。人家几滴眼泪疙瘩一落,他一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半天,孔浩天蚊子似的挤出来一句话。“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才合适,毕竟……我也不想伤害婀娜姑娘。” 男人哪!总是这么拿不起拎不清还抹不开面子。 “不用你说!”我推开他起身去了客厅。 孔浩天跟着我出来,像个犯错的孩子般紧挨着我坐在餐桌旁。我看着他那无措的样子突然就生出了一丝“保卫萝卜”时的大义凛然。 我嘱咐他:“待会儿我不问你你不许说话,听着就行。”他乖巧点点头,我又不免生出一丝得意。 如果说这天下男人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都交给老婆来处理,那夫妻得多和谐?社会得多安定? 争执还在继续,我朝门外喊了一嗓子:“让她进来!”屋外立刻就安静了。 门一开婀娜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一眼瞧见端坐在餐桌前的两个人,傻了一样杵在了那。 “浩天,你果然在这。” 说话的人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眼神里荡漾的尽是哀恸的晶莹,真可谓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我朝孔浩天偷瞄一眼,此时他正与婀娜对视着,那种半笑不笑的神情尤为陌生。 “浩天,这么晚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你就不担心吗?” “浩天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孔浩天倒是听话,无论婀娜怎么问,他依旧是用那种晦暗不明的神情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既然如此立场分明,我也该上场了! “婀娜姑娘,请问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找浩天?” 婀娜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强行压制着心头的火气。 “百菏小主,是你把浩天找来的?” 我想了想,“是啊。” “找他何事?” “谈心哪!” “谈心?”婀娜轻蔑地笑笑,“百菏小主,浩天是我的未婚夫,你也马上要嫁给庭白了,难道你不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吗?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谈心,你说这件事如果让庭白知晓,他会怎么想?” 我故意笑出声。“你说庭白啊,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今天说的话都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怎么?你还当真了?” 婀娜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我深知和情敌摊牌这种事最忌讳绕弯子,得先机者大多也是靠着脸皮厚才能成事。如今敌人既然找上门来,那就别磨磨唧唧瞎耽误功夫了,不如就直截了当。 “我就跟你直说了,现在孔浩天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在刚刚,我们已经煮米下锅了。” “你……你们……” 我眼看着婀娜有些站立不稳,美目流转之间又将凄凄惨惨的苦情状抛向了我身旁的男人。 “浩天,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这一波泫然欲泣梨花带雨我生怕孔浩天招架不住,敢忙把话接了过来。 “你当真怀了孩子吗?” 婀娜收起哀状,直接恼了。“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会捏造这等事来自毁名节?” 我讥讽道:“大姑娘都敢未婚先孕你还好意思跟我这提名节?” “你……你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跟我掰扯这个?我呵呵笑道:“怀了好怀了好!那就生下来!回头送到幽冥山去,自会有人照顾他长大。你要是自己养那就更好,我和浩天不差钱儿,可以给你一大笔抚养费。” “浩天你听她都在说些什么话?浩天!浩天!” 可任凭婀娜怎么呼唤,孔浩天哑了一般就是不言语。 竟有这般定力?此刻,我除了沾沾自喜,心里的爱慕可是又加了几分。 婀娜默了一会儿,冷笑道:“你到底用什么控制了浩天?” 我也跟着冷笑一声。“你要非说是控制,那我告诉你,我是用真心控制了浩天。真心是需要讲真话的,请问你对他讲过真话吗?不讲真话那就不是真心,不是真心你就不配站在这质问我,更不配和浩天在一起!” 婀娜瞪着眼睛不说话了。不过这娘们儿伪装的真够可以的,我丝毫都没看出她的心虚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觉着也该收尾了。 第259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觉着该收尾了。便起身对门外的人喊道:“鹜鸳,你这就送婀娜姑娘回幽冥山养胎去!正好再去趟媒神那里,顺道把我和浩天的还有于玲你们俩的婚书给拿回来!” 婀娜一听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百菏小主,当时是你亲口说要和浩天了断的,如今为何要出尔反尔?” 想跟我掰扯这事儿,行,那咱就当着孔浩天的面好好掰扯掰扯! “是啊,当初你上幽冥山找我说你们俩早有婚约我能不隐忍退出吗?可事实是这样吗?你从头到尾就一直在欺瞒、说谎,人前人后没一句话是真的,还好意思说我出尔反尔?不过话说回来,我能和浩天终成眷属,这事还是你的功劳呢!” 婀娜瞪着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讥笑道:“婀娜,我的连心骨哨呢?那是浩天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本来已经退还了的,退还以后也就彻底没有关系了。但是你怕牵连出你我二人的过往,又怕浩天知道你来找过我的事,所以你并没有还给浩天是?” 婀娜没有回答,却把眼睛瞪得更大。 “这就对了嘛,现在我和浩天能重修于好,真得谢谢你当时的欺瞒之举呢!” 婀娜在我这连连吃瘪讨不回半点余地,眸光一转,泪眼盈盈望向孔浩天,“浩天你说句话,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这种诛心的煽情术我岂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儿活?立时我就把话给截了过来。 “他心里或许曾有过你,可是你从来没拿真心待过他!婀娜我告诉你,不是人长得美就能让所有男人臣服,爱人之间要坦诚相待才能走的长久。” 话说到这,我觉得也该让某人说句话了,便回眸望着他,把声音拿捏出无限的柔情蜜意来问了一句:“孔浩天,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孔浩天默默看着我,忽而会心一笑:“爱!” 婀娜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摇晃着脑袋,失声道:“不!这不可能!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控制了浩天?这不公平!不公平!我是绝对不会让浩天娶你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百菏你想在这里一手遮天吗?你休想得逞!休想……” 我看着她伤心失态的样子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但转念一想,爱情保卫战就像保卫萝卜打怪兽,我若退一退,萝卜就得让怪兽吃掉连渣都不会留给我。唯有一鼓作气把怪兽一路打到屏幕外,我才能搂着我的萝卜相亲相爱一家人! 想到这,我挺直了腰杆厉声道:“你要非说孩子是孔浩天的,也好,从现在起你就住在幽冥山养胎别的地方哪都不许去,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为止!你记住了,从今天起,只要本小主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单独见到孔浩天的机会!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在幽冥山你最好能安分守己,如若不然我就将你和萨摩罗勾结当内鬼的那些事情都告诉青姐姐,看她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些我赶紧吩咐了鹜鸳:“我刚才交代的事你这就一一去办!顺便告诉冥王一声,浩天就留在我这儿了,东主的位子让他先找人代职。” 鹜鸳得了指示上前一步客气道:“婀娜姑娘,请!” 婀娜拿眼睛横着我,“你又想软禁我?” 我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你有什么利用价值?谁稀罕软禁你?你在我们幽冥山吃住还有专人伺候着那都是借着肚子的光。你不是说孩子是浩天的吗?我做为孔夫人必须得保护这个孩子啊!你要不想待在幽冥山也行,有本事你回去就把孩子生出来你就可以马上离开。” “你……” 还你什么你啊?这娘们儿废话忒多!我朝着鹜鸳使个眼色,鹜鸳立即强制带上她闪身不见。 我对着鹜鸳消失的位置又补充了一句:“鹜鸳你别忘了把我的连心骨哨给我拿回来!” 月上三杆。窗台上的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些,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分外的喜兴。 婀娜走了,我以为孔浩天会郁闷一阵子的,但显然我是想多了。于玲刚回那屋睡下,这厮就一把抱起我进了卧室。 绵软的一张大床,俩人叠到一处便显得四周都成了多余的。月色朦胧下映出女人的轮廓有道不尽的妩媚风情,他迫不及待的人咬着我的耳垂哑声道:“从前一直被你这小女人撩拨,如今我终于可以折磨折磨你。” 我坏笑,“欢迎折磨!” 他捏起我的脸颊,“你这女人,为何我总是说不过你?” “因为你没有我脸皮厚。” 夜,漫长而疲惫。窗外起了风,细腻地掠过窗棂和墙壁,我又闻到了芳草的气息。春天要来了。 …… 一大早还没睡醒呢,于玲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做起了早餐。 沁鼻子的饭菜香味儿从卧室门缝透了进来。我伸手推开身旁那人才觉出身子已经酸软无力。埋怨道:“我还是个病人呢,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不解风情的辩解。”你这女人,明明是你……。” 我抬脚踢了他一下。骂道:“住嘴!”孔浩天立刻闭上了嘴。 饭桌上,于玲漫不经心的跟我提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没醒的时候有个男的跟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说是姓白。” 我笑笑。“白玉林?” 于玲回道:“好像是这个名字。还有,所有人打电话时我都跟他们说你去温泉度假村疗养了,封闭式的,得十多天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这个理由编的好!”我对着于玲竖起了大拇指,“那他们就没问你是谁?” 于玲调皮笑道:“问了,我说我是保健师小于。” “真聪明!” 孔浩天这时不动声色插了一句,“白玉林是谁?” “问这干嘛?” “随口一问。” 我噙着笑翻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美得很。 明明很想知道偏还要装成一副云淡风轻!这小子,有时候口不对心那一出还真是挺招人稀罕。 第259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觉着该收尾了。便起身对门外的人喊道:“鹜鸳,你这就送婀娜姑娘回幽冥山养胎去!正好再去趟媒神那里,顺道把我和浩天的还有于玲你们俩的婚书给拿回来!” 婀娜一听这话,气的嘴都歪了。 “百菏小主,当时是你亲口说要和浩天了断的,如今为何要出尔反尔?” 想跟我掰扯这事儿,行,那咱就当着孔浩天的面好好掰扯掰扯! “是啊,当初你上幽冥山找我说你们俩早有婚约我能不隐忍退出吗?可事实是这样吗?你从头到尾就一直在欺瞒、说谎,人前人后没一句话是真的,还好意思说我出尔反尔?不过话说回来,我能和浩天终成眷属,这事还是你的功劳呢!” 婀娜瞪着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讥笑道:“婀娜,我的连心骨哨呢?