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疯批世子后,真千金她手段狠厉》 第1章 世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你,你敢算计我……” 林瑾穗还沉浸在周末难得无人打扰的美梦中,脖颈便被一只湿润滚烫的手掌死死掐住! 她骤然清醒,本能拽住那只手想将它从自己脖子上拉开,却正对上一双密布血丝的眸! 男人看上去神思涣散,一头墨发湿淋淋搭在肩上,却掩不住那张脸清贵风流。 更重要的是,他和她浑身赤裸的倒在一个木质浴桶中。 林瑾穗眉心一阵惊跳。 很好,她一个有钱有闲的千金大小姐,因为一场倒霉车祸就这么穿越了。 她才在港岛海边买的别墅都没来得及住上! 脑子里忽然涌出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林瑾穗脑子一疼,表情一言难尽。 原主也是凄惨,原本是侯门千金,却一出生便被抱错了,本该金尊玉贵,却成了农妇之女,整日被羞辱打骂,不得已做了杀手。 反倒是农妇家的女儿被爱若至宝,整个侯府上下都疼宠至极。 本来原主是不愿意再跟侯府有瓜葛的,偏偏接到了要刺杀昭烈侯府世子宴赐枫的任务。 恰巧她的亲生父母曾经跟昭烈侯订了婚约,名义上她还是他的未婚妻,为了这个任务,原身才用计回到侯府,装成一个任人欺压的小可怜,想要拿到婚约接近宴赐枫行刺。 真是……糟心。 林瑾穗心情不太美丽,连带着看面前的美男都没了耐心,一把捏住男人手腕,将他狠狠压在浴桶中:“动不动就掐人脖子,什么毛病?老实呆着!” 男人明显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眼神涣散的注视着她,喉结微微滚动:“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问她是谁,也就是说还没认出她?也不知道这个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女子是谁。那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男人,真是该死的魅惑。林瑾穗手指点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小美人儿,你想让姐姐做什么?” 男人的意识似乎稍有清醒,忽然攥紧拳头艰难道:“你若敢妄为,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手指逐渐滑下,落在男人胸膛之上:“世子可是难受得很?要不要我帮你纾解?” 下一秒,手指便被拽住:“你,你想死!” 林瑾穗弯起唇角:“你还真是不经逗。” 她正准备离开,却想到原主那倒霉的任务来。 要是不完成任务,会不会出事? 犹豫一阵,林瑾穗还是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原主进来的实在是太过轻松,就连给宴赐枫下药的事情,也似乎毫无阻碍,顺利地有些过分了。 会不会有诈? 不如先抽身离开,后面再做打算。 她正想走,衣角却被死死揪住。 宴赐枫眼神空洞的盯着他,喉结滚动该死的性感。 若是将中了药的宴赐枫扔在这里,说不定他发出点什么动静引来了人,倒还麻烦了…… 林瑾穗勾了勾唇,把玩着解药道:“美人儿,我的恩情,你可要记得还,嗯?” 宴赐枫的意识似乎已经被那催情药烧得消磨殆尽,只是徒劳无力的挣扎着,喃喃叫着好热。 林瑾穗随手将他衣带挑起,把他手脚紧紧绑住,才扒开他的嘴,将解药塞了进去。 看着宴赐枫的胸口的起伏逐渐归于平静,林瑾穗穿好衣裳,从钱袋里摸出一两银子:“看了你的身子,姐姐也不亏待你,身上这一两银子,全给你好了。” 她将银子扔在浴桶中,起身随手束起头发出了房间,却没注意到男人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只黑色耳钉上时,忽然无意识握紧了拳。 她走后没多久,宴赐枫便睁开了眼,从水里捞出了一锭银两,俊脸顿时阴沉如墨! 本以为是不怀好意的杀手,他才刻意装作中计的模样……结果她竟然敢戏弄他? 宴赐枫手掌微蜷,几乎要将那银子捏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森然的厉芒。 很好……这女人,决计逃不出他手心! …… 循着原主的记忆,林瑾穗回到家,才踏进院子,便遇上原主的丫鬟翠竹。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翠竹一副狐疑模样,歪着头打量她侧脸:“您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耳坠子呢?” 耳坠子? 林瑾穗伸手一摸,将耳朵上的东西摘下来,顿时心里一紧。 掌心是一枚样式奇怪的耳钉,似乎是一条盘踞的蝮蛇,正丝丝吐着芯子,看着很有些凶。 这是她所在的杀手组织“暗蛇”的信物! “带着玩玩罢了。” 她若无其事将耳坠收起,正打算回房,一名丫鬟忽然匆匆赶来,眼神焦虑:“侯爷传您过去,说是有要事呢?” 能有什么要事? 林瑾穗皱了皱眉,跟着奴婢来到祖母院中。 岂料才进院子,耳边便传来一道厉喝! 着一袭玄色锦衣的中年男人大步上前,看她的眼神带着杀意:“你祖母不过教训了你两句,你竟敢给她老人家下毒!” 林瑾穗挑眉冷道:“祖母怎么了?” 林继气急败坏:“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祖母现下吐血不止,不是你下手害了她,还能是谁!” 林瑾穗面色幽冷看向林继:“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有何证据?” 这种污蔑有意思?真是可笑。 她父亲林继死死瞪着她,一双眼睛血红,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老太太中毒前喝的汤药是你给弄的,从不曾假手于人。本侯今日便要打死你这个孽障畜生!” 林瑾穗仰着头似笑非笑道:“父亲尽管动手,打死了我,左右不过没了至亲的心头血做你的药引而已。” 林继听着这话,胸口气得起起伏伏:“你,你胆敢威胁我!” 林瑾穗无声冷笑,弧度嘲弄。就知道他不敢! “爹爹息怒!姐姐怕也只是一时糊涂才这样做的,她被迫给您献血,本就带了怨气了,若是再,再这般争吵,姐姐更要恨咱们了……” 院中的气氛格外逼仄,一名粉裙少女此时却匆匆冲进来,语罢她又转头看向林瑾穗,咬着唇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姐姐,语儿知道前几日祖母斥责你不懂礼节,你心中有气,可即便是这些年没生活在一起感情淡漠,到底是你的亲祖母,你,你就给父亲认个错……” 第2章 解毒 林瑾穗冷笑一声,忽然扬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那耳光声格外响亮,顿时让屋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林湘语嘴唇都要咬得出血,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个素日如鹌鹑一样好欺负的林瑾穗,竟敢对她动手了? 可她不能动手!要是还手了,在父亲眼中,岂非和这贱人一般没有规矩! 林湘语楚楚可怜看向林继:“爹……姐姐,姐姐这样不喜欢我,连我说句中肯话也不听,不如,不如我还是离开侯府……” “你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怎么能离开侯府?” 林继回过神,赶忙心疼的护着她安抚一阵,看着林瑾穗好似眸子里都能冒出火来:“林瑾穗!你放肆!竟敢冒犯你妹妹?你真真是要反了天!马上跪下给湘语道歉!” “跪下?” 林瑾穗似笑非笑:“我一个侯府嫡女,跪她一个乡野村妇所出的民女,岂非折煞她么?” 林湘语最恨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脸又白了一寸,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林继再克制不住怒意,指着她鼻尖厉声开口:“来人!将这谋害祖母逆女给我关进祠堂,家法伺候!” “要关我?” 林瑾穗抬眸瞧他一眼,针锋相对道:“昭烈侯府虽落败了,却不至于一点脸面都不要?先前让我放心头血救侯爷时,许诺将昭烈侯府婚约给我,现下要出尔反尔不说,还想诬陷栽赃我陷害祖母,强权施压?” 她有心要激怒他,说话越发放肆:“不知朝中众位大臣、王公贵胄们听闻此事,对昭烈侯府和侯爷会作何评价?” “你,你……” 林继脸色铁青! 这孽种!早知便不应该将她领回来!现下这般作态,今后怕是要骑到他这个一家之主头上去! “好,好哇!一口一个侯爷,你是不将我这父亲放在眼中了!” 林继嘴唇都气得打颤:“去,去请族老,我要将,将这逆女逐出族谱!” 仆人赶忙出了房门。 林瑾穗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光彩,事情闹得越大,不就越合她意? “侯爷!老,老太太怕是不中用了!” 她正冷眼看着林继和林湘语,内室忽得传来一声惶恐的嚎哭。 一名婢女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跟着脸色凝重的府医。 “侯爷,在下,在下无能,刚刚老太太又呕了一回血,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了,要救老太太,怕只能传太医……” 一群人听闻大夫这样说,顿时慌了手脚,一窝蜂涌进老太太房间。 林瑾穗跟在后面,便看见老夫人躺在榻上,呼吸困难,唇角正在流出黑色的血。 这是什么毒? “不,不能传太医!” 林继急声开口:“若让旁人知晓府中有人谋害老太太,岂不是丢人现眼!” 林瑾穗眉头微皱,心中更加不齿。 自己的亲生母亲病情危重命悬一线,这个林继竟然还只顾虑着名声? 原主的祖母并不算什么坏人,至少比起侯爷夫妇和那个假千金,她顶多是严苛板正一些,对原主也还算不错…… 但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如何施救? 林瑾穗皱眉看着老夫人的模样,目光忽然落在窗台那盆枯萎的花上。 她心觉古怪,昨日原主过来被老夫人训诫时,这花都好端端的,短短一天就枯萎了? 她上前细细翻看,瞧见里面残留的银色水珠和旁边的香炉,蓦地一怔。 她一把推开面前窗户,急声指挥仆人:“马上去取牛奶!我能救祖母!” 原主为了隐藏自己做出一副软弱好欺负的样子,她可不会任人拿捏。 “抓紧时间!把所有门窗都打开!不然都要中毒!” 但听说都要中毒,众人慌了,赶忙想着照做。 “你一个不学无术的死丫头片子会什么!装神弄鬼!” 林继回头便要呵斥她,林瑾穗却一把将他拽开:“我至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狼心狗肺的东西!” “去取牛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林继气得嘴唇猛颤:“若你祖母真出了事,我不但要将你除名,还要把你送官!” 林瑾穗懒得搭理他,等到牛奶送来,便搀扶起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将牛奶生生灌了进去。 “在闹什么呢?为何要将瑾穗除名?” 一名长须老者被簇拥着走进来,赫然就是巫家族老。 林继咬着牙就要告状,林瑾穗却抢先噗通一声跪下,狠掐一把大腿根声泪俱下开口:“族老,求您救救祖母!父亲不听我辩解,说我给祖母下了毒,现下还不肯请太医救治祖母!” “瑾穗声誉事小,但祖母安危事大啊!求求族老去请太医!” 看见她忽然变了脸色,林继和林湘语顿时愣住! 这死丫头刚刚还嚣张跋扈,现在竟然在族老面前装孝子,卖可怜! “还敢装模作样!” 林继脸色惊怒,强行按捺怒意恭声开口:“族老!您不要听信这孽障胡说,就是她故意谋害了母亲,还想让我昭烈侯府沦为笑柄,若是真的请了太医,咱们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这孽障该死!您快将她除名,差人将她送去官府!” 他到底不敢在族老面前放肆,昭烈侯府本就是异姓王,靠着战功才成了勋贵,他这一代可没有什么战功,但这位族老不一样,那是和他爷爷辈一道出生入死的叔爷,哪怕现下他去圣上面前说句话,都是能入耳的! 比起他这个侯爷,这位族老的话语权更大! 族老看见老夫人的模样,脸色冷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林继一眼。 都这个节骨眼,还想着将女儿除名,想着外界议论! “糊涂东西!若外人知道你对生母见死不救,我看这昭烈侯府才真要沦为众矢之的!” 族老狠狠杵了杵拐杖:“还不快去请太医!这事情封得住吗!都闹成这样了,若你母亲出了事,你这不孝子的王位,怕也不用坐了!” “我……” 林继浑身一颤,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错,赶忙跑了出去。 第3章 教育蠢弟弟 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 太医神色凝重的为老夫人把了脉,紧绷着唇开了方子:“快去抓药,耽误不得!老夫人情况紧急!幸好先前灌了牛奶,不然怕是等不到老朽赶来。” 族老一头雾水:“牛奶能解毒?” 一旁的丫头嘀咕一句:“没想到大小姐的法子还真是管用的。” 听闻是大小姐做的,老太医一面施针,一面赞赏的看一眼林瑾穗:“府上大小姐机敏,这一回乃是实实在在救了老夫人一命啊。” 听见这样的夸奖,林瑾穗也只是一副不卑不亢模样:“您谬赞了。” 老夫人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马上醒来。 族老皱眉看向林继,脸色不快。 先前林继说,是瑾穗害了老夫人,现下看太医的意思,要是没有瑾穗,老太太的命都要没了! 倒是林继,耽误时间不去找太医,简直不孝! 林继看着族老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怕是要遭殃! 他紧咬着牙,赔笑看向太医,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太医,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母亲中的什么毒啊?这丫头一直在乡下长大,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 “祖母中的是水银的毒。” 林瑾穗淡声开口:“有人在花盆中放了水银,又故意染上香炉让水银升温蒸发,紧闭门窗,祖母吸入毒气,自然就出了事。” 她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一副受尽委屈,泪水涟涟的可怜模样:“父亲口口声声说我害了祖母,我从哪里得来水银?又如何在旁边燃香炉?” 林继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眼巴巴看向太医。 “正如小姐所说。” 族老狠狠瞪了林继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走到林瑾穗面前温声道:“瑾穗,你此番是立了大功,族中定然是要好好嘉奖你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 林瑾穗看一眼林继父女铁青的脸,似笑非笑,语气却落寞:“小女只希望父亲莫要那样偏心,只将我当成放心头血的药人,利用完就……” 她做出一副害怕模样,小心翼翼看向林继,表情我见犹怜,眼神却格外讥诮。 不恶心恶心他,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族老听得脸色阴沉,太医也是一副不敢置信模样, 林继慌了,忙想冲上去拽住林瑾穗:“你,你浑说什么!我何时……” 但看见族老和太医在场,他却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恶气,尬笑道:“你是父亲的亲骨肉,父亲哪里会这样对你?” 林瑾穗冷冷怼他:“您不要污蔑我,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族老看林继的眼神更加恨铁不成钢:“事情未能查明就污蔑自己的嫡女!你真是长进了!给我查!查清谋害老太太的人!” 林瑾穗也很好奇究竟是何人谋害祖母还要嫁祸到原主头上。 本以为会查上几日,却没想到当晚,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便在房中自尽,留下遗书说自己受了老夫人责打,心怀怨恨才对老夫人下了手。下人还在她房中搜到了剩下的水银。 人证物证俱全,此事便草草了之。 林瑾穗心知此事还有隐情。 昭烈侯府这么多年来都平安无事,偏偏老太太在她回来后就被人暗害,若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一点都不信。 是谁对她出手,也就很好猜了…… 但现下她一时半会怕是无法脱身,她所在的杀手组织势力盘根错节,如果轻易离开,保不齐会有什么麻烦。 下个月十五,还会有人来询问进度,如若她不想办法接近宴赐枫,恐怕组织会认为她有反心,断然不会放过她! “小姐!” 她正在思索接下来如何是好,贴身丫鬟翠竹却匆匆赶来:“世子爷来府里了!侯爷说了那样的漂亮话,临了还是让二小姐去见世子!奴婢真为您不值得!” 宴赐枫来了? 林瑾穗直觉来者不善。 她自觉离开时是没出什么篓子的,但以宴赐枫的身份,会不会觉察到了她的意图? 林瑾穗正想着要不要偷偷过去看看,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怒骂:“林瑾穗!你这个不孝的贱人!给我滚出来!” “你,你故意谋害祖母,又装神弄鬼哄了太医和族老逃脱罪责,害得姐姐和父亲被训斥!小爷我今儿绝不饶过你!” 林瑾穗眼神微寒,刚要起身,就看见身着锦衣的少年一脚踹开门,看向她的眼神尽是怨毒和恨意! 他身后,一群小厮紧跟在后面,毫无劝阻的意思,只一副看笑话模样。 “林淮言,你眼中没有规矩了么?” 林瑾穗冷眼看着自己这位嫡亲的弟弟:“我是你的长姐。” “我呸!你算个屁的长姐!” 林淮言狠狠啐了一口:“我都知道了!祖母房里那丫鬟不过是个替罪羊!是你杀了她留下遗书想脱罪!父亲母亲和湘语姐姐心善包庇你,但是小爷不会放过你!” “给我拿下这贱婢,狠狠的打!往死了打!” 翠竹赶忙护住林瑾穗:“小少爷,我们小姐绝不……” 小厮拿着鞭子就要抽她,翠竹害怕的闭上了眼,却没有躲开。 可鞭子没能抽到她脸上,林瑾穗将她拽到身后,劈手便夺过长鞭。 “不学无术的废物!昭烈侯府要交到你这种人手里,那还真要完蛋了!” 林瑾穗练过防身术,这马鞭玩起来也顺手,长了眼睛一样劈头盖脸往林淮言那些小厮身上抽,几鞭子下去,便将小厮们打得抱头鼠窜。 不多时,房中站着的除了林瑾穗主仆,就只剩下惊慌失措的林淮言。 “你,你敢打我身边的小厮?!” 林淮言满脸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怯弱胆小上不得台面的林瑾穗? “我不仅要打你的小厮,还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瘪犊子。” 林湘语把玩着马鞭漫不经心走向他,扬起鞭子便抽在了林淮言身上:“这一鞭,我打你不敬长姐,听信谗言!” 火辣辣的痛感让林淮言痛得腿便惨叫起来:“你,你疯了!” 他拔腿就要往门外跑,林湘语却一把将他拖回来:“翠竹,拿绳子来,将林淮言绑到外面那棵树上,今日我便来履行一下长姐的职责,好好教教他要如何做人!” 第4章 世子爷来了 翠竹想到林淮言如何对待自家小姐,咬了咬牙便听命照做。 林淮言被绑在树上,还要破口大骂:“林瑾穗!你这个野丫头!恶婆娘!你就没有一处比得过湘语姐姐!难怪父母都不喜欢你!” “蠢货。” 林瑾穗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既然知道他们不喜欢我,还相信他们会冒着大不韪包庇我?” 林淮言愣了愣。 这野丫头,说的还真有道理。 可是…… “身为昭烈侯府唯一的男丁,你整天不学无术,招猫逗狗,侯府的女人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就是因为家里的男人太无能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让姐姐联姻。” “你知不知道昭烈侯府现在走的下坡路,谁能撑起来昭烈侯府的门楣,靠你吗?” 林淮言眼里闪过羞愧。 “长姐!你为何要对淮言下这样的手呢?”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林湘语匆匆走近,看向林淮言的眼神满含心疼:“淮言还是个孩子,长姐,你……” 她情真意切道:“他哪怕做错什么,你也该对他晓之以理,怎么能打他呢?” “是啊,该晓之以理,让他变成个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是非不分的废物。” 林瑾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林湘语,你就是这么做的?” 林湘语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长姐在说什么?湘语不明白……” “不明白?” 林瑾穗讥诮看她一眼:“我打这熊孩子,为的是祖母的事情,林淮言素日没脑子,偏听偏信,确实好骗得很,口口声声说心疼他,那他这顿打是为谁,你心中有数么?” 林湘语明显面色一僵,强笑道:“我,我怎知道呢……” 被吊在树上的林淮言愣了愣,看着她有些异样的神色,再怎么蠢笨,也有了些怀疑。 若是平时被林瑾穗说没脑子,他是一定要闹个不可开交的,可现下他却觉得……自己或许真被人利用了? 林瑾穗看着林湘语咬得发白的唇,嗤笑一声回到房间,没想再搭理她。 “姐,姐姐,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是真的想和你做姐妹,也希望姐姐和家人好的。” 林湘语却楚楚可怜的拉住她,一副情真意切模样:“我过来这里,是为了邀请姐姐和我一道去参加昭烈侯府的赏花宴的。” 她一脸羞怯的低着头,言辞却有些故意刺激林瑾穗的意思:“宴世子刚刚特意过来见我,说想邀请我明日去府中参加赏花宴,妹妹想着姐姐才回家,也没机会结交伙伴,不如……” 去昭烈侯府?! 见宴赐枫?! 林瑾穗毫不犹豫的甩开她回到房中:“不去。” 林湘语一愣,完全没想到林瑾穗会拒绝。 之前为了嫁进昭烈侯府,这女人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今日世子过来拜访,言谈中好似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对他有恩的女人,还问她昨日有没有去过世子府。她虽有些慌乱,却还是勉力圆了过去。 说不准这昭烈侯府的亲事,真能顺理成章落到她头上! 若是林瑾穗不去,那她如何让世子知道林瑾穗如何粗鄙不堪,又如何让林瑾穗晓得世子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知难而退? 她看着林瑾穗回房,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装模作样将林淮言放下了安抚一阵,转身离开。 …… “世子爷,属下无能,竟然让那个刺客逃了!” 书房,暗卫悄然打量着宴赐枫喜怒莫辨的脸,斟酌着道:“她竟然敢趁着你病发时下药,但属下查过了,那刺客与昭烈侯府林家逃不了干系……” 宴赐枫嗤笑一声,捻着掌心那银子,语气凉薄:“好一个林家啊……” “继续追查,无论那胆大包天的女人怎么藏,本世子都要将她揪、出、来。” 听着自家主子阴郁刻骨的话,暗卫忍不住后颈脖一凉,恭顺的退了出去。 翌日一早。 昨日她拒绝了林湘语后,这女人竟然跑到才醒来的老夫人面前,说林瑾穗孝心有佳救了老夫人,今后再也不会争世子的婚事,还要带着林瑾穗去见世子爷,好生让他们培养感情。 老夫人因着中毒的事情,本就喜爱对这个才接回来的孙女多了许多看重,听见林湘语这么说,直接将林瑾穗带来,赐给她不少首饰华服,一定要她今天好好表现。 “你在发什么愣?” 见林瑾穗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侯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快:“老太太开恩让你来,你最好别给家里丢脸!好好听你妹妹的话。” 林瑾穗心道谁乐意来似得,却没多话。 侯夫人以为她知晓厉害,冷哼一声去与夫人们交际,而林湘语和她却是去了后院。 “湘语,你和世子爷的婚事是要定下了?” 两人刚进门,几名贵女便有点嫉妒的迎上前打趣林湘语:“世子为了你专程举行赏花宴,可真是宠爱你呢。” 林湘语心里得意,却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瑾穗,欲言又止道:“不,你们误会了,其实世子和我姐姐才……” 贵女们这才注意到旁边一声不吭的林瑾穗。 这就是那个“自幼体弱,被养在乡下”的大小姐? 一看就上不得台面。 这些贵女们都看见林湘语这副模样,很快脑补出了一段姐姐抢夺妹妹心上人的故事。 她们看向林湘语的眼神明显很是不屑,更有人直言:“有些人可真是好笑,自己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配不配得上世子爷。” 林瑾穗挑了挑眉,这些小妹妹还真是无趣,这么好的家世,拉帮结派搞这么些幺蛾子? “总好过有些人表面姐妹情深,背地里嫉妒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她唇角勾起一丝揶揄弧度:“有些人打着攀高枝的主意,最后会是个什么后果,怕是还未可知。” “你……” 那贵女被戳中心事,表情顿时变得羞愤,眼看着两人要闹起来,那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世子爷来了!” 第5章 心累了 先前还一触即发的战火顿时烟消云散,贵女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含羞带怯又心有不甘的看向缓缓迈近的俊美男子。 而林湘语双颊飞起红云,低着头行了一礼软声道:“世子。” 林瑾穗看见那位已经被自己看了个光的清贵世子,低下头一语不发开始装死。 “不必多礼,你与我有婚约在身,迟早都是一家人。” 宴赐枫温声开口,瞧上去似乎真是对林湘语上了心的模样。 林湘语心里一喜! 这是要提亲的意思了? 宴赐枫将她脸上喜色收进眼中,眸底闪过一丝讥诮。 他弯起唇,若无其事般道:“小姐与我虽有婚约,却还未曾交换信物,我们初见那日,小姐带的耳坠令我一眼难忘,不如就用那耳坠定情?” 林瑾穗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悄然按了按胸前的耳坠。 还好提前将耳坠藏了起来…… 而林湘语却是一愣。 什么耳坠?那日宴赐枫可根本没提过啊! 林湘语慌了神,嗫嚅着唇强自镇定:“那耳坠是个不值钱的玩意,那日回去后我便不小心弄丢了,世子不如,不如换一个?” “丢了?” 宴赐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漫不经心看一眼林湘语空荡荡的耳朵:“既然找不到了,那本世子恐怕就只能切掉小姐的手指做信物了。” 旁边的侍从听他这样说,毫不犹豫拔出小刀走向林湘语。 宴赐枫不是在开玩笑! 贵女们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纷纷吓得脸色煞白。 连林瑾穗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这家伙看着斯文,竟然这样狠辣? 还好没被盯上…… 林湘语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逼拢过来。 “世子手下留情!” 一道急切的呼喊在院子外响起,才知道出了乱子的侯夫人匆匆赶来,满目心疼的护在林湘语面前,指着林瑾穗道:“和世子有婚约的原本是我家长女林瑾穗,瑾穗身子不好一直在外礼佛,所以将婚约让给了她妹妹!” “现下她回来了,世子若要信物,便找瑾穗要,此事和湘语无关啊!” 众人纷纷看向在一旁装鹌鹑的林瑾穗,议论纷纷。 宴赐枫微微皱眉,审视的目光落在林瑾穗身上。 须臾,他嗤笑一声逼近林瑾穗,居高临下冷声道:“大小姐是将本世子当成了物件,随意便可出让?” 看着侯夫人毫不犹豫将自己指出来,林瑾穗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侯夫人那一片舔犊之情,本来就跟她这“上不得台面”的亲生女儿没甚关系,她在意的,一直都是“知书识礼乖巧温顺”的林湘语。 能借机靠近宴赐枫,自然是好事情,但是这个节骨眼,却是不合适的。 “世子明鉴,瑾穗并不知道您口中的信物是什么。” 她眼珠一转,将声音夹得有些粗哑难听,避免她听出破绽:“瑾穗先前一直在侯府闭门不出,哪里有机会得见世子呢?母亲恐怕是记错了。” “噢?小姐也不认识我?” 宴赐枫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可我对小姐,却一见如故呢。” 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熟悉…… 林瑾穗看着他那眸子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晦暗光芒,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一见如故? 是真的一见如故,还是怀疑了她? 她忙低眉顺眼推脱:“世子太客气了,瑾穗蒲柳之姿,怎么配让世子……” “小姐妄自菲薄了。” 宴赐枫没给她机会推脱,目光划过她精致清丽的脸,在耳垂处停留一瞬。 他语气看似若无其事,却暗含冷意:“难不成,小姐不愿与我结交?” 岂止不愿,她现在简直想扛着火车跑。 林瑾穗磨了磨牙,眼看推脱不了,只能一副受宠若惊模样:“那,那瑾穗便却之不恭了。” 她只当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宴赐枫低声吩咐两句,仆人端上来的托盘上竟是她万万意想不到的物什! 是她扔给他的那一两银子! “怎么?小姐不喜欢?” 周围那些宾客的目光一言难尽,是真没想到晏赐枫的赏赐,会是这在场人中谁也看不上的一两银子。 而林瑾穗却没胆量说不喜欢,后背都已经升起冷汗。 晏赐枫一双清冷的鹰眸正逼视着她,稍有些许异动,怕是这个狠人能直接在这里要她的命! 他这样的作态,难道是已经怀疑上了她? 越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林瑾穗反而越冷静了下来。 她眼珠一转,咬着嘴唇伸手去接了那银子,极力克制着手的颤意低声道:“世子所赠,瑾穗不敢挑剔,只是没想到世子会送瑾穗银子……” 她眼中有恰到好处的屈辱与困惑,好像之前的怔愣,都是因为晏赐枫这份礼让她觉得不解,又觉得被人刻意羞辱了。 晏赐枫微微挑眉,看着面前紧咬嘴唇的女儿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光彩。 这女人先前盯着那银子,明显有些无措,他还觉得甚是可疑,不过她现下的反应,倒好像在情理之中? 但只是这一些小小试探,可不能减轻她的嫌疑! 思及至此,晏赐枫瞥一眼那银子,扯唇淡道:“小姐莫怪,晏某不过是和小姐开个玩笑罢了,并不是有意唐突小姐。” 他冲着小厮使了个颜色,很快,小厮便重新取了一枚质地上佳的白玉来。 “晏某与小姐一见如故,倒觉得小姐有些像我曾见过的一位故人。” 晏赐枫若有深意道:“宴会结束后,不知小姐可否愿意在寒舍小住一夜,好让晏某有机会为先前的冒犯道歉?” 还想留宿她!? 林瑾穗头皮都在发麻,干笑着寒暄道:“世子,这恐怕于理不合,有瓜田李下之嫌,您……” “林家与我晏家本就是未来的姻亲,并无不妥。” 晏赐枫皮笑肉不笑,直接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林夫人:“再者说,有小姐的母亲与姊妹陪伴,又何来瓜田李下之嫌?” 林瑾穗看着屁都放不出一个的林夫人,心累了。 罢了,只要小心行事,晏赐枫又没有证据咬死事情就是她干的! 她很快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模样,低低点头应了下来:“那,那小女便叨扰世子了。” 第6章 不怕瓜田李下了? 晏赐枫唇角掠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点点头转身离开。 宾客们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而林湘语和林夫人看她的目光既有忌惮,也有不甘,林瑾穗却没心思在意。 等到宴会结束,便有仆人将三人领到后宅一处装饰奢华的别苑中。 林瑾穗正想回自己的屋子稍事休息,以不变应万变,却不曾想经过一个拐角,却有个样貌平常、身着粉衣的丫鬟不轻不重撞了她一下。 “你……” 林瑾穗拧眉看向那丫鬟,那丫鬟却是飞快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纸包,对她低声道:“林小姐,我是主子派来的人,主子说小姐做的不错,这么快就得了侯爷亲眼,让小姐莫要错失良机。” 扔下这句话,那丫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而林瑾穗捏着那纸包,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是那杀手组织的人,想要让她对晏赐枫下毒了? 可是侯府戒备森严,他们的手脚竟然能伸进来?而且……她明面上与晏赐枫不过一面之缘,他们凭什么觉得,她有机会给晏赐枫下毒? 林瑾穗的眸子暗了暗,捏着那枚纸包,转身回到了自己落脚的屋子。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侯府也归于寂静。 林瑾穗煮了茶,攥着拳头静静等待。 她已经找了由头去请晏赐枫,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如她所料…… 房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林瑾穗抬头,就见门被推开,来人却不是晏赐枫,而是牙关紧咬的林湘语。 “姐姐兴致倒是很好。” 林湘语扫一眼桌上正慢慢烹煮的茶,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白日里姐姐和世子如此熟稔,恐怕世子要找的人是姐姐才对?” 这女人怎么来了? 林瑾穗心里不耐,冷冷瞥她一眼:“事已至此,你还想拖我下水?林湘语,你真当我是任由你欺负的软柿子了?” 林湘语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没数?” 林瑾穗逼近她,脸色冷极,伸手就掐住了林湘语的下颌:“明明那婚约就是你的,我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世子,你却想把黑锅扔给我,让我受了惊吓,现在还假模假样来问我是不是认识世子?” “怪不得你之前急吼吼的非要我来参加宴会,原来就是为了看我出丑?林湘语,你还真是蛇蝎心肠!” 林湘语没想到林瑾穗竟然会是这个态度,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她原本是觉得林瑾穗恐怕是早就悄悄勾搭了宴世子,今天故意让她出丑,但现在细细想来,有些不对。 恐怕就是世子性格古怪,才会发难? 她眼珠一转,楚楚可怜道:“姐姐误解我了,我怎么会害姐姐呢?再说湘语和世子不过一面之缘,世子想怎么做,湘语如何能主宰?” 林瑾穗冷眼看着她,似乎是信了的模样,话里却又暗搓搓朝着林湘语戳了一刀:“呵,那你先前还说世子请你来赏花?我还以为他多在意你呢,原来是某些人自作多情,孔雀开屏。” 听见这话,林湘语气得脑袋里血液逆流,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她张着嘴哑口无言,只恨不能掐死林瑾穗,想起她之前的狠厉,却不好动作了,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怒气,想要倒一口茶吃。 林瑾穗抬起眼皮,见她要去碰那茶壶,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抬手拦住了她。 “我房里的东西,不是你能喝的,若没什么旁的事情,就赶紧走人,别打扰我休息。” 她扬起下颌冷冷看着林湘语:“咱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能秉烛夜谈的份上,收起你那小绿茶精模样给别人看去,我绿茶过敏。” 林湘语听不明白绿茶精是什么,但看林瑾穗那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气得一噎,却不好在这里发作,恐怕人多眼杂,更加坏了自己在晏赐枫面前的形象,只能悻悻离开。 林湘语前脚刚走,后脚晏赐枫便进了林瑾穗的屋子。 “林小姐深夜寻晏某来,不怕瓜田李下了?” 一进门,晏赐枫便似笑非笑看向了林瑾穗。 “侯爷如此清贵,都不怕瓜田李下,我不过一个无人怜爱的孤女,有什么好怕呢?” 林瑾穗冲他笑笑,故意做出一副落寞模样:“小女子请侯爷来,是想说婚约的事情,小女子自知配不上侯爷,也请侯爷今后……莫要再做那些让旁人误会的事情,让小女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悄悄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好似真的格外难堪。 晏赐枫挑了挑眉。 他要查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是不是林瑾穗,自然是把她查得清清楚楚,也看见了方才林瑾穗和林湘语的冲突。 这丫头在外人看来处境艰难,却好像游刃有余得很呐。 他扫一眼那茶壶,若有所思道:“倒是晏某思虑不周,让小姐困扰了,但这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想退就能退的。” 晏赐枫自顾自在桌前坐下,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等林瑾穗反应过来,便将茶送到嘴边。 他及其敏锐的看见,女子的表情纠结又错愕,似乎是想要阻止他,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再联想之前他阻止林湘语喝茶,晏赐枫唇角扯起一个促狭弧度,直接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一股苦味涌进口中,晏赐枫的脸苦得揪在一处生生变了形。 这不是他让人故意送出去的东西! 林瑾穗悄悄欣赏着晏赐枫扭曲的表情,心下暗喜。 她故意放了不少苦芥。 她确实有心想要完成任务,但晏赐枫连续几次试探,让她不得不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在钓鱼执法,如今看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喝掉茶水,更坐实了她的怀疑。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晏赐枫把茶杯放在桌上,嘴里实打实的泛着苦味,辛味,脑袋嗡嗡发麻。 林瑾穗面露疑惑,做出一副苦涩的模样:“晏世子,这是爹娘给我留的仅剩一点茶叶,平日里我舍不得喝,今夜您过来,才专门拿出来招待世子……” 第7章 表小姐 晏赐枫盯着林瑾穗,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皱眉道:“你真不知?” 林瑾穗小心翼翼地摇头,诚惶诚恐地看着茶壶,忽然灵光一闪:“刚才只有湘语来过,难道是她?我们虽不合,可她竟然在吃食里面下药,如此害了世子殿下,我去找她算账……” 她正好可以将毒药带出去丢掉。 她的眼底透着些许愤恨,两个姐妹不和的消息确实属实,林瑾穗的表情更不似作假。 晏赐枫的手指捻过茶杯,眼底多了几分深思,果然,这侯府嫡女并不是如别人眼中那般是个废物。 “站住!” 晏赐枫幽幽开口,叫住了林瑾穗。 林瑾穗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晏赐枫,目光微颤:“世子殿下……”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在屋外响起。 “主子,方才有暗影阁的刺客暗中潜入府中,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捕。“ 晏赐枫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幽冷弧光,目光意味不明地掠过对面神情略有些惊惶的女人,冷声道:“查,定要把人揪出来!“ “属下遵命!” 门外的暗卫很快领命离开。 林瑾穗背后已是被冷汗浸湿,心中惊疑不定,暗影阁的杀手?难道是组织派来催促自己赶紧完成任务的。 晏赐枫方才看自己那一眼,明显已经起了疑,接下来她必须更加谨慎,万不能再露出任何破绽。 手指无意间又触碰到了那枚藏在袖中的耳钉,这东西,她一定得藏好了,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府中既出了事,不如我与姐姐明日一早便回侯府,也省的给世子您添了麻烦。“林谨穗稳定心神,装作担忧害怕道。 “不过小事,小姐不必挂怀,我府中这花你还未曾赏完,既是难得来一次,便多住几日。“晏赐枫抬头,神情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林瑾穗知道若是自己再拒绝,定会更加惹对方怀疑,只能垂眸,暂且应下来。 她心中了然,除非完全打消对方的怀疑,不然他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自己离开。 次日清晨,林瑾穗早早便醒来了,在这侯府,她自是不可能安稳入眠。 刚梳洗装扮完,便有侯府的丫鬟过来禀告,说是表小姐邀请她与林湘语去荷花池上泛舟游玩。 林瑾穗眼眸微闪,她跟这位表小姐可没有什么交情,这会儿突然叫自己与林湘语去泛舟,怕是为了昨夜留宿之事。 闺秀之中早有传闻,若不是晏赐枫与昭烈侯府的嫡女有了婚约,侯夫人是属意让自己的娘家外甥女许青梅嫁给晏赐枫的。 许青梅也早已对这个表哥情根深种,曾暗暗透露过非卿不嫁。 如今见到晏赐枫与她们这般亲近,定是着急。 林瑾穗思忖间,那丫鬟又催促道:“二小姐快着些,大小姐已经过去了。” 林瑾穗点头,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的,不然那许青梅定不会罢休。 跟着丫鬟到了荷花池边,她远远就看到林湘语和许青梅已经坐在一艘雅致小舟上了。 那小舟极其小巧,至多也就坐三个人,两人都没有带丫鬟上船,显然最后一个位置是留给她的。 她刚上船,还没开口,就听对面许青梅冷哼一声。 “二小姐真是好大的谱啊,让我们在这儿干等了半天。“ 她眼尾扫过林瑾穗,语气轻蔑。显然是一早就做好了找茬的准备。 “许姐姐,我替舍妹给姐姐赔不是,舍妹想来是到了陌生地方睡不好,昨夜又与世子饮茶到了深夜,这才起晚了。“ 林湘语依旧是那付温婉纯良的绿茶模样,听着似乎在说着调和的话,却是火上浇油。 果然,许青梅一听她这话,立马便炸了,从小舟上站起来,竖着眉头便对林瑾穗骂道:“林二小姐可真是不要脸啊,一个闺阁女子半夜单独同外男饮茶,孤男寡女也不知避嫌,不过一个刚从乡下接回侯府的丫头,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真是下贱!“ “许姐姐,你怎好这样说我妹妹……”林湘语也局促站起身,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幸灾乐祸。 林瑾穗冷笑,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女人这般按捺不住,被林湘语挑拨几句就上钩了,当真一点脑子也没有,活该被林湘语当枪使。 “说到不知廉耻,我怎比得上许姑娘,毕竟我只是跟自己的未婚夫饮茶,许姑娘却是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呢!”林瑾穗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在言语交锋上她可从未吃过亏。 许青梅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胸口不自觉剧烈上下起伏。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这样污蔑我!”她也是气得狠了,直接往前走几步,就想去扇林瑾穗的耳光。 林瑾穗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可小舟地方太小,许青梅扑过来,尖利的指甲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袖。 随着刺耳的布帛撕裂声,林瑾穗目光一凛。那原本被她藏在袖口中的耳钉也一并掉了出来。 眼看着耳钉就要掉进水里,她身子往后一仰,动用了体内内力,姿势诡异地堪堪将那耳钉接住了。 “嗯?”不远处的岸上,晏赐枫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有趣……”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样的动作,可不是一个孱弱的闺阁小姐能做出来的,看来他之前猜测的没错。 林瑾穗心头猛得浮上一股莫名危机,仿佛正被人窥视,她眼神越发凌厉,手中的耳坠必须要赶紧藏起来,但此时做这个举动,未免会让人发现。 心念电转间,她看到了对面准备过来“劝架”的林湘语,眼中精光一闪,伸手一把拽住了她,借着推她下水的动作,飞快将耳坠藏进了鞋里。 “啊!救命!” 随着“噗通“的落水声,林湘语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荷花池。 许青梅瞬间就懵了,也顾不上继续报复林瑾穗,招呼着岸上的人立即下水救人。 这两人要是淹死在侯府,她还不知道会被外头的人传成什么样呢,昭烈侯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8章 怕是贞节不保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她更快。 岸上的晏赐枫在林瑾穗两人落水的时候,便已经吩咐了手下去捞人。 而他自己竟也纡尊降贵地脱了斗篷下水,目的便是林瑾穗所在的地方。 林瑾穗屏住呼吸,让自己的身体自然沉入水中,像是一个真正不会水的人一般,手脚无力挣扎。 片刻之后,她察觉到有人朝着她的方向游来,立即装作昏迷的样子,紧紧闭上了眼。 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很快将她抱起,送上了水面。 水中的触感分外明晰,她能感觉到救自己人的气息和味道。 是他!晏赐枫。 刚刚在岸上窥伺的人就是他吗?还好自己警觉,装出了不会水的样子,不然恐怕就该穿帮了。 不过刚刚自己危急之际显露了功夫,还是让他看到了。 林瑾穗心中忐忑,已是被他抱着上了岸。对方还十分贴心地将斗篷盖在她身上。 “表哥!” 许青梅也已经到上了岸,看到抱着林瑾穗的晏赐枫,眼中满是嫉妒与震惊。 表哥为何会亲自去救那贱人!难道表哥真的对那贱人有心思……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的妒火愈发熊熊燃烧。 “表哥,你把林姑娘交给我,我这就叫大夫过来与她们诊治,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让旁人看到表哥你这样抱着林姑娘,对她名誉不好。” 她迎上去,面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示意身旁仆妇去将林瑾穗接过来。 林瑾穗也听到了许青梅的话,非常希望他能把自己交给许青梅。应付许青梅可比应付这煞星简单多了。 耳边却只听到晏赐枫冷淡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自然该由我这个未婚夫照顾,表妹只管让人去照看林家大小姐。” 许青梅脸上笑容一僵,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她恨恨瞪着晏赐枫怀中的林瑾穗,恨不得剜下她一块肉来。 即使闭着眼,林瑾穗也能感受到许青梅如芒在背的目光,这一回,自己是彻彻底底成了她的眼中钉了。 看着晏赐枫抱着林瑾穗往他的院子去了,许青梅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对着身旁侍女命令道:“立即派人去通知侯夫人,就说她的女儿落水晕过去了!” 另一边,林瑾穗被晏赐枫抱回卧房,心中依旧忐忑,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装晕,还是立即醒过来。 “林小姐不必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她正在纠结,晏赐枫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已是在耳边响起。 她呼吸一滞,感受那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猛得睁开了眼。 晏赐枫的脸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的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垂上。 林瑾穗只感觉浑身一麻,身体下意识往后躲闪。 晏赐枫却是一把勾住她的后腰,将她带进了怀里。 她此刻身上还是湿透的,身体紧紧贴在晏赐枫怀中,仿佛肌肤相亲,只觉他胸膛火热,胸肌坚硬如铁,顿感一阵口干舌燥。 “林小姐,本世子刚刚可是救了你的性命,这就是你的态度。“ 他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语气玩味,带着浓浓的审视与试探。 林瑾穗瞳孔一缩,想到自己上次也是这般调戏的晏赐枫,不禁感叹天道好轮回。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做出羞怯模样,垂眸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小女以后定会竭尽全力偿还……” “也不需要以后,现在就是你以身相许的好时候……”他的声音喑哑,指节分明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腰际,抓住了她的腰带。 林瑾穗感觉那岌岌可危的腰带下一秒就会阵亡,心中顿时焦急起来,她知道晏赐枫是在试探她,若是她此时反抗使出武艺,就坐实了自己便是上次刺杀他的刺客。 但若是不反抗……怕是贞洁不保。 晏赐枫向来花名在外,将自己的未婚妻骗上床,他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正当她天人交战时,卧房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 “世子,昭烈侯夫人正在外头闹,要接府上两位小姐回府。 晏赐枫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林瑾穗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她那便宜老娘来的可真是时候! 但她不敢有一丝一毫表现在脸上,神情依旧怯怯道:“世子,我母亲过来了……“ 晏赐枫放开她,从床上起来,长身玉立地站在床边,唇角挑起一抹晦涩不明的笑,“我这就让人送小姐出去,这次是侯府招待不周,让小姐险些遇险,改日定带着厚礼登门致歉。 “不用了,这不是侯府和世子的错,是我与姐姐不小心,怪不得别人。“林瑾穗十分善解人意道。心想着晏赐枫已是对她起了疑,最近还是不要与他见面的好。 晏赐枫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让侍女进来给她换了干净衣服,这才送她离开。 林瑾穗直到坐上回昭烈侯府的马车,方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显然今儿的事还没完,昏迷的林湘语在马车上悠悠醒来,哭哭啼啼地说了今日林瑾穗推她落水的事情。 林瑾穗看着车外风景,只当没听见,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董氏见她这样,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林瑾穗,你为什么推湘语下水!你自己做的事,怎么不敢承认!” 林瑾穗缓缓转了头,清浅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冷色,忽然笑道: “呵,母亲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姐姐下水了,再说我也落水了,怎的不见母亲关心关心我?” 董氏定定地看想林瑾穗,似乎从这个亲生女儿回来起,一直都是个受气包的模样,但现在,她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受控制。 林湘语见母亲面上表情,有些着急,抓住她的手臂哭道,“娘,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我知道,我不该跟姐姐抢娘亲。” 看着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乖女儿落泪,董氏越发心疼:“你有没有推湘语,我是没看见,你在那农妇家学的腌臜手段我不管,但如今你已经回了侯府,就该安分守己,莫要再起那些龌龊念头!” 第9章 董氏气晕 “呵!”林瑾穗讥诮一笑,扫过缩在董氏怀里的林湘语,“姐姐是从未见过那农妇家的手段,可她用的手段,比那农妇还要恶毒腌臜百倍!” “你这话什么意思?“董氏眉头一皱,狐疑问道。 “什么意思?母亲该问问你亲手教养大的乖女儿,对祖母做了什么。“林瑾穗似笑非笑回道,目光直直盯着林湘语。 林湘语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惊慌,面上犹自镇定,含泪道:“妹妹说的话,姐姐一句都听不懂,妹妹何必怕娘亲责罚,就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脏水?”林瑾穗冷笑一声,“是不是脏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祖母身边的丫鬟为什么就那么巧会在那时畏罪自尽,还不是姐姐用她的爹娘亲人威胁她,那一家子虽然已经搬离了京城,但真要找,也不是找不到。” 林瑾穗怎么说也在组织中做了那么多年杀手,用一些人脉关系查查死去的丫鬟并不是什么难事,且她一早就怀疑此事的幕后黑手是林湘语,只是差一些铁证罢了。 林湘语被她一番话说的脸色煞白,捏着帕子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一旁的董氏也是惊疑不定,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林湘语的,皱眉反驳道:“这只是你的推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下毒谋害长辈可是重罪,你怎可空口白牙污蔑你姐姐。” “母亲要证据吗?那我就给您证据!”林瑾穗轻笑一声,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支做工十分精致的镂空紫藤萝金钗,放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这是姐姐给那家子人的报酬,姐姐也真是舍得,这支金钗如今怎么也得值五百两。” 看到那支金钗,林湘语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尽数褪去。 “这是……“董氏惊讶,拿起金钗仔细瞧了,她认得这支金钗,是当年她送给湘语的十岁生辰礼,是她亲自让首饰铺子打造的。 “这支金钗你不是跟娘说你拿去首饰铺子修了吗?怎么会在你妹妹手里?“董氏眼中终于有了怀疑,语气中也隐隐透着质问。 “我……我……”林湘语嘴唇嗫嚅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这里还有那一家子人签字画押的供词,母亲您要不要也看看?”林瑾穗依旧笑着,笑容中的讥诮愈发浓郁。 我的好母亲,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从小悉心教养大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董氏颤抖着接过供词,看完之后,已是气得双唇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亲手养大的女儿,仿佛一下子不认识她了一般。 “湘语……祖母的毒真是你下的?“ 林湘语当然不会承认,流着泪,拼命摇头,“娘,不是我,都是妹妹污蔑我,真的不是我!“ “那这些证据你怎么解释?“董氏的声音陡然变厉,将那供词甩到了林湘语脸上,”明明白白的签字画押,难道他们也是受了你妹妹的唆使,陷害你不成!“ 林湘语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早知道那些人会被林瑾穗找到,她便应该狠狠心,杀人灭口的。这般如今也不会被林瑾穗抓到把柄。 她抓住那张供词,神情扭曲,竟是做出了一个另林瑾穗和董氏都十分愕然的举动。 她将供词团成一团,硬生生塞进了嘴里。 “林湘语!“董氏惊叫出声,就要去抓她的手。 林湘语已是红了眼,一把将董氏推开,艰难地吞下了那张供词。 董氏原本就气得狠了,又被林湘语推了一把,心口突然一阵发堵,一口气没能上来,就晕厥了过去。 “母亲!” 林瑾穗眉头紧皱,立即过去查看董氏情况,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只是一时被气晕了。 林湘语双眼通红,也发现了董氏的不对劲,立即假惺惺扑上来,哭喊道:“娘!娘您怎么了?“ 林瑾穗厌恶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冰冷,“娘为何会气成这样,你不清楚吗?林湘语,我还是小看了你的恶毒和卑劣!” 林湘语眼中闪过惊慌,很快又转变成怨毒,指着林瑾穗叫道:“是你!是你害了娘亲!” 林瑾穗没想到她竟是倒打一耙,也懒得与她废话,直接一巴掌拍开她,掀开车帘让车夫赶紧回府,并让小厮先回去送了消息。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回了昭烈侯府,大夫正好也赶到了府上。 林继得了消息知道夫人晕倒了,立即领了大夫去给董氏诊治。 林湘语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向来是孝顺女儿的形象,自然跟着一起去了董氏屋里照顾。 林瑾穗知晓董氏病情不轻,普通的大夫可能治不好,便也跟了过去。 老大夫仔细给董氏诊了脉,眉头紧蹙。 林继看他这般神情,立即焦急追问,“大夫,我夫人的病怎样了?” 大夫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回道:“侯夫人的心疾由来已久,想要治好不太可能,且此疾最忌动怒,此次夫人气急攻心,恐怕很难醒来……“ “娘!“林湘语一听大夫这话,立即悲痛出声,趴在董氏身上嘤嘤哭泣。但隐在手心里的眼中,却露出一抹庆幸的光。 林瑾穗立即皱了眉头,她知道董氏的病棘手,却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 林继脸色难看,想着妻子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卧床,又是语气沉痛问道:“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大夫无奈摇头,“老朽能力有限,实在救不了夫人,侯爷不妨延请其他名医,或许还有些希望。”说完,他开了几服安神定心的汤药,便急急离开了。 待屋中只剩下自家人,林继终于忍不住,黑着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娘去侯府之前还好好的,怎的忽然就发了病?“ “爹爹,这都怪我,要不是我说的话让妹妹和娘产生了误会,妹妹便不会与娘亲争吵,,娘亲也不会气急晕倒了……“林湘语抹着泪,抢在林瑾穗之前开口道,语气中满是自责内疚。 第10章 想反咬她 林继一听是林瑾穗气得董氏发病,立时勃然大怒,指着林瑾穗就骂道:“你这不孝女,你娘当初就是因为生你时候难产才落下的病根,如今你又生生将她气成这样,你这等忤逆不孝的祸胎,我们林家容不下你!“ 林瑾穗冷冷看着暴怒的林继,只像是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开口,“父亲只凭林湘语一句话,就定了我的罪名吗?若是我告诉你母亲是被她气得晕倒的呢!“ “一派胡言!”林继更加勃然大怒,“湘语向来乖巧听话,与她娘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她怎么可能将她娘气晕,只有你!性情乖张,行事无状,竟还想反过来将罪责推到你姐姐身上,简直天理难容。” 他说得激愤,便要朝林瑾穗动手。 林瑾穗早有防备,伸手一把扼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他往后一推! “你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才是真的蠢货,你既然不信我的话,那便请祖母和族老出来主持公道,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佞小人!” 林瑾穗凛然站在那里,丝毫不惧道。 林湘语已是过去扶住了脚步踉跄的林继,听到林瑾穗说要去请祖母和族老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即柔声劝道:“爹爹,您别生妹妹的气,妹妹也不是故意将娘亲气病的,她怎么说也是您和娘的亲生骨肉,您就原谅她这一次!“ 林继看女儿一脸焦急模样,神色稍有缓和,拍拍她的手道:“湘语,你妹妹那样说你,你竟还帮她说话,你不必多说,今日不管怎样,我都要将这祸害逐出家门!” 林湘语眸光微闪,没有继续劝了,她心中想着,反正母亲如今昏迷不醒,林瑾穗手中的证据也被她销毁了,只要她咬死了是林瑾穗将母亲气倒,说不准真能将她赶出侯府,到时候她一个孤女,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搓。 她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满满的恶毒与得意。 林瑾穗看着林湘语的惺惺作态,心中只是冷笑,这恶毒女人以为母亲昏迷不醒,就可以凭一张嘴颠倒黑白了吗,看着,今日被赶出家门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林继很快让丫鬟请来了林老夫人和族老,并将林瑾穗的“恶行”一五一十在几人面前说了。 “母亲,此等忤逆长辈,气晕生母的不孝女,儿子不敢要,今日就要将她从族谱上除籍!”他一脸义愤填膺,依旧怒不可遏的模样。 林老夫人紧紧皱了眉头,直觉这个孙女儿并不是那等忤逆莽撞之人,自从上次她救了自己,她便暗中观察过了,知道她是个性子纯良的。只是自己那蠢儿子和儿媳看不通透。 她目光投向屋中央神色淡然的林瑾穗,出言问道:“瑾穗,你怎么说?” 林瑾穗朝着林老夫人恭敬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祖母,母亲是因我揭发姐姐下毒谋害您一事,才被她气得晕倒的。“ 她方才在林继面前没说出此事,就是等着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揭发。 “什么!“林老夫人神色陡然一变,锐利的眼神看向了林继身后的林湘语。 林湘语心头猛的一跳,立即跪下来,哭着喊冤,“祖母,孙女儿冤枉!便是给孙女儿十个胆子,孙女儿也不敢下毒谋害您!“ 说着又看向林瑾穗,委屈控诉,“妹妹,就算你嫉妒父母都疼爱我,也不能编排这样大的罪过污蔑我,你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啊!“ 林湘语哭得伤心,林继在一旁看得又心疼又愤怒,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柔声安慰,“湘语,你放心,爹爹和祖母都信你,绝不会因那孽障一派胡言便误会你。“ 说着又看向林老夫人,气愤道:“母亲,湘语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温柔孝顺不过,她又怎会下毒害您呢,定是这孽障扯谎污蔑她姐姐,好以此脱罪!“ 林老夫人神情也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此等大事,林瑾穗不会平白无故乱说,另一方面又不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儿真会那么狠毒害自己。 “瑾穗,你可有证据?“林老夫人迟疑了片刻,又沉声问道。 林瑾穗冰冷的目光看向依旧在林继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湘语,唇角扯出一抹诡异冷笑。 “回祖母的话,证据本是有的,只是被姐姐一口吞进肚子里了……“ 林湘语听到她的话,眼底隐晦闪过一丝得意,幸亏她当时机敏,将那供词吞吃了,不然这会儿可就糟糕了。 “不过……虽没有了物证,孙女儿还有人证!母亲当时就在马车里,可以为孙女儿作证,孙女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 林瑾穗忽的话锋一转,掷地有声道。 第11章 作证 林湘语闻言,心中一惊,咽了咽口水,很快又反应过来。母亲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大夫都说救不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母亲能够证明又如何? 心下稍定,道:“林瑾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母亲可能醒不过来没法儿作证,你还这样说,你是不是就是故意将母亲气病,好借此来污蔑我?” 转头趴在母亲的床边,像是收了天大的委屈,又哭了起来,“母亲,你快些醒过来,若是您不行,女儿真的是有口难言了。” “林瑾穗,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分明是你心肠歹毒,将你母亲气病,诬陷是你姐姐气得不说,现在连祖母的病也要背在她身上,你是不是就非要将你姐姐害死你才满意?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们一家好?”林继指着林瑾穗破口大骂。 林瑾穗听着,心中冷嘲,“我们一家”?他与林湘语是一家,自己这个亲女儿反倒是个外人了。 冷冷翻了个白眼,祖母也在旁边问她,“瑾穗啊,你母亲这样,哪儿还能作证?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什么证据?” 因着上次林瑾穗救了自己,她对林瑾穗还是有几分相信的,不似林继全盘否定。 林继蹙紧了眉头,语气不耐,“娘,您还问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是林瑾穗故意陷害湘语嘛。湘语自小跟在您身边,是最孝顺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这些也都是林瑾穗一面之词,您怎么能信呢?” 林老夫人也很纠结,犹豫着该怎么办,林瑾穗总算是开了口,“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等母亲醒过来,不就一切都有分晓了吗?” “就是不知道母亲知道自己抚养了多年的女儿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会不会气得又晕过去,说不定会直接将你赶出去也说不定呢。”林瑾穗慢悠悠开口,眼睛直直盯着林湘语。 林湘语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身上冷汗岑岑,下意识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董氏,这一眼,正对上董氏睁开的眼,当时吓得摔在地上,一张脸惨白。 “母,母亲,您怎么……” 就在方才,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林瑾穗悄悄给董氏扎了一针,让她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方才林湘语说的那些话,董氏都听在了耳朵里面。 董氏从床上缓缓坐起,旁边的丫鬟忙将人扶起,靠做在床头,其间,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眼神复杂,“湘语,我没想到你竟然……” 摇了摇头,难以置信之后,是巨大的失落,看错了她这个人,看的林湘语心中一慌,就要上前解释,林瑾穗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既然醒了,就说说在车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将您气得昏了过去,又是谁给祖母下的药?”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林老夫人扫了眼林湘语,将她方才的反应看在眼里,多少也猜到了真相为何,也对着董氏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董氏看了眼床边,正满眼哀求地望着自己的林湘语,终究是不忍地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去看林湘语,道:“确如瑾穗所言。” 董氏将车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包括那几张被林湘语吃下去的证据。她每说一句,林湘语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听董氏说完,林老夫人气的狠狠一敲手中的拐杖,指着林湘语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老婆子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要你用水银下毒害死我?这么多年我亏待你了吗,你就这么恨我!” 林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险些要被气出病来,林继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扶,开口却仍是在为林湘语开脱。 “母亲,湘语是什么样的人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她素来孝顺,对您也事事恭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您还是先听听湘语怎么说。” 转头看向林湘语,“湘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林瑾穗嗤笑一声,一边心中有些怪异,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就连一向疼爱林湘语的董氏都看透了她,怎么林继就这么相信林湘语? 林湘语跪在地上,一脸的灰败,听了林继的话才恍然间回神,抽搭了一下鼻子,方才哭董氏的时候还挂在脸上的泪痕,再次落下两道清泪。 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低着头哭得真切,“湘语知错了,都是湘语一时鬼迷心窍,看那侍女可怜,便答应替她照顾家里,这才让妹妹和母亲误会了,都是湘语的错,但湘语绝对没有想要陷害祖母,求祖母一定要相信我啊。” 她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林老夫人的小腿,满是泪痕的脸仰头看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那侍女下了毒来找到我,说是看不惯祖母对妹妹好,想要为我出气才给祖母下毒的,我当时也又惊又怕,后来她畏罪自杀,自杀前还让我帮着照顾家里。我想着这事儿虽然不是我让她下的毒,但到底说到底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没想到会被妹妹发现。” “都怪孙女一时心软,但孙女儿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干对祖母您下手啊?这么多年来,祖母待我好我都知道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呢?求祖母信我。”林湘语抱着林老夫人的小腿,哭得声泪俱下。 林老夫人低头看着,还没开口,林继已经率先将人扶了起来,“好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做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的,这都是那个侍女做的恶,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是一时心善,怎么能怪你呢?” 林继想要扶人起来,林湘语悄悄看了眼仍严肃了一张脸的林老夫人,直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摇了摇头,没起身。 第12章 下药 “父亲,祖母,虽然这事儿不是我指使的,但那侍女确实是为了给我出气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孙女儿也难辞其咎,还请祖母和父亲应允,让我去跪祠堂。”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去跪什么祠堂啊,那祠堂阴冷的很,你身子有不好,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林继心疼林湘语,为难地看着林湘语。 林湘语摇了摇头,“父亲,您就让孙女儿去,祖母生了这么重的病都是因为我,母亲也因为我被气晕了,若是再不让我去跪祠堂,湘语实在是良心不安啊。” 林继见群不动林湘语,又转头去看林老夫人,林老夫人扫了一眼林继,又看了眼林湘语,“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 林老夫人做了主,林继就算是再怎么心疼,也只能作罢,亲自将人送到了祠堂,离开前还恨恨地瞪了林瑾穗一眼。 林瑾穗瞥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林湘语窝在林继的怀中,面对她的时候露出得意的笑。 便是她揭穿了自己又如何,还不是没人相信? 林瑾穗心中轻“啧”,倒是也没想到这林瑾穗这般的巧舌如簧,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落了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就这么将这件事儿遮了过去。但现在老夫人和林继都已经给这事儿定了性,她再不甘也只能翻篇儿了。 林老夫人看了这一场戏,对自己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儿也有了新的想法,就算不是亲生孙女儿,但毕竟是从小疼起来的,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和那侍女毒害自己。 虽然林湘语说这一切都是侍女自己所为,与她无关,但在林老夫人眼中,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董氏这一场病得严重,虽然被林瑾穗用针一催,暂时醒了过来,但到底是伤着了身子,大夫又给开了一副药剂,给董氏补补身子。 林瑾穗瞧过那药方,中规中矩的药材,倒不算错,只是对董氏的病情而言收效甚微,或许要多吃段十日才能奏效,原本她是不想管的,可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妇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就当是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所以尽尽孝道。 林瑾穗去药铺抓了一副补药,回来的时候正是中午,董氏身边的丫鬟正准备拿了药给董氏煎,被林瑾穗接了过去,“我来就好。” 那小丫鬟也不怎么乐意接这苦活儿,见林瑾穗自己主动,便爽快地交了过去。 林湘语被罚跪祠堂,午饭是叫贴身丫鬟青菱端来的,青菱才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瞧见林瑾穗正拿着药炉给董氏煎药,撇了撇嘴,“装模作样,演给谁看啊!” 青菱哼嗤了一声,就要往厨房走,却看见许疏月另外拿了一份药材出来,放了进去,当下睁大了眼睛,险些惊呼出声。 连忙捂住嘴巴,眼睛骨碌碌一转,跑到了祠堂里面。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青菱连跑带喊,吵得林湘语心烦,“吵什么吵,有什么不好了?” “我,我刚才看见二小姐在夫人的药里面下毒!” 林湘语睁大了眼睛,心下一喜,一把揪过青菱的胳臂,“你说的是真的?” 青菱重重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方才我去厨房给您拿午膳,就看见她在门口给夫人煎药,我本来没想管的,谁知道后面她又拿出一包新的药放了进去,我看的真真儿的,绝对不是大夫开的药。” 林湘语笑出了声,林瑾穗,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你去,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母亲,务必要让她亲眼得见,听明白了没有?” 青菱点头应下,去董氏房里的时候,董氏身边的丫鬟已经端了药要给董氏喂下,青菱连忙拦下,“夫人,不能喝,这药里有毒!” 才经过老夫人那事儿,在听见有毒董氏吓了一跳,手一个没拿稳,那药便掉在了地上,看向青菱,“你说药里有毒,是怎么回事儿?” 青菱便将自己方才瞧见的,原原本本告知给了董氏,董氏蹙着眉,还有些不信。她才刚对林瑾穗有所改观,青菱又是林湘语的贴身丫鬟,她是万万不敢再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了。 “夫人若是不信,等晚上煎药的时候,您随我去见见,不就都清楚了吗?” 董氏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傍晚,林瑾穗依旧将自己的补药放进董氏的药里,正拿了勺子搅拌,就听见一声惊呼:“二小姐,您怎么能给夫人的药里下毒呢!” 林瑾穗抬头,就看见青菱扶着董氏站在不远处,青菱高声质问,董氏也是一脸的震怒,“林瑾穗,你在做什么?!” 林瑾穗见状,哪里不知道青菱这是故意的? 站起身,正要解释,青菱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二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做呢?就算夫人待你不好,但她毕竟是您的亲生母亲啊,母女之间哪儿有隔夜仇,你哪至于要这么害夫人啊。” 董氏更是失望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抬手只想林瑾穗,手指都在颤抖。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亏我早上还为你作证,还以为从前是我误会了你,听到你亲自给我煎药,我还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找机会给我下毒!你,你真是死性不改!我看错你了!” 董氏满脸的悲愤,林瑾穗淡淡看着,听她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声道:“说完了吗?你想要指责我是不是也该先弄清楚我给你药里放的到底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毒,而是补药,是给你补身子用的。上来就说我下毒,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上来,我可不敢当。”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要真是补药,用得着你偷偷地放吗?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 董氏不信,青菱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啊,二小姐,就算您真放的是药材,但那药方可是太医亲自开的,你胡乱放药,就算原本没问题,两个放一块儿说不定也有问题了。您这么做,实在是很可疑啊。” 第13章 错怪 董氏本就不信林瑾穗,被青菱这么一顿添油加醋,便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三两步上前,一脚踹翻了林瑾穗好容易煎好的汤药,转头怒气冲冲瞪着林瑾穗。 “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告诉你,你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会碰,你想我死?你就死了这条心!” 林瑾穗微微垂眸,看着地上撒了一地的汤药,黑乎乎的汤药顺着石砖缝隙,流进了泥泞的土地,微微升腾的热气冒了一会儿便彻底凉透了。 她的一片好心,就这么被当做了驴肝肺,看来这大发慈悲的善事儿,往后还是少做的好。 林瑾穗心中嗤笑,也不欲再与她们多加纠缠,迈步就要离开,却被董氏一把拽住了胳臂,“你要往哪儿去?你再我的汤药里面下毒,现在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那母亲想要如何?” 林瑾穗神情淡然,淡色的瞳孔带着寒凉,叫董氏刹那失神,很快又回过神来,道:“你谋害亲母,就算我是你母亲也容你不得,今天我就要大义灭亲,将你扭送官府!” 董氏拽着林瑾穗就要往外走,青菱假惺惺拦了一下,被董氏给推开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林继手拿着木棍,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董氏下意识松开了拽着林瑾穗的手,就见林继已经到了近前,手指着林瑾穗的鼻子,“好你个不孝女,竟然敢在你母亲的药里下毒,谋害亲母,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林继被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上的木棍高高举起,林瑾穗瞧着,少说也有成年男人小臂粗细,若是真打在人的身上,怕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木棍落下,林瑾穗动作迅速闪身一躲,木棍落了个空,林继愈发的生气了,再次抄起棍子就要再打过来,却此次都被林瑾穗躲过,他没打到林瑾穗不说,反倒是将自己累了个半死。 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心中的怒火愈盛,“你,你还敢躲!我今天非把族老叫来,把你逐出族谱,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入我城稷侯的族谱!” 林瑾穗溜了林继半天,气息都没什么变化,闻言冷笑一声,“父亲莫不是忘记了,我虽然被接回了城稷侯府,可还没入城稷侯的族谱呢,何来的逐出族谱一说?” 林瑾穗明明已经被证实了是林继亲女,可林继只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却始终没将她的姓名列入族谱,说是担心林湘语知道了心里难受,这事儿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分明她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小姐,族谱上却没她的姓名。 林继脸色一僵,紧接着又道:“就是知道你心性低劣,我才没将你列入族谱的,现在看来我做的果然没错,我城稷侯的族谱,岂能被你这种谋害亲母的狠毒女人玷污?” “我已经说了,我往汤药里面放的并非毒,而是补药,我也没有想要谋害母亲,你们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说我谋害亲母,可有实证?” 林继仍旧不信,觉得林瑾穗没有这般好心,林瑾穗懒得与他们多加纠缠,遂道:“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找大夫来瞧瞧药渣,看看我给母亲放的到底是什么。” “好,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林继认定了是林瑾穗下毒,听她这话也只觉得她是在强撑镇定,命人去请了大夫来,到时候证据确凿,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今日他势必要让将林瑾穗的丑恶面目揭穿出来! 大夫很快就到了,仍是上次那位给董氏开药的大夫,人刚到,就被林继拽住了胳臂,“大夫,您给瞧瞧,这逆子往药汤里面加的到底是什么毒药。” 大夫被拽得踉跄了两下,稳住身形后蹲下身子,抬手用小薄片拨了拨炉子里剩下的残渣,仔细辨别之后站起身,“回侯爷,侯爷夫人,这炉子里面确实都是些补药,且更好地激发了药性,令小姐的医学造诣恐在老夫之上,侯爷与侯爷夫人真是有福之人啊。” “这怎么可能呢?”大夫还在夸赞林瑾穗,林继却蹙起了眉头,满脸的不信,“您再仔细瞧瞧,她怎么可能是下的补药呢?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大夫被他这般质疑,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再次肯定,确实是补药。 林继的脸上露出可惜,董氏却是愧疚不已,没想到竟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她,抬眼望过去,林瑾穗看都不看她一眼,董氏的脸色便愈发的难看了。 抿了抿唇,心像是被剜了一块儿似的疼,勉强露出个笑,对大夫道了声谢,又命人跟着大夫回去,照着林瑾穗加的药材再来一份。 等大夫走了,林瑾穗就想离开,就被董氏拦下了,“瑾穗,方才都是母亲不好,是母亲妄断了,母亲给你道歉,你别怪母亲好不好?” 董氏伸手就要去抓林瑾穗的手腕,却被林瑾穗不动声色躲开了,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董氏心尖一颤,抬眼望去,就对上林瑾穗愈发淡漠的眼神,心头愈发的疼了,眼睫微颤,下意识转了话题,“对了,你先前都忙着给母亲煎药,晚饭还没用?母亲差人做些你爱吃的,你陪母亲一块儿用些?” 煎药费时费力,林瑾穗全程盯着,确实还没吃饭,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同董氏一块儿用膳。 “还是不了,女儿蛇蝎心肠,若是到时候母亲吃错了东西吃坏了身子,怕不是又要说是我给母亲下毒了,为了母亲的身子着想,女儿便不赔您用膳了。” “母亲真的知道了,我……” 董氏还想再说,林瑾穗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若是母亲没什么事儿,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林瑾穗说完,也不听她的回答,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 第14章 阁主 董氏看着林瑾穗远去的背影,决绝而坚定,一颗心像是撕裂般的疼痛,心中愈发的愧疚不已。 先前瑾穗便是再恨自己,也还是念着自己这个母亲的,可现在,她连与自己吃顿饭都不愿了,这次自己是真的将她伤得很了。 董氏有些无措,有心想要修复自己与女儿之间的关系,可林瑾穗回来多日,她从没过多关注过这个女儿,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戴什么,便是想送礼都无从下手。 再者林瑾穗也似乎在故意躲着自己,时常在路上,远远儿的见了便转身急匆匆走了,连句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董氏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找到了林老夫人。 “母亲,您帮我想想法子。”董氏坐在老夫人的床前,一双眼哭红了,林老夫人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先前就同你说过,瑾穗是个好孩子,又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你就算再怎么看她不满也不该做的太过,可你……” 林老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深深叹了口气,“你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人孩子好好的一片孝心,可见也是念着你的,可你呢?事情都没查清楚就这般污蔑她,你叫她如何能不气愤?” 更何况她还说出“大义灭亲”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叫孩子伤心? “母亲,儿媳真的知错了,儿媳当时也是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儿媳以后断然不会再这么做了,求母亲帮儿媳想想法子,瑾穗到底是我的女儿,难道母亲真要看着我们母女成仇不成?” 董氏哭得愈发伤心,林老夫人看着她也可怜,再者,她这般哭哭啼啼的,听着也烦人,想了想,终究是应下了。 “罢了,我便帮你这一回,待会儿我差人将人叫来,到时候你见了人,可要好好说话,听到没有?” 董氏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应下,林老夫人遣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去给林瑾穗传话,就说她这个当祖母的想她的,叫她来陪自己说说话。 这边,林瑾穗刚从外面回来,才刚阖上门,就敏锐察觉到了屋内有人,警惕地攥紧了拳头,转过身,就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屋内,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身形不算魁梧却极具力量感,穿着宽袍长袖依旧给人一种很浓的压迫感。他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面具形状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很是骇人,一双凌厉的眼眸透过面具望过来,仿佛与那厉鬼面具融为一体。 林瑾穗本能地感到危险,同时也凭借脑中的记忆认出这就是自己所在杀手组织的阁主,无人知其来历,便是组织里面的人,也只以阁主称呼。 阁主看着她,开口问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解决晏赐枫?”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缓无波的语调却似平静的海面,其下暗藏汹涌,林瑾穗心尖一颤,微微垂下眸子,道:“晏赐枫的警惕心太重了,属下暂时还没能找到机会,但请阁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绝不会让阁主您失望的。” “哒”“哒”,阁主缓步走到林瑾穗的面前,林瑾穗下意识想要后退,却硬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紧张地感觉到对面的人越靠越近,后脖颈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微垂的睫毛轻轻颤动。 终于,阁主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俯身,一只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一边凑近了她的耳畔,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我等得,你体内的毒可等不得。” 出任务之前,“暗蛇”组织给她体内下了毒,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得到解药。现在距离毒发只剩下半个月了,若是这半个月还没能成功解决晏赐枫,她就会暴毙而亡。 林瑾穗攥拳的手握得更紧了,语气却仍是寻常,“请阁主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阁主看了她半晌,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轻笑一声,“好,我等着你将晏赐枫的项上人头带到我的面前。” 说完,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件屋子,像是来时一样,去无踪。 林瑾穗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门突然被人扣响,吓得浑身一个机灵,紧接着就听见了门外林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的声音,“二小姐,老夫人请您去她房间坐坐。” …… 昭烈侯府。 书房内,晏赐枫坐在上首,身边还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留着小山羊胡的老者,一身的书卷气,乃是晏赐枫招入府中的幕僚之一,名叫吕浦。 晏赐枫手中拿着刚刚调查到的林瑾穗的身世消息,前几日察觉她不对劲,便赶紧着人去查的,几乎涵盖了她所有生平,事无巨细,但他看了好几遍,也没瞧出些端倪来。 但也恰恰是太干净了,反而叫人起疑。 将手上的纸张递给吕浦,“先生认为,城稷侯府新冒出来的这位嫡小姐如何?” 吕浦快速看了遍手上的资料,问晏赐枫,“世子是觉得,这位嫡小姐的身世有些不妥?” 可他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些端倪来,晏赐枫道:“先生不觉得,这身世过于干净了吗?况且一个在外生活了十几年的嫡小姐,突然冒出来要回自己的身份,还要嫁与我,难道不可疑吗?” “或许只是偶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城稷侯府已经渐趋败落,贪图荣华富贵,才想嫁给世子呢?” 晏赐枫转头看向吕浦,吕浦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就听见一声轻笑,“先生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位嫡小姐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先生想的要多。” 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拈了拈,想起那日湖上林瑾穗的身手,又想起那日瞧见的那个蝮蛇盘踞的耳钉。 虽然林瑾穗多番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耳钉,之后他也没在她耳朵上见到过,但他却始终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决心再试她一试。 第15章 翡翠玉镯 自从上次中毒,林老夫人的身子就一直不怎么好,大夫说是发现的太晚,毒气入体,虽然对身体并无大碍,但也要好生修养。 林瑾穗进去的时候,林老夫人就坐在太师椅上,董氏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林老夫人的身边,见到她进来,忙站起身,“瑾穗,你来了。” 脸上扬着笑意,但明显有些拘谨,下意识想要上前,却终究是没敢靠近。林瑾穗看了董氏一眼,隐约猜到了今日林老夫人唤自己来的目的。 “祖母,母亲。” 林老夫人看林瑾穗神情冷淡,又看了看脸色愈发不好的董氏,无奈叹了口气,冲着林瑾穗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坐。” 林瑾穗听话地在林老夫人的另一边坐下,与董氏几乎是面对面,董氏的眼神黏在她身上一般,林瑾穗却好似没有看见。 林老夫人拉过林瑾穗的手,“前几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这事儿确实是你母亲不对,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就听信了小人言,难为你一片孝心却落了这样的下场。祖母也知道你心中有怨,我也已经训过你母亲了,你母亲也已经知道错了。” “是啊,瑾穗,母亲真的知错了,那日实在是事发突然,我没有反应过来才……你别再怪母亲了好不好?”董氏急急开口,林瑾穗却始终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董氏愈发地心焦,一双眼又要红了,哀求地看了眼林老夫人,林老夫人道:“对了,你母亲方才还跟我说要给你在外多年受了苦,想着好好补偿你,给你买了不少衣裳首饰,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对对,这些衣服都是我专门去挑的,最合适你穿。不过我家瑾穗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董氏站起身,便有人从外面陆陆续续拿进来不少衣裙首饰,都是这几日买的,想送给林瑾穗,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董氏拉着林瑾穗去看那些衣服,她是花了心思的,每一件都是自己亲自挑过去,生怕林瑾穗不喜,介绍地格外详细,林瑾穗安静听着,看不出多少兴趣。 忽然,林老夫人猛地咳嗽起来,两人俱是已经,忙凑到老夫人的跟前,“母亲,您没事儿?” 林瑾穗拿出林老夫人的手给她搭脉,一会儿走到桌边,写下一张药房,命下人照着去抓药,半个时辰之后,药拿了进来。 期间林瑾穗一直帮老夫人按揉穴位,老夫人的咳嗽已经好了许多,吃过药没一会儿,彻底不咳嗽了,林老夫人感觉了一下,只觉得神清气爽,前几日压在心口的沉闷郁气像是一下子散了一般,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情。 “我感觉好了不少,瑾穗啊,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你还真是处处叫祖母惊喜啊。”她拉着林瑾穗的手,此刻看她是越看越顺眼,眉眼含笑,嘴巴都合不拢。 从手上退下一对儿镯子,顺着带到了林瑾穗的手上,“这桌子就当是祖母给你的礼物,你可要好好收下。” 那是一对儿满绿翡翠镯子,玉质透亮,颜色饱满,最妙的是整个镯子没有丝毫的杂色,翠绿的镯子颜色略有些深,衬着林瑾穗的手腕愈发的纤细白皙,格外的合适。 到底是祖母的心意,林瑾穗收下了这一对儿手镯,董氏看着也为林瑾穗高兴,一边又生出些自豪来,只是开口仍有些小心翼翼,“没想到瑾穗的医术这么好,先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医术,没必要特意去提。” “怎么会是不入流,太医院的御医都夸你医术好,将来必成大器呢,瑾穗有这等本事何必自谦?只是不知道你这医术是从哪位高人处学来的?若是往后有机会遇见你师父,为母可要好好感激他才是呢。” 董氏笑得开心,林瑾穗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高人,只是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过一段时间,后来四处流浪,饭都吃不起了,为了活命就什么都学了点儿,这些医术也是那时候学会的。” 她神情淡然,即便说到被人贩子拐走,也是一脸的平静,好似对她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却看的董氏心中一疼。 便是她不说,她也能猜出来,被人贩子拐走,四处流浪,过的得是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听她的意思,还险些饿死,哪里是能这么平静说出来的事儿?怕不是还受了更多的苦,才会觉得这没什么。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儿有不心疼的道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陡然间泣不成声,“我的女儿啊,这些年你在外面真是受苦了。” 想想她在外面受的苦,回了家还要被自己那般污蔑,就愈发的愧疚了起来,一颗心像是被抓着似的疼。 林瑾穗不是很想去和她演什么母女情深,原主已经死了,从前的那些苦难也一并烟消云散了,至于董氏,也再没了补救的机会,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 她看着颇有些无聊,正打算同祖母告辞离开,就听见外面进来一个小厮,说是昭烈侯世子到了,在大厅等着要见林瑾穗。 “侯爷在前厅招待,命我来请二小姐。” 林瑾穗心里咯噔一声,眉头紧蹙,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难道上次在昭烈侯府的多番试探,还没能让他放下戒心不成? 她怕被发现端倪,并不想去见,正盘算着要找些什么借口将这茬儿躲过去,林老夫人却笑了两声,满口应下。 “瑾穗啊,昭烈侯世子在外面等你,你还不快去?你们到底是未婚夫妻,是有婚约在身的,可万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林老夫人想着,昭烈侯不比他们侯府已经在走下坡了,那可是风头正盛啊,瑾穗若是能嫁过去,必定风光无两。 况且接你那晏赐枫专门登门要见林瑾穗,可见对她是满意的,到时候两家结成姻亲,她也不必担心瑾穗会挨了欺负。 林老夫人欣喜,林瑾穗确实笑不出来。 第16章 离我远点 林老夫人亲口应下,林瑾穗便是想逃,也无处可躲,倒是还是被带着去了前厅。 前厅内,晏赐枫端坐堂上,林继热情招待,只可惜晏赐枫对他这个老丈人并不怎么给面子,往往林继说了半天,晏赐枫也只不冷不热地淡淡回上一句,林继便是再怎么热情,也觉得有些尴尬。 杯中茶喝了大半,晏赐枫催道:“二小姐还没到吗?” “去叫的人呢,怎么还没把人叫来?”林继闻言,忙叫来下人,语气不耐问。话音刚落,林瑾穗便走了进来,林继立刻蹙紧了眉头,“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去了,叫客人等了这么久,没规没矩!” “方才祖母身子不适,女儿前去探望,来得晚了,还请父亲恕罪。”说完又看向晏赐枫,“世子殿下恕罪。” “林二小姐孝心可嘉,怎好怪罪?”晏赐枫意味不明道,林继也不好再继续怪罪下去,对林瑾穗道:“世子殿下今日专门来找你,你好好陪他在府上走走,莫要怠慢了客人,听明白了没有?” 虽然不喜林继,但有林继再次,起码晏赐枫不敢做的太明显,她可不像是与晏赐枫单独相处。正想留下自己这便宜父亲,晏赐枫一句“那就有劳二小姐了”,硬生生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没办法,任凭心中将人骂了个遍,面上也只得含笑着道:“哪里哪里。” 林瑾穗带着晏赐枫在侯府闲逛,虽然城稷侯日渐式微,但这宅子却是祖上传下来的祖产,占地面积极大,里面的布局也很是漂亮,尤其是后院儿的花园,种了不少的珍奇花树,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很是漂亮。 林瑾穗有意带着人往自己房间的反方向走。 一路上两人都十分的沉默,晏赐枫跟在她的身后,右手一翻,一颗小小的碎石出现在他的手中,指尖用力,小石头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林瑾穗的方向而去。 石头朝着自己而来的时候,林瑾穗就注意到了,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想要躲闪,但还是忍住了,只当做没有发现。 石头打中了她的膝弯,林瑾穗惊呼一声,任由自己摔倒在地。 她的旁边正好是一个园圃,种了大大小小的矮花儿,这么一摔,整个人便摔在了花丛中,花枝划破了她的手掌,撑在地上的时候还压到了好几块儿石头,身上的衣服更是沾了花汁泥泞,脏的没法儿看了。 林瑾穗伤痕累累,柔弱得倒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晏赐枫望过去。 晏赐枫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倒下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看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嗤笑一声,“啧啧”两声,道:“林二小姐怎么这般不小心,平地上走路也能摔?” 林瑾穗咬了咬下唇,心想着若不是他故意试探,她用得着摔得这么狠吗,现在还在这边说风凉话! 抬起眼,一双泪意盈盈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声音软了下来,似是有些委屈,又仿佛撒娇一般,“世子殿下,我站不起来,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伸出手,晏赐枫看了眼那双纤纤玉手,即便上面沾了泥土,也依旧漂亮,手腕处一只玉镯往下滑,半掩在衣袖中,翠绿的颜色与白皙的手腕相得益彰,仿佛一张绝佳的画作。 晏赐枫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仿佛嫌弃一般挪开了视线,道:“小姐的闺房在何处?” 林瑾穗惊了一下,一张脸陡然间红了,垂下眸子,支支吾吾仿佛害羞道:“闺房乃是私密之处,就算你我婚约在身,但到底还没有成亲,世子殿下就这么进去,不太好……” “你我迟早是要成婚的,有何不好?”晏赐枫说罢,便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没有多管地上仍摔着的林瑾穗。 林瑾穗恨恨地对着他的后背咬了咬牙,撇了撇嘴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泞,跟在了晏赐枫的身后,一边觉得心惊,他走的方向,正是自己房间的方向。 他竟然知道自己住哪里? 心中惊愕,不明白他对自己的调查到了什么地步,但看他先前对自己的试探,想来还不知道自己与“暗蛇”组织的关系。 跟着晏赐枫进了房间,一进去,晏赐枫的眸子便细细扫过屋内的各个地方,想要从中找出些不合理的地方来。 只可惜这地方林瑾穗住了没多久,里面的东西多是府中原本就备下的,她自己的东西反倒不多,晏赐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些端倪来,但还是担心有遗漏的地方,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世子殿下对我的房间可还满意?”林瑾穗走到晏赐枫的身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晏赐枫,晏赐枫蹙起了眉头,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低头,正对上林瑾穗扬起的脑袋,一双眼含情脉脉。 她伸手抱住了晏赐枫的劲腰,晏赐枫的腰很瘦,抱上去才发现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她之前是亲眼见过的,不显得夸张却极具力量,十分漂亮。 眼中的情谊愈发的真切,更亲昵地向前,贴地晏赐枫更近了。 晏赐枫身子僵硬,胸口上下起伏,似是有些气了,却叫林瑾穗笑得愈发开心了,晏赐枫眯起了眼睛,“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瑾穗眨巴了眼睛,无辜望过去,“世子殿下特意要来看人家的闺房,难道不是对我新生爱慕吗?正好我也心悦世子殿下,左右我们有婚约在身,不过抱一抱有何不妥?” 玉指顺着喉结往下,留在胸口处缓缓打转,声音愈发的柔情似蜜,仿佛诱哄一般道:“莫说是抱一抱了,便是殿下要做些更亲近的事,瑾穗也不是不愿意……” 晏赐枫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在林瑾穗的手要继续往下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将人一推,幸好后面就是床,不然就这力度,落在地上,她本就浑身是伤的身体,怕是又要突遭横祸了。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第17章 不要让我失望 晏赐枫将人甩开,仍觉得嫌恶似的掸了掸衣襟,凤眸抬起,狭长的凤眸凌厉地望向床上的女子,像是恨不得杀了对方一般。 林瑾穗被摔在床上,这个年代没有席梦思,木板床上哪怕垫了几层褥子也仍旧硌得慌,更何况她身上本就落了伤,手肘狠狠撞在了木板上,破皮的手掌撑住床铺,细微的刺痛再次传了过来。 林瑾穗“嘶”了一声,眨巴了下眼睛,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眼眶红彤彤地望过来,紧咬着下唇,可怜兮兮道:“殿下怎么这般用力,都弄疼人家了~” 像是看不见晏赐枫恨不得杀人的眼神,委屈地开口,柔媚的声音百转千回,晏赐枫眯了眯眼睛,嘲弄嗤道:“林二小姐随随便便就往男人身上扑,这般放荡,倒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 林瑾穗从床上做起来,男人就站在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她微微仰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世子殿下与我本就有婚约在身,况且,分明是殿下先不守礼数,随意进入女子闺房,我还以为殿下是觊觎我的美色,想要提前洞房呢。” 床上女子安静坐着,微微仰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像是天鹅的颈子一般漂亮。眼睛是漂亮的丹凤眼,挑起来的时候风情万种,直将人的心神都要给勾了去,但此时瞪圆了,却仿佛临建小鹿,无辜又惹人怜惜,平白透出些乖巧来。 平心而论,这位林二小姐长得确实标志。红唇点珠,眉眼如画,鼻子小巧精致,完美地融合在一张脸上。可以说,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艳,是那种叫人一眼难忘的长相。 换了谁来,都是要被这副美皮囊给引诱的,可晏赐枫却很清楚,这副皮囊之下,藏着多少秘密。 她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唇角轻勾,方才还满脸嫌弃,这会儿倒是迈步上前,小腿相撞,两人挨得很近。 林瑾穗有些紧张地想要向后退去,方才还大胆地抱上对方的腰肢,这会儿分明没碰到自己,却叫她莫名生出些恐慌来,巨大的威压迎面而来,像是一匹饿狼盯上了脆弱的猎物,只等着将对方拆吃入腹。 咽了咽口水,眼睫微垂,躲开对方的视线。 手撑着床铺向后挪了挪身子,却被猛地掐住了精巧的下巴,手上用力,林瑾穗被迫抬起眼睛。晏赐枫府下身子,两人之间不过尺寸的距离,开口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林二小姐这般貌美,如何不让人心动?我与林二小姐不过见了三面,便已经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呢。” 晏赐枫笑着,薄唇勾起清浅的弧度,说出口的话也情意绵绵,却叫林瑾穗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板涌了上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林瑾穗羞怯一笑,“殿下谬赞了,不过算起来今日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才是,哪里来的三面呢?” 晏赐枫眉尾一挑,久久看着身下的女子,长久之后,才直起身子,“是嘛,那大约是我记错了,我总觉得与小姐恰似故人,总觉得好像在哪儿曾经见过。” “我也觉得与殿下十分熟悉。” 晏赐枫“哦”了一声,林瑾穗紧接着道:“好似在前世见过。想来我与殿下前世有缘,今生才得以再见,能与殿下喜结良缘,实乃瑾穗之幸。” 晏赐枫轻笑一声,“你倒是伶牙俐齿。” 林瑾穗便笑了笑,不再说话,晏赐枫看了她半晌,终于向后退了两步,林瑾穗感觉空气中的威压陡然间弱了些,停滞的空气在此刻才总算重新流转起来。 在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只是后背早已经汗湿了大半。 站起身,跟着晏赐枫向外走,只想着赶紧送走这个瘟神,快出门口的时候,瘟神再次停下了脚步,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想起前段时间听闻林二小姐会剑舞,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林瑾穗身子一顿,这是当初自己初入侯府,林湘语看她不惯,故意宣扬了这些没影的事儿,就想着将她的名声搞臭。 “那都是外人胡乱传的,我哪里会什么剑舞?怕是要让世子殿下失望了。” 晏赐枫却笑了一声,林瑾穗看他这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就听见晏赐枫继续道:“林二小姐过于自谦了,外面传的风风火火,连陛下都有所耳闻,总不能是无风自起浪?” 林瑾穗心想,可不就是无风自起浪?正欲再开口,就听见晏赐枫继续道:“下个月陛下生辰,可是专门指定要看林二小姐的剑舞,看来我还是能饱饱眼福的。” 晏赐枫话语中的幸灾乐祸简直快要溢出来了,林瑾穗狠狠咬了咬牙。 先前林湘语对外如何传,她并不怎么在意,总归伤不到自己,没想到这次,她算是彻底被架在火上了。 这话若是大家伙儿随便传传也没什么,可既然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自己若是说不会,那便是欺君之罪,可若是真的跳了,剑舞不比别的舞蹈,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会武的事儿…… 林瑾穗看了眼晏赐枫,肯定会被这狗东西往死了咬的。 林瑾穗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慌乱的神情,晏赐枫看着,心中舒畅了不少,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希望到时候,林二小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完这话,晏赐枫便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开,林瑾穗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忍不住破口大骂:“狗东西!老狐狸!” 晏赐枫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宴会上,他自会盯紧了自己。届时便是她真能剑舞躲过皇帝那边,怕是也躲不过晏赐枫这老狐狸。 心中焦急,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下个月的皇帝寿辰,一边又觉得,自己与晏赐枫大约是八字不合,怎么他就非得盯着自己呢。 第18章 马车惊魂 林老夫人信佛,最近家中发生了怎么多事儿,正好自己的身子也修养地差不多了,便准备带上家中女眷和小辈一块儿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这一来是感念佛祖庇佑,叫自己这把老身子骨大难不死,二来也是想区区府上的戾气,庇佑家宅安宁。 因着要外出,林老夫人解了林湘语的禁足,林湘语在祠堂跪了三日,总算是被放了出来,出发的时候,就乖巧地站在老夫人和董氏的身边,瞧见林瑾穗出来,也只是乖巧地唤了声“妹妹”,便不再多说话了。 安静地让林瑾穗都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坏事儿呢。 “瑾穗来了,待会儿你就跟你母亲坐,你们母女俩这一路上也好做个伴儿,说说话。”林老夫人还惦记着想要缓和林瑾穗和董氏之间的关系,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哪儿至于闹这么久的矛盾。 林瑾穗倒是不介意,董氏不过偏心罢了,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儿的人,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湘语率先道:“是啊,妹妹待会儿便与我和母亲一辆马车。从前我和妹妹恐怕有些误会,这一路上我也想和妹妹好好聊聊。” 林瑾穗这才知道林湘语和董氏一辆马车,遂拒绝道:“不了,这马车看着也不大,我自己一辆就是。” 护国寺位于郊外的山上,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为了便利,便只用了两马牵引的小型马车,坐一两个人差不多,若是三个人,也能坐,只是多少有点儿挤了。 林瑾穗说完,董氏的眼神暗了一瞬。 几人上了马车,董氏和林湘语一辆,林淮言陪着老夫人坐,林瑾穗单独坐一辆,另有三辆马车,放的是上香的一应物件,由几个丫鬟小厮看着。 马车悠悠行动,董氏和老夫人的马车行在前面,林瑾穗的马车才缓缓驶动,却刚动,就感觉车厢一阵剧烈的摇晃,林瑾穗赶紧抓住两边稳住身形,听见外面传来马匹嘶鸣声。 “发生什么事儿了?”林瑾穗问道,一边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马车牵着的两匹马不知为何突然躁动了起来,车夫艰难的牵着绳索,额头都冒了汗,“二小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忽然,马再次嘶鸣一声,像是疯了一样向前狂奔而去,而前面不远处,正是察觉到后面动静停下来的董氏和老夫人的马车。 眼看着马车即将相撞,林瑾穗当机立断,一把扯过马夫手中的缰绳,足尖一点,一跃飞到了其中一匹马的身上,一手扯着一匹马的缰绳,控制着马匹调转了方向。 马车疾驰而过,堪堪擦过前两辆马车,却仍不停歇地一路向前。 侯府门前,行人稀少,但若是再往前便是闹市区了,若是撞着了人就麻烦了。林瑾穗心如鼓雷,越是紧张的时候反倒越能冷静下来。 府下身子,抱住了马脖子,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它脖颈处,一边俯身再它耳边轻声安抚,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另一匹马的缰绳,扯着那匹马往自己的方向微微靠近了些,也安抚性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眼看着即将冲入闹区,两匹马总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些躁动,但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林瑾穗松了口气,给马夫使了个眼色,让马夫先下马车,马夫吓坏了,反应过来赶紧下了马车,确实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等他走的远了些,林瑾穗这才翻身下马,却站在两匹马的中间,手中还紧紧攥着缰绳。拍了拍两匹马的脑袋,又安抚了一阵儿,看它们彻底冷静了下来,才重新将马夫叫了过来。 马夫上前,接过缰绳,一遍紧张地看着林瑾穗,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儿?可有受伤?” 马夫也算是个有经验的老人儿了,都还是被方才那场面吓得走不动道儿,可见其惊险,这会儿回过神来更担心林瑾穗的状况。若是二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瑾穗摇了摇头,将缰绳递到他手里,鼻尖轻动,忽然闻到马的身上有刺激性药物的味道,幸好这味道不多,想来是下药之人没把握好剂量,若是再多一点儿,马儿彻底癫狂,便是自己怕是也安抚不过来。 倒是车毁人亡,自己和马夫怕是都要命丧于此。 “瑾穗,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好好的,怎么马儿突然就发疯了呢?”林老夫人被林淮言搀扶着下了马车,一脸紧张地迎了上来,董氏和林湘语紧跟其后。 “我没事儿,祖母别担心。”林瑾穗上前,余光瞥见一旁满脸担忧的董氏,“真的没事儿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方才那般危险,你怎么自己就往那马上骑啊,这要是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啊?以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了。” 林瑾穗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嗯”了一声,余光瞥见董氏边上的林湘语,林湘语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怎么她就躲了过去呢! 林瑾穗收回视线,没说什么,林老夫人仍是不放心,“这辆你就别乘了,跟我坐一辆。” 那辆马车刚刚出了事儿,虽然没伤着人,但老夫人还是心有余悸,命下人将马车拉回去,扯着林瑾穗回了自己的马车,林瑾穗也没有推拒,应下了。 那辆马车有问题,她也不会再乘,相比起和林湘语共乘一车,还是和老夫人舒服些。 只是林淮言的表情有些奇怪,方才扶着老夫人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怪怪的,像是惊讶又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欲言又止的。 上了马车也还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等到林瑾穗回望过去的时候,又赶紧挪开了视线,半晌才别别扭扭地回头重新看过来。 林瑾穗悠哉地等着他开口,却等了半天都没听见音儿,反倒是他自己憋红了一张脸,林瑾穗生怕他自己背过气儿去,终究还是率先开口,询问道:“有事?” 第19章 既来之则安之 听到林瑾穗的问话,林淮言吓了一跳,紧接又眼神亮晶晶地看过来,似乎压抑着兴奋,问道:“刚才,你那是怎么做到的?” 说完,又怕她不理解,又仔细解释道:“就是那两匹马都疯成那样儿了,马夫都吓得腿软了,我看着都觉得瘆得慌,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就敢往上骑,那两匹马居然还真的听你了,你也太神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告诉我?” 当时事发突然,他听到动静就赶紧让车夫停下,等到掀开帘子去看的时候,林瑾穗的马车正好擦过他们的马车,他吓了一跳,等到回过神来,就看见林瑾穗坐在一匹马上,身姿挺拔,手上牵着缰绳控制着身下的疯马。 那飒爽英姿,活像是个女将军,紧接着就看见那两匹马方才还疯得厉害,被她不知道在耳边说了什么,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林淮言本就是小孩子心性,看见这一幕,对林瑾穗那是崇拜不已,只是他和林瑾穗的关系不怎么好,一时也没敢开口问,就欲言又止,知道林瑾穗问起来,才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喋喋不休了起俩。 林瑾穗对此倒是反应淡淡,似乎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道:“之前养过马,所以会些驭马之术罢了。” 后半句倒是真,至于养过马,勉强也算。她家里有一个马场,养了不少马,她又是个喜欢刺激的,便搜罗了不少的烈马,驭马之术确实高超,只不过她只负责出钱,真正照顾马的另有其人。 林淮言还以为她是从前流落民间的时候,生活艰苦养过一阵子的马,心中又是觉得她从前过得苦,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惊叹。 “养过马就有这么高超的驭马之术吗,你也太厉害了?能不能也教教我?”林淮言刚开口,就被林老夫人呵住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学他做什么,你要真想学,我给你寻个老师,别找你姐。” 老夫人还对方才的事情心有余悸,林淮言便息了声,但仍有些向往地望向林瑾穗,林瑾穗没看他,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已经快到护国寺了。 马车缓缓再护国寺门口停下,林淮言率先跳下了马车,林瑾穗扶着老夫人往外走,林淮言搀着人下了马车,等回头去接的时候,林瑾穗已经自顾从马上下来了。 护国寺外,方丈早早就得了消息,亲自来门口迎接,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林老夫人在前,林瑾穗等人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行礼。 林瑾穗悄悄打量对面的方丈,到底是方丈,一身的世外高人的气质,七八十岁的样子,下巴上的山羊胡已经花白,眉眼弯弯,很是衣服慈眉善目的样子。 抬眼望过来,视线相接,方丈微微一愣,“这位是?” 林老夫人顺着方丈的视线望过来,她与方丈算是故交,也经常带小辈来护国寺,家里的人方丈基本都认得,唯有林瑾穗这是第一次,笑着算啦过林瑾穗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道:“这是我流落在外的孙女儿,前些日子刚接回来的。” “方丈。”林瑾穗礼貌地对方丈再行一礼,方丈看着她,点了点头,竟是道:“小姐与我佛有缘,不知道我可否为小姐算上一卦?” 林瑾穗和老夫人俱是一愣,身后的林湘语听了,脸上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方丈轻易不帮人算卦,从前自己来的时候,也没见他提议要给自己算卦,怎么林瑾穗一来,就上赶着要算卦了呢?心中愈发不满林瑾穗,凭什么她到哪里都能惹人注意! 林老夫人心下一喜,知道方丈一卦难求,忙道:“那就劳烦方丈了。” 又给林瑾穗使了个眼色,林瑾穗无奈,只能跟着方丈去了禅室,禅室布局很简单,只有一张矮桌,两边各摆了一个蒲团,窗户打开,阳光从外倾泻而入,洒在桌上的一支枯枝上。 “小姐不必紧张,既来之则安之。”方丈与林瑾穗对面而坐,此话听上去是叫她不必紧张,但林瑾穗却是心里一惊,声音都跟着艰涩了些许,“方丈您知道我从何而来?” 林瑾穗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信神佛。相比起那些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可眼下,对上方丈清明的眸子,仿佛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将她整个人都清清楚楚映照期间,好似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一般。 林瑾穗不由得有些动摇了,心下怀疑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此间人?又是否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方丈却没回答她的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和善地笑了笑,道:“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不必执念,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便好。” 林瑾穗听得迷迷糊糊,不解其意,眉头微微蹙起,还待再问,方丈却已经摆了摆手,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护身符,四四方方的一小个,上面还挂着红绳,递到了林瑾穗的手中。 “小姐心思太重,带着它可以让你轻松一些。”说完,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不再开口。 林瑾穗看了看不欲多言的方丈,又看了看手中小小的,不过两个拇指大小的护身符,不是很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能够对自己有什么用处。 但看了眼方丈,最后仍是半信半疑地讲护身符挂到了脖子上。 小小的护身符没有什么重量,挂到脖子上也好像不存在一般,却莫名地脚她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压在心头的一股重压渐渐消失,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不免觉得又惊又疑心,指尖挑起那护身符,轻轻摸了摸,只觉得新奇。 起身,双手合十,对方丈深施一礼,“多谢方丈开解。” 虽然她仍是一知半解,却也感激方丈的教言,方丈睁开眼,看着林瑾穗笑了笑,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20章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正午的太阳明亮地洒落在护国寺金灿灿的屋顶,殿前的偌大青铜炉鼎燃着数不清的香,烟雾袅袅扶摇而上,檀木沉香混杂着僧人的低低梵音盘旋在寺庙上空。 红木大门大敞着,掩映在门口两棵百年银杏下,茂盛生长的枝丫上,金色的叶子随风摇晃,偶尔的一片从枝头垂落,顺着风吹到屋檐翘脚上坠下的铃铛,撞出清脆的一声响,惊走了屋檐上休息的鸟儿。 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晏赐枫从车上下来,一个小沙弥从门口迎了上来,“师傅正在禅室替人解卦,世子随我去禅房稍作片刻。” 小沙弥口中的师傅正是护国寺的方丈,法号玄释,与晏赐枫是忘年之交,很少与人解卦,今日倒是难得一见,不免有些好奇,挑了挑眉,问道:“哦,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能的他解卦?” “是城稷侯府的二小姐,今日陪同老夫人一道来礼佛的。” 林瑾穗?晏赐枫轻笑一声,没想到这就又撞上了。 小沙弥领着晏赐枫往禅房的方向而去,路过禅室的时候,正好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走廊尽头消失,玄释方丈从室内出来,他刚刚和开解完林瑾穗,就要去寻他,没想到在门口撞上了。 便直接将人领进了禅室。静谧的室内,桌上的茶盏换上了一副棋盘,边上的枯枝影影绰绰落在棋盘上。 “我方才听妙玉说,方才林二小姐来了?这林二小姐身上有何独特之处,叫你竟然愿意给她解卦?” 玄释手执白子,落于棋盘之上,含笑着道:“林二小姐是与佛有缘之人,至于独特,能叫你专门来问我这么一句,确实挺独特的。” 有没有缘晏赐枫听不懂,至于后半句,他倒是不置可否,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问起了自己的身上的毒。 “后山有一口冷泉,你可以去里面泡一泡,对你身上的毒大概有些用处。” 晏赐枫今日来找玄释,一方面是来寻他下棋的,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这口冷泉,只是后山毕竟是寺中重地,他若要去,还是要问问玄释的。 得了玄释的应允,晏赐枫点头道谢,又陪着下了两局棋,一直从红日当空到了太阳西斜,昏黄的日光透过开着的窗户,将枯枝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与橙黄色的晚霞映成一副落寞的景。 晏赐枫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将剩下的棋子扔进棋罐中,起身,同玄释告辞了,玄释摆了摆手,却没动,还坐在蒲团上,看着已进入死局的棋盘,陷入沉思。 妙玉在门外候着,等晏赐枫出来便将人领着去了晚上休息的地方,好巧不巧,他的房间正在林瑾穗的旁边。 林瑾穗从禅室出来,就去前殿找了林老夫人一行人,彼时寺中的监寺正领着人参禅礼佛,听监寺讲些佛家经文,林瑾穗听得不甚明白,就只安静地跟着站在人后,后面跪在蒲团上迷迷糊糊的差点儿睡着。 眼看着快到傍晚了,她这才得了释,回禅房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在门口撞见了晏赐枫,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玄释大师的护身符说不定也没那么灵,否则怎么自己今日还能撞见这个煞神? 晏赐枫虽然知道她今日在这里,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正巧撞上,轻笑一声,让妙玉自行离开,自己三两步上了前,同林瑾穗打招呼,“林二小姐,还真是凑巧,没想到在这儿都能撞见你,莫不是林二小姐特意跟着我来的?” 林瑾穗笑了笑,“确实凑巧,不过我是随着祖母过来的,家中女眷小辈都来了,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世子殿下跟着我来才是。” 她本想将人吓跑,却没想到晏赐枫非但没否认,反倒是应下了,“也是,我与林二小姐一日不见,便日思夜想,恨不能时时见着才好。” 晏赐枫更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两个人浑身紧贴,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脊背一寸一寸摸索过去,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带来一阵战栗。 林瑾穗仰头看去,晏赐枫的眼中不见丝毫情欲,漆黑的眸子中是森冷的寒意,唇角微勾的弧度意味不明,却叫林瑾穗感觉到了一阵危险。 脸上的指尖缓缓滑动,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林瑾穗微微睁大了眼睛,脖子处,还挂着那个耳钉呢! 到了这时候,她才恍然间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思绪一转,林瑾穗反被动为主动,双手搂住他的腰肢,将身子贴地更近了些,仰着头看向他,一双眼中满是情意绵绵,脸颊泛红,又似乎带着羞怯。 “世子殿下原来这般喜欢我啊~”身子紧紧相贴,柔嫩的手指轻轻在他的腰间滑动,晏赐枫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似的,猛地将人推开。 林瑾穗向后退了两步,抬头望过去的时候,他眼中的嫌恶还没有消失。 不远处,林湘语就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房间离林瑾穗的房间也不远,这会儿正要回房,没想到就撞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的一幕,手中的帕子揪紧,差点儿要被撕碎了。 恨不能林瑾穗也成了手中的帕子,将她一并撕碎。 恨恨地咬了咬牙,忽然,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绝妙的法子。林湘语唇角一勾,她倒是要看看,这次林瑾穗还要怎么脱身。 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寻找什么似的,忽然,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小沙弥,林湘语快走两步,拦住了那小沙弥,小沙弥愣了一下,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就见林湘语急切开口。 “小师傅,我方才瞧见有人在佛门之地行淫秽之事,如此扰乱佛门清修,实在罪无可赦。烦请小师傅传话给方丈,万不能因为这事儿毁了佛门清誉。” 小沙弥闻言,也是一惊,当即应下,匆匆去寻玄释方丈去了。 第21章 阴阳泉 “方丈,方丈……”一道气喘吁吁的嗓音传入清静的佛堂内,坐禅的众人们被惊动。 方丈闭目端坐,凝志静修,小沙弥以为他专注参禅两耳不闻,连忙上前禀报。 “林家小姐瞧见后院有人行秽,我佛庄严,不容这般腌臜的勾当。弟子求师父过去捉奸送官处理!” 听及此,众僧人和香客们震惊之余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方丈双眉紧锁,双眼缓缓睁开,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微怒。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事关佛寺百年清誉,他转动手中佛珠想了想,不愿张扬,对众人冷静道:“今日功课到此为止。” 方丈让小沙弥带路,几个穿灰色袍子的僧人跟随其后,连香客们也忍不住跟去。 林湘语混入人群,准备看林瑾穗的好戏。 禅房烛光影影绰绰,两道人影交叠,看上去亲密无间,令众人想入非非。 门“嘭!”地一声被撞开,方丈等人当即愣在原地。 明亮的烛光下,容颜俊美的男子坐在棋局前,双眸盯着星罗棋布的棋子,薄唇微抿,神情冷峻。 林瑾穗葱白的指尖缓缓落下,手中的白棋子让开一条看似拨开生路的位置,实则有意请君入瓮。 门口的动静透露着来者不善。 宴赐枫脸色一沉,根本不在意贸然闯入的乌合之众,而是为林瑾穗目的不纯的棋局费解,“诸位深夜兴师动众造访,所为何事?” “贫僧受林小姐指引,没想到闹了一场乌龙,无意打搅两位雅兴,还望世子见谅。” 方丈悬起的心堪堪落定,宝刹多年清誉算是保住。 “是哪位林小姐?”林瑾穗的目光捕捉到人群中的林湘语,猜想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沙弥们盯着通风报信的林湘语,她眼神躲闪不及,手心捏了把汗,装糊涂掩饰道:“都是误会。方才有树枝挡着,我没看清世子和妹妹,都怪我眼拙。” “你看错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和宴世子在做什么逾越礼数的事,特地带人来捉奸?”林瑾穗咬重“特地”二字,字字如针刺耳。 林湘语小脸煞白,林瑾穗明里暗里告诉众人,自己是个善于算计的女子。 这要传出去,还让她如何做人? 果然宴赐枫看她的眼神犀利了几分,叫她浑身不舒服,如感芒刺在背。 “妹妹别多想,真的只是误会。”林湘语假意辩解一番,林瑾穗丝毫不信。 方丈目光定格在棋局上,仿佛发现什么破绽,步伐沉稳地走向宴赐枫和林瑾穗。 林湘语将方丈脸色凝重的一幕尽收眼底,以为他想要拆穿那两人的把戏,心里暗喜。 方丈仔细观察棋局,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讶色,顿时被吸引,对沙弥们吩咐,“,天色不早了,你们带大家去休息。” 沙弥们颔首。 林湘语转身回望一眼宴赐枫和林瑾穗,两人的模样好不亲密。她眼底汹涌着怒火,仿佛想要烧尽林瑾穗。 “贫道留下坐观棋局,可会叨扰二位?” “方丈请坐。” 林瑾穗邀请方丈入座,三人探讨棋局。 “两位的棋局变化无常,小姐这一步明明可以将世子逼到死路,你反而让出一条生路,可否告知贫道其中原因?” 林瑾穗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眉目间散发着一股清秀的书卷气,“虽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但我不是什么肚量大的人,我没想过要让世子,其实更想赢他。” 宴赐枫聪明多疑,她在他面前装得笨一点,好过将自己暴露无遗,毕竟树大招风。 “哦?”方丈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宴赐枫执棋子的手在他眼前划过,快要落子的时候,方丈爽朗的笑了起来。 宴赐枫凤眸微眯,闪过异样的神采复又不着痕迹掩藏起来,故意走另一条路试探林瑾穗。 这女人很聪明,他差点就落入她在棋局上设立的陷阱。 “林小姐好棋艺,好一个请君入瓮,宴某非但不入瓮,还要亲眼看着你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你可要睁大双眼看好。” 林瑾穗暗自腹诽:宴赐枫,你是在自找死路! 待她棋子落下,他骤然抬眸,撞入少女宛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四目交汇间,时光好似停滞不前。 怎么会?怎么会…… 从未有人能让他意外连连! 宴赐枫嗤笑道:“林小姐棋高一着,想必你的武功如下棋,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不要太早下定论,看这里。”林瑾穗移开手指,角落里宴赐枫之前布下的黑棋子露出水面,好巧不巧包围住她的棋子,她已退无可退。 “林瑾穗,你是虚晃一枪,还是自投罗网?” “都不是。”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宴赐枫脸色松动,重新审视林瑾穗,她有几分小聪明是不假,可没想到她的棋这么大气。 心里不由自主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方丈,这盘棋局的破解之道接下来交给你。” 林瑾穗旁观宴赐枫和方丈下棋,三人轮流对弈,天色渐渐更深。 最后一局下完,方丈开怀大笑,“我好久都没有这么过瘾!” 林瑾穗起身舒缓筋骨,肩膀处蔓延着酸痛感,方丈说道:“山顶有温泉,能舒经活血,化解疲劳,林小姐要不要去泡?” 她起了兴致,想不到佛寺的山顶有风水宝地,以为换了一世就再也享受不到温泉浴。 “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话音甫落,林瑾穗脚步轻盈,旋身离开。 宴赐枫抿了口温热的茶,醇香绵密,悠悠轻启唇询问:“山上的泉眼流淌的水寒凉,从未有热流,那个不是冷泉?” 方丈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温和解释,“其实也有温暖,两个池子挨在一起,素来被称为太极泉。” 林瑾穗这边。 她收拾好换洗衣物,正想前往温泉,突然听到敲门声。 “谁?” “瑾穗,是我,我看见你屋里灯烛亮着,故来找你说几句话。” 林瑾穗辨认出是母亲董氏的声音,想到之前林湘语的行径,自然而然误以为董氏是来兴师问罪。 第22章 武功暴露了 林瑾穗推开门,董氏梳着妇人髻,发间斜插着金簪,身穿天水碧锦衣,长裙绣着精致的兰花,素手拎着个食盒。 眉梢眼角流露着几分温柔,这与记忆里看不起她农家女出身,冷眼偏心的样子,稍微有些不同。 至少排除她带着找麻烦的目的而来。 注意到林瑾穗打量自己的眼神,董氏像是看出点什么,神色局促,“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来的不巧。”林瑾穗的话像极了要赶人的势头,董氏心里莫名愧疚。 不管林瑾穗信不信,自己这做母亲的,是真心想要跟她拉近关系。 “佛寺的膳食清淡,我怕你吃不惯,就让婢女们为你专门做了些你爱吃的糕点。从前的恩怨,我希望你不要怨恨我,毕竟,我们是亲母女。” 董氏将食盒递给林瑾穗,黯然的离开之际,林瑾穗叫住她,“山顶有个温泉,我是要去泡温泉。” 原来是误会,董氏落寞的心绪一扫而空,“你只身前往,母亲担心你一个弱女孩遇到威胁,不若、不若……” 林瑾穗犹豫一番,纤纤食指拇指摩挲着食盒,心里有些触动,邀请董氏,“你带来的糕点,我一个人吃不完,你陪我去怎么样?” 董氏目中流露惊喜,丹唇逐笑开,“甚好!你祖母体虚畏寒,我们带上她老人家。” “嗯。” 林瑾穗收拾好包袱,在门口等候片刻,董氏和林湘语搀扶老夫人走来,近身伺候的婢女们带着她们的行囊。 “你们带着东西要去何处?”少年爽朗的嗓音响起。 林淮言看着女眷们笑容满面,热热闹闹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凑上前去。 “我劝你回去早点洗洗睡,没你的份儿!”林瑾穗嗓音冷冷,故意泼林淮言冷水。 林湘语看着俩人不合,看似犯愁,实则心中大快,“我们这是要去温泉。” 林淮言白了白眼冲林瑾穗,傲娇地“哼!”一声,“我跟定了!” “你是男人,想偷窥女人洗澡,害不害臊?我才不要跟死变态泡温泉。” 说着,林瑾穗做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想要恶心恶心林淮言。 林淮言听不懂林瑾穗的意思,隐约认为她在侮辱自己,“我就去!” “不行!” 众女眷态度坚决拒绝林淮言。 林瑾穗等人来到温泉,婢女们悬挂灯笼,烛光映照出碧玉般清而沸的温泉池,池边生长茂盛的奇花异草。 氤氲的热气笼罩水面,林瑾穗素手缓缓伸入池内,泉水柔暖而顺滑,一股暖流霎时传遍全身,惬意、心旷神怡。 林瑾穗带着包袱到一旁换衣服,想回到温泉池时,附近传来些许怪异的声音,伴随水渍拍打石头的响声。 那道声音像是男人,她心下一惊,没想到会遇到偷窥狂。 循着声响的发源地,林瑾穗穿过大石头墙的缝隙。 夜色如墨,水光潋滟,男人身子浸泡于池中,腰身挺直。 一瀑墨发微微湿润从背后垂下,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转,性感的宽肩窄腰若隐若现,掩不住高大完美的身形。 林瑾穗不经咽了咽口水,刺激之余想看清美男的脸,没捉到偷窥狂,自己仿佛成了偷窥狂。 男人微仰头,一张俊美傲然的脸庞,极美的凤眸,眉梢微微挑起。 宴赐枫?! 林瑾穗心慌意乱,怎么就碰到那个活阎王? “谁?”逃走之际,宴赐枫低沉威厉的嗓音响起。 林瑾穗脚步越快,身后水拍动的响声越大,一股杀气逐渐逼近。 冰凉刺骨的力量桎梏住腿,林瑾穗突然提不起劲,那股霸道的蛮力将她拉入水中。 “女人,我抓到你了。”耳边回荡着宴赐枫凉薄的嗓音,林瑾穗寒毛竖立。 整个人浸入冷水,好似有无数尖锐的针刺入她的皮肉,冰冷砭骨。 宴赐枫目光如鹰隼盯着被束缚于冷泉水下,不断挣扎的林瑾穗,寻常的弱女子力气没这么大,动作也不会这么野蛮。 偷窥他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些功夫。 “我倒要看看清楚你的脸,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宴赐枫毫不怜惜地松了手,林瑾穗失去重心身体猛砸下去,猛灌了一口水,窒息的感觉蔓延而来。 本能地扶住某物借力,重新站了起来。 林瑾穗出水的瞬间,身体轮廓在水中若隐若现,犹如静静地湖面荡漾起的涟漪,映入宴赐枫眸中久久不平。 那天给自己下药的女人,跟林瑾穗的模样可以说是别无二致。 被呛到的她,伏在一旁剧烈的咳嗽,浑然不觉身旁的男人脸变得阴翳。 须臾,林瑾穗缓和了些许,转眸撞入一个犀利的眼神中,宴赐枫的眼眸倏地笼上嗜血的寒意,好似能贯穿人心。 “上次一别,是我轻敌放过你,这次你绝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谁派你处心积虑靠近我,准备再次对我下手?”他质问林瑾穗的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林瑾穗捂着眼睛,装出少女的娇羞与恐惧,更装作听不懂宴赐枫的意思,“世子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来抓兔子。” “大半夜出现在深山老林,闯入冷泉偷看我……”宴赐枫拆穿林瑾穗,轻笑着嘲讽她,“你觉得我信不信?” 林瑾穗尴尬的想抠脚趾,抠出一道地缝藏进去。 宴赐枫突然说道:“你的主人来了!” 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这点你还不够玩,留着你的把戏! 林瑾穗捂着眼睛,根本不为所动,宴赐枫看不出破绽。 他心生一计,趁机用内力打向林瑾穗。 普通人受到他的攻击,必会一命呜,林瑾穗若是惜命就会出手。 宴赐枫真狠! 林瑾穗见霸道的力量袭来,下意识运功打出道与之抗衡的内力,两道蛮横的力量碰撞,谁也不服输。 电光火石之间落入水中,激起一层高高的水花。 水花落下,林瑾穗沾着水珠的眼睫缓缓地眨,看见宴赐枫异样的眼神,暗叫:卑鄙! 宴赐枫故意趁自己一个不查,出手试探,彻底暴露自己会武功事实。 第23章 会医术 宴赐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却笑不到底,“果然是你。” 林瑾穗双眸明眸如水,带着淡淡的冰冷,既然在他面前彻底掉了马甲,再藏着掖着也是枉费心机。 “少啰嗦,是我又怎样?” 林瑾穗捏紧拳头,心里悄然萌生杀意,组织下的死命令就是杀了宴赐枫。 他早晚都得死,就趁这机会完成任务。不然凭他狠厉的手段,知道真相决不会放过自己。 冷泉的水太过冰凉,不便林瑾穗动手,她走上岸故意引宴赐枫上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男人的话仿佛胜券在握,林瑾穗暗暗冷笑。 随即,她猛地攻击宴赐枫,拳头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带着呼呼的风声,眼看近他腰部要害处一寸,他闪身躲过。 宴赐枫十指扣住一根树枝,借力轻轻一跃,速度如闪电拦住林瑾穗,将她逼到角落。 “出手这样狠辣,我不信你是村妇养大的,堂堂的林家小姐,倒像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他锁住林瑾穗一双纤细的胳膊,质疑她背后的身份。 林瑾穗不断挣扎,却感受到丝丝清晰的疼痛,狠狠地瞪着他。 “林瑾穗,你方才那副伶牙俐齿哪儿去了?”宴赐枫指尖用力地捏住林瑾穗的下巴,一副挑逗她的模样,“本世子可以饶你性命,可以替你隐瞒身份,但你必须献出你的诚意,为我所用。” “我好怕啊!等我毫无用处,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林瑾穗嘲笑他,反唇相讥,“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还、不、够、格!” 话音甫落,她得意而俏皮地扮了个鬼脸,足尖抵着身后的石头,假意踢向宴赐枫,趁他躲闪时从他的束缚中抽身而出。 宴赐枫突然眉头一扬,林瑾穗并非寻常女子,果然难以掌控。 若她是他的敌人、对手,将会是他最有力的威胁。 终有一日,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臣服自己! 两人你我追赶打了起来,互相下死手,恶斗不休,冷泉剧烈的动静持续许久。 树木摧折,滚石碎落,泉水翻腾的响声蔓延至远方,方丈被动静吸引来。 明明身处极寒极冷的冷泉,周围激烈的气氛却变得火热燃烧。 方丈看着突然像是冤家路窄的宴赐枫和林瑾穗,赤手空拳况且打得天昏地暗。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幸而没有刀剑,也就没有腥风血雨的杀戮。 方丈正想出手制止,忽见两人打成平手,互相制衡,诧异又奇怪。 “我不会输给你。”林瑾穗死死抓住宴赐枫结实的手臂。 “你也赢不了我!” 宴赐枫逼近林瑾穗,伸手快要扼制住她喉咙的时候,仿佛有道障碍封住他的内力,强行运了几次功也使不上劲。 没想到适得其反,他竟感血气上涌,林瑾穗此刻先发制人,一掌打向宴赐枫的胸口。 剧烈的疼痛从宴赐枫的伤处蔓延,全身如烈火燃烧,蛇虫鼠蚁内外交攻撕咬吞噬他。 宴赐枫的力量和顽固支撑的意识一点点被蚕食,虚弱无力地倒下,掉落在冒着寒气的泉水。 巨大的水花被升起,溅了林瑾穗一脸,她擦掉眼睛周围的水渍,诧异的盯着倒在冷泉里不省人事的宴赐枫。 “刚刚那一下明明没有这么痛。” 宴赐枫锁着她的手,她根本使不出全部力气,就只有两成的力竟也能将他打倒? 方丈连忙下水,捞起淹没水里的宴赐枫,把浑身湿漉漉的他平稳放倒在地上,叹了口气直言,“宴世子多年以来身中奇毒,只是他一直压制着,刚刚和你对打导致毒发,这才没能撑住昏迷。” 原来宴赐枫早就中毒,自己非但胜之不武,还有点趁人之危。 “宴赐枫啊宴赐枫,谁让你遇到的人是我!”林瑾穗喃喃自语。 方丈误以为林瑾穗想对宴赐枫下手,语重心长地劝她,“贫僧不知小姐和世子缘何打起来,可世子危在旦夕,还望小姐不计前嫌。帮贫僧把世子扶到我的背上,带下山去医治。” 林瑾穗翻了翻宴赐枫的眼皮,观察他的状况,复又伸手替宴赐枫把了把脉,他这幅身子果然虚得很。 “这冷泉就是治疗宴赐枫的最佳地点,你去拿银针来,我可以暂时封住他身上的毒。” 方丈眼里闪过讶色,“想不到林小姐不仅武功高强,还会医术。” 林瑾穗点了点头,“救宴赐枫,我只有一个条件,请方丈替我保守秘密。” 方丈看着脸色苍白,命悬一线的宴赐枫,选择不多问林瑾穗缘由,“林小姐放心,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方丈离开冷泉。 林瑾穗扶宴赐枫坐立,替他暂时封住穴道。 清冷的风拂面而来,林瑾穗打了个寒颤,目光从水面那轮皎洁如缟素的圆月,移至宴赐枫的脸庞。 男人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眼眸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宛如蒲扇,薄唇上没有血色。 宴赐枫中毒多年,说明他将来活不过几年。 千方百计要杀的人是个将死之人,自己也就不用白费力气杀他。 “银针来了。”方丈匆匆忙忙赶来,将几根尖锐细长的银针递给林瑾穗。 “我需要你帮我把他搬到水中,他身上的毒太顽固,只能进冷泉借着极寒之气施针。” “好。” 方丈扶着宴赐枫坐到冷泉里,林瑾穗捏住细长尖锐的银针,扎入宴赐枫的几个穴道。 他虽昏迷,额间却直冒冷汗,眉头紧紧皱着。 方丈见林瑾穗手法精准,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暗暗有几分钦佩。 片刻之后,林瑾穗收回点刺宴赐枫穴道的所有银针,方丈摸了摸他的脉象,发现他身体的毒素被抑制住。 “林小姐妙手回春,贫僧想知道你师出何门?”方丈不由好奇道。 林瑾穗摇了摇头,叮嘱方丈,“还请方丈带世子回去,务必记住我们的约定。” 方丈埋藏心中疑惑,觉得林瑾穗藏着些复杂的秘密,可凡尘俗世,哪个不是有秘密的人。 她既然救了宴赐枫,就说明她绝非坏人。 第24章 好心人 一缕悠远钟声绕在耳畔,犹如烟云渐渐消散,四周恢复阒然寂静。 宴赐枫恢复意识,慵懒半垂的眸子终于睁开,眸光清冽,犹如实质。 床前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穿着袈裟,手捻佛珠的人,苍老的脸颇有些慈和,是方丈。 还不等宴赐枫开口,方丈洪亮苍老的嗓音传入他耳中,“世子能这么快醒转,多亏了路上遇到的好心人。” 好心人?夜深人静,出现在偏僻山上的人恰巧救了自己…… 起身之际,脖颈的肌肉刺痛非常,宴赐枫揉捏颈部,酸痛后又麻酥酥的。 “奇怪,我并未伤到脖子,却疼痛难忍,莫非林瑾穗趁我昏迷后做了什么?”那个女人费尽心机要置自己于死地,不会放过机会行凶。 “林小姐在世子落水后便离开。你再好好感受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变化。”方丈的话让宴赐枫意外。 宴赐枫打坐运功,神清气爽,气血通畅,语气变得难以置信,“我身体的毒素竟被压制住!那位路过救了我的好心人是谁?” 多年来,他遍寻神医,无人能压制他体内的毒,就连见多识广的方丈都束手无策。 毒发之际,他周身火热犹如火燃烧,疼起来像是毒蛇猛兽内外撕咬,要将他这血肉之躯活生生吞噬方休。 只有冷泉的水能缓解一二,冰寒之气同样刺骨。 那位能人也许能治好他身中的奇毒。 “夜遇那好心人,路太黑,故贫僧未能一睹她真容,不过相逢即是缘,也是世子命不该绝。” 方丈捋着花白的胡须喟叹一番,言语意味深长,遵守与林瑾穗的约定,没有和盘托出让宴赐枫知道真相。 昨夜换下的湿衣裳堆在桌上,并未沾到泥泞、杂草,说明方丈带自己回来,其实没有逗留在半途。 冷泉当时就三人在场,能救他的人除了方丈,就只有……林瑾穗。 宴赐枫很轻易明白这点,至于方丈为何说谎,那就要问一心想杀自己,关键时刻却出手相救的那个女人! 厢房里,林瑾穗刚放下潮湿的包袱,拎起莲花彩釉的白瓷茶壶,壶身残留余温,证明不久前有人来过。 她继续往茶杯里注入清亮的水,忽然被一股蛮力抓住胳膊。 “我抓到你了,林瑾穗,看你这下往哪里逃?”耳边响起少年清朗聒噪的嗓音,林瑾穗微微蹙眉。 鬼鬼祟祟跑到她房间守株待兔,玩这种无聊把戏的人,除了林淮言,再找不出第二个更蠢更坏的人。 林瑾穗反手一推,身后高挑的少年失去控制,麻杆似的直往后退,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 林淮言吃了瘪,灰溜溜地爬起身,气恼地拍了拍衣摆沾染的灰尘。 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威胁林瑾穗,“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昨晚彻夜未归,不是去温泉。” 林瑾穗敷衍,“你口口声声说我昨晚不在温泉,有没有证据?莫非你真是死变态,去偷看女人洗澡?” 深谙狂妄的林淮言不是顺风耳,这么灵通的消息显然是林湘语告诉他的。 林淮言听不懂林瑾穗的意思,但明白她在骂自己。面红耳赤,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林瑾穗,我要好好教训你!”说着,林淮言拼了命一样抓住林瑾穗。 她从前边灵巧地闪过,反手一拳打在林淮言的后脑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他。 林淮言双手背束缚在身后,林瑾穗下手又快又狠,他吃痛,一身反骨似的讽刺她,“我是林家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父亲都未打过你,你居然敢动我。祖母和母亲回来若是发现你骗了她们,待我这般恶毒,你就等着被逐出林家!” “我好怕!”林瑾穗假装害怕,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附在林淮言耳边冷笑,故意吓唬他,“临死前我要拉个人垫背,既然你对林家那么重要,那就选你,你死了林家就彻底断后。” “你以为我是被吓唬长大的?林瑾穗,就算你大放厥词,我也不怕你。老实告诉你,林家没人看得起你,因为你不配做林家女!你给湘语姐姐提鞋都不配!” 林淮言抖成个筛子,却仍气焰嚣张,挣扎间抬腿提向林瑾穗,却被她狠狠踩了下去。 “啊!”林淮言惨叫出声,顷刻间毫无之前的气焰。 外头路过的沙弥听到林淮言的声音,急忙跑进林瑾穗的厢房,见姐弟俩打得水火不容。 林淮言捂着略显红肿的嘴角,疯魔了一样求助,“师父救命,这妖女要杀了我!” 装可怜的模样像极了林湘语那副嘴脸,林瑾穗眼里轻蔑不屑。 沙弥担心两人将事情闹大,对林瑾穗劝道:“请小姐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公子,我佛门圣地,闹出些什么可就不好了。” “可以。”林瑾穗给了沙弥面子,点到即止放开林淮言,警告他,“再有下回我不会对你心慈手软,记住今天的教训。” 林淮言怨恨地瞪了眼林瑾穗,“我会牢牢记住今日之耻,你很快就会遭到报应。” 就在他旋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夫人和董氏等人回来。 林淮言嘴角扬起坏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立时上前告林瑾穗的状,“祖母,我听说林瑾穗没去温泉,关心她去什么地方,她竟然下狠手打我!” 老夫人眉头微蹙,脸上温和笑意渐渐消失,转而化为一抹凝重之色,“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自己在温泉,委实有好一阵功夫没见到瑾穗,只当是她累了回来歇息。” “我问过她的婢女,林瑾穗一夜未归。”林淮言道。 林湘语假惺惺地说道:“我昨晚换完衣服出来,不小心看见妹妹中途离开温泉,像是急着去见谁。我本以为妹妹很快就会折返,便未告诉祖母和母亲,现下也觉奇怪。” 言外之意是林瑾穗偷溜出去,私会外男。 “好啊你!我就知道你出去是去见野男人,败坏我林家门楣。”林淮言怒气冲冲地样子,明显是与林湘语一唱一和。 第25章 无颜见你这未婚夫 几双质疑的目光落到林瑾穗身上,像刺一样尖锐。 林瑾穗轻启朱唇,想说话的时候,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回眸撞见男人穿着锦袍,身材颀长,周身气息沉得可怕。 他缓袖如云而来,好似翩翩浊世出尘的清冷贵公子。 林瑾穗见宴赐枫眉目温润,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他说道:“林小姐,你紧张做甚?” 鸡皮疙瘩掉一地。 眼前的男人,不久前与自己殊死搏斗,想杀了自己。 此刻是故意来报仇? “我看她是无颜见你这未婚夫!”林淮言故意当着宴赐枫的面,嘲讽林瑾穗。 “这我就不懂了。”宴赐枫淡淡道。 林湘语假意为林瑾穗说好话,“妹妹昨晚出去私会外男,可我知她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她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世子劝她,她不会听不进去,跟别的男子断了联系。” 宴赐枫皱了皱眉,林湘语最善察言观色,她暗暗腹诽:林瑾穗,你就等着被退婚! 他两袖裹挟着微风靠近,林湘语心神荡漾,没想到宴赐枫转而主动靠近林瑾穗。 “你委实处置欠妥。”宴赐枫口头教训林瑾穗,让林湘语得意之际,他话锋一转,“为何看着自己被误会还一声不吭?” 众人迷惑,宴赐枫复又遮掩,“昨夜瑾穗去见的人是我。” 林湘语诧异,听宴赐枫对林瑾穗的称呼亲密之际,心生妒忌,面上不得不向她赔罪,“妹妹见谅,险些冤枉你,是我的不是。可我也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林瑾穗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朝我泼脏水,我就感谢上天了。” 林湘语被置入尴尬境地,不好再说些什么。 老夫人面露温和之色,有些怀疑,“世子和瑾穗走得近些是好事,可瑾穗为何不告而别?” “晚辈听说山寺下有人放烟花,临时起意要带瑾穗去赏烟花,派婢女到温泉接她。故意让她不要耽搁,是怕去的太晚错过那场美景。”宴赐枫面上沉稳,说的好似确有其事。 复又牵着林瑾穗的手,温柔地问:“昨夜那场烟花你我只捕捉到一瞬,不过,我送你的冰糖葫芦好吃么?” 他目光真挚,连林瑾穗都要质疑自己。 宴赐枫和林瑾穗四目交汇,老夫人看着两人,目光逐渐变化。 “祖母,不是……”林瑾穗注意到老夫人的眼神,意识到宴赐枫暗示太多不必要的暧昧情节,想要解释。 老夫人笑了笑,从容表示,“女大不中留,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看着办。” 林瑾穗无奈的点头。 “我正好想同林小姐联络感情,不若一起用晚膳?”宴赐枫看似邀请林瑾穗的同时,眼里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林瑾穗想拒绝,宴赐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别告诉本世子,你不愿意?” 突然用身份压自己,其中定然有诈! 得知林瑾穗和宴赐枫还未成婚,感情便发展迅速,才子佳人,花前月下,迟早会佳偶天成。 董氏会心一笑,忙替林瑾穗答应,“能和世子同席而坐,两家人说一家话,小女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便好。”宴赐枫看着无奈妥协的林瑾穗,复又暗示她,“我和林小姐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姐的过人之处,宴某算是领教,不过有朝一日,你我还会切磋一二。” “世子说笑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我指的是棋艺,林小姐指的是什么?”宴赐枫质问林瑾穗。 林瑾穗避着他的目光,不想把窗户纸戳破,“世子兀傲俊洁,不像是怜香惜玉的人。” 宴赐枫轻嗤一声,玉指轻上划过林瑾穗的脸颊,渐渐靠近她曾经戴着蛇形耳钉的耳洞,一幅调笑她的清贵风流模样。 “我的确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可再凶猛的毒蛇,都能被我驯服。” “哪里有蛇,真可怕?” 林瑾穗装糊涂,垂眸俯视地面像是在找些什么。 宴赐枫有意无意将林瑾穗拉入怀中,陪着她做戏般安慰,“有我在,小姐不必惊慌。” 林瑾穗挣扎出逃,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威胁:“我死死揪到你的小辫子,你休想逃走。” 弦外之音,不让她离开林家,悄悄淡出他的视线范围,林瑾穗明白这些。 看着两人好似视周遭众人于无物,打情骂俏的模样,林湘语妒忌得要发疯。 傍晚时分,林瑾穗双手支撑着下巴,盯着满目绿色交映的素斋宴,满面愁容,叹了口气。 饭桌上全是些清淡的素菜、馒头和白粥,她实在吃不惯。 董氏想为林瑾穗布菜,听到她叹气,不由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林瑾穗还没开口,林湘语白莲花精上身一样,发挥起来,摆出可怜林瑾穗的样子,“不怪姐姐,她自幼吃了太多咸菜和草根,好容易才脱离清苦的日子,不用再吃苦。再见到这些东西,难免害怕回到从前。” 好似林瑾穗这份荣华富贵的生活,是她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卑微又有狭隘。 饭桌上的众人顿下动作,纷纷望向林瑾穗,各怀心思,心照不宣。 “我不像姐姐挑剔,寺中这份清淡甚好。”林湘语的话,将她和林瑾穗放在一块儿对比,形成强烈对比,美化她大方得体的形象。 林瑾穗翻了个白眼,让众人惊愕。林湘语对视上她的眸光,心中一凛,很想瞪回去,可她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暴露自己的心思。 “姐姐,世子特地来陪你用膳,饭菜快凉了,你怎么不吃?你不想让他失望的对?”林湘语假惺惺地说。明明知道林瑾穗不喜什么,就想逼着她,要她难堪。 “看着有些人的脸,难吃的饭菜会变得更难吃。”林瑾穗见林湘语脸色黑的难看,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特意解释,“我说的不是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敏感如林湘语,怎么听不出林瑾穗是在暗讽她? 林瑾穗看向宴赐枫,质问始作俑者的他,“这么多素斋,你想不想吃?” 第26章 吃素也可以 “吃素也可以。” 宴赐枫凤眸微眯,眼底深处惑人的泽波若隐若现,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冷冽犀利的让人心惊的同时又使整个五官都很浓艳。 那副模样明明和林湘语沆瀣一气,在等着看自己的好戏! 林瑾穗不怒反笑,将自己面前的素斋全部端给宴赐枫,表现得像个大大方方的东道主,“多吃点好好长身体,否则那点小身板平平无奇,枯瘦平淡,比这满眼的惨绿还不够看。” “不、够、看?”宴赐枫一字一字重复林瑾穗的话,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疑惑不解。 不够看,不好看或丢脸,林瑾穗是在暗示他身材不好! 宴赐枫一脸黑线,藏在袖中的手紧捏成拳,这女人好大的胆子,明目张胆看他不说,竟恶意评头论足。 她怎么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目光阴沉,林瑾穗不躲不闪,当即瞪了回去。 两人针锋相对,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冷凝沉重。 林湘语见宴赐枫心情不佳,误会林瑾穗,“善解人意”的抱怨林瑾穗,“妹妹怎么能将剩菜给世子?” 林瑾穗还想说话,挑战宴赐枫的耐心,董氏担心让宴赐枫怪罪林瑾穗怠慢与他,和和气气的打圆场,“语儿,莫要胡说,我见瑾穗没怎么动筷子。世子是瑾穗的未婚夫,她关心他在所难免。” “林小姐关心宴某的方式还真是直接。”宴赐枫冷笑,深黯的眼底隐隐散发着肃杀之气。 “那你可不要辜负我一番美意,别浪费这些素斋。”林瑾穗特意叮嘱宴赐枫。 林瑾穗抬头看了眼他,便嗅到一股煞气,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女人这么得罪他,包括宴赐枫。 倘若他们不是在饭桌上,只怕早就打起来。 宴赐枫脸上的笑意更深,“小姐宁愿挨饿也要将这片盛情赠与宴某,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想提醒你在这清修圣地,断不可破解沾染荤腥。” “你的提醒是多虑的。” 林瑾穗放下筷子,还没吃完饭便旋身离开。 刚刚宴赐枫倒是提醒了林湘语,自己偏偏要林瑾穗在寺里吃肉喝酒,破了这些清规戒律,最后败露在所有人眼前。 林瑾穗自幼就在乡下长大,就算一朝飞到高枝上挂着凤凰羽毛,却永远摆脱不了刻入骨子里的粗俗鄙陋。即是做出出格之事,谁也不会意外,反而会更加厌恶林瑾穗。 晚饭后,林湘语回到厢房,贴身侍女伺候她更衣。 林湘语把荷包交给侍女,为免隔墙有耳,压低声音吩咐侍女,“你带着这些钱,去山脚下买些做熟的肉食,悄悄放进林瑾穗房间。” 侍女一怔,看着窗外清静空灵的景致恍惚一瞬间,神色惶恐,“来的路上老夫人吩咐过,不准带不该带的东西进入佛寺,必得遵守寺里的清规戒律。小姐这么做怕是不妥。” “你究竟听谁的话?难道你认为那个村妇养大的女子,能轻易取代我的地位,心此刻就向着她不成?” “奴婢不敢!” 侍女连忙跪倒在林湘语脚下,想不通素来温婉心善的小姐,曾几何时变得处处针对林瑾穗,又不敢逆着林湘语。 林湘语亲手扶起侍女,威逼利诱她,笼络人心。 “我只是想要让大家觉得林瑾穗不会看场合做事,你做事小心谨慎,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免得引火烧身。” “奴婢遵命。” 这边,林瑾穗刚回房,一股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似一只无形的手勾住她的鼻子走向桌前。 桌上的那盘烤鸭赫然醒目,看起来肉质焦黄脆嫩,令她垂涎欲滴。 林瑾穗夹起烤鸭腿就往嘴里送,意识到反常必有妖,渐渐顿下动作。 寺里禁止吃荤,是谁大费周章跑到山下买烤鸭送到自己房间? “咕噜~”肚子饿得直打鼓,林瑾穗冲破心底的防线大快朵颐起来。 封建礼教的禁锢已是灭绝人性,自己要是拒绝美食的诱惑,人神共愤。 门外的林湘语隔着门听到林瑾穗狼吐虎咽的声音,没想到她直接把肉吃了,暗暗得意。 肉食的香味一时半会儿散不掉,林瑾穗就等着出糗! 林瑾穗大饱口福,脑海里回想起林湘语之前大胆的绿茶发言,不能自己一人享受。 “好东西”是要分享的…… 于是林瑾穗动身来到附近的地里,挖了满满一碗蚯蚓,架火烤熟,趁无人经过直接扔到林湘语房间。 宴赐枫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那只烤鸭不是他送的,跟自己不穆的人除了林湘语就是林淮言。 瞎猫碰上死耗子,自己撞上谁就算计。 林湘语带着侍女回到禅院,侍女一脸费解,向林湘语解释,“奴婢方才委实没听错,寺里的小沙弥告知,世子邀请小姐过去。可不知怎的,咱们人过去等了半炷香时辰,却不见世子到来。” “你定是被人戏弄利用了。” “谁会打着世子的名义骗小姐?会不会是二小姐发现我们……” 林湘语连忙捂住侍女的嘴,还没进屋不敢让她说出来,“你记着,你什么都没做过。” 侍女颔首。 “罢了,你退下。” “是。” 林湘语唤退侍女,回往自己的厢房。 从听到宴赐枫约见的消息,她心里就不信他会无端接近自己,现下看来,也许是有人故意戏弄她。 不管是不是林瑾穗所为,她都躲不过要倒大霉。 林湘语推门而入,看到树叶包着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隐约飘来一股肉香。 哪儿来的肉香? 不久前亲耳听到林瑾穗大快朵颐的声音,自己房里怎会出现那种东西? 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湘语皱着眉关好门上前,沉沉的想了想,误会侍女将偷放入林瑾穗房间的肉给错,抱怨着打开树叶包,“冒冒失失的下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什么东西都敢放在我床上,没规矩……” 一堆焦黑的蚯蚓从树叶里漏了出来,掉落在林湘语手上,她瞳孔一震,吓得尖叫出声。 第27章 有笔生意给你 充满恐惧的尖叫声隔墙穿透而来。 脑海中浮现林湘语将焦黑的蚯蚓当做烫手山芋的模样,林瑾穗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对方现在显然被吓得魂飞魄散。 “好大的手笔。”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隔着门也入耳清晰,林瑾穗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对方言外之意像是在指林湘语的房间,被自己放了烤蚯蚓的事。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打开,淡薄的碎光勾勒出地上修长挺拔的人影。 林瑾穗看着宴赐枫走进来,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秋后算账,“你是怎么摸到我房间的?” “你的笑声何等的聒噪,想不让人听见都难。”宴赐枫嗤之以鼻,“林家大小姐叫得那么凄惨,看来她得罪你不轻,你才这般吓唬她。” 方才在外头听得真切,林湘语的尖叫声越尖锐,这个女人笑得就越兴奋,很难让他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 林瑾穗装作惊讶的样子,“刚才的声音原来是林湘语在叫,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疯子。世子冤枉我了,我一直寸步不离待在房间,没有出去吓她的闲工夫。” 宴赐枫并未追究下去,林湘语的死活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不过难以探究根底林瑾穗就不一样。 “你为什么能抑制我的毒?”宴赐枫质问林瑾穗,看她的眼神犀利,像一把刀要将什么刺穿似的。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林瑾穗暗暗想着,仍然没有要暴露的意思,在宴赐枫面前装起傻来,“我不知道。” 换作以前他兴许会打消疑心,但冷泉交手之后,他觉得林瑾穗藏着太多秘密,越是表现得像白兔一样无知无辜,越是可疑。 宴赐枫想对林瑾穗出手,搜一搜她身上是否有药,亦或是别的东西求证时候,有人打搅。 “瑾穗。”董氏来找林瑾穗,一边唤着她,一边推门而入,没想到抬眸撞见宴赐枫在林瑾穗房间。 宴赐枫故作和林瑾穗暧昧,环过她的腰肢,实则暗暗搜她的身,佯装关切却是在警告她别乱动,“瑾穗,刚才你不是觉得冷么?” 董氏愣了愣神,挂牵林瑾穗晚饭没吃饱,想过来看看她,没想到来的不凑巧。 林瑾穗误会宴赐枫趁机揩油,一脸嫌弃,凑到他耳边轻声骂:“拿开你的猪蹄。” “你要我抱紧点?”宴赐枫轻轻一拉,林瑾穗扑向他装了个满怀,猝不及防的她,心跳速度加快。 她咬牙切齿,瞪着故意曲解自己的宴赐枫,用力推开他。 两人亲密的模样像极了打情骂俏,董氏的神情逐渐变化,暧昧暗示两人,“我刚想起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们继续,继续……” “我们不是你想的……唔唔……”林瑾穗想要解释,却被宴赐枫捂住嘴巴。 “侯爷夫人有要事,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已经转身的董氏没看见林瑾穗被捂嘴挣扎的样子,以为他们俩人感情好,离开的时候细心替他们把门带上。 林瑾穗眼里染上薄怒,会武功这点已经被宴赐枫识破,懒得费心思藏着,直接踹他一脚。 吃痛的宴赐枫不由生气,扬起手想要掐林瑾穗的脖子,她突然开口,“有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宴赐枫以为林瑾穗是故意拖延时间才这么说,仍然开口问她,“现在想承认你是昨晚为我压制毒素的人?” 林瑾穗一脸神秘,没有否认。 另一个厢房里,侍女闻声赶来,见林湘语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焦黑如炭的蚯蚓。 “小、小姐的房里怎会有这脏东西?”侍女的语气小心翼翼,林湘语的房间是自己在打扫,唯恐她怪罪自己。 林湘语微微侧头,不敢看那些烤蚯蚓的残肢,激动地抓住侍女的手,颤着音问她,“难道不是你把送给林瑾穗的肉,误送到我床上?” 自幼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见不得更碰不得那些脏东西,近身伺候的侍女找蚯蚓害林瑾穗的可能不大。 侍女连忙摇了摇头,想不通此事,“奴婢亲手把烤鸭送到二小姐的房里,借奴婢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捉蚯蚓,因为奴婢打小就怕虫子。” “这么说林瑾穗吃了荤是千真万确。”林湘语凝眸沉思片刻,想到之前有人打着宴赐枫的名号,骗她们主仆二人离开房间。 自己的侍女处事谨慎,不会弄错,于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林瑾穗故意使坏。 林瑾穗这边,宴赐枫移步到桌前危襟正坐,把玩着青瓷茶杯,颇有些漫不经意,“若你是故意诓我,打算从我眼皮底下逃跑,一切免谈。” “你怎么就笃定我想跑,而不是打算留下?” 即便没有宴赐枫,她的小命被杀手阁紧紧握在手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我没有要骗你,其实我有笔生意要给你做。” 杀手阁非久留之地,她想全身而退要借助一个强大靠山援助,宴赐枫勉强算一个。 “哦?”宴赐枫抬头露出俊美的脸,神情复杂,指腹沿着茶杯口绕圈,像是在思考重要的事,“什么生意?” 深谙林瑾穗所谓的“生意”并不是赚钱的行当,而是一种有条件在后的交易。 她这样的女人聪明过人,武功高强,还有医术在身,不会被轻易收买。 “你身上的毒……”林瑾穗话音未落,突然猛烈的敲门声打断。 女子愤怒的嗓音穿门而来,质问林瑾穗,“我房里的蚯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宴赐枫挑了挑眉,觉得林瑾穗会提及要事,就这么被林湘语打断,突然变得无趣。 林瑾穗刻意不出声,打算装死等林湘语撒泼撒够自行离去。 “是你的行事风格。”宴赐枫抿了口茶,像是准备坐看好戏的势头。 林湘语继续大吵大闹,门板不停晃动,“你房里的灯亮着,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不敢见我。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去请祖母和母亲来。可我奉劝你,把事情闹大的,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28章 惹得你妒忌 宴赐枫吹熄一盏蜡烛起身,居高临下般揶揄林瑾穗,“求我,我便帮你解决此事。” 林瑾穗白了白眼,亲眼看见宴赐枫出现在自己房间,林湘语不得气得发疯大闹。 “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出面,不想添乱的话,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闻言,宴赐枫没有跟林瑾穗对着干,而是旋身走到窗前。 林瑾穗见宴赐枫藏好,信步前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林湘语满面愠色。 林湘语朝屋内张望,正要进去,却被林瑾穗拦住,怒声质问她,“林瑾穗,你为何要害我,将肮脏的蚯蚓扔到我的房间,是不是打算等着我出糗看笑话?” “我警告你不要含血喷人。”林瑾穗直接否认,对林湘语倒打一耙。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村妇养大的女子,下地捉虫子这样的事,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林湘语咬定是林瑾穗所为,如此一想倒合理。 林瑾穗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讽刺林湘语,“我听说刻在基因里遗传的本性,比恶山恶水环境养成的习性要更厉害。你血液里流淌着你口中所不齿的村妇的血,论起来我还真不如你。” 林湘语小脸煞白,最恨别人拿她的身世看扁她,尤其不能容忍林瑾穗凌驾到她的头上。 “别转移话题,我知道那件事就是你所为。” 林瑾穗嗤笑一声,“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拿出证据来。” 林湘语猛地推开林瑾穗,闯入屋内,翻箱倒柜寻找物证。 屋里残留着袅袅檀香,没有一丝刺鼻的荤腥气味。 林瑾穗抱着个胳膊旁观,暗想就算林湘语把整间屋子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翻找无果的林湘语,空着手上前质问林瑾穗,“你是不是早就把泥垢冲洗干净?” “用得着?”林瑾穗脸上浮现傲然笑意,“我早就告诉过你,不是我做的。” 林瑾穗嗔怒,纤弱的身止不住发颤,染着蔻丹的指甲狠狠嵌入肉里,强忍想撕碎林瑾穗的情绪。 林瑾穗故意激怒她,“你表面喜欢素斋,我看你分明是忍不住想破戒,吃烤蚯蚓的时候被发现,无地自容只好把一切推到我头上。啧啧啧……说一套做一套,你真是道貌岸然。” “啊!你胡说。”林湘语被愤怒冲昏头,大声尖叫指着林瑾穗,“你肯定吃肉了,你把你的狷介之气带到佛寺,藐视清规戒律,在寺庙吃肉就是对佛门的不敬!” 忽然意识到,“你就是想要害我。” “我跟你无冤无仇犯不着害你。”林瑾穗否认,又质疑林湘语,话风犀利,“你口口声声说我吃肉,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吃过肉,说得这么肯定,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林瑾穗明眸里流转着一抹幽深的光,冰冷如刀,直直的盯着林湘语。 不知怎的,林湘语仿佛感觉自己被林瑾穗拿刀架着脖子,不经意打了个寒颤。 “我才没有做过,可我不信你是无辜的。”林湘语狡辩时低垂眼眸,心虚到了极致。 林瑾穗看了眼宴赐枫藏身的帐幔,赶林湘语出去,“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我累了,你走。” “找到证据前我不会离开。”林湘语说着,再度搜屋子,将手伸向帐幔的瞬间,却被林瑾穗一把抓住。 林湘语露出得逞的表情,“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你定然把罪证藏在帐幔后面。” “紧张?你不仅喜欢臆想自己是受害的一方,还眼瞎。” “你!”林湘语气急败坏,想掌掴林瑾穗浑然忘了自己的手被束缚,稍一动作,林瑾穗就捏得更紧,自己的手腕就越痛。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赶往林瑾穗的房间,方才林湘语的尖叫声将董氏等人引来。 董氏掌灯上前,见林瑾穗和林湘语闹得不可开交,林瑾穗像是在护着什么,以为林湘语知道宴赐枫在这儿来抓奸。 “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待在自己房间睡觉,跑到瑾穗房间闹甚?”董氏询问林湘语,偷偷寻找宴赐枫的藏身之处,为了林瑾穗的名声想压下此事。 林湘语见到董氏如同靠到靠山,装起可怜,跑到她面前哭哭啼啼告状,“妹妹为了戏弄我,将烤熟的蚯蚓扔到我的房间,若非我发现及时,就要让旁人起误会。” 听及此,董氏松了口气,但听到烤蚯蚓,心里涌起强烈的不适感。 “你姐姐所言是否属实?”董氏看向林瑾穗,其实不愿两个女儿为此结梁子。 林湘语用帕子抹了抹眼泪,趁林瑾穗伶牙俐齿开脱前,一口咬死此乃事实,“她必不肯承认,母亲方才没看见,我好心来劝诫妹妹不要在佛门圣地胡作非为。没想到她吓唬我,说没准下回我在房里发现的就不是蚯蚓这么简单。毕竟山上毒蛇横行。女儿这才吓得叫出声,失了礼数。” 暗示众人,林瑾穗有害自己的心思。 林瑾穗心里暗暗冷笑,遇强则强,林湘语的手段她也学得来。 董氏双眉颦蹙,脸色不大好看,正酝酿如何不伤情分教训林瑾穗。 林瑾穗装白莲花,露出一幅柔弱无辜的单纯模样,抓住林湘语的双手认错,“姐姐教训的对,我给你赔不是,毕竟你我是姐妹,别说是烤蚯蚓,就算你杀人越货,我这当妹妹的也该替你背负着。” “可我从小就是没亲娘疼爱的孩子,你把罪过赖在我头上我也会委屈,姐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那话说的可怜,字字句句传入董氏耳中,无异于在她这当娘的心口下刀子,又疼又愧疚。 林瑾穗清丽的小脸看似人畜无害,对林湘语同情道:“我是不会怨你的,要怪就怪我太优秀,惹得你嫉妒。” 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美名动全京师的大家闺秀,怎么就比不上不学无术的无礼丫头? 嫉妒她的“优秀”。 林湘语震惊之余,有些无话可说,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林瑾穗的出身,但想不到她这么不要脸。 第29章 怀恨在心 对屋的门被推开,昏黄的烛光映衬下,身穿素兰锦袄的老夫人,杵着镶嵌祖母绿宝石的手杖。在侍女的搀扶之中,迈着齐整细碎的步伐走来。 老夫人花白的发髻没有簪素银簪,脸上有些疲倦之色,俨然刚被吵醒的样子。 董氏连忙迎面上前,扶老夫人坐在塌上,温声询问:“婆母深夜过来,可是这屋里的动静太大,搅扰你的清梦,睡不安宁?” 老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古朴的青瓷茶杯,抿了口安神茶暖身,“你们都在瑾穗的屋里,瞒着我做什么?” “祖母。”林湘语扑到老夫人怀里,将起因经过告诉她,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夫人眉目间的凝重堪堪化为一抹淡然,轻轻拍了拍林湘语的手以示安慰,“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它小事化了。” 复又唤来林瑾穗,左右拉着她和林湘语的手,缓解两人之间如火如荼的硝烟。 “祖母平日里最疼你们两姊妹,连你们的弟弟都眼红。你们就给彼此赔个罪,笑一笑闹一闹,一切就都过去如何?”老夫人慈眉善目,笑呵呵地叮嘱两人。 林湘语贝齿下意识咬住下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直流,美眸红肿,看了就令人心疼。 “这怎能算小事,妹妹对我怀恨在心,在寺里况且不安分。祖母是最公正的人,您不能偏袒她护着她!”林湘语哭诉声饱含悲愤,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瑾穗同样不买账,抱着老夫人的手也哭诉起来,“瑾穗本想放下成见,跟姐姐握手言和,不让祖母伤神。可姐姐揪着不放,祖母千万不要听信她诬赖我。” 两人的哭诉声重叠,一个比一个的冤屈还要大,清静佛寺仿佛变成青天大老爷断案的公堂。 老夫人被吵得头疼,扶着额难受起来,略心浮气躁,严厉的训诫两人,“都住口!” 互不相让的两人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置一言,眼神游离在脚尖。 沉下脸后的老夫人,看了看被镇的明明白白的少女们,耳根子清净不少。 “湘语不该没大没小,湘语知错。” 老夫人从未严厉对待过自己,林湘语心里担心,只得硬着头皮跪下,说句软话。 “你素日是个懂事的孩子,今日倒有些冲动,回去好好思过。” 话音甫落,老夫人满目倦色,回往自己的厢房。 连主动低头认错,也换不回老夫人的宽恕,林湘语深觉祖母因林瑾穗偏心。 闹得不欢而散,林湘语恨毒了林瑾穗,临走前狠狠地瞪了眼她。 林瑾穗毫不示弱,回敬她一个更恶的眼神,两人针尖对麦芒似的持续了一会儿。 等林湘语走后,满屋子的人都散尽,林瑾穗走向宴赐枫的藏身地,掀开帐幔不见他的身影。 “宴赐枫,你躲在哪里?可以出来了。” 林瑾穗环顾四周,不仅没看见宴赐枫从任何地方走出,也没听到他回应。 看来宴赐枫趁自己没注意,已经离开厢房。 林瑾穗松了口气,喃喃自语,“放着那么大的交易不管,宴赐枫,你今晚睡得着?” 刚刚说跟他合作不是假的,林瑾穗听说他手里有些世间罕有的药材。 原主效忠杀手阁可不是单恋阁主那么简单,早在多年前阁主为了控制手下的杀手,逼着他们服毒。 不听话的杀手,毒发之际得不到缓解的解药都得死。 林瑾穗不想一生受制于人,更不想把小命存放在别人手里。 有意与宴赐枫合作,其实想让自己给他解毒为由,找他拿珍稀的药材,给自己解毒。 第二日,老夫人携众人礼佛。 寺庙清幽的小路,老夫人和董氏走在前面,见沙弥拿着鱼食喂莲花池的锦鲤,顿下脚步观赏。 林湘语凑到林瑾穗身旁,假惺惺地说道:“昨晚我已经想通,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希望妹妹不计前嫌,和我握手言和,你意下如何?” “只要你不是笑里藏刀,我可以接受这片虚情假意。”林瑾穗冷声讽刺林湘语,觉得她求和其实是目的不纯。 林湘语笑靥如花的脸表情瞬间僵硬,被林瑾穗噎得说不出话。 那边的老夫人和董氏看见她们站在一块儿,不争不吵,都以为她们和好。 林湘语走向老夫人,找了个借口先离开,林瑾穗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可疑。 佛堂里,林湘语提前找到林瑾穗待会儿要跪的地方,从荷包里取出几根尖细的针,仔细地埋入跪垫之中。 礼佛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林瑾穗那双腿跪下去必废无疑。 林湘语鬼鬼祟祟的动作,全都落入偷偷跟来的林瑾穗眼里,却没有要上前拆穿的意思。 须臾,老夫人和董氏到来,领着众人走进佛堂,焚香准备参拜。 “祖母,我身体不适,香炉的气味太刺鼻,我怕自己跪久了会头疼。”林瑾穗轻轻揉着太阳穴,装作头晕的样子。 董氏闻言,关心询问林瑾穗一番,“昨晚你兴许没休息好,若是实在撑不住,母亲让人送你回房歇息。” 林湘语担心林瑾穗回房,自己布下的陷阱落空,阻止董氏,“祖母特意带着我们来礼佛,妹妹看上去并无大碍,几个时辰也是撑得住的。母亲就让她待在这儿为妙。” 林瑾穗点头,“为了替祖母和母亲祈福,我还能忍一忍,姐姐的位置离香炉稍微远了些,不如你和我换一换?” “不行。”林湘语不假思索否决。 “姐姐在来的路上说要和我握手言和,难道都是假话?”林瑾穗语气里满满的失望,“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恨我的。” 老夫人想到昨晚林湘语大闹,不由心疼林瑾穗跟着遭罪,对林湘语说道:“瑾穗是因你才不舒服,只要心虔诚,在哪里跪拜都一样,你便去她的位置。” 被指使到藏满针的位置,跪下去就回露馅,还会扎伤双腿。 那些本该留着折磨林瑾穗,没想到落在自己身上。 林湘语脸色变白,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第30章 藏针 袅袅轻烟从香炉里飘散升起,迂回缭绕,随清风飘向林瑾穗。 迎着林湘语怨毒的目光,林瑾穗扶额装晕,微微倾身倒向董氏,真就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 董氏扶了林瑾穗一把,担心焚烧的香会令她更难受,“你去后边歇着,别跪了。” 林瑾穗点头,信步走到礼佛的人群后面,等着看林湘语自食恶果的开场好戏。 “跪——”沙弥洪亮的嗓音回荡响彻大殿,众人有秩序地站在宝相庄严的佛祖金身前,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眼睁睁看着原本为林瑾穗准备的位置变得空缺,林湘语整个人仿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双腿发僵,踌躇不前。 “湘语,跪下。”老夫人用眼睛余光瞥见林湘语一人不跪,嗓音透露着几分威严。 林湘语仍不敢动,脑海浮现亲手藏进锦垫里的长针,何等的尖锐细长,吓得美眸瞪圆。 老夫人再度催促,林湘语脸色惨白,编造个借口,“这个位置理应是妹妹的,湘语不敢独占,去后面跪着。” “没规矩!”老夫人不满的训斥,一敛温柔慈和之色,神情严厉了几分。 私下里凭林湘语怎么任性怎么闹,可现下是庄严的场合。 林湘语狡辩道:“我们都是祖母的孙女,祖母怎能偏袒林瑾穗,她为什么可以不跪?” 老夫人生气,董氏给林湘语使了个眼色,一心想逃离的林湘语扭头无视掉。 “不要口无遮拦,你就顺从你祖母,礼佛很快就会结束,你就耐着小性儿忍一会儿。”董氏说软话,将林湘语轻轻推到跪垫前,给她台阶下。 林湘语看了眼跪垫上的针孔,不想自己的膝盖废掉,不多争辩,转身就走。 董氏脸色一变,不断唤林湘语的名字,她置若罔闻。 人群后面的林瑾穗观察着林湘语,觉得自己不踩着她的狐狸尾巴,就那么放她走太可惜。 树上结的黑珠子果实掉落在门口,无人注意到某人的纤纤素手伸了过去。 “啊!”脚下突然打滑的林湘语,惊恐的大叫。 她身子不受控制倒向藏满针的垫子,挣扎之间崴伤脚,无助绝望地摔了下去。 众人听到动静被吓坏,连忙去看林湘语的伤势。 “湘语,你的手!”董氏见林湘语的手被针扎穿,渗透出斑斑血迹,从身后扶住倒地的林湘语。 林湘语面露痛苦之色,略显狰狞,连上前关心她的林淮言都被吓到。 扭头发现扎到林湘语的锦垫暗藏玄机,林淮言摸索几番,被藏在其中的绣花针扎到手,痛得哎哟直叫,“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忘了把针取出来,这不是在害我姐姐吗!” 以为粗心的绣娘缝制锦垫,把针放在棉花里忘了拿出来。 他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令林湘语的眼里闪过恨意。 “奇怪?”沙弥取出锦垫里的几根长针,对众人一脸纳闷道:“我今早做功课便是跪在这里,并未发现里面有针,是什么人蓄意放的?” “瑾穗本来要跪在这儿,她身子不适我才让她免了跪拜。”董氏解释。 “如此说来那个藏针的人真正要害的人是林瑾穗,只是连累姐姐倒霉撞上。” 林淮言心疼林湘语,心里宁愿被针扎到,痛苦哀嚎的人是林瑾穗,为林湘语打抱不平,“我一定要揪出藏针的人是谁,给湘语姐姐报仇。” 放纵林淮言把事情闹大,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 林湘语压根不给他强出头的机会,惨叫了起来。 林淮言听到声音,急忙过去照看她的情况,暂时不去理会幕后真凶是谁。 前面的人忙的乱成一锅粥,林瑾穗在后面事不关己高挂起,她葱白的手指捏着叶子,将黑色的果实放进水缸。 躲在荷叶下的黑金鱼浮出水面,游动着肥圆的身子直冲林瑾穗投下的果实,看上去凶巴巴的。 林瑾穗觉得有趣,故意转了反向,把鱼儿刷的团团转。那双鳍像轻纱飘过,大尾巴摆动的样子,柔软如绸,色泽艳丽如霞。 “佛前观鱼,你好大的雅兴。” 宴赐枫走到林瑾穗身边,目光落在鱼缸里的黑色果实,凑近她低头耳语,“你的小动作我都看见了,罪证沉入水里也没用。” 路过的他,方才恰巧将林瑾穗故意害林湘语滑倒的一幕,尽收眼底。 本以为林瑾穗会紧张,没想到她表现得十分淡然,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她的脸上渐渐晕染开,恰似初夏绽放的一朵青莲,纯洁如水。令他难以控制心神荡漾了一瞬。 “我很乐意世子过去揭发我,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林瑾穗漫不经心地拨弄叶子,宴赐枫面露疑惑之色。 水里游弋的黑金鱼眼睛瞪得圆圆的,够又够不到她手里的黑色果实,摇着尾巴生闷气。 “你是不是拿我当做一条鱼,想把我刷的团团转?”宴赐枫质问林瑾穗,觉得她目的不纯。 林瑾穗嘲笑,“我愿意牺牲自己让真相水落石出,因为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这件事另有隐情的人,可能就是林湘语。” 现下自食恶果受了伤的林湘语,如果事迹败露,老夫人和董氏就更加不会待见她。 宴赐枫的目光略过里面那群人,沙弥从锦垫拿出细细长长的针,就什么都明了。 他轻笑一声,“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我虽然不是好人,可我给你的印象就这么糟糕?” “林小姐在意宴某的看法,你莫不是……”宴赐枫掐着林瑾穗精致的下巴,故作挑逗询问她,“看上我了?” 林瑾穗翻了个白眼,“你个自恋狂,就算天底下所有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你!”宴赐枫气得噎语,指尖稍稍用力,疼得她蹙紧眉毛。 林瑾穗猛地拍掉他的手,他扯过她的手放在胸前捏着不放。 他警告她,“林瑾穗,你不要后悔。” 董氏让婢女带林湘语到一旁歇息,侧身看到宴赐枫和林瑾穗两人,误会两人牵着手你侬我侬,还未成婚便恩爱得如漆似胶。 随即董氏只是会心一笑,没有戳破这点。 第31章 回程 礼佛结束,婢女们送崴了脚的林湘语回房,林瑾穗迎面走来,挡住林湘语的去路。 林瑾穗上下打量着林湘语,从她站不稳的伤腿,到她手上红红的针孔仔细看了个遍,幸灾乐祸地说道:“姐姐伤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佛祖看你拜佛的诚意不够,所以小施惩戒?” 听林瑾穗的口气像是知道些什么,林湘语神色激动,“你方才是故意装晕,你早就看见……” 注意到婢女们异样的眼神,林湘语立时收住口。 “看见什么?”林瑾穗追问林湘语。 “没什么。” 林湘语目光躲闪,不敢正面跟林瑾穗起冲突,担心自己想害她的事败露。 知道她是有意敷衍,林瑾穗故意逼迫她,“你再说,那我只好替你说了,是谁鬼鬼祟祟溜进佛堂,把针藏在我原本要跪的垫子里。” 林湘语连忙唤退自己的婢女们。 “如果母亲和祖母知道你偷偷埋针,想弄废我的双腿,结果自食恶果,她们会怎么想?” “我劝你还是省省心,母亲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朝我身上泼脏水,更不会信你。” “证据就在我手里,由不得她们不信。”林瑾穗挑衅林湘语,“你那些手段在我面前就只是雕虫小技,对付你于我而言,不过是动动小指头那么简单。” 林湘语慌张地抓住林瑾穗的手翻找,并未找到什么证据,“证据被你藏在哪里?” “你还真是不经骗。”林瑾穗讥笑。 林湘语的脸沉下去,犹如六月天下了一层九月霜,浑身冷热交替微微颤抖,又气又恨,挥手向林瑾穗的脸打去。 林瑾穗直接摁住林湘语受伤的手,毫不心软地加重力道,“对你我不会心慈手软,你哭的越惨,我越高兴。” 手上蔓延着刺痛感,如刀割针刺一般,堪堪快要麻木。 林湘语疼得眼泪啪嗒啪嗒滚落,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到纤细的脖颈,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 “你我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再到我面前蹦跶,我就弄死你。”林瑾穗语气重了几分,狠狠警告林湘语。 抬头撞见林瑾穗冷艳无瑕的脸,流露出森然杀气,林湘语惊得心头一颤,不知怎的竟感觉脊背发凉。 林瑾穗推开在自己面前卑微犹如蝼蚁的林湘语,旋身离开。 林湘语被推开的时候猝不及防撞到墙,手背剧烈的疼痛起来。 那清晰的刺痛感提醒自己,如果不拔除林瑾穗这根刺,今后自己会伤得更痛更惨。 “瑾穗,你不回房好好歇着,到这儿来做甚?”林瑾穗穿过长廊突然听到董氏的声音,转头看见她拿着一个白瓷药瓶,不用想也知道是给林湘语准备的。 刚才已经教训过林湘语,林瑾穗不想把事情搬到台面上,只好装白莲花,“我听说姐姐受伤,我是专门过来看她,她说自己累了先回去休息。” “那我晚些时候再去看她。” 董氏越发满意林瑾穗,林湘语对她的过分之处,自己嘴上不说,其实看在眼里。没想到林瑾穗以德报怨,心地善良。 “母亲是打算给她送药吗?” “正是。湘语伤的不轻,也不知道好好的佛堂,哪儿来的针。” 董氏心里觉得奇怪,握了握林瑾穗的双手,“可母亲庆幸你避过这场劫难。湘语这两日对你的确有些过分,你能不计前嫌关心她,母亲看在眼里,心里欣慰。” 林瑾穗没说什么,嗅了嗅董氏手里的药瓶气味,明白那东西对林湘语的伤没有太大效果。 傍晚时分,林湘语到老夫人跟前抹了抹眼泪,颤颤巍巍地伸出红肿的手,哭哭啼啼道:“祖母,孙女儿实在疼的紧。” 老夫人仔细观察发现林湘语的手背化脓,颇有些于心不忍。 山上远离集市,没有好的郎中和药材,她身上的伤在这儿得不到好的治疗。 “湘语的手伤的不轻,你们早些回去收拾盘缠,明日一早启程回去。”老夫人当即吩咐众人。 林湘语得逞,眼里闪烁着一抹幽冷的光,复又不着痕迹掩藏起来。 暗暗腹诽:林瑾穗,在这里我奈何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翌日,林淮言带着行囊准备去找林湘语,有股蛮力从背后拽住他的衣领,回头看见林瑾穗,自己脖子莫名其妙一凉。 “你要做甚?”林淮言记着之前的恩怨,语气不算好。 林瑾穗紧握的手伸来,林淮言下意识闭上眼睛,以为她又要揍自己,却听见她说:“你的玉佩掉了。” 林淮言立时夺回自己的玉佩,带着敌意瞪着林瑾穗,“以后不准你碰我的东西。” “不碰就不碰,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林瑾穗,遇到你我就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你居然敢嫌弃本少爷。” 林瑾穗没把他当回事,旋身走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侍女们小心谨慎地扶着林湘语出来,林淮言见林湘语拖着崴伤的脚行动不便,忍不住心疼她。 他上前关切林湘语,“姐姐昨日伤了脚,就让言儿照顾你。” “不用。”林湘语冷言冷语,林淮言想要扶她的时候,她漠然地甩开他,双腿一前一后,走上自己的马车。 林淮言难以置信的盯着林湘语的背影,她刚才下手有些重,险些害他摔进池塘里。 他一脸失落,“姐姐这是怎了?”林湘语从不会那般对他,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不会对他说。 林淮言仔细回忆之前的一些事,却想不通何时得罪过林湘语,竟然令她对自己态度骤变。 “少爷别放在心上,小姐伤到手,崴了脚,昨晚饱受疼痛折磨,情绪不佳也是有的。小姐一定不是针对少爷。”侍女安慰林淮言。 “但愿。” 林湘语冷漠的嘴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林淮言忍不住难过,不想一个人坐马车。 此时抬头看见林瑾穗的马车,林淮言想起刚才误解她,对她的态度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涌上异样的感受。 于是,林淮言扭头窜上林瑾穗的马车。 第32章 山贼 林瑾穗掀开马车帘走了进去,转身放置好自己的包袱,用眼睛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被人塞了进来。 她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跟自己水火不容的林淮言,他一边忙着塞包袱,一边埋怨她,“你就打算干看着,不帮我?” “别忘了你刚刚不让我碰你的东西。”林瑾穗提醒道。 林淮言撇了撇嘴角,窜上林瑾穗的马车,抱着个胳膊坐下不走。 “你不粘着林湘语,跑到我这里干嘛?”林瑾穗好奇的看着林淮言。 勾起他的伤心事,他沉默一阵,很快又掩饰过去。 林淮言微微仰头,光洁白皙的脸,俊俏中带着几分稚气未脱,挺拔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唇。 “本少爷愿意来陪你聊天,是你的福分。”林淮言狂妄的口气,在林瑾穗听来却是个活脱脱的欠揍的中二少年。 “这福气还是留着给林湘语,你我之间无话可谈,我倒怕你带给我晦气。” 林瑾穗补刀,林淮言一脸不满,在她耳边碎碎念,颇有微词。 清晨起得太早,林瑾穗坐在马车里犯困,懒得跟林淮言斗嘴,只闭目养神。 林淮言连连唤了林瑾穗几声,她没有一丝一毫回应。 他在一旁干坐着无聊,开始自言自语,“林瑾穗,我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不好的时候,惹得湘语姐姐不高兴,故她心里有怨气不想搭理我?又或者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蠢事,得罪我姐姐连累到我,让她把所有的气撒在我身上……” 复又摇了摇林瑾穗的肩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现在就够蠢的。”林瑾穗不耐烦的吐槽。 林淮言怒“哼!”一声,便没了声音。 耳根子清静的林瑾穗突然好受,暗暗希望回去的路上就像现在一样安安静静。 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林瑾穗冻得瑟缩着身子,以为林淮言又忍不住作妖,“你要是再不安分,我就把你踢出去。” “哦?”男人好奇的嗓音带有几分魅惑动听,“你的待客之道,我算是领教了。” 林瑾穗猛然清醒,睁眼看见宴赐枫也走进自己的马车,顷刻间不大不小的马车里挤满三人。 “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非也非也。”宴赐枫坐到林瑾穗的身边,紧紧挨着她,她被逼到角落,“天公不作美,我的马车坏了,看见你们要回去,我只好勉为其难跟你挤一挤。” “那还真是‘为难’世子。”林瑾穗语气犀利,带着拆穿的意味。 “我听说你要将我踢出去,可是不欢迎我?” 林瑾穗不想费口舌和宴赐枫争,对林淮言说:“陪你聊天解闷的人来了。” 宴赐枫看了眼身边的林淮言,嘴角渐渐勾起好看弧度,“你们姐弟俩何时如此要好?” 林家的人与林瑾穗关系紧张,尤其是林淮言,于今心平气和共处一室,倒是有趣。 “瑾穗姐姐和我何时不要好?”林淮言反问宴赐枫,让他和林瑾穗讶异。 那声“姐姐”林瑾穗听了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掉一地,明白林淮言是当着宴赐枫的面才假意和自己拉近关系。 须臾,回府的马车队伍启程,途经崎岖不平的山路,车轮轧过地上的坑坑洼洼。 林瑾穗差点被甩出去,一阵颠簸冲撞之下,她不受控制猛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坐稳。”宴赐枫没有推开林瑾穗。 被甩得像陀螺一样转的林淮言,拽着马车窗重新坐好,见宴赐枫与林瑾穗走得近,怀疑他是故意想要占她便宜。 “窗子边真冷啊。”林淮言找了个借口,挤入两人之中入座,其实想要替林瑾穗解围。 宴赐枫木然却似有实质的目光扫过,林淮言不由自主噤若寒蝉。 马车里的氛围略显怪异,持续了很久。 半路上,一阵“哒哒”马蹄声愈渐清晰,像是另一方人马追赶上来。 “杀!”一道杀气腾腾的粗犷嗓音传来,众人掀开车帘看见山贼出没,个个惊慌不已。 山贼扬起锋利的大刀,直奔林瑾穗的马车而去。 近在咫尺的利刃寒光四射,林淮言自幼待在侯府被保护得很好,初次见到这样危险的场面,心里不免害怕。 逃无可逃,他手心捏了把汗。看看身边的林瑾穗一副要出头的样子,想到她也是个力气大不过男人的女孩,直接挡在她身前。 “你这小身板还是给我躲到后面去。”林瑾穗调笑林淮言,却是担心他受伤,他没有功夫防身,连自己都打不过。 “少废话。” 林淮言手心捏了把汗,在林瑾穗看来分明是嘴硬。 宴赐枫拔剑挡住山贼的大刀,强大的臂力使山贼连连后退。 其他的山贼上前,宴赐枫施展轻功,身子飞跃而出。 “你行不行啊?”林瑾穗掀开车帘问,可当她看见他以一敌十,打得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山贼节节败退,觉得不用自己出手就能摆平。 与此同时,林瑾穗注意到所有的山贼都围在自己的马车,其他人安然无恙。 山贼有很明确的目标,专门对自己下手,这就很可疑。 宴赐枫重剑所过之处,剑影如织,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 林淮言眼睁睁看着喘着热气的几名山贼,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倒在宴赐枫脚下,登时就被他高超的剑法惊得咂舌。 解决完最后的山贼,宴赐枫正要朝林瑾穗那边走去,却发现有漏网之鱼,并且那山贼已经挥刀看向林淮言。 “小心!”宴赐枫高声提醒。 林淮言恐惧的瞪大眼睛,额间直冒冷汗,仍然将林瑾穗护在身后不躲开。 情急下她一把推开林淮言,闪身避过山贼挥来的大刀。 耳边划过“刷”的一声,林淮言再度抬头,见林瑾穗不知从哪儿握起长剑,剑尖已及山贼的喉咙。 林瑾穗手起刀落,直接将山贼反杀,凄厉的惨叫声震撼人心。 她那幅飒飒的模样,杀起坏人来又快又狠,眼睛都不眨一下,林淮言看得目瞪口呆。 原以为她像林湘语一样柔弱到需要自己保护,忘了林湘语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第33章 百般受折磨 风徐徐地吹过,漫天落叶横空飞舞。 佳人纤手执白刃,一刀捅入凶徒心脏,杀人不见血。 落入宴赐枫的眼眸,心中随之而起的波澜如一层层涟漪翻腾,久久不能散去。 林瑾穗转过身,一双状若桃花的眼睛里毫无半点少女多情,而是蕴含着杀伐果断的杀戮。 “你招惹什么不好偏偏招惹山贼,是不是喜欢自找麻烦?”宴赐枫嘲笑林瑾穗。 林瑾穗朝他翻了个白眼,提着长长的裙摆从马车里走到地面,绕在倒地不起的山贼尸体旁仔细检查。 宴赐枫并未放在心上,冷静提醒道:“这条路是去寺庙的必经之路,多年来,我从未听人提起过有山贼横行。” “是有些蹊跷。”林瑾穗暂时没找出证据,盯着山贼鼓鼓的钱袋子凝眸沉思。 前面马车厢里,林湘语听到宴赐枫的说话声,震惊地望去,他紧随林瑾穗脚步走进马车。 宴赐枫身后,倒在地上的山贼奄奄一息,血糊糊的伤口触目惊心。 林湘语瞳孔微缩,连忙放下帘子不敢再看。 没想到宴赐枫会出现在林瑾穗的马车上,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她偏偏这么好运活下来。 山贼落马前拼死与宴赐枫斡旋,没机会接近别的马车。其他人待在马车里相安无事,只是心有余悸。 “瑾穗。”老夫人惊魂未定,掀开古朴的团花锦帘,“你有没有被伤着?” 方才山贼持刀直奔林瑾穗的马车,气势汹汹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老夫人不由挂牵她。 脑海里浮现着林瑾穗反杀山贼的模样,林淮言克制不住心头激动,抢先一步对老夫人说:“祖母适才没机会看见,孙儿看得真切,她挡在我前面……” 话还出口一半,林淮言的崇拜就此被打住,林瑾穗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和盘托出。 “祖母别担心,世子出手及时,我们都没有受伤。”她把功劳推到宴赐枫身上,不想暴露自己。 林淮言双手挣扎,想要推开林瑾穗捂自己嘴巴的手,奈何她的力气大的惊人。 林瑾穗轻声告诫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要想清楚那些场面有多血腥晦气,不要吓到祖母她老人家。” “唔唔!”林淮言说不出话,接着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老夫人只当是遇到山贼行刺,林瑾穗奋不顾身护住自己的弟弟,对她赞许有加。 此时,董氏莲步微移上前,着急的询问众人,“可有人受伤?” 众人纷纷摇头,董氏堪堪放心。 “今日承蒙世子相救,咱们一家人才得以化险为夷,瑾穗,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董氏听到林瑾穗和老夫人的话,特意嘱咐林瑾穗,又邀请宴赐枫入府做客。 宴赐枫指腹绕过沾了血的剑柄,直接跳下马车,婉拒董氏,“多谢侯爷夫人的美意,这里一片狼藉还需有人善后,我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罢。” 董氏点头,对宴赐枫这将来的女婿颇有好感。 随后他旋身离开。 刚要离开的时候,董氏瞥见林瑾穗的马车上沾血,便有些忌讳,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饱受惊吓。 “瑾穗、言儿,你们去我的马车里坐着,母亲去看看你祖母再走。” “那我们先去了。” 林淮言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直奔董氏的马车,等林瑾穗也进来。 他猛地回过神,连连惊叹,“你刚才那番动作快得像阵风,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离回家还有很长一段路程,你给我讲讲。” “我拿剑只是为了吓唬山贼,没想做什么,山贼死在剑下仅仅是巧合而已。”林瑾穗解释。 林淮言挑了挑眉,露出质疑的眼神,“我不相信,此前每回打架我都打不过你,你是不是会武功?” 林瑾穗假装自嘲一笑,想糊弄过去,“你也知道我从下在乡下长大,家里那么多的庄稼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会有闲功夫和机会去学什么武功。” “这……”林淮言知道自己和林瑾穗过去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犹豫了一会儿,“可我并未看错,你挥剑比那山贼还要厉害。” “你看那是什么?”林瑾穗指着窗外分散他的注意力,趁他扭头看风景,暗自点了他的睡穴。 她的举动立竿见影,林淮言睡意袭来,抵抗不住的倒了下去,好巧不巧枕在她的双腿上。 正准备将林淮言扶到一旁,董氏回到马车,见他靠着林瑾穗睡着,一脸意外,“言儿这孩子为何这么快就睡着了?” 林瑾穗不便动林淮言,“他刚才受到不小的惊吓,可能累坏了。” 董氏凝视林淮言熟睡的模样,打趣林瑾穗,“母亲只顾着你和世子恩爱,浑然不觉你们姐弟俩的感情如此要好。” 林瑾穗眼里闪过复杂之色,只是一笑而过。无论是宴赐枫还是林淮言和她走得近,都是董氏所看到的假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回到林府,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侍女掀开帘子,仔细扶着林湘语下马车。 林湘语拖着受伤的腿,步步疼得犹如走在火上被炙烤,还未抬头便听到父亲林继唤自己。 “父亲!”林湘语艰难地走到等着门口的林继跟前,拉着他的袖子,手上红肿的伤口露了出来,她哭哭啼啼倾诉,“女儿此行去寺里,百般受折磨,不但崴伤脚,手也被扎伤。若非祖母和母亲过多疼爱妹妹,免了她的跪礼,一定要女儿跪在妹妹的位置,祸事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 林继脸上的喜色消失,细细看尽林湘语受伤的手,心疼于她,“父亲早该留你在府里,唉……现下我便派人去寻良医为你治伤,真是委屈你了。” “女儿不委屈,我就知道父亲是心疼我的。” 林湘语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沉浸在回到林继这个强大的靠山的喜悦中,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吐露,无比畅快。 却不知自己的话一时失了分寸,把祖母和母亲也带了进去。 说的好似她们俩站在林瑾穗那边,沆瀣一气,故意害自己受伤。 第34章 维护 一身淡青绸衫的老夫人移步过来,脸生皱纹,皮肤白皙细腻,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透着几分严肃。 在马车里就听见林湘语与林继说的话,分明在责怪自己让她受伤。想不到好心带她下山治伤,竟变成她口中的坏祖母。 林继瞧见老夫人一脸不悦,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表孝心。 “我素来记挂着母亲身子是否矍铄,吃不吃得惯寺里清淡的茶饭。方才又听湘儿说你们此行舟车劳顿,不甚顺遂,母亲可还安好?” 不甚顺遂…… 老夫人目光扫过林湘语,眼神冷了几分,令她莫名心慌。 “若非你那宝贝女儿被我连累受伤,我还要在那寺里多住些时日。免得回到深宅大院,眼看着自家宅不宁,耳根子不清净。” 老夫人的说话声犹如晨钟暮鼓,林湘语当即被敲打清醒。 祖母那番话似有所指,指自己是搅乱家宅不宁的人。 林湘语回过神来,细想自己之前委实过激,头脑发热,语气中带着歧义。 她连忙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柔声道歉,“孙女儿绝无怪责祖母之意,祖母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湘儿自幼就孝顺,母亲是知道的,别为这件小事伤了和气。”林继劝道。 这边,林淮言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林瑾穗双腿微麻,倒是乏累得很,迫不及待想回房休息,于是脚踩马凳走下马车。 朱漆大门的府门前,林继与林湘语父慈女孝,林瑾穗直接忽视掉两人,朝府中进去。 前脚刚要踏入大门,耳边传来林继洪亮的声音,尖锐中带着些不满,“站住!” “是谁教的你这样没规矩,见到自己的父亲如此无礼。”林继捋着胡须,板着张脸,趁机发难林瑾穗。 林瑾穗莫名其妙,隐约觉得林继像是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准备开口回怼他。 董氏莲步移到林瑾穗身前,直接为她说话,“老爷,这一路上瑾穗受折腾也累了,是我让她先回去歇着,你何必斤斤计较?” 虽不了解林湘语受伤的全貌,但她一人负伤回来,林瑾穗却毫发无损。林继认为那与林瑾穗脱不了干系。 “夫人这是要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么?”林继反问董氏,又教训起林瑾穗,“她素来不懂规矩,往后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还了得……” “住口。”老夫人看不下去,冷声呵斥他。 林继脸色一沉,不敢顶撞自己的母亲,只得闭上嘴巴不敢再针对林瑾穗。 老夫人带着众人入府,独留下林继和林湘语在风中凌乱。 “等等我!”落后的林淮言气喘吁吁地跑进府门。 林湘语以为他是在叫自己,顿下脚步等候,不料他跑向前方走远的林瑾穗。 从前林淮言只跟在自己左右,随叫随到,如今却上赶着对他们共同的宿敌热脸贴冷屁股。 林湘语心中警铃大作,装作脚疼,叫了一声,“哎哟!” 果不其然,林淮言注意到她,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你没事?”林淮言记着刚才林湘语冷漠甩开他的态度,没敢上前。 “言儿,姐姐脚疼,你可否扶我回去?” 林湘语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崴伤的脚,复又微微抬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似葡萄,楚楚可怜。 林淮言犹豫一番拒绝她,“我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不若你让下人抬轿子送你回房。” 所谓要事,是想找林瑾穗问个清楚,怎么自己一觉醒来仿佛做了个奇怪的梦? “姐姐方才对你有些过分,你心里生气也是有的。你听我解释,我并非有意要推开你,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原谅我可好?” 林湘语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脸庞,一边哭一边假装自责。 林淮言对女孩子掉眼泪毫无抵抗力,弯腰蹲下,“我送你回去。” “言儿,你真好!” 林湘语抹干眼泪,爬上他的背,看了眼林瑾穗渐渐消失的背影,暗暗的想:林瑾穗,我决不会让你抢走弟弟。 …… 细碎的光穿透海棠枝叶的缝隙,从敞开的支摘窗漫了进来,倾泻书房角落一隅光辉。 淡淡的书香,不似鎏金香炉的檀香浓烈,也不似梅花的清幽,萦绕男子一身,韵味悠长。 宴赐枫在纸上款款落字,随即将帖子递给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林府走一趟,务必亲手交给林家二小姐。” 小厮颔首。 府医刚才为宴赐枫把了把脉,本会像之前一样毒火攻心的他,犹如奇迹般气息平稳,以自身的内力就能稳稳压制住毒素。 这倒提醒了宴赐枫某件事。 小厮到林府登门送贴,董氏恰好与林瑾穗在一起。 “帖子上世子都说了些什么?”董氏询问。 林瑾穗一目十行宴赐枫的字,写得力透纸背,笔力苍劲,工整清秀,字俊逸清雅如其人。凭借原主的记忆比对着古代的字体,大概看懂宴赐枫的意思。 “他想让我去侯府一叙。” 林瑾穗将帖子随意扔在桌上,懒懒道。 宴赐枫给她的帖子像是死命令一样,她不得不从。 董氏面露欢色,为林瑾穗高兴,“世子如此喜欢你,这是好事,待会儿我叫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为你重新梳洗打扮。” 几个时辰不见,宴赐枫便主动邀请林瑾穗登门做客,董氏以为他看重她这个未婚妻子。 “不用那么麻烦。”林瑾穗很想拒绝,不知道宴赐枫在背后敲的算盘,又有什么要整自己。 转念一想,宴赐枫手里握着她的把柄,若她不给他面子不去侯府,他将她会武功的事抖露出来也是有的。 妥协之下她不得不去。 “女为悦己者容,时下哪有女孩子见心上人,不想着好好打扮,让人眼前一亮的?” 董氏的手覆在林瑾穗肩上,以为她是不懂这些,特意提点她。 心上人?林瑾穗内心复杂,宴赐枫是与自己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不由幻想着,假若对方站在眼前宣称喜欢自己,自己扭过头去一定会恶心的干呕。 第35章 药材 昭烈侯府。 林瑾穗跟着小厮走进宴赐枫的书房,可里面空无一人。 “你家世子在哪儿?” “世子让林小姐在此等候,他审问过抓回来的山贼,即刻过来。” “动作真慢。”林瑾穗喃喃自语。 “请小姐随意坐,小人去为您备茶。”小厮离开书房。 林瑾穗打量着华丽雅致的书房,山水墨画的精美屏风,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架子上的花瓶和书摆的错落有致。 眼前的一切洋溢着闲逸悠闲的气息,只觉得书房的主人审美水准和品味着实不低。 林瑾穗好奇宴赐枫是否藏有什么秘密,能让她也抓到他的把柄。 想要随意翻动摆在里面的东西,却被长长的裙摆绊住脚。 窗外,宴赐枫悄悄监视着林瑾穗的一举一动。 她一袭淡粉色纱裙,柳腰束着利落的蝴蝶结缎带,青丝微挽,发髻上斜插着金钗,耳边的珍珠流苏摇曳生姿,灵气动人, 林瑾穗微微侧脸,细腻的小脸略施粉黛,清而不淡,媚而不俗,极美的桃花眸不经意间流露出潋滟水光。 整个人于平素的冷艳中多了些娇丽与贵气。 男人眼神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瞧见林瑾穗不小心踩在逶迤拖地的裙摆,笨拙地摔了下去,宴赐枫紧张的皱起眉头。 屋内,林瑾穗手快如风,摔倒前抓住桌子重新站了起来,无意看见桌上字迹娟秀的情书。 什么女人能递东西进宴赐枫的书房? 林瑾穗伸手去拿却被身后的力量擒住,宴赐枫讽刺道:“还没过门就想碰我的东西,你未免太早。” 成亲?你恐怕是一厢情愿。 “桌上有点脏东西,我只是想帮世子擦干净。你弄疼我了!”林瑾穗装出一幅恼怒无辜的模样,抽回了手。若让宴赐枫察觉她在他屋里找东西,他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此时枝叶晃动的动静从屋外传来,两人反应敏锐,齐齐望向窗外,分明无风经过。 瞧见挂在枝叶间的绢帕,林瑾穗猜到有几名女子在外头偷窥,能做出这种事的定然是宴赐枫的暗恋者。 好奇心驱使下,林瑾穗提起又长又累赘的裙摆移步,歪头看去。 忽然宴赐枫握在手心的杯子一震,莺莺燕燕的女子全都散去。 林瑾穗没看见逃跑的背影,只听到慌张急促的脚步声,调笑宴赐枫,“原来世子风流闲雅不是浪得虚名。” 宴赐枫把玩折扇心不在焉,看都不看,另一手直接烧掉情书,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脏东西。 “你当初说的交易是什么?” 林瑾穗诧异,经他提醒才想到这件事。这几日不平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可以答应帮你解毒。” “条件?” 宴赐枫很清楚林瑾穗并不会毫无条件,“好心”帮他。 林瑾穗淡淡道:“我只需要你给我几株药材。” “你的条件可真容易满足。”他语气轻蔑,其实暗藏质疑。 “我这个人没多大出息,平时就喜欢鼓捣药。”林瑾穗狡黠一笑,宴赐枫竟有不祥预感,她显露真实意图,“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要血乌、火莲……少一样合作都取消。” 宴赐枫顿住,茶杯里的茶水险些摇晃到手上。 多年来他为了治疗自己身中的毒,遍寻神医,委实私藏不少珍稀名贵的药材。 但极少有人知道他中毒,若不是身边亲近的人不会知晓他手中有那些药材。 这样隐秘的事,是不是自己的身边有细作…… “你怎么知道这些药材?”宴赐枫冷声质问。 杀手阁早就把宴赐枫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自己不能暴露这点。 林瑾穗敷衍,表现出骄傲的模样,“我可不是一般人,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宴赐枫深谙自己撬不开林瑾穗的嘴,得不到实话,“我答应给你。” “多谢。” “慢着,我也是有要求的。” 林瑾穗脸色不淡定,想到宴赐枫会这么说,定然会存心刁难,亦或是试探自己。 他轻启薄唇透出一个低沉悦耳的嗓音,“我的要求是不管你用药材做出什么,都要给我一个。” 林瑾穗心里莫名其妙,不假思索的点了头。 她会做出用来给自己治毒的药,宴赐枫不知用途拿在手里对自己也没威胁。 “借你的笔墨纸砚一用。” “请便。” 林瑾穗取毛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张药方。 宴赐枫接过林瑾穗写的药方,看了直皱眉头,她简直出乎意料,只能算是字勉勉强强。 林瑾穗仿佛察觉他的心思,原主写的一手好字,因为暗恋阁主还能模仿阁主亲笔,但自己手生。 “我是被村妇养大的,字写的不好在所难免。”她的解释,他也觉得合理。 “那么大的药量,我怎么服用?” “解毒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你需要先泡药浴。” “为何?” “《黄帝内经》里说:‘其收外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实就是药浴可以可以疏通人体微循环,刺激身体,大量出汗排毒。” 宴赐枫仔细看了看药方,听林瑾穗解释,未曾发现有端倪,唤来小厮。 将药方递给小厮,“拿着这张方子去鉴别一下。” 两人是互惠互利的交易关系,宴赐枫不轻易信任自己也说得过去,林瑾穗并不在意。 “别忘了我要你找的药材。” “我自会做到。” 小厮走出书房,替两人将门带上。 宴赐枫突然起身,一步步逼近林瑾穗,玉指轻上,掐住她的下巴,令她直视自己,“你不仅会武功,也精通医理,那条给我下药的女人也会这些。” 林瑾穗没有正面回答。 宴赐枫质问道:“你是不是那天给我下药的女人?” 林瑾穗连忙否认,“那天我感染风寒在家躺着,连走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根本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走出府,我的丫鬟可以作证。而且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给你下毒?” 她直视他锐利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躲避的动作,说得确有其事一样。 第36章 我凭什么帮你 渐渐想起林瑾穗出水芙蓉的模样,宴赐枫反而更怀疑她就是那天给自己下药的女人。 “我不相信!”宴赐枫盯着林瑾穗,她表现得不露破绽,也不承认,自己现在毫无办法。 林瑾穗想要纾解紧张的气氛,朱唇轻轻附在他耳边问:“你一直问我是不是那个女人,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耳边忽然响起温柔魅惑的声音,接着就是炽热的呼吸燎遍肌肤。 宴赐枫耳尖红透,凤眸一眯,却是凌厉如锋,“一旦抓到那个女人,我势必会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林瑾穗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必须死咬着不承认。 他观察着林瑾穗的反应,觉得这女人分明是面上强装镇定。 “其实我更关心那些山贼,你查到什么没有?”林瑾穗转移话题。 “山贼得到身份我已找出,是你那姐姐雇的,但那些山贼都死光了。” 宴赐枫的话并未让林瑾穗意外,能躲在背后做这些惹人厌的小动作的人,除了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林湘语,委实找不出第二个。 “那就是死无对证喽。”林瑾穗淡然抿了口茶,懒懒道。 “有趣。”宴赐枫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林家大小姐看着人畜无害,没想到竟然对你下毒手。你打算怎么以牙还牙?” 林湘语的城府和手段,在他面前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伎俩,不必猜也知是后宅女子的你争我斗。 按照他对林瑾穗睚眦必报的个性的了解,林湘语分明是惹错人,自找麻烦。 林瑾穗眼神幽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有宴赐枫才能看穿她如花笑靥下浓浓的杀气。 “我想让你帮我叫个人来。” “哦?”宴赐枫好奇,“什么人?” 说话间把玩着棕色扇柄的折扇,展开绢帛扇面,烟雨行舟,孤峭空灵意境的画面跃然而现。衬得他风流闲雅,俊美清贵,气质淡然出尘。 “要会点武功但不要太厉害的,会演戏最好长得凶一点,伪造成山贼剩的人。”林瑾穗说。 “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那些山贼是因为有钱拿才听林湘语的话,如果假扮山贼的人去林府,光明正大找林湘语要钱,她肯定坐不住。” 闻言,宴赐枫明白林瑾穗的打算,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的主意很好。” “我等你的消息。” 话音甫落,林瑾穗起身准备回去,决定当个甩手掌柜,把报复林湘语的事交给宴赐枫。 宴赐枫嗤笑,叫住林瑾穗,“我凭什么帮你?” 林瑾穗旋身突然抓住宴赐枫的衣领,轻轻一拉,他猝不及防地撞上她。 隐隐约约嗅到她身上淡雅的熏香,带有一丝清幽之意,莫名吸引他。 以为林瑾穗施展美人计,宴赐枫微微俯首将脸贴上去,想要挑逗戏弄她。 两人间的气氛越发的暧昧,没想到林瑾穗语气狠了起来,“就凭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不解风情的女人。 宴赐枫不满地推开林瑾穗,沉沉思索片刻后开口,“如你所愿。”言语之间含着妥协之意。 不多时林瑾穗回到林府,穿过花园小路朝院子走去。 秋阳打下斑驳的光影,园中草木扶疏,蝶舞蜂飞,青竹流泉,幽深而静谧。 影影绰绰的人影浮现在流水小桥上,林瑾穗抬头看清楚女子的身影便觉煞风景。 林湘语迈着细碎的步伐,迎面走向林瑾穗,“能在这儿遇到妹妹,真是好巧。” 方才听说宴赐枫下帖子约她去侯府,林湘语眼红。 “巧不巧这要看你,我如果是你就会待在房间养伤,而不会出来作妖。”林瑾穗讽刺林湘语。 林湘语脸色一黑,心里对林瑾穗嫉妒的发狂,“你的得意只是一时的,别看此刻世子对你好,等你嫁入侯府就不一样,男人喜新厌旧很快就会对你变心。何况世子他有……” 说到这儿,意识到险些吐露不该说的话。 林湘语说到一半不说了,林瑾穗觉得倒胃口,追问她,“有什么?” “没什么。” 林瑾穗突然联想到在宴赐枫门外偷窥的那些女子,隐约感受到什么,但又觉不是心中猜测的样子。 很显然,林湘语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她。 可她找错对象,自己和宴赐枫仅仅是你来我往的交易关系。 “我看你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瑾穗,我警告你离我弟弟远点儿,我不会让你什么都抢走!” “那你可要看紧了,没准哪天林淮言会幡然醒悟,谁才是他的亲姐姐。” “你!” 林湘语心里对林瑾穗暗暗记上一恨,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也好。 林瑾穗不多纠缠,撇下林湘语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林瑾穗发现屋里有人动过的痕迹,离开前放在桌子上的医书被人翻到背面。 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扑入鼻中,气味很是怪异。 “你去哪儿了?”背后传来沙哑冰冷的嗓音,林瑾穗转过身去瞧见个黑衣人。 他脸上带着银色龙纹面具,将真容完全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浑身透露着神秘的气息,带着些许诡异。 林瑾穗顿住,没想到阁主在房间里等自己。 按照礼仪准备行礼,林瑾穗却被阁主一把掐住脖子,感受到扼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又狠又有力。 林瑾穗瞪大眼眸,难以置信的盯着阁主,窒息之余伸手想拽下锁住脖子,犹如死神的手。 脑子飞快运转,不明白阁主为什么这么对自己,是不是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想提前杀了自己? “咳咳咳……”林瑾穗猛烈的咳嗽起来,计划如何打倒阁主,保住小命。 她微微动动手指头,阁主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他像是动了杀机一样,增加几分力道,林瑾穗无法动弹,感受到现在的自己还不是阁主的对手。 她暂时放弃抵抗,痛苦的求饶,“求、求阁主,饶命!属、属下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阁主明示!” 阁主皱了皱眉头,额间形成“川”字,却仍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第37章 舍不得杀他 男人闷哼一声,似是蕴藏着薄怒,质问林瑾穗,“你当真不知道?” 林瑾穗额间冒冷汗,全身难受的紧绷着,心里乱了阵脚,脑子一发热酝酿着跟阁主表表忠心。 阁主再度开口,“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派给你这任务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不解决掉宴赐枫?” 就是为了这件小事掐着自己的脖子…… 林瑾穗高高悬起的心忽而平稳落地,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她没有机会多嘴,否则会让阁主无端生疑。 如果让他知道她有一丝异心,她会沦落到不得好死的下场。 “我正要把这件事禀报给阁主。” 阁主听到这儿,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林瑾穗,“怎么我问你,你就刚好要禀报?” 是不是她故意耍花招,嘴上说的话只是为了让自己松开手放了她的权宜之计。 林瑾穗试了几次想要说话,奈何他太用力。 “你是不是演得太投入,真就把自己当做林家的千金,认为自己是昭烈侯府世子的未婚妻,对宴赐枫动了情,舍不得杀他?” “不、不是的!”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自己还不至于为了个宴赐枫,把小命丢掉。 阁主眼神复杂的看着林瑾穗,她想起从前原主在他面前表白的样子,假意说道:“阁主大人不是不知道,属下对你是死心塌地的。而且我曾经发过誓,会无所保留的帮助阁主,助你完成大业。区区的林家和忠烈侯府在杀手阁面前,就只是渺小的蚁穴,里面的任何人都是随意可碾死的蚂蚁。” “但愿你不是在骗我。”阁主语气激动,下意识捏紧了林瑾穗的脖子。 她疼到眼睛微微地红了,快要喘不过气来,没有力气挣扎。 也许是阁主注意到这点,放轻了力道,她窒息的感觉渐渐松动了几分。 “属下已经把握住宴赐枫,只要阁主下令,我现在就可以杀了宴赐枫,只是,只是……” 林瑾穗迫不得已撒谎,复又装作有顾虑的样子,犹豫着没解释。 对他再了解不过,他那么多疑,自己要是太直白,他是不会很快就相信。 “别耍花招,快说!”阁主逼迫道。 林瑾穗满心思保住小命,在杀机面前脑子飞快运转,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些事。 “三皇子为人狡猾,却能查善断。宴赐枫是他手下的人,如果宴赐枫突然死亡,那么三皇子一党肯定会追查,说不定会暴露杀手阁。” 阁主深邃的眼眸中浮现一抹凝重之色,微微侧头,一副心事重重思考什么的样子。 林瑾穗不经意低垂眼眸,瞥见他食指拇指捏着腰间的龙纹玉佩,觉得这场面很眼熟。 骤然想起这是阁主的一个鲜为人知的小习惯,遇到想不通透的事情,他不经意就会做这个小动作。 原主早就对阁主芳心暗许,不仅将他的细微的习惯刻入记忆,还瞒着阁主,偷偷调查过他那块宛如无价之宝的玉佩。 发现做事雷厉风行,不留痕迹,神秘的阁主另有一层尊贵非凡的身份,极有可能是皇族中人。 “你是我一力栽培的杀手,我看重你的实力才交给你这个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杀宴赐枫,都记着不要给杀手阁惹麻烦。” “是!”林瑾穗假装服软,“如果宴赐枫是意外死亡,那么就不会有人追查。” 扼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松开,林瑾穗就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阁主奏效。 阁主仔细一想,也觉得杀宴赐枫事小,自己积累多年的势力不能毁于一旦。 许是被掐久了的缘故,林瑾穗难受了起来,伏在床边微微喘气,心口也隐隐作痛。 她捂着闷痛的胸口,意识到自己这是毒素发作的症状。 还未到毒发期限,能催发她体内的毒发作的东西,只有那阵怪异的药香。 林瑾穗眼眸闪过恨意,原来那个冷血的男人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觉得她没用,今天就会杀了她。 就在她暗自捏紧拳头的时候,阁主扔给她一枚解药。 林瑾穗捏着圆滚滚的黑色解毒丹药,知道这解药只能缓解她身上所有不适的症状。 对杀手阁有用的人不可能会得到真正根治的解药,一生都会被阁主牢牢掌控拿捏,无用的人则只能死于毒发。 “还请阁主再多宽限些时间,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在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你还是不行,那么你就去死。” 林瑾穗抬头撞入他凶狠冷酷的眼神,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便知他不是口头威胁那么简单。 她手心捏了把汗,在他看自己的时候,弯腰行礼。 “属下领命!” 阁主背转过身走出门,背影孤绝,挺拔而修长,一袭黑色锦袍将他衬得如同神只一样。 至少从前的原主会这么想,在换了芯子的林瑾穗眼中,那个男人却像是阴沉狠绝的魔鬼。 林瑾穗将解药拿到鼻尖,嗅了嗅其中的药材成分,然后送入嘴中,苦涩难闻的味道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须臾,她暂时缓了过来,摸着隐隐作痛的脖子,走到铜镜前看了看,红红的指印在脖子上清晰可见。 那个男人掐着自己的脖子久久不放,下手又那么狠,可恶可恨! 林瑾穗自言自语吐槽:“原主死心塌地喜欢这种冷血的变态杀人狂,甚至对他言听计从,是不是受虐狂体质?”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林瑾穗提起警惕,以为阁主听到自己的吐槽,退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穿着绿衫的侍女端着盆进来,清秀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林瑾穗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回来了!”翠竹瞧见林瑾穗在内室,先是一阵高兴,可定睛一看,林瑾穗的脖子上有道红红的印子。 翠竹惊得手里的盆掉在地上,盆里的水撒了一地。 “小姐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翠竹心头着急,跑上前抱着林瑾穗,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还不等林瑾穗说话,翠竹自责道:“都怪奴婢来迟了,才害小姐受这样的苦和委屈,早知道奴婢就不离开。” 第38章 挡刀 林瑾穗微微一怔,虽然不清楚翠竹是不是看见什么,但她担心自己的样子,让自己莫名有些心里宽慰。 “奴婢出门打水的时候,不巧偷听到大小姐跟侯爷哭诉,说小姐欺负她。侯爷安慰大小姐,说会为她撑腰,奴婢本以为侯爷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他竟对小姐下这样重的手!” 说着说着,翠竹情绪激动了起来,泪水模糊双眼,看不清林瑾穗的神情。 听到林湘语恶人先告状,林继偏心想要欺负自己。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才反应过来,翠竹误会自己脖子上的掐痕是林继动的手。 自己无法解释真相,干脆就赖在林继身上,反正他迟早会找自己的麻烦。 林瑾穗装作伤心,“父亲不喜欢我这个遗落在乡下的女儿,我打从进府心里就清楚。可是他刚才听信姐姐的一面之词要教训我,我想解释,他却想掐死我。我原以为自己活不过今天,好在他想起还需要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心头血,趁我还有气,这才忍住收回手。” “侯爷真是狠心!奴婢去求老夫人,为小姐主持公道!” “别去。” 林瑾穗连忙拉住翠竹,阻止道:“父亲临走前留下狠话,不准我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否则他就要把我赶出府。” 翠竹顿下脚步,担心连累林瑾穗,不敢再提揭发林继,那些话和那些事,他委实说得出、做得出。 从林瑾穗进府自己就在她身边伺候,自家小姐在林家像是在夹缝中生存,受到什么委屈都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翠竹擦干眼泪,看着林瑾穗脖子上的伤痕,心里泛起一阵心酸和同情,“奴婢答应替小姐保守秘密。” 林瑾穗点头。 “奴婢还有一事差点忘了告诉小姐,方才您没回来,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小姐过去一起用晚膳。” 翠竹和林瑾穗看着铜镜里那道明显的红印,同时陷入沉思。 “不若奴婢去回了老夫人,就说小姐身子不适,已经歇下。”翠竹给林瑾穗出主意。 林瑾穗摇了摇头,“你给我高领的衣服,穿上挡一挡就行,我不想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 翠竹会意,“奴婢先收拾干净地上的水渍,再回来为小姐重新更衣打扮。” “去。” 翠竹带着湿抹布和铜盆走出屋子,林瑾穗拿出刚才切下的解药小切块,研究药材成分。 不经意回想不久前的一幕,阁主要自己杀宴赐枫,其实是想铲除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宴赐枫身上所中多年的毒是谁下的? 首先可以排除是阁主,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知道宴赐枫早晚都要死,那就不会派自己刺杀宴赐枫。 一个月的时间,必须给两人都解毒,不然自己和宴赐枫之间就只能活一个…… 几天之后,婢女匆匆忙忙找到林湘语,“门外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指名道姓要找小姐。” 林湘语纳闷,隐约觉得来者不善,吩咐婢女,“就说我不在府中,打发他走。” 婢女一脸为难,“那人说倘若今日见不到小姐,他就站在门口不走,要将小姐做过的事都抖露出来。” “这……” 林湘语犹豫一番,害怕那人真的知道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决定独自去看情况。 门外,林湘语瞧见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脸横肉,眼睛里闪着凶光,直直的盯着她,令她心里发毛。 “你是谁?” “你他娘的少装蒜,我们兄弟几个为了去杀人,伤的伤,死的死。你为什么不结尾款?”假扮山贼的男人挥刀指着林湘语,质问她。 林湘语猛地反应过来,自从回府之后就将那些山贼的事抛诸脑后,没想到山贼之中还有人活着找上门要钱。 假山贼见她迟迟不回应,威胁道:“如果你忘了当初买通我们,在你们下山的路上杀了林家二小姐的事,我可以替你仔细回忆回忆。” 林湘语心虚地否认,装作毫不知情,“你胡说,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做过这些事。你知道我的名字,也许是有人打着我的名义,故意陷害我。” “我在道上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惜命递钱来,惜财拿命来。既然你出尔反尔,还想狡辩,那你就去死!” 说着,假山贼扬刀指着林湘语,她惊慌大叫起来。 林淮言听到动静跑出府门,见有人拿刀指着林湘语,冲上前想要保护她。 “小爷我不管你是哪儿跑来的毛头小子,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那个女人,你滚远点!” 还不等林淮言开口替林湘语解决问题,假山贼避过他,直接扬刀向林湘语砍去。 林淮言紧张地拉着林湘语,正欲带她逃跑,她害怕之余将身前的林淮言推向刀口。全然不知这一幕落入林瑾穗眼里。 林淮言瞪大眼睛盯着锋利的刀锋,整个人呆住,此刻想逃也来不及,内心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恐慌之中。 眼看刀尖快要落在林淮言的腹上,林瑾穗直接冲上前踢断山贼的手腕,速度快如闪电。 “啊!”山贼惨叫一声,沉重的大刀掉落在地。 林瑾穗趁机解开山贼的腰带,绑住他的手脚。 “你怎么能推自己的弟弟出去挡刀,到底是贪生怕死,还是心肠歹毒?”林瑾穗刚才看在眼里为林淮言捏了把汗,生气的斥责林湘语。 林湘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双险些铸成大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一步步靠近林淮言,想要解释,“言儿,姐姐不是有意的,姐姐对不起你!” 林淮言像是躲什么似的退了几步,林湘语握住他的手,却被猛地甩开。 “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林淮言语气激动。 林湘语愣住,将林淮言的话当做气话,心里却后悔万分。 冷静下来她也不想那么做,只是当时山贼逼她逼得太紧,恐惧之下自己鬼使神差,将最关心自己的弟弟推向死路。 林淮言双眼猩红,眼神有些凶,脸上透露着几分恐慌,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第39章 只是个孩子 近在咫尺的林湘语,在林淮言眼中很是陌生。 他神思恍惚,分不清她是将他推向刀尖浪口的坏人,还是那个他想保护却背叛他的人。 曾经那个只要他犯错,就会在祖母和父亲面前求情,还有他缠绵病榻前,温柔喂他喝药,关心他、照顾他的姐姐…… 她仿佛披着一层伪善假面具,逐渐暴露狰狞的真面目,亲手在他心口下刀子,又狠又致命。 寒他的心! “下人们来报,外头光天化日之下喊打喊杀,你们姊妹几个怎会在此?”老夫人被婢女们搀扶着走了出来,容颜暗老,双眼仍明亮有神,眸光落在地上挣扎的人身上。 林湘语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继而不着痕迹掩藏起来,毕竟山贼是冲着她找上门。 忙扑到老夫人怀里,装作受到惊吓,哭的梨花带雨,“孙女儿刚才听说有人在府外大闹,出来看见那市井的泼皮无赖,装神弄鬼想讹钱。我不想惊动家中祖母和父亲,想着打发走那人也就罢了,可他竟改主意要杀人!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咱们城稷侯府!” 林瑾穗心里暗暗冷笑,直接拆穿林湘语,“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你把林淮言推出去挡刀呢!” 登时注意到躲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林淮言。 老夫人脸色一变,像触电似的推开林湘语,教训起她,“老身自以为看人眼光不差,原来竟是看走眼。说得好听些是挡刀子,虽然双手未沾血,可你那个举动又何尝不是意欲杀人!” “祖母!祖母!”林湘语急忙跪在老夫人面前,哭诉着“我自幼与言儿一块儿长大,他就是我最亲的兄弟,即是掏了我的心要我做个没心肝的姐姐,我也决不会谋害亲弟弟。” 又狡辩道:“二妹妹出来的晚看岔了,分明是弟弟担心我受伤,挡在我身前以命相护。他的这份恩和情,我记着,来日若要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他去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早就拿捏住林淮言的心思,知道他不会说出去的。 老夫人并不希望那件事是真的,林湘语的解释和肺腑之言,言辞切切,委实打动到她的心。 林瑾穗不相信林湘语,只信眼见为实,而且林湘语还有把柄在她手里,她不会让林湘语蒙混过关! 随即,林瑾穗叫来家丁,让他们将山贼五花大绑,送到官府去。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人!”山贼边走边骂,林瑾穗忆起他刚才拿着刀子,像是真的要杀了林淮言。 约定只是让山贼吓唬林湘语招认。 林瑾穗心里想:宴赐枫找的人太过于逼真! 山贼猖獗的样子,满嘴要杀人,老夫人听了心里不适。 “那歹徒看着凶神恶煞,不是什么好人,你方才冲上去奋不顾身护着你姐姐,吓得不轻?” 老夫人手覆在林淮言瘦削单薄的肩膀上,想安慰这些独自面对歹人的孩子们。 林淮言垂头丧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了言儿,可是你一人制服那歹徒?”老夫人又问。 林淮言神情平淡冷漠,嘴角没有一丝弧度,沉默着不说话。 他自幼在侯府后宅,娇生惯养着长大,没有吃过半点苦。 金砖玉瓦,巍峨高楼庇护下,任何风浪都闯不进来。老夫人知道林淮言被保护得太好,遇到如此凶险的事,受惊吓过度是人之常情。 “你回去休息罢。”老夫人对林淮言道。 他拱手行礼,仍是一言不发进府。 林瑾穗无意扫了眼,少年单薄的残影融入门前阴影之中,好似被遗弃的孤魂一般。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淮言落寞的样子。 回去后,林湘语登门想要讨好林淮言,却被他拒之门外。 热脸贴冷屁股,林湘语心虚,连续几天带着糕点来探望他。 没想到林淮言刚瞧见她,转身回屋,直接关上门不见她。 “言儿,你开门呐!我给你带了糕点,姐姐知你心里有怨气。只要你把门打开,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心甘情愿受着……” 林湘语敲了敲门,任凭她好话软话说尽,林淮言都置若罔闻。 董氏和林瑾穗并肩莲步移来,见林湘语被林淮言关在门外不予理会,大抵明白情况。 发现早上派人送来的食盒在地上,董氏打开一看,里面的饭菜没有一丝一毫动过的痕迹。 董氏柳眉微蹙,面露焦灼之色,不安地来回踱步,“言儿一连几日绝食,我亲手做好让人送来的菜,他看都不看一眼。长此以往下去,他的身子怎么遭得住呐!唉……” “别担心,我有办法。”林瑾穗说着,朝林淮言的房门走去,林湘语拦住她。 “言儿连我的话都不听,你去能有何用?”林湘语不屑地说。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饿死?”林瑾穗反唇相讥,“也许林淮言继续当哑巴不说话合了你的意,但我看不下去。” 一股恨意在林湘语心中暗暗萌生。 林瑾穗懒得理会林湘语,直接踹开门,拎着董氏新带来的食盒进屋,环视四周不见林淮言人影。 锦塌上躺着个人,用锦被将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是故意逃避外头的声音。 林瑾穗端着饭菜“嘭!”地放在床前的小宴几上,用力掀开锦被,冷着声命令道:“吃饭!” 林淮言抬头看见林瑾穗,她脸色微冷,像是在生他的气。 “林淮言,不要以为你绝食,谁都会迁就你!拜托你成熟一点好不好,别玩这种幼稚把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林瑾穗故意刺激他。 林淮言下床走向林瑾穗,她以为他伸手要赶人。 警惕之余反倒被林淮言抱着腰,他眼角泛着微红,像个跌倒的孩子一样委屈大哭起来。 林瑾穗眼底的冷意顿时如冰化了,伸手覆在他的肩上没有推开,而是抚慰着他。 心里默默叹气,其实他不过十几岁,在现代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林瑾穗安抚好林淮言,递给他一碗热粥。他摇了摇头不去接,红着眼扭头看向别处,看上去憔悴而又虚弱无力。 第40章 还是亲姐姐好 眼前忽然探来一只手,葱白的手指捏着调羹送来热乎乎的粥,林淮言有所触动的看着林瑾穗。 林瑾穗脚尖绕圈打转,别扭而难为情的说道:“你要是不想吃我就倒掉。” 林淮言果然听话,张嘴吃完她喂来的热粥,许是急了些,烫得捂住嘴却忍着咽下去。 她看着他遭难的样子,连忙递水过去,“我第一次哄小孩吃饭没经验,不会再有下次!” “那你吹凉便是。”林淮言终于轻启唇说话,嗓音清朗。 林瑾穗怔了怔,她的意思是让林淮言自己吃饭,没想到这小子刚重新开口说话,便要使唤她。 她本想撒手不干,转眼瞧见方才垂头丧气的少年,面对她微微一笑,仿佛春风拂面,将整个清冷沉寂的周遭染上一束明亮温暖的光。 林淮言推凳子过去,林瑾穗坐下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继续喂他吃,两人间洋溢着融融气氛。 门外的董氏和林湘语瞧见这一幕,心照不宣走了进去。 “言儿。”董氏面露疼惜,摸着林淮言的脸,“看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的,娘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样对待自己!” 想到他这几日不吃不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许是从哪儿受了些委屈有苦难言,董氏的心隐隐作痛。 林淮言没有回答,眸光在林湘语身上流转,却冰冷如冰。 待在房里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想了太多事,精疲力竭,精神恍惚。 只记得林湘语时常逗留在门外,说了许多话,可他都无法听进去。 她越是靠近,他越是忘不了被推去挡刀的一幕。 林湘语握着林淮言的手,想要解释,“言儿,我不是故意……”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林淮言迅速推开林湘语的手,态度十分冷淡。 董氏不知道实情,对林淮言抱怨,“你姐姐是好心来看你,你怎能这般待她?” 林淮言面露不悦之色,背转过身坐下,下了逐客令一样,懒懒道:“我只是累了,你们都走。” 董氏很想问问林淮言突然反常的缘由,但想到他刚愿意敞开心扉,不想刺激他,决定暂时让他缓一缓。 叮嘱林淮言好好保重身子,董氏带着林湘语转身出门。 算是完成任务,林瑾穗也想离开,却被林淮言叫住,“姐姐留下!” 林湘语心里惊喜,以为林淮言想通了,顿下脚步往回转。林淮言立时关上门,再度将她拒之门外,独留下林瑾穗。 林湘语尴尬,自知对他有负相欠,不敢有怨言。 两人间的举动恰好落入董氏眼眸,她脸色凝重,觉得有些不寻常。 “言儿为何不理会你?” 林湘语表现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暗示董氏,“可能是妹妹说了什么。” 若是以往,董氏会不分青红皂白真的将过错归纳在林瑾穗身上,但此时没有像以前盲目相信。 “我相信瑾穗的为人,她不像是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这几日,言儿的行为反常,也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后,林淮言成了林瑾穗的尾巴,每日清晨在她的门外等她醒来,不论她走到哪儿,他势必要跟着。 林瑾穗算着宴赐枫泡药浴的时间,想去为他进行下一步治疗,却甩不掉林淮言,一直耽搁着。 出房间门之前,林瑾穗特意让翠竹支开在外面等候的林淮言,悄悄走出门。 不料林淮言听到开门声,突然折了回来,向林瑾穗巴巴的贴了过来。 “你今日换了身衣裳,我素来觉得月白色太素,奔丧的人才会穿,没想到如此衬你!” “那是淡蓝色。” “管它是什么,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听说街上来了一支戏班子,演的神仙道化,还有什么官佛相斗,情节曲折,引人入胜,想带你去看……” “不去!” “京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美食,有一家会做御糕的铺子,招牌糕点跟皇宫里的一模一样……” “我不吃,你有完没完?” 林瑾穗躲不掉林淮言,被缠得不耐烦,想要赶他走。 “你如果非要找个人陪你,那就去找别人,我很忙的。我警告你以后别到我眼前晃悠。” “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弥补,我知道自己之前对你不算好,甚至有些惹人厌……” 林淮言没有走,反而在林瑾穗面前自认一桩桩过错。 她十分不耐赶他走,“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揍你。”假装威胁他。 林淮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回到林瑾穗身边,“就算你揍我我也不走!” 林瑾穗作势挥拳想要吓走他,可他一扁嘴,她就没招。 两人的互动被林继和林湘语看见。 林继看不惯林淮言的样子,怒“哼”一声,捋着胡须,板着张脸上前直接质问林淮言,“你整日缠着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阳刚之气,是不是她教得你这样变得妇人之仁?还有你待湘儿的态度怠慢了不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等林淮言说话,林湘语装作善解人意说道:“姐姐是看着你,陪着你一块儿长大的,言儿,我不是林瑾穗说的那种人,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二姐姐什么都没告诉我。”林淮言对林瑾穗的称呼变得亲近,复又说了一番令林湘语难堪的话,“我只是觉得还是亲姐姐好,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再亲近都是装的。” 即是他不点明,在场之人皆已心知肚明。 林湘语是当初被报错的女儿,虽然被留在城稷侯府,却也是鸠占鹊巢。 林湘语脸色一僵,想不到短短几日,林淮言就那么维护林瑾穗,会说出让自己当众下不了台的话。 “你真是不懂事,为父定要教训你,把你打醒!” 话音甫落,林继怒容满面要打林淮言。 林瑾穗觉得奇怪,林淮言的话并没有冒犯林继。林继这么生气,是对林湘语的偏爱过了头,若没有心头血为证,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林湘语才像是他亲生的。 林继的巴掌快要落下,林淮言惊得瞪大了眼睛,却痴愣愣忘了躲闪。 第41章 父不慈子不孝 林瑾穗立时挡在林淮言身前,不躲不避,散发着猛虎护短的气场。 “有我在,别说打他,就是一根头发丝,你也休想从林淮言头上拔掉!” 林继闻言,立刻瞪起了眼,额头暴起一道青筋,愤怒的盯着林瑾穗。 城稷侯府之中,他身为一家之主,还未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林瑾穗到底不是从小养在府里的,一身反骨,野蛮又不懂规矩,不懂孝悌顺从,向来喜欢忤逆他。 若不好好教训她,只怕她往后更难以掌控。 林继牙齿咬得锉铁一般响,忍不住破口大骂,“好啊你啊!你们这两个白养狼,越养越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我连你们一块儿打!” 他再度动手,还没靠近林淮言半寸,就被林瑾穗抓住胳膊,想挣脱的时候她的力气大的惊人。 林瑾穗毫不留情地甩开林继,他整个人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踉踉跄跄不知往哪儿倒,晕头转向。 “父亲!”林湘语吓坏了,跑过去扶着林继。 “还要打吗?” 林瑾穗冷眼看着伪善的父女两人,表现出一幅奉陪到底的强势样子。 林继怒火更深,虽然捏紧拳头,却不敢再对林瑾穗出手,“你这孽障!我早该掐死你,以除后患。” “有胆你就杀了我们,没有心头血,你早晚都得死!”林瑾穗挑衅道。 林湘语见事情闹大,怕林瑾穗真的动起手来一发不可收拾,连忙拦住林继,将这件事算在自己头上,“都是湘儿的错,言儿心里有怨气,这我认了,求父亲不要动怒!” 林继见林湘语委曲求全,顿时沉住气,心里对林瑾穗多一分恨,对林湘语便多一分疼惜。 “你可听见湘儿有多懂事!言儿,这回我就放过你,你回去面壁思过,思考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我不得不警告你,往后少去找那孽障!” 当初林淮言冲出去保护林湘语,却被推出去挡刀,不但没有揭发她,还隐瞒下此事。 回过头来,林继还要惩罚林淮言,这让林瑾穗心里十分无语。 林淮言对自己的父亲有些失望,不想连累林瑾穗,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林瑾穗拉住。 “是我撞开你的门,让你重新走出来,我不允许你再回去恢复之前的样子!”林瑾穗语气带着几分强硬。 林淮言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觉得林瑾穗身上仿若散发着某种光辉,心里有所宽慰。 林继催促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林淮言没有错,这点林湘语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这么惩罚林淮言,是有什么非得偏袒林湘语不可的理由?”林瑾穗直接质问林继,若他针对自己兴风作浪,那还能理解,可林淮言不一样,是林继亲自养大的孩子。 林继冷“哼”一声,雪峰似地高耸的双眉,散发着一股盛气凌人的高傲,“在城稷侯府我这主君说的话,谁敢不从!何况忤逆不孝,三世果报然,言儿不像你,他不是不忠不孝,狼心狗肺的孩子。” 林瑾穗眼里尽是轻蔑,讽刺林继,“我是不孝,因为我不是傻子,常言道父不慈子不孝!你对我从不会像林湘语那样,更像是仇人,仇人要打我杀我,我会不计后果反击回去。不是我生性恶,而是拜你所赐!” 林继血气上升,还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从长廊走来,教训起林继,“青天白日在自家院子吵什么?父亲不像父亲,让儿女们也跟着不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亲!”林继俯身朝老夫人行礼,随即生气地指着林瑾穗,“是这孽女带坏了言儿,我才要教训她。” 老夫人知道林淮言遇到山贼后回去,将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出,不吃不喝,消沉度日,是林瑾穗将他带了出来。 以前不受管教的林淮言,能信任林瑾穗,她怎会是坏人? 瞧着倒像是林继找麻烦自讨没趣! “我不知是不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瑾穗明明是个懂事的丫头。”老夫人维护林瑾穗,想化解两人间的矛盾。 “祖母,父亲想让言儿回去闭门思过,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有错。”林瑾穗见老夫人为自己撑腰,故意提醒林湘语,“姐姐,你最了解前后经过,知不知道言儿错在哪里?” 林湘语蹙了蹙眉,一脸紧张地说道:“言儿委实没犯错。” 如果她不为林淮言说话,那他冲动起来也许会把自己推他出去挡刀的事情,抖搂出来。父亲这关容易过,可祖母就不一样了。 林继咬了咬牙,自知理亏,对林瑾穗和林淮言道:“你们都走。” 林瑾穗带着林淮言离开。 林淮言不敢跟她跟的太近,在后面有些扭扭捏捏,对刚才的事有所忌惮。 “你不走么?”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整日缠着你,父亲本就对你严厉,是我害你与他争吵,是我的错……” “再不走的话天就黑了。” “去哪儿?” “你不是说过街上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带你出去玩,让你见识见识更新鲜的东西。” 林淮言眼里的黯然瞬间消失,转而化为一抹喜色,脚步轻快地跟上林瑾穗的脚步。 两人来到街上,林瑾穗去了成衣铺子,乔装打扮成男子走出。 林淮言看着男扮女装的林瑾穗,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何打扮成这副模样?” “我要是穿着女装去青楼,要么被人赶出来,要么就会被抓进去关起来。自然是穿成这个样子要方便些。” “青楼?”林淮言注意到旁边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慌忙捂住嘴巴。 再度看着林瑾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走!”林瑾穗抓着他的手,真的要进入花楼。 林淮言没想到她这么奔放,犹豫着想要制止她,“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我知道一些地方比青楼更有趣更好玩。倘若我们进去青楼被认出来,我倒是没什么,可你是女子!哪儿有女子去青楼寻欢作乐的!” 第42章 二世祖 “这明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达官显贵云集,是打听八卦消息的绝佳场所,不去很可惜的!” 林淮言满腹狐疑,拉住林瑾穗询问:“你一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子,为何如此清楚?” “你方才在成衣铺子外等我没进去,也就没听见里头的两个男人说起明月楼的事。”她不得已说谎糊弄过去。 杀手阁与青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瑾穗忆起原主从前时常女扮男装在各大勾栏打听消息,亦或是刺杀某人伪造成意外,游刃有余。 林淮言一副有所顾忌的样子,“青楼鱼龙混杂,咱们不去为妙。” “你是怕侯爷打你而不敢去,还是——”林瑾穗顿了顿,取笑林淮言,“你害怕女人近你的身?” 他一愣神,脸腾地一下红了,连说话都结巴,“才、才不是!” “那就硬气点进去,即便里头有豺狼虎豹你也别怕,有我这个后盾给你撑腰!” 林瑾穗俏皮地挑了挑眉,示意林淮言大胆闯进去。他被说服,随她一并进入明月楼。 欢歌笑语的热闹人声远远传来,清脆的琴声犹如行云流水,林瑾穗和林淮言相视不言,都觉动人的琴声心旷神怡。 门厅大堂雕梁画木,艳丽的彩绸垂落到舞台地板上,四面墙绘着绚丽辉煌的壁画。 明亮的灯笼烛光映照下,一幅幅灵动逼真的飞天仙女,灿烂的百花齐放,四面墙的壁画引人入胜。 “哟,两位爷,奴家瞧着二位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我这花楼?”老鸨见林瑾穗和林淮言进来,撇下旧客便招待他们。 从看他们第一眼,就眼尖盯紧他们腰间佩戴的玉佩,摸清两人衣着华贵,是有身份有钱的人。 林瑾穗摸了摸朱唇上两撇小胡子,装腔做调戏弄老鸨,“我这位兄弟第一次来,可我是你们这儿的熟客,我不但知道你花妈妈,还知道王爷最喜欢你们这儿的花魁娘子。” 老鸨浓妆艳抹的脸,堆着谄媚笑容,点头哈腰引着林瑾穗和林淮言进入楼上一等一的雅间。 林淮言看尽又红又香,华丽奢靡的四周,穿过言笑晏晏的男女之中,不少女子对他抛媚眼,大胆泼辣,真就像虎一样想吃了他。 “看上哪个?”林瑾穗戏谑林淮言。 他眼神闪了闪,心里慌得紧。 老鸨听到两人的话,自豪地笑道:“筵前无乐,不成欢乐,我明月楼里姑娘们都多才多艺,两位客官可有合意的相好?妈妈我呀,可以叫她们放下别的客人,到你们这儿来伺候。” 林瑾穗淡定点了花魁,“就唤那上厅行首来弹琴。” 老鸨重新打量了两人,抬手侍弄发髻上的纯金头面,碧绿如水的翡翠镯从白皙圆润的手腕滑到胳膊肘,一身的打扮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林瑾穗瞧出坐地起价的架势,“小爷我不管你想取那碎银几两,还是黄金万两,只要花魁能来弹琴,随你腾空钱袋子接着。” “成——” 老鸨收回摆弄露富的动作,不敢怠慢两人,大献殷勤,“您是王爷的好友,奴家一定交代花魁好好伺候二位。” 林瑾穗推推手,老鸨扭着腰心花怒放出门,经过门槛时飘飘然,险些栽跟头。 “诶!怎从未听你提起,你认识朝中哪位王爷?”林淮言凑近林瑾穗压低声音问她。 林瑾穗俏皮的眨了眼睛,他吃惊地指着她,明白她是在骗人。 “如若老鸨发现我们骗了她怎么办?” “朝中那么多王爷,天底下那么多贪财好色的男人,‘王爷、王爷’,这么模糊的一个人你怎么能确定是哪一个?老鸨认谁,谁做冤大头!再说……你不想让母亲知道你来青楼烧银子!”林瑾穗摆弄起牌九,漫不经心道。 林淮言不多话,与她玩起牌九。 两人玩的投入,忽见容貌美艳绝伦的女子迈迈而入,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身姿婀娜。一袭杏色薄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刺绣精致的红锦披帛环在她两袖,仿若霞光衬得她更明艳动人。 花魁上前福了福身,两瓣朱唇微启,语若流莺声似燕,“奴家见过两位客官。” “姑娘请坐。” 林瑾穗继续推牌九,花魁坐下抚琴,多情的目光落在林瑾穗身上便挪不开。 铮铮琴声,婉转动听,一曲终。 花魁莲步移到林瑾穗身旁斟酒,玉指抚过林瑾穗的脸颊,故意挑逗她,“奴家想和公子春宵一度,不若叫那位小公子出去罢!” 她美眸媚意荡漾凝视着林瑾穗,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换作真男人,早就忍不住要一亲芳泽。 林瑾穗毫不怜香惜玉,推开花魁拒绝道:“我只是来听曲儿的。” “公子。”花魁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装作可怜模样,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不肯就此罢休。 “小女子打从见到公子第一眼便一眼万年,您就是我苦等的有缘人。若能得公子垂怜,奴家就算明日死,也死而无憾!你便从了我罢!” 花魁又要缠着林瑾穗,还不等她出手。 林淮言炸毛,挡在林瑾穗身前,对花魁一脸敌意,“你没看见她不愿意么?我警告你!不准靠近我——哥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勾栏!” “公子!”花魁抱住林瑾穗的胳膊,想要她替自己做主。 “嘭——” 粗鲁的踹门声传来。 身穿锦衣的公子哥摇着折扇,怒气冲冲地进来,质问林瑾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小爷我只是去趟茅房的功夫,你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居然把我的美人叫到你这里!明月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花魁娘子是我朱家大少的,还不赶快将美人归还与我!” 哟啊,哪儿来的二世祖! 林瑾穗想着,复又点了头。 屋里的女人缠她缠得紧,她也想摆脱掉这些麻烦。 能招惹来那个二世祖,林瑾穗猜到是老鸨势利眼,想收两家钱,真的把花魁从二世祖身边叫过来。 “公子,你是不喜欢奴家么?可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让公子不喜欢?”花魁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握住林瑾穗的双手,美眸深情款款。 第43章 我要的是打人的女人 公子哥见花魁冷落自己,两人你侬我侬,以为林瑾穗反悔不愿意,心里窝了一肚子气。 “好啊你,你竟敢勾引我的美人儿。我要将你的小白脸打成猪头!来人!给爷打!” 公子哥的身后走出三个身形魁梧的打手,气势汹汹走向林瑾穗和林淮言。 花魁被吓得心惊胆战,对公子哥劝道:“这位公子认识王爷,爷您消消气,千万不要得罪她!” 方才老鸨让她过来,特意叮嘱过不能怠慢林瑾穗。 公子哥眼里燃烧着怒火,已经被冲昏头,咬牙道:“认识权贵的人海了去,本公子家产那么多,何愁不能买断她一条狗命!” 复又命令打手们,“打!往死里打!” 打手们包围林瑾穗和林淮言,花魁见状况不妙,连忙躲到一旁。 林淮言想出手,却被林瑾穗推到身后,她眼里闪过轻蔑之色,“就这么些小喽啰,不必你出头,小心血溅到你身上。” “小喽啰?你小子很狂妄,看我们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打手忿然作色,抡起棍棒猛地挥向林瑾穗。 林瑾穗闪身躲过,从打手弱点抬腿踹去,犹如旋风般又快又准。花魁吓得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看,耳边传来男人凄厉的惨叫声。 “啊——” 花魁再度睁眼,那三个在林瑾穗面前嚣张的打手,已不见人影。而公子哥的脸上充满震惊与惊恐。 林瑾穗举起棍子指着公子哥,“轮到你喽!” 公子撒腿就跑,被林瑾穗踹飞到门外的三个打手,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向公子哥求救。可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回头地往前跑。 对门的男人仿佛隔岸观火一般,注视着林瑾穗走到打手之中,那三个打手好似见到活阎王抱头鼠窜。 “有趣!”宴赐枫端着茶杯淡然抿了一口,微微抬头,一双狭长的凤眸流转着幽深的光芒。 宴赐枫身边的小厮附和道:“那几个闹事的人,打人的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如此大,下手狠毒!世子觉得新鲜也是有的。” 林瑾穗精心装扮过,样貌委实与男子没太大区别,小厮没有认出来。 宴赐枫玉指转动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吩咐小厮,“把那个女人给我叫进来。” “小白脸为了花魁打起人来够狠,世子不若换个女人。”小厮见识过那些打手的下场,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我要的是打人的女人。”宴赐枫的嗓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讥诮。 小厮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叫林瑾穗。 林瑾穗这边,赶走那些闹事的人,她转身之际恰好撞入宴赐枫异样的眼神。虽然他坐在对面没说话,可她已经尴尬的想抠脚,抠出个地洞躲进去。 小厮找到林瑾穗和林淮言,说明来意。 得知宴赐枫也在青楼,林淮言想起之前在寺庙,宴赐枫和林瑾穗表现得像一对有情人恩爱。转过头来,宴赐枫就背着林瑾穗来青楼鬼混。 林淮言捏紧拳头,跟着林瑾穗过去,很想质问宴赐枫是不是对不起她…… 雅间里,宴赐枫的身边并无其他女人,林淮言心里犹豫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宽大略不合身的黑色长衫,乌发束得齐整,贴着两撇胡子,扮做个男人模样。 宴赐枫挑了挑眉,迅速收回手中转动的扇子,挑起林瑾穗的下巴。与其说是重新审视她,不若说是审犯人一样。 “嗯?”宴赐枫的扇子轻轻划到林瑾穗的耳朵,戏谑一笑,“这位公子,你怎么穿过耳洞?若不是你这身男装,我便要将你认作娇滴滴的小姑娘!” 林瑾穗冷“哼”一声,扬手打掉他的扇子,“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来青楼干嘛?” 宴赐枫不怒反笑,复又将林瑾穗扯入怀中,撕下她的两撇小胡子拆穿她的扮相,“林小姐莫非没听过我流传在外的名声?宴某生性风流,多你一个女人不算多。” 接着嘲笑林瑾穗,“反倒是你,女扮男装大摇大摆逛青楼,可是有什么癖好?为个花魁大打出手,林家小姐是不是喜欢女人?不若让我这未婚夫亲自来验一验!”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脖颈,如火燎原,魅惑撩人。 “无耻!”林瑾穗脸刷的红了,红晕蔓延至耳根,气恼地推开宴赐枫。 林淮言以为林瑾穗是因为宴赐枫来青楼生气,想要为她出头,“你怎能如此待瑾穗姐姐?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们来青楼是因为……唔唔唔……” 话音未落,林淮言便被林瑾穗捂住嘴。 “你究竟要干什么?”她问宴赐枫。 宴赐枫拎起茶壶,往白瓷茶杯里注入茶液,随后将温热的茶推到林瑾穗面前,像是要和解。 他轻轻一掀衣袍坐下,衣摆如流云,端起另一只瓷杯慵懒的喝茶。一身牙白色衣袍让他看起来格外儒雅,挺直的背脊格外坚挺。 侧脸完美得无可挑剔,眉目间却透露着冷冽之气。 “你的药很好用,现下马上要到你说的最后一个疗程,我想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宴赐枫道。 林瑾穗放下警惕,误以为他是来青楼找自己的。 “先让看看你的状态如何。” 宴赐枫手心朝上放在桌子上,林瑾穗给他把了把脉,感受到他的强劲的脉搏,气息比上次更平稳了些。 她沉沉的想了想,拿起毛笔蘸墨,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宴赐枫,“这药是内服的,对世子目前的状况十分有效。” 心里暗暗地笑:这药又苦又难闻,够你受的! 宴赐枫没有检查药方,转手把药方递给小厮,吩咐道:“拿着这张药方抓药来,现场熬药。” “你不打算找人鉴定一下,万一我在药里下毒什么的。”林瑾穗阻止,话里含着讽刺宴赐枫上次不信任自己的事。 宴赐枫嘴角勾起毫无暖意的笑,“如若真是如此,你当着我的面喝下去,不仅能让我看到结果,还能自食其果。” “我们还有事在身,恕难从命。” 林瑾穗拉着林淮言就要走,宴赐枫轻扬手示意,小厮离开的时候特意将门关了起来。 第44章 交易 林瑾穗撇了撇嘴角,抱着胳膊无奈地坐下,与宴赐枫大眼瞪小眼,针锋相对。 不多时,小厮端着熬好的药汁送到宴赐枫面前,捏着鼻子提醒他,“小人方才替世子熬药,发现这药的气味太冲,味道怕是不会好。” 宴赐枫迅速扫了眼林瑾穗,眼神锐利了几分,“试药。” 林瑾穗咬牙切齿,对眼前的男人的恨意都咬碎在齿缝之间。 想不到没戏弄到宴赐枫,反而被按头捉弄,逃不掉躲不掉,老天爷薄待她才让她遇到这么个煞星! “若你不喝,我可要亲自撬开你的嘴喂下去。”宴赐枫嗓音清冷,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林瑾穗捏着鼻尖,一鼓作气端起那碗氤氲着热气的药汁,试探了好几次终于送到嘴边。 “我来!”林淮言看不下去,立时抢过她手里的药,壮着胆子一饮而尽。 “噗——” 满嘴苦味环绕在舌尖,带着些酸涩恶心的气味,林淮言趴下去,对着痰盂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知道这药很难闻,想不到如此难喝,咽下去一口只怕是要我的命!”林淮言面露苦色,忍不住吐槽。 林瑾穗倒了杯水递给林淮言,他猛灌几口,却还是冲不淡回味。 宴赐枫笑出声,迎着林瑾穗投来的眼神,继续嘲讽她,“你不要耍花招!否则下回报应到你身上。” 林瑾穗假笑着回应,“这药就是这样,良药苦口利于病,少一分苦都不能治世子的病。” 此刻宴赐枫只捉弄了林淮言一回,可只有他相信她的话,往后每一天他都要喝这碗药,强忍着苦咽下去。 “哦?”宴赐枫俯身嗅了嗅残留的半碗药汁,脸色一沉,半信半疑地说道:“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林瑾穗装作真诚,竖着手指头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遭天打五雷轰,下辈子投胎没人要!” 暗自腹诽:现在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林瑾穗,你敢发如此歹毒的誓,我姑且相信你。”宴赐枫顿了顿,毒舌的提醒她,“如若哪日誓言成真,本世子定要亲眼看着你遭报应。” 林瑾穗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直言道:“那世子可要失望了。” 宴赐枫没有说话,而是将剩下的药倒在花盆里,烫死娇艳美丽的花。 “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盆花可是有毒的。林小姐是把自己比作花,怪宴某手下不留情,还是同情庸脂俗粉?” 听口气,林瑾穗断定宴赐枫来青楼并非为了寻欢作乐。 她突然觉得奇怪,“你来青楼干什么?” 宴赐枫看了一眼林淮言,有所顾虑,让人将他带出去。 林淮言担心林瑾穗会被报复,挣扎几番,大吵大闹,“我不走!” 宴赐枫没有给他留下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上。 林瑾穗知道宴赐枫要告诉自己要事,林淮言在倒是一种妨碍。 “现在没有谁会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你可以说了。” “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要我找人假扮的土匪?” “话说回来,你找的那个假土匪可真像,如果不是我及时看见阻止,林淮言就要被砍成肉酱。” “我本来是想找个人冒充,但没想到派去的人是真土匪。他对你弟弟下黑手,那便说得通。” 林瑾穗闻言,神情凝重的思考,怪不得那日山贼见到林湘语表现过激。全然不顾在城稷侯府杀人的后果,也要报复林湘语。 “看来不是你找到真土匪,而是真土匪找上你。”她一语道破。 宴赐枫眼神复杂盯着林瑾穗,好似想将她看穿。 她能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要么是聪明,要么是知道隐情,是杀手阁的人。 “我发现土匪背后跟杀手阁有勾结。”他观察着林瑾穗的反应。 林瑾穗一脸不信,轻蔑笑道:“杀手阁不会找这么愚蠢的山贼!” 依照她对杀手阁的了解,组织还不至于派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出来。 宴赐枫蔑了一眼林瑾穗,故意问她:“你穿成这样来青楼,又凑巧和花魁在一起,真不是喜欢女人?” “你!无聊!”林瑾穗以为宴赐枫几次三番提这件事,纯属戏弄自己,没想到他却说出一番令自己意外的话。 “我接到消息,今日在花魁的房间会有一场交易,可能会涉及到杀手阁的人。” 杀手阁的势力盘根错节,宴赐枫怀疑林瑾穗是杀手阁的人。 如果她与之有关,那她也许早就知道此事,男扮女装出现在青楼,甚至刚好的出现在花魁身边…… 那就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林瑾穗眼里闪过轻微的诧色,“什么交易?” “今晚一探便知,不过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他见林瑾穗的反应是真的毫不知情,打消几分心头的疑虑,但也只限于此。 她恍然明白宴赐枫来青楼,不是因为想要她进一步为他治毒专程找来。 连杀手阁的事他都要插手,难怪阁主留不得他! “你是不是要把我拉下水?”林瑾穗没好气地质问宴赐枫。 宴赐枫缓缓凑近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冷笑道:“如果你不是那天给我下毒的女人,应该不会害怕。” 林瑾穗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倘若前往花魁房间交易的人,真是杀手阁的人,又或者那人认识她,会发生什么? 宴赐枫再清楚不过。 “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林瑾穗转移话题。 “像什么?” “本朝女子的地位并不低,有过凶悍的正妻闯入青楼捉奸的情况,却从未有过未婚夫和未婚妻同时逛青楼的。如果你再不放我回家,被旁人撞破这点,怕是有人要嚼舌根。” 宴赐枫神色淡然,忽然攥着林瑾穗的手紧紧不放,“那不正合本世子的意!倘若让旁人看了去,说道说道,会夸赞你林家出了个宽容大度的大家闺秀,我宴某人有个深明大义的未婚妻。” 林瑾穗黛眉微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能是什么好事,他故意在说反话。 既然他不肯放她走,那她就奉陪到底! 第45章 永不翻身 宴赐枫推窗独坐,一双狭长的凤眸注视着楼下的动静。 台上轻歌曼舞,老鸨穿过逢场作戏的男女之中,找到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 她谄媚地笑着,那人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令她说谎话巴结着,“今儿个花魁娘子为等公子过来,一早打扮好在屋里等您!别的大老爷出高价要花魁作陪,妈妈我呀!想着你要过来,为公子推了好几位客人。” 林瑾穗闻声凑近窗口,黑衣男子不知从哪儿掏出钱袋随手扔给老鸨,她恰好瞥了一眼他藏在袖中的匕首。 还不等她看清楚男子的长相,他脚步轻快如风上了楼。 “认识?”宴赐枫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林瑾穗,她方才一眼就注意到黑衣男子,不排除她知道些什么的可能。 林瑾穗干笑着:“我人脉没广到青楼,我是觉得老鸨的嘴很会吃人。” 黑衣男子穿过过道,仿佛注意到窗边的两双眼睛,突然靠了过来。 “嘘!——”宴赐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将林瑾穗扯入怀中,俯身脸埋入她颈边,装作交颈亲热。 耳边蔓延着男人温热的气息,林瑾穗顿感麻酥酥的,挣扎着想要起来,不料宴赐枫按她按得更紧。 待窗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身上的力气少了几分,林瑾穗推开宴赐枫,脸颊火烧似的,生气地扬起手对他的脸扇下去。 他抓住她的手警告,“若你把不该引的人引来,坏了我的计划,我唯你是问!” 林瑾穗反应过来,满肚子怨气坐下。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他嗓音清润暧昧,像羽毛一样扫过她的心间,酥麻麻的。 不经意抬头撞入宴赐枫的眼眸,林瑾穗心里竟没有一丝厌恶。 他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是杀人越货、十恶不赦的人,她的确对他讨厌不起来。 可那又如何?从一开始他们俩就是棋逢对手,注定争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 林瑾穗想着,有意无意打量着宴赐枫,他手里握着空茶杯把玩着,继续坐在窗边观察正对面的房间。 那是花魁的房间。 他像是算着时间,随手摔了杯子,以此为信号。 几名身穿简装的侍卫分别从不同的暗处,拔剑冲了去,直奔花魁的房间。 林瑾穗知道那些人是宴赐枫的属下,若不是那摔杯的信号,她竟未能察觉他早已设下天罗地网。 “走。”宴赐枫抓起林瑾穗,待她前往花魁的房间。 “你能不能洗脱嫌疑,就看你是否认识那个男人。” 林瑾穗胸有成竹道:“我肯定不认识他。” 屋内,宴赐枫的侍卫们抓住黑衣男子,他双手背在身后被绑了起来,低着头不肯招供。 阴冷的剑光划过,宴赐枫手里的剑挑起黑衣男子下巴,熟悉的脸映入林瑾穗的眼中。 她瞳孔一震,心里暗暗的想:怎么会是他? 那人名叫陆卓,和林瑾穗一样是官宦世家的子女,自幼流落在外,被杀手阁培养训练成杀手。 但他资质平庸,在众多身怀绝技的杀手中顶多算个小喽啰。 以前原主和陆卓一起行动过几次,他摆不平的事,都是靠原主出手。 林瑾穗知道他是认得自己的脸。 她微微侧身避着陆卓的视线,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宴赐枫审问道:“告诉本世子,是谁派你来这儿交易?” 陆卓眼里燃烧着恨意,低头没有说话。 林瑾穗很清楚能派他来这儿办事的,只有那个幕后运筹帷幄的人。 宴赐枫拉着林瑾穗,她很想躲开,却被直接带到陆卓的眼前,他指着她问:“认识这个女人么?” 陆卓眼里一片惊骇,想不到杀手阁的人会和宴赐枫走得这么近。 “你不说,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我说!”陆卓这才回应,林瑾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害怕他会真的说出什么。 宴赐枫嘴角勾了勾,泠然笑意笑不到底,目光犀利的瞥了眼林瑾穗。 她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你逃不掉的!” “让我凑近点瞧个仔细。”陆卓道。 宴赐枫轻扬手暗示侍卫,侍卫用刀架着陆卓的脖子,凑近林瑾穗。 林瑾穗心里隐隐不安,不明白陆卓要做什么。 陆卓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趁侍卫不查夺过他手里的剑,指着面前众人。 林瑾穗下意识往前走,却被宴赐枫推到身后。她想不通推她到风口浪尖的男人,这是想要保护她? 在众人恐慌的目光下,陆卓扬剑直刺入自己的胸膛,面色痛苦狰狞倒在地上。 花魁吓得尖叫,手里的琵琶滑落。 宴赐枫吩咐侍卫:“把她带进来。” 林瑾穗扫了眼地上满身血的陆卓,即便他不自戕,被宴赐枫抓到手,阁主是绝对不会留陆卓的命。 见事情落定,她对宴赐枫说:“这里如果没我什么事,我就要走了。” “等等!”宴赐枫叫住林瑾穗,探了探陆卓的鼻息,回头瞥了眼她。 “如果我抓到你的把柄,就让你永不翻身。” 宴赐枫这回是口头警告,但下回陆卓的下场就是她的前车之鉴,要么死在宴赐枫手里,要么死于杀手阁的毒! 若非她能治宴赐枫的毒,他绝不会像现在轻易放过她。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也不短,趁组织发现自己跟宴赐枫之间的交易前,必须尽快解了身上的毒! “那是自然。”林瑾穗假笑着离开。 门外聚着一些人,花魁那声尖叫声把林淮言吸引过来。 林淮言见林瑾穗脸色不大好,询问道:“忠烈侯世子可有为难你?里面发生何事,花魁叫的如此惊慌!” 林瑾穗不想让林淮言卷入,只是草草敷衍,“几个酒疯子打了起来,花魁被推出去差点受伤……不过都被宴赐枫摆平。” “你有没有受伤?” 林瑾穗摇了摇头,“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玩。” “去赌坊罢!” “一言为定。” 两人说定,并肩走出明月楼,浑然未察觉背后,宴赐枫站在楼上看林瑾穗,将两人间的话听入耳。 宴赐枫嗤之以鼻:“林瑾穗,吃喝嫖赌,你真是样样沾边!” 第46章 参加春试 熙熙攘攘的街道,林瑾穗和林淮言刚走出青楼没几步,迎面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董氏和林湘语也在逛街,下人们大包小包抱着些东西,还有几名与董氏交好的贵妇们同行。 “母亲来了,趁她们看见之前,咱们快找个地方躲一下。”林淮言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拉着林瑾穗扭头就要折回去。 人群中的林湘语不给他逃走的机会,拔高几度声音,“弟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身边的董氏抬头瞥见两个背影高瘦的少年,辨认出是林淮言,另一个便模糊认不清是谁。 董氏发现林淮言身边的人长得与他相似,再细瞧便发现是林瑾穗,震惊地问道:“瑾穗,你为何穿成这般模样上街?” “妹妹这样做是为了去逛青楼罢!”林湘语故意拆穿林瑾穗两人,“若不是我叫住他们,他们便要再躲进青楼里。” “我们只是玩玩。”林瑾穗淡淡道。 董氏眉心微蹙,拉着林瑾穗的手劝:“青楼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是女孩子,万一遇到危险让母亲如何是好!” 现成的把柄在眼前,林湘语想要直捅林瑾穗的要害,凑近林淮言小声耳语,“你跟着林瑾穗绝不会有好下场,你都看见了,她故意笼络你,不过是想把你带坏。” “你若是听姐姐一句劝,我们就和好如初。” 想借机让林淮言回自己的阵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跟在林瑾穗身边,有朝一日被利用,对自己便是一种威胁。 倘若刚刚叫住他们的人是董氏也就罢了,至少林淮言心里认为母亲是关心他们。 可偏偏是林湘语! 她跟林淮言说这些话的目的,在他看来,恐怕并非真心要与他和好,而是想要他帮着对付林瑾穗。 林淮言警惕起来,冷着张脸,像躲什么似的躲开林湘语,转而回到林瑾穗身边。 即便他没有明说心里话,林湘语也看出他早就把心眼子偏向林瑾穗。 姐弟两人的关系不会回到从前,林湘语干脆放弃林淮言。 装作不满的样子,质问林淮言:“是不是你将妹妹带坏的?她刚从乡下回府,对京城的所有事情都不熟,凭她自己是不会去什么青楼!” “你在说什么?” 林淮言不可置信的盯着林湘语,一如当初她推他出去挡刀子一样觉得不真实。 转念一想,连一块长大的弟弟的命都可以亲手断送的人,背后捅刀子的事,她委实做得出来! 董氏露出失望的神情,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林淮言的意思,“言儿,京城那么大,你带瑾穗去哪儿都行,怎么可以带她去青楼那种地方?” 别说是两人一起,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独自逛青楼,自己也绝不会同意。 “弟弟并不想去逛青楼,是我硬拉着他进去听曲喝茶的。”林瑾穗解释。 林湘语假惺惺地说道:“你就不要为言儿开脱,毕竟他之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林湘语这一番颠倒黑白,让同行的众人都有些相信。 跟董氏同行逛街的贵妇们对着林淮言指指点点,教训起他的不是: “我记得林家的小少爷以前拉着我家恒儿,带他去赌坊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小小年纪不学好!那之后我儿被老爷好一顿教训!” “林家的二小姐自幼被养在乡下,本就是粗野村妇养出来的,尚未被好好教化,就要被林公子带坏。当心坏名声传出去,忠烈侯府世子不满退婚!” “侯爷夫人,这我可要多嘴提醒你。我那侄儿与令公子年纪一般大,上回春试拔得头筹。可令公子整日不学无术的诨名在外,若你们不好好管教,往后偌大的侯府,叫他如何担得起担子,挑得起那么大的大梁?” 董氏闻言,颇有些无地自容,甚至羞愧难当。 她不是没有管教过自己的儿子,打过骂过,苦口婆心劝过,奈何这孩子自幼被惯坏,管得太严只会让他与自己母子分心。 “言儿,几位夫人说的没错,你不能害了瑾穗。若要世子知道你带她去逛青楼,那还得了?”董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宴赐枫也在青楼…… 林淮言很想说出来,但觉得只会给面前的这些人留下话柄,只好硬着头皮应对。 自幼时以来,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林湘语都会为他说话。 别人嚼舌根时,林湘语会告诉他——那是旁人眼红城稷侯府,眼红他是侯爷嫡子身份尊贵。 所以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林湘语便不一样了。 都是从前的事,如今看来何尝不是一种误导? “我相信言儿,他可以洗脱诨名,而且我会让他考上下一次的春试!” 林瑾穗在众人面前为林淮言说话,表现得胸有成竹,非议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湘语仿若听说了什么笑话,心里暗戳戳的笑,对林瑾穗讽刺道:“我看你分明是说大话,言儿的资质平平,连父亲都知道。他古诗不识几首,提笔忘字,你想让他短短时间内写出一篇文章,那不是要他的命!” “哪儿有做姐姐的,这么不分场合贬低自己的弟弟?”林瑾穗反唇相讥。 “我可不是在贬低他,不信你问他,念过几本书,会背几篇文章。” “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从小对弟弟好,怎么不教教他?是不是故意要把他养成对你言听计从的蠢材?” “你!” 林湘语气得牙痒痒,林瑾穗言语犀利,让周围的人以为她是个城府深的坏姐姐。 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 身边的贵妇们窃窃私语,看了自家笑话,董氏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都别吵了,随我回家!” 董氏态度严厉,话音甫落,林湘语和林瑾穗休战。 三人便规规矩矩跟着她回去。 林湘语冷冷扫了眼林瑾穗和林淮言,不信林瑾穗真的会让他考上春试。 照她对林淮言的了解,想让林淮言下决心去参加春试,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第47章 没有蠢弟弟 回侯府后,林湘语迫不及待将林瑾穗要让林淮言备考春试,告诉林继。 林继眉头微微皱起,想到林瑾穗自幼被村妇养大,连提笔写字都不会。 “当着那么多高官夫人的面,你竟敢说大话!”林继冷声嘲讽林瑾穗。 林湘语精通文墨这点像他年轻时候,倘若她是男孩儿,他会认为林家将来会出个有功名有能力的继承人。 可林淮言自幼不学无术,像一粒金子做的豌豆。 任由人如何炒、扁,响当当的,叛逆,顽固不化。 教书先生都被他吓跑无数,秉性顽劣不服管教,至今还是刚开蒙却无半点长进的孩子。 面对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林淮言的脑子恐怕就像一张白纸。 林瑾穗直言:“我是不是说大话,两个月后见分晓。” “你能识几个字,要如何教会言儿?” “我确实不会写不会认,可我会请最好的教书先生来教他!” 林继闷哼一声,端起茶杯浮了浮氤氲杯口的热气,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打从心底不信林瑾穗有能耐,甚至觉得她白费这趟力气,只会叫旁人看笑话。 “如若那时言儿不能在春试崭露头角,我就把你逐出家门!”林继撂下狠话,以为林瑾穗会反悔,求他收回成命。 林瑾穗淡淡回答,“好。” 董氏见两人都将此事当真,担心最后天不遂人愿,让自己的一双儿女不好收场。 劝导林瑾穗,“给言儿找个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母亲看好你,可也非必要让言儿去参加春试。多少人为春试准备了三年,两个月的时间短了些。” “两个月够了,死马当活马医都不成问题,何况林淮言是个大活人。” 董氏劝不住林瑾穗,心里有些不安,询问林淮言,“言儿,你是怎么想的?” “说你会去春试。”林瑾穗眼神坚定看着林淮言,他神色犹豫。 林湘语装好心劝林淮言,“姐姐知道要你那么做太为难,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说个‘不’字,父亲不会怪责你。” 林淮言心里左右摇摆,没有一丝一毫底气。 “对啊!你要是妥协,他们表面上不会说些什么,背后其实还是会骂你混账。可你如果不妥协不低头,他们反而会羞愧,后悔狗眼看人低!” 林瑾穗为林淮言分析,他回想起曾经别人在背后骂他混账,不让年龄相仿的同伴与他来往。 林淮言的心被触动,“我愿意去春试!” 这一番决定让所有人舌桥不下。 林继生气瞪着林淮言,并非为他不自量力,而是觉得林淮言变了,变得对林瑾穗言听计从。正妻生出的一双儿女,居然都反了天,跟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着干! 满屋子的眼睛盯着林淮言看,都像针一样尖锐,让他不安稳。 他心里打退堂鼓,又不想当中辜负林瑾穗的期望,旋身跑出那个有些闷,闷得快要窒息的屋子。 明明连父亲都放弃,不看好他,拿他废柴养…… 林瑾穗却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他抱有期望,在他放弃自己的时候,肯相信、支持他的人。 林瑾穗跟着林淮言的步伐追了去。 房间里,林淮言坐在如同虚设的书案前,一遍遍翻看从前扔掉的书本,如感看天书一样受到打击,灰心失望。 他抱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对身边的林瑾穗大吐苦水,“我不会学,我什么都学不会!” “那你就当一辈子废物!”林瑾穗的嗓音冷若冰霜,故意刺激林淮言。 “多少人没有像你这样的机会好好学,多少人寒窗苦读,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 “你只需做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让那些日子不必你滋润的苦命人,好好看一看,你有多么无能,多么的不如人!” “越是看见你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越能激励那些不如你的人。因为有朝一日他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超过你,你却在原地打转!” 林淮言很想反驳林瑾穗,可心底的退堂鼓敲得响,敲得激烈,想反驳的话很苍白无力。 他直接瘫坐在交椅上,垂头丧气,“你不该站在我这边,不该对我如此好,我是个废物,能给你的只有辜负……” 试图说服林瑾穗,说服心中不自量力的希望。 可林瑾穗丝毫不给他面子和余地,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林淮言心慌,害怕林瑾穗彻底放弃自己。 “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林瑾穗回头看他,那幅透着失望的表情,他看在眼里十分地不安,心里被愧疚填满。 “你能否不介意自己有个蠢弟弟?”他语气弱弱,不敢抬头看她。 林瑾穗嗤笑,故意刺激林淮言,“你还是继续当林湘语的弟弟,她不仅不介意,她甚至还希望你再笨一点,愚蠢到下次给她心甘情愿挡刀,死了还要惦记她的好。” “我希望你留下,只要你不逼着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你要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只有你赴考春试,并大放异彩,我才会承认你是我的弟弟。” 林淮言脑子一热答应她,“我会为你努力,努力成为你引以为傲的弟弟!” 林瑾穗笑靥如花,转头找到林继。 林继以为林淮言对她说了什么,嘲笑她,“你想逼着言儿学,自找苦吃,是不是在他那儿受了气找我求情?” “他下定决心要参加春试,我想让你给他请个教书先生。” “既然你如此厉害,能撺掇言儿答应,何不亲自教他!”林继言外之意是拒绝林瑾穗。 他知道林瑾穗绝对不会做到。 林瑾穗冷笑着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 林瑾穗转头去找了宴赐枫,他精通舞文弄墨,又颇为神通广大,必定能为她找到教书的能人。 宴赐枫翻看书卷一目十行,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林瑾穗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他全然当做耳旁风。 她拍了桌子,抢过他手里的书。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宴赐枫嘲讽林瑾穗,“找教书先生这么点小事,你都要靠我!” 第48章 废物花瓶 “你不帮我,那我就去找别人!” 话音甫落,林瑾穗作势往外走,背后宽大强有力的手拉住她。 宴赐枫推圆墩到她脚边,请她坐下,面露无奈之色,揶揄,“倘若林家的人肯帮你,你断不会来我这儿。你能去找谁?” 林瑾穗不明他为什么能猜到,转移话题,“我不会受嗟来之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过两日便是百花宴,王公大臣、皇子、公主都会赴宴。届时贵女们会在御前献艺,我要你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 林瑾穗觉得他这要求多少有些趁人之危。 “你的要求很奇怪,难道就没有别的要求?” 宴赐枫缓缓靠近林瑾穗,两人的距离不过寥寥几寸,四目恰逢其时的相撞,好似两股电流一般淌过。 不言中气氛竟变得微妙! “本世子不想让满京城的人都认为——我找了个废物花瓶当未婚妻。”他声音低沉醇厚,暧昧,却又若即若离。 林瑾穗一双本该充满多情妩媚的桃花眸,淡淡的看人透露着冰冷。 “我就是个废物花瓶!” 宴赐枫薄厚适中的唇挽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那你就给我有点用!” 转身熄灭金猊里的沉香,余香香薰雾绕,袅袅上升。 他的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林瑾穗一时看不通透他真正的目的。 须臾,宴赐枫再度开口,“若你能在百花宴大放异彩,那么我就让你使用侯爷夫人这个头衔。” 林瑾穗一怔,垂眸暗暗思考侯爷夫人头衔的含金量,准确来说是忠烈侯府侯爷夫人身份和头衔的份量。 忠烈侯府是闾阎扑地,钟鸣鼎食的清流世家,族中佼佼者曾立下赫赫战功,尤为皇帝重视。 远不是毫无功绩的城稷侯府可比。 林瑾穗衡量相较,最终心动,“我答应你。” “成交。” 宴赐枫唤来近侍,吩咐道:“去请凌蒙卿过来。” “是。”近侍拱手一拜,随即去请人。 “那位先生有什么过人之处?” “凌蒙卿是我恩师之子,年纪轻轻便博古通今,才高八斗,还有一身好武功。没有他教不会管不了的学生!” “这样的能人,世子肯割爱,我代林淮言谢过你!” “话别说的太满,至于他肯不肯教你弟弟,就要看林淮言的能耐。” 林瑾穗“嗯”了一声,酝酿着如何为林淮言留住那位先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夫子。 两人闲坐间,婢女们端着新鲜的糕点和热茶送到林瑾穗面前,又将一碗热热的药汁递给宴赐枫。 林瑾穗吹了吹热茶,装作喝茶,实则悄悄看宴赐枫喝苦药的反应。 没想到他只是用指尖试了试温度,抬到嘴边,眉头都不皱一下喝光。 林瑾穗惊掉下巴,本以为恶搞捉弄他。用最难喝同时也是最有效的药,宴赐枫就会叫苦不迭,没想到他如此有耐性。 “林瑾穗,你在药里下了什么……” 宴赐枫询问间,面相儒雅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青年上前用剑指着林瑾穗,看上去有些紧张宴赐枫,清越的嗓音带着一腔怒意,“是谁派你来给世子下毒?” 她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在青年持剑行凶逼近自己,反手夺过他手里的剑。 两人刚见面,就有要大打出手的势头,宴赐枫道:“凌兄,住手!” 青年收了手,眼里的敌意却未收。 林瑾穗便知青年是宴赐枫口中的凌蒙卿,用银针试了试毒,针尖没有变黑,展示在凌蒙卿眼前,“你给我看好,我没有下毒。” “那世子为何问你给他下了什么?”凌蒙卿不解。 “你误会了,我在问她药方里用什么药,又苦又涩。”宴赐枫解释。 林瑾穗:“……” 暗自腹诽:宴赐枫,把话说完你会死么? 凌蒙卿眉目温润,换做儒雅柔和之色,拱手致歉,“在下冲动冒犯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你应该就是那位凌夫子,只要你愿意教我弟弟考过春试,一切都好说。”林瑾穗趁机提要求。 “理会的。小姐是世子的朋友,也就是凌某的朋友。”凌蒙卿道。 