那是浩天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本来已经退还了的,退还以后也就彻底没有关系了。但是你怕牵连出你我二人的过往,又怕浩天知道你来找过我的事,所以你并没有还给浩天是?” 婀娜没有回答,却把眼睛瞪得更大。 “这就对了嘛,现在我和浩天能重修于好,真得谢谢你当时的欺瞒之举呢!” 婀娜在我这连连吃瘪讨不回半点余地,眸光一转,泪眼盈盈望向孔浩天,“浩天你说句话,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这种诛心的煽情术我岂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儿活?立时我就把话给截了过来。 “他心里或许曾有过你,可是你从来没拿真心待过他!婀娜我告诉你,不是人长得美就能让所有男人臣服,爱人之间要坦诚相待才能走的长久。” 话说到这,我觉得也该让某人说句话了,便回眸望着他,把声音拿捏出无限的柔情蜜意来问了一句:“孔浩天,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孔浩天默默看着我,忽而会心一笑:“爱!” 婀娜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摇晃着脑袋,失声道:“不!这不可能!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控制了浩天?这不公平!不公平!我是绝对不会让浩天娶你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百菏你想在这里一手遮天吗?你休想得逞!休想……” 我看着她伤心失态的样子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但转念一想,爱情保卫战就像保卫萝卜打怪兽,我若退一退,萝卜就得让怪兽吃掉连渣都不会留给我。唯有一鼓作气把怪兽一路打到屏幕外,我才能搂着我的萝卜相亲相爱一家人! 想到这,我挺直了腰杆厉声道:“你要非说孩子是孔浩天的,也好,从现在起你就住在幽冥山养胎别的地方哪都不许去,直到把孩子生下来为止!你记住了,从今天起,只要本小主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单独见到孔浩天的机会!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在幽冥山你最好能安分守己,如若不然我就将你和萨摩罗勾结当内鬼的那些事情都告诉青姐姐,看她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些我赶紧吩咐了鹜鸳:“我刚才交代的事你这就一一去办!顺便告诉冥王一声,浩天就留在我这儿了,东主的位子让他先找人代职。” 鹜鸳得了指示上前一步客气道:“婀娜姑娘,请!” 婀娜拿眼睛横着我,“你又想软禁我?” 我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你有什么利用价值?谁稀罕软禁你?你在我们幽冥山吃住还有专人伺候着那都是借着肚子的光。你不是说孩子是浩天的吗?我做为孔夫人必须得保护这个孩子啊!你要不想待在幽冥山也行,有本事你回去就把孩子生出来你就可以马上离开。” “你……” 还你什么你啊?这娘们儿废话忒多!我朝着鹜鸳使个眼色,鹜鸳立即强制带上她闪身不见。 我对着鹜鸳消失的位置又补充了一句:“鹜鸳你别忘了把我的连心骨哨给我拿回来!” 月上三杆。窗台上的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些,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分外的喜兴。 婀娜走了,我以为孔浩天会郁闷一阵子的,但显然我是想多了。于玲刚回那屋睡下,这厮就一把抱起我进了卧室。 绵软的一张大床,俩人叠到一处便显得四周都成了多余的。月色朦胧下映出女人的轮廓有道不尽的妩媚风情,他迫不及待的人咬着我的耳垂哑声道:“从前一直被你这小女人撩拨,如今我终于可以折磨折磨你。” 我坏笑,“欢迎折磨!” 他捏起我的脸颊,“你这女人,为何我总是说不过你?” “因为你没有我脸皮厚。” 夜,漫长而疲惫。窗外起了风,细腻地掠过窗棂和墙壁,我又闻到了芳草的气息。春天要来了。 …… 一大早还没睡醒呢,于玲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做起了早餐。 沁鼻子的饭菜香味儿从卧室门缝透了进来。我伸手推开身旁那人才觉出身子已经酸软无力。埋怨道:“我还是个病人呢,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不解风情的辩解。”你这女人,明明是你……。” 我抬脚踢了他一下。骂道:“住嘴!”孔浩天立刻闭上了嘴。 饭桌上,于玲漫不经心的跟我提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没醒的时候有个男的跟你打了好几次电话。说是姓白。” 我笑笑。“白玉林?” 于玲回道:“好像是这个名字。还有,所有人打电话时我都跟他们说你去温泉度假村疗养了,封闭式的,得十多天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这个理由编的好!”我对着于玲竖起了大拇指,“那他们就没问你是谁?” 于玲调皮笑道:“问了,我说我是保健师小于。” “真聪明!” 孔浩天这时不动声色插了一句,“白玉林是谁?” “问这干嘛?” “随口一问。” 我噙着笑翻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美得很。 明明很想知道偏还要装成一副云淡风轻!这小子,有时候口不对心那一出还真是挺招人稀罕。 第260章 我告诉他,“白玉林就是投胎后的老张头,你也见过,就是我受伤那晚跟我在医院说话的那个人。你们那天在抢救室里救下的就是他前世的夫人小翠,这一世她叫李兰英,就在咱家小区门口开个咖啡厅,咖啡还不错。哎晚上我带你俩去喝咖啡咋样?” “你让我去喝那种东西?”孔浩天很不情愿。 “不行啊?” 见我绷着脸他马上变脸改口,“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饭后,鹜鸳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打婚书。 于玲一边翻看着一边问一边问:“怎么这么多?” 鹜鸳答:“不多啊,一人一份,正好四份嘛。” 于玲找出她自己那份捧在手心看个没完,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鹜鸳喜滋滋地站在她身侧,本来就细长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两道细缝儿。 孔浩天将我俩的那份找出来递给我,冥界的婚书我还真没见过,便赶紧翻开来端详。 呦!想不到这婚书弄得还挺气派!金黄色贴边上金丝金缕绣着龙凤呈祥图案,四边各有大字:缔结良缘!中间的清白色空地上镌刻着数排烫金小字: 孔庭训与耶摩闫罗婆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看完,我忍不住噗嗤乐了出来。孔庭训,名字虽然古板点儿,但毕竟是孔浩天的原名嘛,可这耶摩闫罗婆……说真的,不看婚书我都快忘记了自己这名字了。 圣天老祖当年也不知怎么想的,起个闫罗婆,一出生就给叫成奶奶辈儿了,就不能想出个别的来?以前的女子都叫什么枝儿玲儿啊凤儿的,随手拿起一个来也比闫罗婆好上一丢丢? 耶摩枝儿,耶摩玲,耶摩凤……我在心里默默都过了一遍后,发现自己可能是错怪老祖了。估计当年他老人家也是费了不少的脑细胞才被逼出这么个名字来。 “这么开心?”孔浩天眯着眼睛问我。我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我一个二婚头再结个婚咋也不至于激动地乐出来,但考虑到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便咧嘴笑着,“开心哪,当然开心!” 孔浩天没说什么,只是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可我忽而想到了别的。“鹜鸳,你把婀娜安置了?” 鹜鸳大声回道:“安置了,身边有八个侍女轮流伺候呢。” “那就好。” 我这边和鹜鸳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着孔浩天那里。他此刻正专心摆弄着手里的婚书,完全一副对我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表面做样子。 其实我对婀娜怀孕的事始终是半信半疑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扣留在在幽冥山。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那娘们儿若是没怀孕倒好打发,若真是怀了孔浩天的种那我也认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孩子留在幽冥山抚养,她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那边的于玲捧着婚书激动的有些按捺不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我跟前问:“百菏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于苏?” 于苏是于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等喜事于玲自然是想跟她分享的。只是…… “于玲,我只是没让老张和小翠喝孟婆汤,于苏和小王宇可是都喝了的。” 于玲笑笑说:“记不记得我都想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于玲的心思我又何尝不了解?她为了照顾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去看于苏,心里一定是急得不行,我抬头看了看表,七点十五,医院也快上班了,便说:“其实我也想看看她呢,正好这会儿没事,不如现在就去!” 我这才话音落下,没想到还真有心急的。鹜鸳急不可待地揽起于玲的腰,“好啊,那咱们就医院门口见。” 我一见鹜鸳那架势又欲穿墙飞走,急忙把他叫住。“哎你大白天的往哪飞啊?咱家有车不知道吗?开车去!” 鹜鸳一愣,继而憨憨笑着,“小主你的身体还未痊愈,那就我来开车。” “你开车还不把交警给吓死?那不成了无人驾驶了?” 鹜鸳又憨憨地笑,于玲抿着小嘴戳他的脑门,被鹜鸳一手抓住。俩个人甜甜蜜蜜地嬉闹起来。我看着看着,忽的意识到自己竟疏忽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今天是鹜鸳和于玲登记的好日子,他二人如今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夫妻了。孔浩天夜夜睡着席梦思,可鹜鸳还树上苦哈哈地守着呢,这哪成啊?前几天于铃不是说要买下李丽家的房子吗?不知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鹜鸳,隔壁房子买下了没有?” 鹜鸳答:“买下了,玲玲三天前就已经把钱付了。” “花了多少钱?” “八十万。” “那么多?”我大吃一惊。 以现在的市价来说,他家房子能卖到七十都算不错了,看来这俩口子是黑于铃了。 鹜鸳:“其实多花个十万八万的对于我俩来说倒也是无所谓,我和玲玲只盼着他们能早点把房子腾出来就好。”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惊。“怎么个意思?收了钱还没搬走?” “她家女主人说要等个黄道吉日才能搬家。” “狗屁!”我顿时火起,怒骂道:“多要了那么多钱还不沙楞给腾房子?他两口子还要不要脸?便宜事儿都让他们占了哈!不行!咱等会儿看于苏我先会会他俩去,今天他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这事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说着我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于铃赶紧拉住我劝道:“不急不急,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动气。我和鹜鸳也是不想伤了和气才没和他们计较的。” 想到是大喜的日子,我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说:”放心我不吵架。我就去催一催。我的意思尽量让他们今天就把房子腾出来,这样的话晚上你们小俩口子就能在一起了。婚礼咱现在是办不了,以后回幽冥山再补,可这最起码的洞房花烛夜咱必须得有啊!” 一提到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于铃的小脸儿腾地红了。 第260章 我告诉他,“白玉林就是投胎后的老张头,你也见过,就是我受伤那晚跟我在医院说话的那个人。你们那天在抢救室里救下的就是他前世的夫人小翠,这一世她叫李兰英,就在咱家小区门口开个咖啡厅,咖啡还不错。哎晚上我带你俩去喝咖啡咋样?” “你让我去喝那种东西?”孔浩天很不情愿。 “不行啊?” 见我绷着脸他马上变脸改口,“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饭后,鹜鸳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打婚书。 于玲一边翻看着一边问一边问:“怎么这么多?” 鹜鸳答:“不多啊,一人一份,正好四份嘛。” 于玲找出她自己那份捧在手心看个没完,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鹜鸳喜滋滋地站在她身侧,本来就细长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两道细缝儿。 孔浩天将我俩的那份找出来递给我,冥界的婚书我还真没见过,便赶紧翻开来端详。 呦!想不到这婚书弄得还挺气派!金黄色贴边上金丝金缕绣着龙凤呈祥图案,四边各有大字:缔结良缘!中间的清白色空地上镌刻着数排烫金小字: 孔庭训与耶摩闫罗婆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看完,我忍不住噗嗤乐了出来。孔庭训,名字虽然古板点儿,但毕竟是孔浩天的原名嘛,可这耶摩闫罗婆……说真的,不看婚书我都快忘记了自己这名字了。 圣天老祖当年也不知怎么想的,起个闫罗婆,一出生就给叫成奶奶辈儿了,就不能想出个别的来?以前的女子都叫什么枝儿玲儿啊凤儿的,随手拿起一个来也比闫罗婆好上一丢丢? 耶摩枝儿,耶摩玲,耶摩凤……我在心里默默都过了一遍后,发现自己可能是错怪老祖了。估计当年他老人家也是费了不少的脑细胞才被逼出这么个名字来。 “这么开心?”孔浩天眯着眼睛问我。我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知道他是误会了。我一个二婚头再结个婚咋也不至于激动地乐出来,但考虑到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便咧嘴笑着,“开心哪,当然开心!” 孔浩天没说什么,只是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可我忽而想到了别的。“鹜鸳,你把婀娜安置了?” 鹜鸳大声回道:“安置了,身边有八个侍女轮流伺候呢。” “那就好。” 我这边和鹜鸳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瞟着孔浩天那里。他此刻正专心摆弄着手里的婚书,完全一副对我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表面做样子。 其实我对婀娜怀孕的事始终是半信半疑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扣留在在幽冥山。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那娘们儿若是没怀孕倒好打发,若真是怀了孔浩天的种那我也认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孩子留在幽冥山抚养,她那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那边的于玲捧着婚书激动的有些按捺不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我跟前问:“百菏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于苏?” 于苏是于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等喜事于玲自然是想跟她分享的。只是…… “于玲,我只是没让老张和小翠喝孟婆汤,于苏和小王宇可是都喝了的。” 于玲笑笑说:“记不记得我都想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于玲的心思我又何尝不了解?她为了照顾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去看于苏,心里一定是急得不行,我抬头看了看表,七点十五,医院也快上班了,便说:“其实我也想看看她呢,正好这会儿没事,不如现在就去!” 我这才话音落下,没想到还真有心急的。鹜鸳急不可待地揽起于玲的腰,“好啊,那咱们就医院门口见。” 我一见鹜鸳那架势又欲穿墙飞走,急忙把他叫住。“哎你大白天的往哪飞啊?咱家有车不知道吗?开车去!” 鹜鸳一愣,继而憨憨笑着,“小主你的身体还未痊愈,那就我来开车。” “你开车还不把交警给吓死?那不成了无人驾驶了?” 鹜鸳又憨憨地笑,于玲抿着小嘴戳他的脑门,被鹜鸳一手抓住。俩个人甜甜蜜蜜地嬉闹起来。我看着看着,忽的意识到自己竟疏忽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今天是鹜鸳和于玲登记的好日子,他二人如今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夫妻了。孔浩天夜夜睡着席梦思,可鹜鸳还树上苦哈哈地守着呢,这哪成啊?前几天于铃不是说要买下李丽家的房子吗?不知这事办的怎么样了。 “鹜鸳,隔壁房子买下了没有?” 鹜鸳答:“买下了,玲玲三天前就已经把钱付了。” “花了多少钱?” “八十万。” “那么多?”我大吃一惊。 以现在的市价来说,他家房子能卖到七十都算不错了,看来这俩口子是黑于铃了。 鹜鸳:“其实多花个十万八万的对于我俩来说倒也是无所谓,我和玲玲只盼着他们能早点把房子腾出来就好。”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惊。“怎么个意思?收了钱还没搬走?” “她家女主人说要等个黄道吉日才能搬家。” “狗屁!”我顿时火起,怒骂道:“多要了那么多钱还不沙楞给腾房子?他两口子还要不要脸?便宜事儿都让他们占了哈!不行!咱等会儿看于苏我先会会他俩去,今天他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这事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说着我撸起袖子就要出门,于铃赶紧拉住我劝道:“不急不急,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动气。我和鹜鸳也是不想伤了和气才没和他们计较的。” 想到是大喜的日子,我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说:”放心我不吵架。我就去催一催。我的意思尽量让他们今天就把房子腾出来,这样的话晚上你们小俩口子就能在一起了。婚礼咱现在是办不了,以后回幽冥山再补,可这最起码的洞房花烛夜咱必须得有啊!” 一提到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于铃的小脸儿腾地红了。 第261章 李丽俩口子正在吃早饭,看到敲门的人是我,都愣了一下。刘大山表情有些不自然,“我还以为是快递呢。你……有事?” 我不冷不热地咧嘴笑笑,“有事儿,我特意来跟你俩说一说房子的事儿。” 刘大山:“房子……” 我也懒得跟他俩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老刘,你这房子不是已经卖了吗?不瞒你说,买主就是我远房表妹。我表妹不懂行,我刚才听她说你这房子卖给我们八十万,这也太贵了?” 这时,李丽堆着笑走了过来。“原来是你表妹啊!怪不得一直从你家进进出出的。但是买房卖房这玩意儿你也没法说出它个贵贱来,你着急买我不着急卖,后面又是排着好几家呢,肯定也是价高者得嘛!再说了,买卖交易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钱都给完了咱再找后账就没啥必要了是?” 我早料想她会如此说,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往下捋。“哎呀你不着急卖啊?那就更好了。你看,做买卖他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虽然交钱了,但是你们也没交货啊,所以说咱这买卖关系也可以说还不做数。再说你也不着急搬走,我们也想再考虑考虑,我看还是把钱退给我们。” 俩口子对视一眼,李丽讪笑道:“哎呀百菏你可别逗我们了,哪有交了钱还能退的道理?” “你收了钱都能依旧住着,交的钱咋就不能退了呢?” 李丽又看了一眼刘大山,支吾道:“这,这不是……” 见李丽答不上来,刘大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是这样,自打丽丽上回病了以后啊我就挺注意这方面的,搬家那是大事儿,怎么着也得找个风水先生掐算个黄道吉日,所以就耽误了几天。” 我假意笑笑,“你们这理由可未免牵强了。我只听说挪坟动土得算日子,没听说搬家还用算的。按你那么说搬家公司要都得等到黄道吉日才能开门做生意,那不都黄摊子喝西北风去了?” 俩口子相看一眼,一时语塞。 我又接着说:“你一提丽丽那病啊我有件事也不得不说了。这段日子我一直病着你也知道,九死一生啊,可比丽丽那时候严重多了。你说这病也邪性,丽丽刚好我就病了,我找人一掐算,人家说是你们家找了高人硬是把丽丽身上的东西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话没说完,李丽慌忙连连摇手,“没有没有,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家哪能干那缺德事啊?” 刘大山也附和:“不能,我们不能那么干。” 见他俩态度坚决,我忙朝着李丽点头,“就是,我也觉得不能。不过听他那么一叨咕我这心里还真挺别扭的。对了,上回你有病时候老刘从我这拿了两万块钱,这事你知道?” 李丽瞪大了眼睛看我,“那两万块钱不是……不是……” 不是啥?我心道:你是不是想说那是我给你们的? 两万块,拿的可真够心安理得的,到现在连一句感谢的客套话都没有,脸可真大!话已至此,我也顾不得什么邻居情面,直言道: “咱可说清楚了,这钱可不是因为丽丽有病走的礼金,咱俩家之间也没那么大的过码。更不是谁应该应分掏的补偿费。你说咱俩这一年不是你有病了就是我有病了,谁补偿谁啊?要非追究一下是谁先招惹上脏东西的,那可就说不好了。” 李丽面有难色,吭哧瘪肚好半天整出一句,“当初你也没说清楚是?钱反正是都花完了,这也不能怪我们。”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我早知道他们是只进不出,属貔貅的,心中早有了别的打算。 “花了就花了,要是你们马上把房子腾出来呢,咱这买卖还算作数,那两万块钱我就当是送你们的乔迁贺礼。要是你们还想继续住下去,那对不起了,房钱必须得退!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一天利息得多少啊?我们不能平白放你们手里啊?” 李丽尴尬地咧嘴笑笑,“看你说的,房子都卖了还住啥住?这就搬。本来我们也打算今天搬来着。大山,你赶紧给搬家公司打电话,不是联系了一家了吗?让他现在就来!” 刘大山应了一声,赶紧就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我瞧着他们为搬家的事儿忙乎起来,心里才算有了谱。李丽客套地送我到大门口,说了一句:“你看你说话绕来绕去的都给我整糊涂了。不就是想让我腾房子吗?都是明白人,直说就行。” 怪不得这娘们儿平时那么精于算计,原来是看事情看的通透啊!我琢磨了一琢磨,冷着脸说: “要是那明白人,也不能做出这不占理的事儿!”说完也不顾她的猪肝脸色挺着胸离开。 两个小时不到刘大山就把钥匙送过来了。由于搬得匆忙,屋子里堆了很多废弃的物品和垃圾,当然这些琐事是难不倒鹜鸳和孔浩天的,只弹指功夫,屋子里便焕然一新。 于铃这回可是真的欢喜,她扬起小脸儿挨屋的转悠,嘴里不停絮叨着,“这里我要放个大镜子,那边我要放个白色的梳妆台,橱柜我喜欢明黄的,衣柜我喜欢淡绿的……” 鹜鸳在一旁一一用心记着,我看看时间快要十点了,便催促于铃说:“趁着没到晌午咱俩赶紧去看于苏,布置新房有他们俩呢,你就别操心了。” 孔浩天斜睨我,问:“真的不用我去?” 我点点头,“反正是女人之间的事儿,你就留在家里帮着鹜鸳赶紧把新房布置出来,人家小两口今晚还得洞房花烛夜呢。” 孔浩天拉起我的手笑了,笑的十分好看。“我们不是一样?” 我微微一愣。 