林瑾穗领教过这点,倒也放心,小坐片刻便带凌蒙卿回林府。 林府。 林湘语远远瞥见林瑾穗带着一名眼生的青年男子走来。 好一个翩翩白衣美男子! 玉树临风,有些卓然的书生气。 那般独特的男子竟然会跟乡下来的林瑾穗走得近! 林湘语快步截住林瑾穗两人的去路,编排道:“好啊!我城稷侯府的好女儿,找外男也就罢了,临了还明目张胆带人入府败坏门楣!” “你在发什么疯?”林瑾穗不屑搭理她,只想早点回去,把林淮言的事定一定。 “青芜,给我盯紧他们不准他们躲,我去请母亲来。” 林湘语命令婢女,随即转身离开。 换作之前林瑾穗会走开,根本不会把故意寻衅滋事的林湘语放入眼。此时留在原地没走开,只是想亲眼看一看林湘语哑口无言的样子。 “让凌夫子见笑,你也看见我林家不是兄友弟恭之家,所以我希望你能倾囊相授,让我弟弟长进些!” “林小姐放心!” 凌蒙卿委实见识到了林湘语并非省油的灯。 片刻之后,林湘语将董氏带过来。 路上林湘语添油加醋,暗示林瑾穗把外头的野男人带到家里私会,董氏原先不信,但渐渐被误导的半信半疑。 董氏打量着林瑾穗身边的凌蒙初,他星剑的眉,一双透彻明亮的双眸,是有些书生气息。 董氏怕误会林瑾穗,只好言语上敲打敲打她,“瑾穗,你这孩子怎么见外起来,带朋友入府也不知会母亲一声?” “母亲看错了,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分明是林瑾穗背着世子,在外头找的相好!请母亲做主,把他们赶出府!”林湘语提醒董氏。 董氏脸色凝重,总觉得林瑾穗不是那样的人,犹疑着询问:“瑾穗,当真如此?” 林瑾穗解释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言儿的教书先生,先生叫凌蒙卿,是世……” 第49章 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我不信!” 林湘语绕在凌蒙卿身旁,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陌生女子的目光有些犀利、不善,好似长针戳着人的脊梁骨,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林湘语讥笑:“他肯定是你在外头勾搭的小白脸,你谎称是言儿的教书先生,只是想名正言顺留他在你身边,方便私会罢!” 凌蒙卿脸色一沉,刚进门就被陌生女子泼脏水,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对林瑾穗请辞,“凌某从未遭此白眼,我看贵府还是另请高明!” “慢着,你是我请来的先生,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林瑾穗叫住凌蒙卿,同时心中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乱滚。 她一步步逼近林湘语,周身气势压倒一片,林湘语被吓得直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林湘语颤着音,见识过林瑾穗教训人的力气。 “姐姐忘性真大,不如我来提醒提醒你……” 林瑾穗压低嗓音,语气却充满浓浓的威胁之意,“如果你不想像之前一样被烤蚯蚓吓到,就少挑事生非。不然下次你在床上发现的就不是死物那么简单,小心毒蛇和毒蝎子主动‘找上门’!” 林湘语脊背发凉,眼底掠过一丝恐慌很快又掩藏起来。 知道林瑾穗绝对做得出,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不能示弱。 “你这些手段都是小儿科,我不怕你,你能奈我何!” 林瑾穗讽刺她,“但愿你不是在逞强。” 林湘语瞳孔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微微抬头眼眸装入园中落花潋滟,想起两日后的百花宴复又笑了。 撕破脸子几度针对林瑾穗,竟忘了她只是个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蛮女子,不通文墨,歌舞琴艺,没有一点比得上自己。 继续纠缠下去,多少会让自己自降身份。 林湘语对林瑾穗下战书:“这城稷侯府容不下你和我,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两日后便是百花宴,谁能拔得头筹谁就留下,反之就滚出侯府!” 林瑾穗嗤笑道:“那我劝你尽早收拾包袱走人,你鸠占鹊巢那么多年,想必你的生父生母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接回你。” “呵!”林湘语内心毫无波动,“你身无长处,注定会败下阵来,你才是那个狼狈离开的人!” “那就拭目以待。”林瑾穗语气自信。 董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劝阻两人,“你们一个是母亲亲自栽培大的女儿,另一个是我十月怀胎、血浓于水的女儿。” “母亲不想你们闹僵,更不愿意看见谁走,快把话收回去!” 其实林瑾穗毫无胜算,眼下就能推测结果,董氏心里更担心她。 林瑾穗决心已定,转头对董氏说:“覆水难收,我和她定要一较高下。我知道母亲的顾虑,我自己心里有数。” 董氏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选择相信林瑾穗。 林瑾穗将凌蒙卿带去林淮言的院子。 “刚才的事还希望凌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凌某没什么,只是觉得林公子的两个姐姐有着天壤地别,你是个为弟弟着想的好姐姐,而刚才那位小姐得理不饶人。” 林瑾穗将之前打听的林淮言对付教书先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凌蒙卿,让他有个准备。 两人说话间走到花边廊庑,一阵摇骰子的声响伴随着几人的欢闹笑声,像是从林淮言的房里传出。 林瑾穗皱了皱眉头,踹门而入,发现林淮言和小厮们混在一起赌博。 她拿起棍棒掂了掂重量,在小厮们眼前晃过,吓得他们不敢出声。 “我警告你们,平时怎么玩我不管,春试在即,你们一个个的再敢蛊惑少爷玩物丧志。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你们满地找牙,绝不心慈手软!” 小厮们连忙跪在林瑾穗面前求饶,“小的们也不想,是大小姐指使我们这样做的!” 林瑾穗眼里露出轻蔑之色,明白林湘语这么做的目的,想要林淮言清醒清醒,故意对小厮说:“她为什么让你们带着少爷赌博?” 小厮道:“大小姐想坏了二小姐的计划,若少爷像从前一样贪玩,是不会有半点心思学习。” 林瑾穗唤退小厮,警告林淮言,“下次别让我看见你赌钱。” 林淮言点头,看了看林瑾穗身边的凌蒙卿,“他是谁?” “这位是我专程为你请来的教书先生。”她说。 “先生如此年轻……”林淮言迟疑,曾经教他的夫子唠唠叨叨,没撑住一天就受不了作弄被吓跑。 复又询问凌蒙卿:“有什么捷径可以让我考过春试?” 凌蒙卿淡淡道:“没有。以你林家郎的资质,别说春试,童试你都过不了。” 林淮言恼羞成怒,但又反驳不了,只觉这位教书先生看着文质彬彬,却十分的傲慢犀利。 “既然你教不了我,那你走罢!”林淮言作势赶人。 凌蒙卿对林淮言的印象不算好,神情肃穆,伸出手去,林瑾穗会意将细长的棍棒递给他。 “前不久我接触过一群纨绔,他们会的我也会,围棋、斗虫、蹴鞠、插科……甚至赌钱,无人能赢过我。” “若你肯下功夫学,我必倾囊相授。” “若你想赶我走,变着法子想落了我的牙,歪了我的嘴,折了我的手。我手不会抖一下,亲自弄废你!” 林淮言胆寒,直至挺起背规规矩矩站着。 暗觉林瑾穗哪儿是请了教书先生来,明明是个男儿身的林瑾穗,一样是厉害可怕的人物! 林瑾穗见凌蒙初训人的架势,想不到宴赐枫身边卧虎藏龙,放心的把林淮言交给凌蒙卿。 入夜后,林瑾穗坐在窗边,双手支撑着下巴,思考在百花宴上要准备的表演。 翠竹递给林瑾穗一盘糕点,笑道:“奴婢方才替小姐去看过少爷,少爷正在挑灯夜读,那夫子真真有本事!” “那我可放心了。对了翠竹,以前的百花宴,那些千金小姐会表演什么?” “奴婢跟着夫人去过一次,别家小姐展示琴艺、歌舞、还有作画。奴婢刚才听说,大小姐为百花宴正苦练舞蹈。” 林瑾穗渐渐有了想法。 第50章 诬陷 百花宴这天,董氏派人请来林瑾穗,两人坐在小正厅说话,等林湘语过来。 董氏昨夜翻来覆去难免,思前想后为林瑾穗想了许多,“湘儿的才艺在之上,母亲担心你们两人较真,让你吃亏。” 林瑾穗一脸有把握的样子,“这是我们两人间的较量,母亲不用担心。” 董氏以为林瑾穗是在安慰自己才这么说,于是给她出主意,“待会儿在马车上,母亲会为你劝劝湘儿别这么固执。” “就当做为了母亲,你就放弃那个约定,踏踏实实待在侯府可好?” 林瑾穗沉默,即便没有林湘语,自己也必须在百花宴上拔得头筹。 毕竟事先与宴赐枫有约定…… 侯爷夫人的名衔将会对她大有所用! “夫人!夫人……”林湘语身边的婢女神色匆匆赶来,微微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大事不好,我家小姐方才被瓷片戳伤脚,流了血走不了路!” 董氏脸色慌张,连忙带林瑾穗和婢女们去看林湘语的状况。 屋内,林湘语捂着脚踝,斑斑血迹从包扎伤口的白绷带层层渗透,宛如艳丽的血红花朵,触目惊心。 董氏刚进屋,林湘语满面泪光扑进她怀里,不甘的哭诉着,“女儿方才去找母亲时,刚踏出门口就踩中碎片滑倒,脚踝被割伤一道血呼呼的口子!行走都成问题,恐怕去不了百花宴!” “我房里的丫鬟素来谨慎,不会将碎片放到门槛外,明明有人蓄意要害我!” “我昨晚苦练舞到深夜,所有的心血竟功亏一篑。这一切都遂了二妹妹的意愿,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董氏心疼林湘语,但并没有先入为主相信她,“瑾穗方才和我在一起,也许不是她。” 林湘语哭的更厉害,“做这样缺德倒霉的事,不必亲自动手,买通府里下人动手也是有的。湘儿知道林瑾穗必定脱不了干系!” 林瑾穗矢口否认,“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林湘语激动起来,眼神怨毒的盯着林瑾穗。 林瑾穗转身走到门外,从进门前就注意到散落在外边,还没被婢女收走的瓷片。 将瓷片拿起来细细看了看,了然于心。 梨花釉面的白瓷杯,林湘语有一套图案一模一样的茶杯。 林瑾穗能认出,是因之前老夫人原本要将那套茶具送给原主,却被林湘语三言两语截胡。 林瑾穗回到屋子里,盯着桌上摆放齐整的茶杯,嗤笑道:“我屋里的杯子一个不少,你桌子上的杯子倒是少了一个。真是奇了巧了!” 众人反应过来,注意到林瑾穗拾到的碎片图案与桌子上的茶杯别无二致,林湘语像是自导自演。 “那便是你让人从我房间偷走茶杯!我昨晚在花园凉亭练舞到深夜,这才令你有机可乘!”林湘语为自己辩解,顺带着诬赖林瑾穗。 林瑾穗甩开瓷片,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冷冷道:“证据就在眼前,凭你黑白颠倒,张口就来,真就以为谁都是傻子容易被你糊弄?” “你胡说……” 还不等林湘语话说完,董氏突然呵斥她,“住口!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为了诬陷瑾穗,不惜让自己受伤。你让母亲如何看待你?” 董氏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林湘语知道董氏是真的生了气,想要解释,激动地抓着床栏想要站起来。却牵动脚踝的伤口,痛得坐了回去,蹙着眉咬着牙。 董氏没有管顾受伤的林湘语,带着林瑾穗转身离开。 …… 百花宴上,林瑾穗和董氏说着话,突然听到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千金小姐们惊喜的叫声。 林瑾穗不屑的抬了抬眼,发现个熟悉的身影。 宴赐枫一双狭长的凤眸,五官深邃,俊美的脸,只静静站在那里,几片风吹落的花瓣簌簌飘到他的肩头。背挺得挺直,身形颀长,一袭淡蓝色夹暗银绸直缀长袍。 风流温润的美男子容易给人轻浮感,放在他身上,却被那股清贵冷峻的气质压下去。 林瑾穗转身想入席,不巧与一个急匆匆的人儿相撞,匆匆一瞥,那打扮娇艳的女子便推开她,直接走向宴赐枫。 林瑾穗认得撞了自己的女子,方才叽叽喳喳的贵女们提过,那娇艳女子叫宋娇兰,是户部尚书之女。 宋娇兰瞧见宴赐枫也在百花宴,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惊喜地上前想跟他攀谈。 林瑾穗本想看好戏,无意撞见宴赐枫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秒懂他的意思。 他这是让她过去挡桃花! 林瑾穗凑到宴赐枫身边,恰好与宋娇兰打了个照面。 “世子身边的这位小姐是谁?”林瑾穗故意装不认识,让宴赐枫给自己介绍宋娇兰。 宴赐枫脸色一黑,漫不经心为两人介绍。 “世子的红粉知己这么多啊!” 林瑾穗装作天真模样,眨了眨状似桃花的眼眸,透露着娇憨可爱,是让人放松戒备,忽略扮猪吃老虎这点。 宋娇兰淡淡扫了眼林瑾穗,得知她就是宴赐枫那位乡下来的未婚妻,心里很是看不起。 直接忽视林瑾穗,对宴赐枫温软地说道:“小女子想跟世子赏花,还请世子赏我这个薄面。” 宋娇兰眼里一片期待,满是少女含羞带怯的爱慕之意,林瑾穗看在眼里觉得宴赐枫要是拒绝,对方的心会碎得一塌糊涂! 答应她,答应她…… 林瑾穗默默摇旗呐威,微微侧脸,见宴赐枫眼神不善看着自己,好似看穿自己心底的小九九。 “世子!世子!”宋娇兰以为自己声音压得低了些,宴赐枫没听清楚,再度邀请道:“小女子瞧见花园里的牡丹开得甚好,想请世子一块儿赏花。我记得世子的母亲最是喜欢……” “恐怕要辜负宋小姐的美意,我刚才约了世子,他现在要跟我喝茶。” 说着,林瑾穗挽上宴赐枫的胳膊,两人看上去一副亲密的模样。 宋娇兰一脸不可置信,宴赐枫素来不喜欢女人毫无分寸,尤其是像林瑾穗那样碰他! 第51章 贻笑大方 林瑾穗猫儿似的缠着宴赐枫,宣誓主权一样,眼中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害怕他的魂儿真的被乡下来的野丫头勾走。宋娇兰心急了,故意嘲讽林瑾穗,“乡下来的女子装什么懂茶?真是贻笑大方!” 周围的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而来。 宋娇兰的嗓门不大,可她提及“乡下女”,又同名冠京城的风流世子宴赐枫站在一起,旁人不想知道她口中的女子是谁都难! “你话说不出来!”宋娇兰脸上浮现几分傲气,一副看林瑾穗好戏的势头。 林瑾穗不紧不慢地走到宴席,端起青瓷茶杯,浮了浮氤氲的热气,嗅了嗅清新茶香和馥郁的花香。 脸上浮现淡然清雅的笑意,介绍起手中的茶,“奢夫人好大的手笔,此茶是上好的碧海飘雪,一喝便知是专程去临州采购的极品茉莉花,这么清新悠然的茶香,一定是云城的春茶。” “你胡说!你一介穷山恶水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喝的出这些?”宋娇兰傲气地上前低头看,林瑾穗手中的茶杯里,青碧的茶汤上飘着雪白的茉莉花瓣,是碧海飘雪不假。 府里的婢女惊艳道:“我家夫人知道宰相夫人最喜欢碧海飘雪,专程派人去临州和云城采购来的。林小姐一闻便知,真是厉害!” 宋娇兰一脸不屑,“也许是她方才听见夫人们谈话。” 林瑾穗将茶杯递给宴赐枫,继续道:“我还知道百花宴上的一些茶,像我祖母爱喝的仙雾凤茗,醇浓甘爽,香馥无比。” “富家小姐们喜欢清香怡人,回味甜美的花茶,比如那张金丝木红棕油漆宴几上的汀溪兰香、白牡丹。” “还有一种名为‘东方美人’的茶,汤色红艳透亮如琥珀,隐隐带有果蜜香,浓厚独特。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我虽然还没看见这茶,但我想开宴之后奢夫人会让婢女们,将此茶奉于公子小姐们手中。” 方才的婢女面露惊讶之色,“林小姐又说对了!” 宋娇兰傻眼的看着林瑾穗,没想到她能报出一连串茶名和特性,甚至了解很多人的爱好,却丝毫不像提前准备过的样子。 宴赐枫意外连连,对林瑾穗投去赞赏的目光,“想不到你如此懂茶,本世子迫不及待想品尝未婚妻亲手泡的茶。” “那还等什么?”林瑾穗挽着宴赐枫的胳膊于众千金艳羡的目光,对影成双离开。 宋娇兰心生妒忌,本以为林瑾穗登不上台面,会在宴赐枫面前暴露乡野村姑的习气和孤陋寡闻,却给她制造出头机会,让他当着自己面承认林瑾穗是他的未婚妻的身份。 花边凉亭,花影深深,斑驳的树影摇晃。一缕缕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漏筛下来,打在林瑾穗发间摇曳生姿的步摇上,衬得她光彩照人。 宴赐枫注视她泡茶的动作,一举一动活脱脱像大家闺秀,优雅流畅。 此前与他较量武功,你争我斗的女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他今日意外连连,不过林瑾穗素来不按常理出牌…… 宴赐枫凑近林瑾穗,低沉悦耳的嗓音压低几度,却充满嘲笑之意,“你是不是事先打小抄?” 她懒得理他,抬起茶杯转身观察荷花缸里的小锦鲤。 “若你想以这种方法取胜,我劝你尽早收起来为妙。”宴赐枫提醒,百花宴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贵女比比皆是,林瑾穗如果想作弊非但无法脱颖而出,还会出洋相。 “怎么才算大放异彩?” “让所有人都记得住你的优势,而非露怯出丑。” 林瑾穗闻言,低容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宴赐枫颇有闲情逸致,玉指捏起几粒鱼食撒入荷花缸,隐藏荷花底下的小鲤鱼游弋上来。 思索如何解难题的林瑾穗,盯着宴赐枫戏弄的小小鲤鱼,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在暗示她是水中鲤鱼,侯爷夫人的头衔如同那鱼食,她抓得住抓不住,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不久后开宴,婢女们请林瑾穗和宴赐枫过去。 林瑾穗刚入座,见婢女们拥簇着一名眼生的贵妇走入主人家的席位。 那妇人梳着朝天髻,发间插着牡丹金钗,一身暗金团花绣花裙,雪白的手腕环着水润的碧玉镯,极衬主母的尊贵来。 “她是谁?”林瑾穗悄悄问宴赐枫。 他道:“那位妇人就是你方才口中的奢夫人,百花宴的东道主。” 奢夫人落座主位,婢女们端着一早备好的茶,送到所有贵妇、千金和公子面前。 奢夫人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威严,又被脸上的笑意冲淡几分,笑向众人,“我府中新得一种新茶,特意请诸位同享。此茶是从西域传入,数量稀罕,因此鲜少有人知其名。” “我备下薄礼一份,谁能说出此茶的品种,便将礼物献之。” 众人端起茶吹了吹,嗅了嗅,尝了尝,无人知茶名。 宋娇兰一筹莫展之际,回想起林瑾穗介绍茶的话,连忙起身快她一步自信说道:“奢夫人给我们上的茶,是东方美人?” 奢夫人眼里闪过惊讶之色,只有府里的下人才知道她原本要上东方美人,但换茶是临时起意。 “小姐猜错了。”奢夫人又问众人,“还有人能猜出么?” 宴赐枫暗中攥住林瑾穗的手,她下意识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好似一触即发的箭矢全然落在她身上。 林瑾穗瞪了眼让她毫无准备,就推她出去的宴赐枫。 宋娇兰因林瑾穗失了颜面,故意针对她,“你若说不出个好歹,就不要自取其辱,村姑出身的女子恐怕连西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还知道这不是西域来的茶。”林瑾穗道。 奢夫人皱了皱眉头,抬眼仔细瞧了瞧林瑾穗,周遭众人便以为她胡言乱语惹奢夫人不快。 林瑾穗浅浅尝了口茶的滋味,“这茶是普洱中的‘前朝遗孤’老曼娥,与‘普洱之王’老班章不同。老曼峨分为甜茶、苦甜、苦茶,这是极纯正的苦茶。口感绵柔醇厚,回味无穷。” 第52章 字迹 众人诧异,林瑾穗说得有理有据,很难令人不信服。 宴赐枫喝茶细品,即是答案未公开,但隐隐觉得正好被林瑾穗侥幸撞上,想来她的答案无差。 奢夫人紧皱的柳眉舒展开,拍手叫好,对林瑾穗说:“我竟不知世家贵族里有如此见多识广的年轻女子!我瞧着你眼生的很,你是哪家的小姐?” 林瑾穗淡然道:“我是城稷侯府的二女儿。” 奢夫人瞧见林瑾穗身边的宴赐枫,便知道她是他的那位未婚妻,“来人,将我备下的礼物送给林家二小姐。” 林瑾穗打开礼物锦盒,取出里面的月光宝石银镯戴在手上,特意在宴赐枫眼前晃了晃,闪了闪。 复又给他做了个眼神,一双极美桃花眸微微翘,本该是妩媚娇丽,却透露着十足的得意与俏皮。 林瑾穗像是在说:宴赐枫,看我厉害! 宴赐枫看着林瑾穗得意的样子,一阵好笑。 这一切都落入宋娇兰的眼里,她以为宴赐枫对林瑾穗的笑意极具宠溺,暗暗记恨害自己出丑,又当众出彩的林瑾穗。 “诶!”宋娇兰叫住给自己送瓜果糕点的婢女,在她耳边轻声吩咐几句。 婢女颔首低眉,趁送糕点的机会走到另一名富家千金身边传话。 富家千金抬头望了望宋娇兰,两人狡黠的眼神交换,同时起了身悄悄走开。 宴赐枫问林瑾穗:“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林瑾穗轻轻一笑没有要透露的意思,“你慢慢猜,猜对了我再告诉你。” “我若是你心里的蛔虫,何须要问你!在你心里随意走动……”宴赐枫附在她耳边耳语,低声试探,“便知你是谁派来的。” 林瑾穗故意做了个恶心干呕的动作,转移话题,“世子要走进我心里去,这么直白肉麻的么?” 宴赐枫脸色一黑。 林瑾穗起身想去找董氏,浑然没察觉一直盯着她的宋娇兰。 宋娇兰见林瑾穗离了宴赐枫的那桌席位,唤来府里的婢女,将一张纸条递给婢女,“把这张小抄扔给林瑾穗。” 婢女神色犹疑,宋娇兰塞给婢女一锭足银的银子,婢女这才收下两样东西。 婢女端着空果盘与林瑾穗擦肩而过,一张小抄从林瑾穗脚边露了出来,正好被奢夫人瞧见。 “那是什么?”奢夫人眼睛微眯,隐约觉得此刻浮出水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瑾穗听到声音,转身看时慢了一步,奢夫人的侍女已经捡起她脚边的字条。 侍女打开看了眼字条,神色异样地说道:“夫人,林小姐身上掉下来的是一张小抄。” 众人震惊,目光火热的盯着林瑾穗。 小抄?林瑾穗探头看去,那张字条上写着自己今日说过的各种茶名和详解,字迹工整清秀。 好一个诬陷!字正,人邪! “不是我写的。”林瑾穗道。 奢夫人眼里的薄怒渐渐消散,把心定了定,给林瑾穗解释的机会,“既然不是你写的,那小抄为何会从你身上掉下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毕竟林瑾穗将茶分析得十分透彻,不像照着小抄上的内容木讷念出。 林瑾穗表现出一幅窘迫的模样,绞着手指,抬头对奢夫人说:“夫人叫人拿纸笔过来,真相即出。” “拿纸笔?”奢夫人语气带着不解,却还是吩咐人照做。 须臾,小厮送上文房四宝,研墨摆放好。 林瑾穗取毛笔蘸了蘸墨,略难为情地写下几行字,随即在奢夫人面前展示自己狗爬的字。 宴赐枫瞧见林瑾穗的行动,目光停留在她的那几行字上,与她写给自己的药方无异,忍不住嗤笑出声。 林瑾穗有些恼怒,狠狠瞪了眼宴赐枫,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林小姐这是何意?”奢夫人疑惑,但又忍不住替林瑾穗尴尬,宴会上的千金小姐和世家公子们,哪一个能写得出这般拿不出手的字。 林瑾穗假装扭扭捏捏,解释道:“小抄上的字写得秀气工稳,跟我的字没有一点相同之处,所以……” 故意不将话说完,留有悬念让众人很快就猜到后话,隐约觉得林瑾穗是清白的。 宋娇兰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林瑾穗果然如她想得小家子气,但此刻不能让林瑾穗洗脱嫌疑。 上前说道:“夫人亲眼看见小抄从你身上掉下来,我也看见这点!至于字嘛,你可以假装写丑,然后在大家面前狡辩。” “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没有学过写字。长大后回到侯府,这才粗略学了几个字,就算拿刀架着我的脖子,我也写不出那么好的字来!” 林瑾穗反驳宋娇兰,众人心里不由偏向林瑾穗,只因她话里透露着她本是千金小姐,却在乡下吃苦长大。 如今回到京城被这样诬陷,委实可怜。 宋娇兰咬了咬牙,想不到林瑾穗如此能言善辩,自己到底是小看她,“倘若你写不出好字,那就一定是你让别人代写,然后带到百花宴上想要作弊。” 林瑾穗心里暗暗冷笑。 “我在京城初来乍到,以前从未参加过百花宴,以我的能力还无法做到打听奢夫人会出什么题考大家。又怎能事先准备好?” “世间千人千面,论写字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 “那张小抄上的字和我的字没有一丝相近,请夫人让所有人写字,以此抓住想要扰乱百花宴的人!” 奢夫人点了头,命令婢女们,“取更多的笔墨纸砚来,让众人分别写字,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婢女们取来纸笔派发,等众人写完,将纸送到奢夫人面前。 林瑾穗埋头对比,忽然发现真相水落石出,指着字体上有些拖泥带水的勾边,“这些字跟小抄上的一模一样,看来写字之人就是写小抄诬陷我的人。” 奢夫人看了看两张纸比对,心里大抵明白是谁,望向躲在人后畏畏缩缩的富家千金。 富家千金无意瞥见奢夫人的目光,慌张地看向宋娇兰,大气也不敢出。 第53章 赶出府 奢夫人的目光移落在宋娇兰身上,莲步微移走到富家千金面前,冷着脸斥责道:“我本好意邀请你来赏花喝茶,没想到你竟然挑事生非!堂堂的大家闺秀,居然会做出构陷别人的坏事!” 富家千金眼神躲闪,愧怍的低下头,微微侧目看了眼指使自己的宋娇兰。 宋娇兰满面紧张,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 奢夫人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是再度警告众人,“今日若再让本夫人看见这样不入流的把戏,不论那人是谁,休怪本夫人不留情面把人赶出去!” 众人应了声“是!” 奢夫人是京城贵妇中显赫的人物,得罪她的人不会再被邀请去任何大大小小的宴会。 林瑾穗知道奢夫人看穿幕后指使者是宋娇兰,但觉得她没有惩罚始作俑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能作罢。 宴会继续,贵女们纷纷登台献艺。 奢夫人看来看去,却没有一个比林瑾穗更能入自己的眼的女子。 宋娇兰换上舞衣献舞,几度给宴赐枫抛媚眼,却发现林瑾穗缠着他,他根本没机会看自己跳舞。 一舞尽,宋娇兰与林瑾穗擦肩而过,冷声讽刺她,“除了勾引世子,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我是没有,不过……”林瑾穗话锋一转,威胁宋娇兰,“虽然刚才被你侥幸逃过,但我想那位小姐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被你利用背黑锅。把真相都抖露出来也有可能!” “你在胡说些什么?”宋娇兰嚣张的气势一下子变弱,装作听不懂林瑾穗的话。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话音甫落,林瑾穗懒得跟对方废话,转身就走。 宋娇兰没将林瑾穗放在心上。 贵女们献艺后,奢夫人吩咐婢女,“把我要给诸位赏的花端上来。” 众人好奇,满怀期待等待一会儿,婢女们端着许多茶树过来。 奢夫人道:“与方才一样,若有人能答得上这些茶树的品种,我必有重赏。” 众人被说动,再度望向那些茶树。 茶树一排排整齐地排在台上,枝叶青翠,与普通的茶树没有不同之处。 阵阵微风吹来,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林瑾穗很认真的嗅了嗅,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又知道了?”宴赐枫问。 “我比你见得多,你不服气么?”林瑾穗挑衅的看了眼宴赐枫,他不怒反笑。 林瑾穗轻轻触摸茶树的叶子,回头对奢夫人笑道:“这是福鼎大白茶!” 少女清浅的笑容,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抚摸茶树…… 奢夫人看着林瑾穗,渐渐出神,面露怀念之色,准确的说是怀念另外一个人。 “林小姐又答对了,来人,送礼!”奢夫人道。 众人艳羡的目光全都投向林瑾穗,仿佛万千光束照耀而来,她立时成为众人的焦点。 婢女捧着精致的锦盒走向林瑾穗,正要交给她时,宋娇兰挡在二人之间。 宋娇兰直言,“我看不是林二小姐聪明过人,她分明是靠作弊取胜!” “我没有作弊。”林瑾穗自证清白,“大家都看见了,这次没有小抄从我身上掉下来。” 宋娇兰不相信,觉得今日大出风头的林瑾穗,在背后必定使了某种手段。 伸手便要搜林瑾穗的身,“让我搜搜你的身,万一你将证据藏在身上!” “住手!”奢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主动替林瑾穗说话,“林家小姐能辨认出茶树,那是她了解甚深,我不允许你毁谤一个真心爱茶之人!” 宋娇兰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成拳,不想轻易放过林瑾穗,冲动上头说道:“奢夫人连出两道难题都是与茶有关,让我们一群外行人被耍的团团转,转而成全那村妇之女!我怀疑你们俩暗中勾结!” 董氏一怔,对林瑾穗护女心切,“瑾穗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块儿肉。我这堂堂正正的侯夫人,何时成了宋小姐口中的村妇?” “侯爷夫人,我不是说你。”宋娇兰被当众这样质问,面子登时挂不住,“我只是觉得奢夫人的宴会不公平,她那么向着林瑾穗,她一定……” 奢夫人面露愠怒之色,再也忍不住,命令身边的婢女们,“把她给我扔出去!” 宋娇兰一脸的不可置信,视线掠过那群看自己笑话的人,还有林瑾穗,甚至是宴赐枫。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仅仅是一粒渺小的尘埃,无足轻重。 宋娇兰的心里被失望填满。 婢女们拽着宋娇兰的胳膊,想把她赶出百花宴,却被宋娇兰猛地推开。 “我乃户部尚书之女,谁敢碰我!”宋娇兰想要用身份压奢夫人。 奢夫人勾了勾唇,面露轻蔑不屑之色,“区区的尚书女儿在我一品诰命夫人面前,居然也敢放肆!” 复又吩咐婢女们,“把她给我丢出去,往后不准她再踏入我家门槛!” 众人心惊,在他们眼里,一个尚书的女儿在诰命夫人面前狂妄无礼,真就如跳梁小丑。 婢女们渐渐逼近宋娇兰,宋娇兰慌乱无措想逃,却无处躲藏。 “放开我!我父亲若是知道你们这样待我,回头一定会为我好好出这口恶气!”宋娇兰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嚷。 奢夫人冷“哼”一声,对宋娇兰道:“有胆你就来,来一次我轰一次!” 宋娇兰从林瑾穗的面前经过,眼神怨毒如蛇,还想说些什么。 婢女们担心宋娇兰再大放厥词,冲撞奢夫人,捂着宋娇兰的嘴,把她像丧家之犬一样丢了出去。 奢夫人安抚众人继续宴会,没有让闹剧散席。 “世子难道就没有话要说?”林瑾穗转身询问宴赐枫,好似秋后算账。 “没有。” “那个女人故意针对我,有你的一份‘功劳’,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欺负,一声不吭?” “可我怎么看见被赶出去的人不是你?” 宴赐枫反问林瑾穗,仍然是看好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林瑾穗被气笑了,转念一想,那侯爷夫人的头衔已是唾手可得,也就觉得扯平了。 第54章 这福气我宁可不要 “我家夫人请小姐品茶,送上十二花糕点,说是方才那场闹剧惊扰小姐,给小姐压压惊!”奢夫人的婢女将莲瓣茶杯和一盘花样精致的糕点送给林瑾穗。 林瑾穗揭开莲华花边的杯盖,浮在杯口的茶花,花蕊金黄,花瓣如水中琥珀,艳红透亮。 “此茶曾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夫人不轻易送别人品尝,看来小姐与我家夫人是有几分缘分。”婢女忍不住补充一句。 今日的赏花宴从未见奢夫人的女儿出现,林瑾穗不由好奇。 扭头询问身旁的宴赐枫,“你知不知道奢夫人有个女儿?” 宴赐枫解释道:“其实今日的赏花宴是奢夫人为了纪念她去世的女儿,奢夫人的那位女儿从小就喜欢茶。” 林瑾穗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宴会尾声,赴宴的贵妇和千金小姐、年轻公子们纷纷离去。 董氏和知府夫人赏花回来,准备带林瑾穗回侯府。 “林小姐,请留步!”一道珠圆玉润的温和嗓音叫住林瑾穗,回头见奢夫人莲步移来,轻提着青绸裙身,一举一动极致雍雅。 奢夫人对林瑾穗颇有好感,“我想留林小姐留下陪我说说话,待会儿派人送林小姐回去,侯爷夫人意下如何?” 董氏眼里闪过意外之色,露出温柔笑容,“夫人如此喜欢瑾穗,我这做母亲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奢夫人将林瑾穗带走。 小正厅的卐形梨花木架上摆着几支细颈花瓶,插着几支白芍药,重重花瓣如玉,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茉莉花为辅,幽幽渺渺的清冽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整个内厅令人心旷神怡。 操持宴会这一日,奢夫人有些乏了,带着林瑾穗到锦塌上小坐。 担心她拘谨,“我素来好客好热闹,林小姐请随意,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别拘束才是。” “夫人客气了。”林瑾穗环顾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中女孩着粉蝶锦衣,笑靥如花,眉目倒是与奢夫人有几分相像。 猜想那就是奢夫人的女儿!奢夫人捂着胸口咳嗽,忍不住出声,扭头俯身好一阵咳嗽。 “夫人可是有咳疾?”林瑾穗见奢夫人的样子像是习以为常,脸色红润,也只是用胭脂掩盖病态。 奢夫人皱着眉,抿了口温茶润润喉咙,“这是我自打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我那苦命的女儿也跟着患了咳疾,自幼身子就弱,后来染上风寒大病几日不见好转,才命薄如此。” 面露悲伤之色,很快掩藏起来,“林小姐对茶的了解甚深,也是惜茶爱茶之人。不知怎的,一看见你,我就想起我那早已阴阳两隔的女儿,故想和你亲近亲近,留你在这儿说说话。” 林瑾穗握住奢夫人的手,借安慰她的由头摸了摸她的脉,“我在乡下时遇到过一个走南闯北行医,归隐山林的老郎中。” “他的偏方治好过不少像夫人一样的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把药方写给你。” 她不想在人前暴露会医术这点,无奈编了谎言。 奢夫人眼底带着一丝诧异,京城医术精湛的名医都无法治得了她的咳疾,凑巧林瑾穗就有法子。 可就凭林瑾穗惊人的鉴茶功夫,奢夫人无从怀疑,故而将治病希望转移到她身上。 “那就多谢林小姐!” 林瑾穗写了张药方交给奢夫人,叮嘱她,“每日按照这药方抓药煎服三次,五日便见效。焚香只会加剧夫人的咳疾,你的房里少熏香为妙。” 奢夫人颔首,看了看林瑾穗的字,虽然不算规整,但仔细辨认也能认出是什么字。 想到这张药方她写得已是十分认真,奢夫人询问:“林二小姐对茶的了解远不是京城所有的小姐可比,为何此前从未见过你?” “我自幼被错抱,在乡下长大,不久前才回到城稷侯府认亲。” “我瞧着二小姐委实与侯爷夫人模样相像,我也曾与你的姐姐有过几面之缘,却觉得她与侯爷夫人不大相像。我记得丞相夫人的眉眼倒与林大小姐有几分相似。” 林瑾穗不认识什么丞相夫人,并没有当回事。 两人闲谈了许久,再抬头窗外天色已渐晚,林瑾穗向奢夫人告辞。 奢夫人送给林瑾穗最顶尖的茶叶,“这些茶有市无价,都是我托熟人费了些功夫弄来的,多少人上门想花重金相求,我都舍不得放手。林小姐是懂品茶的,给你再合适不过。” “多谢夫人厚礼!” “小姐不必言谢,倘若你有空就请到我这儿做客,我府上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林瑾穗“嗯”了一声,随即出府。府门外,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大石狮前等候,灼热的夕阳下,窗牍深蓝色的丝绸帘被掀开,宴赐枫露出面。 乌发束起带着顶镶玉的小银冠,衬得他的头发黑亮顺滑。他身上的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银丝绣制的祥云,熠熠生辉,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 宴赐枫俊美绝伦的脸,神情有些温和,让林瑾穗看得有些出神。 想不到他还没走,还在这儿等自己。 “上马车。”他撩起门帘,林瑾穗走了进来。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垫,玲珑的白玉瓶里插着几支兰花,清幽雅致。 “世子专门在这儿等我……”林瑾穗凑近宴赐枫,眼神怀疑,故意开玩笑问他:“你该不会喜欢上我?” 她衣上清甜的熏香扑鼻而来,清而不淡,甜而不腻,好似一阵恰逢其时的微风,让他产生一种心神荡漾的错觉。 宴赐枫手边的折扇挡住两人的距离,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侧目望向窗外,似是非是避着她的目光。 林瑾穗狐疑的看了看宴赐枫,觉得他有些不寻常,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我绝无半点喜欢你的意思!看你今日赢得比赛我才留下等你,我送你回去是你的福气。”他的嗓音低沉如水,平静得透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林瑾穗嗤笑,“这福气我宁可不要!”宴赐枫挑了挑眉,眸光流转,淡淡瞥了眼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55章 学不出什么东西 送林瑾穗到林府门口,宴赐枫乘马车扬长而去。 林瑾穗送给宴赐枫一些顶尖的茶叶,自己留下宴会上赢来珠宝和一些茶。她鲛绡长袖又大又宽,随风拂动便如烟霞,直接包裹住她手里的东西。 董氏迎面走来,询问林瑾穗,“瑾穗,你与奢夫人聊得如何?” 那位奢夫人的盛名传遍贵妇之中,为人清高傲气,有钱有势,其人又颇有本事。京中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无不巴结着奢夫人。 鲜少有人能入她的法眼! 林瑾穗伸手想整理随风乱飞的袖子,把茶叶送给董氏,却听到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 “有些人去了百花宴又如何?琴棋书画一样不通,更无人脉,没有拿得出手的表演,我想根本没人会搭理你!” 林湘语步履蹒跚走来,脚踝的伤像是牵一发动全身,每一步都无比刺痛。 眼睁睁看着林瑾穗跟着董氏出门,从那刻起林湘语便后悔。 百花宴权贵家的夫人小姐都会前往,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年轻公子,是结识那些人的最好机会。 苦练舞蹈几日伤了脚,没能害到林瑾穗头上,反而让自己被困在府中。 林湘语越是不甘,越是想了许多,料定林瑾穗在百花宴不成气候。 董氏柳眉颦蹙,回想起林湘语早上故意弄伤自己想陷害林瑾穗,明白她这么说是故意针对林瑾穗。 斥责林湘语,“哪有做姐姐的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刻薄!你忘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母亲可忘不了!如若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此刻就要动用家法。” “母亲可怜她,是不是她今日在百花宴出过糗?若她做了让城稷侯府颜面尽失的事,我是决不会原谅她!”林湘语有些盛气凌人。 “我不许你诋毁瑾穗!她可是你的妹妹!”董氏对林湘语愈发失望,一时分不清,眼前刻薄无理取闹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亲自教育长大的女儿? 曾经那个懂事,落落大方的林湘语哪儿去了? 如今竟陌生的可怕! 林湘语更加怨毒林瑾穗,可心里仍然认定贵女们献艺时,村妇养大的林瑾穗必定沦为旁人笑柄。 却不料,林瑾穗从袖子里拿出几包茶叶送给董氏,“奢夫人送了我很多顶尖的茶叶,听说有些茶世间罕有,有钱也买不到!我回来就想送给母亲尝尝,可……” 眼神瞥向林湘语,虽然没指明,但她俨然成了挑事生非的妨碍。 怎么会!怎么会? 林湘语满脸的不可置信,奢夫人送茶给林瑾穗,还是那般名贵的茶!林瑾穗是有多得奢夫人的心? 前几年的百花宴,就算自己苦练舞艺,在比试中拔得头筹,奢夫人也只是不冷不热客套两句,自己便心热为傲。 林瑾穗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野丫头,取代了自己不说,还生生压过自己所有的光彩。 “这茶也许是你在外头买的,想要糊弄母亲,想取悦母亲!”林湘语以为自己在拆穿林瑾穗。 “湘儿,够了!”董氏一脸愠怒,复又替林瑾穗解释,“瑾穗在宴会上答对奢夫人的问题,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我不希望她的一片孝心被你抹黑,更不希望让她伤心!” 林湘语瞳孔一震,不相信林瑾穗凭真本事在宴会上游刃有余,对她冷冷道:“林瑾穗,如果我发现你用了什么手段获胜,将来使我侯府蒙羞,别怪我不客气!” 林瑾穗不在意林湘语像狗吠一样,向董氏道别,想回房休息。 林湘语又叫住林瑾穗,“我知道你心虚说不出话来。不过等你看到言儿再也学不出什么东西,你将来恐怕更加不敢开口!” “因你的狂妄、自不量力,所有的期望在言儿身上适得其反。” “你会羞愧,觉得让他去参加春试的你,是有多么愚蠢!”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林瑾穗,只听进去一句林淮言学不出东西,感觉十分奇怪。 教书先生凌蒙卿管教学生的手段,教书育人的本事,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那样响当当的厉害人物管着林淮言,他不痴不傻,怎么可能会学不出东西? 只有一种可能…… 林淮言伤了,并且伤得很严重! 林瑾穗有一瞬呼吸一滞,担心林淮言真的遇到不测,提起长长的裙摆跑向林淮言的房间。 “林淮言!林淮言!把门打开……”林瑾穗在门外敲了好几次门,林淮言的房门紧闭。 她心急之下,猛地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你是谁?”内室传来陌生的女子声音,林瑾穗觉得莫名其妙。 女子莲步微移走出,长相标致可人,脸上薄施脂粉,风貌楚楚。年龄与林淮言相仿,一身上好的丝绸衣裳,不像是他的婢女! 原本该待在房间教林淮言读书的凌蒙卿,此刻无影无踪,被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子替代。 林瑾穗暗暗觉得是林湘语在背后捣鬼。 “我是林淮言的姐姐,你又是谁?” “原来是二姐姐呐!妹妹姓周,过两日我便进门来侍候少爷,往后还请二姐姐多多照顾!”周氏谄媚笑着,想要巴结林瑾穗。 其实她并不想在林瑾穗面前虚与委蛇,谁让林淮言现在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就是林瑾穗! 林瑾穗心里的怒气一下子蹿腾起来,质问周氏,“你这妖精是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去!林淮言才几岁你们就逼着他成亲,你是不是丧心病狂?” 周氏美眸瞪圆,很想教训林瑾穗,可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又装作害怕的样子。 “二姐姐,你怎能骂我妖精?往后我是少爷的女人,再不济也是你的弟媳!我身子弱经不起打,你行行好放过我!” 说的好似自己要吃了她一样。 林瑾穗:“……” 林继带着林淮言走来,恰好听到周氏求饶的声音,林继对林瑾穗更是不满。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林淮言看见林瑾穗,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凑了过来,求助她,“求求你帮帮我!父亲硬把那个女人塞进我房间,我不认识她,不想她留下。你让她走!” 第56章 成家立业 林继见林瑾穗回来,林淮言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公然想要违抗父命,心里很是不耐烦。 林瑾穗质问林继,“他才多大?连自己的将来都不能肩负起,你就想往他身边送个女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哼!我安的什么心?我是言儿的父亲,我怎么做都是替他着想!” 林继气得颤抖,抖着手指指着林瑾穗,“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古人有训‘成家立业’,言儿若想考功名,就必须先成家!” “硬塞个来路不明的人进来,你就想让他成家?你有没有问过他,将来是否要跟那个女人被拴住,像两只待死的蚂蚱一样窒息!”林瑾穗漠然扫了眼周氏,觉得她方才的做派与林继是一丘之貉。 林继道:“周姑娘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她出身清白,要样貌有样貌,温柔娴淑,言儿要成亲的话,周氏就是很好的选择。” 虽然之前苦口婆心全林淮言从婚,他死咬牙不答应,但相信过几日他瞧见周氏的好,就不会执迷不悟跟着林瑾穗对抗自己。 周氏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抓着林淮言的袖子,吴侬软语地说道:“小女子知道少爷心里不愿,可请少爷相信小女子的一片真心!” “待我过门后,我会尽心尽力伺候好你,给少爷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求取功名的事,可以缓一缓,但媒妁之言,全凭父母做主,成家更重要些……” 三言两语就想忽悠住林淮言,要他先放弃读书,好一张花言巧语的嘴! 林瑾穗冷冷一笑,拽住周氏直接将她从林淮言的房间丢出去。 周氏摔到地上吃痛,在门外大声哭诉着,“侯爷,侯爷……林二小姐好狠的手!这样歹毒的女子管着少爷,他怎么敢娶我!求侯爷为小女子做主!” 林瑾穗拿起教书先生之前吓唬林淮言的棍棒,在手里掂了掂,最后指着闹事的周氏。 拆穿道:“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当少奶奶,等以后侯爷西去,我弟弟继承爵位。你好顺理成章成为新的侯爷夫人,不种桑不织布,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告诉你个诀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周氏美眸呆住,好泼辣犀利的女子! 还未进侯府的门就有遭受如此对待,往后与这样的姑子待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怕是会更难过些! 周氏心里直打退堂鼓,不敢再叫嚣什么。 林瑾穗转身回了房间,警告身为始作俑者的林继,“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我不会赶人出去,会凭她闹凭她撒泼打滚。对付她们这样的人,我会直接报官。” “让人传出去,今后还会有哪家的好姑娘敢嫁给你儿子!” “你坏林淮言的春试,我就坏他的婚姻大事,最后谁会赢,咱们走着瞧!” 林继眼里燃烧着怒意,自己哪里是养了个女儿,明明是养了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对林瑾穗破口大骂道:“你个孽障!我恨不能亲手掐死你,你竟敢肖想着坏言儿的婚事,想毁了他。” “来呀!我伸着脖子你敢掐吗?”林瑾穗作势伸长脖子走近林继,周身却散发着压人一头的气势,反唇相讥,“你要是掐死我,以后就只有林淮言的心头血能救你。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他才不会救你。” “至于林湘语,她那么自私,就算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也不会牺牲自己救你。可我觉得她一定很庆幸她不是你的女儿,也就不用往自己身上下刀子救你。” “你想杀我,你就掐这里,人的这个位置最弱,没有你反悔的机会!” 林瑾穗指着自己的脖颈,威胁林继。 林继怒目横眉瞪着林瑾穗,胸中翻腾的怒火不可控制,仿佛快要被气出内伤。 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踢门而去。 “你好厉害!”林淮言眼底一片惊骇,不论他如何拒绝,林继和周氏都执意要他成家。 换了林瑾穗,三言两语就将两人轰走。 若家里是硝烟弥漫的战场,父亲他们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要低头俯首称臣。 林淮言拉着林瑾穗的袖子大吐苦水,她发现凌蒙卿所有的书不翼而飞。 “凌夫子去哪儿了?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拦着侯爷?”林瑾穗问。 林淮言愁眉苦脸,羞愧的低下头,“凌夫子被父亲赶出了侯府,我试图要去拦,可父亲派人架着我回来。可惜他一心一意教我,想要我成气候,没想到父亲这样对待他……” 林瑾穗轻轻叹了口气,“你亲自去请凌夫子回来。” “不不!”林淮言害怕,直摆手拒绝,“凌夫子平素就严厉,在侯府受到奇耻大辱,如果我去找他,他要是记恨我打我骂我,我该怎么办?” “打你你就忍着,骂你你就别还口。” 林瑾穗知道凌蒙卿不会那么做,不希望林淮言婆婆妈妈,故意刺激,“你不想那个周氏再回来,回头真的给你生几个孩子,在你身上系一根绳子,掉一掉眼泪,你就拿她无招,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侯爷和周氏摆布!” 林淮言慌了神,“我这就去请夫子!可夫子是世子身边的亲信,我不敢一个人去忠烈侯府。” 抓着林瑾穗的袖子请求,“你陪我去好不好?” 林瑾穗无奈的点了头。 宴府大门前。 林瑾穗将林淮言送到门口,不想进去碰到宴赐枫,叮嘱林淮言,“你自己进去找凌夫子,他这个人教书的时候看着严厉,可他其实刀子嘴豆腐心。” 林淮言很想让林瑾穗陪自己一起负荆请罪,但认为是自家做得过分,便鼓足勇气独自进门。 “这不是林二小姐吗?”侍卫看见林淮言进来,注意到他身后的林瑾穗,做出邀请的姿势,“世子吩咐过,若是林二小姐有事找他,不必通传直接放行。林二小姐,请!” “原来世子对你如此好!”林淮言有些意外,心里踏实了些。即便夫子心里有怨,也会看在宴赐枫和林瑾穗的薄面上,对自己好点。 林瑾穗心里不情愿,但被侍卫认出,只能硬着头皮送林淮言去找凌蒙卿。 第57章 刁难 进府后,林淮言走在林瑾穗身后,她悄悄张望着,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仿佛在找什么,准确来说更像是有意提防着什么。 “你在怕什么?”林淮言顺着林瑾穗的视线搜寻几回,没有任何奇怪可疑的东西经过,反而显得她很可疑。 林瑾穗轻启朱唇想开口,转眸却突然看见前方逗鸟的某人,自己躲着他却偏偏恰好遇到他。 宴赐枫五官英俊,微微垂下的凤眸透着几分慵懒,只静静站在那里。 随风拂动的枝叶忽而遮挡间,身影有些模糊,玄色锦衣袍衬得他身形颀长,气质沉稳。 “你怎么不走了?”林淮言差点撞上前面的林瑾穗,定了定神问她。 树后的宴赐枫,觉得手中金笼的金丝雀已无意趣,循声而去。 瞧见比那只会叽叽喳喳的鸟儿,还要有趣的熟面孔。 宴赐枫迎面走向林瑾穗。她当即愣在原地,干笑着,“好巧啊!” 这里是他的家,在这儿遇到他还说是巧合? 宴赐枫凤眸微眯,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一幅散漫不羁的模样,“你怎么又来?” 怎么又!他什么意思?莫非是…… 嫌弃她?! 林瑾穗扶额,换作往常用金闪闪的黄金收买她都不来,给自己找了找面子,“我只是来帮淮言过来请凌夫子回去。” 宴赐枫嗤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自从凌蒙卿领教过城稷侯府的待客之道,灰扑扑回来,便想到会有林瑾穗登门拜访的一日。 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如此快! 林瑾穗瞧着宴赐枫那幅表情,明白他背地里在笑自己在他面前低头,心里暗暗生怨。 他喜欢笑,那自己就让他一会儿笑不出来…… “能否请世子带我们去找凌夫子?”林瑾穗问。 “凌蒙卿回来时,让我转告你们,林家欺人太甚,不是久留之地。他以后再也不会登你城稷侯府的大门一步!” 宴赐枫转告凌蒙卿的原话,林淮言看宴赐枫漠然的脸色,就知道要请凌夫子回去难如登天。 林瑾穗没有一定要凌蒙卿回去,而是对宴赐枫淡然说:“我们姐弟俩想亲自向凌夫子道歉,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那就随我来,至于他接不接受你们致歉,就要看你们的诚意。”宴赐枫并未为难,让林瑾穗着实意外。 可她没看见宴赐枫笑不出来的模样,很是不甘! 林瑾穗快步跟上宴赐枫,脚下生风似的,堪堪超过他。他却渐渐慢下了脚步。 “世子怎么不走了?” “我恍惚觉得林小姐比我还要熟悉我家,像是什么刺客。” 宴赐枫盯着林瑾穗,目光似鹰隼一样锐利,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防贼。 林瑾穗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灵机一动指着不远处的树枝,“我没看见刺客,但,你看那是什么……” “哪儿呢?” 趁宴赐枫目光被吸引,林瑾穗暗中伸脚想让他出丑。 “树上……哇!……”还不等她话音落下,却没想到脚下有什么横着扫过,她一个不查摔了下去。 林瑾穗离地只差几寸便要摔个头脑开花,恐惧的下意识闭上眼睛,突然有道强有力的手及时抓住自己,有惊无险。 “即是双煞索命,你的反应也不至于如此大。”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饶是充满了嘲讽意味,却有些魅惑悦耳。 “扶我起来。” 对方继续让她悬着且无动于衷,林瑾穗拽着宴赐枫的胳膊一点一点往上攀。他想嘲她,好似鬼魂缠他的身。 可当她转过脸来,他望得出神。 美艳绝色的脸,肌肤胜雪,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这张脸放在别人身上便犹如轻浮的狐媚花妖。 于林瑾穗便只会给他俏皮的感觉,低头再看时,她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 淡紫外衫迎风垂下,将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段淋漓尽致展现他眼前,令他一览无遗。 好巧不巧,林瑾穗正好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抱住他的腰身。她那双手乱动水蛇一样环着他,令他腰部又痒又麻酥酥的……两人气氛逐渐暧昧。 宴赐枫下意识喉结滚了滚,撞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耳尖透着血红之色,直接将林瑾穗扔到地上。 “啊——”林瑾穗摔了屁股蹲,身后火辣辣的疼,生气地挣扎起身,哀怨的瞪了眼宴赐枫。 他仿佛没事人转身注视前方,林瑾穗没瞧见他两颊微微酡红。 “我先走一步。”林淮言见两人一会儿眼神拉丝,一会儿针尖对麦芒,害怕战火烧来误伤自己,撒腿就跑。 林瑾穗冲宴赐枫冷“哼”一声,知道方才绊她一脚的人是他。 但她得千万忍住不能提,否则就会被他看穿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淮言这边。 向府中小厮打听到凌蒙卿的厢房,林淮言见门开着,提腿就想闯入。 想到自己是负荆请罪的人,复又退回去敲了敲门才进去。 屋里,林淮言找到凌蒙卿,发现还有另外一个少年在他身边。 “夫子,我代林家向你道歉,若夫子能既往不咎,回去继续教我读书,夫子做什么都行!”林淮言言辞恳切,拱手向凌蒙卿赔罪。 凌蒙卿摇头叹了叹气,他身边的少年作势要赶林淮言走。 少年没好气道:“我兄长好心教你念书,你家的人恩将仇报!我们不接受你道歉,你若想纠缠,我凌云轩定打得你鼻青脸肿!” “云轩,不得无礼。”凌蒙卿训诫弟弟凌云轩一番,对林淮言平静道:“你回去。” 林淮言坐下装作不走,“夫子不跟我回去我就赖在这儿,直到你答应为止。” 凌云轩气急,自己是兄弟间最小最无赖的,兄长们常训他:泼皮无赖! 没想到林淮言竟比他还要无赖! 凌云轩想拖走林淮言,转念一想,故意刁难他,“若你想让我兄长回去继续教你,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只是你必须做到三件事情!” “什么事?”林淮言仿佛看到希望,满脸期待。 凌云轩撒了一地黑芝麻和白芝麻,林淮言当即觉得不简单。 “第一,把这些芝麻都捡起来分好;第二,一炷香时辰内画好一幅神龙风云图,要让我兄长满意……” “我答应你!”林淮言犯难,却头脑发热应下。 “林公子真是着急,这第三点……”凌云轩狡黠一笑,“你必须在春试取得第一!” 第58章 名正言顺 林淮言舌桥不下,就算自己再傻也知道凌云轩的三个要求,分明就是在耍自己。 一脸愠怒,“我若能考上春试,何须来请夫子回去!” 凌云轩抱着胳膊,揶揄,“考功名靠得不是夫子,而是自己的能力。你要是无心去学,换谁教你都是蠢材一个。我劝你早点放弃春试。” “我看你是存心不让夫子跟我回去!”林淮言捏紧拳头,很想用拳头与凌云轩理论,可回想起凌蒙初当初对自己的教导终究还是忍耐下。 林瑾穗在门外就听到里头的人大动肝火,好奇地进门。 林淮言立时迎上来告了凌云轩一状,没想到林瑾穗却说:“凌夫子的弟弟说的没错,如果你还不奋起,只会被林湘语淘汰掉,最后成为她不屑一顾的乞丐。” 林淮言眼里闪过讶色,想起林湘语背着林瑾穗,撺掇林继赶走凌蒙卿,还将周氏塞进自己房间的做派。 隐约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被林瑾穗救下,就真的遂了林湘语的愿。 林淮言一阵后怕,“我不想当乞丐,我只想考上春试!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像凌夫子说的那般焚、焚膏继晷读书。” “小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滚出去。今后我兄长会专心教我一人读书!”凌云轩拿着戒尺想要赶林淮言走。 隔岸观火良久的凌蒙卿出声道:“小轩,住手!” 林淮言知凌蒙卿这关是最关键最难的,只能靠自己,直接跪到他面前,“求夫子听学生肺腑之言,学生此生都要追随你!是夫子教会我抬头挺胸做人,让我脑子变得清醒。” “此前总有人骂我‘混账’,我总有不服。如今再有人这样骂,我不仅不服,还能有理有据、犀利地骂回去。” “我不仅想要考取功名,有朝一日还要当拔葵去织的好官,让天下的乞丐凭借双手自食其力,也挺直腰板做人!” 凌蒙卿星眸微动,将林淮言扶了起来,林瑾穗便知凌蒙卿被林淮言说动了。 凌蒙卿沉声道:“今日我才算是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夫子愿意随我回去?”林淮言喜出望外,心里七上八下,胸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汪洋的激情不是假的。 凌蒙卿摇了摇头,“待在林家,我能教,可你却无法定心学。” 之前林继带人将自己轰出去,若自己再回林家,会闹出什么风波还未可知。 林淮言一脸疑惑,有些被打击到。 宴赐枫淡然抿了口茶,“蒙卿在京中有要事,我会留他在我府中长住,你可以住在我侯府学。” 林瑾穗有所顾忌,“我弟弟住在你家,我怕有闲言碎语传出。” 宴赐枫嗤笑道:“令弟住在我府上,谁敢多嘴!我给你的侯府女主人的身份,就是现下用的。” 林瑾穗眼里浮现一抹诧异,当初认为侯爷夫人的头衔会大有所用,其实还未想好真正用在哪里。 “接着。”宴赐枫递来一枚雪白通透的玉佩,林瑾穗收下细看,玉佩上刻着成双成对的凤凰。 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世子好大的手笔!”林瑾穗不明玉佩有什么用。 “定情信物,自然不能以俗物代替。”宴赐枫嗓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字字清晰入了林瑾穗的耳。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自己定要误会两人要立下什么海誓山盟。 林瑾穗将玉佩握在手心把玩,玉质温润。 把林淮言留在宴赐枫身边,林瑾穗十分的放心,不多做停留便告辞。 …… 林府。 林瑾穗刚回到房间,屁股没坐热就被府里的婢女请去正堂。 林继没有看见林淮言的踪影,方才打听过他跟着林瑾穗一块儿出府,至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便不得而知。 “你弟弟在哪儿?”林继质问林瑾穗。 林瑾穗坐下抿了口茶解解渴,这才慢悠悠开口回答,“我把他放到世子的府上深造去了,林淮言的前途一片光明,侯爷不该谢我吗?” 她言语之间疏远,好似她是林家的大恩人一样,林继听了怒火攻心。 “谢你?说你是孽障,你竟真的做出孽事!言儿是我林家的孩子,把自家孩子亲手送到别人家听命受训,忠烈侯府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 “万一言儿被心术不正的人带坏,你这不是在害我林家么?” “若有不利林家的流言蜚语传出,我唯你是问!” 林继将林瑾穗数落一遍,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要夺他的命! 董氏听说过林继要林淮言先成家后立业的事,眼见自己儿子下定决心用功读书,差点被林继泼冷水浇灭一腔热情,心里有不满。 于是为林瑾穗说话,“我相信瑾穗所为是为了言儿好,她做的没错。” “名不正言不顺,算什么好?”林继反驳道。 林瑾穗一双眼眸如古井般幽深,让众人捉摸不透,“我现在是忠烈侯世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林湘语暗生恨意,提醒林瑾穗,“世子还没有真正承认你,你在得意什么?” “世子已经答应将未婚妻的位置给我。” 林瑾穗从袖中取出那枚价值不菲的白玉佩,展示在林湘语和林继面前,傲然的炫耀,“这玉佩是宴赐枫亲手交给我的定情信物!” 众人意外的盯着玉佩,那样贵重的玉委实只有宴赐枫才能拿得出手,林瑾穗还做不到随意找来一块价值连城的玉说假话。 林瑾穗拿着玉佩从林湘语的眼前晃过,“全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们把凌夫子赶走,我和林淮言就不会去侯府。也就不会遇到世子,拿到这定情玉佩……” “林瑾穗,你不配!”林湘语当侯爷夫人的希望,像是被熄灭,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和惨痛的教训。 发了疯似的扑向林瑾穗,要去抢她手中的玉佩,连同宴赐枫将来的侯爷夫人之位一并抢来。 林瑾穗没有给她机会,直接退开,快得如同一阵风。 令林湘语毫无预料,扑了个空,狠狠摔倒下去。 第59章 是你抢了我的身份 皮肉之痛火辣辣的,却无法及林湘语心中被掠夺某种重要之物的痛与恨之深。 本该属于自己的身份,本该属于自己的完美未婚夫,生命中最重要的荣誉,全被后来者攻城略地…… 败者为寇的耻辱像一座座高山般压倒林湘语的自尊心。 林湘语咬了咬唇,抓住林继的袖子像手握一线生机,凄凄然的哭诉着,“父亲最是心疼湘儿,你说过会让我嫁给世子。可林瑾穗什么都要抢我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继心疼不已,林湘语掉一颗泪,自己心里就像是滴了一滴血。 “你是不是以为,你鸠占鹊巢占着什么,久而久之所有的一切都真的都是你的?” 林瑾穗的眼神灵锐尖动,带着刺人的锋芒,凝视林湘语仿佛能穿透人心。 冷声讽刺,“是你抢了我的身份!” 林瑾穗的嗓门不大,却字字如珠清晰,众人了然于心,纷纷重新审视二人。 婚约是城稷侯府和忠烈侯府两家的,自然是由两家嫡亲小姐和公子联姻。 真千金回到临近,作为假千金的林湘语没被赶回去,被留在林家继续当大小姐,已是林家仁至义尽。 居然反咬林瑾穗一口,觉得代替她承受十几年苦难得人,对她有所亏欠! 众人的目光落在林湘语身上,好似银针一样尖锐发亮。 林湘语无法反驳林瑾穗,只能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哭的更厉害。 “只是这点小事便让你站不住脚,倘若你是真千金,自幼落到我那刻薄狠毒的养母手中。就算你哭得死去活来,她打你的荆棘也不会少一分力少一分疼。所以你何必……” 林瑾穗注意到董氏的眼神,及时收住口。林湘语可以以眼泪赚人同情,自己不能。 董氏突然觉得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疼得如珠似宝的掌上明珠,还没自幼吃尽苦头的林瑾穗有教养。 董氏对林湘语很是失望,但回想起她之前的一些做派,倒也不能算是意外。 “既然世子已经承认瑾穗为未婚妻,湘儿你不放重新再找。京城的世家子弟那般多,你总能找到称心如意的。”董氏看不下去林湘语的失态,直言道。 林继轻轻拍着林湘语的背,表现出一副慈父的嘴脸安慰她,“湘儿不要难过,为父会为你广纳贤婿,给你找最好的公子。” 林湘语扑进林继的怀里,好似受伤一样啜泣,享受庇护。 也许血缘这种东西没那么重要,而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林瑾穗偏偏不会哭,在林继面前是冷血且无情的。 瞧见林继与林湘语父慈女孝的“温馨”场面,林瑾穗懒得理会,旋身离开。 林湘语从林继怀里出来,红着一双眼默默看着林瑾穗逐渐消失的背影。 暗暗的想:你若是永远这样消失该有多好? 宴赐枫承认林瑾穗,林瑾穗手里握有定情玉佩,只要两人还未成亲,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如果林瑾穗身亡,便是最好转机…… 想到这儿,林湘语一刻也不想等待,借口回房休息,重新梳妆打扮便出了门。 她要去找人杀了林瑾穗! 曾经听说城郊有家做刀口舔血买卖的铺子,只要找到那家铺子,林瑾穗的一切就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林湘语披着长长的披风,遮盖半张脸,穿过大街小巷去打听那个地方。 此事凶险,她信不过任何卖主求荣的婢女,必须独自走一趟。 半路上,几个蒙面壮汉拦住林湘语的去路,扬起大刀团团包围她。 林湘语慌了神,身边有座破庙,鲜少有人经过,“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侯府千金,你们拿刀指着我,不要命了!” “哈哈哈……”歹徒们闻言,笑声猖狂。 为首的歹徒将刀锋一横,架在林湘语的脖子上,目露凶光,“既然你是侯府千金,那你的命定然值不少钱……” 林湘语猜到歹徒们的意思,他们想绑架她当人质去城稷侯府要钱。 “不!我不是真的侯府千金,我是假的……” “那还废什么话?”歹徒直接扯下林湘语的蒙面纱,瞧见一张清丽白皙的小脸,“小美人儿,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既然你拿不出钱,那大爷只好……” 林湘语打开歹徒伸来的咸猪爪,暗暗想到真千金林瑾穗,心生一计,“只有真千金才值钱,如果你们想赚钱的话,你们就去找林瑾穗。你们绑架了她,不仅城稷侯府会给你们钱,就连忠烈侯府世子也会给你们钱。” 歹徒们被说动,钻钱眼里便暂时放了林湘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湘语不想费力气去找铺子,故意诱导歹徒们,“我可以帮忙,将真千金引出来。” “我们凭什么信你?”歹徒担心林湘语只是为了骗他们逃跑。 林湘语眼里浮现恨意,“你们想要她的钱,而我想要她的命,各取所好何乐不为?” 歹徒脸上露出狰狞笑意,问林湘语,“你要如何引那个真千金出来?” 林湘语想了想,复又让歹徒们给她找纸笔。 林瑾穗这边。 林瑾穗待在房里,把玩着宴赐枫送给自己的玉佩,思考他这么做的目的。 “小姐,小姐,府外有个小乞丐送信过来,让侍卫交给你。”翠竹气喘吁吁跑来,交给林瑾穗一封信。 小乞丐? 杀手阁的人行事谨慎,不会假手于人传递消息。 林瑾穗纳闷,打开信看了看内容,觉得十分奇怪,“林湘语为什么突然约我去外头见面?” 翠竹面露凝重之色,蹙着眉说道:“奴婢方才听说大小姐人前失态,想抢小姐的玉佩。她约小姐出去,也许是想避开夫人,找小姐的麻烦。奴婢认为小姐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妙!” 林瑾穗点头,回想起林湘语之前疯魔似的抢夺玉佩,转眼就在信里道歉,约自己出去见面。 不论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自己都懒得去应付。 林瑾穗把见面信扔在一旁,侍弄宴赐枫之前送给自己的几株药材,眼下找出给自己解毒的方法要紧。 第60章 地下拍卖 残垣断壁的破庙,窗外落日西沉,暮云合璧。 残阳殆尽的光,映入林湘语的眼帘显得绝望荒凉,歹徒手里的刀指着她,她已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你说的真千金迟迟不来,我看你是故意拖延时间!” 歹徒没了耐心,林湘语慌乱之中再望向外头,始终不见林瑾穗的身影,这就说明自己在劫难逃。 林湘语心慌意乱地跪倒在歹徒面前求情,“我是侯爷的女儿,我真的是侯爷的女儿……只要你们放过我,不论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说着,将身上的金银首饰,还有腕上的玉镯子塞给歹徒们。 歹徒掂了掂那些首饰的份量,轻蔑地笑道:“我改变主意不想杀你。” 林湘语连忙磕头谢“恩”,随即起身想要离开,却被歹徒一把抓住扔进潮湿的干草堆上。 歹徒眼神阴险,笑的猥琐,“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杀了你,小爷觉得可惜,我要你好好伺候我!” “不要!不……你敢这么做,侯爷会杀了你,我娘亲……” 歹徒立时用破布堵上林湘语的嘴巴,她发了疯似的挣扎,却被歹徒们死死摁住,犹如笼中鸟插翅难飞。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 侯府,林湘语偷偷摸摸回院,只留下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背影,被花园里的下人们瞧见。 小厮与婢女们偶偶私语: “大小姐身上的首饰全都不见了,那副模样像是被什么人洗劫一空。” “我方才也瞧见大小姐的衣裳,破烂的不成样子,她最是体面的一个人,穿成那样该不会是……” “大小姐的脸色白的跟张纸一样,好似受到惊吓,被吓得不轻。” 林湘语的婢女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远远瞧见林湘语单薄虚弱的身影,连忙去禀告林继。 正在写信的林继,吓得手里的笔掉落,一滩墨渍染透纸背。 抬头慌忙询问:“湘儿在哪儿?” 婢女道:“奴婢瞧着大小姐是往院子里回,侯爷快去看看大小姐,她失踪一整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继心怀忐忑出门,找到了林湘语。 打开门见到来人是林继,林湘语红着一双眼,眼泪仿若断线的珠子夺眶而出,跪在林继面前哭诉。 林继满眼心疼,轻轻拍着林湘语的背,咬牙发誓,“爹一定会找出那些歹人,将他们碎尸万段为你报仇雪恨!” “父亲,你不知真相!”林湘语疯魔,眼里的恨意涛涛,将自己的不幸算在林瑾穗的头上,“都是林瑾穗干的,我要她付出代价!” 若不是林瑾穗没有按时赴约,自己就不会代她受劫难。 自己失去清白,毕生都将带着耻辱苟活,在族中抬不起头,可林瑾穗将来却能风风光光嫁给宴赐枫。 林湘语心有不甘,想毁了林瑾穗的一切。 林继以为是林瑾穗勾结歹人陷害林湘语至此,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会帮你让害你如此的人,遭到该有的报应!” 林湘语咬了咬唇,泪流满面扑进林继的怀里,在城稷侯府父亲才是她最大的依靠,也是她对付林瑾穗的唯一筹码。 “父亲你记住,我今日只是被洗劫钱财,万不可把真相透露出去。否则我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我知道,湘儿你放心,我会替你铺好路。” 没能保护好林湘语,林继其实愧疚万分,信誓旦旦许下承诺。 林瑾穗这边。 翠竹推门而入,见林瑾穗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脸上盖着一本古朴的蓝色纸皮书,散漫而惬意。 翠竹摇了摇林瑾穗的胳膊,忍不住给林瑾穗八卦,“小姐,你没瞧见方才大小姐往外头回来的样子,幸亏小姐没有出去去找大小姐。府里都传遍了,说是大小姐遇到歹人被抢劫,可奴婢无意瞧见一眼,大小姐像是被人欺……” 林瑾穗对林湘语的事不感兴趣,揭开瓷茶壶看了看,提醒道:“没水了。” “奴婢去重新沏一壶茶。” “不用了,我还不是很渴。” 翠竹见状,也就对林湘语的事闭口不谈,知道林瑾穗不愿听。 回想起之前林湘语突然让人送信,想要和自家小姐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心里直冒冷汗。猜也能猜到如果自家小姐去了,那么现下的林湘语便是自家消极的前车之鉴。 翠竹摸了摸袖子,恍然想起重要的事,将信递给林瑾穗,“瞧奴婢这记性,竟然忘了把世子托人送来的信交给小姐。” 林瑾穗拆开信,看了看宴赐枫笔力遒劲,工整的字,眉目间化为一抹凝重之色。 “世子信上说的什么?”翠竹好奇的问。 “他约我出去逛街。”林瑾穗想不通,他们不久前见过面,宴赐枫要她去一家珠宝铺子找他做甚。 翠竹一脸欣喜,转身翻箱倒柜翻找华丽的衣裳和首饰,“小姐稍等,奴婢为您好好捯饬捯饬,抬一抬身份。” “不必这么上心,倒像是上赶着去贴世子。” 翠竹欲哭无泪,谁家逛街穿得跟小姐一样素,头顶着鸡窝? 林瑾穗没放在心上,刚想要往外走就被翠竹抓了回去。 不久后,被精心打扮的林瑾穗,蹙着眉提着逶迤拖地的裙摆出门。 珠宝铺子,林瑾穗如约而至,发现宴赐枫迤迤然刚进店跟自己碰面。 难为翠竹那幅像是要上战场一样,手忙脚乱为自己打扮,唯恐慢在宴赐枫后面怠慢他。 “你动作真快,想必你在此久等了?”宴赐枫道。 “刚到刚到。” 宴赐枫仔细地打量一番林瑾穗,脸上薄施粉黛,冷艳中多了几分娇美,秀色可餐,揶揄道:“林二小姐对宴某如此上心,只怕你要失望了。” 失望?林瑾穗不明他的目的,开玩笑试探他,“世子特地约我来珠宝铺子,是不是要千金一掷给我买珠宝?” 宴赐枫没有回答,而是解下腰间的牌子递给珠宝店掌柜。 掌柜细细确认牌子的暗纹,笑着做出邀请的姿势,“请两位客官随我来。” 林瑾穗疑惑不解,跟着宴赐枫和掌柜走入暗门后,来到地下拍卖会。 第61章 药王谷的人 台上的女子捧着几样奇珍异宝,有些是林瑾穗听说过名字,却从未见过的药材。 林瑾穗两眼放光,顿时起了兴致边走边看,惊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宴赐枫轻轻摇了摇扇子,迅速流利地收回折扇,提醒林瑾穗,“这儿鱼目混杂,你好好跟着我别走丢。” “放心,我不是三岁孩童。”她的目光被拍卖品吸引,提线木偶似的跟随宴赐枫的脚步,心却已飞走。 宴赐枫攥住林瑾穗的手,将她带到包厢,小二送上热茶和糕点。 林瑾穗打量着四周,雅致的上好包厢,视野明亮宽敞,恰好能将楼下的拍卖品一览无余,是极佳的位置。 看来宴赐枫早就准备好想拍卖什么东西。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林瑾穗问。 宴赐枫推开窗,目光落在被红色锦布盖着的几样拍卖物,“我收到消息,今日的拍卖品中,有你之前需要的几个药材。” 林瑾穗心热,也凑到他身边看,掌柜的捧着一只锦盒走上台,向众人客套行礼。 “诸位客官都聚齐,咱们废话不多说,竞拍开始。” 掌柜打开锦盒盖子,一支肉桂色的鲜人参映入众人眼帘,长条须,老二韧,清疏而长。一时吸睛无数。 “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昼安,夕加夜甚。这支千年野山参质地紧密有光泽,最是滋补,特别适合大病初愈的病人,入药之效更是奇绝。”掌柜的嗓音洪亮如钟,众人听得认真。 “五百两银子起价!” 掌柜一出价,众人纷纷争先恐后竞拍。 有人出高价买下千年野参,掌柜前后拿出一批稀罕的药材拍卖,林瑾穗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林瑾穗葱白的手指拿起桂花糕尝了口,软糯香甜,有些腻得慌,又抿了口茶,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 宴赐枫见她喝茶被呛到,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带你来,那么多宝贝你不要,为一口清茶如此心急?” “谁说我不要?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怕世子囊中羞涩,支撑不了多久就黑着脸走出地下拍卖场。”还没看见自己需要的药材出现,林瑾穗其实在等,免不得揶揄宴赐枫几句。 宴赐枫笑容清雅,“你未免太看不起晏某的腰包,若有哪件宝物勉强入你的法眼,我便借花献佛买下送你。” “既然世子如此壕无人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 林瑾穗暗暗想:你这一笑注定会让你钱包垮掉…… 掌柜陆陆续续送上一批从各地收集来的药材,基本有市无价,“夫欲理病,先查其源,候其病机。在下给诸位看的这些药材,皆非市面上药性普通的药材可比,比如这治表寒症和表热症,就用这锦盒里的……” 林瑾穗仔细观察锦盒里的东西,的确是上好的药材,觉得掌柜是内行人。 看到有些可以入药且药性厉害的东西,林瑾穗不由手痒想试,让宴赐枫一并拍下。 须臾,包厢的桌子上堆着好几只锦盒,高到林瑾穗的肩膀,全是宴赐枫为她买下的药材和奇珍异宝。 林瑾穗一件件验货,之前需要的珍稀药材都是实打实的上品,原本想就此收手回去,却听到掌柜的声音: “在下此前出海行商,得到件稀世珍宝,原是想赠与家母,奈何家母无缘瞧上一眼便病逝。珠玉不宜蒙尘,所以我想让此物被有缘人带走。” “此物是一串可入药的珍珠项链,长期佩戴在身上也能安神定惊,消翳明目。” 林瑾穗明眸善睐,对珍珠项链有了想法,宴赐枫看她的表情便知她是势在必得。 掌柜给出竞拍底价,“一千两起拍。” 宴赐枫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响彻整个拍卖场,“三千两!” 掌柜一脸惊喜,“这位公子出价三千两,有无客官跟价?” 等待片刻无人敢跟价,掌柜再度出声,“三千两一次,三千两两次……三次……” “等等!”林瑾穗叫住掌柜。 她有些咂舌,自己还未说些什么,宴赐枫便这般慷慨为她拍下珍珠项链。 虽然是想坑他一笔,但拿得越多显得自己越贪。 “不想要了?”宴赐枫不解道。 林瑾穗还没回答宴赐枫,房门便被敲响,越发的急促沉重,让两人觉得来者不善。 两人都没有急着去应门,门外那人只好先自报家门,“在下来自药王谷,名叫杜泽,就坐在公子的隔壁,想进来打个招呼。” “打招呼……恐怕另有目的。”林瑾穗的嗓音压得很低,以为宴赐枫会赶走那人,他却扬手示意随侍开门。 随侍打开门,从门外走进来个长相周正,身量七尺的青衫青年男子。 林瑾穗鲜少与药王谷的人交涉,好奇他的目的,询问青衫男子,“杜公子过来有什么要事?” 杜泽拱手道:“在下刚想出手拿下那串珍珠项链,就被姑娘叫停,心想二位也许有了退让之意。无意前来叨扰,是希望公子能将这珍珠项链让给药王谷。” “你误会了。”宴赐枫嗓音清冷疏远,杜泽没有要走的意思,缠着两人想让宴赐枫让手。 宴赐枫不给对方面子,旋身踱步到窗前,迎着掌柜的目光,说道:“继续!” 掌柜脸上露出殷勤的笑意,会意地敲响锣,“成交!” 一股怒气燃烧于胸中,杜泽暗暗捏紧拳头却没有出手的借口,直接放下狠话,“好!很好,我记住你了!我诚意相求,你却高傲无视,便是与我药王谷为敌!你势必会后悔!” 宴赐枫凤眸微眯,眼底闪过冷意,把玩折扇做出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没有一丝一毫要理会杜泽的意思。 杜泽拂袖离去,一声响当当的踹门声透露着极大的怒气。 林瑾穗戏谑一笑,“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没面子,而你这回彻底得罪了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的人医术高超,武功高强的高手云集,威名远扬。得罪药王谷的人确实不会有好下场,那帮人用毒奇绝。被记恨上的人哪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宴赐枫俊美的脸冷若冰霜,语气狠绝,“如果你的本事不敌药王谷,那我就将你送到药王谷,被做成人彘!” 第62章 黑线 那幅阴鸷的面孔不像是在揶揄,林瑾穗知道宴赐枫做得出来,略有些后悔的抱怨道:“我只是开玩笑,你干嘛这么认真?” 随侍取来珍珠项链高高举过头顶献上,宴赐枫玉指挑起珍珠项链扔给林瑾穗,半威胁着说:“那你就给我有点用!” 林瑾穗漫不经心点头,垂眸细看珍珠项链,颗颗均匀,圆润明亮,光泽度高。 如此难得一见的宝物,怪不得药王谷的人被吸引过来,还因此跟宴赐枫结下梁子。 半个时辰后,拍卖会结束,宴赐枫的随侍们抱着大大小小的锦盒,准备跟随宴赐枫和林瑾穗离开。 林瑾穗刚推开门,见外面堵着一群握着剑的人,来势汹汹,方才叫嚣着要宴赐枫好看的杜泽就是领头人。 “在下真心希望公子相让珍珠项链,随你出个价!”杜泽的态度稍稍缓和,但带着一群人堵门,林瑾穗便知这些人好不到哪儿去。 宴赐枫轻启薄唇,林瑾穗看出他是想说“不卖!”,立时扑进他怀里,葱白的手指贴在他唇上。 硬刚不如智取,不能在药王谷的人面前表现的像个内行人,否则两人就更难出这道门。 林瑾穗装作无知的妇人,对宴赐枫撒娇,“公子,你可千万不能让手,奴家喜欢这串项链。” “你看这项链比雪还白,比星星还亮,戴在我的脖子上,是不是衬得我美艳无方,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嗯?” 她双手环过宴赐枫的脖颈,背对着药王谷的那帮人,眨了眨眼睛暗示他。 当她的手轻轻一勾,宴赐枫很配合微微低头,挑起她的下巴,暧昧的挑逗她,“既然爱妾喜欢,那我又岂会舍得让你割爱?” 爱妾?林瑾穗白了白眼,说的自己多少有点不正经。 她很快进入做戏状态,转过身面对杜泽一行人,骄纵任性地说道:“你们都听到没有?我家公子心疼我,这珍珠项链定然会戴在我的脖子上,闪闪发亮。识相的话你们就赶紧走!” 杜泽气的牙痒痒,“你这女子真是嚣张,你可知那项链的药用价值?”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林瑾穗小鸟依人依在宴赐枫怀里,他护住她的纤细婀娜的楚腰,轻轻掐了一把,示意她少说废话。 林瑾穗疼的蹙眉,现仇现报,俨然一幅再世妲己狐媚模样贴近他,却偷偷拧了宴赐枫的大腿,眼神快意凌然。 “公子,咱们快回家!奴家迫不及待想戴项链给你看!” “爱妾急于自荐枕席,盛情难却!难却!” 宴赐枫亲密的拥着林瑾穗,摇着折扇,一副清贵风流的公子哥模样。将杜泽一行人视若无物,直接走出门。 杜泽被撞开,眼神阴狠的盯着两人成双成对的背影。 林瑾穗带着药材,与宴赐枫一起来到忠烈侯府。 刚进入院子,清脆响亮,朗朗动听的读书声传来。 林瑾穗辨认出是林淮言在读书,忍不住走到窗前探头望去,林淮言和少年将头发绑在梁上,似是在比赛一样针锋相对,比谁的读书声更大。 和林淮言坐在一起头悬梁发奋读书的少年,林瑾穗是记得的,正是凌夫子的弟弟凌云轩。 “你准备用这些药材做什么?”宴赐枫出声道。 林瑾穗旋身不再关注林淮言,将装药材的锦盒交给小厮,“我想借世子府上的灶房一用。” 宴赐枫点了头,“请便。” 屋里的林淮言听见林瑾穗的说话声,连忙摘掉拴在头发上的绳子,喜出望外地跑了出来。 林淮言迎面上前,拉着林瑾穗的手滔滔不绝地说着,“姐,你终于来看我了!你不知道,连凌夫子都夸我学得快!” “快什么?你背书能有我快!”凌云轩不服气。以为林淮言想偷懒,特意出来准备笑话他几句,却听得他王婆卖瓜自夸。 “我的记性是比你稍微逊色那么一点儿。”林淮言做了个比划的手势,“可凌夫子也说了,我比你理解的快。” 凌云轩皱了眉抱着胳膊,想教训林淮言几句。 林瑾穗道:“你们俩刚才为什么要头悬梁?” “凌夫子说我们俩身体里长瞌睡虫,一到下午就犯困。我想克服这点!”林淮言语气信心十足。 林瑾穗嘴角微微勾了勾,从袖中拿出瓷白的小药瓶递给林淮言,“我们刚才在街上买了些东西,这药有些苦,泡水化开喝下可以提神。” “真的?”林淮言惊喜地收下,见凌云轩探头看来,故意炫耀道:“我姐给我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今后就只有你一个人用绳子勒得头皮疼!” 凌云轩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才不稀罕,更不信有效果,自己留着用罢!” 林瑾穗又拿出一瓶塞给凌云轩,“你们俩公平竞争才是。” “谢了!”凌云轩突然改了脸色,仔细看了看小药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谁要跟他公平竞争!这个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林淮言指着凌云轩抱怨两句,却是与他争先恐后回书房继续读书。 宴赐枫看在眼里,嗤笑道:“我不记得你买过这东西。” “谁说是跟你在一起买的?”林瑾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不想让林淮言和其他人知道她会做药。 她让宴赐枫带路,去灶房处理药材,将珍珠磨成粉加入其他的药材熬成汤。 宴赐枫以为林瑾穗是为自己熬的药,但信不过未经证实的药方,有些提防她,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先试药。” “谁说是给你熬的药?”林瑾穗觉得他莫名其妙,吹了吹汤药,试了下温度就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下去。 药效立竿见影,林瑾穗的手上立刻出现一条黑线,宴赐枫眼里闪过讶色。 “真是奇怪,你的药里莫非有什么毒?” “药是解药。这条黑线就是我中的毒,如果黑线蔓延到手肘位置我就会死。” 宴赐枫挑了挑眉,从未注意到林瑾穗早已中毒,事到如今大抵猜到她愿意与自己合作的缘由。 第63章 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尖细的银针刺入林瑾穗的中指,她轻轻咬住嘴唇隐忍,复又自行拔出针,一些黑血像是血色玉珠沿着细小的伤口滴落。 在白瓷碗里滴滴凝成一朵朵艳丽的花朵,宴赐枫眼神淡淡的滑过林瑾穗,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 林瑾穗在他面前毫不遮掩的暴露她的痛,她的弱点,是信任还是…… 直到皓腕上的黑线不能再往后退,林瑾穗抖落止血药粉在手上止血。 宴赐枫俊脸无温,薄唇微抿,每一处轮廓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这么重要的事情展示在我面前,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林瑾穗抬眸瞧见他稍微有些严肃的表情,知道他并无杀意,而是在意自己在他面前暴露,是不是拿性命安危当儿戏。 她嗤笑道:“世子要捏死我就跟踩死蚂蚁一样容易,要动手你早就动手了。” 宴赐枫眼神回暖,沉默。 “别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们曾是对手,现在只是互利的合作关系,将来是敌是友说不清。” “那我当真急不可耐,想看一看将来你我是什么关系?”宴赐枫嗓音很轻,透着些许凉薄,“你尽快治好我身上的毒!” “我这就治。” 林瑾穗再度磨珍珠粉,加入一些别的药材熬成浓浓的药汁。除了珍珠,他的药与自己的不大相同。 宴赐枫顿生疑窦,“莫非我中了和你相同的毒?” 她摇了摇头解释道:“这药用的珍珠特殊,甘寒无毒,除惊热能疗毒,入药可治多病,增强药效。” 如此听来,宴赐枫打消心头怀疑,但不免好奇林瑾穗隐藏的身份。明白她并不会无缘无故中毒,利用自己寻找解毒药材,像是急于脱离什么掌控。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弥漫整个灶房,药罐里的药汁热气沸腾,熏得宴赐枫捂了鼻子。 林瑾穗包着药罐柄,往白玉碗里注入浓郁的药汁,放凉一些端给宴赐枫,“我知道药的气味顶风臭八百里,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还是喝!” “此番又是难闻难喝的药,你刻意为难我?”宴赐枫拆穿她,留了个心眼子,“你先试药。” “试药、试药,不喝我倒了。” 林瑾穗作势出去,宴赐枫叫住她,“回来。” “这药是我辛苦熬好的,你不敢喝我直接灌了。” 说着,林瑾穗托起宴赐枫精致完美的下巴,她的手指柔软细腻,没有一丝蛮力,让他失去抵抗的想法。 林瑾穗直接给宴赐枫灌药下去,他喉结滚了滚,被她呛到,背过身好一阵咳嗽。 片刻后,宴赐枫缓了过来,林瑾穗拿出帕子包好的蜜饯,解开结递出蜜饯,还不忘调笑他,“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居然还怕苦!” 宴赐枫没有回嘴,故意凑上前吃蜜饯,轻轻含住林瑾穗纤细细腻的手指。 暖暖的,软软的,痒痒的,一些感觉蔓延而来,异样的感受在心中生长。 林瑾穗脸颊火热,红晕蔓延至耳根后,撞见他奇怪的眼神,慌忙甩开宴赐枫。 顺便在宴赐枫的衣服上擦了擦,嗓音微颤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慌乱,“你脏!” 宴赐枫脸色一黑,转眸望向林瑾穗时,她轻手提起长长的裙摆,“嗒嗒嗒”地跑开。 趁宴赐枫生气之前,自己尽快消失为妙! 目视女子慌乱,脚步急匆匆逃跑的背影,宴赐枫眼神异样,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 林瑾穗想跑回林家,还没走出晏家,匆忙之中撞上一堵肉墙,抬头见来人是儒雅温和的凌蒙卿。 “林小姐急着去哪儿?”凌蒙卿没生气,反而贴心地扶稳林瑾穗。 “我有急事想回家。” “小姐的脸为何这般红?是不是……” “有吗?”林瑾穗心虚,摸了摸脸颊,果然滚烫无比,找借口掩饰道:“也许是待在灶房里热得慌。” “那你可要仔细些,别热晕过去。凌某有事相找世子,小姐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林瑾穗抬手指了指位置,在凌蒙卿走远前叫住他,“宴世子对每个女子都一副轻佻不羁的模样么?” 凌蒙卿眼神狐疑的盯着林瑾穗的脸,她躲闪不及,微微侧过脸,他像是什么都明白一样,“我从未见过世子近过女色。”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他……” 林瑾穗话音未落,急忙跑回林家。 这儿是宴赐枫的地盘,多待一刻都烫脚! 回到林家,林瑾穗发现翠竹不在房间,询问其他婢女,却无人知道她在哪里。 林瑾穗在府里继续四处寻找翠竹,经过林湘语的院子外,听到一阵女子凄惨的叫声。 起初以为是林湘语发疯教训身边的婢女,渐渐听清女子尖锐痛苦的惨叫声,辨认出是翠竹。 林瑾穗连忙进去,看到翠竹匍匐在地,脸上的汗湿透额间碎发,小脸煞白,眼睛直勾勾盯着施虐的林湘语。 林湘语恶狠狠的瞪回去,扬起手里两根手指粗的鞭子打向翠竹,怨毒的咒骂:“你这刁奴,竟敢撺掇林瑾穗别去赴我的约!才入府几年就敢给主子出主意,纵容你下去,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得反了天!” “你居然敢挑头,在背后乱嚼舌根诽谤我!看我今日不拔了你的舌头!” 林瑾穗生气地冲上前,声音拔高几度呵斥林湘语,“住手!” 林湘语扭头看了眼林瑾穗,直接用力踩翠竹的手,疼得翠竹面露痛苦之色,“林瑾穗,我教训下人还轮不到你插手!如若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废了她的手!” 担心翠竹被伤的更重,林瑾穗忍着一腔怒意顿下脚步,“你为什么要虐待她?你还是不是人!” “你难道没听到么?你的婢女在背后造谣。我林家堂堂的大小姐,岂能容忍一介微贱的婢女这样诋毁!” 翠竹咬了咬舌头,想保持清醒,嘴角渗透血迹,嘴里痛苦的冒出几个字,“我、没、有!” 林瑾穗知道翠竹是被冤枉,林湘语这么做是冲着自己来,“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放了翠竹,我就让你比她更痛十倍!” 第64章 卖身契 “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你竟敢威胁我!”林湘语踩着翠竹的手不放,看着她命如草芥,只能痛苦惨叫,心中萌发报复的快意。 林瑾穗生气上前,林湘语递了个眼神给婢女们,婢女们像张开的网一样团团包围林瑾穗。 翠竹的惨叫声再度响起,林瑾穗见她脸色发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直接抱起一旁的石头将身边想要阻拦自己的几个婢女砸晕。 林湘语眼里的报复快意瞬间消失,被如火焚身的仇恨取代。 指着林瑾穗,对家丁们道:“你们给我打她,打得越重,我的赏赐越多!” 家丁们畏畏缩缩,无人敢对林瑾穗动手。 “你们给我往死里打,一切都由我担着,谁若不听我的话,我就扣他的月钱银子。”林湘语语气充满威胁,家丁们无奈走向林瑾穗。 “谁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就让他有命拿钱,没命花钱!” 林瑾穗的嗓音不高,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我是大小姐,还是她是大小姐?”林湘语质问家丁们,复又故意提醒,“别忘了,她只是初来乍到,而我在侯府已做了十几年的主子。谁的份量要更重一些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家丁们暗暗捏紧拳头,一步步逼近林瑾穗。 林瑾穗举起石头,脚步顿了一下,眸色骤冷,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 周身气势全开,吓得家丁们慢下动作,都不敢再上前妄动。 下人们全被林瑾穗治住,林湘语想要逃走时,却被林瑾穗扼住喉咙。 林瑾穗讥讽道:“我给你脸了。” “你、你想做甚?” 林湘语虽然面上强装镇定,肩膀却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内心乱了方寸,能感觉到林瑾穗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林瑾穗眼神冰冷如刀,不由加重几分力道,手上的林湘语犹如待死蝼蚁,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小、小姐……”耳后传来翠竹羸弱的呼喊声,林瑾穗心蓦地软了,立时甩开林湘语像甩掉什么脏东西。 失去重心的林湘语,猛地撞向石墩,一双美眸瞪大,显得惊恐万分。 “啊——”林湘语凄惨叫声后,头撞到石墩流血,创巨痛深,晕眩之下整个人重重栽倒下去。 林瑾穗小心翼翼扶起重伤的翠竹,未管顾身后不省人事的林湘语,回了房间。 屋内,翠竹虚弱的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轻微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林瑾穗揭开翠竹的衣衫,她背部白皙的皮肉鼓起一条条鞭痕,红肿又渗透出血丝,十分的醒目。 “翠竹,都怪我来晚了。”林瑾穗看在眼里于心不忍,用金疮药给翠竹治疗伤口,叮嘱她,“你再忍耐一会儿。” 药粉洒在伤口上,火烧似的又辣又刺痛,翠竹紧咬嘴唇,痛极一腔忍着,不想林瑾穗担心。 林瑾穗给翠竹包扎伤口时,发现她手上泛紫的淤痕,回想起林湘语歹毒的模样,眼里浮现怒意。 “林湘语对你这么残忍歹毒,我刚才真该杀了她。” 翠竹知道林瑾穗护短,心里很是感动,“幸、幸好……不是小姐!只要小姐相安无事,无论奴婢受到什么委屈,什么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翠竹身上那一道道伤,又深又重,自己若是再晚到几步,她便要被林湘语打死。 林瑾穗气不过道:“我会为你讨个公道!” “小姐今日为了奴婢,失手推了大小姐,奴婢担心她回过头来会找小姐麻烦。您还是不要冲动的好,奴婢担心小姐吃亏……”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先发制人。” 林瑾穗掖了掖锦被盖好翠竹,安抚她好好休息,转身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在吗?”林瑾穗询问院中洒扫的婢女。 屋里打盹儿的老夫人隔着窗子听到声音,重新正坐起来,一脸倦色,对着窗出声道:“瑾穗,我在屋,进来罢!” 老夫人抿了口温茶,浓香苦涩,入喉清醒几分,见林瑾穗带着两个家丁进来。 “祖母!”林瑾穗福了福身,“我本不想让府里的事惊扰祖母,但此事要了翠竹的命,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自打我进府以来,大姐就提防我,怕因为我失去侯爷千金的身份,背后暗暗针对我也就算了。” “可她今日竟然趁我不在,将翠竹捆了,放在自己的院子下死手虐待。” 说着,林瑾穗又让在场的两个家丁作证。 老夫人动了怒,当即重拍桌子,“反了天了!养女竟撺掇府里的下人,想打杀我林家嫡亲的女儿!” 林湘语这般行径,令老夫人惊觉十几年来养了个白眼狼。 林瑾穗故意激老夫人,“姐姐有父亲撑腰,觉得我刚回来侯府人微言,这才敢胡作非为。” “可我并非吃素的,我是祖母的孙女,将来的世子妃,怎能任由一个以眼泪赚取同情、挑事生非的人欺侮到我头上?” 老夫人很是认同她的话,“你打算让祖母怎么给你做主?” 林瑾穗目光流转着幽幽的光泽,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我想请祖母,把林湘语院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都交给我。” 老夫人点了头,林瑾穗委实该学着做主,学着治一治不听话的下人。 可林瑾穗却另有打算,拿到卖身契便直接去林湘语的院子。 林湘语这边。 林湘语被送到屋里就醒来,婢女小心谨慎地包扎她头上的伤,复又退到一旁。 整个左半边头疼得快炸开,林湘语昏昏沉沉的,捂着伤处咒骂婢女们,“一群没用的东西!方才林瑾穗那贱人掐着我的脖子,你们一个个的都如同死了。若是我今日有个好歹,侯爷定要你们陪葬……” 林瑾穗听到林湘语在骂人,信步走进屋子,吓得林湘语等人往后缩。 林瑾穗抱着个胳膊还没说什么,林湘语恶毒诅咒她,“林瑾穗,我诅咒你将来不得好死!你为何要回来,为何不死在那恶村妇手里为何要抢走我的一切?” 第65章 打成猪头 “你骂够了没有?”林瑾穗语气冷冰冰,却没有一丝一毫恼怒的情绪。 林湘语趾高气扬地笑,以为林瑾穗找上门是为了赔礼道歉,怕自己带着现成的罪证去找林继告状。 “林瑾穗,我绝不会接受你道歉,相反我会将此事告诉父亲。等他看见我头上的伤,你就等着受罚!” “你尽管去告。”林瑾穗敲了敲铜锣,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满院子的下人鱼贯涌入林湘语的房间。 林湘语眼里浮现怒色,质问林瑾穗,“你叫来那么多人想做甚?” 那些人都是自己院子里的,这就让自己想不通。 “在你告状之前,我想更加坐实罪名,你头上那点凤毛麟角的小伤,我觉得太少了!” 林瑾穗打开锦盒取出一沓厚厚的卖身契,展示在婢女和家丁们的眼前,一一交了名字核对。 告诉众人,“只要你们打林湘语一巴掌,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林湘语美眸瞪圆,怒不可遏地吼林瑾穗,“你疯了!他们都是我的下人,他们的卖身契轮不到你给!” 林瑾穗没有搭理她,继续补充道:“如果谁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仅还给他卖身契,还会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以自由之身出府。” “我看你们谁敢!”林湘语拦住众人,“她的卖身契也许是从哪儿偷来的,你们若是接受脏钱和卖身契,即便你们出了侯府的大门,我也会报官抓你们坐牢!”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神色犹疑,踌躇不前。 林瑾穗嘴角勾了勾,扯起一丝嘲弄,“我在自己家犯得着偷?没有祖母的准许,我怎么能拿到你身边所有人的卖身契!” 林湘语震惊,“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恢复自由之身的机会就在眼前,想不想要就看你们自己。”林瑾穗点到即止,在一旁冷眼看戏。 她说过要林湘语付出代价,说到做到! 一个脸上有瘀伤的侍女上前,平素被林湘语欺负狠了,如今找到机会报复,还不必担心后果。 侍女步步逼近林湘语,压在她身上的影子,好似从前林湘语盛气凌人欺负自己的缩影。 千百种压抑在心头的怨气一股脑吐露,“大小姐,你不要怪奴婢,还记得你之前如何教训我吗?‘这都是你命贱!所以所有痛、累,都是你该受的!’奴婢就用这话来回敬你!” 话音甫落,侍女拽着林湘语的胳膊,趁机扬起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掌掴她。 林湘语痛的惨叫出声,美眸里沥尽恨意,扫过林湘语和打自己的侍女,“我会让父亲把你们碎尸万段!” “别忘了现在的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林瑾穗冷冷一笑,拿出卖身契递给侍女,数了二十两银子一并交给她。 侍女脸上的黯然一扫而光,代替的是惊喜之色,跪拜林瑾穗行礼,“奴婢多谢二小姐,这口恶气出了,今后走出侯府的大门,再也没有任何阴影压在奴婢的心头。” 话音甫落,侍女收好银子,立时回去打包行囊逃跑。 林瑾穗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婢女和小厮们,淡淡道:“继续。” 众人一个接一个走向林湘语,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想要往门外逃。 林瑾穗不给她机会,直接关上门,守在门口看戏。 婢女们有恃无恐,抓住林湘语的肩膀将她死死摁住。其他人纷纷照林瑾穗的意思,掌掴林湘语。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连连响起,不久后林瑾穗手里的卖身契和银子一空。 虚弱倒地的林湘语,脸颊红肿,俨然被扇成猪头。除了那双充斥着怨毒的眼睛,已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谢谢二小姐!”两名婢女对林瑾穗道谢后离开。 林瑾穗走到林湘语面前,冷声警告她,“以后你再欺负一次翠竹,我就赏你一百个巴掌,届时你的脸就不止像猪头,会滴血毁容……” 林湘语嘴角火烧似的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气得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哦,大意了……”林瑾穗环顾空旷的房间,所有的下人都走光了,林湘语就这么晕过去,死了太简单可惜。 林瑾穗好心叫了大夫过来,最后留林湘语自生自灭。 不久后,林继回来,惦记着林湘语此前遇到歹徒,近来情绪不稳,问起自己的小厮,“湘儿呢?怎么不见她过来用晚膳?” “这、这……”小厮支支吾吾,低下头半天不敢说出来。 林继担心,不由拍了桌子,“快说!” 小厮被震得急了眼,“小人方才瞧见大小姐院子里的侍女和家丁们,全都收拾包袱出府去。” “小人拉住个小厮问了才知,是二小姐带着卖身契去找大小姐,要大小姐院子里的人打大小姐一巴掌,就将卖身契和二十两银子一并给他们。” “二小姐叫了大夫去看过大小姐,听说大小姐被气晕还没醒……” 林继还没听完,便气血上涌,砸了手里的茶杯,在老夫人面前顾不得失态。 “我要教训那孽女!来人,取家法跟我来!” 林继怒容满面往外走,还没出门槛,就被老夫人拦住。 “湘儿院子里的下人的卖身契,是我交给瑾穗的。瑾穗素来是有分寸的孩子,她会这样不顾长幼顺序对待湘儿,也许是湘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母亲,你不知那孽障的心,她心肠歹毒,不服管教。我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还要当我是仇人!湘儿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生性纯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决不会做出什么坏事。” “瑾穗自幼在外代替湘儿吃了不少苦,你想教训她,总该问问清楚。否则你们父女之间会闹得更僵。” 林继此刻听不进去,满脑子林湘语被下人轮流掌掴的画面,气得咬牙切齿,“湘儿是我的掌上明珠,那么多下人下狠手打她,她心里定然委屈。都是我这当父亲的,没有保护好她……那孽女,我就不该让她回到林家!” 老夫人无奈道:“让瑾穗过来,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 第66章 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引着林瑾穗走,刚到门边,就听见屋里传来林继的抱怨声: “当年母亲施压要我娶董氏为妻,十几年来我从未在母亲面前,说过一个‘悔’字。可现下你瞧瞧我这一双儿女,儿子整日不在家,到他晏家寄人篱下,不肯听我的话成家!” “那孽障似的女儿,莫不是前世与我有仇!今世托生在我家,要剜我的心、吸我的血,糟践我这条老命!” 老夫人不悦道:“你是在怪母亲当年迫着你与那烟花柳巷……” 轻快的脚步声愈渐清晰,老夫人及时收住口,转身调弄三足兽青铜香炉的香,袅袅轻烟缓缓上升。 林瑾穗走到老夫人和林继面前,装作糊涂问:“祖母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林继脸上怒气隐现,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竭力压着声音却压不住火冒三丈的怒气,“你指使下人把湘儿打成重伤,何等的歹毒如蛇蝎,转过头竟敢装蒜!” “你先让瑾穗说话。”老夫人觉得林继的话说得重了些,哪有当父亲的说自己的女儿心如蛇蝎? 林瑾穗的眼里充斥着漠然,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懒得给林继,他不配。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林继和老夫人,林瑾穗又说:“林湘语差点打死翠竹,那些婢女和家丁打她,是她和人积怨已久。” “如果她是好人,那我相信就算我放一座金山在她院子里,也不会有人动她一根头发丝。” 林继怒目瞪着林瑾穗,“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用卖身契和银子贿赂,谁又敢真的对我侯府的千金小姐动手?” “林湘语的身上流淌的不是我林家的血……” 林瑾穗话锋一转,故意说道:“侯爷这么生气,是不是跟她有一腿,毕竟我这亲生女儿,还有你的亲生儿子林淮言,都不如林湘语的一句耳边风重要。” “你平素对我们板着脸,见了林湘语就笑,她如果犯了错,掉几颗眼泪你就心疼。” “我本以为你是偏心。但现在觉得倒像是……我母亲若知道该有多伤心!” 听及此,老夫人像是被点醒一样,也开始怀疑,“我林家虽非显赫的大世家,可你千万不能糊涂,湘儿再怎么也是你亲自看着长大的。你们之间最好只是父女之情……” 林继深深皱眉,额间皱出“川”字,“母亲,你怎么能轻信她的一派胡言!” “那你要作何解释?” 老夫人双眼明亮有神盯着林继,似是要将他看穿。 林继暗自叹了口气,脑海里回想起一些尘封已久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咽下这口气,放弃惩治林瑾穗的念头。 “罢了。”林继推了推手,让林瑾穗离开。 林瑾穗心情大好,飘飘然出了门。林湘语被下人们打得不轻,现在无人在她身边伺候,她怎么着也会消停几天。 刚走入花园,林瑾穗撞见守门侍卫急匆匆迎面走来,眼睛盯着的方向是自己这边,想来是找自己。 侍卫气喘吁吁上前,将信封从袖中拿出,“二小姐不在院子里,让属下好找!方才忠烈侯府世子派人传信,让属下转交给二小姐。” “辛苦你了!” “小姐莫要客气。” 林瑾穗拆开信纸看了看,宴赐枫在信上说:奢夫人病重…… 林瑾穗神情一滞,回想起上回在百花宴见到奢夫人,她的情况没有这么糟糕,不像是会突然间病重的样子。 宴赐枫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也许是想让自己去看看奢夫人。 如果换成别人,林瑾穗不愿多管闲事,但心里对奢夫人还是有些好感。 林瑾穗当即改变目的出府,马不停蹄赶往奢夫人的府上。 朱门巍峨的府门前,林瑾穗正想要进去,有道强大的力量抓住自己的肩膀,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往后倾。 林瑾穗立起警惕之心,捏紧拳头旋身打去。拳风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快要落在那人白皙的俊脸上,却被他闪身躲过。 好快的速度!林瑾穗想。 “是我!” 林瑾穗回头瞧见方才险些被自己攻击的人,是宴赐枫。 宴赐枫凤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怎么连我你都认不出?” “我急着进去,掉以轻心。”林瑾穗没有说实话,隐约感受到宴赐枫的功力深厚,藏巧守拙,自己这才一时不察他近在咫尺。 “你不能就这么进去,随我来。” 话音甫落,宴赐枫带林瑾穗钻进马车,交给她一个面具和提前准备好的衣服。 林瑾穗仔细瞧了瞧手里的银色面具,精致奢华,镶嵌着淡蓝色的宝石,图案邪气古朴。 她换下外袍,戴好面具,“我这样你还认得出吗?” “勉强。你的身份不宜暴露,记住进了门你便不是林家千金,只是一介江湖游医。”宴赐枫叮嘱林瑾穗。 她觉得奇怪,自己之前和奢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自己遮掩身份显然不是为了防她。那会是谁呢? 想开口问宴赐枫,他却走下马车,已经走在自己的前头。 林瑾穗跳下马车慢宴赐枫一步,走进奢夫人的府邸。 两人向管家说明来意,便被引着去奢夫人的屋子。 刚进门,屋内几双锐利的双眼就注视着林瑾穗这边,她看清楚站在奢夫人病榻前的一群人,之前在拍卖场找他们麻烦的药王谷杜泽也在其中。 当即明白宴赐枫让自己乔装改扮,掩盖身份的意思。 药王谷的人本就麻烦,若是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他们也许会直接找到城稷侯府门上,闹出什么乱子还指不定。 一袭素锦长袍的女子迈迈而入,头戴面具,不识庐山真面目。 紧随她脚步的男子,杜泽认得并且恨得牙痒痒,暗暗握紧拳头。 “怎么又是你?”杜泽身边一行人闻言,纷纷抬头望见宴赐枫,两方目光在半空交锋,四周顿时剑拔弩张。 杜泽指着宴赐枫的鼻子,冷声讽刺道:“当初就是你抢走珍珠项链,才害我现在不能给奢夫人治病!” 第67章 药王谷不是每个人都是神医 林瑾穗作势用手扇了扇风,对杜泽反唇相讥,“我才说屋子里怎么这么闷,原来是你这厚脸皮堵住新鲜空气。珍珠项链是几天前拍卖的,奢夫人是今天重病突发。” 杜泽被怼得哑火,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朝林瑾穗步步逼近,准备探一探令自己难堪的女子真容。 “咳咳咳——”卧病在床的奢夫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伏在床边好一阵才缓过来。 抬起头露出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蹙着眉心,看上去一幅痛苦羸弱的模样。 “你们都别吵了……”寥寥数语就像是耗费她大半力气,婢女端着温茶伺候她喝下润喉。 奢夫人抬眼望向戴着面具的林瑾穗,她站在宴赐枫身边维护他,不明身份,“你是谁?” 杜泽一行人全都盯着林瑾穗,仿佛在等着她自报家门,要狠狠报复。 宴赐枫给了林瑾穗一个眼神,她想了想说道:“我姓云,是世子请来为夫人看病的江湖游医。” “云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奢夫人道。 林瑾穗眼神犹豫,求助宴赐枫,他代替她回答道:“云姑娘早年被火烧伤脸,容貌丑陋,怕吓到夫人。” 恰好撞入奢夫人同情的眼眸,林瑾穗心里默默冲宴赐枫白了白眼。 最不习惯别人用那种眼神投向自己。 宴赐枫无奈的摊了摊手,仿佛在说:我也没办法。 “江湖游医?!”杜泽好似听了极大的笑话,语气轻蔑,“你那点本事在我们药王谷面前,就只能算雕虫小技。还想给奢夫人治病,我劝你还是趁暴露黔驴技穷,颜面扫地之前趁早回去!” “天下的大夫并不是都出自你药王谷,岂容你一家独大?” 林瑾穗顿了顿,语气重了几分,反讽杜泽,“我看你明明是怕输给我,怕丢脸,怕输掉药王谷的名声。” 杜泽脸色难堪了几分,“谁会怕你这招摇撞骗的江湖游医!” 虽然宴赐枫解释林瑾穗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缘由,但杜泽心里不信,认定她是来骗钱的假大夫。 “我会证明给你看,你会在我面前跪服的五体投地。”林瑾穗自信道。 “跪服你?你配吗?”杜泽用宽袖蒙着,暗暗捏了一撮毒药粉,靠近林瑾穗时假装要教训她,“我倒要看看口出妄言的黄毛丫头,到底长得有多丑!” 杜泽悄悄将毒药粉撒出去,想看林瑾穗毒发后出丑,更想一睹她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子。 “阿嚏——”林瑾穗早就发现杜泽的小把戏,装作打喷嚏,扬起宽大的袖子扇风将杜泽洒下的药粉送回。 杜泽自食其果吸入毒药粉,也打了个喷嚏却发不出声音,浑身痒得像是千千万万只蚂蚁爬动啃咬。 面露惊慌之色,向同伴张牙舞爪比划着动作。 那群人看着滑稽挑达的杜泽,迷惑了很久,一个个想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杜泽直接上前搜他们的腰包寻找解药。 林瑾穗捂着肚子一阵好笑,如果没有让杜泽得逞,此刻张牙舞爪,丑态尽显的就是自己。 她回头撞见宴赐枫的眼神,略略收敛。 那女人是故意的!杜泽想。 杜泽服用解药后,摸着喉咙试着发声,发现恢复如常便打算找林瑾穗算账。 此时,奢夫人再度虚弱开口,“既然二位都有信心能治我的病,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谁能治好我的病,我就将珍藏的雪莲给谁。” 雪莲!林瑾穗一怔,原以为奢夫人藏的好物都是茶,没想到有雪莲这样的稀罕宝物。 上次在拍卖会上没遇到雪莲,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杜泽两眼放光,回到奢夫人病榻前。此番他们一行人来她府中就是为了雪莲。 珍珠项链已被宴赐枫先行抢占,自己决不会在让他们俩夺走雪莲。 “在下方才还未来得及为夫人把脉,就被那两个碍事的人打扰。请夫人伸出手,让在下为你把脉。” 奢夫人伸出手去,杜泽为她细细诊脉,片刻后信心十足地说道:“夫人的身子本就虚弱,受了风寒这才更加严重。用雪莲莲子熬药,你肯定能好起来。” 奢夫人眼里闪过一抹生机,“倘若早些遇到杜大夫,我就不必拖到如今。” “夫人别担心,有我药王谷杜某为你治病,保证你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真的是这样么?” 林瑾穗质疑一番,上前也给奢夫人把了把脉,细看她的舌苔。 被挤到一旁的杜泽,抱着胳膊不满道:“你要是准备用跟我一样的法子治奢夫人,那你可就输了!” 林瑾穗的嘴角蓦然绽出一朵冷笑,“如果按照你这么来,奢夫人必死无疑。雪莲莲子可以驱风散热,奢夫人看似有热症,实则体寒体虚,你一剂药下去,她受不受得了?” 杜泽面容变得阴沉,渐渐恼羞成怒,“你是在质疑我药王谷!” 他药王谷的美名远扬,多少有钱有势的人不远千里,亲自登门求药。 眼前的女子质疑自己的医术,很是狂妄自大! “药王谷不是每个人都是神医。”宴赐枫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冷,极具讽刺意味。 “记住你这句话,将来是要你好看!” 杜泽气急,甩了袖子转身就走。可脑海中闪现雪莲,舍不得就此放弃,于是折返回来。 “我不信区区的江湖游医能打败我,你有什么法子治好奢夫人?”杜泽对林瑾穗抱着拆穿的目的。 “那你待会儿可不要不服输。” 林瑾穗不受威胁,摸着奢夫人泛凉的手,掖了掖被子盖好她。 扭头询问奢夫人的婢女:“夫人今天吃过的食物,有没有剩余的?” “夫人今早用过膳后没多久,就发病晕倒。奴婢把剩饭送到后厨还没收拾。”婢女道。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姑娘请!” 婢女做出邀请的手势,在前头带林瑾穗的路。 杜泽嘲笑道:“我看那女人是害怕暴露自己是庸医,借故逃走!” 宴赐枫淡然坐下喝茶,没有要理会杜泽的意思。自己见识过林瑾穗的医术…… 第68章 中毒 “奢夫人是中毒。”一道悦耳的嗓音极清,先闻其声未见其人。 屋内众人震惊,抬头见林瑾穗拢了拢满身轻纱白衣,不紧不慢,莲步微移而来。 林瑾穗伸手将针尖发黑的银针展示在众人眼前,解释道:“我刚才在奢夫人的剩饭里检查出毒素。她病发突然,是在吃过早饭后,也就证明不是什么急病。” 倒在病榻上的奢夫人闻言,脊背发凉,发颤的嗓音掩不住惊慌,“我平素深居简出,虽然治下颇严,可不至于有人想杀我。给我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当务之急是要给夫人你先解毒。”林瑾穗知道深宅大院里人与人的关系如网一样复杂,不是一时能查清的。 复又对宴赐枫说道:“麻烦世子走一趟,回侯府去拿那天剩下的珍珠粉,还有磨成粉装在青色瓶子里的几味珍稀的药粉。” 宴赐枫点头。 杜泽听到珍珠粉,眼睛转盯着林瑾穗,愈发怀疑她的身份。上回宴赐枫不给自己面子拍下珍珠项链,是他的“小妾”娇纵狐媚勾着他不肯让,这才让自己与珍珠项链失之交臂。 现下珍珠项链就被磨成粉药用…… 其中有什么猫腻一目了然。 “荒唐!”杜泽气的拍了拍桌子,指责林瑾穗,“你如此用药,奢夫人会因阳性而爆体而亡。” “说的好听点,是药王谷教给你的东西不够多。不过实话实说,你还真是没文化!”林瑾穗道。 奢夫人挣扎着起身,拖着病体走下床,一幅虚弱站不稳的羸弱模样,林瑾穗上前扶了一把。 “姑娘,倘若我真是中毒,你会如何治我?” 对方一来就推断出自己是中毒,并非像所有人一样被蒙在鼓里,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只是那杜泽夸大其词,自己不免有些担心。 “夫人放心,我待会儿要给你用的药不是内服,决不会爆体而亡,只会让你药到病除!” 林瑾穗的话让奢夫人定了定神。 奢夫人头晕目眩,四周仿若天旋地转,眼底黑了黑,愈渐支撑不稳像是要摔倒。 林瑾穗忙将她扶到锦塌上重新躺下,知道她中毒不浅,难受得紧。 “世子一来一回要耽搁些功夫。”奢夫人吩咐婢女们,“看茶。” “是。”婢女们应了声,片刻后端来热茶送到众人手里。 林瑾穗揭开杯盖浮了浮热气,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见奢夫人也要喝茶,立时上前阻止,“这金坛雀舌虽然香气清高,入口回甘,但夫人万万喝不得。茶中成分对你的病情不利,会让你感觉更难受。” 奢夫人愣了愣神,凝视林瑾穗良久像是在想她面具之下的样子,复又将茶杯递回给婢女。 轻轻叹了口气直言,“姑娘不仅会医术,还懂茶,像极了我前些日子遇到的一位千金小姐。” 杜泽坐不住了,追问奢夫人,“夫人觉得她像哪家的小姐?” 林瑾穗面具下的脸,直冒虚汗,有些紧张。 倘若奢夫人真的说出自己的姓名,那药王谷杜泽一定会找自己麻烦。 “像又不像。”奢夫人接着说出含糊不清的话,“那位小姐不懂医术,容貌姣好出挑,是爱茶懂茶之人。但云姑娘会医术,这点就不像了。” 杜泽打消疑虑,也没怀疑什么。 林瑾穗暗暗松了口气。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宴赐枫踱步进来,交给林瑾穗一只锦盒。 “你要的东西都在盒子里。” “世子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难为你走这趟。” 宴赐枫神色平淡,没有在意她的客套。 林瑾穗把锦盒放在桌子上,拿出几只青瓷药瓶,对奢夫人直言,“我这就可以为夫人治毒,夫人相信我吗?” 奢夫人不假思索点了头,云姑娘给自己一种如同林二小姐的熟悉感,虽然没机会告诉林二小姐那张治咳疾的药方有奇效,但此刻将云姑娘当做林二小姐来信任。 “我愿意一试,云姑娘开始。” “好。” 杜泽袖手旁观,准备看林瑾穗的笑话。等她治不了奢夫人,自己再出手的话,雪莲就能稳稳落在自己的手中! 林瑾穗向婢女要来几样厨具,将几瓶药粉倒入药罐里,混入珍珠粉,放在小火上搅拌熬煮,弄成泥状放凉。 杜泽一脸狐疑探头来看,见林瑾穗直接用银针将奢夫人白皙的指尖戳破,“你到底要干嘛?” “闭嘴。”林瑾穗觉得杜泽凑得太近,又聒噪至极,有些不耐烦。 杜泽吃了瘪,只能干看着林瑾穗动手,心里认定她是在乱治病。 奢夫人疼的蹙紧眉头,林瑾穗将制成泥状的药敷在她手上,把戳破的五个手指尖漏出来,再配合针灸。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林瑾穗为奢夫人扎针。 “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治毒,云姑娘的手很稳,我只疼了一瞬便松弛了些。”奢夫人苍白病态的脸,难得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夫人的症状不轻,用针灸是最见效的,你再忍耐一会儿就好。” 林瑾穗转了转银针,奢夫人指尖的血变成鲜嫩粉色,让众人再度意外。 杜泽有些咂舌,没想到会这样,“这怎么会?夫人不是受了风寒,这是什么毒?” 如若林瑾穗还是方才那幅模样,自己决不会相信她有能耐,现下不由怀疑自己的医术。 “奢夫人是中了至寒之毒,四肢明显发凉,我用针灸是在为她驱寒、祛风止痛。”林瑾穗解释道。 杜泽一脸不可置信,很想反驳林瑾穗,但她的一番行为实在让他找不到任何错挑出来。 林瑾穗摸了摸奢夫人的脉象,随即收起银针,询问道:“夫人现在感觉如何?” 最关心此事的杜泽,望向奢夫人。如果林瑾穗真的治好奢夫人,那么近在咫尺的雪莲就落在林瑾穗手里。 心里暗暗期待林瑾穗没有本事治好奢夫人,甚至希望奢夫人病情加重。如此一来,就轮到自己大显身手! 奢夫人眼里的黯然一扫而空,温柔地笑道:“云姑娘医术高超,我如今感觉自己好多了。” 第69章 雪莲 杜泽看林瑾穗的眼神利了几分,充满敌意,自以为拆穿她,“我觉得你这旁门左道的手段,不过是障眼法,你根本就没治好奢夫人!” “那你药王谷‘神医’有何高见?”林瑾穗淡然的收拾药瓶,语调慵懒却藏着挑衅。 深谙如若杜泽脑子里装着解毒治病的方法,依他的性子,就不会给自己机会。 “你!”杜泽噎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林瑾穗回头给了宴赐枫一个得意的眼神,他俊脸浮现清雅淡然的笑意,仿佛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还不等林瑾穗提起雪莲,奢夫人便想到将雪莲送她。 下床起身走动,奢夫人整个人病去如抽丝,脚步轻快且稳。 愣住一瞬,有着说不出的讶异。 移步到书架前,奢夫人捧起银色的荷花缸,放到众人眼前。 雪莲浮在缸口,浸在冒着丝丝寒气的水面,花瓣如玉,白中映碧。花蕊上挂着凝结而成的水珠,绮丽纯洁。 杜泽探头瞧见心心念念的雪莲在面前,双眼冒光。 奢夫人将雪莲递给林瑾穗,杜泽很是吃味。 “我觉得自己身上有力气,头也不疼……既然云姑娘妙手回春,那我就将雪莲赠与你,让你继续施展医术救治他人。” “夫人一片美意,我就接受了!” 雪莲花瓣柔软,冰凉刺骨,林瑾穗随意看了眼,随手丢给宴赐枫。 杜泽见雪莲花影在空中划过,心提到嗓子眼,迫不及待想出手争夺。可宴赐枫并不给他机会,速度如风将雪莲稳稳握在手心。 “夫人体内余毒还未完全驱散,剩下三天我会再来针灸。” “多谢云姑娘,今后你若别的需要,尽管知会我一声,我一定不遗余力帮你!” 林瑾穗微微点头,在杜泽等人充满敌意的目光下,与宴赐枫离开。 马车里,林瑾穗掀起竹帘没发现杜泽一行人追上来,准备换回自己的外袍,等经过林府时下车。 “这雪莲怎么用?”宴赐枫的嗓音打断她的动作。 “我不如……”林瑾穗还来不及解释,马儿长长的嘶鸣声传来,随即马车突然停下,车厢晃动间她猛地撞上一睹坚实的肉墙。 抬头迎上宴赐枫狭长的凤眸,睫毛如蒲扇长而密,眸中流转着幽深的泽波。 猝不及防的近距离,男人衣袍清逸的熏香很淡,好似夏夜的暖风勾人,林瑾穗心头着实跳了一跳。 宴赐枫没在意,直接推开她,转而掀起马车团花锦缎门帘。 杜泽一行人抱着剑,气势汹汹地拦在马车前,看上去来者不善。 林瑾穗跟着宴赐枫后面探出身,故意把玩着手中的雪莲,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就说嘛,雪莲花太白太亮眼,用来砸拦路狗太可惜,所以咱们就直接让马蹄踏过去,踩死一只是一只!” 那话中的“拦路狗”讽刺谁,杜泽一听就知,怒气冲冲地挥剑指着林瑾穗,“好一个狂妄的女子!你算哪门子江湖游医,蒙着面不敢以真容示人,你定然是他请来的骗子!” 宴赐枫微微前倾,将林瑾穗护在自己身后,神情肃穆的说道:“给我让开!” “我偏不让,有本事你们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杜泽言语间满满的威胁意味。 周遭路过的百姓们听到争执声,纷纷望向停在路中间的马车,还有几个抱着剑的青年。 “本世子不愿令自己的马蹄下沾血,我嫌脏……” 宴赐枫嗓音冷如冰,警告杜泽等人,“随你们胡搅蛮缠,只管等着官府的人过来。” 杜泽不想惊动官府的人,质问宴赐枫,“你两次从我手中抢药材,是不是故意针对我神医谷?” 宴赐枫轻轻甩开锦袖,拍了拍袖子上的尘灰,再度昂首睥睨底下的杜泽,讥讽道:“你本事稀烂,不值得本世子费心针对。” “哼!”杜泽气急败坏,把剑指向宴赐枫,没想到他非但不怕自己的剑,反而倾身靠近。 宴赐枫白皙宽大的手覆在心口的位置,换作寻常男子便是玩世不恭,他却天生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往这儿刺,只是今日之后你看重的药王谷,传入京城的名声会夹杂着一股腐臭,唾骂声四起……” “我不会上你的当!” 杜泽连忙把剑插回剑鞘,知道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因此自己更不能做出有辱药王谷名声的事。 “是何事让几位如此大动肝火?”一道温润清朗的嗓音从另一辆马车中传来,众人纷纷望去,身穿淡黄色贡缎长袍的男子掀帘走了下来。 他墨发如绸,用祥云冠梳着,一丝不苟。衣襟和袖口分别绣着精致的龙纹和云纹刺绣,周身散发着天潢贵胄的贵气和威严。 丰神俊朗的脸,一双眼眸如墨点漆,言笑吟吟,温润如玉。 林瑾穗的目光落在男子的手上,他攥着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他是谁? 是…… 脑海中浮现阁主戴着面具,一身玄衣将头发丝都隐藏起来的神秘模样。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玉佩! 林瑾穗心里一咯噔,原主用尽法子十几年来都未能一睹真容的男人,光洁的脸就在眼前。 激动和莫名的恐惧萦绕在林瑾穗心头,她差点要出去给男人行礼,但意识到自己现在乔装打扮成另外一个人,任他火眼金睛都看不穿。 于是慢下动作。 “微臣宴赐枫参见太子殿下!”宴赐枫拱手道。仍然坐在马车上,没有要下去参拜的意思。 林瑾穗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杀手阁的阁主是当朝的太子,也就是宴赐枫和三皇子的死敌! 四周的人听闻太子驾临,纷纷跪倒在太子面前参拜。 太子扬起如云的袖子,平和道:“免礼!” 杜泽见尊贵非凡的太子在面前,对方身份和权力都狠狠压宴赐枫一头,恶人先告状一样将前因后果告知太子。 躲在马车里的林瑾穗,暗暗窥视着一切,内心还是不敢相信那是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阁主。 当太子温和的脸转朝马车,目光如鹰隼锐利盯着自己。 林瑾穗心一紧,浓浓的割裂感扑面而来。 第70章 不配 “本宫相信,宴世子两次从杜神医手下拿到珍珠和雪莲,只是巧合,并非存心要与你药王谷交锋。” “二位不要计较那点小事,以免伤了和气。” 太子站在宴赐枫和杜泽两人之间,做和事佬一样说好话,复又告诉杜泽: “药材没了,再找便是。” 言外之意仿佛挑拨离间,直触杜泽的逆鳞。 杜泽立时表现出一副仇视宴赐枫的样子,咬了咬牙,“南海的珍珠项链,还有天上新鲜的雪莲,寻找这两味药材已经耗费我一个月,重新再找何年何月能再遇到? 太子摇了摇手中折扇,扇面绘着意境深远的山水墨色,经他一扇犹如煽风点火,引起二人间怒火。 “世子是慷慨之人,何不借花献佛将雪莲献之?他日遇到难解的疾病,杜神医和药王谷,定会对你倾力相助。” 宴赐枫摇了摇头,“我宴某人不至于向他人低头,何况我身边的江湖游医,丝毫不逊色他药王谷的神医!” 杜泽脸上怒意更深,当众郑重其事宣布:“我在此立下誓言,药王谷今后决不会接受忠烈侯府中,任何一人救治。” 众人纷纷震惊,连太子出面,世子都不给杜泽面子。 这下宴赐枫真的得罪了整个药王谷! 一只纤纤素手探出,将锦帘掀开,戴着面具,一袭白衣的女子出现。 林瑾穗出声道:“世子金尊玉贵,有我照拂,还不至于用神医药王谷这么烂的东西!” 太子对公然维护宴赐枫的女子起了兴致,很是好奇她面具之下的容颜。 隐约觉得她将会是宴赐枫的得力助手,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我杜泽绝非吃素的,更不能容忍一介籍籍无名小卒,指着药王谷骂。故我杜某人决定,现在要跟你比试一场!”李泽面露愠怒色,狠狠地瞪着林瑾穗。 林瑾穗用眼睛余光瞥了眼太子,几乎微不可查。她并不怕杜泽,只是担心继续斡旋,会暴露身份。 若让太子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如此帮着他要杀的人,回头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宴赐枫敏锐的察觉,身旁的林瑾穗似是有些忌惮太子。 替林瑾穗拒绝,“今日在奢夫人府邸,你见识的难道不够多?将中毒诊治为急病,你怎配与我身边的姑娘比?” “诶,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打圆场转对杜泽道:“我代那位姑娘应下,要比就到前面的医馆去。” “好!”杜泽受到重视,得意爽快的答应。 宴赐枫面色冷峻,言语透着些许倨傲,佛了太子的面子,“此事不劳太子殿下插手,我认为药王谷杜泽不配与我的人比试!” 不配?杜泽脑海里浮现这些字眼,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着自己。 可宴赐枫却不给机会,让自己一雪前耻。 “姓宴的!你明明就是怕你的江湖游医输了,才故意这么说!” “我劝你回去再练练,否则有什么资格在本世子面前提‘赢’?” 杜泽气的七窍生烟,想上前教训宴赐枫,可当他冷眼看向自己,又被他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镇住。 映入林瑾穗的眼帘,仿佛小人的气焰被凉水浇灭,杜泽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跳不起来。 林瑾穗在一旁笑,堪堪笑出声。 太子脸色一黑,“宴世子,你知不知你是在得罪神医谷?” 林瑾穗不想听太子废话,旋身走进马车厢,对宴赐枫道:“再耽搁下去,天色可就晚了,走!” “微臣告辞!”宴赐枫带着几分强势,退了两步,转身走入马车。 透过门帘缝隙,太子眼神阴鸷看着林瑾穗,毫不掩饰心中的残和冷酷之意。 方才从宴赐枫和杜泽两人的反应,隐约知道戴面具的女子,有着精湛高超的医术。 本想借杜泽与她比试,探一探她的底细。没想到她不仅维护宴赐枫,还公然对抗自己! 好,很好,本宫记住你了! 马车行驶时,风撩起轻飘飘的帘子,林瑾穗无意瞥见太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杀了自己,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既然杀手阁深藏不露的阁主,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自己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就必须尽快给自己解毒。 除了解毒,还要有个能与之抗衡的强硬靠山…… 林瑾穗回望狭小的马车,注视身边的男人,她状若桃花的眼眸微微一亮。 街上,太子转眼看着杜泽,好似翻书一样翻篇,面容温和如风。 “方才那场闹剧惊扰了殿下,在下向殿下赔罪!”杜泽拱手一礼,实则想拉拢太子这棵大树好乘凉。 “错不全在你,杜神医何必如此客气。” “太子殿下尊驾,在下以为,能出动殿下的不仅是这场小小纠纷……” “杜神医最善洞悉人心,其实本宫是来专程找你的。” “殿下是想问在下要那种……”毒。 杜泽还没说完,便被太子捂住嘴,示意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说。 “本宫想让杜神医去太子府一叙。” 太子做出邀请的手势,先一步走进马车等候,杜泽心领神会随其后。 林瑾穗这边。 回想起药王谷的人精通毒理,林瑾穗怕杜泽转头报复宴赐枫,从药包里掏出几个解毒丹,递给宴赐枫。 他没有收下来路不明的解毒丹,询问道:“你这是作甚?” “我刚才在奢夫人的府里,领教过那个杜泽用毒。他自食其果的毒药,能让人说不了话,全身痒得跟虫子爬似的。” “你在担心我?” 林瑾穗一脸傲娇,“那是当然!如果你死了,就白费我花费力气治你的毒。” 宴赐枫沉声道:“你放心,本世子武功高强,一个小小的神医奈何不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寻常女子见到王公贵族,委实会心有忌惮。可你看到皇族中最亲和不过的太子,却表现得很害怕,真是奇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认识他。” “你看错了,天下就没有我林瑾穗怕的人!” 林瑾穗敷衍宴赐枫,惊觉无论是太子,还是宴赐枫,都不如依靠自己。 第71章 是属下的福分 宴赐枫转头凝视林瑾穗,目光灼灼,仿佛要燃烧出一团火,将环绕她身上的雾气吞噬。一睹她所有的秘密 前方不远处,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正红朱漆大门顶悬挂着黑色匾额,“林府”二字赫然在目。 宴赐枫叫停马车,走下马车腾出空间,让林瑾穗换衣服。 等她改回自己的装扮,他再回到马车上,林瑾穗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将胳膊缠在他的手臂上。 “林二小姐,你我该各回各家,你赖着宴某不走,这是何意?”宴赐枫举起扇子,疏远地拨开林瑾穗的手,不忘调侃她。 林瑾穗反问:“我帮了世子的大忙,世子不该请我吃饭?” 宴赐枫被气笑,“本世子差点以为,你要对我投怀送抱。” 林瑾穗白了白眼,即是倒贴自己数不尽的金山银山,就算这个男人主动送上门,自己才不要! “你不给饭吃,我怎么看病?” 她背依靠马车厢一角,阖眸养神,摆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宴赐枫无奈地说道:“我知道街角有一家酒楼,招牌菜和美酒不比宫中御膳差。” “你掏钱,就听你的。”林瑾穗懒懒道。 宴赐枫嘴角勾了勾,扬起好看的弧度。 视线不经意扫过身边的林瑾穗,两黛远山眉,狭长的睫毛如竹扇盖下淡淡的阴影,白皙的小脸一片恬静。 阵阵凉风袭来,她轻拢衣衫,睫羽微颤,风扬起几缕青丝划过脸颊。 待她缓缓睁眼时,宴赐枫才匆匆转头不看她,眼睛转盯别处,装作从不为她停留目光。 酒楼里,宴赐枫带着林瑾穗走一间上好的雅间。 小二送上茶水,招待两人。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听说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不错,就把所有招牌菜都端上来,这位爷有的是钱。” “姑娘稍等。”小二笑着。 林瑾穗突然想起什么,盯紧宴赐枫的钱袋子,“这家酒楼里的东西,看着就贵,你身上带的钱够吗?” 宴赐枫摸了摸钱袋,假装皱眉道:“带了,但似乎并不够。” “看来我该收敛些。”她喃喃自语,声音压得像蚊子一样低,他侧耳来听。 “小事小事!”宴赐枫转了转手中折扇,指出林瑾穗腰间荷包的藏身位置,“你方才换衣前,我无意见了,你荷包里的银子足够这顿饭钱。” 林瑾穗捂紧荷包,质疑道:“我们到底谁请客?” 不是她小气,那荷包里装着她一个月的月钱银子,今早刚收的,还没捂热就要换主人。 宴赐枫戏谑一笑,淡然抿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一顿饭后,林瑾穗见桌上有许多珍馐佳肴都没人动过筷子,比她在侯府的膳食要更可口。 于是让小二为她打包鲜香美味的荤菜,还有滋补的汤品,准备带回去给翠竹补补身子。 林瑾穗与宴赐枫前后走出雅间,她刚想取荷包里的银子,就见宴赐枫掏出一锭足银的银子扔给小二。 她眯了眯眼睛,原来他是故意骗自己,取笑自己。 “世子好心机!” “林二小姐过谦,宴某比不上你。” 宴赐枫揶揄一句,随即回到马车,对落在后头的林瑾穗提醒,“愣着干嘛?” 林瑾穗本以为他会丢下自己,没想到他准备再送自己一程,欣然跟了上去。 林府。 刚走入花园,不远处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朝林湘语的院子而去。 林瑾穗瞳孔一震,没想到太子竟然带着杜泽来林家。 林瑾穗内心复杂,慢下脚步想躲,却见前面的太子转身盯着自己,仿佛鹰隼狩猎抓到猎物一样。 明白太子的目的是自己,自己躲不掉了。 “那位是林府的二小姐!”太子询问林继。 林继脸上的笑意一僵,唯恐林瑾穗入了太子的法眼,“殿下好眼力,不过殿下如何猜到那是小女?” 太子道:“本宫听说林家二小姐刚回府,那位姑娘穿的不是婢女的衣裳,方才听说大小姐卧病在床,所以想到她是二小姐。” “殿下能带杜神医来给湘儿看病,是湘儿之福。” “本宫只是顺道。”太子装作温润模样,“你们先去给林大小姐看病,本宫见侯爷的花园,牡丹开得正好,想留下观赏片刻。” 杜泽和林继点头哈腰,先朝着林湘语的院子过去。 太子踱步而来,身材颀长,天生自持一股高贵与威严。 映入林瑾穗眼帘,虽然卸下曾经的银色面具,没有玄色宽袍的隐藏,阴冷的气质不减当初。 太子趁机把林瑾穗叫去偏僻处。 小竹林前,男子负手而立,黑色影子压在林瑾穗视线范围内。侧脸轮廓每处都透着冷酷,任谁都联想不到之前的温润如玉模样。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林瑾穗假装不认识太子,故意表现出惶恐之色。 “暗蛇,许久不见……”太子顿了顿,瞥了眼她手中的食盒,“看来林家人将你养得很好,你愈发光彩照人。” 林瑾穗装作听到自己的暗称才意识到,连忙像杀手一样,向太子毕恭毕敬弯腰行礼,“阁主!” “时到今日,本阁主也就不向你隐瞒身份。本宫到林家来,是想亲耳听到你刺杀城稷侯府世子的进度。” 林瑾穗装作忠诚的样子,吐槽宴赐枫,“那个宴赐枫以前就有风流好色的名声在外,他果然很好拿捏。” “属下已经得到他未婚妻的身份,原本想趁他不备,一刀了结他性命。” “可属下无意发现,宴赐枫有些对三皇子不利的秘密,等属下进一步赢取宴赐枫的信任,把秘密偷来给阁主。” “再伺机杀了他,一举铲除两个劲敌,阁主将来便可高枕无忧!” 林瑾穗暗暗察言观色,阁主本性多疑,难免会怀疑些什么。 太子点头,嗓音沉了沉,“本宫把你安插在城稷侯府,你还是有点用。” 忆起曾经的原主,只要听到太子夸她一言半句,就会幸福得飘飘然,恨不得为他掏心掏肺。 林瑾穗不想让太子起疑,想取得他信任,继续维持原主人设,一脸娇羞地说道:“能为殿下效力,是属下的福气!” 第72章 奖励你 “你跟着我这么些年,办事还算得力,可……”太子伸手解下腰间的东西,递给林瑾穗。 她微微蹙眉,以为太子给自己毒药,准备毒杀宴赐枫。 一枚淡黄色的香囊映入眼帘,金线刺绣凤凰花,垂下的穗子串着圆滚的白玉珠,迎着光闪闪发亮。 “我也该奖励你。”太子的嗓音温温的,似微风划过耳畔,酥酥麻麻,“这是本宫的贴身香囊。” 曾经的原主会心花怒放,宛如被捧在男人掌心的宝,被哄得天花乱坠。 换了芯子的林瑾穗,立起一身鸡皮疙瘩。 “谢谢阁主,这么贵重的东西,属下以后看见它就会想起您的好!”林瑾穗装作高兴,接下太子手里的香囊。 太子目光渐深,眼前的女子果然毫无长进,自己随手给她点小物,就能令她死心塌地。 如此也好,他不需要太聪明的人在身边,聪明人会耍小心机,容易有别的心思。但背叛他的人逃不过一个“死”字。 “为免耽搁太久,让那些人对你我的关系起疑,本宫先去看林大小姐。” “恭送殿下!” 林瑾穗福身行礼,太子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翻了翻白眼,随手将香囊一揣,“什么脏东西,我才不想要!” 如果不是怕他发现,自己早就想扔掉那香囊。 暗想太子要是听到自己的心里话,非气死不可。 林瑾穗嘴角漾着笑意,脚步轻快如风,带着食盒回房给翠竹送饭菜。 “翠竹,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林瑾穗推门而入,将食盒放在桌上,见翠竹挣扎着想起身,但伤势太重行动艰难。 “小姐。” “你先别动,我来帮你。”林瑾穗上前,小心翼翼搀扶翠竹下床。 饭桌上摆着几样丰盛的菜肴,鲜美的炖鸡汤冒着热气,翠竹见了胃口大开。 这几日林瑾穗好吃好喝照顾她,她越想越感动,鼻尖酸酸的,噙着眼泪,“小姐对我真好!” 养病时听院里的姐妹说过,当初林瑾穗救下自己,带着林湘语屋里下人们的卖身契,到林湘语那儿,替自己狠狠出了口恶气。 换作别的女子,宁愿忍一时风平浪静,也不会为个侍女讨公道,更何况…… 翠竹边吃边想前时遭受的委屈和折磨,泪水夺眶而出,“奴婢来世还要好好照顾小姐。” “你在说什么胡话?”林瑾穗摸了摸翠竹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嘴里嘟囔着,“不烫啊!” “若非小姐救我性命,奴婢必作冤魂,大恩大德,此生补报也不够。” 林瑾穗连忙给翠竹布菜,温柔安抚她,“那你就多吃点,把身子养好,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翠竹颔首,冲她露出一抹病态的笑。 “二小姐在屋么?”门外有人在唤,林瑾穗出门看见来人是林继身边的小厮。 “找我什么事?” “侯爷请小姐去大小姐房里。” 林瑾穗知道这一趟免不了给自己找麻烦,但林湘语的病很是蹊跷,竟会找到杜泽,还惊动太子。 为了摸清隐情,林瑾穗便前往林湘语的院子。 刚到迈入林湘语房间的门槛,里头传出董氏和林继的说话声: “侯爷,也许还有别的法子救湘儿,瑾穗她可是你我亲生的女儿……” “妇人之仁!湘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她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林继像是动了怒,林瑾穗想护着董氏,快步进入内室。 “出了什么事?” 董氏循声看到林瑾穗,心蓦地软了,对杜泽拒绝道:“不行,我是瑾穗的母亲,我绝不同意!” 林瑾穗觉得奇怪,转眸迎上杜泽的视线,他的嘴角勾起怪异的微笑,虽然微不可查,但她确实注意到。 “大小姐的病,必须要用林二小姐的血救她。”杜泽语气充满可惜,但在林瑾穗看来似是讥笑。 林瑾穗讽刺道:“什么歪魔邪道要吸人血?” “二小姐误会了。”杜泽装作解释,“大小姐与二小姐是亲姐妹,身体流着相同的血,所以只有你能救她。” 林瑾穗嗤笑,“那神医恐怕要失望,我跟林湘语并非亲姐妹,她的生身父母、亲兄弟姐妹,都在乡下。” 深谙林湘语的病藏着猫腻。 “如果神医执意要人献血,我可以叫人去乡下,把林湘语的亲生家人请来。血浓于水,我相信他们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林瑾穗作势要唤小厮,“来人!” “慢!”林继眼尾的皱纹加深,脸色变得奇怪。 “就用你的血救湘儿。” 还不等林瑾穗说什么,董氏一脸不赞同,质疑林继,“瑾穗与湘儿并非亲姐妹,不是谁的血都能救湘儿,老爷是在儿戏呐!” 林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转而威胁林瑾穗,“如若你还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你就救湘儿。” “侯爷不怕林湘语用了外人的血,立刻暴毙?”林瑾穗心里不由生疑,杜泽说林湘语的病,只能让有血缘关系的人献血。 林继那般笃定自己的血能救林湘语,莫非…… “湘儿的生父母在乡下,一来一回去请人,她恐怕等不到。你的血能救我,也许有什么药用价值,理应可以救湘儿性命。” 林瑾穗丝毫不信林继的鬼话,隐约觉得他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她揶揄道:“侯爷视林湘语为亲生女儿,我的命在你眼里不是命,但我无比惜命。不如就用你的血救林湘语,如果上天被你的‘父爱’感动,没准真有奇效。” “你!”孽女。 林继很想骂出声,可太子就在身边,生生咽下未出口的话。本朝最尊贵的人哪里听得这些。 一股怒火中烧,一拱拱的顶上脑门。 床上的林湘语双眼紧闭,脸颊的瘀痕肉眼可见,像是真的昏睡过去一样。 林瑾穗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救林湘语的方法,并不只有献人血一个。” 众人的目光瞬时落到林瑾穗处,以为她有法子治林湘语。 “林二小姐不妨一试。”太子表现得生疏,嗓音温润,如潺潺春水拂过人心间。 第73章 一伙的 林瑾穗走到床榻前,掀了掀林湘语的眼皮,想试探她时,林继一把扯过林瑾穗的胳膊。 一副警惕提防林瑾穗的模样,“你要对湘儿做甚?” 说的像是林瑾穗要对林湘语下毒手一样。 “早有耳闻药王谷的神医,胜似华佗,今天一见……” 杜泽像只花孔雀扬了扬脖子,神色骄傲,准备接受林瑾穗将自己,捧得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言。 “天下无病,庸医挑毛病!”林瑾穗的嗓音很清,落入杜泽耳中,犹如尖锐刺耳的银铃乱颤。 “我敢说,你的方法是错的!” 杜泽瞳孔一震,回想起与林瑾穗如出一辙的面具人,一天被否定两次,脸色煞是难看。 “你凭什么这么说?” 料定林瑾穗一介深闺女子,当众自己的拆台,是为了想避过流血。 只要林瑾穗给不出好的理由,不论她的血能不能治林湘语,自己都要她为她的话付出代价! “林湘语什么病,你毫无根据,就要用我的血救她。你觉得我信不信?” “说了你也不会懂!你故意诋毁杜某,其实是不想为你的姐姐付出,你是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女子!” “我看你是怕说出来,我会揭穿你的骗术!” “你头发长、见识短,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太子见林瑾穗与杜泽互掐,没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董氏眼帘微抬,指尖划过领口的金色牡丹子母扣,忆起此前身中毒,林瑾穗给自己用药治毒的场景。 方才为林瑾穗担心着急,一时竟忘了此事。 “杜神医有所不知,小女瑾穗也会医术。” 太子诧异,林瑾穗自幼被培养成杀手,最是了解她的武功和杀人手段,却并不知晓她何时学了医术。 看来他掉以轻心,差点就相信林瑾穗,在他面前像白纸一样。 “林二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太子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林瑾穗听出训责之意。 她装作深情款款凝视太子,一双桃花眸含着若有若无的多情,仿佛一泓清泉,泛起阵阵雪亮的涟漪。 这双眼睛淡淡的看人,很容易令他放下戒备。 林瑾穗见瞒不住,直接承认,“我的确拜了一位神医为师,不过我学艺不精,自惭形秽,所以才隐瞒着。” “我的那位神医师傅是江湖中人,来无影去无踪,脸上戴着面具,经常穿一身白衣。” “连我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可她医术不在药王谷的人之下。” 将自己之前乔装改扮,隐藏身份的形象说出去,不然在太子那边不好交代。 脑海中愈渐浮现起奢夫人府上见到的面具人,没想到林瑾穗就是面具人的徒弟。 杜泽脸色黑的难看,新仇旧怨一并算在林瑾穗的头上,阴阳怪气地讽刺她,“我方才‘有幸’见到你这位神秘的师傅,她姓云对!她算哪门子神医,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她骗走奢夫人的雪莲,收了林二小姐当徒弟,我想她一定也骗走过你什么东西!” 太子脸上闪过一抹阴翳之色,不久前在街上遇到过,那个云神医和宴赐枫是一伙的。 林瑾穗结交那种人并学会医术,始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给自己。 不知林瑾穗是不是出卖过什么消息给所谓的“云神医”? 林瑾穗为自己戴面具的身份正名,“我师傅淡泊名利,视钱财为粪土,不喜多言。” “虽然我与她只有求教医理的往来,交情不深,但我能以林家女的身份担保,她不是冒牌神医。” “杜神医声称,我师傅骗走奢夫人的雪莲,我没见人报官抓我师傅。你该不会是妒忌我师傅?” 杜泽忿然作色,深觉林二小姐和那江湖游医,说起话来一样尖锐犀利,直捅人心窝子。 “我堂堂药王谷神医,岂会妒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杜泽转身便拎起药箱,作势要走,对林继道:“既然林二小姐医术‘精湛’,就让她给林大小姐治病,杜某不在此叨扰。” 林继慌忙拦住杜泽,想要挽留他,“杜神医是我请来的,小女出言不逊,还望神医多担待!” 杜泽是与太子一起进的侯府,如果闹得太难堪,林继怕惹太子不满。 即便林瑾穗真的有几分本事,能治好林湘语,林继也不愿意让她出头。 “侯爷一片诚意,在下看在你的面子上,姑且留下。” 杜泽顺着台阶下,又向林瑾穗提要求,“只要林二小姐答应,代在下约她的师傅出来比试,我可以既往不咎,继续医治林大小姐。” “一码事归一码,你治不治林湘语,关我师傅什么事?” 就算林湘语在面前一命呜呼,林瑾穗都不屑一顾。 林继向林瑾穗施压,“杜神医要你怎么做,你就照做,不然我将你赶出府。” 董氏看不下去,劝道:“侯爷,你何必为难瑾穗?” “我是一家之主,也是她父亲,她既然生在我家,就必须凡事遵从父命。”林继板着脸道。 林瑾穗不想跟林继费口舌,指了指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林湘语,对杜泽说:“我要你先看林湘语,如果你找不出别的方法治她,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师傅比试?” 林继心系林湘语,伸出手整理了下袖子,毕恭毕敬邀请杜泽移步,“请杜神医再度到床前,好好看一看小女的病情。如若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就用那孽女的血,来救我湘儿!” 自以为给了杜泽面子,不像林瑾穗那样把话说的太绝。 杜泽已被磨灭耐性,一心想再约见“云神医”一较高低,没心思应对林湘语的事。 既然林瑾穗不肯约“云神医”出来,那就另择办法。 林继见杜泽不为所动,再度用热脸贴对方冷屁股,好声好气,“神医,如今就只有你能救我女儿……” “还想让我给林家女治病?痴心妄想……你们林家人早就认识那个姓云的,还要请我来,想将我刷的团团转。你们定是跟女骗子是一伙的!有本事就去找她!” 杜泽翻脸,甩袖就走。 第74章 装病 太子剑眉微挑,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意味深长看向林瑾穗。 她记得他的眼神,曾经被原主深深刻入记忆中,那是隔着面具她唯一能看穿他的。 男人深思,有重要任务委派给她时,一眼望向杀手群里的她,余光寒冷如冰。 原主以为那眼神施舍,是一份与众不同的爱怜,无数次渴望他的目光多为自己停留一刻。 哪怕带着些许冷,萦绕她心头的却是甜蜜与暖。 带着感情的记忆戛然而止,林瑾穗思绪回笼,默默吐槽原主恋爱脑。 “林二小姐开罪杜神医,多少有些莽撞!不过……你的医术,日后也许能为本宫派上用场。” 话音甫落,太子旋身离开。 盯着那抹高大阴沉的背影渐渐消失,林瑾穗暗暗地想了很久。 太子这么说,既是责怪她与杜泽起冲突,也是在警告她,想要她用医术为他做些什么。 “湘儿!”林继唤了唤林湘语,她依稀毫无反应。 “是你逼走杜神医,连太子殿下都怪责于我林家!” 转而指责林瑾穗一句,林继恨恨地抓着衣襟,慌忙出门去求着杜泽。 门外,杜泽还没走远,林继神色匆匆上前,苦苦哀求: “小女湘儿至今昏迷不醒,老夫请求神医留下,不要同我那孽女一般见识!” “只要神医能治湘儿,就算要用我的血,我也愿意!” “老夫不轻易求人,神医若跟我回去,我即刻让人备下黄金千两,送与杜神医……” 杜泽闷“哼”一声,自是不远回去面对像是第二个“云神医”的林瑾穗。 不为林继驻足,愠怒道:“侯爷把我药王谷的人当成什么?我可不是含垢忍辱的人!” 林继嘴皮子磨破,也无法撼动恃才傲物的杜泽…… 屋里,太子和林继走后,只剩林瑾穗和董氏在内室照看林湘语。 董氏倚着窗子目寻林继的踪影,想知道他能否挽留杜泽。 虽然不赞同杜泽的法子,但林湘语突然病倒,自己心里难免担心。 “瑾穗,母亲真是害怕,如果湘儿的病连杜神医都不愿意治,那谁还能让她醒过来。” “母亲不用担心。” 林瑾穗更关心另外一件事,直接询问董氏,“侯爷刚才的反应不太对劲,他在外面有没有小三?” 董氏一怔,“什么?” “我觉得侯爷背着你,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也许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我自幼流落在外,但林淮言是他亲自看着长大,他再怎么不上心,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养成游手好闲的纨绔!” “如果他有别的指望,那自然看不上我们姐弟俩,筹谋着……” 林瑾穗分析,董氏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曾经从未怀疑过这些事。 董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林瑾穗继续提醒董氏,“侯爷刚才对林湘语,对我的态度都很奇怪,你最好去查一查。” 十几年来,董氏与林继儿女成双,算不上恩爱夫妻,但也相敬如宾。 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纳妾的念头,自己也就从未怀疑过,他是否与别的女人有染。 董氏犹豫了很久,心绪复杂,答应林瑾穗,“我回头去查一查,可我还是不相信,你的父亲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但愿!”林瑾穗打消不了这种疑虑。 “瑾穗,你的那位师傅现下在哪儿?”董氏握住林瑾穗的手,诚恳相求,“母亲希望你放下成见,关键时刻救湘儿一命。” 林湘语毕竟是自己养育长大的女儿,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 “我师傅的行踪,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去看看林湘语。” 