是啊,我虽然在人界依旧是个离异的单身女人,但是在冥界我已经登记在册嫁为人妇了。孔浩天以后就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这一回可是动真格的了! 第261章 李丽俩口子正在吃早饭,看到敲门的人是我,都愣了一下。刘大山表情有些不自然,“我还以为是快递呢。你……有事?” 我不冷不热地咧嘴笑笑,“有事儿,我特意来跟你俩说一说房子的事儿。” 刘大山:“房子……” 我也懒得跟他俩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老刘,你这房子不是已经卖了吗?不瞒你说,买主就是我远房表妹。我表妹不懂行,我刚才听她说你这房子卖给我们八十万,这也太贵了?” 这时,李丽堆着笑走了过来。“原来是你表妹啊!怪不得一直从你家进进出出的。但是买房卖房这玩意儿你也没法说出它个贵贱来,你着急买我不着急卖,后面又是排着好几家呢,肯定也是价高者得嘛!再说了,买卖交易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钱都给完了咱再找后账就没啥必要了是?” 我早料想她会如此说,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往下捋。“哎呀你不着急卖啊?那就更好了。你看,做买卖他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虽然交钱了,但是你们也没交货啊,所以说咱这买卖关系也可以说还不做数。再说你也不着急搬走,我们也想再考虑考虑,我看还是把钱退给我们。” 俩口子对视一眼,李丽讪笑道:“哎呀百菏你可别逗我们了,哪有交了钱还能退的道理?” “你收了钱都能依旧住着,交的钱咋就不能退了呢?” 李丽又看了一眼刘大山,支吾道:“这,这不是……” 见李丽答不上来,刘大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是这样,自打丽丽上回病了以后啊我就挺注意这方面的,搬家那是大事儿,怎么着也得找个风水先生掐算个黄道吉日,所以就耽误了几天。” 我假意笑笑,“你们这理由可未免牵强了。我只听说挪坟动土得算日子,没听说搬家还用算的。按你那么说搬家公司要都得等到黄道吉日才能开门做生意,那不都黄摊子喝西北风去了?” 俩口子相看一眼,一时语塞。 我又接着说:“你一提丽丽那病啊我有件事也不得不说了。这段日子我一直病着你也知道,九死一生啊,可比丽丽那时候严重多了。你说这病也邪性,丽丽刚好我就病了,我找人一掐算,人家说是你们家找了高人硬是把丽丽身上的东西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话没说完,李丽慌忙连连摇手,“没有没有,你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们家哪能干那缺德事啊?” 刘大山也附和:“不能,我们不能那么干。” 见他俩态度坚决,我忙朝着李丽点头,“就是,我也觉得不能。不过听他那么一叨咕我这心里还真挺别扭的。对了,上回你有病时候老刘从我这拿了两万块钱,这事你知道?” 李丽瞪大了眼睛看我,“那两万块钱不是……不是……” 不是啥?我心道:你是不是想说那是我给你们的? 两万块,拿的可真够心安理得的,到现在连一句感谢的客套话都没有,脸可真大!话已至此,我也顾不得什么邻居情面,直言道: “咱可说清楚了,这钱可不是因为丽丽有病走的礼金,咱俩家之间也没那么大的过码。更不是谁应该应分掏的补偿费。你说咱俩这一年不是你有病了就是我有病了,谁补偿谁啊?要非追究一下是谁先招惹上脏东西的,那可就说不好了。” 李丽面有难色,吭哧瘪肚好半天整出一句,“当初你也没说清楚是?钱反正是都花完了,这也不能怪我们。”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我早知道他们是只进不出,属貔貅的,心中早有了别的打算。 “花了就花了,要是你们马上把房子腾出来呢,咱这买卖还算作数,那两万块钱我就当是送你们的乔迁贺礼。要是你们还想继续住下去,那对不起了,房钱必须得退!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一天利息得多少啊?我们不能平白放你们手里啊?” 李丽尴尬地咧嘴笑笑,“看你说的,房子都卖了还住啥住?这就搬。本来我们也打算今天搬来着。大山,你赶紧给搬家公司打电话,不是联系了一家了吗?让他现在就来!” 刘大山应了一声,赶紧就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我瞧着他们为搬家的事儿忙乎起来,心里才算有了谱。李丽客套地送我到大门口,说了一句:“你看你说话绕来绕去的都给我整糊涂了。不就是想让我腾房子吗?都是明白人,直说就行。” 怪不得这娘们儿平时那么精于算计,原来是看事情看的通透啊!我琢磨了一琢磨,冷着脸说: “要是那明白人,也不能做出这不占理的事儿!”说完也不顾她的猪肝脸色挺着胸离开。 两个小时不到刘大山就把钥匙送过来了。由于搬得匆忙,屋子里堆了很多废弃的物品和垃圾,当然这些琐事是难不倒鹜鸳和孔浩天的,只弹指功夫,屋子里便焕然一新。 于铃这回可是真的欢喜,她扬起小脸儿挨屋的转悠,嘴里不停絮叨着,“这里我要放个大镜子,那边我要放个白色的梳妆台,橱柜我喜欢明黄的,衣柜我喜欢淡绿的……” 鹜鸳在一旁一一用心记着,我看看时间快要十点了,便催促于铃说:“趁着没到晌午咱俩赶紧去看于苏,布置新房有他们俩呢,你就别操心了。” 孔浩天斜睨我,问:“真的不用我去?” 我点点头,“反正是女人之间的事儿,你就留在家里帮着鹜鸳赶紧把新房布置出来,人家小两口今晚还得洞房花烛夜呢。” 孔浩天拉起我的手笑了,笑的十分好看。“我们不是一样?” 我微微一愣。 是啊,我虽然在人界依旧是个离异的单身女人,但是在冥界我已经登记在册嫁为人妇了。孔浩天以后就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这一回可是动真格的了! 第262章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冥界可没有离婚的!他这个人,我这辈子算是耗上了。 孔浩天眼笑眉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打趣道:“我不一样。人家是个大姑娘,我可是个离婚带娃的。” 他暼我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向厨房的窗户那里。“也是哈,你不提起我都险些忘记这茬了。” 他背对着我,一时之间我也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心里不免有些晴转多云。 孔浩天伸手拽了一下他面前的百叶窗,嘴里小声嘀咕:“这个不好,得换掉,我们家那个也不怎么样。”说完回头问我:“一起换了?” 我说:“你决定。” 这时候鹜鸳在另一间屋子喊他过去,他应了一声,路过我身边时竟抬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嘴里轻飘飘吐出一句话,“等忙过了这几日也该把我们家小少爷接回来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怔住,下一秒忽而反应过来。他嘴里说的小少爷可不就是我儿子吗?心里一热,刚刚聚集的阴云哗啦一下散开了。 不一会儿,于铃笑盈盈从屋里走出来说:“百菏我们走,鹜鸳说一切都由他俩搞定让咱俩快去快回。”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问于铃:“你说咱俩天天挨得这么近我咋感觉不到冷了呢?” 于铃抿着嘴乐,“因为你体内有妖丹啊!”我不由窃喜。 原来妖丹的好处有这么多,看来做妖也挺好!等回去后还得加强和青姐姐的联络才行啊。 市医院依旧坐落在市中心位置,格局比从前大了很多。原来的那些树木都已经认不出来了,院子里到处是一片郁郁葱葱。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挂号处那边已经站了好几排长长的队伍。走廊里的座椅上坐满了人,伴着偶尔几声孩子的啼哭,更显出医院的嘈杂。 于铃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多人?” 我感慨说:“这年头哪的生意也不如医院的红火啊!”又问:“鹜鸳说于苏在哪个科室?” 于铃:“眼科。叫闻静。” 眼科就在四楼,我和于铃乘了电梯直接去了眼科。导医台的小护士把我们俩领到了闻静的诊室,里面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医生正在给病人问诊,不用说,她一定就是于苏投胎的女孩儿闻静。 于铃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泪眼汪汪的,我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于铃意识到,赶紧把泪痕擦拭干净悄悄退出屋子。 过了好半天,我见她还是一副愁云惨淡万里凝,便宽慰她说:“于苏现在家境好工作好,长的又那么清秀漂亮,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年纪轻轻就做了医师,看来也是个上进的女孩子,将来再找个可心的男人一嫁就妥活了,你还愁啥?” 于铃垂下眼帘,神色依旧黯然。 “要不,让她给我看看眼睛你趁此机会跟她聊两句?就是不知道我这双阴阳眼她会不会看出端倪?” 于铃破涕为笑,“不了。我知道她好就足够了,就是这种对面不相识的感觉让我心里不太舒服,很失落。” 我想了想,“要不咱给她一些前世的记忆如何?” 于铃睁大眼睛说:“不行不行!我姐她前世那么苦,不能让那些东西再困扰到她。” “说的也是。” 于铃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闻静对待患者十分和蔼可亲,声音温婉柔和让人听了舒服。于铃看了半天也没有走的意思,我又不好催促,便无聊的掏出手机来和红小、邓婕、李欣她们几个聊微信。这三个娘们儿一听说我疗养回来了,都说晚上要来看我。我寻思着正好计划晚上去喝咖啡呢,不如一起聚一聚,也算是对新婚的庆贺! 我这边正聊着,忽听得屋里热闹起来。探头一看,于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此刻,她正在屋子里给大伙儿发喜糖呢。 于铃她竟然鸟不悄的整出来这么个环节,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这样也好,于苏她吃了喜糖就算是分享了妹妹的喜事了,于铃也得到了姐姐的祝福。两下欢喜,也不枉今天来这一趟。 回去的路上,于铃的话也多了起来。反复跟我学着她跟于苏,哦不,应该说闻静医生的互动情形。 闻静祝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闻静夸她漂亮的像仙女……闻静给了她名片……最让于铃兴奋的是,原来闻静有男朋友了!她还打算十一结婚,并邀请了于铃去参加婚礼呢! 在于铃的雀跃中车子很快到了家。一下车的于铃欢快的像只小燕子冲进她的新房,人还没等站稳,又被另一波惊喜给震到了。 听到她的惊呼声我也迈着大步子进了屋,但见两位美男子正悠哉悠哉靠在沙发上品着茶,咦?这屋子…… 我环视了一圈,原来整间屋子都大变了样,一应家具家电都已经置办齐全了,连屋里的一些小装饰小摆件都安放的恰到好处。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的眼光倒是不赖! 我摸了摸墙上的液晶电视,又拍了一下墙角的冰箱,撇嘴道:“这些东西都能用不?别跟我说你俩是用砖头瓦块啥的施的障眼法!” 鹜鸳很有些得意。“小主,这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是我们俩从商场里搬回来的,怎么用不得?” “你们俩?商场里?”真是越说越让我糊涂了。难道……唉呀妈呀!我一拍大腿,“这些都是你们俩偷回来的?” “啊?”俩人同时放下手中的小茶杯瞪大眼睛看着我。鹜鸳瞟了于铃一眼,立刻急得解释起来。“小主可别冤枉人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干出那等下作之事?” 孔浩天示意我坐到了他身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这女人想什么呢?就凭我二人的身家置办这么一点小物件还用偷吗?” 我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讪笑道:“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们在冥界那都是有存货的,不差钱儿!我的意思是,我俩都不在,你们怎么去的商场买东西啊?难道还敢现身哪?” 孔浩天笑着哼一声,“怎么不敢?” 第262章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冥界可没有离婚的!他这个人,我这辈子算是耗上了。 孔浩天眼笑眉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打趣道:“我不一样。人家是个大姑娘,我可是个离婚带娃的。” 他暼我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向厨房的窗户那里。“也是哈,你不提起我都险些忘记这茬了。” 他背对着我,一时之间我也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不是玩笑话,心里不免有些晴转多云。 孔浩天伸手拽了一下他面前的百叶窗,嘴里小声嘀咕:“这个不好,得换掉,我们家那个也不怎么样。”说完回头问我:“一起换了?” 我说:“你决定。” 这时候鹜鸳在另一间屋子喊他过去,他应了一声,路过我身边时竟抬手勾了一下我的下巴,嘴里轻飘飘吐出一句话,“等忙过了这几日也该把我们家小少爷接回来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怔住,下一秒忽而反应过来。他嘴里说的小少爷可不就是我儿子吗?心里一热,刚刚聚集的阴云哗啦一下散开了。 不一会儿,于铃笑盈盈从屋里走出来说:“百菏我们走,鹜鸳说一切都由他俩搞定让咱俩快去快回。”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问于铃:“你说咱俩天天挨得这么近我咋感觉不到冷了呢?” 于铃抿着嘴乐,“因为你体内有妖丹啊!”我不由窃喜。 原来妖丹的好处有这么多,看来做妖也挺好!等回去后还得加强和青姐姐的联络才行啊。 市医院依旧坐落在市中心位置,格局比从前大了很多。原来的那些树木都已经认不出来了,院子里到处是一片郁郁葱葱。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挂号处那边已经站了好几排长长的队伍。走廊里的座椅上坐满了人,伴着偶尔几声孩子的啼哭,更显出医院的嘈杂。 于铃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多人?” 我感慨说:“这年头哪的生意也不如医院的红火啊!”又问:“鹜鸳说于苏在哪个科室?” 于铃:“眼科。叫闻静。” 眼科就在四楼,我和于铃乘了电梯直接去了眼科。导医台的小护士把我们俩领到了闻静的诊室,里面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医生正在给病人问诊,不用说,她一定就是于苏投胎的女孩儿闻静。 于铃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泪眼汪汪的,我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于铃意识到,赶紧把泪痕擦拭干净悄悄退出屋子。 过了好半天,我见她还是一副愁云惨淡万里凝,便宽慰她说:“于苏现在家境好工作好,长的又那么清秀漂亮,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年纪轻轻就做了医师,看来也是个上进的女孩子,将来再找个可心的男人一嫁就妥活了,你还愁啥?” 于铃垂下眼帘,神色依旧黯然。 “要不,让她给我看看眼睛你趁此机会跟她聊两句?就是不知道我这双阴阳眼她会不会看出端倪?” 于铃破涕为笑,“不了。我知道她好就足够了,就是这种对面不相识的感觉让我心里不太舒服,很失落。” 我想了想,“要不咱给她一些前世的记忆如何?” 于铃睁大眼睛说:“不行不行!我姐她前世那么苦,不能让那些东西再困扰到她。” “说的也是。” 于铃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闻静对待患者十分和蔼可亲,声音温婉柔和让人听了舒服。于铃看了半天也没有走的意思,我又不好催促,便无聊的掏出手机来和红小、邓婕、李欣她们几个聊微信。这三个娘们儿一听说我疗养回来了,都说晚上要来看我。我寻思着正好计划晚上去喝咖啡呢,不如一起聚一聚,也算是对新婚的庆贺! 我这边正聊着,忽听得屋里热闹起来。探头一看,于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此刻,她正在屋子里给大伙儿发喜糖呢。 于铃她竟然鸟不悄的整出来这么个环节,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过这样也好,于苏她吃了喜糖就算是分享了妹妹的喜事了,于铃也得到了姐姐的祝福。两下欢喜,也不枉今天来这一趟。 回去的路上,于铃的话也多了起来。反复跟我学着她跟于苏,哦不,应该说闻静医生的互动情形。 闻静祝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闻静夸她漂亮的像仙女……闻静给了她名片……最让于铃兴奋的是,原来闻静有男朋友了!她还打算十一结婚,并邀请了于铃去参加婚礼呢! 在于铃的雀跃中车子很快到了家。一下车的于铃欢快的像只小燕子冲进她的新房,人还没等站稳,又被另一波惊喜给震到了。 听到她的惊呼声我也迈着大步子进了屋,但见两位美男子正悠哉悠哉靠在沙发上品着茶,咦?这屋子…… 我环视了一圈,原来整间屋子都大变了样,一应家具家电都已经置办齐全了,连屋里的一些小装饰小摆件都安放的恰到好处。真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的眼光倒是不赖! 我摸了摸墙上的液晶电视,又拍了一下墙角的冰箱,撇嘴道:“这些东西都能用不?别跟我说你俩是用砖头瓦块啥的施的障眼法!” 鹜鸳很有些得意。“小主,这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是我们俩从商场里搬回来的,怎么用不得?” “你们俩?商场里?”真是越说越让我糊涂了。难道……唉呀妈呀!我一拍大腿,“这些都是你们俩偷回来的?” “啊?”俩人同时放下手中的小茶杯瞪大眼睛看着我。鹜鸳瞟了于铃一眼,立刻急得解释起来。“小主可别冤枉人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干出那等下作之事?” 孔浩天示意我坐到了他身边,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这女人想什么呢?就凭我二人的身家置办这么一点小物件还用偷吗?” 我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讪笑道:“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们在冥界那都是有存货的,不差钱儿!我的意思是,我俩都不在,你们怎么去的商场买东西啊?难道还敢现身哪?” 孔浩天笑着哼一声,“怎么不敢?” 第263章 我撇嘴笑笑:“别逗我了,万把年来除了本小主曾经无视冥界章法白日里现身过,还真没听说过有第二个。快跟我说说,你们俩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才把这些物件倒腾回家的? 孔浩天笑而不语,鹜鸳忙道:“小主,是冥王亲自允的。” 我听得糊涂,“允什么啊?” 鹜鸳:“允我们现身啊!” “怎么可能?这可是冥王最忌讳的,当年因为这事儿他可没少罚我呢。如今为了几件家具摆设就能允你们现身了?” 鹜鸳略显得意地答道:“小主有所不知,你这些年没在冥王身边,其实冥王改变了很多。前几日我跟冥王说起庭白的事情,冥王说老一套的东西是时候改一改了,还说我和孔鬼主要在人界待几十年呢,总是隐身会给小主和玲玲带来诸多麻烦,倒不如也跟庭白学着去弄到个身份安定下来,这样还能更方便的保护小主。” 鹜鸳一番话让我呆了好一会儿。这政策来的太突然,我得好好捋一捋。 照这么说,孔浩天从此不用再隐身,还要在这里落个户口,也就是说,他要以我的丈夫这个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了,那接下来的好多事情也是省略不得的,家人和朋友也是要见见了。 不得不说,冥王这次的人情政策给本小主开启了一个全新版的生活。然而这样的全新让我一时之间还真不大习惯呢。 夜色降临,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烟气,闻着有些呛鼻子,八成是临近的村庄里有谁开始早早燎荒了。 白天和红小她们三个约好了在蓝鹰咖啡厅见面。我原本是计划着带于玲出来和大伙认识一下的,孔浩天和鹜鸳他们两个也只能隐在某个角落默默看着我们一群女人东拉西扯,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咖啡厅里一如往常播放着优雅的轻音乐,一进门,奶油爆米花的香郁直扑鼻息。我和孔浩天一前一后,后面跟着鹜鸳和于玲,路过之处引来众人纷纷注目。 没办法,这三个人实在是太惹眼了。凑到一块儿更成了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 红小她们还没到,我们选了个靠窗的大包厢坐下,马上有服务员笑眯眯地跟进来。一会儿的功夫,咖啡,果盘,各种干果小吃摆满桌面。 鹜鸳殷勤体贴的为于玲剥着果仁,于玲美滋滋地受用着,二人你侬我侬,好一番恩爱场面。 我刻意和孔浩天半尺之距,心里暗暗叫苦。身上这件礼服短裙是多年以前就买的,却一直没机会穿。今晚想着毕竟也算新婚之夜,便想着隆重些。裙子是贴身的,在家试穿时本还有结余,不成想一坐下来便可丁可卯的,稍加放松,腰身处就能勒出几道粗壮的痕迹来。囧的我时刻提气收腹不敢懈怠。孔浩天见我一副端庄模样,还以为我是注重人前仪态,其实是大大误会我了。 孔浩天端起咖啡,只轻轻一口便咧着嘴呲着牙,眉头皱的更深,逗得几个流连于此的女服务员抿嘴笑。我想起一事便也跟着笑笑,问道:“你们俩白天买东西时商场里就没发生什么骚乱?” 他又不解。“骚乱?没有啊,这里的商场很不安全吗?” 我摇头。“那倒不是。” “何出此问?” 我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待会儿呢可能会有一些小骚乱,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孔浩天刚要问些什么,却被一声高呼和嘈杂声打断。 “百菏?哪呢?” 我起身应了一声:“红小,这里,包厢!” 话音一落,三个女人伴着爽朗的笑声风一样飘过来,嘹亮的嗓门子字字落地有声。 “你挺有情调啊还整咖啡厅来见面,早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多好吃的我晚上就不吃饭了……” “谁不说是呢,晚上呼的大碴子炖的土豆酱我还整好几碗……” 随着包厢帘子挑起,女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安静了,世界也就安静了。静默了好一阵子,红小小声感慨一句:“哎呀我去!”说完便挨着孔浩天小心翼翼坐下。 李欣和邓婕就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我刚要给大家做个介绍,红小又探着身子贱贱的问我,“哎,我坐这行吗?”我瞪她一眼问:“我说不行你能起来吗?”她马上一脸坏笑,“肯定不能。” 待大家坐好,我刚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李欣抢先说:“百菏你瘦了好多。” “是吗?”我欣然笑笑。 红小一本正的打量我一番说:“衣服也瘦了。” 我横了她一眼,随即给大家做个一番介绍。因为暂时也没想好于玲和鹜鸳以后想干些什么,就跟大伙说给他俩是自由职业者。 邓婕好奇的问于玲,“你有二十吗?” 于玲想了想,估计是为了和大伙拉近一些距离,便说了个适中的年龄,“我今年三十二了。” “你呢?”她又问鹜鸳。 鹜鸳倒是没犹豫,张口就说三十三。 几个女人不禁同时感叹起他们俩的童颜来。寒暄了一阵,李欣终于忍不住问我:“你咋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呢?” 还没等我说话,这时孔浩天得体的跟她们三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孔浩天,我现在是百菏的老公。” 他这回竟然没自称是夫君,看来真是开始努力的一步步融入这里的生活了。 “老公?”李欣和邓婕同时惊呼。 邓婕花痴一样感慨着:“你啥时候蔫不唧的交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李欣不可思议的上下看看孔浩天:“你,二十几啊?” 孔浩天礼貌的笑笑,“我刚好四十。” “不能?你看着顶多也就三十。” “我面嫩。” “那也太嫩了?你们三都是咋长的啊?简直都逆天了!” 我笑着瞥了一眼孔浩天,“李欣你别听他的,他才二十八!” 邓婕立刻捂嘴笑,“百菏你还真敢老牛吃嫩草!” 孔浩天立刻板起脸色看着我,“胡说八道,我为何要比你小?竟还小上一轮?” 第263章 我撇嘴笑笑:“别逗我了,万把年来除了本小主曾经无视冥界章法白日里现身过,还真没听说过有第二个。快跟我说说,你们俩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才把这些物件倒腾回家的? 