林瑾穗还不想告诉董氏真相。 董氏欣慰一笑,从前是自己误会林瑾穗,她如此懂事。 林瑾穗走到林湘语的床前,将她的手从锦被里拉出,葱白的手指覆在她皓腕上诊脉。 刚才林继阻拦,自己才没有机会看林湘语的状况。 起初林湘语的脉搏很弱,渐渐感受到她的脉搏一点点恢复。 林瑾穗一时摸不着头绪。 “方才杜神医为湘儿诊断,说她患了血症,母亲不懂那些。你告诉我,湘儿是不是病得很重?” 董氏面露担忧之色。 这倒是提醒我了……林瑾穗想。 “母亲稍等,她的脉象是有些奇怪,我一时还看不出。” 林瑾穗装作为林湘语诊脉许久,香囊的穗子暗暗划过她脖颈,发现她眼睑微动。 果然是装的! “大姐姐病得很重,的确需要输血,我愿意动这个手!” 林瑾穗故意诓骗林湘语。 装睡的林湘语闻言,心里暗暗冷笑,林瑾穗真真是愚蠢! 为了自证医术,在母亲面前,不惜真的要取血治自己的“病”。 林瑾穗话锋一转,“人血大补,大姐姐受不住,我记得后院养着几头白白胖胖的猪,我去找猪给她输血!” “瑾穗。”董氏纳闷,“当真非要用猪血?” “非用不可!不过,猪血不是用来内服,我会用刀子割开林湘语的手腕,一点一点输血进去,直到她醒……” 听及此,林湘语再也忍不住,掀开锦被起身咒骂林瑾穗,“你好生歹毒!妄想割伤我的手,用肮脏的猪血害我!天下哪有你这样黑心肠的妹妹!” 董氏惊了一跳,想不到林湘语会突然清醒,更想不到她如此泼辣。 林瑾穗冷笑,“看你气焰嚣张的样子,你的病好了?” 林湘语美眸瞪圆,反应过来,林瑾穗是故意说假话激怒自己,揭穿自己。 “你、你……”林湘语看了看董氏,渐渐淹没未出口的怨毒之言,装作晕眩坐回塌上。 董氏都看在眼里,不相信林湘语的把戏,满脸失望,“你怎能装病骗我们?你难道不知母亲有多担心?我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她素来不喜后宅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手段,却在林湘语身上屡见不鲜。 恍然觉得林湘语很是陌生! “母亲听我解释……”林湘语楚楚可怜的看着董氏,可她没有给她机会狡辩。 董氏想到林瑾穗刚才的话,内心动摇,离开屋子,想找人去调查林继。 第75章 给宴赐枫下毒 林湘语的眼神充满幽怨,恨林瑾穗屡次三番坏自己的事,“林瑾穗,即是你耍手段让母亲对我生怨,可父亲永远站在我身边,你抢不走我的一切!” “知道我怎么赢的你?”林瑾穗轻蔑一笑,冷艳清丽的脸蛋,当如明珠生晕,“十个侯爷我也不靠一个,我靠我自己!所以你有什么资格?” 说完,林瑾穗旋身离开。婀娜的倩影,淡紫衣摆飘飘,看似洋洋洒洒。 林湘语一脸黯然,细咂摸林瑾穗言外之意,是指自己像凌霄依附着林继这堵高墙生长。 而她林瑾穗,自己就能独当一面,筑起高墙。 林湘语尖锐的指甲嵌入手掌心,眼神狠了几分,“林瑾穗,你和我作对,绝不会有好下场!哪怕你起高楼、宴宾客,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的高楼,要你万劫不复……” 花边廊庑,林瑾穗还没走远,瞧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林继凑近太子,青袍身影与太子淡黄色的身影交叠,两人像是在密谋什么。 太子微微侧脸,如墨点漆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长身玉立,宛如天空霸主的鹰,冷傲孤清。 林瑾穗知道,那个男人远观便像一汪水,能看清楚颜色。 凑近时去看,他反而像一团雾,温润的面容下,藏着捉摸不透的城府。 本以为太子跟随杜泽来城稷侯府,是为找自己。 但现下林瑾穗便不那么认为。 林瑾穗放轻动作,躲在廊庑旁的柱子后听墙角,有枝繁叶茂的树遮挡,那两人不容易发现她。 太子的脸色变得严肃,林继突然下跪,匍匐在他面前首下尻高。 看着两人肢体语言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林瑾穗一头雾水。 两人仿佛敲定什么主意,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林瑾穗担心撞上两人,特意等林继离开,才转身想回房。 “太……”回头撞见太子就在身后,如墨的眼睛盯着自己,亮的可怕。 林瑾穗心里一咯噔,这人走路跟鬼魅似的,无声无影。 “你都听到些什么?” “回殿下,属下并未听到你和侯爷的谈话,我在这儿等着,是因有事想禀报给你。”林瑾穗很想糊弄过去。虽然的确没听到声音,但不好直接告诉他,她在偷听。 “是么?”太子漫不经心道:“正好本宫也有事要问你。” “阁主请说。” “本宫怎么不知道你有个神医师傅?” 太子一脸质疑,表现出几分肃杀之气,像是只差掐着她的脖子问。 这倒给了林瑾穗台阶下,她顺势圆了刚才的谎,“属下想禀报给你的正是这件事。” “近来世子的身边,的确来了这么一位江湖游医,且深得世子信任。” “属下想赢得世子青睐,所以想了个办法,假装拜云神医为师学医,跟世子套近乎。” “那个云神医医术高超,等属下学会她的医术,她就外出远游。” “届时世子身边,就没有能为他解毒治伤的人。我就能取代云神医,然后给世子下毒,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 太子面无表情,林瑾穗猜不出是信任,还是不信自己。 林瑾穗无意瞟了眼他的手,他果然摩挲着腰间玉佩,那就证明他在思考某件重要的事。 “不必像你那般麻烦。” 他整理了下袖子,伸手递出一个药包给林瑾穗,直言道:“此药可以让宴赐枫当场发病。” 林瑾穗眼波微转,忐忑地接过药包,试探太子的目的,“殿下是想杀了世子?” 如果太子临时起意,要宴赐枫现在就死,那么自己就要转到最有利的阵营,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毕竟两人都有可能会杀了自己! “不,宴赐枫服下此药,不会立刻死。” “那殿下是想?” “你似乎很紧张,在忌惮什么?” “没、没有,天气转凉,属下只是有点冷。” “艳阳高照,你却冷……” 太子轻轻拍了拍林瑾穗的肩膀,她下意识颤抖一下,他语气狠了些:“本宫有时觉得你与宴赐枫走得近,不一定是好事。情如风雨无常,最是靠不住,如若你哪日对他动了情,对本宫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林瑾穗连忙表忠心,“殿下的担忧是多虑的,世子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属下就算是眼瞎,那也看不上那个风流废物!太子殿下才是做大事,不拘小节的人!” 话是糙了些…… 她暗暗祈祷,宴赐枫别打喷嚏,别让他知道自己为了保住狗命骂他。 太子见林瑾穗一幅诚恳的模样,骂宴赐枫的话透露着厌恶,很是受用。 他道:“过几日京中贵族会举办马球赛,宴赐枫会出席,到那时你找机会给他下毒。” “如若你不下毒,本宫便知道你已经叛变,会毫不留情抹杀你。你也曾见过本宫对付叛徒,见过他们是什么下场……” 林瑾穗弯腰行礼打断太子的话,“属下遵命!定然不负殿下!” “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话撂下,太子转身离开。 林瑾穗打开药包,嗅了嗅气味,辨认出那种药的药效和作用。 恍然明白太子要自己在马球赛上,给宴赐枫下毒的原因。 服下这药的人,短时间内静卧不会那么快发病。 如果在马球赛那种产生剧烈的运动的地方,中毒之人运动后会立刻发作,之后立即暴毙。死状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谁也怀疑不到太子头上。 林瑾穗心里犹豫,想事先提醒宴赐枫,可又不想暴露自己和太子的关系。 聪明如宴赐枫,只要她说出这件事,他一定会猜到她是太子身边的人。 林瑾穗想了很久,宴赐枫能为自己找来解毒的药材。帮他躲过劫难,如同救人救己。 最后下定决心,准备去宴赐枫那儿…… “瑾穗、瑾穗!”董氏叫住林瑾穗,神色慌张,像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林瑾穗仓促地收好药包,复又迎面走向董氏。 “母亲这么快回来,应该不是查出什么?” “不、不,你快逃,快……”董氏气喘吁吁,扶着树身歇了歇。 第76章 让你先下地狱 林瑾穗轻抚着董氏的背部,安抚她,“不着急,慢慢讲。” 董氏眼眶微红,激动地抓住林瑾穗的手,嗓音颤抖,带着几分悲痛,“我不小心偷听到,你父亲要对你动手!” 话出口,自己仍然觉得不可置信,林瑾穗是自己和林继的亲生女儿呐! 他怎么会有那样歹毒的想法?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并非为林继,而是在想刚才太子和他密谋的内容。 虽然她没能偷听到,但隐约觉得林继这么快想对自己下手,与密谋脱不了关系。 太子若要杀自己,不会借林继的手…… “不管怎样,你千万要小心!”董氏以为林瑾穗不说话是害怕,也是伤心,特意叮嘱她。 林瑾穗点头。 董氏心里又充满愧疚,十月怀胎,骨肉之情,十几年未能伴她成长。 她刚回来,母女俩刚接受彼此,还未好好团聚,还未弥补过往十几年岁月里的遗憾和亏欠…… 生身父亲便容不下她! 原来在这坚固、钟鸣鼎食的城稷侯府,温情的家,却成为林瑾穗随时会丧命的暗礁险滩。 “母亲今日也就清醒了,后悔当初没能守护好你,让你自幼流落在外。” “在你刚回侯府时,我对你的态度冷漠,觉得你的唯唯诺诺,不知礼节,让我丢掉面子。其实我怎会没想到,没有我的庇护,你初来乍到举步维艰。只是怪我听信湘儿挑拨离间。母亲糊涂啊!” “就连如今你父亲要对你……我也做不到护你安然无恙,我实在后悔!” 董氏哽咽,越说心里越是泛起一阵心酸。 林瑾穗面色平静,仿佛大风大浪在前方,也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母亲不用为我难过,你能冒险前来,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就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我和侯爷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积攒的,矛盾锐化逼急了他。他这么做,我其实没有一丝意外。” 董氏将林瑾穗抱入怀里,林瑾穗呼吸一滞,她搂自己搂的很紧,足以感受到另一人强有力的呼吸与心跳。 曾经的自己,也从未感受到母爱这种东西…… 林瑾穗从抵抗,到挣扎,最后堪堪放下内心界限。 片刻后,董氏放开林瑾穗,深谙侯府已成为是非之地,她不宜久留。 “我有事要先走了。” 林瑾穗准备离开时,董氏将一沓银票和手帕包好的现银,全部塞给她。 董氏不明林瑾穗要去办什么事,眼泪扑簌簌落下,泪水模糊了双眼,“别去管别的事,你快逃跑!” 林继那点本事,还不至于真的能弄死自己。 林瑾穗看着董氏掉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一会儿。 “如果我将父亲弄死,你会怪罪我吗?”林瑾穗的嗓音有些沉,不像是在说笑。 董氏摇了摇头,用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却拭不去残留的哀伤,“我现在只想弥补你,我对你的亏欠太多了。” 林瑾穗心里很复杂,万千滋味萦绕心头,宽慰董氏一番。 “你没有欠我什么,我命中的劫难谁都破不了,以前的事就让它烟消云散。” 董氏欣慰道:“母亲有个不计前嫌的好女儿……” “你要保重好自己!” 林瑾穗知道林继不会对董氏怎么样,毕竟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妻,堂堂的侯爷夫人。董氏的母家势力不弱,有些话语权。 “嗯,去!”董氏眼角噙着泪,依依不舍目送林瑾穗转身。 …… 忠烈侯府。 林瑾穗一路上谨慎,避人耳目来到府中。担心太子的耳目撞见她在得到药包后,迫不及待找宴赐枫的事情暴露。 向小厮打听到宴赐枫所在,林瑾穗直接摸进他书房。 书房里,金丝楠木书架上摆满古籍,墙上挂着意境深远、气势宏大的画,显得格外华贵。 桌前梓香袅袅,幽香四溢,恰好熏染到上好的文房四宝,宣纸纸面留有檀木余香。 林瑾穗在书房打转,没看见宴赐枫,累得坐下歇息。 “不请自来,还喝上本世子的茶,林二小姐当真是不见外。”男子清越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林瑾穗刚拎起的茶壶险些拿不稳。 她揶揄道:“世子看起来像极了死到临头的人。” “哦?”宴赐枫薄唇里透出好听的音节,轻拢衣袍,潇洒入座,“愿闻其详。” “太子殿下想要在马球赛上,让人下毒谋杀世子,我告诉你,是想让你有个准备。”林瑾穗一本正经起来。 宴赐枫眸中映射寒星,含着一丝冷笑,质问林瑾穗,“你怎么知道?” 林瑾穗路上想过许多次这个问题,早就想好应对的答案,撒谎道:“我回府后,发现杜泽和太子出现在侯府,去为林湘语看病。他们回去的时候,我恰好在墙角偷听到,太子问杜泽要毒药,两人计划在马球赛上拉你下马。” 宴赐枫盯着林瑾穗的眼睛,淡漠而锐利,审视了她许久。 缓缓凑过身靠近她,他握拳,手修长白皙如玉,发出咯咯作响声。好似要将什么捏碎在手中,气势变得压人。 “我不认为,墙角有那么容易听到……” 宴赐枫言语犀利试探林瑾穗,“太子把毒药交给了你,让你在马球赛对我投毒。你既想交代了他,也想在我这儿得到求生的机会,故而来找我!” “这怎么可能?”林瑾穗掩饰道。 实在想不通宴赐枫怎么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连这些事都能猜到。 可自己不能上当,不能傻傻的全部交代,否则就被对方死死拿捏。 太子不是吃素的,宴赐枫也一样,两人都是有手段,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的人。 只是宴赐枫稍微的一点好,就是没有太子那么阴险,两面三刀! 宴赐枫冷“哼”一声,拍了桌子,震得茶水晃动洒了出来,“如果你想要谋害我,我就让你先下地狱!” 他凤眸一眯,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能说到做到,立时就能结果了她。 林瑾穗翻了翻白眼,没有一丝一毫被震慑,“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白费力气跑来告诉你。” 第77章 马球赛 窗前,宴赐枫危襟正坐,背脊笔挺,飞舞的枯叶,像蝶舞般从他身后划过。他闻风转头看时,眼眸泛着丝丝涟漪。 几缕发丝落在他颧骨,冷硬的线条,那是再凉薄不过的面相。他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动,便显得柔和些。 林瑾穗的目光收回,暗暗揣度不置一言的宴赐枫,究竟在想什么。 但不管他的想法是好是坏,自己的决定才是重要的,他愿不愿意都得接受。 “我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前提是……” “林府的二小姐自幼被村妇养大,却习得一身好武功,精通医术。” 林瑾穗的话被宴赐枫打断,她微微偏头避着他的视线,略显紧张。 以为他会猜出她和太子的关系。 可宴赐枫却沉声道: “如若我遇到你这样的人,我也会将你定在屏风上,不给你像蝴蝶一样飞走逃跑的机会。” “你给我通风报信,难道不怕被太子知道,因此丢掉性命?” 林瑾穗怔了怔,悬到嗓子眼的心堪堪落定,“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女人委实不想说实话!宴赐枫想。 “既然你把话带到,我就不留你了。” 宴赐枫起身走到书桌前,执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一幅淡然悠闲的模样。 林瑾穗看着干着急,还没商讨出对策,他送客是什么意思? 她凑近宴赐枫,见他落笔绘丹青,勾勒出雨打芭蕉,窗牖外风中柳,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瑾穗知道书面文字和丹青能表意,却看不懂宴赐枫的画,可目前最重要的并非此事。 “你如果肯配合我,我就替你补好这屋子,雨漏不进来,人也死不了。”林瑾穗葱白的手指指着画上的小屋青瓦,暗示宴赐枫。 “你想干什么?” “那个药我已经研究过,我的解毒丹就可以解。” “如若不是你对我下药,那万一到时,太子临时起意让杜泽换药,你当如何?”宴赐枫试探林瑾穗。 她无奈承认,“药就在我手里,杜泽不会去马球赛。” “这么说,太子的确是让你给我下药。林瑾穗,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有办法让太子一直相信我。” “你打算在我们两人之间周旋,于我有什么好处?” 宴赐枫将笔锋一转,在画上柳树枝叶间,画出只浑身湿透的画眉鸟,像是暗示林瑾穗。 她指尖蘸了蘸颜料,直接印在他的画上改变图景,变成即将放晴,“我可以在你们中间做双面间谍,提供给你一切你需要的情报。” 宴赐枫收笔,同时听出林瑾穗话里的漏洞,“你在太子那儿是个什么身份?” 倘若她能拿到太子隐秘的行动,就说明她深得对方重用。 她想从中斡旋,找自己合作,表示她对太子并非忠心。 林瑾穗沉默。 宴赐枫确定她对自己没有威胁,也不再过问。 “世子!太子殿下派来的曹公公求见。”隔着门,宴赐枫近侍的声音响起。 林瑾穗前脚到,后脚太子的人就过来,宴赐枫不会不知是为了什么。 宴赐枫向林瑾穗推了推手,示意她躲到床上,随后将锦帐放下。 “传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近侍引着曹公公进来。 宴赐枫站在书案前,漫不经心地装裱画作,用眼睛余光瞥了眼穿青袍的曹公公。 “奴才参见世子!”曹公公向宴赐枫行大礼。 “免礼。”宴赐枫语气淡漠且疏远,“太子殿下劳公公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曹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封帖子,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家殿下三日后举办马球赛,素闻世子精通马术,特请世子赴宴。” 宴赐枫用帕子捂唇,装作病态的样子,轻咳几声,“微臣不幸患上风寒,也不知马球赛之日,我的病能不能痊愈。故若微臣没能出席,还望殿下见谅。烦请公公转达。” 曹公公见宴赐枫没有要接下的意思,直接把帖子放在桌上,“咱家会代世子转达,只是太子殿下的面子你不能不给!” “想必世子的风寒不日便会痊愈,我家殿下听闻,你与城稷侯府的二小姐有婚约,届时会邀请二小姐前往。” 宴赐枫装作惊讶,“有美人作陪,本世子即是带病,也会赴宴。” 原来林瑾穗没有骗他,太子这场马球赛,就是引他入局。 曹公公颔首低眉,“咱家也不多多待,即刻回去向太子复命。” 宴赐枫推手,示意近侍送客。 …… 很快就到马球赛这天,太子身为主办人,坐在主位之上。 林瑾穗不紧不慢来到赛场上,等了许久宴赐枫出现。 宴赐枫向太子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本宫命人下帖子时,听说世子染了风寒,你如今恢复的如何?”太子假装关切,实则对宴赐枫起疑。 如果今日宴赐枫没有出现,自己便要认为,林瑾穗早已起了背叛之心,事先告诉过宴赐枫自己准备毒杀他。 宴赐枫道:“托殿下的‘福’,微臣不仅病愈,还更胜此前。” “既然如此,待会儿本宫就让世子大展风采。为这马球赛,本宫还特地派人准备歌舞助兴,与诸位共赏。” 太子说完,宫女们受到他示意,引着众人入座席位。 须臾,几名穿华丽舞衣的舞姬上来,随着琴声甩开水袖,如花瓣飘然落下。台上轻歌曼舞,台下触光交错,推杯换盏。 众人的目光被舞姬吸引,太子给林瑾穗递了个眼神。 林瑾穗趁众人不备,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偷偷拿出药包将药下到宴赐枫的杯子里。药粉细腻,混入酒中便消失。 “世子,我敬你一杯。”林瑾穗端起酒杯,向宴赐枫敬酒。 宴赐枫犹疑地捏起酒杯,凤眸漾着异样的光彩,瞧见她眨眼暗示,他嘴角勾起笑意。 “未婚妻的酒,宴某不给你面子不行,来!” 宴赐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林瑾穗喝酒时回望了眼太子。 太子见宴赐枫喝下毒酒,对林瑾穗满意一笑。 她的确有几分能耐,宴赐枫何等的多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得手! 第78章 有刺客 舞姬纤腰灵动,袖若流水清泓,一舞尽。 太子起身拍手叫好,众人连忙迎合,对舞姬赞不绝口。 “宴赐枫,本宫对你当年打马球的场景记忆犹新,开场球就由你上阵。”太子转对宴赐枫温声说。 喝下有问题的酒,宴赐枫岂会不知他的用意,但没表露出来。 宴赐枫缓缓走出席位,“微臣领命!” 马夫牵来几匹骏马,宴赐枫迎面走去,挑中毛色光滑亮丽的棕色骏马,脚踩马镫,翻身上马。 另一匹马上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端正的脸,笑容爽朗。 与宴赐枫打了个照面,满面自信道:“宴世子,马球赛上的较量,本王可不会输给你!” “恒王殿下话不要说的太绝,微臣还未输过。” 话音甫落,宴赐枫整装准备好,接过打马球的球杖,端如偃月。策马疾驰而去,飒沓如流星。 赛场交锋间,宴赐枫身手敏捷,势如破竹,没多久便领先恒王。眼看大胜在即,宴赐枫颤颤巍巍翻身下马,一副无力的模样,重重栽倒在地。 观赛的达官显贵们惊恐万状。太子身边的宫人连忙上前,扶起倒地的宴赐枫,将他送入营帐。 林瑾穗很想跟去,注意到太子紧盯着宴赐枫,不敢轻举妄动。 “杜神医,去看看宴世子。”太子佯装担心,叫出杜泽。 “在下听命!” 杜泽从太子的身后走出,颔首低眉。嘴角勾起怪异的笑意,像细小的涟漪迅速消失。 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落入林瑾穗眼中,她袖子里的手捏的很紧,本以为杜泽不会出现在马球赛。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心术不正的杜泽! 太子不仅让自己给宴赐枫下毒,还叫来杜泽,看来宴赐枫的险境比自己设想的更糟糕。 杜泽走入宴赐枫所在的营帐,太子一干人等也纷纷聚在帐外等候。 前方人多势众,自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林瑾穗略按捺不住,着急的来回踱步。忽然看见和宴赐枫比赛打马球的恒王,渐渐走来。 太子周围的众人都转头看着恒王,眼神怪异。林瑾穗猜到,那些人以为宴赐枫发生意外,是恒王怕输掉比赛下的手。 林瑾穗犹豫,知道太子不想暴露,碍于宴赐枫的命悬一线。 她心一横,挤入人群中,趁太子不备,在他身后猛地推开他。 “谁!”身后的重力太过突然,太子整个人重重摔出去。扫了眼四周乱哄哄的人群,眼神阴鸷。 浑然不觉林瑾穗悄悄溜进营帐里。 “护驾!护驾!有刺客!”宫人误会太子的意思,高声喊道。 不一会儿,侍卫们拔剑冲上来,气势汹汹,吓得众人四处逃窜…… 林瑾穗刚走进去,身后的帐布落下,严丝合缝。果不其然看见杜泽站在宴赐枫床前,伸出犹如魔爪的手,准备往他的致命穴道戳去。 想到杜泽如果得逞,宴赐枫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再无恢复可能。 林瑾穗心中警铃大作,直接运功一掌振飞杜泽,内力惊人。 “噗!”杜泽猛吐鲜血,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瞪着林瑾穗。 “你,你怎么进来?”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他残留的力气,无比艰难。 “你想弄残宴赐枫,得先了我这关!” 林瑾穗回头说完,快步走到床边,指尖轻抚过宴赐枫的鼻尖。虽然他气息微弱,幸亏还有得救。 杜泽咬了咬牙,擦去嘴角的血迹,忍耐着重新站起来,肩膀颤抖不停。 这林家二小姐看着娇弱,没想到武功如此强,下手又重又狠! 就在杜泽站在林瑾穗背后,想偷袭时,营帐的门被掀开。 清冷的风扑面而来,林瑾穗心里紧张,看清来人是恒王和他的侍卫,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是太子出现,那自己就直接暴露了。 “那个杜神医要害世子,请王爷救命!”林瑾穗装作柔弱的模样,指了指黑着脸的杜泽,求助恒王。 恒王明白林瑾穗的意思,对侍卫命令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是!”侍卫们上前抓住杜泽。 杜泽发了疯似的挣扎,愤怒的叫嚣着,“我是太子请来的,谁敢动我!” 恒王冷“哼”一声,讽刺道:“太子殿下正在找偷袭他的人,没空理会你。” “胡说!我刚才明明是在救宴世子!”杜泽狡辩,反咬林瑾穗,“是那女子,她偷偷潜入营帐偷袭我。” “我是世子的未婚妻,你觉得我会害他吗?”林瑾穗道。 恒王失去耐心,直接拆穿杜泽,“本王方才进来,实打实的瞧见,你想要对那位小姐下手。何况,你若真是太子身边的人,岂不坐实是太子要你害人?” 杜泽眼神躲闪不及,立时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如果暴露太子,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恒王询问:“方才宴赐枫在赛场上晕倒,本王不知是不是交手时,不小心误伤他,他现下如何?” “王爷没有伤到世子,他只是风寒没痊愈,太过劳累,体力不支晕倒。” “既然如此,本王就放心了。就请姑娘好好照顾世子!” 恒王定了定心,随后离开营帐。 林瑾穗不知怎么处理杜泽,突然有人从窗口跳了进来,是几名黑衣暗卫。 “世子!”暗卫们跪倒在宴赐枫床前,林瑾穗便知这些都是他的亲信。 林瑾穗将刚才杜泽要害宴赐枫的经过,告诉暗卫们。 两名暗卫心领神会,押着杜泽离开。 林瑾穗取出事先准备的解毒丹,塞进宴赐枫嘴里。复又盘腿坐立到他身后,运功为他调理气息。 宴赐枫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仍昏迷不省人事,额间冒着细密的汗。 成功为他解毒之后,林瑾穗松了口气。 “杜神医,本宫想知道世子的情况怎样?”太子温和的嗓音隔着营帐响起,林瑾穗脊背发凉,直冒冷汗。 如果自己长时间不出现,太子一定会怀疑。 林瑾穗想了想,望向留在营帐的几个暗卫,询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跟我身形很像的女人?” 第79章 派上用场 暗卫们让到一旁,身形清瘦的暗卫走上前,朝林瑾穗毕恭毕敬行礼。 林瑾穗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暗卫,个子跟自己一般高,远看不会露出破绽,“待会儿你戴着面具假扮我。对外就说,是你及时出现救了世子。” “是!”暗卫道。 临别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宴赐枫,林瑾穗从窗户处离开。 门外,太子负手而立,眼神锐利盯着紧闭的门是否有动静,里头依是无人应声。 他逐渐不耐烦,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闯进去。 杜泽究竟在拖延什么?太子想。 “殿下!世子怎会晕倒?”一道清脆的嗓音充满担忧,于人群之外传来。 太子转头看见林瑾穗莲步移来,微微一怔,方才近侍悄悄禀报给他,推他的女子身形如柳,像极了林瑾穗。 此刻她却从外面出现,那偷偷窜进营帐的女人是谁? 林瑾穗装作担心的模样,询问太子,“臣女听说世子晕倒,心系未婚夫,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太子脸上浮现凝重之色,眸光锐利的打量林瑾穗,藏着浓浓的狐疑。 “你方才去哪儿了?” 林瑾穗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装作含情脉脉看着太子,趁机表忠心,“臣女看见有人推了太子,害怕那人是什么刺客,所以就去追他。可是没走多远,就被他逃掉。” 复又问:“对了,殿下有没有受伤?” “本宫无碍。只是杜神医都进去那么久,宴世子‘生死未卜’。”太子看林瑾穗的眼神又利了几分。 林瑾穗微微低头,知道太子是在怀疑自己转投宴赐枫的阵营,暗中帮他。 可她已经安排好里头的事,对他的怀疑有恃无恐。 帐门浮动,一身白色锦袍的女子迈迈而出,戴着银色面具,看上去神秘又诡异。 “师傅!”林瑾穗上前对女子唤道。 暗卫点头。太子和众人便明白她的身份。 林瑾穗很满意,暗卫假扮的自己惟妙惟肖,这就很容易糊弄过所有人的眼睛。 暗卫压着嗓音,用形似“云姑娘”的温柔缓慢声音道:“我方才出现的及时,宴世子经我救治已经化险为夷,如今并无大碍。”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怕就怕好好的马球赛无端闹出人命。 太子见林瑾穗和暗卫同时出现,暂时打消疑惑。 “本宫有一事不明,姑娘是何时进门救的宴赐枫?杜神医何在?” 暗卫抱着胳膊,白衣随风扬起,自带一股倨傲清冷的气质。 想了想说道:“我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时间进的门,只是刚看见杜泽准备对世子下毒手,就听到外面的人喊‘护驾’。” 太子脸色一变,从话里听出推自己的人是暗卫。此人行动疾如风,内力深沉,故她背后偷袭,自己便无知无觉。 有这样高深莫测的人在宴赐枫身边,难怪林瑾穗迟迟未能杀了宴赐枫! 暗卫一本正经提醒太子,实则含着揶揄之意思,“殿下下回可不要用杜泽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有过节,我就要以为,是太子殿下命令他对世子下手!” 众人心惊,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太子身上,敢想不敢说。的的确确是太子身边的人,将昏迷的宴赐枫送入营帐,也是太子亲自叫杜泽去为宴赐枫治病。 若不是“云神医”出现,杜泽指不定会对宴赐枫做出什么事! “这的确是本宫轻信杜泽,差点害了世子。多谢姑娘提醒!”太子注意到周遭的几十双异样目光,表现出自责的模样。 林瑾穗心里暗暗偷笑,即便太子装作没事人,但她知道他一定气疯了! 太子道:“本宫想亲自处置杜泽,毕竟他是本宫找来的人。” 杜泽被暗卫们悄悄带走,太子现下要人。 林瑾穗怕暗卫应付不过去,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看窗子。 暗卫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正有此想法,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因为杜泽已经跳窗逃走了。” 太子半信半疑,想到杜泽计划失败,回头还会找上自己,便没有继续纠缠此事。 兴许他是庆幸的,杜泽逃走,没有落入宴赐枫的手里,也就不会暴露他。 太子故意试探暗卫,命令身边宫人,“传本宫命令,在京城大肆搜捕杜泽,务必活抓此人!” 暗卫没有什么反应,太子便知她没有说假话。 “好徒儿啊!为师把医术教给了你,轮到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就由你来照顾世子。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暗卫素手覆上林瑾穗的肩,轻轻拍了拍她,两人装作师徒情深。 林瑾穗瞧见太子看自己的眼神异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暗卫旋身离开。 “本宫怎么没听林二小姐提起,你的师傅也出现在马球赛?”太子质疑林瑾穗,是不是故意隐瞒不报,让“云神医”救下宴赐枫。 林瑾穗假装乖巧,把自己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我有些日子没见过师傅,没人告诉我,她会跟着世子来赛场。” 周遭耳目众多,太子也不好说什么,装作关心宴赐枫,对林瑾穗说道:“世子是在本宫的马球赛出的事,本宫心里过意不去,就请二小姐代为照顾好世子。” “太子殿下放心,臣女定会听您的话!” 林瑾穗弦外之意,是假意告诉太子,不论他打算对宴赐枫如何,她都会顺从。 太子“嗯”了一声,带着一群宫人,如众星拱月般离开。 众人犹如鸟兽散。林瑾穗见危机解除,抚着惴惴不安的心口,松了口气。 林瑾穗转身走进门,见宴赐枫仍然昏睡,气色微微红润,不似刚才苍白的吓人。 留在营帐的暗卫询问林瑾穗,“世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林小姐您看?” “你们去找辆马车,我和你们一起送世子回侯府。” “是。” 林继准备对自己下手,林瑾穗暂时不能回城稷侯府。 她知道待在宴赐枫的身边,寻求庇护,要比独自在城稷侯府与林继针锋相对更明智。 唯一想不通的一点……林继和太子之间究竟在密谋什么? 第80章 当牛做马 暗卫们赶着马车在门外等候,林瑾穗与他们扶着宴赐枫,钻进马车回往忠烈侯府。 刚下马车,林淮言迎面走来,惊喜地说道:“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林瑾穗不好明说自己在防着林继,一脸正经,“我这未婚妻登门,还需要找理由吗?” 林淮言讪笑道:“不需要、不需要!没有你的话,我早就被侯府的人踢出去。” 林瑾穗有事要叮嘱林淮言,让暗卫们去先安顿宴赐枫。 林淮言见不省人事的宴赐枫,被暗卫们背下马车,忍不住担心,“世子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林瑾穗敷衍一句,“你不在侯府准备春试,跑出来做什么?” “父亲命人送信来,说湘语姐姐病了,定要我回去一趟。” “他们合伙想骗你回去,阻止你考取功名,别信他们。” 林瑾穗把林湘语之前装病的事告诉他,也担心林继会丧心病狂,利用林淮言做些什么。 林淮言生气,直接撕毁林继派人捎来的信,“哼,这个家我不回也罢!” “你好好做你的事,切记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连篇。” “我这就回去读书!” 话音落下,林淮言转身回往书房,心里再度对林继充满失望。 林瑾穗算着时间,来到宴赐枫的房间。 宴赐枫睁眼醒来,眼皮沉重,床前天水碧色的倩影渐渐变清晰。微暖的烛光晕映在少女的脸上,雪肤如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状似潋滟桃花瓣。 林瑾穗微微蹙眉,正低头看向自己,嘴角勾了勾邀功道:“我可是救了你!” 宴赐枫气笑了,穿一身月白色锦袍下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会受这份罪。” “你当然不用遭罪,死人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林瑾穗故意挖苦他。 宴赐枫不恼,“你以为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可如果你剑走偏锋避过太子的毒手,难保他不会用别的法子,治你于死地!” “言之有理。”宴赐枫捂着胸口,一幅疼痛难忍的模样,渐渐倒在床上,假装质问林瑾穗,“你对我做了什么?难受……” “宴赐枫,你怎么了?”林瑾穗焦急,连忙抓着他的手把脉。 意识到这是他作弄自己的把戏! 她暗暗咬牙切齿,本想拆穿他,但忍下故意说道:“看来你余毒未清,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半身不遂度过,真是可怜呐!” “林瑾穗!”宴赐枫清越好听的嗓音,语气加深些许,“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来偿还!” “好啊!你的下半生我负责。” 林瑾穗先是装作同情,随即白了白眼,对他嗔道:“大骗子。” 宴赐枫脸上浮现玩味的笑意,起身正襟危坐,“本世子亲眼看见往我酒里下药,睁只眼闭只眼,配合你喝下。你于我,不负相欠?” 自己下药的动作很快,除了太子亲眼盯着,没想到宴赐枫竟也监视着自己。 林瑾穗抱怨道:“都是事先约定好的事,你怎么能当真!” “那你是想对我下半生负责,还是只想一时任我调遣,听我吩咐?” 宴赐枫俊美的脸,笑意更甚,凤眸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令人不敢小看。 林瑾穗知道自己理亏,无奈地说道:“我答应你还不成。” 宴赐枫高声传唤,“来人!” 他的近侍推门而入,拱手行礼,“属下参见世子!” “今后林小姐会住在我府上,让人收拾间干净屋子,她暂且住下。” 林瑾穗叫住近侍,询问宴赐枫,“我还没说过,我要留在你的府里。” 宴赐枫淡淡道:“听说你这几日都住在客栈,对林家人宣称是去拜佛祈愿。如若你会回去林家,便不会跟来我府上。” “你跟踪过我!” “我没有那闲功夫。林家发生了什么事?” 林瑾穗没有正面回答,对宴赐枫的近侍说:“烦劳你派人去林府走一趟,告知世子病体未愈,我作为世子的未婚妻,留在这儿照顾他。” 近侍见宴赐枫默许,应下林瑾穗。 林瑾穗便知,宴赐枫的人对他无比忠诚,若没有他的承认,谁也别想差遣他的人。 近侍并未着急走,请示宴赐枫: “杜泽企图对世子图谋不轨,属下将他绑了关在柴房,世子打算如何处置杜泽?” 宴赐枫神色肃穆,沉沉思索片刻,吩咐道:“派个人将杜泽遣送回神医谷,并将杜泽所做的事,告知神医谷谷主。” 林瑾穗明白他是想让神医谷的人,自行清理门户。既不结仇,也不结怨,反而令神医谷谷主欠下他人情。 “属下领命!”近侍拱手道。 林瑾穗回想起宴赐枫毒发昏迷后,他的暗卫们悄悄潜入营帐,不由好奇,“你早就让人暗中跟着你,必要时现身救你?” “我遇到重大的事,都会派暗卫护身,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多亏了他们出现,否则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杜泽那个大麻烦,更难以应付太子。” 说到这儿,林瑾穗顿了顿,凭空捏造“云神医”这个人,又让暗卫假扮她在太子面前现身。 如果不假戏真做下去,自己早晚会在太子那儿漏洞百出。不如…… “你还没醒的时候,你的暗卫里有个身形跟我相似的假扮我。我想让那个暗卫留在你身边。” 宴赐枫看了看林瑾穗,猜到假扮她的人是谁,朝门口唤道:“十一。” 一名穿黑衣简装的女子进门,脚步轻快。墨发梳的齐整干练,身姿曼妙,容颜秀丽。 十一福了福身行礼,“属下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宴赐枫从未单独传唤过她,曾经站在众多暗卫之中,她也只敢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机会产生更多交集。 “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十一眼眸眨了眨,面露诧异之色,抬头看着宴赐枫,略有些心花怒放。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能看得清楚 可视线掠过林瑾穗,知道她是宴赐枫的未婚妻…… 十一便定了定心,“属下遵命!” 林瑾穗总觉得宴赐枫的这个暗卫,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并未当回事。 第81章 三皇子 翌日。 天阴云暗,细腻绵柔的雨丝落在窗边芭蕉叶上,空气被浸润得凉凉爽爽。 阶前淅沥的雨,滴滴答答,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雨下个不停,既不是出门,也不是做客的好时候。 男子穿着墨灰色月华锦衣袍,两只黑靴子略有些不合脚,脚步迟缓,探头看窗外雨景。 雨帘下撑伞的女子走过台阶,倩影朦胧模糊,正朝宴赐枫的书房跑来。 三皇子皱了眉,“阿枫,本宫记得你院里伺候的婢女,没有这样毛躁的。” “我院里鲜少有女人来,兴许是你看错了。” 宴赐枫漠不关心,悠闲的喝茶。 三皇子戏谑一笑,“你又得了新欢,是不是想金屋藏娇,舍不得让本宫一睹芳容?” “什么叫‘又’?” “哈哈哈……本宫说错了!整日面对满院莺莺燕燕,你却坐怀不乱。好一个柳下惠!” “殿下若没有正事,微臣便派人为你备马车。” 三皇子喝茶听到宴赐枫的话,直直的呛了口,咳嗽起来。 片刻后舒缓,说道:“本宫刚回京复命,就得知你出事,冒着雨赶来看你。鞋还没干,你就想送客,哪有这道理?” “太子那边……” 两人说话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瑾穗裹挟着几丝冰凉的风雨走进来。 她收起湿漉漉的雨伞时,飘出不知从哪儿随雨落下的花瓣。 “外头冷的冻人,你居然让我冒着雨来你给把……”脉。 林瑾穗刚进门冻得发颤,话音没落下,但也听得出是在抱怨宴赐枫。 瞧见屋里坐着陌生的年轻男人,端茶喂到嘴边顿住,一双星眸盯着自己看,深不可测。 林瑾穗当即愣在原地,那男人穿着打扮英姿勃发,品貌非凡,自带一股逼人的贵气。 好一张妖孽的脸! “还不快见过三皇子!”宴赐枫提醒林瑾穗。 三皇子?! 林瑾穗第一次见到三皇子,脑海中闪过许多事,只要太子提起他,都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死敌存在。 太子最忌惮,千方百计要铲除的人,杀手阁的敌人就在眼前! 林瑾穗害怕露馅,立时收回大摇大摆的动作,畏畏缩缩起来,低着头行礼,“臣、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你是何人?” “臣女是城稷侯府侯爷的女儿。” “怎么没见过?”三皇子喃喃道,转身面对宴赐枫打趣他,“本宫才出去任职几日,你就有了个红粉知己!可……” 继续道:“她看起来不是你的菜。” 林瑾穗暗暗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呐!谁要当他的菜! 三皇子并未正眼瞧清楚林瑾穗的脸,许是觉她唯唯诺诺,低眉顺从的举止,太过木讷。也没有给他机会细看。 京城姿容绝色的大家闺秀,亦或是小家碧玉,他见过的不在少数,便不觉面前拘谨的女子有趣。 宴赐枫道:“她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是微臣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三皇子好奇地打量着林瑾穗,刚对视上她的眼眸,她像是躲什么似的低下头去。 饶是只瞥见一瞬,那双含情目却令他印象深刻。 若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个女子也在观察自己,眼神敏锐。 往后会待在宴赐枫身边的人,倘若只是没见识、腼腆的平庸女子也就罢了,后宅里养着不会兴风作浪。 怕只怕她使心作幸,别有城府。 林瑾穗记得原主刚回到侯府时,总装作拘谨无知的人设,在人前畏畏缩缩,像小白兔一样。虽然没少挨白眼,但蒙混过关,避过旁人非必要的怀疑很有用。 想着想着,林瑾穗将头埋得更低,葱白的手指不经意挼着袖子,只管弄衣服。 落入宴赐枫的眼里,是一幅软惜娇弱的模样。动若脱兔的人突然变得文静,好似方枘装进圆凿,哪哪儿不顺眼。 他嘴角抽了抽,直言道:“你不用装了,三皇子是自己人。” 三皇子眼里闪过讶色,想不到林瑾穗竟然应了宴赐枫的声: “好!”嗓音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儿刚才说话娇软温吞的影子。 林瑾穗抬起头来,素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从畏畏缩缩变得自信美丽。 一下子吸引三皇子的目光。她冷艳娇丽的脸,悠然自若的神情,容貌不输他见过的所有女人,甚至将宫里的三千佳丽都有比下去。 “站半天渴死我了。”林瑾穗上前,拎起茶壶往青花瓷茶杯里注入茶液,热气氤氲上升。 她抿了口茶,坐在暖炉前,坐姿散漫慵懒,带着几分娇俏。 随和得像女主人一样告诉三皇子,“你自己照顾自己,别客气!” 三皇子看到林瑾穗的这般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前一刻猫儿胆子般的女子,怎就突然换了性格? 回头见宴赐枫毫无反应,仿佛习惯林瑾穗如此。 林瑾穗往手心哈了口气,轻轻搓了搓,复又在暖炉旁烤火,扭头对宴赐枫说:“外面的雨像是要下好一阵,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好冷!” “你可以现下就回去。”宴赐枫喝茶,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 “还没给你把脉,我就这么回去又要被雨淋湿,我才不回。” 林瑾穗伸出手去,“我看看你脉象怎么样。” 宴赐枫垂手在锦垫上,林瑾穗葱白的手指覆在他手腕,仔细诊脉。 三皇子看在眼里再度意外,对宴赐枫这位未婚妻,愈渐刮目相看。 也就明白宴赐枫选她当未婚妻,并非全无道理。 “脉象平稳,看来你恢复的不错。”林瑾穗语气满意。 三皇子对林瑾穗起了几分兴致,“林小姐真是深藏不露,本宫方才差点要被你骗过去。” 林瑾穗调侃道:“殿下谬赞谬赞!” 三皇子不怒反笑。 宴赐枫想起三皇子刚才说他,这次回来为了向皇帝复命,询问道:“殿下此行是否顺利?” “唉!”三皇子唏嘘不已,“我此番南下治水灾,见到农田庄稼被淹没,不少村庄也受洪水冲毁,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又愤恨难当地说道:“当地的官员竟然随意挖渠道,导致多处地基薄弱,挖穿地下水,导致水情更严峻!” 第82章 查到是谁 宴赐枫的脸上浮现凝重之色,“这其中像是藏着什么猫腻。” 水灾…… 林瑾穗突然想起现代小说,出现过三皇子遇到的情况,实际上都是有人贪污。 可她不能直接提醒两人,避免受到不必要的猜疑,开玩笑说:“三皇子治水不顺利,是不是预算不足?” 三皇子惊讶,差点被林瑾穗出乎意料的话呛到,咽了咽茶水,“你怎么知道?” 宴赐枫眼神异样看着林瑾穗,如果她知道背后藏着什么事,也许跟太子有关。 这个女人是不是存心瞒着自己…… “我在民间流传的话本小说里看见过,故事里比三皇子遇到的事,还要更离奇。官府腐败,吏治无能,与佛国相争,故意贪污赈灾钱粮,然后嫁祸在最有威望的佛寺身上。” “官府县令陷害禅师,害他破了戒,最后禅师被百姓沉塘惨死。” “禅师轮回转世投胎成了县令的女儿,带着怨恨之心,故意沦落娼门,报复县令……” 林瑾穗说的有理有据,宴赐枫便打消心间疑虑。 转而教训起她,“我也看过这段故事,我记得并无贪污嫁祸这段,你讲的又是什么旁门左道?” 林瑾穗掩饰道:“你太孤陋寡闻,我听的是说书人随意发挥讲的版本!” “林小姐所言极是,正是因为官员贪污,才导致水灾难治的情况。” 三皇子脸色变得肃穆,又对宴赐枫说:“你我若不拔出那些蛀虫,怎解百姓困于水火之苦!” 宴赐枫挑了挑眉,眼眸映射寒星,“你可曾查到是谁?” 三皇子摇了摇头,“我还未回京时,派人去查了查当地的官员,但毫无进展。他们的嘴仿佛被人上了层蜡,丝毫不露破绽。” “后来父皇传召,本宫无瑕深挖真相,就回到京城。这次本宫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帮忙查一查。” 闻言,宴赐枫觉得三皇子此刻回京,也许是幕后黑手担心他继续查下去,暗中做了些什么。 三皇子抬眸看了看林瑾穗,凑近宴赐枫压低声音询问:“你的未婚妻,我们信得过么?” 林瑾穗拉长耳朵,隐约听到两人的悄悄话,复又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雨仍然淅淅沥沥下着,她故意抱怨道:“今天的雨下个没完没了,我真是想走,又走不掉。” 言外之意:我才不想偷听你们谈话! “殿下但说无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相信她有分寸。”宴赐枫语气满含警告之意。 三皇子笑了笑,缓和屋子里紧张的气氛,“本宫只是小小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林小姐是你的未婚妻,我自是信得过。” 林瑾穗索性不装了,走到两人面前,直接询问三皇子,“三皇子想说什么?” 三皇子无奈道:“太子的人已经盯上我,我不好有大动作。即便把这件事交给阿枫去调查,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宴赐枫点头答应。 林瑾穗双手捧着下巴,渐渐叹了口气。自己不仅要在宴赐枫和太子之间,当双面间谍,还莫名被卷入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斗。 “怎么?”宴赐枫问道。但愿她不会帮着太子,做出对三皇子不利的事。 她敷衍道:“饿啊!” “桌上有点心。可本世子觉得你并非见外的人,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别的事?”虽然宴赐枫口头上拆穿林瑾穗,却还是把糕点推到她面前。 “没吃饱的人没有力气想别的事,所以你等我吃饱,我再告诉你。” 说着,林瑾穗拿起一块糕点吃,见两人看着自己。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像两个坐镇公堂的大老爷,把自己当做犯人似的审视。 她将盘子推到两人面前,“你们别光顾着看我,都尝尝。” 三皇子也品尝桂花糕,馥郁的花香,浓浓的香甜,绽放于舌尖。 “还没到桂花盛开的时节,这桂花定是伯母去年让人采摘的。如若本宫没猜错,这盘糕点是伯母专门为你下厨做的!” “正是家母做的糕点。” “本宫刚才来你府上,委实没见到你母亲。” “家母平素深居简出。” 林瑾穗从未见过宴赐枫的母亲,甚至很少听人提起,虽然有些好奇,但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三皇子与宴赐枫闲谈: “本宫来你这儿之前,回宫探望过母妃。果然她又在我耳根子前念叨,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要我早些选妃成家。” “微臣正好,有些日子没见到萧贵妃娘娘。” “出宫前,母妃告诉我,她想念你了,向我抱怨你一直不去看她。我这个在外的儿子,都不如你被她挂念的多,本宫都要怀疑你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这样的玩笑说不得。” 林瑾穗记得宴赐枫口中的“萧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似乎也是董氏的远房亲戚。 萧贵妃是皇上最受宠的妃子,皇上爱屋及乌,对三皇子的重视,要比对太子的那份要多得多。 太子费尽心思想要铲除宴赐枫,针对三皇子。其实是担心三皇子在宴赐枫的帮助下,早晚有一天势力远超自己,取代储君之位。 三皇子面露愁容,为难道:“本宫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你何时才能去看望母妃?” 宴赐枫睨了一眼身旁的林瑾穗,声音沉了沉,“我最近在料理一个小骗子,没有什么时间。等过两日我好一点,会亲自拜访娘娘。” 林瑾穗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小骗子”? 自己曾几何时骗过他! 三皇子点头,“你好好养伤。” 门外的雨声渐渐消弭,三皇子起身走到窗前望去,屋檐上的积水滴落,打在枝繁叶茂的树梢,雨却是停了下来。 天色微微亮了些,有放晴的趋势。 三皇子唤来随侍,让他们准备马车。 “外面雨停了,本宫在你这儿坐了一整日,也该回去了。” “殿下慢走。” 宴赐枫出门去送三皇子,林瑾穗跟随两人。 刚走到门口,三皇子止步,叮嘱宴赐枫,“你还有伤在身,送本宫到这儿就回!” 第83章 真相 三皇子旋身离开,颀长的背影渐渐消失。 清冷的风袭来,林瑾穗肩膀一颤,立时关上门,抱着胳膊缩成一团走向暖炉。 两人刚同时坐下,宴赐枫耳边传来她微微嗔怒的声音,“你才是小骗子!” 宴赐枫嗤笑道:“我又没指名道姓。” 林瑾穗脸色窘迫,确信自己没会错意,他刚才说那番话时,故意盯着自己,明摆着是说给自己听。 然而,宴赐枫火上浇油似的问她,“你该不会对号入座,觉得你是我料理的小骗子?” 林瑾穗怒“哼”一声,伸出手装装样子,故意激宴赐枫,“我要掐死你,去找太子邀功。太子做梦都想杀了你,他一定会给我丰厚的报酬!” “哦?”宴赐枫薄唇里透出一个好听的音节,“多少钱能买断本世子的命?” “钱不钱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看来本世子在你心里,比太子的份量要更重,不若让我来掂量一番有多重……” 话音甫落,宴赐枫凑近林瑾穗,他纤长的脖颈,滚动的喉结就在她手边。她指尖仿佛触电一样,迅速收回。 宴赐枫长臂一揽,趁机将林瑾穗揽在怀里,她挣扎间,他一再收紧手臂,仿佛生怕她犹如雾气般散开。 林瑾穗咬牙切齿,闻到他身上一股极浅极淡的药味,想到他身上有伤便放弃挣扎,“放开。不然我就真的掐死你!” “那就试试看,看是你先掐死我,还是我先干掉你?”宴赐枫的嗓音冷冽却不失温润,让人有一瞬的恍惚,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一瞬间,便见天色瞬暗。 温热的鼻息拂过林瑾穗的耳廓,她不经意抬头,看到宴赐枫俊美的脸,凤眸深沉似水,漾着魅惑人的光彩。 他的喉结下沉,抱她的力道加重,好似要把他整个人嵌入怀里。 心脏蓦地漏跳一拍,林瑾穗初次有了那样的感觉。仿佛周遭的变得轻若羽毛漂浮起来,唯一占据脑海不会飘走的,就是他那双眼眸。 明显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林瑾穗脸红,感觉两颊犹如火烧。直接推开宴赐枫,却意外碰到他的伤口。 “嘶!”宴赐枫弯腰捂着伤口,装作疼痛难忍的模样。 “宴赐枫,你没事?”林瑾穗心软了,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我不是故意的。” 宴赐枫用力地攥住林瑾穗的手,压下心底的起伏,缓缓开口,“你下手真重……” 林瑾穗无奈,以为他真的疼得钻心,“你等着,我去给你弄药。” 她旋身就离开,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渐渐坐直身,腰身笔挺,没有一丝一毫疼痛挣扎的动作。 宴赐枫的目光落在像是小白兔一样仓皇逃窜的林瑾穗,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刚才有过那么一瞬,他仿佛听到那个女人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小鹿乱撞…… 林瑾穗这边。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望了望屋檐坠落到台阶的积水,像是落入她心田,直直穿透她的心,让内心如乱麻。 故作坚定的告诉自己,“我脸红只是因为宴赐枫的书房,暖炉太热了!” 房间太热,太热…… 林瑾穗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些话,突然闪现宴赐枫的脸,所有的防线渐渐弱了下来。 她才不会喜欢那个男人! 一个月后,如果保不住自己的命,自己有可能还是会杀了他…… 自己真的会杀了他吗? 林瑾穗心间产生疑问,刚才不是没有机会,可她下意识放了手。 …… 林府。 董氏在屋里等待,派遣去调查林继的人,今日不论查出什么,都会送信来告知。 眼看林继就要回来,董氏惴惴不安,在窗前来回走动。 “母亲!”林湘语敲了敲门,在门外唤道。 董氏不明林湘语来找自己做甚,定了定心,“进来。” 林湘语推门而入,双手捧着锦盒,莲步微移过来,“湘儿知道之前,是我做的不对,方才在珠宝铺子看见一副头面,用攒下的银子买来送您。就当做给母亲赔礼道歉!” 从那日林湘语装病被林瑾穗拆穿,董氏一直对她闭门不见,想要她好好反省。 董氏以为林湘语真的静下心,知错悔改,语重心长地说道:“母亲不缺珠宝首饰,不需你破费买这些东西。如若你想让我原谅你,等瑾穗回来,你向她道个歉。” 虽然林湘语和林瑾穗之间有过节,但董氏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由林湘语出面化解。 “母亲,你的心是不是偏向了林瑾穗?”林湘语脸色一变,忍不住问董氏。 “我的心从未偏向谁,曾经只是被蒙在鼓里过。” “母亲是说,是我让你被蒙在鼓里,让你误会林瑾穗!” 董氏沉默,何止是林湘语欺瞒她,也许还有林继…… 林湘语咬了咬唇,清丽的小脸黯然失色,装作伤心模样,楚楚可怜地说道:“当初林瑾穗主动找上门,认祖归宗,我心里委实有恨意。可我不恨她,我只恨我不是母亲的女儿!” “起初我能安慰自己,就算林瑾穗回来,可我与您有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在。不是亲生母女,却远胜亲生!” “现下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我一时被冲昏头,我害怕林瑾穗夺走母亲,让我变成无人疼爱的孩子!母亲,你不要责怪湘儿可好?” 董氏耳根子软,经不住林湘语说,很想答应她。 此刻,婢女匆匆忙忙进来,对着董氏福身行礼,“奴婢收到夫人要的东西。” 董氏叹了叹气,“湘儿,你先回去,我累了。回头再去看你。” 林湘语不好再说些什么,以为董氏是给自己台阶下,把锦盒放在桌上,随即离去。 婢女小心谨慎关上门,从袖子里取出信笺递给董氏。 方才林湘语在,自己不好明说是信。 董氏拿到信,手指微微发颤,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答案。 几番犹豫,董氏最终打开信纸,过目那几行内容,恍如晴天霹雳。 信上说——林湘语真的是林继的亲生女儿! 第84章 当好姐妹 字字犹如最锋利尖锐的刀,几十年的枕边人亲手刺痛她的心! 信纸上的几行字,在董氏脑海中百转千回,沉痛的打击,令她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等她扶着桌子,颤颤巍巍重新站稳,抬头时已经泪流满面。 林继是何时负了她,是他带着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之后,与别的女子有染?还是…… 可林湘语与林瑾穗的年龄相仿…… 董氏控制不住怀疑,当年是不是林继偷偷换走林瑾穗,把外头私生的林湘语换到自己身边。 十月怀胎生下林瑾穗那日,她疼到昏迷前,听说自己生了个女儿,却来不及看一眼女儿就被偷梁换柱。 直到林瑾穗找回来,下人们才谎称报错了! 天下哪有奇巧的事? 董氏用帕子抹去满脸泪痕,想到这里脊背发凉。 隔日,董氏头疼病发作,静卧在床休养。 林湘语听说此事,特地过来探望,趁林瑾穗不在,想趁热打铁让自己和董氏的关系恢复如初。 董氏称抱恙不适,让下人回绝林湘语。 门“吱吱”声响起,林继裹挟着冷风进来,身上穿着丝绸青袍,衣领绣着精致的竹子,寓意节节高升。 身量七尺,比起十几年前初见的模样,微微发福了些,依稀相貌堂堂。 也许是……暗中盘算,为林湘语铺好路,把所有人蒙在鼓里高枕无忧,没有一丝白发生。 董氏思绪回笼,觉得很是奇怪,一夕之间最熟悉的人近在咫尺,自己却倍感陌生。 “夫人你也是,难为湘儿来看你,怎么能叫她在门外吹着寒风苦等?”林继浑厚嘶哑的嗓音,语气虽柔,也饱含责怪之意。 果不然,林湘语随他身后莲步移来。 林湘语关切道:“母亲的身子可好些了?” 董氏麻木到产生不了一丝情绪。 身边的衾被被一股重力压下,林继坐到床前,询问起董氏,“昨夜我回来时,你还在屋里绣花,是不是夜里冻着才突然病了?” 董氏仍是没有说话,太阳穴突突的跳,只是轻轻按揉着头部。 “二妹妹想笼住世子的心,尚未成亲便总往世子府上跑,她一时不懂事,母亲别生气才是!” 林湘语假意劝董氏,但未尝不是在挑拨离间,指董氏是被林瑾穗气病的。 林继冷“哼”一声,一副不满的样子,忍不住要责林瑾穗几句。 董氏开口道:“瑾穗是个好孩子,从不让我失望。世子有伤在身,她作为未婚妻照顾他名正言顺。” “母亲为她说话,可她却不顾我林家名声……” “够了!”董氏打断林湘语,并警告她,“我不想听到你说瑾穗的不是。” 林湘语心惊,怀疑林瑾穗给董氏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继见林湘语受委屈,心生怜惜,为她说话,“湘儿不无道理,夫人何必在乎那孽女!” “孽女?”董氏冷笑一声,“我记得瑾穗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她也姓林,不是什么‘孽’!” 语气重了几分,暗示林继,“瑾穗自幼为谁吃尽苦头,侯爷与我心里清楚着!我的女儿,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是我把她带到这世上,有我一日在,我绝不容忍任何人辱她、打她、骂她!” “即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想要置她于死地,我也会拼了这条命保护她!” 林继脸色一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董氏会调查自己,便以为她病糊涂。 不好说些什么,找了个借口离开。 董氏看着林继的背影,心里希望自己的话奏效,要林继杜绝对林瑾穗下手的想法。 “母亲……”林湘语想讨好董氏。 “我累了,你也回去。” 董氏闭上眼睛,背靠软枕休憩。林湘语耐着落空感告退。 回去的路上,林湘语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董氏教训自己,对林瑾穗百般维护的场景。 林湘语眼底燃起恨意,以为林瑾穗已经彻底俘获董氏的心,才让董氏对自己态度骤变。 之前林淮言站到了林瑾穗的战线,如今是董氏! 自己的一切都被作为后来者的林瑾穗抢走,在这偌大的林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林湘语想到失去的一切,还有清白被毁,想要孤注一掷除掉林瑾穗。 随后,林湘语让府里的小厮,去宴赐枫府上走一趟,把董氏头疼病发作告知林瑾穗。 深谙林瑾穗虽然与林继对着干,却不会对董氏坐视不管。 林湘语直接在自己指甲抹上毒药,去到林瑾穗房间。 若计划成功,自己把涂抹毒药的指甲尾剪去,就能消灭罪证。 林瑾穗一听说董氏发病,立时回到林府,准备去房间里拿些药带给董氏。 刚推开门,女子一袭红衣,艳若云霞,背对着林瑾穗,坐在锦塌上,身姿袅娜。 “你在干嘛?” 林湘语闻声起身,假意给她行个大礼,往林瑾穗的身上凑,“我知道此前是我做得不对,我专程来你房间里等,是想向你当面致歉。咱们今后就做一对好姐妹罢!” 一股似有似无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林瑾穗再度细闻,虽然林湘语努力用香粉掩盖,但自己确定是她身上的味道。 “你和我,当好姐妹?”林瑾穗嗤之以鼻,微微后退几步,想远离林湘语。 “我已经改变,不想与你作对,你我就握手言和如何?” 说着,林湘语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想要触摸林瑾穗。 只要碰到林瑾穗一下,自己就能得手! 林瑾穗柳眉微蹙,避过林湘语,没有让她碰到自己,直接挑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知道你这只黄鼠狼不仅没安好心,还有一颗毒如蛇蝎的心,把毒藏在身上想对我下毒!” 林湘语脸色一变,原来林瑾穗对自己不无警惕,既然暗的不行,那就只能明着来动手。 让林瑾穗发现此事,自己退无可退,更不能留下活口! “你以为言儿的信任,母亲的袒护,还有世子的婚约,于我就不重要么?那些都是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林湘语眼神淬了毒似的,直接扑向林瑾穗。 第85章 嫁祸 烛光映照下,林湘语快速划过的指甲,艳丽如血,尖利渗人,带着丝丝阴冷的杀意。 林瑾穗闪身躲过,到林湘语身后趁其不备,将她踹到在地。那一脚又重又有力,林湘语纤细的腰肢差点像柴一样被踢断,疼得满地打滚。 “想杀我,你就算回去练十年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林瑾穗轻蔑道。 她自幼被杀手阁的人当作铁一样,经受魔鬼训练,像是从刀山火海里逃生。 几十个杀手之中只能活一个,她并非不靠实力的幸存者。 林湘语那点力气在她面前,如同随意能碾死的蝼蚁。 林湘语满头大汗,挣扎着又爬了起来,昂首看来,仿佛被仇恨冲昏头脑,面目狰狞起来。 “林瑾穗,我要杀了你!” 门外的董氏,得知林瑾穗回府便急着来看她,没想到听到林湘语说要杀林瑾穗,连忙冲进屋。 看见林湘语的手快要落在林瑾穗脖子上,董氏以为她要掐死林瑾穗,直接上前帮忙。 “瑾穗,你快逃、快逃!”董氏抓住林湘语的手,慌忙喊道。 担心林湘语和林继早已通了气,连着一条歹毒的心,想要置林瑾穗于死地。 林湘语双眼通红,发了疯似的挣脱董氏,却划到她的手背。 董氏白皙的手背被划伤一道口子,渗透出血迹,毒性发作迅猛,整个人失去力气栽倒在地。 “母亲!”林瑾穗连忙抱住董氏,见识到这毒药的厉害之处,先用银针封住她的穴位,防止毒素扩散。 林湘语呆住,她不想对董氏下手,可方才董氏为了保护林瑾穗对付自己。 自己不是存心的…… 林瑾穗一脸愠怒,质问林湘语,“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她可是辛苦十几年,把你养大的人!你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该对她下手!” “是不该……可她也不该帮着你!我才是她最该疼爱的女儿!” 既然大错铸成,林湘语不想收手,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董氏说的没错,她真的愿意为了林瑾穗与自己拼命! 那就杀了她们俩,这样就不会有人揭发自己,不会有人与自己对着干! 林湘语见林瑾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奄奄一息的董氏身上,悄悄走近还想攻击林瑾穗。 林瑾穗用眼睛余光捕捉到这点,直接打晕林湘语。 “瑾、瑾穗……”董氏脸色苍白,声音孱弱。 林瑾穗低头将耳朵贴近她嘴边,才听清她的话,“母亲,如果……撑、撑不过,去,你好好活……” “不,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林瑾穗握住董氏的手,向她承诺,“你还没真正弥补我,我会给你机会,弥补你我之间十几年以来缺失的遗憾。” 董氏很痛苦,四肢百骸蔓延着无力感,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微笑。没多久便昏迷过去。 林瑾穗继续为董氏解毒,自己的话并不只是宽慰她,试着去做的也未尝不可。 “小姐!这是怎了?”翠竹捧着刚为林瑾穗熏香的衣服,走进内室就看见董氏和林湘语倒在地上,不由惊慌。 “林湘语用毒伤了母亲。”林瑾穗解释。让翠竹搭把手将董氏扶到床上安顿。 复又走到桌前,写下一张药房给了翠竹,“你带着这张药方去抓药,抓完药马上熬成药汁端给母亲喝下。务必要快!” 翠竹感到火烧眉毛,“嗯”了一声,拿着药方便离开。 林瑾穗担心林湘语醒来,再用涂着剧毒的指甲伤人,索性拿帕子绑住她的手。 “啊!”女子尖叫声响起,林瑾穗辨认出那是老夫人的婢女。 婢女看见屋里一片狼藉,林湘语昏倒在地,惊愕又茫然,“老夫人找夫人有事,奴婢听说夫人到二小姐的房里,这,这是怎么了?” 林瑾穗告诉婢女缘由,“去请祖母过来。” “奴婢遵命。” 不久后,老夫人得知消息,连忙赶来,瞧见林瑾穗守在董氏身边施针。 老夫人面露焦灼之色,“瑾穗,你母亲情况如何?” 林瑾穗收回针,替董氏把了把脉,“我已经把母亲身体里的毒素解掉,但她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湘语为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老夫人看了看病榻上的董氏,对林湘语的行径,无比失望、生气。 “祖母,不是我!我是被嫁祸的!”林湘语挣扎着准备起身,却发现双手被绑在背后,有些费劲。 她看林瑾穗的眼神充满怨毒,便给她泼脏水,“明明是林瑾穗给母亲下毒,我在门外看到这一切,想要阻止她。她怀恨在心,觉得我坏了她的大计,就打晕我,故意把这一切栽赃给我!” 老夫人等人心惊,对两人不同的话,一时拿不准孰真孰假。 林瑾穗冷眼看着林湘语,证据就在眼前,她狡辩也没用。 “大小姐胡说!”翠竹此时端着药进门,方才林湘语的话也传入她耳中,“我家小姐分明是救夫人的人!” “你是她的人,受了她的好处,自然帮腔诬陷我!”林瑾穗讽刺道。 翠竹生气,“大小姐早就对我家小姐怀恨在心,我能证明此事。而且我家小姐若是要害夫人,就不会让我去抓药救夫人。” 林湘语没有和翠竹纠缠,又对老夫人装可怜,“祖母,求您让人解开我的手。” 老夫人身边,平时和林湘语走得近的婢女上前,想要解开绑她手上的绢帕。 林瑾穗拦住老夫人的婢女,直接吩咐翠竹,“去报官,就说城稷侯府林湘语毒害养母,还有对我杀人未遂的罪名!” “是!”翠竹道。 林继这边。 林湘语的婢女匆匆忙忙找到林继,“大事不好了,侯爷!二小姐的人报官招来衙役,大小姐正要被送往大理寺!” “那混账为何要保管抓湘儿?” “大小姐说二小姐用毒,要谋杀夫人!” “湘儿生性纯良,打小就孝顺夫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老夫人的婢女经过二小姐的门外时,瞧见夫人和二小姐同时躺在地上。” “我知道了,救湘儿要紧!” 林继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连忙去救林湘语,认定是林瑾穗栽赃嫁祸她。 第86章 下堂妻 府门口,一袭红衣的林湘语被五花大绑,衙役们押送着她,准备带去大理寺。 “湘儿啊!”林继高声呼唤,赶到林湘语面前,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湘语泪水绷不住,哭得梨花带雨,苦苦哀求林继,“父亲,你救救我,真正给母亲下毒的人是林瑾穗,我是被冤枉的!” 林瑾穗表现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为林湘语擦干眼泪,“爹当然知道你是蒙受不白之冤的人……” 父女俩似乎都在暗指林瑾穗才是行凶者。 见林湘语死性不改污蔑自己,林湘语嗤笑道:“我本来想让大夫跟去大理寺再调查,不过现在不用等了。” 林瑾穗走到大门口,将等在外面的大夫叫进来,“烦劳你去检查林湘语的手指甲,看看有没有毒!” 大夫点头,走到林湘语身边,她却慌乱地挣扎,还试探想把手藏起来。 “湘儿!”林继想帮林湘语一把,林瑾穗拦住他的去路。 衙役们按住林湘语,她像被拴在绳上的蚂蚱,怨恨而绝望地瞪着林瑾穗。 大夫检查一番林湘语的指甲,用银针试了试,针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众人震惊,林湘语委实罪证确凿! “她果然歹毒,把她抓进牢里去!”捕头对衙役们命令道。 衙役们用刀架在林湘语的脖子上,将她带走。她哭着喊着向林继求助。 林继眼里残留着一丝震撼,从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迅速收回情绪,追上去想用侯爷身份,救下林湘语。 林瑾穗叫住林继,提醒道:“她可是亲手毒杀你夫人的人,如果把她救回来,你难道不怕哪天她对你也恩将仇报?” “不,湘儿不会这么对我,我是她……”林继不假思索说出,意识到什么,及时收住口。 他实在想不通,林湘语为何偏偏对董氏下手。 碍于罪证在眼前,他纵然想救林湘语,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林瑾穗觉得林继的反应很是奇怪,“你的妻子,我的母亲,正在病床上躺着,你不该去看看她吗?” 其实不想林继惺惺作态去打搅董氏,只是想让他放弃试图去救林湘语的想法。 “湘儿做的事,是不是你暗中捣鬼?”林继质问林瑾穗,至今不肯相信林湘语会动手杀人。 林瑾穗反唇相讥,“如果我能蛊惑她的心智,让她杀人,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不是我母亲。” 是了,若能有人代替董氏受罪,就让林继来遭罪! “你!”林继意识到林瑾穗的言外之意,咬牙切齿,但不好说什么,拂袖离去。 董氏这边。 林继刚到的同时,董氏也刚醒。 翠竹扶着董氏坐了起来,回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忍不住说道:“夫人不知道,幸亏二小姐救您救得及时,否则夫人的情况可能等不到大夫来。” “是瑾穗救了我……” 董氏脸色仍有几分苍白,神情恍惚起来。 林继上前看了看董氏,关心道:“夫人感觉如何?” 董氏起初没说话,可抬头瞧见林继像是欲言又止,想问她另一件事的样子,直言道:“方才湘儿想掐死瑾穗,我在门外都听到她说的话。遭此大难,我想通了很多事,瑾穗是我的女儿。”咬重“我”字。 换作从前,自己兴许会伤心,现下便释怀了。 林继没听懂董氏的意思,以为她想袒护林瑾穗。 董氏下床,身子虚弱的厉害,像是失去支撑,摇摇欲坠。林继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躲过。 她漠然地说:“不必麻烦侯爷。翠竹!” “奴婢在!”翠竹扶住董氏,将她扶到书案前。 董氏拖着孱弱的身躯,提笔写下一封和离书,交给林继。 倘若不是今日,她的确下不了这个决心,险些与亲生女儿天人永隔,她醒了悟了。 与其陷入林继精心编织的谎言,不如洋洋洒洒离开。 林继看到和离书,感到莫名其妙,质问董氏,“你是不是被那孽……林瑾穗洗脑了?” 董氏一脸冷漠,将一纸书信的证据拿出,直接摆在林继眼前,“侯爷瞒妾身瞒得好苦,藏得深!” 林继瞳孔一震,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发现。 董氏心里被失望填满,“你别不承认。你一直知情林湘语不是我们的女儿,而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女?” “我城稷侯府并非无人针对,也许是有人故意伪造这封信,想要你我离心。这信上的话信不得呐!”林继狡辩。 董氏难受的闭了闭眼,身心无限凉意。林继的鬼话连篇,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更不会相信。 门外,林瑾穗恰好听到两人的话,也就明白林继偏袒林湘语的原因。 董氏心意已决,坚持要和离,“就请侯爷在和离书上签字,侯爷能容得下你的私生女,却容不下我的女儿。我会带瑾穗离开侯府。” “今日的事,是湘儿做的不对,夫人心怀怨气无可厚非。还请夫人冷静下来!” 林继将和离书放在桌上,对董氏好言相劝。 “我支持母亲!”一道清脆悦耳的嗓音传来,林继看见林瑾穗走来,心中怒火更盛。 林瑾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母亲大度,才给你和离书。如果换作是我,必定要告你城稷侯府,侯爷偷换私生女,纵容私生女灭妻!” 林继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其实你早就知道林湘语是你的女儿,也许你还谋划着,想把她的母亲接进门。我母亲现在给侯爷完成夙愿的机会,我劝你签了和离书!”林瑾穗语气冷如冰,隐含威胁之意。 “一派胡言!” 林继转手撕毁和离书,撕下伪善面具一样,嘲讽威胁董氏,“你以为你还比得上年轻貌美的女子,你如今一大把年纪,离开侯府谁会施舍你容身之所!” “倘若这件事传出去,大家都会觉得你是我林家弃妇!” “你要当年老色衰的下堂妻,亦或是我城稷侯府人前风光的侯爷夫人,自己仔细掂量罢!” 董氏脸色铁青,没想到林继是这种人。既陌生,又卑劣! 第87章 行使自己的权利 一阵晕眩感涌了上来,虚弱无力的董氏扶着交椅扶手坐下,难受地按揉着头。 体内的毒已被林瑾穗解了,可那些恶言恶语入耳,犹如料峭寒风侵袭身心。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林继瞥了眼董氏,顾不得她是不是发病,旋身便离开。 留下个薄情寡义的背影。 董氏的目光从林继影子消失的门口收回,夫妻多年的情分荡然无存,她还做不到缩在名存实亡的空壳子,等老死才解脱。 她情愿离开林继,生不同衾,百年后不入他林家祖坟,死也不同穴。 董家族老不会让一个脱离林家宗妇身份的妇人回去,这她也不怕! 只是林继撕了和离书,不愿放妻。而林家,不是没有她的牵挂,她实在放心不下林淮言和林瑾穗这一对儿女。 …… 四周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犯人们痛苦的呻吟声就在耳边回荡,林湘语眼里浮现恐惧。 她穿着破旧的囚衣,双臂环肩蜷缩在墙角,一瞬间从林家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变成名声尽毁的阶下囚。 林湘语心里被绝望和仇恨填满,是林瑾穗争了抢了自己的一切,还将自己一步步逼到死路! “湘儿!”熟悉的嗓音令林湘语思绪回笼,忽明忽灭的光线下林继走来,让她心里生出一线希望。 “父亲,父亲!”林湘语激动地伸出手,想要出去,却被牢房的门阻挡住。 林继看了看穿着破旧囚衣的她,还有潮湿脏黑的地面,破洞的旧棉被,半个硬馒头。 林湘语自幼是他的掌上明珠,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父亲你救我!湘儿不想死,湘儿还没有在你膝下尽孝,我不能死!不能……”林湘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苦苦哀求林继。 林继心疼,“爹一定不会对你见死不救,你再忍忍,让我想想办法。” 林湘语哭诉着,“您打算如何救我?女儿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这牢房让我生不如死!”害怕林继对自己坐视不管,怕他的话只是安慰自己。 “你别着急,爹说了会救你就一定会把你带出这牢房。” 虽然林继这么说,但林湘语看得出他为难,她犹豫着说出口,“如若爹爹实在束手无策,不如您回去跟母亲说说好话,她打小就疼我。您告诉她,我待在牢房面壁思过,心里很后悔,想乞求她的原谅……母亲一定会心软的!” “湘儿!”林继的语气加重几分,提醒林湘语,“夫人她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她……” “我知道我是冲动了些,母亲生气怨我也无可厚非。可这一切都是林瑾穗造成的!” 林湘语将过错推到林瑾穗头上,想到沦落这般田地,不由伤心的哭泣。 “父亲,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继想去握林湘语的手安慰她,忆起她在林府时大夫在她指甲里验出毒药,收回了手。 “有一个人能救你!” 林湘语猛地抬头,“他是谁?” 林继沉默了许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安慰林湘语一番便离开。 林瑾穗这边。 她本想留在林家照顾董氏,董氏却说自己的身体已恢复,将她打发去宴赐枫府上。 闲暇无事,林瑾穗决定监督林淮言念书。她走进书房没看见林淮言,以为他逃出去玩,皱着眉询问小厮,“我弟弟在哪儿?” “小人不知。平常林少爷此时都会待在书房念书,他也许是去茅房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小人去给小姐沏茶,小姐需不需要点别的什么?” “有水果吗?” “有,林小姐稍等,小人去去就来!” 等小厮端来精致的果盘和热茶,林瑾穗独自待在书房等林淮言。 困意袭来,于是她半躺在美人榻上,随手拿起林淮言的小人书看,一边笑,一边塞几颗葡萄在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林瑾穗笑着笑着,意识到林淮言珍藏这些幽默诙谐的书,整日待在书房埋头苦读,读的又是什么书? 林淮言会不会装模作样,玩物丧志…… “果然需要我看着他念书!”她喃喃自语,临了继续看他的小人书。 须臾,林瑾穗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没有回头,往身后扔了串葡萄。 懒洋洋叮嘱来人,“吃完就念书,今天有我盯着你,休想偷懒!” “坐没个坐相,你在我的府上还算惬意。”宴赐枫讥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瑾穗这才迤迤然坐起身看他。 他手里拿着自己扔过去的葡萄,一颗没掉,林淮言委实不会有他这么准且快。 林瑾穗淡淡一笑,“世子越界了,我这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 当初是他许诺给她侯爷夫人的头衔,这会儿他想反悔都晚了! 越界?宴赐枫嗤笑,伸出白皙宽大的手递给林瑾穗某样东西,“打开看看。” 低头看小人书的林瑾穗没看清,“你还给我葡萄干嘛?” “你仔细看看,哪有葡萄长成这样!” 林瑾穗顿时没了兴致,合起小人书,从宴赐枫手中抽出一封信。 他神神秘秘的说道:“需要你的时候来了。” 林瑾穗疑惑着打开信,发现是一份写着许多官员名字的名单。 “世子是不是打算操办喜事,让我帮着拟定宾客名单?”林瑾穗故意调侃他,名单上的官员都是江南地方官员的名字,也许是三皇子给他的。 宴赐枫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不通她是真糊涂还是假的,“这是贪污名单,但只有基层的官员。” 林瑾穗再度过目那些官员名字,确实都是些权力比较低的小官,看不出朝中谁与他们走得近。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收到这封名单,必须要去江南走一趟。” “江南山高水远,舟车劳顿,我不想去。” “你必须陪我下江南,我要你混入难民群中,去笼络难民打探消息。” 林瑾穗看着宴赐枫,沉沉的想了想,抱着个胳膊摇了摇头。 宴赐枫一脸不解,沉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不想要任何好处,我觉得你一个人目标太大,太子那边时刻盯紧你。只要你一日不出现,就会有各方势力试探。” 第88章 我可以将你捞出来 宴赐枫仿佛有恃无恐,对那些想法设法监视、桎梏自己的小喽啰嗤之以鼻,问林瑾穗,“既然你替我考虑周全,那你一定想到更多,你有什么办法?” 林瑾穗与太子的联系千丝万缕,自己能走,她却得有个交代。刚才她没直接答应,也许是顾虑太子。 林瑾穗凝眸沉思一番,随后想到什么一样豁然开朗,“不如就以我娇气贪玩,想要你和我一起出去玩为理由,用障眼法离开盯着你的那些耳目。” 宴赐枫挑了挑眉,俊脸浮现凝重之色,暗暗地思考。 “这样就变成我任性,你作为未婚夫宠着我、娇惯着我,跟去保护我没什么不妥之处。能打消旁人不必要的怀疑。”林瑾穗道。 他依旧沉默,没有要答应,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林瑾穗以为他在顾虑太子从中作梗,解释道:“我也可以去找太子,跟太子表示我要将你骗出去杀。他只看结果,不会怀疑过程。等我们回来后,你假装受伤,我又假装刺杀失败。然后我去告诉太子,以身份没有暴露为由,继续待在你身边。” 宴赐枫抬眸看了眼林瑾穗,一脸意味深长,复又陷入思考。 她说的这些没有漏洞,可暗查贪污案子的确会很麻烦,必须慎重再慎重…… 林瑾穗见宴赐枫迟迟不表态,担心他对自己产生莫须有的怀疑,想拉拢他。 施展美人计,直接坐在他腿上,双手环过他的脖颈,轻轻一勾,他低下头与她凑得很近。 他高挺的鼻梁差点蹭到她的鼻尖,她柔软的朱唇贴近他的脸,温热清甜的气息扑来。 还没发生点什么,林瑾穗缓缓躲开,仿佛欲拒还迎,殊不知点燃他心中的火。 宴赐枫微勾起一边唇看林瑾穗,凤眸又深邃又认真。 林瑾穗想要起身,却发现他已经紧紧把自己锁在他怀里。 “你该不会对我动心了?”她卷着一缕青丝撩拨他,娇艳的小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带着些妩媚气息。 宴赐枫轻笑一声,“你高看自己了,宴某只是……来者不拒!” 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唯恐继续下去发生点什么,自己是想示好,并不是想把自己搭进去! 林瑾穗很快否认自己的想法,一本正经地问:“那你是答应不答应我?” 宴赐枫玉指轻上,掐着林瑾穗细腻柔软的脸蛋,轻启薄唇道出一个悦耳的嗓音,“我答应你。” “你早这么说就好!” 话音甫落,林瑾穗推开宴赐枫。 “我若不答应,你打算牺牲到哪一步?”他语气暧昧。 林瑾穗双手抱在胸前,一幅挡变态的样子,“哼”了一声,“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宴赐枫冷笑道:“好一个美人计!” “回归正题,我们去江南的话,我打算……” 林瑾穗还没说完,在门外恰好偷听到两人要出去玩的林淮言,快步走进屋子。 林淮言兴奋地说道:“姐,你就带着我一起去玩儿!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我正好提前准备包袱!” “我不带你去。”林瑾穗知道去江南有要事在身,万一遇到不测,林淮言的安危是她最担心的。他跟了去只是一种麻烦! “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就去!”林淮言抱怨道:“你不知我每日待在这书房,除了念书就是念书,那么多试题摆在我眼前,我脑子都快炸了!” 林瑾穗随手拿起林淮言的书,出难题考他,“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得上来我就带你去。” 林淮言毫不犹豫的答应,心思已经飘走了。 “带过曲是什么?” 林淮言脱口而出,“曲子。” “你自己把机会放跑的。”林瑾穗用书轻轻敲了敲林淮言的头,略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淮言不服气,“这题太偏,下一个。” “春秋战国时期谁经常迟到啊?” “少正卯。”林淮言得意一笑,“夫子的弟弟用这问题戏弄过我,你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刚好被我撞上了!” 林瑾穗摇了摇头,“你现在笑为时尚早,下一个问题,用一种乐器不用吹、不用弹,你每天都能听到。那是什么?” 林淮言笑容瞬间凝固,仔细地想了很久,嗔怪道:“你耍诈!我每天都埋头念书,哪有听曲儿的闲工夫!” “你放弃了?”林瑾穗俏皮一笑,“你念书的时候不就听到了!” “啊?”林淮言愣了下。宴赐枫把玩着扇子,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姐弟俩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淮言突然捂着嘴巴,震惊的意识到什么,不高兴地冲林瑾穗撒娇,“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路上对你言听计从,当牛做马伺候你。不过几日就会回来,我回来之后会好好念书!” 林瑾穗没有答应他,而是承诺道:“如果你努力考取功名,以后我就找个有趣的地方,专程带你出去游玩。” 林淮言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你说到做到!”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林瑾穗道。 林湘语这边。 自从林继走后,林湘语的心就一刻也定不下来,做梦都想离开牢狱。 狭长微暗的走道,狱卒引着个人走来,林湘语忐忑地望去。 来人一袭淡绿色绸缎衣裙,披着斗篷,脸被斗篷帽子遮挡住,模糊能看清是个女人。 狱卒把女人带到林湘语的牢房,说道:“许夫人,就是这里了。” “把门打开。”女人说话间,掀开斗篷帽,满头珠翠,饶是有了些年纪,仍是肤色雪白,风韵犹存。 狱卒打开门之后,许兰莲步微移,走到林湘语面前仔细打量她。 “我终于见到你了。”许兰将嗓音压得很平静,却还是难掩几分激动。 “你在说什么?” 林湘语被她盯得不舒服,眼前的女人眼睛里流露的是算计。 林湘语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有些差强人意,许兰不怒反笑,“我可以将你捞出来。” 第89章 安分些 林湘语美眸放光,欣喜地抓住许兰的手,可再度看清她陌生的脸,警惕地躲到一旁,“我不认识你,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自己做梦都想出去,可自己也不是愚蠢的傻子! 对方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妇人,还有能力将自己救出牢狱,她定然是极有权势的人! “我不是坏人,至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许兰摸了摸林湘语的脸,眼神意味深长。 “你为什么来看我?”林湘语还是觉得她很奇怪,心里有些抵触,偏过脸去避过她。 “我会救你,是因为当初欠侯爷一个人情罢了。” 话音落下,许兰走出牢门,整理了下斗篷,重新戴上斗篷帽,整个人渐渐消失在过道那一片黑暗中。 林湘语盯着她的背影,想了很久,都不记得林继与她有没有过交集。 可自己最在意的不是那个故作神秘的女人,而是离开仿佛暗无天日的牢狱。 不就后,狱卒过来,对林湘语说:“你可以出去了。” 林湘语难掩心头激动,脚步轻盈走出牢门,当她回头望向那些蓬头垢面的将死之人,还有最厌恶的臭烘烘的老鼠、蟑螂…… 这些东西,自己都要让林瑾穗亲自体验一遍,然后在绝望和痛苦的笼罩下死去! 走出天牢后,林湘语见林继站在马车前等候,立时迎了上去。 “父亲!”林湘语脸上带着笑意,鼻子酸溜溜的,身边所有人的心都被林瑾穗抢走,危难之际只有林继帮她。 她福身朝林继行了个大礼,“湘儿能死里逃生,多亏父亲动用人脉!” 林继扶起了林湘语,“你是我的女儿,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落难不救。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 林湘语微微颔首,回想起仿佛神通广大,真的救自己出牢门的女人,好奇道:“那个女人说能把我捞出来,她转身就走了。父亲你可知她是谁?湘儿想要亲自道谢。” 除了道谢,自己还要笼络那个女人,如果她真的那么厉害,就能帮自己对付林瑾穗。 林继脸色一沉,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警告林湘语,“这次救你出来,我已是舍下面子和身段,不想再有下次。你回去以后给我暂时安分!” “是。”林湘语低头顺从,林继从未如此严厉对待过她。 忠烈侯府。 宴赐枫让婢女给林瑾穗重新梳洗打扮,说是要带她去个重要的地方。 婢女们拿出一身浅蓝色留仙裙给林瑾穗换上,明净雅致,一等一的好布料,穿在她身上既抬身份又不招摇。 林瑾穗轻挼着柔软丝滑的袖子,询问婢女,“这么新的衣服,是不是你家世子给谁准备的,暂时借给我?” 婢女摇了摇头,刚要说话,便听到一阵轻咳声,惶恐的低下头。 “带你进宫看望萧贵妃,若让你穿的太寒酸,怕只怕丢了本世子的面子。”宴赐枫说着,缓袖如云走了进来。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虽然一直待在太子身边效力,但她从未去过皇宫。宴赐枫随进随出,好大的权力! “我不在意你丢不丢面子。”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 闻言,林瑾穗旋身便往外走,身后有股强有力的力量攥住她的披帛,她顿下脚步回头,冷睨了眼宴赐枫。 回眸的一瞬,她冷艳妩媚的脸蛋,出水芙蓉般惊艳,映入宴赐枫的眼眸,惊起他心中的涟漪久久不平。 林瑾穗扯了扯轻若雾的鲛绡披帛,却被他攥的更紧,甚至将她往回扯。她威胁道:“再不走,我可就不去了!” 他回过神松了手。 “本世子只是想提醒你,入宫后收敛着点。”宴赐枫嗓音带着几分冷,竭力掩饰方才的失态。 “我、不、信!” 林瑾穗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笑容,故意拆穿他,随后提起长长的裙摆,俏皮地跑出门。 两人同行来到皇宫。 公公引着宴赐枫和林瑾穗走入内殿,她低着头,用眼睛余光打量着周遭华丽富丽的装饰,一时看花眼。 主位上,妇人梳着漂亮的牡丹髻,头戴金冠,耳边流苏摇曳生姿,一袭金线绣制的淡黄色锦袍衬得她华贵端庄。 林瑾穗看清她的脸,容颜姣好,肤白细腻,保养得当,比同龄的妇人要年轻许多。委实是皇宫养尊处优的娘娘。 “微臣携未婚妻参见萧贵妃娘娘!”宴赐枫拉了林瑾穗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朝着萧贵妃福了福身。 “免礼,快请起!”萧贵妃嗓音珠圆玉润的嗓音透着几分欢喜。 萧贵妃注视着宴赐枫,满脸慈爱,“本宫有些日子没见你入宫,今儿个吹得什么风,能把你这稀客叫来?前几日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林瑾穗暗暗腹诽:果然碎碎念,看来这萧贵妃很喜欢宴赐枫。 宴赐枫沉声道:“微臣已然痊愈。” “本宫方才听到你说‘未婚妻’,走上前让本宫仔细瞧一瞧是哪家的千金。” 林瑾穗见宴赐枫眼神暗示,从他身后走出,“臣女是城稷侯府的二女儿。” 萧贵妃柳眉微蹙,仔细地打量林瑾穗,还没说些什么,用帕子捂着鼻子对身边的宫女说:“那盆兰花太香,本宫闻了头疼,放远些看着才好。” 三皇子此时进入内殿,恰好听到萧贵妃的话,还看见被晾在一旁的林瑾穗。 知道他母妃看人的眼光高,也许对林小姐不满。 忍不住为林瑾穗说话,“儿臣知母妃喜欢阿枫,希望他的未婚妻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女子,可林小姐是个好……” “够了!”萧贵妃打断三皇子的话,单手支撑着昏昏沉沉的头,隐隐难受。 三皇子以为萧贵妃生气,只好作罢。 林瑾穗看出萧贵妃身体不适,直言道:“娘娘,我略懂医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把把脉?” 三皇子打趣道:“林小姐虽有一副热心肠,想给我母妃留给好印象,但母妃素来挑剔,本宫代她心领了。还是宣太医!” 林瑾穗:“……” 萧贵妃却答应林瑾穗,“请林小姐过来看看本宫的情况如何。” 第90章 滔天富贵 林瑾穗葱白的手指覆在萧贵妃皓腕上,浮脉轻取即得,重按稍减而不空,如水漂木一样 “娘娘中了毒,才导致你精神不济,对轻微的香气都觉刺鼻。这种毒虽不是什么大毒,但长期潜伏人体会让你寿命减少。” 萧贵妃脸色大变,紧张地握住林瑾穗的手,“本宫中毒深不深?” 宫里的人明面上争风吃醋,暗地里种种尔虞我诈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见识过,却想不到谁会对自己下毒手! “娘娘放心,我给你一张解毒方子,你抓药吃了就能好。” 林瑾穗问宫女要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张药方交给萧贵妃。 萧贵妃感谢林瑾穗,“林小姐对本宫有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赏赐,本宫都会尽量满足你。” 林瑾穗的目光落在宴赐枫处,趁机说道:“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是希望世子放假一个月,陪我出去游玩。” 萧贵妃丹唇逐笑开,明眸善睐,打量着林瑾穗和宴赐枫两人,“本宫答应你!” 宴赐枫颇感意外,自始至终没想到林瑾穗会以这种方法,帮两人成功找到离开京城的理由。 萧贵妃将两人留到关宫门前,才派人送他们出宫。 隔日。 翠竹神色异样,将一封信带给林瑾穗,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送信给小姐的人跑的急,奴婢似乎听错了,太子殿下与小姐素无交集,这封信怎会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 林瑾穗心里咯噔一下,前脚萧贵妃同意放宴赐枫的假,后脚太子就写信给自己。他的消息真灵通! 她拆开信看了看信上内容,太子质问自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本宫准备将宴赐枫带离京城!你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下一行内容便是威胁她的话,“暗蛇,如若你杀不了宴赐枫,试图想背叛本宫,转投他的阵营。本宫势必会将你碎尸万段!” 林瑾穗翻了个白眼,真当自己是被吓大的! 从萧贵妃同意她的那刻,她就想到搪塞太子的办法。 林瑾穗立时写信回复太子,“属下对阁主绝无二心!属下之所以让萧贵妃放宴赐枫的假,是因为属下无意间瞧见宴赐枫的秘密信件,发现他有自己的秘密势力。属下是想跟宴赐枫去外地,严密监视他,找机会帮殿下偷取信件,拿到那本对他不利的名单。” “只是此去外地,不知何时能回京城,还望殿下宽限些时日。” 如此交代太子,既能打消他的多疑猜忌,也能保住宴赐枫的性命。至于太子是否相信就另当别论! 林瑾穗将信滴蜡封好,去外面找了个乞丐把信送到太子府。 太子这边,刚收到林瑾穗让乞丐送来的信。 “林瑾穗,把你送到宴赐枫身边这么久,你终于有所作为。”太子语气里透着一股满意。 他负手而立,风神轩朗,轻扬起手把看完的信扔进火炉中,顷刻间燃烧成灰。 火光映衬下,太子的脸忽明忽暗,一双如墨的黑眸流转着幽光,仿佛深不见底的江流,冷峻而阴沉。 “来人!” 近侍闻声进门,朝太子拱手一拜,“属下参见主子,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太子从暗格里取出解药,倒出两粒丹药放入一枚古朴的青瓷药瓶,递给近侍,“这是一个月的解药,你亲自走一趟去城稷侯府送给林瑾穗。切记小心行事,不要让外人发现。” 近侍颔首,接下青瓷药瓶,忍不住提醒太子,“主子,属下听说林二小姐与世子走的很近,您放他们两人离京,还把解药给了林小姐。难道不怕她骗你?” 太子轻蔑一笑,眼神却阴鸷的有些渗人,“没有本宫的解药,很快就到她毒发的时间,她就算想耍小聪明,也不敢挑现在。” “主子高明!”近侍奉承道。 太子身边的近侍很快找到林瑾穗,把短效有用的解药交给她。 她表面迎合,等太子的人一走,立时去忠烈侯府,将太子来信的事告知宴赐枫。 宴赐枫明白林瑾穗这么帮他是在铤而走险,走到书架前,翻出隐藏在蓝皮书里的假名单,给了林瑾穗。 他解释道:“这本伪造的名单是在你计划之前,我便准备好,打算下江南再用。现下用你的法子,假名单在我这儿派不上用场,对你将会有大用处。” “原来那个时候你迟迟没答应我,是你已经想到计划。早知道我就不费力气了!”林瑾穗抱怨着,翻了翻假名单,上面记录的人都是些籍籍无名之辈,还有意用了暗号。 太子要是收到去调查,磨破脚底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端倪。 宴赐枫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在她看来这个男人的笑容很是腹黑! 林瑾穗准备等了却贪污案情,回来后再把假名单送给太子。 回林府后,林瑾穗走到月洞门前,瞧见林继与董氏两人在长廊相遇。 林继一脸冷漠,对董氏视若无睹离开,董氏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两人几乎形同陌路。 林瑾穗看不下去,不想董氏继续维持形同虚设的婚姻,把余生的时间浪费在林继身上。 “母亲!”林瑾穗快步上前,林继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直接回往院子。 董氏看见林瑾穗,像是拿定主意一样,把她叫到一旁,“今后若没有母亲待在林家照顾你们姐弟俩,你和言儿是否会埋怨为娘?” 林瑾穗隐约觉得董氏是要离开林家,直言道:“我会因此而庆幸,因为你可以摆脱人面兽心的侯爷,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林淮言会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他如果知道实情的话,也许会理解你。” 董氏定了定心,“这就好。你素来主意多,你便赶紧想想办法,让我和你父亲和离。” 林瑾穗暗暗的想了想,董氏的母家颇有财势,当年嫁入城稷侯府为林继带来一笔丰厚的嫁妆。 林继不想放董氏离开的缘由,无非就是看中了董家的钱和势力…… “我们可以让侯爷发现滔天富贵,远远盖过侯府的风光。他那么贪,一定会为了金山银山在和离书上签字!” 第91章 上钩 董氏怔了怔,脸上的逐渐浮现凝重之色,“先不说侯爷会不会同意签下和离书,上哪儿搬金山银山诱他做选择?” 林瑾穗勾唇一笑,林继当初骗了自己母亲,不配坐享真正的泼天富贵,“只需要找一个人,动动嘴皮子说的天花乱坠,我不信侯爷不会上钩!” “我该怎么做?”董氏仍然不明林瑾穗的意思,但归根结底只要能助自己离开林继就好。 林瑾穗看了看四周,暂时无旁人经过,为免隔墙有耳,附在董氏耳边详细告知自己的计划。 董氏惊讶,犹豫了很久,“这样做太冒险,有没有别的法子?” “母亲是不是对侯爷顾念旧情?”林瑾穗担心董氏下不了决心,提醒她,“他骗了你那么多年,就算到今天,他对你都没有付出一丝真情,看重的只是母亲家族能给他带来的利益。” “不。我已经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只是担心回过头来他会找你的麻烦。” “这点是母亲最不用担心的,侯爷永远奈何不了我!” 董氏见林瑾穗有恃无恐,堪堪点了头。 翌日。 正厅里,董氏刚坐下抿了口茶,婢女满面喜色走了进来。 婢女福了福身,“有位夫人前来拜访您,她自称是夫人在闺中的好友,正在外头候着!” 董氏装作毫不知情,“我不记得我约见过什么人,该不会是骗子?” “夫人,您就见一见那位夫人!奴婢听说她是京城首富家的寡妇,进府打赏小厮们是用足赤的金子。如若您不认识她,她出手就不会这般阔绰!”婢女恨不得代董氏认下这位首富好友。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是谁,快快有请!”董氏将茶杯放下,坐姿端庄。 “不必请了,我来了!”一道稍尖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董氏和婢女齐齐抬头,瞧见个身姿曼妙,穿着上等贡缎绣衣的贵气女人进门。 女人容颜姣好,看上去比董氏要年轻上许多。 乌发梳着京城最时髦的百合髻,戴着金光闪闪的金发冠,鬓边斜插着珍珠小钗,衬得她光彩照人。 婢女的目光被女人吸引,她不仅财大气粗,没等通传就进来。委实只有首富这样的人家会仗着有钱,不看别人脸色做事! “董姐姐让我在门外站着等,是不是嫁入侯府就忘了你金妹妹,故意怠慢我?我还以为这侯府是金砖盖的、白玉砌的、珍珠镶的!” 说着,金氏环顾四周,一副高傲的模样,轻蔑地问董氏,“你这侯府真够简陋的!还有董姐姐你,身为侯爷夫人怎么这么寒酸?” 还不等董氏回答,林继听到有人贬低自己的府上,生气进门。 林继看到陌生的金氏,眉头皱的深深的,形成一个“川”字。 董氏也装作看不见林继,再度端起温凉的茶抿了口,用眼睛余光默默观察屋里上演的一出好戏,又觉讽刺至极! 金氏的眸光扫过纤尘不染的花瓶,“卐”字形木架,定睛一看林继,面上的高傲骄纵一扫而空。 久久而“眷恋”的凝视林继,仿佛焕发第二春的年轻女子,对他一见钟情。 林继起初好奇金氏,但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自然,微微侧身装作看别处。 “他是谁?”金氏指着林继,询问董氏。 董氏语气平淡,透不出一丝情绪,“他是侯爷。” 金氏脸上露出笑容,握住董氏的手,翻脸比翻书还快,殷勤起来,“姐夫也在家,姐姐怎么一早不知会我一声?你若早些说,我便好好捯饬,就不必穿得这样素净,失了礼数!” 说话间,金氏素手抚在浓妆淡抹相宜的脸上,林继有意无意瞥了眼她。 素净?对方那身珠光宝气的打扮,恨不得把“暴发户”几个字写在脸上! 可是金氏与董氏站在一起,便对比得出,金氏有几分姿色,身段玲珑有致,一看便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 董氏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如今虽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却没有金氏那么年轻。 林继不知怎的,脑海中产生许多将两人比较的想法,觉得董氏在金氏身边黯然了许多。 “我有许久没见过你,你家中可还好?”董氏问。 金氏叹了口气,“我家境虽然比你富裕几分,可我夫君英年早逝,也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我一人打理着那么大的家产,总觉得宅子太大,冷冷清清的!” “我兄长放着清福不享,偏要做他的宰相,官有什么可当的?一年的俸禄还没有我一个月的良田收入一半多!” 甩了甩上好的丝帕,一副妩媚傲气的模样,“董姐姐住的地方不大,不过,你家儿女成群,还有侯爷这么个‘好丈夫’,这是妹妹我羡慕不来的!” 林继耳朵敏锐,心里也明白那金氏非富即贵,还颇有权势。 只是不知董氏为什么从未提及过金氏? “你得空时多来走动走动,我与你好好叙叙旧。” “妹妹恭敬不如从命!我常年在外做生意,不知京城的变化,还等着董姐姐多与我说说。” “好。” 林继听着董氏和金氏闲谈,才知金氏原来是刚回京不久,打消了疑虑。 董氏吩咐婢女,“备茶。” 金氏拦下婢女,对董氏说道:“罢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几笔三十万两的小生意等着谈。等改日我再来拜访董姐姐!” 林继没插话,但听得两眼放光,越发好奇金氏其人。 “我送送你!”董氏出门送金氏。 金氏临走前悄悄向林继抛了个媚眼,让他知道她对他有意,壮了林继的胆子。 这些天,金氏屡屡登门拜访董氏,甚至还特意邀请林继出来,当着他的面一掷千金,不多坐便以各种繁忙的事推脱着要走。 林继更加笃信金氏是显赫富贵的寡妇。 林继暗暗计划想跟金氏单独见面时,她恰好带着一些贵重礼物来府上,特地送给林继。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都是我专门买来送给姐夫的!”金氏谄媚道。 林继看见锦盒里都是些十分贵重的古玩珍品,道谢一番,“夫人今日在房里待着,金夫人去找她!”其实是试探金氏的目的。 “不!我今日不是来找董姐姐的,是悄悄来找姐夫的!” 第92章 和离 林继心思活络。金氏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是看上自己了! “近来我忙着打理生意,有几分厌了倦了,想去天香楼看戏。姐夫有没有空去?” “有是有,不过……” “你是不是挂念着姐姐?不敢跟我出去?” 金氏故意激林继,这几日她摸清了董氏与林继夫妻之间确实不穆。 林继一脸不屑,“本侯爷的事,岂是她一介妇道人家能管的!” 金氏得意地笑了笑,大胆地挽着林继的胳膊,诱得他心花怒放,“那就走!” 两人有说有笑离开侯府,那一幕亲密无间的场景落入董氏眼中。 董氏没有声张,也装作不知道。 婢女打抱不平道:“那个金夫人入府,真是引狼入室!她这几日都有意无意勾搭侯爷,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金妹妹一番好意,想介绍几单生意给侯爷,这是好事。你不要乱嚼舌根。”董氏故意训导婢女。 婢女低了头,“是。” 几日后。 林继站在董氏的屋外,一副有所顾忌而踌躇不前的样子。身后的女人用力推了推他,他一个趔趄扑进门,在门槛摔了个大马趴。 董氏瞧见狼狈的林继,心里暗暗冷笑着,装作意外,“侯爷怎能向妾身行这样的大礼?” 林继脸色一黑,重新站稳后大摇大摆走入内室,回头道:“进来!” 这两日金氏带着他去看她的生意,并撺掇他名正言顺跟她在一起。 金氏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贵气逼人走了进来。 “侯爷有话要跟董姐姐说。”金氏眼神倨傲,暗示林继。 林继犹豫着,抬起头便换了副凉薄的嘴脸,“本侯要和你和离!” 董氏暗自腹诽:你终于忍不住了! 董氏耐下心头激动,装作震惊又伤心,质问林继,“多年来我为你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从未有人说过我有一处不妥。我对你、对你林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你竟要抛弃我糟糠之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林继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当初是你吵着闹着要和离,现下我成全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知足?”董氏自嘲一笑,“我当年陪嫁的嫁妆都留在林家,林家若无我那董家那些良田和作坊,就剩下空有名衔的壳子。我愿意和离,但你必须净身出户!” 这是林瑾穗和她商量时,让她主动提及的要求。 她本不争不抢,拿了和离书就想离开,可事到如今觉得不带走本属于自己的一砖一瓦,为免太便宜林继! 林继瞳孔一震,不知道的还以为董氏拿刀挖他的肉,放他的血。 “你这个女人真够贪心的!你当初说好不带走林家的任何东西,就带着那个孽障离开!”林继指着董氏鼻子责骂,威胁她,“你死了那条心,我不会答应你!” 金氏扑进林继的怀里,没了半点像刚才的气焰嚣张,吴侬软语撒娇道:“妾身什么都有,只要侯爷人跟我走。你就不要带那些破烂进我的门!” 林继愣了愣,转念一想,紧绷的脸色略有些松动。 林家那点家产在金氏面前确实微不足道。 金氏故意讨好他,“侯爷心疼湘儿那孩子,妾身没有一儿半女,若侯爷放弃侯府的破烂东西。我打算将湘儿带走,把她当做我亲亲的闺女,我不仅要为他找一个人中龙凤的夫婿,将来还要把我的家产都留给她!” 林继连忙答应,“行!”生怕过了这村没这店。 董氏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在一起,早已麻木到产生不了一丝情绪,但还是假装心痛,对金氏说:“我把你当做好姐妹,你居然勾搭我的夫君,背叛我!” 金氏露出骄傲的笑意,仿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拿出一封林继签了名的和离书摆在董氏面前。 “侯爷同意留给你林家这些家产,若你心有不满,我只好贴钱给你。只要你在和离书上签字,随你开口要钱。” “我不要你的钱,我嫌脏!” 董氏含泪在签了和离书,林继也当着两人的面写下自愿放弃林家家产的协议。拟了两份,各持一份。 林继拿着和离书心里不甘,可金氏挽着他的胳膊时,他却洋洋得意。 董氏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自己有什么可留恋的! 现成的金氏,富得流油,年轻貌美,自己傍上她将来无可限量! 林继高高兴兴跟着金氏上马车,准备去她的家定下来。 半路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金氏冲林继撒娇,“侯爷,人家口渴了,我记得附近有条河,你去取点水来!” “让下人去!外头太热了。”林继不想下车。 “昨日侯爷还许诺会对妾身掏心掏肺,今日碗里的残羹剩饭扔了,锅里新鲜出炉的到手,就不作数了?”金氏讽刺林继。 “这儿是哪里话?你还不知道我嘛?我自然是对心肝儿你唯命是从!” 林继掐着金氏的下巴调情,腻歪一番,被金氏推下马车。 她塞给林继一个水囊,“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侯爷快去快回!” 林继点了头,连忙去打水,等他火急火燎跑回来,发现马车和金氏彻底无影无踪。 他急了眼,不停呼唤金氏,在四周恐慌地寻找她…… 林瑾穗这边。 “侯爷上了那女人的当,他现在肯定被人直接抛弃在半路上,傻呵呵找他的金砖!” 林瑾穗将这件事分享给宴赐枫,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宴赐枫敛了笑容,稍稍正经,“你从哪儿找来金夫人?” “能把富婆演得惟妙惟肖的人,除了真富婆,就是戏班子的人!” 林瑾穗知道所谓的“金氏”,拿了佣金已经跑路到天涯海角,林继这辈子都休想找到她! “我还成功解决了林湘语这个钉子,现在的侯府一片清净。” 宴赐枫调侃她,“你真是鬼精灵,谁遇到你谁倒霉!” 深谙林继父女俩落得如此下场,也有些咎由自取的成分。 林瑾穗白了白眼,嗔怪道:“你能盼着我点儿好吗?” 他轻声一笑,递给林瑾穗花样精致的糕点,询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第93章 从他身上碾过去 “临走前,我要去个地方。” 话音甫落,林瑾穗来到林淮言的书房,见他正埋头念书。 林淮言听到脚步声抬头,扔下手里的书就迎面走向林瑾穗,“姐,我听说你们今日要动身去江南,你是来跟我道别?” 林瑾穗点头,将身后的食盒拎到林淮言面前,“这是母亲给你做的好吃的,她让我给你带过来。你好好学习,等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 “好啊!”林淮言心里虽失落,但听到她这么说,立时振作起来。 林瑾穗想到林继和董氏已经和离,怕影响林淮言备考春试,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 “马车已经备好,再不走天色就要晚了。”门外传来宴赐枫的提醒声。 林瑾穗跟林淮言道别后,带着宴赐枫大张旗鼓的从京城离开。要让所有盯着宴赐枫的耳目知道,他是跟自己这未婚妻出门游山玩水! 快要出城时,马车突然被刹住,林瑾穗一个颠簸身体不受控制往宴赐枫身上压。 等她重新爬起来,慌慌张张躲避他异样的眼神,探头往车帘外望去。 林继双手排开拦在马车前,车夫的眼神里残留一丝惊恐,转告宴赐枫两人,“那个人一下子出现,小人方才被吓了一跳,惊扰了世子和小姐,求世子恕罪!” “不打紧的。”宴赐枫顺着林瑾穗的视线瞧见风尘仆仆的林继。 林继怒容满面,质问林瑾穗,“孽障!枉我白养你一场!你告诉我,那个姓金的女人是不是你找来骗我的?” 林瑾穗装作毫不知情,“什么金呀银的,你说的我根本不知道。” 不想跟林继废话,指挥马夫,“姑奶奶我急着赶时间,他要是不肯让,那就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马夫犹疑的看了眼宴赐枫,见他默许,便扯动马缰绳驾马冲过去。 马蹄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林继惊慌地躲避开,扑倒在铺满石子的地上。 他疼得咬了咬牙,挣扎着爬起身,已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愤恨难平之下,追在林瑾穗的马车后沾了一身灰尘,怨恨的咒骂:“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后悔当初没能掐死你!孽障!孽障、孽障……” 林瑾穗没有回头。 耳边传来那些刺耳的骂声,宴赐枫觉得辱耳之际,林继如同跳梁小丑,哪里有丝毫当父亲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与林瑾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不过这是她林家家事,已经被林瑾穗摆平,自己坐着看好戏不妨碍她便足矣。 路上,宴赐枫拿出一份地图给林瑾穗看,图上弯弯曲曲的路红线重描出几条清晰的路线。 他直言,“我们需要到江南区去,从那儿先调查。” “你的暗卫们在哪儿?” “他们乔装改扮,一前一后暗中护送我们。” “你叫会易容的暗卫出来,帮我们俩易容一下,最好乔装成流离失所的农民。就这么明目张胆抛头露面,我们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 宴赐枫拿出面具一戴,遮住了大半张脸,留下一双极美的狭长凤眸,微抿的薄唇,神秘又清贵。 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出他高大完美的身形,他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折扇,周身散发着儒雅,风流倜傥的气质。 宴赐枫用折扇将一个银灰色包袱推到林瑾穗身边,“我要你女扮男装,装作我的小厮。出了城之后你就记住一点,我是天机公子,一介商贾出身行走天下。” 林瑾穗诧异,从包袱里翻出一身小厮的衣裳,还有个瓜皮小帽,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宴赐枫淡然道:“我本来就是这么计划,只是那时你给了个正当理由,我觉得甚好。” 林瑾穗笑了笑,“天机公子,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宴赐枫收了扇子,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没有要透露的意思,语气淡漠,“彼此彼此。” “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我们路上脚程快一些,天黑前能到那儿找家客栈歇脚。” “我累了,等到的时候你叫我。” 林瑾穗以为他不会说话,没想到宴赐枫“嗯”了一声,她背倚着马车墙壁阖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林瑾穗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头靠在宴赐枫肩头,吓得一激灵缩到角落。 “你主动贴上来,莫非还怕本世子生吞了活剥了你不成?” 林瑾穗没有跟他插科打诨,掀开车帘望去,夕阳西下,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口。 他居然没有叫醒自己? “我们到了多久?” “刚刚到,你很准时。”宴赐枫走下马车,按揉着被林瑾穗当做枕头而发酸的肩膀。 林瑾穗蓦地心虚,紧跟他身后走到地面,舒展舒展身子,全身酸痛得像是散架子一样。 “还不跟来。”听到声音,林瑾穗抬头才发现宴赐枫已经走进客栈。 “等……”林瑾穗话音未落,摸了摸戴在头上的瓜皮小帽,想起自己现在是他的小厮,便重新压着嗓音道:“公子,等等小人!” 宴赐枫顿下脚步,林瑾穗跟了上去。 小二迎了上来,招呼他们两人,“两位客官,这么晚了,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林瑾穗打量着客栈,不算简陋,但也说不上雅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两间上房。” “上房客满,普通的房间也只剩一间。”小二道。 “一间?”林瑾穗的反应比宴赐枫还大,她可不想跟对方共处一室。 小二脸上的歉意,化为一抹怀疑,“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若不嫌弃小店,今晚就挤挤!那床宽敞着呢,两个人挤挤不成问题!” 林瑾穗很想重新找客栈留宿,但方才进门发现近的地方只有这一家客栈。 宴赐枫吩咐小二,“带我们过去,再准备些招牌菜送上来,送两床被子。” “两位客官,这边请!”小二带着两人上楼。 宴赐枫和林瑾穗稍作休整,坐在饭桌前等菜,不久后小二端酒菜进来。 小二叮嘱道:“两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小人多嘴几句提醒你们。晚上关好门窗,最近我们这一带不太平,尤其是夜里容易出事!” 第94章 流寇 林瑾穗望向窗外,客栈大门悬挂的红灯笼,模糊映照出一整条街道,商铺的大门紧闭,无一星半点行人的踪影。 “呼呼”声穿破夜色,风席卷漫天落叶飘向街道,不断的盘旋,如蝶影萧瑟飘零。 林瑾穗不无警惕地关上窗子,扭头询问小二,“最近这一带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我们镇上的事。我们这儿住了许多从流寇手里逃难的人。听说那群流寇在附近的村庄烧杀抢掠,杀人如麻,一个个都不是人!” 小二说完情绪便激动了起来,给宴赐枫和林瑾穗上了一壶酒便离开。 宴赐枫给林瑾穗布菜,见她心不在焉拨弄筷子,仿佛为小二说的话忐忑不安,打趣道:“你该不会被几个小蟊贼吓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应该不会撞上!” 自己毒发的期限将至,解药必须在毒发的时候服用才能催发药效。 不怕那群乌合之众的流寇,只是怕自己虚弱的时候会撞上那些人,届时无暇他顾。 夜色更深时,两人喝了暖身酒,视线不约而同落到对面的床榻,转眸的一瞬四目交汇,像针尖对麦芒一样谁也不服输。 林瑾穗准备先入为主坐到床上,望向宴赐枫的眼神透露出几丝得意,“我要先睡了,铺你的地铺去,少爷!” 刚躺下昏昏欲睡,冰凉的某物直触下巴,惊得林瑾穗一个激灵睁眼惊醒。下巴被宴赐枫手指挑起的瞬间,她恰逢其时与他那双一双漾着惑人光彩的凤眸相撞。 他玉指捏住林瑾穗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你如今是我天机公子的小厮,岂有小厮睡床爬到主人头上的道理?” 此时,重物“嘭!”地摔落在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屋外充满了恐慌声。 林瑾穗迅速起身去查看窗外的动静,流寇举着火把横行街道,百姓们如灾难前的鸟兽四处逃命,回头戏谑宴赐枫,“看来今晚那张床跟你或我都没有缘分。” “楼下发生何事?”宴赐枫顺着林瑾穗看的方向看去,流寇鱼贯涌入自己所在的客栈,个个手持大刀,凶相毕露。 林瑾穗简单收拾了包袱,担心流寇抢劫,将装着自己的解药的青瓷药瓶藏进荷包里,仔细打了几个结防止掉出。 流寇洗劫客栈,如果撞上免不了一场恶战,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 后窗,宴赐枫推开窗户轻功一跃跳了出去,见小巷四周漆黑寂静,没有危险的人。唤了唤林瑾穗,“巷子里如今还算安全,下来!” “接着!”林瑾穗将包袱扔下去,见宴赐枫手快如风稳稳接住,自己也连忙跳了下去。 “街上乱糟糟的,咱们俩跑不了躲不了,现在怎么办?” “不若就混入逃难的百姓之中,找机会将那群流寇一网打尽。” 林瑾穗点头,觉得宴赐枫的计划可行。 两人当即走出巷子,装作逃命的百姓混入人群。 后方传来人凄厉的惨叫声,百姓们回头瞧见流寇抽刀杀人,掠夺财宝,惊恐之余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一些弱小无辜摔倒,被乱作一窝蜂的人群踩踏。 林瑾穗暂未暴露武功,扶起个摔倒的小孩,还不等她寻找小孩的父母,惊恐万状的人群踢皮球似的来回推搡她。 浑然不觉她身上的青瓷药瓶,掉落在地面,堪堪淹没于比肩叠迹的百姓之中…… 漆黑的夜里,火把散发出的点点光芒,照亮动荡不安的广场。眼前划过刀光血影的残影,周围充斥着暴乱和恐怖的气息。 一阵暖意包裹住手,林瑾穗蓦然回首,高大挺拔的身影守护在自己身后。火光照亮他俊美的脸,就这么映入自己心间。 这拥挤的山城里,众人都像是灾难面前的蚂蚁,站在木柴上随风浪浮浮沉沉,生死难料。他竟然令自己如此安心! 林瑾穗不经意间与宴赐枫十指紧扣,唯恐彼此走散。 不知不觉中两人跟着乌泱泱的人群,被压在流寇占领的广场。 人群里传出尖叫声: “啊!我的钱,不要抢我的钱!” 林瑾穗见百姓们收敛财务,不远处的流寇们搬运着一箱箱沉重的财宝,集中送进大本营。 她给宴赐枫递了个眼神,随后悄无声息走出混乱的人群,绕到隐蔽的后墙,用火把点燃了流寇们落脚的地方。 火光亮起的一瞬,染亮了林瑾穗冷艳绝伦的脸,眸色幽深,似有星光落入。树丛后的宴赐枫观察着这一切,等她走近时,一把攥住她的手,倏忽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流寇们的落脚点火烧得更盛时,众人才被亮如白昼的光吸引,回过神来连忙灭火…… 林瑾穗和宴赐枫逃出流寇侵占的广场,到附近的府衙报官。 公堂内,林瑾穗将流寇洗劫小镇的事情告知知府。 知府瞬间清醒,命令身边的官兵,“你立刻去调度人马,随本官去剿匪!” “是!”官兵道。 宴赐枫和林瑾穗不想参与剿灭流寇的事,向知府告辞后离开。 两人掌灯继续赶路,林瑾穗脑海中浮现离开广场之际的情景,她一把火下去本想转移众人的注意,没想到火势凶猛,不可控制的烧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愧疚,犹豫了很久开口,“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不是杀人越货的流寇,何出此言?”宴赐枫眼神好奇的注视着林瑾穗。 “我没有亲自参与救援,可当时除了放火烧流寇的落脚点,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拖住那些人。” 他直言道:“我们两人本就有要事在身,何况留在广场的人那么多,火苗应该已经被熄灭了。” 林瑾穗点头,渐渐放宽了心。 长夜漫漫,更寒露重,两人提着的灯笼熄灭了一盏,剩下的一盏蜡烛只剩半截手指长,不便继续赶路。 前方不远处,月光模糊照出一处破庙,荒草丛生,冷寂荒凉。 两人走进破庙留宿,宴赐枫拾起些干草铺在地上,随后点燃一盏油灯。 林瑾穗想帮他做些什么,忽然心口一阵剧痛,手腕上的线延长了些许,这才察觉自己毒发。 第95章 毒发作 她葱白的手指伸入荷包想取小青瓷瓶,却捞了空。恍然想起方才身处混乱的人群被推推搡搡,一路走来天黑路滑,也不知药丢在哪里。 如若当初没有给自己解毒,现下的自己必死无疑,但如今即便不会死,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瑾穗额间直冒冷汗,脚下一软,扶着破损的神像勉强站稳。她脚步踉踉跄跄,想要躲在一边熬过今晚。 “地上凉,但包袱里还有些衣裳,你拿出来当被子将就一宿……” 话音未落,宴赐枫瞧见林瑾穗缩在角落里的背影,饶是模糊不清,也能看出她在发抖。 “你怎么了?” 他移步走来,脚底摩擦地面窸窣作响,裹挟着压迫人的气息,让林瑾穗紧张的汗蹭蹭。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林瑾穗的额间,她虚弱地睁眼看了下宴赐枫,瑟缩着身子蜷缩成一团。 宴赐枫看出她难受,连忙运功封住林瑾穗的血脉。 寒风穿过破庙破损的门窗侵袭而来,刮在人身上刺骨的冷! 林瑾穗冷的抽搐,四肢百骸蔓延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肌肤的每一寸仿佛被千千万万根针刺入,直穿骨头般疼痛。 整个身子冷冰冰的,忽然有股强大的力量抱起林瑾穗,紧接着她被拥入温暖的怀抱,耳畔响起宴赐枫低醇好听的嗓音,“还冷么?” 她没有力气回应,像猫儿似的本能地依偎着他,可即便是将这份温暖揉入骨子里也觉得不够…… 心脏宛如刀割一样疼痛逐渐加深,林瑾穗痛苦的惨叫,声声撕心裂肺。宴赐枫挑了挑眉,低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居然咬破嘴唇。 “林瑾穗,林瑾穗……” 林瑾穗脑子一片混沌,好似听不见他的声音。 宴赐枫知她的疼痛非常人能忍耐的,将手塞到她嘴里,怕她咬伤舌头。清晰剧烈的疼痛感蔓延至他的手上,伴随着她的痛苦程度,只增不减,他皱眉忍着,没有一丝一毫要松手的意思。 门外的蝉鸣声不断,寒夜凄清冷寂,两人待在冷风阵阵的破庙里,宴赐枫就这么抱着林瑾穗过了一夜。 露水凝结成霜,窗外一片雾茫茫,扑面而来的凉意让林瑾穗冻醒。 有什么紧紧包裹住她单薄的身,并非锁死胸腔的窒息感,而是悄然入心的一种温暖和心安。 林瑾穗抬头,男人俊美的侧脸映入眼帘,不同以往的冷峻,多了几分柔和儒雅,依是清贵迷人。 刚闭眼假寐的宴赐枫,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乱动立时惊醒。 “你醒了。” 他凤眸微垂注视着林瑾穗,她两颊微醺,像是躲着自己一样匆忙低下头去。 宴赐枫皱眉,自己有这么可怕? 林瑾穗恰好看到宴赐枫血肉模糊的手,对昏迷前的事还有点零星记忆,意识到是自己痛苦时毫无意识咬伤他,心里冒出一阵愧疚。 “你好点了没?” “不疼,也不冷了。谢谢你!” 说着,林瑾穗挣脱出宴赐枫的怀里,仿佛走出暖被一样冻得直哆嗦,此时肩膀上覆盖住宽大厚实锦袍,残留着几丝他的温暖。 “你才刚好,还是披着的好。”宴赐枫的嗓音极淡,说不出是关心她,还是提醒。 “那你呢?” 林瑾穗见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挨不过清晨的霜露寒气,想把衣裳还给他。 他注意到这点,反而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袍,叮嘱她,:我不是病秧子,只是怕你半路晕倒,所以你还是乖乖照顾好自己。” “嗯。”林瑾穗不经意间拢了拢锦袍,从包袱里找到金疮药,主动给宴赐枫上药。 她给宴赐枫受伤的手包扎,宽袖滑到她的臂弯,纤白的胳膊上露出那条血线,似乎比他上回看见的更长一些。 宴赐枫明白昨晚破庙发生的一切,就是林瑾穗说的毒发作,她所中的毒委实霸道。 “你还需要什么药材,等回去我就为你找来。” “那些药材太珍贵,现在我也还没有制药的材料。” “若你今后有需要便告诉我。”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你放心!” 林瑾穗与宴赐枫相视一笑,她看了看外头,曙光穿过雾气照进树林,天边厚重的云层渐渐散去,很快就要天晴。 她回头说:“我们离江南还很远,收拾一下包袱赶路。” 宴赐枫“嗯”了一声,准备与林瑾穗收拾一番离开。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止在了门外。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闯了进来,个个手持刀刃和包袱,林瑾穗隐约感觉不祥。 她立起警惕之心,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在那群人说明来意前还不想动手。 为首的蓝衣男子定睛一看,待在破庙里的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像是书生公子和他的小厮。仗剑走江湖,遇到过的这类人不在少数,知道他们不会是什么坏人。 蓝衣男子将手中的刀转了方向,刀柄朝上,收起敌意拱手道:“在下镖头李大为,不知两位公子留宿在这破庙里,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李镖头客气了。这小庙随破,却是四海漂泊的游子的栖身之所。”宴赐枫流利地收回藏有暗器的扇子,拱手回礼,“在下天机,商贾出身,素来喜欢游山玩水。此次带我的小厮出来,是想去领略江南的大好风光。” 李大为眼里闪过讶色,随即面露温和之色,“原来天机公子是去江南,难怪咱们凑巧在这庙宇遇见。江南美景美人远近闻名,不过最近流寇很多,你们两个白面书生,不会舞刀弄棍就这么过去,很容易遇到危险。” “我们也是要去江南,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走。” 林瑾穗不相信李大为一行人,拒绝道:“我看我们还是各走各路,区区流寇算什么!” 眼前的小厮有点意思,李大为不怒反笑,“你家公子还没做决定,你插什么话?” “他听我的话,他的所有事情我都能做主!”说着林瑾穗挽上宴赐枫的胳膊,在李大为一众男人面前,暗示他们两人才是一对。 第96章 会看上你 小白脸小厮搭上清贵的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暧昧又亲密的动作,让所有镖师看呆了眼。 李大为没想到他们主仆俩有一腿,面露尴尬之色。 林瑾穗注意到众人怪异的眼神,摸了摸藏住乌发的瓜皮小帽,才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她看不见那些,可宴赐枫却能看见,他非但没有拆穿自己,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尴尬的想抠脚趾,抠出一条地缝钻进去,刚才那番动作多少有些羞耻。 “再折腾下去天就要黑了,公子,咱们赶路!” “好。” 正当林瑾穗和宴赐枫收拾包袱要走,李大为叫住他们俩,提醒道:“外头现在雾大,看不清路,官爷们在抓逃跑的流寇,如果撞上流寇可不好。我劝你们两位缓一缓再走。” 林瑾穗慎重的思考一番,决定暂时留在破庙等雾气散去。 镖师们捡了些干草和树枝架柴生火,将干粮分给林瑾穗和宴赐枫。 李大为咬了口干粮,噎得捶胸口,猛灌了几口水下去才好受些。抬头见林瑾穗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与她搭话,“你们两位看着年轻,娶亲了吗?哪里人氏?” “我们还没娶妻,不过几位大哥看着都是有家室,要养家的人。”她道。 李大为笑容爽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瑾穗指了指李大为用来擦嘴的绢帕,还有他腰间挂着的香囊,“嫂夫人的绣工不错。” “想不到你如此机灵,也难怪你家公子……”会看上你。 李大为不好意思说下去,又拿起干粮嚼了几口。 林瑾穗转眸对视上宴赐枫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神,迅速转移视线,她确实不是有意让人曲解的。 晚上一行人歇在破庙,镖师们轮流守夜护着镖箱。 火堆潮湿的树枝燃烧时发出的爆炸声,惊醒了林瑾穗,她无意听到李大为和手下的兄弟们说话: “客人要求三天往镖箱里浇水,头儿,这箱子里装的什么?” “我收到货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密封的严严实实,我也没看过。” “最近是雨季,天气本来就潮湿,咱们要是一直往箱子浇水,会不会发霉?” “哪儿那么多事,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都要仔细些把货安全送到,这可是一笔报酬丰厚的大买卖。” 听及此,林瑾穗瞧瞧瞥了眼李大为等人,他们果然把镖箱放在中间护着。她不由好奇要浇水的箱子里装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李大为一行人休整好便跟林瑾穗和宴赐枫道别。 林瑾穗看着地图上描红标出的路线,指出一条小路,询问宴赐枫,“走这儿能到悦华城吗?” 他点了点头。昨晚那些镖师闲谈时,告诉他们附近的悦华城有许多药材。 而林瑾穗担心体内的毒再次发作,想要买些药材制作解药,压制自己的毒性。 两人抄小路,很快来到悦华城。 城里,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卖货郎挑着琳琅满目的货物走过,吸引住林瑾穗的目光。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她饿得肚子直打鼓,拉着宴赐枫到馄饨摊子处坐下。 “两位,热腾腾的馄饨来了!”卖馄饨的摊主端着两碗馄饨,放到林瑾穗的桌子上。 她吹了吹氤氲的热气,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看见李大为一行人。记得昨晚他们提过,下一站要走的是官道方向,并非悦华城。 李大为一脸垂头丧气,手覆在马车上的镖箱盖子,责备手下人,“我千叮咛万嘱咐过,要你们轻拿轻放,这下好了镖物出现问题。唉!” 黑衣镖师低着头挨训,委屈地说道:“头儿,这回真不是我们的错,是这箱子自己坏的。” “你骗谁呢?”李大为嗔怒的瞪了眼黑衣镖师,以为他在找借口,“这里头的东西很是贵重,出了问题咱们怎么向客人交代!” “那也是客人的问题,咱们运镖那么多年就没出过事,偏偏就倒霉碰到他!你仔细看看,镖箱里装着的是什么奇怪东西!” 李大为探头看了看镖箱里面,是一盆从未见过的花,淡粉的花瓣如同丝绸般薄,红色的花蕊,艳丽妖冶。 原来是花朵生长将盖子顶开,连封条都断成两截,押镖有行规,封条坏了是要赔钱的。 李大为感到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出高价运输种植的花?” 闻言,林瑾穗埋头吃馄饨,没有兴趣去管一盆稀奇古怪的花。 黑衣镖师也探头看了看艳丽的花,摸不着头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它是不是能治病?” 治病?林瑾穗有意无意抬头盯了一眼,面露诧异之色,那盆花竟然是罂粟! 宴赐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明她在想什么,“那盆花有问题么,是不是真的能治病?” 林瑾穗脸色严肃,“那是罂粟花,落入坏人的手里只怕是会害人……”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京城没有出现过,罂粟可以做成让人上瘾的毒品。” 宴赐枫脸色一沉,知道这样的东西流入当地,将来会害人不浅。 两人都没心思再吃馄饨,留下几个铜板便起身。 李大为这边。 镖师们围着镖箱七嘴八舌商量着,仍然是一筹莫展。 “这封条是客人亲手封的,字也是他写的,咱们上哪儿找一张一模一样的封条贴上去?” “要我说就等把货送到江南,我们大伙儿态度诚恳些,给人赔个不是。客人若是好说话些,看在花没损坏的份上,也许不会要我们赔钱!” “想得倒是美!可保不齐那客人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坏了行规,咱们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唉!” 宴赐枫踱步而来,装作惊讶,找了个借口靠近李大为,“在下方才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就觉得熟悉,没想到在这悦华城也能遇到几位仁兄!真是幸会幸会!” 镖师一群人拱手回礼,却是个个耷拉着脸。李大为唏嘘几声,“天机兄别提了,我们几个今日触了霉头!” 第97章 驳了你的面子 风吹起断裂的封条,宛如玉带翻飞旋转,李大为手忙脚乱抓住封条,却无意扯坏成两半。 李大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封条彻底坏了,咱们路费没赚回不说,还要倒赔钱给客人!” 林瑾穗看清镖箱里的艳丽如云霞的罂粟花,想顺藤摸瓜查到种植罂粟的人,给李大为出主意,“既然花没受损,哪里有要你们赔钱的道理!你重新换个封条就行。” “小兄弟所言极是,可封条是客人写的字,我们几个糙汉子模仿不了。” 忆起宴赐枫的书房里挂着几幅他临摹古人真迹的字画,出神入化,特别是颜真卿的字,他写得真假难辨。 林瑾穗笑容风轻云淡,唇角微微勾了勾,状若桃花的眼眸清澈,映入宴赐枫玉指转动扇子,玉树临风的模样。 “诸位今天要走运,我家公子满腹经纶,模仿大师之作都能达到已臻化境,区区一张封条不在话下。” 她将宴赐枫捧得天花乱坠,俏皮地递了个眼神给他,“公子,你说对不对?” 宴赐枫凤眸眼尾微翘,戏谑的意味更深,“你若是难雕的朽木,说自己一窍不通,岂不是驳了你的面子。” 李大为附和两人笑了笑,连忙走到旁边的占卜摊子,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板放在算命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算命先生好奇的抬头,捋着花白的胡须打量着李大为,以为他要算卦问吉凶,“年轻人,把手伸过来让老夫看一看!” “不,先生。我不是来算卦的,我今日遇到那位公子注定是大吉之兆。” 说着,李大为指了指宴赐枫,说明来意,“借先生的纸和笔一用,我请那位公子写几个字。” 算命先生面带不解之色,连忙让出位置,请宴赐枫入座。 宴赐枫挽起流袖,拿起墨锭在竹纹砚台里研墨,黝黑的墨汁缓缓晕染开,宛如粒粒黑珍珠。 复又执笔蘸取墨,细细临摹封条上的字迹,行云流水般挥毫。 林瑾穗站在他身后,他穿着长袖宽袍危襟正坐,腰背挺直,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悠然,仿若画中谪仙降临于世。 待宴赐枫收笔,李大为和镖师们围过来看,他的字与断裂的封条上的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大为暗暗咂舌天机公子人如其名,向宴赐枫和林瑾穗道谢,“二位帮了我李某人,你们出门在外也不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我定会倾力报答你们!” “不必提报答。”宴赐枫的目光划过镖箱里冒出头的妖艳花朵,深谙那副美丽的外表下藏着害人心智的毒,改变决定向李大为提议,“相逢即是缘分,我们不若一起去江南。” 李大为欣然答应,“路上变数太多,咱们人越多越有个照应。” 黑衣镖师将墨迹干透的封条重新贴在镖箱上,整理固定一番将镖箱放到马车上,请示李大为,“头儿,一切准备就绪,咱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李大为检查装运货物的马车,见宴赐枫和林瑾穗也准备好,于是对底下的兄弟们发令,“出发!” 几人穿过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繁华街巷,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我方才看见你们随身携带的兵器,像是出自京城城西有名的铁匠铺,你们几位也是京城来的?” 李大为抬起刀柄,特殊的记号出现在众人眼前,“天机公子说的是这个火形的图案!我们几个的确是从京城押镖过来的。” 宴赐枫询问道:“封条上的字,我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看过。你们的镖主是谁?” 李大为敛了笑容,面色凝重了几分,“我们镖局有过行规,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客人的身份。” 镖师们的嘴巴严实得很,林瑾穗知道想套他们的话很难,细细的想了想。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山村,你们押送的这种花在我们那儿开的漫山遍野,别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家乡地广人少,李镖师的镖主有这种花,也许是从我家乡带来的种子。说不定我们认识他。” 林瑾穗装作怀念的样子,盯着押送那盆花的镖箱。 李大为惊喜,“我们这单生意的客人是赵旭赵老爷,他如果和你沾亲带故,你可就发达了!” 赵旭?林瑾穗凝眸沉思,渐渐记起京城里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那个赵旭是皇商,拉拢了不少权贵,颇有权势。 连街巷的小孩都会唱童谣,讲赵旭金砖砌墙,坐享高楼,喜欢用金子洗手。 “这人我认识。”宴赐枫扇了扇手里的扇子,与林瑾穗交换眼神,心照不宣想深挖赵旭让人运送罂粟给谁。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李大为想起刚才宴赐枫问自己镖主身份,对方觉得封条上的字眼熟,原来是认识赵旭。 宴赐枫道:“我家族中与赵老爷有生意往来,我的小厮就是赵府管家的侄子。” “那赵旭每回到我府上喝酒,都喜欢上好的女儿红配上几两烤的外焦内软的牛肉,喝茶要喝宫里御用的贡茶。” “他在边境南部有些秘密的矿,买通了当地的地方官不上报,让流放的犯人替他们卖苦力挖矿……” 闻言,李大为更加确信两人认识,那些秘密的事,赵旭的爱好自己是亲眼见过一回的。 李大为笑道:“失敬失敬!原来公子的父亲和赵大官人是故交,今后还望公子多加照拂李某押镖的生意!” 宴赐枫点头,“你们去江南要找的人,兴许我也认识,我正好也想去拜访一番江南的故人。”想套李大为的话。 “这批货是要送去给前太师李成儒,听说他有些门下客留在京城当官,虽然人在江南,但依然有许多人记着。”李大为道。 宴赐枫打探道有用的消息,摸了摸腰间原本挂钱袋的位置,找了个借口,“坏了!我的钱袋子掉在刚才的地方,我得回去找找。不如这样,你们先赶路,我们回去取钱袋,脚程快些,到城外跟你们会合。” 第98章 还真是笨 两人颇有本事,还认识京城的达官显贵,李大为便显得格外客气,“公子放心去取钱袋,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宴赐枫带着林瑾穗往回走,直到看不见李大为一行人的身影。他们俩走进一家药材铺子,刚才顾着罂粟的事,没来得及去买为林瑾穗解毒的药材。 药铺的伙计将林瑾穗要的几样药材包好,宴赐枫从包袱里翻出些碎银递给伙计。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你的钱袋子不是掉在馄饨摊子?” “我是在找机会,跟那群镖师分开行动。” 刚才编撰一套说辞让李大为说出实话,宴赐枫有了别的计划。 林瑾穗顿下脚步,神情逐渐严肃,“我们还不能走,必须想办法毁了那些罂粟。不然等到江南,罂粟落入李成儒的手里,调查贪污案和销毁罂粟就成了难办的事。” “我有别的法子处理罂粟,你不必如此心急。先去江南办事要紧。” “江南贪污的蛀虫迟一时半会儿去捉没关系,如果让毒品流入市面可就糟了,所以毁了罂粟更要紧!” 宴赐枫拧不过林瑾穗,只能答应,“你打算如何销毁罂粟?” 镖师那群人看守镖箱十分谨慎,就连夜里也派人看着,自己要去销毁罂粟就必须暗着来。 林瑾穗慎重地思索一番,“我们待会儿找人引开那群镖师,发一把大火烧了镖箱。” “烧毁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别的罂粟。你这样做治标不治本。” “那你有何高见?”她揶揄宴赐枫,转念又想到李大为一行人得为自己的行动付出代价,内心有些动摇。 宴赐枫凤眸流转着幽深的光,指腹摩挲着折扇的穗子,沉声道:“只有找到源头,将与赵旭合谋的人连根拔除,才能阻止心怀叵测的人利用罂粟牟取利益害人。” 他的话提醒了林瑾穗,江南受难的灾民流离失所,前太师却勾结皇商在背地里干这种勾当,不顾身边的百姓死活。 也许利用罂粟谋利的主犯,与贪污的案子有点关系。 “那些人养罂粟的钱,会不会是贪污的赃款?” “要等查了才知道。” “镖局的人是从京城出发的,也许京城有人偷偷种了许多罂粟。” “京城并没有能种植的地方,江南雨水充沛,适合这种花生长。依我看,我们还是跟着镖师的队伍,调查李成儒。” “就这么办!” 林瑾穗把药材收入包袱里,与宴赐枫回到李大为一行人身边。 镖师们原地休息,补充好干粮和水,见两人过来便重新收拾行囊。 烈日灼灼,一阵阵风吹来,送往人脸上的是热气。 李大为热得直冒汗,取出水囊连灌了几口水,才悠悠然询问:“天机公子找到钱袋了没?” 记得宴赐枫并未拿出过什么钱袋子,林瑾穗拿出自己的钱袋子在李大为眼前晃过,假装是宴赐枫的,“我们刚才回去,卖馄饨的大娘说,她看见公子的钱袋子遗落在桌子上,拾起小心看管着。我们一过去,大娘就把钱袋子还给我们。” “公子的钱袋子为何是紫色的,还绣着几朵梨花?”李大为觉得奇怪。 林瑾穗当即愣住,一时忘了男子不会有这样的东西,随后掩饰道:“这是公子临走前,我家夫人给他随身携带的,里头放着她去佛寺祈福求来的护身符。” 李大为打消疑虑,“两位准备一下,咱们该上路了。” “嗯。”宴赐枫背转过身,将藏在袖子里的钱袋塞入包袱里,被林瑾穗一人撞见。 林瑾穗微微蹙眉,朝他比划了一个不满的动作,早知道他有所准备,她就不用想办法圆谎。 宴赐枫轻笑一声,向她伸出手去,“家母的东西,还是让我自己拿着的好。” 她心不甘情不愿递去,暗暗腹诽: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据为己有? 一行人离开悦华城,紧赶慢赶两天两夜路,到达目的地。 街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拐杖,端着破碗乞讨。不复此前繁华热闹的景象。 李大为唏嘘不已,对宴赐枫说:“你们俩来的不是时候,这城里都是水灾后逃难的人,入眼只有民间疾苦,没了好景和繁华。” “前太师倒是不受影响。”林瑾穗暗示李成儒做的这些勾当黑暗,见不得光。 宴赐枫借口道:“李镖头,我们要去附近的桥看一看,就此别过。” 李大为一行人便与宴赐枫两人在街头分道而行。 宴赐枫打听到李成儒的宅子,带着林瑾穗抄小路,到李宅埋伏。 李宅朴素雅致,古木参天的青松高过墙头,重檐下的燕子窝清晰可见。四名侍卫守在大门处,眼睛随时转盯着四周,戒备森严。 林瑾穗和宴赐枫躲在隐蔽处,还没看见李大为等人押镖过来。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李大为他们已经进去了?” “李宅的大门开着,镖局的人还没来。” 闻言林瑾穗继续盯着李宅的大门口,确实没有动静从府里传出来。 须臾,镖师们护送马车到李宅前,让侍卫进去通报。 李大为一行人守在门口等了很久,林瑾穗从府门的青香燃烧时监视到香熄灭,也没有看到李成儒派人去取箱子。 林瑾穗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些许疑惑,“李成儒是不是没在宅子里?” “若他不在宅子里,那些侍卫就不会进去通报。”宴赐枫淡淡道。 “那他究竟在磨蹭什么?我真想进去看了看他在做什么暗室欺心的勾当!” “李成儒肯定不会将罂粟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宅子里……” 宴赐枫点醒林瑾穗,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取笑她,“这么浅而易显的道理,你都不知道。还真是笨!” 他居然吐槽她笨?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林瑾穗咬了咬牙,暗暗捏紧拳头想出手,却发现他盯着自己。 于是转过身去,在宴赐枫的身后做小动作。 “你在做甚?”宴赐枫发现她的小动作,出声道。 惊得林瑾穗一激灵,默默收手。 第99章 不能再让更多人被害 李宅大门口,几名轿夫抬着轿子走出,用上好的紫檀木雕成瑞鹤图案,紫金色的织锦包裹着轿身,轿顶镶嵌着夜明珠,点缀得无比华贵 轿子堪堪停在李大为押镖队伍旁,一只手拉起轿帘,头发花白的男子探出头,青缎子背影落入林瑾穗眼里。 李大为亲自抬着镖箱放到地上,毕恭毕敬朝坐轿之人行礼,“在下此行谨慎护送镖箱过来,弟兄们都轻拿轻放,不敢让老爷的货有半点损坏。请老爷先验货。” “管家,你去验货,若无问题就将货拿到老地方。等我出去办完事再去香料店处理货。” 轿子里的人话音甫落,又把帘子放了下来。 前面的李大为背对林瑾穗站着,遮挡住一部分视线,她没看清轿子里的人长相,但可以确定那是李成儒。 李成儒的管家打开镖箱,见封条完好无损,原封不动,便把未结的佣金给了李大为。 管家带人将镖箱放进另一辆轿子,离开李宅附近,林瑾穗和宴赐枫跟踪他们一行人来到最热闹的街巷。 街上,几名身穿华服的男子走出香料铺子,手里拎着黄皮纸包好的东西。林瑾穗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闻到强烈的香味, 那黄皮纸包里藏着的不是普通香料,而是罂粟制成的毒。 李成儒的香料铺子背地里做的是害人不浅的勾当! 管家带着小厮们搬送罂粟花盆进门,林瑾穗担心跟丢,扶正自己头上的瓜皮小帽,特意晃着钱袋子想要混进去。 门口的打手立时拦住她,一脸凶相,粗声粗气问她,“你来干嘛?” “我捡到刚才进去的人的钱袋子,我是来给他送钱的。”林瑾穗假装探头探脑张望,唤了几声,“等等,你的钱掉了!等等……” “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我们这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打手拽起林瑾穗的胳膊,她回头撞见外头的宴赐枫眼神示意,装作不会武功任凭打手将自己丢出来。 宴赐枫躲在树荫下乘凉,手持玉骨扇悠然地扇了扇风,暗暗观察进去香料铺子的人。 每个进门的人都有意无意提到一段相同的话,像是将某种密语当做通关令。 他侧耳偷听仔细密语内容,随即踱步走到香料铺子门口跟林瑾穗会合。打手们以为他们俩还想贸然闯入,瞪着他们俩,伸手拦着他们的去路。 “我们初来乍到贵宝地,我的小厮不懂事冲撞各位,还望见谅。” 宴赐枫向拦路的几人道歉,并说出密语,打手们便让开路。 林瑾穗颇感奇怪,小声询问宴赐枫,“你跟那些人说的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是买家与卖家对接的暗号。” 她轻轻拍了下宴赐枫的肩膀,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出门的客人,“你看他们的脸色是不是都不太好,身体消瘦……明明穿着上好的绸缎衣料,却显得很沧桑。” 宴赐枫凤眸里沥尽寒意,如霜雪冷冽。现下所见只是少数,若放任这些贩毒生意做大,将来泱泱大国不复存在,每一寸土地都会因那些人变得乌烟瘴气。 “我从未见过二位,你们是外地来的生客!”一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迎着宴赐枫的面移步而来。 上下打量着戴着银色面具的宴赐枫,还有他身边低着头的小厮。虽然无法窥见对方面具下的真容,不过看打扮和用作裹包袱的锦布,店家知道宴赐枫非富即贵。 宴赐枫点了头,“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好东西,连京城都没有。” 店家从腰间取下一串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棕红木雕漆的柜子里,在宴赐枫面前捧起锦盒展示放在里面黑褐色的烟。 “公子来对地方了。此烟风靡江南富庶之家,名贤雅士聚在一起吸食,都称它‘附庸风雅’。” “哦?还真是‘风雅’。”宴赐枫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假名士宣扬丑陋害人的东西,以丑为美倍感讽刺。 “我正是经过人推荐,特地来买这种东西,还不知此物有什么作用?” 店家王婆卖瓜,一副引以为傲的嘴脸,“这烟会让公子欲仙欲死!比公子去青楼和赌坊,还要快乐百倍!” 宴赐枫装作感兴趣,“替我把这些烟包起来。” “公子稍等!”店家用黄皮纸将烟仔细包好,交给了宴赐枫。 宴赐枫付完钱便带着林瑾穗离开香料铺子。 铺子外有个茶棚,鲜少有人经过,两人走到茶棚坐下。 茶棚老板热情地迎了过来,“两位客官想喝点什么?我这儿还有各种各样点心和小吃,要不要也来点儿?” “沏一壶最好的茶,再来点荷花酥。” 茶棚老板听林瑾穗的口气,又见他们从香料铺子出来,便知两人腰缠万贯。立时按照她的要求备好茶和糕点,端到桌子上。 忍不住说道:“那香料铺子里的东西贵的可怕,两位从那里头买的这几包,也许花了五十两银子不止?” “老板好眼力,我家公子不多不少整整花了五十两。你每天看着香料铺子,那里的客人都是本地人么?”林瑾穗问。 茶棚老板起了兴致,低头跟两人八卦,“香料铺子跟前太师李成儒有些关系,那位李大人人脉广,能进去的人基本都是有权有势的熟客。卖的什么东西,小人倒是从未见过,只因那些客人口风紧。” 林瑾穗还想多问几句,几名书生走进茶棚,老板又忙着去招待他们。 她看了看黄皮纸包着的烟,刚才进去没看见护送罂粟的管家,想到李大为一行人是从京城出发的,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罂粟会从京城运过来?” “我也好奇,不过此事得在京城才能查清。” 宴赐枫问茶馆老板借来笔墨纸砚,写了封信,让留在京城的下属去调查。 林瑾穗打开黄皮纸包,嗅了嗅刺鼻的味道,眉心微蹙,告诉宴赐枫,“香料铺子的存在是个祸害,不能再让更多人被害!” 他点头,转眸瞧见落魄街头的乞丐,走了过去…… 第100章 强词夺理 衣衫褴褛的的乞丐收了银子,见宴赐枫眼神暗示自己,一瘸一拐走到香料铺子门前。 伸出脏黑破洞的袖子,装作濒死的模样,痛苦地呻吟,“救救我!我好痛啊!我身上全是像钉子扎破的疮,痛得要我的命!救命……” 果不其然,铺子门口的打手立时出来赶人,指着乞丐破口大骂:“哪儿来的臭要饭的上这儿来碰瓷,晦气不晦气?识相的话赶紧滚!” 乞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打手的粗腿,悲愤交加地说道:“我不是什么叫花子,曾经我是你们这儿的常客!要不是为了吸食香料铺子的烟,我也不会倾家荡产,还染了一身病。” “就因为你们这些人,我老婆和女儿被要债的人卖进窑子,我吸食太多烟也快死了。你们真是谋财害命!” 周遭的众人听见乞丐的话,纷纷顿下脚步,诧异的盯着香料铺子。 打手连忙甩掉乞丐,丝毫不相信他,反驳道:“你胡说!你穿得如此破烂,怎么可能是铺子的常客?你定然是来骗钱的!” 乞丐从衣领里取出宴赐枫给的东西,伸出一双脏黑的手展示出的包子大小的烟块,“这是我吸食剩下的,大夫说我快死了,我就再也不敢用它。” 打手一脸难以置信,全城只有自家香料铺子才有这种东西。寻常的乞丐根本不可能有钱会接触到烟。 林瑾穗躲在一旁换脸,重新披上浅蓝色锦袍,背着药箱走入众人视线。 “你是谁?”打手质问她。 林瑾穗给乞丐把了把脉,装作神医谷的神医,“我来自神医谷,没看见我在给他看病?” 打手掂了掂量手里的棍棒,得意起来,“你最好仔细瞧瞧,这个男人一定是骗子!” “他脉象虚弱,气若游丝,手上的疤是生疮留下的,确实是将死之人。” 