孔浩天笑而不语,鹜鸳忙道:“小主,是冥王亲自允的。” 我听得糊涂,“允什么啊?” 鹜鸳:“允我们现身啊!” “怎么可能?这可是冥王最忌讳的,当年因为这事儿他可没少罚我呢。如今为了几件家具摆设就能允你们现身了?” 鹜鸳略显得意地答道:“小主有所不知,你这些年没在冥王身边,其实冥王改变了很多。前几日我跟冥王说起庭白的事情,冥王说老一套的东西是时候改一改了,还说我和孔鬼主要在人界待几十年呢,总是隐身会给小主和玲玲带来诸多麻烦,倒不如也跟庭白学着去弄到个身份安定下来,这样还能更方便的保护小主。” 鹜鸳一番话让我呆了好一会儿。这政策来的太突然,我得好好捋一捋。 照这么说,孔浩天从此不用再隐身,还要在这里落个户口,也就是说,他要以我的丈夫这个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了,那接下来的好多事情也是省略不得的,家人和朋友也是要见见了。 不得不说,冥王这次的人情政策给本小主开启了一个全新版的生活。然而这样的全新让我一时之间还真不大习惯呢。 夜色降临,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烟气,闻着有些呛鼻子,八成是临近的村庄里有谁开始早早燎荒了。 白天和红小她们三个约好了在蓝鹰咖啡厅见面。我原本是计划着带于玲出来和大伙认识一下的,孔浩天和鹜鸳他们两个也只能隐在某个角落默默看着我们一群女人东拉西扯,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咖啡厅里一如往常播放着优雅的轻音乐,一进门,奶油爆米花的香郁直扑鼻息。我和孔浩天一前一后,后面跟着鹜鸳和于玲,路过之处引来众人纷纷注目。 没办法,这三个人实在是太惹眼了。凑到一块儿更成了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 红小她们还没到,我们选了个靠窗的大包厢坐下,马上有服务员笑眯眯地跟进来。一会儿的功夫,咖啡,果盘,各种干果小吃摆满桌面。 鹜鸳殷勤体贴的为于玲剥着果仁,于玲美滋滋地受用着,二人你侬我侬,好一番恩爱场面。 我刻意和孔浩天半尺之距,心里暗暗叫苦。身上这件礼服短裙是多年以前就买的,却一直没机会穿。今晚想着毕竟也算新婚之夜,便想着隆重些。裙子是贴身的,在家试穿时本还有结余,不成想一坐下来便可丁可卯的,稍加放松,腰身处就能勒出几道粗壮的痕迹来。囧的我时刻提气收腹不敢懈怠。孔浩天见我一副端庄模样,还以为我是注重人前仪态,其实是大大误会我了。 孔浩天端起咖啡,只轻轻一口便咧着嘴呲着牙,眉头皱的更深,逗得几个流连于此的女服务员抿嘴笑。我想起一事便也跟着笑笑,问道:“你们俩白天买东西时商场里就没发生什么骚乱?” 他又不解。“骚乱?没有啊,这里的商场很不安全吗?” 我摇头。“那倒不是。” “何出此问?” 我琢磨了一会儿才说:“待会儿呢可能会有一些小骚乱,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孔浩天刚要问些什么,却被一声高呼和嘈杂声打断。 “百菏?哪呢?” 我起身应了一声:“红小,这里,包厢!” 话音一落,三个女人伴着爽朗的笑声风一样飘过来,嘹亮的嗓门子字字落地有声。 “你挺有情调啊还整咖啡厅来见面,早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多好吃的我晚上就不吃饭了……” “谁不说是呢,晚上呼的大碴子炖的土豆酱我还整好几碗……” 随着包厢帘子挑起,女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安静了,世界也就安静了。静默了好一阵子,红小小声感慨一句:“哎呀我去!”说完便挨着孔浩天小心翼翼坐下。 李欣和邓婕就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我刚要给大家做个介绍,红小又探着身子贱贱的问我,“哎,我坐这行吗?”我瞪她一眼问:“我说不行你能起来吗?”她马上一脸坏笑,“肯定不能。” 待大家坐好,我刚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李欣抢先说:“百菏你瘦了好多。” “是吗?”我欣然笑笑。 红小一本正的打量我一番说:“衣服也瘦了。” 我横了她一眼,随即给大家做个一番介绍。因为暂时也没想好于玲和鹜鸳以后想干些什么,就跟大伙说给他俩是自由职业者。 邓婕好奇的问于玲,“你有二十吗?” 于玲想了想,估计是为了和大伙拉近一些距离,便说了个适中的年龄,“我今年三十二了。” “你呢?”她又问鹜鸳。 鹜鸳倒是没犹豫,张口就说三十三。 几个女人不禁同时感叹起他们俩的童颜来。寒暄了一阵,李欣终于忍不住问我:“你咋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呢?” 还没等我说话,这时孔浩天得体的跟她们三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孔浩天,我现在是百菏的老公。” 他这回竟然没自称是夫君,看来真是开始努力的一步步融入这里的生活了。 “老公?”李欣和邓婕同时惊呼。 邓婕花痴一样感慨着:“你啥时候蔫不唧的交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李欣不可思议的上下看看孔浩天:“你,二十几啊?” 孔浩天礼貌的笑笑,“我刚好四十。” “不能?你看着顶多也就三十。” “我面嫩。” “那也太嫩了?你们三都是咋长的啊?简直都逆天了!” 我笑着瞥了一眼孔浩天,“李欣你别听他的,他才二十八!” 邓婕立刻捂嘴笑,“百菏你还真敢老牛吃嫩草!” 孔浩天立刻板起脸色看着我,“胡说八道,我为何要比你小?竟还小上一轮?” 第264章 我说:“你一看就比我小!” 他不服气,“你现在看着也不比我大!” 这时红小不咸不淡插了一句,“多大就是多大,咋的你们的年龄都随心情啊?” 于玲和鹜鸳都含笑抿着嘴,只有孔浩天依旧一本正的看着我说:“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要办的身份肯定是四十,就是不能比你小,没商量!” 我看他如此认真就没再反驳,红小却看着孔浩天问:“哎,为啥你的年龄听上去还有可商量的余地?是不是人活的太久了都会忘记了自己的具体年龄?” 她这话听的大伙同时一愣!我仔细看看红小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整出这么一句? 关键是,她还真说对了。 众人无不费解地看着她,红小则淡定地拿起小勺子开始搅拌咖啡。她低头吹了两下便端起杯子送到嘴边,感觉还是有点烫嘴又放下,然后不紧不慢的对大伙说:“百菏宣布完了她的喜讯,我也有件事儿要宣布,我,离婚了。” “啥?”我和邓婕、李欣同时惊呼:“因为啥啊?” 红小煞有介事清了清嗓子,那副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个悲喜。她说:“还真让百菏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我问赵廷,如果有个人要买我,给你多少钱能把我卖了?他说怎么的也得五万,我说给你一百万卖不?他说你疯了?谁花一百万买你个臭老娘们儿胖的跟个缸!我说万一有呢,他说不用一百,给我五十我立马给他让地方。” 说到这儿红小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喝完还嗒一下小嘴儿,给我们仨急的,“然后呢?” 红小轻飘飘扬了扬眉毛,“然后我就拍给他五十喽,他说好你这个臭老娘们儿,你竟然偷摸瞒着我傍大款!那我还真不能要你了!” 红小说到这里闭上了嘴,我从她极力掩饰的眼神里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悲凉。 “然后呢?” 红小淡淡回答,“没然后了。证也领了,钱也拿走了,东西也搬走了,孩子跟我。” “真的假的啊?”邓婕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问:“五十块钱就把你转让啦?”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你可别给她添堵了,是五十万。” 邓婕于是松了一口气,“哦,那还行。” 我一拍桌子,“行什么行啊?是她给人家五十万!” “凭啥啊?”邓婕听完也一拍桌子,“他还要不要个脸?” 这两下桌子拍的,把孔浩天、鹜鸳和于玲整得一愣一愣的,目光机械的在我们四个女人的脸上切换,哪个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哪个。 李欣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她向前探着身子仔细看着红小问:“不是红小,我听你的意思,你俩唠个嗑就把家唠没了?这也太儿戏了?再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红小终于扬起小脖子,带着一分得意说:“有人出钱。” 李欣更疑惑了,“你还真傍上款儿了?” 红小没有正面回答李欣的问题,却把目光看向了我,她说:“没准过段时间我也能把他领出来呢。” 她说完这话,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我看了一眼鹜鸳,他回给了我一个无辜的眼神。我想起他这段时间也是净围着于玲身前身后的转了,应该是真不知道我们的冥主大人已经把自己的私生活进展的如此绚烂多姿。 红小既然打算领他亮相,那就是已经认下了二人的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冥王已经把她十五岁的记忆解了封? 为了不让邓婕和李欣听到,我从孔浩天身后伸手戳了红小,悄悄问她:“他把那段记忆给你了?” 红小探过身子低声说:“嗯,我现在啥都知道了,连你的事儿我都摸的倍儿透。” 我翻了一下眼白,“他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 “那是,架不住我死扣,我恨不得把你们家的万年史都给扣出来!” 我给她发了个狠,“你别得瑟早了,我以后可不惯着你。” “你能把我咋滴?” 那还真是不能咋滴不了!我悻悻的回过身来不再理她。 这时邓婕终于有机会在桌子底下还了我一脚,“哎哎,你俩叉骨啥呢?有事儿就大大方方的说。行,行,真行,你们离个婚都能组团儿,这还都悄摸的就找了人了,真是不把我俩当哥们儿哈!” 话音一落,一直没机会插话的鹜鸳突然冒出一句, “怎么是哥们儿呢?你们应该是姐们儿才对。” 于玲噗嗤一笑,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说:“不懂少说话。”鹜鸳立刻乖乖“哎”了一声。 二人的嬉笑让桌上的气氛顿时回暖。 李欣有意的长叹口气,然后拿起一粒开心果送到嘴里,边嚼边对邓婕说:“唉!你看人家,这才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哈,羡慕啊!咱是没机会了。” 邓婕附和,“那是,你和你们家那口子睡觉都手拉手,还没稀罕够呢,哪舍得放你?” 李欣:“咳!那也是左手摸右手喽。” 红小借着吐瓜子皮使劲呸了一口,说:“你说老爷们儿为啥两只眼睛就光看着我们女人长肉,咋就看不着自己的大脑袋瓜子还剩几根毛?真是乌鸦骑黑猪,看不着自己秃。” 李欣纠正她,“看不着自己黑。” 红小哼了一声,“又黑又秃。” 想不到孔浩天听着听着突然就来了参与兴致,不急不缓的发表了一番言论:“不论男女啊,在不同时期都会有不同的韵味,三十岁以前瘦一些好看,过了三十岁男人就要健壮些,女人就要微胖些,像你们这样刚刚好。” 他这一席话说完,立刻就和她们仨引起了共鸣,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孔浩天热络的攀谈起来,我深知桌上的这仨他肯定是交下了。那边,鹜鸳和于玲也在说着悄悄话,我便趁着这空闲拿出手机给白玉林发了微信。 听于玲说他这几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打开微信时也看到他连着几天都问我“在么,在么”,我白天也没顾得上回他,我合计着,他应该定下了婚期急着要通知我呢。 第264章 我说:“你一看就比我小!” 他不服气,“你现在看着也不比我大!” 这时红小不咸不淡插了一句,“多大就是多大,咋的你们的年龄都随心情啊?” 于玲和鹜鸳都含笑抿着嘴,只有孔浩天依旧一本正的看着我说:“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要办的身份肯定是四十,就是不能比你小,没商量!” 我看他如此认真就没再反驳,红小却看着孔浩天问:“哎,为啥你的年龄听上去还有可商量的余地?是不是人活的太久了都会忘记了自己的具体年龄?” 她这话听的大伙同时一愣!我仔细看看红小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整出这么一句? 关键是,她还真说对了。 众人无不费解地看着她,红小则淡定地拿起小勺子开始搅拌咖啡。