林瑾穗拿起乞丐手里的大烟闻了闻,假装惊讶,对众人直言道:“这大烟竟然是罂粟做的,罂粟可是有毒的。” 众人被吓住,将香料铺子的大烟害得乞丐半死不活,信以为真。 围观的人里有几名刚在铺子里出来的客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铺子的人说这东西能滋阴补肾,补脾补肺,我一连半年都服用这些东西,难怪觉得自己的气色变差了!” “李大人真是害人!我以为他以前做官的时候是清官,现在也一样是好人,没想到他都是装出来的!” “咱们大伙儿砸了这害人的香料铺子!” 众人跃跃欲试想毁了香料铺子,一名身穿青缎子袍子的老者穿过人群,匆匆忙忙冲过来。身后跟着几名护卫。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低头瞧了眼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乞丐,还有他身边的大夫。 林瑾穗见老者眼里流转着精光,周身有一股官威自持的威严,猜到他是刚才坐在轿子里没露面的李成儒。 “发生了什么事?” 打手朝李成儒毕恭毕敬一拜,“启禀大老爷,那个人自称神医谷的神医,称香料铺子的大烟有毒。” 李成儒脸上浮现愠怒之色,也就明白之前隔着远就听到客人闹事,是林瑾穗挑起的。 转身质问她,“你不分青红皂白诋毁我香料铺,还敢说是神医谷的人,你有没有神医谷的凭证?” 从未见过杜泽出门带着凭证,林瑾穗没想到神医谷还有自证身份的物件。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把汗,觉得李成儒那么说也许是见过神医谷的凭证,自己无法随意找个东西替代。 “我刚才来的路上……”想要借口遗失。 “你出来的急,居然忘记带令牌。”一道清逸悦耳的嗓音从人群之中传来,林瑾穗回首望去,陌生的青年男子捷步而来。 雪白的锦衣,如墨的长发用云纹丝带绑着一半,披散的几缕青丝划过他的脸庞,清亮的眸子黑沉若曜石。是个有些江湖侠气的美男子。 澹台含卿拿出一枚精致的金色令牌,赫然刻着“神医谷令”几个字,让众人信服。 林瑾穗一脸疑惑,眼前的男子帮自己做伪证,他能拿出神医谷的令牌,的确就是神医谷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老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林瑾穗底气十足,质问李成儒。 李成儒本以为林瑾穗是假冒的神医,想不到她真的有令牌,情急之下拍着胸脯作保证,“我以自己是前太师的身份,为香料铺子的大烟担保,大烟绝对无毒!我的话曾经在陛下和太子那儿还有点份量,诸位千万不要被所谓的‘神医’骗了!” 林瑾穗冷声嗤笑,“我看你是在强词夺理。” “你只是一介小小的大夫,你的话怎能比我的话重?” 李成儒讽刺林瑾穗,又告诉众人,“香料铺子的生意做了那么久,从未有人出过问题,偏巧这神医谷的人出现,就冒出个病入膏肓的人。他们定然是别的商号买通,故意毁我铺子生意的人!” “谋财害命的生意,赚到的都是脏钱,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贪婪!” 澹台含卿眼神冷冷的町着李成儒,“我神医谷百年清誉流传在外,向来救死扶伤,不收穷人一文钱。怎比李老爷的香料铺子?” 众人对李成儒指指点点,他气得脸色惨绿。 潜入院子的宴赐枫,趁机从里头扔出罂粟。 “嘭!”的一声,罂粟的花盆碎在地上,林瑾穗捡起妖冶艳丽的罂粟花,为大家科普,“吸食这种花制成的大烟,人会很容易上瘾,久而久之导致人身体虚弱、无力和精神恍惚。如果纵容下去,百官享乐苟安,百姓颓靡,异族入侵时拿什么抵抗敌人?” “比如躺在地上的这位病人,已是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他服食过量,有时会呼吸抑制,如果再严重些就会窒息而死。” 林瑾穗低头眨了下眼睛,地上的乞丐按照她说的装,装作快要窒息的样子,痛苦挣扎了起来。 她也假装施针救治乞丐。 众人见乞丐快要病死的样子,个个惶惶不安,对林瑾穗的话深信不疑。 第101章 好想打他一顿 “李成儒昧着良心贩卖有毒的大烟给我们,他的心肠真黑,我们不能放过这奸商!” “枉他还自诩是教过皇子的人,竟连肉腐出虫,鱼枯生蠹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他真是又蠢又坏!” “咱们不能让李成儒继续卖大烟害人命,砸了他的铺子!” 围观的百姓们越发激愤,抄起棍子就闯进香料铺子,街上的灰尘踏起一阵又一阵。 李成儒脸色铁青,瞪着身边被吓得像猫一样踌躇不前的打手们,拔高几度声音,“把他们撵出来!养你们这些废物做甚!” 打手们这才举着棍棒跃跃欲试,还没走几步,便被怒气冲冲的百姓们围住胖揍。 手下听话的人个个鼻青脸肿,狼狈的倒在地上,李成儒傻了眼。 屋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动静,珍藏的古玩和花瓶,还没出售的上好的货,价值连城的良木雕漆的家具……渐渐毁于一旦。 顾不得心头害怕,李成儒冲进门斥责众人: “铺子!我的的铺子呐!你们这些野蛮人都住手!” 地上一年狼藉,碎瓷片混杂着香料,铺子的招牌被拆成两半扔在地上,不知是谁狠狠踩了几个黑脚印。百姓们的怒气比满屋馥郁奇异的香气还要浓。 李成儒的心在滴血,拳头握得发白,怒声威胁众人,“你们这些土匪,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店内几十双目光如同尖锐的利箭射向李成儒,他全身像是长满了眼睛,心里止不住的发毛。 众人咬牙切齿,好似要将李成儒生吞活剥的架势,叫嚣着要李成儒赔偿他们因大烟,身体受损的损失。 李成儒想跑却被堵在门口,被鼎沸的人声和唾沫星子淹没,晕头转向,双手抱着头,脚下一软蹲坐在地。 霎时间满屋子都是问他要债的人…… 店外的林瑾穗默默观察着里头激烈的状况,捂着嘴偷笑,李成儒得了今日的教训,怕是不敢再造大烟。 “公子,我可以走了吗?”乞丐睁眼见自己身边只有林瑾穗和另一位白衣公子,询问她。 “去。”林瑾穗递给乞丐赏银。 乞丐欣喜若狂接下钱,爬起身拍了拍破洞衣服上的灰尘,大摇大摆地离去。 澹台含卿露出一副饶有兴味的笑意,言语间对林瑾穗饱含赞赏之意:“兄台这一招真是高明!” “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她致谢一番。 翻身越过墙头的宴赐枫,轻功一跃,如云中白鹤稳稳落到两人身边。 跟宴赐枫碰面,林瑾穗不想逗留招惹麻烦,便带着两人离开。 路上,林瑾穗打听澹台含卿的身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澹台含卿面容温和,将化名告诉她,“我叫李青。” 出门在外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他不轻易对谁透露真名。觉得林瑾穗古灵精怪,似乎用了张假面具掩盖身份。 澹台含卿,或说李青,他询问林瑾穗,“不知二位接下来要去哪儿?若是顺路,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林瑾穗没有提及行程,轻轻拍了下李青的肩膀,假装与他称兄道弟,“我之前遇到一个来自神医谷的人,他不像你这么仗义,反而做了许多人所不齿的坏事。你比那个杜泽好多了!” 李青听到“杜泽”二字,面露厌恶之色,“杜泽就是我神医谷的祸害!” 离开神医谷前,有人将杜泽捆绑送到谷主面前,告知杜泽在外打着神医谷的幌子,做下许多败坏神医谷名声的事。他神医谷多年来流传在外的好名声,就这么被那一粒老鼠屎影响。 林瑾穗点头,“你说的不错,我赞同,杜泽就是个祸害!” “我与两位兄台相识一场,又都是为了销毁罂粟到香粉铺子,可见咱们缘分不浅。我很想跟你们都聊几句,可我还要去捣鼓下一个罂粟点。” 李青掏出神医谷令牌,送给林瑾穗,“日后你若有需要,可以拿着令牌到神医谷找我。而且神医谷名声在外,你拿着令牌不会有人为难你。” 林瑾穗道谢,“你帮了我们大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见过你给乞丐施针,虽然你什么都没说,可你缓解了他手抖的毛病,证明你的医术有过人之处。你好好将医术发扬光大,救死扶伤,就是对我神医谷令牌的最好谢礼!” “嗯。”林瑾穗仔细收好令牌。 “两位,我们后会有期!” 李青彬彬有礼拱手,乘暮色旋身离开。 林瑾穗看着李青一抹白衣身影,在风中渐行渐远,真就如杏林救死扶伤的神医,颇有光辉,不免感叹道:“李青果然不是杜泽那种小人能比的,他还心怀大志,这样的人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 宴赐枫冷“哼”一声,凤眸含着凌然冷意,看上去像是有几分吃味。 林瑾穗莫名其妙,自己句句提的是李青那个人,自问没有提过半句宴赐枫,不可能得罪他。 奇怪,真是奇怪!她想。 天色渐晚,两人就近找了间客栈歇下。 窗前,林瑾穗如隔岸观火一样盯着对面,香粉铺子外满地狼藉。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往门口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李成儒今后要在这一带遗臭万年了。 第二日,两人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去另外一个地方,走出客栈,有不少人盯着他们俩看。 林瑾穗摸了摸脸,没发现沾到什么东西,问宴赐枫,“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宴赐枫扬手抓住漫天飞舞的画像,看了眼便展示在林瑾穗眼前,“李成儒正全城通缉我们三个。” 林瑾穗微微侧目瞧见通缉画像上的是自己和宴赐枫,还有李青,污蔑他们是骗子要抓他们。 她眼里染上一层薄怒,用了揉了揉通缉的画像,“这个李成儒真是讨厌,我好想打他一顿,让他安分守己些!” “街上处处拿着通缉画像,想抓你我拿赏银的人,换个地方说话。” 宴赐枫和林瑾穗甩掉跟踪他们的人,到鲜少有人经过的暗巷。 第102章 潜入李宅 林瑾穗和宴赐枫重新换了身外袍。她手覆在墙角,探头望向暗巷外的街道,通缉他们的画像乘风像柳絮一样飘飞。 街上也来了一群比对着画像抓人的官兵,只是短短一夜,李成儒就让他们三人成为全城的通缉犯,颇有本事。 “李成儒现在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他怎么能说动官府的人帮以公谋私,为他报仇?” 她脑海里浮现昨日李成儒被百姓们唾弃的一幕,脂粉铺子被砸了,转眼他就跟没事人继续作威作福! 宴赐枫沉声道:“李成儒虽回到江南,可他在朝中威望很大,半个朝廷都是他的学子。我没想到他会沾染这些东西。” “人都是会变的,常言道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曾经是百官奉承的太师,天天摆阔气,有用之不尽的珍馐。一个权势和财富信手拈来的人,一旦起了贪念,欲望就会无限膨胀,他的野心是不会死的。” “言之有理。”宴赐枫戴上一顶草帽遮住脸,观察外面的动静,等巡逻的官兵离开便走了出去,“我们先按照那份名单,调查附近的几个官吏。” 林瑾穗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宴赐枫,“我们可以去李成儒那儿找找,如果他是贪污案子的幕后黑手,他手里肯定有账本。” 宴赐枫眼神凝重,思索片刻告诉她,“进李宅比接近李成儒还要难,如若根本没有什么账本,岂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李成儒不是真正的主谋,那他参与其中,肯定也会有线索。他在朝廷当官的学生那么多,贪污案牵涉的人广,贪的是江南赈灾的钱,总有那么几个学生会给他写信。” “李成儒的家地形复杂,里面还有重兵把守,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 林瑾穗不以为然,那日埋伏在李宅外,也曾探了探宅子内的地形,跟宴赐枫分析一番。 宴赐枫无奈答应她。 两人刚现身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将将离开的官兵突然折返回来,逢人就抓着肩膀,看一看是不是通缉画像上的人。 林瑾穗眼看躲不了,只好跟宴赐枫当做没事人一样继续前行。 “你们两个站住!”背后传来凶恶的声音,像是在叫自己和宴赐枫,林瑾穗没放在心上反而加快了脚步。 官兵们包抄上去拦住他们俩的去路,其中一人用刀指着女扮男装的林瑾穗,质问她,“我方才叫你,为何将本官的话当做驴耳灌秋风?” 林瑾穗装糊涂,“街上人那么多,我们不知道你是在叫我们。” “少废话,把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不是逃犯!”官兵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林瑾穗犹犹豫豫,再三确认,“官爷,你真的要看吗?我倒是没什么,只怕吓到你。” 官兵亮出兵器吓唬她,“还不快点!” 林瑾穗缓缓揭开蒙面布,露出一张特意画丑的鬼脸,长满痘印和麻子,大半边脸有红肿的怪异胎记。 官兵顿时愣在原地,见她咧嘴笑了笑,那样一张可怖的脸就显得更加渗人,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颤着音问:“你、你是人是鬼?” “官爷,我是人呐!你好好看看我。”说着,林瑾穗弯下身子,特意将戴着假脸面具的脸凑近官兵。 “啊!”官兵惨叫出声,提腿就跑到别的官兵身后。 林瑾穗嘴角勾起一丝嘲笑,装作无辜的样子,“我提醒过你,是你自己要看的。我这张脸在老家吓死过人,人人都害怕我,否则我也不会蒙着脸背井离乡。” 官兵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推了推手示意,“滚,滚。” 林瑾穗扭头望向宴赐枫,递去一个俏皮的眼神,想吓唬他一番。谁知他不为所动,面对恐怖如斯的鬼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重新戴上蒙面布,跟宴赐枫准备离开。 “等等!”刚才被吓到的官兵,像是想到什么,上前再度拦住两人,指着宴赐枫,“我还没看见你的脸。” 林瑾穗伸手抓了把毒药粉,准备对付官兵,带宴赐枫溜之大吉。还没出手,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 “好啊你们!染了麻风还敢乱跑,若是传染给别人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 穿着一身崭新锦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让林瑾穗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众人听到“麻风”,吓得连忙溜走。 官兵们抱着刀如鼠窜的身影闪过,林瑾穗也就知道男子是来帮自己的。 “你是谁?” “两位忘记了,你们昨日可是花了银子,让我在脂粉铺子前演戏。” “你不是乞丐吗?怎么突然就换了个人似的。” “我其实不是什么乞丐,是戏班子的人。只是路过听着你们的声音耳熟,才认出你们俩。” 林瑾穗向男子道谢,怕官兵找来,不多寒暄,便分道而行。 不久后,林瑾穗和宴赐枫来到李宅外。 她走到后门附近,把石头扔进墙内探了探,发现无人经过。踮起脚尖,轻功一跃跳入高墙之下。 “后门无人,进来。”林瑾穗隔着墙小声告诉宴赐枫。 宴赐枫也紧随其后,潜入李宅。 几个婢女端着干净的衣服经过,林瑾穗和宴赐枫连忙躲入树丛后,听到她们的说话声: “你们把老爷的衣服送到他的屋子,切记要轻手轻脚。我听说有客人在老爷的书房,你们别过去打扰。” “是,嬷嬷。” 等婢女们离开,林瑾穗指了指月洞门那边,对宴赐枫说:“待会儿我们分开行动,你走那边,我跟着那些侍女去李成儒的院子看看。” 宴赐枫“嗯”了一声,便跟林瑾穗分开。 林瑾穗悄悄跟着婢女们走到李成儒的院子,见婢女们避着朝阳的厢房,就知道李成儒的书房在那附近。 快要到李成儒的书房时,林瑾穗听到李成儒跟人在说话。 “你此番来找我是有何事相商?” “听说大人的香粉铺子被砸,大人没受伤?”这道声音尖细,明显是女人的嗓音。 林瑾穗看不到那人的脸,转到窗子前想继续偷听。 第103章 账本 风拂过时,枯黄的落叶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婉转落下,铺在长廊棕黑色木地板。 林瑾穗一双桃花眸目光幽深,猫着腰头往前倾想看清楚些。 敞开的支摘窗缝隙之中,细长的紫色身影在书架前晃动。紫衣人递给李成儒一封信,两人都背对着窗,林瑾穗看不清紫衣人的脸。 良久后,窗内的紫衣人微微转身,露出个模糊的侧脸。 林瑾穗还想细看她的脸,却不小心踩中地上的枯叶,发出刺耳的窸窣声。 “谁?”李成儒的声音警惕。 刚才已经打草惊蛇,林瑾穗趁李成儒还没追来连忙逃跑。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后面有李成儒抓贼一样带着下人在找自己。 记得附近有条通往后院的小路…… 也不知宴赐枫有没有查到什么,但现下先逃出去要紧! 林瑾穗心里默默决定去外头等宴赐枫,还没走几步,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扯去。 她立起警惕,旋身的瞬间挥拳袭击身后的人,拳风阵阵,快要落在那人俊美的脸上。 宴赐枫闪身躲过,冷嗤道:“连我你也认不出?” “李成儒发现了我,现在正带人在府里寻找可疑的人,我们俩腹背受敌。” “随我来!” 话音甫落,宴赐枫带着林瑾穗穿过小假山,躲到一个密道中。 密道里四处漆黑,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林瑾穗几度想打喷嚏,一再忍下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隔着一道墙,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仍然清晰入耳: “我从书房里追出来时,看见一个大概身长七尺的黑衣人,你们有没有看见这样的人?”这道是李成儒的声音。 “小人们一路过来只遇到几个婢女,不曾看见黑衣人。” “也许她就藏在附近,召集府里所有下人都给我找!”李成儒又道。 外头人说话的声音仍然持续着,证明无人离开。 宴赐枫和林瑾穗轻轻移步到密道深处,几丝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灰尘的刺鼻气味更重,林瑾穗忍不住要打喷嚏,轻启朱唇时被宴赐枫宽大细腻的手用力捂住嘴。 她眼眸瞪圆,下意识憋回去,难受地咬住他的手。 须臾,外头暂时没了动静,两人逃过一劫。 “刚才真险。”宴赐枫薄唇里透出一道清逸悦耳的嗓音,林瑾穗这才松开他的手。 两人挨得太近,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林瑾穗脸颊火烧似的。 宴赐枫取出火折子照了照四周,左右两边都是漆黑的通道,不知密道深处藏着什么。 转身看向林瑾穗身后,无意瞥见她脸颊微红,像是染上一抹灿烂霞色,明媚妩媚。 宴赐枫没想那么多,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可暗道里光线昏暗,照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 “我已拿到一本账本,你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成儒的书房里有个奇怪的女人,可惜我没看清楚她的脸,不然我就能顺藤摸瓜去调查他们的秘密。” “先找机会出去。” “这密道里的路我不熟,但我知道外面有条逃走的捷径。” 林瑾穗和宴赐枫小心谨慎走出密道,趁无人经过才走到后门逃出李宅。 两人回到客栈,宴赐枫将账册打开一目十行,觉得上面的内容十分眼熟。 “你这副表情……”林瑾穗见宴赐枫皱眉,以为他察觉到李成儒的秘密,“你看出了什么?” “这本账本上记载的出入账数目,跟我之前看的那份一模一样。” 林瑾穗从未听说过宴赐枫看过什么账本,细细翻了翻账本,上面有些名字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问道:“你们既然得到一本相同的账本,那就应该查过什么?”明白当时远在京城的宴赐枫,能收到账本,肯定是三皇子亲手交给他的。 “看来李成儒只是参与。” 林瑾穗闻言,直觉李成儒那边还有东西是自己没看见的,“那个密道后面是什么?” 李宅内的地形很是复杂,宴赐枫既然能带自己进入密道,那就说明李成儒当初建造宅子,让人偷偷挖密道,是为了刻意藏些什么暗室欺心的东西。 “当时我还未来得及进去一探究竟,就听到动静出去找你。不知密道深处是不是藏有什么。” “密道里有一股很刺鼻的气味,我觉得很有必要去密道里看看。” “你打算何时去?” “今晚!” 林瑾穗稍作休整,傍晚时点了几样可口的小菜,打算等夜深人静所有人睡着,再潜入李宅。 宴赐枫起身想点蜡烛,心口忽然一痛,捂着胸口重新坐下,却又没了那种症状。 “你怎么了?”林瑾穗眼神捕捉到他不适的动作。 他轻轻按揉刚才感觉疼痛的地方,发现回归平静,淡淡道:“我没事。” 曾经只有毒发才会有那种反应,林瑾穗给他治毒已久,他以为身体内的毒已经被抑制住,至少短时间不会复发。 “千万不要逞强。”林瑾穗道。今晚有行动,她不希望自己或是宴赐枫会毒性发作。 可她观察了一会儿,他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症状,她就放心了。 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两位客官,你们的菜来喽!” 林瑾穗打开门,小二用托盘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去,将饭菜放置在桌子上。 楼下闹腾腾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林瑾穗走到窗前看了看,询问小二,“外面的那些人在吵什么?” 小二一脸紧张,低声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前太师李成儒的宅子里进贼了。据说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不是金也不是银,神神秘秘的。官兵们正满大街找人搜身。” 李成儒在当地也颇有权势,任何人提及他的名讳都带着几分敬畏。 “两位客官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了。” “那小人就告退。” 说着,小二离开厢房,替两人把门带上。 入夜后,街上的官兵仍然打着灯笼四处巡逻,林瑾穗便打消夜探李宅的想法。 第104章 踹下悬崖 隔日。 天蒙蒙亮,更夫打更的声音响彻小巷,睡意朦胧的林瑾穗微眯着眼睛。狭窄的视线中,男子模糊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十分梦幻。 他一身玄衣负手而立,身形颀长,周身散发着淡漠而又冰冷的气息。 林瑾穗视线扫过地上被折叠收起的地铺,暗暗喟叹:宴赐枫,你动作这么轻,真是像幽灵一样。 宴赐枫听到林瑾穗下床的声响,微微侧目望她,极好看的凤眸里泛着如黑曜石般夺目的光泽,带着几分魅惑。 “巡夜的官兵散值了,此时是进李宅的绝佳时机。” 林瑾穗瞬间清醒,刚想叫宴赐枫出去自己要换衣,低头看见身上的衣裳才想起昨晚是和衣而眠。 走到铜镜前,她重新梳理头发,一瀑垂到柳腰的青丝乌黑亮丽,白皙的脸蛋不染脂粉,却冷艳动人。 落入宴赐枫的眼眸,他无意间看了她很久。 一路走来,她都是以古灵精怪的男儿装示人,行事干练。 晨起梳妆的这刻,才隐约意识到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林瑾穗迅速挽起头发,随手翻出一根海棠花木簪固定发髻,抬头望向镜子时发现身后的男人盯着自己看。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立时朝门口走去,“早些行动。” “等等。”林瑾穗随手收拾几瓶药以备不时之需,随后跟宴赐枫出发。 李府外,值夜的侍卫们仿佛瞌睡虫上身一样,眼睛闭了又闭,昏昏欲睡的模样。 借着朦胧月色,宴赐枫观察面前的高墙,准备翻墙进去。林瑾穗低声叫住他,俏皮地说道:“想走正门吗?” 宴赐枫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你有主意?” “看我的。”林瑾穗抓住一只路过的蟑螂弹飞,恰好在侍卫打瞌睡的瞬间虫飞进他嘴里。 “噗——” 侍卫弯腰猛吐,看见从嘴里掉在地上的蟑螂,恶心干呕半天。 另一个侍卫瞧见他的模样,本想关心几句,突然有什么东西弹到他身上。他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你居然敢笑我!”吐蟑螂的侍卫生气又犯恶心,冲动下挥拳揍身边的侍卫。 两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像木桶一样翻滚。 林瑾穗和宴赐枫相视一笑,趁机溜进李府。 府里的下人们还没起床,两人行动自如,很快就找到密道。 密道里,林瑾穗用火折子点燃了两旁的蜡烛,四周顿时亮了起来。前方仍然一片漆黑,像是很长的通道。 走到通道尽头,林瑾穗被一堵墙堵住去路,借蜡烛烛光照亮墙寻找机关,“我不相信李成儒建造这条通道只为当摆设,咱们找找看,一定会有开门的机关。” “我曾听说有些机关藏在墙砖里,看上去和普通的砖一样。” 宴赐枫按了按墙上的砖,机关墙突然动了,转开之后出现一道铁门。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你怎么一按机关就开启了?” “这是阴阳阵图,我也没想到机关锁跟阴阳阵一样。”他道。 林瑾穗打开铁门,里面是一排排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藏书。 好奇心驱使下,她走进书架后的地方,发现背后藏着一些锋利的兵器,数量多到完全可以打造一支强盛的军队。 宴赐枫也看见堆积如山的兵器,深深的皱了眉头。 “与其说这是李府的暗道,不如说这儿是一国的兵器库。”林瑾穗瞧见暗处还有几道门,也就是说整个偌大的李府地下,都藏着兵器。 宴赐枫面色严肃,“李府私藏如此之多的兵器,李成儒的心思昭然若揭,我们先回去将此事上报。” “我还以为李成儒就只有贪污和造大烟,原来他有狼子野心,甚至把贪的钱都用到了这里。” 林瑾穗深谙李成儒私自藏重兵利器,朝廷大半人数与他有关系,只要一调查,就能深挖他做这些的真相。 有更大的秘密藏在京城。 林瑾穗拿起几件兵器细细观察,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无从判断出自哪里。宴赐枫也四处走动搜集李成儒的罪证。 “趁天彻底亮前,我们该尽快离开李府。”林瑾穗提醒道。 宴赐枫点头,掌灯带着林瑾穗原路返回。 两人准备从后门的矮墙出去,换值的侍卫恰好看见他们。 “贼!抓贼啊!”侍卫大喊大叫,很快惊动了府里的人。 宴赐枫抓住林瑾穗的手,轻功一跃翻墙而出,匆匆逃离李府。 李府的官兵带着刀追赶两人,他们穿过长街,沿着山路就跑,没想到尽头是一处高耸的悬崖。 林瑾穗和宴赐枫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官兵们追了上来,将两人逼到悬崖边。 “你们跑不掉的,那悬崖深不见底,任何人摔下去都会粉身碎骨!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官兵威胁道。 林瑾穗看了眼陡峭的悬崖,本就恐高的她,吓得心颤。 她想到个主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宴赐枫一脚踹下去。 身下就是百丈悬崖,自己离飞升不远…… 林瑾穗无尽恐慌的眼神,含着一丝怨恨,暗暗咒骂手段狠辣的宴赐枫。 好!这个男人,这份深仇大恨,来世再报!不过等等,我怎么动不了了…… 林瑾穗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挂在树枝上,稍稍偏头看了眼,高耸的悬崖底仿佛在凝视自己,心脏突突的跳。 幸好下面有个隐藏在藤蔓下的平台! 宴赐枫纵身跳下,站在平台上抬头看着被挂在树枝上的林瑾穗,没有要救她的意思,反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让她不要说话。 林瑾穗:“……” 他只看见她嘴唇在动,不出声但像是在骂自己,甚至还有些不堪入耳。 男人长身玉立,风扬起他宽大的衣袍,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扬手示意林瑾穗跳下去。 她眼神难以置信,直到宴赐枫伸手做出要接她的动作,她犹犹豫豫抓住树枝微微调整姿势,心一横直接跳了下去。 “我接住你了。”耳畔传来他悦耳动听的嗓音,林瑾穗悬到嗓子眼的心渐渐安定。 她双腿瘫软坐在地上,虽然逃过一劫,却十分的不满,秋后算账一样质问宴赐枫,“你为什么踹我?” 第105章 脱险 宴赐枫转身俯视陡峭的山崖,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悬崖,满袖盈风,衣袍如云,背影飘逸如谪仙。 林瑾穗只是在他身后看见石头坠下去,便恐高的要命。 他转眸看了眼她,眉梢眼角都是慵懒的气息,揶揄她,“也许我真不该救你,好让你下辈子换个聪明脑子。” “我要是阎王,我就拔了你的毒舌!” 林瑾穗恨他恨得牙痒痒,有股冲动想那么做。 但回想起在悬崖上围满追兵,宴赐枫的确来不及多说什么,踹自己下来避风头也是情有可原。暂时忍下了那股冲动。 悬崖上追兵的声音传来: “悬崖底下不知道埋葬多少具枯骨,你们说那两个逃犯跳下去还活得成吗?” “我可不敢去崖底找他们的尸体,若遇到野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不是得不偿失!” “放心,他们俩必死无疑。咱们早些回去向老爷交代。” 崖上的追兵们没了动静,林瑾穗不无警惕侧耳倾听,直至确认追兵们离开,准备上去。 抬头望去,藤蔓盘曲缠绕在悬崖峭壁之上,翠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伸手可捞的藤蔓枝条苍劲,有些藤蔓比人的手腕粗。 林瑾穗抓住几根藤蔓,想要爬上去,回头见宴赐枫没跟上,留在原地满头大汗,一副疼痛难忍的病态模样。 意识到他这是毒性发作,方才从悬崖稳稳跳到这平台上,已经耗费他全部的力气。 他一直忍着不告诉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林瑾穗无语,回到宴赐枫身边为他治疗。 宴赐枫服下林瑾穗喂的丹药,缓过气来,“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想到他是不想拖累自己,才故意说难听的话。 林瑾穗气消了,自嘲一笑,“我不救你,你就真的要见阎王。不过……我们两人是难兄难弟,都得毒发才好使。” 宴赐枫被她逗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饶是带着几分虚弱的病态,却显得清贵儒雅。 “谢谢你。”他薄唇里透出一道清逸悦耳的嗓音,让林瑾穗意外又受用。 她淡淡道:“别这么说,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那我何等有幸。”他半开玩笑。 这时,嘈杂的声音像瀑布一样从悬崖上倾泻下来,让林瑾穗和宴赐枫再度警惕起来。 追兵们又探头探脑查看悬崖下,陡峭高耸的崖壁,细小的树在夹缝中生长,枝叶摇晃颤抖。 脚边的碎石滑落下去,追兵吓得腿软,连忙退了回去。 “那两个人没上来,他们应该死绝了,咱们还调查什么?” “逃犯何其狡猾,他们既然敢跳下去,就说明他们有逃生避险的法子。如果让他们逃走,回头老爷发现咱们办事不力,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再仔细搜搜附近……看有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追兵们搜查的动静传到下面,林瑾穗心里隐隐不安。 她低声对宴赐枫说:“幸好我们刚才没上去,否则就被那些追兵得逞了。” 宴赐枫点头。 “嘭!”地一声巨响,悬崖边滚落的大石头砸到凹凸不平的峭壁,碎落的沙石连同大石头在林瑾穗眼前坠落下去。 紧接着又落下几块石头和木头,他们藏身平台有些隐蔽,没有收到破坏,只是地面微微震动。 林瑾穗屏住呼吸,那些追兵们这是在试探自己和宴赐枫死没死光,真是阴险! 不知过了多久,追兵们不再往悬崖边扔石头,搜寻两人无果,一个接一个离开。 等追兵彻底走后,林瑾穗和宴赐枫攀着藤蔓爬上去。 两人沿路返回,来到出城必经的街道,发现四处仍然张贴着通缉他们的告示,画像上画着两人乔装改扮后来的另外两副模样。 城门口重兵把守,有几个出城的书生被拦下,官兵搜完他们的身,还将他们随身携带的书抢走。 林瑾穗知道官兵们是在替李成儒找丢失的账册。 “李成儒加派人手巡城,看来他还不肯放过我们。我们身上带着他的罪证,不如等入夜以后再走?” “此地不宜久留。”宴赐枫将装有重要之物的包袱递给林瑾穗,“我们现下假扮夫妻,你装成孕妇,那些人就不会搜你的身。” 她面露为难之色,为了躲避李成儒的人追杀,只好照做。 林瑾穗乔装改扮成孕妇,化妆掩盖本来的容貌,直着腰板走了出来。 宴赐枫用折扇轻轻戳了下她的腰部,让她挺起肚子,见林瑾穗有些拘谨的样子,调笑道:“你这样大摇大摆走过去,立马就露馅。哪有像你这样的孕妇?” “我没经验。”林瑾穗眼神意味深长,盯着宴赐枫直挺的腰身,戏谑一笑,“不如我替你换脸,你来假扮孕妇,我当你的妹妹。” 他凤眸浮现一抹阴鸷之色,这个女人分明是想戏弄自己! “你何曾见过我这般壮硕高个儿的孕妇?”他道。 林瑾穗仔细想了想,宴赐枫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如果真的男扮女装,简直不要太违和。 “莫要耽搁时间,走。” 宴赐枫拥着林瑾穗的腰,像丈夫一样呵护着她走去。她暗暗腹诽:演的真逼真! 两人走到城门口,守门的侍卫拦住两人去路,“站住,把包袱打开!” 宴赐枫解开包袱的结,假装配合侍卫,把一些不重要的衣裳翻给他们看。 侍卫们想搜他的身,林瑾穗捂着假肚子,装作疼痛难忍,“哎哟!我的肚子,好痛啊!我恐怕是要生了……相公、相公!” 宴赐枫立时走上前扶着她,对侍卫们焦急地说:“拙荆分娩在即,我们急着回家,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走走走!”守门侍卫连忙推手示意两人出城。刚才在两人的包袱里没看见要找的东西,通缉犯是两个大男人,觉得眼前的一对年轻夫妻没什么可疑的。 两人继续演戏,直到出了城门才有所松懈。 “咱们现在去哪儿?”林瑾穗问。 “天黑之前赶到驿站,我的暗卫在那儿等着。” 第106章 庄子 暮色时分,夕阳薰细草,成双的人影浮过地面,影影绰绰。 宴赐枫和林瑾穗赶到驿站先安歇下来,暗卫交给他一封信,禀报给他,“我们的人按照世子的吩咐,假扮成世子和林小姐沿着北方去游玩。前不久他们收到这封信,让属下交给世子。” 宴赐枫拆开信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三皇子急召,要我们收到信就返回京城。” “有没有提到是因为什么事?”林瑾穗好奇道。他们俩刚查到李成儒藏着数量庞大的兵器,也不知京城里是否发生变数。 宴赐枫摇了摇头,“我们即刻就得回京。” 随后吩咐暗卫去准备马匹。 林瑾穗眼里漾着不宁的情绪,回京以后定然得去见太子,向他交差。自己在路上得想好打消太子疑心的对策。 耳畔是猎猎风声,四周越来越黑,两人仍然马不停蹄地赶路。 星河天悬,前方的路漆黑不清,不便前行。 林瑾穗停了下来,脚踩马镫,翻身从马背上下去。宴赐枫也随其后下马。 “前面都是山路不好走,等明天天一亮再走。” “也罢。”宴赐枫从包袱里翻出干粮和水,递给林瑾穗。 她咬了口冷硬的饼,就着水才勉强吞下去,再喝水时却被呛到,俯身咳嗽起来。 背部覆上一只温柔的手,宴赐枫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有些好受。 冷风料峭的夜,两人间气氛回暖,甚至暧昧起来。 林瑾穗望了眼邈远深沉的星空,脑海里浮现一些事,出声道:“宴赐枫,我是你信任的人吗?” 京城里有许多事,许多她始料不及的变数在等着,她深谙当双面间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事。 宴赐枫犹豫,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 隔日,两人赶到京城外,乔装改扮回原本的身份才进京。 川流不息的街道,宴赐枫把玩着折扇,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悄悄递给她一张纸条。 刚入京时,守门的侍卫认出他们两人,他不知是不是早已触犯那些耳目,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跟踪,所以必须谨慎行事。 林瑾穗看见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询问道:“你是要我去那里做什么?” “你想办法去查这个庄子,我得进宫面见三皇子。” “我要是查到消息,就去侯府等你。” “嗯。”宴赐枫跟林瑾穗就此分离。 林瑾穗用面纱蒙着脸,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城郊的庄子。 庄子里的看守森严,不像普通人所有。 林瑾穗找到后门偷偷潜入,远远瞧见前方有两个人过来,便躲到树丛后。 那两人边走边说: “我是来这儿送布的,这里怎么大得跟迷宫似的?” “你以前没来过,你不知道这庄子是皇商赵大老爷赵旭的!皇商吃的是官家饭,不但富贵泼天,还有几分权势。他的地盘自然不是小门小户家可比的!”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刚才过来的路上,我看见一座阔气的府邸,那牌匾上写着‘赵府’。” “那就是赵旭大老爷的府邸,我有幸进去过一次,里头像天宫一样华丽。光是一间院子的下人就有十几个!” 林瑾穗这才知道庄子是赵旭的,而宴赐枫要自己调查这里的缘由,跟李成儒脱不了关系。 等四下无人,林瑾穗在庄子里打探一番,摸到账房进去找到资料,准备离开。 刚出门,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林瑾穗疼得揉了揉额角,抬头看见撞自己的人是个年轻的妇人,身材微微发福。 妇人神色慌张,连忙向林瑾穗赔礼道歉,“我急着给小少爷找大夫治病,不小心撞上姑娘,你没事?” “我没事。”林瑾穗暗暗捂紧身上的资料,所幸刚才没有露出来。 本想离开,妇人却一把拉住她,觉得她戴着面纱很是眼生,“我是赵府小少爷的奶娘,从未在庄子和府里见过姑娘,你是谁啊?” 林瑾穗伪装大夫,心生一计,“庄子的人染了风寒,让我过来给他看看。” “原来是女大夫!”奶娘喜出望外,“我家小少爷病了,老爷让小厮给小少爷用了土偏方不见好,满屋子人围着个哭闹的孩子束手无策。姑娘既然是大夫,不若就跟我去看看小少爷。” 林瑾穗点头,“麻烦你带路。”正好可以借给赵旭孙子治病的理由,混进赵府。 “姑娘请!” 奶娘走在前方带路,迈着紧密的小碎步,唯恐拖得太久让小少爷受罪。 屋内,婴儿啼哭不止的声音响彻四周,林瑾穗跟着奶娘进门,就看见穿着墨蓝色贡缎衣袍的中年男子,焦急地来回踱步。 奶娘朝中年男子福了福身,“老爷!大夫来了。” 林瑾穗便知他是皇商赵旭。 “快去给我孙儿看病。”赵旭指了指床榻前,婢女怀里哭得面红耳赤的婴儿。 林瑾穗摸了摸婴儿的额头,低头见他咽喉红肿,正好随身携带的药能治他的病。 “我刚才给病人治病带了一种药,也能治小少爷,你们煮成药汁喂给他喝下。” 林瑾穗将药瓶给了奶娘。 须臾,奶娘端着药碗回来,轻轻吹凉药汁后喂给婴儿,对赵旭惊喜道:“老爷,小少爷不哭了!” 赵旭摸了摸婴儿柔软的小脸,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我这孙儿哭闹了许久,府医和土偏方都不奏效,大夫一过来就治好他,真是厉害。” “只是凑巧。”林瑾穗谦虚道。 赵旭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向她道谢,让管家给林瑾穗银子做谢礼。 林瑾穗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装作皱眉盯着赵旭,故意说道:“赵老爷的气色也不大好,像是中毒颇深。” “我中毒了?”赵旭脸色一沉,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老爷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把脉诊治。” “大夫请。” 赵旭请林瑾穗入座,将手伸出去让她把脉。 林瑾穗假装仔细把脉,暗暗撒了些毒药粉在地上,她带着面纱不会受影响。 可赵旭如果闻久了毒药粉,就会有一些不适的症状,会维持半个时辰。 第107章 林继闹侯府 “赵老爷的脉象虚弱,如果我没诊断错,你现在就有一点浑身发冷、冒虚汗的症状,甚至感觉自己有点犯困。” 赵旭听着林瑾穗所说的症状,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外头燥热的天儿,他身上确实冷得慌。 他皱了眉头,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我平日里吃的和用的,都是最信任不过的人亲手准备,怎会无缘无故中毒?” “赵老爷日理万机,也许是在外接触过别的东西,久而久之在你体内积累毒素。”林瑾穗暗示赵旭是罂粟。 赵旭一脸凝重转过头去,心里怀疑自己中毒是接触罂粟太久的缘故。 林瑾穗想诓赵旭带她去看种植罂粟的地方,假装叹气,“赵老爷的毒,只有找到病源是什么,我才能对症下药。” “我先派人查一查府里,改日再请大夫上门。” “那我就告辞了。” 深谙赵旭那个老狐狸,这么说是想支开自己,就算他没怀疑自己,但也时时警惕着。 林瑾穗捂紧藏在身上的资料,起身离开。 嗜睡感涌了上来,赵旭眼看林瑾穗被打发走,唤来管家的二儿子,“我得养病一阵,家族太多生意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后罂粟的事情就交给你去打理。” 管家的二儿子欣喜颔首,兄长的算盘之术厉害被主人家看上,早已跟着赵大老爷学会不少生意经。父亲指望着他也能谋份美差,这不就来了! 林瑾穗这边。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庄子的消息带给宴赐枫,来到侯府。 “你家世子在家吗?”林瑾穗问门口的侍卫。 侍卫认出她是宴赐枫的未婚妻,毕恭毕敬拱手道:“我家世子还在宫中没回来。” 做出邀请的手势,“林小姐不妨进去小坐,宫门关闭之前世子就会回来,如今还差两个时辰。” “那我先去看看我弟弟。” 话音甫落,林瑾穗走进侯府大门,轻车熟路找到林淮言所在的书房。 她伸出白皙的手覆在门上,本想敲门却顿下动作,绕到窗边悄悄望去。 书案上立着一本书,遮挡住林淮言的脸,读书人没了动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瑾穗知道障眼法后的林淮言,也许正偷懒睡觉,于是轻轻推门,脚步轻快如风走向林淮言。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呼噜声! 林淮言随手捞起桌上的扇子,“啪!”地打林淮言的脑袋。 “哎哟!”林淮言一个激灵惊醒,怒气冲冲道:“谁敢打小爷我?” 待在侯府读书这段时间,宴赐枫吩咐过府里的下人们好生伺候他,所有人都视他为座上宾。除了教书先生没人敢这么对他! 转头撞见冷艳绝色的熟面孔,林瑾穗桃花眸眼尾微微上挑,含着几分微怒,懒懒的盯着自己看。 林淮言惊喜地抓住林瑾穗的袖子,“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怎么看见你在偷懒?”林瑾穗问。 林淮言大吐苦水,“你不知道,整日待在这书房埋头苦读,我有多闷。你快带我出去逛逛,让我放松放松。” “可以,不过你得先让我看看你功课怎么样。” “夫子说我大有进步,书就在这里,你尽管抽查我。” 林淮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主动把书本递给林瑾穗。 她抽查林淮言的功课,选了几道最难的题,他对答如流,明显有进步。 林瑾穗意外,“这么长的文章和答案,你背的一字不差,怎么做到的?” “都是小菜一碟!”林淮言自豪的笑,“我下了点功夫把往年的考题背下来,再去理解,发现做起功课来得心应手。背不下来我就写,写累了我就将脑子当作一张白纸,一字字、一句句记下来,等要用的时候把放大脑海中的字。” “看来你不仅用功,还很用心,我有个聪明弟弟。”林瑾穗夸赞林淮言。 他挠了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儿?” 林瑾穗有事要等宴赐枫,“我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等我有空就带你去。” “那一言为定!”林淮言道。 侯府大门外。 “林瑾穗!孽障,你给我出来,我有笔账要找你细算!你这不孝女,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在京城百官之中颜面尽失!”一道洪亮的嗓音充满怨毒,让守门侍卫循声望去。 身长七尺的中年男子阔步走来,发丝蓬乱,穿着褐黄色的锦衣,肩膀处有些细小的破洞。束发的银色发冠镶嵌着碧绿的玉,插着银簪,明明是富贵老爷的打扮,却显得无比潦倒,风尘仆仆。 林继大吵大闹,粗俗的谩骂声引来不少路人围观,他大摇大摆想进侯府的门。 脚还没落在台阶上,侍卫们迎面走来拦住他的去路。 “我宴侯府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乞丐都能进!你滚!”侍卫对林继刚才的骂声很是厌恶,以为他是故意来闹事骗钱的。 “乞丐?”林继气得吹胡子瞪眼,指了指自己,怒声道:“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我是城稷侯府的林侯爷!更是你家世子将来的岳丈!” 侍卫轻蔑的打量着林继,“我家世子还未娶亲,没有你这样落魄的穷亲戚。再要冒充林侯爷,我可就要将你送官。” “哼!”林继不管不顾直冲府门,大声嚷嚷,“林瑾穗!别以为你躲着不敢出来,我就没法对付你!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刚才他在街头瞧见一眼林瑾穗的背影,没想到跟丢了。林家的侍卫说她没回去,那证明林瑾穗就在晏家。 林继见硬闯无效,便坐在台阶上咒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骂杀身仇人。 侍卫们驱赶不了他,只好进去请林瑾穗。 被林继的声音吸引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围在侯府门外看好戏似的,挤得水泄不通。 一抹婀娜的水蓝色倩影渐入众人视线,少女肤光胜雪,双唇不点而赤,一双眼眸潋滟生波,气质冷艳。 林瑾穗淡漠的看着林继,目光如古井般幽深,竟让他觉得瘆得慌。 “你这不孝女!让我在林家列祖列宗面前蒙羞!” 第108章 丞相夫人 林继收敛了几分嚣张桀骜,抓着脏破的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换了副受欺负的伤心模样。 转对围观的众人哭诉,“我林家在京城也算是清流世家,我堂堂一个侯爷,如今流落在外,露宿街头。” 颤着手指指向林瑾穗,好似指着公堂上的罪魁祸首一样,全然忘了那是他亲生的女儿。 “那个白眼狼,枉我把她从乡下接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她竟恩将仇报,故意让我家破人亡!” 林瑾穗冷笑一声,如欺霜赛雪,让人脊背不由自主发凉,“好一个‘家破人亡’!林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完好无损,我的母亲,还有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都在林府住着。哪里家破?哪有人亡!” “当初是我独自进林家想要认祖归宗,你何时去过乡下接我?” 林继心虚,仍装作受害者模样,煽风点火想煽动百姓们谴责林瑾穗,“你心肠恶毒,若不是你故意设下圈套,我就不会失去林府!你没有一丝一毫比得上我的好女儿湘儿!” 林瑾穗见林继撕破脸,问侍卫要来锣鼓,在侯府门前敲了敲,引来更多的百姓。 林继不明她想要做什么,只是满意周围的人对林瑾穗指指点点,突然听到林瑾穗高声说: “侯爷的一面之词编的天衣无缝,可那毕竟是你的假话!” “无人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拷着你的手,绑了你的双腿抬你走。你怎么离开的侯府,你心里一清二楚。” “前段时间,你遇到一个女富商,为了傍大款财迷心窍逼着我母亲跟你和离。试问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哪个女人敢要?” “你的心肝宝贝林湘语,是你当年背着我母亲在外养的私生女。是你背叛我母亲在先!” 几十双目光如针扎在林继身上一样,尖锐阴沉,令他窒息。 林继慌了神,狡辩道:“你是在强词夺理!” 百姓们看好戏似的看着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一时难辨孰真孰假。 一名衣着素净典雅的贵妇从人群中走出,让林继面色一沉。 董氏见林瑾穗回来,面上难掩喜色,上前握住她的手。 “母亲怎么来了?”林瑾穗问。 “府里的人出门采购,看见侯爷在此闹事,我担心给忠烈侯府添乱,这才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听到你们刚才的话。” 说着,董氏拿出和离书和之前调查到林湘语身世的信,在他眼前,乃至百姓们眼前晃过。 她冷冷扫了眼林继的失态模样,“我的掌上明珠所言句句属实。侯爷亲笔签下的和离书,还有你曾经将私生女换到林家,冒充我的女儿,让我辛辛苦苦为别的女人养孩子。”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却被换到乡下吃尽苦头。这些事难道你都不敢认了?” “你我早已一刀两断。你明知这里是瑾穗将来的夫家,故意跑到这儿来为难她,你还是不是人!” 林继咬牙切齿,“我沦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那个孽障害的!” 百姓们闻言,纷纷数落林继: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夫君,我若是林小姐或夫人任何一方,我也不要!” “林侯爷真是人面兽心,亏他有脸跑到别人家门口倒打一耙。” “林夫人替他养私生女十几年,已经仁至义尽。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一大把年纪还想去傍大款吃软饭,又恶心又老不正经!” 林继沦为百姓们的笑柄,眼里燃烧着怒火,却也有些无地自容。 “吵什么吵?”一道稍稍尖细的女子嗓音传来,众人瞧见个珠光宝气,风韵犹存的妇人走来。 妇人美眸里含着一抹算计,很精明的面相,脸上涂脂抹粉,看得出来年轻时颇有姿色。 林瑾穗被她的眼神盯得不舒服,好奇她的身份。 许兰打量的目光从林瑾穗转移到董氏,讥讽道:“我以为是市井女子不懂规矩,公然扰乱市场,没想到是林侯爷也在!” “丞相夫人,本官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林继一脸窘迫,说话时狠狠瞪了眼林瑾穗。 林瑾穗觉得奇怪,“丞相夫人怎么也来参与这件事?” 城稷侯府与丞相府素无交集,林瑾穗此前从未见过许兰,但现在一见便觉她这丞相夫人不是什么善茬。 许兰拢了拢浣花锦长衫,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出来买东西都能看到闹剧,可见你们林家在哪里都鸡犬不宁。” “这也是我林家的家事,不用你丞相夫人挂心。何况侯爷主动放弃林府,他和我们林家再无瓜葛。”林瑾穗冷声道。 许兰脸色瞬间凝固,暗暗腹诽:好生厉害的丫头! 想到林湘语的境遇,还有林继的下场,都是拜眼前的黄毛丫头所赐。 许兰心生不满,讽刺林瑾穗,“再怎么说,侯爷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对他不孝顺,又如此绝情,真是个没心肝的人!” 林瑾穗冷笑,“丞相夫人这么白莲花,看见侯爷心疼的要命,不如你就把他带回家供着养着。” “你!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真没规矩!”许兰脸色酸得难看,甩了甩袖子,没好气警告林瑾穗,“我用我相府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好好照顾你的父亲,不然我就让相爷把你抓起来,治你个不孝的罪名。” 林瑾穗公然拒绝,嗓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颤抖,“林侯爷不止有我一个女儿,我只是他口中的‘孽障’。他不是我父亲,我决不会管他的死活。”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刁钻的女子,哼!你就不怕我现下就把你送到官府,治你的罪?”许兰语气充满威胁。 林瑾穗嘴角好看的弧度更深,背靠宴赐枫这棵大树好乘凉,质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身后是什么地方?” “这是忠烈侯府。”许兰淡淡道。 “我是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我记得忠烈侯府侯爷的实职和虚职兼容起来,要压你相府一头。你是臣妻,见了世子都得行礼,你现在也应该向我行礼!” 第109章 自己找的老婆 许兰双眉紧蹙,脸色煞是难看,柳腰挺得直直的,没有一丝一毫要低头向林瑾穗行礼的意思。 多少人想要巴结她这丞相夫人!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居然敢爬到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忠烈侯府气派的朱门高墙,连门前的两个精雕细刻的大石狮,都栩栩生威。可想而知里面有多么富丽堂皇,多么气派。 这样的名门望族,要的是大家闺秀来做当家主母。 许兰听说过林瑾穗入京不久,身上的乡下俗气还未褪去,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在她看来,林瑾穗就连京中的名门淑女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不成气候。 “好个冠冕堂皇之词,你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我看你还不一定嫁的进侯府。” 许兰抬头侍弄云鬓,发间的掐丝嵌彩宝金花冠,在阳光下金碧耀眼。。 袖子滑落的瞬间,露出戴在皓腕上精致的金镯子。配上那身缎子绣花裙,衬托出相国夫人的尊贵来。 落入林瑾穗眼里,却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那番炫耀摆阔的动作像极了青楼的老鸨。 “等我名正言顺进了侯府的大门,你就等着给我磕头。” 林瑾穗语气平淡,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许兰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许兰眼里浮现毒蛇般的恨意,一闪而过又微不可查。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很平静,看似人畜无害的鹌鹑,此刻却端着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要自己臣服。 做梦! 许兰压下内心的怒火,“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本夫人回去一定禀告皇后娘娘!” 林瑾穗鲜少听说过许兰,但曾经执行任务调查皇室秘辛,也知道当今皇后是丞相的妹妹。 许兰想找皇后撑腰,也就是仗着这层关系。 一辆华贵的马车渐渐驶来,停在侯府大门前,引得众人抬头看。 车帘徐徐掀起,轻裘绶带的清贵男子,踩着脚凳下来。 他高大的背影于人群中走过,一帮随从如众星拱月般跟在他身边,突然一阵骚动。 宴赐枫俊美的脸,透着一股冷峻和傲气,仿佛高不可攀的山峰,令众人望而生畏。 “本世子将来的老婆是自己找的,不需要丞相夫人狗拿耗子。”他讥讽的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冰冷。 许兰一时被驳了面子,却还是不得不朝宴赐枫低头行礼。 宴赐枫走到林瑾穗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好似强大的靠山。众人看得真切,她所言不假,这侯府的主人很是认可她。 宴赐枫名声在外,多少绝色美人自荐枕席,毫无一人能入他的法眼。 今日的他,如此护着一个女子,证明将来的侯爷夫人之位非林瑾穗莫属! “我早有耳闻世子的未婚妻,是低贱的村妇养大的,不知礼数,又目下无人。” “今日一见,飞上枝头的山雀果真只是山雀,莫说穿金的戴银的,就是给她镀层金羽毛也永远变不了凤凰。” “依我看林侯爷的另一个女儿,林湘语才是正统,这乡下出来的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许兰一脸高傲,暗讽林瑾穗不如林湘语。 林瑾穗不皱一下眉头,反唇相讥,“我听说过丞相大人曾有一位夫人,那位夫人不仅家世样貌样样出挑,在京城也享有盛名。只可惜她红颜薄命。” “你是丞相的继室,我从未听说过你。你一口一个嫌弃乡下女子,恐怕你的出身也高不到哪里。” “没有人知道你的后台,你这么插手林家的事,处处偏袒林湘语和林侯爷。我怀疑你跟他们,是不是有什么……” 许兰咬了咬牙,暗暗记恨林瑾穗,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是我不该多管闲事。” 随即,她拂袖离去。 林继狠狠瞪了眼林瑾穗,没有说话,快步去追许兰的脚步。 林瑾穗盯着两人的背影,狐疑林继的态度。总觉得他和许兰之间,也许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许兰已经是丞相的夫人…… “瑾穗,我已经搬离林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新宅子住下?”董氏的话打断林瑾穗的思绪。 林瑾穗思绪回笼,自那日董氏成功得到和离书,自己也离开京城,不知她另外住到别处。 想到林府里还住着老夫人,董氏不想要林府,不想留在那片伤心之地,也是能理解的。 林瑾穗很想跟着董氏走,但目光扫向宴赐枫,便说道:“我还有事要跟世子商量,等回头再去找母亲。” 董氏点头,将新宅地址告诉林瑾穗后离开。 “随我进府。” 宴赐枫带林瑾穗进门,两人朝花边廊庑走去,成双的背影浮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上,如梦似幻。 他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侯夫人好大的威风!” 侯夫人?林瑾穗知那不是认同,而是嘲笑。 她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只是狐假虎威。” “有意思。” “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她刚才看在眼里,宴赐枫进宫之前是骑着马去,出宫是坐着御赐的马车。定是因重要的事被三皇子召见。 宴赐枫一本正经地说道:“萧贵妃觉得你的药不是很管用了,想要让你重新为她诊治。” “可以。”林瑾穗看天色不早,以为宴赐枫会另择一天带她入宫。 刚想取藏在袖子里的东西,给宴赐枫,打算去书房谈事。 他却带着她去后门。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一头雾水,“你带我去哪里?” “你跟来就是。” 宴赐枫将林瑾穗带到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子,敲了敲厢房的门。 屋里的人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女子,林瑾穗越发好奇宴赐枫的意图。 他是不是瞒着自己金屋藏娇? 但自己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他藏谁都与自己无关…… “世子请。”女子引着宴赐枫和林瑾穗进入内室。 内室里,戴着牡丹金钗的贵气女子,半躺在美人塌上,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两名侍女静立她身旁,轻轻摇着蒲扇,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宴赐枫拱手行礼,“微臣参见萧贵妃娘娘!” 林瑾穗惊讶,没想到萧贵妃直接出宫。 第110章 饮酒 萧贵妃还没来得及问两人,眼前一黑,晕眩感再度涌了上来。 美眸微闭,素手覆在额角,背靠着引枕良久才缓过来。 林瑾穗观察着萧贵妃,她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确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世子没带林小姐这个未婚妻入宫,让本宫好一阵数落。本宫总算是见到林小姐了。”萧贵妃吐语如珠,嗓音柔和,动听至极。 林瑾穗望了眼宴赐枫,知道萧贵妃说的是漂亮的场面话,她疼爱宴赐枫看得比亲生三皇子还要宝贝。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数落他? 并不在乎这些。 也知萧贵妃出宫来找自己治病,是想防止隔墙有耳罢了。 “臣女听说娘娘所中的毒,症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请娘娘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脉。” “嗯。” 林瑾穗葱白的手指覆在萧贵妃的手腕上,脉象来回迅急,似有来回滑动的滚珠一般。 回头瞧见萧贵妃身边的宴几上摆着痰盂,结合她刚才的症状。林瑾穗心里有了底,直言道:“萧贵妃娘娘是怀孕,所以药效削弱。” 萧贵妃诧异,“本宫近来用麝香制成的香料沐浴,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诊错了?” 她已经多年不孕,隐约有些难以置信。 林瑾穗摇了摇头,叮嘱萧贵妃,“娘娘不要再用麝香沐浴,否则会导致滑胎。” 见林瑾穗十分肯定的神情,萧贵妃愣住。自己的确有两个月没有来月信,其实林瑾穗的医术自己是相信的,只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 “本宫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怀上。可本宫之前中毒,会不会对龙胎有危险?” “有我在,娘娘尽可放心。”林瑾穗宽慰道。 萧贵妃颔首,心里竟有一丝安定。这件事既是喜事,但也令她带着些忧虑,对她下毒的人还未查到是谁。 她若将怀有龙胎的消息传出去,在那明里暗里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深宫,又有多少人怀着算计的心思,想着法子准备对付自己? 林瑾穗写下一张药方子交给萧贵妃,“这是安胎的药方,娘娘回去后命人抓药,一日三次煎服。” 萧贵妃面露温和色,“林小姐又一度帮了本宫,这让本宫如何谢你才好?” “娘娘的美意我心领了,我们刚从江南回来,玩的已经很尽兴了。”林瑾穗不明萧贵妃知不知道他们去江南的真正目的,只能掩饰一番。 “阿枫,你这个未婚妻本宫很是满意,你可要好好把握。”萧贵妃目光渐渐有了变化,打趣两人。 宴赐枫点头,没说什么。 萧贵妃将林瑾穗叫到自己的身旁坐着,握着她的一双手仔细瞧了瞧,细皮嫩肉,手指上却有一些薄茧。 看得出来她从小吃尽苦头,如传言中在乡下长大。 “这镯子是我新得的,本宫到底上了年纪,远不如你们年轻丫头戴着合适。” 萧贵妃从一早让人准备的锦盒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银镯,戴在林瑾穗手腕上。 林瑾穗言谢。低头看着镯子上的小狐狸图案,灵动又可爱。 萧贵妃这样示好,是看在宴赐枫的面子上,还是给自己的面子? 不过至少是好意…… “本宫不宜出宫太久,改日若有情况,再让人召你们入宫。” 话音甫落,萧贵妃起身,带着侍女们离开。 宴赐枫和林瑾穗送到门口,等萧贵妃的马车走远,才折返回去。 长廊里,四周无旁人经过,宴赐枫想到正事便询问:“你去那个庄子可有查到什么?” 林瑾穗这才想起,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给他,“我潜入庄子里找到这份资料,就夹在书里。” 宴赐枫翻了翻册子,过目里面的内容,“还有呢?” “我确定罂粟就是赵旭的,但当时时间局促,我还没有查出罂粟是放在哪个位置。” 其实赵旭将她打发走以后,她并未直接离开赵府,而是躲在门外听到赵旭吩咐下人,代他打理罂粟生意。 宴赐枫突然合起册子,对林瑾穗投去赞赏的目光,“你待会儿……” “姐!姐……”一道明朗的嗓音打断他,他皱着眉瞧见林淮言跑来。 林淮言气喘吁吁,扶着长椅坐下缓了缓,“你刚才出府是因为什么事?” 不久前,守门侍卫将林瑾穗叫出去,并未说是为了什么。她只让林淮言在屋里好好读书。 林淮言静不下心,犹豫了很久才跑出来找林瑾穗。 林瑾穗不想让林继影响林淮言,掩饰道:“没什么。” “我不想学了,我想喝酒,你陪着我喝酒好不好?”林淮言缠着林瑾穗不放。 独自坐在书房,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他委实厌倦了。 林瑾穗转身,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笑,“酒可不是白喝的,我得考验你,你要是答对我的问题,我就让你喝。” 林淮言皱了皱眉,抱起一双胳膊,“怎么又要考我?” “怕了?” “你放马来!” 林瑾穗仔细想了想,林淮言书上的那些考题她都提过问,凑近宴赐枫小声问:“你记不记得历年春试,有什么题目。” 宴赐枫轻笑一声,“这么点小事你都要找我。” “你如果帮我,我就请你喝酒。”她道。 “这可是你说的。”宴赐枫旋身面对林淮言,神情肃穆的说道:“我只考你一道题,不需你作诗,答得对录取的诗人和诗句即可。” 林淮言“嗯”了一声,颇有些紧张。 宴赐枫道:“题目《望终南余雪》。” 林淮言手心捏了把汗,听到他的话眉目缓缓舒展开,“这题很偏,但我有幸刚被夫子考过。‘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你弟弟答得一字不差。”宴赐枫对林瑾穗说。 林瑾穗见林淮言顺利答出,只好答应他,“我们三个一起喝酒,要去哪家酒馆随你们定。” 林淮言欣喜,正想往外跑去,宴赐枫突然拉住他。 “我府上正好有几坛上好的陈酿,今日天朗气清,不若就在花园饮酒。” “难得世子肯割爱,我们姐弟俩自然不能错过。” 林瑾穗俏皮一笑,打算去逛逛宴赐枫的酒窖,实则想探一探他这侯府的地下是不是藏着什么? 第111章 今后有什么打算 宴赐枫直接将两人带到花园设酒宴。 花园的凉亭,落花满阶,竹影婆娑,清风送来阵阵馥郁桂香,一片清雅宁和。 林淮言满面惬意,拎起瓷白的酒壶,往宴赐枫和林瑾穗的酒杯里斟满清亮的酒液。 端起酒敬向两人,感慨一番,“我在侯府叨扰世子这么久,世子对我的照拂,我一直记在心上。这一杯敬世子,也是敬姐姐!” “无需客气,我并非白帮你……”宴赐枫玉指捏住银酒杯,说话间看向林瑾穗,有所暗示,“她帮了我不少忙,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林淮言以为宴赐枫和林瑾穗还未成婚,感情便十分要好,“也对,世子是我的姐夫,一家人就不应该太客气,显得见外不是?” 宴赐枫面无表情,没有喝这杯酒,看上去像是还没接纳所谓的“一家人”。 林淮言没注意到这点,细呷一口酒,入口绵,落口香,香气清正。 “好久没像现在这般畅快地喝过酒了!” 酒意微醺,林淮言毫无忌惮地凑近宴赐枫,平素却对他心怀敬畏,此刻不仅不怕他,话也变得又密又多,“嗝……你是不知道你能遇到我姐,是上辈子救了全天下才有的运气。我只有这一个姐姐,若你敢欺负伤害她,我就跟你拼命……” 宴赐枫挑了挑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未理会身边嘴碎的少年。 林瑾穗抬头无意间,撞见宴赐枫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丝冷,不由噤若寒蝉。 连忙捂住林淮言的嘴巴,告诉他,“言儿呐!你也会腹诽,我也会腹诽,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就行。” 林淮言挣扎着点头,她才放了手。 “腹诽?”宴赐枫缓缓凑近林瑾穗,淡淡的酒气,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冷硬的杀气,好似要把她怎么着,“你在腹诽什么?”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林瑾穗肩膀微颤,暗暗的想:遇见你,也许是我上辈子杀孽太重的报应惩罚! 宴赐枫指尖抚过她的肩膀,她像是冰扎到一样,条件反射往后缩。 “一朵落花让你如此紧张?” 花…… 林瑾穗见宴赐枫拍下自己肩膀上的粉色花瓣,明明他的动作温柔轻巧,被他碰过的位置,却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还以为是毛毛虫!”她假装拍了拍身上衣裳,掩饰浅淡的异样感受。 宴赐枫稍稍正坐,腰身挺得笔直,一袭宽大的玄衣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身,修饰得宽肩窄腰。 林淮言自斟自酌喝了几杯,醉眼看了好几遍两人,“咱们来玩、玩游戏……” 还没说完,酩酊大醉的林淮言像只醉爬虾一样,趴在桌子上醉倒过去。 酒过三巡,林瑾穗也微醺,两颊浮现一抹绯红色,明媚动人。 宴赐枫跟她又多喝一杯,询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天林继在自己府外闹事,林瑾穗是无法像以前一样继续在林家生活。 “我?”林瑾穗指着自己,脸上浮现清淡的笑意,跟他开玩笑,“我和言儿都在侯府,现在我只有靠着你生活。” 她缓缓靠近宴赐枫,酒意熏染下,她一幅站不稳,似弱柳扶风的模样。 宴赐枫单手扶住她的胳膊,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化开,于夜色更浓。 府外的烟花窜上夜空,“嘭!”地绽放开,如星如雨,浪漫而唯美。两人被吸引,几乎同时抬头欣赏夜空中恍如昙花一瞬的烟花。 当林瑾穗无意低头,目光却被宴赐枫吸引。 温柔明亮的光笼罩下,他眼神带着几分温柔,周身环绕着宁静安逸之气,在空气里慢慢氤开。 划过他衣襟的落花已纷乱,林瑾穗心湖涟漪不断,慌乱想要逃离。 恍然不觉脚边定在原地的石墩,一不小心被石墩绊倒,她整个人摔了下去。 宴赐枫伸手想拉住她,没想到慢了一点,反而跟林瑾穗一起摔倒在地。 她后脑朝地,像是被垫上什么东西,柔软温暖。 “唔唔……”林瑾穗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和宴赐枫好巧不巧来了个亲密的亲吻。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对方会不会杀了她…… 林瑾穗心脏怦怦跳,恐慌的感觉如蜘蛛丝缠绕成网,牢牢网罗住她的身子,使她动弹不得。 压在身上的仿佛是一座山,或说是一堵肉墙,忽然这堵肉墙自行离开。 林瑾穗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醉眼朦胧间看见宴赐枫,但看不清是惊愕还是冷漠的表情。 没多久,她醉的昏睡过去。 …… 睁眼醒来,已是第二日。 林瑾穗发现自己回到厢房,坐在床头拢了拢被子,想到昨晚的事,情不自禁脸红。 穿越前的林瑾穗,面对无数次催婚和相亲,永远保持着宁缺毋滥的想法,所以活了二十多年也只是一朵母单花。 偶像剧那么多意外吻戏,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 林瑾穗不由自主想到有关宴赐枫的一切。他的一举一动,俊颜的每个表情,都像柳絮一样在自己脑海浮浮沉沉,挥之不去,令自己抓狂不已。 “不要多想,不要想!只是意外!”她喃喃自语着,起床换衣,准备出门去。 一阵沉重的敲门声从大门外传来,林瑾穗上前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垂髫的小孩。 小孩拿着糖葫芦,细小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谁是林瑾穗?有人让我把信给她。” “我是。”林瑾穗接过小孩举起的信,看到信上画着盘踞的蛇符号,一目了然,是太子要找自己。 拆开信看了看,按照太子指定的地方,来到城外的树林。 树林深处,斜阳照耀在皴皱的树皮,碧绿的树叶掩映中响起飞鸟略过的鸣声。 清风拂面而来,林瑾穗不见太子的踪影,倚着树歇息。 窸窣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斜长的影子影影绰绰,很快晃过林瑾穗眼前。 男子披着一身宽大的黑袍,黑色帽子遮盖住真容,浑身透着神秘的气息。 他移步到林瑾穗面前,掀开黑袍的帽子,露出丰神俊朗的脸,眼神阴翳。 “你回京为何迟迟不来找本宫复命?” 第112章 你是本宫心爱的女子 “你与宴赐枫走的越来越近……本宫交给你的任务,你是不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属下不敢!” 林瑾穗早有准备,连忙掏出假名单递给太子,低头装可怜,“属下刚入京时本想去找殿下交差,可宴赐枫偏要我留在他身边,属下没离开侯府,也是怕他突然发现名单不见,惹他起疑。” “我对殿下忠心耿耿,虽然身在曹营心却在汉,无时无刻不为太子殿下着想。殿下怀疑我的心会被宴赐枫笼络,属下真是伤心!” 太子看向林瑾穗,绝色的容貌,楚楚可怜的姿态。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激起怜香惜玉之心。 可于他而言,林瑾穗是一把杀人快准狠的刀,需得好好利用。 林瑾穗垂眸注意到太子握着腰间的玉佩,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以为他对自己心有怀疑,却突然听到太子表白: “暗蛇,你跟了本宫好些个年头,你对我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将你安插在宴赐枫身边当眼线,本宫其实早已后悔,毕竟……” 太子的嗓音沉了沉,“你是本宫心爱的女子!” 换作曾经的原主,听到这番“肺腑”之言,恐怕会欣喜若狂,会为太子沦陷,心甘情愿坠入他编织的情网。 林瑾穗很清楚,太子对自己的棋子永远不会付出真感情,这么说只是带着目的骗自己做事。 可她不能捅破窗户纸,要让太子相信她没有背叛的心思。 林瑾穗想到原主对太子的感情,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 “属下就知道殿下不是铁石心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慕着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听到殿下的心声。” “可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殿下就像明月,我只是笼罩在你身边的云雾,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 一双极美的含情桃花眸,看谁都含着似有似无的情,竟令太子无从怀疑。 太子面露温柔之色,握住林瑾穗的手,“本宫和你之间的阻碍并非出身门第,而是你的未婚夫宴赐枫。朝野许多人虎视眈眈,想揪住本宫的错,扶持三皇弟代替本宫,本宫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夺人所爱。” “本宫想跟你在一起,就要除掉宴赐枫。”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林瑾穗想。 她假意颔首,心里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子这么着急? 看了看太子那副表情却看不穿,但林瑾穗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太子迫不及待想杀了宴赐枫。 “殿下请放心,属下会出手解决掉宴赐枫。”林瑾穗连忙表忠心,为今之计是要稳住太子要紧。 太子伸手轻轻整理林瑾穗的碎发,别到她而后,说不出的温柔似水和体贴,“等宴赐枫死了,本宫就立时求父皇赐婚,跟你名正言顺在一起。” 林瑾穗一脸感动,“林家在朝中没有多少实权,太子殿下若要成大业,还要一个背景雄厚的太子妃支持。您居然肯为了我,牺牲这么多,我真是感动!” 深谙太子必定不会让自己当什么太子妃,迟早会有卸磨杀驴的一天。 林瑾穗抬头看着温润的太子,心里嫌恶他pua自己。 太子抚摸林瑾穗的脸庞,令她再度直视自己,一副柔情的样子,“为了本宫未来的太子妃,本宫牺牲什么都值得。” 她装作千依百顺,没有说些什么。 “本宫还有要事在身,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甫落,太子旋身离开。 林瑾穗暗暗捏紧了拳头,刚想吐槽太子几句,茂盛的树丛后传来奇怪动静。 她眼神转盯,立起警惕,一群黑衣人气势汹汹跑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杀手,长得贼眉鼠眼,手背露出动物尾巴的刺青。虽然看不清下半张脸,林瑾穗也认得出来是杀手阁的鼠尾。 鼠尾是太子的得力干将之一,武功高强,性情乖戾凶残,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他们是跟着太子来的,一直隐藏在树林里,自己竟无知无觉,必定来者不善。 “你们突然冒出来,究竟想干嘛?”林瑾穗质问。 鼠尾扯掉蒙脸布,露出阴险的笑,“太子殿下认为你待在宴赐枫身边,让宴赐枫毫发无伤,你仿佛已经忘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不能让你忘记武功,派我们几人来让你重新熟悉武功。” 太子前一刻甜言蜜语哄骗自己,走后就递刀子让杀手来刺杀自己,真是两面三刀! 林瑾穗拳头捏得更紧,内心暗骂太子狡诈。 “刀剑不长眼,若是你死在我的剑下,太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这样的女人还痴心妄想当太子妃,受死!” 鼠尾嘲笑着林瑾穗,拔剑刺向她,脚步如飞。身后的杀手们也跟着袭击林瑾穗。 一道道锋利的白刃亮在眼前,林瑾穗闪身躲过,速度快似闪电,一众杀手扑了个空。 她反手折断一个杀手的手,夺了他的剑,劈头盖脸斩向鼠尾。 头顶几缕头发被林瑾穗削落,鼠尾的眼神惊恐,知道自己再躲慢点就小命不保。曾经也有过几度交手,他记得林瑾穗只是个一心想攀高枝的女子,就算颇有些头脑,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其他杀手从背后偷袭,林瑾穗听到剑风习习之声,转身跟几人过招。 她很快就打败鼠尾,锋利的剑尖直触他的脖颈,再深一寸就能一剑飘红,念及太子那边不好交代,还是留了情面收手。 鼠尾脸上的震撼还未褪去,“你的武功居然突飞猛进!” “这还得亏了太子殿下的药。” 林瑾穗不曾明说,而是暗示太子给的药让自己功力大增。 其实潜伏在林府期间,她从未有一刻怠慢练武功,自从给自己解毒之后,发现自己对手脚敏捷的掌控度越来越高。 太子的人若知道她暗中给自己解毒,必定会上报掀起一阵波浪,她必须得找借口遮掩过去。 “哼!今天败下阵来,是我轻敌,若有下回我绝不会轻敌大意!” 鼠尾不服气,很想找太子求药,以后找机会一雪今日之耻。 林瑾穗冷笑,“那就拭目以待。” “走!”鼠尾带着一众杀手灰溜溜离开。 第113章 莫名其妙 林瑾穗回到宴赐枫的府上,一抹高大的身影逐步靠近,周身气息沉稳的可怕。 她视线从宴赐枫身上匆匆划过,想起昨晚意外的吻,脸上热热的,仿佛火烧似的。 “你去哪儿了?”宴赐枫的嗓音透着几分冰冷,语气不算好。 “太子让我去见他,我把那份假名单给了他……” “就只有这样?”宴赐枫质疑的盯着林瑾穗,打断她的话。 她突然注意到今日的他,很是不对劲,脸上那副冷漠的表情,欺霜赛雪般令人冷的发颤。 昨夜的事,她不是有意的,而且明明是他贴上来的!他摆臭脸生什么气? 所幸来时路上,林瑾穗就想好应对太子要杀宴赐枫的对策,准备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没想到宴赐枫突然开口讥讽,“但愿你献殷勤的名单是假的,不是什么真的就好。” 那份假名单是宴赐枫亲手给自己的,怎么会是假的?他怀疑自己偷了什么不成……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林瑾穗抱怨道。 “太子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我怎么可能犯蠢去帮他?” 她双眸仿佛秋水无尘,他看不出丝毫瑕疵,准确来说是破绽。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应该信我,保住你的性命也是保住我的命。太子想让我……” 宴赐枫见林瑾穗装无辜,想到下属传来的调查,心里涌起一种失望感。 “够了!”诚然她言语诚恳,可他不想听,只信眼见为实的证据。 如果是以前,林瑾穗的话很有分量,他也许会考虑一番再选择相信,可现在她变了,或说是对他撒了谎。 林瑾穗想不透宴赐枫为了什么事,骤然转变态度,就算想解释也无力辩白。 宴赐枫墨染的发丝在烈风吹拂下,划过俊美无涛的脸,眉宇间弥漫着一股威仪,漆黑的凤眸蕴着探究不到的深邃冰冷。 轻启薄削的唇瓣,透出一道铿锵愠怒的嗓音,“滚。” 林瑾穗感觉莫名其妙,警告他,“你别发疯!” 宴赐枫脸上染上一抹薄怒,见林瑾穗执意不走,出手直接和她打了起来。 阵阵拳风袭来,林瑾穗弯腰躲过,难以置信的盯着下狠手的宴赐枫。相处那么久两人一直相安无事,他现下居然对自己动手! 她失神,一个不查,宴赐枫的拳头再度袭来,险些落在她脸上时,他像避什么似的迅速拐弯,重重她身后的打在树上。 树身猛烈颤抖,枝上簇拥成云的花被震落,婉转而下,瓣瓣如绛雪飞千片。 林瑾穗抬头看了眼树上摇曳的残枝剩叶,深知宴赐枫那一拳是下死手,如果真的落在自己身上,后果不可设想。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对自己下不了手,可也十分添堵。 “下一次,我绝不会手软!”他拂袖掩盖拳头砸在树上,留下的伤痕,言语间威胁林瑾穗。 林瑾穗心里生气,“走就走!” 如果不是心系他的安危,怕他像绳上的蚂蚱,太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捏死。她才不来多管闲事! 林瑾穗旋身离开,记得董氏搬去城东的新宅子,直接前往董氏那里。 宴赐枫负手而立,背对着林瑾穗渐行渐远的背影,回望落花满地。繁花似锦的枝头,一瞬间变成枝头空影徘徊的衰败场景。 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信任,仿佛镜子一样摔得粉碎,碎成千千万万片,片片异光的照影映出无数个林瑾穗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姐!姐,你在哪里?”林淮言走到花边廊庑一边环顾四周,寻找林瑾穗,一边高声呼唤她。 突然瞧见宴赐枫,林淮言连忙迎了上去,从昨晚酩酊大醉到今天一大早都没见到姐姐,便坐不住了。 他凑近,注意到宴赐枫脸色不好看,小心地询问:“世子,你有没有看见我姐?”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你们怎么了?” 宴赐枫冷笑,想让人将林淮言也扔出去…… 林瑾穗这边。 董氏一见到林瑾穗来找自己,就欢欢喜喜带着她逛新宅子。 两人穿过古色古香的花边廊庑,到小花园闲逛,花影重重,树影深深,蝶影翩跹,鸟鸣声嘤嘤成韵。 “母亲的宅子虽没有林府大,但你和言儿屋里的的东西,我都替你们置办齐全,就等着你们姐弟俩过来跟我同住……” 林瑾穗看着枝上的花走神,没听到董氏的话。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董氏早就注意到,见她那幅黯然的神色,握着她的手,关切地询问道:“瑾穗,你突然从世子的府上跑过来找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瑾穗思绪回笼,装作风轻云淡一样,“没事,我其实早就想过来看母亲,今天刚好得空。” “你祖母很想念你,时常派人过来传信,要你一回来就去林府。不如你待会儿带着些你祖母喜欢的糕点,去看看她,也算尽尽你做孙女儿的孝心。” “侯爷昨天上世子的府邸去闹,他肯定不会让我进门。我其实不想去林家,但错只错在侯爷身上,祖母是无辜的。” 董氏语重心长道:“你祖母是个好婆婆,十几年来从未刁难过我,如今两家情分不在,她还派人来探望过我。于情于理,你该去看望她。” 林继做的那些腌臜事,老夫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虽然老夫人前些日子亲自上门拜访,替林继道歉还劝董氏回去,想让儿媳妇和儿子和好,董氏直接拒绝,心里并不怨老夫人。 林瑾穗点头答应,“我会去看望祖母的。” 午后,林瑾穗闲暇无事,便到林府去。 她不想撞见像疯狗一样乱咬人的林继,询问守门侍卫,“侯爷在不在家?” 侍卫一怔,见来人是林瑾穗,拱手道:“回小姐的话,侯爷已经很久没有回府。老夫人倒是在府里。” 林继很久没有回府? 林瑾穗想起之前林继跟着丞相夫人许兰离开,也不知是去什么地方…… 但只要他不在府里,自己进去也无所谓。 “那我去找祖母。”林瑾穗直接进去看望老夫人。 第114章 没有福气 屋里,三足鼎立的青铜兽暖炉,火烧的旺旺的。老夫人手里抱着个汤婆子,这才有了几分暖意。 近来她很是伤神。林家变数太多,先是儿子儿媳和离,再接着传来林湘语是自己亲孙女儿的消息。 老夫人转身,调弄着金猊里的熏香,袅袅轻烟缭绕上升,清幽旷远的香气弥漫开来,不浓不淡,甚合心意。 想到林继的一切行为,她无意间轻轻叹了口气。 嬷嬷连忙端茶伺候老夫人,宽慰道:“奴婢知道老夫人近来被烦心事缠身,一直病着不能见风。可侯爷做的事已成定局,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湘语小姐的出身不光彩,她毕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又是自幼被养在林府的。她跟老夫人和侯爷本就是亲近的,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 “我膝下的孩子不多,也不求林家人丁兴旺,有一双嫡亲的孙子孙女已不奢望其他。我儿做的事委实过分,我如今都替他羞愧,知道真相前我几度想劝儿媳回来,现下便罢了……” 林瑾穗走到门外,听到老夫人说的那番话,明白祖母她老人家心里公正,并不偏袒林继,自然而然也不认可林湘语。 她走过去轻轻敲门,“祖母,孙女儿来看望您。” “瑾穗!快进来!”老夫人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林瑾穗掀开团花锦门帘,走进屋子。老夫人心里高兴,看到林瑾穗就拉她说话,让嬷嬷上茶。 “我刚刚无意听到祖母在说侯爷,他有多久没回来过?” 侯爷?老夫人眼神一滞,想起林继的所作所为,也理解林瑾穗这么生疏无可厚非。 老夫人唏嘘道:“你父亲那日去宴府大闹的事,祖母也听说了,他就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祖母认不认识丞相夫人?”林瑾穗记得林继跟在许兰的身后走了,许兰的出现,不像是路见不平,更像是故意针对自己。 甚至许兰还为林湘语说话,哪儿有人会说一个生母不明的私生女,是正统? 老夫人仔细地想了想,“我平素在府里深居简出,鲜少出席各种宴会,不曾见过丞相夫人。你为何问起她?” “我只是最近遇到过这么个人,有些好奇,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这趟下江南,路上可还顺遂?” 老夫人说话间,喉咙发痒,咳嗽几声。嬷嬷忙端来茶杯,老夫人揭开杯盖浮了浮氤氲的热气,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屋里暖如夏天,老夫人穿着夹棉的厚袄子,气色不太好,像是浑身发冷的样子。 林瑾穗见她咳嗽,便知老夫人是病了,“祖母,我给您看看怎么样?” 老夫人欣慰,将手伸了过去,见识过林瑾穗的医术,不比外头的神医差。 林瑾穗为老夫人把脉,脉象虚弱,“祖母气血两虚,但不是什么大病,我给你开药方服药几日就能好转。” 说着,林瑾穗写下一张药方交给老夫人的婢女。 老夫人心里宽慰许多,握住林瑾穗的手,问起了董氏,“瑾穗,多亏了你来看我。你母亲可好?” 之前老夫人几次派人去探望董氏,转告董氏,见到林瑾穗就让她回林家。 老夫人是想用孩子们来笼董氏的心,现下打消那些想法。 “我母亲一切都好,她让我代她问祖母的安。” “其实我之前是希望,你能劝一劝你母亲回来,你这个做女儿的,说的话总比我这老太婆要中听。但时至今日,祖母才知晓真相也不想你母亲继续受罪。若不是你父亲做的事太过分,当初你也不会流落在外,自幼吃了那么多苦。” 老夫人看向林瑾穗的眼神,充满了慈爱,若当年仅仅是抱错千金那般简单,也只能怨一句天意弄人。 林瑾穗一脸淡然,“祖母您把心放宽,事情过去就都过去了。” “你母亲性情纯良,在家主持中馈,把府里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孝敬我,对你父亲掏心掏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她是个好媳妇。唉……” 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咒骂林继,“是我自己的儿子混账,没有福气!” 林瑾穗没放在心上,“祖母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您。” 老夫人点头,吩咐身边的嬷嬷,“送送瑾穗。” 嬷嬷掀开门帘,送林瑾穗出院子,路上说着她的好话,“小姐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心里挂念着老夫人,来看她。湘语小姐就不一样了,这些日子对老夫人不闻不问,从未来看过老夫人。” 刚才想安慰老夫人,说了些林湘语跟老夫人亲近的话,怕林瑾穗不小心听了去记恨自己。 “送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奴婢遵命。” 嬷嬷见林瑾穗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 林瑾穗快步离开林府,刚到门口就遇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一身绸缎衣裳的林继,腰间佩戴着上好的羊脂玉玉佩,收拾的华贵体面,看上去颇有身份。哪里有半点,那日闹事装的潦倒模样? 林瑾穗冷艳的脸浮现漠然之色,心生厌恶,对林继视而不见想走开。 “你居然还敢回林家!”林继怒气冲冲拦住林瑾穗,咒骂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处处给我下绊子,哪里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一斗米养恩人,我十斗米养出仇人,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我回京城才多久?你养大的人是你的私生女!况且侯爷用‘十斗米’养我的钱,每一笔都出自我母亲的嫁妆。这些年你是怎么报答我母亲的?” 林瑾穗嗤之以鼻,讥讽道:“谁知道你在外头养了几个私生女、私生子,是不是用的我母亲的钱?” 林继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下了。 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盛怒的表情,林瑾穗觉得奇怪,思索一番才发现林湘语不在。 府里没遇到林湘语,林继的身边也没有见到她跟着。 这不是林瑾穗最关心的事,她没有询问,直接离开林府。 林继在她身后咒骂,竭尽怨毒之言。 第115章 水性杨花 那些刺耳的声音,好似无关痛痒的一阵风刮过,林瑾穗背影洋洋洒洒离开。 她回董氏的新宅子途中,经过宴赐枫的府外,想要询问宴赐枫,让他去调查林湘语的事。 才想起自己和他吵架…… 林瑾穗赌气,不想要跟宴赐枫待在一起,犹犹豫豫着走开,还没走几步便折返回来。 “我弟弟还在宴赐枫那里,我得进去看看他,我才不是去见宴赐枫呢!”这是林瑾穗给自己找的借口,虽然内心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却有些心虚。 脑海里上演着许多进侯府的场景: 宴赐枫冷静下来,肯低头向自己解释,苦苦求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给他解毒。 又或者是最坏的结果,宴赐枫在府门口守着要跟自己打架,一较高低。 林瑾穗思绪回笼,猛地摇了摇头。不管宴赐枫什么态度,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他骤然变了个人似的的原因。 侯府正大门前,两道书声琅琅的读书声传来,周遭的路人听到读书声,都忍不住朝朱门大户的侯府望去。 少年容貌清秀俊逸,墨发束起,一袭浅蓝圆领襕衫,席地而坐。 劲风吹起他鬓边几缕凌乱的发丝,他单手整理头发,垂下宽大的袖子后,林瑾穗彻底看清林淮言的脸。 就连夫子也在门口教书,和林淮言两人形成一个怪异的情景。 林瑾穗当即愣在原地,宴赐枫居然把林淮言赶出来?! 不对,夫子是宴赐枫的人,如果宴赐枫真想赶走林淮言,就不会准许他在门口教林淮言读书…… “姐!姐,你来了!”林淮言看见林瑾穗过来,便忍不住放下书。 林瑾穗想进去,守门的侍卫立时上前拦住她。 “我弟弟在里面,你们让我进去。” 侍卫一脸为难,劝道:“不是属下不想放你进去,而是世子早已下过命令,不准我们放林小姐进府。” “属下不知林小姐究竟做了什么,但我家世子此次是真的动了怒。林少爷还能在门口读书,这算是世子仁至义尽!” 林瑾穗脸上浮现愠怒之色,觉得宴赐枫连解释都给自己,就做得如此绝,“好一个仁至义尽,转告你家世子,我可真是要好好‘谢’他!” 眼看林瑾穗要走,林淮言连忙起身跟去,他拉住她的袖子,“姐,你要走就带我走,大不了这书我不读了,只要能跟在你的身边,做个废物弟弟我也不介意!” 虽然他不知宴赐枫和林瑾穗之间发生什么,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姐姐,自己不能站在外人那边。 伸手推开林淮言的手,林瑾穗语气无奈,叮嘱他,“你好好学习。” 林淮言不能在她和宴赐枫之间,像个牺牲品一样,抛弃对前途的希望。 “我想跟你走。”“别辜负夫子用心教你。”话音甫落,林瑾穗旋身离开。 林淮言盯着她淡漠的背影,没想到她这么绝情,只能尴尬地回到夫子身边,在门口学习。原以为林瑾穗来侯府,会带着他一起走,可从此刻开始他才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还得忍耐着旁人异样的目光读书。 从前京城传遍他的纨绔诨名,他自认烂泥扶不上墙,但现下烂泥有了他用,还能垒城墙。别人的眼光,他是在意的,不仅在意,还要让他们大大改观! “夫子,你继续教我。” “不想走了?” “就算在漏风漏雨的破屋里,我也得化悲愤为力量。古有临池学书、雪天萤席,我在这儿也能将勤补拙,学出个名堂给别人看。” “这才是你夫子想听到的话,来,你跟着我念。” 林淮言捧起书跟着夫子学,读书声越来越大,渐渐专精覃思。侯府外转角处,林瑾穗听到林淮言的读书声回头,不小心撞上一堵肉墙,藏在身上的东西从袖子里滑落。 “姑娘没事?”一道清逸悦耳的嗓音从头顶倾泻而下,林瑾穗抬眸撞入一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眸。 细看之下,面前白衣胜雪的美男子,堪堪是位熟面孔。 她连忙去捡掉在地上的令牌,却慢了一步,神医谷的令牌,已经被男子宽大白皙的手握在手心。 “这令牌是我神医谷的,我出谷之后只把令牌给过一位公子,你……” 李青上下打量着林瑾穗,她跟自己在江南香料铺遇到的人身高相仿,那双犹如桃花瓣的眼眸,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 “当初那位公子戴着人皮面具,我早就知道对方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姑娘随身携带我给的令牌,那位公子就是姑娘你假扮的!” 就这么被抓住,林瑾穗眼看藏不住,只好承认,“李神医好记性,江南一别,我以为我们不会很快再见面。” 李青将令牌还给林瑾穗,“我记得你姓林。林小姐为何出现在这附近?” “我只是碰巧路过。”林瑾穗想起上次在江南,李青临走前说是要去调查藏罂粟窝点,想进一步了解此事,“你送我令牌,替我解围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我请你吃饭怎么样?”“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喽!”李青脸上浮现笑意,跟林瑾穗并肩前往酒楼。 侯府外,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石狮子旁,暗卫快步走到马车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一直跟在林小姐身边,监视她是不是要对主子下手。” “林小姐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可疑的是,她方才被阻拦进不去侯府,反而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 马车里传来宴赐枫低沉清冷的嗓音,“林瑾穗去了哪里?” “属下看见林小姐和那个男人往酒楼的方向走了,他们刚走不远。” 马车窗牖的锦帘被掀开,宴赐枫望向外头,发现林瑾穗与别的男子背影成双,有说有笑离开。 宴赐枫脸色沉下去,凤眸染上一抹薄怒,“这个女人果真是水性杨花!” 暗卫连忙低头,受到震慑,“不若属下跟去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不必。”宴赐枫走下马车,踱步走向林瑾穗离开的方向。 第116章 给你的宽容太多了 “李神医住在哪儿?” “实不相瞒,我刚到京城不久,还没找到落脚点。” “那你可找对人了!我知道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那儿的招牌菜一绝,还有雅致的上房。酒楼就在前方不远处,我带你过去。” 李青“嗯”了一声,面露温和之色,林瑾穗将他带到热闹的酒楼里。 林瑾穗叫来小二,吩咐道:“麻烦给这位公子一间最好的上房,要朝阳的,干净安静的。” “两位客官不若跟我上楼看看。”小二做出邀请的手势,林瑾穗和李青正要跟去。 转身之际,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林瑾穗眼帘。 宴赐枫缓袖如云走来,身上的疏离感漠然如冰,一袭月白色锦袍衬得他清华高贵。 凛冽的眼神,狭长的凤眸,两瓣薄唇噙着冷笑。 “本世子的未婚妻好能耐,脚踩两条船还不够,转身就找上大腿。” 林瑾穗感到莫名其妙。 她耐着情绪,询问宴赐枫,“你到底怎么了?”当初他让她滚出他的府邸,现下他突然找来,不分青红皂白内涵自己。 还有什么叫自己脚踩两只船,又抱上别人的大腿?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在抱别人大腿? 宴赐枫瞥了眼李青,记得此人是在江南,李成儒的香料铺子外林瑾穗结识的人。 曾经觉得宴赐枫比太子正常,虽然两人手段一样的狠辣,但宴赐枫比起太子要好那么一点儿。 现下才看出宴赐枫也是会抽风的,所以才故意找她麻烦。 “你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她说得很委婉,如果直接问他是不是抽风,恐怕他会脸黑。 林瑾穗伸手想摸宴赐枫的额头,没想到宴赐枫像什么脏东西袭来一样,直接躲开她。 他冷冷嘲讽道:“林瑾穗,我知你擅于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你找错了人。” 林瑾穗一头雾水,心里闷闷的,抱着个胳膊不想再管宴赐枫,“我不管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我没闲功夫跟你吵架。你要是心里不爽,门就在那边自己走。” 宴赐枫脸色一沉,这个女人居然敢赶自己走? “你是怕本世子坏你的好事……”宴赐枫目光扫过李青,眼神更冷了几分,警告林瑾穗,“不论你是否另有他想,都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面前的世子像是在宣誓主权,李青隔得不远不近,却闻到一股很浓的醋味。 林瑾穗被蒙在鼓里,只因她是女子。但他和宴赐枫同为男子,怎能看不出,他在吃醋! 李青迎着宴赐枫锐利如刀的眼神,连忙向林瑾穗表示,“看住处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的,林小姐不如去忙自己的事。” 林瑾穗点头。 小二引着李青上楼,仿佛匆匆离开交战之地,怕被无辜牵连一样。 两人间气氛冷的好似寒冰地狱,林瑾穗开口打破这僵冷的气氛,“你欠我一个解释,不对,是很多个解释。” 本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一点更进一步的势头,没想到他亲手筑起一道冰冷的墙,字字句句如尖锐的冰棱,想要中伤她。 林瑾穗不在意那些,只是想知道宴赐枫是不是着了魔。 “我也正好想听你,如何狡辩。”宴赐枫的嗓音极淡。 林瑾穗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带他去包间。 包间里,林瑾穗坐在宴赐枫的对面,两人仿佛对弈一般,眼神偶尔交锋,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瑾穗把茶杯推到宴赐枫面前,他端起茶浮了浮,她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她顺着台阶下,想要告知太子计划杀他的事,还有自己的对策。 “那天太子约我去城外的树林见面,他想让我早点动手杀了你,甚至妄想用太子妃的位子骗我……” “恭喜啊!”宴赐枫脸上一副冷漠的表情,对着林瑾穗拱手。 她知那不是在真的贺喜,而是在挖苦自己。那分明是一件棘手的事,充满危险和隐虑。 他嗓音平淡,没有一丝温度,“将来的侯爷夫人,倾尽一生都坐不上第一夫人的交椅。林小姐城府深似海,也有的是手腕,储妃的身份配得上你。” 林瑾穗喝茶被宴赐枫的话呛到,黛眉微蹙,自己喝的是回甘的茶水,却闻到一股酸味。 “本世子看走眼,原以为你是太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没想到我竟夺人所爱。也难怪你们处心积虑想除掉绊脚石……” 宴赐枫目光犀利如鹰隼,盯着林瑾穗,她没有一丝一毫紧张。他暗暗的想:你藏的真深! 林瑾穗几度插不进话告知对付太子的计划,被宴赐枫阴阳得没了耐性。 宴赐枫冷嗤道:“林瑾穗,你是杀我的人之中最愚不可及的杀手,还不动手……是舍不得,还是像墙头草一样左右摇摆。在权衡利弊,看谁给你带来的利益更重?” “你说够了没有!” 林瑾穗生气,手压住宴赐枫坐的椅子,把他逼到退无可退,做出一个霸气的姿势椅咚他。 大幅度的动作惊动了椅子,它微微地晃动了几下,两人温热的气息交织缠绕在一起。 林瑾穗带着几丝嗔怒,双眸犹如劲风中的湖水,撩起阵阵波澜,沉了沉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滚下去。”宴赐枫低沉喑哑的嗓音,像是竭力克制体内热火的涌动,蕴含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林瑾穗看到他的耳朵通红,蔓延至耳根后仿若滴血,故意凑到他耳边说话,“你很不对劲呐……” 她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魅惑,像贴着耳朵,渐渐分明。 宴赐枫瞳孔微沉,晦涩不明,猛地推开林瑾穗,质问:“你想做甚?” “我还想问问你这个问题。”她道。 宴赐枫瞥了眼她,很快移开视线,像躲闪什么似的。林瑾穗第一次看见他这副反应,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不怒反笑。 “我给你的宽容是不是太大了?以至于你……”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林瑾穗清楚宴赐枫一定隐瞒着自己什么事情,更加想要刨根问底,“我不想重复这句话,可你的态度我实在捉摸不透,你究竟怎么了?” 第117章 我不是那种人 “你,真的一无所知?”宴赐枫质疑的看着林瑾穗,见她摇头否认,他沉声道:“那天我的探子回来,将你和太子见面的事都告诉我了。” 他虽然未点破,但复杂的神情已经什么都表露出来。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没想到宴赐枫是在因为这件事闹脾气。但他居然派人跟踪她…… “倘若我的探子没撞破那一幕,你又打算瞒我多久?”他问。 两人之间仿佛被一层窗户纸隔着,互生嫌隙,如今能将窗户纸捅破。 林瑾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的探子告诉你的事都是真的。” 宴赐枫听到这儿,冷冷地望向林瑾穗,目光犹如实质般冰冷,带着几分尖锐。 若眼神能杀人,她知自己也许早就在他的眼底下,被千刀万剐,最后灰飞烟灭。 “我曾经听命于太子是不假。可我的把柄在他手里,他用毒药控制我,如果他发现我半点背叛的举动,如果我没有主动迎合他的表白,没有跟他承诺我会杀了你……恐怕你的探子带给你的消息,就是我死在太子安排的杀手剑下。”林瑾穗解释道。 她没有半句虚假,太子的真面目冷酷残忍,委实做得出来。 宴赐枫紧绷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但并未表态。 林瑾穗坐在椅子上,告知宴赐枫自己原本的目的,“我这几天思前想后,想到一些既能跟太子交差,又能保住你性命的法子。我不知太子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提前杀你,但也许是你手里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或是别的,我会暗中调查清楚。” 宴赐枫抿了口茶,口感醇厚绵密,苦涩中回甘的滋味。 “你何不早些告诉我?” 林瑾穗微微蹙眉,略有些哭笑不得,“我那天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你没有误会我,我们就能趁热打铁实施计划,调查太子。” 忆起那时情形,宴赐枫明白她没在说谎。自己当时被蒙在鼓里,没想到会是这样。 “是我误会了你。”他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什么大石头压在他心头,突然如释重负。 这几日宴赐枫的态度,让林瑾穗总是一头雾水,现下知晓真相,她心里一阵好笑。 忍不住嘲笑宴赐枫,“你跟我闹别扭,是误会我真的喜欢太子,还是因为我骗他我要杀你,误以为真,心里生气。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醋坛子打……” “我也不想事态演变成如今的样子。”宴赐枫很快打断林瑾穗的话,她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他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林瑾穗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此事她占理,她抱着一双胳膊表现出高傲的样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向宴赐枫伸出手,掌心朝上像是要什么东西。 宴赐枫面带不解之色,“你想要什么?” “补偿!”林瑾穗来了兴致站起身,葱白的手抚上心口,“你之前冤枉我,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赶出侯府。你以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我的脑袋是榆木疙瘩,不会痛不会伤心吗?” “你要我如何补偿你?”宴赐枫对林瑾穗会提要求感到习以为常,他委实理亏,不好拒绝。 林瑾穗围在宴赐枫的身后打转,看着他仔细地想了很久,“我要你满足我一天!” 正在喝茶的宴赐枫闻言,不小心被呛到,数之不尽的美人对他献殷勤,林瑾穗是他见过最直接的。 宴赐枫用帕子捂着嘴唇,轻轻咳嗽了几声,随后正色道:“我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林瑾穗眼神奇怪的看着宴赐枫,隐约认为他想歪了。 “别浪费时间,走!”她攥着宴赐枫的衣襟,将他拖了起来,纤细白皙的一只手很是有力。 宴赐枫神色莫名,想不到她如此的迫不及待…… 街上,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招牌悬挂大门上。林瑾穗和宴赐枫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游人如织,四周是车水马龙的喧嚣声。 古玩当铺门前,人来人往,看上去热闹非凡,林瑾穗带着宴赐枫走了进去。 掌柜在展示金光闪闪的头面,一群衣饰华丽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聚在一处。 “这批货都是往宫里出来的工匠们,纯金打造的头面,跟宫里娘娘们戴的一样。” “还有那些贡缎布料,材质上乘,织的密不透风,用来做衣服冬暖夏凉,最是合适。夫人、小姐们也都看见了,这些货都是独一无二的,价高者得之!” 掌柜一一介绍,满屋的女子眼睛冒光。 林瑾穗把玩着古玩瓷器,突然抬头看向宴赐枫,指了指货架上的那列珍稀药材,“知道怎么办?” 宴赐枫神情淡然,对掌柜说:“把最好的首饰和布匹送到我府里,将账目给管家看,他会给你钱。” 林瑾穗怔了怔,连忙解释,“我只要那些药材而已。” “我知道。”宴赐枫道。 掌柜认出宴赐枫,毕恭毕敬地拱手道:“世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这位小姐看着眼生,她是?” “这是本世子的未婚妻,我要你拿出最好的东西供她挑选。” “原来是世子的未婚妻呐!从二位进店的一刻,我看到你们就觉得二位十分般配!” 掌柜谄媚一句,对林瑾穗做出邀请的手势,亲自接待她和宴赐枫。 屋子里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看到宴赐枫和林瑾穗在一起,纷纷艳羡不已。 不久后,掌柜让人仔细包好一些物件,交给宴赐枫的随从们带走。 林瑾穗和宴赐枫继续逛街,随从们大包小包捧着锦盒跟随两人。 路人们瞧见他们一行人,忍不住偶偶私语: “听说忠烈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是从乡下回来的,大家都说世子对未婚妻不满,怎么竟有雅兴陪着她逛街?” “可不是嘛!我方才在铺子里都看见,世子一掷千金为未婚妻买首饰、衣裳,好大的手笔!” “京城里,谁人不知宴赐枫是才貌双全,出身显赫的美男子!看来他真是宠爱那位林小姐,林小姐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子。” 第118章 学武功 桥畔,流水潺潺,风拂杨柳,林瑾穗倚着栏杆,看着水面的倒影,惬意地说道:“今天我已经满足了,不过逛街还真是累人! 宴赐枫听见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她在酒楼的言外之意,但没想到她说的是逛街。 一名穿玄衣简装的暗卫走上前,看见自家主子和林瑾穗待在一起,满脸不可置信,俯身行礼,“属下见过主子!主子交代的差事,属下已为您办好。” 宴赐枫“嗯”了一声,轻扬手示意暗卫退下。 暗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担忧的劝阻宴赐枫,“主子说过再也不想看见林小姐,她对您有异心,主子您……” 异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都是误会。”林瑾穗挽着宴赐枫做出一幅亲密的样子,却是警告他,“以后我不准你再找人跟踪我。” “我从未想过要派人跟踪你,那天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找人暗中保护你。” “我暂时相信你。” 林瑾穗本打算收手,临时改变主意,在街上买了许多东西,都塞给宴赐枫拿着。 暗卫想帮忙,林瑾穗拦住他。她对宴赐枫说:“我不准你用暗卫。” 宴赐枫本身理亏,只能自己拿着沉甸甸的一堆东西。 林瑾穗看着他被小施惩戒,心满意足的笑。 侯府外,读书声没了动静,林瑾穗看到仍然坐在门口学习的林淮言,这才想起他还被晾在这儿。 这一整天的功夫,林淮言就像块木头在门口没挪动,摇头晃脑读书,受着路人异样的眼神,心情跌落到谷底。 “姐!你终于又回来了!”林淮言喜出望外,但想起林瑾穗之前那么绝情把自己留在侯府,脸上的欢喜瞬间消失,“你该不会是来看我笑话,不想带我离开?” “我是带你进府的,我给你买了很多点心,还有解闷的小玩意。” 林瑾穗径直走进侯府,守门的侍卫没阻拦。林淮言满脸诧异,再度看到宴赐枫手里拿着大包小包跟在林瑾穗身后,隐约猜到两人又和好如初。 林淮言连忙跟上两人,进府后林瑾穗拿一些没拆封的锦盒给林淮言,他没精打采接下,脸色也如苦瓜。 “你怎么了?”林瑾穗觉得奇怪,想到林淮言被无辜牵连,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林淮言唏嘘不已,翻了翻手里的书本给林瑾穗看,“你看看,这么厚的书,我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它。今日坐在门口,外头踢蹴鞠的黄毛小孩都比我开心,比我自由。” 再度询问林瑾穗,“我什么时候能休息?” “你的确有进步,今天辛苦你了。” “姐,不如你提问,我要是答得上来,你就准我一天假休息。” 自打用功读书以来,林淮言知道自己对林瑾穗有事相求,她都会出题考自己。 林瑾穗摇了摇头,勾唇一笑,“我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放你自由。你去哪儿玩都行,只是别让我在烟花地、赌坊和牢房抓到你。” “好!”林淮言高兴地跳了起来,眼里含着几分桀骜之气,“再怎么说,我也学了几篇文章,我知道是是非非,决不会给你丢脸。” 拉着林瑾穗的胳膊,询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京城有几个好玩的地方,不如你带着我去?” 林瑾穗快要点头的时候,宴赐枫突然开口,“你们谁都不准去。” “凭什么?”林淮言急了眼,好不容易才让林瑾穗同意,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阻拦自己。 宴赐枫眸光微动,将手里大大小小的锦盒递给小厮们,对林淮言说:“你在门口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这副身子骨弱不禁风,将来拿什么保护自己。我要你跟着我学武功。” 林淮言哀嚎。 林瑾穗深谙宴赐枫是一片好意,他武功高强,由他亲自指导林淮言学武功,她求之不得。 “姐,你帮帮我,我现下不想学武功,一个备考春试就已经像大山压在我肩膀上!”林淮言向林瑾穗求助。 “迟早都是要学的,你要相信自己。等你文武双全,你就可以跟着我仗剑走天涯,四处游历!”她安慰林淮言,让他心里更沉重几分。 林淮言无奈答应,保留着最后的倔强,“今天不能学,我在门口读书,不是坐着就是站着,我一口水都没喝,累得学不动了!” 林瑾穗点头。 翌日。 侯府的侍卫送给林瑾穗一张帖子,她忐忑着打开一看,落款处写着李青的名字,便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太子突然约见,催促自己对宴赐枫下手就好。 林瑾穗细看帖子内容,李青听说过自己假扮神医后做的事,想要跟自己假扮的“云神医”学习切磋。 至于李青从何听闻“云神医”,那就问她的手下败将杜泽。 林瑾穗按照李青约定见面的地方,来到酒楼。 酒楼里,李青等候已久,见林瑾穗走了过来。 “这么巧,我和林小姐又见面了?”李青试探道。 “不巧,其实我是代师傅‘云神医’来见你的,我是‘云神医’的徒弟。我师傅有事不在侯府,所以你今天等不到她。” 林瑾穗还不想在李青面前暴露自己,只好继续掩饰身份。 李青意外,没有丝毫失落,而是笑道:“原来林小姐的医术,是那位几次赢了我神医谷的云神医所教。既然云神医暂时不在侯府,能否请林小姐,等她回来以后为我引荐一番?” 林瑾穗知道那天在侯府外遇到李青的原因,委实不是巧合,李青去侯府附近,为的就是等“云神医”。 她如果拒绝的话,李青一定会再去那儿等人。 “李神医放心,等我师傅回来,我会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她。” “林小姐可知你师傅什么时候回来?”李青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云神医”。 林瑾穗暗暗思索一番,“我师傅走之前说过,她多则日回来,我看时间也快差不多了。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地点,你后天午后去那儿找她。” 说着,她把事先写着详细地点的纸条递给李青。 李青道谢。 第119章 一个时辰后毒发 约定见面这天,林瑾穗装扮成“云神医”,如约去找李青。 穿过花园的小桥,水面掠过她匆匆的残影,风撩起她飘逸秀美的乌发,一袭月白袍子,青丝半绾,发间插着云纹木簪。即使戴着面具也遮掩不住身上那股轻灵之气。 她的背影落入男人深黯的眼底…… 城郊的客栈,午后的阳光刺眼。清风穿过客栈墙边的小竹林,沙沙作响,落叶纷飞。 李青倚着竹子,观察那位来赴约的神秘神医,忍不住好奇她的来历。 前时杜泽被绑送神医谷,仍然不服气,说云神医只是一介籍籍无名的江湖游医,能耐不大,运气第一。 没有实力又如何能治病救人,哪儿会有这么走运的大夫? 一片竹叶落下,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与李青擦肩而过时,他立时伸手捞起竹叶。 等人闲暇之余将竹叶放到嘴边,刚想吹一曲。视线内远远走来一人,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与传闻中的“云神医”形象没有出入。 李青刚想上前,忽见安排的病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自己便躲在竹林后观察。 林瑾穗这边。 她正准备走入客栈,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什么东西“嘭!”地栽倒在自己脚边。 “哎哟!我的腿,哎哟、我的腿摔断了……”林瑾穗低头看见躺在自己脚边伸手垂死挣扎的人,是个衣裳破烂的乞丐。 乞丐抱着受伤的左腿,碰瓷林瑾穗,“你撞了我,你休想跑掉,快赔钱!” “要钱没有,不过……你要是敢骗我,就把命给我留下。” 林瑾穗吓唬着乞丐,蹲下查看乞丐的伤势,只是轻轻摸了摸他左腿的骨头,他便痛得哭嚎起来,直掉眼泪。不像是装的。 乞丐疼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打扮奇怪的人,轻点!” “闭嘴!”林瑾穗给乞丐检查一番,发现他是中毒。觉得奇怪,什么人会给乞丐下毒? 刚才她根本没碰到乞丐,他就假装被撞到诬陷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我偏不闭嘴,你这女子戴着面具,鬼鬼祟祟,谁知你是不是长着一张难看的脸想害人?你要是不把我治好,我就去报官,让官老爷撕下你的面具……”乞丐不服气,喋喋不休想激怒林瑾穗。 好一个激将法! 林瑾穗不中他的计,“碰瓷的,你想不想让我治好你的腿?” 乞丐上下打量着林瑾穗,“就凭你?我不信!” “别动。”林瑾穗给乞丐施针,又倒出一粒解毒丹塞他嘴里。 须臾,乞丐起身走动,发现自己行动恢复如初,“咦,我好了,我不痛了!” 这一幕被偷偷观察的李青看在眼里,很少有人能解他神医谷的毒,他很满意林瑾穗的医术。于是转身,进入客栈等她。 乞丐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林瑾穗拦住他。 “是谁让你来碰瓷的?” “那个人自称药王谷的神医,给我银子,要我来试探你的医术。”乞丐道。 林瑾穗知道这是李青安排的,直接走进客栈去找他。 客栈里,林瑾穗走到李青那桌,她没有兴师问罪,只是说道:“我听我那徒儿说,李神医想找我切磋医术。” 对方是神医谷的人,还能随意给人谷中令牌,想必在神医谷颇有身份。 林瑾穗会同意跟李青见面,因神医谷种着许多世间罕有的药材,有些药材市面上都买不到。 李青看着林瑾穗面具下,露出的一双桃花眼眸,女子长这样一双眼睛最是含情,而她淡淡的看人,却透着一股淡漠。白衣胜雪,绝佳的医术,整个人高深莫测,更是不可亵渎或怠慢的。 他拱手行礼,不由恭维林瑾穗,“神医谷李青久仰云神医大名,果然见面胜似闻名。李青这厢有礼了。” “李神医不必客气,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想到李青以中毒的乞丐试探自己的医术,林瑾穗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街上随机挑选三位重症病人,比一比谁能治好他们的病。三局两胜,治疗病人最多的人就算他赢。” 李青摇摇头,拿出早有准备的药瓶放到林瑾穗面前的桌子上,“实不相瞒,云神医治病的能力,我刚才已经看见。我们要切磋,就赌一场大的,你敢不敢拿你的命来跟我赌?” “你打算怎么赌?” “规则是这样的,你我向对方提供一枚毒药,必须是一个时辰后会毒发的。我们两人同时吃下对方给的毒药,谁先研究出解药谁就赢。” 林瑾穗不假思索的点了头,答应李青的要求。 见她下决定如此快,胆识过人,李青有些局促,“云神医就不怕我给你的毒药无解,不怕我故意接近你,为我神医谷之前的输局扳回一局,不怕借机杀了你?” “我相信你不是杜泽。”她笃信道。 李青噗嗤一笑,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即使如此,可我认为云神医不该这么草率。” 杜泽那种小人确是他神医谷的败类。虽然“云神医”因为杜泽之前和神医谷有些过节,但她此刻既往不咎,着实是个有度量的人。 自己敬才惜才,也看重人品。 林瑾穗装作高深的样子,“我听过自己的徒儿说,李神医是最讲信用的。寻常人的约,我没那个闲功夫去赴,但李神医和我徒儿相识一场,你的面子我终归要给的。” “林小姐真这么说?” “对。” 林瑾穗拿出一枚毒药,递给了李青,复又主动吃下他给的毒药。 李青微微皱眉,“云神医,你要想好了,若你现下想反悔,我还能给你解药。可若过了一个时辰,就什么都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瑾穗自信道:“就算不用你的解药,我相信我也能研制出解药自救。” 李青朗声一笑,“那我也不啰嗦了,就现在开始!” 他也吃下林瑾穗给的毒药。 “云神医,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医馆,我早就探过,那间医馆的药材最为齐全,是适合你我切磋的好地方。” 李青将林瑾穗带到客栈外的医馆。 第120章 关系亲近 医馆里,李青跟掌柜说明来意,给了他一些银子租用馆内的所有药材。 掌柜和伙计们退出医馆,在外头看两人比赛,渐渐吸引来许多过路的百姓围观。 地上放着捣药的研钵,以及火炉和药罐,都是一人一份。 李青放了个沙漏在桌子上,对林瑾穗说:“等沙漏里的沙子漏光,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时辰。” “宴某听说两位在此比赛,我是不是来迟了?”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林瑾穗见宴赐枫踱步进门。 李青见过不止一次宴赐枫,所以认得他,“世子肯赏在下的薄面来看着,在下就请世子做个见证人。” “你们要如何比赛?” 李青向宴赐枫解释比赛规则,“我们俩已经服下毒药。” “哦?”宴赐枫把玩着扇子,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扫过林瑾穗,玩味道:“本世子相信云神医的医术,别让我抬一具尸体回去才好。” “世子无须担心。咱们废话少说,开始比试。” 林瑾穗说完,便和李青开始比赛。 两人走到药柜前各取所需,医馆外的百姓们探头探脑往里边看,见两人谁也不让谁抢药材,状况很是激烈。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两人,渐渐押注赌钱。 “这两位神医我都认识,那个江湖女游医治好了奢夫人的病,另一个李神医自称神医谷的人。他们的医术不相上下,你们说谁会赢?我两个都赌,我押一两银子!” “我看那位女神医就很厉害,我赌她会赢。我买菜还剩十文钱,都押上。” “他们两人那么狠,敢用自己的命来比赛……神医谷的人毕竟名气要更大一些,我押十两银子好了!” “要玩就玩一波大的,我赌一百两,就赌他们俩人都会毒发而死。” 医馆外那两人比赛做赌注的人越来越多,林瑾穗听了直皱眉。 那些人能不能盼自己一点好? 李青拿到大部分药材,正在思考最重要的药引,却看到林瑾穗已经做出解药。 林瑾穗服下解药,安慰但也是提醒李青,“沙漏里的沙子还有一半才会漏光,别着急。” 李青额间冒冷汗,不是因为毒发,而是紧张。不论林瑾穗能不能成功解毒,自己都晚了一步。 不久后,林瑾穗给自己把脉,检查一番发现中毒的症状已经消失,“我成功了!” “让我看看。”李青一脸难以置信,为林瑾穗把脉,“此毒在我药王谷,除了谷主和长老,再没有人能解。云神医真是让我折服!” “我愿赌服输!” 屋外的百姓们得知林瑾穗赢了,议论的沸沸腾腾,仿佛炸开了锅: “我在赌坊都没输过这么多钱,我真是看走了眼!” “是啊!早知道我就把所有的钱押在那个女神医身上,她的医术真是神乎其神!” “这些钱都是我的,我发了!我发达了,多谢神医仙子,多谢多谢!” 赌赢的几人在门外拿到钱,连忙向林瑾穗叩谢。 面具之下,她神色莫名,没有理会那些擅自用自己和李青做赌注的人。 林瑾穗把解药给李青,“为了防止出意外,我在给自己解毒的时候,把你的解药也做出来了。” 李青感谢她,立时服用解药,询问道:“云神医没有趁人之危,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需要什么?” 林瑾穗思考一番,“我需要一些药材。” 说着,列出一张单子交给李青。 李青看了看单子,眉头皱得很深,林瑾穗补充道:“我不会白拿,等你算好药材的钱,我跟你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不,我不会向你要钱。”李青只是诧异,“云神医为何需要这么多稀有药材?” 林瑾穗没有解释,“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李青笑容清淡,“我相信云神医要这些药材,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你是用来做好事,我自然会支持你。等我回药王谷去给你凑这些药材。” 她点点头,“谢谢李神医。” “云神医也不用跟我客气,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李青凑到林瑾穗身边,跟她讨教解毒的方子,“我一直在试解毒的药方,对药引百思不得其解,云神医是如何知道这种毒药的?” 林瑾穗看了看李青抓的药材,指正他用的剂量和药。 两人凑的很近,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亲密。 宴赐枫看在眼里,心里不爽,利落的收了折扇走上前,故意转移话题,“我也是方才才听说云神医回来的消息,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做些什么?” 林瑾穗一怔,宴赐枫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提这些是要拆台? “世子爷有所不知,我刚回京城就听说徒儿代我应下李神医的约,匆匆赶过来。至于我去了哪里,你也知道我是一介游医,哪里有病人需要我,我就在哪里。” 林瑾穗敷衍过去。 李青没有怀疑她,颇为欣赏她,“云神医的这张单子我收下了,就此与二位告辞。” “慢走。”林瑾穗知道他这一去,就是回神医谷。 她和宴赐枫中的毒根深蒂固,完全治好少不了几个疗程,需要大量珍稀药材,都得求助李青。 李青旋身离开,门外围观的百姓们渐渐散了。 宴赐枫目光灼热的盯着林瑾穗,很是吃味,“即使你不戴面具与李青见面,以真面目见他,你们俩都很投缘,看来你们俩关系十分亲近。” “什么亲近不亲近?我那都是给你和我找药材。” 林瑾穗有些想不通宴赐枫的心思,不久前是太子,现在他又因为李青闹别扭。 宴赐枫质疑她,“其实,我也可以给你找药材。” 只要她有所求知会他一声,他必定会做到,何须她去找别的男人? “我知道你可以,而且我问你要药材,比找李青更方便。但神医谷是大夫中的神,药材肯定齐全。我同意见李青,自始至终是看中了神医谷。”林瑾穗跟他分析。 神医谷盛名在外,多少人不惜花重金求药。宴赐枫勉强被说服,不再怀疑她的动机。 第121章 太子和林湘语勾搭 翌日 林瑾穗带着翠竹出去逛街,两人出了朱雀门,到旧封桥,便听到空气中各种腔调的吆喝声。 长街有许多搭棚经营小吃的,还有煮茶的,唱曲的戏班子处聚满了看官,叫好声不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林瑾穗跟翠竹买了些时令糕点,要去董氏的新宅子看望她。 “今儿清晨奴婢去找小姐,看到世子爷亲自教少爷武功,也是世子重视小姐才爱屋及乌,把少爷留在晏侯府读书百般照拂。奴婢看在眼里都羡慕!” 翠竹为林瑾穗感到高兴,说起宴赐枫的好便有些喋喋不休。 林瑾穗并未放在心上,认为宴赐枫会这么做,仅仅因为她和他之间有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倒是翠竹,见林瑾穗无动于衷,嘴皮子快要磨破,也要劝她对宴赐枫上点心。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林瑾穗忍不住打断翠竹,“林湘语回林府了没有?” 翠竹一怔,神色复杂,“说来也奇怪,自打湘语小姐毒害小姐和夫人,送官之后,奴婢就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府里人说过侯爷好像知道她的下落。” 林湘语的生母身份不明,林家所有的田产和庄子都被收回,林继会把她藏在哪儿? 林瑾穗暗暗思索着,桥下忽然经过一抹熟悉的倩影。 女子撑着油纸伞,身段纤瘦婀娜,扭着水蛇腰,行动似弱柳扶风。一袭华美的粉色锦衣,腰间挂着精致的桃花香囊,林瑾穗曾见过林湘语有个一模一样的。 那女子收伞时回眸,清丽的脸,薄施脂粉,多了几分妖冶的气质。是林湘语无疑! 林湘语打扮成这副狐媚的模样,独自出现在大街上,是要去哪儿…… 林瑾穗将为董氏准备的礼品塞给翠竹,嘱咐道:“你先代替我去看望我母亲,你转告她,我临时想起我还有事,下次再去看她。” “小姐,诶……小姐!”翠竹想问她下回是何时,自己好去接她,可她脚步轻快,一阵风似的很快就没影儿。 穿过比肩叠迹的人群,林瑾穗悄悄跟踪林湘语,来到一条隐蔽的巷子。 书店门口,林湘语仿佛察觉有人跟踪她,回头四处张望了很久,谨慎的走进去。 林瑾穗正想跟上,转念一想担心打草惊蛇,拿出身上的绢帕遮住脸,复又悄悄混进书店。 货架上陈列着许多文房四宝,雪白的宣纸,密集的秋毫,分门别类的书籍。 林瑾穗装作买书,随意拿起话本挡脸,一边走一边用眼睛余光寻找林湘语的身影。 忽然听到两道熟悉的说话声: “殿下,湘儿日盼夜盼,望穿秋水,终于得偿所愿再见到您!” “上次在侯府一别,本宫就有话想与你私下谈。这段日子你越发光彩照人……” 林瑾穗移开遮住视线的古卷,意外看到太子和林湘语站在一起,双手紧握,情意绵绵的场景。 她觉得奇怪,林湘语什么时候和太子勾搭上? 当初原主执行任务,想刺杀宴赐枫栽赃嫁祸在林湘语身上,是太子下的指令。 随意可摆弄的傀儡林湘语,居然成为太子的心肝儿! “湘儿一收到殿下的信就急忙赶过来,殿下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我……”吴侬软语的娇媚嗓音,充满了暗示。 林瑾穗透过货架的细缝,映入眼眸中,林湘语大胆又熟练地抱住太子,两人的身子紧贴,像狗皮膏药一样腻歪。 “唔——” 太子眼神含情脉脉,俯首吻住林湘语,她腰肢妖娆的扭动,倒像是没什么经验狗啃一样迎合他。 两人大胆暧昧的动作,林瑾穗瞪大双眼,嘴角的弧度扬了扬,没想到这么刺激! 林湘语亲的真烂! 自己善心大发帮她一把? 忽然注意到地上爬行的蟑螂,林瑾穗笑容幽深诡谲,拎起蟑螂折叠如扇的翅膀迅速扔到林湘语裙下。 那对狗男女吻得忘情,浑然不觉蟑螂顺着林湘语的绣花鞋往上爬…… 林湘语的脸色突变,仿佛蜜糖里沾了牛粪,浑身妖娆地扭动着,起初让太子很是受用。 他抓住林湘语不盈一握的楚腰,这会儿还未入夜,想不到这侯府的千金小姐如此狐媚妖娆。 她触电似的想躲闪,但顾忌对方是太子,想摆脱又摆脱不了。 眼看两人像是要发生点什么,太子却一把推开林湘语,脸颊酡红,如墨的双眸闪过一抹凌厉。 这女子真是狂,他险些就把持不住! 林湘语身子摇摇晃晃,衣领里爬出一只蟑螂,令太子脸色一沉。 这书店里怎会有那种阴暗爬行的东西,恰好爬进林湘语的衣裙。 他转身去寻找背后捣乱的人,货架后的书有人动过的痕迹……居然没人! 店外,林瑾穗站在面具摊子前,假装试面具,透过面具的状似眼睛的孔观察街道。 林湘语从书店莲步出来,清丽的脸羞得通红。并未在街上逗留,而是原路折返。 林瑾穗跟踪林湘语,就在自己以为林湘语会回家时,她径直往截然相反的分岔路口走去。 来到丞相府外,林湘语敲了敲相府的小门,待门开悄悄走了进去。 林瑾穗诧异,前时是丞相夫人许兰维护林继,故意挑事找自己的麻烦,现在林湘语竟然出现在相府。 …… 刚回到侯府,林瑾穗就去找宴赐枫,把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告诉他。 “林湘语这些日子没有回去过林家,反而像是一直待在相府,我觉得丞相夫人和林继,还有林湘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兰的来历不明,京城里很少有关于她和相府的传言。她这么帮林湘语,我怀疑她们俩有些关系。” “你在京城人脉广,消息灵通,代替我查一下她们。” 宴赐枫点头,“我会帮你留意的。” “那就都交给你了。言儿这几天有些倦怠,我得好好看着他用功,林湘语那边有了消息你就告诉我。” 说完,林瑾穗便离开宴赐枫的书房,转而去找林淮言。春试在即,她想趁最后几天,亲自监督林淮言用功读书。 第122章 做什么乌龟 拂晓重重遮绣户,林瑾穗睁眼醒来也就清醒,连忙披着厚厚的淡紫色斗篷下床。 距离林淮言春试开考还有好几个时辰,幸好她没有睡过头! 林瑾穗匆匆梳洗打扮一番,去找林淮言。 书房的灯仍然亮着,烛光映衬得昏黄的窗户,并无林淮言读书的影子。 门“吱呀”一声,被林瑾穗推开。 屋内,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林淮言,听到声响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下林瑾穗。 “你该起来收拾,准备去考场了。”林瑾穗催促道。 林淮言一脸疲惫,昨晚担心春试考试会失利彻夜失眠,坐在桌前看不进去书,刚眯了一会儿。这会儿整个人没精打采。 他心里直打退堂鼓,见林瑾穗早起来叫自己,便不敢说心里话。 “母亲待会儿来接我们,一起送你去考试。” 说话间,林瑾穗理好竹考篮和小藤箱,送到林淮言面前,“我替你准备了这次考试要用的东西,你再检查一下。” 林淮言打开竹考篮,见里面放着书籍和他整理考题的手记,第二屉是笔墨、稿纸,最下层有精致的点心,整理得井井有条,很是齐全。 他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姐,你对我真好!这些点心都是我最爱吃的,你考虑的细致,篮子里什么都不缺。” “快去洗脸换衣服,等母亲过来,我们就出发。” “好。”林淮言心里一暖。 天刚亮时,董氏送林淮言去春试考场的马车,停在考院外。 林淮言头靠在林瑾穗的肩膀睡着,董氏看着姐弟俩亲近,露出温柔笑容。 “言儿,快醒醒,考院到了。”董氏轻轻摇了摇林淮言的胳膊,他睁眼醒来。 林淮言昏昏沉沉,提着发麻的双腿走下马车。 外面考生成群,也有一些前来相送的家眷,林淮言一看看到林府的马车。 他正觉奇怪,突然看见自己的父亲林继走了下来。 父亲难不成是来特意送自己进考院的? “父亲,父亲……”林淮言欣喜呼唤林继。 林瑾穗听到声音,顺着林淮言的视线望去,林继一脸不耐地走了过来。 林继瞥了眼林瑾穗和董氏,回想起两人下圈套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胸中燃烧着一股怒意。 “父亲为何这么早过来?”林淮言并未挑明,林继自始至终反对他备考春试,他不敢问林继是不是来关心自己。 林继拍了拍青缎子衣襟的灰尘,默然的扫了眼提着竹考篮的林淮言,轻蔑道:“我是你就会自知之明,连装样子来考春试我都不会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那胸中无半点墨的样子,也要来考试!” 林瑾穗站在林淮言身前,替他说话,反讽林继,“哪儿有当爹的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哦不,我忘了……你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伸出手掌捏成拳头,手指发白,她虽是一介女子,却是孔武有力。 “如果你再说风凉话,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林继咬了咬牙,不好跟林瑾穗起冲突,便警告林淮言,“你不要考倒数第一,来丢我林家的脸。你倒没什么,还能继续当你的混账,我林家却会因你的自不量力,成为京城的笑柄。” “识相的话,你就趁没踏进考院的大门,给我滚回家去。今后不要再跟着那个孽女,任她摆布来对付我!” 林淮言闻言,心里被委屈填满。 从小到大,不论他做什么想吸引父亲的注意,他都是这副不认同的模样。 只有跟在林湘语身后,他才会对自己展露笑容。即便是教训自己要跟着林湘语学,要听她这个做姐姐的话,父亲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刻薄。 林淮言越想越伤心,昨晚为春试担心的战战兢兢无眠,此刻头脑仍然不清醒。 他本就是临时刻苦努力,天资不如人,又怎么比得上周围那些为此准备两三年的人? “不,我不行的!”林淮言抱着头直直往后退几步,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 他不恨林继,觉得自己有些赶鸭子上架,就算勉强冲进考院,最后也只会得到惨烈的教训。 林继也许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林淮言扔下竹考篮,想要逃跑时,后脑突然被盖上一掌。 他吃痛,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打自己的林瑾穗,“姐,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是没有打醒你吗?”林瑾穗的语气变冷,“不要忘记你自己说过什么!” “要放弃的话你曾经有过不止一次机会,天永远不会给人过不去的坎,要你考春试也不是什么大灾大难。进了那道门槛,你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和辛苦就有了结果。” 她的话像晨钟暮鼓之声,林淮言突然抬头看着她。 他委实想错了,昨晚不算什么,夫子之前说过他基本功学的扎实,对待各种出其意料的挑战能够应付自如。 “还有!”林瑾穗瞪了眼林继,暗讽道:“你不要因为一点垃圾影响你,就做什么。只要你尽力,不管你考没考好,我都会送你一个礼物。” “你、你这孽女!” 林继虽然听不懂,但隐约知道她在故意骂自己。 倘若他和董氏还未和离,那他还能将林瑾穗逐出家门,但现下什么都变了,林瑾穗完全不受掌控。 林淮言细细思忖林瑾穗的话,信心倍增,握紧了她替他准备的考篮提手,直言道:“我会努力考好,不辜负姐和母亲的期望!” 林继吹胡子瞪眼,想说些什么,董氏冷眼盯着他,阻止他恶语伤人六月寒。 须臾,考院的大门开放,考生们鱼贯而入。 “我走了。”林淮言向林瑾穗和董氏道别,旋身走进考场。 林继没有离开,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像是在找什么。 林瑾穗冷嗤一声,“你不好好待在你的宝贝女儿林湘语身边,跑在这里做什么乌龟?” “哼!”林继怒容满面,甩了甩袖子。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林继像是想到什么,表现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我侄子会中榜首,至于你教唆言儿会有什么下场……呵!” 第123章 跪下叫我爷爷 林瑾穗看着小人志满的林继,他傲气的模样仿佛尾巴翘上天,浑然忘了他在对谁炫耀他那位侄子。 她抱着胳膊,露出玩味的笑容,冷声嘲讽道:“怪不得你不认林淮言,原来是开了个小号。” 林继没听懂她说的什么,隐约觉得不是好话,对着地面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的侄子我闻所未闻,你既然觉得他能为你长脸,那他一定不只是你侄子那么简单。” “哼!跟你这白眼狼有何关系!” 林继狠狠瞪了眼林瑾穗,觉得她是妒忌自己将侄子视如己出,而不把忤逆自己的她和林淮言放在心上。 周遭的考生家眷们并未散去,个个把心思拴在考院的大门,来来回回走动,眼睛不曾有一刻离开过紧闭的大门处。 少女冷冷的语调仿若一把锐利的刀,瞬间划破寂静的空气: “林继,你所谓能中榜首的侄子,究竟是你跟哪个外室生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林继处,仿佛千千万万支箭矢疾射来,狠狠穿透林继四肢百骸。 林继顿感不妙,自己俨然像个活靶子一样,遭受众人眼神鞭挞。 林瑾穗声音拔高几度,“依你的劣性还做不到专情,你是怕丢老脸才故意把私生子说成侄子,你私生子的娘和林湘语的娘恐怕不是同一个!” 小看这伶牙俐齿的丫头造谣的能力,光天化日之下她居然能将白的抹成黑的,越描越黑! 林继涨红了脸慌忙摆手否认,“你胡说这些做甚,还嫌不够丢人?我何时有劳什子外室?” “哦!我懂了!” 林瑾穗一双桃花眸闪着点点泪光,装作替自己母亲打抱不平,揭露林继。 “我就知道你还有点良心,虽然在外头养了一堆小老婆,给我生了十几个兄弟姐妹,但你自始至终没想过抛弃他们!” “以前我母亲的钱足够你养那些外室和私生子,后来你养不起,一把年纪还不惜牺牲自己,去傍大款找女富豪。” “其实就是为了骗钱养他们对不对?” 她装的很诚恳,向林继一拜请求,“等你的私生子中榜首,你可要叫他好好照顾淮言这个弟弟,分个一官半职给你的嫡子。” 听见林瑾穗说“榜首”的众人,忍不住再度看向林继。 林继气得脸色惨绿,肩膀颤抖的厉害,“我林家家门不幸,养出你这么个诽谤自己父亲,侮辱自家祖宗的孽障!” “妾身请诸位父老乡亲评评理。” 董氏杏眸柔弱似水,一时伤心又气愤,借题发挥抖露林继做的坏事。 “妾身是一介妇道人家,曾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谁知遇人不淑遇到林侯爷。” “他原是在外偷养外室生下私生女,在我十月怀胎生下掌上明珠瑾穗后,他居然偷偷用私生女将我的女儿换出去。让我们母女俩骨肉分离整整十几载!” 林继脸色更加难看,连忙矢口否认,“我承认我对湘儿是有些私心,不过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林瑾穗故意曲解林继的意思,“那就是说你是从犯,主谋是你见不得人的外室!” 林继甩了甩袖子,怒容满面,却说不出话来。 周遭众人听到林继的恶行,对着他指指点点: “原来他就是城稷侯府的侯爷!他抛弃糟糠之妻,还养了那么多外室,看着堂堂正正,居然是个假正经,坏透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林侯爷对待嫡出的儿女心眼子偏到天上去。” “我若是他,我就不会出来丢人现眼。就凭他还想出卖色相骗女富翁的钱,笑掉大牙。” 那些声音字字如针尖锐,林继不仅成为众矢之的,也顿时颜面扫地。 林继恼羞成怒抬头,脸色铁青憋着气,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怒声呵斥众人,“你们再要乱嚼舌根,本侯就要叫官抓你们打板子!” 众人一片鸦雀无声,注意到考院外禁止任何人斗殴的木牌,对林继的怨声更大。 林瑾穗听见那些把林继说的里外不是人的话,到他跟前嘚瑟,“你这下子出名了,不必感谢我。” “谢你?”林继瞪圆双眼,恨不得当众掐死她,“我跟你打赌,就赌言儿能不能进前十名。” “我凭什么答应你?”她知道林继决不会安好心。 林继冷“哼”一声,想到林湘语为林瑾穗所受的耻辱,心里心疼林湘语,“如果你输了,你就给湘儿下跪磕头道歉。” 林瑾穗毫不犹豫的答应。 “瑾穗,言儿是否能考进前十名,母亲不在意那些,我知你们姐弟俩已经很努力了。你犯不着跟他们那些人打赌什么,让妹妹跪在姐姐面前低头道歉实在是荒唐!” 董氏看着丧心病狂的林继,不想林瑾穗与他纠缠。 林瑾穗一脸风轻云淡,“言儿不会让我失望,我不觉得我最后会输,我也有一个要求……如果侯爷输了,那侯爷就得下跪叫我爷爷!” 她傲然睨了眼林继,挑衅的问他,“你敢不敢给我当孙子?” “好啊你!你越发嚣张狂妄,妄想爬到我的头上撒野,跟祖宗平辈!你个黄毛丫头,也不怕折寿!” “别担心,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林继咬牙切齿,却对林瑾穗唱反调习以为常,“我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你这死丫头肯定输定了。” “彼此彼此,看谁能笑到最后。” 林瑾穗懒得理会林继,春试考试才刚开始,还有几个时辰才能结束,拉着董氏钻进马车里等候。 几个时辰后,考院的大门被打开,考生们鱼贯而出。 林瑾穗正和董氏说着话,突然听到林淮言焦灼的声音,“姐!姐!” 掀开车帘望去,林淮言脚步匆匆走了过来,林瑾穗也跟着下马车。 “饿了吗?”林瑾穗关心道。 林淮言重重点头,神色焦灼,“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考试时……” “你输定了!”林继打岔,嘲笑林瑾穗,“春试并不容易,就凭言儿的脑子,他不是空手交白卷,就是在考卷上鬼画!” 第124章 不会说话就闭嘴 林瑾穗心里暗暗翻白眼,并未理会林继,拉着林淮言就走,“我带你去吃好的,犒劳犒劳你。” 林淮言回头看了眼董氏的马车,蹲下了脚步,“母亲呢?” “我在这儿。”董氏捧着一个锦盒走下马车,面带温柔之色,将锦盒交给林淮言叮嘱,“母亲之前给你准备了礼物,等你回去再打开来看。” “好!”林淮言有些迫不及待,脸上浮现欢色,收下礼物向董氏道谢。 视线掠过身后的林继,林淮言的眸光微冷,事到如今他的父亲陌生至极。 即使是陌生的人,也不会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自己的仇人! 林淮言想不通透林继的心是什么做的,有真心待自己的姐姐和母亲,也不想为所谓的“父亲”伤心。 林瑾穗正询问着林淮言的意见,背后传来林继洪亮的嗓音,言语恶毒又辱耳: “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你们两个披着人子皮的白眼狼,不把我这做父亲的放在眼里,反了天了!” 林瑾穗蹙着眉回头,冷声说道:“你算哪门子父亲,别忘了你和我母亲,还有我,已经一刀两断!我们没有爹。” 林继眼神淬了毒一样,再度咒骂两人,“无父无君,是禽兽也。你们两个禽兽……” 林瑾穗实在忍不住,上前扬起手掌扇向林继。 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重重落在林继的老脸上,他的脸皱纹加深扭曲一瞬。 她手快如风,还没等林继反应过来又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打懵了。 林继面色狰狞瞪着林瑾穗,反手就想还回去,“我要杀了你!” “有种你就杀,我死了你就没有心头血给你治病。” 林瑾穗仰着脖子上前,林继像躲什么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被石头绊倒在地。 她嘲讽道:“你如果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捂着红肿的脸,林继吃痛,龇牙咧嘴,丑态尽显,满面怒容骂林瑾穗。 林淮言看不下去劝了林继一句,“父亲若是疼的紧,就省省力气,别再激怒我姐姐,否则……”会被姐姐打的更惨。 林淮言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天底下只有老子教训小子的,没有女儿当众教训老子。说出来岂不是太伤林继面子。 林继显然没听进去,骂的更凶。 任背后犹如狗吠的声音闹得越来越凶,林瑾穗带着董氏和林淮言不回头扬长而去。 留下林继一人在风中凌乱,沦为路人的笑柄…… 酒楼里,林瑾穗和董氏、林淮言来到雅间坐下。 隔壁悠扬悦耳的琴声穿墙而来,经历过闹剧的三人全都静下心来。 林淮言轻轻揉了揉林瑾穗的手心,心疼她打疼了自己的手,又一脸崇拜,“姐,你好生厉害!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我就能在林家横着走,父亲就不敢管我!”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董氏嗔视林淮言,笑骂道:“你父亲为老不尊,你可不要学他,只管学做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不想顶天立地。” 林淮言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林瑾穗,“我要当姐的跟班,等我学会武功当大将军,我把她风风光光请进我的将军府,给她金子、银子……” 林瑾穗嘴角的弧度扬了扬,轻轻推开林淮言,“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董氏和林淮言点头,林瑾穗叫来小二,三人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放开了吃。 林淮言啃着油腻的鸡腿大快朵颐,一边咀嚼一边开口询问林瑾穗,“对了姐,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从出来时,他就想告诉林瑾穗考试情况,可林继不停咒骂贬低他们姐弟俩,他没机会说。 林瑾穗面色淡然,没有急功近利的心思,直言道:“过于不过就在一念之间,你尽力了就好。春试的事就此告一段落,你就放宽心好好休息。” 林淮言颔首,心里有了宽慰。 到底是亲姐姐好,父亲的反应就截然相反,不过结局未定,自己也不一定会让姐姐失望…… “来,瑾穗、言儿,多吃菜。”董氏温柔为姐弟俩布菜,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她这做母亲也不在意结果。只要自己的一双儿女过得好足矣。 “母亲别顾着我们,你也多吃点儿。” 林淮言关心起董氏,董氏觉得他在宴赐枫的照拂下变得懂事了许多,心里欣慰。 从前的林淮言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哪里肯消停安静关心她这做母亲的。 饭后,董氏的马车将林瑾穗和林淮言送到宴赐枫的府上。 刚进大门,困顿感涌了上来,林淮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林瑾穗本想约他下午喝酒庆祝,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叮嘱他:“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会带你出去玩。” “嗯!”林淮言欣然点头,如释重负地说道:“下午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他旋身回往房间。 …… 浓荫蔽日的垂柳下,水池水色碧绿如翡翠,风卷起水面的涟漪,波光粼粼,如诗如画。 池中倒映少女娉婷婀娜的身影,映入男人幽深的眼眸中。 只见侧脸的林瑾穗微微抿唇,一双含情目漾着丝丝柔意,看着平静的水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鞋底踩响枯枝的轻响声随风拂过耳边,林瑾穗回头看见宴赐枫。 “一起喝酒?” “好。” 宴赐枫正准备让人拿酒,才发现林瑾穗身边的几只空酒坛子,她已经偷喝了不少酒。 他无奈坐在林瑾穗的旁边,她拿起酒杯喝酒时,他一把抢过酒杯阻止她,“你别喝了。” “我要喝!”林瑾穗微醺,抱起剩半坛的酒坛子,刚送到嘴边又被宴赐枫抢走。 他将最后的半坛酒倒掉,沉声道:“你为何不好好爱惜自己,喝这么多冷酒伤身……” 林瑾穗没说话,醉倒在花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一会儿就睡着。 宴赐枫抱起她将她送回房。 第125章 你昨晚可真热情 醒来的清晨恍若隔世,醉意朦胧间,林瑾穗头也隐隐作痛 光线刺眼,她下意识用手遮挡,发现宿醉后使不上力气,仿佛有重物压着使她动弹不得。 林瑾穗回头看见男人熟睡中清隽的侧脸,眼里一片惊骇。 宴赐枫怎么躺在自己床上?! 他们的脸靠的很近,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和强烈的心跳,她颤抖起来。 宴赐枫将她揽在怀里抱的很紧,她像是被定住一样动不了,只能听着他安稳舒缓的呼吸,呆呆的看着眼前男人的睡颜。 他墨发散开却不失凌乱,恰好露出俊美的脸部轮廓,浑身疏淡散去。 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搭在她腰间,宽大的雪白寝衣将他的身体勾勒出一种飘逸之感。 此刻,宴赐枫睁眼醒来,终于松手放开林瑾穗。 “你昨晚可真热情。”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慵懒,凤眸温和,虽是抱怨,但一看便知心情极佳。 热情…… 林瑾穗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宴赐枫穿着单薄的寝衣,呆坐在床头看着屋里的狼藉,顿时一个激灵。 自己喝断片,想不起昨晚是不是酒精上头,壮了色胆推倒宴赐枫做了不该做的事。 转念一想,就算记起细节,自己也会羞愧而死,想不起来便罢了。 