她低头吹了两下便端起杯子送到嘴边,感觉还是有点烫嘴又放下,然后不紧不慢的对大伙说:“百菏宣布完了她的喜讯,我也有件事儿要宣布,我,离婚了。” “啥?”我和邓婕、李欣同时惊呼:“因为啥啊?” 红小煞有介事清了清嗓子,那副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个悲喜。她说:“还真让百菏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我问赵廷,如果有个人要买我,给你多少钱能把我卖了?他说怎么的也得五万,我说给你一百万卖不?他说你疯了?谁花一百万买你个臭老娘们儿胖的跟个缸!我说万一有呢,他说不用一百,给我五十我立马给他让地方。” 说到这儿红小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喝完还嗒一下小嘴儿,给我们仨急的,“然后呢?” 红小轻飘飘扬了扬眉毛,“然后我就拍给他五十喽,他说好你这个臭老娘们儿,你竟然偷摸瞒着我傍大款!那我还真不能要你了!” 红小说到这里闭上了嘴,我从她极力掩饰的眼神里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悲凉。 “然后呢?” 红小淡淡回答,“没然后了。证也领了,钱也拿走了,东西也搬走了,孩子跟我。” “真的假的啊?”邓婕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问:“五十块钱就把你转让啦?”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你可别给她添堵了,是五十万。” 邓婕于是松了一口气,“哦,那还行。” 我一拍桌子,“行什么行啊?是她给人家五十万!” “凭啥啊?”邓婕听完也一拍桌子,“他还要不要个脸?” 这两下桌子拍的,把孔浩天、鹜鸳和于玲整得一愣一愣的,目光机械的在我们四个女人的脸上切换,哪个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哪个。 李欣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她向前探着身子仔细看着红小问:“不是红小,我听你的意思,你俩唠个嗑就把家唠没了?这也太儿戏了?再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红小终于扬起小脖子,带着一分得意说:“有人出钱。” 李欣更疑惑了,“你还真傍上款儿了?” 红小没有正面回答李欣的问题,却把目光看向了我,她说:“没准过段时间我也能把他领出来呢。” 她说完这话,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我看了一眼鹜鸳,他回给了我一个无辜的眼神。我想起他这段时间也是净围着于玲身前身后的转了,应该是真不知道我们的冥主大人已经把自己的私生活进展的如此绚烂多姿。 红小既然打算领他亮相,那就是已经认下了二人的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冥王已经把她十五岁的记忆解了封? 为了不让邓婕和李欣听到,我从孔浩天身后伸手戳了红小,悄悄问她:“他把那段记忆给你了?” 红小探过身子低声说:“嗯,我现在啥都知道了,连你的事儿我都摸的倍儿透。” 我翻了一下眼白,“他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 “那是,架不住我死扣,我恨不得把你们家的万年史都给扣出来!” 我给她发了个狠,“你别得瑟早了,我以后可不惯着你。” “你能把我咋滴?” 那还真是不能咋滴不了!我悻悻的回过身来不再理她。 这时邓婕终于有机会在桌子底下还了我一脚,“哎哎,你俩叉骨啥呢?有事儿就大大方方的说。行,行,真行,你们离个婚都能组团儿,这还都悄摸的就找了人了,真是不把我俩当哥们儿哈!” 话音一落,一直没机会插话的鹜鸳突然冒出一句, “怎么是哥们儿呢?你们应该是姐们儿才对。” 于玲噗嗤一笑,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说:“不懂少说话。”鹜鸳立刻乖乖“哎”了一声。 二人的嬉笑让桌上的气氛顿时回暖。 李欣有意的长叹口气,然后拿起一粒开心果送到嘴里,边嚼边对邓婕说:“唉!你看人家,这才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哈,羡慕啊!咱是没机会了。” 邓婕附和,“那是,你和你们家那口子睡觉都手拉手,还没稀罕够呢,哪舍得放你?” 李欣:“咳!那也是左手摸右手喽。” 红小借着吐瓜子皮使劲呸了一口,说:“你说老爷们儿为啥两只眼睛就光看着我们女人长肉,咋就看不着自己的大脑袋瓜子还剩几根毛?真是乌鸦骑黑猪,看不着自己秃。” 李欣纠正她,“看不着自己黑。” 红小哼了一声,“又黑又秃。” 想不到孔浩天听着听着突然就来了参与兴致,不急不缓的发表了一番言论:“不论男女啊,在不同时期都会有不同的韵味,三十岁以前瘦一些好看,过了三十岁男人就要健壮些,女人就要微胖些,像你们这样刚刚好。” 他这一席话说完,立刻就和她们仨引起了共鸣,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孔浩天热络的攀谈起来,我深知桌上的这仨他肯定是交下了。那边,鹜鸳和于玲也在说着悄悄话,我便趁着这空闲拿出手机给白玉林发了微信。 听于玲说他这几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打开微信时也看到他连着几天都问我“在么,在么”,我白天也没顾得上回他,我合计着,他应该定下了婚期急着要通知我呢。 第265章 李叔悠悠喘了一口气,瞬间恢复了生机。百菏见状,嘱咐李欣,“去看看车来了没有?快送你爸去医院。” 外面有谁接了一句,“车来了,车来了!” 众人忙活着把李叔抬上担架送进车里开去了医院。 屋里再没有了别人,百菏不确定这个鬼娃能不能讲话,但还是开口问了它, “你为啥在这里?” 鬼娃并不答话,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瞄到了柜子上摆放的水果,目光顿时定格,一张极为难看的面孔明显地露出了垂涎之色! 它一定是饿了,不过鬼需要吃东西吗?百菏脑子一闪,这鬼娃难道是饿鬼的孩子?再看它目不转睛一副贪婪难忍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百菏拿过来一个苹果扔给了它,小东西一把接住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吸吮式的吃起来。 “不管你从哪来的,吃完东西赶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许再钻到别人的肚子里,不许伤害人类,听懂了吗?” 小东西发出来一声很长的“嗯嗯”,像是一只正在向主人摇尾巴的小奶狗,看那表情,似乎是听懂了。 “你和你妈妈走散了?” 小东西哀怨的“嗯”了一声。这回是百菏听懂了。 “你不能待在这儿,我送你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等着,你妈妈一定会去寻你。” 它稚嫩的“嗯”了一声。百菏突然想笑,它只能发出一种声音,倒和自己沟通的毫无障碍。 话音刚落,神婆拧拧哒哒地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李欣。 老太太很不屑的扫了百菏一眼后对李欣说:“你妈陪你爸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你妈说把钱给你了,你把二百块钱付了,跟你妈说,我过段时间来取鸡蛋。” 李欣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四张五零票子攥在手里,她没有直接递给老太太,而是撅着大嘴看向百菏。 百菏秒懂。她瞪着老太太问:“李欣她爸都送去医院治病了,你要的这是啥钱啊?” “这是孝敬给大仙儿的!” “你说的大仙儿我们不认识,你要想孝敬你自己孝敬去,我李叔在医院呢,所以钱不能给你,我们还得留着交给医院治病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再说你算老几?凭啥来管别人家的事?” “你岁数大我不想跟你吵吵,你要是骗别人呢我也不挡你财路,但是骗我朋友家绝对不行!今天我也明告诉你,不可能给你一分钱!鸡蛋你也别想了!” “你敢诋毁大仙儿?” 百菏快耐不住性子,“哎呀你就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撤,岁数也不小了,天太晚走夜路也不安全。” 老太太怒了。“她妈把钱都留下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想私吞吗?门都没有!没见过你们这样耍赖不要脸皮的,做完法了竟然赖账!今晚上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老太太你要这么说,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你说你做法了,那么请问你是驱鬼了,还是驱邪了?我李叔的肚子是咋回事啊?里头有什么东西呀?咋又没了呢?你给解释解释。”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摆着啊,肚子里的当然是邪祟,是个女邪祟,是我驱法把它赶走的。” 百菏嗤笑,“你还看出来是女的了?” 老太太嘴硬道:“当然看得出来,已经和大仙打过照面,现在被大仙赶走了。” “你说它走了?”百菏歪嘴冷笑。“这么的,我跟你打个赌,我说它没走,它也不是什么女邪祟,而且它从我李叔肚子里出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它现在就在这屋里。我要是能证明给你看,你就一句别废话,立马走人,从此以后也别来上人家要钱要鸡蛋的,你同意吗?” 老太太冷哼哼两声,“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你咋证明啊?” 百菏一摆手,“李欣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李欣有点懵登,但还是听话的关门出去 百菏心里是有了主意的,但她念在老太太毕竟是长辈,还想给她一条退路。于是劝说她, “老太太呀,我叫你一声大娘,现在这屋里就咱仨了,你要是服个软,觉得自己不该拿人家这钱,就立马转身回家。” “可别在那故弄玄虚了,明明就咱们俩,哪来的仨?” 百菏指着鬼娃说:“它就在那吃东西呢,你要是真有道行你能看不见它吗?” “你少扯淡了!我吃了多少年的盐了,还能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 “大娘啊,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行。”百菏无奈叹口气,她看着鬼娃说:“你要是听我的话,我晚上就帮你去找你妈妈!” 鬼娃立刻“嗯”了一声。 百菏用手指着老太太,“你现在钻到她的肚子里去,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鬼娃又“嗯”了一声,嗖的一闪就不见了。神婆上一秒还在不屑冷笑,下一秒就捂着肚子狼嚎一般叫了起来。 李欣吓得推门进屋,见到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太,连忙问百菏,“咋的啦?你揍她了?” 百菏推着李欣出了屋子,解释说:“没事儿,我都没碰着她,碰瓷呢,没人搭理她一会儿自己就起来了。你去仓房给我找一个大点儿的纸壳箱子来,我有用。” 李欣去了院里的仓房,百菏这才推门进屋,老太太躺在地上捂着大肚子大口喘着粗气,百菏踢了一脚地上的铃铛,铃铛一响,老太太疼的又受不了,痛苦哀嚎起来。稍后,百菏又重复了两次,才问蹲下来老太太, “你现在知道了?就因为刚才你老摇晃你这个破铃铛,差点把我李叔活活疼死!” 老太太哀求说:“别让铃铛响了,我受不了了!” “你本来没什么道行却偏要到处招摇撞骗,万一因此害了人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大娘啊,你今日尝到了教训,以后就金盆洗手,以前没出事是你的运气好,今晚若是你惹恼了它,它因此挪了窝钻到了你肚子里,你说谁能救你?” 第265章 李叔悠悠喘了一口气,瞬间恢复了生机。百菏见状,嘱咐李欣,“去看看车来了没有?快送你爸去医院。” 外面有谁接了一句,“车来了,车来了!” 众人忙活着把李叔抬上担架送进车里开去了医院。 屋里再没有了别人,百菏不确定这个鬼娃能不能讲话,但还是开口问了它, “你为啥在这里?” 鬼娃并不答话,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瞄到了柜子上摆放的水果,目光顿时定格,一张极为难看的面孔明显地露出了垂涎之色! 它一定是饿了,不过鬼需要吃东西吗?百菏脑子一闪,这鬼娃难道是饿鬼的孩子?再看它目不转睛一副贪婪难忍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百菏拿过来一个苹果扔给了它,小东西一把接住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吸吮式的吃起来。 “不管你从哪来的,吃完东西赶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许再钻到别人的肚子里,不许伤害人类,听懂了吗?” 小东西发出来一声很长的“嗯嗯”,像是一只正在向主人摇尾巴的小奶狗,看那表情,似乎是听懂了。 “你和你妈妈走散了?” 小东西哀怨的“嗯”了一声。这回是百菏听懂了。 “你不能待在这儿,我送你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等着,你妈妈一定会去寻你。” 它稚嫩的“嗯”了一声。百菏突然想笑,它只能发出一种声音,倒和自己沟通的毫无障碍。 话音刚落,神婆拧拧哒哒地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李欣。 老太太很不屑的扫了百菏一眼后对李欣说:“你妈陪你爸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你妈说把钱给你了,你把二百块钱付了,跟你妈说,我过段时间来取鸡蛋。” 李欣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四张五零票子攥在手里,她没有直接递给老太太,而是撅着大嘴看向百菏。 百菏秒懂。她瞪着老太太问:“李欣她爸都送去医院治病了,你要的这是啥钱啊?” “这是孝敬给大仙儿的!” “你说的大仙儿我们不认识,你要想孝敬你自己孝敬去,我李叔在医院呢,所以钱不能给你,我们还得留着交给医院治病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再说你算老几?凭啥来管别人家的事?” “你岁数大我不想跟你吵吵,你要是骗别人呢我也不挡你财路,但是骗我朋友家绝对不行!今天我也明告诉你,不可能给你一分钱!鸡蛋你也别想了!” “你敢诋毁大仙儿?” 百菏快耐不住性子,“哎呀你就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撤,岁数也不小了,天太晚走夜路也不安全。” 老太太怒了。“她妈把钱都留下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想私吞吗?门都没有!没见过你们这样耍赖不要脸皮的,做完法了竟然赖账!今晚上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老太太你要这么说,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你说你做法了,那么请问你是驱鬼了,还是驱邪了?我李叔的肚子是咋回事啊?里头有什么东西呀?咋又没了呢?你给解释解释。”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摆着啊,肚子里的当然是邪祟,是个女邪祟,是我驱法把它赶走的。” 百菏嗤笑,“你还看出来是女的了?” 老太太嘴硬道:“当然看得出来,已经和大仙打过照面,现在被大仙赶走了。” “你说它走了?”百菏歪嘴冷笑。“这么的,我跟你打个赌,我说它没走,它也不是什么女邪祟,而且它从我李叔肚子里出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它现在就在这屋里。我要是能证明给你看,你就一句别废话,立马走人,从此以后也别来上人家要钱要鸡蛋的,你同意吗?” 老太太冷哼哼两声,“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你咋证明啊?” 百菏一摆手,“李欣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李欣有点懵登,但还是听话的关门出去 百菏心里是有了主意的,但她念在老太太毕竟是长辈,还想给她一条退路。于是劝说她, “老太太呀,我叫你一声大娘,现在这屋里就咱仨了,你要是服个软,觉得自己不该拿人家这钱,就立马转身回家。” “可别在那故弄玄虚了,明明就咱们俩,哪来的仨?” 百菏指着鬼娃说:“它就在那吃东西呢,你要是真有道行你能看不见它吗?” “你少扯淡了!我吃了多少年的盐了,还能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 “大娘啊,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行。”百菏无奈叹口气,她看着鬼娃说:“你要是听我的话,我晚上就帮你去找你妈妈!” 鬼娃立刻“嗯”了一声。 百菏用手指着老太太,“你现在钻到她的肚子里去,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鬼娃又“嗯”了一声,嗖的一闪就不见了。神婆上一秒还在不屑冷笑,下一秒就捂着肚子狼嚎一般叫了起来。 李欣吓得推门进屋,见到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太,连忙问百菏,“咋的啦?你揍她了?” 百菏推着李欣出了屋子,解释说:“没事儿,我都没碰着她,碰瓷呢,没人搭理她一会儿自己就起来了。你去仓房给我找一个大点儿的纸壳箱子来,我有用。” 李欣去了院里的仓房,百菏这才推门进屋,老太太躺在地上捂着大肚子大口喘着粗气,百菏踢了一脚地上的铃铛,铃铛一响,老太太疼的又受不了,痛苦哀嚎起来。稍后,百菏又重复了两次,才问蹲下来老太太, “你现在知道了?就因为刚才你老摇晃你这个破铃铛,差点把我李叔活活疼死!” 老太太哀求说:“别让铃铛响了,我受不了了!” “你本来没什么道行却偏要到处招摇撞骗,万一因此害了人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大娘啊,你今日尝到了教训,以后就金盆洗手,以前没出事是你的运气好,今晚若是你惹恼了它,它因此挪了窝钻到了你肚子里,你说谁能救你?” 第265章 李叔悠悠喘了一口气,瞬间恢复了生机。百菏见状,嘱咐李欣,“去看看车来了没有?快送你爸去医院。” 外面有谁接了一句,“车来了,车来了!” 众人忙活着把李叔抬上担架送进车里开去了医院。 屋里再没有了别人,百菏不确定这个鬼娃能不能讲话,但还是开口问了它, “你为啥在这里?” 鬼娃并不答话,毫无生气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起来,瞄到了柜子上摆放的水果,目光顿时定格,一张极为难看的面孔明显地露出了垂涎之色! 它一定是饿了,不过鬼需要吃东西吗?百菏脑子一闪,这鬼娃难道是饿鬼的孩子?再看它目不转睛一副贪婪难忍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就更加肯定了。 百菏拿过来一个苹果扔给了它,小东西一把接住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吸吮式的吃起来。 “不管你从哪来的,吃完东西赶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不许再钻到别人的肚子里,不许伤害人类,听懂了吗?” 小东西发出来一声很长的“嗯嗯”,像是一只正在向主人摇尾巴的小奶狗,看那表情,似乎是听懂了。 “你和你妈妈走散了?” 小东西哀怨的“嗯”了一声。这回是百菏听懂了。 “你不能待在这儿,我送你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等着,你妈妈一定会去寻你。” 它稚嫩的“嗯”了一声。百菏突然想笑,它只能发出一种声音,倒和自己沟通的毫无障碍。 话音刚落,神婆拧拧哒哒地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李欣。 老太太很不屑的扫了百菏一眼后对李欣说:“你妈陪你爸去医院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你妈说把钱给你了,你把二百块钱付了,跟你妈说,我过段时间来取鸡蛋。” 李欣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四张五零票子攥在手里,她没有直接递给老太太,而是撅着大嘴看向百菏。 百菏秒懂。她瞪着老太太问:“李欣她爸都送去医院治病了,你要的这是啥钱啊?” “这是孝敬给大仙儿的!” “你说的大仙儿我们不认识,你要想孝敬你自己孝敬去,我李叔在医院呢,所以钱不能给你,我们还得留着交给医院治病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再说你算老几?凭啥来管别人家的事?” “你岁数大我不想跟你吵吵,你要是骗别人呢我也不挡你财路,但是骗我朋友家绝对不行!今天我也明告诉你,不可能给你一分钱!鸡蛋你也别想了!” “你敢诋毁大仙儿?” 百菏快耐不住性子,“哎呀你就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撤,岁数也不小了,天太晚走夜路也不安全。” 老太太怒了。“她妈把钱都留下了,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想私吞吗?门都没有!没见过你们这样耍赖不要脸皮的,做完法了竟然赖账!今晚上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老太太你要这么说,我就跟你说道说道,你说你做法了,那么请问你是驱鬼了,还是驱邪了?我李叔的肚子是咋回事啊?里头有什么东西呀?咋又没了呢?你给解释解释。”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明摆着啊,肚子里的当然是邪祟,是个女邪祟,是我驱法把它赶走的。” 百菏嗤笑,“你还看出来是女的了?” 老太太嘴硬道:“当然看得出来,已经和大仙打过照面,现在被大仙赶走了。” “你说它走了?”百菏歪嘴冷笑。“这么的,我跟你打个赌,我说它没走,它也不是什么女邪祟,而且它从我李叔肚子里出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它现在就在这屋里。我要是能证明给你看,你就一句别废话,立马走人,从此以后也别来上人家要钱要鸡蛋的,你同意吗?” 老太太冷哼哼两声,“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你咋证明啊?” 百菏一摆手,“李欣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李欣有点懵登,但还是听话的关门出去 百菏心里是有了主意的,但她念在老太太毕竟是长辈,还想给她一条退路。于是劝说她, “老太太呀,我叫你一声大娘,现在这屋里就咱仨了,你要是服个软,觉得自己不该拿人家这钱,就立马转身回家。” “可别在那故弄玄虚了,明明就咱们俩,哪来的仨?” 百菏指着鬼娃说:“它就在那吃东西呢,你要是真有道行你能看不见它吗?” “你少扯淡了!我吃了多少年的盐了,还能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 “大娘啊,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行。”百菏无奈叹口气,她看着鬼娃说:“你要是听我的话,我晚上就帮你去找你妈妈!” 鬼娃立刻“嗯”了一声。 百菏用手指着老太太,“你现在钻到她的肚子里去,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 鬼娃又“嗯”了一声,嗖的一闪就不见了。神婆上一秒还在不屑冷笑,下一秒就捂着肚子狼嚎一般叫了起来。 李欣吓得推门进屋,见到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太,连忙问百菏,“咋的啦?你揍她了?” 百菏推着李欣出了屋子,解释说:“没事儿,我都没碰着她,碰瓷呢,没人搭理她一会儿自己就起来了。你去仓房给我找一个大点儿的纸壳箱子来,我有用。” 李欣去了院里的仓房,百菏这才推门进屋,老太太躺在地上捂着大肚子大口喘着粗气,百菏踢了一脚地上的铃铛,铃铛一响,老太太疼的又受不了,痛苦哀嚎起来。稍后,百菏又重复了两次,才问蹲下来老太太, “你现在知道了?就因为刚才你老摇晃你这个破铃铛,差点把我李叔活活疼死!” 老太太哀求说:“别让铃铛响了,我受不了了!” “你本来没什么道行却偏要到处招摇撞骗,万一因此害了人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大娘啊,你今日尝到了教训,以后就金盆洗手,以前没出事是你的运气好,今晚若是你惹恼了它,它因此挪了窝钻到了你肚子里,你说谁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