她脸颊绯红,绞着手指头难为情地说道:“那个,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 宴赐枫面无表情,林瑾穗更觉心乱如麻,难道他要听她忏悔她昨晚对他乱来的罪行?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是觉得他的牺牲比她还大,想趁机提要求? “不必,我会让奴婢来收拾。” 林瑾穗听到宴赐枫这么说,怔了一怔,没想到他淡淡地说:“你昨晚吐了我一身,我让婢女给你换衣服,想不到你发酒疯,砸碎我珍藏的花瓶。” “我用绳子绑你,你非但没有冷静,反而直接将绳子振断。” “我只能自己上手……你挣扎的力气可真大。” 林瑾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尴尬揉了揉额角,边回想边讪笑。 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但当着宴赐枫的面发酒疯出糗,也好不到哪儿去。 宴赐枫看着林瑾穗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好奇,缓缓凑近她把她逼到床头,“方才听你的口气,像是要对本世子负责什么,你打算如何负责?” 林瑾穗微微侧头躲着他火热锐利的目光,想开口敷衍。 他忽然玉指轻上挑起她的下巴,两人恰逢其时四目相撞,气氛紧张而又暧昧,她的心着实跳了一跳! 一阵敲门声响起,林瑾穗借口开门连忙推开宴赐枫,匆匆下床。 那犹如逃跑的倩影落入男人幽深的眼眸,好似受惊的小白兔。 林瑾穗打开门,见林淮言双手缩进袖子里取暖,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姐,我敲了半天门,你怎么才开门?”林淮言抱怨着,不经意从门缝里看见宴赐枫一身寝衣,像是刚醒的样子。 林淮言瞳孔一震,想不到两人进展迅猛,都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地步。 想到这里,林淮言耳根蔓延着红,急急忙忙就要跑开,“我、我来早了,你和……”是不是要改称姐夫才对? 他话音未落,一只有力的手扯住背后的衣裳,将他扯了回去。 林淮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很快被林瑾穗扶住。 “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躲什么?”林瑾穗说着玩笑话,看着林淮言惊恐的眼神,知道他误会什么。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昨晚耍酒疯,宴赐枫为了控制她抱着她就那么睡了一晚。 “你屋里根本没有老鼠,下次不准喝太多酒,否则又要像今日看花眼,让我大清早白走一趟。” 宴赐枫缓袖如云而来,替林瑾穗解围。 林淮言这才打消心里的怀疑,想起来找林瑾穗的目的,“对了姐,母亲叫我们去游湖。” 林瑾穗扭头询问宴赐枫,“你去不去?” “去。”宴赐枫道。 林瑾穗拉着自己的袖子闻到一股酒味,告诉两人,“你们准备好就到大门口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 “你可要快点,母亲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说完,林淮言旋身离开。 三人收拾准备好,一起出门。 湖畔山如黛,绿水逶迤,芳草长堤。远方湖光粼粼处,一艘画船缓缓驶来,于山水空蒙中仿若画中游。 林淮言看着船影越行越近,叫上宴赐枫一起去渡口等船。 留下林瑾穗和董氏在亭子里说话。 天色渐渐放晴,董氏环顾湖畔的如画芳景,脸上露出温和笑容。自从离开林继以后,她的气色好得很。 “近来我开始整理手上的铺子,可这些铺子之前都是你父亲命人打理。账面上有些问题,我刚理清,但自己亲手打理铺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董氏刚接手铺子时,账房先生是林继的人,起初听从林继的怂恿,在账面上做了些手脚。 现下她辞退账房先生,自己理账,才发现铺子的生意不大好。林继不擅经营,一直是挖这个窟窿填那个窟窿。 “母亲有些什么铺子?” “我当年出嫁时,娘家送了些庄子给我当嫁妆,有些种粮食,有一座庄子专门养蚕。米粮和蚕丝织的布自家用不完,所以早些年就开铺子出售粮食和布匹。我还有一间做胭脂水粉的铺子,自从你父亲接管后生意一落千丈。” 林瑾穗细细地想了想,提出一些建议,“米粮铺子那边,母亲不如卖出高于成本,但低于市面价的价钱,吸引客流。至于布庄和胭脂水粉,这就需要研究一些新花样,把质量提高,做出自己的特色吸引人。” 董氏眼前一亮,高兴地拉着林瑾穗继续讨论。 “我此前没想过你说的这些,母亲想让你从旁协助。我们的铺子在坊市毫无名气,即使有客人经过,可他们都不会踏进铺子的大门。” “那就重新装修铺子,我们可以先让人到街上宣传,做三天买一送二和抽奖的活动,先把客人吸引过来。” “就听你的,可我该如何把布匹和胭脂做出新花样?” 第126章 试探 画船停在湖畔,披着蓑衣的老翁拎起装着鱼的木桶,满载而归。 林淮言回头见董氏和林瑾穗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什么很是尽兴,好奇之下想回去。 单薄的肩膀覆上一只宽大有力的手,宴赐枫抓着林淮言说:“敢不敢让我试试你的武功?” 林淮言的目光略过碧绿如翠的水面,半天不敢吱声,担心武功不敌他,被踹下水中当落汤鸡。 “走。”宴赐枫要带他上船。 林淮言看着宴赐枫一缩,想要溜过去找林瑾穗,却被宴赐枫逮住。 林淮言心里咯噔一下,对他拱手求饶,“世子姐夫,你就饶了我罢,今日我们是来游湖,不是来打架的。” 宴赐枫紧绷的脸色有些松动,缓缓松开他。 林淮言猜测许是他那句“姐夫”奏效,可他并非故意要拉近关系,只是脱口而出。 “姐!母亲!”林淮言担心宴赐枫又要拉自己去比武,特意叫林瑾穗和董氏做盾牌,“要不要去坐船?” 亭子里的林瑾穗听到林淮言的声音,询问董氏的意见,两人也走了过来。 林瑾穗看着林淮言躲到董氏身后,调笑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是怕挨打!” “哪儿有亲姐姐不帮着自己弟弟,反而取笑的?”林淮言不服气。 “老实说,船上比武很有挑战,你要是不想跟世子比的话,那就……” “就怎么样?” 林淮言满眼期待,想到林瑾穗会帮自己,没想到她补充一句,“跟我比武!” 他连忙摇摇头,委屈巴巴地说道:“你和世子的武功不相上下,就算换做你,我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瞧把你吓的,我就是逗你玩而已。” 林瑾穗说着,与董氏相视一笑。 四人间气氛融洽,正准备登船游湖,蛰伏四周的刺客浮出水面一样拔剑冲了出来。 董氏大惊失色,恐慌的质问那些刺客,“你们是什么人?” “休管我们是谁,今日是你们的葬身之日!”其中一名蒙面刺客的嗓音稍尖,林瑾穗听着有些耳熟。 游湖之事只有他们同行的四人知晓,那些刺客早有埋伏,显然是蓄谋已久。 一道道锋利的白光砍来,宴赐枫和林瑾穗分别将董氏母子俩护在身后。 宴赐枫闪身避过白刃袭击,反手擒拿袭击自己的刺客,夺下刺客的剑,长腿一踹,刺客掉入碧绿幽深的湖水之中。 其余刺客接着上前,林瑾穗本想和宴赐枫共同应对,视线扫过那群蒙面刺客,发现带头之人手臂上的老鼠刺青。 那带头的人是杀手阁的杀手鼠尾,性情残虐,阴险狡诈,却对太子最为忠心。 鼠尾能出现在这儿,必定是太子授命他来刺杀宴赐枫。 宴赐枫武功高强,对各路杀手不无警惕,太子若是真想杀了他,会用更加天衣无缝的计划。 不会将刺杀地点选在有人经过的湖边,这样做太明目张胆。 太子的目的,林瑾穗一目了然,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的忠诚。 林瑾穗明白自己必须不露破绽,不能暴露武功去帮宴赐枫,否则会被太子视为叛徒处理。 她直接给宴赐枫使眼色。 宴赐枫收到眼神暗示,心里了然,轻扬手示意,藏匿于四周的暗卫们鱼贯而出。 林瑾穗见状,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躲到宴赐枫身后小鸟依人般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怜地说道:“那些人拿着剑凶巴巴的,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死。世子,你保护我好不好?” “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里护着你。谁敢碰你,本世子就剁了谁的手!” 宴赐枫长臂将林瑾穗揽入怀中,对那些来势汹汹的刺客表现的十分厌恶,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 林淮言目瞪口呆看着林瑾穗,感觉奇怪,这还是自己之前那个武功高强,有勇有谋的姐姐? 怎么变得如此娇弱,好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一场激烈的乱战,刺客与暗卫们白刃相接。鼠尾脸上的蒙面布被暗卫挑了下来,剑锋割破他的脸,血迹渗透出来。 林瑾穗看清鼠尾的脸,装作受惊的弱女子,柔弱无骨般依偎在宴赐枫怀里。怕露出破绽,故意低着头不与鼠尾的目光相触。 “啊!”刺客的惨叫声一阵阵传来,林淮言看着满身刀伤的刺客被暗卫踹下湖里,殷红血迹染红一片水,渐渐化开。 林淮言吓得颤抖,若今日没有宴赐枫在这儿,他们母子三人来游湖,恐怕被抛尸湖里的人就是他们三个。 隐约明白林瑾穗为什么紧抱宴赐枫大腿。 “言、言儿……”董氏脸色苍白,看着那些人打打杀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想说什么。 林淮言故作坚强扶住董氏,宽慰道:“母亲别怕,我已经是男子汉能保护你!” 虽然他的武功不及宴赐枫和林瑾穗十分之一,但也会几招防身的招数。换做以前跟着宴赐枫学武功,是他最头疼的事,如今便是最庆幸的事,但又后悔没能多学几招。 林瑾穗用眼睛余光瞥了几眼乌烟瘴气的乱战,发现宴赐枫身边的暗卫个个训练有素,鼠尾带领的刺客们很快败下阵来。 能想象到太子那边,若是知道这些,指不定气得脸色铁青。 不久后,地上躺满了刺客们的尸体,鲜血不断冒出,染红了地上枯草。 暗卫们擒住了鼠尾,将剑身架在他脖子上。 鼠尾眼神怨毒的盯着林瑾穗,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没能试探出她的忠心,去太子身边邀功。 此次损兵折将不说,还将自己搭进去。 林瑾穗一脸无辜,同情的看着鼠尾,装作为宴赐枫着想,“世子,你别杀他,他可能还有用处。” 如若把太子派来的刺客都杀光,只会让太子更怀疑自己,必须得留下鼠尾的性命。 宴赐枫也装作宠溺的模样,轻轻捏住林瑾穗的下巴,语气温柔,“你说的对,难为我的未婚妻如此替本世子着想,看来我没白疼你。” “来人,将这刺客押入大牢。” 第127章 太子的毒药不是好玩的 阴冷晦暗的地牢里,铁门紧闭,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和微弱的呼吸声,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长长的通道响起一阵脚步声,朝着地牢最深处而来。 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女子娉婷的身姿,身上锦缎衣料摆动起来窸窣作响。 “谁?”铁门内的鼠尾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立时变得警惕起来。 “是我!我已稳住宴赐枫,你别怕,他身边的人不会对你动刑。” 林瑾穗打开铁牢的门走进去,将特地准备的食盒放在地上,“我知道你被关在这里饿了一天一夜,趁宴赐枫外出,带了些小菜和酒送给你。” 鼠尾狐疑的看着林瑾穗,取出她带来的饭菜检查一番,冷笑道:“那日我都看在眼里,宴赐枫还真是宠你。我若是个女人,恐怕也抵挡不住绝世无双的男人对自己献殷勤。” 顿了顿,提及太子,“所以主子怀疑你会被宴赐枫笼了去,也不无道理。” 她装作无奈的样子摇摇头,“我接近宴赐枫,只是跟你一样,为了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杀手阁的人,如果有半点背叛的心思,太子会毫不犹豫抹杀掉他。” 言外之意,告诉太子的眼线鼠尾,她若是早有背叛之心,绝对不会活到现在。 鼠尾拿起验饭菜和酒的特制银针,针尖颜色依旧,证明林瑾穗没有对他下毒。 他彻底打消心头的怀疑,也知她本有杀了自己的机会,但她还是劝宴赐枫留着自己的命。 鼠尾拎起酒壶,往嘴里猛灌一口酒,辣的吐舌头,“说,你为何来看我?” 这地牢冷嗖嗖的,林瑾穗来探望自己并非雪中送炭之意,肯定想问他些什么。 “太子殿下没告诉过我,他埋伏刺客要在湖边杀了宴赐枫,我是觉得可惜,殿下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宴赐枫身边的暗卫那么厉害,太子殿下要是先把计划告诉我,我一定会找机会支走暗中保护宴赐枫的人,给你们留下下手机会。” 林瑾穗假装惋惜,实则是想套鼠尾的话。 鼠尾唏嘘一番,心事重重喝了杯酒,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这酒烈,你少喝一些。”林瑾穗关心他,又问道:“你跟在太子身边那么久,他的心思你最了解,太子为什么不把计划告诉我?” “主子怕你暴露身份才没说。我们埋伏在湖边刺杀宴赐枫,是为了提前完成你的任务。” 前时刚回京城,太子找过自己要求尽快杀了宴赐枫。 林瑾穗知道太子早已迫不及待,但暗中调查过,却始终不明白太子这般心急的缘由。 她拿起筷子给鼠尾布菜,一边套近乎一边想问出自己想要的消息,“为什么太子一直想要宴赐枫死?” 鼠尾眼神犹疑看向林瑾穗,顿下拿筷子的动作,太子对她的器重不必自己少,她怎会不知道? “当初委派任务时,殿下定然告诉过你杀宴赐枫的原因,你为何又问我?” 曾经太子派刺杀宴赐枫的任务,原主丝毫不多问便接下任务。还信誓旦旦保证过,即使她与宴赐枫同归于尽,她也绝对会完成任务。 没想到一语成谶—— 原主不仅没杀掉宴赐枫,反误了卿卿性命一命呜呼,接着就是自己魂穿过来后发生的事。 “我有些记忆残缺。” 林瑾穗掩饰一番,不得已将责任推到太子头上,“也许是太子殿下时常用毒药控制杀手阁的杀手,加上我曾经受过重伤,因为毒药损害身体,脑子不如前。” 担心鼠尾将她的话转告太子引起怀疑,叮嘱道:“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我怕他担心。” 她深谙就算自己死在太子面前,他也会无动于衷,岂会担心她?只是想在鼠尾面前维护原主的人设。 原主对太子的暗恋,只要一看见他,就会从眼神里流露出少女怀春的小心思,杀手阁的人都知道她痴恋太子。 “太子殿下一直生疑,怕我转投宴赐枫的阵营对付他,可我自始至终只效忠他一人。我从没有过背叛杀手阁的想法,你信不信我?” “我相信你,毕竟你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说着,鼠尾一脸怀念,自从长大成人之后,他和林瑾穗都已经被训练成为合格的杀手,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可童年没有那么多杀戮,只有严酷而惨无人道的训练。 看见林瑾穗的第一眼,他遍体鳞伤摔倒在地,是她递出手帕叫他擦干眼泪,约定在杀手互相残杀的比赛中一起活下去。 之后待在冷酷的太子身边,两人互相争功,表面上鼠尾对林瑾穗表现出敌视,但内心深处是想激她让她变得更强。 良久后,鼠尾目光温和看着林瑾穗,如实相告,“忠烈侯府祖上开始就深受历代陛下重用,到了宴赐枫这辈依然如此。陛下将一部分兵权交给宴赐枫掌管,只有他死了,太子才能得到宴赐枫手上的兵权。” 林瑾穗点头,明白宴赐枫手握重要的兵权,又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太子无法拉拢便想取而代之。 “太子殿下如果知道你被宴赐枫关起来,他会找机会救你,你先等等别着急。” “但愿不是来杀我的,杀手阁的规矩你我烂熟于心,失败者和背叛者最后都是一个死。” 鼠尾亲眼看过太子处决弃子,太清楚他会弃卒保车。 不过事到如今也就认了。 鼠尾提醒林瑾穗,“太子的毒药不是好玩的,你要多加小心。” “我心里有数。” 话音甫落,林瑾穗旋身离去。 门外,董氏焦急地来回踱步,游湖遇到刺客袭击,宴赐枫的暗卫们擒住鼠尾,就派人将她和林淮言先送回。 董氏之前受了不少惊吓,心里挂念林瑾穗,便忍不住过来看看。 林瑾穗走了出来,讶异道:“母亲?” 董氏拉着林瑾穗仔细看了又看,见她没事,出于担心抱怨道:“你这孩子不懂得照顾好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把自己陷入危险中?” 林瑾穗无法跟董氏解释,转移话题,“母亲就别为我操心了。今天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去休息。” 董氏颔首,临走前叮咛她好几句。 第128章 设宴 两日后,放榜的牌子前人头攒动,个个争着挤着要进去里面看榜。 林淮言看着水泄不通的人群,心里犹豫,提着双腿想上前,很快又僵硬的退了回去。 没日没夜努力用功两个月多的结果近在咫尺,诚然做好最坏的打算,可他还是怕看到不如意的成绩,怕自己心情一落千丈。 “你有胆子去考试,难道没胆接受既定结局?” 林瑾穗故意激林淮言,“你要是不敢看,那你就回去候着,等我看完再告诉你结果。如果我跟侯爷打赌输了,我就为了你给林湘语下跪道歉……” 即使真到那一步,自己面对林湘语也绝不会低头弯膝盖,更别提“道歉”二字。 听到林瑾穗要为自己牺牲脸面,林淮言连忙拉住林瑾穗,立下壮志,“姐,我才不要你给湘语姐姐下跪。你不输,我也一定会考上榜!”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道。 “那我去喽!” 林淮言鼓足勇气上前,还没挤进围观放榜的人群,就先听到有几个同届考生一边出来一边说话: “你有没有看见进入三甲的有谁?我似乎看到一个叫林淮言,是不是那个臭名传满京城,玩物丧志的公子哥?” “我的名字在第三名的后两个,你说的林淮言我也看见了。他就是第三名!” “他以前不学无术,这次能考中是不是被文曲星保佑?” 闻言,林淮言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双手合十向上天还愿,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仔细的看了很多遍,那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委实排在三甲内。 林淮言欣喜若狂直奔林瑾穗,声音拔高几度,“我考中了!姐,我真的进入前三甲!我本以为我做不到,觉得就算当了榜单上的最后一名也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我!” “我听到了。”林瑾穗替他高兴,想到和林继的赌约,对林淮言说:“我们这就回去摆宴庆祝,请母亲也过来。” 林淮言重重点头,脸上笑意更深,“我得去侯府向夫子拜谢,他若是知道我不负他的期望,定然会很高兴!” 两人有说有笑来到宴赐枫的府上。 林瑾穗找到管家,让他帮着设宴宴请相熟的宾客,正谈的尽兴。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入耳清晰,宴赐枫黑脸走了进来,方才林瑾穗让人去告诉他,她要在自己的府上为林淮言设宴。 “这是侯府!”他清越的嗓音冷如冰,虽然言简意赅,但能听出是在警告她。 管家看见宴赐枫,连忙起身拱手行礼,方才林瑾穗硬要拉着他入座才谈事。他向来老成持重,头一回叫少爷瞧见他忘了规矩,有些尴尬。 林瑾穗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还敢胡闹?” 宴赐枫凤眸瞥了眼林瑾穗身边谈事的管家,他的这位管家自他父亲掌管侯府后,便开始从旁协助父亲打理侯府,一直尽心尽责、忠诚不二。 但管家有几分桀骜和傲气,林瑾穗能降服他,两人还说说笑笑谈宴会的事,看来她能耐不小! 林瑾穗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侯府未来的女主人,我在行使我的权利,想不想在侯府设宴,请不请什么人,我说了算。” 为林淮言设宴庆祝这种事理应在林府举办,但就凭林继的性子,要是知道林淮言榜上有名,输给她还要向她下跪叫爷爷。 林继非得掀桌子不可! 不对……兴许他八十大寿想起堂堂的侯爷,跪在自己女儿面前当孙子,都得掀桌子! 林瑾穗不想好好的庆功宴变成闹剧,只能借用宴赐枫的地盘。 “林小姐所言极是,况且林少爷一直在咱们侯府学习,侯府出个考中前三甲的未来舅子,传出去也是一件为侯府和世子增光的好事。”管家主动为林瑾穗说话。 宴赐枫凤眸微眯,重新审视管家和林瑾穗。 注意到世子异样的眼神,管家被盯得不好意思,老脸一红问:“老奴脸上有东西么?” “不是,我只是想不到我这位未婚妻这般能笼络人心。” 宴赐枫无奈,对管家说:“既然连你也这么说,那就只能由着她去胡闹。” 管家紧张的脸色顿时松动,捋着花白的胡须,欣然笑道:“世子终于有人情味。” “原来不仅我一个人觉得你以前没有人情味。”林瑾穗揶揄宴赐枫,冲他粲然一笑,“我代弟弟谢过你!” 宴赐枫淡然喝茶,不知不觉中被她明媚的笑容吸引,却是语气平静,“留着你的谢为我去做别的事。” 林瑾穗明白他的意思,要她继续替他解毒,与太子斡旋。 很快宴会开始,受邀请的亲友来侯府赴宴。 三皇子来到宴席间,先是与宴赐枫寒暄两句。 林淮言向三皇子拱手一拜,“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免礼!”三皇子一脸高兴,亲手拉起林淮言,“你是阿枫未来的小舅子,对本宫不必多礼。本宫之前就听说你在侯府读书,你的夫子也是本宫的故知,本宫可要恭喜你!” “多谢殿下!” 林淮言看着温和的三皇子,曾经在侯府很少会见到这些皇子公主,明白三皇子会来捧场,全因沾宴赐枫的光。 “没想到在侯府又能与三皇弟碰面!”一道明朗的嗓音传来,众人回头瞧见太子带着一众近侍,如众星拱月般走来。 林瑾穗当即愣在原地,宴请的宾客里并没有太子,就连三皇子也是宴赐枫临时加上去的。 太子不请自来,必定来者不善! 太子眼神犀利看着林瑾穗,却语气温和,“本宫没有请帖前来祝贺,林小姐可莫要介意。” 林瑾穗装作惶恐的模样,恭维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臣女和弟弟的福分,臣女和弟弟谢过殿下赏光。” 太子冷“呵”一声,吩咐身边抱着锦盒的随从,“把本宫为林侯爷的公子,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是。”近侍毕恭毕敬,捧着锦盒上前,将礼物交给林淮言。 林淮言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锦盒一看,脸色瞬间凝固。 第129章 临时抱佛脚 周遭的众人好奇围观太子所赠的礼物,林瑾穗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在锦盒里,佛像面部丰满圆润,双耳垂肩,栩栩如生的面部表情足见雕刻精细。 太子并非信奉佛教的人,好端端送佛像给自己是何意? 林淮言暗暗观察太子温润如玉的脸,很想看穿他对自己怀有善意还是恶意,太子仍然笑眯眯看着每个人。 这样的人颇有城府! 林淮言心里惴惴不安,转念想到林家和太子素无交集、无冤无仇,他不至于针对自己。 “本宫曾有耳闻,有些不通文墨的人,惯会用刁钻手段取胜。林家少爷在众多才高八斗的书生中脱颖而出,不是靠死读?”太子说话温和,却暗藏弦外之音。 太子送佛像是暗示林淮言临时抱佛脚,故意立下马威,林淮言从未与太子有过交集,是什么让太子针对他? 脑海里浮现太子和林湘语在书店私下相会,又搂又亲得打得火热的情景…… 林湘语此前推林淮言挡刀子将他推到林瑾穗这边,一直耿耿于怀敌视他,向太子挑唆也是有的。 林瑾穗心生厌恶,但不好在太子面前暴露,打太极似的说道:“臣女代替弟弟谢过太子殿下。你说的没错,我弟弟确实不是死读书,但他知道笨鸟先飞的道理。” “哦?”太子语气透着一丝轻蔑,却装作随和,“林少爷何不拿出佛像与众人同赏?” “是。”林淮言手刚挪动佛像还没拿出盒子,佛像的头掉落在盒里,金色的佛像断头光滑的刀切面,泛着点点锋利光泽。吓得他手指发抖。 太子装作讶异,一脸惋惜的怀疑道:“是不是林家少爷这三甲不明不白,神都看不下去?” 林瑾穗冷笑,静静看着太子的做派不说话。 宴赐枫指尖抚过佛像的断裂处,裂痕整齐有浆糊干透的痕迹,嗤之以鼻,“林淮言能考中不靠神佛,太子拿一尊容易断头的佛像送人还妄加揣测,是轻视还是忌惮什么?” 太子看向宴赐枫的目光利了几分,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仿佛刀剑争锋,暗藏一股风雷。 “本宫到底还是东宫的主人,宴赐枫,你仗着自己是父皇面前的红人,是不是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不要忘了时移世易,将来你如何能像如今这般放肆?”太子讥讽道。 宴赐枫俊美无涛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好似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受他威胁与恫吓。 三皇子见气氛剑拔弩张,便上前做和事老打圆场,“今日到来侯府赴宴的人都是为林家少爷庆贺,二位莫要伤了和气。太子皇兄的佛像许是底下人的不小心摔断,担心受到谴责暗中用了障眼法,世子不用为底下的人做的事皇兄,你说对不对?” 太子甩了甩袖子,将三皇子晾在一边不予理会,宴赐枫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三皇子自然帮着他说话。 林瑾穗环顾四周,几乎满座的宾客之中没有林继的身影,唤来府里的小厮,“你去把林侯爷请来,就说我弟弟榜上有名,怎么着也得请他这做父亲的来喝一杯。” 她表达的十分委婉,若直接叫林继来跪下磕头当孙子,他一定会将人打出府。 开宴前她叫人第一个送帖子给林继,这会儿林继再不来客人可都得走光。 林淮言不由想起林继冷眼讽刺自己考不上功名,会为林家丢脸的刻薄面孔,明白林继知道自己考上前三甲的话,绝不会为他的所作所为后悔或羞愧。 压低声音询问林瑾穗,“姐,你说父亲会不会来?” 她摇摇头却一脸坚定,“我一定会让他兑现承诺下跪。” 良久后,众人在宴席上吃饱喝足,林瑾穗仍然不见林继的影子,却等来去林府给林继报信的小厮。 “回、回小姐的话……”小厮气喘吁吁差点刹不住摔下去,待缓过来重新站直身,拱手道:“林府的人说林侯爷不在府。” “那可真是煞风景,今天的宴会原来是为林侯爷专门准备的,没了他也就没意思了。” 林瑾穗觉得林继不在府只是他躲着自己的幌子,拉着林淮言直接找上门。 林继的院子。 婢女们刚端着茶进屋,林瑾穗带着林淮言走了过去。 “侯爷,我知道你在里面,当初是你主动要求打赌,放榜那天我就让人专程来告诉你消息,言儿考上前三甲。轮到你履行赌约了!” 林瑾穗的声音打断屋内几人的说话声。 她刚想推门进去,林继站在门口探头瞧了林瑾穗姐弟俩一眼,立时像缩头乌龟瑟缩全身退了回去。 门“嘭!”地被关上,林瑾穗明白林继闭门不见是害怕自己找他算账。 她心里暗暗的冷笑,直接踹门而入。 林继听到声响,脸色一沉迎着林瑾穗的面过来,怒声道:“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擅闯民宅?我要叫官府的人来抓你!” “擅闯民宅?”林瑾穗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语气重了几分,“这里是林府,我也姓林,我的祖母正坐在别的院子,我怎么擅闯了?” “我不想费那么多口舌,你要真是个男人你就履行赌约。” 一道男子洪亮的嗓音从内室响起,“哪儿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份!你这女子真是胡闹!” 林瑾穗循声望去,穿着淡青色袍子的青年男子踱步而来,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可站在林继那边便也显得人模狗样。 林继满脸慈爱拍着男子的肩膀,“好侄儿,去屋里坐着等我,这孽女不懂规矩,我去教训教训她。” 闻言,林瑾穗便知与林继沆瀣一气的人是他所谓的侄子,她抱着一双胳膊,上下打量着林继的侄子,淡笑道:“这不是侯爷和小三小四养的孩子吗?” 以前她从没见过林继有侄子,这个人突然冒出,怎么看怎么奇怪。 林继气的脸绿,“瞎眼的混账,胡说八道什么?你母亲不在林府了,别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耀武扬威!” 第130章 赡养 “还不赶快给我跪下叫爷爷,记得声音大点,否则你就得叫到我满意为止!” 林瑾穗眼神挑衅看着林继,背倚着门作势不走。 林继怒“哼”一声,懊恼之前看走眼立下赌约给自己挖坑,也恨自家养出的女儿像个白眼狼,一点情面也不留。 待在屋里几人痴愣愣耗下去,无法送走林瑾穗这煞神。 林继见收不了场,派人去叫老夫人,想用老夫人当盾牌化解。 这侯府里只有老夫人的话,林瑾穗能听进去几句。 老夫人是自己的母亲,若是看到林瑾穗目中无人、冲撞长辈,一定会训斥她。 须臾,董氏搀扶着老夫人进屋,林继皱着眉质问董氏,“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儿媳过来接我一道去宴会祝贺言儿,没想到快要出门的时候,下人说瑾穗和言儿姐弟俩已经回家了。” 老夫人脸上浮现皱纹,肤色仍雪白,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屋内的几人,心里暗暗叹气。 她这把年纪的人,本该坐享儿孙福,奈何儿子林继愈渐做出些令她不省心的事。 林继拍了拍手背气愤道:“母亲呐!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你刚才没瞧见,他们姐弟俩踹了我的门进来,竟然、竟然……” 吞吞吐吐好几回硬是说不出林瑾穗要他下跪的话。 “还是我来说!”林瑾穗上前平和道:“弟弟考试那天,侯爷觉得他考不上,故意跟我对赌说要是弟弟名落孙山他就赢了,我得向林湘语下跪道歉。” “我原本不想答应他荒唐的要求,借口说如果侯爷输了,那他就下跪叫我爷爷。” 说着,林瑾穗拉着老夫人的手说的伤心,“孙女儿其实不想真的要侯爷那么做,只是想激他收回成命,可侯爷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我!” 林继惊得舌桥不下,当时只顾着要让林瑾穗向自己低头,为林湘语出一口恶气。没想到自己竟然给面子自掘坟墓。 老夫人眼里浮现怒色,手指头一颤,难为自己的孙女想得周到,可自己的儿子是个不争气的! “瑾穗,祖母站在你这边,你想如何做我都不会说什么。”老夫人气头上便顾不得林继的脸面,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惹下的事。 林继脸色大变,不敢置信自己的母亲居然偏向一个阳奉阴违的孽女,威胁道:“母亲怎能如此对自己的儿子?将来给你养老的人是我!你就不怕我把你赶出去?” 他这么说,就能这么做! 老夫人气得快要晕过去,顿时双腿发软,董氏来扶了一把。 董氏轻蔑的看了眼林继,庆幸早些看清他人面兽心的真面目跟他一刀两断,“不是离了你谁都活不了,你若敢把老太太赶走,我就会接她回家赡养她一辈子。” 老夫人听见董氏的话心里宽慰,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人! 林继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齿缝间蹦不出一句话,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老太太而已。真的将自己的老娘赶出府,那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定个不孝的罪名。 “我姐的拳头可是很厉害的,父亲勉为其难忍一忍低个头。”林淮言面上劝林继,其实想出口恶气,自己倒是受父亲的气倒没什么,可恶的是祖母她老人家不该被父亲如此对待。 林继眼里淬了毒一样恶狠狠,刚骂林淮言几句,外头传来脚步声。 宴赐枫走了进来,“本世子刚才无意听到你们的话,我怎么听到林侯爷赌输了?瑾穗丢下府里的客人找来,似乎正是为了这件事。” 语气不耐烦地说道:“林侯爷还是早点履行赌约为妙,府里还有客人在等,我不想怠慢三皇子。” “这、这……”林继一听三皇子在宴府等着,心生忌惮,犹豫了很久无奈道:“我照做便是。” 林继面朝林瑾穗膝盖弯下好几次,却仿佛被定住一样跪不下去。 林瑾穗暗中将丹药弹到林继的腿上,他吃痛摔了个大马趴,挣扎起身却被她摁住。 “叫啊!再不叫,我就带你去宴席上,让三皇子和宾客们看着你叫。” 林继阴沉着脸,有气无力地叫出声:“爷爷。” “这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我怎么没听清?”林瑾穗装作问宴赐枫,“世子听见了没?” 还没等宴赐枫发话,林继咬牙道:“爷爷!” 他的声音又大又清晰略带几分滑稽,顿时响彻整间屋子,四周瞬间寂静无声,空气冷的怪异。 就在林继心里轻松爬起来,以为谁都没当回事,不知谁开的头,忽然一阵笑声响起。 满屋的人逐渐忍不住哄堂大笑,林继老脸涨红,越发无地自容,本想甩袖离开。 “你一直为林湘语着想,她却一直没出现,看来你的宝贝女儿自始至终没把你当回事。”林瑾穗讥讽林继。 林继脸色黑如锅底,“少管我的事!” “爷爷我就没想过要为乖孙子操这个心。” 话音甫落,林瑾穗带着众人离开。 屋里的婢女们神情异样的看着林继,想笑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憋笑着。 林继气得摔了茶杯,吓走婢女们。 出了林府后,林淮言仍忘不了林继认林瑾穗做爷爷的场景,笑了出来,“我没想到我还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多亏了姐姐!” “你别说好话来哄我开心。”林瑾穗一本正经地说道:“明天见了皇上,你要好好表现,我听说前三甲都有官职。” 林淮言重重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瑾穗一行人和董氏渐渐分开。 …… 夜幕降临,林瑾穗心口隐隐作痛,余毒发作的症状让她愈渐难受。 幸亏她早有准备,妆奁柜的锦盒里就放着治毒的药。 林瑾穗打坐用内力将余毒压下去,想进一步为自己治疗时,有人推门而入。 黑衣人裹挟着阵阵冷风进来,林瑾穗心脏突突的跳,立时收手,扶着桌子难受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太子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不能让太子看见她给自己治毒,否则就什么都暴露了! 第131章 一个教训 太子揭下面具,白皙丰神俊朗的脸映入林瑾穗眼帘,他眼神施舍般看着自己毒发挣扎难受,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冷漠到了极点! 他的手从沾染外头寒气的黑袍伸出,一粒圆滚滚的黑色丹药在掌心。 林瑾穗知道那是解药,竭力控制想伸手去够的冲动,捂着剧烈疼痛而起伏的胸口,伏在桌子前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太子一敛人前温文尔雅的伪装,语气狠厉,“优柔寡断不是你的做事风格,你为何还没杀了宴赐枫?” “属下、属下本设计圈套,咳咳……打算在游湖当日杀了宴赐枫,伪造成他意外溺水而亡。” 喉咙麻酥酥的发痒,林瑾穗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道:“可鼠尾带着杀手到湖边行刺,把悄悄跟在宴赐枫身边保护的暗卫吸引过来,从那之后宴赐枫对身边的人不无提防,属下失去最好的机会。” 太子轻笑:“这么说是本宫坏了你的计划,呵,你最好别骗本宫!” 林瑾穗额间沁满细密的汗,低头疼得攥紧藤蔓图案的锦缎桌布,只是哑着声音:“属下不敢。” 太子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稍用力捏住她的脸令她直视自己,讥讽道:“林瑾穗,很疼!你记住本宫这回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倘若本宫再看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别怪本宫对你不心慈手软……让你代宴赐枫死!” 这男人真是冷血又歹毒!威逼利诱的手段层出不穷。 可她不是提线木偶决不会任他摆布! 林瑾穗疲惫难受的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眸底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与太子对视时所有的情绪不着痕迹的隐藏起来。 她脸色因为毒发折磨煞白,装作惊恐又伤心,略带悲伤的语调楚楚可怜,“待在宴赐枫身边,属下每时每刻不在煎熬,想到我对殿下一往情深牺牲一切。宴赐枫还活得好好的,而我却不能时常陪伴在殿下左右,我恨宴赐枫。” “上次太子殿下说,等宴赐枫一死你就跟我在一起……殿下如今想杀我,难道您不是真心的?” 林瑾穗违心话出口,心里默默祈祷千百遍宴赐枫不要听到这些,别误会自己。 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眸含着淡淡的伤,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为之心碎。 当年捡到林瑾穗那一刻,他也曾被这双漂亮的眼睛吸引。 但他最不需要易碎的花瓶,尤其毫无用处的,林瑾穗最大的用处在于她手指沾满血,替自己铲除异己,对外像条毒蛇而对自己却像只温驯的小白兔。 既然她没忘记过要杀宴赐枫,也没露出丝毫破绽证明她有背叛之心,那自己暂时留着她性命未尝不可…… 太子阴冷的目光柔和几分,手指挪开见林瑾穗白皙的脸蛋留下红红的印子,便轻柔抚摸她的脸。 “那也得看到结果。” 冰凉的手指触碰脸颊时,林瑾穗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忍住要推开太子的冲动,面上不显,装出受宠的欢喜,“属下会为了殿下和我能早些在一起,让殿下看到结果。” 太子满意将解药递到她面前,故作解释想稳住林瑾穗的心,“本宫方才那么说并非真的要你死,本宫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你为宴赐枫死?只是他对你百般维护,你与他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不甚相配,让本宫禁不住……有些吃味。” 温和的语调透露出暧昧,像蜜罐子摆在眼前一样齁甜,腻得慌!林瑾穗心里嫌弃,清楚那些话只是太子骗自己的鬼话。 她虚弱无力接过丹药吃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多谢阁主赐药,属下就知道您是疼我的。” 太子看向林瑾穗的眼神带着打量审视,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蠢笨痴情,仿佛风筝一样被自己牢牢攥在手心,飞不了多高多远。 “天色已晚,我不便在侯府久留,宴赐枫若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你立刻告诉我。” 话音甫落,太子重新戴上面具,旋身推门而出,一身黑袍融入深沉神秘的夜色逐渐消失。 解药的药效还未发作,林瑾穗虚弱无力倒在床上,蔓延心口的疼痛感宛如刀割般要命,她虽闭着眼睛,脑子却十分清醒。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极轻的声响清晰传入林瑾穗的耳中,她侧头瞧见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步履沉稳,眨眼间走到了床前。 宴赐枫看着躺在床上小脸苍白,一副无力的模样的林瑾穗,他脸色复杂。 方才林瑾穗与黑袍人的话,自己听到后两句,虽然不明后者的真实身份,但隐约知道林瑾穗受制于人因为黑袍人手中有解药。 “你扶我起来。”林瑾穗出声道。 宴赐枫见林瑾穗抓着衾被挣扎乱动,无力爬起来,一副病美人的孱弱模样,便伸手扶她起来。 她的袖子滑落,手腕上那条血线不减不褪,他方才明明听见她是吃过解药的,“你此次的毒性发作比上回更加严重。” “我没有及时用内力压制毒素,毒性恶化前才匆匆吃下解药,所以这次能化险为夷已是万幸。” 林瑾穗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宴赐枫摸着残留余温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方才从你房间出去的黑衣人,就是你一直听命的老大?” 林瑾穗一怔,没想到宴赐枫看见太子伪装后的样子。既然宴赐枫这么问,那他一定还不知道杀手阁阁主就是太子,为免暴露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不能如实告诉宴赐枫。 “他是谁?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宴赐枫果然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她喝水直接被呛到,注意到宴赐枫充满怀疑的眼神,明白自己糊弄不过去。 于是,林瑾穗从荷包里拿出一只藏在身上已久的蛇形耳钉,随手交给宴赐枫,“你自己去查。” 他们俩是合作关系,可她不能无所防备将背后的事和盘托出,毕竟太子生性多疑,她这条小命比合作重要得多。 第132章 林淮言中毒 宴赐枫皱着眉看着手心的蛇形耳钉,漆黑的细长的蛇身盘绕,密集的鳞片精雕细刻,两颗豆子圆的眼睛显得有些阴狠,嘴里还吐着蛇信。 这样的东西形状怪异,透着几分邪气,非寻常人会拥有。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瑾穗几秒,嘴唇紧抿,才道:“你最先开始不拿出来,如今藏不住才拿出手,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一些事?” “我怎么可能有事瞒你?是不是开始不开始的,你在说什么?” 林瑾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想蒙混过关。 两人起初不打不相识时,宴赐枫几次三番试探她是不是当初刺杀他的女子,也想搜她的蛇形耳钉,她屡屡躲过他的试探。 现下主动将蛇形耳钉交给他,算是不打自招。 宴赐枫渐渐靠近林瑾穗,双手覆在桌子上恰好将她锁在怀里,嘴角勾起冷笑,“你心知肚明。” 他周身气场强大压人,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让林瑾穗心里紧张。 “我、我只是怕你怀疑我,再像上次那样跟我冷战。” 宴赐枫轻轻叹了口气,“今后我不会怀疑你了。” 他和林瑾穗之间都有各自的秘密,共同经历许多风谲云诡的事,日久见人心。自己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能看得出来她没有害自己的心思。 林瑾穗颔首,再微微抬头不经意抵到宴赐枫的下巴,愣住一瞬。 这才注意到男人的手没从桌子上撤回,自己整个人犹如小鸟依人被锁在他怀里,气氛暧昧又怪异。 她脸颊热热的好似火烧,手覆在湿透的衣领,想起刚才喝水的时候被宴赐枫的话呛到弄湿衣服,“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好。” 昏黄的烛光下,宴赐枫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林瑾穗,白皙的脸蛋浮现一抹红晕,光线昏暗恍惚自己看错了…… 花园里,一道左摇右晃的人影,脚步踉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林淮言视线渐渐变得微暗狭窄,好似有道重重的雾气笼罩眼前,前一刻隐约可见亮光的路瞬间黑了下来。 他仿佛置身云雾之中,身子像纸一样轻,鼻尖缭绕着淡淡的花香,头脑晕乎的厉害,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摔倒下去。 侍女们端着茶杯穿过长廊,忍不住偶偶私语。 “都这么晚了,世子还去找林小姐,他们这对未婚夫妻每日都见面,有什么事是不能再等一等的?” “林小姐如今便深受世子宠爱,她迟早是咱们侯府的未来的夫人……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该议论的。” “话虽如此,可我看着林小姐的样貌家世没有一点配不上世子,更何况林少爷这个弟弟还算争气。” “林少爷考上前三甲,他明日去面见陛下,你们说陛下会封个什么官职?” 侍女们面面相觑,一边踩一边走,隐约看见前面的花丛里躺着什么,走近时她们吓了一跳。 居然是林淮言晕倒在花丛! “林少爷!林少爷……”侍女们围在林淮言身边叫唤几声,他仍然昏睡不醒。 “快去叫林小姐和世子爷,咱们把林少爷搬回去。” 其中一个侍女吩咐走路快的侍女去找人,留在林淮言身边的几人连忙左右搀扶他送他回屋。 屋里,林瑾穗和宴赐枫闻讯赶来。 林瑾穗匆匆走到床前,见林淮言的脸留下几道细小的刮痕,血痕斑驳。听侍女说她们是在花园发现林淮言的,许是被花枝或刺刮伤。 她眼里透露着焦灼,给林淮言把脉,发现他脉象虚弱,手像冰块一样冷。 “他病了?”宴赐枫询问道。这几日林淮言刚结束春试,也许之前就病了,现下情况加重才显了出来。 林瑾穗摇摇头,“言儿这不是急病,他是中毒。” “中毒……” 宴赐枫俊美的脸浮现凝重之色,手紧捏成拳,侯府戒备森严,是谁避过巡逻的守卫潜入侯府给林淮言下毒? 林瑾穗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当务之急是给林淮言解毒,“言儿中的这种毒很霸道、特殊,我想给他解毒,但暂时没有那些药材。” “你弟弟有没有性命之虞?” “我先施针封住他体内的毒素。” 林瑾穗取出银针,解开林淮言的上半身衣衫为他施针,片刻后稳住他的情况,她也手心冒汗。 宴赐枫见林瑾穗用帕子擦了擦手里的汗,想到她也刚毒性发作过,现下吃过解药缓过来,可她的身体还有几分虚弱。 他关切一句,“你还撑得住么?” “我没事。”林瑾穗担心林淮言,明日他便要入宫见皇帝,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的人明明是想阻止。 “现在我们三人都中毒,真是共同患难。”宴赐枫开玩笑想调节林瑾穗紧张的情绪。 “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齐齐!” 林瑾穗随口打趣,打湿手帕拧干后转身去给林淮言擦脸,无意看见宴赐枫的耳尖红得滴血。 他抬眸撞见她看自己不对劲的眼神,咳嗽两声掩饰异样的氛围,复又微微侧头望向虚掩的窗牖,装作看风流入的方向。 “你打算怎么办?是否需要我叫人去找药回来?”宴赐枫询问。 “不必了。”林瑾穗为林淮言诊治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人,“外面的铺子药材不齐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等神医谷的李青拿来药材,我就可以解我们两人的毒。” “嗯。”宴赐枫吩咐府里的侍卫搜查是否有可疑之人进出,想抓到害林淮言中毒的人。 林瑾穗守在床前,给林淮言擦了擦脸上几道细小伤口的血迹,他的情况暂时被自己稳住,按理说不会睡太久就会醒过来。 她趴在床沿,脸枕着自己的胳膊,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瑾穗被人摇醒,睁开眼睛看见身边叫自己的婢女,“言儿醒了?” 说着,林瑾穗揉了揉眼睛,整个人乏累,趴着睡了许久手脚酸麻。 婢女摇头道:“林少爷还在昏睡,刚才守门的侍卫进来禀报,外面有个乞丐小孩送来一封信。奴婢这才叫醒小姐。” 第133章 妙私坊 林瑾穗拆开信一看,仿佛被针刺到脊梁骨瞬间清醒,手心一紧信纸揉出褶皱,几行字变得模糊不清。 身后的男人不动神色探头来看,清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还有什么身份瞒着我?” 信上写的是那个人知道林瑾穗的身份。 她皱着眉,转身将手缩进袖子里藏起信,紧张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子设局试探,不过信上约我去妙私坊一见,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妙私坊开在花船上,是水上青楼,能去那儿的都是寻欢作乐的男人。信上的字娟秀工整很像女子,但约在妙私坊,写信的人是男是女一时难辨。 林瑾穗觉得奇怪,偏偏是在林淮言中毒后,有人用这样的消息约见自己,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其中有诈也说不定,不若我派暗卫跟你一起去。” 一来能保护林瑾穗,查清她背后的人和她藏着什么秘密,二来能探清写信约见她的人的身份。 经历之前的事,宴赐枫不是不相信林瑾穗,而是打第一眼看到她,她真实的根系埋在暗处潜深伏隩,隐瞒他太多事情。 林瑾穗不假思索拒绝:“两个人过去难免会惹起不必要的怀疑,我一个人去不会暴露。” 若是让宴赐枫的耳目跟着自己去那还得了,上回为了不暴露自己,在太子面前演戏,却被宴赐枫的人当成真。 怕只怕旧戏重演! 宴赐枫凤眸幽深盯着林瑾穗,陷入犹豫之中。连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微妙。 “妙私坊在水上,如果遇到危险我就往水里跳,我水性不差,也有武功和毒药粉护身。你派个人跟着,我还得保护、掩护他,岂不是很麻烦?” 她分析一通,又笑着开玩笑:“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信心?” 曾经几度交手林瑾穗从未在自己面前败下阵来,宴赐枫知道她的能力,便没有拒绝。 “我答应你。” 林瑾穗看了看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林淮言,他面色苍白,额间冒着细汗,眼下只有李青的药能救他。 不由喃喃自语:“这个李青到底在干嘛?” 神医谷到京城不需这么久的时间,按理说李青早就应该回来,可他到底在磨蹭什么?是不是被难缠的事绊住脚? 林瑾穗埋下心间疑问,交代宴赐枫:“总而言之,我弟弟就烦劳你照顾好。” “我只给你两个时辰,如若你没有活着回来,我就把林淮言扔出府。”他面上威胁她,实则不想她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 “你敢?!” 林瑾穗知道宴赐枫做得出来,可妙私坊她不得不去,兴许写信之人跟林淮言中的毒有什么关联。 即使宴赐枫不那么说,两个时辰内她也得回来救林淮言。 她临走前擦了擦林淮言额间的汗,第一回见他病得如此厉害,心里竟是有些牵挂。 “你打算就这么去?”宴赐枫上下打量床前的林瑾穗,一袭淡紫色衣裙,身段曼妙纤秾有度,那张脸蛋更是冷艳动人。 就这么进入妙私坊那种地方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色狼的模样,不耐又质疑道:“干嘛?” 他眸光一紧,这个女人那是什么表情? 林瑾穗旋身离开。 渡口边,水面上倒映出少年高挑清瘦的身影,一艘悬挂牌匾“妙私坊”的巨大画舫拖着沉重的船体缓缓靠近,晕开一圈圈涟漪。 待画舫停在渡口,女扮男装的林瑾穗走进去。 她刚掀开帘子露面,还没抬头就听到女子娇俏的声音。 “哟,好一个俏郎君!姐妹们快来看呐!” 一群穿戴艳丽的姑娘们纷纷来看,见来人穿着上好的墨色绸缎长袍,腰间佩戴水润通透的羊脂玉佩,浓眉下一双极美的桃花眸,肤色白皙,五官俊俏,比女子还要迷人。 姑娘们像观赏稀世的宝贝似的围着林瑾穗,不多时众星拱月般拥簇着她入座。 “小郎君,来喝酒啊!” “喝我这杯,奴家亲手倒的酒要更香甜一些。” “不,这小郎君唇若桃花,自是要姐妹们挨个亲口喂!” 也不知是哪个姑娘挑头起哄,姑娘们纷纷向林瑾穗递酒,想投怀送抱却挤不进去。 林瑾穗推掉酒杯,啧啧细看周围的美女们,看得眼花缭乱。 即使他不是男人也差点在美女们的甜言蜜语中迷失自我,暗叹:好歹毒的地方! “爷,你怎么不喝呢?小女子可要伤心了!” 姑娘们又斟满酒争着要喂林瑾穗。 林瑾穗把玩着折扇将伸向自己的一只只纤纤素手们一推,惋惜道:“我对就过敏,喝了容易起疹子,脸上千点万点红疙瘩,可吓人了……” 迎着姑娘们失落的眼神,她调皮一笑:“可我对美女们不过敏。” 姑娘们个个丹唇逐笑开,拥簇着林瑾穗聊天赏江景。 端茶送水的小厮里,林瑾穗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面孔,当即愣在原地。 小厮打扮的李青抬头跟林瑾穗对视上,脸色一僵,两人看着彼此空气瞬间凝固。 林瑾穗恍然明白李青去神医谷取药,没准时回到京城的原因。 于是轻轻推开在身旁插科打诨的姑娘们,上前询问李青:“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言难尽!” 李青看着林瑾穗女扮男装的模样,之前在江南见过她使用这张人皮面具,刚才一眼就认出是她。 他唏嘘一番,解释道:“我从神医谷凑齐你需要的草药,可回来的路上遇到点意外,被打手抓到这里来做小厮。我怕弄毁药材,这才没有跟他们出手声张。” 压低声音凑到林瑾穗耳边:“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走,林小姐,帮我。” 林瑾穗仔细看了看李青戴着瓜皮小帽,穿着一身褐黄色短打的打扮,对比之前白衣仗剑江湖,忍俊不禁:“大名鼎鼎的神医谷神医居然跑到妙私坊当小厮,你真是空有一身武功和医术……不过李兄,这衣服你穿挺合身的,不如你就待在这里,药材我带走了。” 李青挑了挑眉,知她是在说玩笑话,揪住她的袖子不放:“林小姐不至于如此心狠!” 第134章 水菱月 林瑾穗扬了扬唇角的弧度,转身离开李青,回到莺莺燕燕的姑娘们身边。 老鸨一出来就注意到林瑾穗将姑娘们都吸引过去,别的客人皆是无人陪,慌忙摇着发福的身子上前。 “这位公子,你可看中了哪位姑娘,我让她带你去雅间伺候你,那地方清静又舒适。” 姑娘们满眼期待的看着林瑾穗,她的目光扫过周遭的人,最后停留在李青身上。 林瑾穗抬手指着李青,对老鸨说:“就让他来伺候我。” 老鸨美眸瞪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抽搐。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林瑾穗,来她这儿的客人之中也有那么几个断袖,可姑娘们围着她打转半天…… “够了吗?” 眼前林瑾穗递来一锭银子,老鸨的眼睛发亮,一个拎茶壶的小厮不值这么多钱,可财多不压身。 老鸨收下银子,叫来李青叮嘱:“好生伺候这位爷,若是伺候的好今后妈妈我呀!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青眯了眯眼睛,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异?像是要他牺牲色相伺候人。 自己可是堂堂的神医谷有头有脸的人,说出去岂不是让底下那群手下笑得打滚? 林瑾穗拽着李青的袖子就走,随意坐到窗牖边的席位,两人憋了一肚子话。 “林小姐为何会女扮男装来这里?” “我是来等人的,能在妙私坊碰到李神医真是巧合,我弟弟还等着你的药给他治毒。” “你弟弟中毒?你等谁?” 林瑾穗刚要回答李青,老鸨领着几个模样出挑的美男子走来。 老鸨谄媚道:“我见公子是生客,不常来我这妙私坊,特意带几个小倌儿来陪你。陪的好的话就请公子往后多来捧场!” 原来老鸨误会自己是断袖! 林瑾穗只敷衍答应,李青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小倌倌们站在林瑾穗身旁待命,有几个给她斟酒,她索性说道:“你们不用做伺候人的事,就在我这儿坐着聊聊天,左右我也是闲散无事。” “既然公子喜好清静,不若到包厢坐着赏景,公子这边请。” 林瑾穗和李青跟在小倌的身后,穿过纷扰的人群,走进一间清雅的包厢。 窗牖半开着,外面的江景映入眼帘,水面倒映着晴空万里,浮着几朵白云,水鸟掠过的影子一闪而过。 清新的风拂面而来,隔壁悠扬的琴声清晰传来,余音绕梁。 船身轻微晃动,林瑾穗坐到窗边,让众人随意。 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林瑾穗等人推起牌九,正在兴头上,门咯噔一下开了,一道浅鹅黄倩影步入众人视线。 少女步步生莲,仿佛走路带风,一副要找麻烦的势头走向林瑾穗。 “你是谁?” 林瑾穗看着她的穿着打扮不像妙私坊的人,发髻戴着的珠宝首饰像是皇宫里出来的样式。 她肤色如雪,体态婀娜,白嫩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眼眸透着若有若无的冷。 少女的目光扫过推牌九的男子们,重新看着林瑾穗确定自己约见的就是她,只不过没想到她是男子:“我知道你的身份!” 林瑾穗赫然明白她就是写信约自己到妙私坊见面的人,屏退众人。 李青见林瑾穗等的人是个女子,并且有些来者不善,询问她:“你行不行?” “我没事,你也去外面等我。” “多加小心。” 话音甫落,李青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留下林瑾穗和少女。 林瑾穗面上风平浪静,淡然抿了口茶,并未正面承认,而是打太极一样懒懒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明眼前的少女为何会找上门送信给自己,先探探口风。 少女眸光微冷道:“我知道你是杀手阁的杀手,听命于太子。” “杀手阁?太子?”林瑾穗装作讶异,随即恢复淡然神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这女子居然清楚杀手阁的事,也知道太子是杀手阁的老大,她的身份不一般,也许跟太子有点关系…… 少女美眸染上几分薄怒,对她的否认之词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是不是林瑾穗?我调查过,林瑾穗是城稷侯府的小姐,明明是个女子。” “你连我的身份都没调查清楚就敢来,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不,我想你一定是用什么方法伪装了,你就是林瑾穗。” 少女突然笃定,移步走到林瑾穗的身边坐下,观察了许久:“我听说你精通医术,易容改装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林瑾穗观察少女渐渐觉得有几分眼熟。 “倘若你答应帮我,我就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如若你拒绝,等你走出这道门,林家小姐是杀手阁杀手的事就会传遍京城。” 听对方威胁的口气,林瑾穗排除了一点,她和太子不是同一条战线的,否则也不会冒着暴露杀手阁的风险来威胁自己。 想了半晌,林瑾穗突然点明:“你就是水菱月。” 少女美眸含着一抹惊讶,很想否认这点,可林瑾穗已经指名道姓了。 林瑾穗记得水菱月是当朝的九公主,太子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母妃是异族,当初异族和本朝交战,战火和仇恨烧到京城,异族人在本朝的身份地位一落千丈。 当时出生的九公主因此被认为是不祥之人,不配拥有国姓。 这位九公主在皇宫似乎并不得宠,毫无存在感,林瑾穗鲜少听过有关她的传闻,只是曾经在太子身边偷偷见过水菱月一眼。 水菱月想了很久,一路出宫并未暴露过身份,不知道林瑾穗怎会猜得出。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更不能放你出去,除非你答应我。” “我没说要走。” 林瑾穗觉得奇怪,水菱月一直待在皇宫里,根本无法接触到宫外的讯息,询问:“你是在哪儿得知我的身份。” 只有杀手阁的人知道彼此的身份,会不会是谁执行任务,不小心走漏的风声? 第135章 母妃死了 水菱月黛眉微蹙,垂眸略带迟疑避着林瑾穗的目光,“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查到你,那不是重要的事,你不必管。 林瑾穗看出她有顾虑或说难言之隐,立时起身要走,腰上的玉佩撞到桌角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微响。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林瑾穗的手腕,好似握住救命稻草一样。 林瑾穗回眸,见水菱月一双盈盈眼眸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只听到她哽咽:“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水菱月深知自己再隐瞒,有可能得罪林瑾穗,直言道:“我是在太子的桌上看到的,有一份杀手阁的名单,我记得你的身份信息就在上面,还有李将军的庶子李显、尚书的女儿温妍……” 听到她念出的一系列名单,林瑾穗惊讶。 不仅自己的身份暴露给水菱月,还有杀手阁所有的杀手,这无疑是危险的事。 换做从前林瑾穗会先请示阁主,对他唯命是从,也许会杀了水菱月堵嘴。但如今她换了个芯子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 水菱月知道这份名单,既是她的保命符,也有为此送命的可能。 “你说你是从太子那儿看到的名单?” “千真万确。” 林瑾穗闻言,再度陷入沉思。 没想到太子会有名单,太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在朝或是在宫中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懦弱不争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主见。就连皇上也更喜欢三皇子一些,让太子不无提防。 可太子跟一直见自己心狠手辣的那个人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水菱月说的不会有假。太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名单都准备好了,那份名单是个威胁。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林瑾穗询问。 那么多杀手之中,水菱月偏巧找上自己,是不是太子的试探? 还不等水菱月回答,外头传来喧闹的声音。 林瑾穗推开一条门缝看见官兵上了这艘画舫,抓住女子便比对着画像找逃犯。回头看时,水菱月已经无影无踪。 这些官兵是奔着谁来的,水菱月毕竟是当朝九公主,再不受宠也不会沦落为逃犯…… 林瑾穗转身去找水菱月,这屋子不算大,还有些空旷,床底下根本藏不了人。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藏到哪里去? 她刚想呼唤水菱月的名字。 门咯噔一下被打开,官兵拿着一张画像进来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林瑾穗细看那画像上的人,愣住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见过别的可疑人?有人亲眼看见这个女子方才上了这艘画舫,也许她乔装改扮过。” 官兵目光锐利的盯着林瑾穗许久,满腹狐疑,接着看到她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两只茶杯,热气氤氲。证明刚刚有人跟她坐在一块儿喝茶。 “跟你一起喝茶的女人呢?”官兵已经捡起茶杯旁的一根长发。 “官爷有所不知,那个人其实……” “是个男人。” 林瑾穗循声望去,李青缓缓进来替自己解围。 李青环顾屋子果然不见水菱月的踪影,对官兵淡然解释:“方才老鸨让我来这儿陪这位公子喝茶,我内急出去了一下,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 官兵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李青和女扮男装的林瑾穗,寻常男人跑到花楼里寻欢作乐都是找女子相陪,面前的小白脸还有此嗜好。 “还有别的问题么?”林瑾穗询问,有送不速之客之意。 “没了。” 官兵拿着画像旋身离开。 林瑾穗重新关上门,李青小声道:“那张画像缉拿的逃犯当真是刚才的女子?” 她摇摇头。 “那她人呢?我方才就在门外没见她出来。” “我也没看见,不过刚才真要谢谢李兄你,否则我一张嘴说不清。” “我觉得那女子很是奇怪,既然她已经走了,那我们也找机会离开妙私坊。” “药材现在在那儿?我弟弟还等着你的药去救他。” “就在城西的药铺里,不过我暂时……” 两人说话间,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 “救我,我在窗子下!救我……” 林瑾穗连忙走到窗前,弯腰看见水菱月的手死死抓着窗框,整个身子几乎悬在半空略微挣扎,摇摇晃晃快要掉下去。 “抓稳了。” 林瑾穗抓住水菱月,李青也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把她拉进来。 水菱月小脸苍白因为在外头被寒冷的江风吹得有点久,坐在桌前捧着热茶,手止不住发抖。 李青好奇道:“既然官兵要找的人不是姑娘你,那你为何要躲起来?” 水菱月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林瑾穗,像是忌惮李青。 林瑾穗让李青去外头等自己,知道水菱月这次出宫是悄悄行动,如果官兵看见她的脸,在哪儿想起这件事上报可就麻烦了。 李青看了一眼两人,觉得水菱月很是奇怪,只好出去外面等待,为两人把门关上。 方才两人还没提及正事,就被官兵闯进来打断,林瑾穗又问水菱月:“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水菱月突然激动地握住林瑾穗的手。 “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我可以花重金,只要你帮我和我母妃回到她的故乡……” 她刚才躲在窗外,回想起惊险的一幕,自己几度险些掉入湍急的水中淹死,更迫不及待想离开京城。 林瑾穗鲜少听过有关水菱月母妃的事,可她们毕竟是公主和皇帝的妃子,这可是杀头的罪。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皇宫?” 既然水菱月有太子的名单,能自由出入太子的房间,那她其实可以去找太子帮这个忙。太子的权力要更大,也能在皇帝跟前说上话。 水菱月眼神黯淡无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母妃已经死了。”语气带着悲凉痛苦的情绪。 林瑾穗诧异:“宫里从未传出这件事,皇妃死亡不是小事,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透露出来?” 皇妃死亡是要葬入妃陵,水菱月却要将她母妃的尸首一起带回故乡,实在蹊跷。 如果皇帝那边知道,一定不会准许她那么做。 水菱月苦笑。 第136章 同一种毒 脑海里浮现最痛苦的一幕—— 那天,高墙上落下一只风筝,水菱月拾起风筝便听到外头的宫女在说话: “咱们公主的风筝就落在附近,可这么偏僻荒凉的院子门锁着,里头会不会有人?” “这地方又破又旧,听说住着从前异族上供的女子,也不知人还在不在?我还听说这院子里以前死过许多失宠的妃子,不若咱们早点回去,就说风筝丢了,让嬷嬷再做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公主。” “你还不知咱们公主的脾气吗?连陛下都宠她,她见不到最喜欢的风筝,恐怕又要哭闹起来。” “可是墙这么高,附近什么都没有,怎么爬进去拿风筝呢?” 墙外的两个宫女声音焦急,渐渐传来她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水菱月听见小屋子里的咳嗽声,想到母妃病重无药,灵机一动,对门外的宫女道:“我可以把风筝还给你,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隔着墙宫女的声音抑制不住惊喜:“原来院子里面还有人!不过,你是谁?你要我们做甚?” 水菱月并未告诉她们自己的身份,这些年来以身份命令那些欺软怕硬的宫女太监,才发现那是最没用的东西。 如若她是宫女们口中受宠的公主,即便不说什么,就会有人帮她,可惜不是。 母妃早已是无人问津,深宫里的女子被关在这里再也没有复宠的机会。 自己就只有一个愿望,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威胁,渺小又无关紧要,却是关乎母妃性命的愿望。 “我要你们告诉皇上,请太医过来为我母妃治病,或者放我们出去,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 母妃病得越来越严重,她已经在找法子离开皇宫,只要帮助母妃撑过这一关,她们就能找机会回到母妃心心念念的故乡。 外面的宫女们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水菱月将风筝绑在竹竿上还给宫女们。 等到天黑,水菱月也没听到一点推门声,深夜里惊醒抱着母妃冰凉的尸体,她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之下去敲门,却是无人回应。 若是有太医前来,有药为母妃续命,她不会就那么死去。 也许自己早该清醒,父皇都不管母妃,那些宫女又怎会帮她们? 这寂静深宫有过太多怨恨,她不想母妃的骨灰埋在那片冰冷荒凉的土地…… “你没事?” 林瑾穗的话让水菱月思绪回笼,她摇了摇头。 可水菱月眼里一片红,哑着声音说:“我的母妃并不受宠,当初母妃就像族中上供的供品一样被送到皇宫,因为生得花容月貌起初是得宠的。可宫里美人层出不穷,父皇很快就忘了她的存在,她像玩偶一样被玩完就扔。” “身居明争暗斗的后宫,母妃没有庞大的家族撑腰,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对待失宠的人何其残忍,她吃冷饭馊饭,受尽欺负,身子日复一日被拖垮。” “我去看母妃时,发现关着母妃的小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她病死也无人收敛尸体。” “最后我将母妃的尸体烧了都没人知道。” 水菱月回想起最后一次为母妃擦干净脸,重新梳发,让她穿着最好的衣裳,亲眼看着她在火海里化为灰。 心里被痛苦填满,宛若刀割般痛! 她不得已那么做,母妃说过他们家乡的习俗就是火化,而且她答应过母妃要带她回故乡,只有忍着痛苦将母妃的尸体烧成骨灰才能带她回去。 林瑾穗见水菱月面容哀伤,眼角噙着泪却强忍着,心里也暗暗唏嘘,原来这对母女身世可怜。 转念一想,既然水菱月的母妃已死,她们俩就算走了,宫里的人也不一定会发现。 可水菱月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 林瑾穗觉得奇怪:“你现在其实可以直接走,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 水菱月苦笑:“这才是我找你的原因,我身上有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如果我就这么回母妃的故乡,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 娘胎里带出来的毒? 林瑾穗脸色凝重,看来水菱月的母妃早逝并不只是生病那么简单,而是多年前就有人对她们母女俩下毒。 皇宫里尔虞我诈,暗中算计的阴险小人真是防不胜防,前时是萧贵妃被人投毒,如今又遇到水菱月。 水菱月尽早离开皇宫是好事。 又想起林淮言还在病床上昏睡着。 林瑾穗排除了约见自己的人是对林淮言下毒的凶手,愈发想不通是谁对林淮言下的手…… 水菱月道:“我曾找过大夫,他们说我中的毒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近来我隐约有毒发的症状,也许时日无多,可在那之前我得将母妃的骨灰带回故乡安葬。” “得知林小姐的身份纯属意外,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你医术高超,还有个神医师傅。你们为京城的达官显贵治过病,连神医谷的神医都不如你。” “我想请林小姐治好我的毒,作为交换,我会守口如瓶为保守这个秘密。” 林瑾穗点头,但想到自己身边的宴赐枫和林淮言都中毒,自己也未遗漏。 心里吐槽:怎么大家都中毒?加上水菱月这都第四个了。 林瑾穗稍稍正色,询问水菱月:“我刚才听说九公主身上的毒已经潜伏多年,都有些什么症状?吃过什么药?” 水菱月抿了抿唇,脸色有些紧绷:“我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母妃生下我时,我身上发紫发黑母妃被认为不祥渐渐失宠。所以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后来药石罔效。有时难受起来浑身疼如针扎,已有咳血的症状。” 林瑾穗觉得这些症状有些熟悉,“你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 “好。”水菱月伸出纤细的皓腕,林瑾穗葱白的手指覆在她腕上细细把脉。 林瑾穗黛眉微蹙,眼中闪现一抹意外,水菱月中的毒竟然跟宴赐枫中的毒高度相似,只是宴赐枫身体里附带寒症。 莫非对两人下毒的凶手是同一人…… 第137章 皇后 水菱月神色紧张,观察林瑾穗良久却看不出她的情绪,她迟迟不说话。 “我会不会死?” “会。” 水菱月眼眶微微湿润,鼻尖一酸,急得要哭出来,却听到林瑾穗淡然的声音。 “不仅你会死,我也会,大家都会死。” 林瑾穗开玩笑,继续道:“放轻松,我是逗你的。如果你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我就不是这副表情。” 水菱月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平稳落地,破涕为笑:“这么说林小姐能治好我的病?” 林瑾穗点头,“我答应跟你合作,不过你必须守口如瓶不能将杀手阁的名单对外泄露。” “我是守诚信之人,林小姐请放心。” “其实我要你保守这个秘密也是为了保护你,倘若让杀手阁的人知道名单就存在你脑子里,他们会杀了你。” 水菱月心里咯噔一下,起初她是在太子的桌子上看见的名单,今后再见到太子要更小心不能露出马脚。 药材还在李青的手上,林瑾穗暂时无法为水菱月治毒,便说道:“我们先离开妙私坊。” 水菱月盈盈起身,腰间的珠链轻轻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两人走出屋子,林瑾穗发现李青站在小厮的行列之中,又被老鸨指挥做起端茶倒水的活儿。 林瑾穗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游龙凤舞般在老鸨眼前划过,淡声开口:“买他,够吗?” 老鸨两眼发光接下印子,欢欢喜喜点头:“够!公子要是还有可心的人,不管是头牌姑娘,还是头牌小倌都可以带走!” 眼前之人出手阔绰,连一个没花钱抓来的苦役小厮都舍得买下,必定出身显赫,富得流油! “还是留给你!” 话音甫落,林瑾穗带着水菱月和李青走下画舫,从渡口一路回去。 岸上,三人都顿下脚步。 李青将小厮瓜皮小帽和短打脱掉扔还画舫,露出原本的一身白衣袍,宽袖被江风填满,竟有几分潇洒飘逸之感。 林瑾穗不由打趣李青:“李神医好手法,隔得那么远都能扔回去,当小厮受了不少气?” 李青淡然而笑:“好在林小姐出现及时将我买下。” “说正事,你要不要一起走?” “我还有事在身,药材被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的人在那儿看守着,林小姐自己去取。” 李青递给林瑾穗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放药材的地址和接应的暗号。 他道别后离开。 林瑾穗回到宴赐枫的府上。 书房里,宴赐枫负手而立窗前,斑驳的竹影映照在他脸上,明明暗暗间他侧脸的脸部轮廓清晰,但林瑾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将水菱月来找自己的事情告诉宴赐枫,并未提及杀手阁和她杀手的身份。 “我发现水菱月中的毒跟你相似。” 宴赐枫闻言,忽而回首来看林瑾穗,脸色很是严肃。 这些年来他为治体内的毒,寻医问药无数,无人知道他中的究竟什么毒,只有林瑾穗能解他的毒。 初次听说有人跟他中的毒相似,也就证明下毒之人就在周围,并且躲在暗处深藏不露。 水菱月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那个背后黑手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蓄谋下手铲除她们母女,那自己呢? 林瑾穗倒水坐下,又问:“水菱月的母妃是不是一直待在皇宫里?” “九公主的母妃没有出过宫。” 宴赐枫顿了顿,微微侧目对视上林瑾穗的目光,两人都有相同的猜疑,他先挑明:“这就证明她们所中的毒就是宫中之人下的。” 她心里觉得奇怪,“宫里的人怎么会对你下毒?” 按照宴赐枫和水菱月中毒的时间推算,给他们下毒的人像是萧贵妃那一辈的年纪。萧贵妃将宴赐枫视为像三皇子一样的孩子宠爱,绝对不会是萧贵妃下的手。 “后宫年长的女子有哪几位?谁最有可能对你们下手?” 林瑾穗知道宴赐枫比自己更熟悉皇宫,也许他能想到幕后黑手是谁。 宴赐枫略一带迟疑,指腹覆在冒着热气的茶杯杯口打转,沉沉的思考,眸光紧了紧:“皇后。” 林瑾穗原本悬起的心稳当落地,摇了摇头:“如果说是别人也许还有疑点,可皇后只有年龄对得上,实际上她跟你并没有什么牵扯。” 上回听到有人提皇后,还是许兰用身份压自己,威胁自己给林继低头认错。 林瑾穗想起上次许兰的话,她声称见到皇后之后会将自己的“罪行”都禀报给皇后。 皇后是丞相的妹妹,而许兰也就是皇后的娘家嫂子,也难怪许兰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那个许兰跟皇后的关系真那么好吗?我记得丞相之前有过一位夫人,许兰只是来路不明的继室。” “不,皇后已经专心祈福五年,天天常伴青灯古佛,平素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能见到她的面。” “那后宫是谁在管?” “自皇后祈福时就将协理六宫之事交给了萧贵妃,如今仍是萧贵妃在管。” 林瑾穗闻言,明白三番五次有人要暗害萧贵妃,给她下毒的缘由。如果萧贵妃被暗害,那将是别的后妃得势,凶手就藏在其中也未可知。 “九公主为何会找上你,并称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宴赐枫望向林瑾穗的眼神多了几分尖锐,仿佛要将人看穿。 水菱月没机会接触宫外的事,怎会精准的找上林瑾穗为她治病? 林瑾穗掩饰道:“我之前也有一些达官显贵治病,甚至也给萧贵妃治过病,九公主正是听到那些传闻才找上我。所谓真实身份,只是她的幌子。我去赴约是怀疑她就是给我弟弟下毒的凶手,但很明显不是。” 觉得太子的事很奇怪:“你对太子了解多少?太子是不是皇后的儿子?” 宴赐枫直言道:“太子是先皇后的孩子。” 她面色凝重,难怪皇后会去伴青灯古佛,原来跟太子不是亲母子。只是太子手中的那份杀手阁名单…… 林瑾穗蹙着眉头看着宴赐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138章 下毒人是林湘语 “怎么了?” 林瑾穗犹豫良久,闲闲开口:“没事。我只是在想给林淮言下毒的人会是谁。” 她暂时不能告知宴赐枫名单的事情,暴露杀手阁也就是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有些秘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妙。 宴赐枫嗓音沉了沉安慰道:“你已经找到李青,有了药材的地址,很快就能治好他问清楚凶手。” “我这一去一回耽搁了不止两个时辰,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弟弟扔出府?” 林瑾穗盯着宴赐枫,他面上不显,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她调笑他一番,转而去林淮言的房间。 林瑾穗刚进门还没抬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姐终于回来了!奴婢待在这儿守了一个时辰,少爷却还没醒。” 林瑾穗迎面走向翠竹询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翠竹解释:“奴婢早上代夫人来给小姐和少爷送东西,听说少爷中了毒,就留在这儿照顾他,也是等小姐回来。” “我去看看弟弟。” 林瑾穗上前,见林淮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仍然昏睡不省人事的样子,虚弱不堪。 她给他把了把脉,复又交给翠竹写着放药材地址的纸,叮嘱道:“你照着这个地方去取药材,那上面有跟药铺主人对接的暗号。” “奴婢遵命!” 翠竹看着纸上的地址,知道就在附近不远处,脚步匆匆出门。 林瑾穗给林淮言掖了掖被子,坐下等候时发现桌上遗落一只药箱,也不知是谁的? 询问身边的侍女:“那药箱是谁的?” 侍女仔细看了看药箱,惊讶道:“这是之前世子派人找来为林少爷看病的大夫带来的药箱,他刚走不久,许是走太急忘了。” “奴婢这就把药箱送给大夫去,那位大夫腿脚不便,但医术却高明。林小姐没回来前就是他在照料林少爷。” 林瑾穗知道不是宴赐枫不信任她的医术,而是她离开的期间,他怕她赶不回来,特意找大夫在这儿看着林淮言。 难得他如此上心! 不久后,翠竹带着药材气喘吁吁赶回来,向林瑾穗抱怨:“奴婢方才看到大小姐了,她可真坏!”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紧张道:“她有没有欺负你?” 翠竹脸上隐隐浮现愠怒,比欺负自己还要恨得牙痒,为林瑾穗打抱不平:“大小姐手上有个巫蛊娃娃,上面写的是小姐你的名字,她一看到我就在那儿扎巫蛊娃娃,看奴婢的眼神像是要生剥活剐似的,有些渗人!” 林瑾穗暗暗吐槽变态,知道林湘语对自己的恨意已经能把她逼疯,怎么癫都不会让人意外。 “小姐,那个巫蛊娃娃实在是邪门。”翠竹十分担忧,拉着林瑾穗细细看了看,“你是否觉得哪儿疼?哪儿不对劲?” “我没事。巫蛊之术都是迷信,林湘语就算把她的破娃娃扎成刺猬,我也不会少一根头发。” “奴婢还是担心,不若我去找道士打听什么法子能解除巫蛊之术?” 林瑾穗阻止翠竹,安慰她一番,知林湘语那些动作是故意做给她看为了吓唬她,她也被吓得不轻。 翠竹的心定了定没再说什么。 林瑾穗打开翠竹带回的锦盒,发现里面被塞满珍稀药材,都用黄皮纸包好,很是整齐。 她立时做药为林淮言解毒。 林淮言被喂下解药后,渐渐苏醒过来。 狭窄模糊的视线内晃入一道影子,林淮言孱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慌:“你、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你要干嘛?” 林瑾穗听到林淮言的话觉得奇怪,他像是把自己当成了谁。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姐。” 林淮言一怔,揉了揉眼睛,撑开沉重疲惫的眼皮看见林瑾穗站在床前,仿佛安心一样抱住她的腰。 “姐,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幸亏睁开眼睛看到的人是你!不过我怎么会回到房里?” “昨天府里的侍女发现你晕倒在花园里,把你送了回来。你身上余毒未清,躺回去好好休息。” 林瑾穗扶着林淮言又躺下,询问道:“你记不记得中毒前发生了什么?” 林淮言眼睛一片红,咳嗽几声:“我看到一个很像湘语姐姐的女人,然后就倒在地上了。” 林瑾穗怀疑就是林湘语本人,只是想不通她没有武功,是怎么悄悄混进宴侯府,又遁迹无形? “夜里很黑,但我觉得那就是她。不过你说我中毒,她、她竟然对我下毒!”他语气里透露着难以置信,还有些伤心。 毕竟林湘语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居然狠心对他下毒手! 林瑾穗看得出他难过,为他掖了掖被子,“你刚醒还没吃东西,我让厨房给你熬点粥,你先卧床休养。” 他嘴角扯起一丝病态的笑容:“还是姐你对我最好了。” 身边有真心待他好的亲姐姐,其实就心有宽慰。 林瑾穗让翠竹照料林淮言,旋身离开。 她原本并不将翠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但现下林淮言是被林湘语下毒,也就无法坐视不理。 林府,林瑾穗直接找到林继,质问他:“林湘语呢?” 林继此前被林瑾穗当众落了面子,心有余悸,讥讽道:“你还敢来我的府上撒野?湘儿岂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 林瑾穗冷笑连连:“你这么宝贝林湘语,难道就不怕将来某一天,她像对我母亲和弟弟那样,也给你下毒?” “你是说言儿中毒了,他……这跟湘儿有什么关系?” 林继心里有几分紧张林淮言,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他跟董氏已经决裂。 “关系可大了。” 林瑾穗故意套林继的话:“有人看见林湘语跑到侯府给我弟弟下毒,她心狠手辣,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做!你窝藏犯人,我要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抓林湘语。” 林继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这孽女我就知道你突然上门不会有什么好事,就算你把这儿翻个底朝天也绝不会找到湘儿。她才不是杀人犯,她在相府过得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晦气?” 第139章 很是恩爱 “丞相跟林湘语无亲无故,怎会让一个外人住在自己家那么久?”林瑾穗试探林继 他脸色一黑,对她有了提防之意,冷冷道:“我湘儿是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丞相夫人喜欢她……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是在警告林湘语在相府倍受照顾,让林瑾穗不要去找麻烦。 “我不相信!”林瑾穗质疑道:“林湘语生母的身份至今是谜,而许兰的来历更是匪夷所思,她们俩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继先是眼神躲闪,然后绷直了身子瞪了林瑾穗一眼,“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可不要造谣生事!” 她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他气得咬咬牙,拂袖离去。 林瑾穗心里更加好奇林湘语和许兰之间的关系,不过已经托宴赐枫去调查,只能等结果。 路上,几个书生站在书店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可曾听说这次考试有人作弊贿赂了主考官?” “我刚知道,而且作弊之人就是前三甲其中一位,真是不公平!” “已经有人去官府举报,我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不学无术作弊,抢占他人名额?” 林瑾穗听了几句,没放在心上,直接回宴赐枫的府邸。 屋里,林淮言已经起身行走,见林瑾穗迎面走来,高兴的上前。 她见他脸色红润,气色大好,叮嘱道:“你身体刚恢复,进宫面见皇上的事就暂时缓一缓。” “可我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自己能谋得什么职位!” 林淮言清逸的脸带着笑意,伸手伸脚舒展,活动活动筋骨给她看,“你看,姐,我这不是恢复如初了?我还觉得自己比之前更有力气!”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黑云压进门,宴赐枫裹挟着冷风而来。 他抬脸稍稍严肃,一双极美的狭长凤眸,淡淡的看人却透着冷峻。 想到林淮言中毒倒下,她不在的期间宴赐枫代为照顾弟弟,林瑾穗温和上前道谢。 宴赐枫轻启薄唇先开口:“方才我得到消息,有人举报林淮言是个不学无术的废人,并且作弊取胜,要求废除他的功名。” 林瑾穗恍然明白街上的那几个书生议论的对象就是林淮言,好端端的他先是中毒,又遭人举报作弊,很明显有人故意要整他! 林淮言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我才不是废人,更没有作弊!我能考中全靠我焚膏继晷,一步一个脚印学。” “我们必须进宫澄清,看看是谁这么坐不住诬陷你。”她道。 “我已备下马车送你们进宫,去。” 林瑾穗向宴赐枫点头,带着林淮言进宫面圣。 两人跟着带路宫人的身后,走在长长的通道上,林淮言忍不住东张西望,他这是头一回进宫,觉得新奇。 大殿的四周古木参天,绿树成荫,雕梁画木,金碧辉煌。 两扇朱漆大门前,门顶挂着一块镶金边的牌子,刻着苍劲有力的字,是勤政殿。 “请两位在此留步,咱家进去通报一声。”宫人叫住林瑾穗和林淮言,然后进殿。 心头莫名慌张起来。 林淮言见林瑾穗好似风平浪静的模样,紧张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询问道:“我要是表现不好,会不会被拖出去挨板子?” 她嘴角微勾,却是漫不经心敛眉:“你要是表现得好,就会换别人被拖出去挨板子。” 谁会被拖出去挨板子?!林淮言想。 须臾,公公手持拂尘踱步而来,做出邀请的手势:“陛下传林小姐和林少爷进去。” 两人跟着走进殿内,华丽辉煌的陈设映入林淮言眼里,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只是低着头跟到龙座前朝皇帝行礼。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 “你就是那个有作弊之疑的林淮言?” 作弊?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定下罪名! 林淮言猛然抬头,穿着明黄锦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龙威燕颔,天生一股天潢贵胄之气。 他的心跳的更快更慌,但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学生林淮言以个人性命起誓,我绝对没作弊!” 皇上的目光落在林淮言身上,发现并不像传言中说得那样,很是懂礼数。 “朕派人传过话,要前三甲在午时之前入宫,林淮言为何此刻才来?” 林瑾穗莲步微移上前:“臣女的弟弟昨晚中毒一直昏迷不醒,到刚才才醒。” “中毒……”皇帝盯着林淮言看,他面色如常,站姿挺拔有力毫无虚弱之态,“朕怎么看林淮言都不像是中毒。” “这是因为他被解了毒。臣女想弟弟说几句话,他以前是有些不学无术,可备考春试前我将关在书房整日埋头苦读书,他也还算刻苦认真。” “我本就管他管得严,如果他真的作弊,不用陛下惩治,臣女会先打断他的腿。” 林瑾穗淡淡的语气,却似有明理大度,冷淡总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面前的女子面容生得有些稚嫩,却难掩冷艳绝色,风姿袅娜,美得与众不同。 能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子能有几个? 皇帝看向林瑾穗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挑眉笑道:“朕素闻林小姐聪颖过人,美貌绝俗,见面果然非同凡响。若你是男子便能入朝为朕办事,但……幸而你是个大美人儿,封你个名衔待在朕身边也不是不可。” 林瑾穗愣住神,这是在当中暗示自己进后宫当妃子!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岁数?男人果然挂在钉子上也不老实! 她打太极一样拒绝:“臣女和宴世子很是恩爱。” 皇帝面上不显,心中暗暗惋惜,复又回归正题。 “杜文轩何在?” “学生在此!” 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忽然被点名,失神上前。 榜单上有过“杜文轩”这个名字,还是排在自己名字的下面……如此一来眼前的杜文轩就是榜单上的第四名,也是状告自己的人! 第140章 洗脱污名 “杜文轩,林淮言,朕要你们当面对质,看林淮言是否真的作弊!” “是!” 两人异口同声,望向对方的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尖锐锋利。 刚才林瑾穗在皇帝面前表示她不会徇私,林淮言知道还是要靠自己做点什么,心里紧张起来。 杜文轩背对着众人面容阴险了一瞬,随即高声道:“主考官大人,进来!” 男子穿着一身官袍进殿,首下尻高跪在地上请罪:“陛下!微臣有罪!那日宴世子带着林小姐找上微臣,留下真金白银让微臣好生照顾林淮言。微臣原本派人将钱送还,谁知世子不收,还威胁微臣若是不帮林淮言考上前三甲,就让微臣卷铺盖走人。” “微臣不得不从,可事后心中生悔,就算冒着罢官的风险,微臣也得揭露林淮言的功名来的不正!” 林淮言一头雾水,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林瑾穗,不信她和宴赐枫会这么做。 但她毕竟之前和林继有赌约在身,为了不输掉赌约,贿赂主考官也无可厚非。 他很想揪揪她的袖子悄悄问,可又害怕真相就是这样。 皇帝一脸愠色,却没有急着先下定论,转头问林瑾穗:“你们当真贿赂了主考官?” “臣女也想问个清楚!” 林瑾穗冷笑连连:“你说我们贿赂你,我怎么不记得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主考官额间直冒冷汗:“春试开考前三天,你们在外头的路上拦下我,林小姐好大的忘性!” 果然老套路是最好试破绽的。 她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主考官和杜文轩,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真是奇怪,那天我和宴世子在宫中,就在贵妃娘娘那儿坐着。到底是谁的记性差?” 主考官紧张的差点说不出话,慌忙改口:“我委实记不清是哪一日,但我还记得你们将我带走,去泡温泉的地方避人耳目行贿赂之事。” 林瑾穗质问道:“你漏洞百出,还说是什么温泉,那我问你到底是哪天?” 主考官吓得一颤,脊背发凉不敢抬头看她,只是装糊涂:“我也记不得了。” 林淮言叉着腰颇有些气势,指着主考官的鼻子骂:“你分明是猪油蒙了心,故意栽赃陷害我!是不是第四名杜文轩贿赂你反口诬告我?” 此刻他明白他若是被扣上作弊的罪名,杜文轩就能顺着上去取代第三名的位置,收益最大的人即是诬陷自己之人。 主考官心虚,转头和杜文轩对视一眼,像是接受到什么暗示一样再度咬死。 “不,就是你姐姐和宴世子贿赂的我!” 林瑾穗心里暗暗冷笑,事到如今谁也不是傻子还会被主考官蒙在鼓里,只要自证清白即可。 她转身对皇帝道:“既然此事真假难辨,不若就请陛下考验林淮言,他要是答得上来就证明他是有真材实料,答不上随陛下处置,凡事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担着。” 好一个伶俐的女子!也是个好姐姐。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瑾穗,复又向林淮言提问:“朕只考你一道题,你若是答得对,不仅能摆脱作弊嫌疑,朕还会封赏你官职。” 林淮言颔首:“是。” “题目: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专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凌,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主考官和杜文轩听到皇帝的题目心照不宣,皇帝并没有放水。以林淮言的资质如果真的是胸中无墨,他是过不去这关。 林淮言原是面色紧绷,听完题目便展眉,淡然作答。 “好啊!好!”皇帝赞赏道:“你对朕的问题对答如流,还答得如此精彩,看得出来熟记熟背过许多书。” 林淮言松了口气,幸好当初夫子教他的时候管得严,历年的题目都让他反复背熟。而皇帝问的问题,恰好他一点没忘答案。 林瑾穗傲然扫了眼杜文轩和主考官,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自食恶果。 “陛下,臣女要反告第四名诽谤我弟弟,还要告主考官污蔑。” 皇帝的脸色肃穆起来,杜文轩和主考官“扑通”一下直接跪倒在地上求饶。 “来人,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拖下去,各杖打四十大板!” “冤枉呐!陛下!林淮言必定又是作弊……” “微臣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饶命……” 杜文轩和主考官不断狡辩求饶,却还是被侍卫们狼狈拖走。 皇上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淮言身上,刚才亲自出题考他,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紧张,也决不会有什么作弊的举动。 “林淮言,如今你正式成为前三甲,朕会兑现承诺,就封你各职位让你去工部做事。” 林淮言惊喜正要谢恩,却被林瑾穗一把拉住,他怔了怔便不做声了。 只是不知她是何意? 林瑾穗暗示:“启禀陛下,臣女的弟弟毕竟年轻,在工部恐怕一时难以担以重任,不如先让他去吏部历练。” 皇上思考一番答应:“也好,就让林淮言去吏部为朕办事。” 林瑾穗轻拍了一下林淮言示意他跪下,他立时反应过来,欣然跪下磕头。 “微臣叩谢皇恩!” “平身。” 林淮言起身,随后跟林瑾穗一起出宫。 路上,林淮言一直回想着林瑾穗刚才的反应,思来想去不明白她的用意。 “姐,你为什么要我去吏部?工部不好吗?我真的担不起重用?” 他好不容易凭借功名能当官做事,也想做一番大事,听起来工部像是能让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林瑾穗解释道:“吏部没有勾心斗角的事,更适合你这样初出茅庐的新手。官场也如战场,你怎么比得过那些老狐狸?所以就好好在吏部待着!” 林淮言感动拉着她的手,甚至多了些崇拜和敬佩:“姐你对我太好了!不愧是亲姐姐……如果今天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洗脱作弊的嫌疑。” 她淡然一笑:“也要靠你自己的本事,皇上是看在你答得对题目,这才相信你没作弊。” 第141章 世子的小舅子 庭院里,落花纷纷扬扬飘落在棋盘上,闲雅静谧。林瑾穗与宴赐枫对弈,她淡淡然捡起花瓣对棋局却是有些漫不经心。 他喝茶时注意到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打趣道:“你弟弟第一天去上值,并不是去行军打仗,你何必担心?” 林瑾穗轻轻叹了口气,拍落肩膀上如雪的花瓣,抬脸看着宴赐枫,“我不是在担心他。他在吏部是份闲差,不会有谁找他的麻烦,那小子回来一定会嬉皮笑脸,叨叨今天过得如何如何。” “那你还有什么可叹气的?” “奇怪!” 她歪着头打量宴赐枫,他俊美的脸神情淡漠,也盯着自己看。 “你平时不这样关心我的,你是不是……” 话音还未落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回头撞见林淮言垂头丧气,一脸黯然走来,跟自己想象当中截然相反。 林瑾穗上前询问:“怎么了?” 林淮言抬头看着她,委屈又伤心地倾诉:“我进宫上值第一天就得罪了人。” 她蹙起眉毛,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着急,你得罪谁了?说出来我帮你出出主意。” “整个工部的人都不让我参与他们的事,我过去挨个帮忙,他们却让我坐着休息。我还以为他们听信我考试作弊,故意排挤我……” “这帮见风使舵的人!我还以为吏部没几个勾心斗角的人,你别怕他们,你是陛下亲自考过文章的人,是凭本事进的吏部。” 她为林淮言打抱不平,他却摇摇头。 “我起初是这么认为,可我打算去找他们算账说清楚,却不小心偷听到他们说我是世子的小舅子,故意不让我参与进去,想要讨好我。” 林淮言说着,似有顾忌朝宴赐枫那边看去。 今日在吏部办事,能看得出那些人十分忌惮宴赐枫,认为自己有这样强大的靠山撑腰,看在他的面子上对自己也小心翼翼巴结着或是疏远。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现下便不一样了。 林瑾穗没想到这层身份会给林淮言带去困扰,安慰他一番。 宴赐枫走了过来,伸手揽着她的肩,“这是必经之路,毕竟你姐已经是我板上钉钉的未婚妻。”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她僵住了,他这是在承认自己? 林淮言颔首,看见宴赐枫对林瑾穗这般好,也想起准备春试时就住在他府上,他好心给自己找夫子,又着人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好自己都记在心里想报答,可发现谋得官职后,仍然在将来的姐夫的保护下。 这是无奈的事,他怎么能怪自家人的不是? “你先去换衣服,咱们待会儿去酒楼喝几杯,让你出去散散心。”林瑾穗温和道。 林淮言这才有了几分笑容,“那我走了。” 伸手握住覆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时,宴赐枫像一阵风似的收回,她揶揄道:“刚才我还是你板上钉钉的未婚妻,这会儿就成了根你躲闪不及的刺?” “你误会了,晚饭恕不奉陪,我临时有要事在身。” 他走向长廊,林瑾穗才看见暗卫在长廊尽头等他,难怪他走的匆匆忙忙,原来是有公事。 等林淮言换好衣服,林瑾穗带着他出门。 酒楼里,林瑾穗和林淮言靠窗子坐着,一串金铃清脆的响声在嘈杂的声音之中若隐若现。 她倚着窗望去,马车缓缓驶过,男子掀开帘子时露出温润的脸,里面还坐着一张熟面孔。 林瑾穗意外,太子为什么和林湘语在一起,两人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姐,你在看什么呢?” 林淮言顺着林瑾穗的视线望去,可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守在街头要饭。 暮色已沉,夜风微凉,这些人却无家可归。 他心里有了感触,记得工部管的事跟吏部不一样,也许能帮到那些人。 脑海中悄然冒出一个念头,可林淮言看着林瑾穗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却不敢说出来。 “两位客官,饭菜来了!” 小二的话让姐弟俩收起各自的思绪,回到饭桌前。 一顿饭后,天色已黑,林瑾穗带林淮言回府中。 “怎么还是皱着眉头?”林瑾穗注意到就算出门一趟,林淮言也还是满腹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 “左右也没事,我带你去看星星。” “看星星?” 林淮言犹豫之际,林瑾穗已经抓住他的手,带着她轻功一跃跳到屋顶,他猝不及防心怦怦乱跳,错愕的盯着她。 林瑾穗勾唇一笑调侃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那我是什么样子?”他心思活络起来,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欠揍!” “姐,我承认自己以前是挺混账的,可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记你的仇,只是想让你振作起来,上天不会给人过不去的坎,眼前这些都是能解决的小事。” 她安慰林淮言,他沉默了很久突然看向她。 林淮言唏嘘道:“我是不是想错了?也许当初我就该听陛下的安排去工部,我不想在吏部当个废物。” 林瑾穗耐着性子给他出主意打气:“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们不想让你参与,那你就有样学样,慢慢找到自己能做的事。一群人不容你,那你就一个一个攻略,让他们知道你和他们并无不同。” 他眼前一亮,挽着林瑾穗的胳膊寻到点依偎,“有姐的这些话,我不会给你丢脸。” 她虽然有些别扭却没有推开林淮言,“打起精神来,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 林淮言被她的话感动,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忽然没了。 两人坐在屋顶一面看星星一面聊天,被地面的某人看入眼底。 下去后,林瑾穗刚好看见宴赐枫,觉得他似乎在这里等自己。于是让林淮言回去早点休息。 宴赐枫面色微冷,质问她:“你为什么带林淮言去看星星?” 她一怔,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宴赐枫,随即噗嗤一笑,“你吃醋了?” 第142章 你可以爱上我 宴赐枫微微转身恰好与林瑾穗达到互相直视的方向,一双眼眸幽深含着若有若无的情绪,沉声道:“是的。” 吃醋?这个男人也有醋坛子打翻的时候…… 她脸上浮现清雅淡然的笑,莫名好笑又伴随着异样的感受,接着又听到他清冽低沉的声音。 “你现下是我的未婚妻,在府内府外应该注意形象。” 林瑾穗无奈,“我就没有给你丢过脸。” 有时看不穿他的心思,他对于自己的关心难道就只是看在未婚妻的身份上? “天黑了,早点休息,我也要回房了。” 话音甫落,她旋身就要离去,宴赐枫伸手拦下她的去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 “今晚月色很美,不若陪我喝酒?” 林瑾穗刚想拒绝就见他另一手从背后探出,提着两小坛子酒,原来早有准备。 既是万事俱备,她岂能驳了他的面子说不去? “去哪儿喝酒?” 宴赐枫挑了挑眼尾示意屋顶,两人踮脚轻功一跃先后跃上屋顶。 夜幕低垂,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坐在高高的屋顶上,不远处万家灯火,如星辰点点,温暖辉煌的光将京城大街小巷的轮廓照亮。 抬头满目繁星交映,林瑾穗感觉如梦似幻,想不到夜色更深时看星星似乎更美一点。 “嘭!”火树银花的烟花阒然绽放天际,忽见清辉映月阑。 林瑾穗看烟花看得入迷,渐渐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子一颤,转眸时明亮的火光下宴赐枫的脸也变清晰。 两人看着彼此微微失神,气氛温馨又浪漫。 待烟花隐去,宴赐枫回过神来放开林瑾穗。他只是怕她看得入迷掉下去才伸手,到后面竟有些情不自禁想让时间定格住。 他转移话题化解两人间微妙的氛围:“我的毒什么时候能解?” 林瑾穗背对着他心湖涟漪不断,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等我调好药材就可以。” 她不明他为何主动靠过来,先是醋坛子打翻,然后又跟自己暧昧起来。 宴赐枫点头。 “你之前有事出去,是为的什么事?” “三皇子急召。” 林瑾穗也不过问,三皇子找宴赐枫能为了什么事,她再清楚不过,脑海里浮现之前林湘语跟太子在一起的情形。 她忍不住问:“林湘语和丞相府的事调查出来了吗?我听说她一直住在丞相府,跟相爷夫人许兰走的很近。许兰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她们俩像是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会着人再查此事,若有消息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这段时间我跟弟弟都在你的府上,处处受你的照顾,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你……” “为何如此客气?” 林瑾穗闻言要拿酒坛子的动作顿住,她是不是听错了?宴赐枫的态度竟然柔和了不少。 也许他突然态度和缓,只是因为看在自己为他解毒的份上。 “来,我敬你。” 她抬起酒坛子敬酒,宴赐枫也拿起来跟她喝。 两人喝酒片刻,他又开口:“你的毒什么时候能解?” 林瑾穗面色凝重起来,在微暗的夜色中却看不出,只是开玩笑道:“你不要太关心我,我会爱上你的。” 宴赐枫沉默。 就在她习惯他这样不说话,准备敬酒的时候,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你可以爱上。” 林瑾穗愣住,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爱上他……他也可以爱上或是已经…… 可如今并不是谈这些的时机。 她不好正面回应,便扶额装作醉酒:“我好像喝太多感觉自己醉了,我先下去醒醒酒。” 说着,她放下酒坛子落荒而逃。 宴赐枫随手拿起她喝剩大半坛酒,记得她的酒量不止这点,喝这么久就醉了? 他目光落在林瑾穗渐行渐远的背影上,身姿端正,没有一点喝醉摇晃的样子,他独自饮酒眼底一片寂寥。 屋里,林瑾穗给自己把脉,连连叹气,不是自己不想解毒,而是这个药发生了变异。 她不理解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门咯噔一下开了,林瑾穗抬头望去,翠竹手里端着的碗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什么。 “小姐刚才跟世子喝酒,他担心小姐醉酒夜里难受,特意让厨房煮了醒酒汤送来。” 翠竹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等放凉,为林瑾穗高兴:“奴婢看得出世子是真的关心在乎您!” 林瑾穗看着那碗醒酒汤,屋顶上喝酒时的画面交织在脑海中,宴赐枫的话也挥之不去,心里乱如麻。 她并未真的喝醉,那只是个匆匆逃离的理由,聪明如宴赐枫,他早就知道了,让人端醒酒汤既没有拆穿又是试探。 “奴婢待会儿给小姐打水来擦擦脸,小姐醉酒应该也乏了。” “翠竹,别忙活了,陪我坐下说说话。” 林瑾穗叫住翠竹,两人坐在火炉旁围火取暖。 “你刚从我母亲那儿回来,她近来可好?” “奴婢正要告诉小姐,夫人按照小姐的法子打理铺子,拙见起色,她如今气色大好,人也精神。奴婢觉得夫人离开侯爷之后比往前还要滋润舒心。夫人还让奴婢转告小姐,你若得空就过去看看她。” 翠竹想起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锦盒交给林瑾穗,解释道:“小姐之前没回来,夫人让人送来一些新衣裳首饰给您。少爷那份奴婢已经送到他手中了。” 林瑾穗心里宽慰,拿出董氏准备的衣裳比了比十分合身,竟然晕眩一阵险些摔下去,翠竹连忙来扶了一把。 翠竹面露焦灼之色,关心道:“小姐这是怎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虽说自家小姐是会医术的,可有时医者不能自医。 “不、不用,我只是……醉了。扶我到床上躺一躺就好了。” 林瑾穗不想翠竹担心,没有说实话,其实那阵眩晕感其实是毒性发作的前夕征兆。 看来她得尽快找出自己身体的问题所在。 翠竹这才放下心来,在床前悉心照顾林瑾穗到深夜才走开。 第143章 两种毒 第二天,林瑾穗出门打算去找李青,他也是神医谷的人,也许能找出她毒变的原因。 府门外,男子一身玄色锦袍负手而立马车旁。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如松,仿若山峰般坚毅,透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 宴赐枫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回转过头,来人是林瑾穗,他便没急着上马车。 “你要去哪儿?” 林瑾穗不想宴赐枫知晓实情担心,想了想随意编造个理由,“我要去找母亲,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再去看她的铺子打理的怎么样。” 宴赐枫眼神回暖,周身自持的冰冷与淡漠气息敛去,竟有几分温润。 “我外出办事正好与你顺路,送你一程,随我来。” 他放下脚蹬邀请林瑾穗上马车,她却装作摇摇头拒绝。 “我打算边逛街边去,还没给母亲准备礼物,你去忙自己的。” “当真不一起?” 她讪讪地笑:“你还是去忙自己的!” 宴赐枫挑了挑眉,隐约觉得今日的林瑾穗似乎有些不一样,但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林瑾穗道了一声别旋身离开,为了防止宴赐枫跟踪自己,特意去街上的衣料铺子和珠宝铺子打转,装作逛街买礼物。 最后她按照李青上回给的地址来到一家药铺,对上暗号向掌柜打听李青的行踪。 掌柜一愣,迟疑的盯着林瑾穗,“姑娘所说的李青是不是就是给你们地址和暗号,让你们来取药材的那位公子?他一袭白衣,生得玉树临风?” “没错啊。有什么不对?” 她觉得掌柜的似乎对李青这个名字不熟,李青是不是另外有什么身份? “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掌柜眼神犹疑,只是摇了摇头,“我之前刚收到的消息,是公子从妙私坊找人送来的,如若公子还未走,你便能在那儿找到他。” “妙私坊?!” 林瑾穗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李青还待在妙私坊不走是当小倌上瘾了? 但必定不是如此,妙私坊鱼龙混杂,他也许是想打探消息办什么事。 林瑾穗直接到妙私坊去找李青。 甲板上,悠远的琴声荡开,女子素手拨动琴弦,轻启朱唇唱歌,贝齿若隐若现。 一桌席位上,几名女子围坐在男子的旁边,倒酒的倒酒,捶背的捶背,好不闲散快意。 他面容清秀俊逸,不理会但也不拒绝身侧女子谄媚示好,林瑾穗一过去便知是李青。 幸好他还没走! 李青见林瑾穗穿着女儿装来这里找自己,登时站了起来。 林瑾穗打趣道:“李兄,见到我反应用不着这么大……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当小厮当上瘾了,没想到你过得挺滋润的!” “林小姐这是哪儿的话。”李青嗔怪一句,回归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地方怕是不方便。” 林瑾穗话音刚落,刚才拥簇在李青身边的那群女子纷纷调笑。 “哟,有什么不方便的?哥哥长妹妹短的,两位是不是要躲起来调情?” “这位小姐看着眼生,不是我们妙私坊的人,李公子,她是不是你的相好?” 李青有些局促,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林瑾穗,面对调笑的女子们神情肃穆的说道:“不要胡闹!” 女子们笑的更凶更起劲,他耳朵尖红透,带着林瑾穗走进厢房谈。 林瑾穗关上门,一片闹声隔着门也若隐若现,好奇道:“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忙什么呢?” “先别管我了。” 李青随手拎起茶壶,往茶杯里注入茶液,杯中一片琥珀色,氤氲着热气。 自那日一别,林瑾穗也拿到药材,此刻本该待在侯府解毒,突然来找自己也许是遇到别的难办的事。 林瑾穗伸出手解释道:“我想请你为我把脉,看看我这是怎了。” 李青“嗯”了一声,打量着林瑾穗,她面色红润毫无半点病态的样子,怎会生病? 而且此前见识过林瑾穗的医术,不在神医谷的神医之下,来找自己证明她并不能自医。 他疑惑间,手覆在林瑾穗的皓腕上仔细把脉,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林小姐的脉象很复杂,我行医多年虽说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可你的病,我一时不知怎么治。” 他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的医术,除了上回与那云神医一较高低,但也仅限那一回解不了用来打赌的毒。 果然连李青也束手无策! 神医谷的人都救不了自己,那自己还能指望谁? 林瑾穗轻轻叹了口气,“我之前是中了毒,本来给自己配了解药,结果发现毒产生变异,连解药也没了效果。” 李青脸色严肃,沉沉的想了想才道:“我从没见过这种毒,也许是两种毒性糅杂在一起,才使你觉得有变异可能。” “两种毒糅杂?可我只知道其中一种,另一种是何时中的毒我也从未发觉。” 林瑾穗心里仿佛笼罩着重重迷雾,是了,第一种毒来自杀手阁来自阁主,另外一种难道也是他下的?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李青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等查清你的病因之后,问题就会简单些。” “我不担心,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林瑾穗抿了口茶,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李青温和一笑,不经意握住林瑾穗的手表示慰藉,“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会为你找方法治好你的毒,所以没有什么值得你灰心的理由。” 林瑾穗缩回手揶揄:“你要是再拉我的手,我就误会咯!” “李某光明磊落,知道你是在说笑。” 李青知道她和宴赐枫是一对,刚才那么做只是无意之举。 “你待在这妙私坊又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办事,也是因为这里是好的落脚点。” 林瑾穗忍不住好奇,便询问:“你事情办完没有?” 其实是想知道李青到底要办什么事,只是觉得他也许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李青不由唏嘘一番,话到嘴边犹豫了很久,还是告诉了林瑾穗,“这地方有罂粟。” 第144章 好巧 林瑾穗诧异,妙私坊开在水上,又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是谁将罂粟带到了这儿? 记得初次跟李青见面,正是在江南因为罂粟的事都查到了李成儒的香料铺。 自那一别李青来到京城也依然为罂粟的事来回奔波。 “你怎么会调查罂粟的事?” 李青面露愧疚之色,“其实罂粟之前是一种药材。” “这我知道。” 林瑾穗十分清楚,罂粟原本就是可以入药的,只是后来被奸人利用做成大烟,传播消息有各种治病培元的功效卖大烟害人。 他继续道:“之前神医谷发现罂粟的毒性后,直接全部销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流传出来。我这次出谷是奉命调查罂粟外流的事。” 林瑾穗想到宴赐枫为三皇子调查贪污案子,查到贪官跟罂粟的事有关联,而李青又在调查罂粟,两个人能合力。 “世子可以帮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让他协助你调查这件事。” 李青拒绝道:“这是我神医谷的事,林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点头,并未再去管罂粟的事。 “你何时又要动身离开?” “这我暂时未定,不过应该不会逗留太久。” 李青刚才给林瑾穗把脉,察觉她中毒的症状像是潜伏已久,眼下有了恶化的趋势,委实不能再多等。 “我准备带你去神医谷给谷主看病,他毕竟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找到法子治你得毒。我神医谷药材应有尽有,也适合你在那儿养病。” 林瑾穗欣然答应,和李青约下时间。 神医谷是片风水宝地,传闻中美若世外桃源,是患病之人心中能病愈如初的杏林,多少人梦寐以求带着重金前往,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有了李青的邀请,还能去那儿寻求治毒的方法,她的心定了定。 “这妙私坊毕竟是是非之地,林小姐还是尽早离开为妙,我送你出去。” “也好。” 两人同时起身,李青正要推门送林瑾穗离开,却见门纸映入几道人影,于是顿下脚步。 隔着门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李公子,你的客人来了!” 李青眼神暗示林瑾穗躲到一旁。 她环顾四周竟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只好从腰间扯下丝帕当面纱戴在脸上,正好会会李青的“客人”。 能到妙私坊谈事的人,很难让她联想到会是什么好人,也许正是跟罂粟有关的人。 李青见林瑾穗戴着面纱掩藏身份,便打开门让人进来。 老鸨引着一名锦衣女子莲步微移进来,她容貌艳丽,妆容妖冶。 就在林瑾穗以为那女子是李青在妙私坊利用打探消息的相好时,步两人之后进来另一名男子。 李青装作热络上前:“李某在此恭候已久,柳三公子可算是来了。” 商人柳云廷笑着朝李青拱手,“李公子盛情相约,又有花魁娘子下帖子约见,你们的约柳某如何能推却?只是听说李公子有一单生意要和我合作,这就让我费解了。” “哦?”李青讶异,做出邀请的姿势,“请柳公子到席上坐,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谈。” 李青引着柳云廷和花魁到席间入座,让老鸨找小厮送来酒菜,又唤来几名歌舞妓。 花魁仔细打量了林瑾穗很久,疑惑道:“我记得妙私坊并没有新人进来,这位姑娘是?” 李青给林瑾穗递去一个眼神暗示,示意她配合自己,才闲闲开口:“这位姑娘是李某的妻……” “我是他的妹妹!”林瑾穗最快先说在李青的前头。 柳云廷也注意到林瑾穗,还有她脸上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只听说李公子会做药材生意,是家中独子,你何时来这么个妹妹?” 林瑾穗淡淡道:“那你的消息还真是片面,我是他的义妹。不仅他会做药材生意,我也会医术。” “会医术,有趣有趣!”柳云廷用赞赏青楼女子一样的方式拍掌称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瑾穗在他面前表演了歌舞或是其他。 李青给柳云廷斟酒,转移话题,“我方才听说柳公子有一件费解的事,请问是何事?” 柳云廷的眼神变得利了几分,喝酒间目光瞥向林瑾穗,“我不知李公子是从何处打听到我在做罂粟生意?我家族中的确经营药材生意,也得到过一株罂粟养在庭院,我见那花开的艳丽,随手摘来送给了花魁娘子。” “可我并未经手过罂粟生意。” 李青意外,“那柳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罂粟花?” “这要过问我的花匠了,李公子等我消息。” “那就烦劳柳三公子代为问个清楚,李某在此恭候。” “李公子客气了,你之前为我治病救过我的命,我只是问句话算不得什么。” 柳云廷缓缓凑近林瑾穗,一脸狐疑,“这位小姐总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若将面纱摘下,让柳三公子一睹真容。” 李青挡了上来,担心林瑾穗的身份败露,“我这位义妹家教甚严,今日带她来这妙私坊算是我的不是,若再让她露面,传出去我免不得被伯父训斥。柳公子要看美人儿,屋里就有几位。” “是啊,李大哥,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甫落,林瑾穗趁李青挡住柳云廷的功夫,直接溜走。 罂粟的事她算是摸清了,真相如何就要等李青的消息。 林瑾穗刚上岸,远远望见一辆马车经过,靛蓝色绸缎做门帘,很像宴赐枫早上乘坐的那辆马车。 她心里一咯噔,暗想:不会这么倒霉? 她转身想溜走背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 “我竟不知你母亲的生意扩到这妙私坊来了!” 林瑾穗回头讪讪一笑,宴赐枫就坐在马车上,手里抓着门帘像是在等她进去。 “好巧啊!真是巧合,你来这附近办事,我也刚好经过。” “经过?”他语气质疑。 她尴尬的走进马车里,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欲盖弥彰只会让事情被越描越黑。 宴赐枫微微让到一旁也有疏远之意。 第145章 桂花糕 马车轮毂轧过坑坑洼洼的路段,林瑾穗一个颠簸不小心扑进宴赐枫的怀里,她盯着他的脸看得出神,却被他一把推开。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字字如真尖锐犀利:“你这点招数是从妙私坊学来的?” 他在阴阳谁? 林瑾穗眯了眯眼睛,心有不满,但转念一想是自己欺瞒他在先,如今被撞破连谎话都不能自圆,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她别扭的靠上前温声哄他:“我的确是去了妙私坊,可我有正当理由,你要是能消气,我就给你做桂花糕!” 只是担心他信不过自己,真的要刨根问底理由,才突然脱口而出桂花糕。 “好。”他不假思索答应。 她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他薄唇轻启透出一道冷冽的嗓音:“你还会做桂花糕?” 她从未在自己面前下过厨。 林瑾穗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望向窗外有些怀念。 “你还会做什么?” “我只会桂花糕,所以你将来并不是一个有口福的人。” 他眼神回暖,淡淡道:“一种就够了。” 林瑾穗没听出言外之意抱怨:“哪儿有人会觉得一种口味的美味佳肴就够了?不会腻吗?” “你亲手做的不会。” 他笑声清朗悦耳,没了刚才紧张的氛围,俩人之间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回侯府后,林瑾穗借来小厨房一用,宴赐枫在旁看着她做桂花糕。 她将粘米、糯米粉和糖粉混合搅拌,再注入温水搅拌过筛…… “没想到你做起桂花糕来,挺像模像样的,谁教你的?”他调侃。 林瑾穗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经过妙私坊?” 宴赐枫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他有没有派人跟踪她,“我只是外出办事恰好经过,至于你,还没告诉我你去那儿做甚?” “我听说妙私坊有罂粟,可去了之后也没打探到可靠的消息。” 她不能将实情告诉宴赐枫,至少在李青带她去神医谷治好她的毒前,都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忧。 他沉默,京城的确有不少与罂粟有关的地方,自己也曾调查过。 蒸笼冒着热气,林瑾穗闻着桂花和糖的香味揭开盖,将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切成均匀大小的四方形装盘带走。 两人来到花边廊庑闲坐,林瑾穗倒茶给他,“这种茶清香回甘,解腻,正适合配桂花糕。” “那我可要好好品尝。” 他咬了口桂花糕,口感粘糯酥软,清甜而细腻,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吃完一块竟然还想再吃。 “你做的桂花糕比宫里御厨做的要更好。” 长廊处的林淮言耳尖听到宴赐枫在说话,又提到吃的,立时上前看见两人在吃桂花糕,面前还放着飘着热气的茶。 他走到林瑾穗身边急的快要流口水,一面伸手要去拿一面说着她的好:“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连我饿了想吃糕点,你都知道,还给我备下了。” 手指头还没碰到盘子,宴赐枫轻扬手制止林淮言。 “这是你姐给我做的。”他宣誓主权一样。 林淮言不高兴,直接坐在林瑾穗身边给她捶肩膀献殷勤:“我的亲姐,你从没给我做过桂花糕,能不能……”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让自己拿糕点。 “不行。世子可是亲自给我打下手,做桂花糕也有他的份,你要问他同意不同意。”她指点。 林淮言转到宴赐枫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娇道:“姐夫,你就让我吃一块,就一小块!” 林瑾穗喝水被呛到,衣领口湿了一片,旁边的宴赐枫默默给她递来手帕。她暗暗腹诽:这小子不用牺牲这么大! 悄悄瞄了几眼宴赐枫,他竟然没有变脸色。 宴赐枫抿了口茶,没有要让的意思,而是稍稍正色提醒他:“明日你去上值,肯定会被皇子招揽,切记不要拿别人的好处。” 林淮言刚上任不明官场上的应酬和拉拢势力之争,经他一提醒恍然明白,颔首答应。 “你多听世子的话没错。”林瑾穗觉得宴赐枫这么说,也许早就知道些什么,他能指点林淮言是好事。 林淮言在两人面前老实规矩起来,“我知道了。” “来。”林瑾穗递给他一块桂花糕,“这些日子你刚上任必定很累,犒劳你的。” 她扭头就撞见某人幽怨的眼神,只是承诺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多做桂花糕。” “我记着你的话。”宴赐枫沉声。 偏林淮言噎住了还要补充一句:“我会做证。” 三人间气氛融洽。 傍晚时候,林瑾穗想到在妙私坊跟李青的约定,去神医谷一来一回得好几日功夫。 她必须找个理由糊弄宴赐枫,他敏锐多疑,如果她用一面之词来骗他很快就会被拆穿露馅,所以得找个合适的方法。 林瑾穗在府门口徘徊,沉沉思考怎么找理由。 街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破碗,可怜巴巴地要饭,“求求你,多少给点儿!我三天没吃饭了……” 那个乞丐她昨天就看见了,居然又在外头骗人! 不过骗起人脸不红心不跳也算是本事,林瑾穗心急之下便走向乞丐。 她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放进乞丐的碗里,乞丐立时感激涕零要跪下。 “我不要你跪着谢我,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乞丐抬头望向林瑾穗,十分疑惑,但看在她给自己那么多钱的份上没有拒绝:“小姐想让小人帮你什么忙?” 她将乞丐拉到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又给钱收买他:“你拿着这点钱去附近买一身黑衣裳和斗篷,再戴个面具,到侯府门前为我演戏。事成之后,我还有报酬给你。” 乞丐欣然答应,也觉得她的要求很是奇怪,“小人该如何演戏?” “你装作神秘人给我送信就行,我待会儿把信给你。你去,天黑之前赶来。” 林瑾穗安排好一切,旋身回侯府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只要瞒过宴赐枫的眼睛,她就能轻易离开侯府。曾经跟他约定过,她在他和阁主之间做双面间谍,让他将乞丐当做阁主即可。 第146章 甩掉暗卫 书房里,正在处理公案的宴赐枫听到暗卫禀报的内容,忽然抬头质疑道:“你是说有个神秘人将我的未婚妻叫了出去?” 暗卫颔首:“属下一直在府外盯梢,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看起来很是古怪。” “此事我会处理,你退下。” “属下遵命!” 暗卫毕恭毕敬一拜,后退几步便旋身离开。 宴赐枫的面色凝重几分,自从知道林瑾穗去妙私坊,隐约感受到她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不久后,一阵敲门声传来,隔着门响起林瑾穗的声音。 “我有要事要找你。” 他高声道:“进来。”但愿他要谈的事与她要说的是同一件。 林瑾穗推门而入将一封信放到宴赐枫的桌子上,装作不知道神秘人身份,“刚才有人叫我出去,把这封信塞给我说是要我去一个地方,我还没多问他就走了。那个人看起来神神秘秘,你不如找人调查他,他还没走远。” 这么说只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 宴赐枫拆开信看了看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要你一个人离京?” 林瑾穗找了个借口,“那个人说他手上有一种罕见的药材叫做雪参果,能治你我身上的毒,我必须拿到这种药材。” 原本想将乞丐说成阁主,直到她发现宴赐枫的暗卫躲在暗处偷窥他们,临时决定重新编一套说辞。 “倘若其中有诈,只是向引你入局趁机暗算?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往。” “你也看见信上说,他家小姐幼时家里走了水毁了容,一直惧怕见到生人。我想其中不会有什么诈,就算有危险,我也有武功护身。” 宴赐枫闻言,心里不由怀疑林瑾穗,她并非不谨慎的人,如今倒像是急着离开京城。 这封信,还有那个送信的神秘人也十分可疑。 林瑾穗坐下软磨硬泡哄着他,“我不可能一生待在你的羽翼保护下,你就让我出去办好这件事,等我带回雪参果就能做出新的解药。听说那是个好地方,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礼物?”他紧绷的面色有些松动,“我不是在说这些,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会带着翠竹去,路上有个照应。你要是同意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不管那是什么。” 宴赐枫一脸无奈叮嘱:“路上多加小心。” 林瑾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过了宴赐枫这关离开京城的路算是顺利了,于是回屋做准备。 他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虽然刚才没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可他内心的怀疑仍未打消。 屋内,林瑾穗翻箱倒柜收拾一些重要的药和几件便携的衣裳,站在床前打包。 翠竹见状,疑惑的上前:“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你回去收拾东西早点睡,明早我带你离开京城,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天机不能泄露。” 林瑾穗神神秘秘,担心还没出侯府的大门就泄露她要去神医谷看病的事,宴赐枫若是知道真相,必定会跟去。 翠竹并未追问,想到能够出远门便欢欢喜喜回屋收拾东西。 隔日,林瑾穗拎着包袱带翠竹离开,刚出了侯府大门就看见宴赐枫站在马车前像是等候已久的样子。 她蹙了蹙眉,不安的试探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观察林瑾穗的表情,隐约察觉到她并不想自己阻碍她离京,平静道:“我不能陪你前往,但路途遥远,我能为你做的只有备下这辆马车和一些干粮。” 林瑾穗手里捏了把汗装作气定神闲:“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不用去太久就会回来,你不用为我费心。” “为免耽搁太晚,你们上马车。”他道。 林瑾穗上马车的时候,宴赐枫从身后扶了她一把,她看着他那双不藏情绪的眼眸,深谙他这么做在试探自己。 如果她不坐他的马车离开,他会怀疑她的离京的动机。 宴赐枫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唤来暗卫,吩咐道:“你带人跟着她们。” “属下遵命!”暗卫拱手道。 马车里,翠竹掀开帘子往外看,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她扭头欣喜道:“小姐,我这是第一次跟着你出门!世子对你真好,奴婢也能跟着沾光坐马车。” 林瑾穗压低声音告诉翠竹:“我们得找机会甩掉这辆马车,这样才能在外头好好玩。” 就连马夫也是宴赐枫的人,不能让马夫跟着进神医谷的大门,否则就露馅了。 天色渐晚,林瑾穗等人入住城外的客栈。 两人在厢房里换了身打扮,摇身一变成了两个俊俏少年郎。 翠竹刚想推门出去,林瑾穗连忙拉住她解释道:“宴赐枫派来跟踪的人也许就在客栈里盯梢,我们还是翻窗户走比较好。” “小姐为何要躲着世子?”翠竹不解。 林瑾穗唏嘘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等到了目的地你就知道。” 她轻轻推开窗子查看屋外的动静,发现没有人监视,拥住翠竹的肩轻功一跃跳了下去。 两人饶过宴赐枫准备的马车,匆匆逃离。 宴赐枫那边。 暗卫低头禀报:“属下带着弟兄们在客栈内外监视小姐,等察觉屋里没动静的时候进去找人,没想到被地上的迷烟弄晕过去。这才没能及时跟踪小姐和翠竹两人,属下甘愿领罚,求世子降罪!” 林瑾穗居然为了甩掉暗卫,在客栈的厢房留下迷烟。 宴赐枫眼里染上一片薄怒,更加确定她就是有事瞒着自己,“你即刻多带人手去找她的行踪!” “属下领命,此次定然会盯紧小姐。” 林瑾穗这边。 她带着翠竹在焦急地走夜路,幸而跟李青约定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远处,若不是在房间留下迷烟对付跟踪自己的人。她们这会儿早就被宴赐枫的人抓回去。 巷子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林瑾穗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声,立马有了回应。 她拉着翠竹上前,在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后,两人立时钻进马车里。 第147章 去神医谷 “快走!” 林瑾穗气喘吁吁说完,车夫连忙驾着马车匆匆离开。 翠竹往车厢里挤了挤却碰到一堵肉墙,回头撞见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吓得尖叫出声。 “小、小姐……”翠竹颤着音缩进林瑾穗的怀里,抖成个筛子。 “李青,这么玩可是要吓出人命的。”林瑾穗无奈点名。 男人摘下面具,随手打开火折子,微暗的光映照出他清逸俊秀的脸,翠竹这才定了定神。 李青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意:“我并非故意作弄你们,而是我也刚从另外一个地方逃过来,为了掩饰身份才带着面具。” 方才林瑾穗俩人也是火急火燎爬上马车,仿佛后面有追兵或是什么人,他都看在眼里。 “你们又是在躲谁?” 林瑾穗直言道:“我们已经成功甩掉宴赐枫的人。” 自从出了侯府大门,她就察觉到宴赐枫派暗卫跟踪自己。这会儿没了他的耳目,行动要更方便。 这么一听,李青就知道她并未告诉宴赐枫离开京城的实情,否则他也不会派人跟踪。 李青言语间透露着担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和世子总有再见面的一日,难道你不怕回去以后跟他无法交代?” 她黛眉微蹙沉默良久,并未接话。 临走前留下一些小把戏拖住宴赐枫的暗卫们,他若是知道就会发现她对他有所欺瞒肯定会生气,可她决不能让宴赐枫跟去神医谷。 翠竹看了眼陌生的李青,略带提防意味,凑近林瑾穗小声劝道:“小姐,你可不能糊涂,就算你改变心意不再喜欢世子,也不能跟人私奔。” 眼前的陌生男子相貌堂堂,比宴赐枫差不到哪里去,翠竹担心自家小姐的心被勾走。 林瑾穗先是一怔,然后扑哧一笑,为翠竹介绍李青,“这位是李神医,我这可不是要私奔,而是有要事去办。” 李青脸色瞬间凝固,自己哪儿看起来不正经,像是会拐走林瑾穗私奔的样子? 何况他早就知道林瑾穗和宴赐枫是一对的。 “那小姐是要去哪儿?”翠竹问。 “是去我神……” 李青还没说完,便被林瑾穗扯了扯袖子示意不要多说。 之前林瑾穗并未将自己中毒的事告诉过翠竹,不想让她也跟着担心。 “翠竹,到前面的镇上你下马车返回京城,我要你为我去做一件事情。”这是林瑾穗的借口,她想将翠竹支开,自己这次去神医谷为了治毒,若遇到个万一便不能保护到翠竹。 翠竹诧异,连忙抱住林瑾穗的胳膊,“小姐这是要赶奴婢走吗?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宴赐枫身上的毒很快就能解了,但这段时间很关键,我已经把药准备好了。” 说着,林瑾穗递给翠竹一个信封,“这上面我写得很详细,你帮我的忙回去提醒世子每段时间换什么药吃。” 翠竹犹豫,心里仍不放心林瑾穗,没去管那封信纸而是请求道:“小姐,就让奴婢跟你一起走,世子身边有许多人伺候着,托人将信送回侯府再解释一番,世子会体谅小姐的一片苦心的。” 林瑾穗不得已狠下心来说狠话威胁翠竹,“要是你不想听我的话,那以后你就回林家。” 翠竹无奈道:“奴婢答应小姐。” 林瑾穗点头。 天色蒙蒙亮,林瑾穗一行人抵达小镇,她跟翠竹在马车上换回原来的打扮,李青在马车外等候。 翠竹重新收拾包袱小心翼翼询问:“小姐能不能告诉奴婢,你们究竟要去办什么事?奴婢若是知道,就会安心,否则就算回了京城也是时时牵挂小姐。” “我们是去找药材,要不了日我就会回来。” 林瑾穗明白等翠竹回去宴赐枫的府上,他一定会追问自己的行踪,所以只能统一口径。 翠竹半信半疑,也不好再追问。 林瑾穗整理了下身上衣衫,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给翠竹,“路上太远,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去雇一辆马车回京城。” 翠竹没想到自家小姐会想得如此周全,感动得快要哭出来,“谢谢小姐!” “二位,你们准备好了吗?”门外传来李青的声音。 林瑾穗带着翠竹下马车,目送她离开。 李青顺着林瑾穗的目光望去,调侃道:“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实话实说?” “如果治得好我的毒,也就只骗他们这一回。如果并不如期望中,真的药石罔效,我告诉了他们也只是让他们跟着担心。” 她眸中之色黯然,内心顾虑重重。 李青笑若朗月入怀安慰道:“别灰心嘛,要知道你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救死扶伤的神医谷,那么多神医,那么多药材……你要是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我可是要伤心的!” 林瑾穗这才有了笑容。 “赶路!” 李青正要坐回马车厢,却被她叫住,她说道:“坐马车脚程要慢,翠竹这一回去要是遇到宴赐枫派来跟踪过的人,那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你直接弃车,我们一人一匹马赶往神医谷。” 她不想刚瞒过翠竹,又来一群暗卫跟踪捣乱。 李青戏谑笑道:“你接连推开两个关心你的人,倒像是要脱离红尘世外,可惜我神医谷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清修之地。” 林瑾穗沉默,她所有治毒的希望暂时就放到了神医谷。 “我听说你给宴赐枫的暗卫用了迷药,虽然对他们损害不大,可你毕竟明目张胆对他的人用毒,你就不怕他回过头来追究你?” “等我治好毒,会回去向宴赐枫请罪。”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谷主帮你。” “你和神医谷的谷主什么关系,面子这么大啊?” “等到了神医谷你就知道了。” 李青神神秘秘,没有要告诉她实情的意思。 两人卸下马车将马牵来一人一匹,先后翻身骑到马背上,长鞭一扬疾驰而去。 耳边传来猎猎风声,林瑾穗跟在李青后头赶路,两人很快来到神医谷门口。 第148章 禁地的丹药 林瑾穗翻身走到地上,牵着马过去,发现谷口有几名守卫在巡逻。 炎炎烈日下,看门守卫已是满头大汗,却是脊背挺直一动也不敢动。她堪堪认出这是位熟面孔。 她想要直接进神医谷大门时,却被守卫扬刀拦下。 “凡进我神医谷之人,都得有通关令牌!令牌呢?”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不就是!” 说着,林瑾穗掏出令牌递给守卫看。 守卫看了看她的令牌,突然注意到她的脸,瞳孔一震:“你怎会有我神医谷的令牌,你不是,不是……” 林瑾穗嘴角的弧度扬了扬,“我也认得你,你是杜泽的小弟!” 前时杜泽带着他那帮小弟很是狂妄,仿佛整个神医谷都是他家的,可如今—— 林瑾穗打量了守卫片刻,想起此前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没少帮着杜泽给自己下绊子,狂妄又歹毒,不由嘲笑道:“你怎么看起门来了?你的老大杜泽呢?” 守卫憋屈,别过头去还是一脸不服,若非林瑾穗和宴赐枫,这会儿杜泽还带着他们在外头混得声名鹊起,现下却是个个受罚。 “认识?”李青见林瑾穗和守卫在说话,也牵着马走来。 守卫一看到李青就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道:“少主!” 林瑾穗诧异地看着李青,从未听他提及他的这层身份,她没怀疑过他的原因其实是神医谷谷主并不姓李,而姓澹台。 恍然想起之前他将神医谷的令牌送给自己,其实若不是神医谷有身份的人,又岂会有权利将令牌给外人。 “李神医,不对,我该叫你神医谷少主才是。你真是深藏不露!” “我叫澹台含卿,李青的确只是我的化名,不得已隐瞒你这么久,还望林小姐见谅。” 李青,或说澹台含卿用愧疚的语气向林瑾穗致歉。 她淡然一笑:“没事。” 知道澹台含卿为了调查罂粟的事情在外东奔西走,未免被奇怪的人盯上而使用化名掩藏身份无可厚非。 他只有在名字上隐瞒自己,自己早该猜到能将一些独一无二的药材珍品慷慨送给自己的人,若只是寻常神医根本无法做到。 澹台含卿把马缰绳递给守卫们,让他们带去马厩喂草,又询问:“我父亲在哪儿?” “谷主就在炼丹房,这会儿应该快出来了。” 守卫一边回答一边将两人的马牵去马厩,悄悄看了几眼林瑾穗,记得之前她跟宴赐枫走的很近。何时跟自家少主结识?看上去两人的交情匪浅。 “林小姐,这边请!” 澹台含卿引着林瑾穗进入神医谷,扑鼻而来一阵花香,经过药田时丰盛茂密的草药映入眼帘,恍如步入世外杏林仙境,不远处的鸟鸣声清脆婉转。 采药女俯身挖草药,藏在开满花的药田的蝴蝶被惊飞,翩跹飞舞。 林瑾穗惊叹连连:“难怪传言中神医谷是世外桃源,来看病的人病愈后都不想走了。” 澹台含卿打趣道:“如若你被治好毒,想留在我神医谷,我必定欢迎你。” 她点头,却只是当做玩笑话。 如果能治好毒,自己得立刻赶回京城,回到宴赐枫的身边。毕竟他已经让人跟踪,不信任她真的是外出找药材,她解了毒得回去向他解释。 周围的白衣弟子们纷纷看到澹台含卿和林瑾穗,忙迎了上来,个个面露惊喜之色: “少主回来了!” “少主此去办事可还顺遂?谷主日日盼着你归家呢!” “少主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这回怎么带回来个陌生女子?” “这位姑娘看着眼生,少主从不会带外人进谷,她是不是少主的未婚妻?” 周围的人一听到“未婚妻”全都围了上来要看,因为都是些少年弟子,贪玩又活泼,甚至开始起哄澹台含卿。 澹台含卿皱了皱眉吩咐他们:“都去忙你们的事!” “是!”一群弟子恭恭敬敬回应,复又散去。 早有人看见澹台含卿回谷,跑去禀报给谷主。 澹台含卿带着林瑾穗走进一处巍峨气派的院子,引着她去正堂,本想让人去请谷主。 谁知刚进门一道略威严的嗓音响起:“含卿!回来了?” “父亲!” 澹台含卿不废礼数拱手行礼,刚要为谷主介绍林瑾穗,却听到他开口。 “我听说你这次回来带来个媳妇,终于开窍了!肯先成家!” 林瑾穗闻言抬头看了眼主位上危襟正坐的中年男子,穿着深蓝色锦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眉目与澹台含卿有几分相似。知道这就是神医谷声名在外的谷主。 澹台含卿眉头皱的更深,明白谷里通报的人对自己父亲说了什么,他才一早在此等候。 解释一番:“父亲莫要听风就是雨,林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带她回来只是为了……” 谷主打断他的话,似乎认定林瑾穗就是他瞒着大家定下的未婚妻,对她的态度缓和无比:“姑娘,坐!” “我有件事想请谷主帮忙。”林瑾穗禀明来意。 澹台含卿也为她说话:“林小姐身中奇毒,连我都看不出,父亲见多识广,行医无数。我这次带她前来,就是想让父亲为林小姐看病。” 谷主捋了捋胡须,先是惊艳林瑾穗如此年轻便医术精湛,但略有些遗憾她不是自己儿子的未婚妻。 “就请谷主先为我把脉。” 林瑾穗移步上前,谷主给她把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诧异道:“林小姐的脉象很是奇怪,我摸不出来。” 她眸光黯淡,心中失去希望,连声名显赫的神医谷谷主都找不出她的病因,那还有谁能救她? 澹台含卿为林瑾穗感到惋惜,不想她这种天才陨落,恍然记起一件事说道:“我家族禁地有一枚丹药,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听说不管什么毒,吃下就能解。” 林瑾穗明眸一亮,只要拿到那种丹药,就能解了自己身中多年的毒,然后找到机会离开杀手阁主的掌控! 谷主却脸色沉重,摇头道:“不行!” 第149章 澹台含卿是无辜的 林瑾穗疑惑,但听澹台含卿说解百毒的丹药藏在禁地,便觉得不简单。 “如果谷主能把解药给我,我愿意一掷千金,不过我知你神医谷的人视金钱于无物,换作别的要求也可以。” “我帮不了姑娘。” 谷主一脸为难唏嘘不已:“此药的确有一些解毒之效,可我谷中先祖早有遗训不准外传,只有澹台家的人真的到了行将就木非用不可的地步,才能用这丹药救命。” “父亲,这些事我自幼便知,可多年以来澹台家的人从未需要过那丹药。如今林小姐正是需要解毒丹的人,与其放在禁地,不如先给了她解燃眉之急!” 谷主抬脸看着澹台含卿,脸色紧绷,眉头皱成“川”字,态度坚决不可动摇:“不行!” 澹台含卿拉着谷主的袖子软磨硬泡,还要相求:“当初是我答应带林小姐来神医谷治病,我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你以何种身份救她?” 谷主质问澹台含卿,方才言语交谈中得知林瑾穗并不是他的未婚妻,这么说只是想堵住他的话。神医谷禁地的丹药轻易不能拿出,更何况给一个外人。 果然澹台含卿缩回手,不知该如何再劝自己的父亲。 林瑾穗看得出来澹台含卿重情重义已经尽力帮自己,不想让他继续为难,向两人告辞:“我想我还是回京城重新想办法,澹台兄,谢谢你为我的事忙前忙后,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澹台含卿似是想到什么但面上不显,叫住她:“我还没好好招待你,带你看看我们神医谷的美景,怎么能让客人就这么走了?” 她回眸见澹台含卿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答应。 “父亲,我先带林小姐安顿下来,罂粟的事,等晚些时候我再回来向你详细禀报。” 谷主颔首,捋了捋胡须叮嘱道:“既是你的客人,你便好生招待着。” 澹台含卿“嗯”了一声,带着林瑾穗旋身离开。 两人穿过绿树成荫的僻静院落,到一处厢房,澹台含卿推门而入,屋内干净整齐,雅致明净,看上去格外舒适。 他支开屋内的侍女,关上门跟林瑾穗密谈。 “我思来想去,能光明正大帮林小姐拿到解毒丹药的法子就一个!” 林瑾穗见澹台含卿一副有顾虑的样子,好奇道:“是什么法子?” “父亲心意已决,丹药只能给澹台家的人使用,不若你和我假成亲,然后装作病发,我就能借机向父亲提出用丹药救你性命。”澹台含卿提议。 没想到林瑾穗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已经和宴赐枫定下婚约,如果大张旗鼓和你成亲,不论是不是假的,在其他人眼中却都是真的。” 如若有消息放出去,不仅是宴赐枫那边不好交代,恐怕杀手阁阁主第一个怀疑自己。 届时便是自找麻烦,打草惊蛇,她不能冒这个险。 澹台含卿要是这么帮自己设一个骗局去骗他的父亲,也会让谷主失望。 自己虽然想尽快解毒但也并不是那么急功近利。 澹台含卿束手无策,只是承诺道:“我尽量用别的法子帮你。” 林瑾穗点头。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绞尽脑汁去为她出谋划策,忽然茅塞顿开拍了手。 “有了!” “你有什么锦囊妙计?” 澹台含卿朝窗外看了看确认无人经过,为免隔墙有耳凑近林瑾穗小声说:“我幼时常到禁地附近玩,那儿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来暗的,子时你出门等我,我带你去偷丹药。”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内心犹疑,澹台含卿为了治好她的毒竟然不惜违背他父亲的意愿。 “如果今晚你我失败,你父亲肯定会迁怒你,你当真要陪我去冒这个险?” “我有把握能偷到丹药,我曾经无意进入过禁地,那儿的机关我都知道具体位置。子时谷里的人都歇下,只要不触碰机关,不会有人发现的。” 毕竟是冒险的事,她沉沉想了很久,才答应澹台含卿。 入夜后,林瑾穗一直坐在窗前等候,窗外月上枝头,树影重重,花影深深。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隔着门响起,她本以为是澹台含卿,准备出门,却见巡夜的侍卫刚从窗前经过。 等侍卫走后,澹台含卿穿着一身夜行衣推门而入。 “今夜不知怎的,换值的守卫绕到这儿来巡逻,咱们小心些!” “嗯,要走了吗?” “走。” 澹台含卿带着林瑾穗前往山谷禁地,夜里一片漆黑,林瑾穗掌灯跟在他身后,不多时眼前浮现一道石门。 他伸手要去触碰石门上的机关,忽然响起一道威严微怒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澹台含卿一个激灵缩回手,转身看见谷主怒容满面走来。 谷主眼里充斥着失望训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来人呀,把这两个盗窃的人抓起来。” 几名守卫要靠近林瑾穗时,澹台含卿护住她主动承担责任:“今夜的事都是我策划的,与林小姐无关,我不准你们对她无礼。” 随即他让守卫们押着自己离开,林瑾穗感动,一直跟在身后找机会救下他。 院子里被灯火照亮,亮如白昼,澹台含卿被五花大绑跪在谷主面前。 “上家法。” 家丁取来手腕粗的藤编交到谷主手上。 谷主怒目盯着澹台含卿,握紧藤编迟迟下不了手,咬咬牙道:“你才离家几日归来,居然打起自家院墙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违背祖训会有何下场?” 澹台含卿星眸透着一股坚定,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畏惧。 “孩儿不觉自己真的犯了错,家中祖训也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澹台家的神医不能见死不救。” 谷主怒意更深,语气重了几分:“可祖宗的训没让你做贼!” 澹台含卿低下头去,“孩儿甘愿领罚。” 谷主扬起手里的长鞭当着众人的面要打他,林瑾穗上前制止。 她不愿澹台含卿为了自己受过,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澹台含卿是无辜的!” 第150章 认错 “就是他的错!” 谷主看向澹台含卿的眼神冷若冰霜,板着脸道:“若非这逆子吃里扒外,不知轻重,岂能由你一介外人找到我神医谷的禁地门外?” 林瑾穗直接挡在澹台含卿的身前,不允许谷主对他动用鞭刑,丝毫不服谷主的处置,“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不至于要含卿兄代我受罚,今日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伤他分毫!” 澹台含卿被她的行动感动,但深谙父亲是真的动了怒,便劝林瑾穗:“我没能治好你的毒,心中已经有愧,是我起的主意怎能让你承担责任?” “你可听见他独揽罪责?我神医谷澹台家动家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今日若是护短,他日让我何以服众!” “我就是要护着他,澹台含卿是因我做的这些事,他要是挨罚,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谷主和林瑾穗两人僵持不下,底下的一众神医和白衣弟子们看的心慌意乱,少主往昔待他们宽容随和,他们自是不想他挨罚。 “诸位何必大动肝火?”宴赐枫已经走了进来,一袭牙白色宽厚锦袍缓袖如云,在火光映照下仿若谪仙,惊艳绝伦。 林瑾穗抬眸扫过宴赐枫,两人目光恰逢其时的相撞,他眸子冷冽如冰,直要望穿人心似的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种心虚的感觉,微微侧头避着宴赐枫,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可她早已被他看见,像只被捏住的小鸡崽逃不出他的手心。 谷主将藤编给了家丁,迎面上前迎接宴赐枫,“世子深夜造访,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我是来找人的。”宴赐枫的目光锁死林瑾穗,“谷主是否欢迎?” “世子尊驾让我谷中蓬荜生辉,我自是欢迎你的!” 因为之前杜泽的事神医谷欠下宴赐枫的人情,谷主对他便十分客气。 宴赐枫的嗓音低沉却掷地有力:“过来!”语气似乎带着几分不耐和怒。 想到他找到神医谷会是为了兴师问罪,如今又是这般难解的困境,林瑾穗不得不乖巧的走过去待在他身边。 宴赐枫看见了林瑾穗方才挡住的澹台含卿,对方居然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来时路上他恰好遇到翠竹。几句威胁之言便让翠竹和盘托出,林瑾穗是跟着“李青”走的。 那“李青”是神医谷的人,那时宴赐枫便猜到他没有前往别处,而是出于某种原因来到神医谷。 宴赐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片刻,才道:“你都干了什么?” 林瑾穗有些局促,眼睛转看别处,压低声音:“没干什么。” “才一日不见你的声音就变得跟蚊子一样,你到底闯下什么祸?”宴赐枫耐着性子追问。 院子里站着那么多人,惟独澹台含卿被绑着,而林瑾穗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护着他,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些什么。 谷主出声道:“林小姐哄骗犬子去偷我神医谷的至宝。” “我没……”林瑾穗很想否认,自己的确没哄骗过澹台含卿,也不想让宴赐枫知道背后的隐情。 宴赐枫看了她一眼,带有警告之意,她立时噤声。 宴赐枫向谷主拱手道歉:“宴某没看好未婚妻,才让她跑到神医谷叨扰诸位,还望谷主见谅!” 谷主摇头叹气:“老夫受不得世子的礼,前时我神医谷的人给你带去麻烦,最后还是世子善后。老夫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 杜泽是神医谷的败类,若不是宴赐枫将他绑了送回,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宴某想知道我的未婚妻为何要盗窃神医谷的至宝?” “林小姐身染奇病,犬子误以为我神医谷至宝能替她治病,将禁地的位置和盘托出,两人方才险些得逞。” “她究竟是什么病?” 宴赐枫的目光有了变化,朝夕相处那么久林瑾穗从未告诉过自己,她身患疾病。 林瑾穗想要阻止谷主说话,快一步遮掩道:“我不是……” “林小姐的脉象很是奇怪,犬子也跟我提过她的症状,像是两种毒杂糅在一起。”谷主快人快语,如实相告。 宴赐枫生气不再管顾林瑾穗,对谷主说:“如今夜深,本世子一路赶来舟车劳顿,烦劳谷主给我安排房间。” 谷主颔首,带着宴赐枫去厢房。 林瑾穗并未跟上,而是上前为澹台含卿松绑,现下一闹相信谷主不会有精力再回来对澹台含卿动家法。 澹台含卿双腿发僵,被家丁们扶起时四肢犹如蚂蚁在爬似的发麻。 “含卿兄,受苦了。”林瑾穗自责道。 澹台含卿摇摇头,“世子既已追到我神医谷,你便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有什么还是尽早解释清楚为妙。” 她明白这点,看宴赐枫刚才的眼神就知道他是真的生了气。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话音甫落,林瑾穗远远跟上宴赐枫等人快要消失的背影。 宴赐枫的厢房离林瑾穗的厢房很近,中间并排隔着两间厢房,她没有先进屋,而是等一些家丁送了东西离开后才推门进去。 宴赐枫正坐在交椅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讪讪前来的林瑾穗。 靠的越近,林瑾穗越是忍不住心虚:“我知道我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错了……你,能不能不生气?” 宴赐枫冷嗤一声:“我要是不找到神医谷,你是不会这般坦诚认错,企图盗窃神医谷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林瑾穗上前语气诚恳:“我也是情非得已,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用迷药迷倒你的暗卫,你要是生气,随便你怎么处罚我好了!” 他微微侧身置若罔闻一般,没有一丝一毫要理会她的意思。 她无奈,拎起茶壶往瓷杯里注入清亮的茶液端给宴赐枫,仍然好声好气想跟他示好:“你不辞路远赶来,又是这么晚了,肯定很累很渴,先喝杯茶。” 他还是不理会。 林瑾穗自己喝茶,懒懒道:“我懒得哄你。” 把他晾在一边,他什么时候想通自己就好了,何必她费那么大的力气? 第151章 喂药 宴赐枫单手托腮,宽大的玄衣穿在他身上正合适,衣摆松散及地,显得慵懒又清贵。 微微侧头不经意看向林瑾穗,漫不经心的神情全部收起,目光清冷幽深。 这个女人,竟然开始闹脾气! 他起身凑近她,她眼睛余光瞥见却视若无睹,拎起茶壶自斟,只管悠闲喝茶。 一只宽大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来,直接掐林瑾穗的脸蛋,头顶倾斜一道低柔的声音。 “认错!” 林瑾穗抬眸对接上宴赐枫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错!” 方才认了八百回错他不理会,果然晾一会儿回过头来就给自己找台阶下,想要她认错,晚了! 宴赐枫眼里染上一层薄怒,不由捏紧她的脸蛋,稍稍用了几分力气,她疼得蹙了蹙眉。 “你,病得如何?”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林瑾穗直接推开宴赐枫,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脸颊浅浅的红印子清晰可见。 他将手缩回袖子里,原来方才无意弄疼了她。 “进来。”宴赐枫扬声道。 门咯噔一下被推开,澹台含卿踱步进来,看到林瑾穗和宴赐枫在屋里,两人间的气氛不对劲,整间屋子仿佛冷的可怕。 宴赐枫敛容凛声:“我方才得知,原来李青即是神医谷少主,要说你是澹台含卿才对。” 进入神医谷时报李青的姓名无人知晓,倒是有人看见林瑾穗跟着少主进来。 澹台含卿微微拱手赔罪,语气平和:“前时出门在外为办要事,不得已用假名欺瞒世子,还望见谅。” 记得林瑾穗离开京城时并未将动向告诉过宴赐枫,短短时间他就能追到神医谷来,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过之前神医谷欠下宴赐枫一个很大的人情,父亲视他为座上宾,这对林瑾穗来说也是好事。 “哪里。”宴赐枫玉指在茶杯杯口打转,似是另有深意,“本世子的未婚妻受少主照顾,你带她到这神医谷看病,我该谢谢你才是。” 他这么说颇有些吃味,但更像是在宣示主权。 澹台含卿淡笑:“我与林小姐相识一场,我很是欣赏她,为她做什么不需她言谢,更不需世子言谢。” 这么说倒是将他们挑开,林瑾穗是林瑾穗,宴赐枫是宴赐枫,各是各不论亲近。 宴赐枫眸光一冷,好一个欣赏! 现下能看见澹台含卿就证明谷主也许不会再惩罚他,林瑾穗好奇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神医谷有处药泉,可以缓解林小姐身上的毒素。” 澹台含卿看着像是不穆的宴赐枫和林瑾穗,原是想亲自带路带她去药泉,自己来的并不是好时机。 林瑾穗点头。 她犹豫着问出口:“你父亲有没有迁怒你或是惩罚你?” 澹台含卿眼里一片黯然,只是摇了摇头。方才父亲口上没说什么,可自己知道他必定很是失望。 若是宴赐枫没出现,那一顿家法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他心里对宴赐枫的到来也有几分庆幸。 “不知世子对这儿可还满意?若有不周到不舒心的地方,我让家丁重新打扫出一间厢房。” “不必了,这屋子很是雅致,令堂着人准备周全。”宴赐枫道。 临走前,澹台含卿告诉两人:“二位放心在我神医谷住下,我会再寻为林小姐治毒之法。” “好,多谢你!” 林瑾穗见澹台含卿要走,出去送了送。 等他离开后,林瑾穗重新关上门,转身回去发现宴赐枫坐在椅子上捂着头,一副头痛难忍的模样。 离开京城之前她将给他解毒的药都准备好,如果他按照信上那样服药,不会有这样的症状。 难道…… 她蹙着眉,立时上前抓住他的手把脉,发现他身体的毒还没解,质问宴赐枫:“你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方法给自己治毒?你知不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期,按时服药加药,你的毒也就解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冷:“看来你和澹台含卿交情匪浅,也难怪他宁愿为了你不惜盗取自家的宝物。” 她体内有两种毒杂糅,那是何其危险的事,她竟不告诉自己,而是选择跟澹台含卿骗了自己跑到这神医谷来涉险。 她明明可以什么都告诉他,他会为她找到法子治毒,可她偏偏不信任自己。 林瑾穗知道会有宴赐枫找来的这刻,但想不到会这么快,连给她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别乱想,我欺瞒你是因为我有苦衷,有什么等以后再说,让我为你抑制毒素要紧。” “你的药我不吃。” 宴赐枫忍着周身的不适感,负气推开林瑾穗,顷刻间冷漠了不少。 她看着宴赐枫俯身捂着胸口疼痛难忍的模样,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拒绝自己靠近,气笑了,直接朝门外唤道:“来人!” 刚才注意到他的侍卫就在门外候着,她并未直接把药交给宴赐枫,而是给了他的近侍提醒他吃药。 须臾,侍卫推门而入,先是朝宴赐枫两人毕恭毕敬行礼,见宴赐枫毒性发作连忙上前拿出一枚青瓷小瓶倒出两粒丹药给他。 “世子这两天没服过药,不眠不休一天一夜赶来神医谷,您的身子迟早会垮,属下求您快把药吃了!” 宴赐枫并未接过,而是一副隐忍的模样。 侍卫干着急,之前嘴皮子磨破了,他也不愿意吃林瑾穗给的药。 林瑾穗明白他是故意欧气,无奈地拿过丹药,对侍卫说:“你先出去,我会让他吃药的。” “属下遵命!” 侍卫相信林瑾穗能劝动宴赐枫,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瑾穗死死摁住宴赐枫的肩膀,强行喂给他丹药,他想推开她的时候却被她抓住手。 他此刻正难受虚弱,架不住她的用力,扭转过头不愿意,“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她直接将药含在嘴里,俯身贴近宴赐枫的脸,嘴对嘴喂他,气氛破冰,还变得暧昧起来。 他眼里满是震惊,感受到她唇瓣的温软,从挣扎到渐渐放弃,喉结上下滚动…… 第152章 药泉 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反客为主一样,温热的唇紧紧压迫着她,辗转厮磨。 林瑾穗有些愣住了,宴赐枫的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腰上也被他另一手拦腰拥住,彼此贴得更近。她仿佛羊入虎口被控住身! 就在他眼神多了几分迷醉,情不自禁还想深入,却被林瑾穗一把推开。 她脸颊火烧似的滚烫,看着同样耳尖通红的宴赐枫,嘲笑道:“你还真是毫无定力,刚才是谁说的不吃药?这就服服帖帖了?” 宴赐枫捏拳的手心紧了紧,他绝不是容易被一个女人征服的男人,更不是毫无定力。 可抬眸映入她的脸,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林瑾穗注意到宴赐枫的目光,心里乱了阵脚,掌灯离开前丢下一句:“你吃了药,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要去药泉喽。” 暂时稳下了宴赐枫的毒性,可自己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宴赐枫目送她转身离开,眸光久久停留在她愈渐消失于夜色的背影。 心湖的涟漪似是被一阵熏风吹过,化开了,也泛起一阵阵涟漪。 他并非不沉稳的人,今夜种种行为倒像是被她牵着鼻子走,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被林瑾穗影响。 自己是不是彻底陷进去了? 回屋收拾几件衣裳,林瑾穗去找澹台含卿带自己去药泉,发现两名侍女提着灯站在廊庑等候。 她走近询问侍女们:“你们少主在哪儿?” “回小姐的话,少主有事去办,让奴婢们在这儿听候小姐调遣。” “小姐是否要去药泉?少主已经让人将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就等您出来,让奴婢们带您过去。” 林瑾穗点头,觉得澹台含卿将自己照顾得很是周到,委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侍女做出邀请的手势引着林瑾穗走,“小姐这边请。” 融融夜色,小路的两边是药田,看不清栽种着些什么草药,清风徐来送来阵阵花香和草木清香。 “我闻到了丁香和白芷的香味,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大片?”林瑾穗问。 “小姐鼻子真灵,这些都是神医谷最普通的草药,只是天色暗看不清,那儿还有一片是少主精心培养的珍稀草药药田。” 侍女掌灯遥遥指着前方,林瑾穗盯着看了很久因为天黑看不见那片药田种的草药,打算等天亮以后来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药。 另一名侍女感叹道:“奴婢从未见过少主对哪一个姑娘如此上心,少主素来不会违逆谷主的意,此次不惜受家法也要为小姐盗取丹药,看来少主很重视小姐。如若不是小姐有未婚夫,奴婢还以为小姐和少主……” 为林瑾穗掌灯的侍女连忙阻止道:“今晚的事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快别说了,若是让人听了去,又要说咱们乱嚼舌根。” 林瑾穗没往心里去,只是问道:“药泉平时有人过去吗?” “夜里去的人不多,包神医有时会去,但今晚少主命奴婢们待会儿在外守着,只让小姐一人享用药泉。” 无人打扰,林瑾穗这便放下心来。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来到药泉。 池子周围立着屏风,挂着一些灯笼,药泉附近亮如白昼。 林瑾穗走进去看,药泉上热气氤氲,水面飘浮着新鲜的花瓣,草药的气味扑鼻而来,不算好闻,但被鲜花的香味覆盖了一些。 侍女们帮林瑾穗把东西放好,便退到外头等候。 林瑾穗进入池子里浸泡,温热的水温度刚好,使她全身心放松下来,渐渐舒缓。 她素手在水中摆动,额间沁满细细的汗,长而密的眼睫上沾着细小的水珠,鹅蛋脸素白,出水芙蓉。 忽然一道稍尖的女子声音传来。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莫不是少主在里面?” 接着林瑾穗听到侍女们为难的声音: “少主命令过奴婢们在此守着,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包神医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们的好,否则少主怪罪起来,奴婢们担不起这个责。” 林瑾穗并未放在心上,以为被侍女们阻拦的女子走了,下一瞬却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子擅闯进来,身段纤细曼妙,容貌姝丽。 白衣女子用一种傲慢的眼神打量着林瑾穗,质问道:“你是谁?” 林瑾穗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反问:“你又是谁?” “呵,你居然连我包雅雅都没听说过,要知道神医谷就没人不识我包家人!” 林瑾穗便知她是方才婢女们口中的包神医,听口气这包家在神医谷很是受谷主重用的样子。 包雅雅对她带着敌意,语气轻蔑:“药泉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的,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林瑾穗冷笑一声:“是澹台含卿告诉我的,他可没让你进来。” 包雅雅美眸瞪圆,嘲讽林瑾穗:“少主怎会让你这样的人进来?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药泉的水都被你熏臭了,哼!” “好臭的乌鸦嘴,拿远点。”林瑾穗反唇相讥。 “你!”包雅雅磨了磨牙,很想再骂她,却听到讥笑声。 “你没听人说不让你进来么?你是不是以为澹台含卿在药泉,故意进来偷看他洗澡,啧啧啧,真不害臊!” 包雅雅生气上前用内力打出一掌,落入水中像箭矢又快又猛直要袭击林瑾穗,可她也用内力挡了回去。 两股力量在水中相撞,猛地炸开水花,水溅到包雅雅脸上,衣衫湿透了一大片。 包雅雅当即愣在原地,没想到林瑾穗也会武功,并且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明着比武不行,可这里是神医谷,还有一种林瑾穗必定比不过自己! “你给我听着,我要和你比试医术,要是你输了你就给我马上滚出神医谷。” 包雅雅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她的医术连谷主都夸过,眼前来路不明的女子最后肯定会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只要对方当众出糗,少主也会嫌恶对方。 林瑾穗没空跟包雅雅费功夫,直接拒绝:“我不想跟你比,也不感兴趣,你走。” 第153章 难缠的家伙 包雅雅打量了林瑾穗一番,少主不会看上庸碌之辈,眼前的女子武功的确在自己之上,也许仅限于此。 她眉梢上扬透露着一股自负与蔑视,嘲讽林瑾穗:“我看你分明是怕了,没胆子与我一较高低!” 林瑾穗捧着药泉里的花瓣,表现得慵懒散漫:“我没有义务和你比赛。” “是不敢!” 包雅雅故意使用激将法,将手伸入药泉的同时偷偷给林瑾穗添了点东西,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水,一枚石子猛地打中她的手腕。 手上又麻又痛,包雅雅疼得咂舌,不经意间手心的东西滑落下去。 林瑾穗速度如闪电游了过来,激起一阵阵水花,竟然又溅了包雅雅一脸。 林瑾穗接住包雅雅差点用来对付她的东西,打开小白瓷瓶子发现里面是一些药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给包雅雅。 包雅雅乌发湿漉漉沥着水,擦干眼睛的水渍时药粉泼到脸上,瞬间痒痒难耐,仿佛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啃咬! “啊!”包雅雅尖叫出声,痒起来想挠,但又不敢用尖锐的指甲去挠脸。 林瑾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抱着胳膊看好戏,“我其实很好奇你用那点小伎俩准备怎么对付我,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猜,所以直接上手!” 侍女们听见尖叫声立时冲了进来,发现包雅雅脸上沾着白色的粉,一副又痒又痛的模样。 “包神医,你……你!” 包雅雅睁不开眼睛,辨认出是澹台含卿身边的侍女在说话,忍不住拔高声音:“快给我解毒!我的药箱里有,是痒痒粉的那瓶!” 侍女看见她身后的药箱,翻出一支贴着纸条的痒痒粉解药,递给了她。 服下解药后,包雅雅擦干净脸,方才素白如雪的脸红肿又斑斑点点,像是被蜜蜂蛰过一样。 林瑾穗抬脸看了包雅雅一眼,意外对方显露丑态,忍不住嗤笑出声:“下回别再用这么拙劣的毒药粉害人,你会做我也会,你会解我也会,可有些毒我会做但你不会解。记住我的忠告。” “好大的口气!”包雅雅没有一丝一毫要低头的意思。 侍女看不下去,便劝道:“林小姐是少主的客人,包神医还是不要为难她的好,否则少主那边知道,会怪罪你。” 包雅雅冷“哼”一声,心里燃烧着妒火,讥讽林瑾穗:“我看你就是想要傍上少主,将来做我神医谷的女主人!” 林瑾穗不理会,背转过身继续泡药泉,任凭包雅雅叫嚣。 侍女们也在身后劝了很久,包雅雅雷打不动一样不走,因见识过林瑾穗的武功比自己高,又不敢出手跟她打起来。 其中一名侍女无奈,满脸歉意对林瑾穗道:“奴婢没守好药泉外,求小姐降罪!” “没事,你们都回去休息,我记得回去的路。”林瑾穗淡然道。 侍女们只好告退。 夜色更深时,林瑾穗感觉清爽了不少,走出药泉后一身湿透的雪白寝衣滴着水,却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 她懒懒抬眸,那个包雅雅还在池子旁等她,像是缠上了。 林瑾穗拿着包袱到屏风后换衣服,随后掌灯离开药泉,包雅雅跟在她身后,像一道影子一样步步紧随。 “你有完没完?” 林瑾穗有些不耐,抱着胳膊回眸问她。 包雅雅找了个借口:“回去的路就这一条,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莫不是你要去做什么亏心事才怕我一路监视着你?” “阴魂不散。” 话音甫落,林瑾穗旋身就走,身后的人炸毛似的咒骂她一路。 厢房外的廊庑,林瑾穗原本要回屋休息,却看见宴赐枫站在门口,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在等她。 能甩掉身后的人就好! 林瑾穗走到宴赐枫的身边,直接亲昵地抱着他的手臂,对包雅雅说道:“看见没?这是我的未婚夫,我已经名花有主,不会惦记你的少主!” 她没发现月洞门外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远远听到林瑾穗的话,微暗的灯笼光芒映照下,澹台含卿脸色黯然。 “名花?”包雅雅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嘲笑林瑾穗:“你算哪根葱?” “识相的话,赶紧走,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林瑾穗冷声道。 包雅雅盯着宴赐枫看了很久,这个男人容貌俊美,一双狭长的凤眸映射寒星,浑身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令人噤若寒蝉。 不信林瑾穗能搭上这样的人当未婚夫,以为只是她赶自己走的幌子,想要看林瑾穗的笑话。 “阿枫,咱们回屋。”林瑾穗挽着宴赐枫就要带他回屋,却被他一把拉住。 “阿枫?” 宴赐枫语气诧异又漠然,她从不会这么称呼自己。 是不是将他当做工具利用,想要摆脱面前难缠的女子,才故意跟他这般亲密。 宴赐枫想到这里,推开了林瑾穗的手,声音低沉清冷:“我看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妙。” 林瑾穗一头雾水,他这是怎了? 明明方才在屋里他对着澹台含卿左一口右一口未婚妻,现下居然驳了她的面子! “你这样的女人,换作是我也不会看上你,呵!” 包雅雅以为林瑾穗没抱上大腿,反而被嫌弃,心里有些得意。 林瑾穗莫名其妙,毫不示弱地戳包雅雅的软肋:“那你就有人看得上了?澹台含卿要是能看上你包雅雅,你就不会在这里狗叫。” 自己今晚只是去泡个药泉,治自己的病,遇到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真是倒霉! 包雅雅脸色锅底黑,顶着一张红肿没消退的脸,显得更加难看。 宴赐枫盯着林瑾穗,她方才提及澹台含卿,又与包雅雅争风吃醋似的吵架,是不是真的有些什么。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惦记少主,我到这里来只是给自己治毒,很快就会走。所以你别再缠着我了!” 包雅雅不相信,觉得林瑾穗和澹台含卿的关系非比寻常,想了想说道:“你给我写保证书,白纸黑字立下,发誓你对少主毫无企图,你不会跟他在一起,否则天打五雷轰。” 第154章 她的病来得突然 宴赐枫看着林瑾穗,他能帮她,也能摆脱胡搅蛮缠的女子,但他更想看看她会如何。 林瑾穗冷着脸,实在被缠得不耐烦,嗤之以鼻:“你这么疑神疑鬼,是有多不自信,觉得我会把你比下去?” 包雅雅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很想教训林瑾穗但打不过她,咬牙挑衅:“就凭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你给我记着,你和我的医术一日不比个高低,你就永无宁日!” 林瑾穗翻了个白眼,并不想跟包雅雅浪费口舌。 包雅雅美眸瞪圆,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宴赐枫想结束这场闹剧,带林瑾穗回去,没想到看见澹台含卿走了过来。 澹台含卿站在林瑾穗和包雅雅之间调节恩怨,可他就像是一块被争夺的肉,包雅雅见了更有好胜心。 “林小姐是我的客人,我不许你对她这般无礼,快向她道歉。” 包雅雅受了澹台含卿的训,更加怒火中烧,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委屈地说道:“都是那个女子的错!含卿哥哥,你看我的脸,她不让我进药泉,还用毒药粉袭击我!” 三言两语将错推诿到林瑾穗头上。 林瑾穗微微蹙眉,知道她恶人先告状,不想卷入是非中并未开口。 澹台含卿一看到包雅雅的脸,便什么都明白:“我早就吩咐过人,不允除了林小姐以外的人使用药泉,更不许别人去打扰她。神医谷中能将痒痒粉随身携带作弄旁人的人,就只有你。你屡屡冲撞林小姐,还不道歉?” 包雅雅又生气又伤心:“少主的心早就被那狐狸精勾了去,谷主最疼爱我,他肯定会为我做主。” 说完,她直接去找谷主。 澹台含卿眼神带着歉意,叹了口气:“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瑾穗知道蛮横不讲理的包雅雅缠上澹台含卿,于自己于他都是一种倒霉。 “这么晚了,你到这儿来作甚?”宴赐枫问澹台含卿,语气十分冷。 “我只是听到声音,恰好过来看看。” 宴赐枫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先回房了。” 林瑾穗一路回来觉得累得慌,刚没走几步。 一阵眩晕感逐渐加重,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丝一样,四肢百骸蔓延着一种无力感,栽倒下去。 宴赐枫急忙上前搀扶她,将昏迷的她抱进屋里,澹台含卿也跟了进去。 澹台含卿为林瑾穗把脉。 目光落在林瑾穗的脸上,她脸色苍白了不少,看起来很是虚弱。 宴赐枫心里心疼她,方才就站在屋外说话,也不知她何时就开始发病。 后悔没能尽早帮她摆脱那个难缠的女子,否则她也不必在外头吹冷风僵持不下。 “瑾穗的情况如何?” “她的病来得突然,此前我从未见过她有这种症状,先让我为她施针。” 澹台含卿眉宇之间透露着担忧,连忙为林瑾穗施针,暂时稳住她的病情。 宴赐枫摸了摸林瑾穗的手,发现她寒冷无比,仿佛待在冰窟里一样整个人冷得发抖,意识却不清醒。 本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中的是慢性毒,可如今看来她的情况正在恶化。 “你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病情,帮着她瞒住我,到神医谷来治毒。”宴赐枫道。 澹台含卿颔首:“林小姐不想让你担心,故而对她的近身侍女翠竹也有所隐瞒,这是她的一片苦心。” “她浑身冷如冰,我该怎么做?” “我差人送一些被子和炭盆来,尽量让她温暖起来,过了今晚再看情况如何。” 说着,澹台含卿出门去准备这些。 宴赐枫将林瑾穗的手放在掌心捂了捂,却觉得还是不够,便将她抱在怀里温暖着她。 林瑾穗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自己像是走在冰天雪地的寒冰炼狱,顷刻有一片温暖宽厚的土地渐渐包围自己,很是奇怪…… 一夜过去,宴赐枫也一宿没合眼,就这么抱着林瑾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才有了些暖意,却仍然沉沉睡着。 澹台含卿再度为林瑾穗把脉,神色凝重下来:“她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宴赐枫挑了挑眉,“有什么方法能救她?” “必须尽快为林小姐拿到治百毒的丹药,只要她服用下去就会没事。” 澹台含卿不由回想起上次带林瑾穗去偷药的情形,两头为难。 宴赐枫当即去找谷主谈判。 正堂内,宴赐枫说明来意,“宴某的未婚妻此时危在旦夕,如若谷主愿意割爱让出解百毒的丹药,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宴某都会答应你。” 谷主知道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心里有多么重视林瑾穗,这件事并不是你情我愿就能成的事。祖训不可忘。 谷主面色严峻,为难道:“世子有所不知,此药只有澹台家族的人才能吃,上回林小姐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的态度一如既往,恕我不能帮你。” “不知谷主是否另有方法救治宴某的未婚妻?” “林小姐的病很是复杂,我虽不能用百毒丹救她,但我会尽力帮她。” “宴某告辞。” 宴赐枫明白林瑾穗如今的状况没有百毒丹不行,谈判未成,只能另想它法。 正堂外,澹台含卿听到了宴赐枫和谷主的谈话,见宴赐枫出来后的神情,便知自己的父亲丝毫不肯让步。 澹台含卿沉沉想了很久,对宴赐枫说:“解毒丹的事,我会想办法,现下先照顾好林小姐要紧。” 宴赐枫“嗯”了声,看得出他为林瑾穗治毒的事忙前忙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冰释前嫌道谢。 林瑾穗这边。 她醒来发现屋里无人,虚弱无力地披着宽厚的墨色衣袍下床,辨认出自己身上的衣裳是昨晚宴赐枫穿的。 昨晚他就待在自己身边。 林瑾穗刚想出门去找宴赐枫,忽然被几个不速之客拦住去路。 包雅雅带着几名女子来堵林瑾穗,一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 “你果然还在这儿!这次你逃不掉的!” 第155章 同意比试 林瑾穗晕乎乎的,脚下一软差点栽下去幸好扶住了门,眼前黑了下来。 耳边传来女子聒噪的声音,犹如尖锐的刺贴耳刺来。 “就算少主一时被你这狐媚子迷惑心神,可他绝不会娶你,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雅雅姐,她看起来不大对劲,你不是说她昨晚很是狂妄,武功厉害,可她现下精神萎靡,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记得吸食罂粟做成的大烟才会让人顷刻间精神不济,她那么虚弱,很像那种症状。” 包雅雅闻言,也不由怀疑林瑾穗嗑药,轻笑道:“少主最恨用罂粟的人,你就等着被撵走!” 林瑾穗重新撑开沉重疲惫的眼皮,狭窄的视线里包雅雅的脸仿佛在扭曲! 她只顾着难受,挪步到最近的椅子坐下,仿佛用尽一身力气终于瘫倒下去。 “你别以为你躲进屋子我就没办法奈何你!” 包雅雅摸到藏在袖子里的毒药粉包,盯着俯身一副虚弱无力模样的林瑾穗,准备趁机对她下手。 忽然林瑾穗冷眸一转,眼底闪过凌厉的光,透露着压人的气势,包雅雅被吓住缩回手。 想起昨晚在药泉交手,自己还没将毒药粉撒入水里,林瑾穗的速度和反应力快如闪电反将自己一军。 这个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邀请你跟我比试,这可是本姑娘给你面子,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姐妹几个今日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包雅雅率先坐在林瑾穗身旁,其他几个女子也相继坐下,要威胁林瑾穗同意。 林瑾穗正难受,被包雅雅胡搅蛮缠缠得不耐烦,只是点头答应:“你们可以走了。” “你是说,你同意了!” 包雅雅欣然起身,又讥笑林瑾穗:“趁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我劝你尽早打包好行囊,免得到时候输的太难看,像逃兵一样丢盔卸甲。” 林瑾穗手里捏了把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对方迟迟不回应,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包雅雅以为林瑾穗已经开始害怕自己。 出了屋子,包雅雅对自己身边的女子们说:“姐妹们,我要你们将我跟那个姓林的比试的事宣传出去,最好让整个神医谷的人都知道!” 女子们莺莺燕燕一样欣然答应,对包雅雅谄媚。 “雅雅,你才是将来的少主夫人,那个女子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怎么能是你的对手!” “不若咱们请谷主来主持比赛,事情闹得越大,那个狐狸精输的越惨。” 包雅雅得意一笑,“好!” 屋里,林瑾穗听到包雅雅一行人的话,暗暗握紧了手,谁输谁赢尚未成定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瑾穗低着头仍然难受,从地上隐约看见两道高大的影子愈渐靠近,两人的脚步同样沉稳。 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林瑾穗便知是澹台含卿。 “你怎么不好好卧床静养?” 澹台含卿关切一句,端着冒热气的药上前,宴赐枫也随其后来看林瑾穗。 她额间沁着细汗,呼吸变得急促,浑身冷冰冰的,一只温暖的手掌攥住她的手。 宴赐枫低沉的嗓音柔和许多:“还冷么?” “冷。”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宴赐枫接过澹台含卿手里的药碗,吹了吹热气,亲自尝了下,药苦涩但已经被放温凉了,用调羹喂给林瑾穗喝下。 温补的汤药好似化为一股暖流在身体内蔓延,林瑾穗渐渐有了力气,好受了许多。 她将方才包雅雅缠着自己要比赛的事告诉澹台含卿,“我应该再忍一忍,不该就那么答应包雅雅,我知道这会给你神医谷造成困扰,我向你道歉。” 澹台含卿挑了挑眉,没想到包雅雅居然会带着人来打扰林瑾穗,此刻的她正需要好好修养。 可两人已经约下比试,那就无法收回。 “你可以给她们一个教训。”他素来不喜包雅雅的骄纵跋扈,觉得她们若是认识到本身的错和无知,也就会消停下来。 林瑾穗点头。 宴赐枫担心林瑾穗如今的身体状况,叮嘱她:“比试事小,你的身体还虚弱,不要让自己受伤。” 她明白他心里的顾虑,更明白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想到宴赐枫和澹台含卿是一起回来的,林瑾穗不由好奇:“你刚才都去哪儿了?” 宴赐枫不想林瑾穗担心,希望她好好养病,并未吐露实情,“我们怕打扰你休息,都去给你熬药了。” 澹台含卿神情凝重,并未说话。 林瑾穗觉得两人都有事瞒着自己,但那并非重要的事。 翌日,神医谷的人听说包雅雅要与林瑾穗比赛,纷纷来看热闹。 场下围观的人有神医谷的弟子,也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神医,他们看着台上的包雅雅和林瑾穗两人,议论纷纷。 “那个女子是少主带回的,杜泽曾经被她的师傅云神医打败,包雅雅的医术不在杜泽之下,你们说谁会赢?” “咱们还是不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雅雅再怎么也是我神医谷的人,她要是输了,丢的可是我们神医谷的脸。” “少主一向慧眼识珠,能入他法眼的女子应该差不多哪里去!” 台上,林瑾穗和包雅雅站在对立面,两人眼神已经开始争锋相对。 谷主带着几名弟子走到两人面前,围观的众人纷纷行礼。 “诸位都免礼。我神医谷已经许久无人比试医术,今日本谷主只是来做个选拔人才的见证人。” 谷主轻扬手示意,几名弟子捧着锦盒上前。 “这锦盒里放着几种珍惜药材,谁若答对谁便赢了第一轮比赛。比赛开始。” 林瑾穗上前去看药材,包雅雅也立时跟上,两人仔细看了锦盒里的药材。 包雅雅抢答道:“这锦盒里放着天山雪莲、雪参果,还有一些寻常的乌蔹莓、肉苁蓉……” 她自幼在神医谷长大,什么珍稀药材都见过,所以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猜出的。 谷主投去欣赏的目光,点头道:“全对。” 第156章 技不如人 “有一件事情你没说清,那就是这些药材的隐藏用法。” 林瑾穗接着说出一连串药材的药性和隐藏用法,包雅雅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不可能!”包雅雅美眸瞪圆,指责林瑾穗:“一切都是你信口胡说,你是看我答对药材,怕我赢你才这么说。” 谷主脸上尽显沉稳,看向林瑾穗的眼神变为欣赏,直接向众人宣布:“此局林小姐获胜!” 包雅雅不服气:“我不相信,她不可能赢我。” “乌蔹莓又叫蛇药,有清热利湿和解毒消肿的作用,可以用来治疗蛇虫咬伤,而肉苁蓉能养五脏,强阴,天山雪莲就更不用说了,能用来……” 林瑾穗说出对应的病症,包雅雅哑口无言。 谷主称赞道:“林小姐能知晓这些,是亲身实践才得出的结论。” 围观比赛的众人转了话风,开始偏向林瑾穗。 “我还以为包雅雅有多大的本事,她也不过如此!” “这个林小姐真是厉害,才第一局她便赢了,我赌她会赢。” “包雅雅总是带着毒药粉害人,我弟弟就被她捉弄过,这会儿有人来搓搓她的锐气也不错。” 谷主唤来两名弟子,对林瑾穗和包雅雅说:“这第二局,我会让弟子们试药,你们谁先解开他们所中的毒谁就赢。为防止作弊,我准备了两种不同的毒。” 包雅雅的好胜心被激起,自己已经输掉了一局,这回不能再让林瑾穗赢了。 在神医谷中学医,没少用弟子们试药,然后研究解毒之法,这对自己来说不成问题,有把握能在比赛中找到解毒之法。 两名弟子分别吞下毒药,谷主将一个沙漏倒放,林瑾穗两人再度比试。 林瑾穗给试药的弟子把脉,用眼睛余光瞥见包雅雅怨毒的目光,并未放在心上,专注问诊。 “你都有些什么症状?” 试药的弟子瑟缩着身子,紧张道:“我感觉全身发冷,没有力气,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不……疼,我的心口像刀子割一样疼!” 说着,试药的弟子一脸痛苦,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林瑾穗连忙查看他的状况。 包雅雅注意到林瑾穗这边毒发迅猛,脑海中闪现一个想法,若是试药弟子死在她面前,那她就会被认为昏庸无能,也会积攒怨气。 于是暗中甩出一根针刺向试药的弟子。 虽然是背对着包雅雅,但林瑾穗敏锐察觉她做了什么,连忙挥袖子挡下那根要夺人性命的针,情急之下顾不得揭露包雅雅。 林瑾穗反手将针“还给”包雅雅。 “嘶!”包雅雅的手被尖锐的银针扎到,疼得皱眉,又不敢声张。 林瑾穗很快就想到给试药弟子解毒的方法,台上摆着许多药材,其中就有能做解药的。 她称量药材就地放在药罐里熬煮,然后施针封住试药弟子体内的毒性,等药熬好给他灌下去。 包雅雅因为手受伤,给自己这边的试药弟子解毒的时候十分吃力,最后找到解毒的法子却慢了林瑾穗一步。 沙漏漏光之前,林瑾穗的试药弟子喝了解药很快缓过来,谷主先为他把脉检查身体一番,当众宣布。 “第二局依然是林小姐赢!” 谷主看向林瑾穗的眼神有了变化,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医术过人。 台下的众人对林瑾穗的称赞声不绝入耳,同时对包雅雅的贬低随之而来。 包雅雅胸口上下起伏,咬了咬牙。 方才自己袭击试药弟子的针,肯定是林瑾穗故意扎自己手的那根! 这都是包雅雅害人未遂,可她岂能说出口,岂能沦为众矢之的? 要准备第三局的那些弟子都退到场下,觉得没有必要再比下去。 林瑾穗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之前毒性发作,身子还未痊愈便强撑着来比赛,眼看事情要告一段落,也支撑不住了。 “我已经赢了两局,胜负已定。包雅雅,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输的人得卷铺盖走人离开神医谷?” 包雅雅闻言怒不可遏,心有不甘:“我绝不会离开神医谷,这儿是我的家!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才会赢……” “够了!”澹台含卿看不下去,觉得包雅雅是存心针对林瑾穗,于是忍不住为林瑾穗说话:“众目睽睽下,林小姐并未作弊的行为,而且她的医术我早有目睹,她赢的理所应当。” “少主,你怎么帮着这个女人说话?”包雅雅委屈又生气。 澹台含卿望向包雅雅的眼神充斥着失望,忍不住训她:“今日本就是你技不如人,林小姐此前便拒绝过比赛,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是你自找的。” 包雅雅不服气,眼神淬了毒一样盯着林瑾穗:“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当众难堪!” 连少主都向着林瑾穗,居然责怪起自己,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林瑾穗走到包雅雅面前,淡漠的语气,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之中透露着一股华贵之气。 “我的真才实学都是在很多病人身上验证的,而你包雅雅只会纸上谈兵,就算你用了先人的知识,可你也没研究透。下回再要找人比较,先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医术。” 包雅雅哑口无言,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像林瑾穗说的那样。 为了赶超澹台含卿的医术,她的确是众多弟子当众最用功的一个,可澹台含卿早已出谷游历过几次,在外为世人治病。 她待在神医谷这世外桃源,鲜少出过神医谷,为人治病也只是一些常见的病症。 这样一比,自己在林瑾穗面前似乎黯淡了不少。 林瑾穗并未再管包雅雅,愈发累得慌,对宴赐枫唤道:“世子,我们回去。” 宴赐枫走到台上,攥住林瑾穗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发凉,气色也不大好。 “我送你回屋。” 宴赐枫带着林瑾穗离开比试之地,能感受到身边的她十分虚弱。 澹台含卿看着林瑾穗那副病态的身子,明白她的情况愈渐恶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 他咬牙下定决心,私下里找包雅雅谈谈。 第157章 梦魇 屋里,林瑾穗脚下一软倒了下去,宴赐枫紧张连忙抱起她,将她送到床上。看着她落差的身体,心里经隐隐作痛。 经此一事,他明白自己彻底栽在林瑾穗身上。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声音孱弱。 “你如今病着,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你是否觉得难受,我去找澹台含卿来。” “不用了。”林瑾穗一把拉住宴赐枫的衣角,“我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 宴赐枫“嗯”了一声留下陪她。 林瑾穗感受到疲惫感蔓延全身,不知不觉中手从他的衣角滑落,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宴赐枫给林瑾穗掖了掖被子,复又坐在床边守候着她,看得出来她体内的毒有恶化趋势,为今之计得尽快找到解毒之法。 …… 朦胧梦境之中,林瑾穗的眼前弥漫着一重重迷雾,她下意识伸手想拨开雾,当手触碰到雾气时白雾化开,变成一个熟悉的面具。 是个银色的精致面具,渐渐踏入白雾中的黑衣男子脸上的面具重叠。 紧接着,林瑾穗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跪在黑衣男子的面前。 “暗蛇,倘若你能从众多杀手之中脱颖而出,做十人之中唯一的幸存者,展现你的实力不必他们弱,我就让你跟在我身边。” 少女抬脸楚楚可怜,在对视上黑衣男子后,心里的爱意如火燃烧,眼神逐渐坚韧起来。 “属下必定完成您所托!” 夜晚,被称为暗蛇的少女跟着另外九名杀手被送入灰暗的地牢,地牢里尸骸遍地,无数的毒蛇蔓延而来,瞪着豆大的眼珠子,嘶嘶吐着蛇信,凶狠阴毒要吃人一样。 少女身子一僵,死死的握紧剑柄遇蛇斩蛇,地牢里顿时布满浓重的血腥味,漫天血色触目惊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杀手里面只存活下来三人,其余的人已经淹没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中。 地牢里响起一道蛊惑人心的可怕声音。 “杀了对方,杀了对方,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地牢……” 那个声音一直回荡在三人耳边,终于有人忍不住将剑对准了自己人。 三人都打了起来,少女的体力倒了下去,嘴角流血,虚弱的盯着另外两人斗得你死我活。 两人伤痕累累打得昏天地暗,就在其中一人倒下时,另一人高兴疯了,浑然不觉背后的少女已经扬起剑对准他的致命弱点。 训练的地牢里最后只有少女活着走出去。 她跪倒在黑衣男人面前,死里逃生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属下今后只效忠您一人!” “你委实做的不错,这枚丹药能解你的蛇毒,吃了!” 黑衣男人目光阴翳盯着少女,带着威胁之意,可她拖着一身疲惫九死一生,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眼神。 少女以为夙愿得以实现,满心欢喜吃下丹药,却疼得满地打滚,才知丹药里含着剧毒。 “暗蛇,别怨我绝情,做杀手的不能有一丝感情,否则那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你若是乖乖听话,每逢毒性发作时,我就会给你解药。” 少女痛苦地说道:“我,我听你的话……” 男人将一粒丹药塞入少女嘴里,她才渐渐缓了过来,狼狈地匍匐在地。 脑海中浮现多年前被捡到的情形,浑身脏脏的像个乞丐,只有男人望向她的眼神温柔的如水化开。 再望向男人冷酷无情的背影,她的眸中之色黯然,所有的痛苦,不甘,愤恨和爱慕交织在一起犹如烈焰燃烧。 林瑾穗居然感受到和少女同样的心痛,猛然惊醒,回想起梦中的那个背影觉得十分眼熟。 梦醒这刻,她思绪回笼,才发现梦里的少女是原主,梦到的内容是原主之前受训练的事情。 还有自己这具身体是从那一刻开始中毒! 可那个背影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因为中毒思绪有些紊乱。 林瑾穗怎么都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与之相似的身影。 “你醒了?” 宴赐枫端着水来喂林瑾穗喝,见她满头大汗,神情惊慌,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也许是睡梦中汗蹭蹭,林瑾穗脊背有些发凉,到此刻都没能缓过来。 原主的那些情绪一丝一缕织成一张网,网罗她的身心,沉重的压着。那个阴翳的背影仿佛要追随自己生生世世一样,既是痛苦也是折磨。 可自己并非原主,不会摆脱不了梦魇。 “你守了我多久?”林瑾穗询问宴赐枫。 “两个时辰。”宴赐枫扶着林瑾穗半躺着身子,言语关切,“你现下感觉如何?” 她心里有些感动,“我好了很多。” 此时,敲门声响起,澹台含卿推门进来。 他面色沉重,走到床前将白瓷药瓶拿出,将丹药倒在手心递给林瑾穗:“吃了它,你就会没事。” “这是……” 林瑾穗犹疑的看着澹台含卿,他说过只有禁地能解百毒的丹药才能治自己的毒,如今这么说就证明他违背谷主的意愿拿到丹药,送给自己这个神医谷的外人。 前时他们与谷主谈判,甚至不惜亲自去禁地盗取丹药都没能拿到手,才两个时辰过去澹台含卿就拿到丹药,很是奇怪。 “你拿到这丹药,一定费了不少心思,你怎么到手的?” 林瑾穗看着澹台含卿,他却微微侧头避着她的目光,像是有所隐瞒。 如若丹药是澹台含卿偷来的,这会儿神医谷恐怕已经大乱,但现在还是平静如初的样子,证明不是偷来的。 “我自有办法,当初是我将你带来神医谷治毒的,我本就该还你一副好身子。你放心吃下这丹药,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澹台含卿安慰林瑾穗一番。 她鼻子酸酸的,对他感谢道:“你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定会报答!” “无须你作甚。” 澹台含卿再度将丹药递给林瑾穗,她拿起药吃下,也许是药效立竿见影她渐渐感觉周身通畅。 片刻后,澹台含卿给林瑾穗把脉,暗暗松了口气,对她说道:“你身体里的毒素在消退。” 第158章 迎娶包雅雅 宴赐枫没想到林瑾穗吃下丹药会转危为安,彻底松了口气,“你如今是否有力气?” 林瑾穗一脸迷惑,起身走动一番虽然已经好转不少,但身子还是有些虚的,“恢复了一半力气,我想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的嗓音沉了沉:“什么时候回去?” 澹台含卿听到宴赐枫这么问,忍不住看向了林瑾穗,她终归是要和他回去的。 眸光掠过澹台含卿时,林瑾穗犹豫了很久,总觉得澹台含卿突然间拿出解百毒的丹药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再留几天。” “留?” 宴赐枫质疑林瑾穗这么说的目的,她方才并未立即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看着澹台含卿像是有顾虑的样子。 究竟是不是为了澹台含卿要在神医谷再待几天? “你之前不肯服药,错过了解毒的最佳期限,神医谷的珍稀药材齐全,我是想借用这里的药材为你治毒。”林瑾穗解释。 宴赐枫沉默,她给的解释很合理也是为他着想,可总觉得她还有别的目的。 林瑾穗询问澹台含卿:“谷主根本不愿意拿出丹药,你到底是怎么拿到丹药的,是不是跟谁做了什么交易?” 他们此前用尽法子,可谷主丝毫不妥协。能感受到澹台含卿刚进来的时候很消沉,虽然他装作没事人,不显山也不露水,但越是这样越是奇怪。 “没事。”澹台含卿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很快又掩藏起来安慰转而安慰她,“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你安心养好身子,” 林瑾穗无奈点头。 门外侍女在喊:“少主,包神医求见。” 记得比赛的时候,包雅雅因为骄横无礼被澹台含卿训斥过几句,这会儿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他,一转眼居然消气了。 林瑾穗又怕包雅雅是来找澹台含卿麻烦的,提醒道:“如果你不想见到她,就让人说你有事出去了。” “不,我正打算去见她。倘若你身有不适就派人来找我,我会立刻过来。” 交代完,澹台含卿旋身离去。 林瑾穗朝门口望去,包雅雅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亲密地挽着澹台含卿的胳膊,他推掉她的手略有些漠然地问:“有事么?” 包雅雅不灰心,对澹台含卿死缠烂打一样握住他的手,“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作为我们……” “你的话太多,留着以后再讲。” “含卿哥哥!” 包雅雅娇嗔一声,拉着澹台含卿气呼呼地离开。 “他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林瑾穗喃喃自语。 身后的男人出声道:“也许他们一向如此,只是因为你我的到来,澹台含卿为了治你的毒上了几分心,让两人彼此误会心生嫌隙。而今误会化开,冰释前嫌。” 林瑾穗调侃:“你不去说书可惜了!” 按照她对澹台含卿的了解,他不像是会接受包雅雅那种娇蛮任性又喜欢死缠烂打的人。 “你不觉得自己对澹台含卿的事变得格外关心?” 林瑾穗抬眸见宴赐枫的眼神锋利冰冷了几分,却闻到一股很浓的醋味,意识到某人的醋坛子打翻了。 她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突然间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如若你所说的是京城即刻出发,但若不是,你还是规矩一点待在我身边养好病。” “那我选择后者。” 隔日,侍女带林瑾穗去看澹台含卿精心培养的那片药田的时候,路上遇到一群侍女抱着几匹灿若锦绣的布料经过。 包雅雅打扮的珠光宝气,光彩照人,迎面走来,跟林瑾穗擦肩而过的瞬间难得没有跟她呛声。 包雅雅的侍女路过鹅卵石小路时脚下一不留神打滑,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下去,林瑾穗手快扶住了侍女。而侍女怀里的布匹掉落在地,犹如画卷铺开,红艳艳的布料上鸳鸯的暗纹隐隐浮现。 林瑾穗这才注意到侍女们怀里抱着的都是偏红色的布料,像是要做嫁衣。 “没长眼睛呐?”包雅雅不耐抱怨了下侍女。 侍女连忙低头认错,捡起地上的布料。 包雅雅瞧见林瑾穗盯着自己的布料看,想到另外一件事心里高兴,便故意在她面前一边选料子一边询问起侍女们。 “你们说我用哪块料子绣凤凰要更美?” 侍女们担心惹包雅雅不高兴,连忙围过去细心出主意。 林瑾穗看出一些眉目,故意套包雅雅的话:“你们弄得这么喜庆,是不是神医谷要办喜事?” “就老实告诉你,少主即将跟我成亲,如若你添乱的话,我这个人还能大大方方赏你一杯喜酒喝。” 包雅雅的脸上浮现得意之色,觉得自己把林瑾穗比了下去。 林瑾穗当下明白澹台含卿用这件事换取了丹药,只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便要他牺牲将来的婚姻? 心里觉得讽刺又愧疚。 林瑾穗并未跟包雅雅纠缠,转身找到了澹台含卿。 正在炼丹房的澹台含卿,眼看丹药即将练成,林瑾穗突然闯入打断自己。 “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 澹台含卿见林瑾穗的模样,仿佛有人得罪了她一样。 林瑾穗质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包雅雅?” 他苦笑,并未透露任何事,可林瑾穗就什么都猜出来了了。 “我会帮助你推掉这桩婚事,我不希望你为了帮我而牺牲自己将来的幸福,跟自己不喜欢的人锁死在一起。” “我之前吩咐过包雅雅和侍女们,不能将这件事透露给你,你如何知道的?” “这不是重要的事。” “可事情已成定局,我会一力承担。”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答应迎娶包雅雅,我不想带着愧疚离开神医谷,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澹台含卿闻言,眸中泛起一丝涟漪,略有些激动地握住林瑾穗的手,打趣道:“你总不能将丹药吐出来。” 她笑笑没说话,不能吐出来那就弄一颗一模一样的。 门外,宴赐枫经过时听到两人的对话,隔着门缝看见澹台含卿握住了林瑾穗的手,胸口上下起伏。 第159章 不娶包雅雅 他眼里染上几分薄怒,旋身回房独自生闷气,没多久便听到林瑾穗推门进来的动静。 她带着一盘桂花糕走上前,递给宴赐枫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桂花做的,吃不吃?” “你拿走!” 他不知,林瑾穗在来之前是不是也送给澹台含卿这样的东西。 林瑾穗微微蹙眉,这几天宴赐枫为了照顾她不眠不休,她身子刚恢复便想用行动答谢他,跑前跑后采摘桂花给他做糕点。 她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他,他这个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你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帮澹台含卿?” 林瑾穗这才反应过来宴赐枫不悦的原因,他误会自己跟澹台含卿走得近。 将糕点放下,理所当然地说道:“澹台含卿是我的朋友!” 待在神医谷的这些日子,澹台含卿瞻前顾后为自己两肋插刀,自己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朋友世间能有几个,他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 宴赐枫看着那盘还在冒热气的桂花糕,还有林瑾穗被烫红的手指,知道她费了心思做这些来送给自己,气也就消散了不少。 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所谓的坚持。” “换作是你,知道朋友为你牺牲到这种地步,你也会帮他?”林瑾穗满怀期待地问。 宴赐枫面色沉寂,在看着她那双秋水无尘一样的眼眸,犹疑了很久违心的回答:“我不会。” 两人产生分歧,氤氲在四周的空气结了冰似的。 林瑾穗想起从初识澹台含卿到如今,宴赐枫都在身边,他不是不知道澹台含卿做过的事,质疑宴赐枫:“之前澹台含卿还帮助过你我,你难道都忘了?” “我没忘。”宴赐枫直视林瑾穗的眼睛,脸色冷峻,“你左一个右一个澹台含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深觉此刻的他更像是被什么冲昏了头,不可理喻,没忍住撂下狠话。 “我知道,甚至还觉得你有点冷血,不,你明明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宴赐枫冷漠:“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瑾穗生气的磨了磨牙,他甚至都不想反驳自己,这么说不是为了故意气自己? 她嘴硬心软:“你要真想离开那你就自己回去好了。” 说完,用眼睛余光瞥了宴赐枫一眼,他竟然无动于衷。 林瑾穗负气离开房间。其实心里不希望他将自己的气话当真离开神医谷,但又不想折回去向宴赐枫低头。 前方不远的长廊里,包雅雅的身边跟着几名女子,林瑾穗隔得远看不清楚脸,但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上回包雅雅带去堵自己的门找麻烦的几人。 其中一名女子谄媚道:“雅雅,将来你做了少主夫人,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 包雅雅人逢喜事笑靥如花:“这是自然。” “我原以为少主会被那个狐媚子勾了去,现下看来姓林的没什么能耐,还是咱们雅雅姐厉害!” “少主不是瞎子,雅雅的好他是看在眼里的。” “听说少主拿到了解百毒的丹药,该不会是谁雅雅的嫁妆?” 包雅雅听到这儿,脸色难看了不少,之前去找澹台含卿的时候,发现他将解百毒的丹药给了林瑾穗。 那么重要的东西在整个神医谷是第一等绝世好药,即使有钱都买不到,白白便宜了林瑾穗! “我心里其实从未一刻安定过,我觉得少主对那个姓林的不只是惺惺相惜的朋友那么简单。”包雅雅道。 “那要不要我们替你试探一下?” “不如这样,我找机会把那个女子骗到种满绝情草的地方,再找机会让少主去救她。如果是真的,就让那个女子死在他眼前,若是她在少主面前无足轻重,那么救暂且留下她的贱命。” 包雅雅很快否定那些女子出的馊主意,自信道:“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准少主夫人,何须做这些?将来整个神医谷都是我的,我不会再放那个女子进来。” 林瑾穗觉得包雅雅和她身边的那些女子十分歹毒,不想澹台含卿的身边养一群毒蛇,当即去找了谷主。 谷主这边。 他正在跟管家商讨操办澹台含卿婚事的细节。 “谷主,林小姐有要事求见。” 谷主微微一怔,略有些不耐:“解毒丹药都给了她,她还来做甚?” 前时澹台含卿来求自己,让他将解药给林瑾穗,就算提出要澹台含卿跟包雅雅成婚的条件他都答应了。 解百毒的丹药本就是山谷的圣药,为了林瑾穗已经坏了规矩了。 管家猜测:“也许是林小姐听说了是谷主赐药,特意来感谢您。” 谷主不以为然扬声道:“让她进来。” 家丁推开门引着林瑾穗走入正堂,她听说过谷主这会儿和管家一起商量澹台含卿的婚事,如此一来自己必须尽快阻止。 “我可以帮助谷主分析出你们祖传秘方的配方。”林瑾穗直接禀明来意。 想到之前林瑾穗和包雅雅在台上比用药,见识过林瑾穗惊人的医术,所以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谷主并未震惊或者觉得贻笑大方。 谷主解开杯盖浮了浮茶杯里的热气,眼神一变:“百毒丹的配方早就在很久之前遗失,倘若林小姐真的能做到,你将是我神医谷今后的座上宾,我会报答你。” 林瑾穗立下军令状:“我必须给它研制出来,但我有一个要求。” “林小姐但说无妨。”谷主道。 “澹台含卿可以不娶包雅雅。” 谷主脸色凝重,仔细思量之下颔首:“我答应你。” “那咱们一言为定!”林瑾穗见事情说定,旋身离开。 前脚她走得无影无踪,后脚澹台含卿就走进了正堂,谷主原本是要约他谈婚事。 澹台含卿走到谷主身边生硬地行礼,神情黯然,“婚事都由父亲做主,含卿都听你的。” 并不是自己情愿的事,所谓成婚不过就是将他当作提线木偶操控,用来跟包家联姻。 “说心底话,你当真想迎娶雅雅?”谷主语气沉重地问。 第160章 不怕我一走了之 澹台含卿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表情也变得异常凝重。 谷主凝视着他,确认了自己儿子真正的想法,声音略有些沧桑嘶哑:“你可以不娶雅雅。” 澹台含卿眸子闪了闪,激动地抓住谷主的袖子,“父亲,你、你改变主意了?” 当初先提出要他娶包雅雅才给解毒丹的人是父亲,可现下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澹台含卿纳闷时听到谷主唏嘘几声。 “林小姐方才来找过找我谈过,她能为我神医谷研制出解百毒的丹药配方,要求便是你的婚事作废。” 澹台含卿未展眉,不由为林瑾穗担忧,那张祖传的配方很久前便遗失,就连父亲和神医谷医术登峰造极的几个神医,耗费不少人力物力研制相似的成分去做药,都没未见半点成效。 自己不甘心也曾试过,依然没有一点头绪。就算林瑾穗是用药天才,但这件棘手的事对于她并非容易的事。 药田附近,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股清泉,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林瑾穗路上经过此处,被一些天然野生的药材吸引,要摘取一株草药的时候,耳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高大的黑影浮在花草之上,宴赐枫如今不会出来找自己,她不用看也知道不是他,回头果然看见澹台含卿。 澹台含卿呼吸有些重,满头大汗,像是找了她很久,“我方才听父亲说你要为我神医谷找到祖传丹药的配方,其实你不用这样。” 若是她此刻反应过来想反悔,他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研制解毒丹的配方难如登天。 林瑾穗摇摇头,语气坚决:“我必须研制出配方。” 她那么做除了帮澹台含卿解决麻烦事,更重要的是解毒丹的药效很强,这两日她已经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毒素正在消退。之前用尽法子解毒,终究不如一颗解毒丹来得快且有效。 如果把配方研制出来,那就能治疗更多人的毒。 澹台含卿说出心中顾虑,“其实我曾研究过解毒丹的成分,可屡试屡败,这并不是闹着玩的事,如若你无法研制出解毒丹的配方,我担心不好收场。” “我有信心,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林瑾穗一双桃花眸显得十分坚定,澹台含卿看着她竟然无法质疑,便选择相信她能做到,于是向她点头。 “我有一些曾经研制过解毒丹的资料,稍后给你送去。”澹台含卿环顾四周的药田,复又回过神来,“你来这儿做甚?”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大片绝情草,虽然那东西有毒性,但是也可以入药。”她道。 澹台含卿愣住神,很少有人知道附近有绝情草,包雅雅以前跟着他去过那地方一次,“你听谁说的?” 林瑾穗如实相告又提醒他:“如果她们真的想那么做,你可千万不要中计。” 他眼里浮现一抹怒色,原是因为求取解毒丹要救林瑾穗而妥协退让,这才同意跟包雅雅成亲,如今来看自己的身边果然不能留下这样的人。 “好了,我该回去了,等我拿到剩下的解毒丹,再一起研制配方。” “去。” 林瑾穗和澹台含卿就在药田别过,她不知,背后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有一瞬转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许久。 回房后,林瑾穗倒水,一口水入喉干得快冒烟的喉咙得到浸润。 “咳……”男人短促的轻咳声响起,打破屋里的宁静,却让周遭覆上冰冷的气息。 林瑾穗抬眸见宴赐枫还坐在内室自己生闷气,知道自己出门前说话太重。 她信步上前,他微微侧身刚好避着她的靠近,浑身仿佛散发着冰如寒铁的冷漠气息,带有一种压迫感。 她还是转到他面前,知自己得跟他服个软道歉,叹气直言:“我不是那个意思。” 宴赐枫冷嗤一声:“那是你的心里话才对。” “什么心里话不心里话?” 林瑾穗黛眉微蹙,耐着性子告诉他真正的目的:“你现在的位置太危险,迟早有一天会有一种毒我解不了,就像我没服下解毒丹之前的情况。只有得到配方我才能给你一个更加安全的后路。”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宴赐枫紧绷的面色松动,回想起林瑾穗毒性发作时候的虚弱模样,她的顾虑自己并非没有过。 正在他沉思之际,腰上环过一双纤细温暖的手,抬脸时林瑾穗的脸跟自己贴的很近,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也扑入鼻中,清雅舒心。 宴赐枫彻底心软,眼神回暖,“你去了哪里?” “药田里的花开的很好,我在那里看了会儿。” 她没有提澹台含卿也在药田,怕他再度误会自己。 他待在屋里并不只是生闷气,也曾想过一件事,如今两人的关系缓和,他便放下成见说道:“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答应你。” 林瑾穗知道半个月已经够久了,即便宴赐枫不带她回去,她也必须回京城。她毫无缘由消失了大半个月不在京城,杀手阁那边不会不怀疑,得尽早研制出解毒丹药,然后找一个借口瞒过阁主的怀疑。 晚些时候,林瑾穗找到了谷主,询问他:“我想开始研制解毒丹,谷主这儿是否还有剩下的丹药?” 从她提出要帮忙研制出解毒丹时,谷主便选择信任她,于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解毒丹给了她。 “这是我神医谷最后两颗百毒丹,现下我都交给你保管,希望林小姐不要让本谷主失望。” 林瑾穗点头,半开玩笑试探:“谷主不怕我带着你的两颗丹药一走了之么?” 神医谷药材齐全,药典和医书应有尽有,她肯定会留下研究。 谷主严峻的脸这才浮现一丝笑意,竟多了几分温和:“我相信含卿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你的医术我也见过。我虽不赞成含卿推掉与包家的婚事,可我能看出你是重情重义的人,也信你讲求诚信。” 她仔细收好丹药,道谢后回去开始研制解毒丹的配方。 第161章 纵火行凶 月洞门前,一抹浅蓝色倩影渐渐映入眼帘,身后跟着一群女子犹如众星拱月般。 林瑾穗看清包雅雅带着她的小跟班们过来,并不想搭理对方,扭头就走。 “站住!”包雅雅快步上前拦住林瑾穗的去路。 “找我什么事?”林瑾穗有些不耐。 眸光落在林瑾穗手中的梨花白瓷瓶上,包雅雅一眼认出这是那日谷主给澹台含卿解毒丹的瓶子,觉得被林瑾穗拿着并不是巧合。 包雅雅没好气质问:“你来找谷主做甚?” “跟你无关。”林瑾穗不想和包雅雅纠缠。 “你手里拿着的该不会是解毒丹?含卿哥哥明明已经给了你一颗,你,你到底用什么手段拿到的解毒丹?” 包雅雅有些着急,谷主向来把解毒丹看的至关重要,不会轻易给外人。即便澹台含卿为了救林瑾穗去求谷主赐药,也是用婚事换来的。 不过,自己不在意跟少主的婚事是这样得来的,只要能嫁给他足矣。 林瑾穗知道树大招风,这解毒丹在神医谷的人心中是什么份量,并未透露给包雅雅,“我着急回去见世子,你给我让开。” “我不让,除非你把药瓶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东西是谷主交给我的,你还想硬抢不成?” 林瑾穗将瓷瓶仔细收好,担心包雅雅真的动手抢。 包雅雅见她护着药瓶便笃信里面装着解毒丹,心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烧死才肯罢休。 “我告诉你,谷主大人今早又派人送下厚礼到我家,现下他邀请我进去肯定是为了商量婚礼,我马上就要成为神医谷的少主夫人。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少主的心向着你,但以后有谷主和整个神医谷为我撑腰,我会把你赶出去,再不让你踏进我神医谷的门!” 林瑾穗愣住神,原来包雅雅还不知她和澹台含卿婚事取消的事,听她说谷主此刻请她进去谈事,定不是谈婚礼的事,而是退婚。 包雅雅伸手在林瑾穗眼前晃过,以为她是被自己吓住才走神,讽刺道:“怎么了,怕了?” 林瑾穗脸色严肃了几分,给包雅雅提个醒:“你和澹台含卿的婚事本就不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也别一棵树吊死,与其耗着他不如去找个真心爱你的人成亲。”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你分明是在嫉妒我要成为神医谷将来的女主人。”包雅雅狠狠瞪了眼林瑾穗,自己才不会顺了她的意放弃少主。 林瑾穗点到即止,没心思和包雅雅耗下去,“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让开!” “我就不让,把解毒丹给我交出来,我不信那是谷主给你的。” “由不得你信不信。” 林瑾穗直接推开她旋身离开。 包雅雅脚步踉跄差点栽倒,被身后的女子们扶了一把才颤颤巍巍站好。 包雅雅恨恨的盯着林瑾穗的背影,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直奔谷主的院子,暗暗发誓要告林瑾穗的状。 炼丹房里,林瑾穗仔细研究了解毒丹一番,也翻阅澹台含卿送来的资料,发现解毒丹用料奇特。 “这解毒丹里有一种成分跟很像绝情草提炼出的,还有一些解毒的珍稀药材,可另外几味药我还没找出具体是什么。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林瑾穗递给澹台含卿一张药方子,要他帮自己验一下。 忙活了一整天,两人一样没太多进展,澹台含卿有些颓废,“我之前也研究到这里,也是这几味药没有研制出来。” 当初他耗时耗力研制配方,正是到这一步卡住,炼出来的丹药经过试验都无法解毒,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这难题上。 “别灰心嘛,我再试试。” 林瑾穗毫无放弃的想法,利用现代的一些知识,确定解毒丹里面的药性反推,罗列出许多药材再筛选相同药性的药材。 她将方法告诉澹台含卿,两人相互合作配合,一忙就忙了好几日。 这天,蜡烛将灭时,林瑾穗捏起推测完整的药方,掀起的微风拂过令烛光摇曳晃动。 “我成功推出配方了!” 澹台含卿闻言一下子打起精神来看,药方上的药材药性跟解毒丹的配方很是吻合,惊喜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林瑾穗知那是赞同之意,眼下便是实践的一步,“你去把这些药材都找来,我们重新将解毒丹炼出来,然后再试验。” 澹台含卿颔首,因为在此忙碌了好几天竟有些犯困了,催促林瑾穗:“你先回去睡觉,等明天咱们再开始。” “你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你先走,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那明日见。” 他将药方折叠好带走。 林瑾穗收拾自己的东西,还有谷主给的最后两颗解毒丹也想一并带在身上护着,没走几步便乏累的站不稳。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眼皮在打架,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不知不觉中,她嗅到一阵柔和的香气,很少宁神,竟然有些舒心,沉沉睡去。 片刻后,寒风扑面而来,林瑾穗一下子被冻醒,发现面前的窗子是敞开的,明明澹台含卿离开前已经把门窗关好了。 她想起身的时候动弹不得,才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谁?” 林瑾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这才想起昏沉睡着前闻到的香味是迷香,是这几天太累让自己那时没察觉出来有人靠近屋子还放了迷香进来。 那道脚步声愈走愈远,林瑾穗挣扎了好一番,可绑在手脚上的绳子很紧,根本就没有挣脱的机会。 一股浓浓的火烟味蔓延而来,林瑾穗扭头瞧见背后燃起了火焰,火势凶猛越烧越大,背部一片灼热。 林瑾穗着急想呼救,嘴巴早就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纵火行凶的人,故意不让她出声喊人来救她,分明是要下死手烧死她。 火很快就会烧过来,今天只怕是要陷进去了…… 第162章 我不会放开你了 昏黄的灯笼光芒下,澹台含卿的袖子里忽然滑落出一枚小锦盒,他突然睡意全无,想起自己忘了把早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林瑾穗。 这会儿还没遇到她出来,她一定还在炼丹房附近。 澹台含卿拾起小锦盒原路返回,想到把这东西送给林瑾穗,她定然会十分高兴。 刚走出长廊,他便嗅到一股呛鼻的烟味,走近一看发现炼丹房烧了起来,火光仿佛一片火海,看起来火情迅猛。 林瑾穗该不会还在里面? 澹台含卿着急边跑边喊:“来人呐!走水了,救火!救火……” 附近的家丁和白衣弟子们听到声音纷纷跑出来救火,看到炼丹房化身火海,个个满目惊骇。 众人一刻都不敢耽搁,立时从最近的井里打了水就去灭火。喊救火的声音和来来回回奔跑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更多人。 火势太大,澹台含卿不明林瑾穗是否在里面,声音拔高几度唤着她的名字,却是无人回答。 不远处的宴赐枫,听到有人在喊走水了,连忙赶来看,发现救火的人群里没有林瑾穗,而澹台含卿正朝着着火的炼丹房在叫她的名字。 “瑾穗还在里面?” 一直没听到林瑾穗回应,澹台含卿也不确定她在哪儿,“我并未看见林小姐出来,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还在里面。” 他很是着急,接过水桶就朝着火的门处泼。 宴赐枫看着那一片刺眼的火光,浓重的白烟,担心林瑾穗真的在炼丹房里吸入烟昏迷过去,若放任她就这么等下去,不是被烧死,也是会被呛死。 他心急如焚,提起桶将水从头淋在自己身上,直接冲进去救林瑾穗,有人想拦下他却架不住他救人心切。 “瑾穗,林瑾穗?” 灼热的气息遍布四周,宴赐枫不断呼喊林瑾穗,想得到她的回应然后确定她的具体位置,可毫无回应。浓浓的火焰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燃烧的灰烬在空中飘飞,时不时有着火的东西掉下来。 周遭被浓烟和烈焰笼罩,吞噬了一切,桌子、青铜炉子、锦帘、屏风、门窗都都在火中熊熊燃烧。 热浪灼在脸上,林瑾穗眼里一片红,滋滋作响的燃烧声在耳边回响,独自一人被扔在这儿无法挣扎逃走,她感到窒息和恐惧。 整个火场仿佛硝烟弥漫的战场,混乱而惊心动魄。她以为自己要陷进去的时候,男人奋不顾身冲入火海,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英武,宛若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林瑾穗看清宴赐枫俊美的脸,他眉宇间弥漫着焦灼,靠近的一瞬带动了她的呼吸。 宴赐枫发现林瑾穗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像是挣扎而摔倒,双手双脚被人从背后用绳子绑了起来。 但来不及多想,连忙给林瑾穗解开绳子,搀扶她起身。 林瑾穗全身酸软,眼前黑压压的,根本不知往哪儿出去,只是本能地缩进他宽厚的怀里,跟随他逃生。 两人出去时,一根着火的柱子轰然坠落直接砸向他们。四周都是火,宴赐枫无法推开林瑾穗,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嘭!”的巨响,宴赐枫被着火的柱子砸伤,跟林瑾穗一起摔倒昏迷。 外头的澹台含卿和救火的一行人见两人摔在门口,连忙带着水桶将火扑灭,合力将两人救了出来。 “宴世子,瑾穗,瑾穗……”澹台含卿唤了唤两人,他们都失去了意识。 他分别给宴赐枫和林瑾穗把脉,确定他们俩并无性命之忧,便让人帮忙扶着他们回房间包扎伤口。 …… 疼! 林瑾穗一个激灵醒来,胳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要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宴赐枫抱着,他阖眸睡得正熟,呼吸声均匀。 脑海回忆着昏迷前,她以为自己要认命被火烧死,危在旦夕间宴赐枫只身闯入火海,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心里虽然感动,可意识到火柱子掉落下来差动要了他的命,她至今脊背发凉,渐渐的对他的那番行为生气。 如若他有个闪失,她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瑾穗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上手将宴赐枫摇醒,他睁开眸子打量着她,像是在检查她是否受伤。 她目光灼热的盯着他,带着几分锐利,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之前有多危险?我有多紧张,有多害怕你真的出事,你知不知道,你怎么拿自己的命……” 还不等林瑾穗说完,宴赐枫直接吻住她,她下意识因为呼吸不上来微微挣扎,可他根本不允许她逃跑,霸气炽热的唇瓣将她堵得更深,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吞噬。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时间也静止了了一般,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在两人之间。 渐渐的,他变得很轻柔,伸手整理林瑾穗脸上的碎发,薄唇里透出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每一字都铿锵柔情,好似夏夜温暖的熏风拂过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林瑾穗不经意间也抱住宴赐枫,感受到他的颤抖,自己的心里仿佛有根弦与之有灵犀,随他颤抖起来。 “是谁说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的?”她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嘴贱说了多余的话。 宴赐枫沉默不语,并无说笑的兴致,只是紧紧抱着她不放开。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林瑾穗的脸颊火热,一时不知是盯着他看,还是盯着房梁看合适。但因为死里逃生,莫名依恋这个在危难前给予她依靠和保护的怀抱。 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这才松开彼此。 “是我,澹台含卿。” 宴赐枫穿着月白色锦袍下床,随口应声:“进来。” 林瑾穗也匆匆爬起床,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想起宴赐枫昏迷前伤的不轻。 澹台含卿推开门踱步而来,见两人现下的状况好了不少,便询问林瑾穗:“我离开炼丹房以后,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林瑾穗刚好也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是被绑起来的,肯定是有人故意要烧死我。” 第163章 凭什么林瑾穗能得到你的爱 澹台含卿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暗暗握紧拳头,看见林瑾穗却又克制着恢复平静,“此事发生在我神医谷,我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在这神医谷中处处和林瑾穗作对,充满敌意的人只有一个。 对方心如蛇蝎要害死林瑾穗,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 林瑾穗见澹台含卿要往外走,隐约觉得他像是知道些什么,询问:“你要去哪儿?” “你安心养伤!” 他并无透露的意思,旋身便离开,让林瑾穗忍不住怀疑。 院子的大门外,一阵扫地的窸窣声传出,随后澹台含卿又听到侍女们的说话声。 “我听说昨晚炼丹房走水,林小姐差点葬身火海,真是惊险!记得炼丹房外一直有人巡逻,火怎会烧的那么大才被发现?” “我昨晚要回房歇着的时候,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影,很像包神医。她手里拿着酒坛子,也不知大半夜去哪里喝酒了。” 酒坛子…… 火场的废墟之中就有烧黑的酒坛子碎片,澹台含卿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很容易联想到什么。 他眼眸里有深不可测的寒意,更握紧了手里的剑,直接冲进包雅雅的房间。 屋内,正在梳妆打扮的包雅雅,听到有人进来,以为是毛毛躁躁的婢女忍不住训斥:“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人沉默无声,包雅雅不耐的回头,眸中闪现阴冷锋利的剑光,澹台含卿就站在面前用剑指着自己,眼神凌厉冰冷。 包雅雅被吓了一跳,声音在颤抖:“含卿哥哥,你怎可用剑指着我?” 澹台含卿怒声质问:“昨晚在炼丹房纵火之人就是你对不对?” “不,不是我做的。”包雅雅矢口否认,肩膀却微微发抖,慌忙找借口搪塞澹台含卿,“我昨夜身子不适,很早就歇下,你所说的炼丹房起火我一概不知。” 又装作关心:“含卿哥哥,你没事受伤?” 澹台含卿的剑更近了几寸,直触包雅雅的心口,再多一分力就要刺进去,咬了咬牙道:“还想狡辩!” 一些证据指向了包雅雅,昨晚救火的事闹得那么大,远在别的院子的谷主都被惊动,她岂会不知情? 包雅雅分明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你知不知炼丹房的重要古籍和药尽毁,而瑾穗险些因你葬身火海,宴世子为了救她受伤,如若真的闹出人命,我必定会亲手杀了你。” 包雅雅闻言,抬眸见澹台含卿的眸子血红,眼神带着几丝杀气,慌乱地后退。 他手上的长剑跟着她移动,直至将她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的包雅雅不由绝望。 要杀林瑾穗的事情已经败露,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她眼里的恐惧瞬间消失,满脸的不甘,“我承认是我做的,昨晚是我放迷烟弄晕林瑾穗,把她绑起来,放火烧了炼丹房。可我并不想闹成这个样子……把我逼成这样的人是你!” 澹台含卿见包雅雅执迷不悟,怒火直冲天灵盖。 “明明是你自己包藏祸心!瑾穗从未主动招惹过你,处处忍让,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如今居然做出放火要杀人的勾当!” “又是林瑾穗?”包雅雅苦笑,“自从她来到神医谷后,你的心,你的眼睛都放在她身上,眼里还哪里有一点我?” “你我的婚事取消并非因为她,我想娶的女子不是你,你有什么怨只管冲着我来,何必迁怒于无辜?” 澹台含卿觉得包雅雅有些陌生和可怕,之前亲自登门致歉解除婚事,她不闹也不怒,表现出的是一副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模样。 转过身她便暗中谋害林瑾穗,实在是阴险! 包雅雅眸中之色黯然,自己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 包雅雅愤恨的质问澹台含卿:“凭什么林瑾穗能得到你的爱,我从小就喜欢你,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你视若无睹。她只是一个后来者,一来就走进你心里去,这对我公平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澹台含卿顿了顿,又道:“可这并不是成为你谋害瑾穗的理由。” 包雅雅眼里含着恨意,说了狠话:“只要有我一日在,她就休想好过!” “你!”他生气,下意识扬起剑。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拦在包雅雅身前,拦住了澹台含卿的剑,他看清林瑾穗的脸立时清醒收回剑。 林瑾穗在门外正好听到他们两人的话,她对包雅雅说:“少主喜欢我,只是欣赏我的医术,而你做的事已经违背了为人医者的初衷。” 包雅雅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想要置林瑾穗于死地,她却在此时护住自己性命…… “走。” 林瑾穗带着澹台含卿离开。 回去的路上,澹台含卿率先开口:“你不好好待在房间养伤,出来做甚?” 即使林瑾穗不会出现在包雅雅的房里,自己也不会真的动手,能惩罚她让她思过的方式有很多种。 “你出门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你要去做什么,我过来的路上听到侍女们说你手里握着剑,于是就连忙赶来。” “你怕我冲动?” “不,我只是担心你们会打起来,包雅雅能放火烧房子,万一她对你用毒。” “别忘了我的武功和医术并不在她之下。” 澹台含卿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算是心满意足。 “你打算怎么处置包雅雅?”林瑾穗问。 “关她的禁闭,让她忏悔思过,可这不足以弥补对你的伤害。” 林瑾穗不再关心包雅雅的事,看了眼路上草药丰富的药田,叹了口气:“我们准备离开神医谷。” 澹台含卿眼里闪过讶色,内心很是不舍:“难道就不能再多待一些时日?” 她摇摇头,神医谷的所有事告一段落,可京城里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们,拖得越久越危险。 想到澹台含卿再出神医谷还会调查罂粟,这件事远比想象中复杂,官商勾结。 林瑾穗提醒道:“将来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追查罂粟要小心点。” 澹台含卿点头。 第164章 土匪 隔日,林瑾穗和宴赐枫离开神医谷。 清晨冷飕飕的风阵阵,雪白的芦花丛起伏不断,一道成双的影子渐渐浮出花丛。 回头已看不到神医谷的进口,前方的雾薄如轻纱,小路两旁古树参天,偶尔传出寒鸦鸣声。 林瑾穗冻得搓了搓手心,直接钻进宴赐枫的怀里,微微抬眸对接上他的目光。 她讪讪道:“路上霜寒地冻,挤挤不介意?” 天冷的事,他能说介意? 不经意间,林瑾穗的手被宴赐枫宽大温暖的手攥着,渐渐十指紧扣。 “你离京前找什么借口才出来?” 林瑾穗清楚即是宴赐枫急着出来寻找自己,他也一定会先安排好,用不惹人怀疑的理由从避过那些明里暗里监视他的眼睛。 宴赐枫沉声道:“我说自己出来剿匪。” “那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先去和我的人会合。” 宴赐枫直接带林瑾穗到剿匪的地点,就在土匪的大本营。 林瑾穗见守门的人已经换成了宴赐枫带去的官兵,便知不会在此耽搁太久才回京。 守门的官兵毕恭毕敬朝宴赐枫拱手一拜:“属下参见世子!” “现下剿匪情况如何?” 宴赐枫前往神医谷前途经此地,带着官兵们来探过土匪寨子,发现都是一些落草为寇的莽汉,实际上并无智谋,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也不如官兵们训练有素。 他将清剿土匪的计划告知给官兵们,便匆匆赶去神医谷。 “世子放心,那些土匪被打败之后,都被关在这山寨的地牢里。剿匪行动已经差不多,现下只差收尾。”官兵道。 宴赐枫吩咐官兵:“传下去,重整兵马,准备出发回京城。” 官兵颔首,立时去办差。 暗卫看着宴赐枫和林瑾穗风尘仆仆的样子,做出邀请的手势,“世子和林小姐一路奔波辛劳,出发之前,就请二位进屋里稍作等候。” 两人跟在暗卫身后,一并进了土匪们平时议事的屋子,里面摆放着许多还来不及收拾的茶杯,还有几张地图。 林瑾穗坐下拿起地图看,发现附近的地形复杂,有几处被土匪们用红点标注的地方不明具体,像是暗道或秘洞,询问暗卫:“确定所有的土匪都被抓住了?” “有两名土匪逃走了,他们都受了伤逃不远,属下已经让人到附近的山上搜查两人。”暗卫道。 她继续看地图,一路上不停歇地走,有些精疲力竭,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中眯了会儿眼。 “世子,世子!不好了,有人放跑了土匪头子!” 林瑾穗听到声音也就惊醒了,方才守门的官兵火急火燎冲进来,向宴赐枫禀报当时情形:“逃跑的土匪放了把火引走守门的人,趁机溜进地牢把土匪头头放走。属下带人追去活捉了那两个逃跑的土匪,却不慎让土匪头跑掉了。” 宴赐枫神情严峻,思量一番对官兵说道:“你们照常返京,我们去缉拿土匪头子。” 将土匪头头交给宴赐枫去捉拿是事半功倍的事,官兵悬起的心稳稳落地,“属下遵命!” 林瑾穗看过地图大致了解附近的地形,观察了一下关押土匪头头的地牢附近之后,和宴赐枫推断出逃跑的路线一起去抓人。 山脚下,林瑾穗远远望见河边蹲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他累得气喘吁吁,跪下取水喝。 从寨子到河边这一段路程又远又曲折,土匪头受过伤委实跑不了多远。 她确认前面的男子男子就是要找的人,并没有是声张,而是眼神暗示宴赐枫小声谨慎地过去。 彼时,土匪头忽然慢下动作,耳朵敏锐听到身后极轻的脚步声,握紧了匕首向前逃跑。 “嘭!”的一声巨响,他的面前被插下一把剑,振飞的石头落入水里,溅起几道水花。 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威严的女子声音。 “你跑不掉的。” 土匪头回头望去,陌生的女子朝自己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名高大的青年男子,两人的目的很是明显是来抓自己的。 他已经逃无可逃,躲无可躲,在林瑾穗靠近的瞬间拔起地上的长剑,直接挟持她做人质。 “你别过来,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我杀了她!” 土匪将锋利的剑锋对准了林瑾穗纤细白皙的脖颈,做足了威胁的架势。 “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将你碎尸万段。”宴赐枫冷声道。 一试便试出他很紧张自己手里作为人质的女子,这就容易多了! 土匪不怒反笑,嘲讽宴赐枫:“都什么地步了,你还带女人,想把我碎尸万段,看你狠得下狠不下心让这个女人去死?” 林瑾穗被土匪挟持连连往后退,她试图挣扎几番想试试身后的人的力气,没想到被抓得更紧,剑锋轻贴着脖颈,丝丝凉意蔓延而来。 宴赐枫盯着林瑾穗,眸光一紧,提醒道:“小心!” 以为这话是说给林瑾穗听,土匪嘴角勾起坏笑,正想威胁两人趁机开溜,突然被身后的女子反擒拿。 吓得手里的剑咣当掉落在地上,他没想到宴赐枫的话是说给自己听! 林瑾穗一个过肩摔直接将土匪头子摔到河里,垂眸看着他道:“都叫你小心了,你反应可真是慢!” “咳咳咳……” 土匪头子呛了几口水,控制不住咳嗽一阵,浑身的老骨头都快被摔断了一样疼,挣扎间却发现自己爬不起来。 握紧了匕首还要袭击林瑾穗,却被她直接踢掉了手,手部骨折的声音响起。 土匪头子疼得满地打滚。 “我还以为这是有多难对付的人,结果没两下子就捉住了。”林瑾穗抱怨但又像是在炫耀。 土匪头子气的说不出话,咬咬牙,狠狠的瞪着她。原以为她只是个弱女子,谁知她这般厉害手狠。 宴赐枫心里一阵好笑,上前将土匪头子绑住双手,“趁天色还早,咱们脚程快一点赶回京城。” 林瑾穗“嗯”了一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宴赐枫带上土匪头子上路。 第165章 这个功劳是你的 城门外,林瑾穗远远看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留,悬挂的金铃被风吹得铃铃作响,一看便知是皇宫里来的。 她和宴赐枫带着被绑住双手的土匪头子上前,马车里的人走了出来。 三皇子穿着深蓝色锦袍,束发冠玉,仪表堂堂,迎面向林瑾穗三人走来。 他眼神意味深长打量着林瑾穗,调侃道:“阿枫那日走的着急,派人告知本宫,你们是要去剿匪。可我怎么听人说起林小姐摆脱了他的手下,他连夜追出去千里寻妻?” 宴赐枫冷眸扫了三皇子一眼,他的讥诮有所收敛,“京中这几日如何?” “我来此等候是为了迎接你们二人,为你们接风洗尘,不是为谈正事。”三皇子道。 “接风洗尘免了。” 宴赐枫将土匪头子扔到他脚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功劳是你的了。” 三皇子明白脚边上挣扎乱动,五大三粗的男子就是步宴赐枫前一步回京的官兵们,口中所说的土匪头子。 “这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宫不想做黄雀,更不想独占你的功劳。” “我急着回府。” 话音甫落,宴赐枫甩手掌柜一样,带着林瑾穗离开。 三皇子无奈带着土匪头子进宫复命,有那么一刻认为某人见色忘友。 宴赐枫的府邸,翠竹见宴赐枫和林瑾穗回来,喜出望外迎着两人。 林瑾穗并未看见林淮言,自己离京前他刚上任不久,有些挂牵着:“翠竹,我弟弟呢?” 翠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被笑颜掩盖:“少爷这会儿出门了,他若是知道小姐和世子回来,必定会高兴!” 林瑾穗纳闷,林淮言按理说应该待在吏部,怎么会去别的地方? “奴婢每日都会为小姐打扫屋子,小姐日夜兼程赶回来,想必乏累得很,要不要奴婢去做吃的?” “好啊,我正好饿了。” 这一路赶来林瑾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累极跟着宴赐枫进了书房就懒懒坐下。 他却转身看堆在桌上的公文和信。 林瑾穗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青瓷药瓶递给宴赐枫,“瓶子里有十颗神药。” 宴赐枫眼里闪过讶色,倒出一粒丹药发现很像在神医谷时澹台含卿给她吃的解毒丹药,“离开的时候,我并未见到谁给你这丹药。” “他们当然不会给,这是我偷出来的,你随时带在身边危急时刻就拿出来吃。”她道。 回到京城里,无论是自己还是宴赐枫都会处在危险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解毒丹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宴赐枫点头。 林瑾穗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宴赐枫一把拉回身边,她迷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神医谷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可我没说过就这么算了,现在来秋后算账。” “我给了你解毒丹,要不就一笔勾销!” 她见宴赐枫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了几分,浑身一僵,明白他不会一笔勾销,撒腿便要逃跑。 却被他再度抓住,直接锁入怀里按住双手,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林瑾穗力量不敌,转战术威胁道:“我们已经扯平了,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随你喊破喉咙。”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提醒道:“这里是我的府邸,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想如何处置你谁又能管得了?” “那我用毒药迷晕你,你要是怕的话就赶紧松手放我走!” 她作势要去翻身上的毒药,手被他死死攥住,整个人像条蠕动的虫子在他腿上挣扎。 宴赐枫也上下其手摸她藏匿在身上的毒药粉,堪堪发现她停止动作,便知她是故意骗自己的。 就在她翻了个身以为能挣脱他时,屁股上一声响亮的重响。 她瞳孔一震! 好啊,他居然敢打自己,活了这么大没人敢动自己的手指,更别说打屁股了! 一想到这儿,林瑾穗便恨得牙痒痒了,当然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感受被她远远抛在了脑后。 她怒声质问:“你打我干嘛?” 宴赐枫凤眸微眯,不动声色就透漏出危险的气息,直言道:“离京这几日,京城里发生了太多棘手的事,都是你的错。” 林瑾穗也没觉得疼,就是羞耻心作祟,很想掐死将自己抓的死死不放的男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想到宴赐枫的处境本就危险,主动认错:“我的错,我认了,你想怎么罚都可以,别打屁股就行。” 士可杀不可辱,她也是要面子的。 宴赐枫见林瑾穗认错,心便软了。 “今后你若遇到事就跟我商量,别再偷偷溜走了。” 如若他不跟着去还不知道她瞒着自己中毒的事,也就无法保护她,在她待在神医谷毒发遇到危险时出手救她。 林瑾穗点头。 宴赐枫松了手放过她。 “你方才打算去哪儿?” 他注意到林瑾穗把药交给自己之后就想着要往外逃走,像是急着去找谁。 林瑾穗如实相告:“我离开那么久,我对那边也得有个交代,所以我不得不去。” “我让人送你去地牢。” 林瑾穗“嗯”了一声,宴赐枫唤来暗卫带她前往地牢。 地牢里,阴冷潮湿的空气中蕴着一股霉味,林瑾穗掌灯走进通道里,听到几声吱吱声,接着看到受惊的老鼠灰溜溜从面前经过。 隔着门林瑾穗看到鼠尾躺在薄薄的干草上,枕着胳膊闭眼假寐,好些日子没见到,他脸上胡子邋遢,头发也乱的跟个鸡窝似的。 她还没开口说话,鼠尾以为是要逼供自己的官兵或是送饭菜的人,不耐烦地说道:“东西给我留下,然后马上给我滚蛋。” 林瑾穗出声道:“这么不欢迎我啊?” 鼠尾立时睁开眼睛,看到林瑾穗站在门外,直接走向她,脸上还有几分欣喜:“怎么这么久不见?” 他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也向进来送饭菜的人打听过林瑾穗的行踪,那些像是早就约定好都摇头说不知道。 林瑾穗提前想好借口:“宴赐枫去剿匪,我跟去监视他。” 第166章 禁足 鼠尾将信将疑,期待的问道:“主上有没有指示?” 自从刺杀失败落入宴赐枫的手上之后,林瑾穗是自己和杀手阁之间的唯一联系,阁主必定知道自己被困却并未下令要让她或是别的人来救自己出去。 林瑾穗摇摇头,鼠尾却有些慌乱,一把拉住她的手央求道:“我的药已经吃完了,继续待在地牢里,我迟早会毒发而死。你能不能在宴赐枫面前用点手段,帮我逃出地牢?” “我那么做的话会引起他的怀疑,那我潜伏在他身边当眼线被拆穿,我就前功尽弃了。只能先委屈你在这里先等等,我会帮你去找主上求药。” 林瑾穗装作为难,和他分析一通,他听到她能为自己把药要到手便答应。 依她对阁主的了解,鼠尾已经失败过一次,还是从宴赐枫的地牢里回去,在阁主眼里就是一枚妥妥的弃子。就算鼠尾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她离开京城那么久,也得去找阁主复命,否则等他主动来找她质问缘由,那就麻烦了。 林瑾穗为了稳住鼠尾,进来前特意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将食盒放到他身边安慰他。 “咱们相识一场,你落难,别的我也帮不上你,但是好酒好菜管够。”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要不陪我喝两杯?” “我很想跟你喝酒,不过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宴赐枫那边不好交代。” 林瑾穗打着这个幌子,摆脱了鼠尾的纠缠。 她出了地牢,发现宴赐枫派来的暗卫仍然在门口等自己,“你为什么还不走?我不需要有人保护,我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 “世子让属下近身保护小姐,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危着想,还请小姐这次不要为难属下。”暗卫无奈道。 林瑾穗知道上回暗卫们跟去,在客栈吃了暗亏被自己的毒药粉迷晕,如今仍然心有余悸。 “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做。你家世子现在在哪儿?” “世子有事出府了。” “那你去忙你的,我也要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林瑾穗径直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骗过了暗卫,想独自出府去。 府门口,她刚要正大光明出去,侍卫门扬起未出鞘的剑拦住她的去路。 林瑾穗蹙了蹙眉,耐着性子问:“你们为什么要拦我?” 侍卫讶异:“世子出门的时候吩咐我们,不准放小姐出府,小姐难道不知自己被禁足了?” 林瑾穗震惊,前时跟宴赐枫刚和好,转过头他就翻脸限制自己的自由。 她必须出去见阁主,那是至关重要的事,既然明的不行,自己就来暗的。 记得侯府有一处隐蔽的地方,那里守卫少院墙还种着不少粗壮的树木,就从那边翻墙过去自己来说并不难。 林瑾穗发现宴赐枫表面上禁自己的足,但在府里的行动还算自由,无人跟踪。 摸索进了靠近墙的院子,林瑾穗刚抱着树想要爬上去翻墙,忽然有几道黑影从各个方向一跃而上立足于墙上,全方面围住她, 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方才带她去地牢的暗卫从墙上轻功一跃,平稳落在地上走向她,“世子早已让我等暗中跟踪小姐,这侯府的墙或是门,你都无法出去。” 没想到自己会被全方面制裁,林瑾穗一下子泄了气,转身回房。 屋内,她推门而入飘来饭菜的香味,顿时饿了。 翠竹正在放碗筷,看见林瑾穗过来笑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饭菜都准备好了,小姐就进门了。” 林瑾穗满心的不快一扫而空,直接坐下吃饭,随和地说:“翠竹,一起吃。” “奴婢不饿,这些菜都是您喜欢的,快尝尝。” “好。”林瑾穗又打听:“最近我母亲,还有林家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翠竹一边为她布菜一边说:“夫人近来过得很好,不过她许久没见到小姐,心里挂念着你,让小姐一回京得空就去看她。奴婢有一阵没回过林家,也不曾听说有什么消息传出。” 林瑾穗没有再问。 待在屋里等了很久不见宴赐枫回来,林瑾穗百无聊赖去了大门口等人,也在寻找空子溜出府。 不久后,林瑾穗听到有人叫“世子”,抬眸见宴赐枫回来,立时上前质问:“你为什么要禁我的足?” 宴赐枫眉头微皱,她一早在此等自己回来,果然不肯听从安排待在家里。 “我不能让你再出去捣乱。” 饶是他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话,林瑾穗却被气笑,她何时会捣乱? “我决不会任你摆布,所以这个门不论你如何拦,你都困不住我。” “那你就试试看。” 林瑾穗直接出拳袭击宴赐枫,拳头在半空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快要落在他的脸上,却被他闪身躲过。 他趁机从背后出招,她一个不差摔下去,快要倒在灌木上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拦腰抱住。 林瑾穗站稳后猛地推开他,冷声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感激。” 两人话还没说两句又打了起来,但宴赐枫身上的毒已解,功力更甚从前,几个回合下来林瑾穗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她不服还想再动手,可他已经收回手像是要休战。 宴赐枫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出门,不过得和你约法三章。” 林瑾穗不假思索答应,明白他所谓的约法三章是要自己出门报备,干什么事说一声,不能隐瞒他。 “你现下出门要作甚?” 他能看得出来林瑾穗有很要紧的事,以至于她不惜和自己大打出手。 林瑾穗犹疑片刻选择告诉他:“鼠尾的解药吃完了,毒发之前我必须给他拿到解药,而且我长时间不出现在太子面前,他会对我起疑。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在你们之间做双面间谍?” 给鼠尾拿药不是个有力的理由,自己就能做药,主要是去探一探主上的口风。 宴赐枫面色严肃起来,拒绝道:“我不同意你去,你才刚服用解毒丹不久,余毒未清。你贸然前去,会对你有危险。” 第167章 我只是害怕你再出状况 她的声音如玉般泠泠,语调很是坚决:“我不是柔弱的女子,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保护,你不能将你的所思所想强加在我身上。” 宴赐枫挑了挑眉,直视林瑾穗,她那双状似桃花的眼眸透露着坚定,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冷傲灵动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可经历神医谷的事让他心有余悸,虽然他不知林瑾穗背后的势力真正的根底,但她中了两种毒差点丢掉性命,不会跟她身后控制她的人无关。 眼下林瑾穗已经服了解毒丹,她的命不再是被身后的势力攥在手里操控。 他想不通她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总而言之,我不允许你出府。” 宴赐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敷衍不愿意放她走,明明刚才都约法三章了。 林瑾穗觉得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质疑道:“你态度怎么变成这样?” 他俊美的脸浮现凝重之色,目光幽幽的看着林瑾穗,一种隐虑隐隐透出,“我只是害怕你再出状况。” 她有了几分动容,那场大火燃烧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他的想法自己也有过。 那一次能被宴赐枫刚好救下,可下一回便不会再有那么幸运。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林瑾穗拉着宴赐枫的手保证,两人间的气氛奇怪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 “翠竹,我姐真的回来了吗?她在哪里?”这是林淮言的声音。 “少爷回来时没看见吗?小姐出门迎接世子。” “我本来在后巷子那边逛着回来,走的是后门,图捷径快,现在想想没看见我姐还真是亏大发了!” “小姐这会儿还没回屋,也许还在大门口等世子。” “那我去找她!” 林瑾穗听到这里,立时缩回手不再拉着宴赐枫,像躲什么似的撒开。 宴赐枫神色莫名看着她,“你就这么急着出府么?” 她点头,觉得林淮言现在正赶过来,不是出府的好时机,而宴赐枫这边一直阻碍,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须臾,林淮言脚步匆匆跑来,看到林瑾穗满面惊喜,一上来就拉着她的胳膊说话:“姐,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天天盼着你回来,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就像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我每天都好想你。” 林瑾穗的毒怕林淮言最快走漏风声,只是统一口径告诉他:“我们是去剿匪,刚回来不久。” “土匪?什么土匪能让你们去那么久,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林淮言满腹狐疑,仔细检查她是否受伤,但想到她武功高强,解决区区几个土匪是小菜一碟,见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林瑾穗继续圆谎解释道:“那些土匪圈禁了许多年轻女子,我们为了找她们关押她们的具体位置跑了很多地方,所以耽搁了很久。” 宴赐枫不由盯着她看,似有拆穿之意,接着林淮言忽然问起:“可我听翠竹说,你跟那个李青李神医走了,也是去剿匪?” 林淮言有些云里雾里,林瑾穗是跟李青走的,最后又是和宴赐枫一起回京城的。 李青是澹台含卿的化名,翠竹没跟去神医谷还不知道这点。 “对,我和李神医先走一步去打探土匪的大本营,世子接到消息以后,带兵来接应我们,对世子?” 林瑾穗掩饰一番,还扯着宴赐枫的袖子要他帮忙圆谎。 他嘴角的弧度扬了扬,一副你闯的祸自己担着的样子,稍稍正色,“可我怎么没收到你的什么消息,最终是我带人找了过去。” 暗指林瑾穗瞒着他跑去神医谷治病,非但不告知他,还千方百计避着他的耳目出逃。 林瑾穗的手从他袖子上缩回,临时想到借口。 “我是用飞鸽传书,可能鸽子飞的太慢跟你错过了。” 宴赐枫闻言,凤眸一眯,她扯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对了姐,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玩的!” 林淮言拿出一个玉制的九连环给林瑾穗看,“我方才在街上看到这个玩意,解了半天没解开,就想着你古灵精怪有办法。原本以为你还得好一阵子才会回来,但碰巧我回来就看见你。” 林瑾穗把玩着九连环,目光又落在林淮言身上,从他出现在视线的一刻,就注意到他穿着平时的衣服而不是官袍,忙着说别的就没问。 吏部再清闲也不可能随时给他放假,他像个没事人出去闲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家,我记得这也不是休沐日?” “我也不想这样。” 林淮言眼里一片黯然,耷拉着头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她,她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唉声叹气,落寞的看着林瑾穗,“我暂时被停职,每日只能赋闲在家。”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林瑾穗记得走之前,听说过林淮言在吏部并不顺遂,又是新人,或许有人故意刁难他。 林淮言不甘又委屈,甚至有几分怨气,“前不久有官员在吏部闹事,我被涉及,尚书大人直接将这件事按在我的头上,让我担责。” 自己当时忍着一腔冲动没找那些人算账,是因为看在宴赐枫的面子上,怕做出什么为他惹非议。自己做事就算不在意名声,也要考虑到宴府。 吏部的人都忌惮自己是宴赐枫将来的小舅子,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有恭维巴结的,也有暗中下绊子嫉妒的。 不论他做什么,都会有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拿他的背景说事。 “姐,你的主意最多,你能不能帮帮我?” 林瑾穗将九连环还给林淮言,神情平和地说道:“我帮不了你,但是……” 林淮言悄悄瞄了宴赐枫一眼,觉得如今有能力为自己伸张不平的人,就只有自己同僚们忌惮,又颇有权势的他。 宴赐枫看着姐弟俩一筹莫展的样子,也以为林瑾穗会让自己帮忙,谁知她下一刻说道:“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事情,否则你永远不会成长。” 第168章 赌坊 宴赐枫目光幽深看了林瑾穗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想激林淮言重新振作,淡淡的语气似有深意,“你要相信自己,想想参加科举考试前林湘语和侯爷都不支持你,反而一而再再而三阻挠。现在你凭借自己的努力洗脱诨名,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林淮言沉沉想了想,林瑾穗这亲姐姐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自己是时候独当一面。 他对林瑾穗点头,“我会想办法解决。” “瑾穗,跟我来。”宴赐枫的声音难得温和,让林瑾穗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很少会叫得这么亲密。 好似有一根藤缠住她的双腿,她踌躇原地倔强不愿走,再度提及:“我要出门。” “日落之前你必须回来。” 林瑾穗听到这儿回头,与宴赐枫的目光恰逢其时相撞,他的眼里暗含威胁之意。 她冷哼一声出去,转身来到一条暗巷,杀手阁的人用来跟阁主联络的地方就在附近的赌场。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林瑾穗立起警惕之心,悄悄寻找声音出处。 前方不远处,男子肩膀中了一支箭,躺在地上疼得面目扭曲,不断挣扎,血迹渗透出来染红了明黄色的衣服。 林瑾穗藏在树后没上前,观察凶手是否还藏在某处,却发现倒地的受伤男子的脸和太子相似。 她刚要过去一探究竟,一名侍卫已经走向了受伤的男子,惊慌地叫出声:“殿下!” 林瑾穗便确定中箭之人是太子,有别人在他身边,自己不能过去,否则会引起怀疑。 之前她因为太子身上的玉佩确认过他是杀手阁的阁主,明明阁主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怎会躲不过箭矢? 带着疑虑,林瑾穗前往附近隐蔽的赌场。 她不知,一名戴着面具,穿着宽大黑袍的男子出现在假太子和侍卫的身边。 假太子伤势重,猛地吐血,又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黑袍男子用帕子包着箭矢的一端,往假太子的肩膀拔了出来,发现发黑的箭头早就被人涂满剧毒。 侍卫撕掉假太子脸上的人皮面具,朝黑袍人毕恭毕敬行礼:“属下方才追踪出去,抓住了刺杀殿下的刺客,就等着殿下审问一番。” “埋了代本宫中箭的人。” “是。” “本宫有事要去赌坊,你亲自审讯是何人处心积虑约本宫出来,在此设埋伏。” “请主子放心,属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方才就注意到林瑾穗盯着假扮自己而中箭的人看。如若她再上前一步,自己便要认为她与设局刺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 林瑾穗这边。 刚要进门时,守卫扬刀拦下林瑾穗,凶神恶煞地说:“这儿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 她淡然说出联络暗号,守卫收回刀将门打开让她进去。 赌场内,摇骰子的声响很快被人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眼前赌钱的人非富即贵。 林瑾穗找到小厮,询问道:“东家在不在?” “这儿只有掌柜……”小厮下意识说出口,看见她露出一枚令牌便明白她是自己人,做出邀请的手势,“请小姐跟我来。” 随后小厮将林瑾穗带到地下密室,随手点燃几盏蜡烛,烛光斑驳。 须臾,戴着面具的黑袍人走入密室,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冷冽诡秘莫测的气息。微暗的光映照下,银色面具遮盖住他整张脸,那双眼眸深邃如夜,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泽。 林瑾穗朝黑袍人俯身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太子唤退小厮,这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林瑾穗原是想为鼠尾求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将鼠尾被关在宴赐枫府邸的事告诉阁主,阁主或许会派人去救他,但也不排除让自己杀了失败者鼠尾。 “鼠尾刺杀宴赐枫失败,被宴赐枫的暗卫抓住,属下害怕鼠尾说出不该说的,已经将鼠尾杀死。” 太子点头,“你做的好。” “主上!”林瑾穗故意往太子身边凑,装作娇羞又期待,“你什么时候娶我?” 进赌坊前,她看到倒在地上被侍卫认作太子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受箭伤,她只要轻轻触碰他的肩膀,就能知道阁主是不是受了伤。 她的手还未碰到太子,便被他侧身避过。 太子装作深情,握住林瑾穗的手,“我已考虑此时许久,想来好事将近,你难道就不能等一等我?” 倘若是原主听到这番话必定会感动,并且深信不疑,可林瑾穗知道他是在惺惺作态。 她也不拆除,配合着他演戏,表现得善解人意,“不论让我等多久,只要最后能嫁给主上,我都愿意等下去。我一直努力成为杀手阁最强的杀手,就是为了终有一日陪伴在你身边。” “这些年来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 太子忽然将林瑾穗揽入怀里,她身子紧绷,想立时挣脱出来,但害怕他起疑心便强忍着。 不过她注意到太子的左肩膀并未受伤,而自己来赌坊前遇到的那个容貌与太子形似的男子,不但中箭还受了重伤,身旁的男人却毫发未损,孔武有力。 林瑾穗不由怀疑杀手阁阁主的真实身份。 “看什么呢?” 他见林瑾穗盯着自己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瑾穗掩饰道:“属下被迫待在宴赐枫身边,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没有机会来见主上,看到您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再为我多忍耐忍耐。” 他轻挑起林瑾穗的下巴,一副挑逗她的模样,她被迫直视他戴着面具的脸。 经过在赌坊附近看到的那件事,林瑾穗心里有些怀疑阁主和太子之间的身份关联。 她看着太子面具下的眼睛,总觉得很熟悉。脑海中回忆着在神医谷时病得昏昏沉沉,噩梦中仿佛回到杀手阁受训练的时期,令原主眷恋和心动的这双眼眸。在自己看来是暗藏杀机,诡谲阴狠。 第169章 自导自演 太子松开手,因为稍有些用力,林瑾穗白皙的脸颊留下红红的指印,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目光划过林瑾穗的脸,美貌有余,可他并不喜欢柔弱且感情用事的女子,稍稍正色道:“你此番来找我可还有别的事?” 林瑾穗装作摸着手腕的脉搏,实则暗暗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果然疼得眼泪汪汪,“属下的解药快用完,想要主上赐药,这也是我刚才询问你我婚期的原因,我是怕拖得太久我的身子撑不到那一天!”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可以给你解药,不过你得为我把事办好……” 太子眼里没有一丝怜惜,语气加重几分:“你去将三皇子这次的功劳搅黄。” 她见他翻脸无情,暗觉讽刺,却还是平和问道:“殿下不再针对宴赐枫了吗?” 太子轻笑一声,讥讽道:“我将刺杀宴赐枫的任务交给你那么久,你的进度缓慢,连他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若非你还需要我的解药,我甚至以为你已经叛变。” 林瑾穗装可怜,“宴赐枫身边的暗卫个个训练有素,他自身武功高强,鼠尾的武功不在我之下都奈何不了他。属下被他盯得很紧,毫无下手的机会。” “我知道宴赐枫狡猾,所以我需要你将劫匪这件事赖在宴赐枫身上,让所有人知道那是他自导自演。” 林瑾穗明白太子心里的如意算盘,表现得一脸崇拜。 “主上高明,一旦宴赐枫成为众矢之的,三皇子也会跟着受牵连。” “宴赐枫去剿匪是否去过其他地方?” “他中途离开一天,属下也不知他具体去了哪里。” “你去调查这件事!” 林瑾穗点头,见太子对自己编造的谎话深信不疑,暗暗松了口气。 一只宽大的手伸到眼前,手心有一粒解药,她立时拿过药俯身向太子道谢。 这枚药对现在的自己已经没用,对被关在地牢的鼠尾还有些作用。 太子提醒道:“我将你派到宴赐枫身边,是因你的心一直忠诚于我,可若有一日让我发现你假戏真做,和他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你清楚结果……即使你是我决定迎娶的女子也一样该杀。” 林瑾穗心里暗暗翻白眼,太子既没有机会那么做,也不会真的存心思要迎娶自己,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我等你的消息。” 话音一落,太子旋身离开。 林瑾穗等了一会儿才出门,到了楼上的赌坊。 竹帘后传来两人的说话声,在嘈杂的赌博声中原是平常无奇,可林瑾穗耳尖刚好捕捉到“罂粟、大烟”这些字眼。 她侧耳细细听来。 “贾大人,你给我的东西就是我堂兄所说的罂粟么?” “这不是罂粟,这黑色铁疙瘩是用罂粟做成的大烟,抽起来赛活神仙,不信你试试!” “我之前好像在赌坊见过跟大烟一模一样的东西,你是从哪儿的来的大烟?” “这些大烟都是我弟弟下江南给我带回的,前太师李成儒的香料铺就有卖,不过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先收起来,等回去以后再用,赌坊里人多眼杂,咱们不能被别人看见。” 林瑾穗准备看清楚说话的两人,却有个穿着锦衣,拥红叠翠的浪荡公子哥拦住她的去路。 公子哥看见身段曼妙婀娜的林瑾穗便走不动道,推开身边的女子,伸长咸猪蹄过去要揭下她脸上的面纱,一身的酒意恶臭。 “小美人,让本公子看看你的脸!” 能来这赌坊的女子,有些是从附近青楼里被有钱人带来赌钱的,公子哥以为她是被人扔下赌坊抵偿赌债的。 林瑾穗闪身躲开,冷眸扫了他一眼,“识相的话滚远点,否则我打折你的手!” “好泼辣,本公子喜欢!今日我赢了钱,一定要抱得美人归!” 公子哥再度出手,被林瑾穗一脚踢开,身后的两个家丁接住了他。 公子哥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哀嚎几声,恼羞成怒质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大哥在吏部做事,你竟敢打我,今后我让你在京城里混不下去!” “打的就是吏部的人!” 林瑾穗记着林淮言的事,正好撞上了,也算出了口恶气。 “你们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不过本公子有怜惜之心,你们不准把她打死打残,抓起来带回府去。”公子哥吩咐家丁们。 家丁们壮着胆子上前,毕竟林瑾穗踹自家少爷的一下不轻。 林瑾穗抬腿横扫,两个家丁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人仰马翻栽倒在地。 公子哥指着两人破口大骂:“没用的废物!” “那你来啊。” 林瑾穗捏拳对着公子哥,冷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奉陪到底。” 公子哥见她手指头微动,吓得带着一群小跟班离开。 林瑾穗嘴角勾了勾,想再打探赌场是否有罂粟的时候,赌桌那边“嘭!”的一声巨响,骰子和碎银子散落一地,周遭的人恐慌尖叫。 一个壮汉像是喝醉酒一样,突然暴起将周围的人狠狠打了一顿,连赌场的打手们都吓得逃跑。 她纳闷,自己刚解决个小喽啰,又来一个麻烦。 壮汉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根木棍,对着身边的中年男子就要打去。 “好汉饶命,我把从你那儿赚来的银子都还给你,求求你别对我动手!” 中年男子瑟瑟发抖,连忙将身上的银钱递出,壮汉粗鲁地抓起银钱,朝四周的人砸去,表现的异常愤怒。 趁这机会,中年男子撒腿就跑。 周围无辜受伤的人吓破了胆,小声议论。 “此人方才还和我搭话,有说有笑,现下怎么突然发起疯来?” “我还以为他赌钱赌输了才这样,可他连钱都不要,像是神志不清要杀人。咱们快跑,让官府的人来抓他!” “不能报官,这里是赌坊。我刚瞧见他拿着一块黑东西在旁边抽,味道可难闻了,就是抽了那东西他才开始打人的!” 林瑾穗看着捣乱的壮汉,发现他是罂粟吸食过度的症状。 第170章 是不是一伙的 “快逃啊!要杀人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引起无尽恐慌,赌坊里的人像灾难面前的鸟兽尽散。 壮汉手里握着银闪闪的刀,尽管脚步踉跄整个人宛如摇摇欲坠的古树,精神恍惚,眼睛猩红,透露着渗人的杀气。 林瑾穗知道那把刀是赌坊的人用来吓唬赌徒,剁手的,刀口残留着血迹,壮汉要是倒下去,刀飞出去会很危险。 趁他旁边的人被吓跑,她直接甩出银针让壮汉昏迷。 “嘭!”的一声重响,壮汉如山倒地,木质地面留有余震,让周围的人心惊肉跳。 林瑾穗上前给壮汉把脉,回头告诉众人:“这个人脸色灰黄,是罂粟吸入过量才精神错乱打人。” “说什么罂粟!我看分明就是你在背后搞鬼,你是不是对家派来搅黄我们赌坊生意的?” 说话人是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偏方才壮汉砸场子打人的时候他躲起来,她刚解决掉壮汉,这打手就出来找麻烦! 林瑾穗冷笑一声:“早知道好心会被当做驴肝肺,我就不出手,就让这个人把你们的赌坊砸个稀巴烂。” 打手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老实招来,你蒙着脸出现在我赌场,和捣乱的男人是不是一伙的?” 赌坊内众人用质疑的眼神盯着林瑾穗,被打手挑拨仿佛都忘了她是制伏壮汉,救了他们的人。 一名穿着绸缎衣裳,腰间腰带镶金镶玉的中年男子走来,竟然连头上发冠都是金闪闪的! 林瑾穗看着见穿金戴银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方才调戏自己的公子哥。 公子哥向中年男子拱手,复又指着林瑾穗恨恨道:“叔父,就是那个女人踹了我一脚,还打伤我的家丁。这赌坊也有你合伙的份,你可要叫人好好教训她!” “初次有人在我贾大成的地盘上闹事,不要命了!” 中年男子贾大成盯着林瑾穗,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但身姿婀娜曼妙。赌坊与青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把她卖入青楼能赚更多钱! 贾大成吩咐打手:“马上去报官!那个男人砸了我赌坊,还打伤那么多人,等他醒来让他和这女人赔咱们钱!” 原来是要人当背锅侠买账! 可林瑾穗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直接揭下面纱,冷艳绝色的面容落入众人眼里,一时惊艳绝伦。 “我不认识砸赌场的男人,更不是什么对家派来的,我是忠烈侯府世子的未婚妻。” 赌场的人闻之一震,很快又轻视林瑾穗,出言讥讽。 “就凭你也能进侯府大门?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能打着侯府世子未婚妻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 “宴世子的未婚妻是不会来到赌坊。” 林瑾穗不想废话,准备离开赌坊,却被打手们拦了下来。 调戏过她的公子哥上前,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副好色的样子。 威胁她:“你要是肯低头给本公子道歉,我愿意赏你面子,把你带回去做个小妾,保你锦衣玉食,有好日子过!” 林瑾穗冷着脸问:“我不想呢?” “那我就让叔父告你,你要是赔不起钱,就得被关进大牢里挨板子!” “我好怕啊!” 公子哥得意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下一瞬却听到她说:“不等宴赐枫扒了你的皮,我先好好收拾你。” 一记漂亮的拳头扬起,公子哥还没反应过来,下巴猛受一击,感觉地震一样整个人栽倒下去。 贾大成连忙扶住公子哥,怒声指责林瑾穗:“好啊,你当着我的面居然敢对我侄儿动手!来人,给我打!” 林瑾穗无语,打手们抄起家伙齐上阵。 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猛地落下,要朝林瑾穗腰部打去,她闪身躲过,速度快的跟阵风似的夺下打手手里的棍棒,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其他的打手望而生畏,在贾大成的威胁下强忍着恐惧围住林瑾穗,她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三两下后打手们倒在地上堆成个山形。 “一群不中用的废物!” 贾大成看着打手们狼狈,哀嚎惨叫的样子,既生气又害怕,连忙叫家丁:“快去报官,把赌坊的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出去。” 家丁慌忙去报官。 林瑾穗被拦住去路,也不着急,索性看看当官的过来会怎么善后。 不久后,穿着一身官服的男子,带着几名捕快走了进来。 “李大人!”贾大成殷勤地迎了上去。 李大人环顾满地狼藉的赌坊,质问道:“是谁在扰乱赌坊秩序?” 贾大成嚣张的指着林瑾穗:“大人,就是这女子存心捣乱!她和砸场子的男人是一伙的!” 李大人看到她吓一跳,辨认出她是宴赐枫的未婚妻,有些谄媚,语气缓和无比:“林小姐,能否告知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男人晕倒前很狂躁,他神志不清打伤人,他现在脉象虚弱,暂时睡了过去。” 林瑾穗又暗示:“他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大人上前几步,看到她身边倒在地上的壮汉,吩咐捕快们:“把此人带走!等他醒了好生盘问一番。” 贾大成见李大人对林瑾穗的态度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苦瓜脸提醒道:“李大人,这个女人和那个捣乱的男人合伙搅得我赌坊天翻地覆!要抓也该把她也抓起来!” “世子的未婚妻岂会和那个发了疯的男人为伍?” 李大人反问贾大成,觉得对方是在害自己,宴赐枫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又和三皇子走得近,谁敢得罪宴赐枫的人? 贾大成傻了眼,指着林瑾穗还是一脸忌惮:“你,你居然真是世子的未婚妻……” 自己方才将她没少得罪她! 林瑾穗没理会,而是对李大人说:“晕倒的男人方才差点伤到我,因此我很在意他吃了什么东西才发疯,你代我问清楚。” 不能明说是罂粟,但是想顺藤摸瓜查到给男人罂粟的人。 “小姐放心,我询问到以后会告知你。” 林瑾穗点头。 第171章 够她消停了 林瑾穗回到宴赐枫的府邸,打听到他在书房直接前往,一阵悠扬的琴声隔着窗清晰入耳,女子的歌喉美妙绝伦,如黄莺出谷。 透过窗扇的缝隙,看见身姿玲珑有致的美人翩翩起舞,一袭粉红舞衣,容貌姣好,妖冶动人。 宴赐枫也在屋里看舞姬跳舞,舞姬灿若云霞的罗袖一扬,落在他的肩膀,她回眸情意绵绵看着他,差点就要抱上去! 陌生的女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缠着宴赐枫,林瑾穗心里不舒服。 接着听到一阵夸赞声。 “月儿姑娘人美歌甜,舞跳得好,莺声燕语,丹青难绘,真叫本宫赏心悦目!” 林瑾穗辨认出这是三皇子的声音,果然看见他起身走动,那舞姬只缠着宴赐枫,却并未对三皇子做什么。 舞姬谄媚道:“奴家多谢三皇子殿下将我带入宴府,世子的书房里藏着不少古画,都是出自大家之手,我已经一饱眼福!” “想不到月儿姑娘会鉴赏画作。”三皇子讶异。 林瑾穗闻言,以为那个叫月儿的是三皇子送给宴赐枫的舞姬,闷闷不乐推门而入。 “两位好大的雅兴,书房这么小的地方也能纵情声色?” “纵情声色……”三皇子迷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寻花问柳。似是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月儿眼神挑衅看着林瑾穗,故意让宴赐枫给自己介绍:“世子,这位小姐是?” 宴赐枫要开口说话,林瑾穗嘴快宣誓主权。 “我是他的未婚妻,你站错了位置,三皇子该等着急了。” 林瑾穗言外之意,是将舞姬硬塞给三皇子,他脸色一僵。 他觉得她像是误会什么,尴尬假装接受,对舞姬说道:“月儿姑娘跳了这么久舞,赐座。” 月儿福了福身:“那月儿就谢过殿下。” 说着,走到三皇子身边的位置坐下。 林瑾穗看宴赐枫的眼神透露着冷,他神色莫名,从她进门的一刻就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劲。 “太子殿下挑选的舞姬也算是秀出班底,你回来的晚了,错过了那段精彩的舞。” 宴赐枫的嗓音平静,却像是一阵风掀起林瑾穗心里的涟漪,她惊讶的眼帘微抬。 太子送舞姬给宴赐枫?! 准确来说是送一枚眼线来监视他! 林瑾穗意识到是误会,把舞姬推给太子的死敌三皇子,就意味着把危险推给三皇子,莫名愧疚。 她不能让舞姬留在他们任何一人身边! 月儿起身行动间若弱柳扶风,嗓音温柔如水:“如若世子还没看够,月儿可以再为你跳一支舞,只为世子一人。” 林瑾穗发现舞姬的主要目标是宴赐枫,心中警铃大作,却淡淡道:“既是这样,你就跳。” “献丑了!” 月儿再度起舞,唱出一支甜蜜小调,曼妙的舞姿,勾人的眼神,围绕在宴赐枫身边,明显是为了他来的。 林瑾穗见她的长袖又要落在宴赐枫肩上像刚才那样魅惑他,暗暗抓了一粒药出来。自己可不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 脚下打滑,也不知是踩到什么,月儿摔了下去,却被林瑾穗及时拉住。 “小心些,你要是摔坏了,我们怎么向太子交代?” 月儿不服气,觉得是林瑾穗扔了什么东西在自己脚下,低头看的时候忽然嗅到一股臭味,愈加强烈。 连一旁的三皇子都忍不住捂着鼻子,抱怨道:“这是什么臭味?” 林瑾穗冷笑:“月儿,你究竟有多久没洗澡了?” “你!这……”月儿脸色难看,嗅了嗅自己的衣裳,发现确实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浑身痒得不得了,忍不住挠了几下。 发现屋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怕继续失态,仓皇逃离出去。 “这舞姬像是病了。看来我得重新找轿子把人送回给太子,阿枫,你们慢慢聊。” 三皇子轻拢衣袍起身,见林瑾穗对自己眨了眼睛,一笑了之。 屋内只余宴赐枫和林瑾穗二人。 林瑾穗调侃道:“我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你怎么谢我?” “是该谢你。”宴赐枫气笑了,“我让你太阳下山前回来,你为何拖到如今?” 她将赌坊的事情告诉他,他深深皱眉,觉得奇怪:“赌坊的大汉只是个平民,他怎会吸食罂粟?” 从林瑾穗描述的症状来看,那人吸食不少大烟,可大烟并不便宜。 而且那家赌坊透着奇怪,竟然会有朝臣混迹其中,还谈论罂粟的事情。 林瑾穗摇摇头:“现在就等李大人盘问出结果。” 宴赐枫面色复杂:“李大人是太子的同盟。” 她眼神难以置信,原以为李大人表现出要巴结自己是看在宴赐枫的面子上,不由加深心底的怀疑。 “我怀疑主上就是我认识的人。” 林瑾穗眼神凝重,并未和宴赐枫和盘托出,她将信将疑确信的人选是谁。 他见她面露难色,为此犯愁:“想不到就算了。” “我想要个借口来告诉主上,你‘中途离开’的一天去做了什么,但不能用很假的借口。你能想到什么?” 林瑾穗思来想去一时不知如何圆谎,便求助宴赐枫,阁主生性多疑,她必须得有一个说服力极强的理由敷衍过去。 宴赐枫若有所思,沉声道:“你便说我毒性发作,找了个地方养伤。” 她诧异,他体内毒素已经被清除干净,这么转告阁主,也许会将他置入危险之中。 “我怕主上会找机会对你下手,暗中给你下别的毒。” “那便趁机用这个试探他,我也想会一会此人,探究他的真面目。” “好。” 林瑾穗已经将神医谷解百毒的丹药给了宴赐枫,暂时安心几分,也想试试阁主下一步会如何做。 她犹豫片刻询问宴赐枫:“你的毒怎么中的?” 宴赐枫抿了口茶,岔开话题:“你方才给舞姬用的什么药?” 林瑾穗明白他有些不想旧事重提的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追问:“那种毒药能让人又痒又臭三天,够她消停了。” 他轻笑一声,原是想用另一种法子铲除眼线,没想到林瑾穗下手更快。 第172章 销毁证据 这两日,林瑾穗一直待在宴府等候,却没收到李大人的消息。 翠竹挎着篮子经过像是要出府,林瑾穗好奇地叫住她:“翠竹,你要去哪里?” “少爷早上出门时让我去给他买些糕点,那家铺子很远,但离城门很近,奴婢想早去早回。” 这倒提醒了林瑾穗,关押那个服用过量大烟暴起的壮汉,被李大人关在城门附近的牢房。 她小声交代翠竹几句:“你找到那个在赌坊捣乱的男人,代我问清楚这几件事。” 翠竹颔首,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多问。 林瑾穗担心翠竹进不去牢房,特地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以备不时之需收买狱卒。 正午时分,翠竹满头大汗,神色匆匆回来,一进门就向林瑾穗抱怨:“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你说的那个男人,狱卒也亲眼看见李大人将他送进去,可昨天早上狱卒去送饭菜给犯人,那个男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林瑾穗面色凝重,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李大人一直没传消息来,使用过量罂粟昏迷的男人消失不见,原本不可疑的男人突然变得重要了起来。 翠竹一边将菜篮子放在桌上,拿出两盒糕点和自己用剩下的银子,一边透露出让林瑾穗在意的事。 “听说那个男人消失前李大人去审问过他,而奴婢一路上回来觉得像是有人在跟踪我,但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林瑾穗不想吓唬翠竹并未再吩咐她做什么,写信给李大人询问他有没有审问出特别之处。 当天有了回信,李大人让人送信邀请林瑾穗去酒楼详谈。 林瑾穗独自前往,发现身后有一道几乎与自己同步的脚步声,有时她故意突然停下,跟踪自己的人没收住脚步。 她并未声张,径直来到李大人约定的酒楼等候。 “什么茶真难喝!”林瑾穗假装抱怨,将茶水泼到门纸上,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瞬,但她眼神捕捉到逃跑的影子。 门外的人看见林瑾穗趴在桌子上晕倒,立时破门而入,扬起匕首刺向她。 装晕的林瑾穗察觉到动静,敏锐的闪身躲过,夺下刺客的匕首反架在刺客的脖子上,“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在我茶里下药?”所幸她早就察觉茶有问题没喝。 一道略尖的熟悉声音响起。 “我是来杀你的!” 林瑾穗扯下刺客的蒙面布,一张清丽妩媚的脸映入眼帘,让林瑾穗惊诧万分。 “冷青黛,你不是死了么?” “呸,谁死了!”冷青黛狠狠剜了她一眼,“实话告诉你,当初是鼠尾帮助我逃离主上的追杀,你杀了鼠尾,我是来杀你的!” 林瑾穗冷笑,当年在杀手阁的时候鼠尾和冷青黛是一对死党,两人和原主争功没少下绊子。 几个月前,冷青黛背叛了阁主还策划谋杀他,若不是原主恋爱脑上头挡了一刀,那时中毒的阁主早就一命呜呼。 冷青黛趁机逃走,阁主却从未停止过下达命令追杀她。鼠尾亲口回来禀报,冷青黛已经死在他的刀下,没想到跟自己一样用了幌子。 林瑾穗不想招惹麻烦并未解释鼠尾还活着,直接点住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 有什么东西从冷青黛身上掉落,林瑾穗捡起一看发现是罂粟壳。 “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与你无关。”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送去杀手阁,阁主要是看见叛徒回去找他,一定会很兴奋变着法子将你折磨至死!” 冷青黛眼里一片红,见识过阁主对待叛徒的手段,惊慌说出:“是三公子给我的花结出的果实。” 林瑾穗一头雾水询问:“哪个三公子?” “他带我去过一片开满罂粟花的地方,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冷青黛闭住了嘴不想再透露,林瑾穗挥着匕首紧贴她的脸假装威胁:“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刮花你的脸。” “他手上有蜘蛛……” 林瑾穗疑惑,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人说话声。 “李大人,林小姐已经在雅间里等候。” “醒了我知道了。” 趁两人还没进门,林瑾穗连忙拖着冷青黛将她藏到屏风后面,要是冷青黛暴露也会让自己杀手阁杀手的身份。 李大人走进雅间里,一见到林瑾穗就拱手赔罪:“犬子这两日旧疾复发,我两处繁忙,这才耽搁至此才来见林小姐。” 林瑾穗摇摇头,“我想知道李大人有没有审讯出什么消息?” 李大人捋着胡须犹豫片刻才道:“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她诧异:“我上回给他把脉的时候,他只是因为接触太多罂粟的毒有些虚弱,但并不致死。” “我没能盯好那个人,为林小姐问出话,还望小姐恕罪!” “没事,不过我想看看那个男人的尸体。” 林瑾穗想起翠竹说的被关在牢里的壮汉早已销声匿迹,如今李大人说对方死了,那就十分的可疑。 李大人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她看出端倪,略有些不耐质问:“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大人难道连给交代都不给我么?” 他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尸体已经被烧了。” 竟然下手如此快! 林瑾穗隐约觉得李大人知道些实情,认定他必定将证据销毁掉了。 “其实我邀请林小姐来酒楼,还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忙,犬子身染恶疾,京城的名医束手无策,素闻林小姐有个医术高超的师傅,你青出于蓝。就请你到我府上为犬子治病。” “大人的忙,我必不会推辞。只是世子还在府中等候,我不便回的太晚,等明天我亲自登门为李公子治病。” 其实林瑾穗是准备夜探义庄。 李大人愁云惨雾似的脸,这才有了几分笑意,“那就提前谢过林小姐。” “大人客气了。” 林瑾穗目送李大人的背影离开,转到屏风后发现冷青黛已经走了。不明她何时离开的,但希望她跟自己和李大人谈的事毫无关联。 回到宴府,林淮言穿着一身官服迎面走来,兴奋地告诉她:“姐,我被复职了!” 林瑾穗惊喜:“你怎么复职的?” 第173章 给的报酬越来越少 林淮言详细告诉林瑾穗自己被复职的全过程,说话间溢于言表。她不吝啬夸赞只是轻轻扶了下他的肩膀,却见他皱了眉头。 忽然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奇怪,你是不是受伤了?” 林淮言神色异样,眼神躲闪不及,强行装作镇定:“我没事,这气味应该是我回来路上,有人泼黑狗血辟邪不巧撒的。” 一看他心虚的样子,林瑾穗就明白他是在撒谎,耐着性子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抬眸迎上她的目光,他埋下头犹豫了很久才出声:“对不起,姐……” 林瑾穗见他实在开不了口,又是和宴赐枫一起回来的,转问宴赐枫:“你知不知道实情?” “我也是事后才知,他在宫里与人起冲突被揍了。” 尽管宴赐枫说的很平静,可林瑾穗却忍不住担忧,毕竟朝野和皇宫有明争暗斗,林淮言已经遇到冲突被停职还被打,不能像只小蚂蚁一样毫无反击之力。 她叮嘱林淮言:“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回来都得跟着世子学武功。” 林淮言心里咯噔,见识过宴赐枫教人学武功,委实是严师出高徒,可跟着严于律人的人学武比自己读书还要命。 “不必等明日,现下就在这院子里开始练武。” 宴赐枫狭长的凤眸一转,林淮言只是被看了眼就心生忌惮,只能规规矩矩来跟他学武功。 趁两人都在院子里练武,林瑾穗去地牢看望鼠尾。 自从和李大人见过面后,突然冒出的冷青黛又消失无影,不知会不会跟踪自己潜入宴府。若是她阴魂不散跟来,自己得引蛇出洞打探罂粟的事。 地牢门口,给鼠尾送饭菜的人晕倒在地,林瑾穗一看便知是冷青黛的手笔,紧张之余想进去看看鼠尾有没有被救走。 “站住!”听到女子的厉呵声,林瑾穗的背脊触碰到尖锐冰凉的寒意。 “把你的匕首拿开。” 冷青黛凄然笑了起来,“曾经在杀手阁你我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是我的敌人!我的武器向来都是对准了敌人,你要我拿开,那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林瑾穗悄悄翻动袖子里的毒药粉,准备出手对付她,却听到她质问:“鼠尾就在里面,他没死对不对?” “我劝你少打探,尽早哪儿来的哪儿去,侯府暗卫多,只要我叫一声就会有人来,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掉。” “把钥匙给我交出来,我自己去找!” 冷青黛将匕首刀锋对准了林瑾穗的颈侧,要搜她的身,没想到她也掏出一把防身的短刀直戳着自己的心口。 “我数三下你我同时放开,重新比试,你要是输了就必须离开。” “我要是赢了,你就把这地牢的钥匙给我!” “好!” 两人同时缩回匕首,打斗了起来,就在冷青黛一时处于上风的时候,她突然猛吐一口鲜血,整个人毫无反击力栽倒在地。 林瑾穗觉得怪异,为冷青黛把了把脉,发现她病体孱弱,方才一直在强行支撑着跟自己较量。 “你体内的毒一直未解?” 明明冷青黛已经被迫杀手阁出逃数月,没了阁主的解药,她是如何支撑到现在? 冷青黛痛咳起来,毒性发作疼的撕心裂肺,“以前是鼠尾偷偷将自己的药分给我,他失踪了许久,我的情况愈渐恶化,我快死了。” 林瑾穗再度看见冷青黛的罂粟果实露了出来,突然想到化敌为友,“我可以把自己的解药分给你,作为交换条件,你得供出三公子是谁。” 能拥有一大片罂粟园的人,也许正是当初将罂粟偷偷带出神医谷的人。 “他是皇商赵旭的亲戚,我不能透露他的名字,他还不知道我曾是杀手阁的人。” “我要你当中间人为我引见三公子。” 冷青黛犹豫,见林瑾穗拿出解药,保命的机会唾手可得,于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等我回去安排好,就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林瑾穗把解药给了冷青黛,她服下药缓了过来忍不住又问:“鼠尾到底有没有死?” “有样东西你一定很熟悉。” 随即,林瑾穗拿出一枚令牌,冷青黛看着令牌面露悲伤之色,杀手阁的人令牌不会离身,除非鼠尾真的死了。 冷青黛失望的离开。 夜深人静,林瑾穗夜探义庄,悄悄溜到屋顶,明明无风经过,周遭却散发着阴沉气息还冷的可怕。 一阵砍骨头的异动响起,她轻轻揭开瓦看去,意外发现仵作背对着自己在处理什么东西。 林瑾穗想要观察清楚,一道黑影逐渐移动走向仵作,是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身形高大,手粗粝宽大,可以确定是男子。 “准备好了没有?” 仵作被这道声音吓得肩膀一颤,慌忙用红布把东西给包起来,转身强装镇定地说道:“都按照您的意思,还是和以前一样。” 黑衣人径直上前要拿东西,仵作连忙退到一旁,这让林瑾穗更好奇里头放着什么东西。 那黑衣人掀开红布一角,露出一道细缝,林瑾穗隐约看见白色的东西,还没看清具体形状就被黑衣人挡住视线。 黑衣人将钱袋子扔到桌上,不置一言带着东西离开,林瑾穗轻功一跃稳当落地,正想要跟上去。 没想到仵作出声抱怨:“这些人真奇怪,穿着黑衣服遮的严严实实,老是来拿尸骨,给的报酬也越来越少!” 林瑾穗惊疑:“尸骨?” 门口的仵作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一跳,迈出门槛看见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晃动,确定是活人才放下心来。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林瑾穗看出仵作贪财,给了他一锭银子套话,“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知不知道黑衣人是谁?” 仵作摇摇头,“现在大户人家的癖好好多,也不知拿那东西干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个女人家大晚上出现在这里……” “少说话,别跟别人提起你看见过我。” 话音甫落,林瑾穗悄悄离开义庄。 第174章 李府满门被杀 清淡的月光洒满街道,商铺门前的灯笼微微摇曳,光影斑驳。 沉稳的脚步声愈渐清晰,林瑾穗警惕的回头望去,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宴赐枫也抬头看向她。 他担心她晚上独自出门会遇到危险,清冽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这么晚了,你出府作甚?” “我去了义庄,看到黑衣人从那里拿了尸骨出来。” 宴赐枫狭长的凤眸映射寒星,此事匪夷所思,什么人会取尸骨用? 林瑾穗见宴赐枫是一个人夜里出来,“你要去哪里?” “我追踪黑衣人从李大人的府上刚出来。” “也是黑衣人……而且还有李大人!” 她凝眸沉思,赌坊吸食过量大烟晕倒的男人已经因李大人死的莫名其妙,现下又有了李大人和黑衣人有联系的消息,这个李大人很可疑! “我怀疑就是李大人在搞鬼。” “还不能确定什么,回府。” 两人回往宴府,林瑾穗待在自己的屋里等到深夜,探向窗外望去,院子里的蜡烛熄灭,侍女们全都睡去。 证明李府的人也都睡着了,正是去探一探李府的最佳时机! 若是在李府找到尸骨,那就表示李大人是杀赌坊那个男人的凶手,也是黑衣人的背后主谋。 林瑾穗换了身夜行衣当即潜入李大人的府中,摸黑摸到了一间院子,屋子里传出男子的咳嗽声。 她纳闷上前,屋里的烛光未熄,透过窗缝看见一个病体孱弱的男子,他端起药碗喝药。 想起在酒楼里,李大人曾邀请她到李府给他儿子治病,里面的男子必定是李公子。 “谁?” 屋里的李公子一下子警惕起来,林瑾穗连忙躲到墙角的小竹林后,李公子的小厮听到声音连忙跑进屋。 她隐约能听到两人说话。 “少爷这是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人站在门外,影子像是个男人,只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也许是我病糊涂,眼花缭乱看错了。” “少爷没事就好,老爷说过他有法子治你的病,你把心放宽早些歇息。” “也罢,你也回去睡觉。” 林瑾穗又看见小厮推门出来,得知李公子看见的不是自己,暂时放下心来。 她离开李公子的院子,想去找李大人的书房探一探。 忽然一道火光蹿腾而起,滚滚浓烟直冲天上,林瑾穗想去看清楚状况,却被一只粗粝的手从后捂住嘴巴。 她拼命挣扎,情急之下拔出腰间匕首调转方向刺向背后之人的腹部,那人吃痛惨叫出声,扬手猛击她一掌。 肩上落下一道重力。 林瑾穗晕晕乎乎的,两眼一闭昏死过去,袭击她的黑衣人捂着腹部的伤口落荒而逃。 等再度醒来,映入林瑾穗眼眸的是一阵熊熊烈火,整个李府都被火光包围,凄厉的惨叫声一阵比一阵大。 林瑾穗吸入了烟气,拖着轻飘飘虚弱无力的身子重新站了起来,往出路走去,竟然看见一些倒在血泊里的家丁和侍女,他们身上着了火,渐渐被烈火吞噬,只能痛苦挣扎,眼睛里透着绝望。 林瑾穗已是自身难保,疲惫的走了很久,又无力地倒在墙角。 … 冰凉的某物抚过脸庞,林瑾穗一个激灵醒来,眼里映出宴赐枫的脸,他正在用帕子擦她脸上的脏东西。 “我昏迷了多久?” 她喉咙火灼烧似的疼痛,说完便难受的咳嗽起来。 他语气微怒,“你为何要单独行动,知不知昨晚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同李府的人一起烧死了。” 她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她至今记忆犹新。 “李大人家还有没有人逃出来?” “整个李府都被烧成灰烬。” “我要看尸体,昨晚我路过李公子的房间,听到他说自己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影在门外监视,昨晚的火灾不是意外!” “官府的人就在外面善后。” 外面?林瑾穗无力地重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和宴赐枫正在马车里,她掀开门帘走了下去。 官兵们用担架抬着尸体出来,此时天色蒙蒙亮,鲜少有百姓过路。 林瑾穗揭开白布验尸,发现李府上下都是被杀死再被火烧,凶手故意要毁尸灭迹。 “李府的人致命伤都是刀伤,看来昨晚进了不少带刀剑的杀手。”她道。 宴赐枫想到了黑衣人,但现在李大人全家葬身火海,李大人这条线索已经丧失,他和林瑾穗只能另外寻找线索。 林瑾穗刚从火海逃生不久,身子仍然孱弱,晕眩了一阵,蒙蒙撞撞扶着宴赐枫的手臂。 “我们尽早回府。” 他见她状态不好,直接将她抱上马车。 回去后,暗卫脚步匆匆迎着两人走来,拱手道:“世子,关在地牢的鼠尾,突然毒性发作,府医都束手无策!” 林瑾穗和宴赐枫连忙前往地牢,她走入通道并未急着上前,而是站一旁观察鼠尾的毒性有没有变异。 之前的冷青黛体内只有一种毒,和他们所中的相似,只有自己中了两种毒。 须臾,林瑾穗发现鼠尾并没有像自己待在神医谷毒性发作时的症状,为了找出做这些事的幕后黑手,小声告诉宴赐枫自己的计划。 他点头同意,她让他捆住自己的双手装作被擒,一起走了过去。 “你,你……解药!” 鼠尾痛苦难耐,伸出手向林瑾穗要解药,很快又疼得满地打滚。 林瑾穗装作爱莫能助,“我的计划失败,解药在宴赐枫手上,连我也自身难保。” 她微微转身,鼠尾也看到绑在她手上的绳子,宴赐枫冷着声威胁道:“你如实交代背后的主谋,我就给你解药。” “要杀就杀,我死也不会说的!” 鼠尾咬咬牙,一脸决绝,以为林瑾穗被抓,自己彻底丧失逃生的希望。 宴赐枫目光幽深,扬剑指向他,一粒解药就在剑上,“解药就在这儿,要不要随你。” 鼠尾疼的面目狰狞,将手伸了出去,似是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猛吐一口鲜血,毒发而死。 林瑾穗有些焦灼。 第175章 背叛过 暗卫伸手探了探鼠尾的鼻息,亲自确认一遍,扭头对宴赐枫说:“世子,鼠尾死了。” 林瑾穗脸上浮现忧色,受到打击一样差点站不稳,“这解药是真的,他要是肯松口招认,也就不会死。” 宴赐枫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沉声道:“他身上的毒可不是出自你手上,我给了他两次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 她心里却深感讽刺,当初假意告诉鼠尾已经死了,阁主十分认同,证明他们这些杀手在他心里就只是棋子。 求生的机会就放在鼠尾眼前,他宁愿效忠冷酷残忍的阁主,把命搭进去,也不愿为自己的生路搏一把。 她决不会沦落到像鼠尾一样的下场。 “找个地方处理掉他的尸首。” “是,世子!” 宴赐枫交代完,带着林瑾穗离开牢房,一路上她愁眉不展像是在为刚才的事。 他语气缓和:“你好好的,不要想多了。” 她轻轻的摇头,“鼠尾的毒并没有变异,我也确定自己没有中其他的毒,可我之前身体里却有两种毒杂糅。” 不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阁主暗中对她下手? 他见她一脸凝重,安慰道:“如今你已服用过解毒丹,不会再出事。” 林瑾穗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的寒毒究竟是怎么中的?” 宴赐枫沉默片刻,看着林瑾穗的眼神,面色沉重许久。 “我曾经上过战场,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被下毒,因此掉入寒潭,导致变异成了寒毒。” 林瑾穗闻言,眼里浮现复杂的情绪,没想到他会有此沉痛过往,“背叛者是谁?” 他藏起所有的情绪,嗓音平静:“许多。” “许多?” 林瑾穗疑惑的看着宴赐枫,他微微侧头似是避着她的视线,并没有要透露的意思。 “昨晚的火灾让你受了惊,还有今日……不若你回房休息。” 林瑾穗觉得他像是避着自己,不想旧事重提,但不想追问惹他不愉快,主动关心:“你也是,昨晚你忙于救火,也为了照顾我,整宿没睡过安稳觉。” 宴赐枫颔首,将林瑾穗送至她所住的院子,旋身离去。 院子里,两个扫地的侍女插科打诨的时候谈及一些宴府的事,林瑾穗顿下脚步听了几句。 “咱们夫人以前为世子挑选了许多美人,当侍女送去他屋里伺候,可竟无一位能入咱们世子的法眼。” “我也听说过,有件闹得厉害的事,从那以后世子就不让侍女在屋里伺候。” “我进府没有你早,快告诉我是什么事?” “我不敢说出来,咱们晚上回房的时候,我悄悄告诉你,府里耳目多我要是说了会挨罚的!” 林瑾穗更加好奇侍女们对宴赐枫了解多少,是从他告知自己他中寒毒的缘由,自己才知他有很多事瞒着。 侍女们转头突然看见林瑾穗,低下头毕恭毕敬,不敢再做声。 “你们知不知道谁是世子以前最亲近的人?” 侍女们听到林瑾穗的话,以为她在调查宴赐枫有没有过什么女人,惶恐的摇了摇头,连忙为宴赐枫说话。 “世子素来不近女色……”侍女话到一半被身边的小姐妹扯了扯袖子。 对方小声耳语提醒:“那不是和尚了?” 侍女连忙改口:“奴婢从未见过世子对别的女子有林小姐十分之一好,林小姐兰心蕙性,世子定然属意你。” “我不是在问这些,我想知道他除了三皇子,以前都有些什么亲近的好友或是亲人?” “奴婢二人入府都不算久,对世子的事了解甚微,不过林小姐若是想知道宴家的亲戚,可以询问世子,也可以问问管家。” “我知道了,你们忙。” 林瑾穗明白宴赐枫不会说出当初背叛他的人,于是转身找到了管家。 管家正在祠堂和家丁们布置,见林瑾穗找来,上前询问:“林小姐为何会找到这儿来?” “我想问问管家晏府族谱的事。” “小姐要问族谱?” 管家一头雾水,觉得林瑾穗的要求很是奇怪。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查给宴赐枫下毒的人,只好装作羞涩的样子,“将来我会嫁入晏家,可晏家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偶尔有几位上门拜访的亲友,我不小心将人认错以为是世子的小妾,差点闹了乌龙,所以想提前熟悉一下。” 管家意外,勉强相信她的话,想到宴赐枫早已承认了她是将来的侯府夫人,便直接拿来族谱给她看。 林瑾穗发现宴赐枫跟水菱月是表亲,两人中的毒很是相似,又有这一层关系。 线索又回到水菱月身上! 林瑾穗心里有一番打算,但认为宴赐枫不会帮她,她暗暗思索该如何接近水菱月。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天色已晚,只能等第二天再从长计议。 入夜后,翠竹一边端着一盆水进屋,一边跟林瑾穗抱怨:“扫地的两个侍女,也不知是怎的了,这么早就回房睡了。夜里黑,嬷嬷看见院子里不干净,将我错认成她们,训了我好一顿。” 林瑾穗想起两个扫地侍女说的话,立时拉着翠竹去听墙角。 侍女们的屋外,翠竹一把拉住林瑾穗询问:“小姐这是要去听什么?” “还不知道,咱们一会儿悄悄过去。” 林瑾穗还没走两步,又被翠竹拦下,翠竹委屈又别扭地说道:“小姐,咱们俩像是在……做贼,还是别去的好!” “你要是担心就先回去,等我听了墙角回来告诉你。” “小姐这是在开玩笑,哪儿有人能如此八卦?” 翠竹无奈,架不住林瑾穗要去只好跟上,两人躲在窗下,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等烛光熄灭后,两人才听到说话声。 “林小姐白天里问的那些话,她是不是知道咱们世子有……” “那是夫人一厢情愿的事,世子如今喜欢的是林小姐,咱们还是少说为妙。” 林瑾穗隐约觉得像是和女人有关,侍女们口中给的夫人是宴赐枫的母亲,她不由好奇对方。 可她不可能踹了门去问清楚,埋下怀疑,带着翠竹回去。 第175章 背叛过 暗卫伸手探了探鼠尾的鼻息,亲自确认一遍,扭头对宴赐枫说:“世子,鼠尾死了。” 林瑾穗脸上浮现忧色,受到打击一样差点站不稳,“这解药是真的,他要是肯松口招认,也就不会死。” 宴赐枫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沉声道:“他身上的毒可不是出自你手上,我给了他两次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 她心里却深感讽刺,当初假意告诉鼠尾已经死了,阁主十分认同,证明他们这些杀手在他心里就只是棋子。 求生的机会就放在鼠尾眼前,他宁愿效忠冷酷残忍的阁主,把命搭进去,也不愿为自己的生路搏一把。 她决不会沦落到像鼠尾一样的下场。 “找个地方处理掉他的尸首。” “是,世子!” 宴赐枫交代完,带着林瑾穗离开牢房,一路上她愁眉不展像是在为刚才的事。 他语气缓和:“你好好的,不要想多了。” 她轻轻的摇头,“鼠尾的毒并没有变异,我也确定自己没有中其他的毒,可我之前身体里却有两种毒杂糅。” 不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阁主暗中对她下手? 他见她一脸凝重,安慰道:“如今你已服用过解毒丹,不会再出事。” 林瑾穗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的寒毒究竟是怎么中的?” 宴赐枫沉默片刻,看着林瑾穗的眼神,面色沉重许久。 “我曾经上过战场,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被下毒,因此掉入寒潭,导致变异成了寒毒。” 林瑾穗闻言,眼里浮现复杂的情绪,没想到他会有此沉痛过往,“背叛者是谁?” 他藏起所有的情绪,嗓音平静:“许多。” “许多?” 林瑾穗疑惑的看着宴赐枫,他微微侧头似是避着她的视线,并没有要透露的意思。 “昨晚的火灾让你受了惊,还有今日……不若你回房休息。” 林瑾穗觉得他像是避着自己,不想旧事重提,但不想追问惹他不愉快,主动关心:“你也是,昨晚你忙于救火,也为了照顾我,整宿没睡过安稳觉。” 宴赐枫颔首,将林瑾穗送至她所住的院子,旋身离去。 院子里,两个扫地的侍女插科打诨的时候谈及一些宴府的事,林瑾穗顿下脚步听了几句。 “咱们夫人以前为世子挑选了许多美人,当侍女送去他屋里伺候,可竟无一位能入咱们世子的法眼。” “我也听说过,有件闹得厉害的事,从那以后世子就不让侍女在屋里伺候。” “我进府没有你早,快告诉我是什么事?” “我不敢说出来,咱们晚上回房的时候,我悄悄告诉你,府里耳目多我要是说了会挨罚的!” 林瑾穗更加好奇侍女们对宴赐枫了解多少,是从他告知自己他中寒毒的缘由,自己才知他有很多事瞒着。 侍女们转头突然看见林瑾穗,低下头毕恭毕敬,不敢再做声。 “你们知不知道谁是世子以前最亲近的人?” 侍女们听到林瑾穗的话,以为她在调查宴赐枫有没有过什么女人,惶恐的摇了摇头,连忙为宴赐枫说话。 “世子素来不近女色……”侍女话到一半被身边的小姐妹扯了扯袖子。 对方小声耳语提醒:“那不是和尚了?” 侍女连忙改口:“奴婢从未见过世子对别的女子有林小姐十分之一好,林小姐兰心蕙性,世子定然属意你。” “我不是在问这些,我想知道他除了三皇子,以前都有些什么亲近的好友或是亲人?” “奴婢二人入府都不算久,对世子的事了解甚微,不过林小姐若是想知道宴家的亲戚,可以询问世子,也可以问问管家。” “我知道了,你们忙。” 林瑾穗明白宴赐枫不会说出当初背叛他的人,于是转身找到了管家。 管家正在祠堂和家丁们布置,见林瑾穗找来,上前询问:“林小姐为何会找到这儿来?” “我想问问管家晏府族谱的事。” “小姐要问族谱?” 管家一头雾水,觉得林瑾穗的要求很是奇怪。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查给宴赐枫下毒的人,只好装作羞涩的样子,“将来我会嫁入晏家,可晏家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偶尔有几位上门拜访的亲友,我不小心将人认错以为是世子的小妾,差点闹了乌龙,所以想提前熟悉一下。” 管家意外,勉强相信她的话,想到宴赐枫早已承认了她是将来的侯府夫人,便直接拿来族谱给她看。 林瑾穗发现宴赐枫跟水菱月是表亲,两人中的毒很是相似,又有这一层关系。 线索又回到水菱月身上! 林瑾穗心里有一番打算,但认为宴赐枫不会帮她,她暗暗思索该如何接近水菱月。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天色已晚,只能等第二天再从长计议。 入夜后,翠竹一边端着一盆水进屋,一边跟林瑾穗抱怨:“扫地的两个侍女,也不知是怎的了,这么早就回房睡了。夜里黑,嬷嬷看见院子里不干净,将我错认成她们,训了我好一顿。” 林瑾穗想起两个扫地侍女说的话,立时拉着翠竹去听墙角。 侍女们的屋外,翠竹一把拉住林瑾穗询问:“小姐这是要去听什么?” “还不知道,咱们一会儿悄悄过去。” 林瑾穗还没走两步,又被翠竹拦下,翠竹委屈又别扭地说道:“小姐,咱们俩像是在……做贼,还是别去的好!” “你要是担心就先回去,等我听了墙角回来告诉你。” “小姐这是在开玩笑,哪儿有人能如此八卦?” 翠竹无奈,架不住林瑾穗要去只好跟上,两人躲在窗下,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等烛光熄灭后,两人才听到说话声。 “林小姐白天里问的那些话,她是不是知道咱们世子有……” “那是夫人一厢情愿的事,世子如今喜欢的是林小姐,咱们还是少说为妙。” 林瑾穗隐约觉得像是和女人有关,侍女们口中给的夫人是宴赐枫的母亲,她不由好奇对方。 可她不可能踹了门去问清楚,埋下怀疑,带着翠竹回去。 第176章 不值得深究 书房里,一鼎铜炉火烧正旺,淡淡的茶香扑鼻,窗外的落花飘落在棋盘上。 三皇子宽袖拂过不经意扫落一枚棋子,弯腰去捡,澄青的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 再要落子的时候,却发现宴赐枫早已将他的棋子逼到死路。 “好啊!阿枫,你这招可谓险胜,我输得不服,咱们再来一盘棋!” 宴赐枫淡然喝茶,拆穿道:“我看你是想扳回一局而已。” “天色还早,我不急着回宫,咱们再来一局!” 三皇子说着,重新摆起了棋盘,打算重头再来,谁知宴赐枫说出让他皱眉头的话:“殿下无事,可微臣身上的任务便要重了些,我记得你还有巡城的事没办。” “难得与你下盘棋,扫兴扫兴!” “我不信你来找我只是下棋这般简单,你大老远来所谓何事?” “你可真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还记得你上回带回来的土匪么?京城不知从何起谣言,说那土匪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已经有些朝臣私下里对你不满,几杯酒下毒便要联合去参你一本。我费了心思敲打敲打他们,那些人这才肯消停。” 宴赐枫没有一丝一毫在意,对那些意图进谗言的人嗤之以鼻:“这样的事不值得深究,何须你动手!” 三皇子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便知他早就知道并且有对策,不再提及此事。 窗外传来一阵异响,三皇子谨慎地起身要去查看,却听到猫叫声,纳闷道:“你可不是喜好招猫逗狗的人。” 宴赐枫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似是意有所指,“我的确不是,但总有爱叫的‘猫’。” 门外,林瑾穗听到两人的对话,尤其是三皇子说有人传谣宴赐枫在抓捕土匪的事情上自导自演,一个不留神碰到树枝,为了不被发现她偷听两人说话这才被迫学几声猫叫。 没想到宴赐枫还是发现了! 其实他早已知晓,谣言是她放出去的,阁主那边故意针对三皇子和宴赐枫威胁她这么做。那只是权宜之计,谣言对于宴赐枫来说就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林瑾穗沉思之际,隔着门传来宴赐枫低沉冷冽的声音。 “还不进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被点破了也没什么好躲藏,索性推门而入,给三皇子仓促地福了福身。 三皇子也就明白宴赐枫刚才的言外之意,打趣道:“林小姐和阿枫真是心有灵犀,本宫只当做外面有只可人的猫,却不知林小姐‘也’站在外面。” 她并不忸怩,表现得不拘小节,落落大方入座,“其实我来你们是有正事的。” “哦?”三皇子好奇的看着她,却观不透她的目的,“林小姐但说无妨,本宫愿闻其详。” “我素闻殿下有个妹妹,是当朝的九公主,我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传闻,她能歌善舞。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九公主。就请殿下牵线搭桥。” 林瑾穗和九公主水菱月之前在水上青楼妙私坊见过,想入宫再度见她,但不明三皇子对水菱月的态度如何,出言试探。 果然三皇子的脸色有了变化,他稍稍正色:“本宫从不知九公主能歌善舞,也不认为林小姐和九公主谈得来。若无正当理由,本宫决不会把人往后宫领。” 这是在暗示她招供。 宴赐枫见林瑾穗眼神暗示自己,直言道:“九公主中的毒和我一样。” “中毒?”三皇子讶异。 水菱月的生母不受宠,连带着她也深居简出,他想不通谁会暗害毫无威胁的弱小公主? 林瑾穗见三皇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将自己之前和九公主见过面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她的话,三皇子眼里残留着一丝震惊,“水菱月的母妃死了?” 记得水菱月说过她的母妃不受宠,即便她将母妃的尸首烧成骨灰要带回母妃的故乡,后宫里的人却也无人知晓她母妃死了的事实。 林瑾穗莫名觉得讽刺,同情水菱月。 “殿下的反应,用不着这么大。” “本宫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也许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三皇子暗暗思考,林瑾穗不以为然,毕竟水菱月的母妃曾经住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冷宫。 她再度提请求:“殿下能否帮我这个忙?” 也许是被真相催动,三皇子缓缓点头,“本宫等下就要进宫,可以让林小姐一同前往。” “多谢殿下。” 入宫的路上,林瑾穗坐在马车窗边百无聊赖,跟三皇子搭话。 “三皇子殿下和世子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亲近吗?” “亲近……本宫怎么不懂林小姐的话了。” 他觉得林瑾穗的话里有歧义,她补充一句:“世子当年上过战场,被亲近之人背叛这才中了寒毒,我想知道背叛者都有谁?” 三皇子目光幽幽看着她,沉沉想了想,“既然阿枫没有告诉林小姐,本宫也不便多说什么。倒是林小姐,对阿枫不利的谣言是不是你无意对外说了什么,招人误会?” 他说的已经够委婉了,林瑾穗明白多少顾忌了宴赐枫的面子,换作别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若是察觉这点早就翻脸出头了。 “我不知殿下从哪儿道听途说是我多嘴,可我是世子的未婚妻,我们将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林小姐是聪明人,本宫相信你。” 两人打消顾虑,不再谈论相关的事,很快就来到皇宫。 三皇子让公公带路,和林瑾穗一起走进偏僻的院子,忽然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 “她真当自己是身娇肉贵的人?又不是贵妃肚子里出来的,白费我力气好饭好菜端来,她不吃我就喂狗!” 林瑾穗听着像是在骂水菱月,深觉骂人者很是嚣张,正准备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转眸见三皇子脸色一沉,骂人的人提及了贵妃,当然是在说萧贵妃受宠生的孩子要矜贵一些。他怎能容忍有人拿母妃和别人去比较,借此来侮辱皇室? 第176章 不值得深究 书房里,一鼎铜炉火烧正旺,淡淡的茶香扑鼻,窗外的落花飘落在棋盘上。 三皇子宽袖拂过不经意扫落一枚棋子,弯腰去捡,澄青的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 再要落子的时候,却发现宴赐枫早已将他的棋子逼到死路。 “好啊!阿枫,你这招可谓险胜,我输得不服,咱们再来一盘棋!” 宴赐枫淡然喝茶,拆穿道:“我看你是想扳回一局而已。” “天色还早,我不急着回宫,咱们再来一局!” 三皇子说着,重新摆起了棋盘,打算重头再来,谁知宴赐枫说出让他皱眉头的话:“殿下无事,可微臣身上的任务便要重了些,我记得你还有巡城的事没办。” “难得与你下盘棋,扫兴扫兴!” “我不信你来找我只是下棋这般简单,你大老远来所谓何事?” “你可真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还记得你上回带回来的土匪么?京城不知从何起谣言,说那土匪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已经有些朝臣私下里对你不满,几杯酒下毒便要联合去参你一本。我费了心思敲打敲打他们,那些人这才肯消停。” 宴赐枫没有一丝一毫在意,对那些意图进谗言的人嗤之以鼻:“这样的事不值得深究,何须你动手!” 三皇子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便知他早就知道并且有对策,不再提及此事。 窗外传来一阵异响,三皇子谨慎地起身要去查看,却听到猫叫声,纳闷道:“你可不是喜好招猫逗狗的人。” 宴赐枫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似是意有所指,“我的确不是,但总有爱叫的‘猫’。” 门外,林瑾穗听到两人的对话,尤其是三皇子说有人传谣宴赐枫在抓捕土匪的事情上自导自演,一个不留神碰到树枝,为了不被发现她偷听两人说话这才被迫学几声猫叫。 没想到宴赐枫还是发现了! 其实他早已知晓,谣言是她放出去的,阁主那边故意针对三皇子和宴赐枫威胁她这么做。那只是权宜之计,谣言对于宴赐枫来说就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林瑾穗沉思之际,隔着门传来宴赐枫低沉冷冽的声音。 “还不进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被点破了也没什么好躲藏,索性推门而入,给三皇子仓促地福了福身。 三皇子也就明白宴赐枫刚才的言外之意,打趣道:“林小姐和阿枫真是心有灵犀,本宫只当做外面有只可人的猫,却不知林小姐‘也’站在外面。” 她并不忸怩,表现得不拘小节,落落大方入座,“其实我来你们是有正事的。” “哦?”三皇子好奇的看着她,却观不透她的目的,“林小姐但说无妨,本宫愿闻其详。” “我素闻殿下有个妹妹,是当朝的九公主,我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传闻,她能歌善舞。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九公主。就请殿下牵线搭桥。” 林瑾穗和九公主水菱月之前在水上青楼妙私坊见过,想入宫再度见她,但不明三皇子对水菱月的态度如何,出言试探。 果然三皇子的脸色有了变化,他稍稍正色:“本宫从不知九公主能歌善舞,也不认为林小姐和九公主谈得来。若无正当理由,本宫决不会把人往后宫领。” 这是在暗示她招供。 宴赐枫见林瑾穗眼神暗示自己,直言道:“九公主中的毒和我一样。” “中毒?”三皇子讶异。 水菱月的生母不受宠,连带着她也深居简出,他想不通谁会暗害毫无威胁的弱小公主? 林瑾穗见三皇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将自己之前和九公主见过面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她的话,三皇子眼里残留着一丝震惊,“水菱月的母妃死了?” 记得水菱月说过她的母妃不受宠,即便她将母妃的尸首烧成骨灰要带回母妃的故乡,后宫里的人却也无人知晓她母妃死了的事实。 林瑾穗莫名觉得讽刺,同情水菱月。 “殿下的反应,用不着这么大。” “本宫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也许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三皇子暗暗思考,林瑾穗不以为然,毕竟水菱月的母妃曾经住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冷宫。 她再度提请求:“殿下能否帮我这个忙?” 也许是被真相催动,三皇子缓缓点头,“本宫等下就要进宫,可以让林小姐一同前往。” “多谢殿下。” 入宫的路上,林瑾穗坐在马车窗边百无聊赖,跟三皇子搭话。 “三皇子殿下和世子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亲近吗?” “亲近……本宫怎么不懂林小姐的话了。” 他觉得林瑾穗的话里有歧义,她补充一句:“世子当年上过战场,被亲近之人背叛这才中了寒毒,我想知道背叛者都有谁?” 三皇子目光幽幽看着她,沉沉想了想,“既然阿枫没有告诉林小姐,本宫也不便多说什么。倒是林小姐,对阿枫不利的谣言是不是你无意对外说了什么,招人误会?” 他说的已经够委婉了,林瑾穗明白多少顾忌了宴赐枫的面子,换作别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若是察觉这点早就翻脸出头了。 “我不知殿下从哪儿道听途说是我多嘴,可我是世子的未婚妻,我们将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 “林小姐是聪明人,本宫相信你。” 两人打消顾虑,不再谈论相关的事,很快就来到皇宫。 三皇子让公公带路,和林瑾穗一起走进偏僻的院子,忽然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 “她真当自己是身娇肉贵的人?又不是贵妃肚子里出来的,白费我力气好饭好菜端来,她不吃我就喂狗!” 林瑾穗听着像是在骂水菱月,深觉骂人者很是嚣张,正准备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转眸见三皇子脸色一沉,骂人的人提及了贵妃,当然是在说萧贵妃受宠生的孩子要矜贵一些。他怎能容忍有人拿母妃和别人去比较,借此来侮辱皇室? 第177章 圣女 两人走近发现一名年纪略大的嬷嬷,指着屋子方向骂,手里端着清淡没有油水的饭菜,看上去就很倒胃口。 三皇子板着脸训斥:“没规矩的东西,连九公主你都敢不敬,你不配提及贵妃!给本宫跪在九妹的屋外,我不让你起来你不准起来。” “奴婢、奴婢知错!” 嬷嬷不敢顶撞,便走到门外跪着。 林瑾穗和三皇子直接走进去,褪色陈旧的屏风后,水菱月正看着一个盒子发呆,也不知是不是因嬷嬷的话受影响。 林瑾穗不动声色走到她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吓得跳起,在看清来人是林瑾穗便喜出望外。 水菱月亲昵地拉着林瑾穗的手,“你是不是找到能让我出宫的方法了?” 能出入皇宫的并非一般人,林瑾穗能来探望自己像是有什么事。 林瑾穗摇摇头,“没有。” 两人说话间,一道轻咳声引起水菱月的注意,三皇子负手走来,她看见他的时候眸中之色黯然。 水菱月身子一僵,心口像是有什么压着。 那张脸与模糊记忆里薄情的脸有几分相似,只是细看之下三皇子雅眉俊目,唇若琼花,有些贵妃的影子,一身牙白色锦袍透露着温和。 她鲜少能见得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和宠冠后宫的萧贵妃,只是趴在墙头上见过几回,起初远远的看几眼觉得新奇。 也许他对别人而言是好君王,好丈夫,好父亲……可当她凑近了,却觉得她的父皇燕颌龙威之下,是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三皇子似有觉察,水菱月看自己的眼神异样,也许是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相当的不欢迎。 可他环视水菱月住的地方,简陋寒酸跟宫女无异,想到她多年来吃得苦,便原谅了她的不敬。 他敛容沉声道:“本宫不请自来,还望九妹勿怪。” 九妹?水菱月蓦地心软,后宫里从未有人如此承认过她的身份! 她做出邀请手势请两人入座,内室没有宫女伺候,习以为常自己招待客人,拎起水壶倒水给两人,“我这儿没有好茶,林小姐和三皇兄多担待。” 从进入院子的时候林瑾穗便看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连吃口饭都要受人白眼,这儿又怎会有好茶? “我们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也不知九公主的身体如何?” “林小姐给的药,我一直按时服用,以前时不时毒发,现下毒性被压制住。” “九公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少,我给你把脉。” 水菱月闻言,将手伸向林瑾穗,她葱白的指尖覆在她的皓腕上把脉,深深地想着什么。 “九公主的体内毒散了不少,可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林瑾穗知道水菱月待在皇宫里的日子,要仰仗有钱有势的人,转头对三皇子说:“要好生照顾才是。” 三皇子会意这是要他多照顾九妹,承诺两人:“等我回去,就把伺候九妹的这些人换了,欺负过你的人,都罚去辛者库做苦力。” 水菱月鼻尖一酸,沉默不言。 倘若没有林瑾穗将三皇子带到自己这里来,岂会有人能注意到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暗藏蒙尘的方寸之地。 母妃已经走了,这些东西来得太迟! 自己想要完成她夙愿,带她的思念回到那片她心心念念,梦过无数次却无法亲自涉足的故乡。 林瑾穗看见水菱月纤长白皙的颈部戴着银锁,她无意碰触时会表现得很怀念,“九公主的母妃是哪个异族?” 水菱月怔了怔,眼神明亮温暖,笑说:“苗疆。” 林瑾穗串联起来,恍然明白自己的毒不是变异了,是因为接触到蛊毒,而蛊毒和自己的毒综合才导致变异。 水菱月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似乎证明她的母妃早已中了蛊毒。 而宴赐枫和水菱月中的毒相同,追根究底便是如此。 “你的母妃有没有告诉过你蛊毒的事?” 水菱月蹙着眉头,略有些着急的询问:“林小姐为何这么问?” “实不相瞒,九公主中的是蛊毒。”林瑾穗如实道。 水菱月下意识否定:“不是。” 林瑾穗觉得奇怪追问:“九公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才水菱月想也不想就否定,蛊毒和她的母妃必然有些联系,也许水菱月身上有什么线索。 水菱月一双秋水无尘的眼眸,望向了盒子,抿了抿唇陷入回忆之中。 幼时母妃给她唱的故乡歌谣,还有各种跟故乡有关的故事,母妃的笑容,温柔的声音都在脑海中,仿佛昨日重现。 她思绪回笼后,十分坚定地说:“苗疆人其实很少有人使用蛊毒,更不会随意用蛊毒害人,我的母妃曾经只是一个很平凡的苗疆人,不会蛊毒。” 十几年来,她们母女俩被遗弃在荒芜的冷宫,受尽多少人白眼和欺负,母妃生性柔弱,为了她更是隐忍度日。 何曾用过什么蛊毒? 三皇子诧异,“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的母妃是苗疆圣女?” 水菱月摇摇头:“我并不知道。” 她的母妃再也不会回来,是不是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大抵明白水菱月母妃的身份有多重要,好奇打听:“宫里宫外从未有过这样的传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三皇子从哪儿听来的?” 三皇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听到我母妃说的才知道,当初九妹的母妃也是因为给父皇下蛊才导致被冷落。” “不,我不相信母妃是这样的人!母妃才不会给……不会下蛊。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是最好的母妃!” 水菱月提及皇帝时,并不像三皇子那般很自然就称呼“父皇”,那个男人让她们母女俩凄惨的生活了十几年,害的母妃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带着母妃的骨灰回故乡,却被暂时锁在此地。 三皇子知道水菱月有情绪波动很正常,继续道:“当时你还出生,其实也是因为那件事你的母妃才怀上你,而我母妃完整的经历了当时的情况。” 第177章 圣女 两人走近发现一名年纪略大的嬷嬷,指着屋子方向骂,手里端着清淡没有油水的饭菜,看上去就很倒胃口。 三皇子板着脸训斥:“没规矩的东西,连九公主你都敢不敬,你不配提及贵妃!给本宫跪在九妹的屋外,我不让你起来你不准起来。” “奴婢、奴婢知错!” 嬷嬷不敢顶撞,便走到门外跪着。 林瑾穗和三皇子直接走进去,褪色陈旧的屏风后,水菱月正看着一个盒子发呆,也不知是不是因嬷嬷的话受影响。 林瑾穗不动声色走到她背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吓得跳起,在看清来人是林瑾穗便喜出望外。 水菱月亲昵地拉着林瑾穗的手,“你是不是找到能让我出宫的方法了?” 能出入皇宫的并非一般人,林瑾穗能来探望自己像是有什么事。 林瑾穗摇摇头,“没有。” 两人说话间,一道轻咳声引起水菱月的注意,三皇子负手走来,她看见他的时候眸中之色黯然。 水菱月身子一僵,心口像是有什么压着。 那张脸与模糊记忆里薄情的脸有几分相似,只是细看之下三皇子雅眉俊目,唇若琼花,有些贵妃的影子,一身牙白色锦袍透露着温和。 她鲜少能见得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和宠冠后宫的萧贵妃,只是趴在墙头上见过几回,起初远远的看几眼觉得新奇。 也许他对别人而言是好君王,好丈夫,好父亲……可当她凑近了,却觉得她的父皇燕颌龙威之下,是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三皇子似有觉察,水菱月看自己的眼神异样,也许是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相当的不欢迎。 可他环视水菱月住的地方,简陋寒酸跟宫女无异,想到她多年来吃得苦,便原谅了她的不敬。 他敛容沉声道:“本宫不请自来,还望九妹勿怪。” 九妹?水菱月蓦地心软,后宫里从未有人如此承认过她的身份! 她做出邀请手势请两人入座,内室没有宫女伺候,习以为常自己招待客人,拎起水壶倒水给两人,“我这儿没有好茶,林小姐和三皇兄多担待。” 从进入院子的时候林瑾穗便看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连吃口饭都要受人白眼,这儿又怎会有好茶? “我们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也不知九公主的身体如何?” “林小姐给的药,我一直按时服用,以前时不时毒发,现下毒性被压制住。” “九公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少,我给你把脉。” 水菱月闻言,将手伸向林瑾穗,她葱白的指尖覆在她的皓腕上把脉,深深地想着什么。 “九公主的体内毒散了不少,可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林瑾穗知道水菱月待在皇宫里的日子,要仰仗有钱有势的人,转头对三皇子说:“要好生照顾才是。” 三皇子会意这是要他多照顾九妹,承诺两人:“等我回去,就把伺候九妹的这些人换了,欺负过你的人,都罚去辛者库做苦力。” 水菱月鼻尖一酸,沉默不言。 倘若没有林瑾穗将三皇子带到自己这里来,岂会有人能注意到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暗藏蒙尘的方寸之地。 母妃已经走了,这些东西来得太迟! 自己想要完成她夙愿,带她的思念回到那片她心心念念,梦过无数次却无法亲自涉足的故乡。 林瑾穗看见水菱月纤长白皙的颈部戴着银锁,她无意碰触时会表现得很怀念,“九公主的母妃是哪个异族?” 水菱月怔了怔,眼神明亮温暖,笑说:“苗疆。” 林瑾穗串联起来,恍然明白自己的毒不是变异了,是因为接触到蛊毒,而蛊毒和自己的毒综合才导致变异。 水菱月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似乎证明她的母妃早已中了蛊毒。 而宴赐枫和水菱月中的毒相同,追根究底便是如此。 “你的母妃有没有告诉过你蛊毒的事?” 水菱月蹙着眉头,略有些着急的询问:“林小姐为何这么问?” “实不相瞒,九公主中的是蛊毒。”林瑾穗如实道。 水菱月下意识否定:“不是。” 林瑾穗觉得奇怪追问:“九公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才水菱月想也不想就否定,蛊毒和她的母妃必然有些联系,也许水菱月身上有什么线索。 水菱月一双秋水无尘的眼眸,望向了盒子,抿了抿唇陷入回忆之中。 幼时母妃给她唱的故乡歌谣,还有各种跟故乡有关的故事,母妃的笑容,温柔的声音都在脑海中,仿佛昨日重现。 她思绪回笼后,十分坚定地说:“苗疆人其实很少有人使用蛊毒,更不会随意用蛊毒害人,我的母妃曾经只是一个很平凡的苗疆人,不会蛊毒。” 十几年来,她们母女俩被遗弃在荒芜的冷宫,受尽多少人白眼和欺负,母妃生性柔弱,为了她更是隐忍度日。 何曾用过什么蛊毒? 三皇子诧异,“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的母妃是苗疆圣女?” 水菱月摇摇头:“我并不知道。” 她的母妃再也不会回来,是不是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林瑾穗眼里闪过讶色,大抵明白水菱月母妃的身份有多重要,好奇打听:“宫里宫外从未有过这样的传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三皇子从哪儿听来的?” 三皇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听到我母妃说的才知道,当初九妹的母妃也是因为给父皇下蛊才导致被冷落。” “不,我不相信母妃是这样的人!母妃才不会给……不会下蛊。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是最好的母妃!” 水菱月提及皇帝时,并不像三皇子那般很自然就称呼“父皇”,那个男人让她们母女俩凄惨的生活了十几年,害的母妃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带着母妃的骨灰回故乡,却被暂时锁在此地。 三皇子知道水菱月有情绪波动很正常,继续道:“当时你还出生,其实也是因为那件事你的母妃才怀上你,而我母妃完整的经历了当时的情况。” 第178章 淮国使臣 水菱月一脸难以置信,多年来一直以为父皇是喜新厌旧忘了母妃,害她在冷宫里受苦,没想到会有这些事。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些,可事实如此,当年不只我母妃亲身经历,还有几个宫里的老人都一清二楚。” 她眼角闪烁着泪光,盯着盒子看了很久,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嵌入肉里,以疼意强忍着心间翻涌的情绪。 三皇子看到她情绪异样,语气柔和无比:“你别多想,过去的都过去了。” 水菱月眼里一片红,哽了哽咽:“三皇兄,我是不是很惹父皇厌恶?” 他摇摇头安慰:“你是无辜的。” 其实皇帝将她们母女俩关在冷宫,因为蛊毒的事心存芥蒂对她们不闻不问,也许早已不记得他有自己这个女儿。 水菱月清楚这一点,但心里有所释怀,重新调整情绪。 宴赐枫和水菱月中的毒一样,给他们下毒的主谋仍然藏在暗处。 林瑾穗虽然对当年的巫蛊事件生疑,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水菱月的母妃,她已经死了,那关键就在于蛊毒。 或许水菱月母妃的住处也有什么蛛丝马迹! “九公主,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母妃曾经住的地方?” 水菱月不假思索的点了头,“我母妃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我这就带你们去看。” 三人走出院子,转身来到了附近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满地枯黄的落叶随风飞舞,萧索陈旧,灰尘也被扬起,差点迷了他们的眼睛。 这间狭窄冰冷的屋子,曾经住着最温暖最温柔的母妃。 水菱月满目怀念,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住处来了几个严苛的嬷嬷,处处管着不让她出门,她许久没来过此处打扫。 推开屋子的门,水菱月带着林瑾穗和三皇子进去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林瑾穗往里走愈渐黑暗,背后一盏昏黄的烛光靠近,水菱月已经点燃蜡烛抬着过来,又点燃了几支蜡烛屋子才亮了起来。 借着烛光环顾四周,果然空无一物,连窗牖都被人从里面钉死。 原来水菱月的母妃就被软禁在这种地方。 林瑾穗掌灯四处翻看,三皇子也在屋里打转,他从不知皇宫里会有这种地方。 “林小姐是否看出端倪?”他问。 “不,线索断在了这儿。” 林瑾穗实在没想法了,只能等回去再找找别的蛛丝马迹,对三皇子说:“我有件事想请殿下帮忙,能不能送我出宫?” 水菱月也动了心思,着急地握住三皇子的胳膊,“三皇兄,我不想再待在皇宫,我想和林小姐一起出去治好我身上毒。” 三皇子轻轻推开她严词拒绝,“你暂时忍耐,不必担心谁会欺负你,我会让人好生照顾你。” 水菱月沉默不言,目送林瑾穗和三皇子离开,心思也跟着飞走了。 回到宴府,林瑾穗去找宴赐枫的路上,听到剑风习习之声,悄悄凑近透过假山缝隙看见宴赐枫在教林淮言练武功。 林淮言苦瓜脸,一身官袍未褪下就拿着剑比划,宴赐枫说一不二,像模像样练着几个剑法姿势。 宴赐枫先给他展示一遍,收剑时剑尖划过竹子,青翠欲滴的竹叶被剑锋击落,乘着风力婉转直下。 林瑾穗打算试试他,捡起石头趁他注意力分散扔了过去,可他耳朵敏锐听到动静,扬起剑破风斩去,被一分为二的小石头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剑上。 “世子好身手!”她迎着两人目光走了过去。 “你进宫查到了什么没有?” “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宴赐枫将剑柄塞入林淮言手里,有些严肃地说道:“你按照我方才叫你的几下继续练剑,我找人来暂时指导你。” 林淮言很想跟去听听林瑾穗会说些什么,但他本就是初学武功,碍于宴赐枫管得严,只好挥舞着剑研究方才的招数。 “姐,你当初学武功也这么辛苦吗?” 林瑾穗闻言回头来看他,脑海中浮现原主曾经在杀手阁受训练,屡屡九死一生,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求生的念头一步步练就绝世武功。 明白林淮言刚学武功,会容易因为困难挫折有退缩之心,便安抚他。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最开始都是难的,你要好好坚持。” “我知道了。” 林淮言想到林瑾穗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她是女子,本事却不亚于男子,所付出的辛苦比自己多得多。 自己也要尽快学会武功,将来站到她的身前不受她保护。 书房里,林瑾穗将自己在皇宫里发现的事情全部告诉宴赐枫。 他挑了挑眉,轻叹口气,“你的判断没错,九公主生母的死,的确让这中间最关键的一环缺失。” 林瑾穗告诉他自己心里的顾虑,“是的,可我也有一种怀疑,我总觉得九公主的生母不会主动对皇上下蛊,我在她被囚禁的地方一无所获,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人故意把证据藏了起来。” “萧贵妃娘娘不会骗三皇子,当年的事情太过于遥远,如今已经再难查明。” 林瑾穗细想也是,若非三皇子提出,就连水菱月都被蒙在鼓里。 之前冷青黛给她送来信,告知那个三公子约见她,想要她为他治病。听说那个三公子有一片罂粟园,事情非同小可,她打算让宴赐枫一起前往。 “你明日有没有别的事?” “明日淮国使臣来访,陛下命我一早去接待。” 淮国使臣? 林瑾穗很少听说过有关淮国的消息,但这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宴赐枫见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开口询问:“你有事么?” “没有。”事情还没定下,林瑾穗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其实我本来是想约你游湖的,既然你有要事忙,那就只好约你下回一起去。” 他俊美的脸上浮现清淡的笑容,煞是好看,“等我忙完这阵,我定然会带你共赏良辰美景。” 林瑾穗“嗯”了一声,打算另则时间去调查罂粟的事情。 第178章 淮国使臣 水菱月一脸难以置信,多年来一直以为父皇是喜新厌旧忘了母妃,害她在冷宫里受苦,没想到会有这些事。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些,可事实如此,当年不只我母妃亲身经历,还有几个宫里的老人都一清二楚。” 她眼角闪烁着泪光,盯着盒子看了很久,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嵌入肉里,以疼意强忍着心间翻涌的情绪。 三皇子看到她情绪异样,语气柔和无比:“你别多想,过去的都过去了。” 水菱月眼里一片红,哽了哽咽:“三皇兄,我是不是很惹父皇厌恶?” 他摇摇头安慰:“你是无辜的。” 其实皇帝将她们母女俩关在冷宫,因为蛊毒的事心存芥蒂对她们不闻不问,也许早已不记得他有自己这个女儿。 水菱月清楚这一点,但心里有所释怀,重新调整情绪。 宴赐枫和水菱月中的毒一样,给他们下毒的主谋仍然藏在暗处。 林瑾穗虽然对当年的巫蛊事件生疑,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水菱月的母妃,她已经死了,那关键就在于蛊毒。 或许水菱月母妃的住处也有什么蛛丝马迹! “九公主,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母妃曾经住的地方?” 水菱月不假思索的点了头,“我母妃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我这就带你们去看。” 三人走出院子,转身来到了附近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满地枯黄的落叶随风飞舞,萧索陈旧,灰尘也被扬起,差点迷了他们的眼睛。 这间狭窄冰冷的屋子,曾经住着最温暖最温柔的母妃。 水菱月满目怀念,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住处来了几个严苛的嬷嬷,处处管着不让她出门,她许久没来过此处打扫。 推开屋子的门,水菱月带着林瑾穗和三皇子进去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林瑾穗往里走愈渐黑暗,背后一盏昏黄的烛光靠近,水菱月已经点燃蜡烛抬着过来,又点燃了几支蜡烛屋子才亮了起来。 借着烛光环顾四周,果然空无一物,连窗牖都被人从里面钉死。 原来水菱月的母妃就被软禁在这种地方。 林瑾穗掌灯四处翻看,三皇子也在屋里打转,他从不知皇宫里会有这种地方。 “林小姐是否看出端倪?”他问。 “不,线索断在了这儿。” 林瑾穗实在没想法了,只能等回去再找找别的蛛丝马迹,对三皇子说:“我有件事想请殿下帮忙,能不能送我出宫?” 水菱月也动了心思,着急地握住三皇子的胳膊,“三皇兄,我不想再待在皇宫,我想和林小姐一起出去治好我身上毒。” 三皇子轻轻推开她严词拒绝,“你暂时忍耐,不必担心谁会欺负你,我会让人好生照顾你。” 水菱月沉默不言,目送林瑾穗和三皇子离开,心思也跟着飞走了。 回到宴府,林瑾穗去找宴赐枫的路上,听到剑风习习之声,悄悄凑近透过假山缝隙看见宴赐枫在教林淮言练武功。 林淮言苦瓜脸,一身官袍未褪下就拿着剑比划,宴赐枫说一不二,像模像样练着几个剑法姿势。 宴赐枫先给他展示一遍,收剑时剑尖划过竹子,青翠欲滴的竹叶被剑锋击落,乘着风力婉转直下。 林瑾穗打算试试他,捡起石头趁他注意力分散扔了过去,可他耳朵敏锐听到动静,扬起剑破风斩去,被一分为二的小石头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剑上。 “世子好身手!”她迎着两人目光走了过去。 “你进宫查到了什么没有?” “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宴赐枫将剑柄塞入林淮言手里,有些严肃地说道:“你按照我方才叫你的几下继续练剑,我找人来暂时指导你。” 林淮言很想跟去听听林瑾穗会说些什么,但他本就是初学武功,碍于宴赐枫管得严,只好挥舞着剑研究方才的招数。 “姐,你当初学武功也这么辛苦吗?” 林瑾穗闻言回头来看他,脑海中浮现原主曾经在杀手阁受训练,屡屡九死一生,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求生的念头一步步练就绝世武功。 明白林淮言刚学武功,会容易因为困难挫折有退缩之心,便安抚他。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最开始都是难的,你要好好坚持。” “我知道了。” 林淮言想到林瑾穗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她是女子,本事却不亚于男子,所付出的辛苦比自己多得多。 自己也要尽快学会武功,将来站到她的身前不受她保护。 书房里,林瑾穗将自己在皇宫里发现的事情全部告诉宴赐枫。 他挑了挑眉,轻叹口气,“你的判断没错,九公主生母的死,的确让这中间最关键的一环缺失。” 林瑾穗告诉他自己心里的顾虑,“是的,可我也有一种怀疑,我总觉得九公主的生母不会主动对皇上下蛊,我在她被囚禁的地方一无所获,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人故意把证据藏了起来。” “萧贵妃娘娘不会骗三皇子,当年的事情太过于遥远,如今已经再难查明。” 林瑾穗细想也是,若非三皇子提出,就连水菱月都被蒙在鼓里。 之前冷青黛给她送来信,告知那个三公子约见她,想要她为他治病。听说那个三公子有一片罂粟园,事情非同小可,她打算让宴赐枫一起前往。 “你明日有没有别的事?” “明日淮国使臣来访,陛下命我一早去接待。” 淮国使臣? 林瑾穗很少听说过有关淮国的消息,但这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宴赐枫见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开口询问:“你有事么?” “没有。”事情还没定下,林瑾穗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其实我本来是想约你游湖的,既然你有要事忙,那就只好约你下回一起去。” 他俊美的脸上浮现清淡的笑容,煞是好看,“等我忙完这阵,我定然会带你共赏良辰美景。” 林瑾穗“嗯”了一声,打算另则时间去调查罂粟的事情。 第179章 淮国郡主 隔日清晨,林瑾穗正准备出门去找冷青黛问话,却听到门外有人走来。 “瑾穗在屋里吗?”这道熟悉的声音是董氏。 “小姐方才让我准备衣裳,像是要出门,不过夫人来得巧她还没走。” 须臾,翠竹引着董氏进屋,董氏的手里拎着食盒,靠近的时候飘来一股糕点的香味。 林瑾穗面露惊喜之色,拉着董氏坐下说话,“母亲怎么来了?” 董氏丹唇逐笑开解释:“糕点铺子新做了些点心,我过去看经营得如何,顺路带了些糕点给你们尝尝。” “母亲近来生意做得怎么样?” “逐渐有了起色,你之前给的建议十分有用。过去半个月,我也来宴府找过你,言儿说你和世子去了外地,你们为何会离开那么久?” “世子接到消息有一群土匪烧杀抢掠,在当地很猖狂,连地方官府都奈何不了。所以带兵前往,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不过好在抓到了土匪。” 董氏先是为林瑾穗担忧一番,见她并未受伤也就放下心来,叮嘱道:“瑾穗,你毕竟是女孩子,遇到危险就往外躲,母亲也怕你受到伤害。” 她点点头,“这段时间侯爷有没有为难你?” 董氏柳眉微蹙,回想起林继打听到自己的铺子,曾带人去捣乱的事有几分心寒,不想让孩子们担心便转移话题。 “母亲许久没见你,心里时时挂念,不如你跟我回宅子陪我两日?” 林瑾穗知道自己不久前离开京城,董氏这期间为自己没少担心,也想多陪陪她。 “好。我本想叫上言儿一起,可他最近在跟着世子学武功。” 董氏喜出望,恍然意识到林淮言跟在林瑾穗这个姐姐身边改变了不少,先是考取功名,再是学武功。 曾经待在林家,她蒙受林继欺骗,亲生的女儿自幼流落乡下吃苦,就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儿子,也没能教导好。 离开林继和林侯府后自己从未后悔过。 两人叙叙旧便一起出府,回宅子的路上店铺林立,周遭很是热闹。 林瑾穗和董氏不由缓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逛,董氏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成衣铺子要带她去,“咱们去那边看看,为你和言儿挑几件衣裳。” “母亲别总记着我们姐弟俩,我也为你挑几身衣裳。” 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过去,意外撞见宴赐枫和一名陌生的女子站在一起。 林瑾穗拿起面具摊子的牛头面具,假装试戴面具,遮住脸暗查情况,再度望向宴赐枫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清丽,风貌楚楚中带着一股子傲气,身上的浅蓝锦袍和发髻很是华丽,但不像是本国女子的打扮。 “宴世子,你看这把油纸伞如何?还有这胭脂,是不是很衬我?你都给我买下来!” 女子上手就要抱着宴赐枫的胳膊,却被他快一步冷漠避开,任凭她生气,他仍然不予理会。 女子面露愠怒之色,想以身份压他一头,“就没人敢对我徐盼儿如此!” 宴赐枫凤眸噙着霜寒的冷意,只是淡淡扫了徐盼儿一眼,她立时弱了气势,转变战术一样向他撒娇。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宴世子,你宽厚大量,又如此玉树临风,你一定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徐盼儿笑靥如花,凑到他跟前他却懒得理会,而是警告道:“即是出门在外,你也要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再跟我耍花招。” 她眸中之色黯然,没想到宴赐枫跟块冰石头似的难以融化,换作在她淮国,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敢这样待她! 可偏偏只有他入了她的法眼。 就趁这几日,她定要降服他,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宴赐枫转头看见林瑾穗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好似在看热闹一样。 顺着宴赐枫的视线看去,徐盼儿也看到了林瑾穗,立时心生不满质问:“那个女人是谁?” 一路走来,宴赐枫的目光从不为她停留,甚至也不会在意街上遇到的任何女子。 偏那个女子进入他的视线,他便挪不开一样看着她,必定是认识的! 宴赐枫冷淡的和徐盼儿拉开距离,迎面走向林瑾穗和董氏两人。 徐盼儿不甘心落在后头,直接拦在宴赐枫和林瑾穗中间,满脸敌意没好气问林瑾穗,“你这个女人往哪里冒出来的?” “不关你的事。”林瑾穗冷声道。 董氏也注意到陌生的徐盼儿纠缠宴赐枫已久,对这般毫无教养的女子很是不耐,“你离宴世子远点,这是瑾穗的未婚夫。” “我没问你,有你说话份吗?” 徐盼儿嫉妒的发狂,咬了咬牙,直接甩出藏在腰后的鞭子,朝董氏的身上落下。 董氏吓一跳,惊恐之余却来不及躲闪,林瑾穗伸手接住徐盼儿的鞭子,手掌心火灼烧般滚烫又痛,用力一扯鞭子。 一个不查的徐盼儿,猛地摔倒在地,痛的尖叫:“啊!” 宴赐枫漠然不去管顾自食其果的徐盼儿,而是紧张地拉过林瑾穗的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她的手心有道鞭痕,鲜血从迸裂的伤口渗透出来,一看便知徐盼儿方才挥鞭子是下了狠手。 “忍着点。”宴赐枫的眉头皱的很深,用帕子为林瑾穗包扎伤口。 此番不怪她不顾危险出手,是自己没保护好她,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林瑾穗额间冒冷汗,痛极了一腔忍着,董氏看着她的伤心里心疼,“瑾穗,要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会受伤……” “只要母亲没受伤就好,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伤你的人。”林瑾穗言语暗藏对徐盼儿的威胁之意。 徐盼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怨毒的看着林瑾穗,方才那一下她摔得不轻。 “她是谁?”林瑾穗询问宴赐枫。 若徐盼儿是寻常女子,宴赐枫必定不会理会她,还带着她满大街走。这个人好生狂妄,应是来头不小。 他脸色冷峻,看了徐盼儿一下像是警告,声音没有一丝一毫情绪,“她是淮国的郡主。” 第179章 淮国郡主 隔日清晨,林瑾穗正准备出门去找冷青黛问话,却听到门外有人走来。 “瑾穗在屋里吗?”这道熟悉的声音是董氏。 “小姐方才让我准备衣裳,像是要出门,不过夫人来得巧她还没走。” 须臾,翠竹引着董氏进屋,董氏的手里拎着食盒,靠近的时候飘来一股糕点的香味。 林瑾穗面露惊喜之色,拉着董氏坐下说话,“母亲怎么来了?” 董氏丹唇逐笑开解释:“糕点铺子新做了些点心,我过去看经营得如何,顺路带了些糕点给你们尝尝。” “母亲近来生意做得怎么样?” “逐渐有了起色,你之前给的建议十分有用。过去半个月,我也来宴府找过你,言儿说你和世子去了外地,你们为何会离开那么久?” “世子接到消息有一群土匪烧杀抢掠,在当地很猖狂,连地方官府都奈何不了。所以带兵前往,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不过好在抓到了土匪。” 董氏先是为林瑾穗担忧一番,见她并未受伤也就放下心来,叮嘱道:“瑾穗,你毕竟是女孩子,遇到危险就往外躲,母亲也怕你受到伤害。” 她点点头,“这段时间侯爷有没有为难你?” 董氏柳眉微蹙,回想起林继打听到自己的铺子,曾带人去捣乱的事有几分心寒,不想让孩子们担心便转移话题。 “母亲许久没见你,心里时时挂念,不如你跟我回宅子陪我两日?” 林瑾穗知道自己不久前离开京城,董氏这期间为自己没少担心,也想多陪陪她。 “好。我本想叫上言儿一起,可他最近在跟着世子学武功。” 董氏喜出望,恍然意识到林淮言跟在林瑾穗这个姐姐身边改变了不少,先是考取功名,再是学武功。 曾经待在林家,她蒙受林继欺骗,亲生的女儿自幼流落乡下吃苦,就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儿子,也没能教导好。 离开林继和林侯府后自己从未后悔过。 两人叙叙旧便一起出府,回宅子的路上店铺林立,周遭很是热闹。 林瑾穗和董氏不由缓下脚步,一边走一边逛,董氏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成衣铺子要带她去,“咱们去那边看看,为你和言儿挑几件衣裳。” “母亲别总记着我们姐弟俩,我也为你挑几身衣裳。” 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过去,意外撞见宴赐枫和一名陌生的女子站在一起。 林瑾穗拿起面具摊子的牛头面具,假装试戴面具,遮住脸暗查情况,再度望向宴赐枫身边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清丽,风貌楚楚中带着一股子傲气,身上的浅蓝锦袍和发髻很是华丽,但不像是本国女子的打扮。 “宴世子,你看这把油纸伞如何?还有这胭脂,是不是很衬我?你都给我买下来!” 女子上手就要抱着宴赐枫的胳膊,却被他快一步冷漠避开,任凭她生气,他仍然不予理会。 女子面露愠怒之色,想以身份压他一头,“就没人敢对我徐盼儿如此!” 宴赐枫凤眸噙着霜寒的冷意,只是淡淡扫了徐盼儿一眼,她立时弱了气势,转变战术一样向他撒娇。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宴世子,你宽厚大量,又如此玉树临风,你一定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徐盼儿笑靥如花,凑到他跟前他却懒得理会,而是警告道:“即是出门在外,你也要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再跟我耍花招。” 她眸中之色黯然,没想到宴赐枫跟块冰石头似的难以融化,换作在她淮国,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敢这样待她! 可偏偏只有他入了她的法眼。 就趁这几日,她定要降服他,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宴赐枫转头看见林瑾穗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好似在看热闹一样。 顺着宴赐枫的视线看去,徐盼儿也看到了林瑾穗,立时心生不满质问:“那个女人是谁?” 一路走来,宴赐枫的目光从不为她停留,甚至也不会在意街上遇到的任何女子。 偏那个女子进入他的视线,他便挪不开一样看着她,必定是认识的! 宴赐枫冷淡的和徐盼儿拉开距离,迎面走向林瑾穗和董氏两人。 徐盼儿不甘心落在后头,直接拦在宴赐枫和林瑾穗中间,满脸敌意没好气问林瑾穗,“你这个女人往哪里冒出来的?” “不关你的事。”林瑾穗冷声道。 董氏也注意到陌生的徐盼儿纠缠宴赐枫已久,对这般毫无教养的女子很是不耐,“你离宴世子远点,这是瑾穗的未婚夫。” “我没问你,有你说话份吗?” 徐盼儿嫉妒的发狂,咬了咬牙,直接甩出藏在腰后的鞭子,朝董氏的身上落下。 董氏吓一跳,惊恐之余却来不及躲闪,林瑾穗伸手接住徐盼儿的鞭子,手掌心火灼烧般滚烫又痛,用力一扯鞭子。 一个不查的徐盼儿,猛地摔倒在地,痛的尖叫:“啊!” 宴赐枫漠然不去管顾自食其果的徐盼儿,而是紧张地拉过林瑾穗的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她的手心有道鞭痕,鲜血从迸裂的伤口渗透出来,一看便知徐盼儿方才挥鞭子是下了狠手。 “忍着点。”宴赐枫的眉头皱的很深,用帕子为林瑾穗包扎伤口。 此番不怪她不顾危险出手,是自己没保护好她,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林瑾穗额间冒冷汗,痛极了一腔忍着,董氏看着她的伤心里心疼,“瑾穗,要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会受伤……” “只要母亲没受伤就好,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伤你的人。”林瑾穗言语暗藏对徐盼儿的威胁之意。 徐盼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怨毒的看着林瑾穗,方才那一下她摔得不轻。 “她是谁?”林瑾穗询问宴赐枫。 若徐盼儿是寻常女子,宴赐枫必定不会理会她,还带着她满大街走。这个人好生狂妄,应是来头不小。 他脸色冷峻,看了徐盼儿一下像是警告,声音没有一丝一毫情绪,“她是淮国的郡主。” 第180章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近来京城中是有淮国使臣来朝的消息,皇上很是重视两国友好。 徐盼儿能来京城,证明她不仅仅是普通的郡主,也许还有另一层权力。 董氏见识过徐盼儿的刁蛮任性,害怕她睚眦必报报复林瑾穗,直接担下责任,“方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郡主,郡主有什么怨气,妾身都担着。” 一腔怒火在徐盼儿心里燃烧,她狠狠地瞪着林瑾穗,故意说道:“我要向陛下禀报这件事,是你的女儿害我摔倒,你们母女俩本郡主都要罚,谁也逃不掉!” 宴赐枫冷着脸,“若是你再胡闹,你便去换一个人来接待。” 徐盼儿不愿换宴赐枫以外的人和自己待在一起,只能压抑怒气,不再说话。 宴赐枫拱手道:“今日让夫人和瑾穗受了惊,是宴某的不是,改日再登门赔罪。” “不。”董氏深谙宴赐枫的通情达理与对自家人处处维护,为林瑾穗颇有些高兴。 真正无理取闹的是那位淮国郡主而已。 徐盼儿目光恨意凛然看着董氏和林瑾穗,越是妒忌。她几度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转头就对别人露出温和面孔,害自己被冷落一旁。 “你忙你的,我和母亲先走了。” 林瑾穗知道宴赐枫这是皇命不可违,不想和徐盼儿交锋让他左右两难,带着董氏离开。 穿过人水马龙的街道,两人走到水边石拱桥上,因为站得高视线开阔一些,林瑾穗询问董氏:“我记得母亲有一间铺子就在附近,是哪一间?” 董氏指着不远处一派林立的店铺,“就在中间一点的位置。” “我们边逛边过去看看怎么样?” “我也正有此意。你的手伤得不轻,那边有家医馆,我带你用药重新包扎一下。” 方才两人一路走来,林瑾穗没有提徐盼儿的事,现下便安抚董氏,“母亲不用为淮国郡主的事担忧,她自身理亏掀不起什么风浪。” 董氏的心定了定,拉着林瑾穗走到点心铺子附近,却看见有人在闹事。 一名男子捂着肚子睡在铺子的门口,大闹大叫。 “哎哟,我的肚子,疼死我了!都是吃了这家的点心,这家的点心不干净!” 路过的百姓们被闹事男子吸引,聚在门口看起了热闹,可是有些客人被吓得走了出来。 林瑾穗觉得男子是故意找茬,于是上前,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吃了糕点才肚子疼?” 男子咬了咬牙,怒声道:“我今日除了这家的点心,别的什么都没吃!大伙儿不要再买他们的点心,这家店黑心肠,做的东西不干净!” 董氏听到有人污蔑点心铺子有问题,焦急的上前,“这不可能!今早的点心是我亲自看着做的,每一种我都品尝过,我怎么没出问题?” “原来你是铺子的老板,我不管,你给我赔钱!” 男子假装疼,满地打滚撒起泼,百姓们信以为真对着店铺指指点点。 “这家铺子点心花样多又好吃,虽然比别家的点心价格公道,可竟然是不干净的东西!” “我刚买了一些点心,我不敢要了,还是进去退了的好。” 紧接着,客人们接二连三进去铺子里想要退掉糕点,让董氏惶惶不安。 林瑾穗拿着一根针往男子的身上扎去,他吓得僵住身子一瞬,破口大骂,“你给做什么?” 她冷笑道:“你不是肚子疼么?我正好会医术,可以让你立刻不疼。” “你看上去和这家铺子的老板有关系,我才不要让你碰我,你走开!”男子表现得十分抗拒。 “你不想让我给你治病,是不是装的?” 林瑾穗眼神锐利,男子蓦地心虚不敢作声,她的针尖直触他的眼角,再稍微挪一下就要刺入眼睛里。 男子吓得要死,但又不敢乱挪乱动,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给你治病。” 针尖悬在眼球上的位置,男子迅速蠕动身子避开,下意识跳了起来,再度骂道:“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 “你不是肚子疼吗?装不下去了?”林瑾穗拆穿,周围的百姓也大吃一惊。 男子见自己露馅,索性耍无赖,“你们今儿个要是不给赔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林瑾穗眼里尽是轻蔑,“那你可不要跑,我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报官?男子神色恐慌起来,吓的撒腿就跑,还没跑几步就被林瑾穗拦下。 “是谁让你来诽谤点心铺子?” “没人,你放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要赔偿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瑾穗直接点住男子的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小厮抬你去官府。” 男子的手脚动弹不得,心慌意乱一股脑吐露,“是对面的糕点老字号的老板,他说这家铺子抢走他所有的客人我,让我来闹事。” “你怎么在这里闹的,你回去就怎么闹,我派人盯着你。” 林瑾穗给男子解了穴道,唤来店铺的伙计跟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董氏见事情平息松了口气,“瑾穗,多亏了你,否则遇到那种人,我和铺子的人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瑾穗让董氏放心,将她送回家,随后回往侯府。 宴赐枫的院子,林瑾穗见他的随侍已经回来,又见书房的门敞开,便知他在里面。 她脚步轻快如风进屋,故意学着徐盼儿的语气说话,“这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世子吗?怎么不陪美人逛街?” 之前徐盼儿无理取闹,一看就知道是不欢而散。 宴赐枫旋身走向林瑾穗,直接捏住她的脸颊,“这里是我家,我想回就回,你的话很是吃味。” 她像小豹子一样张牙舞爪,威胁他放开自己,他反而被逗笑。 “那是陛下要求的,我也没办法推却接待淮国来访的人。” 林瑾穗直言,“现在我们俩才是未婚夫妻。” 在街上的时候,徐盼儿仿佛把自己当成正主一样,十分狂妄。 林瑾穗有些吃醋,宴赐枫轻抚她的脸颊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180章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近来京城中是有淮国使臣来朝的消息,皇上很是重视两国友好。 徐盼儿能来京城,证明她不仅仅是普通的郡主,也许还有另一层权力。 董氏见识过徐盼儿的刁蛮任性,害怕她睚眦必报报复林瑾穗,直接担下责任,“方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犯郡主,郡主有什么怨气,妾身都担着。” 一腔怒火在徐盼儿心里燃烧,她狠狠地瞪着林瑾穗,故意说道:“我要向陛下禀报这件事,是你的女儿害我摔倒,你们母女俩本郡主都要罚,谁也逃不掉!” 宴赐枫冷着脸,“若是你再胡闹,你便去换一个人来接待。” 徐盼儿不愿换宴赐枫以外的人和自己待在一起,只能压抑怒气,不再说话。 宴赐枫拱手道:“今日让夫人和瑾穗受了惊,是宴某的不是,改日再登门赔罪。” “不。”董氏深谙宴赐枫的通情达理与对自家人处处维护,为林瑾穗颇有些高兴。 真正无理取闹的是那位淮国郡主而已。 徐盼儿目光恨意凛然看着董氏和林瑾穗,越是妒忌。她几度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转头就对别人露出温和面孔,害自己被冷落一旁。 “你忙你的,我和母亲先走了。” 林瑾穗知道宴赐枫这是皇命不可违,不想和徐盼儿交锋让他左右两难,带着董氏离开。 穿过人水马龙的街道,两人走到水边石拱桥上,因为站得高视线开阔一些,林瑾穗询问董氏:“我记得母亲有一间铺子就在附近,是哪一间?” 董氏指着不远处一派林立的店铺,“就在中间一点的位置。” “我们边逛边过去看看怎么样?” “我也正有此意。你的手伤得不轻,那边有家医馆,我带你用药重新包扎一下。” 方才两人一路走来,林瑾穗没有提徐盼儿的事,现下便安抚董氏,“母亲不用为淮国郡主的事担忧,她自身理亏掀不起什么风浪。” 董氏的心定了定,拉着林瑾穗走到点心铺子附近,却看见有人在闹事。 一名男子捂着肚子睡在铺子的门口,大闹大叫。 “哎哟,我的肚子,疼死我了!都是吃了这家的点心,这家的点心不干净!” 路过的百姓们被闹事男子吸引,聚在门口看起了热闹,可是有些客人被吓得走了出来。 林瑾穗觉得男子是故意找茬,于是上前,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吃了糕点才肚子疼?” 男子咬了咬牙,怒声道:“我今日除了这家的点心,别的什么都没吃!大伙儿不要再买他们的点心,这家店黑心肠,做的东西不干净!” 董氏听到有人污蔑点心铺子有问题,焦急的上前,“这不可能!今早的点心是我亲自看着做的,每一种我都品尝过,我怎么没出问题?” “原来你是铺子的老板,我不管,你给我赔钱!” 男子假装疼,满地打滚撒起泼,百姓们信以为真对着店铺指指点点。 “这家铺子点心花样多又好吃,虽然比别家的点心价格公道,可竟然是不干净的东西!” “我刚买了一些点心,我不敢要了,还是进去退了的好。” 紧接着,客人们接二连三进去铺子里想要退掉糕点,让董氏惶惶不安。 林瑾穗拿着一根针往男子的身上扎去,他吓得僵住身子一瞬,破口大骂,“你给做什么?” 她冷笑道:“你不是肚子疼么?我正好会医术,可以让你立刻不疼。” “你看上去和这家铺子的老板有关系,我才不要让你碰我,你走开!”男子表现得十分抗拒。 “你不想让我给你治病,是不是装的?” 林瑾穗眼神锐利,男子蓦地心虚不敢作声,她的针尖直触他的眼角,再稍微挪一下就要刺入眼睛里。 男子吓得要死,但又不敢乱挪乱动,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给你治病。” 针尖悬在眼球上的位置,男子迅速蠕动身子避开,下意识跳了起来,再度骂道:“你这心肠歹毒的女人!” “你不是肚子疼吗?装不下去了?”林瑾穗拆穿,周围的百姓也大吃一惊。 男子见自己露馅,索性耍无赖,“你们今儿个要是不给赔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林瑾穗眼里尽是轻蔑,“那你可不要跑,我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报官?男子神色恐慌起来,吓的撒腿就跑,还没跑几步就被林瑾穗拦下。 “是谁让你来诽谤点心铺子?” “没人,你放我走,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要赔偿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瑾穗直接点住男子的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小厮抬你去官府。” 男子的手脚动弹不得,心慌意乱一股脑吐露,“是对面的糕点老字号的老板,他说这家铺子抢走他所有的客人我,让我来闹事。” “你怎么在这里闹的,你回去就怎么闹,我派人盯着你。” 林瑾穗给男子解了穴道,唤来店铺的伙计跟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董氏见事情平息松了口气,“瑾穗,多亏了你,否则遇到那种人,我和铺子的人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瑾穗让董氏放心,将她送回家,随后回往侯府。 宴赐枫的院子,林瑾穗见他的随侍已经回来,又见书房的门敞开,便知他在里面。 她脚步轻快如风进屋,故意学着徐盼儿的语气说话,“这不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世子吗?怎么不陪美人逛街?” 之前徐盼儿无理取闹,一看就知道是不欢而散。 宴赐枫旋身走向林瑾穗,直接捏住她的脸颊,“这里是我家,我想回就回,你的话很是吃味。” 她像小豹子一样张牙舞爪,威胁他放开自己,他反而被逗笑。 “那是陛下要求的,我也没办法推却接待淮国来访的人。” 林瑾穗直言,“现在我们俩才是未婚夫妻。” 在街上的时候,徐盼儿仿佛把自己当成正主一样,十分狂妄。 林瑾穗有些吃醋,宴赐枫轻抚她的脸颊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181章 淮国郡主和亲 “世子,宫里来人送了帖子。” “进来。” 侍卫进门将帖子交给宴赐枫,林瑾穗凑近一看,发现皇帝要设宴接待淮国的使臣,邀请王公大臣及其家眷,也邀请了她。 在宴会上必定会和徐盼儿碰面。 很快来到宴会当天,林瑾穗跟宴赐枫一起入宫,经过御花园,一名宫女急匆匆跑来,向两人行礼。 “奴婢有要事要请林小姐帮忙?” “什么忙?” “御膳房的小太监在那边被蛇咬伤,奴婢正要正要为他找太医,看见小姐才想起您医术高超。” “快带我去。” 林瑾穗要跟着宫女离开,宴赐枫也要跟上,可晚宴即将开始林瑾穗不放心便让他先走。 宫女引路,带林瑾穗绕过假山,看见有人在荷花池旁等她,是徐盼儿! 徐盼儿向宫女点头示意,宫女心领神会退下,林瑾穗立时明白并没有什么被蛇咬的小太监,但委实有一条毒蛇在等自己。 徐盼儿凑近的同时林瑾穗的手覆在包扎过的伤口,前几天初次见面,对方就给了自己下马威。 “你找人骗我过来,想做什么?”林瑾穗问。 徐盼儿美眸流转着狡黠的光,忍住想动手的冲动,“我是想劝你放弃世子,不论你想要金银珠宝,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考虑一下答应你。” 林瑾穗冷笑,“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 徐盼儿狠狠地瞪了眼她,暗暗对宴赐枫志在必得。 不想过多纠缠,林瑾穗直接离开, 宴席上,皇帝危襟正坐,见众人到齐但淮国郡主的位置空缺,询问使臣:“怎不见郡主?” 使臣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郡主正在准备,为维护两国邦交,我淮国准备献上诚意……” 话音未落,一阵铿锵悠扬的琵琶声传来,众人望向门口,女子穿着一袭精致的舞衣翩然而来。 徐盼儿献上剑舞,衣袂飘飘,打扮妖冶明媚,曼妙的舞姿,玲珑有致的身段,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林瑾穗发现徐盼儿几度给宴赐枫抛媚眼,他视若无睹,想起方才徐盼儿的无理要求,觉得今晚的宴会太平。 转眸不经意瞥见,太子看着徐盼儿的眼神像是被吸引。 一道冰冷的银光划过林瑾穗眼前,徐盼儿已经移步到她身边,眼神淬了毒似的瞪着她,摆明是挑衅。 徐盼儿故意凑到宴赐枫的身前,刚挥出轻若纱的长袖,却被林瑾穗一把扯住,两人眼神交锋谁也不放过谁。 徐盼儿被拖住,因为全宴会的人都盯着她,脸色渐渐尴尬,扬剑斩断了水袖这才脱身。 半截纱袖握在手里,林瑾穗隔空扔了回去。 徐盼儿脸色阴沉收回,那个女子竟然敢嫌弃自己。 皇上深深皱眉,原是赏心悦目的一段舞,突然被徐盼儿跳出争风吃醋的样子,与其说是争风吃醋,倒不如说是手持剑却败下阵来。 琵琶声渐止,徐盼儿一舞尽,皇上拍手鼓掌赞赏道:“郡主一舞倾城,朕有重赏,就将西域上贡的金线七彩凤凰舞衣赐给你。” 徐盼儿福了福身,“臣女多谢陛下!” 使臣也来到徐盼儿身边,趁机提出,“我国陛下很是看重与陛下交好,特让郡主徐盼儿来和亲。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和亲人选?” 众人的目光不定,淮国派人来和亲,必定要在王公大臣,世家贵族当中挑选出类拔萃的年轻公子。 “凡是郡主心仪的人,未曾婚配者,朕都能为你做主赐婚。” 徐盼儿听到皇上的话,走向宴席上一帮年轻才俊,目光却是稳稳落在宴赐枫身上,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陛下,臣女要嫁给宴赐枫!” 宴赐枫冷漠拒绝,“我已经有未婚妻,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众人眼神各异看着徐盼儿和宴赐枫,他文武双全,容貌俊美绝世,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徐盼儿一眼看中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宴赐枫宠爱未婚妻这点无人不知,淮国郡主要大失所望了! 此时太子站了起来,朝皇帝拱手一拜,面容儒雅温和,“父皇,儿臣可以娶淮国郡主,以此巩固两国交好。郡主美貌过人,聪颖过人,是做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徐盼儿看不上太子,抱着一双胳膊傲然睨了他一眼,语气轻蔑,“谁说我要当太子妃了?” 太子脸色阴沉,没想到徐盼儿如此难以掌控,还当场拂了他的面子。 三皇子不想让几人闹僵连忙打圆场,“皇兄是心系两国邦交,才主动想为父皇解忧,而郡主,满座不少青年才俊,阿枫已经有了未婚妻,你不若重新选一位。” 徐盼儿摇摇头,言语坚决:“我就是要嫁给宴赐枫,但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可以做出退让让他的未婚妻做小妾。只要能和宴赐枫在一起,我不介意这点。” 众人闻之一震,哪儿有让将来要成为正室的林瑾穗当小妾的理? 皇帝为难,细想徐盼儿的话一番,缓缓开口:“郡主说的,也不是不可行。” 林瑾穗不紧不慢上前,“臣女认为不行,宴赐枫和臣女的婚约是在多年前就定下的,郡主能容忍与人共侍一夫,我忍不了让不了!” 宴赐枫像强大的依靠站到她身边,与她目光相触的一瞬却十分的坚定,直接拒绝皇帝,“微臣恕难从命,除林瑾穗之外,微臣不会娶别的女子当正妻。” 徐盼儿面露愠色,暗暗捏紧了拳,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我此番来和亲,我想嫁给谁就必须嫁给谁,宴世子还未成婚,我请陛下降旨退了你们的婚事。” 众人僵住,皇帝眼神犹疑,宴赐枫和林瑾穗已经把话说的很绝,没想到徐盼儿步步紧逼。 丞相出声道:“陛下,让宴世子和林小姐退婚不是儿戏,不如先让淮国郡主住在城里,说不定大家都改变主意,也不必大动肝火才商讨出结果。” 徐盼儿听到“改变主意”,立时答应,这段时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改变宴赐枫的想法。 第181章 淮国郡主和亲 “世子,宫里来人送了帖子。” “进来。” 侍卫进门将帖子交给宴赐枫,林瑾穗凑近一看,发现皇帝要设宴接待淮国的使臣,邀请王公大臣及其家眷,也邀请了她。 在宴会上必定会和徐盼儿碰面。 很快来到宴会当天,林瑾穗跟宴赐枫一起入宫,经过御花园,一名宫女急匆匆跑来,向两人行礼。 “奴婢有要事要请林小姐帮忙?” “什么忙?” “御膳房的小太监在那边被蛇咬伤,奴婢正要正要为他找太医,看见小姐才想起您医术高超。” “快带我去。” 林瑾穗要跟着宫女离开,宴赐枫也要跟上,可晚宴即将开始林瑾穗不放心便让他先走。 宫女引路,带林瑾穗绕过假山,看见有人在荷花池旁等她,是徐盼儿! 徐盼儿向宫女点头示意,宫女心领神会退下,林瑾穗立时明白并没有什么被蛇咬的小太监,但委实有一条毒蛇在等自己。 徐盼儿凑近的同时林瑾穗的手覆在包扎过的伤口,前几天初次见面,对方就给了自己下马威。 “你找人骗我过来,想做什么?”林瑾穗问。 徐盼儿美眸流转着狡黠的光,忍住想动手的冲动,“我是想劝你放弃世子,不论你想要金银珠宝,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考虑一下答应你。” 林瑾穗冷笑,“你还是趁早死了那条心。” 徐盼儿狠狠地瞪了眼她,暗暗对宴赐枫志在必得。 不想过多纠缠,林瑾穗直接离开, 宴席上,皇帝危襟正坐,见众人到齐但淮国郡主的位置空缺,询问使臣:“怎不见郡主?” 使臣俯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郡主正在准备,为维护两国邦交,我淮国准备献上诚意……” 话音未落,一阵铿锵悠扬的琵琶声传来,众人望向门口,女子穿着一袭精致的舞衣翩然而来。 徐盼儿献上剑舞,衣袂飘飘,打扮妖冶明媚,曼妙的舞姿,玲珑有致的身段,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林瑾穗发现徐盼儿几度给宴赐枫抛媚眼,他视若无睹,想起方才徐盼儿的无理要求,觉得今晚的宴会太平。 转眸不经意瞥见,太子看着徐盼儿的眼神像是被吸引。 一道冰冷的银光划过林瑾穗眼前,徐盼儿已经移步到她身边,眼神淬了毒似的瞪着她,摆明是挑衅。 徐盼儿故意凑到宴赐枫的身前,刚挥出轻若纱的长袖,却被林瑾穗一把扯住,两人眼神交锋谁也不放过谁。 徐盼儿被拖住,因为全宴会的人都盯着她,脸色渐渐尴尬,扬剑斩断了水袖这才脱身。 半截纱袖握在手里,林瑾穗隔空扔了回去。 徐盼儿脸色阴沉收回,那个女子竟然敢嫌弃自己。 皇上深深皱眉,原是赏心悦目的一段舞,突然被徐盼儿跳出争风吃醋的样子,与其说是争风吃醋,倒不如说是手持剑却败下阵来。 琵琶声渐止,徐盼儿一舞尽,皇上拍手鼓掌赞赏道:“郡主一舞倾城,朕有重赏,就将西域上贡的金线七彩凤凰舞衣赐给你。” 徐盼儿福了福身,“臣女多谢陛下!” 使臣也来到徐盼儿身边,趁机提出,“我国陛下很是看重与陛下交好,特让郡主徐盼儿来和亲。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和亲人选?” 众人的目光不定,淮国派人来和亲,必定要在王公大臣,世家贵族当中挑选出类拔萃的年轻公子。 “凡是郡主心仪的人,未曾婚配者,朕都能为你做主赐婚。” 徐盼儿听到皇上的话,走向宴席上一帮年轻才俊,目光却是稳稳落在宴赐枫身上,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陛下,臣女要嫁给宴赐枫!” 宴赐枫冷漠拒绝,“我已经有未婚妻,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众人眼神各异看着徐盼儿和宴赐枫,他文武双全,容貌俊美绝世,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徐盼儿一眼看中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宴赐枫宠爱未婚妻这点无人不知,淮国郡主要大失所望了! 此时太子站了起来,朝皇帝拱手一拜,面容儒雅温和,“父皇,儿臣可以娶淮国郡主,以此巩固两国交好。郡主美貌过人,聪颖过人,是做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徐盼儿看不上太子,抱着一双胳膊傲然睨了他一眼,语气轻蔑,“谁说我要当太子妃了?” 太子脸色阴沉,没想到徐盼儿如此难以掌控,还当场拂了他的面子。 三皇子不想让几人闹僵连忙打圆场,“皇兄是心系两国邦交,才主动想为父皇解忧,而郡主,满座不少青年才俊,阿枫已经有了未婚妻,你不若重新选一位。” 徐盼儿摇摇头,言语坚决:“我就是要嫁给宴赐枫,但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可以做出退让让他的未婚妻做小妾。只要能和宴赐枫在一起,我不介意这点。” 众人闻之一震,哪儿有让将来要成为正室的林瑾穗当小妾的理? 皇帝为难,细想徐盼儿的话一番,缓缓开口:“郡主说的,也不是不可行。” 林瑾穗不紧不慢上前,“臣女认为不行,宴赐枫和臣女的婚约是在多年前就定下的,郡主能容忍与人共侍一夫,我忍不了让不了!” 宴赐枫像强大的依靠站到她身边,与她目光相触的一瞬却十分的坚定,直接拒绝皇帝,“微臣恕难从命,除林瑾穗之外,微臣不会娶别的女子当正妻。” 徐盼儿面露愠色,暗暗捏紧了拳,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我此番来和亲,我想嫁给谁就必须嫁给谁,宴世子还未成婚,我请陛下降旨退了你们的婚事。” 众人僵住,皇帝眼神犹疑,宴赐枫和林瑾穗已经把话说的很绝,没想到徐盼儿步步紧逼。 丞相出声道:“陛下,让宴世子和林小姐退婚不是儿戏,不如先让淮国郡主住在城里,说不定大家都改变主意,也不必大动肝火才商讨出结果。” 徐盼儿听到“改变主意”,立时答应,这段时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改变宴赐枫的想法。 第182章 轮不到你做主 下一刻徐盼儿眼红了,宴赐枫挽袖子给林瑾穗夹菜,面对她时那张俊美却透着冷峻的脸,多了几分温柔。 林瑾穗笑靥如花,不经意间和他靠得越来越近,两人有说有笑,尽显恩爱。 身后的宫女们羡慕的看着宴赐枫和林瑾穗两人,她们交头接耳,偶偶私语。 “世子和林小姐真是般配!他不娶林小姐娶谁!” “就是啊!林小姐武功高强,又会医术,连贵妃娘娘都喜欢她。” 徐盼儿很是吃味,见宫女们将珍馐佳肴端上桌,计上心来。 一名宫女端着一盅汤送至林瑾穗身边,脚突然被一道力扫来,狠狠绊倒! 碗和一整只炖鸡连汤汁洒在搬空直冲林瑾穗的脸。 在林瑾穗及时扶住宫女的同时,宴赐枫接住落下的碗,手快如风又稳将炖鸡和如雨落的汤汁收入碗中,一滴不漏。 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宫女被扶稳重新站好,也满目惊艳向林瑾穗和宴赐枫道谢,“奴婢方才不是故意的,是有人……” 徐盼儿心虚怕被揭穿惹起宴赐枫不悦,强装镇定斥责宫女,“明明就是你毛手毛脚,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差点将滚烫的鸡汤泼在宴世子和他的未婚妻身上。” 宫女委屈急得要哭出来,“奴婢没有。” “够了,我要罚你……” 徐盼儿话音还未落,皇帝拍手叫好压下此事,赞赏宴赐枫,“宴爱卿好身手,林小姐反应也及时,虽是让众人虚惊一场,可你们俩也让朕开了眼。” 宴会众人也跟着鼓掌大肆夸赞林瑾穗二人,让徐盼儿不好发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压着怒气坐回位置。 林瑾穗转头看着徐盼儿,一双桃花眸潋滟着冷意,“你的鞋子不干净。” 汤汁?徐盼儿下意识弯腰去擦拭,缎面绣花鞋崭新整洁,丝毫不像她说的那样。 “你在骗我!” “看看你脚边的珠子,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徐盼儿这才发现鞋上的珠子掉了,是脚绊倒宫女留下罪证。 此时,皇帝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徐盼儿喝下酒,一阵醉意涌了上来。 她眼前一黑,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似是看错了,自己的碗和酒杯里居然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 徐盼儿头皮发麻,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好几次,黑色的虫子越来越多,胃里一阵翻滚。 宫女瞧见徐盼儿情况不对劲,上前问候,“郡主这是怎了?” 还不等徐盼儿开口,她忍不住恶心直接冲出设宴的大殿,众人眼神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 “郡主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使臣也有些疑惑,安抚皇帝,“陛下请勿担心,微臣让侍女去看看。” 宴赐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凑近林瑾穗耳边轻声说:“众目睽睽之下,你好大的胆子。” 林瑾穗嘴角勾了勾,扬起好看的弧度,“这叫礼尚往来。” 就是趁徐盼儿低头看鞋时,林瑾穗悄悄往她酒杯里放了些致幻的药,分量微乎其微,徐盼儿的药效很快就能散掉, 他没再说什么,方才徐盼儿暗中使绊子差点让林瑾穗受伤,风波被皇帝压下来,算是扯平了。 宴席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林瑾穗和宴赐枫一起离开宴厅,出宫的路上。 “林瑾穗,你给我站住!” 林瑾穗回头,徐盼儿带着几名侍女来势汹汹,仿佛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方才遇到太医,他说我是中了毒才产生幻觉,到底是不是对我的饮食动了手脚?”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那么做?” 徐盼儿没有证据,被林瑾穗的话噎语。 林瑾穗眼神漠然扫了她一眼,拉着宴赐枫想要走,徐盼儿再度拦下两人。 林瑾穗不耐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让位,我是淮国陛下亲选的和亲郡主,将来两国友好就由我和宴赐枫的婚姻维系,我劝你尽早离开他。” 徐盼儿虽然风貌楚楚却自带一股傲气,用身份向林瑾穗施压。 林瑾穗冷笑一声:“别说你是和亲郡主,就算你是和亲公主,我也不会让你抢走我的未婚夫!” 宴赐枫紧绷的面色有些松动,这时林瑾穗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他微微俯身很是配合,她吻上他的脸庞,温热柔软的触感如春风化开,冰山也能为之融化。 他眼神回暖,在她蜻蜓点水般亲过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林瑾穗揽住宴赐枫的手臂,两人看上去很是亲昵。 一种被仇人抢走重要之物的感受笼罩心间,无尽的怒火翻涌而起! 徐盼儿怒而扬起鞭子,见宴赐枫护住林瑾穗,渐渐转了方向打在一旁的花丛,花枝折断,片片花瓣纷纷扬扬凋落。 若是打在人身上,分分秒秒皮开肉绽。 徐盼儿还不解气,将鞭子指着林瑾穗,“我要和你比试,赢了的人能得到宴赐枫!” “我才不和你比,因为他不是你用来做赌注的物品,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林瑾穗抬眸对接上宴赐枫充满肯定的眼神,心中有恃无恐,宣示主权。 徐盼儿纠缠不休,故意激林瑾穗,“我看你是怕输,怕被我打得落荒而逃,才这么说。” “你怎么想都随你,我不会跟你比的。” “林瑾穗,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在你点头之前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 两人对峙,看向彼此的眼神像是针锋相对一样,谁也不肯让步。 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莲步移来,许兰抬手侍弄发间的金头面,皓腕上的羊脂玉镯滑到胳膊肘,虚情假意的关心,“我隔着点距离就听到你们的话,今日我就做主,让林小姐和郡主比试。” 林瑾穗看出许兰是来故意蹚浑水,煽风点火的。 宴赐枫讥讽道:“做主?你以为你是谁?” 许兰僵住一瞬直言:“我是丞相夫人。” 宴赐枫嗤之以鼻,“我的职位比你大,谈何轮到你做主?” 原本他准备带着林瑾穗一走了之,谁知许兰在这节骨眼上来惹麻烦。 许兰尴尬,一时哑口无言。 第182章 轮不到你做主 下一刻徐盼儿眼红了,宴赐枫挽袖子给林瑾穗夹菜,面对她时那张俊美却透着冷峻的脸,多了几分温柔。 林瑾穗笑靥如花,不经意间和他靠得越来越近,两人有说有笑,尽显恩爱。 身后的宫女们羡慕的看着宴赐枫和林瑾穗两人,她们交头接耳,偶偶私语。 “世子和林小姐真是般配!他不娶林小姐娶谁!” “就是啊!林小姐武功高强,又会医术,连贵妃娘娘都喜欢她。” 徐盼儿很是吃味,见宫女们将珍馐佳肴端上桌,计上心来。 一名宫女端着一盅汤送至林瑾穗身边,脚突然被一道力扫来,狠狠绊倒! 碗和一整只炖鸡连汤汁洒在搬空直冲林瑾穗的脸。 在林瑾穗及时扶住宫女的同时,宴赐枫接住落下的碗,手快如风又稳将炖鸡和如雨落的汤汁收入碗中,一滴不漏。 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 宫女被扶稳重新站好,也满目惊艳向林瑾穗和宴赐枫道谢,“奴婢方才不是故意的,是有人……” 徐盼儿心虚怕被揭穿惹起宴赐枫不悦,强装镇定斥责宫女,“明明就是你毛手毛脚,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差点将滚烫的鸡汤泼在宴世子和他的未婚妻身上。” 宫女委屈急得要哭出来,“奴婢没有。” “够了,我要罚你……” 徐盼儿话音还未落,皇帝拍手叫好压下此事,赞赏宴赐枫,“宴爱卿好身手,林小姐反应也及时,虽是让众人虚惊一场,可你们俩也让朕开了眼。” 宴会众人也跟着鼓掌大肆夸赞林瑾穗二人,让徐盼儿不好发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压着怒气坐回位置。 林瑾穗转头看着徐盼儿,一双桃花眸潋滟着冷意,“你的鞋子不干净。” 汤汁?徐盼儿下意识弯腰去擦拭,缎面绣花鞋崭新整洁,丝毫不像她说的那样。 “你在骗我!” “看看你脚边的珠子,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徐盼儿这才发现鞋上的珠子掉了,是脚绊倒宫女留下罪证。 此时,皇帝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徐盼儿喝下酒,一阵醉意涌了上来。 她眼前一黑,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似是看错了,自己的碗和酒杯里居然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 徐盼儿头皮发麻,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好几次,黑色的虫子越来越多,胃里一阵翻滚。 宫女瞧见徐盼儿情况不对劲,上前问候,“郡主这是怎了?” 还不等徐盼儿开口,她忍不住恶心直接冲出设宴的大殿,众人眼神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 “郡主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问道。 使臣也有些疑惑,安抚皇帝,“陛下请勿担心,微臣让侍女去看看。” 宴赐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凑近林瑾穗耳边轻声说:“众目睽睽之下,你好大的胆子。” 林瑾穗嘴角勾了勾,扬起好看的弧度,“这叫礼尚往来。” 就是趁徐盼儿低头看鞋时,林瑾穗悄悄往她酒杯里放了些致幻的药,分量微乎其微,徐盼儿的药效很快就能散掉, 他没再说什么,方才徐盼儿暗中使绊子差点让林瑾穗受伤,风波被皇帝压下来,算是扯平了。 宴席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林瑾穗和宴赐枫一起离开宴厅,出宫的路上。 “林瑾穗,你给我站住!” 林瑾穗回头,徐盼儿带着几名侍女来势汹汹,仿佛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方才遇到太医,他说我是中了毒才产生幻觉,到底是不是对我的饮食动了手脚?”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那么做?” 徐盼儿没有证据,被林瑾穗的话噎语。 林瑾穗眼神漠然扫了她一眼,拉着宴赐枫想要走,徐盼儿再度拦下两人。 林瑾穗不耐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让位,我是淮国陛下亲选的和亲郡主,将来两国友好就由我和宴赐枫的婚姻维系,我劝你尽早离开他。” 徐盼儿虽然风貌楚楚却自带一股傲气,用身份向林瑾穗施压。 林瑾穗冷笑一声:“别说你是和亲郡主,就算你是和亲公主,我也不会让你抢走我的未婚夫!” 宴赐枫紧绷的面色有些松动,这时林瑾穗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他微微俯身很是配合,她吻上他的脸庞,温热柔软的触感如春风化开,冰山也能为之融化。 他眼神回暖,在她蜻蜓点水般亲过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林瑾穗揽住宴赐枫的手臂,两人看上去很是亲昵。 一种被仇人抢走重要之物的感受笼罩心间,无尽的怒火翻涌而起! 徐盼儿怒而扬起鞭子,见宴赐枫护住林瑾穗,渐渐转了方向打在一旁的花丛,花枝折断,片片花瓣纷纷扬扬凋落。 若是打在人身上,分分秒秒皮开肉绽。 徐盼儿还不解气,将鞭子指着林瑾穗,“我要和你比试,赢了的人能得到宴赐枫!” “我才不和你比,因为他不是你用来做赌注的物品,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林瑾穗抬眸对接上宴赐枫充满肯定的眼神,心中有恃无恐,宣示主权。 徐盼儿纠缠不休,故意激林瑾穗,“我看你是怕输,怕被我打得落荒而逃,才这么说。” “你怎么想都随你,我不会跟你比的。” “林瑾穗,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在你点头之前我会寸步不离跟着你。” 两人对峙,看向彼此的眼神像是针锋相对一样,谁也不肯让步。 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莲步移来,许兰抬手侍弄发间的金头面,皓腕上的羊脂玉镯滑到胳膊肘,虚情假意的关心,“我隔着点距离就听到你们的话,今日我就做主,让林小姐和郡主比试。” 林瑾穗看出许兰是来故意蹚浑水,煽风点火的。 宴赐枫讥讽道:“做主?你以为你是谁?” 许兰僵住一瞬直言:“我是丞相夫人。” 宴赐枫嗤之以鼻,“我的职位比你大,谈何轮到你做主?” 原本他准备带着林瑾穗一走了之,谁知许兰在这节骨眼上来惹麻烦。 许兰尴尬,一时哑口无言。 第183章 让徐盼儿嫁给太子 “我不想跟她们废话,咱们出宫! 林瑾穗挽着宴赐枫的胳膊亲密无间,背对着身后两人阴冷的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徐盼儿一转眸,发现身边自称丞相夫人的女人还没走,还对她露出谄媚笑意。 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兰,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珠圆玉润的身材,珠光宝气的打扮和风情,尽显风韵犹存。 许兰被盯得有些不舒服,继续保持假笑,“我知郡主对宴赐枫的心意,在我看来,那个林瑾穗毕竟是乡下农妇养大的,低贱又无礼。而你出身高贵,和世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可以为郡主出谋划策让你得到宴赐枫!” 徐盼儿看不起许兰,方才许兰在宴赐枫面前被数落的不值一提,连他都看不上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冷声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就想指手画脚参和我的事!” 许兰脸色阴沉,本以为徐盼儿是个好拿捏的异乡女子,没想到她如此傲慢,目中无人。 徐盼儿没了心思,不屑于和许兰纠缠,旋身离开。 宴侯府。 林瑾穗回房,推门而入撞见一道黑色的背影,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戴着精致诡异的面具,颇有些渗人。 面具之下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夜,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她心里警铃大作,关上门,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走向黑衣人。 “主上!” 林瑾穗给黑衣人行礼,他声音冷如冰带着几分摄人,“我将刺杀宴赐枫的任务派给你那么久了,时至今日你是否有实质性的进展?” 她唯唯诺诺低下头,“不是我不想杀了宴赐枫,而是他身边有重重护卫,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我稍一动手,他就会查到风吹草动,我害怕杀手阁会暴露,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退让,另找机会杀他。” 如今宴赐枫身上的毒已经被解了,能和杀手阁阁主分庭抗礼,但真正动手前,她得先稳住阁主骗取他信任。 “你以前从未失过手,却屡屡栽在宴赐枫身上,我对你的耐心早就磨灭了。” 阁主,不,应该说是太子。 林瑾穗看到他握着腰间的玉佩,回想起宴会上太子戴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求娶徐盼儿被拒的阴沉脸色,心里一阵讥笑。 太子眼里透露出愠怒,给林瑾穗下了死命令:“我要你尽快想办法让徐盼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难怪太子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等,原来是对徐盼儿志在必得。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个人最好是锁死在一起! 林瑾穗不假思索答应,“徐盼儿对宴赐枫死缠烂打,她如果嫁给宴赐枫,属下就很难找到机会杀了宴赐枫,主上真是高明!” 太子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很快就要到你毒发的期限,你要是还想要解药,就在那之前杀了宴赐枫,否则这次我便要惩罚你。你知道失败者会落得什么下场!” “主上,属下求主上饶命!” 林瑾穗装作又害怕又伤心的样子,一把抱住太子大腿,在他面前维持原主的人设想打消他的怀疑。 “我是为了主上才强忍着待在宴赐枫身边,主上承诺过会娶我,你怎能因为宴赐枫要杀我?” “娶你?暗蛇,你还不了解我么?杀手阁不留没用的废物,我也不能容纳有了异心的人在身边,你要真想活命想当阁主夫人,就给我有点用!”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废物……只是阁主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能早点娶了我。” 这是林瑾穗的借口,潜台词是不要后悔放虎归山,将她安插在宴赐枫身边反倒帮了她和宴赐枫。 太子轻笑一声,捏着林瑾穗的下巴,紧盯她绝色的脸蛋,美则美矣,毫无用处,于他而言并不需要这样的花瓶摆设。 他的劲敌三皇子在朝中备受支持,前有父皇偏爱,后有萧贵妃有权有势的母家作为强硬的靠山,种种好处占尽。还有宴赐枫这个手握兵权的得力助手。 而他这个做太子的没有那些,连太子之位都摇摇欲坠,众多皇子之中就没有不觊觎他东宫位子的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只能靠自己去拉拢一些势力,尽早铲除阻碍他登上龙座前的一切阻碍。 “你若是有那个能耐让我‘后悔’,我就说到给你一个名分。” 说着,他松了手,林瑾穗白皙的脸蛋有红红的指印,明显他方才捏的很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林瑾穗转身就去找了宴赐枫,将太子命令的事告诉他。 宴赐枫挑了挑眉,神情冷峻而凝重,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点点暖意暖进心坎里。 “你身上的毒已解,杀手阁再也不是你的威胁,是时候离开杀手阁的控制了。如今时机成熟,我是时候迎娶你过门,在我的庇护之下,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 林瑾穗意外,心间的涟漪不断,却是掩饰道:“为什么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还不想成亲。” “你不想嫁给我?” 他一脸正经,不像是在说笑。 林瑾穗转移话题,“徐盼儿明明拒绝过太子,可他怎么处心积虑还想着要娶她?” 宴赐枫沉声道:“徐盼儿代表淮国与我朝交好,也算是一方势力,只要得到她,太子就能稳固位置。” “我决定答应徐盼儿的比试。” “你是想……” “我这就让人约见她。” 话音甫落,林瑾穗离开宴赐枫的书房,留他一人沉沉的想一些事情。 林瑾穗去找徐盼儿的路上,一道碧蓝色的熟悉倩影从巷子里出来。 林湘语! 从神医谷回到京城之后,林瑾穗许久没见到林湘语出现,她此次上街披着斗篷,遮遮掩掩故意避人耳目,很是低调。 林瑾穗觉得意外,然后看见许兰也在林湘语的身后,听到林湘语拉着许兰说:“娘,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下回湘儿再陪你逛街。” 许兰是林湘语的生母? 林继和许兰相识旧相识…… 第183章 让徐盼儿嫁给太子 “我不想跟她们废话,咱们出宫! 林瑾穗挽着宴赐枫的胳膊亲密无间,背对着身后两人阴冷的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徐盼儿一转眸,发现身边自称丞相夫人的女人还没走,还对她露出谄媚笑意。 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番许兰,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珠圆玉润的身材,珠光宝气的打扮和风情,尽显风韵犹存。 许兰被盯得有些不舒服,继续保持假笑,“我知郡主对宴赐枫的心意,在我看来,那个林瑾穗毕竟是乡下农妇养大的,低贱又无礼。而你出身高贵,和世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可以为郡主出谋划策让你得到宴赐枫!” 徐盼儿看不起许兰,方才许兰在宴赐枫面前被数落的不值一提,连他都看不上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冷声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就想指手画脚参和我的事!” 许兰脸色阴沉,本以为徐盼儿是个好拿捏的异乡女子,没想到她如此傲慢,目中无人。 徐盼儿没了心思,不屑于和许兰纠缠,旋身离开。 宴侯府。 林瑾穗回房,推门而入撞见一道黑色的背影,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戴着精致诡异的面具,颇有些渗人。 面具之下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夜,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她心里警铃大作,关上门,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走向黑衣人。 “主上!” 林瑾穗给黑衣人行礼,他声音冷如冰带着几分摄人,“我将刺杀宴赐枫的任务派给你那么久了,时至今日你是否有实质性的进展?” 她唯唯诺诺低下头,“不是我不想杀了宴赐枫,而是他身边有重重护卫,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我稍一动手,他就会查到风吹草动,我害怕杀手阁会暴露,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做出退让,另找机会杀他。” 如今宴赐枫身上的毒已经被解了,能和杀手阁阁主分庭抗礼,但真正动手前,她得先稳住阁主骗取他信任。 “你以前从未失过手,却屡屡栽在宴赐枫身上,我对你的耐心早就磨灭了。” 阁主,不,应该说是太子。 林瑾穗看到他握着腰间的玉佩,回想起宴会上太子戴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求娶徐盼儿被拒的阴沉脸色,心里一阵讥笑。 太子眼里透露出愠怒,给林瑾穗下了死命令:“我要你尽快想办法让徐盼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难怪太子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等,原来是对徐盼儿志在必得。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两个人最好是锁死在一起! 林瑾穗不假思索答应,“徐盼儿对宴赐枫死缠烂打,她如果嫁给宴赐枫,属下就很难找到机会杀了宴赐枫,主上真是高明!” 太子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很快就要到你毒发的期限,你要是还想要解药,就在那之前杀了宴赐枫,否则这次我便要惩罚你。你知道失败者会落得什么下场!” “主上,属下求主上饶命!” 林瑾穗装作又害怕又伤心的样子,一把抱住太子大腿,在他面前维持原主的人设想打消他的怀疑。 “我是为了主上才强忍着待在宴赐枫身边,主上承诺过会娶我,你怎能因为宴赐枫要杀我?” “娶你?暗蛇,你还不了解我么?杀手阁不留没用的废物,我也不能容纳有了异心的人在身边,你要真想活命想当阁主夫人,就给我有点用!”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废物……只是阁主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能早点娶了我。” 这是林瑾穗的借口,潜台词是不要后悔放虎归山,将她安插在宴赐枫身边反倒帮了她和宴赐枫。 太子轻笑一声,捏着林瑾穗的下巴,紧盯她绝色的脸蛋,美则美矣,毫无用处,于他而言并不需要这样的花瓶摆设。 他的劲敌三皇子在朝中备受支持,前有父皇偏爱,后有萧贵妃有权有势的母家作为强硬的靠山,种种好处占尽。还有宴赐枫这个手握兵权的得力助手。 而他这个做太子的没有那些,连太子之位都摇摇欲坠,众多皇子之中就没有不觊觎他东宫位子的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只能靠自己去拉拢一些势力,尽早铲除阻碍他登上龙座前的一切阻碍。 “你若是有那个能耐让我‘后悔’,我就说到给你一个名分。” 说着,他松了手,林瑾穗白皙的脸蛋有红红的指印,明显他方才捏的很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林瑾穗转身就去找了宴赐枫,将太子命令的事告诉他。 宴赐枫挑了挑眉,神情冷峻而凝重,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点点暖意暖进心坎里。 “你身上的毒已解,杀手阁再也不是你的威胁,是时候离开杀手阁的控制了。如今时机成熟,我是时候迎娶你过门,在我的庇护之下,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 林瑾穗意外,心间的涟漪不断,却是掩饰道:“为什么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还不想成亲。” “你不想嫁给我?” 他一脸正经,不像是在说笑。 林瑾穗转移话题,“徐盼儿明明拒绝过太子,可他怎么处心积虑还想着要娶她?” 宴赐枫沉声道:“徐盼儿代表淮国与我朝交好,也算是一方势力,只要得到她,太子就能稳固位置。” “我决定答应徐盼儿的比试。” “你是想……” “我这就让人约见她。” 话音甫落,林瑾穗离开宴赐枫的书房,留他一人沉沉的想一些事情。 林瑾穗去找徐盼儿的路上,一道碧蓝色的熟悉倩影从巷子里出来。 林湘语! 从神医谷回到京城之后,林瑾穗许久没见到林湘语出现,她此次上街披着斗篷,遮遮掩掩故意避人耳目,很是低调。 林瑾穗觉得意外,然后看见许兰也在林湘语的身后,听到林湘语拉着许兰说:“娘,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下回湘儿再陪你逛街。” 许兰是林湘语的生母? 林继和许兰相识旧相识…… 第184章 暗号 林瑾穗不经意联想到之前的事,许兰处处维护林继和林湘语,是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和他珠胎暗结,生下了林湘语。然后把她偷梁换柱养在林府,自己则被换到了乡下。 但也不排除是林湘语认许兰为义母,只是关系要好叫一声娘。 自己得找机会调查这件事! 眼见林湘语和许兰分开,林瑾穗悄悄跟了上去。 不远处,林湘语七拐八拐摸到隐蔽的巷子,四处张望一番,小心谨慎地进了赌坊。 那个赌坊正是林瑾穗上回和杀手阁阁主见面的地方,林湘语竟然还知道进去的暗号! 想起上回在书肆里,林湘语和太子搂搂抱抱啃成一团,还有现在这一幕。 林瑾穗好奇林湘语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但她上回因为在赌坊被毒迷了心智闹事的男人连累,被赌坊里的人记住了脸,一旦进去就会惹人怀疑。 徐盼儿才是被指定要嫁给太子的人,不是林湘语,现下解决掉徐盼儿的事更要紧。 林瑾穗没有跟着林湘语,转而继续赶路,去徐盼儿下榻的客栈。 客栈内,林瑾穗敲了敲门,屋子里传出徐盼儿的声音。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映入林瑾穗眼里的不是冷箭冷枪,而是一桌子白花花的银子。 霎时不明白徐盼儿的意思! “知道的只当做你用这些银元宝当暗器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收买我。”林瑾穗讽刺徐盼儿。 徐盼儿眼里流露出轻蔑,皮笑肉不笑,透着几分冷,“我就是要收买你,我早就打听清楚,你是从乡下来的,被抱错了养在农妇家里十几年。宴赐枫看上你只是觉得你可怜,我要是再动手打你,把你赶走,他会记恨我的。” 林瑾穗把玩着足银的银元宝,懒懒地问:“所以呢?” “你拿着这些钱收拾走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宴赐枫身边。” 徐盼儿知道林瑾穗要是走了,宴赐枫会对她大失所望,这就给了自己去安慰他的机会。 林瑾穗冷笑:“你的这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就这么点就想买宴府侯爷夫人的位子?” 徐盼儿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就知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看好了,我可什么都没拿,是你自己自作多情准备钱想收买我。”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废话少说,动手!” 徐盼儿扬起鞭子一副随时要袭击林瑾穗的样子,没看见她拿出武器,更加肆无忌惮朝她挥鞭子。 鞭子落下的瞬间,被林瑾穗用匕首划成好几段,蚯蚓一样铺满地。 徐盼儿看呆了,扔掉只剩半截的鞭子,握拳准备对付林瑾穗,“我在淮国时,没少教训过像你这样的狐狸精,我也要把你打得跟那些狐媚子一样鼻青脸肿!” 林瑾穗好心提醒,“话不要说得太满,会被打脸的。” 徐盼儿被激怒,猛朝林瑾穗扑过去,还没近她的身就踩中了掉在地上的银子摔倒。 “你真是中看不中用,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真是让我失望呐。” 林瑾穗抱着个胳膊懒得再动手,可徐盼儿挣扎爬起来,脸色难看,又挥拳袭来。 两人还没两个回合,徐盼儿打不过林瑾穗,直接被打趴下。 徐盼儿狼狈的坐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和自己打听到的林瑾穗不一样! 一介农妇养大的女子,连骑马射箭都没学过,不会文不会武,怎会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这次是自己太大意轻敌了,下回不会这样! 林瑾穗看着徐盼儿仇视自己的样子,揶揄道:“怎么嚣张不起来了?”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迟早会扳回一局!”徐盼儿不服气。 林瑾穗讥讽道:“你武功不如我还想要赢我,嫁给宴赐枫,你真是个刁蛮任性的自大狂!” 徐盼儿不认,紧紧咬牙,趁林瑾穗转身要走出手偷袭她。 林瑾穗直接将徐盼儿摁在地上摩擦,她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命被别人握在手里。 “我不想和你浪费力气,我希望你愿赌服输,别再打我未婚夫的主意。” 徐盼儿怒火中烧,但方才的交手摸清了林瑾穗武功高强,她根本打不过她。 林瑾穗放开她,不愿多做停留,洋洋洒洒地离开。 徐盼儿看着林瑾穗的背影愈行愈远,眼神淬了毒似的,自己自幼就是家族中最受疼爱的郡主,从未有人这样抢了她看中的人,还羞辱她。 这口气自己咽不下去! 许兰的话在徐盼儿脑海中回响,如今想起来,那个丞相夫人许兰像是早就和林瑾穗结下梁子,一定有办法帮自己。 徐盼儿当即打听丞相府,登门找到许兰。 许兰从她刚进门就注意到她满身狼狈的样子,对上回她轻慢自己有些怨气,“哟,这不是郡主么?什么事能让你这稀客大驾光临?” 徐盼儿开门见山,“我记得你说过你能帮我。” 许兰招待她进屋里详谈,“郡主来我这里,是想通了?” “对,本郡主愿意跟你合作,你有什么法子帮我得到宴赐枫?” 许兰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小青瓷瓶递给了徐盼儿,叮嘱她,“你想办法跟宴世子独处,让他服下这个药。” 徐盼儿很好奇,下意识想闻闻瓶子里的药,被许兰一把拦住。 “这是什么药?” 许兰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嘴角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只要让世子和你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你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徐盼儿瞬间明白了,许兰并不是手段干净的人,犹豫了,“如此低下的手段,连我都觉得恶心。” 她出身名门世家,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她接触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家里父兄那些狐媚惑主的妾室才会耍这种手段,也是她最鄙夷的。 许兰脸色一僵,很快又笑了,“这是你唯一得偿所愿的法子,你管它低下不低下,有用就行!” 徐盼儿想到宴赐枫,想到自己今日成为林瑾穗的手下败将,想要一雪前耻,便收下药离开。 第184章 暗号 林瑾穗不经意联想到之前的事,许兰处处维护林继和林湘语,是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和他珠胎暗结,生下了林湘语。然后把她偷梁换柱养在林府,自己则被换到了乡下。 但也不排除是林湘语认许兰为义母,只是关系要好叫一声娘。 自己得找机会调查这件事! 眼见林湘语和许兰分开,林瑾穗悄悄跟了上去。 不远处,林湘语七拐八拐摸到隐蔽的巷子,四处张望一番,小心谨慎地进了赌坊。 那个赌坊正是林瑾穗上回和杀手阁阁主见面的地方,林湘语竟然还知道进去的暗号! 想起上回在书肆里,林湘语和太子搂搂抱抱啃成一团,还有现在这一幕。 林瑾穗好奇林湘语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但她上回因为在赌坊被毒迷了心智闹事的男人连累,被赌坊里的人记住了脸,一旦进去就会惹人怀疑。 徐盼儿才是被指定要嫁给太子的人,不是林湘语,现下解决掉徐盼儿的事更要紧。 林瑾穗没有跟着林湘语,转而继续赶路,去徐盼儿下榻的客栈。 客栈内,林瑾穗敲了敲门,屋子里传出徐盼儿的声音。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映入林瑾穗眼里的不是冷箭冷枪,而是一桌子白花花的银子。 霎时不明白徐盼儿的意思! “知道的只当做你用这些银元宝当暗器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收买我。”林瑾穗讽刺徐盼儿。 徐盼儿眼里流露出轻蔑,皮笑肉不笑,透着几分冷,“我就是要收买你,我早就打听清楚,你是从乡下来的,被抱错了养在农妇家里十几年。宴赐枫看上你只是觉得你可怜,我要是再动手打你,把你赶走,他会记恨我的。” 林瑾穗把玩着足银的银元宝,懒懒地问:“所以呢?” “你拿着这些钱收拾走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宴赐枫身边。” 徐盼儿知道林瑾穗要是走了,宴赐枫会对她大失所望,这就给了自己去安慰他的机会。 林瑾穗冷笑:“你的这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就这么点就想买宴府侯爷夫人的位子?” 徐盼儿恼羞成怒,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就知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看好了,我可什么都没拿,是你自己自作多情准备钱想收买我。”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废话少说,动手!” 徐盼儿扬起鞭子一副随时要袭击林瑾穗的样子,没看见她拿出武器,更加肆无忌惮朝她挥鞭子。 鞭子落下的瞬间,被林瑾穗用匕首划成好几段,蚯蚓一样铺满地。 徐盼儿看呆了,扔掉只剩半截的鞭子,握拳准备对付林瑾穗,“我在淮国时,没少教训过像你这样的狐狸精,我也要把你打得跟那些狐媚子一样鼻青脸肿!” 林瑾穗好心提醒,“话不要说得太满,会被打脸的。” 徐盼儿被激怒,猛朝林瑾穗扑过去,还没近她的身就踩中了掉在地上的银子摔倒。 “你真是中看不中用,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真是让我失望呐。” 林瑾穗抱着个胳膊懒得再动手,可徐盼儿挣扎爬起来,脸色难看,又挥拳袭来。 两人还没两个回合,徐盼儿打不过林瑾穗,直接被打趴下。 徐盼儿狼狈的坐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和自己打听到的林瑾穗不一样! 一介农妇养大的女子,连骑马射箭都没学过,不会文不会武,怎会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这次是自己太大意轻敌了,下回不会这样! 林瑾穗看着徐盼儿仇视自己的样子,揶揄道:“怎么嚣张不起来了?”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迟早会扳回一局!”徐盼儿不服气。 林瑾穗讥讽道:“你武功不如我还想要赢我,嫁给宴赐枫,你真是个刁蛮任性的自大狂!” 徐盼儿不认,紧紧咬牙,趁林瑾穗转身要走出手偷袭她。 林瑾穗直接将徐盼儿摁在地上摩擦,她就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命被别人握在手里。 “我不想和你浪费力气,我希望你愿赌服输,别再打我未婚夫的主意。” 徐盼儿怒火中烧,但方才的交手摸清了林瑾穗武功高强,她根本打不过她。 林瑾穗放开她,不愿多做停留,洋洋洒洒地离开。 徐盼儿看着林瑾穗的背影愈行愈远,眼神淬了毒似的,自己自幼就是家族中最受疼爱的郡主,从未有人这样抢了她看中的人,还羞辱她。 这口气自己咽不下去! 许兰的话在徐盼儿脑海中回响,如今想起来,那个丞相夫人许兰像是早就和林瑾穗结下梁子,一定有办法帮自己。 徐盼儿当即打听丞相府,登门找到许兰。 许兰从她刚进门就注意到她满身狼狈的样子,对上回她轻慢自己有些怨气,“哟,这不是郡主么?什么事能让你这稀客大驾光临?” 徐盼儿开门见山,“我记得你说过你能帮我。” 许兰招待她进屋里详谈,“郡主来我这里,是想通了?” “对,本郡主愿意跟你合作,你有什么法子帮我得到宴赐枫?” 许兰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小青瓷瓶递给了徐盼儿,叮嘱她,“你想办法跟宴世子独处,让他服下这个药。” 徐盼儿很好奇,下意识想闻闻瓶子里的药,被许兰一把拦住。 “这是什么药?” 许兰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嘴角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只要让世子和你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你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徐盼儿瞬间明白了,许兰并不是手段干净的人,犹豫了,“如此低下的手段,连我都觉得恶心。” 她出身名门世家,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她接触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家里父兄那些狐媚惑主的妾室才会耍这种手段,也是她最鄙夷的。 许兰脸色一僵,很快又笑了,“这是你唯一得偿所愿的法子,你管它低下不低下,有用就行!” 徐盼儿想到宴赐枫,想到自己今日成为林瑾穗的手下败将,想要一雪前耻,便收下药离开。 第185章 茶有问题 “郡主,我家殿下有请!” 徐盼儿慵懒抬眸,原来是太子身边的公公拦下自己,语气不耐拒绝,“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你替我回绝太子。” 昔日在宴会上太子求娶被她拒绝,必定又要纠缠,如今已经有了拿下宴赐枫的法子,太子算得了什么? 公公着急地跟着徐盼儿,劝道:“马车已经备下,郡主您不能不去,太子殿下说有要事与郡主商量,您不去可是会后悔的!” “后悔?”徐盼儿质疑的看着公公,想了想便说道:“你带我去看看。”看看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公欣然笑开,“郡主请!” 一处幽静偏僻的大宅子,公公引着徐盼儿进去,庭院的奇花异草郁郁葱葱,一丛丛牡丹繁花如锦,美若御花园。 徐盼儿东张西望一番,“太子的宅子真够华丽的,要不是去过真的皇宫,我便要以为这儿是个小皇宫。” 公公正要开口,却传来一道清越温和的嗓音。 “如若郡主喜欢真正的皇宫,当初何必拒了本宫?” 两人定睛一看,太子一拢淡黄色锦袍踱步而来,束发冠玉,一双黑眸直直的看着人,仿佛要望穿人心。 徐盼儿撇撇嘴角以表不屑,对着荷花缸侍从发髻的金钗,没有一丝一毫要理会太子的意思。 太子轻扬手示意公公退下,凑近徐盼儿时,水面倒映出两人的模样。 “郡主现下要反悔的话,本宫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进宫向父皇解释,本宫可以顺势为你说话再求父皇赐婚。”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可以走了吗?” 徐盼儿冷冷看了太子一眼,他喜怒不形于色,眉目温润之下像是藏着一种隐忍,她不能嫁给像这样城府深的人。 太子轻笑,陡然换了副嘴脸,“本宫知道你输掉比赛的事,可以给你出主意。” 他果然居心不良! “你一会儿说要娶我,我不同意,你就要为我出主意?你这么做恐怕是别有用心!” 她和林瑾穗比武并无第三人在场,太子消息如此灵通,不排除他早就在自己的住所外布下眼线监视着。 “本宫没想到郡主对我的误会如此深……” “你不用和我虚与委蛇,你手段卑劣,没有宴赐枫好。对我来说,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徐盼儿冷笑着看他,他皱了下眉头,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紧紧捏成拳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她看出他很生气,恨不得像捏死蚂蚁一样将她碎尸万段。 这不是她最关心和在意的。 徐盼儿直接离开太子的宅子,她前脚刚走,另一名女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女子莲步微移到太子面前,掀下斗篷的帽子,福了福身,“湘儿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的怒气消散,捏住林湘语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蛋清丽妩媚,不比后宫三千佳丽差,甚至也不输徐盼儿。 “淮国郡主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驳了殿下的面子,那个女子将来无法为您所用,不若由着她去!” 林湘语煽风点火想劝服太子打消迎娶徐盼儿的想法。 太子柔情脉脉看着林湘语,叹了口气,“本宫筹谋多年,储君之位从未有过稳固的一日。若不是徐盼儿到来,本宫其实早就想求父皇赐婚,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可……本宫怎么娶一个失节的女人做正妃?” 林湘语美眸瞪圆,小脸满是惊恐之色,忽然挣脱开太子,“我、我没有!” “天底下没有滴水不漏的事,在你主动靠近本宫时,我就调查清楚一切。” “不,殿下,湘儿对你是一片真心,那不是我的错!都是林瑾穗!” “够了,本宫不想听你废话。” 太子甩开林湘语的手,拂袖离开。 林湘语眼里浮现恨意,既然当不了太子妃,那她就要成为权利更高的人! 只有进宫,当了宠妃,她才能狠狠报复太子和林瑾穗,让他后悔,让自己夺回林瑾穗抢走的身份和地位。 …… 说话间,徐盼儿盯着宴赐枫冷峻的侧脸,她微微失神,葱白的指节不停捏着杯盖,浮了浮茶,显得有些焦急。 宴赐枫原是将徐盼儿拒之门外不见客,她却硬闯进来。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冷,仿佛拒人千里,“你为何要见我?” “我是来给世子道歉,前时的宴会上,我不该无理取闹,要你解除婚约娶我。” “你的歉意我收下,我还有事在身,你走。” 徐盼儿知道他不领情,这是要打发走自己,她给他敬茶说道:“让盼儿以茶代酒,世子若是喝了茶也就代表你我冰释前嫌,到时我再离开。” 宴赐枫没多想,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浑身燥热难耐,这茶有问题! 怒声质问徐盼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没想到!早在进门前,我就支开婢女,在她送给你的茶里下了药。” 徐盼儿笑靥如花,一边靠近宴赐枫一边开始脱衣服,“为了确保你能喝下药,我在两杯茶里都下了药,所以今日我们注定玉成其事。” 还不等她说完,宴赐枫直接将她打晕,此时的他难受的厉害,只是靠意志力撑着。 他咬了咬牙,昏昏沉沉出了门,也不怎的下意识摸进了林瑾穗的屋子。 屋内,林瑾穗听到动静来看宴赐枫,他额间沁满了汗,眼神迷离,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 一看就知他中了那种药,他的屋子离自己这里并不远,没想到他能撑过来。 林瑾穗想要给宴赐枫解毒,手伸入药包里翻找解百毒的丹药,却被一只粗粝的手拽了过去,他直接吻上她。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的手开始乱动,眼看两人要发展下一步,她拼尽全力推开宴赐枫,将他打晕。 丹药掉落在地上,林瑾穗捡起来擦了擦,喂给宴赐枫给他解毒。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宴赐枫睁眼醒来,肩膀酸痛发沉,像是被重物敲击过,至今隐隐作痛。 他挣扎起身,发现林瑾穗在一旁打瞌睡。 第185章 茶有问题 “郡主,我家殿下有请!” 徐盼儿慵懒抬眸,原来是太子身边的公公拦下自己,语气不耐拒绝,“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你替我回绝太子。” 昔日在宴会上太子求娶被她拒绝,必定又要纠缠,如今已经有了拿下宴赐枫的法子,太子算得了什么? 公公着急地跟着徐盼儿,劝道:“马车已经备下,郡主您不能不去,太子殿下说有要事与郡主商量,您不去可是会后悔的!” “后悔?”徐盼儿质疑的看着公公,想了想便说道:“你带我去看看。”看看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公欣然笑开,“郡主请!” 一处幽静偏僻的大宅子,公公引着徐盼儿进去,庭院的奇花异草郁郁葱葱,一丛丛牡丹繁花如锦,美若御花园。 徐盼儿东张西望一番,“太子的宅子真够华丽的,要不是去过真的皇宫,我便要以为这儿是个小皇宫。” 公公正要开口,却传来一道清越温和的嗓音。 “如若郡主喜欢真正的皇宫,当初何必拒了本宫?” 两人定睛一看,太子一拢淡黄色锦袍踱步而来,束发冠玉,一双黑眸直直的看着人,仿佛要望穿人心。 徐盼儿撇撇嘴角以表不屑,对着荷花缸侍从发髻的金钗,没有一丝一毫要理会太子的意思。 太子轻扬手示意公公退下,凑近徐盼儿时,水面倒映出两人的模样。 “郡主现下要反悔的话,本宫可以给你机会,只要你进宫向父皇解释,本宫可以顺势为你说话再求父皇赐婚。”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可以走了吗?” 徐盼儿冷冷看了太子一眼,他喜怒不形于色,眉目温润之下像是藏着一种隐忍,她不能嫁给像这样城府深的人。 太子轻笑,陡然换了副嘴脸,“本宫知道你输掉比赛的事,可以给你出主意。” 他果然居心不良! “你一会儿说要娶我,我不同意,你就要为我出主意?你这么做恐怕是别有用心!” 她和林瑾穗比武并无第三人在场,太子消息如此灵通,不排除他早就在自己的住所外布下眼线监视着。 “本宫没想到郡主对我的误会如此深……” “你不用和我虚与委蛇,你手段卑劣,没有宴赐枫好。对我来说,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徐盼儿冷笑着看他,他皱了下眉头,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紧紧捏成拳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她看出他很生气,恨不得像捏死蚂蚁一样将她碎尸万段。 这不是她最关心和在意的。 徐盼儿直接离开太子的宅子,她前脚刚走,另一名女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女子莲步微移到太子面前,掀下斗篷的帽子,福了福身,“湘儿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的怒气消散,捏住林湘语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蛋清丽妩媚,不比后宫三千佳丽差,甚至也不输徐盼儿。 “淮国郡主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驳了殿下的面子,那个女子将来无法为您所用,不若由着她去!” 林湘语煽风点火想劝服太子打消迎娶徐盼儿的想法。 太子柔情脉脉看着林湘语,叹了口气,“本宫筹谋多年,储君之位从未有过稳固的一日。若不是徐盼儿到来,本宫其实早就想求父皇赐婚,让你成为我的太子妃。可……本宫怎么娶一个失节的女人做正妃?” 林湘语美眸瞪圆,小脸满是惊恐之色,忽然挣脱开太子,“我、我没有!” “天底下没有滴水不漏的事,在你主动靠近本宫时,我就调查清楚一切。” “不,殿下,湘儿对你是一片真心,那不是我的错!都是林瑾穗!” “够了,本宫不想听你废话。” 太子甩开林湘语的手,拂袖离开。 林湘语眼里浮现恨意,既然当不了太子妃,那她就要成为权利更高的人! 只有进宫,当了宠妃,她才能狠狠报复太子和林瑾穗,让他后悔,让自己夺回林瑾穗抢走的身份和地位。 …… 说话间,徐盼儿盯着宴赐枫冷峻的侧脸,她微微失神,葱白的指节不停捏着杯盖,浮了浮茶,显得有些焦急。 宴赐枫原是将徐盼儿拒之门外不见客,她却硬闯进来。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冷,仿佛拒人千里,“你为何要见我?” “我是来给世子道歉,前时的宴会上,我不该无理取闹,要你解除婚约娶我。” “你的歉意我收下,我还有事在身,你走。” 徐盼儿知道他不领情,这是要打发走自己,她给他敬茶说道:“让盼儿以茶代酒,世子若是喝了茶也就代表你我冰释前嫌,到时我再离开。” 宴赐枫没多想,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浑身燥热难耐,这茶有问题! 怒声质问徐盼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没想到!早在进门前,我就支开婢女,在她送给你的茶里下了药。” 徐盼儿笑靥如花,一边靠近宴赐枫一边开始脱衣服,“为了确保你能喝下药,我在两杯茶里都下了药,所以今日我们注定玉成其事。” 还不等她说完,宴赐枫直接将她打晕,此时的他难受的厉害,只是靠意志力撑着。 他咬了咬牙,昏昏沉沉出了门,也不怎的下意识摸进了林瑾穗的屋子。 屋内,林瑾穗听到动静来看宴赐枫,他额间沁满了汗,眼神迷离,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 一看就知他中了那种药,他的屋子离自己这里并不远,没想到他能撑过来。 林瑾穗想要给宴赐枫解毒,手伸入药包里翻找解百毒的丹药,却被一只粗粝的手拽了过去,他直接吻上她。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的手开始乱动,眼看两人要发展下一步,她拼尽全力推开宴赐枫,将他打晕。 丹药掉落在地上,林瑾穗捡起来擦了擦,喂给宴赐枫给他解毒。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宴赐枫睁眼醒来,肩膀酸痛发沉,像是被重物敲击过,至今隐隐作痛。 他挣扎起身,发现林瑾穗在一旁打瞌睡。 第186章 尾声 宴赐枫挑了挑眉,轻轻揉着肩膀的疼痛之处,隐约记得昏睡前的事,也不知怎的她突然背后偷袭。 林瑾穗无意迎上他的目光,见他按揉伤口,讪讪的说道:“我救得及时!” 非但及时,还给他留了伤! 宴赐枫气笑了,“为什么不扑倒我?” 她一脸无辜,扭头避着他的目光。 “我认为这个场景不合适。” 他无奈,想到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也会传出一些对两人不利的闲言碎语。 他想娶她,他能娶她,可以风风光光名正言顺,也不是非要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牺牲她来救自己。 徐盼儿这边。 她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完整,意识到计划没有成功,还在宴赐枫面前暴露了。 徐盼儿捂着疼痛的后脑勺起身,越想越懊恼,趁宴赐枫没回来追究前,想要偷偷逃跑。 刚推开门,高大的黑影如山一样压进门。 宴赐枫清冷俊美的脸,神情漠然冰冷,周身散发着渗人的寒意。 徐盼儿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趁机逃跑,却被他用剑指着背,她脊背发凉,小命像是被他攥在手里一样不敢乱动。 “是谁让你给我下药?” “没有别人。” 她并未供出许兰给的药。 “跟我走。” 宴赐枫用剑指着徐盼儿将她带到了林瑾穗面前。 徐盼儿抬头看了林瑾穗一眼,表现出一副败将不服气样子,“比武输给你,我还以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能扳回一局压倒你。可我又输了!只要你们能放我离开,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纠缠宴赐枫了!” 林瑾穗冷着脸,“你是一个毫无诚信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 倘若徐盼儿没对宴赐枫下毒,自己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走,但现如今绝无可能放过她。 “我会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宴赐枫道。 徐盼儿小脸煞白,害怕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淮国使臣和皇帝怪罪于她。她是来和亲的,注定会被留在京城,话传出去,还会有哪个男子肯娶她? 她装可怜对宴赐枫苦苦哀求,“我真的知错了,宴世子,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只是想嫁给你,不想嫁给别的男人,我也是有苦衷的。” 宴赐枫回头看到林瑾穗手上的伤痕,前时就是徐盼儿任性蛮横,妒忌她甩出鞭子,在林瑾穗手上留下伤。 徐盼儿的报复心很重,他不能放任她将来有机会伤害林瑾穗。 “有什么冤,你到了陛下那儿诉。” 一转身,宴赐枫带着她们进了宫。 林瑾穗一路上心事忐忑,昨晚太子给她下了死命令,要她找机会陷害宴赐枫伙同三皇子谋反,里应外合替太子铲除阻碍。 早已坦白告诉宴赐枫这件事,太子在宫里布下陷阱,他们此时入宫,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几人来到皇宫,宴赐枫直接将徐盼儿的所作所为上报,一时震惊皇帝和众臣子。 皇帝捋着胡须,神色也忍不住严峻起来,“宴爱卿,你说的都是真的?” 宴赐枫颔首,正色道:“淮国郡主手段下作,恕微臣不能视若无睹。” 淮国使臣也连忙向宴赐枫赔罪,给皇帝求情,徐盼儿这么做让淮国丢尽脸面,连他也为难。 “宴爱卿若是不愿娶郡主,能有谁愿意娶郡主?” 皇帝问出这句话,底下满朝文武官,无人敢出声。 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本宫愿意纳徐盼儿为妾。” 太子踱步进殿,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众人舌桥不下,徐盼儿做出有损名声的事,先前折辱拒绝过太子,他还想着把她纳为妾,这也无可厚非。 徐盼儿眼神怨毒想说些什么,淮国使臣拦下她,虽然他也有些不乐意,但她自降身价,当了太子的妾,将来也是皇妃。 “那就依太子殿下所言。” 徐盼儿想要反抗,却没有话语权,使臣根本不让她开口,带着她要离开皇宫。 一群暗卫持剑闯了进来,还将殿门关上,皇帝和殿内其他人陷入恐慌之中。 为首的暗卫统领轻功一跃跳入人海,趁乱挟持皇帝,朝群臣那边请示:“主子,要不要让属下杀了狗皇帝?这样你就能登基为帝!” 太子站了出来,众人以为他是逼供篡位者,可他扬剑指着三皇子,愠怒道:“三皇弟,父皇待你恩重如山,你居然狼子野心要杀他!还不赶快放了父皇?” 众人惊恐万状,纷纷从三皇子身旁逃窜开来。 皇帝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孽子!朕待你不薄,你为何逼宫谋反?” “不,不是我!父皇,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三皇子着急想上前,抵在脖颈的剑跟来,瞥见太子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杀意凛冽的冷。 太子没先救父皇,反而第一个来指认自己是谋反者。宴赐枫说的没错,太子在背后捣鬼要害自己! 宴赐枫冲上前救下三皇子,太子摔杯为号,另一队侍卫持剑逼迫着叛军一起进来。 林瑾穗趁机朝皇帝那边丢了颗烟雾弹,混进去将皇帝救了出来。 皇帝被烟呛到,一阵猛咳,见三皇子靠近自己,又气又急:“你,你当真要谋反?你太让朕失望了。” “不是他,是太子,我们的主子是太子殿下!” 方才挟持皇帝的暗卫统领出声,带着部下向太子投降,“主子,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把杀手阁所有人都带来,你的大计就要成了。” 太子脸色阴鸷,睨了林瑾穗一眼,这不是计划中的一环! 彼时,侍卫们将叛军杀的片甲不留,殿内满目血色。 太子被宴赐枫劫持,眼里一片猩红,咬了咬牙:“林瑾穗,你做了什么?” “我要告太子殿下一状,他谋反,还准备栽赃嫁祸给宴赐枫和三皇子。” 林瑾穗向皇帝递出证据,她和宴赐枫摆脱不了太子的命令,只能将计就计。 皇帝看完罪证,面色愠怒:“宴爱卿和三皇子已将太子和乱党拿下,朕今日做主废了太子,立三皇子为新的储君!” “儿臣是被冤枉的,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废了我……” 太子状若癫狂,却被拖了出去。 皇帝深深唏嘘一番,复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宴赐枫和林瑾穗:“宴爱卿和林小姐救驾及时,朕有重赏。” 三皇子忸怩,犹豫着说道:“金银珠宝这些,阿枫和林小姐已经司空见惯,不若让父皇做他们的证婚人?” 证婚人? 皇帝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光,询问林瑾穗两人:“你们可愿意?” “微臣愿意娶林瑾穗为妻。” 宴赐枫凤眸柔情似水,望向了林瑾穗,在等她的答案。 她笑靥如花颔首。 终。 第186章 尾声 宴赐枫挑了挑眉,轻轻揉着肩膀的疼痛之处,隐约记得昏睡前的事,也不知怎的她突然背后偷袭。 林瑾穗无意迎上他的目光,见他按揉伤口,讪讪的说道:“我救得及时!” 非但及时,还给他留了伤! 宴赐枫气笑了,“为什么不扑倒我?” 她一脸无辜,扭头避着他的目光。 “我认为这个场景不合适。” 他无奈,想到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也会传出一些对两人不利的闲言碎语。 他想娶她,他能娶她,可以风风光光名正言顺,也不是非要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牺牲她来救自己。 徐盼儿这边。 她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完整,意识到计划没有成功,还在宴赐枫面前暴露了。 徐盼儿捂着疼痛的后脑勺起身,越想越懊恼,趁宴赐枫没回来追究前,想要偷偷逃跑。 刚推开门,高大的黑影如山一样压进门。 宴赐枫清冷俊美的脸,神情漠然冰冷,周身散发着渗人的寒意。 徐盼儿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趁机逃跑,却被他用剑指着背,她脊背发凉,小命像是被他攥在手里一样不敢乱动。 “是谁让你给我下药?” “没有别人。” 她并未供出许兰给的药。 “跟我走。” 宴赐枫用剑指着徐盼儿将她带到了林瑾穗面前。 徐盼儿抬头看了林瑾穗一眼,表现出一副败将不服气样子,“比武输给你,我还以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能扳回一局压倒你。可我又输了!只要你们能放我离开,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纠缠宴赐枫了!” 林瑾穗冷着脸,“你是一个毫无诚信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 倘若徐盼儿没对宴赐枫下毒,自己也许会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走,但现如今绝无可能放过她。 “我会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宴赐枫道。 徐盼儿小脸煞白,害怕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淮国使臣和皇帝怪罪于她。她是来和亲的,注定会被留在京城,话传出去,还会有哪个男子肯娶她? 她装可怜对宴赐枫苦苦哀求,“我真的知错了,宴世子,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只是想嫁给你,不想嫁给别的男人,我也是有苦衷的。” 宴赐枫回头看到林瑾穗手上的伤痕,前时就是徐盼儿任性蛮横,妒忌她甩出鞭子,在林瑾穗手上留下伤。 徐盼儿的报复心很重,他不能放任她将来有机会伤害林瑾穗。 “有什么冤,你到了陛下那儿诉。” 一转身,宴赐枫带着她们进了宫。 林瑾穗一路上心事忐忑,昨晚太子给她下了死命令,要她找机会陷害宴赐枫伙同三皇子谋反,里应外合替太子铲除阻碍。 早已坦白告诉宴赐枫这件事,太子在宫里布下陷阱,他们此时入宫,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几人来到皇宫,宴赐枫直接将徐盼儿的所作所为上报,一时震惊皇帝和众臣子。 皇帝捋着胡须,神色也忍不住严峻起来,“宴爱卿,你说的都是真的?” 宴赐枫颔首,正色道:“淮国郡主手段下作,恕微臣不能视若无睹。” 淮国使臣也连忙向宴赐枫赔罪,给皇帝求情,徐盼儿这么做让淮国丢尽脸面,连他也为难。 “宴爱卿若是不愿娶郡主,能有谁愿意娶郡主?” 皇帝问出这句话,底下满朝文武官,无人敢出声。 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本宫愿意纳徐盼儿为妾。” 太子踱步进殿,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众人舌桥不下,徐盼儿做出有损名声的事,先前折辱拒绝过太子,他还想着把她纳为妾,这也无可厚非。 徐盼儿眼神怨毒想说些什么,淮国使臣拦下她,虽然他也有些不乐意,但她自降身价,当了太子的妾,将来也是皇妃。 “那就依太子殿下所言。” 徐盼儿想要反抗,却没有话语权,使臣根本不让她开口,带着她要离开皇宫。 一群暗卫持剑闯了进来,还将殿门关上,皇帝和殿内其他人陷入恐慌之中。 为首的暗卫统领轻功一跃跳入人海,趁乱挟持皇帝,朝群臣那边请示:“主子,要不要让属下杀了狗皇帝?这样你就能登基为帝!” 太子站了出来,众人以为他是逼供篡位者,可他扬剑指着三皇子,愠怒道:“三皇弟,父皇待你恩重如山,你居然狼子野心要杀他!还不赶快放了父皇?” 众人惊恐万状,纷纷从三皇子身旁逃窜开来。 皇帝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孽子!朕待你不薄,你为何逼宫谋反?” “不,不是我!父皇,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三皇子着急想上前,抵在脖颈的剑跟来,瞥见太子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杀意凛冽的冷。 太子没先救父皇,反而第一个来指认自己是谋反者。宴赐枫说的没错,太子在背后捣鬼要害自己! 宴赐枫冲上前救下三皇子,太子摔杯为号,另一队侍卫持剑逼迫着叛军一起进来。 林瑾穗趁机朝皇帝那边丢了颗烟雾弹,混进去将皇帝救了出来。 皇帝被烟呛到,一阵猛咳,见三皇子靠近自己,又气又急:“你,你当真要谋反?你太让朕失望了。” “不是他,是太子,我们的主子是太子殿下!” 方才挟持皇帝的暗卫统领出声,带着部下向太子投降,“主子,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把杀手阁所有人都带来,你的大计就要成了。” 太子脸色阴鸷,睨了林瑾穗一眼,这不是计划中的一环! 彼时,侍卫们将叛军杀的片甲不留,殿内满目血色。 太子被宴赐枫劫持,眼里一片猩红,咬了咬牙:“林瑾穗,你做了什么?” “我要告太子殿下一状,他谋反,还准备栽赃嫁祸给宴赐枫和三皇子。” 林瑾穗向皇帝递出证据,她和宴赐枫摆脱不了太子的命令,只能将计就计。 皇帝看完罪证,面色愠怒:“宴爱卿和三皇子已将太子和乱党拿下,朕今日做主废了太子,立三皇子为新的储君!” “儿臣是被冤枉的,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废了我……” 太子状若癫狂,却被拖了出去。 皇帝深深唏嘘一番,复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宴赐枫和林瑾穗:“宴爱卿和林小姐救驾及时,朕有重赏。” 三皇子忸怩,犹豫着说道:“金银珠宝这些,阿枫和林小姐已经司空见惯,不若让父皇做他们的证婚人?” 证婚人? 皇帝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光,询问林瑾穗两人:“你们可愿意?” “微臣愿意娶林瑾穗为妻。” 宴赐枫凤眸柔情似水,望向了林瑾穗,在等她的答案。 她笑靥如花颔首。 终。